《[历史同人] 扶苏每天都在求生》 第1章 [bg同人] 《（历史同人）扶苏每天都在求生》作者：甜饼【完结】 又名《王子种田记》《大秦基建狂魔》 穿越成扶苏 面对必死之局 赵苏开始了他的求生之路！ 排雷： 一，根据剧情需要，胡亥的排行和年龄有所改动； 二，李斯和赵高在文中是反派，不喜勿入； 三，尽量贴近但不可能完全遵照史实，会根据剧情作出变动； 四，每天九点更新，其他时间显示更新基本是改错别字。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种田文 历史衍生 基建 轻松 主角视角扶苏蒙梨 一句话简介：科学救国种田兴邦 第1章 穿越 替那个可怜的女人守孝，他心甘情…… 公元前二百四十七年，十三岁的秦王政登基，二十二岁亲政，三十九岁完成统一大业，自认功盖三皇五帝，造皇帝一词。又因皇帝自他而始，故称始皇帝。始皇三十六年，也就是四十九岁时，崩于邢台沙丘。 赵苏在心里默默诵出这一段生平，推开窗看出去，只恨不得大喊大叫，好让老天爷劈下几道天雷让他重新穿回去。 可惜他不敢，就怕老天爷的天雷没劈下来，他先被人算计而死。 好好一个生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好不容易从农村考上大学，工作后又好不容易攒下首付准备买房将父母接到城里享福。没想到一高兴，喝的酩酊大醉的他一觉醒来就到了二千多年前的秦朝。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被赶出宫外，居住在别苑养病的长公子扶苏。 赵苏穿越过来后，顶着这副羸弱的身躯，硬生生灌了半个月的热水，才让自己慢慢好起来。而真正的扶苏，没有扛过这场病痛，被他这个来自二千多年后的灵魂附身，重新活了过来。 死后复生固然是好事，可是复生到二千多年前，还是个注定短命的王子，就不怎么美好了。 按照历史的走向，秦始皇一死，他就会接到赵高和李斯篡改后的遗诏被逼自杀。 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秦人，还能想办法抱抱项羽或是刘邦的大腿。可身为秦始皇的儿子，注定了秦朝覆灭他们这些皇子凤孙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甚至用不着到那个时候，胡亥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反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屠戮一空，统统殉了他爹，埋进皇陵。 “难啊，真是太难了。”赵苏摇头，身为一个现代人，他自然知道秦朝覆灭的真正原因。 秦始皇统一六国后，依旧四处用兵，对百姓苛刻无比，丝毫没有给历经战乱的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空间。沉重的负担让最底层的劳动人民苦不堪言，所以项羽也好，刘邦也好，才会振臂一呼，就瞬间呈燎原之势。 而恰好赵高也将秦国的文臣武将祸害的差不多了，外忧内困这才最终导致了秦二世而亡。 赵苏按住额头，他该怎么做？ 秦始皇做为千古一帝，行事霸道独断专横，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想要改变他的想法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或者说，是找死的任务。 历史上，扶苏就是因为劝谏一事，而被发配出咸阳，最终死于篡改的遗诏。 “公子，热水来了。”一个老宫娥端着一碗水走了进来，放到了赵苏的面前。 “公子知道难便好，等回宫之后好好给大王赔个不是。您莫要辜负娘娘的一片苦心，老奴便是死也能瞑目。” 赵苏心头一言难尽，这个时候也只能安慰自己，先养好身体再说其他。端起陶碗，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 宫蛾口中的娘娘便是扶苏的亲娘，有关秦始皇的皇后，史书一直没有记载。而据他脑中扶苏原本的记忆，秦始皇是有皇后的，乃是楚国贵女利姬。 只是皇后未能诞下一子半女，便早早亡故，之后秦王政一直任由后位空悬。而扶苏的亲娘便是这位皇后嫁入秦国时，所带的滕妾项姬。 公无前二百二十三年，也就是秦王政二十四年，楚国被灭。项姬为自己的母国求情，触怒秦王被打入冷宫。项姬心灰意冷，自缢而亡，而扶苏也因为母亲的死，悲痛欲绝从而病倒。 病还没好，就被宫妃告密，说他对君父有怨怼之心，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被赶到皇家别苑养病。 而此时，距离统一大业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三年时间。 “如果不努力，还有十三年可活，如果努力呢？”赵苏问自己，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更为可怕，“该怎么努力？” 一个王子想要动秦王的军权那是找死，想要参政，在别的朝代还有可能，在秦始皇时期，他有二十多个儿子，却没有一个授封王爵的，更没有给予过一点实权，空有一个王子的尊号，还不如一些王侯勋贵活的肆意快活。 否则也不至于在胡亥登陆后，完全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二三十个先帝子女的死，甚至没有泛起一点水花，这在任何朝代都是不可想像的事。 旷野里刮过呜呜的冷风，带着勾子似的卷起一层浮土，赵苏抱住胳膊，在心里骂娘，这才刚到秋日，若是再这么冷下去，他也不用管十三年后，今年就得冻死在皇家别苑。 别觉得冻死一个王子是件可笑的事情，没有棉花没有暖气的时代，冻死人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这间很久都没有等来秦王的皇家别苑里，四处漏风，能不能经得住一场大雪都很难说。 再静下心思想一想，他在病中被宫妃诬告，被挪到这个地方，恐怕就是有人希望他冻死在此处，腾出长公子的位置。 赵苏冷笑一声，他在考虑十三年后的生死，却有人在考虑他今年的生死。即如此，他还是先考虑眼前的生死吧。 “水娘。”赵苏高声叫道。 老宫蛾以前是在项姬跟前抱水瓶的侍女，所以名字就叫水瓶，到了年纪就被称为水娘。 水娘匆匆赶来，就看见公子终于松开他蹙了很久的眉头，扬声问道：“可有得用的人手。” “有，有，别苑中的宫奴尽可调用。”水娘将别苑中的谒者叫到跟前，给扶苏磕头。 赵苏原还担心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王子，他们会阳奉阴违不拿他的话当一回事。又怕宫妃与此处的谒者勾结，陷自己于死地。 可见到此人毕恭毕敬的模样，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他，但有所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知道自己想多了。 秦王政醉心于统一大业，根本没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也就造成他们的权势不可能过大。能将一位长公子暗算出宫，已经是靠着天时地利人和的极限，再无可能与宫外有什么勾连。 想到此处，赵苏面带微笑，“天气渐凉，别苑年久失修四处漏风，谒者以为是否该修缮一番。” “公子所言极是，在下这就上报少府，让他们派人前来修缮公子所居的房舍。” 这位名叫陈立的谒者就隶属少府，少府是一个类似于皇帝私人助理的衙门，掌管皇上的私人财产，以及衣食沐医等各方面的服务。 “先等等，别苑这里可有砖窑？”陈立上报，再批复下来，赵苏觉得，说不定春天都到了。他素来知道求人不如求己，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爽快。 别苑除了连绵的青山就是宽广无垠的土地，大批的宫奴在此劳作，而大王有时会来此狩猎。除此之外，所有物资都是从咸阳城里用马车拉过来。 砖窑自然是没有的。 “那便买吧。”赵苏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水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钱。 水娘却表现的十分大方，“既然是公子要的，你速速采买。” 说着手掌一摊，往前一递，手心三块指头大的金子送到陈立面前，“公子要什么，你们便去买什么，若有所用尽管来找老奴就是。” 无论什么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总归是不会错的。 陈立走后，通过水娘的话，赵苏才知道，楚国贵女的嫁妆极为丰厚，而利姬的嫁妆最终都归了生下长公子的项姬所有，现在也等于是归扶苏所有。 “大王磊落，不屑于要妇人的嫁妆，而那些宫妃之中，只有您的母亲和先皇后嫁妆最为丰厚。”水娘极是得意，言语间对秦王更是十分推崇，丝毫没有因为女主人身死而责怪秦王的意思，这让赵苏十分惊讶。 看到扶苏的表情，水娘叹了口气，“公子莫要怪大王，大王是大丈夫，是做大事的人。而您的母亲，用自己的一条命还给楚国，为的不是别人，而是您啊。” 赵苏此时才明白，项姬为母国求情根本不是自愿，而是被楚国活着的亲人用亲情逼迫。为了不连累儿子，她干脆触怒秦王自缢，绝了那些人再来逼迫扶苏的念头。 不管是两千多年前，还是两千多年后，母亲为了儿子所付出的，都是一样的真心。这让赵苏再一次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父母要怎么面对他的死讯，想到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哀伤起来。 第2章 而让他哀伤的事，似乎一件接着一件，跪坐久了站起来时跌一摔这种事，已经不常发生了。但每餐看到饭食，都忍不住再次哀伤起来。水煮的菘菜，调料便是一点盐巴，酱汁和酢，主食是煮的半干半稀的糜子，吃进嘴里，就象一颗颗小炮/弹到处弹/射。 水娘也知道饭食不好，柔声安慰他道：“公子要替娘娘守孝，这几日便吃不得荤，过些日子老奴再给您做好吃的。” 咸阳宫里唯一的主人是秦王政，宫妃死了只需子女茹素二十七日，便算是守孝。与普通人家，替父母守孝三年是完全不同的。 “无妨，这便很好。”赵苏摆手，替那个可怜的女人守孝，他心甘情愿。 第2章 火炕 这马屁当真是杠杠的 陈立的动作很快，几大车青砖不过三日便运到别苑，并且不用提醒，便自己召集了人手来扶苏跟前听令。 赵苏很想画一张图，但看到自己脚边堆得半人高的竹简，不由抽了抽嘴角，干脆用青铜剑在院子里的地上画了一张图。 “你带着人手，给我将这个火炕做出来。”赵苏庆幸自己以前是农村娃，而且是比较偏远的穷地方，经济不发达的好处就是买不起的东西就自己做，所以动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所谓的火炕由三样关键的东西组成，一个是烧火的灶台，一个是火炕，另一个便是烟道。 灶台点火，上头可以炖煮，下头的热气便顺着砖头搭建的路径进入火炕的下方，在火炕里绕过一圈后，再顺着烟道排出户外。 再讲究些的，还可以将靠着火炕一面的墙，做成火墙，火墙中空和火炕相连，这样整间屋子都是暖的。 赵苏现在要人有人，要砖有砖，但火墙是万万不能做的。 其实早在秦国之前便已有了火墙取暖之法，咸阳宫里的秦王，就是到了冬日，屋子也是温暖如春。 但根据周礼，火墙属于帝王的享受，其他人没有资格享用。于是大家只能白白放着这么好的取暖之物，忍受一个又一个严寒的冬日。 陈立带了一个匠人过来，在秦国匠人的地位是比商人还要高的，若是成了大匠就是召他们当官也是有可能的。原本是来替皇子修补漏风的屋子，没想到竟还见了这样新鲜的玩意儿，匠人的眼睛都发亮了。 “公子，这东西做起来，倒也不难，您要的青铜烟道和一张大木板都不是难事。但不知前头有没有人试过此物，当真安全？”陈立最担心的是安全问题，长公子居住在别苑里，要是自己病死了，他还有话可说。若是自己带人给他建火炕将他给烤死了，那可是夷三族的大罪。 “我自己琢磨的，先建起来再看效果。”赵苏自然知道不会出事，只要将火炕的密封做好，上头用木板牢牢盖住，不让烟漏出来，便不会有事。另外便是烟道不能堵塞，那也不是难事，日日检查便可预防。 密封的火炕在二千多年后自然是用水泥，没有水泥的情况下，赵苏选择了黄泥。咸阳的黄泥巴极具黏性，用脚踩得更加软烂黏稠，便可以用在青砖的连接处，等灶台烧起来，用热气慢慢煨烤，很快便会将青砖与黄泥烘烤成一个整体，密封性极好。 等火炕造好，点火试过之后，就是最担心安全的陈立也不再担心。又带着人将整间屋子重新修缮一番，包括重新加盖屋顶，力求尽善尽美。 只是干完了活，匠人还不肯走，也不知道给了陈立什么好处，让他兴冲冲叩见赵苏。 “公子，这火炕的创意实在绝妙至极，您若是打算开间铺子，那老匠人愿入您门中，替公子排忧解难。” 是个人就能看得出火炕的需求，虽说青砖和青铜所费不赀，但对咸阳的权贵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马上就要入冬，只要将消息放出去，生意只怕要好得挤爆大门。 “这是火炕的结构图，这是奏折，你看着该由谁递上去，便递上去吧。告诉匠人，无须保密，相反，传播的越广越好。” 赵苏将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和白绢一并交给陈立，大秦有十分明确的渠道，保证奏折会最终递到秦王的案头上。更何况，拦下谁的也没人敢拦下长公子的奏折，否则等父子见面之时，就是拦下奏折的官员人头落地之时。 陈立见公子毫无保留的将火炕的制作之法传出去，不由在心中感叹，王子就是王子，境界高远，果然与他们这些凡人不同。 等这些人一走，水娘端了饭食进屋，小心问道：“若是别家有这火炕制作之法，自然谈不上保密，但若是公子去做，必不用担心，一年可得百万钱。” 水娘就是扶苏的帐房总管，算帐是老本行，心里粗粗一估，就将收益估计得七七八八。 火炕是做在别人家里的，再怎么保密也有限度，别人想要保密自然千难万难，但扶苏说要保密却一点也不难。就为了这一点利益，去得罪长公子，一般人还做不出来。 赵苏摇头，如果他穿越成别的什么人，做点生意心安理得。但现在不同，生死之间的大恐怖又岂是区区金钱可以衡量的。 若是能活，以他的身份自是一生荣华富贵，若是不能活，赚再多钱也不过是便宜了别人。 比起一间赚钱的铺子，在秦王眼里留下长子还有些才华的印象，更为重要，或者说，重要的多。 只是这个道理，一个宫娥怕是不懂得。 赵苏却没打算一笑而过，而是认真的解释道：“君父将我迁出宫中养病，还不知何日才能回去，须不时有些响动，叫君父记得有我这个儿子才好。” 水娘顿时骇然，失声道：“公子是大王的长子，岂有不记得之理。” 好吧，赵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公子扶苏会被迁出宫外。如果身边尽是这样的人，也许能有助于他一直当个单纯仁义之人，却也能让他一条道走到黑之后，才发现是条死路。 水娘的手颤抖着，嘴唇哆嗦着，“一定是李妃，一定是她干的，还有得力一直推托不肯来别苑伺候，他一定投靠了李妃。” 赵苏想起来了，自己身边应该还有一个小黄门伺候着，这个小黄门便是得力。这次病重，他身边得用的人大都跟着出宫到了别苑，只有他找借口留在宫中，至今未到。 “一个小人罢了，水娘不用放在心上。”赵苏还真没把一个小黄门放在眼里。 “李妃想图谋娘娘的嫁妆，一定是这样。”水娘一脸后怕的捂着胸口，“难怪得力三番四次向老奴要库房的钥匙，还说是为了帮公子活动门路早日回宫。若是不肯给他，便是老奴有私心，不让公子回宫。” 水娘是个一根筋通到底的性子，项姬临死交待过，封存了嫁妆的库房钥匙，除了公子谁也不能给，她便一直没有松口。若是换个没有主见之人，说不得就在扶苏重病不能开口之时，将钥匙交了出去。 赵苏对自己人，从不吝夸赞，“水娘忠心，我从不怀疑，虽然迁居别苑不是好事，但若能借此分辨身边人的好坏，倒又成了好事。” 水娘俯身磕头，“老奴敢为公子效死。” 一句简单的夸赞，竟让她激动不已。 赵苏亲手扶起她，“水娘不必如此，我若不信你，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奏折送去的极快，从咸阳而来的消息更快。从咸阳到别苑快马也得一日功夫，可不过四日，就有黄门奉秦王政口谕，宣扶苏进宫奏对。 水娘乐的转头就要去收拾行李，却被赵苏给拦住了，“我如今身子未好，又在茹素，在这里住些时日更为便宜。” “可是……”水娘担忧的看着扶苏，总觉得自家公子自从病好之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倒不是说以前的公子不好，也不是说现在的公子不好，而是行事和想法，完全不同。 如果是以前的公子，压根不会怀疑得力的忠心，也不会担心自己会被大王抛弃在别苑不闻不问。身上带着的永远都是自信而又矜贵的笑容，如同高高在上的明月，清贵而又疏远。 但现在的公子，却思虑极重，甚至于对大王都不再有孺慕之情。 可就算这样，水娘仍然更喜欢现在的公子，以前的公子高高挂在天上，而现在的公子踏踏实实落在地上。 “相信我。”扶苏冲着水娘微微颔首，秦王的旨意是让他参加早朝，需要星夜赶路，所以一刻不敢耽误，换了衣裳，便骑马赶往咸阳。 宫门里，朝堂外，聚集着参加早朝的大臣。见到扶苏，有些意外的同时，也上前冲他行礼问安。 赵苏自然不会托大，面色和煦一一还礼，尽显贵公子的风仪。 只不过见完礼便没有什么然后了，没有一个大臣有意与他多谈。他自然知道一来是避嫌，二来也是大家都知道秦王对长子并不满意。否则也不会到现在，都不立太子。 赵苏也不意外这些人的疏远，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从容的等在朝堂之外。 时间一到，臣工们鱼贯进入宫殿之中，有坐的也有站的，他自然的站在一堆官位不高的臣子当中。听到大监提高嗓门恭迎秦王，所有人都对准秦王的方向齐齐施礼，又回归原位。 第3章 各种奏对，各种决策，都在这个朝堂上完成，赵苏安安静静听着，没有丝毫想要插嘴的意思。 只到所有的奏对说完，秦王才一抬眼皮，“扶苏前日送来的奏折，可有实例。” 赵苏上前一步，稽首一礼道：“回父王的话，已安排匠人做出实例，就在别苑之中。儿臣亲身实验，取暖的同时并无危险。” “就是花费太大，太过奢靡，可有降低费用的法子。这样的好东西，合该天下人共享才对。若是人人都得用，也不会再有一场大雪过后，一个村子过半人口冻死之事。” 秦王低头叹了一声，右丞相冯去疾立刻上前狂拍马屁，“大王心系天下百姓，实为万民之幸。扶苏公子替大王分忧，更是孝心可感日月。可见上天都感念大王统一六国之伟业，特将此物通过扶苏之手，献于大王。” 赵苏听的几乎要起鸡皮疙瘩，心里对这位冯相竖起大拇指，这马屁当真是杠杠的。 第3章 初次对擂 偶有所得，又是何物 赵苏在心里对冯相竖大拇指的同时，也没忘了组织语言，“儿臣这几日也在琢磨这件事，倒是想出了几个法子。一是用黄泥掺一些麦杆夯实成砖块，晒干待用，取代青砖。二是公开工艺，讲明白其中关键，百姓便可自己搭建，不用请匠人花费另外的工费。至于最花钱的青铜烟道目前还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不过儿臣相信，集天下匠人百姓的智慧，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更便宜的替代物，这样一来，一般人家都可以建得起，有了火炕，过冬便不再是问题。” 秦王笑道：“好，看样子你在别苑倒是开了窍。” 战争需要大量的人口充入行伍，而战争更需要大量的人口提供粮草物资。除去战争死去的人口，百姓最大的死伤便是来自恶劣的天气和并不充足的食物。 就在扶苏的奏折递上来之前，冯相便提了去年大雪冻死的人数，又感叹如果不是少了这么多的人口，今年的税粮肯定更多。 有了这个基调，再看到扶苏递上来的奏折，自然是龙心大悦。 当然，这中间的过程，赵苏一无所知，但他知道，冯相对他释放了善意。 “臣建议将火炕制作之法，下放到各个郡县，要求所有人必须在入冬之前修建完毕，否则便按律法施以笞刑。”李斯站在冯相的对面，手持笏板，一板一眼的提出意见。 朝堂中，左丞相李斯的意见，通常就是最后的决定。 赵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眼看秦王有顺势点头的意思，立刻出言阻止道：“李相此言不妥。” “哦，有何不妥。”冯相就象一个捧哏，接声问道。 “百姓愚昧，需要教化，臣等的职责就是选出对百姓有利的，好的东西，让他们接受。”李斯丝毫不给扶苏面子，不等他说话，便直言回怼。 赵苏温和的一笑，“李相说的自然是对的，只是制定法令的过程太过随意，丝毫没有想过因为这道法令而产生的连琐反应，说句难听的，如果导致了恶劣的后果，李相是否敢负全责呢？” 虽然早就预料，李斯身为法家的门徒，以法家的思想治国，严苛的法令和对百姓的压迫，绝大多数都出自他手。但还是没有想到，他竟如此激进。明明一样极好的东西，如果按他的思路，最终不是救人，反倒是害人。 “公子不是说安全无虞吗？又能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在秦国的朝堂说，李斯深得秦王的信任，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而秦王有二十几个儿子，扶苏就算是长子，他也没有放到眼里。 “我说的安全无虞，是建立在熟练的匠人，充足的人手，最好的物料之上。可先在咸阳推广，再往郡县渗透。等熟悉火炕制作之法的人足够多了，百姓也尽知其好处，让郡县免费公布制作方法，百姓感恩戴德的同时，自然会效仿。” “可若是制定成法律，百姓千千万万，贫富，人口，头脑皆有不同。若是贫家，孤儿寡母，又生得愚笨，难道就该因为这一道随意颁布的法令而被施以笞刑吗？” “扶苏资质愚钝，所虑不周也不过是身边几个宫人跟着吃苦罢了。可李相身为天下人的丞相，一举一动皆影响天下人的生计甚至生死，法令是何等严谨之事，更何况制定的对象是自己并不熟悉的事物，更该思虑周全。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李相以为呢。” 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是荀子劝说里的一句话，意思是说君子应该广泛地学习，而且每天多次检查反省自己，那么他就会智慧明达并且行为不会有过错了。 这句话是不是特别切中李斯的行为，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荀子是李斯的老师。 秦王政倒是听的津津有味，点头道：“似有不妥，按扶苏所议，先在咸阳推广，再让郡县跟入。” 李斯听到秦王给了定论，立刻恭敬道：“喏。” “还有何事要议。”秦王处理了大量了政务，仍然神采熠熠，丝毫不见疲倦。 等秦王退朝，赵苏都已经走出宫外，准备骑马回别苑，却被后头跑的气喘喘的小黄门叫住，“公子留步，大王召公子秦川殿回话。” 扶苏只好转头重入咸阳宫，自然是不需人带路，赶到秦川殿的时候，听到里头秦王的笑声，可见此时秦王的心情极好。 “父王召见儿臣可有吩咐。”扶苏进殿行礼道。 “扶苏来的正好，武成侯三番四次上折要回咸阳养病，让本王不得不允。你暂且在少府领一差事，给秦国的股肱之臣，先建上火炕，别让人说我们秦国对待老臣刻薄寡恩。” 赵苏拿眼一睇李斯，正好李斯也朝他看过来，脸上挂满和煦的笑容，象极了一个慈祥的长辈。 如果赵苏不知两人的关系，怕是会以为李斯这是在向他卖好，毕竟刚才在朝堂上硬刚了扶苏一波，私下服个软，刚才的事便算过去了。 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赵苏可不这么看。 扶苏的生母项姬是楚国贵女，而武成侯王翦刚灭楚国归来，一边是项姬尸骨未寒，一边是项姬的亲生儿子给王翦督造火炕。不管怎么看这件事，扶苏一个软弱无能的评价怕是跑不掉了。 退一万步，王命不可违。扶苏欢欢喜喜去了，秦王说的可是秦国的股肱之臣，除去王翦还有很多人。而他一个皇长子，有机会正大光明去接触这些重臣以及勋贵，真的能忍住不干点联络感情的事？就算他不干，李斯也有办法让秦王以为他干了。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退一步万丈悬崖，进一步无边苦海。 赵苏面色慎重道：“父王，儿臣还在别苑中为母茹素，此事多有不便。更何况，儿臣在别苑中偶有所得，仿佛如冯相所说，上天想借儿臣之手，给父王献上厚礼，若不趁此机会一一将之落地，万一灵感稍纵即逝，岂不可惜。” 秦王还活的好好的，当着他的面说守孝不合适。为母菇素便是巧妙的提醒，他身上还有孝，不宜出面。 “哦，公子可是与那些儒生清谈之后，又有进益？”李斯与其说插上一句，倒不如说是插上一刀，让秦王的脸色直接睛天转多云。 赵苏大摇其头，“李相所言不知从何而来，别苑除了身边的宫人，便是少府的谒者，万不敢在此时待客。” 秦王的脸色又转了回来，“你说偶有所得，又是何物啊。” 他曾下旨天下，所有匠人只要发明出新的工具，或者说改良旧的工具，都要上达天听。一旦认定工具的效果，便会给予赏赐，并向全国推广。如果是特别厉害的发明，还会直接授予官职，不可谓吸引力不大。 可就算这样，关于工具的发明改良还是极为缓慢。所以他很清楚，这样的事情难度有多大。 儿子拿出火炕这个好东西，他是极为高兴的。他本身并不是个注重享受之人，对女色也无特别的爱好。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天下一统。 可眼见这个目标也要实现了，心思慢慢要放到收服人心之上。火墙碍于周礼，只能由他一人享受，可这火炕则是人人都可用之物，一收到奏折，他便极为高兴。 但此等好物，偶得一件已是极致，还想源源不绝，他身为帝王都没想过这等好事。 “只是灵光乍现的一个想法，但需要一家铁器铺子让匠人反复做实验，才能验证这个灵感。”赵苏苦笑着一拱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连个雏形都没有，实在不敢夸下海口。 “这有何难，让少府安排下去便是。”秦王大悦之下，竟然主动开口问他，“既然你要回别苑，那你觉得督造火炕一事，由谁出面为好。” 大王的恩典，谁出面都可以，其实也是让扶苏给自己的门客谋个小小的官职，算是奖励。 赵苏略一沉吟，“儿臣在别苑时，听闻胡亥跟随赵大人学习，颇有进益，甚有贤名。既然是父王的恩典，遣胡亥前往，岂不是更加亲切。” 第4章 大王的儿子给臣子们送温暖，简直就是恩典加恩典，好事啊。 秦王想都没想，“那就让他去。”硬是让李斯将一句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既然扶苏不要督造的恩典，秦王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儿子，“赏黄金十镒，礼器一套，布帛二十匹。” “谢父王，儿臣告退。” 扶苏施礼再次出宫，这一回，后头跟着秦王赏赐的物品，还有御苑骑兵相送，比起之前迁居别苑时的几辆马车，几个老仆，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还没出咸阳城，就遇到一行人拦路拱手请安，扶苏下马，在脑中搜索一番，叫出面前几个人的名字，他们大多是扶苏的门客。 “听闻公子献上奇宝，以获大王恩宠，以谄媚之道侍君，非君子之道也。君子之道，宁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矣。” 赵苏抚额，这些门客也是够清奇的，他身为人子，又不是巴不得找机会一头撞死而留名千古的谏臣，哪儿有这么分曲直的。 “你们想多了，我不过是看天寒地冻，做了一样可取暖的物什，进献君父聊表孝心而已。古有彩衣娱亲，子对父又何谈谄媚，此言不妥，大大的不妥。” 冯止眉头微蹙，扶苏对他们一直礼敬有加，还是第一回 这么不留情面的驳斥。不由深感失望，“公子忘了昔日所说的话吗？” “难道我还说过不敬君父的话？”赵苏现在连掐死冯止的心都有了，这话要是传到李斯的耳朵里，谁知道会扭曲成什么样，若再被人递到秦王跟前上眼药，小命休矣。 冯止一愣，“自然不是。” “既然不是，我如今在别苑替母守孝，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扶苏翻身上马，出了咸阳城，一路往别苑而去。 第4章 真知灼见 他终于明白了原因 冯止一群人站在大街上，垂头丧气的看着扶苏绝尘而去的背影，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一句，“扶苏公子变了。” “噤言，扶苏公子至孝，待公子回到咸阳，再从长计议。” “喏。”众人都以冯止为首，见他发话，无一不遵。 赵苏骑在马上，慢慢回忆扶苏脑海里，与这些门客的往来。不由再次叹息。世人都不明白，为何扶苏有仁义果敢之名，又兼有风光霁月的高士之风，还身为皇长子，秦始皇就是不肯立他为太子。 若说不喜欢扶苏，二十几个儿子里，总能挑到一个他喜欢的立为太子吧。可他一面说不喜扶苏，一面又不肯立太子绝了扶苏的希望。最奇怪的是临死之际，还是决定将皇位传给这个他并不喜欢的儿子。当然，赵高和李斯的串谋并不在他的预料当中。 后世囫囵吞枣的看历史，赵苏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如今，身为扶苏，又不是扶苏，跳出局中去看这盘棋，他终于明白了原因。 秦引法家为治国理念，前有商鞅变法让秦国崛起，后有李斯为法家张目，辅助秦王一统六国成就千秋伟业。所以就目前来说，法家的地位绝不会轻易动摇。 而扶苏呢，身边门客多为儒家门徒，扶苏也更推崇儒家学术。 百家之争，就是比之宗教之争也不逊色多少，以信仰为弓，以唇舌为箭，一样充满了血腥阴谋和背叛，甚至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在这种情况下，李斯和扶苏的立场也就很好理解了，无关乎人品高低，性格长短，只因信仰不同，所以势不两立。都想争夺这个世界上有关真理的解释权，贯彻自家的治国理念，发扬自家的学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里容得下仁慈。 赵苏心有戚戚然，扶苏固然是个君子，但他死的，当真不冤。明知道秦国独尊法家，还要和儒家打的火热，有李斯和一众法家门徒在朝堂上占据高位，有秦始皇相信只有法家才能使秦国强大，他怎么可能当上太子。 最终秦始皇会选择扶苏，只能说那二十几个儿子实在不争气，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而扶苏因为品格高尚，最终成为秦始皇无奈之下的选择。 赵苏越想越激动，恨不得穿回现代，赶紧把自己的真知灼见发到朋友圈，引来大家的点赞。 等他一抬头，冷风挟着黄土吹了他一头一脸，心里的热乎气很快凉下来。回去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还是先保住小命吧。 有乾纲独断的秦王在前，权倾朝野的李斯在后，再加上法家不可动摇的地位在秦国的重臣中达成共识，他傻了才会用自己的小胳膊去掰他们的石大腿。 一个皇长子去掺和朝政，掺和军权，掺和儒法之争，都是飞蛾扑火的行为，而且极不讨秦王喜欢。那么一个醉心农事，改良农具，钻研庖厨之术，研习享乐之道的皇子呢，秦王也会不喜欢吗？ 总要先在秦王心里多占些份量，才能有话语权，有了话语权才能和李斯和赵高两个大尾巴狼一争长短。除掉这两个人，他才算真正解除死亡的威胁。至于最后谁能当太子，继承大位倒并不在他的算计之中。 理顺了自己的处境，和奋斗目标，赵苏总算没了刚来之时的惶恐不安。他就不信自己一个二千多年后的现代人，明知道这俩狼狈为奸的行事，还能被李斯和赵高联手坑到沟里去，如果真是那样，死了也是活该。 心情舒畅的赶回别苑，已经是日暮时分，水娘接过赏赐，乐得合不拢嘴。谒者陈立也一直在等着向他复命，“少府已经命人在别苑建铁器铺子，明日会有三个匠人送到，公子可有话要吩咐。” “明天我见一见再说其他，你也辛苦了，下去吧。”昨晚星夜赶路，虽然疲惫不堪，但面见秦王，拆李斯的贱招都让他绷紧了精神不敢放松。等他再骑一天回到别苑，全身又酸又痛，如同散架一般，哪里还有精神说话。 水娘让人将浴桶端进来，赵苏泡进去，舒服的直叹气，被仆人从浴桶里架出来，连晚饭都没吃，直接滚上火炕，舒服的摊开身体，睡得香甜无比。 睡着的时候，隐约还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上捏拿，心里总算平衡了一些，虽然头上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但好歹还有权贵的享受，总算没有太吃亏。 秦朝时期就已经有了铁器，但因为煅造工艺的关系，炼制出来的铁器易脆易折，远远比不上青铜炼制出来的工具好使。至于武器，就更是如此，谁敢拿着一捅就断，一碰就脆的武器上战场。 所以陈立昨晚才会一直等着扶苏，就是想要一句话，别把青铜铺子给弄错成了铁器铺子。 赵苏醒来去看铁器铺子，竟然已经开始动工，不由对这些人的效率感到吃惊。见宫奴在地上挖坑，回头便问铁匠，“这是在干什么？” 铁匠额头汗滴直冒，心想完了，昨日少府的人将公子扶苏夸成了一朵花，他们都是费尽了心机才脱颖而出，想来跟公子学一手。就跟那个造火炕的匠人似的，一夜之间从匠人变成大匠，现在给贵人造火炕，绕一圈下来，说不得还能当官。 没想到，公子一上来就问出这么浅白的问题，他们已经有了预感，自己所想的，怕是要落空。 所以说嘛，这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懂这些粗重的活计。他们现在只希望这位公子不要太过天马行空，丢下一个完不成的任务，然后做不到就拿他们抵命。 汗出如浆归汗出如浆，问题不可不回答，“回公子的话，这是火炉，铁矿石便是在火炉里加热成铁水，再浇制入模具，最后锻造成各种工具。” 赵苏抽了抽嘴角，竟然是在地上挖个坑，传说中的炉子呢，鼓风机呢，挖坑是个什么鬼？ 再问下来，因为秦朝时期，青铜器的锻造工艺已经日臻成熟，青铜的融点比铁要低，而且经不住反复捶打，都是浇入模具成型，再进行锻造。所以面对大家还没有那么熟悉的铁矿石，时下的匠人所做的，几乎都是照搬了锻造青铜器的那一套。 赵苏的沉默让几个匠人有些害怕起来，有一个乍着胆子回话道：“在下也曾听说过，有人用铁矿石成功锻造出一柄堪称神兵的利器。可等打听过去，却又被矢口否认。毕竟人云亦云，实在不知真伪。” “传言中如何形容这柄神兵？”赵苏顿时有了兴趣。 匠人无奈的摇头，硬着头皮称，“说是一刀砍断青铜器，实在是传言太过缥缈，一听便知道是假的。” 这意思很清楚，铁就是铁，跟青铜是比不了的。如果公子是听闻了这等传说而来，那恐怕要失望了。 赵苏仰头看天，他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因为历史上这样的事并不鲜见。 譬如说有个别匠人偶尔发现了铁矿石的锻造工艺，极有可能会被当成家族绝学密而不宣，再加上匠人的文化程度不高，大多靠着父教子，师教徒，口口相传来延续。 而一旦中间出现什么变化，这门锻造技术便会失传。如同雪泥鸿爪，不会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就跟没有发生过一样。偶尔出土一二件保留下来的文物，才会引来大批的专家研究，和民众的一句不可思议。 第5章 最后极大可能被带歪成为外星人来过地球的证据，又生出无数灵异的版本，被众人娱乐。 只有当这项锻造技术成为一种主流，被大多数人引用的时候，这门技术才算真正属于这个时代。 赵苏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地上跪倒一片，就连陈立也弯着腰，稽首在前，恭敬无比。 “怎么回事？不是说不用跪吗？起来吧。”赵苏有点摸不着头脑，刚才便让他们起来回话，怎么自己开个小差，这些人又全跪下了。 陈立见扶苏的表情不似作伪，这才直起身子，喝斥下头的匠人道：“传言中的事，自然当不得真，公子乃真正的贵人，又岂会与你们一般见识。” 匠人们面色惶惶的爬起来，可见他们是真的以为赵苏是为了传言而来，想到自己做不到的后果，无一不是两股战战。 赵苏好笑的看了一眼陈立，对他倒是生出几分好感来，敢在一位皇子面前维护几个匠人，可见这人心肠不坏。 “你们听我的，坑就不用挖了，垒一个炉子起来。”赵苏收回自己天马行空的心思，给他们画了一张图，筑一个炉子不是什么难事，甚至都没人敢问他一句为什么。 面对这些根本不知道质疑怎么写的匠人，赵苏恨不得想高声夸一句，好同志啊。二千多年后，哪儿有这种待遇啊，不管干点什么事，都要先做调查再做预算，最后再来一个ppt拔高立意，不说服上级同级下级所有人的支持，什么都干不成。 “陈立，你还需帮我找到一物。”赵苏将陈立招到跟前。 “但请公子吩咐，少府府令让在下全力辅佐公子。”陈立拱手道。 “我要找一种可以燃烧的黑色石头，称为煤石。” 中国有大量的露天煤矿，所以赵苏相信，肯定有人知道这种可以燃烧的煤石，甚至肯定有一些人，已经在利用这些煤石。只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缺少可供燃烧的木材，而且木材也是免费的，所以才没有重视煤石。 但想要锻造出合用的铁，煤石的作用就显得极为重要。铁的融点比青铜要高很多，融化之后，还需要高温不断的锻烧，才能去除铁水中的杂质，减少炭的含量，最终成为后世广泛应用的精铁。 而融化和去除杂质最重要的就是温度，木材的燃烧就是加上鼓风机，也很难达到所需的温度。只有煤石，才有这个可能，若是再加上鼓风机，和在铁水中浇入炭粉，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 至于为什么先要炼出精铁，这也赵苏的痛处，他可以随手画出曲辕犁，可是犁头的精铁从哪儿来？ 锄头，镰刀，铲子，说起来都容易，可若是没有精铁，又有什么用？ 就象二千多年后的人们，在餐厅点个烧鸡，迟迟不上菜，就会被食客调侃，厨师是不是去买鸡了。然后马上就会有食客继续跟进，厨师可能去孵蛋了。 可放在二千多年前，这不是笑话，而是赵苏需要面对的现实。想要鸡，就得先孵蛋，孵出小鸡养大小鸡，最后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少一步，都不成。 第5章 紫苏 想要得到一点点东西，都需要耗费…… 安排好铁器铺子的事，赵苏一回到别苑，便看到一人跪在门口，正是他印象中那个叫得力的小黄门。 赵苏看都没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进去，水娘迎上前，也绝口不提得力半句，只道：“饭食准备好了，公子是否现在用膳。” 昨天累得太狠，赵苏一觉睡到快中午才起床，喝了口糜子粥就匆匆去看铁器铺子，这会儿被水娘一提，五脏庙立刻开始造反，咕咕叫了起来。 “那就现在用吧。” 水娘替赵苏摆饭，摆好之后，跪坐在饭几边轻声道：“大王的赏赐中，有一袋稻米，您前日还问过稻米的事，老奴便蒸了一些，您尝尝看。” 秦王发话要赏些什么自然一样都不会少，但下头人也会跟着安排一些时鲜的吃食或是用品，做个添头。 稻米生于南方，关中是不种稻米的，这年头再不值钱的东西，一涉及到长途运输便昂贵极了。所以别看只是一袋稻米，真想在咸阳出钱买，也是价钱不低的。 赵苏看着一碗米饭，眼角都快要湿润了，在秦国吃的每一顿饭都让他生出一种，赶快被雷劈死穿越回去的冲动。这是第一次，让他对吃饭生出一种感激之情。 米饭的颗粒很粗糙，也没有后世改良之后的香甜软糯，但米饭就是米饭，这种可以温暖灵魂的味道是属于每一个中国人根植在内心里，最重要的记忆。 见公子吃的心满意足，水娘露出由衷的笑容，既然公子喜欢，她一会儿就派人多采买一些回来。 “今日的味道，似有不同。”一碗蛋花汤，一碗切片水煮的芦菔，还有一道笋片，与之前不同的事，上头飘着点点油星。 这里的油，都是荤油，用动物的脂肪熬炼出来。所以茹素的时候，连油也要一并戒掉，所有的菜式都是水煮或清蒸，不见一丝油花。但今天不同，这几个菜里，都飘着油花，但赵苏相信，水娘肯定不会让他破戒。 跪坐的水娘替他布菜后，才道：“公子的舌头果然金贵无比，为了替娘娘守孝不见荤腥，老奴一直担心委屈了公子。好在公子体谅，硬生生忍了。老奴想替公子多寻些味道好的吃食，派人出去才知道，竟有人用菜籽榨出油来。” 菜籽榨的油肯定不算在荤腥之内，所以水娘便大胆用在饭菜里，果然获得了公子的喜欢。炒菜早在春秋时便有，但因为油太难得，又没有铁锅这等导热均匀之物，所以烹制出来的味道只比水煮强了那么一丁点，也就没有得到普及。 赵苏大喜，“是什么人家炼制的，一会儿带我去看看。” 吃完饭，起身便让水娘带路，他要亲自去看。 水娘替扶苏更衣的同时，朝着门口的方向撇嘴，“得力还跪着呢，公子打算怎么处置他。” “既然他觉得李妃待他更好，便将他送给李妃吧。”赵苏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并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水娘显然十分不满，“这等背主的奴才，无论公子如何处置，都不会有损公子仁义的美名。” “非是我爱惜名声之故，实是真心实意。”赵苏更衣之后，便带了几个仆从自大门而出。自有人上前告之得力，主人对他的处置。 得力此时垂下头，额头紧紧贴在地面，朝着赵苏的方向，向他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任由人将他押上一辆驴车，送入咸阳宫交给李妃。 赵苏从这张年轻的脸上，看到了野心，至于他有没有与之相配的眼光和能力，还需拭目以待。 身后的仆从愤愤不平，故意当着得力的面，大声咒骂。赵苏摇摇头，“咒骂说明你们还在乎，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仆人安静下来，面色沮丧。被低贱的奴仆背叛，在他们眼中，实在是奇耻大辱。 赵苏大笑，“何需如此，罪囚之子尔。你等小题大作，难道忧我门下无人乎？有时间为他生气，倒不如花时间等等看他的下场。” 仆众齐声唱喏，沮丧之色瞬间一扫而空。公子如此豁达大度，他们就等着看，得力难道还能在李妃处得到更好的待遇吗？ 关于秦朝有没有太监一事，后世众说纷纭。赵苏来后才知道，秦朝是有太监的，但规模并不大，主要是罪囚之子施以腐刑作为苦力充入内庭。做些宫女做不了的粗重活计，偶尔有机灵清秀的，才会被看重，调到身边伺候。 没什么地位的太监被称为黄门或是小黄门，只有皇上身边得用的才会被称为大监，以示尊敬。 至于宦官，在秦朝是正经官职，并不是代称太监。 一路之上，看到别苑里的宫奴在路边用石舀捶打，赵苏饶有兴致的上前，才知他们是在脱麦粒。麦粒被放到巨大的石舀中，两个壮汉一个捣一个扬，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汗湿后背，最后脱去上衣赤膊上阵，一看便知是极需要力气的活计。 赵苏叹了口气，刀耕火种的年代，哪怕是想要得到一点点东西，都需要耗费极大的气力。繁重的体力活让百姓始终处于忙碌之中，可最后得到的却少得可怜。 “公子还是上马吧，榨油的人家尚在别苑之外。”仆从建议道。 别苑是属于秦王的私人财产，归少府管辖，劳作的都是宫奴。既然是在别苑之外，极有可能是普通的平民家庭。 骑马也花了一个多时辰，赵苏才来到榨出植物油的农人家中。主人一家统统跪在门口相迎，赵苏亲手扶起跪在前头的老人，“老丈请起，我一时兴起，倒是扰了你们的清静，莫要见怪才好。” “贵人说的哪里话，草民盼都盼不到贵人光临，实令寒舍蓬荜生辉。”老丈年纪虽大，说话却很有一套。 赵苏越发感兴趣道：“听老丈谈吐不俗，以前可是读过书。” “草民父亲曾是一位大匠，托他的福进过两年学堂，勉强能识得几个字罢了。”老丈自己也曾是木匠，后人手笨学不好这门手艺，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便买了一些田地，带着一家人安身立命。 第6章 “老丈的日子过的不错嘛。”虽然黄泥巴的矮墙加上草棚子的屋顶，看上去寒酸无比，但院子里却栓着一头牛。 家中有牛的人家，在秦国绝对称得上是殷实的农家。也难怪这样的人家，能够为了一口吃的，想出法子来榨油。 “托大王的福，草民一家才能安稳的过活。”老丈请赵苏到家中坐。 赵苏摆摆手，“我主要是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榨油的，天色不早，就不讲虚礼了。” 早就仆从通知老丈贵人的来意，他也不啰嗦，径直将赵苏引至厨房。 “说起来当初发现菜籽能够榨油的，还是草民的孙女。她去剥路边野菜的菜籽，准备种到自家的院子里，结果无意中发现菜籽搓碎之后，竟有油脂溢出。” 老丈在农人当中，算是家境殷实的，但也一样吃不起荤腥，用不起荤油。无意中这个发现，让他们升出一丝希望，莫不是菜籽中也有油脂。好在菜籽不要钱，家中的女人便弄了许多回来，熬煮，火烤，清蒸，最终找到出油的方法。 “将菜籽上锅蒸熟，捏成团，然后用石杵击打，便能渗出油脂来。好歹让草民家中，能够吃上一口油，多些力气好去耕田。” 老丈不是没有想过买卖的事，但耗时耗力之后，也只能得这么一丁点，自用尚且不够，也就没有想过出售。恰是前日有别苑的宫人出来，被人相告他们家能够炼油，寻了过来，价格出的又公道，老丈便将家里存的一点油，全都卖了。 没想到，今日贵人还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亲自上门。老丈心中忐忑，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赵苏感兴趣的捻起菜籽，让人去挖一颗来看看。老丈却说不用，自家屋后已经种了许多，都是从野外挖回来的。 等看到实物，赵苏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紫苏吗？ 赵苏抚掌，“此物名为紫苏，叶片可食用，还能入药，对平喘、消痰、润肠、还有风寒之症，皆有效果。现在又发现紫苏子可以榨油，可见一身是宝。” 老丈直接愣了，原来随意生长在田间地头的野菜，竟然有大名堂。 拱手道：“贵人博学，远非凡人可比，小老儿活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此物有名有姓，还可入药。” 赵苏来了兴致，“紫苏在野外长的多吗？你炼油的前一半是对的，后一半还有更好的办法。” 紫苏子的含量油很高，而且非常健康，赵苏记得价格跟橄榄油差不多。 一来便发现紫苏，实在是个好现象。盖个炼油坊起来，至少能够保证自己有油吃，不然等他可以吃荤的时候，要天天面对动物油，光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心血管要废了。 老丈一听有更好的办法，顿时竖起了耳朵。在中国漫长的历史里，知识一直以来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哪怕是后来的宋朝有了天工开物，里头明确记载的知识，仍然有大量的底层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为何物。而宋朝已经是王朝轮替之中，少有的富庶时代。 而读书人，大多都将时间和目光投注在科考以及清谈上，所谓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能够关注民生与实务的，寥寥可数。也就造成了大量有用的科技，一经历战乱就湮灭于历史的车轮中。 赵苏随口就道：“蒸过的紫苏子，与稻草一起踩实为饼，称为油饼。再用撞木大力撞击，便可榨出紫苏油。” 手工的榨油作坊在很多偏远的农村，一直保留到九十年代都还在使用，赵苏小时候就见过，一直到他考上高中那年，才被淘汰。 只是这东西，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怎么制作，不过可以统筹一下，同时安排，转过头赵苏便对水娘道：“敞开向村民收购紫苏子，有多少要多少。至于价格，你拿主意就好。” 赵苏脑子里对物价的了解全都是相对贵重的物品，野菜籽该用什么价格收购，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不过他不懂没关系，水娘肯定是懂的。 第6章 鼓风机 赵苏自己都不知道保密的意义在…… 水娘给的价是一斗紫苏子二钱，原本水娘定的价是一钱，还是赵苏看不过去，才给争取到了二钱。 “我的好公子，一石粟才四十五钱，一斗盐才十五钱。野外遍地都是的菜籽，又没豺狼虎豹拦着。要说别苑这么多的宫奴，只要您一声吩咐，便能给您免费采来，还用得着花钱去收？也就是您好心罢了。” 一斗差不多等于三斤左右，一石约有三十斤。有了对比，赵苏终于点头，似乎也不算少了，但还是嘴硬道：“要是钱太少，没人肯送来呢？” 水娘恨不得大笑三声，农民是最讲究自给自足的，自己种粮自己吃，自己采麻自己纺布，想要买盐就扛一袋粮食去换。一年上头，即没需要用钱的地方，也没赚钱的门路。哪怕就象老丈那样的殷实人家，家里的现钱也不一定能找出一百个。家里一个大子都找不出来的，也绝不是稀奇事。 “您看着吧，从明儿起，来送紫苏子的人能活生生把路给踩夯实了。”水娘昂着头出去，就象一只骄傲雉鸡。 赵苏摸摸鼻子，好吧，跟女人谈钱就是这个下场。不管二千多年前，还是二千多年后，女人的经济头脑总能甩男人一条街。 紫苏子的收购如同水娘预料的那样，一开始只是几个顽童试探着背来紫苏子，见真的拿到钱，别苑周边的村民都疯了。 “疯了疯了，这些人真是疯了。”水娘摇头，别苑周边的紫苏都被搜刮一空，村民已经背着袋子往更荒野的地方采集，就连有狼的深山也要闯一闯，没找到紫苏才肯回头。 赵苏想了想，加上一条，“要是谁发现了不常见的植物，都可以采摘一些回来给我看看，如果是得用的，有赏。” 二千多年前的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处于懵懂的孩童时期，哪些是食物，哪些是草药，哪些药食同源，还缺乏细致的了解。 赵苏的命令被一字不差的传达下去，没有敢阳奉阴违，也没人敢不拿主家的话当一回事。 “野葱，这可是好东西，快挖一些种到屋子后头，以后炒菜用得着，赏。” “野韭菜，这个更好，多种一点，以后包饺子，赏。” “地锦草，清热解毒，外伤出血，这是草药，赏。” 赵苏人在家中坐，一样一样植物从眼前过，村民做事也是很讲究的。不大的植物直接连根挖起，用泥土包住送过来，搁进土里就能活。要是太大的，就直接砍一根枝丫回来，好让贵人看清楚这是什么。 只要他说一句赏，水娘便会根据他的口气，赏个十钱或是二十钱不等。哪怕是极常见的野菜，只要公子喜欢，水娘也一样发赏。 赵苏很是得意，人民群众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看着屋前屋后都快种满了各种有用的野菜或是草药，心情都变得美好了。 “公子，铁器铺子的炉子已经建好了，鼓风机也做好了，您要不要去看一眼。”陈立过来通传，之前公子可是说过，炉子和鼓风机一做好，便要立刻通知他。 他从少府听来的消息，是公子又在琢磨什么好东西，好几波人想替了他的位置捞功劳，幸好他上头也是有人的，这才留了下来。所以他对铁器铺子看的比任何人都重，恨不得见天守着，督促进度。 可没想到，扶苏丢下几句话和几张图纸，就没了人影，又要筹建什么榨油坊，榨油坊还没个影子呢，就开始收野菜籽。收了几天还觉得不过瘾，又开始收各种野草野菜，搞得现在外头都在传，别苑住了个散财童子，随便拔根草送去，都能卖钱。 陈立已经拿不准公子这是在玩乐，还是真心在做事。咸阳城里的火炕修的风风火火，可惜风头全被胡亥拿了去，甚至都不准人提是扶苏发明的火炕。明眼人都看得到，这桩差事即轻松又讨好，办完差少不得又要得秦王赏赐。 督造火炕的匠人还能分润一点功劳，他这个别苑的谒者除了最开始收到的一点赏赐，怕是一口汤都喝不到。 所以他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铁器铺子里，要是又做出什么好东西来，让他能在秦王面前露个脸，哪怕是辅助有功，也足够他晋升一级。 所以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扶苏转个身，说铁器铺子是闹着玩的，那他恐怕立马就要抹脖子。 好在扶苏听到消息十分振奋，立刻拍拍手里沾染上的泥土，“走，看看去。” 鼓风机也可以叫风箱，就是一个木箱加上一个推拉的把手，里头还有一个可以活动的木箱。用手推拉把手，拉开活动的木箱，让空气进入，再次推动时压缩活动木箱，就将空气通过排风口进入火炉之中。 扶苏原以为，会因为鼓风机的事，来回反复几次，才能调整出他想要的。没想到竟然一次成型，而旁边的陈立解说的头头是道，看样子是将鼓风机给吃得透透的。也间接解释了为什么中间没有人来找过他，因为陈立只通过他画的几张图，就完全了解了鼓风机的原理和作用。 第7章 “人才啊。”扶苏拍拍陈立的肩膀，见他一脸困惑，又加上一句，“干得不错。” “公子谬赞。”陈立喜不自胜，公子果然慧眼如炬，做事的人最怕的就是跟在一个糊涂蛋下头，做了什么，用了什么心思，全都看不见。最喜欢的便是这种，你花了心思，就是自己不说，上官一眼便能看出来。面对这样的上官，就是多受些累，多做些事，都觉得是值得的。 “我上次让你找的煤石，有消息没有？”木匠正在点火，赵苏看到这些木材，便想到了煤石。 “库房里找过了，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在下已经发了公文去各地，请当地的衙门查找煤石。只要有人用过，肯定能找到。”陈立信心十足。 赵苏有些诧异，“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不会敷衍？”敷衍推诿赐皮球简直就是当官的不二法宝，可见陈立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陈立表现的比赵苏更诧异，“下发的公文，何人敢不当一回事。” 见微知著，可见秦王下头的这套领导班子人心很稳。 一统六国和秦国改分封制为郡县制，改官制为三公九卿制，是一个同步进行的过程。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官员百姓，一个过渡不稳就会出事，但目前来看，秦国的官员似乎不存在这个问题，个个适应良好。 赵苏心中感触，不管世人怎么解说这位千古一帝，有一点却不容任何人抹杀，他从未下令杀过一个跟着他打下天下的有功之臣。不管是一门三侯的王家，一文一武一个上卿一个上将军的蒙家，还是最容易死于非命的变法改革之人李斯，一个个都活的好好的。 光凭这一点，这位千古一帝的人格魅力和心胸便当得起被后人称为祖龙。 “火已经烧得很旺了。”陈立小声提醒这位又开始走神的公子。 赵苏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上鼓风机，拉动风箱。铁矿石呢，准备。” 有了风箱的助力，炉膛里的火苗燃烧的呼呼直响，温度一直在升高，而铁矿石也随着温度不断融化。 “尽量让锻烧的时间长一些，然后不断捶打，捶打之后再次锻烧，反复几次之后，还可加入炭粉继续，测试性质之后，若不再容易脆断就给我打个这样的器具出来。”说着就将铁锅给画了出来。 别的先放放，一定要先将铁锅打出来，有了油和铁锅，才有一日三餐，他的人生才算是完整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曾经出现过铁锅，那么其他的，都成了将就。而赵苏觉得自己虽然是个挺能将就的人，但有一点绝对不将就，就是这张嘴。 陈立表现的比匠人还要着急，“你们可听明白了，若是不明白赶紧请教。” 匠人问了几个问题，又当着赵苏的面示范一回，赵苏嗯嗯啊啊的应着，心想自己哪儿知道这动作对不对啊，自己知道的，也无非是一点样子货罢了。 反正过程是这么个过程，最重要的煤石，炭粉和风箱他都说清楚了，中间的细节只能让他们一遍遍的试错，他相信这些匠人，一定能找出最正确的方法。 秦朝时除却站在顶尖的那一小撮贵族，能够从普通人里脱颖而出，成为匠人的，本身就说明他们的智商和能力是属于出类拔萃的那一拔。 赵苏当场奖励给陈立和制作鼓风机的木匠各五百钱，满意的结束了这一次的视察。 陈立送赵苏出门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说道：“公子放心，在下一定会保密的。” 说完一脸喜色的看着赵苏，表情仿佛在说，不用多说，我懂。 问题是，赵苏自己都不知道保密的意义在哪儿？ “保密？你知道些什么？”打个炒菜的铁锅，然后准备弄几把菜刀，再慢慢将曲辕犁和一些农具做出来，怎么就需要保密了？ 陈立嘿嘿笑着低下头，“在下明白，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半句。公子但有吩咐，在下无所不从。” “哦。”赵苏不自在的摸摸头，这小子笑的太淫/荡了，既然问不出来，还是别问了。 第7章 铁锅 你不会是要吃野菜吧 铁锅炼制成功那天，是陈立双手捧到赵苏跟前的。一脸激动的跪坐在赵苏面前，甚至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公子大才，在下誓死追随。” 赵苏接过铁锅，乐得眼睛都笑眯缝了，“好说好说。” 虽然还没有煤石，但有风箱和炭粉，拿来做口锅，还是没问题的。 拿起手边的青铜匕首就往铁锅上一戳，铁锅纹丝未动，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坚固程度已经大大的提高，远不再是之前硬碰硬立马就跪的表现。 “好，统统有赏，走，去厨房试试好不好用。”赵苏端着铁锅喜滋滋要去厨房。 陈立一下子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厨房？公子去厨房如何试？” “不去厨房要怎么试？”赵苏也愣住了，铁锅配厨房，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哦，他忘了，这里之前没有铁锅，他试探道：“你以为这是什么？” 陈立想都不想的回答道：“自然是盾牌。” 铁制的盾牌比青铜盾要轻，用了新的方法锻烧之后，坚固程度已经不弱于青铜。可见这是公子研发出来，交给秦王的秘密武器。 赵苏抽了抽嘴角，他什么都不想说了，端着锅就往厨房走，到了地方往灶台上一放，声势如虹的高声道：“点火。” 厨娘亲自伺候在灶炉旁边，任劳任怨的将灶炉扒拉开，燃起灶火。 水娘实在不知公子想干什么，只能不断道：“公子，君子远庖厨，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不如由老奴代劳。” 奴仆当中，只有水娘的身份最高，即是伺候过娘娘的，也是从小看着扶苏长大的，换个人，也不敢说这种话。 “君子远庖厨，不过就是不忍杀生，不茹素的人不忍杀生，结果还不是一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赵苏心情甚好，忍不住调侃道。 “伯仁是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了进来，赵苏吓了一跳，自从成为扶苏，几乎没有人在他面前大声说过话。猛的听到这种类似甲方代表，随时随地理直气壮的质问声，竟然……有几分亲切。 一回头，一个穿着黄衫的小姑娘叉腰站在他的面前。 “小梨子。”赵苏脱口而出。 蒙梨“谖”一声，奇怪道：“你都有十年没叫过我的小名了，怎么今天想起来了。” 是啊，还真是刚刚才想起来，扶苏的记忆到底是另外一个人的，没有人或事摆到他面前触发，他根本不会主动想起来。 而眼前这人是上将军蒙恬的嫡女，只因其母在生她之前，在啃一只梨子，梨子多汁美味，吃的太过高兴导致腹中胎儿提前发动。其母玩笑，一定是女儿嘴馋这才急着出来，所以起名蒙梨，乳名小梨子。 而她也是由秦王亲自下旨赐婚的，扶苏的未婚妻子。 “你怎么来了？”赵苏一懵，蒙梨是扶苏的未婚妻，并不是他的，占了人家的身体也就算了，毕竟这身体未来会有大祸临头，他也算不得占了他多大的便宜。但是占人家的未婚妻，他总是有些心虚的。 没想到这话叫蒙梨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我不能来谁能来，是那个什么伯仁吗？” 我去，不就是一不留神说了一句还没出现过的句子吗？怎么没完了。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一个宫人抱着一把野韭菜跑了进来，“公子，这些够吗？” “这是什么，你不会是要吃野菜吧。别苑的谒者何在，竟然敢克扣你的用度。”蒙梨顿时就发了飙，折在手里的马鞭一下子拍到厨房的墙壁上，震得灰尘噗噗的往下掉。 “年纪不大，心操的倒是不小。”赵苏按住蒙梨手上的马鞭，“你好好看着，别捣乱。” “你……”蒙梨的手腕被他按住，忽然发现扶苏变得陌生了，以前的扶苏是绝不会对她这么说话的。 赵苏让宫人将野韭菜洗干净，然后切成段备用。再让人打几个鸡蛋，用筷子搅拌均匀。 “你准备做什么，蛋羹吗？”蒙梨见厨房里鸡蛋满满一筐，麦粉口袋也堆得尖尖的，情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只不过，扶苏什么时候进过厨房，他现在到底想干什么呢？ 别说蒙梨摸不着头脑，就是陈立也一样摸不着头脑，特别是看到铁锅被安置到灶眼里，更是惊诧莫明，难道不是护甲是厨具？ 紫苏油在铁锅里烧热，鸡蛋液往里一倒，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油星乱溅，一股奇异的香气更是弥漫开来。陈立再将切好的韭菜段扔进去，大火快攻，一点盐便足以调味。 非菜的味道很难形容，特别是生的时候，甚至有点辣眼睛。一旦炒熟就如同获得了新生一般，焕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辛香味，而且和无数食物堪称完美搭配。 而在没有铁锅之前的韭菜，为什么会是野菜，也是因为水煮韭菜绝对谈不上好吃。只有铁锅和油才能驯服韭菜的辛辣之味，将之变成美味佳肴。 第8章 蒙梨年纪最小，身份最高，也是最忍不住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抬着下巴，抽着鼻子跟着赵苏手上端上的这盘菜嗅来嗅去，象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奶狗似的，围着他打转。 “扶苏，给我尝尝，我就尝一口。”蒙梨发誓自己从来没有闻过这么浓烈的香味，黄黄的鸡蛋和青葱的野菜，强烈的色彩对比和香气扑鼻的气味，都让她恨不得赶紧尝一口，味道哪怕只有气味的一半，都一定是绝世美味。 厨房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咽口水，几个年纪小的宫人，控制不住的舔着嘴唇，使劲抽着鼻子。虽然吃不到，但多闻闻味儿也行啊。 赵苏实在看不得一个大美女被一盘韭菜炒鸡蛋馋得快哭了的表情，将手里的筷子塞给蒙梨，“尝吧。” 回头便去看盆里和好的面团，面团是浅浅的灰色，小麦脱粒之后，表面那层麦麸是脱不掉的，所以磨成面粉之后，不仅不够细腻，颜色还不好看，不过他现在也没办法讲究那么多。 “公子是要做胡饼吗？”水娘问道。 人们很早就发现麦子不易消化，磨碎成粉状之后更加美味和容易消化，所以很早就有了麦粉。做麦饭，麦粥，或者是胡饼，胡饼上锅蒸熟，已经初具馒头的雏形，在当时是数得着的精细吃食。 “非也，是比胡饼更美味的吃食。”赵苏很有信心，韭菜盒子比馒头更好吃，几乎是肯定的事。 将面团扯成条，再揪成一个个小面团，放入韭菜包好，再进油锅用小火煎熟。 韭菜盒子刚煎好一个，就看到一个空盘往他面前一递，蒙梨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一个人吃掉整盘的韭菜炒鸡蛋，让赵苏哭笑不得，自己连味儿都没尝呢，“味道调的怎么样？” “天上人间，举世无双。”蒙梨的盘子还端着呢，赵苏腾出一只手往她脑门上一戳，“什么天上人间，瞎说话。”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蒙梨从善如流，立刻改词。 赵苏勉强接受了这句会在二千多年后，无数次出现在小说里的金句。顺手就将第一个煎好的韭菜盒子夹到她的空盘里，也懒得再做重复劳动，点名厨娘，“看到我刚才做的没有，把剩下的韭菜盒子都给煎好，端到我屋里来。” 厨娘那虔诚的眼神，恨不得当场就给扶苏来个顶礼膜拜。 水娘看了厨娘一眼，这一眼中隐隐带着威胁，厨娘立刻行礼道：“这是公子的秘方，老奴若是说出去，水娘只管割了老奴的舌头。” “嗯。”水娘这才满意了，转过身走出厨房。 陈立到现在还在发晕，他竟然猜错了，原以为英明神武，打算在统一六国最后的战役里，争取功劳的公子扶苏，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做一口锅，一口用来炒菜，讨女子欢心的铁锅。 这这这，这叫他情何以堪。 直到韭菜盒子被摆上饭几，扶苏擦着手指招呼陈立，“尝尝看。” “我，我也可以吗？”陈立并不是一个很重口腹之欲的人，虽然也被食物的香气迷惑，便他还是很端得住，不象蒙梨，已经吃得小嘴油光光，还停不下来。 “水娘也尝尝。”赵苏可没抠抠嗖嗖的爱好，东西做出来了，当然是一起尝尝。 看到门口的小丫头伸着脖子闻味，赵苏见不得这些，冲他们挥手，“去，让厨娘再煎一盘，让大家都尝尝味道。” 小丫头欢呼一声，跑去厨房。 赵苏吩咐完这才自己伸手夹了一个韭菜盒子，一口咬下去，面皮不够细，甚至粗糙到有点磕牙，但好歹还算是面粉的味道，勉强可以接受。 韭菜完美的配合面皮，散发出特殊的辛香味，吃到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恨不得泪流满面。苍天啊，大地啊，这才叫生活啊。 陈立一直等着赵苏咬下第一口，才小心翼翼的下口。一口下去，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想说，这个世上其实没有不重口腹之欲的人，如果有，那只是因为还没吃过眼前的美食。这种让灵魂都开始震荡的食物，世上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 “他干嘛哭了。”蒙梨一口气吃下四个韭菜盒子，才看到陈立一边吃一边哭。 “我不跟你抢了，让给你吃总行了吧。”蒙梨原本想将最后一个挟起来，可是看到陈立哭的实在太伤心了，又缩回了筷子。可是想了想，实在不甘心，试探道：“就剩一个，咱俩一人一半？” 赵苏不忍直视的将蒙梨的筷子拦了下来，“一口气吃太多会噎食，等晚一点，再给你做，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蒙梨立刻高兴了，大方的将盘子往陈立面前一推，“都给你了。” “谢公子，谢大小姐。”陈立抹去眼角的泪滴，认认真真吃完最后一个韭菜盒子，才道：“公子，这铁锅是否立刻敬上。” 陈立此时觉得，公子实在是有大智慧的人，统一六国已经是大势所趋，如滔滔江水势不可挡。与其在这里头去跟几位将军抢功劳，倒不如另辟蹊径。而公子选的角度实在是高，民以食为天，不管贩夫走卒还是王公贵族，谁也过不了吃这一关。 以后秦王每天用膳时，都会想起，这些美食是由扶苏敬献的铁锅所炒，这样的功劳谁还能抢，谁还抢得走。 “这锅不如命名扶苏锅。”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新出现的事物，是件很有面子的事，陈立并不觉得公子会拒绝，但这种事当然要由别人提出来，自己提岂不是很奇怪，所以他很是兴奋的建议，根本没有想过扶苏会拒绝。 赵苏抚额，“停停停，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赶紧给我消停下来。” 蒙梨“噗嗤”一笑，“不就是发现你从冷灶变成了热灶，所以想要趁着热赶紧烧一烧。” 陈立脸色如常，“能够追随贵人门下，是陈立的福份。” 良禽择木而栖，本来就是极正常的事。 赵苏看了一眼饭几上的空盘子，又看了一眼陈立，所以说掂好饭勺，也能让人纳头就拜？ 脑海中出现自己一手掂着铁锅，一手掂着饭勺，一堆人流着口水要抱大腿的画面，实在太可怕了。如果把这些抱大腿的人全都换成蒙梨这样的呢，仔细想想，好像更可怕了。 第8章 劳动人民 吾心安处是吾乡 赵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陈立相信，他并没有争夺太子之位的意思，他只是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陈立不明白，什么事情比当太子还有意义。但他不敢问，只能垂头丧气的带着自己和三位匠人的赏赐离开。 擦完嘴补好妆的蒙梨，跪坐在他身边，“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就是真的，自从来到别苑，每天的生活都极为充实，我发现劳动才是最令人快乐的事情。”赵苏脸不红心不跳的替自己立下劳动人民的人设。 “是那帮儒生帮你出的主意？不对不对，他们那些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哪里知道这些，难道是墨家门徒来找你？”蒙梨说完自己紧张起来，“你不会相信墨家那一套吧。” 墨家的主张，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也就是人人平等友爱，崇尚和平，取消贵族的特权，统一思想废除矛盾争端，不信鬼神宿命，废除无用的浪费与陋习。 最重要的是，墨家相信科学，研究科学，所有的发明创造不是为了享乐而是实实在在的提高生产力。 如果是在二千多年后，赵苏一定会用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词汇夸赞这些人。中国最早的科学家，最早提倡人人平等的斗士，但是，这也是他们被所有统治者抛弃，最终慢慢消亡的原因所在。 都不用说太多，人人平等让皇帝怎么接受，皇权至高无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让皇帝怎么接受人人平等？ 各种节俭节约反对浪费让贵族怎么接受，人家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跟着皇帝打下江山，目的就是让后人成为人上人，你一句话人家所冒的风险全白干了，可能吗？ 说白了，墨家站在了统治阶级的对立面，不会有任何一个君王接受这样的理论，否则他自己的统治地位首先就要受到动摇。 扶苏看着蒙梨，“儒家也好，墨家也好，包括法家，都是君父统驭天下，治理万民的工具。君父选择法家，不代表不可以兼容并包其他门派好的观点和方法。列子说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万物无全用。不管天下事，还是百家，莫不如是。” 任何人和事都不是万能的，任何人和事也都有他的作用，这是列子中的一句话，赵苏一直都是这么理解的。 蒙梨看着扶苏，一时有些走神，这真是扶苏吗？以前言必称孔孟，对儒家推崇备至，谁能想到，来到别苑短短时日，竟能改变想法。 如果知道这么容易，蒙梨心想，她就该招呼家将，用绑的也将他绑到别苑，一早改了他这毛病该多好。 不过，现在也不晚，蒙梨托着下巴，专注的看着他，脸上泛起笑意来。自从十岁以后，扶苏便很少与她单独相处，更没有一气说过这么多的话。 第9章 真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再变回去了，她喜欢现在的扶苏，虽然语气随随便便，还会朝她吹胡子瞪眼睛。不比之前彬彬有礼，也不比之前从不反驳她的话。 有了比较才知道，以前的扶苏和她永远隔着一层纱，温文尔雅的面具下却不知他真实的想法是什么。现在的扶苏让她回到和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时候，会说傻话，会冒傻气，两颗心却紧紧挨在一起的那个时候。 “这是被我催眠了？”赵苏前一秒还看到蒙梨冲着自己甜笑，下一秒头一歪竟然睡着了。 赵苏将她抱到火炕上，让水娘守着她，自己则去了铁器铺子，好不容易炼出精铁，他不露面实在不像话。 果然，他一出现，原本有些沮丧的匠人，都振奋起了精神。 “你们做的很好。”赵苏面含微笑，让他们给自己示范一次。 匠人一脸激动的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锤炼过的铁锭再次扔进炉中加热。学徒用力拉着鼓风机，炉火不断升温，铁锭融化，反复锤打之后，加入炭粉，再次锤打，按赵苏的要求做成了一把长刀。 炭粉加入铁水之中，可以净化杂质，降低铁水的融点。 “拿一把青铜剑来。”赵苏满是兴趣道。 青铜剑和精铁所制的长刀，用力砍在一起，青铜剑固然安然无恙，长刀也同样没有受损。所有人眼中都散发着火热，包括闻讯赶来的陈立，都认为这就是终点。 “原来铁矿石也能制作出不逊色于青铜的武器。”陈立啧啧称奇。 赵苏却知道，这绝不是终点，或者说，只是起/点而已。生铁和精铁的区别，主要是铁矿石中炭含量的高低，炭含量越少，铁的纯度越高。但同理，锻造时需要的温度也就越高。 “如果和青铜的表现一样，那意义在哪儿？不过，做厨具已经够了。”赵苏又画出一块铁板，锅铲和煮水的锅子等等，至于武器和农具，等有了煤石的眉目，再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坚不可摧，什么叫吹毛可断。 “煤石没有找来之前，不用再考虑做武器的事，先把这套厨具打出来吧。”还是表扬了他们几句，又叫上陈立，让他给自己找几个木匠过来，他要盖一间榨油坊。 “公子准备榨的油，就是刚才倒入铁锅，用来做韭菜盒子的那一种吗？”陈立激动起来，之前还觉得公子想要榨油简直是异想天开。守孝期一过什么油吃不得。谁吃不上油，公子也不可能吃不上油，何必费这个事。菜籽榨的油，又怎么和荤油相比。 可是中午的韭菜盒子，味道还萦绕在嘴边，他就是再不懂做菜也知道，动物脂肪炼出来的油，做不出这种味道。 “荤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很多菜也不适合用荤油炒制。你赶紧把榨油坊的地点选好，找好匠人，再选几个身强力壮的宫奴专门在榨油坊工作。” “是。”陈立毫不犹豫的应下。 “如果缺钱，就找水娘要。”赵苏又加一句。 陈立笑了，“这倒不必，公子做的这些，都归少府出钱。” 秦王金口玉言，谁敢打折扣。 没几天，陈立又找上门，身后还带着之前帮他做火炕的匠人。 “田木头被人给赶回来了，求到我这里，想给您出力。我说这事我可作不了主，这不，他非要来给公子磕头，拦都拦不住。” 陈立话音未落，田木头就开始“呯呯呯”的磕头，脑门敲在夯实的地面上，那闷响听得赵苏直抽气。赶紧叫人把他拦住，生怕晚一点这人就生生磕死在他面前。 “你怎么叫人给赶回来了？”赵苏很是奇怪，火炕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事，在秦王面前表个孝心，让他记得自己还有这个儿子，就已经达成目的。 陈立也只得了一点赏赐，要说唯一能得到好处的也就是这个田木头，就连陈立都酸了几回，说用不了多长时间，田木头怕是要跟他平起平坐了。 没想到，外头火炕建的如火如荼，他竟然被赶回来了。 “小的没用。”田木头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典型是个能干事却不会说话的匠人。 陈立帮着他说道：“说起来，也是怪他太诚实。别人问他这么好一主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旁边胡亥公子的人就等着开口呢，他倒嘴快说这是扶苏公子在别苑里看到秋风渐起，挂念秦王，这才殚精竭虑发明出来的。” 赵苏顿时笑了，他写下的火炕制作之法的折子是明发，而且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朝堂上奏对，谁不知道是他发明的火炕。 咸阳现在刮起来的邪风，不过是胡亥推波助澜，田木头栽的并不冤，人家正准备给胡亥造势呢，你不说话就是了，还敢说实话，不赶你赶谁。 再说火炕说穿了，技术含量并不高，田木头带着那么多的人手，个个都能接班，赶他走自然一点后患都没有。 “那就去榨油坊吧。”赵苏无所谓，田木头又是“呯呯呯”几个响头，拦都拦不住。 等这些人一走，水娘便开始抹眼泪，“公子何等高贵，竟要收留这等背主之人。” 她是替扶苏不值，她的公子天生高贵，配得上这个世间最好的一切。 赵苏哈哈一笑，“水娘，他不是得力，他只是个匠人。” 可在水娘眼里，奴仆和自由人在公子眼里又有何区别，在公子面前他们都是奴。 “谁还不是为了活着，何必如此苛责。”赵苏仰躺在毛毯之上，翘着腿，双手垫在脖颈处，整天跪坐实在让人不爽，屋里没外人的时候，他不是躺就是在院子里跑跑跳跳，舒展一下身体，怎么都比跪坐舒服。 “列子虽是圣人，但公子不能学他。”列子门徒也就是贵虚派，在百家之中属于极为特别的存在，无欲无求又随心自在，讲究顺应自己的心意，追求心灵上的平静。 水娘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竹简，最近被翻动的正是列子汤问。加上公子最近越来越喜欢躺着，不按礼法跪坐，实在可疑。 赵苏摸摸鼻子，他谁都不想学，只是想活命而已。为了活命，就得处处都学，可这话能说给谁听呢。 还是不能让自己闲着啊，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念前世的父母亲人和朋友，电脑手机互联网，淘宝游戏和视频。 “来几个人，上山砍竹子去。”赵苏仰头，把眼角那点泪花子憋了回去。别想了，即来之则安之，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9章 油菜花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一群仆人赶紧扛上工具跟在赵苏的身后，刚出门遇到送蒙梨回咸阳城再回来复命的家将，听说公子要去砍竹子，也炸炸唬唬跟上。 “蒙大人让属下给您带好，还送了好些东西叫属下带来，还问您火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使。”所有的王子十四岁以后，秦王都会赐下一支二十人左右的武装力量，用来保护他们日常出行的安全。这个时候的王子，也不象后世出趟宫门都得这个牌子那个允许。现在的王子，相对比较自由，要是宫门落了锁，在外头住上几天，也不算事。 “他们家的火炕还没建呢？”扶苏一拍脑袋，知道自己疏忽了，蒙梨的父亲蒙恬领军在外，咸阳城里的蒙大人是蒙恬的弟弟蒙毅，官居上卿。蒙梨即已赐婚给他，那蒙家就早与他休戚与共。对于胡亥来说，既然属于不可拉拢的对象，自然不会上心，甚至还会故意拖延，好让人看看蒙家的笑话。 “你们再辛苦一趟，把田木头送去蒙家，建完了火炕再回来。蒙大人，几位夫人，特别是蒙梨，都给我建好了，一点纰漏也不许出。”为什么火炕建的这么慢，因为这些王公贵族家里，可不跟小老百姓一样，一大家子建一个火炕就够使。 人家从老爷到夫人，说不得上头还有老太爷老夫人，下头公子小姐，哪个主子不精贵，所以工匠进了大户人家，带着几十个学徒，也得小半个月，才能去下一家。 “胡亥干的都叫什么事，分几个班子，先在每家建一个，让他们自己找工匠来学，一家打个样版就走，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事。还一家家踏踏实实一个不少的修过去，是不是傻。”赵苏指挥着下人砍竹子，自己扯了根草叼在嘴里嚼着，听家将说胡亥在咸阳的进度，“呸”一下吐出青涩的草根，给出评语。 自己送出去的功劳都不会揽，也难怪是个当傀儡的命。 正好此时陈立带着田木头过来，听到这话，陈立又激动了，“公子高见，在下一定代公子将事情办好。” 说完拖着田木头就走，一刻都等不得。赵苏傻眼的问自己身边的家将，“我交代什么了？” “公子交代将蒙家的火炕修好。” “哦，那就好。”赵苏放下心，开始精心挑选粗细合适的竹子。 砍竹子当然是为了制作家具，天天搁家里铺张毯子，人往上一跪，吃饭也跪，看书也跪，与人对谈同样是互相跪。来了才多长时间，赵苏已经跪得双腿麻木，再不改善一下，他真怕哪天自己起身的时候，一个猛子扎到地上，摔个半身不遂。 第10章 至于竹子怎么制作家具，对他这个农村孩子来说，根本不成问题。小时候村子里穷，根本没有花钱买家具的概念，都是去后山砍竹子回来自己做。别说他原本就有基础，就是没基础，也架不住后来各种视频网站发达之后，不少人跑到农村靠着拍各种手工制品走红网络的，看过的人也大致知道怎么个做法。 新鲜的竹子砍下来，先扔到院子里露天放个五六天，蒸发一下水份。然后再锯成合适的长短，打磨表皮，主要是磨平竹节起伏的凹凸，和表面的毛刺。然后再打孔，有些连接的部分，则是将竹面在火上炙烤一下，让竹子加热之后变得有一些弹性，用力一弯便成为了连接部份。 这样做的好处是连接部份是一个整体，家具的坚固度会非常高，使用的寿命也会更长。 各种带着靠背的高低不同的板凳，竹床，贵妃榻，沙发，饭桌，一样样变魔术似的出现在院子的空地上。开始还需要赵苏动手比划，做出一样实物之后，便没人再让他动手，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下头的人便知道该怎么做。 毕竟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动手能力都非常强，只是因为见识的少，知识面和想像力受到了局限。一旦打个样出来，这些人的动手能力，都比赵苏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最丑的小板凳。”赵苏看着自己的第一样作品，放在一堆毫无瑕疵的作品中，不免有些忧伤。 “公子大才。”水娘无视了更为精美的所有作品，双手摩挲着赵苏做的板凳，看了又看，就象是什么珍宝一般。又忽然加了一句，“这么精美的玩具，是不是也要给蒙家送一套。” 蒙梨在别苑住了几天，送她走的时候，赵苏将铁匠铺子里新打出来的厨具送了她一套。一小姑娘揪着你的袖子甩来甩去，他还能不送？当然，不送是不行的，人家手里还有一条马鞭呢。 “送吧。”反正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做这些家具，甚至用不着匠人，他自己门下的仆人就足够用。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玩具，是家具。赵苏没有多加解释，反正送去了是自己的心意，人家用不用得惯还两说，不愿意用的人，他也不会强求别人都按他的喜好来生活。 “是，老奴这就安排。”水娘喜滋滋的，看得出来，她极喜欢蒙梨那个丫头。 “那你看着安排吧。”赵苏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水娘在他背后吐槽，“公子小时候拉着人家小姑娘的手不放，非要带回家藏起来呢，这会儿倒装作不在意了。” 赵苏听得差点绊住脚，很想说这不是他干的，可是没人信呐，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什么，煤石找到了。”陈立带着田木头去了咸阳城，别苑里另一位谒者，便冒出了头，常借着回事，到赵苏面前蹭个脸熟。 “已经送到铁器铺子，就等公子吩咐。”这位谒者名叫韩书，在陈立去了咸阳城后，就由他管理铁器铺子，此时正面带喜色的对赵苏说道。 “那还等什么，看看去。”赵苏一拍大腿，就往外走，一路还不忘问问这些煤石是从哪儿找到的。 “说来也是巧的很，原来关中便有煤石，不过都是在人迹罕至之处，是下头的官员打听的时候，一户猎户说起，说他们出去打猎时，路过一片奇怪的地方，草木都长的特别矮小稀疏。随便挖几下，才知道泥土下头竟然全都是些黑乎乎的石头。” 本来没人知道这些石头有何用处，是猎户晚上生火时，偶尔投了一块石头进去，火苗一下子窜起来，将他们惊呆了，才知道这些黑乎乎的石头可以生火。 下头的官员送了两车过来，随车的人就等在铁器铺子门口。 赵苏到时，先口头感谢了一番官员的努力，让随车的人传达回去，卸下煤石后，再将他们两辆车子装满礼物，才将他们打发走。又吩咐韩书派人去当地采集煤石，存放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防潮防火。 铁器铺子里，三个匠人正用手摸着煤石，闻一闻，搓一搓，想扔进火里试试，又觉得不合适。 “扔啊，这些煤石就是用来取代柴木的。”赵苏心中大为畅快，有了煤石，有了风箱，他不信打造不出精铁。 有了赵苏的发话，匠人才开始将煤石堆进炉子里，不用多长时间，整个室内的温度都高出一截，温度高意味着铁的纯度越高，匠人都咧开嘴，笑了。 “煤石燃烧会产生大量的二……嗯，废气，吸入过量是会导致晕厥甚至中毒的，你们注意保持室内通风。一旦发生头晕呕吐的症状，立刻去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千万不要硬撑。”赵苏根据自己所知的一点小知识，给匠人们提醒。他可不希望，因为一时的失误，而让这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煤石的人丧命。 匠人却是感激涕零，高高在上的贵人，竟然会关心他们这些人的死活，俱是磕头谢恩。 韩书却是赶紧道：“下官一定会时时注意，公子高洁爱民如子，实乃百姓之福。” 赵苏赶紧摆摆手，“公子也好，百姓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随口一句话，把韩书吓得不轻，缩着脖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赵苏知道自己失言了，不过话已经说了，他也不在意，交待匠人一定要注意通风，便转道去了榨油坊。 榨油坊还在做榨油机，榨油机的规模看起来比铁器铺子就大得多了，合抱粗的粗木放在榨油坊里，十几位匠人或是学徒，都在努力的将赵苏所画的榨油机变成现实。 赵苏知道榨油机长什么样，也知道怎么用，但机械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还会涉及到，怎么连动才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而这些，都不是光靠眼睛可以看出来的，赵苏只能寄希望予这些匠人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想出解决的办法。 不过好在，中国的老百姓，就算是二千多年前的，在聪明才智方面，也没有让赵苏失望。 “公子，榨油坊还有半个月就能装好榨油机，除了紫苏子，在下还发现有几样可能榨油的菜籽，公子有兴趣看一看吗？” 韩书显然是有备而来，之前因为陈立占了先机，一直挤兑着韩书无法在赵苏面前露面，现在有了机会，他自然要想办法图表现。 “哦，还找出来了什么，给我看看。”赵苏很感兴趣，因为他承诺会长年收购紫苏子，周围的村民，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将紫苏子种到屋前屋后，甚至移植了一些到荒野深山之中。可就目前来说，周边能够采集到的紫苏子，已经差不多被采集一空。 “蓖麻。”赵苏看到第一种，这种野果他小时候倒是常见，也的确可以用来榨油，但蓖麻油一般是做工业用的，食用对身体不好。 “这种的确可以榨油，但不能吃，先放到一边，其他的呢？” 听到赵苏的话，韩立“啊”了一声，露出失望之色，这几样东西里头，他几番实验，最拿得准的就是蓖麻了，没想到竟然不能吃。 又拿出一种黑色的菜籽，解释道：“这种野花，春天的时候会开成一片，金黄金黄的十分好看。村民会摘下嫩尖当菜吃，种子就是这个模样。” “现在就有油菜了？”赵苏眼睛瞪了起来，他还以为油菜花是汉代的时候，通过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没想到现在就有。 第10章 回宫 当务之急是要抱住秦王的金大腿…… “原来这东西叫油菜？公子果然博学多才，大家只当成野花野菜没有取过名字，这东西前朝便有，听说是从匈奴一路飘过来的。”韩书也是做足功课而来的，找到的几样菜籽，都特意去了解了来源和习性，就是怕公子问起时，他能答得上来，以便给公子留下一个更好的印象。 种子从匈奴一路飘到关中，这倒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秦兵与匈奴作战多年，有人一脚踩到种子带回来，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个好，这也是榨油的好东西。”赵苏笑开了花，让仆人去告诉水娘一声，让她把消息传播出去，让村民除了紫苏子之下，也可以采集油菜花籽。 “你干的不错，有赏。”赵苏捧着前世十分熟悉的油菜籽，心中感慨万千，每发现一样后世熟悉的东西，心中便会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就好像是又找到了一条纽带，让他多增加一份归属感。 “在下不要赏赐。”韩书赶紧拱手，如果只是为了赏赐，他怎么可能这么费尽心机在公子面前露头。 “可我除了赏赐，给不了你别的东西。”赵苏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自身都难保，实在不知道他们投靠自己有何意义。 就连陈立对他的投诚，他都一直没有答应，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韩书，他就更不会答应了。 “韩书只希望跟在公子身边做事。”韩书指着铁器铺子的方向，又指指近在他们眼前的榨油坊，“公子做的事，很有趣，也很有意义。” “意义，你觉得是什么样的意义？”赵苏感到非常意外，至少，陈立是理解不了何为意义的。在陈立的眼里，太子之位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 第11章 韩书听到赵苏发问，眼睛都亮了，“意义就是与众不同，和别人的生活都不一样的事情，而且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而这种不知道，就是意义所在。” 在二千多年前听到这一番言论，赵苏恨不得给他鼓掌，不过他还是多追问了几句，“不知未来会如何，可不一定是好事。” “可是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以将他变成好事，不是吗？” “有时候有些事你可以握在手中，可有时候，有些事一旦出现了，就不再是你能左右的。”赵苏感慨道。 “任何事都没有过错，有过错的，从来只是人心。” 赵苏忍不住再次打量韩书，这个高高瘦瘦的谒者，长相清秀，特别一双眼睛很是明亮。他忍不住脱口而出，“天王盖地虎。” “呃。”韩书不仅没有下意识的回答宝塔镇河妖，还一脸茫然的看着赵苏。 难道是太年轻，不知道这种老梗？赵苏只好又道：“支付宝还是微信？” 韩书继续沉默，伴随着的还有嘴角轻微的抽搐。 赵苏可以肯定，这家伙他和自己不一样，他确实不是穿越的，而是土生土长的秦人。 他曾在一个电视节目里，看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并深以为然。人类文明最大的教训是对技术的警惕，对人性的宽容。而人类文明最大的经验就是对技术的宽容，对人性的警惕。 这个韩书的想法与这句话，可谓是不谋而合。 而这个韩书，对于未知事物的追求，并赋予了意义，也让他和这人时代的人，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反差。就象在一群一模一样的面目中，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你的想法，我知道了。”赵苏仍然没有答复什么，可口气已经温和了许多。 韩书也没有再多说，而是面带喜色。 “公子，幸不辱命，幸不辱命啊。”远远的，陈立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不远处喘匀了气息，就开始拱手行礼。 “火炕的事都办好了，蒙……”赵苏想问蒙梨可满意，临时换了词，“蒙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咸阳城中的各位大人，都非常满意。”陈立脸上笑开了花，可是在看到韩书时，笑容微微收敛，并朝他投去一个不太高兴的眼神。 赵苏可不关心他的眉眼官司，他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还是陈立说错了，“你说什么？什么各位大人？” 不是说好了给蒙家修完火炕就回来吗？哪里来的各位大人，不过陈立这样的官员，在朝中有点亲戚朋友什么的，让田木头给自家人做些活，倒也不算过份。只要他们家够资格领秦王的福利便好，如果没资格，自己家出钱，只是借用了田木头那也不算什么事。 陈立一脸兴奋道：“在下按公子所教，带着田木头和一班工匠，先在蒙家打出一个样板，教会了蒙家的下人，便分成五班，分别去了五家府上，轮转之后，很快就将咸阳城中的彻侯上卿府中都给走了一遍。再回头让工匠去检查他们自家下人盖的火炕，确认没有问题，才许他们盖木板。又用竹简留下需要注意的要点，叮嘱他们留意，短短时日，咸阳城中莫不夸赞公子纯孝，同时机智非凡，实乃大秦之福啊。” 赵苏差点来了一个平地摔，他喵的，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让陈立送田木头给蒙家建火炕吗？什么时候让他给其他人建了，这差事已经交给了胡亥，当初他都没抢，又怎么会回头去抢。 陈立虽然激动，但也没有无视赵苏的表情，看他一脸目瞪口呆，兴奋劲渐渐消退，甚至缩了缩脖子嚅呶道：“不是，不是公子您说的吗？一家打个样板，还说胡亥公子怎么办事的。” “我……”我他喵的，那句话是老子自己的牢骚，又不是说给你听的，你乱往自己身上揽个什么劲。 不过事情办都办了，就跟生下来的孩子，还能塞回去不成，最终赵苏也只能无力的挥挥手，“行了，就这样吧，赶紧把田木头弄回来，不许再掺和咸阳城里的事。” “怕，怕是难了。”陈立低着小声道：“就是在下，在下也是回来给公子报信，然后，然后……” “你还得回去？”赵苏是彻底知道了陈立的意思，一个人想求上进是好事，一个小小的官员有这么好的机会，跟几乎整个咸阳城的权贵搭上线，他能舍得轻易放弃吗？ 答案是，不能。 不用陈立回答，赵苏直接挥了手，“你去吧，好生做事。” “是，在下必不负公子所托。”陈立欢欢喜喜的走了，甚至来不及去警告一眼韩书。 韩书却是丝毫不在意，只盯着陈立的背影“噗嗤”轻笑一声，便仍旧立在赵苏的身边，一副听从教诲的乖顺模样。 “你也下去。”赵苏又朝韩书挥手，一个个的，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回到别苑的居所，罗汉床中间的小方桌上，放着一份竹简，水娘告之，“是那些儒生送给公子的信，这个月的第三封了。” “知道了。”又来一个不省心的，赵苏叹了口气，还是勉为其难的打开竹简。 这样的信，赵苏看了直叹气，连同另外两封信，他一封都没有回。不管儒家还是百家，谁的学说都有可取之处，也有糟粕的地方，取舍并不是赵苏需要头痛的，头痛的是他现在不适合跟这些人走的太近。 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这些一个二个都不省心的人，不省心的事之后，二十七天的守孝期到了。事实上，这个二十七天，是赵苏从清醒之后才开始算的，满打满算他在别苑已经住了一个多月。 咸阳宫很快派人传旨，宣公子扶苏回宫。 水娘欢喜不已，当初他们被李妃陷害，狼狈的从宫中离开，公子尚在病中就被打发到别苑。对于追随扶苏的下人们来说，无疑是极大的打击和屈辱。如果秦王不下旨，扶苏自己请旨回宫也是可以的，但难免给人留下一个灰溜溜的印象。 如今是秦王亲自下旨，自然是将他们狼狈出宫的事，扫的一干二净。 可对于赵苏来说，是一百个不愿意，但他也知道，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 “家具和厨具收起来干什么，留一套在这里，拿一套新的回去就是了。”赵苏觉得他以后会经常回来，难道还要背着家具来来去去。 水娘却是巴不得以后再也不来，不过她还是听了公子的话，把别苑用着的那一套留下。 “这些野菜也要带回去吗？”下人听从赵苏的吩咐，将野菜草药，分品种一样样栽入花盆中准备带回咸阳宫。带走一半，留下一半，留在别苑的自然有宫奴照料。 “当然要带。”赵苏记得他在咸阳宫里的住处，地方很大，栽种野菜和草药是绰绰有余。 “那个……” “要的要的。” “还有那个……” “带，全都带上。” 一群人忙中有序的收拾行李，赵苏背着手充分享受了一回，什么叫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然后感慨一番自己也学坏了，随即叫来韩书。 “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照看好这两个作坊，有没有问题。” “公子有令，何敢不从，但请放心。” 说话间，别苑的府令刘大人过来与扶苏拜别，别苑中官位最高的刘大人，自恃身份除了第一次扶苏来别苑，到这一次扶苏离开，平日里极少与他碰面。 扶苏原本以为刘大人极少见他是为了避嫌，可现在看他神情淡漠，一派公事公办的嘴脸，心中大概有了数。这一位，纯粹是看不上他。 上了马车，水娘告诉他，“这位刘大人是李相的门生。” 难怪那些儒生不可能进别苑，只能留下书信，难怪对他疏远冷漠，“还好没坏我的事。” 要是他起了坏心，两个作坊不可能建的这么顺利。 “公子是贵人，所为之事只要有理有据，他便拦不得。更何况，这是秦王所令。”水娘知道李相不喜公子，她不懂什么法家儒家，但她知道公子只要得到了秦王的喜爱，便谁都不用怕。 “水娘所言极是。”赵苏心里也明白，当务之急是要抱住秦王的金大腿。 第11章 遇贼 库房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咸阳宫占地极大，除了秦王和他的妃子，还有二十多位公子和十多位公主居住其中。扶苏所居的青桐宫在所有公子的居所中，是位置最好，也是占地最大的。 “水娘安排他们收拾，千万别忘了把草药和野菜种下去，若是地方不够，就把花木移走。我去秦川殿走一趟，看看父王有没有时间见我。” “公子稍等。”水娘上前，压低了声音，但慌乱之意是怎么都无法掩盖的。 “出了何事？”赵苏诧异道。 “库房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水娘的声音里满是颤抖，库房的钥匙一直由她保管，从未交付他人之手，里头的打扫都是她和得力换着来，若是出了问题，头一个就该拿她问责。可她敢向天发誓，她对公子绝对没有二心。 第12章 “水娘忠心，日月可鉴，但无怀疑之处。你说说看，到底是何状况。”赵苏第一个安她的心，事实上，水娘根本没有这个动机。她一个无儿无女的奴婢，早将一生都奉献给项姬和扶苏，她只要不傻也该知道自己能仰仗的只有扶苏，而不是冰冷的金银之物。 受了安慰,水娘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丁点，她在出宫之时，唯一担心的便是库房的安全。一回来，便先去了库房查看，一看吓一跳，库房里值钱的东西几乎被搬空。 “会不会是留下的宫人。”赵苏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种事。 “断然不会，宫中所留的粗使下人，无人敢靠近库房。我留下看家的红鸾最是懒惰不过，轻易不会挪窝，她脑子不好使却绝对忠心耿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发生这种事。”留下看家的人选，水娘是斟酌过的。红鸾虽懒，但不爱挪窝正好守着青桐宫。 水娘手里握着钥匙，一直在颤抖。 赵苏安慰她之余，也蹙眉苦思对策，光凭钥匙在水娘手中，又无任何证据之下，若是嚷出来，搞不好贼人没找到，反倒把她给赔了进去。 如果在别处还可以喊冤，在这宫里，可是什么事都能发生的。明明有理都能变成无理，更何况这种不辩真伪的情况下，有时候一句话就能被人颠倒黑白。 “老奴死不足惜，若是能换出贼子，不惜一命。” “不行，他们等的就是这一手。最后不但找不出贼人，反而还要倒打一耙。”赵苏心中飞快的计算。 最终的结果，是他不仅失了钱财，还要失去一直忠心耿耿的水娘，而在外头他还要多一顶识人不清的帽子。 估计还会有人帮他造势，连生母留下的老仆都要背叛他，可想而知，这样的人肯定品格低劣。若是再进一步发散思维，真不知道还会传出多少莫须有的罪名来。 这一招连环计，当真是使得好使得妙使得呱呱叫，赵苏都忍不住要替幕后之人点赞。 “肯定是李妃。”水娘想到得力就曾多次向她讨要过库房的钥匙，恨恨不已。 “是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有事了。”赵苏笑了笑，伸手向水娘取过库房的钥匙。 “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切有我。”赵苏将钥匙扔进袖中，已经想到了对策。 他今天晚上一定要见到秦王。 “喏。”水娘唱喏，抬眸去看公子，心中感慨万千，喃喃低语道：“娘娘，您看到了吗？您该看看，公子真的长大了。” 赵苏赶了一天的路，到咸阳宫时，已是快要安歇的时辰。再赶往秦川殿的时候，心里还在打鼓，不知道秦王睡了没有。 翻了翻扶苏的记忆，这位公子从小对秦王敬畏有余而亲热不足，记忆中也没有多少对秦王性格和爱好的了解。一面可以说扶苏当真是君子坦荡荡，不屑于去打听任何私下的隐匿之事。另一面也可以说这对父子实在缺乏沟通和了解，不象父子更象是君臣。 秦川殿内，灯火通明，门口候着的小黄门见扶苏过来，赶紧迎上前请安，又将扶苏请入偏殿等候。 “父王现在可有空？”赵苏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 “陛下正与蒙大人还有通武侯议事，恐怕还要稍等一会儿。”小黄门恭敬的答道。 “父王日理万机，当真辛苦。”赵苏说的倒是真心话，放着宫中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不陪，留在秦川殿里面对鹤发鸡皮的大臣们议事，是个男人都知道，有多不容易。 “陛下召公子扶苏觐见。”有小黄门匆匆赶来传旨。 “有劳了。”赵苏抱拳冲他一笑，快步跟他走了出去，也没忘了给带他进偏殿的小黄门道了声谢。 殿内互相见礼之后，扶苏先向秦王表达一番自己奉召从别苑回宫的激动心情。然后引来秦王对他的一番关怀，父慈子孝场面温馨。 蒙毅哈哈大笑道：“扶苏公子守孝期间，还不忘替老夫等人解忧，短短时日将大王的恩德传达给各位大人，实乃大才。” 通武侯王贲乃是武成侯王翦的儿子，父子俩同为彻侯，因为权力过大，武成侯王剪早在几年前便嚷嚷着年老不堪，无法领兵作战，要回咸阳休养。秦王苦留几回，灭楚之战后，不得不答应下来。 而胡亥带着秦王的命令，给咸阳的彻侯上卿施恩，也正是从王家开始。王家人多，自然速度极慢，干来干去，快一个月也没走出王家的大门。 外头得知火炕好处的大人们不好怪罪胡亥，都在怪王家仗着权柄将人留在自家，太过跋扈。 这一回，也亏得陈立带着田木头重回咸阳，这才将事情办妥。不仅将火炕建到每家大人府上，还教会了所有人家的下人学会怎么搭建火炕。尔后不少不够施恩的人家，又去借这些会修建火炕的下人，很快咸阳城里的官宦之家，都开始了轰烈烈的房屋改造。 后一步则是那些咸阳的商贾，他们虽然没地位，但是架不住有钱。花钱从那些官宦之家请来会搭建火炕的下人，又是一通建设。短短时日，咸阳城里打造青铜烟道的铺子，烧青砖的砖窑，出货统统贵了三成。 王贲看着眼前的公子扶苏，和胡亥一比较，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公子，实在要能干得多。 秦王见蒙毅提起此事，也不由笑骂道：“不是说不管，怎么又叫人管。” 赵苏趁机叫起了屈，“儿臣哪里要管这些事了，不过是听说咸阳城里各位大人还没用上火炕，再不修可就要下雪了。只有大人们家里修了，这些商贾才有地方模仿，商贾一旦模仿才能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到全国各地。君父的一片苦心，才没有被浪费。” 秦王顿时奇怪了，“李相当初说要颁布法令，是你阻止的，难道在你眼里，这些商贾之人竟比法令还有用吗？” 这话不可谓不重，就连蒙毅也暗暗叫苦，正想办法怎么替他转圜，就听到扶苏轻笑道：“父王，商贾的天性是利字当头，如今有了如此好物，他们怎么可能不做文章。巴不得培训一批工匠，然后去各处赚钱。商贾拿来赚钱的东西，肯定会极力宣传，让人人都知此物的好处。” “于是这等好物又成了商贾手中的敛财工具，岂有此理，断不能如此。”秦王对商贾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可以说中国历朝历代对商贾的防范，就是用秦王开始的。认为商贾囤积居奇，只通过南来北往便能数倍的获利，不事生产还能获得暴利，若是任其发展壮大，会动摇国本。 当然，不能公开说的，还有吕不韦的一番贩卖君王论，以君王为货获利何止千万倍。而秦王对吕不韦可谓是深恶痛绝，从而也对商贾防范极深。 他收复一国便将一国的臣富商贾迁到咸阳居住，就是要将他们攥在手心，不许他们给自己未来的大一统帝国使坏。 眼看秦王愤怒，扶苏却一点都不紧张，依然脸上带着笑，“父王，好戏在后头，您听儿臣说完可好。” 秦王“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等到天下人都明白了此物的好处，父王将怎么制作火炕的说明书下发到各郡县，让县衙张贴出去，百姓知道这等好物的好处，又有了制作之法，还知道怎么用便宜的泥砖替代青砖，儿臣最近还想到可用竹节两头打通代替青铜烟道。到时，还有商贾什么事。” 事实上，商贾并不会亏本，除了咸阳，全国各地一样有富人和官宦人家，这样的人家宁愿出些钱，也愿意用更好的工匠和更好的材料来搭建火炕。而底层百姓根本不是商贾的目标，但底层的百姓却不傻，能卖出钱的东西，朝廷免费教给他们，带来的就不再是负担，而是感激。 但这种事，赵苏就不必多解释了。 果然，秦王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这些商贾整天算计来算计去，今日竟被你给算计了进去。好，好，太好了。” 蒙毅和王贲跟着大笑，气氛再次温馨和缓。 秦王等着扶苏告辞，他再赐下一笔赏赐，此事便算了结。私下里再拿这事挤兑一下李斯，倒也有趣。 “父王可记得，儿臣说过曾在病倒之时，参透一丝天机，日日琢磨之后，果叫儿臣又得一物，特来献给父王。” “又是何物，难道比火炕还好？”秦王来了兴趣。 火炕的好处，受用过的人无一不惊呼发明者大才。这个时候，最好的取暖方法便是火墙，整面墙体的施工复杂，造价也极为昂贵。按周礼，只有天子可以享用，无人敢僭越。 其实一朝一代之礼，讲的都是当时的道理，那个时候生产力低下，不倡导奢靡的享受。若人手都用来给贵族做这些事情用，那天下耕田的人便少了。 但生产力是在发展的，比如到了秦朝，取暖之物和贵族的其他享受相比，已经不算奢靡，反倒成了寒冷地方的保命之物。那么这个时候，火炕应运而生，就变成了一件极有意义的事情。 第12章 马蹄 此事你当记首功 第13章 有关火炕之事，赵苏在秦川殿这一番剖白，也算是一个了断。秦王不在乎两个儿子相争这点小事，赵苏也没刻意多做解释。 反正别人都当他授意陈立与田木头来咸阳，那么，就当是他不满胡亥的愚蠢而出面，他一来是当大哥的，二来贵为秦王长子，头比较大这个锅背也就背了。何须再去计较，是不是他授意的。 一项利国利民的发明，秦王满意，权贵们满意，商贾满意，最后百姓也会得到一样在寒冬保命的好法子，可谓是皆大欢喜。 赵苏发明，赵苏居中调停，也是赵苏推动火炕一步步走向全国各地的民间。权贵有了更好的享受，商贾有了些许升财小道，小民也有御寒之物。这中间赵苏的作用，他不需要别人清楚，秦王清楚，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原本做完这件事，赵苏会退上一步，隐身暗处仔细观摩这个世界，再慢慢筹谋积蓄力量对付赵高与李斯。 可既然有人率先出手，那他若不还击，又岂是待客之道。 如果一个人变得好欺负，那只要是个人就会试图上前欺负一下，这不是什么道理，这是人性。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不好欺负，并且抡圆了胳膊，给第一个欺负自己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赵苏留下来继续说：“儿臣在别苑时，看到一批军中淘换下来的军马，还在壮年竟然就要沦为驽马，不知可否请通武侯指教一二。” 通武侯王贲有点摸不透扶苏的意思，这位公子一向有仁义之名，难不成是因为父亲灭楚一战致项姬身死，而心有怨怼？可父亲武成侯已告病在家，收敛锋芒，就是防着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心中飞快的盘算着，面上也露出一丝不屑，王家只要忠于秦王知晓进退，还轮不到你这个公子来对王家发难。 但该有之礼，他也绝不会缺，双手一抱，行礼道：“好教公子得知，军马淘换从来都不是因为年龄，而是因为马蹄磨损过度所至。” 蒙毅打着哈哈，“公子没上过战场，自然不会得知。不知公子之前请教过谁，难道有人还对你说了什么大道理不成。” 说着哈哈大笑，意思却很明白，怕不是有小人挑嗦，蒙蔽于公子，这才叫他在此时发难。 赵苏笑着摆手，“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当着父王的面确认一番。想到这些壮年军马，竟因为区区马蹄的问题就提前被淘换，大感可惜啊。” 区区马蹄的问题？别说王贲和蒙毅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就是秦王也忍不住出声喝骂道：“混帐，不知道就不要出来卖弄，马蹄磨损乃是自然规律，谁也无法改变。” 老子骂儿子，几乎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好在有火炕珠玉在前，秦王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只当他不懂事，教训一二罢了。 赵苏低头受教，但秦王教训完了，他就从袖子里掏出一物，双手托举，“父王，虽然您身为秦王，言出法随，但最后一句儿臣还是得反驳您，自然规律并不是无法改变的，只要我们找准方法，人定胜天尔。” “好一个人定胜天，气势磅礴。”蒙毅不管不顾，这句话听得入耳，眯起眼睛先吹捧了再说。 秦王何尝不知蒙毅是在弄鬼，不由好笑，“气势磅礴不假，若是改变不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王贲也跟着大笑，“年轻人嘛，有这个心便是好的。” 自有大监上前取过赵苏奉上之物，放至托盘，端到秦王的面前，一对u型铁器摆放在托盘上，秦王伸手拿起来，看到铁器中间还有一道凹槽，实在不知道这是何物。 赵苏笑道：“别人猜不出是何物，通武侯必能猜得出来。” 铁器传至王贲手中，又传至蒙毅手中，王贲抓了抓面皮，一脸苦恼道：“公子就别拿我说笑了，我一介武夫，哪里知道这等精细的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倒是蒙毅取过铁器拿在手中比划一二，忽然露出兴奋之色，刚刚才谈到马蹄磨损，扶苏就拿出此物，可见一定有所关联。而看此物形状，似乎正合马蹄大小。 随着蒙毅的一脸兴奋，秦王也变了脸色，更是直接起身走到他们中间，重新抓住铁器，放在手中仔细摩挲，“当真可行？”显然和蒙毅一样，想到了这对铁器的用途。 只有王贲还一无所觉，也想再看看铁器，可被秦王拿在手中，又不能抢，急的抓耳挠腮。抢先一步将双手按到扶苏的肩膀上，“快给老夫说说，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玩意儿怎么解决马蹄磨损的问题。” 赵苏含笑道：“若是父王准许，让人牵马一看即知。” 秦王长笑道：“传。” 连一个晚上都不愿意等，正合赵苏心意。在他看来，能统一六国的人，必然是个坐立起行之人。而马蹄铁这么重要的事，他必然不会浪费时间。现在看来，他赌对了。 自从铁器铺子有了煤石，再加上赵苏的一些小技巧，铁器的煅造工艺大大提高。除了厨具之外，赵苏便将心思用在打造农具之上，但因为淘换军马一事，才叫他发现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马蹄铁。 于是便给自己用的马打造了一批，又多打了几对带在身上，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献给秦王。没想到，一回来便遇到库房危机，让他不得不立刻用马蹄铁来化解。 当然，他所打造的农具也可以用上，但现在秦王正在推进统一六国的步伐，比起农业还是军事上的装备更为迫切，也更容易引起关注。 果然，一旦发现马蹄的磨损是可以解决的，就连秦王也忍不住激动起来。更别提王贲这样领兵作战的将军，甚至亲自跑了出去，要跟着小黄门一块去牵马，就为了早一点看到马蹄铁到底怎么用。 蒙毅看着跑出去的王贲，若不是文官的矜持，他恨不得也跟上去才好。只是马蹄铁的功用还不知如何，他不便在这个时候吹捧过度。 想了想，便面向赵苏道：“公子在别苑静养期间，竟能从军马的淘换中，看到马蹄磨损，再进而想办法解决问题。可见一心向着大王，实在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若是别人说这话，稍显僭越，蒙毅是跟着秦王的老臣，自家侄女又许给扶苏为妻，自然有资格夸上一夸。 秦王在旁边吹着胡子，又是心急，又是得意。更多的却是骄傲，这是一个有点新奇的体验，他的儿女众多，但没有一个象极了他的儿子，更没有才能出众的儿子。 平日里大家随便夸夸也罢了，这次夸扶苏，明显不是出于情面的敷衍，这就很难得了。 “不管成不成，有这份心思便是好的。”秦王点了头。 蒙毅稍松一口气，他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话。 很快便看到王贲亲自牵着缰绳过来，所牵的正是扶苏的坐骑，一匹枣红色的母马，几无杂色十分的神骏。 不过大家的关注点都放到了脚底，却没人去注意它的神骏。 马夫是第一次见到秦王，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赵苏将他指挥的团团转，又是搬马腿又是拿出马料安抚马的情绪，这一忙乱，也就忘了紧张。 赵苏指着被马夫搬起来的马腿，用手拔弄着马蹄铁指给大家看道：“此物名为马蹄铁，用铁钉将马蹄铁钉到马掌之上，这样磨损的就是马蹄铁，而不是马蹄。若是马蹄铁磨损了，换新的便是。” 铁钉钉入马蹄并不会让马产生任何不适，而且能大大提高马匹使用的年限，这样一来，军马的数量便会大大提高，而且军马服役的时间越长和骑兵的配合度越高。 老兵和新兵之间的区别自不用说，训练有素的老马和没上过战场的新马也一样有很大的区别。 这么一来一去，骑兵的战力必然大盛，而在冷兵器时代，骑兵就意味着金字塔尖的战斗力。 心潮澎湃之余，秦王不象王贲那么激动的手舞足蹈，也不象蒙毅一样立刻就开始琢磨，全军配上马蹄铁需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作价几何。 而是问赵苏，“马蹄铁顾名思议，该是铁器所制，坚固度如何，若是一天三换，可上不得战场。” 马匹对马蹄铁再如何也得有个适应度，若是动不动磨损脱落，搞不好不仅不能提高战争力，还得凭空生出许多意料不到的事端来。 此时的主流是青铜器具，铁器虽然有，但易脆易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秦王此问，主要是对铁器的不信任所至。 听到这话，王贲和蒙毅也都看向赵苏，这的确是个问题。 赵苏早知道他会有此疑问，笑道：“借武士的青铜刀一试。” 听到赵苏这么说，众人便知他是有备而来，秦王更是大笑道：“可。” 立刻有武士进殿，举刀朝马蹄铁劈过去，金戈之声过后，满怀信心的武士却看到地上的铁器完好无损。不由再次劈下，一连三次，铁器安然无恙，而他的青铜剑身已经被崩开一道缺口。 到了此时，王贲才真正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一脸激动的捧起铁器在手中反复观看，视为珍宝。秦王更是站起来，亲自试验之后，才大笑道：“炼制之法如何。” 第14章 若是炼制之法极为复杂，难以量产，就算法子再好，也不过让贵族又多一样攀比的东西而已。只有量产，能够迅速的武装所有战马，才能真正解决马蹄磨损过度的问题。 “并不比青铜更难，所有炼制青铜器的匠人，稍加训练便可炼制铁器，但因为所需温度更高，需要大量煤石。”而煤石并不难得到，只需要组织人力运输即可。 “好，此事你当记首功，他日论功行赏必有你一份。蒙卿，立刻组织人手开始炼制马蹄铁。” “国库之中原本没有这项开销，恐怕需要筹措一二。”蒙毅蹙着眉头，心中苦思粮草银钱从何而来。 就在此时，赵苏将袖中的一把钥匙翻手放入掌心，“父王，母妃临终之前，曾命儿臣将她所有嫁妆献于父王。” 第13章 六百金 一石二鸟之计，买一送一，甚好…… 秦王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要女人的嫁妆这种事，他可干不出来。 “母妃曾私下对儿臣道，此生能侍奉父王是她一生所幸，无奈出身不是她能选择的。她平生所求，不过对父王尽忠，对家人尽孝，可惜世事无常，这不是任何人的过错，不过是造化弄人。” “为家人求情是她的本份，但为父王尽忠才是她最大的心愿。这些嫁妆若能助父王完成统一大业中的小小一部分，必能令她含笑九泉，请父王看在母妃痴心一片的份上，便允了吧。” 赵苏说到此处，声泪俱下，悲伤的不能自抑。 就连王贲都叹息一声，抱拳对秦王道：“原来如此，项姬虽为女子，宁愿舍身去财也要忠孝两全，大王便全了她这份忠义之心吧。” 蒙毅虽然不知赵苏为什么会将钱财往外推，但他看赵苏的神情不似作伪，也替他求情道：“通武侯说的是，项姬一片丹心，还请大王成全。” 秦王半推半就的收下，心中对项姬为家人救情不得，而后自缢的那点小疙瘩，就此烟消云散，不复提及。 赵苏将钥匙交到蒙毅手上，“库房钥匙仅此一把，您随时可以派人来青桐宫。” “娘娘大义。”蒙毅收下钥匙，还不忘记将项姬高高捧上一把。 秦王心中对项姬的疙瘩有多深，谁也不知道，能就此了结再好不过。甚至在蒙毅看来，拿这些嫁妆换秦王对项姬再无芥蒂，从而不影响扶苏的地位，简直千值万值。 他也自以为想通了，为什么扶苏会献上所有家财。想来，被放逐到别苑的事，引起了公子的警惕，当了这么多年的仁义公子，总算有了点城府，知道反击，好，非常好。 对赵苏来说，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一石二鸟之计，买一送一，甚好。 有关铁器的炼制，一谈就是个半个晚上，等赵苏回到青桐宫时，水娘一直举灯等着，虽然极力控制着表情，但眼里的焦灼仍泄露出她极度的不安。 赵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明日把嫁妆单子理出来，给蒙大人送去吧。在原来的单子上，加上三箱黄金。” “三箱？”水娘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该给这三箱黄金合成多大的份量。 现在秦国的货币分为上下两种，上币为黄金，二十两一个，被称为一镒，价值一万钱。 但在实际流通之中，很少需要用到一镒的货值，于是又演变出一种更小的黄金单位，一个指节大小，约为一两重，价值五百钱。 而下币为铜币，其中秦半两价值一百钱，最小的铜钱为铢，一铢便是一钱。 “一箱存放五镒，也就是百两黄金，三箱便是三百两。”水娘刚说完便摇了头，自言自语道：“那岂不是十五万钱，也太多了。” 赵苏笑了，“人人都道楚国豪富，先皇后和母妃的嫁妆里区区三百两金算得了什么。我看，六百两还差不多。” 三十万钱对一般人家来说，自然是倾家荡产也凑不齐的天文数字，但在这皇宫里，有一般的人家吗？ 敢把手伸到扶苏的青桐宫，背后没人撑腰，谁敢信。区区三十万钱，相信难不住这些雄心万丈的阴谋家们。 很快，在赵苏背后的推波助澜之下，扶苏公子进献马蹄铁，又替母献出嫁妆一事，在后宫人尽皆知。就连嫁妆单子，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看到的人纷纷咋舌，楚国果然豪富。 还有一句话深深埋到心底，扶苏公子是不是傻，这么多的家财推出去，真打算靠月例过活？ 有人羡慕有人暗笑，也有人怒不可遏，一连砸了七八个茶盏大发脾气，“这不可能，哪里来的三箱黄金，他们这是讹诈，是圈套，是设计好的圈套。” 一双纤纤玉手，恨不得将眼前的茶几幻化为扶苏，将他碎尸万段。 可无论她怎么拍，茶几变不成扶苏，也不会碎尸万段。 得力头破血流的跪在李妃面前，面如死灰。 “母妃，为今之计，还是得速速想办法，否则蒙毅一旦接收库房，便会大祸临头。” 李妃的儿子是排行第二的公子燕飞，生的高大威猛，也曾刻苦研读兵书，并且颇以此为傲。 只是上了几次战场，便被军中将领送回咸阳，对外都说燕飞公子骁勇无匹，知道内情的人则是暗笑一句，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 但骁勇无匹四个字则是被燕飞留下，当成了秦国上下对自己的评断。 此时的燕飞哪里有一点骁勇无匹的模样，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上蹿下跳。三十万钱，绝不是那么好筹措的。他们会将主意打到扶苏的库房上，也是因为需要大量的钱财来积蓄力量。 现在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对，是偷鸡不成反倒赔进去一只鸡，别提有多愤慨。 “找你舅舅，让他想办法。”李妃恨恨不已，但也知道，自己再生气发再多脾气也没用，这件事不赶紧解决，等待他们的将是秦王的怒火。 一想到秦王发现此事的后果，屋里诸人都是手脚发软，浑身颤抖，悔不当初。要是有后悔药可以吃，就是撑破肚皮他们也会立刻吞下。 “可是……”舅舅会帮这个忙吗，燕飞并不肯定。 “快去，告诉你舅舅，哪怕他把家产都搭进去，吃糠咽菜也得给我把金子凑出来，不然事发了，谁都跑不掉。你我总归是秦王的老婆孩子，你舅舅算什么，让他自己掂量掂量。” 李妃神色凄厉哀绝，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也只能这样了。”燕飞急匆匆出宫。 不同于李妃的愁云惨雾，青桐宫上下则是喜笑颜开，秦王送上的赏赐不可谓不厚。金银之物都是小事，最关键的是，竟将别苑的土地划了一块给扶苏，这还是秦王第一次将别苑的土地赏赐出去，其中代表的意义，让许多人都忍不住浮想联翩。 赵苏可不敢多想，没吃过猪肉吃也见过猪跑，纵观上下五千年历史，当太子的太高调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皇权讲究的是，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谁抢谁死，父子兄弟打死勿论。 “水娘慎言，以后万万不可再这么说，父王不止我一个儿子，只不过占了长子的身份，先行赏赐而已。后头的弟弟们，若是做出成绩，父王也一定不吝赏赐。” 水娘笑眯了眼，“是是是，公子说的都对，老妇人哪里知道这些，公子说东咱们就往东，绝不往西。” 赵苏放下心来，水娘就是一个无原则相信他宠溺他的妇人，是和母亲一样，会为了他做任何事的人。 至于赏赐，是他透过蒙毅放出的消息，比起古玩珍宝，他更喜欢土地。所以秦王才给他赐下五百亩的别苑良田，一是奖励献上的马蹄铁，二是补偿他献上的钱财。 “我就知道，给皇上送东西，哪里能亏本。”赵苏得意的看着少府给他送来的地契。 库房里的东西，他仔细翻过帐册，金银珠宝，绢丝蜀锦，古玩摆件，金丝楠木的全套家具，说出来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可对他来说，不当吃不当喝，还不如土地来得有用。 更何况，他身为秦王长子，首要的危机不是经济压力，而是生存还是死亡。能活下来，就凭他的身份，还怕没钱吗？ 这么一想，心中越发平衡。 等知道燕飞再次进宫时，带进几口大箱子，嘴角微微一扯。心想，是时候让蒙毅来开库房了，派人通知似乎有点托大，不提两家的关系，在和秦王奏对时，蒙大人对他还是不错的，可以说是百般维护。 还是亲自去一趟为好，嘴一咧，“出宫。” 赵苏骑上自己的马出了宫门，还没走出一半，就遇到有人拦路。 满腔欣喜以为自己捡着了打脸的机会，一看这张熟悉的脸，笑容慢慢凝固到了脸上。 “公子可算出宫了，我等苦候多日不见公子，还以为您把我们都给忘了。”冯止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衫，拱手立于马前，笑吟吟的看着扶苏，就象是看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赵苏下马与此人见礼，这人正是他上次回咸阳时，在路上拦过他的儒家弟子冯止。 第15章 不过比起上回见面时的略带骄傲，这一回即亲热又恭顺，态度上明显拐了一个大弯。 可惜冯止并不知道，他的态度再怎么改变，以前的扶苏也回不来了。 “公子不知可否有空去寒舍小酌一番，最近偶得一篇好文，还想请公子评鉴一二。” 赵苏一脸抱歉道：“今日与蒙大人约好，是去赴约的，冯兄的酒只得改日再喝了。” “无妨无妨，公子有事自去忙便是，何时有空派人支会一声，在下扫榻以待” 赵苏正要上马，又听冯止道：“对了，在下听闻一件趣事，不知公子可有兴趣。” “趣事？”赵苏不明所以，但他这个时候提及，恐怕多少和自己有关。 “燕飞公子的舅舅这两日变卖家财，还找商贾勒索了不少黄金，也不知道是出了何种变故。” 咸阳虽然豪门林立，但想短短两日凑到六百两黄金，也绝非易事。想要外头一点风声都听不见，绝无可能。但连冯止这样的儒生都听闻了，可见动静绝不算小。 第14章 你变了 我不是我没有 “看来我久居宫中，就连消息都闭塞了，这事我竟不知道。这些六国贵族和商贾，最好别闹出事来，不然父王可不会容他们胡来。”赵苏轻松的笑着，仿佛真是在听什么八卦趣闻。 李妃是韩国贵女，燕飞的舅舅自然就是韩国贵族，作为最早被统一的韩国，一众贵族和大商贾也早早被迁入咸阳居住。 冯止将消息传到，笑着一拱手，退到一边，看着扶苏骑上马离开。 很快就有几人来到冯止的身边，皆有些愤愤然，“公子真的变了，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想办法接触一下别的公子。” 冯止摇头，“此等大事岂能三心二意。” 心中想的却是，其余公子难道没有接触过吗？十岁以上的公子仅有几人，最为谦虚好学，肯平等看待他们的也只有扶苏。如果连扶苏都不肯理他们，其余公子又有哪个肯给他们好脸色？再退一步说，就连一向尊崇儒家的扶苏都说服不了，又能说服哪位公子接受儒家思想呢？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赵苏对儒家思想的了解也许没有他们那么精通，但对儒家如何发展的了解，却比他们要完整的多。 现在的儒家讲究的是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也就是说，你对我如何，我便对你如何。 直到后头汉武帝时，董仲舒将儒家比作美貌的黄花大闺女，想要嫁于帝王，才开始吹捧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一套。 再到后来，儒家学说一家独大，再无学说可竞争时，程朱理学便露出獠牙，存天理灭人欲，女性地位被极度压抑。基本上，女性在儒家学说里的地位属于附属品，是不配有独立人格和思想的，光明正大的对女性进行迫害。 可儒家学说的兴盛，所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占领了读书人的思想阵地。思想这东西，属于你不去占领，别人一定会去占领。 如果占领思想阵地的是宗教，后果只会更加可怕，连例子都是现成的，直接看看西方火烧科学家就知道。 或者可以这么说，世界那么大，哪家不吃人。任何没有制约的事物，无论种子多么美妙，最后结出来的都是苦果。 赵苏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和这些博学之士争辩学术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离这些学说敬而远之。如果说他真想宣扬什么学说，那也只能是科学。除此之外，最好顺其自然。 蒙家兄弟俩一为上将军，一为上卿，这等勋贵都在咸阳宫周围赐下府邸，赵苏的马还没跑上几步便到了。 蒙老太太在世，所以蒙家两兄弟并未分家，再加上蒙恬长年驻守九郡，妻儿都托付于弟弟蒙毅，更不便分家。 赵苏还没走到跟前呢，蒙家大门洞开，蒙毅带着儿子已经迎了出来。 “哈，你家门子莫不是千里眼。”竟早早发现通告主家，赵苏手一挥，小黄门一把铜铢扔过去，赏给门子。 他来蒙家，自然不象刚才和冯止所说，是早就约好的，只是临时起意罢了。 “别人看不着也就罢了，连公子都看不着，他们也不用当差了。”蒙毅上前伸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去了书房说话，赵苏与蒙毅两厢跪坐，端着眼前的酢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喝下去。 秦朝时的茶还放在药铺子里，当药品使用。对于炒菜一类也没有任何研究，自然喝不上清茶。 但客人上门，也不能用清水招待吧。很早的国人就发明出饮料和酒水，酒水自不用说，饮料中最受欢迎的就是酢浆。 酢浆是用粮食酿造之后，发酵而成的饮料，略带酸味。事实上，古代的醋就叫作酢。酒醋同源，基本上会酿酒的民族就会酿醋。而酢浆就是这么发明出来的，用于待客而用。 “怎么，我家的酢浆不合胃口。”蒙毅略有些诧异，他记得公子一直都说他家的酢浆酿的好。 “最近改了，只爱喝煮开的清水。”赵苏实在忍不了这奇葩的味道，只能找个理由，让蒙毅吩咐下人重新换上，换上来的当然不是白开水，而是给他上了一杯蜂蜜水。 “怎么，都安排好了？”蒙毅从袖子里摸出库房钥匙，放到两人中间的长几上。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大人。”赵苏自然是来坦白的，有些事瞒上不瞒下，对自己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蒙毅长笑，“原是不知道的，等到李然在外头大肆兑换黄金，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具体怎么回事不知，但他知道，扶苏肯定狠狠摆了一道李妃。要知道扶苏被赶到别苑养病，就有李妃的影子。 “非是我睚眦必报，实在是被人欺到头上，不得不反击。”赵苏便将库房有失的事，向蒙毅坦白，自己急匆匆进献马蹄铁，又献出母亲的嫁妆，就是因为此事。 “什么，竟有此事，真是欺人太甚。”蒙毅一听勃然大怒，虽说宫中嫔妃之间常有龌龊，但任谁也想不到，竟敢将黑手伸到公子的库房里。胆大妄为到窃取先皇后和项姬的嫁妆，实在骇人听闻。 “这件事，公子办的极好。”蒙毅只略略一想就知道，告状是行不通的，最后扶苏丢了脸面不说，还得折损人手。直接一出置死地而后生，宁愿自己分文不剩，只要将他们拖下水，其实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办法虽好，但又有几个人在面对千万家财时，能够干脆俐落的说舍弃就舍弃呢。 蒙毅再次看向扶苏，会造火炕也好，发明马蹄铁也好，在他看来都是锦上添花，有和没有并不影响大局。只有这一手说断便断，才真正叫他刮目相看。头一次认认真真想到太子之位的归属，而扶苏貌似已经摸到了门槛。 赵苏面对蒙毅的夸赞，矜持的笑笑，“剩下的便要劳动大人，有关马蹄铁的炼制之法，别苑的几位匠人都已熟练掌握，如何驱使但凭大人吩咐。” “好好好，有成例在前，这桩大功劳可以说是揽的毫不费劲啊。”蒙毅与赵苏述完公事，便话风一转，“难得来家里一趟，梨儿得了信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公子快去看看，老夫就不碍你们年轻人的眼了。” 说着长笑而去，书房外蒙梨的丫头早就伸长了脖子不知看了几回，见到赵苏出来，欢天喜地的上前行礼，“公子快请，咱们家小姐等着向您问罪呢。” 边说边捂了嘴笑，小脸微红乐不可吱。 “问罪？我？”赵苏很认真的回想一番，自己好像没做过什么不应该的事吧，想到蒙梨的古灵精怪，后知后觉的醒悟，这是不是就是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一只单身狗怀着一丝隐秘的喜悦，抬腿跟着丫头去了蒙梨的院子，接下来的场景无关风月。 赵苏捂着被揪红的耳朵，很想忧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可惜蒙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双手牢牢的捂在他的两边脸颊上，不许他的眼神乱飘。小丫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红润的小嘴一张一合，距离近到可以看到她喉咙管里的小舌头。 “臭流/氓，你说，你做的这些家具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心思特别龌龊，特别下/流。” 我不是，我没有。 等一下，家具，这是什么意思，赵苏承认自己看到蒙梨的时候，被狠狠惊艳了一下，心思也龌龊了那么一下，但关家具什么事？ “还说不是，你自己看看，坐上去，坐上去……”蒙梨羞的说不出话来了，俏脸红红的，奶凶奶凶的模样，实在没有任何威慑力。 “坐上去怎么了。”赵苏大大方方坐了上去，他不就是这么坐的吗，有问题？ 顺着蒙梨的目光，赵苏“呃”了一声，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由自主的夹住双腿，瑟瑟发抖。 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人喜欢跪坐，桌椅板凳是那么难发明出来的物件吗？这一切，都得从人们的穿衣习惯开始说起。 第16章 这个时候的人又为什么认为箕坐是粗鲁而失礼的行为，就后世人的想法，不就是双腿伸直了坐地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切，还是得从人们的穿衣习惯开始说起。 源头在于，现在的人没有后世穿内裤的习惯，不论男女，长袍里贴身穿的都是长裤，而且绝大多数长裤都是开裆裤。 一旦坐姿不对，比如箕坐，露出不该露出的部分，当然是大大的不雅。 同样的，赵苏按后世习惯制作的板凳，坐下来也有同样的问题。 唯有跪坐，才会牢牢的压住关键部分，绝没有走光的危险。 至于为什么赵苏在自己的青桐宫里怎么坐都没人说，不是因为没人看出来，而是因为他是主子，哪个下人敢开口说自己的主子坐姿不雅，还要不要命了。 再说水娘，公子在她眼里就是个宝宝啊，从上到下哪里没有看过，盲目的宠溺之下，选择性的无视了这个问题。 也就造成了赵苏到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当流/氓的潜质。 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并不能完美的解释这个误会，干脆耍起了无赖，袖子一甩，站了起来，凑到蒙梨跟前，低下头看她，故作凶狠道：“自己不会坐，怪我咯，男子汉大丈夫坐言起行，用不着跟任何人解释。” “你你你……”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还转过身指责自己，蒙梨一下子被整懵了，你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你不是扶苏。” 咦，被发现了。 “扶苏才不会这样欺负我，你变了。”蒙梨号啕大哭，看着赵苏手足无措的样子，蒙梨更伤心了，以前还知道认错，现在竟然看着她哭，都不知道认错。 第15章 热闹 热闹是自己惹出来的 好不容易哄住蒙梨，制作内裤的事被提上日程，赵苏离开蒙府便嚷嚷着要去买布。 跟着赵苏出宫的小黄门名叫得运，是从粗使提上来的新人。他想不通为什么赵苏放着宫里的布料不要，要在外头买，但他又不敢问。 其实赵苏只是气糊涂了，根本没想到宫里什么都有，压根不用买。 得运只能报出渭水大街的名字，“这条街最是热闹不过，什么都有得卖。” 赵苏扛了两匹绢布扔到跟着他的马车上，看着热闹无比的大街，不由心中痒痒，直接祭出千古名言，来都来了，那就逛逛吧。 咸阳的商贾远远超过一个国家的都城正常该容纳的数量，无他，秦王每攻下一国，便将当地的贵族和大商贾迁入咸阳城中居住。一方面是隔绝他们在本地串联作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咸阳快速繁华起来。 当然，六国的贵族也只是一个约成俗成的称谓，秦王并不会承认他们的贵族封号，在咸阳城中他们就是一群有着往日辉煌的平民。 有些人侥幸带出不少家产，抱着昨日旧梦醉生梦死，只愿长醉不愿醒。也有一些人失去家财，又没有谋生的手段于是靠亲族接济度日，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能放下昔日的身段试着用平民的身份融入新的生活。 但也有一小撮人，不仅放不下曾经的身份，还幻想将这一切重新夺回来。于是出身韩国的贵女李妃所出的公子燕飞，或者还有其他一些公子，就成了这些人眼中的香饽饽，争相拉拢投资。 至于那些大商贾，天生是最狡猾的投机者，手中又握有巨资，哪怕在战争中有所损失，他们也能很快赚回来。他们不会，也不愿意永远战战兢兢的活着，私底下和那些六国贵族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这样一群人，要是换个君王，说不定统统杀掉了事。秦王却不怕麻烦的将他们收拢到眼皮子底下，不知道该说他好有魄力，还是该说他对自己好有自信。 如果无视暗中流淌的阴谋，咸阳城的确在短时间形成了绝对繁华的局面。 但这种繁华在扶苏看来，是畸形的，贵族和商贾裹挟着大量的工匠，掌柜和识字的平民一起来到咸阳，代价是抽空了全国各地的财富，集全国之力堆砌出的一座都城怎么可能不繁华。 但偌大一个国家，只靠一个繁华的都城是没有意义的。更何况，财富在旧有的贵族和商贾，以及秦国真正的贵族富人之间流动，民间仍然是一塘死水，这是一种极需警惕的虚假繁荣。 他上了一家酒馆的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半个时辰，对面一排铺子里进出的顾客全是各家豪门的奴仆或是管事，期间没有看到一个真正的平民踏入其中。这说明平民的生活，既使是在都城，仍是贫穷的。再推及到全国，这种贫穷只会更加放大十倍甚至百倍。 而在这件事中，他还发现得运居然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要是见过的人，就能一口说出对方的名字和归属的家族。否则他还真无法分辨，那些进入店铺的到底是平民还是豪门家里的奴仆管事。 赵苏摇摇头，自己头上还悬着两座大山呢，暂时还顾不得第三座大山啊。只有把赵高和李斯解决了，才有机会忧国忧民，饭得一口一口吃，急不来啊。 出了酒馆赵苏有些意兴阑珊，得运不知道为何这样，公子明明刚才还很有兴致东游西逛。在楼上看街道的时候，还让自己把认识的人指出来给他看，这会儿却又锁紧眉头。 得运正在想附近有什么好玩意可以让公子感兴趣，冷不丁被人直直撞到胸前，打了一个趔趄，手一伸就将撞到他的人一把揪住。 揪到手上才发现，撞到他的还是个孩子，瘦瘦小小的身板上套着一件略显宽大的衣衫。这会儿被人揪住衣领，双手使劲乱挥乱嚷道：“放开我，放开我。” “你撞到人不道歉还敢动手，谁家的混帐小子，你家大人呢？”得运有些庆幸，幸好撞到的是自己，要是撞到的是公子，这小子会立刻被公子身边的亲卫一刀斩下脑袋。 “追到了，就是这个死小子，快，捉住他。”很快，有人追了过来，目标显然正是撞倒了得运的这个小子。 赵苏原本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想看看得运怎么处理，再看看平民家的小子又为什么在渭河大街上横冲直撞。宫廷的生活，象一出舞台剧，更象一场梦，虽然无数次的揪着自己的大腿，无数次的感到疼痛才肯相信自己真的变成了扶苏，但身体里的灵魂，仍然改不了小市民的本性，对宫廷的生活充满了不安和恐惧。 而现在，当他看到鲜活的小市民，看到市井间的嘻笑怒骂，身体里的灵魂仿佛活过来一般，开始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哪怕并不怎么舒服的环境，也让他觉得自在极了。 “小子，敢到李府闹事，找死是不是。”两个强壮的家奴，伸出手就想把那个小子从得运手里揪过去。 得运蹙住了眉头，虽然他是个奴隶，平日里活的谨小慎微，但那是在宫里面对主人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就算是奴隶之身，那也是长公子的奴隶，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过，一掌推开大汉伸过来的手，“干什么的。” 两个家奴模样的人原本并未将得运放在眼里，可等看到一旁的赵苏，还有立在赵苏身边，早就蠢蠢欲动而被赵苏弹压住的几个军汉，立刻萎了下来。 膝盖打弯直接跪了下去，头更是压的低低的，不敢抬眼，“这位公子，小的冲撞公子罪该万死，请大人有大量，就饶小的一命吧。” “咦，你们知道我的身份？”赵苏原还想演演戏，没想到一眼被人识破身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极为简单，也没佩戴任何带有身份特征的饰物，怎么就被人一眼识破。 “您身边的军爷个个高大威猛，一看便是好汉，公子更是人中龙凤，与一般人有着云泥之别，必是贵人。” 赵苏回头，自己带的几个亲卫都没有穿制式甲衣，不过气质确实与常人不同，略有眼力之人的确可以看出他们军汉的身份。再加上这咸阳城中，能够带着军汉当护卫的，几乎十成十都是惹不起的豪门。 也就无怪乎这两个家奴，一下子就从气焰嚣张变成了软脚虾。 “公子，公子你救救我们吧，只要你能救我们，我们全家都会为你效力的。”最早撞到得运的半大小子，忽然挣脱了得运的手，朝着赵苏跪了下去。 “公子，不要听他胡说，我们两家之间只是一点经济纠纷，就是告到官府去，也是他们家理亏。”家奴虽然跪着，争辩时却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欺压良善的自觉。 “呃。”赵苏挠了挠头皮，怎么两家人都是自己有理的模样。 “说说吧，怎么回事？”遇都遇上了，他总得弄清楚怎么回事。 一行人回到酒馆，两个家奴都半大小子都跪到了二楼的雅间里。自然不用赵苏动口，在得运的连番问话下，很快得知了事情的由来。 两个家奴是李府，也就是老熟人李妃的弟弟李然府上的。而那个半大小子，是从韩国迁来的石家铁器铺子的中的一人。 韩国地处中原，最有名的便是铁器的炼制，而石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随着韩国战败，贵族和商贾被迁入咸阳城，石家也在被迁入的名单之中。 第17章 一个原本的韩国贵族，一个原本的韩国炼冶大家，能起什么冲突。 “你是说，李家逼着你们家拿出两万钱？”赵苏倒吸一口凉气，忽然觉得牙疼。 原以为自己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最后这热闹竟是自己惹出来的。 事情的起因在于李然为了凑够六百两黄金，除了变卖家财，还逼迫一些商贾拿钱出来。 之前在韩国，李家是大贵族，自然有许多商人前来投靠。光靠着收取干股每年能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红利，而石家也送给李然五成的干股作为保护费。 等韩国战败，按理来说这样的干股自然不用作数，没想到李然手里拿着之前签过的合约，让各家商人按他出的数目将自己的股本赎回去，否则以后就要按股本每年收取红利。 石家自然不愿意，他们从韩国迁往咸阳，人口和实力已经大大降低，目前仅能维持生计罢了。李然已经失去了贵族的身份，不能再庇护他们，这样的合约他们自然不认。 但无奈的是，李然手里有合约，闹到官府，恐怕只能按合约办事。 石家现在根本拿不出两万钱，但人人都知道石家有一个秘方，所以李然便让石家把秘方交出来，抵这两万钱。石家抵死不愿，李家便天天派人堵在石家的大门，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石家这小子气不过，趁着无人注意，推了一辆粪车浇到李府的大门口，结结实实将他们熏了个够呛。 逃跑的时候，被李家的家奴追过来，这才有了撞上得运，被赵苏捡了个正着的事。 事情其实并不大，赵苏笑了笑，“我让人送这小子回石家，让他的家人严加看管，带个信回去给李然，这里是咸阳，不要给燕飞抹黑。” 两个家奴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的话我们必会带到，不可知否请公子赐名。” 李然再不堪也有李妃和燕飞公子的面子在，秦国的高官贵族，只要不是那么几个硬茬，也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可这位公子大咧咧一开口就让李然退让，还用教训的口气让李然不要给燕飞抹黑，仿佛他跟燕飞公子多熟似的。 “大胆，这位是扶苏公子，乃是燕飞公子的兄长，区区一个李然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不成。”得运恰到好处的跳出来，即报了扶苏的名号，也将两个家奴的心思翻出来喝斥一番。 第16章 韭黄 就当这个呆子真的是在哄我吧 李然的两个家奴自然是屁滚尿流，退出酒馆大门就一路狂奔，生怕扶苏收回成命，将他们斩杀。 而石家那个半大小子，却不肯走，得运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走，也就是扶苏公子宅心仁厚，换个人被你冲撞了别说帮你，不扒下你一层皮都算客气的。” “扶苏公子，我们愿意将秘方献给您，以后也只为您效力。”石家的半大小子跪在地上，身子却挺的直直的，看向扶苏，眼神里混和了期待和欣喜，如果仔细看还有隐藏的惧意。 赵苏微咳一声，“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你们的秘方就自己留着吧。” 虽然有些好奇，但要说起秘方，还是自己身上更多吧。再说石家的秘方是一个家族维持生计的东西，他又何必因为一时好奇而非得拿过来占为己有呢。 “公子仁慈，请给石家一个效忠您的机会吧。”石家小子反而越发坚定下来，看样子倒不是出于无奈，而是发出真心。 赵苏很快作出回答，“你总得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吧，如果真有此意，就去我城中的宅子里求见，自然有人能联络到我。” “是，小人一定会去的。”石家小子很是倔强，一脸想要证明自己的模样。 赵苏并不在意石家人会不会效忠于自己，不过有了这桩事，倒是让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李然这一次得罪了这么多人，想必日子不好过吧，李妃费尽心机又是收买得力，又是把自己赶到别苑，想要掏空自己的家底。没想到，分文便宜没占到不说，反倒贴进去六百两黄金，希望这个教训让她安份下来，不要再来挑战他的底线。 回到青桐宫，知道蒙毅已经亲自带人过来搬空了库房，所有物品都和嫁妆单子相吻合，包括那六百两黄金。 “您是没看到李妃的表情，只恨不得化为祝融一把火烧了青桐宫。”水娘夸张的笑眯了眼睛，还有得力也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过既然他已经被公子送给李妃，水娘便不愿再提及他的名字。 赵苏想想也觉得心情舒畅，随手将两匹绢布交给水娘，比划了一下自己所要的东西。 水娘上手摸了摸绢布，撇了撇嘴，表面什么也没说，私下却将这两匹绢布扔回了库房，重新从库房里挑了两匹更好的出来。 四角裤是什么东西，水娘完全没有概念，不过公子直接找了一条长裤出来，比划一下剪掉裤管，水娘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赵苏在长袍里套上一条四角裤，有一种终于踏实了的感觉。难怪之前风一吹就觉得晃晃悠悠空落落的觉得不踏实，因为这具身体的惯性他一直没细想是为什么，等穿上熟悉的内裤才知道之前的怪异之感从何而来。 没有皮筋，这也难不倒赵苏，指导水娘在腰上做了一个镶边，里头穿根布条，收紧系住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按小梨子的身形，给她做几条送去。”赵苏随口吩咐道。 水娘一惊，手抖了抖，然后嘴角悄然咧开，开开心心道：“喏。” 赵苏抓了抓头皮，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到底哪儿不对劲，一时想不起来，算了，先不想了。 他还是找机会先去看看自己的土地，五百亩良田在大贵族眼里算不得什么，但这是秦王的赏赐，加上是从别苑分割出来的土地，意义便显得格外不同。 再说有了属于自己的田地，首先得找几个谒者帮他管理，再搭建房舍，招收人手。这些土地并不是田庄，上头什么都没有，连人都没有，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蒙毅私下告诉过他，这不是秦王赏赐土地的风格，也许另有深意。说完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赵苏当时忍了半天才忍住如崩的笑意。 不就是想看看他的管理能力吗？选人，管人，再到出产，一个完整的过程可以从中看出很多东西，能力，性格还有一个人的品性。不管有没有蒙毅的提醒，他都会好好表现。 不光是给秦王看，也是希望在做事的过程中，积蓄自己的力量，才能有本钱对抗赵高与李斯。而呆在王宫里，就算有着秦王的偏爱，也永远做不到这一点的。 “今日正旦节，这是年礼，您看是派人送去蒙家，还是您亲自去。”青桐宫里迎来送往的走礼，都是由水娘一手打理，需要公子亲自出面的人家不多，但蒙家不同，所以水娘才会有此一问。 赵苏只稍愣了一下，就在扶苏的记忆里找到有关节气的对应，秦朝使用的是颛顼历，和他以前习惯的公历或是阴历都不相同。颛顼历是古六历之一，从周朝甚至更早的时候延用至今。 每年的十月初一为岁首，和后世的新年意义相当，但又有不同。后世的新年相当于阖家团聚，欢乐和庆祝的意味更加浓厚。而现在的正旦日，官员只有一天的沐休，并没有特别重大的庆祝活动，更没有所谓的年味。 但对于贵族来说，无事还要搅三分，有现成的节目，自然会有各种活动。各家的饮宴贴子这几日赵苏收了不少，但俱都被他推掉。 “蒙家我亲自去，外头的宅子也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赵苏想了想，拿过礼单看了看，笑道：“我看院子里种的韭菜长的不错，割一茬加上吧。就要前几天新摆弄出来的那种，图个鲜意。” 看到韭菜，就会想起蒙梨在别苑抱着韭菜盒子吃得小嘴油光光的娇憨模样，让他忍不住莞尔一笑。 水娘伺候赵苏换衣的同时，已经有宫人将最鲜嫩的那一茬韭菜割下，放到了装满礼物的车驾上。 秦王信奉阴阳五行，而自认水德所以尚黑。赵苏今日的衣袍便是黑色，衣领袖口用金线镶边，外罩一件黑色大氅，看上去极有威仪。 坐着车驾再次来到蒙府，给蒙家的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身边两位儿媳妇，分别是蒙恬和蒙毅的妻子，其中之一正是他的准丈母娘喻氏，也正是她在吃梨时产下了女儿蒙梨。 面对三位中老年妇女，赵苏充分发挥了自己前世修来的经验，无比乖巧顺从的态度，从内心发出自然真挚的微笑，再加上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恰到好处的点头，若是再加上羞涩的低头，简直就是无往不利。 这一回，他也同样无往不利的从老太太院子里被依依不舍的放出来。同行的蒙殊摸了摸额头的汗，用手去扯赵苏的袖子，“我说，你用的什么手段，怎么能哄得他们这么高兴。” 他可是看的真真的，祖母和大伯母还有母亲绝对是发自真心的高兴，跟打发别家子弟装出来的亲近完全不同。 第18章 “你用真心对他们，他们自然能感觉到。”赵苏得意的瞥了一眼蒙殊，秘密说出来就不灵了，必须保密，尤其是对这种和自己年纪相仿，会产生威胁的同类。 蒙殊撇撇嘴，“不说就不说，我还不告诉你蒙梨准备了杀威棒，要好好给你一个颜色瞧瞧呢。” 正朝着蒙梨所住的院子迈步的赵苏，一下子停住了脚步，不会吧，他又哪儿得罪这丫头了。 看赵苏一脸懵，蒙殊立刻得意起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挤眉弄眼道：“说说看，你怎么着我堂妹了。” 我还怎么着，送套桌椅都被当成登徒子，我还敢怎么着。 “放心吧，家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我保证用不了几天你就能活蹦乱跳，别怪我没提醒你，记得抱头。”蒙殊哈哈大笑，将赵苏往前一推喊道：“梨丫头，扶苏公子来了。” 说完转身便跑，溜的比兔子还快。 赵苏的尔康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群小丫头围住，个个抿了嘴儿笑，上前福礼，便请他进去，他们家小姐有请。 总不能在这么多小姑娘面前拔腿就跑吧，虽然赵苏很想这么做，最后还是稀里糊涂的被簇拥着进了院门。 等进了房门，蒙梨手里挥着鞭子，气呼呼冲他道：“你还敢来。” “那我以后不来了。”赵苏摸了摸头，试探着问道，这丫头简直莫名其妙嘛。 “你，你……”蒙梨怎么也没想到扶苏会这么说，“哇”的一下子干嚎起来，“你欺负我。” 喂，鞭子在你手里，到底谁欺负谁啊，赵苏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鞭子，“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又出了什么事？这一回又怨我什么，我可没送东西你。” 这话说的没声好气，又理直气壮，天地良心他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等一下，他让水娘送来的…… 随着蒙梨亮闪闪的大眼睛对着他含羞带怯的眨了又眨，赵苏忽然一拍脑袋，终于明白当时吩咐水娘时，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 就算在后世，给一个女孩子送一打内裤，也会引人误会，更何况现在。 赵苏眼睛转了几转，刚准备用上回那一招虚张声势夺路而逃，就被蒙梨捂住嘴，一张俏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恶狠狠道：“上次让你轻易逃掉，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这一招也行不通了吗？赵苏正在想脱身之计，蒙梨已经松了手，恨恨在他胸口挠了一把，“呆子。” 就不能哄哄人家吗？人家其实很好哄的，又不会真的抽你鞭子，到底在怕什么。 赵苏再呆也知道女孩子露出这种表情时该做什么，赶紧表功道：“我给你带了韭黄，比韭菜还要好吃。” 看着公子得意的告诉她韭黄是怎么从韭菜脱胎换骨变来的，口感如何的滑嫩鲜香，自己又是怎么几番实验才能成功。蒙梨忍不住跟着笑了，算了算了，就当这个呆子真的是在哄我吧。 第17章 美食 没什么是美食收买不了的，如果有…… 赵苏成功的将话题转到食物之上，眼看蒙梨破涕为笑，心里狠狠松了口气。女人心海底针说的真是一点没错，什么妇女之友，男闺蜜是他从来都没点亮过的技能。 这辈子，不，两辈子他可能都弄不明白女孩子的想法。 他只紧紧抱着一句话当救命稻草，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所以他现在让人把韭黄和自己从皇宫里收集到的食材送到厨房，准备大展身手。没什么是美食收买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猪排不错，焯水去除血沫用米酒和少许细盐稍微腌制一会儿，取来红糖敲下一块，可以做个蜜/汁排骨。 红糖也是赵苏车驾上的礼物之一，是他从秦王哪里得到的赏赐，听说是从滇国，也就是后世的云南送来的珍贵食材。 赵苏当初看着一块块象板砖一样的红糖，被珍贵食材四个字雷得不轻。在知道本地根本没有制糖这一说后，立刻同意了这个说法，任何时候物以稀为贵都是不会错的。 甜味也是天然的安慰剂，能够让人感觉到幸福的味道之一。 越是远古的时候，甜味越是难得，在没有红糖以前，想要吃点甜的，只能采摘蜂巢里的蜂蜜。而没有人工养殖蜂蜜的年代，从野外获得蜂蜜不仅要靠运气还要靠过人的勇气，毕竟蜂蜜的尾针可不是摆设。 腌制过的排骨放入油锅翻炒，变色之后，倒入一点酱汁，再将一壶开水倒下去，浸过排骨。灶火转小，让排骨慢慢炖烧。 趁着这个功夫再翻捡翻捡食材，赵苏揭开一层细棉布，看到一条条的年糕，洁白如雪，颗颗饱满的大枣嵌在年糕上，有一种质朴的喜庆感。 看赵苏拎起年糕，蒙梨得意道：“没见过吧，是从南边送过来的，用糯米做的年高。听说是个姓高的人制作出来的，每年正旦日必吃的美食。” 赵苏抽了抽嘴角，正好将年糕切片，猪肉切片和韭黄一起炒。送来的年货里，还有一大壶植物油，加上铁锅，大火快炒最为合适。 “年高是用来水煮的饭食。”蒙梨见他指挥下人切片，不由急了，指着韭黄道：“不做上回那种盒子吗？” “麦粉不够精细，等我把石磨弄出来，细细磨过了再给你做。”吃到嘴里还带颗粒感的面粉算怎么回事，赵苏撇了撇嘴，什么都可以将就，唯有这张嘴没法糊弄。 要怪只能怪小时候家里虽然不宽裕，村子旁却有山有水，父母又有一手好厨艺，上山下水寻摸食材回来，变着花样做给他吃。所以别看他只是一个农村娃，却有一张十分挑剔的嘴。 年糕切片，猪肉切片和韭黄一起入锅快炒，只须放入酱汁，便是一道极具风味的家常菜。 芦菔也就是萝卜切成细丝，锅里的水一开，用勺子往水里一过，仅仅断生便沥干水份搁到盘子里。取的就是萝卜清脆的口感，至于调料，因陋就简选了黄芥末撒到萝卜丝上。 黄芥末和赵苏后世常用来蘸海鲜的绿芥末不同，黄芥末是中国原有的品种，比绿芥末要温和的多，是没有胡椒花椒辣椒时不可缺少的调味品。 最后取一勺植物油用铁锅烧热，浇到萝卜丝上再撒上一把葱花，便大功告成。 等这两个菜做好，另一个灶眼上的排骨也已经炖得酥软，赵苏将早就敲好的红糖扔下去，略一翻炒，融化后的红糖均匀的裹到排骨上，亮闪闪的酱红色，让人一看便食欲大增。 三个菜刚一摆上来，不请自到的蒙殊，已经扑进厨房抱住赵苏左看右看，“你真是扶苏？” 他和堂妹蒙梨一样，从小就认识扶苏，从来没听过他擅长厨艺。妹妹把这套厨具带回来，还顺带夸了一通扶苏的厨艺，但家里人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相信的。 这套厨具也因为没人会使用，被收到了柜子里。 他听下人说扶苏公子带着小姐去了厨房，带着看笑话的心情跑来，结果走到半路上，便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一路奇怪着赶到厨房，正好看到扶苏将烧好的蜜汁排骨起锅，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和不断扑进鼻子里的香味，配合在一起，让他百般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扶苏还没推开蒙殊，蒙梨已经先出手了，将三个盘子护在怀里，一脸警惕的看着蒙殊，“都是我的，没你的份。” 蒙殊此时哪里还顾得了逼问扶苏，嘻皮笑脸的凑到堂妹跟前，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将神色一正，一脸痛心疾首道：“昨晚祖母只进了小半碗米粥，说是味同嚼蜡，吃什么都没滋味。如今你看到美食，只想着自己独吞，竟一丁点都没想到祖母吗？” 蒙梨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转为愧疚，一脸不舍却又绝然的指派自己的丫头，“把这三道菜各分一半给祖母送去。” 说完还转过头，生怕自己眼睁睁看着，一个不舍得又抢回来。 蒙殊这才欣然点头，“这才对嘛，你和扶苏好好说话，别耍小性子。”摆出当哥哥的威严，说完跟着两个送菜的丫头走了出去。 蒙梨等他们走远了才反应过来，指着蒙殊的背影朝赵苏控诉道：“他，他骗我。” 孙子给祖母送吃的，祖母能让孙子眼巴巴的看着？再说了，一个老太太能吃多少，最后还不是进了他的肚子。 眼看蒙梨要追上去，赵苏一把将她拖了回来，真是个傻女子，“就算他陪着老太太一起吃，也是尽孝。” 再说他做的份量很大，就是一半的份量也保证能让她吃撑住。毕竟上回见识过蒙梨的饭量，让他印象深刻。 三道菜赵苏都只是略尝一口，现在的猪肉就算是焯过水，也有一股膻腥味挥之不去。没有辣椒胡椒花椒，更没有孜然，许多他喜欢的味道调不出来，吃什么都觉得略差那么一点意思。 蒙梨可不那么想，简直是一扫而光，吃完才盯着厨房里的下人，“你们谁学会了，谁就可以当厨娘。” 一时间，所有下人面面相觑，他们习惯性的低着头只听吩咐，哪里想得到去学。只有在灶台生火的小丫头，悄悄探出脑袋，跪到了蒙梨的身边，“小姐，请让奴婢一试。” 第19章 蒙梨随意将厨房的东西用指尖划了一个圈，意思她可以随意取用，便不再管她。 转过头冲着赵苏得意道：“那个老虔婆，仗着是祖母的陪嫁，又做得一手好饭食，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我拿回来的锅子和油，好心好意给她长长见识，她竟敢嘲笑我，还说用这种东西做饭食，被人知道会辱没蒙家的身份。” “要不是被丫头们拦着，我早撕了她的嘴。”蒙梨生完气，再次得意道：“刚才她故作清高，特意避开呢，若是这小丫头能给我争口气，比撕了她的嘴还痛快，你说是也不是。” 赵苏竖起大拇指，“痛快。” 现在的贵族世家，有种讲究，各家都有各家的秘方，轻易不会让别人知道，若是无意中碰到，讲脸面的也该避开。所以厨娘为了表示自己不会偷学，这才避让。 却不料正中蒙梨下怀，在她眼里，扶苏会做的饭食对谁保密也不会对她保密。 事实上，赵苏自己也没觉得几样菜式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于是烧火的小丫头先重复了两个简单的菜式，至于蜜汁排骨，红糖太贵，若没有得到肯定，她摸都不敢摸一下。 蒙梨尝了一口，将剩下的大方赏给了自己的丫鬟，被丫鬟们一抢而空。然后告之她，正式成为自己的厨娘，“以后我叫的菜，都由你来做。这些锅子和油也归你保管，刚才的蜜汁排骨下午再做一份，没事多琢磨几道菜出来，只要好吃就有赏钱。” 说话间，蒙殊已经象风一样刮进厨房，死死拉住赵苏的袖子，“你你你……” 原以为闻着香是加了皇宫里新得的香料，跟蒙梨抢一半是为了好玩，一半才是想尝尝看是什么香料，若是祖母喜欢，他得想法子弄些回来。 没想到，三个菜却被他吃出了幸福的味道。一道芦菔丝，用热油一激，将黄芥末的辛香味完全浸出来，再配上青翠的葱花，清脆的口感裹上辛香味，吃起来极为爽口。半点都没有他最厌恶的绵乎乎的口感，差点以为这不是芦菔而是没见过的菜蔬。 另一道菜就更别提了，年高本身没什么味道，但因为质地细腻紧实，是极为好吃的主食。也不知道扶苏是怎么做到的，竟然让年高自身充满酱汁的味道，而且还带着一股子极为特殊的油香味。又弹又香，滋味无穷。甚至就连猪肉也比以前吃过的滑嫩，常有的膻腥味都少了许多，另一种没见过的嫩黄色菜蔬，更是香甜可口，滑过喉咙时都能感觉到这股柔嫩的质感。 最后一道菜，更是惊为天人，这年头贵族常吃的是羊肉，耕牛是不允许宰杀的，除非死亡才能吃肉，就是贵族也不可能想吃牛肉就吃牛肉。至于猪肉，则是属于比较低级的肉食，有点不上档次的意思。 但没想到这盘蜜/汁排骨，完全推翻了他平时对猪肉有膻腥异味的印象，酥软的口感，丝毫不费牙齿，就连祖母也吃得动。甜丝丝的蜜/汁和肉香混和在一起，简直是要命的好吃。就连一辈子吃过无数美食的祖母也没忍住，甚至违反了只吃七分饱的养生条律。 他到现在都在可惜没带两碗米饭过去，不然拌着碗里剩下的汤汁，一定很好吃。 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抱住扶苏的大腿，他经常来看蒙梨，才有机会蹭到美食不是吗？ “你要常来看小梨子啊，你知不知道，她想你想的都以泪洗面……” “哥，你疯了。”蒙梨揪住蒙殊的耳朵，将他扯到自己面前，想要好好看看他哥是不是忽然傻掉了。 “好了，这个小丫头已经学会了，你想吃，叫她做就是了。我改天再叫人送些韭菜过来，你让人在院子里划块地种上，想吃就割一茬。韭黄就是没见光的韭菜，让下人学学怎么种就是了。至于红糖嘛，是滇国的特产，我带的这些也是父王赏赐的。你们家在南边有人，可以让人带些回来。” 赵苏却是一眼看出蒙殊在想什么，一指之前的烧火丫头，将她推了出去。看他为了美食出卖妹妹什么的，也不怕一会儿被蒙梨打死。 第18章 蹊跷 从他的表现来看，绝无可能…… 不提蒙家的烧火丫头如何得到重视，还被蒙梨重新取了名字，一举取代之前的厨娘，成为蒙家的新宠。就说赵苏此时，心满意足的走出蒙家，身后跟着依依不舍的蒙殊和蒙梨兄妹俩。 漂亮的小姑娘依依不舍当然是一副赏心悦目的景象，一个大老爷们依依不舍算怎么回事，赵苏恨不得捂住眼睛不去看他，推着他的肩膀，“蒙兄请回。” “不，我们兄弟二人此时一分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让为兄好好送送你。可千万别忘了回来看我们，若是有什么好吃好用的，尽管打发人来说一声，我自进宫去取。” 关键是后头这一句吧，赵苏推开蒙殊，“速去速去。” 秦人大多生的高壮，蒙殊虽然白面一点，但也是堂堂男儿，作小女儿态，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蒙殊还想多赖一会儿，直到对上堂妹威胁的目光，这才不得不妥协。 二门处，蒙梨环视一周，看到下人都站的远远的，这才满意的朝扶苏走近一步，小声道：“水娘送，送来的，我很喜欢呢。” 她又不傻，四角裤防走光，可以说是那套新奇桌椅的标配。不过是女儿家的羞涩，必得跟他闹上一闹，让他知道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托人送进来。就算要送，也得，也得私下相见时再送，避人耳目不是。 赵苏眼睛一亮，目光下意识的往下一扫，被蒙梨用手遮住眼睛，“不许看。” 傻乎乎的两个人都忘了，大冬天的穿着外袍和斗蓬，能看得到什么。 赵苏感觉到额头到眼皮子一凉，伸手将蒙梨的手握住，“改天给做个手捂子让水娘送来。” “嗯。”蒙梨笑的时候，有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 “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赵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蒙梨眨眨眼睛，她不明白扶苏在说什么。以前的你，现在的你，将来的你，不都是你吗？ “没什么。”赵苏很想摸摸蒙梨的头发，又强自忍住了。人人都当他是扶苏，骗得了全天下的人，却骗不了自己。 前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宅男，被当作备胎的经历都少之又少，更不用提面临这么复杂的局面。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却不是你的未婚夫，有时候他也会想，反正接受了扶苏的一切，顺带接受一个未婚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每回面对蒙梨，看到她对自己全无掩饰的欢喜，便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欺骗一个小姑娘的感情。 最终，赵苏只能用目光与她道别，外头的宅子里，还有好几桩事等着他去处理。 秦王的儿女和嫔妃都住在内宫，儿子们过了十二岁便会搬离内宫，在靠近秦王理政的方向，分配到自己的居处，但也还是在咸阳宫中。秦王如今忙着打下他的大一统帝国，哪里有心情去管别的事。 法无禁令即可行，于是有些身家的公子，都会在宫外买套宅子，养些门客供其驱使。也能最快的收集外头的消息，甚至招揽人手。 扶苏自然属于有些身家的那一个，项姬早早就给他在宫外置办下了产业。咸阳城的铺子和宅子还有远在楚地的良田和作坊，每年都会有管事来往两地，给他送来当年的出息。 这些一直是水娘在管，帐册打理的清清楚楚，而之前献给秦王的嫁妆，只是存在库房中的实物，不包括这些产业。 赵苏对水娘的管理很满意，并不打算改变现状。他今天去宅子里，是有另外的事要办。 一是宅子里养着十几个儒家的门生充为门客，听管家所说似乎有不满的情绪。 二来是陈立已经带着田木头干完秦王吩咐的活计，特来给扶苏复命。 三来就是石家真有人上门请安，貌似真想来投效。 这么三桩事，他打算趁着出宫一次解决。 等到了地方，陈立和田木头已经候在宅子，第一时间就朝他跪拜下去。扶苏命他们起身，“事情都办完了，那些老大人们可都满意。” “满意，十分满意，都说公子聪慧过人。”陈立得意的回禀道。 赵苏心里没有半点波澜，甚至有些想笑。听听这评语，要是他今年三岁，倒是好话。可他都十七岁了，还拿他当孩子，这是摆明了避嫌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原本也不愿意和这些贵族走的太近，没得招了秦王的眼才叫得不偿失，于是只冲着陈立笑道：“辛苦你了。” 由此可见陈立不是个太聪明的人，当然，真聪明也不会屡屡会错意，办出让他哭笑不得的事来。 “为公子办事，哪里敢说辛苦。在下不日就要调任都水监，特来谢公子简拔之恩。”陈立如愿升官，调任少府都水监任都水丞一职。 “哦，不知掌管哪一方水利。”都水监掌管天下水利，都水令统领全局，都水丞自然是分管各地，所以赵苏才有此一问。 第20章 “上官还未分配下来，初去大概是要轮转些日子。”先熟悉环境和自己的职责，才会分配任务，这也是陈立早就打听好的。 赵苏点头，“正该如此。” 勉励他一番，陈立这才千恩万谢的走了。 田木头一个匠人自然是没资格独自来见扶苏的，也是跟着陈立一起，才有机会过来。 “治粟内史。”赵苏听到田木头升任治粟内史的太仓府中郎时，还真是意外极了。 治粟内史是什么地方，下设太仓府和平准府，前者掌管国库存粮的贮存和运输，后者掌控全国的物价。 人人都知道治粟内史里头一个跑腿的小吏都能刮出一身油水来，这个太仓府中郎如同馅饼一样砸中田木头，乐得他都快找不着北了。 田木头是个匠人，一般来说立了相关的功劳，会被提拔到将作少府充任大匠，身上挂点爵位，这才是常规操作。 秦国有二十级的军功爵位，普通人立功就能获得，并非王爵一类的高级货。 赵苏看着田木头，“你可是走了什么门路。” 田木头喜气洋洋道：“小的初接到旨意，还当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才知道，是太仓府令的老爷子帮着小的说了一句话，说小的看面相倒是老实，去太仓府当个中郎想是够格的。” 不肖说，田木头肯定是在咸阳城修火炕时，遇到了太仓府令的老爷子，给了他这个机会。 可是赵苏仍觉得怪怪的，想要提醒他一句半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能旁敲侧击道：“陈立可知晓这件事，他是如何说的。” 田木头提起陈立，脸色便淡了下去，稍微有点不忿，但到底不敢造次，老实说道：“陈大人说这是绝户计呢，还说他都没办法进治粟内史，那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地方，小的能进去必然有问题。” 赵苏抚额，不怪田木头不忿，这么说话，谁听得进去，田木头没当场骂娘都是他忍让的结果。 但陈立这话虽难听，却是实话，到底是陈家出来的子弟，虽然人点有傻二傻二的，但关乎政事却看得分外明白。这大概就是出身所带来的好处了，从小浸润其中，听得耳朵起茧子，再傻的人也能明白几分厉害关系。 不过陈立这番话，倒是让赵苏心里那点怪异之感越发强烈起来。但他要怎么跟田木头说，赵苏一时有点犯难。 他来到秦朝的时间不长，但感受最深刻的一点，就是贵族仕人和普通百姓的地位犹如天堑不可逾越，巨大的鸿沟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许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若是问什么能令普通百姓发狂，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几乎可以肯定的，就是改变自己的阶层。比如说，军功和官职，都是改变阶层的不二法宝，没有人能拒绝。 就算知道前头有陷井和危机，恐怕大家的选择也是先跨出这一步再说。 让田木头放弃官职？从他的表现来看，绝无可能。 “知道了，好好办事，太仓府最忌贪腐，你且牢牢记住。”赵苏最终没有开口让他放弃。 田木头一脸喜色，一通赌咒带发誓这才爬起来，被人带了出去。 赵苏深深看了一眼田木头的背影，他根本不相信太仓府令的老爷子，一个贵族会对一个匠人刮目相看，从而给他一个如此重要的官职。 是谁出的手，目的又是什么？ 没时间让他仔细琢磨，得运上前禀告，石铁火带儿子石顺民求见。都是一早就来候着，赵苏先见了陈立和田木头，便该轮到他们。 石铁火长的就像个打铁的，铁塔似的身材，两只手撑在地上磕头的时候，赵苏看了一眼，分明象两只蒲扇。石顺民就是那个半大小子，瘦弱的身材跟他父亲完全不同。 “上回遇到这小子不过是凑巧，用不着放在心上。”赵苏不想仗势欺人，摆摆手打断了石铁火的感谢。 他随手帮个人，还指望着人报答，这不是笑话吗？赵苏的心里，也是有几分傲气的。 石铁火“呯呯呯”的磕头，“公子高洁施恩不图报，是石家上下，想请公子施舍一个效力的机会。石某从接到秦王召令，便将某的五个儿子改名为顺，得遇公子是石家上下之幸，归顺更是石家之愿。” 石顺民骚眉耷眼的跪在旁边，父亲说话的时候，一般没儿子开口的机会。 赵苏听了石铁火的剖白，这才明白过来。他思考问题摆脱不了前世身份的局限，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王子。可是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他就是真正高贵无匹的王子。 想这石家以前在韩国时，愿意付出五成干股给李然来获得大贵族的保护，那么在听到扶苏的名字后，只会更加狂热的想要攀附。 这里的攀附并非贬义，而是不同的环境所造成的另一种理所当然。从韩国一路迁到咸阳城，实力大损的石家，想找个普通的官员投效都不得门路。如今遇到了扶苏，哪里肯错失这样的机会。 赵苏不愿挟恩，但对石家来说，却是莫大的机缘。 第19章 脍 薄如蝉翼 石家的秘方是关于治炼铁器的，石铁火说的坚决，对公子绝无保留，可谈到具体操作仍是吞吞吐吐，什么手持一物搅动铁水，使之炼出更好的铁器。 赵苏一听便懂了，“炒钢法，用铁棍搅动铁水，越快速越好。使铁水中的炭和杂质，能够充分接触空气，使之氧化，得到更高品质的钢铁。” 石铁火的脸色一下子白透了，他们石家世代相传的秘方，使其石家的铁器品质稳稳居于其他铁器铺子之上，没想到却被扶苏公子轻轻松松一语道破。 石家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可公子一语道破之后，紧接着便解释了原由，虽然石铁火听不懂什么叫氧化，但听得懂公子是在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一直以来石家最大的依仗就是炒钢法，利用炒钢法炼制出最好的铁器，是石家能够以匠人的身份活得极好的原因。 难怪秦王征战四方无往不利，一个又一个的国家被吞并，如今一看，其余诸国当真是输的不冤。石家世代相传的秘方，秦王一个还未出仕的公子就能随口道出，而听其语，这种程度的秘方根本没有放在其心上。 可怜石铁火还以为自己撞了大运，没想到一下又被打落悬崖。自己当成宝的东西，别人都不在乎，那，还会容他投效吗？ 石顺民转头看了看他爹，又偷瞄扶苏一眼。来之前没想到会有这种事，以父亲的性子必是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自己再不出声，事情若有了反复，李然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石家。 一咬牙冲着扶苏说道：“石家凭着此技起家，只当自己掌握了偷天之术，不料却只是微末小技。但石家上上下下浸淫炼铁之技已有数代，就算不凭秘方，也不输于任何人。之前与李然大人府上的纠葛，只是在韩国时的旧例，为了生计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投效。若蒙公子收留，石家上下但违公子之言，愿受五马分尸之刑。” 赵苏叫起两人，什么五马分尸，也太过严重了吧。 “我刚得一块田地，正打算招些人手，若是你们当真这么想，就迁入别庄之中吧。” 赵苏觉得今天蹊跷的事，可真是一件接着一件。田木头得官，石家人来投，都透着浓浓的蹊跷。 可他实在见不得有人这么下跪请求，反正他也要招收匠人，算他们一份也不打紧。至于心里怀没怀着鬼胎，大可以慢慢再看。 石铁火没料到扶苏还愿意收留他们，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之后被送了出去。 得运上前一步请示道：“公子，午膳是在这儿摆吗？” 现在没有一日三餐的说法，一日两餐，早上一餐，下午两点左右一餐，晚上睡的早，没晚餐更没有宵夜。当然，富贵人家是不受限制的，愿意什么时候加餐便什么时候加餐，但普通百姓一般都是过午不食，若是实在饿了，便早些睡下，睡着了便不饿了。 归根到底，生活习惯都是随着物质的丰富程度而向上变化的。 “那些门客呢，一起吧。”赵苏吩咐道。 “喏。”得运躬身退下。 大厅里很快重新布置，赵苏一人跪坐在条几旁，左右两侧另有条几坐满了他的门客，这座宅子里的厨娘难得招待公子一回，显摆的做上了自己的拿手菜。切的如同薄翼的鱼片垫在冰上，夹上一片对着阳光，薄的能透出人影来，蘸上黄芥末生吃，一下就将格调给拔了起来。 不管门客对扶苏怎么想，对菜肴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赵苏惊叹的看着这道如水晶般透明的脍，在门客的期待中举杯共饮，举箸夹起鱼片送入嘴里。主人家动了筷子，剩下人纷纷跟进，一时间鱼片在泛着霜花的雾气在空中翻飞，黄芥末的辛辣混和其中，有人停筷闭着眼睛细细品尝个中滋味，也有人吃一口叹一句人间美味。 “咸阳竟然有这么新鲜的……”赵苏感慨着，忽然一下子怔住了。无论如何，以现在的运输能力，海鱼怎么也不可能活着送到咸阳。而在中国的朝代里，脍一直指的都是切成薄片的淡水鱼。 第21章 赵苏起身冲了出去，得运赶紧跟上，眼看着公子抠着嗓子眼吐了个稀里哗啦，吓得脸色发青，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公子，小人马上去唤太医。” 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青的几乎能透光，“还要通知廷尉府，敢谋害公子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刚转个身衣领就被赵苏拽住倒着拖了回来，“我没事，吹了点冷风，脍又太凉，一时激住了。吐出来已经好了，把脍端下去，给我上点热汤吧。” 至于其他人，赵苏只能请他们自求多福了，无缘无故吃到一半把脍撤走，让人怎么想。再说他又不可能禁掉这样的吃法，只能管住自己。 得运抹掉眼泪，张大嘴看着扶苏，渐渐泛回血色，“公子当真无事。” “当真无事，再说谁下毒下到脍上，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跳蚤，摆设吗？”赵苏大笑着拍拍得运的肩膀。 什么无色无味一滴封喉，那都是工业化以后的产物，古代的毒/药无一不是有着强烈的刺激性味道，放在脍上那不是找死吗？ “更何况，害我作甚么，我想没人敢挑战君父的怒火。”赵苏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着相当的自信，他可以病死，自己作死，但绝不能被别人弄死。正在统一六国的秦王，已经快要到达所有帝王都没到达的高度，谁也不敢直缨其锋。 公子们心里都清楚，他们可以明争暗斗，可以用政治手段削弱对方增强自己的实力，但绝不敢消灭对方的□□。 得运的脸色彻底缓回来了，赶紧吩咐厨房上热汤。 赵苏很快回到大厅，门客看到他脸色如常，也放下心来。吃到差不多，便有门客恭喜扶苏得到秦王赏赐的别庄。 “同喜同喜，我那庄子里，什么都没有，还需一位管事和几位谒者，不知在座各位可有合适的推荐。” 别庄远在咸阳城一天的路程之外，况且一处田庄除了种地还能干什么？管理一堆农民，这是饱读诗书的人应该干的事吗？ 门客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他们擅长的是清谈，是如何治理天下，如何牧民于野，他们愿意成为公子的门客，打的都是以后出仕的目的。而不是自甘下贱，去当一个不知所谓的管事。 大部分人都摇头表示自己对种田的事不熟，少部分表示可以帮着打听打听，若有合适的再告知公子。 赵苏表面笑着，心里却更冷了，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耕社会，农民养活了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农民能够活得下去，才是国朝能够绵延下去的基础。一旦农民活不下去，国朝便会更迭。这个道理并非多么深奥，可就是这些一心想要当官的读书人，却根本没将农耕之事放在心上。 但要说起亲农桑，帝王尚且在春耕时亲自下田，百官亦争相效仿。清谈的时候个个都是敢为百姓请命的无畏之人，谈起农耕的重要性，能吐出八车锦绣文章。但真叫他们亲自掌管一方土地，躬身于耕时，又个个自认高人一等，仿佛和老百姓混在一起，凭白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他们难道不知道，高高在上的清贵官员，动动嘴皮子就有下头人跑断腿的好位置，轮得到他们吗？秦国的贵族，打下六国的功臣，亲族，这些人的子弟才有挑选的资格。 没有背景门弟的读书人想要出头，只能去做最基础的事，比如说那个跑断腿的下头人。 为什么他有这么清醒的认识，古今莫不如是啊，这本就是他前世最真实的感受。 赵苏看着他们，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寂，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无意，他绝不会再提。 接下来便是风花雪月，咸阳城最近的见闻，有人出声道：“听闻公子敬上一利器，还将娘娘的嫁妆尽付于此，虽然得到大王的器重，可又不知有多少人要死于利器之下。” 当真是忧国忧民，大公无私啊，旁边的人眼皮子直跳，赶紧一把拉住说话的年轻人，“喝多了便下去醒醒酒，莫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喝多，更没有胡言乱语，公子请我们来，不是为了听谄媚之言，阿谀奉承之语，是为了听真话的。公子若不爱听，我等走便是。”冯扬是冯止的族弟，冯止与扶苏是交好的关系，并不是他的门客，在咸阳有自己的住所。冯扬则是被冯止介绍给扶苏，成为扶苏的门客。 这些门客吃住在扶苏的宅子里，供给他们竹简笔墨，一年四季衣裳，一个月还有一百钱以供开销。 没等到扶苏的回答，冯扬的怒气渐渐上扬。而其余人也各怀心思，有人等着扶苏服软，毕竟他以前就是这么做的，总会用超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从来不用自己的身份欺人。 也有人暗自不安，咸阳城里除了扶苏公子，谁还会对门客这般礼遇有加。这个冯扬仗着族兄冯止的势，动不动代表他们，真想走便自己走吧，他们可不想走。 赵苏知道，这些门客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扶苏以前很重视他们，这些门客便真以为自己对扶苏很重要。 事实上，他们还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 赵苏还想用什么理由慢慢与这些人划清界限，没想到他忍得住，对方却忍不住了。 “君父统一六国，建立大统一的帝国，已是铁板钉钉之事。战争拖的越久，对百姓的伤害越大。只有早日解决这一切，百姓才能休生养息，开始新的生活。况且某身为君父之子，为君父献计献策乃是孝道，也是本份。某如何为人子，还用不着别人指教。” 冯扬当场就一甩袖子，“既然如此，我等告辞。”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走也不行了，和他怀着同样心思的人也站了起来。冯扬顿时得意起来，大半门客都要走了，不信你不急。当初求贤若渴，引为知己，秉烛夜谈，现在这些人都走了，就算你是长公子，也一样孤掌难鸣。 第20章 公子白 小孩子软乎乎又带着潮气的脸蛋…… 赵苏看着冯扬，慢慢勾起唇角，这么配合都快让他不好意思了，“得运，让马车送一送诸位。” 没有道歉，没有挽留，竟直接送客。冯扬一下子怔住了，情不自禁道：“我哥要是知道……” “那就知道了。”赵苏在心里摇头，扶苏礼贤下士，实在做的到位，若是遇到懂进退识大体真正有才华的贤者，倒也是一段佳话。偏遇着冯扬这种登鼻子上脸又虚有其表之徒，被人一捧就真以为自己有匡济天下的大才，恨不得一步登天。这样的相处，实在别扭。就此散去，两厢便宜。 冯扬目瞪口呆，让他自己找台阶留下，他还真做不到。一甩袖子，响亮的来了一句，“我们走，就不劳公子相送了。” 那些站起来的人，俱都呆住了。原本只是想逼迫一下扶苏，没想到竟一步错步步错，前脚吃着脍后脚就被扫地出门。 这些跟冯扬交好的人就算想留，此刻也拉不下脸面，只能跟着冯扬走出去。有几个不想走的，磨磨蹭蹭留到最后，一直不停的拿眼去看扶苏。可扶苏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心中大恨只能跟上冯扬的脚步。 “公子，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之前便阻止冯扬说话的人，此时和几位留下的门客，孤零零坐在大厅里，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虽然他们几个平日也不喜冯扬目空一切的态度，与他关系一般，但此时见冯扬开罪公子，三言两语就被挤兑出门，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诸位先生，某请诸位入我门中以来，某视诸位为师为友为知己，敢问可有怠慢？” 赵苏清淡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场中诸人俱是一凛。 先前拦住冯扬之人，年纪稍长，此时俨然成了剩下诸人的主心骨。这位名为钱越的儒生，脸有愧色道：“公子事事以礼相待，是我等未能为公子分忧。” 赵苏轻轻摇头，神色倒是缓和下来，“我不在乎你们能不能为我分忧，我长年居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唯恐自己成为何不食肉糜的纨绔之辈。想要多听听百姓的声音，多知道天下熙熙的故事，纵然无法成为象君父那样伟岸的大丈夫，最低限度也要当个明白人。” “我借诸位的眼睛去看世间百态，借诸位的耳朵去听市井心声，与诸位把酒言欢，谈经论道，不论身份地位平等相交。但这不包括，诸位可以大喇喇对秦国的国策心生怨怼，也不包括可以随意离间我们父子之间的血脉亲情。” “统一六国，成就大一统的帝国已是大势所趋，浩浩荡荡，一往无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钱越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前面几句话还可视为对他们的解释，可最后一句简直是气壮山河。头一次，这些儒生们对扶苏的身份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他表现的再谦逊，也是一位高贵的王子，血脉中有着秦王一脉相承的骄傲和无匹的自信。 他们并不知道，说出这番话的扶苏，并非是秦王的儿子，而是来自二千多年后，对自己的祖先有着强大信心的普通人。 “是。”钱越的头脑一片空白，除了这个字，竟再无一言可发。 第22章 “可不食肉糜是何典故，还请公子赐教。” “呃，好说好说。”赵苏一呆，暗骂自己没事拽什么文，赶紧把晋惠帝的故事搬到一个虚构的背景里，引来诸位儒生的一阵唾骂。 赵苏低估了这些儒生的好学，听公子说出自一本宫内典藏的故事书，纷纷想借来一观。纵然借不出来，再多听几个故事也是好的。 随口扯了几个故事，赵苏匆匆逃回宫中，抹了一把虚汗，告诫自己下回注意，宁可说一口大白话，也不要再乱用典故。这个时代的人实在太好学了，一听自己不知道的知识点，立马上前请教，都不带一丝不好意思的。 宫中的秦王仍然在忙碌，丝毫没有因为今日是正旦，就放松下来。他曾听说秦王一天要批一百二十斤重的竹简，听的时候觉得夸张，可真成了扶苏才知道，一点也不夸张。 再加上现在还处于战争期间，秦军正在攻伐剩下的燕齐两国，更不得休。咸阳宫里，秦川殿的灯火一直亮着，几位上卿也不时被传召入宫，哪里看得出来今日是正旦。 不过，秦王身边的大监三斗借着秦王批改竹简的间隙小声进言道：“大王，今日是正旦，也是寒衣节，御府令说给老祖宗准备的寒衣已备好，不知是否和旧岁一样。” 每年正旦，秦王都会率领儿子们祭奠祖先，供三牲，烧寒衣。 “就这么办吧。”秦王点头，视线却始终都在竹简上，半点没给到别处。 赵苏回宫的时候，水娘快步上前解下他的大氅，“年年都是这个时辰给祖宗烧寒衣，想必公子也会知道回来，这不，正打算派人出宫去寻您，可不就回来了。” “公子从来都不让人操心，可不象公子高，又不知道溜到哪儿去了，害得肖妃四处找人。” 秦王的儿子出生的时间比较集中，比如行二的公子燕飞只比扶苏小三天，行三的公子高，比扶苏小三个月，基本都属于同龄人。 赵苏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有关公子高的记忆，记得他是个生性跳脱的少年，最不喜呆在宫中，长年厮混于咸阳的风月场所，生母肖妃想管又管不住。活的倒挺潇洒，又因为胸无大志，构不成威胁，让众多兄弟十分放心。 比如什么赶出宫外养病，偷嫁妆一类的事，就绝对不会招呼到公子高的头上。 晚上八点左右，秦王领着十几个儿子一并去了宗庙，赵苏只需按宫人指点的方位站好，按礼参拜即可。他是长子，紧跟在秦王身边。 按年龄大小，一溜往下排序。他的身后是燕飞和高，然后又有几位公子之后，看到了行八的胡亥。 再往下，越来越小，七八岁揣着一张包子脸装小大人的，五六岁刚脱离懵懂一脸怯怯的看着最前排的君王露出一脸孺慕之情的，三四岁出来前应该被母妃叮嘱过很多遍小嘴一瘪一瘪的，就是不敢哭出来的。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被宫人抱在怀里代他行礼。 有个三四岁的白嫩小包子，抽了抽鼻子，这一声格外响亮，让不少人都朝他看去。而伺候他来的宫人更是吓得半死，拼命朝他瞪眼。 小包子都快哭了，可他这般小的人儿，哪里控制得住身体的自然反应。鼻子痒痒的难受，怎么可能忍得住。他知道自己不该有任何动作，可是好想摸出袖子藏着的帕子好好擦擦鼻子。 让一个三四岁的幼童强忍着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为难，再加上排在前头的哥哥们看过来的眼神，有漠然的，有好笑的，还有厌恶的，更有挤眉弄眼的，他理解不了这么多的情绪，但孩子的天性让他知道，这些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恶意。 鼻子更加难受了，痒的好像藏了一条蠕动的毛毛虫，扭着身子想钻出来，好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如果出了丑，照顾他的奶娘，伺候他的小黄门都会生气。 可是他忍不住，怎么办？ “是没带帕子吗？上大哥这儿来。”忽然有个声音越过一张张带着恶意的脸，来到他的面前。 “擤出来就好了。”赵苏掏出自己的帕子覆到十九弟公子白的鼻子上，抱着他走到外头，又抱着他重新走了进来。 “公子请归位。”宫人局促不安的催促道。 “嗯。”赵苏抱着公子白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大大方方对秦王道：“十九弟穿的太少，好似有些冻着了，一会儿我抱着他回青桐宫，叫水娘煮些姜汤给他喝。” “宫人在干什么？他的母妃呢？”秦王记得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嫔妃，就是给自己生下儿子的女人，除非是少年时娶进来的，年数长了多少混得些情份，随着秦王越来越强大，他的女人越来越多，渐渐的都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面目模糊。 “十九弟的母妃不在了，应该是由奶娘和宫人伺候着，这几日便住在我宫中吧。”赵苏垂下眼眸，身为一个现代人，他无法坐视一个四岁的孩子盈着泪委屈巴巴不知所措，也无法坐视这么多的大人充满恶意和嘲笑，仅仅是因为一个四岁的孩子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至于十九弟有没有受到该有的照顾，他只字未提。后宫有四妃共同主理，他的母妃项姬过世之后，还有李妃，肖妃和袁妃。分别是公子燕飞，公子高和公子胡亥的母妃。 若是十九弟当真没有受到好的照顾，这几个妃子只会认为扶苏故意挑拔，也许拿扶苏没有办法，但若是迁怒到公子白身上，谁能保护他。 秦王眉头微微一蹙，“将奶娘和伺候的宫人各打二十大板。” 说完便沉声道：“开始吧。” 礼乐奏响，青铜的礼器里盛着给祖先的三牲三果，扎好的彩衣由秦王亲自点燃，烧给祖先。 一套冗长的礼仪下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出错，就连性子最跳脱的公子高也一板一眼做的规规矩矩，小萝卜头们更肃着一张小脸，鼓着小肉包子一样的脸，和肉馒头一样的手，跟着哥哥们一起一拜，庄严肃穆。 大礼之后便是分食三牲，扶苏分到一对猪耳朵，正合他意。大火快炒的顺风，泼上热油炒的芥末，嚼的嘎嘣脆，别提多香了。 赵苏将猪耳朵交给得运，自己拎起公子白抱到怀里，“跟着哥哥走有肉吃，去不去。” 公子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的溜圆，看着扶苏，重重点下头。双手搂住扶苏的脖子，“去。” 小孩子软乎乎又带着潮气的脸蛋，毫无防备的贴了过来。 赵苏笑眯了眼，用力搂住公子白，朝着青桐宫而去。 得了信的水娘已经叫人去内宫将公子白的东西搬到青桐宫，又煮好了姜汤热在灶上。等赵苏将人带回来，先抱到有火炕的房间里，再灌下一碗生姜水。 水娘让宫人打来热水，亲自替公子白擦身，换上干净衣服，再用被子一卷放到烧的热热的炕上。 四岁的孩子带着病体，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头一挨上枕头便扎进梦乡，睡的直接举起双手放到耳侧，就象一只摊着肚皮的小青蛙。 “公子白身上的大毛衣服，应该是去年的，已经不暖和了，这应该是他生病的原因。胖瘦还算正常，桌上有点心他也没拿，看样子进食还算正常。就是有点乖的不象话，公子这么大的时候，想让您安静的喝下一碗姜汤，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水娘怜惜的看了一眼公子白，又转过头看向扶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里分明带着些许的埋怨。 第21章 忽悠 这一招后世的人也许还有抵抗能力…… 赵苏微咳一声，“毕竟是我弟弟。” 四岁大的孩子如果不精心照顾，在目前的医疗条件下，很有可能长不到成年。 水娘垂下眼眸，“您跟娘娘真像，一样那么心软。这孩子当初能活下来，也是娘娘拉了一把。” 公子白的母妃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但并不是一个好故事。 “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死了也好，克死一任国君不够，还敢嫁给大王，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出来害人了。”水娘说起公子白的母妃时神情淡漠。 赵苏不置可否，女人长的太好看了，若是国朝稳固还好说，一旦出了问题，便是女人的错。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花蕊夫人的这首诗，便是最真实的写照。 男人亡国就怪女人，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最无能且最有效的解释。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一代又一代的亡国之君，扯着女人的裙角盖到自己肮脏丑陋的脸上，借此掩饰自己怯懦又愚蠢的一生。 最可怕的是，就连女人自己也这么认为。 赵苏无意去跟水娘解释这不是女人的错，因为这不是水娘的问题，也不是解决了水娘一个人的认知就能万事大吉的问题。甚至于，让一个人的认知跳脱出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种格格不入的排斥感，和遗世而独立的孤独感，会将人逼疯。 第23章 衣食足知礼仪，物质极大丰富后解放思想，追求平等公义，学会独立思考，这是一个必经的过程。不能要求两千多年前的人，有着两千多年后的追求和想法。不考虑时代背景的就事论事，本身就是一种耍流氓。 赵苏只感到孤独，却不会被逼疯，因为他知道前方是什么，只需要找出这条路，勇往直前，就能到达彼岸。 “公子白的东西奴婢收拾了一下，跟份例对不上。”水娘拿出单子给赵苏看，宫里每位公子都是有份例的，月例银子，四季衣裳鞋帽，样样周到。但公子白的东西，明显要缺失大半。 “没有就没有吧，差什么补上就是了，我们青桐宫养活他一个，还不成问题。”赵苏很是不在意的说道。 水娘有些意外，有了上回库房的事，他还以为公子会快意恩仇呢。 “快意恩仇这种事呢，可以做的前提是，坦然接受所有的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快意了，后果却该他来承受，这是不公平的。他会长大的，不管快意还是宽恕都该由他自己选择。” 赵苏嘴角含笑，看了一眼已经睡的打起小呼噜的公子白。 水娘歪头，公子又说些她听不懂的话了，她默默听着，继续说道：“库房在修理的过程中，找到一段被掏空的墙壁。” “填起来就是了，这件事不用再提了。”六百两黄金就是他们付出的教训，他不需要知道自己的库房遭过贼，这件事就此了结。 “嗯。”水娘结束了这段谈话，抬腿去命下人收拾出公子白的房间。她不赞成公子揽这桩麻烦，但她公子已经决定了，她就要将这桩事办好。 青桐宫里有了公子白的房间，但火炕却来不及搭了，冬天太冷，赵苏便让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白天坐在炕上，可以只穿一件单衣，小孩子能够活动开手脚，按理会一刻都不得安宁。 但公子白不会，他很安静的坐在炕上，玩着水娘找出来的，扶苏小时候玩过的玩具。 赵苏却一刻不得闲，刚过完正旦，便要去别庄看看。 公子白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安静样子，却在赵苏披上大氅后，迅速抓起自己的外袍往头上套，也不管套没套上，跳下来冲到赵苏面前，就像一只树熊用四肢紧紧攀住赵苏的腿。一声不吭又倔强的小模样，让人心疼又无奈。 赵苏将公子白扒拉下来抱到怀里，“你想跟我一起去？” “去。”公子白点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让水娘给你换身衣服。”赵苏把公子白放回炕上，小人儿的眼睛牢牢沾在赵苏的身上，看他没有离开房间，嘴角一翘一翘的，露出高兴的样子。 去别庄光路程就得一天时间，水娘当然不会让扶苏带着得运坐上马车就走。而是整整三辆马车，每辆马车后头都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木头箱子，装着两位公子的行李。 扶苏住的还是之前养病时住过的房间，提前被打发来的下人早烧好了火炕，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就是这样，仍被水娘挑剔出不少的毛病，若不是赵苏说天色太晚，明日再细细收拾，怕是水娘能拎着这些人的耳朵，收拾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韩书便带着石家人过来拜见扶苏。 接受石家人的投效后，赵苏便托人带了口信给韩书，让他帮石家人安排在别苑暂住。 别苑作为一处行宫，虽然秦王很少来住，但服务于这座行宫的人却一点也不少，论规模比之一个小城镇的人口还要多。住的地方当然是有的，韩书将他们和别苑的匠人安排在一处，这几日正等的心焦。 “稍安勿躁，你们且在这里住着，我这几日便安排人把房子和作坊建起来。”赵苏先安抚石铁火。 石铁火不在意房子的事，反正住哪儿都是住，作坊赶紧建起来才有用武之地，听到这里便不着急了。 石家人退下去，只留下韩书。 韩书一拱手，“还没恭喜公子，五百亩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了。在下离得近，公子若有不便之处，需要跑腿的，尽管吩咐。” “嗯，那太好了，我正准备找你说这件事。”赵苏一脸喜色。 韩书讶然的抬起头，他就是按照社会交往原则，随随便便客气一下，没想到公子竟然照单全收。 “有没有兴趣过来帮我。”赵苏蛊惑道：“你就不想看看，我的别庄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吗？” “一处别庄能做到哪一步，公子是想……”韩书有些懵，诚然，他的想法和现在的大部分人不一样，这种不一样，时常让他感到痛苦。他不知道是自己出了错，还是别人都出了错。在遇到扶苏后，他才相信自己不是怪人，也没有出错，因为他在扶苏的身上，看到了同类的影子。 但是，韩书再不一样，也很难脱逃出时代带来的局限性。他无法想像，一处别庄除了种田，建几个作坊外，还能干什么？ “你没办法想像，我现在也没办法解释给你听，我只问你敢不敢赌一次。我的别庄还没有谒者，你敢来我就敢让你见识到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赵苏学着前世公司里，讲解ppt的营销总监，眼中冒着自信的光芒，仿佛他正干着一件带领全人类走向辉煌的，最伟大的事业。哪怕ppt的内容只是给客户公司的产品换了一个包装颜色，但气势绝不能丢。 这一招后世的人也许还有抵抗能力，放到现在……绝对没人理你。 但是，韩书除外。 韩书的眼睛发亮了，“就是说，会有惊喜，会有不一样的东西。我答应了，明天，不，今天我就去跟刘大人说，我不干了。” 谒者不算官职，更像是一种官员后备役，做的都是基础工作，人数十分庞大。若是能力卓著便有可能得到任命，提升至正式官员的序列。 而对于没有资格任命官员的人来说，家里的谒者更像是效忠的门客，或者说家臣。主人一旦得到朝廷的重用，这样的家臣多半也会得到官职，算是一种另辟蹊径的求官方式。 而扶苏显然就是属于那种注定会得到朝廷重用的，他此前一直没有收过家臣，韩书是第一个。 只是，一入豪门深似海，不对，是一旦踏出这一步，他的身上便会被打上扶苏的烙印。背叛者，人神共弃。 但是，韩书心想，这又有什么关系，千金易得知己难求，难得遇到一个同类，还愿意与他同行，他才不要放过。 韩书变幻角色的速度极快，和赵苏一块骑着马去查看地形的时候，已经满嘴我们如何如何。赵苏刚说要找人，便一拍胸口包在他的身上。 看出赵苏的疑惑，韩书腼着脸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祖母是庄襄王的七妹，嫁入韩家为妇。” 秦庄襄王是秦王的父亲，也就是扶苏的祖父，而这位秦庄襄王就是和吕不韦有着莫逆之交的异人。他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有兄弟姐妹二十几人。扶苏路遇亲戚这种事，其实是再正常不过。 “这么算起来，你还是我的表哥。”赵苏有点新奇的说道。 韩书尴尬道：“算是可以这么算。”可若真这么算，哪回扶苏出门不得撞上一二百个表哥表弟，三五百个表姐表妹，七八百个表姑子表姨妈什么的，啥也不用干了，光认亲戚就得半年。 赵苏也知道，身为帝王家，是不能这么算的，同姓的堂兄弟都已经十分疏远，轻易都进不得宫。自家同父的兄弟姐妹都有几十个，而且还在不断增加，要说关系，他们下黑手的时候，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兄弟。 等一下，韩书说这些肯定不是为了攀亲戚，哦，韩家。赵苏明白了，韩家以前是秦国的顶级豪门，但随着押宝错误，恶了庄襄王也不见容于秦王，早已游离于权力核心之外。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多年传承就算衰败也还有些家底。对他们来说，向权力靠拢就是最高的政治正确。就算韩书之前不受韩家待见，可若是带回扶苏这么大一个靠山，不由得他们不下力气。 韩家最充足的就是人手，他们只怕没地方用而已。 “行，人手交给你了。”赵苏毫不客气的说出自己的要求，会种地的农民，养过牲畜的农民，炼铁的烧砖的会木工的还有搭房子的工匠。总之，有一技之长的，来者不拒。 “先把房子搭起来是正经，不然这些人来了，也没地方住。”韩书建议。 两人热热闹闹讨论过一阵，话题转到了他们都认识的人身上。 “陈立升官了你知道吗？” 韩书自然是知道的，他升官之后特意来别苑炫耀过一波，他还知道田木头也升官了，而且升的极为蹊跷，“可惜老田这人，看着老实，心里还是不老实。” “你是说？”赵苏顺势问道，他故意提到陈立，其实也是想知道韩书怎么看这件事。 “他必死无葬身之地。”韩书说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赵苏心头一颤，之前的感觉果然应验了，“当真？” 第24章 第22章 水泥 送来那么多黏土，却不是陶窑…… 韩书点头，“陈立和田木头抢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不付。” “胡亥还没参政，有这么大的能耐？”赵苏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和胡亥有关，他只是不相信胡亥现在有这份能力。就算他知道未来的历史，也不相信赵高在秦王还未统一六国，正当盛年时，就站好队要扶持胡亥当秦二代。 韩书笑了，“为什么非得是胡亥公子呢？您上奏折之后所遇到的第一个阻力，难道不是李相？” 李斯，那就说得通了，因为火炕一事，扶苏与他正面刚了一把。随手把功劳丢给胡亥，又阴错阳差让陈立和田木头抢了胡亥督办的功劳。这应该是胡亥长这么大以来，头一回接近政事的机会。他生气归生气，的确没这个能耐报复。 而这个时候的胡亥，也没有重要到赵高会为了他暴露出自己的野心。 “这也太小气了吧，堂堂一个丞相，对付一个木匠？”不过想到他曾经因为害怕秦王重用师兄韩非子，毫不犹豫的毒死同门，赵苏又觉得，也许李斯天生就是一个自私自立的毒辣小人。 韩书再次尴尬的笑了，“李相也许还不知道。” “什么？”赵苏再次震惊。 等弄明白了韩书的意思，不由摇头再摇头，这些搞政治的，能不能简单点。 韩书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扶苏的政治小白水平，跟他解释的倒是十分清楚。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堂堂李相门生众多，下头人不会看脸色还怎么混。既然是因为火炕一事引发的，柿子捡软的捏，田木头的脑袋拿来泄个愤，正好合适。 至于为什么放过陈立，陈家和韩家略有些相似，但区别在于，韩家是从顶级豪门的位置上摔下来的，陈家从来没有上去过。不过他们门下弟子出仕者众多，盘根错节，也算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毕竟是件小事，要一个匠人的命没有任何风险，要陈家一个弟子的命，却有诸多后患，没到撕破脸的时候，大可不必如此。 赵苏弄清楚原委，半天没说话，李斯的门生出手老辣，直接用公器抛下一个让田木头无法拒绝的诱饵。等他上勾，到了治粟内史任职，生死就算被人捏到了手上。 治粟内史下设两府，太仓府和平准府，都说掌管天下粮仓的太仓府肥的流油，可是谁又知道太仓府下属的官吏每年都要出缺数十人甚至几十人。这些空缺是怎么来的，菜市口血淋淋的脑袋大概可以告诉大家答案。 但凡需要顶缸的时候，田木头这种非亲非故的老实人，丢出去不心疼不着急，又不知他们的底细，想攀咬都咬不出个所以然来，当真是上好的备胎。 “所以就是没救了？”赵苏叹了口气。 韩书点头，“除非他肯辞官，否则，没得救。” 他们都知道，田木头是不会辞官的，除了当皇帝外，当官是中国男人最大的追求，几千年都没变过。刀没有架到脖子上，没人会相信自己就是最倒霉的那一个。 只不过，赵苏却从中看到一个机会，但是该怎么办，他还需要想一想。 韩书看到赵苏若有所思，以为他还在担心，出声劝阻道：“公子若强令他辞官，他恐怕会恨您一辈子。说不定，还会被人利用，惹出什么事端来。您与他的关系并不深，日后就算出事，想牵扯到您身上，也不容易。” “我知道，我只是在想石家投效过来，是不是又是什么人安排的。”真是怕了这些人的脑洞，赵苏抚额。 “这一点，您倒是想多了。”韩书含笑，再次跟赵苏科普。 “六国的旧贵族在咸阳，不管有没有家产，俱是连狗都不如的东西。别看李然是李妃的亲弟弟，欺负一下同为六国迁来的贵族或是商人是没人管，他敢欺负一个普通秦人试试，廷尉府的府令只怕立刻会砍了他的脑袋。象石家这样的，也只有公子好心才会收留，若再不满足，拔了九族也是该的。” 这么一说，赵苏就更不明白了，扶苏之前到底在干什么？明明自己就是根金大腿，不招揽一点有才能的人士，干点实事出来给秦王看，证明自己的能耐，整天跟一帮儒生混在一起清谈。就算你对儒家推崇得不得了，至少也得在儒家理论的指导下，干出点实事来，才有资格跟秦王谈弃法从儒的事吧。 想想秦王统一六国的功绩，之后跟火烧屁股似的南征百越，北伐匈奴，中间还抽空造了三艘大船让徐福去找长生不老药。没事还要出出巡，登个泰山，真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无论怎么看，秦王都是个能动手绝不动嘴的实干家，你没他能干可以理解，照着葫芦画瓢会不会。 赵苏心想，扶苏不会，我会啊，我会种地我骄傲。谁能想到呢，前世为了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为了不世世代代窝在小山村当个农民，明明并不比别人聪明多少，却靠着勤奋考入大学，走出山村，终于成为了一个城里人。 而命运如同跟他开了一个玩笑，现在，他身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国家的王子，却要靠着种地的天赋来讨好君父，得到权力，不受伤害。 “所以说，技多不压身，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赵苏不自觉的说出了心声。 韩书在一旁，“您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的别庄位于别苑和村民的中间位置，地段真的是太好了。”扶苏对少府给他划的这五百亩地非常满意，有山，有水，地势还分高低，是不是得给人家送点礼，不然显的不仗义。 韩书抚额，这位公子不是说真的吧，别苑有一条河穿流而过，水在这里不算稀奇。山有什么用，又种不得粮食，还偶尔有野兽跑出来祸害庄稼甚至伤过人。划一半给你，纯粹是为了缩减良田的数量，地势高低就更没道理了，谁不知道土地越平整越好。 “地势最高的那块地，用竹子建个两层小楼，夏天过来纳凉多合适。站在二楼看出去全是自己家的土地，这感觉，嘿，超爽的。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就叫新村吧。” “五百亩还不至于一眼望不到尽头。”韩书实话实说，至于公子的最后一句，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不知道啥意思了，只知道这地方有名了，新村，勉强听得过去，他就不吐槽了。 “想像，想像懂不懂，你的文学素养呢，时令匆匆四月中，扶疏草木伴花红，风吹麦浪粼粼起，雨吻秧苗郁郁葱，黑亮晶莹桑椹果，青鲜碧嫩蒜苔蓊。想想看，多么美丽的画面。”赵苏骑在马上，看着荒凉的土地，畅想未来。 “似乎还有一句。”韩书的文学素养努力的发挥着作用。 赵苏嘿嘿一笑，确实还有一句，忽如一夜南风响，遍地镰声机器隆。整首诗被印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海报上，贴在他家的客厅墙壁，陪伴了他的整个童年。 “你以后会知道的。” “这也是惊喜的一部分？” 赵苏大笑起来，双腿一夹马腹，催动马儿跑动起来，笑声和说话声一下子蹿出几个马身，远远传了过来，“我保证。” 最先被建起来的，是一座砖窑和一座陶窑。砖窑还好说，是韩家从六国迁来的工匠中，挑出的匠人，烧制出的青砖整齐漂亮又耐用。工料一备齐，便一窑一窑的往外出砖。 砖窑的掌事轻蔑的看了一眼隔壁毫无动静的陶窑，“他们还没开工呢？”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懒货，料都拉来好几车，敢拖到现在还不动手。公子要是过来，两厢一对比，就知道我们伍掌事有多厉害。” 窑工们拍着掌事的马屁，但也不全是马屁，都是做工的，天生就看不起懒货。更何况，和他们签下合同的是扶苏公子，这是多大的福份，还敢不用心，这不是找死吗？ 而不远的地方，几匹马踢踢踏踏小跑过来，马上的两个年轻人正在交谈。 “我就搞不懂了，买奴隶不好吗？生死都走不掉，您怜惜的话，对他们好一点也就是了，为什么非要雇佣呢？”韩书也没有那么喜欢奴隶，但奴隶确实更省钱也更省事。 “我不喜欢。”对此赵苏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人就是人，永远不该被当成商品，但什么话都没有这一句简单有效。 “哦。”韩书果然不再问了，而且还会自己找理由，“大王给每个百姓分土地，让他们成为自由民，可见也是不喜欢奴隶的。” 没有帝王会喜欢奴隶，自由民会纳税，奴隶却不会，奴隶属于不用纳税的贵族，而每多一个不用纳税的奴隶，就会少一个会纳税的自由民。 “我让你找的东西找来了吗？”赵苏问道。 “不就是石灰石，黏土和铁矿石，哦，还有石膏。都运到水泥窑让工匠按你的要求磨粉，不过水泥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闻。”韩书摸着下巴，自己也算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可从未听闻过水泥两字，就连望文生义都做不到。 第25章 “没听说过就对了。”赵苏翻身下马，听到隔壁砖窑一片火热的生产气息，还有窑工喊着号子正在将晾好的青砖一层层码起来，壮观的好像一座小小的长城。 “过去看看。”赵苏干脆先去了砖窑，伍掌事见着公子亲自过来，激动的跪下就磕头。 “都起来，这才多长时间，已经烧出这么多的青砖，伍掌事快起，不必如此。”赵苏刚一欠身，伍掌事哪里敢等到赵苏来扶，飞快的爬了起来。 “都说了你们是我请来的，以后不要跪来跪去。”赵苏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沿着砖窑走了一圈。 伍掌事小心道：“公子是来看隔壁的陶窑吗？他们好似还没开工吧。” “那不是陶窑，是水泥窑。”赵苏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就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去了隔壁。 只留下砖窑里一堆人围着伍掌事，询问什么是水泥窑。 伍掌事手一摊，“我怎么知道，送来那么多黏土，却不是陶窑，我还敢让公子解释不成。” 鼻子下头闻到一点烟气，脖子伸长了看过去，意外道：“点火了。” 不管什么窑都是要烧火的，烧火就得冒烟，一看便知。 “管他们开不开火，只要老子能拿得到那么多的工钱，不过，真的能拿得到吗？”一个窑工看着隔壁上空垂直而上的青烟，自言自语道。 “公子都肯跟咱们签契约，应该是真的吧。”自言自语还是被工友听到了，应该，其实也就是不确定。 这座名为新村的别庄，从头到脚都透着古怪，若不是因为扶苏公子是这座新村的主人，他又素有贤名，谁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哪怕他们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大半个月，仍然还处于不敢置信的情绪之中。 第23章 炼焦 我还是想不明白，用煤石烧煤石到…… 水泥坊的工匠们，都是以前烧制陶器的匠人，烧制陶器对技术的要求没有那么高，所以工匠数量不算少。 也就导致被找来的工匠对于能不能端住这个饭碗，十分忐忑。不过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想到，扶苏公子找他们来，根本不是为了烧制陶器。 他们只需要将公子送来的工料，按要求磨成粉，分门别类的放好。剩下的时间便是等待，而等待才是最难熬的，白天一睁眼就开始担心，这是不是贵人们心血来潮玩的游戏，一旦发现玩不下去，他们就该被赶出新村，契约上约定的，自然也就全没了。 幸好，公子终于来了。 邱掌事带着一众窑工，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公子蹲下身，摆弄这些工料。 “石灰石磨成的粉，混和黏土，矿渣，再加上煤粉煅烧成熟料，再然后和石膏一起磨成细粉。” 胸有成竹的口气，层次清楚，听着多么靠谱啊，公子果然不是心血来潮，是谋定而后动。 “比例，我草，还有比例这回事，完了，全完了。”真等万事俱备，赵苏忽然发现自己这个东风不灵了。 准备见证奇迹的韩书抚额，就听到公子自言自语道，“科学不就是从失败当中，找出唯一正确的方式吗？” 赵苏将大腿一拍，“试。” 石灰石磨成的粉和黏土多一点，矿渣和煤粉少一点，先扔进窑里烧成熟料再说。赵苏决定了，就这么办。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水泥将在你的手上诞生，说不定你会因此而青史留名。”赵苏大力的拍着韩书的肩膀，继续忽悠道。 韩书因为新村的建设，几乎天天都和赵苏在一起，彼此之间已经十分熟悉。一脸嫌弃的将赵苏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你当我傻吗？” 不过话说的再嫌弃，事情却办的一丝不苟，留下一个半大小子住在水泥工坊里，叮嘱他，“把每次实验的比例都记下来，编好号码等公子来验证效果，此事万万不可弄错，否则前功尽弃。另外，配方和比例都必须严格保密，记得每隔三天就给工人宣读一遍契约中的保密条款。” 韩家派出很多旁支的子弟供韩书驱使，否则要找这么些识字的人来做这些基础的工作，绝非易事。比如咸阳城里那些百家弟子，个个自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想法设方投效到贵人府里当门客，可若是让他们来这些跟工匠一起吃住，怕是一刻钟都呆不住，转个身还要说扶苏公子有辱斯文。 “走，上山。”扶苏出了水泥工坊便往山上去。 “公子一点都不着急吗？”韩书记得，当初建水泥工坊的时候，公子是极为重视的。 “你别担心，只要这几样料没搞错，怎么烧都烧得出来，错不到什么地方去。”赵苏一点也不担心，其实这个比例，就是他不知道，蒙也能蒙的差不离。只是这些工匠都是第一次接触水泥，看他们畏惧的眼神，便知道他们都在心里打鼓。 “既然是试验，就允许犯错，多烧几次，熟悉了便知道也不过如此。烧制水泥并没有比烧制陶器难到什么地方去，等他们调对了比例，找到自信心，这个工坊才能算真正有了灵魂。”赵苏笑着解释。 韩书和扶苏骑着各自的马儿，小步慢跑，马儿时不时打个野去啃路边的野草，他们也不催，反而借机聊上几句。 “灵魂？”韩书觉得他以前的想法还是错了，他以为扶苏是同类，最后发现，扶苏比他更加异类。只不过韩书觉得，大异类和小异类，都属于异类，他们还是可以互相理解的。所以他听到扶苏的话，哪怕再离谱也会试着去理解。 “您不喜欢奴隶，就是因为奴隶没有灵魂吗？”喜欢雇佣的匠人，还跟所有工匠，甚至杂工，一个个签契约，难道签了契约就有了灵魂？ “可以这么说，工匠和杂工如果辛辛苦苦从早到晚，拿到的工钱只能勉勉强强养家糊口，甚至还不够，这辈子一眼看到头都看不到一点希望，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这份工作？” 韩书愣住了，还能怎么对待，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只不过，希望吗？秦国的二十级军功爵，不就是让士兵通过积累军功，给予爵位吗？这是不是就是希望，士兵正因为看到这份希望，军队才会迅速强大起来。韩书觉得，他可能有点能理解公子的想法了。 “一份没有希望的工作，仅仅只是让人的□□活着，没有灵魂的躯体，永远不会去主动思考。而我的工坊，就算是一个杂工，他也必须带着脑子。”赵苏很是兴奋，新村就象一个男孩子的大玩具，看着他在自己手中一点一滴的从无到有，这种成就感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韩书嘀咕道：“所以你才给工匠签契约，又是分红又是奖励工艺创新。那些杂工也是，按量，按岗位发工钱，还有创新奖励，工匠也就算了，杂工连大字都不识一个，就算带了脑子，又有多大的用处，这样的人搞创新，可能吗？” 赵苏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 中国历史的进程上，许多重要的，有利于民生的发明，都是出自工匠或者说普通老百姓之手。就因为他们地位低下，有些还不识字，所以历史上留下的发明固然有很多，没有留下来的工艺和发明，却有可能更多。 他想试试看，给他们一个同时代最为宽松友善的环境，这些人能做到哪个地步。而他则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劳动人民的智慧，让他们看到新工艺和新科技的运用能够产生多么大的力量。让更多的人明白，什么样的力量才能真正的推动社会的进步。 “我还是想不明白，用煤石烧煤石到底是为了什么？”到了山下，韩书下马，和扶苏一起走上去，山腰处有一座平坦的地方，如今正在搭建一座高塔。 对于赵苏来说，两层的炼焦塔算什么高楼，他是过来看看石家人的。为了得到质量更高的钢铁，他有一套自己的想法，那就是把自己脑子里所有能用的办法全都用上。 首先炼制焦炭，焦炭燃烧起来能让炉内的温度更高，再加上鼓风机和搅钢法，以及在融化的铁水中加入炭粉。全都是为了提高炉温，降低铁矿石的融点。这个时候，能掌握其中一二个方法，就足以傲视群雄，炼制出最好的钢铁。但赵苏可不想跟原有的技术去比，没得丢了他一个现代人的脸。 他要做真正的百炼钢，名字他都取好了，就叫新村钢。 钢铁取代青铜是必然的趋势，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铁矿石的矿藏量比铜矿要丰富的多，价值也要低的多。 从工艺上来讲，铁比青铜更加坚硬和锋利，延展性也更好，可以反复加工锤打，而青铜需要一次锻烧成型，中间若出现失误，便会在使用时断裂，并且无法补救。 唯一制约钢铁取代青铜器的，便是工艺，现在赵苏干的就是亲手打开魔盒，看着一个新时代悄然来临。 石铁火很是激动的要求点火，因为青砖源源不断的送上来，两层塔楼已经建好，里外都用黏土烀过好几遍，晾透之后，用石铁火说的话，已经坚固的像城墙。要知道咸阳城的城砖上，每一块都有工匠的名字，一旦出了问题就得追责，可想而知石铁火对自己亲手搭建高塔有多么的自信。 第26章 “行吧，我看看里头摆的怎么样。”扶苏钻了进去，韩书也钻了进去，得运紧张的守在门口，牢牢抓住门。 “这下头是煤石，上头也是煤石，煤石烤煤石。”韩书看着上下两层的煤石，这件事一直让他莫名的想笑，所以忍不住再次提起。 “这里怎么还有石灰石”一楼的煤石是用来点火燃烧的，旁边还有他很眼熟的石灰石放在炉子里，一根长长的管道通往二层。 “石灰石燃烧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炭，二氧化炭会将空气排出去。”赵苏指了指二层顶上的那根烟道。 “没有空气，上层的煤石就不会燃烧起来，才能成功的烧制成焦炭，这种就叫高温干馏法。” 赵苏并没有不耐烦，而是详细回答了韩书的提问。石铁火的儿子石顺民，嘴里默默念叨着，正在快速记忆。知识一直被读书人垄断着，一般人接触不了。难得有一位身份高贵的公子，肯当着平民的面说这么多，对石顺民来说，这简直就是恩赐。 “那墙壁上挂着的漏斗又是什么。”韩书继续问道。 漏斗的面很大，下头接着铁管，最后导入好几个分别放置在地上的铁皮桶中。 “炼焦的过程中，会有挥发的物质，都是宝贝，先收起来以后再用。”赵苏收集的当然是煤焦油和沥青。炼焦的过程中，其实还有更多的副产品，但都不是这个时代能够采集的。就是煤焦油和沥青，扶苏也不过是想当然的尽人事，听天命。 其实煤焦油和沥青在融化的时候，是看不出区别的，只有在冷却后，慢慢沉淀到底部，最后化为固体的才是沥青。而始终处于液体状态的，则是煤焦油。 “这些东西放到山洞里，一定要平整，不可以一层摞一层，轻拿轻放不可摇晃，更要严禁烟火。这一点，一定要切记，听明白了吗？不过第一次处理的时候，还是先等着我来示范一遍，你们不要随便动。”解答疑问时，赵苏的态度可堪温和，到了这一句，却是十分严厉。 石铁火赶紧弯腰，“是，在下记住了。” 赵苏满意的点头，他之所以把炼焦塔放在山腰，并不是处于保密的需要，而为了安全。炼焦的过程还好说，主要是收集下来的焦煤油，是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最好远离人群。 而山腰有一处天然的山洞，稍加打磨地面，就是一个天然的仓库。赵苏将炼焦塔放在这里，刚好合适。 赵苏出了炼焦塔，得运的紧张劲才算松下来，跟着公子身边，看着石铁火高昂着头，大喝一声，“点火。” 炼焦需要时间，赵苏肯定不会等在这里，石铁火和长子送赵苏他们下山，到了山下，赵苏便不许他们再送。 韩书上马，冲着赵苏呲牙道：“冲我这表现，午膳是不是得有我一份。” 他一直问东问西，其实是看到石家人不敢张嘴，所以才故意为之。 “行，算你一个，我说，你是不是得交点伙食费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你给杂工签契约都有干的越多工钱越多，怎么到我这儿，就啥也没了。” “那不能一样啊，团结工人阶级和农民阶级，打击地主反动派。”赵苏今天一连看了三家作坊，俱都运转良好，心情大为舒畅，忍不住就想逗逗身边的人。 “到底谁是地主，我不管，我就要吃韭菜鸡蛋馅的包子。”韩书骑着马追上来，嘴里还在大呼小叫。 “你推磨。”赵苏的声音传过来。 “成交。”韩书叫的声音更大了。 第24章 豆腐 咸口还是甜口 赵苏这段时间都住在别苑里，这里的房间有他最早设计搭建的火炕，有他留下的桌椅板凳，还有最早的那一批厨具。 院子里放着一个刚做好不久的石磨，初用时老出问题，被赵苏整治了几回，这才调顺当，任劳任怨的将面粉磨的又细又白。 水娘一边可惜面粉精磨之后损失的太多，一边又将公子吃的麦粉全换成最好的精制面粉。 赵苏试着用面粉包了一回包子，顺便请闻香自来的韩书吃了一顿包子。就这顿包子，立刻将韩书收拾的五体投地，发誓他这辈子的理想找到了，就是死也不离开公子。 说到执子之手的时候，赵苏实在忍无可忍，他知道诗经里好多诗词写的都是战友之情，但经过两千多年的潜移默化，后世的人已经将他们默认为情诗。 一个男人饱含热泪的对你念情诗，虽然明知道他充沛的感情只是对包子的有感而发，但此情此景，一脚踹出去，世界清静了，心情终于舒坦了。 “让你干啥就干啥，记住，再好吃也不许对我念诗。”赵苏拿出泡好的黄豆，倒入石磨之中，韩书熟练的摸上把手，开始推磨。 “公子，情到深处有感而发，你怎么就不懂呢？”韩书觉得，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对诗词的鉴赏水平有待提高。 多美好的诗文啊，传诵的都是最珍贵的友情，公子居然不爱听。 “到底谁不懂。”赵苏哼着小曲，吩咐下人把这几日磨好的面粉匀出一半，给咸阳城的蒙府送去。 黄豆磨出的浆水，流入下层石磨外围多出的一圈凹槽，赵苏将浆水扫入下方接着的木桶里。 这些黄豆磨出的浆水加清水煮开便是豆浆，捞出豆皮晾干就是豆油皮，加卤水或是石膏便可以凝固成豆腐脑，压实了便是豆腐，就是剩下的豆腐渣都能做成豆渣饼。总之豆制品的品种多到一时间都数不完。而且蒸炸爆炒烤，做法也是多种多样，能够极大的丰富现在贫乏的餐桌。 更重要的理由是，豆制品是一种很好的蛋白质来源，蛋白质的摄入，对促进大脑发育和身体的发育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在缺乏肉食的年代，豆制品简单易得，价格便宜，简直就是最好的代替品。 所以这豆腐，赵苏早就想做了，不过做豆腐之前要先做出石磨。没办法，他但凡想做点什么，都得回溯个二三代，想要人家的孙子就得把老爷爷给整出来。 一个大木桶拎到厨房，铁锅擦洗干净，倒入浆水，再加入清水一同煮沸。煮沸之后，捞出浮沫。再用细绢布过滤，滤出豆渣，将剩下的豆浆继续沸煮。因为豆浆有假沸的爱好，所以煮的时间宁长莫短。 另外两个灶台上各自放着两个长方形的平底锅。这些东西都是根据赵苏的要求，现打出来的，也就是他了，换个人就算有这样的想法，实践过程什么都得现做，也得将人难死在半道上。 赵苏将豆浆倒入一个竹筒做成的茶杯里，又添入蜂蜜，递给一直安静跟在他脚边的公子白。 至于韩书，赶紧接过赵苏手里的勺子，有样学样添上两杯，一杯是自己的，一杯是扶苏的。 “小白坐到椅子上慢慢喝。”赵苏把他抱起来，厨房有个高背椅，他坐在上头一样能看到他们在干什么。 赵苏拿着竹筒杯，捂在手里，小口的吹凉。喝了一口，豆子的味道十分浓郁，加了蜂蜜的味道有些奇怪，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给水娘端一杯过去。”赵苏让厨房里的下人给水娘端去一杯，然后将大锅里的豆浆分出一半放到两个平底锅里。 平底锅里的豆浆，被灶台的中火一直沸煮，约一盏茶的时间，豆浆上就会飘起一层油脂，用削好的竹签一划捞起来，搭到厨房已经置好的架子上，等搭满了就放到室外晒晾。干透了收起来，可以放很久。 赵苏划了两回豆油皮，剩下的便由韩书负责，他倒是捞的不亦乐乎。站在旁边伺候的下人，几回想搭手，都被他回拒，一个人站在两个灶台的中间，就像一个国王守卫自己的疆土，寸步不让。 大锅里的豆浆还有很多，这些是赵苏准备做豆腐用的。豆腐分南豆腐和北豆腐，南石膏北卤水，南豆腐细嫩，北豆腐韧性，各有千秋，全看各自的口味如何。 这个时候不管卤水和石膏都不难得，当然这是相对于赵苏而言，要是换个普通人，前期准备个大半年，豆腐都不一定能吃到嘴。 赵苏备的是石膏，石膏粉扔进豆浆里，很快就开始凝固。这个时候捞出来的，是豆腐脑，香滑可口可甜可咸。 捞出一盆豆腐脑放到一边，等锅里的豆腐脑再凝固一会儿，全部捞起来放入一个方形的木头匣子里，木头匣子只有手掌深浅，里头铺着一层细纱布，等盛满了豆腐脑，便用细纱布一裹，压上盖子，盖子上再压上两块石头。 被压实之后流出多余的汁水，变得结结实实的，便是豆腐。他准备晚上加餐，吃红烧豆腐。 但现在，他得先应付对着他快要流口水的一大一小。韩书终于肯让出位置，把竹签给下人继续捞豆油皮，和公子一块凑到大盆的豆腐脑旁，一边看还一边小声嘀咕。 “好白啊，比你的皮肤还白，好嫩啊，比小孩子的皮肤还嫩，好香啊，比……” 公子白站在椅子上，韩书弯着腰，两个正好一般高。 第27章 赵苏一把捞过公子白让下人抱去屋里，又将韩书推开，“你离远点，别把口水喷进去。” 现在甜食难得，用蜂蜜浇豆腐脑有点浪费，要知道现在可没有人工养蜂，只能是碰运气从野外采得。就是身为王子，这么吃蜂蜜也是一件奢侈的行为。不过幸好，他还有从宫里弄到的红糖。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当然是都要。 锅里放清水，加酱汁和黄芥末，再加上葱花，将咸口的卤子用大碗装了，搁到一边。 下一锅，同样的清水，掰开一块红糖扔进去，煮到发稠再盛到另一只碗里。 正准备走，看到一边的豆渣，这些可是粗纤维，干脆让下人把豆渣的水份再挤挤，拿面粉调水后，将豆渣放进去，再调入酱汁和盐，放到油锅里炸成一块块的豆渣饼。 自己捞了一盘子，让下人把剩下的都给炸了，“你们自己分着吃，都尝尝。” “是，公子。”厨房里的厨娘是最高兴的，每回即学到了手艺，又能蹭到好吃的。 赵苏让下人把豆渣饼和豆腐脑一股恼送到他的屋里，韩书紧紧跟着，有模有样的帮着拎起一个食盒，走在赵苏的前面，用事实行动告诉他，他可是出了大力的。 屋里有火炕，水娘正在脱公子的衣服，赵苏已经带着韩书进来。碗里盛上一大勺豆腐脑，再浇上一勺红糖水，赵苏将小桌放到炕上，让公子白拿着小勺慢慢吃。又拿一个小碟子，放上两块豆渣饼。 韩书立刻顿悟，先甜后咸，再甜再咸，一个人吃了半盆，才腼着脸道：“原来黄豆还能做这么多的东西，白如玉，嫩如脂，不似人间物。我们这么吃，不会折寿吧。” “要折寿你一个人折去，豆腐脑而已，算得了什么啊。不就是一点黄豆的事，你天天吃都没人管你。”赵苏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怕折寿了。等把火锅和烧烤弄出来，你不得怕自己吃一口少活一年呐。 水娘和公子白都喜欢甜口的，水娘吃完长叹一声，“嫩滑的就象琼脂一般，实在是不似人间物，就是贡给神仙怕也是使得的。” “石磨也是好东西，特别是磨麦粉，省了多少力气。”比起所有的吃食，水娘更看重石磨。 “日后我的工坊也会卖石磨，不该花的力气，就省下来做点更有用的事。”赵苏安慰水娘道。 “穷人家怕是买不起。”韩书总是这么直白。 “卖给富贵人家，穷人家可以租，半个时辰一个铜板，不管你磨多少东西。”赵苏拿帕子擦擦嘴角，拍了一把公子白把他从小桌前拎起来，推到水娘怀里，“领他在屋里走几圈，别积了食。” 小孩子脾胃弱，就算豆腐脑再好消化，吃下两大碗，再加两个豆渣饼，还是有些骇人的。 “咦，中午这就算完事了。”韩书惊讶道。别看他吃了半盆，汤汤水水的，肯定不抵饿。虽然还有半盘豆渣饼，但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赵苏冷笑，“原本中午准备吃炒豆油皮配米饭，谁叫你端着盆喝，晚点过来加餐吧。” 他反正是撑住了，本来不想多吃的，结果甜的尝一碗，咸的尝一碗，一下子给灌了个水饱。豆渣饼都只勉强尝了半个，味道当然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想想看，他前世的时候，豆渣都是用来喂猪的，可见有多粗糙。只能安慰自己，就当是吃了一颗纤维素，纯当排毒了。 听说晚上还有，韩书彻底放下心来，“我下午再去看看榨油坊建的怎么样，别苑的工人都收拾好了，随时能搬。” 说着便跑了出去，赵苏从一堆竹简里翻出自己的新村规划书，榨油坊，炼铁坊都在搭建当中，人也是现成的。另外还有一间奇物坊，还得叫韩书找个掌柜过来主事。 当然，除了这些作坊之外，还需要大量的农民，好在农民就很好找了。但他还想找几个有点特殊才华的农民，比如会养猪，养羊，再或者养鸡养鸭养蚕。会酿酒的会纺布的，只要有额外技能的，他统统都要。 但这些，需要大量的金钱。就算他家底丰厚，但前期全是大笔投入，短时间看不到收益也不是办法。 正在想怎么赚上一笔，就看到水娘抱着公子白走了进来，“公子，有宫里的小黄门过来传旨，说是公子白到了上学的年纪，该进学了。” 第25章 石磨 只要不出格他都会答应 “让小白自己走，小孩子多跑动对身体有好处，不要整天抱来抱去。”赵苏一招手，公子白扭着身子从水娘身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一头扎进赵苏的怀里。 他也不说话，只拿自己的小嫩脸在赵苏的脸上蹭啊蹭啊，好像要把他蹭的心软，自己就不用回宫里进学。 “进学啊，我正好要回去一趟办点事，你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回宫里瞧瞧。”赵苏单手搂住公子白，手掌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焦躁不安的公子白一下子安静下来，俯在赵苏的怀里，肉乎乎的小身子满满都是依恋。 虽然需要收拾行李，但这些都和赵苏无关，他只关心自己的豆腐成型没有，好在豆腐的实验十分成功。 赵苏很是得意的将成型的豆腐切成小块，先用植物油将肉丁爆香，再放入豆腐转小火慢炖。最后倒入酱汁调味，五花肉丁被油煸的香酥，再和豆腐一起炖，豆香味和肉香味混和在一起，再加上汤汁酱浓，淋一勺在米饭上，米饭油亮的好似在发光，堪称下饭神器。 韩书虽然吃的又多又快，却总能嘴角不沾一点油星，被赵苏暗自腹诽为万恶的无法挑剔的贵族礼仪。倒是公子白吃的小嘴油光光，嘴角还沾了一颗米粒，给了赵苏极大的成就感。 豆油皮切成巴掌大的小块，将炒好的肉丝醮上酱料，放入豆油皮中，再加一勺切好的萝卜丁，和蔬菜丁，卷成筒一口包进嘴里。各种味道在嘴里炸开，正合赵苏的取名，一包鲜。 晚上的加餐，又将众人撑的肚圆，韩书摊在板凳上，摸着肚子直哼哼，“再这么吃下去，马都要驮不动我了。” “这个觉悟就对了，粗茶淡饭才能修身养性。”赵苏以为他想通了，马上表示欢送。 “不不，我是说，我可以改坐牛车。”韩书一点愧色都没有的摆手。 赵苏不想理他，并向他投掷了一个噩耗，“明天我得回一趟咸阳，你好好看家，留下的宫人和新村的工坊都给我看好了。” 还有些也得交待，豆腐不好存放，吃不完便浪费了，于是有了冻豆腐、臭豆腐和毛豆腐。如今是冬天，赵苏也懒得多想，直接将豆腐扔到户外冻起来，告诉韩书，“冻豆腐放到汤水里一块煮，最是有滋味，你自己随意取用。豆油皮拿到室内，用火烘一下。厨娘知道怎么烘，记得提醒她。” “知道了。”韩书又追问烘干的豆油皮怎么吃。 “烘干了叫腐竹，等我回来做。”若是现在告诉他，等他回来恐怕啥也没得剩。 他没带太多人回宫，水娘加上公子白，再带上一个得运，其他的下人便都留在别苑，让他们一切照旧。再说有韩书照应着，也不怕这些人遇事慌乱。 虽然人少了许多，东西却一点也不少，回到青桐宫又是一通忙碌。 第二天，赵苏便牵着公子白的手，去给秦王请安。 “听说你在新村干大事，怎么样，可是又有好东西现世？”秦王现在对这个儿子颇有好感，听说他将外头宅子里养的门客，驱逐了大半，又一头扎在新得的田庄里，摆弄些没人知道的东西。 上回的马蹄铁他先小小保密了几天，然后在大朝会时，不经意的拿出来。想想那些人目瞪口呆，大呼小叫激动的不成活的样子，他就畅快不已。 好几位将军，当场大叫仙器，他再不经意戳破这是扶苏怜惜战马早早淘汰，而想出来的点子。这一下，马屁如潮般涌来，拍得他是通体舒泰。 虽然也有不和谐的声音，觉得扶苏以前从来没有显露出工匠方面的才情，忽然连连发明出新物，也不知是福是祸。对于这种论调，他是嗤之以鼻的，身为天子，他说是福气，就只能是福气。 “还真有一样事物，想请父王看看，不过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过一件小玩意罢了。”石磨对上马蹄铁，对于正处于对外用兵的秦王来说，自然是后者更加重要。 秦王“哦”了一声，表情很是感兴趣，身边的大监三斗，立刻对外一个“宣”字。得运便带着两个小黄门，将一个石磨用推车推了进来。 “这是何物，似是两块石头。”秦王看着宫殿里的武士上前帮忙，才能将石磨搬下推车，不由下来用手摸了摸，果然就是石头。 赵苏哪里敢在秦王面前卖官司，从推车上拿下一袋脱了壳的麦子，指挥得运推磨，他则将麦子倒在上面的圆石，慢慢用手往孔洞里扫。 得运推着石磨转了几圈，就看到纷纷扬扬的麦粉通过孔洞，落到下头圆石外围的一圈凹槽里，用桶接在凹槽的出口处，就能得到麦粉。秦王亲自用手捞了一把，细腻均匀，用手一捻，几乎没有什么颗粒感。 第28章 “如果想得到更细的麦粉，可以再次碾磨，经过几次之后，麦粉洁白如雪，入口细腻，做出来的吃食松软清香，极易克化。” 赵苏在旁边继续说道：“其实和石磨配套的还有一个大家伙叫石碾，是专门给小麦脱壳用的，不过那东西占地有点大，搁在青桐宫里，暂时没有搬过来。” 主要是他想搬也没办法，就是推车都推不动。石碾也分两部分，下头是个类似桌面一样的圆石，中间挖个洞，上头则是可以推动的石碾子。他从新村带回来的是上头的碾子和组合的木件，下头的圆石实在没法拖回来，是用了自己宫中一张石头桌面代替，连夜组装好，放在青桐宫里。 “让人去搬。”秦王一句话，立刻有一队武士出列。 “父王，要不然全部搬到御膳房外头的空地上，正好儿臣还有些手艺要施展，要借御膳房的地方一用。再说试完以后，这些东西也得归他们使用，也省得再搬一趟。” “你倒是体恤人，行，就按你说的办。”秦王说话的时候，没看扶苏，反而看了一眼，一直被扶苏牵在手里的公子白。 御膳房也是一通鸡飞狗跳，等秦王带着赵苏等人过去的时候，别说石碾和石磨搬过去了，连尚食令也已经带领一干人等，规规矩矩跪在路边迎驾。 没有脱壳的麦子，御膳房有这东西吗，没有的话…… 必须得有，秦王说有什么，就必须有什么。 没脱壳的麦子放到石碾上，石碾的外观已经足够直观，秦王兴致勃勃的亲自上手推动石碾。赵苏将小麦倒在下头的石头桌面上，并且铺平，让秦王尽情的享受推石碾的乐趣。 “碾过的麦子，拿风一吹，外头的糠皮被吹走，剩下的就是脱了壳的麦子。”赵苏再次解说。 “然后再用石磨将麦子磨成麦粉。”秦王松了手，十分识眼色的尚食令亲自将脱过壳的麦子转移到石磨，磨出的麦粉，再次精磨，几次之后，便已经是雪白细腻，御膳房的御厨捧了一把雪白的麦粉在手里，激动的热泪盈眶。 “这两样东西，大大节省了人力，不错，当真不错。”秦王哈哈大笑，这两样东西的重要性，虽然不能跟马蹄铁相比，但对农事却很有益。农人除了种田，还要承担一年一个到二个月的徭役，如果有了这两样东西，能帮农人减轻不少负担。 “不过儿臣真正想献给父王的，却不是这套磨碾。” “哦，这还不算，那到底是何物？”秦王越发有了兴致。 赵苏问御厨道：“不知可有泡好的菽。” “回公子的话，有的。”菽是现在的主食之一，御膳房是常备的，立刻就端了一盆过来。 于是磨黄豆，煮豆浆，人手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喝下去，身体立刻暖和起来。 “您看，豆浆，豆腐脑可喝，豆渣和豆腐可吃，品种多样，味道也可多变。最关键的是，价格便宜，无论贫富都吃得起。” 一盆菽可以变出这么多的东西，秦王一时都看傻了，当真是一丁点浪费都没有，就连过滤出来的豆渣都能吃。豆浆豆腐脑可当饮料当小食，豆渣可以抵饿，豆腐可以当菜。 当然，等着豆腐压实的时间，他还抽空用精制的麦粉包了一屉包子。御厨是现成的帮手，羊肉剁成馅，调味，然后用麦粉发出的面团一包，顶上一圈漂亮的小褶子。 当然，赵苏还把他全套的厨具搬了一套过来，自然也不能少了植物油，否则凭御膳房里那些青铜器和陶器，他怎么也玩不转。 御厨已经傻了，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厨，从来不知道原来菽可以做出这么多的，这么美味的食物。麦粉还能这么做，蒸出来的包子散发出麦香和肉香，顺着蒸气不知飘出多远。 内宫好几个嫔妃叫自家的宫女到御膳房打听，今天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要是没他们的份，自己拿例银出来单买也行。 当然是买不到的，秦王守着羊肉馅的大包子，就着豆腐脑，一个人吃了半屉。赵苏看剩下的人，个个暗中吞咽口水，主动拱手道：“各位大人都辛苦了，不妨尝尝这包子可曾入味。” “入味，十分入味。” “美味啊，谁能想得到，这么多各种不同的美食，竟就是麦粉和一盆菽做出来的，公子大才，大才啊。” 众人的夸赞，让赵苏脸色微红，正色朝着秦王道：“父王有段时间，为国事忙碌，食欲不振。国事儿臣无力分担，就想着替父王寻些美食以尽孝道。看到父王喜欢，儿臣便心满意足。” “好，心意不错，你想要什么？”秦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露出洞悉人心的微笑。 秦王并不怕儿子向他讨要东西，相反，还很享受这个过程。当爹的害怕儿子讨要东西的，一般都是太穷，给不起才会恼怒生气。而对秦王来说，没有这份顾虑，所有人的敬献都是为了在他这儿交换，而天下都是他的，没什么是他给不起的，只看他愿不愿给。 就算赵苏不开口，秦王也不会让他吃亏，比如说上回的嫁妆就换了别苑的五百亩良田，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地方。 这一回，秦王显然觉得，扶苏这番唱念做打，可能是有什么想要的，所以他干脆问出来，只要不出格他都会答应。而他心想，扶苏最想要的，大概就是听政。 第26章 添头 成了，你不用回宫了 赵苏如同被秦王猜中心思一般，脸色更红了，低头道：“儿臣想在咸阳开一间奇物坊，卖些新鲜玩意，比如说是豆腐，我就想要父王一句话。” 秦王听得眼睛都快突出来了，什么，卖豆腐，他的儿子要去卖豆腐，还想要他一句话，什么话？ “大王都说好吃的豆腐。”赵苏想要的就是这句话。 接受新鲜事物这种事吧，要说快几天就能呼拉一下刮过高山大海，无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传的遍地都是，要说慢也有可能几年都没人理你。最快的传播方式就是名人效应，这个时代的名人，非秦王非属。 “这像什么话？”商贾之事是秦王最讨厌的行当，几乎没有之一。王孙贵族开销大，笑纳些商人的孝敬也就是了。就算想要做生意，也有下人去操办，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简直不成体统。 “儿臣为了新村的工坊，把家底都掏空了，必须得找个进项补一补。开个豆腐店除了补贴之外，也可以趁机将石磨和石碾的好处推广出去。有了钱儿臣才能做更大的投资，让工坊出更多更新奇，更有用的物件。” 他这是提醒，他要钱并不是为了自己享受，更多的是为了建设新村的工坊。而工坊，还会陆续带给秦王惊喜。 “如果工坊需要钱的话？”秦王沉吟片刻，战争就是一只超级吞金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国家财政竭尽全力也只是尽力维持运转。想要挤出钱来干别的，那些官员能直接磕头磕死在他面前。 但如果是这样一座时时带给他惊喜的工坊，秦王觉得就算给些支持，似乎也是值得的。 “父王，工坊的确需要钱，但儿臣不能每回遇到困难就向父王伸手。更何况，新技术新事物本来就该带来更多的财富，而不是让发明者陷入困境。儿臣想试一试，改变这样的现状，如果能够成功，儿臣想就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把力气花在技术上，而不是无谓的争执上。” “无谓的争执。”秦王若有所思的看着扶苏，“你确实长大了，终于开始像我的儿子一样思考问题。” 他的儿子，是这个国家的王子，王子可以不用懂太多，甚至可以不用那么博学。但他一定不能轻易被人左右，自己想出来的主意，就算是坏主意，也比别人提供给你的好主意，强千万倍。 学会用自己的脑子思考，摆脱别人带给他的影响，就算他的主意并不好，就算他要走的路是此路不通，秦王统统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这是扶苏的自己的想法，扶苏真正在做他想做的事，而不是仅仅是停留在口头上。更何况，他现在做的事，貌似还不错。 秦王猛的一拍扶苏的肩膀，“孤同意了。” “多谢父王。”扶苏抱拳躬身一礼。 “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道父王能不能通融。”扶苏得寸进尺。 秦王现在心情不错，但还是白了他一眼，“说来听听可以。” 意思就是不一定能答应。 “父王，儿臣想把小白留在身边，至于进学的事，儿臣可以亲自教他。再说新村那边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儿臣都想教给小白。” 秦王还以为是何事，没有想到，竟是比开豆腐店更小的事。短短半个月，他又多了一个儿子二个女儿，对于公子白是在宫中进学，还是跟着扶苏进学，他都没有特别的想法。 冷哼一声，下巴一抬，对尚食令道：“晚上就按扶苏说的，吃冻豆腐煮菘菜，多放些酱汁。” 也不回答扶苏行还是不行，袖子一甩，走的干脆利落。 赵苏弯腰一把抱起公子白，“成了，你不用回宫了。” 第29章 没有人知道，赵苏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真正想要求秦王的，其实就是这件被秦王认为小的不能再小的事。而开奇物坊，才是一个添头。 拿这两件事换了进献石碾石磨的功劳，也等于是在秦王面前过了明路，省得以后再有不开眼的，拿公子白的去留来威胁他。 公子白抿着小嘴笑，又怕被人看见，把头埋到赵苏的颈窝里。小胳膊紧紧搂住赵苏的脖子，笑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 回青桐宫的路上，赵苏把他的胳膊扯下来，直接架到自己的脖子上，让他看到更高更远的地方，“能够困住我们的从来都不是宫墙，能够走多远，取决于我们的心有多远。如果一个人的心被困住，那么就算没有宫城，他也永远走不出去。” “我，要跟着哥哥，走，很远，不怕。”公子白的声音断断续续。 “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赵苏哈哈大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吓得公子白尖叫一声，牢牢抱住他的头。一大一小，笑声洒了一路。 回到青桐宫，水娘见公子白骑在扶苏的脖子上，唬得脸都白了，上前就把公子白往下扒拉。一路上，得运几次想要抱公子白下来，公子白都摇着头不肯。 可能是小孩子特有的天赋，他们天生就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必须听话，比如水娘一伸手，公子白就乖乖被她抱下来。 水娘其实很喜欢公子白，这个孩子很乖很听话，但无论任何人，都不可能跟扶苏相比。 “我要开家店，有合适的铺子吗？”赵苏问自己的大管家水娘。 “公子要是开店，挑一家最好的铺子就是。渭水大街上有一家地段位置都很好，我叫人今天就给收拾出来。”水娘答的极是爽快。 “这么好的铺子一直空着吗？”要是真正的扶苏，肯定不会这么问，只有出生草根的赵苏才会觉得奇怪。 水娘笑道：“怎么会空着，一直收着租子呢。” “那怎么收拾？”赵苏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租了，叫他们搬不就是了。”水娘一脸理所当然。 赵苏抚额，果然是皇家的气派。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让他心安理得的看着人把无辜的店家赶出去，实在有悖他的道德观。 伸手止住水娘，“就没有咱们自家在经营的吗？” “有是有的，不过位置没有这间好呢。”水娘也有自己的道德观，那就是事事以公子为先，赚钱是次要的。 “位置不好就对了，这才能显出我的本事来。”赵苏信心满满。 水娘嗔了扶苏一眼，她觉得公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生意。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喜欢不就好了。 自家腾出店面就更简单了，守着铺子的原本就是项姬的陪嫁，因为没有合适的位置安置他们，就将一家位置稍差的铺子交给他们经营。做的是米粮生意，米粮的价格稳定，旱涝保收，盈余不算多，却胜在稳定。 “自家人没什么大本事，却是最忠心不过的，做生意的花头太多，他们也不懂，干脆就卖粮食。每年太仓府都要淘换陈粮，价格只有平时的一半，咱们稍微加一点卖掉，又不用同那些做新粮的抢生意，安安稳稳的。” 水娘写下店铺的地址，公子想去店铺看看，她原想陪着去的，但公子却不肯，只得千叮嘱万嘱咐，叫得运把公子看住了。又盯着公子白交待，不许再骑到扶苏的头上。 “知道了，看过铺子还要去一趟蒙府，晚上说不定就不回来了。”赵苏牵起公子白的手便往外走。 水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啰嗦了，一旦开启叮咛状态，能给方圆三里地的活物加半个时辰的僵直。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速速逃离她的地盘。 所谓的地段差是相对而言，咸阳城俱是南北或是东西贯通的大街。渭水大街是奢侈品的聚集地，都是王孙贵族来往的地方，最多见的就是一辆辆马车停下来，马车上的人进店拿手一指，小东西是店家直接送到马车上，要是大件，便直接送到府上。 除渭水大街外，朱雀大街是卖日用杂货的，这里更有生活气息，说起销售额是肯定不及渭水大街，但论热闹和生活气息，渭水大街又不如朱雀大街。 赵苏更加满意朱雀大街的位置，他又不做奢侈品生意，豆腐的价格又不挑人，最稀罕的就是人流量。 找到自家店铺的位置，赵苏想了想，让护卫散开暗中保护就好，自己只带着得运和公子白走了进去。 赵苏依然是普普通通的打扮，但再普通也是锦衣华服，只是没挂上带有身份特点的佩饰罢了。 掌柜的走出来，带着笑道：“公子想看些什么，我们店里都是今年进的新粮，成色好价格也公道。” 正把手往一袋菽里拔弄的赵苏一下子愣住了，用手掌托住几颗菽，也就是他最熟悉的黄豆，在自己手心滚动，“都是今年最新的？价钱如何。” 五谷的价格各有不同，丰年和欠收年也都不一样，但大体都在一石三十钱到二百钱之间浮动。最贵的是关中不产的稻米，远距离运送过来，价格最是高昂。其中的糯米更是脱离了粮价的体系，属于奢侈品的范围。 不过今年属于丰年，市面上的粮食价格还算公道。 最便宜的黍，也就是高粱米，一石三十钱，一石约为三十斤，算是最为便宜的主食。 其次便是菽，一石四十钱。粟和麦都是一石五十钱，但磨好的麦粉则要到一石八十钱。这还只是粗磨的麦粉，灰色的麦粉含着没有磨匀的颗粒，已经算是现在的精细粮食。 但这个价格，是针对新粮而言的公道。 “公子要的多，价格好商量。”掌柜看赵苏盯着自己手心的几颗菽看个不停，努力的想要促成这单生意。 “怎么个好商量法。”赵苏攥紧自己手心的几颗黄豆，他一个农村娃出生，就算不拿前世的经验出来说事。这几日见天的和黄豆打交道，是不是新粮他会看不出来吗？ 明明就是陈粮，还挂着新粮的价格，原来他手下的人就是这样对他忠心的。 “您是出来采购的吧，一百斤以上，返您一成，要是能有五百斤，就返您三成，要的更多，还能再商量。”掌柜笑嘻嘻的看着他。 “哦，掌柜知道我是出来采购的？真是新粮吗？如果不是，我岂不是要吃挂落。” “公子这般富贵，一看便是干大事的，总不会是出来替自己买上几斤口粮吧。只要您买回去了，就不会有人找您的麻烦。” 见赵苏不信，掌柜很有信心的给赵苏保证，“我们这家店，是扶苏公子的产业，您说说看，谁敢找您的麻烦。” 赵苏微笑道：“不错，给我拿一百斤菽，记得写一张收据。” 收据是按实数写的，但实收却是按九折收的，这其中一成的差价，就算是入到了采购人的口袋里。买的越多，折扣越大。当真，是门好营生。 第27章 甘蔗 何止是发财，简直就是抱了一个聚…… 赵苏将买下的菽堆到马车上，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让得运将收据和一百斤菽送回青桐宫，让水娘收下。 “告诉她，等我回去再从长计议。” “喏。”得运全程都不敢抬头，心情十分复杂。 赵苏从朱雀大街出来，便直奔蒙府。蒙殊竟在半道上把他迎住，跳下马就把他肩膀一揽，伸手将公子白捞到自己怀里，“我就说你也该来了，上午那一出都传遍了，听说你又做出好东西，小梨子都急的跳脚了。” “石磨和面粉早就给你们送去了，就怕你们不会用，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赵苏笑嘻嘻的，捶了一把蒙殊。 蒙殊从自己的腰上扯上一块玉佩塞到公子白的怀里，“第一回 见，当个见面礼吧。” 公子白看了赵苏一眼，见他点头，才转向蒙殊，“谢谢蒙大哥。” 蒙毅还在衙门里，没有回来，先过蒙家的长辈，公子白又收到了一堆见面礼，才被赵苏带着去了蒙梨的院子里。 蒙梨的院子被改造过，加了一个小厨房，之前那个烧火丫头如今就掌着蒙梨的小厨房，被赐名宝珠。 “这就是你弟弟小白。”蒙梨从蒙殊手里接过小白，一颗珠子塞到了公子白的手里，“拿去玩，不是吃的，千万别吞下去。” 公子白有点不高兴，他又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珍珠不能吃。于是扭过头，不想看蒙梨。 蒙梨才不管他想不想看自己，虎唧唧的抱着公子白到院子里，指着石磨道：“这是什么东西，听说好吃的东西就是用它做出来的，到底怎么做，我怎么也没想明白。” “没想明白就对了。”赵苏大笑，谁要是能靠一个石磨琢磨出豆腐来，他把自己的赵字倒过来写。 “不过雪白的麦粉是用它磨出来的，宝珠已经琢磨明白了。”蒙梨有点小得意。 “不错。”看了一眼宝珠，赵苏让她去取一盆泡好的菽。 这回赵苏全程没有动手，只将宝珠和一众丫鬟指挥的团团转。莺莺燕燕的挤成一团，叽叽喳喳不时惊叫一声，十分赏心悦目。 第30章 煮好的豆浆，豆腐脑再加上压实的豆腐，再次征服了蒙梨的胃口。当然，豆渣除外。而且，也没忘了用麦粉包上包子。 “宝珠，我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碗豆腐脑，还要吃一盘包子。”蒙梨喜欢上了豆腐脑的味道，做为一个真正的吃货，不论甜口还是咸口，她都很喜欢。包子就更不用提了，听说里头的馅还能调不同的口味，蒙梨几乎没有乐疯。 “我喜欢喝豆浆，宝珠每天给我备一桶。”蒙殊毫不客气的吩咐。 “备一桶，你怎么不说备一车呢。”蒙梨推了他一把，开始索要豆浆钱。 “这种新鲜东西，家里来了客人，总得备上一碗吧。”蒙殊振振有词。 蒙梨是知道的，蒙殊绝不是因为好客，只是源于贵族无与伦比的攀比心。 普通人家还要攀比一下几天能吃上一回肉呢，贵族当然更有攀比的资格，当然最重要的是，必须攀比的更有逼格。 比如说谁家的香方是全天下独一份的，谁家的吃食是最美味的，谁家收藏的古董是最多的，谁家养的花是最独特最好的。谁家最先开始用新奇玩意儿，而不是等所有人家都有了，再去置办的，统统都可以用来攀比。 如果蒙家能赶在别人之前，把别人都没喝过的豆浆端出来待客，那自然能在攀比中拔得头筹。 不过与蒙殊的热衷不同，蒙梨向来对这些攀比没什么兴趣。 不过他也不会扫了蒙殊的性，想要可以，拿钱来买吧。 兄妹俩在旁边拉拉扯扯算计钱财，丝毫没拿赵苏当外人。只看得赵苏直叹气，“我马上要开一家奇物坊，卖豆腐豆浆豆腐脑。” 蒙殊一听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这得赚多少钱啊。” “一桶豆浆十文吧。”一般的桶十斤左右，二斤黄豆就能出十多斤豆浆，而二斤黄豆的成本也就是三文钱。当然，这是指不加糖的，蜂蜜需要另外收钱。 “天呐，十文，十文……”蒙殊叫了半天，忽然停下来，张大嘴，然后再次叫道：“十文，你你你，你疯了。” 这东西叫价一百文都卖得出去，大王都称赞的食物，开始不得卖个几百文，等把贵族的钱捞上一圈，再慢慢降价。最后怎么也得稳定在一百文，暴利，暴利怎么了，不是暴利对得起他们的身份吗？ “怎么，你想赚钱？”赵苏问道。 “谁不想啊，我一个月才几个例钱，怎么算计都不够花。”蒙殊诉起苦来，家里许多的女人需要哄，哄女人最是要银子的。外头的交际应酬去不去，总不能天天吃人家的吧。市面上出了什么新奇玩意儿，别人都有，他也得有吧，不然都插不上话。 别人家的少爷，除了月例银子，爹娘总要再给些零花钱。他们家倒好，除了月例银子，多的一分没有，说来说去，钱是绝不够花的。要不是祖母偶尔接济他一下，他都快穷的要饭了。 蒙家肯定不缺钱，只不过赵苏也知道蒙毅的性子，这位大人可不是那种会溺爱孩子的人，蒙殊打小也是五更起床读书从不间断，打熬筋骨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从没有偷懒一说。就这样还动不动被蒙毅抽上一藤条，如此种种被蒙殊艺术加工之后说出来，也够让闻者鞠一把同情泪的。 有这样的老爹，可想而知蒙殊手头不宽裕，应当是真的。 “你们家有没有百越那边的门路。”赵苏一直有个想法，但距离太远，他手上又没有合适的人选，便一直搁下了。如今想想，蒙殊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能赚钱吗？大钱那种。”蒙殊的眼睛一下子发光了，十文钱一桶的豆浆就算了，都不够丢人的。 “能。”赵苏回答的斩钉截铁。 “有，必须得有。”正经说起来，象蒙府这样的人家，里里外外的关系走动起来，比住在深宫的公子，能接触到的，多得太多了。 蒙恬和蒙毅的门生故旧，家里的亲戚朋友，可以说遍布大秦，包括已经并入大秦国土的韩、赵、魏、楚这几个国家。不就是百越吗？找也得找出人来。 “你去找一样东西，应该叫柘，但也不排除叫别的名字，百越和滇国都有种植。”赵苏所说的，正是甘蔗。甘蔗原产中国，最早只遍布西南等热带地区，随着人们对甘蔗的认识，才慢慢扩大种植范围。 而在秦朝的时候，百越和滇国都属于异国，统一六国之后秦始皇才开始南征百越。 “那边气候炎热，潮湿多雨，和我们这边可不太一样，运回关中能活吗？”虽然蒙殊不知道甘蔗为何物，但一听生长在百越和滇国，就本能的觉得不看好。 “谁说养不活，我说能养活就一定能养活。”甘蔗对光照和空气湿度，降雨量都有一定的要求。咸阳的确不属于最合适种甘蔗的地方，但也勉强能种。 百越现在就是一个布满了原始森林的大沼泽地，特产是无处不在的猪龙婆，也就是鳄鱼。从那边采购甘蔗运到咸阳，保鲜和运输都无法解决，连想都不要想。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试着在咸阳种植甘蔗。 “行，只要世上有这种东西，我一定给你找到。”蒙殊豪气干云，下一秒声音就变小了，“不过要派人出去，路费什么的……” “哥，路费我出。”一直在旁边的蒙梨听不下去，深觉堂哥丢了自己的脸，都说合伙做生意了，不投钱合什么伙。没得让公子小瞧了蒙家，以为都跟蒙殊似的厚脸皮。 “你出钱跟扶苏出钱有什么区别，去去去，咱们爷们说话，你少插嘴。”蒙殊拽着扶苏就往自己屋里去，省得堂妹打搅他的正经事。 赵苏只好把公子白留给蒙梨照顾，自己和蒙殊去商量剩下的事。现在这个时代，丢出去的人也可以叫撒手没，一旦出发，中途几乎没有可能联络得到。中间还有可能会遭遇疾病，强人，自然灾害等等，出现各种问题。所以细节必须提前交待好，还要想好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提供预案。 两人商量到晚上，蒙毅回府，直接叫他们到自己书房里说话。 “晚上大王赐宴，那个冻豆腐炖菘菜，果然美味，吸足了汤汁的冻豆腐一口咬下去，滑嫩的豆腐和一包鲜汤当真是满口留香。还有豆浆，一碗饮下四肢都透出暖意，实在是上好的佳品。”蒙毅略带深意的看着扶苏微笑。 蒙殊冲着自家老爹极尽谄媚之能事，“爹，公子下午已经过来教过小梨子屋里的厨娘了，您只喝了豆浆，可曾喝过豆腐脑，我这就叫人给您上一碗。” “哦，那就上一碗试试。”蒙毅大喜，知道公子下午到自家府上，就想着有侄女在，公子怕是抗不住。果然没有料错，于是看了一眼蒙殊，很是嫌弃的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养儿子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得看侄女的。 吃着豆腐脑，听着蒙殊说自己和扶苏合伙做生意的事，听了半天，“甘蔗是何物，种植之后有何好处。” 蒙殊眨巴眨巴眼睛，对啊，他刚才脑袋一热，说起来就没个停。怎么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甘蔗到底有什么用？ 赵苏笑着解释道：“甘蔗是一种糖份极足的水果，可以用来榨糖。” “吧嗒”蒙毅手里的碗掉地上，摔了个脆响，他连看一眼的时间都欠奉，直接抓住扶苏的手，“公子再说一遍，可以用来干什么？” “榨，榨糖，我的妈耶……”蒙殊自言自语，眼睛都发直了。 他盲目的相信扶苏，要跟着他赚大钱，其实怎么回事都没搞明白。等知道是榨糖，直接就激动的哆嗦起来。 赵苏看到他们的反应，有点发傻，小心道：“不用这么激动吧。” “激动，你说我们激动。”蒙毅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手里还抓住扶苏的手使劲摇，“怎么可能不激动，这是糖，是糖啊。” “就是，这是糖啊，这回真要发财了，发大财了。”蒙殊的声音很轻，好像生怕这是一场梦，说得重了，梦也就醒了。 秦朝时期，就连红糖都不产，可想而知对糖的缺乏到了何种地步。但无论男女老幼，有一个算一个，谁不喜甜食。随便发挥一下想像力，就知道榨糖堪比挖出一座金矿。何止是发财，简直就是抱了一个聚宝盆。 第28章 奴才 被廷尉府三个字吓得魂飞魄散…… “你们的计划是怎么样的，说来我听听。”激动过后，蒙毅发挥出他多年为官的处事经验，将扶苏和蒙殊已经制定好的计划批判的一无是处。 亲自安排人手，重新排列计划。多支队伍同时出发，不同的身份作为掩护，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不同的事，该如何处理，又该找何人求助，一一安排妥当，才意犹未尽的将号令发出去。 “公子但凡有需要跑腿的地方，直接吩咐殊儿就是，所需钱财我们蒙府一力支应。事若不成那是天意，我们蒙家绝无怨言，若是事成，再商议分红一事。” 蒙毅手笔之大，意志之坚决，直叫赵苏叹为观止。心想合该人家老秦人得了天下，看看这些人，看准了一件事，就一头扎进去，都不带犹豫的，比后世那些不差钱的资本还财大气粗。 第31章 “能成就五五分，你们也拔一部分土地出来种甘蔗。”赵苏直接就拍了板。 蒙毅捋着胡须，笑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如果真能榨出糖来，这点投资算什么。他敢肯定，这个消息要是放出去，就是买一个可能性，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挤破头想要掺一脚。 人手算什么，费用算什么，会榨糖才是真本事。 幸好他当机立断，承担所有费用和人手，否则就蒙殊那个傻瓜，还不得把到手的金娃娃又送出去啊。 不过，扶苏是怎么忽然一下子懂这么多的，蒙毅其实早就想问了，可是碍于扶苏的身份，还是什么都没问。 关系再好，再是蒙家的女婿，他也是大王的儿子，不该问的不要问。好奇心不光能害死猫，还能害死人。 只要蒙家能沾光，管他怎么会的，如果是妖术，他就喊人妖大法好，如果是仙术，他就喊仙家大法妙。 当天晚上，赵苏住在蒙府，第二天一早得运就来伺候，说是水娘一早出宫，已经去了甜水街的宅子里。问公子是回宫，还是去甜水街。 “那就去宅子里看看吧。”赵苏起床吃了宝珠做的豆腐脑和包子，夸赞之后去了自己的宅子里。 水娘在门口跪迎，赵苏上前把她扶起来，看到她眼睛下头一圈青紫色，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水娘气的胸口痛，一个晚上没睡。”得运小声解释道。 “就为了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值得气成这样吗？”赵苏哭笑不得，早知道水娘的反应这么大，他昨天就该回去一趟。 “是水娘没有辖制住下人，这才让这些狗奴才欺瞒公子，背主敛财，请公子责罚。”水娘又要往下跪。 赵苏牢牢将她扶住，“要说没有辖制住下人，那也是我的错，要罚也是罚我才对。水娘日日都在宫中，操心我的衣食住行，还要管理宫外的宅子，铺子和下人，甚至远在楚国的良田仆役也是你在打理。一时看顾不过来，也是有的。” 也是说起来赵苏才发现，原来水娘一个人管了这么多的事。按理古代人早熟，十七岁的扶苏已经是个大人了，完全可以接手。但以前的扶苏不爱理这些俗务，便一直交由水娘打理。 水娘再有忠心，再有能耐，毕竟只有一个人，一双手。加之又住在宫里，出入不可能那么方便。下头人刻意瞒着她一个，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水娘流下泪来，“真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人。我们几个自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娘娘收留，哪里活得下命来，有了好日子尚不知足，贪心不足的下贱种子。” “若不是公子昨日叫得运带话，他们哪里还能多活一日。这种奴才，早早打死了事。” 水娘一力主张，现在就把人绑来，直接打死。 “别别别，这人还留着有用呢，打死多浪费啊。”赵苏叫人去把掌柜夫妻俩叫来，就说是水娘出宫来看看他们。 “他们还有什么用？”水娘不解。 “这些粮食是他们从太仓府淘换出来的，他们可曾和太仓府的人搭上了线？”赵苏正愁着这件事呢，但他的目标太大了，如果主动去关心太仓府，很容易惹来非议。 听水娘说这家铺子，专门从太仓府淘换陈粮，才想知道掌柜的和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内线联系。没想到，随意去转了一圈，竟又发现了掌柜背主敛财之事，只能说是个哭笑不得的巧合。 粮食铺子的掌柜夫妻俩带着帐本过来，俱在想水娘一般三个月来查一回帐，还没到时间，竟又来了。但水娘出入宫门不是那么方便，偶尔也会提早或是推迟，惊讶归惊讶，也没有太过在意。 掌柜的进屋很是轻松的和水娘打招呼，掌柜的媳妇更是亲亲热热上前挽住水娘的手，“怎么这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又要跟着公子去别苑。” 水娘身子僵着，只冷冷的看着他们。夫妻俩脸上的表情渐渐慌乱，妇人更是去扯水娘的袖子，“水娘，怎么了这是。” 赵苏叹了口气，从里屋走了出来，水娘侧身恭迎，掌柜的如同见了鬼一般，指着赵苏，“你是，你是……” “还不赶紧跪下。”水娘厉声喝道。 掌柜夫妻俩膝盖一软，几乎是直直跪了下去，膝盖头重重撞到地面，发出闷闷的重响。 “老奴，老奴见过公子。” 好在不是太笨，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们只在几年前见过扶苏一面，几年过去扶苏长大了，面貌有了极大的变化，所以他们才没有认出来。 掌柜夫妻俩额头的汗一颗颗的往下滴，偏偏公子和水娘都不说话，安静的气氛更显得压抑。 “公子，老奴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说着便以头呛地，“呯呯呯”的，当时血就流了下来。 妇人也跟着一块磕头，呜呜咽咽的哭着，只说着饶命的话，可是没人理他们，任凭他们唱着独角戏。妇人拼命去看水娘，用眼神求水娘替他们说一句好话。偏水娘就是不看他们一眼，把眼睛转到一边，专心盯着大门的方向。 “公子，搜到了。”终于有人进来，结束了屋里压抑的气氛。 得运在那间店铺的后屋，也就是掌柜夫妻住着的地方，搜到了大量的钱财。还在床铺里，找到了真正的帐本。 水娘冷笑一声，接过帐本，“我来看看，你们这些年，贪了公子多少东西。” 赵苏只觉得好笑，掌柜夫妻是项姬的陪嫁，身份都是签了死契的奴隶。他们贪钱又有什么用，人都走不掉，何况钱？贪的再多，一旦被发现，还不是都归了主人家。 “败坏主人家的声誉，敛财贪污中饱私囊，该如何处置？”扶苏问水娘。 水娘心领神会，面沉如水道：“剥皮抽筋亦不为过，当场打死留个全尸都是您的仁慈。”她说话的时候，牢牢盯着一直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看，看到他们恐惧到发抖，眼底的疑惑却越来越深。 身为项姬身边的大管家，她手下管着的人手着实不少，处置过的奴才也不知道凡几。临死之人为了求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什么丑态都做得出来的，别看这两个人瑟瑟发抖，但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极为平静。 “我记得，你们俩的儿子，是叫阳生吧。”水娘提到了他们独子的名字。 掌柜夫妻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直挺挺的跪着，这会儿妇人一下子瘫软倒地，掌柜的也露出眼底的绝望，“水娘，看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这件事与我儿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上路，也省得寂寞。”水娘眼底的疑惑慢慢散去，最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有了突破的方向，她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们背叛公子。 “不不，求求公子开恩，公子开恩，水娘水娘，阳生是你看着长大的，拿你当亲姨一样孝顺，他说过以后要替你养老送终的，你记不记得。”妇人哀哀的求着水娘，一下一下的拿头往铺了青石板的地面猛磕。 “将阳生拘来。”水娘听都不听他们的哀求，直接望向守在门口的得运。而顺便翻看帐本之后，也更加疑惑，敛财贪污一事，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年时间，算算时日，正是娘娘哀求大王不得，被打入冷宫之后的那段时间。 当时水娘两头忙碌，一边替娘娘打点，一边还要照顾公子，按着他不许轻举妄动。没想到，她在宫里焦头烂额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彻底背叛了他们。 看向这对夫妻的神色也越发冰冷，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份，随着一口浊气，一起被吐出来。很快消失在空气里，淡了。 竟然遍寻不着阳生，不过水娘一点也不担心，转头就对得运道：“去，给廷尉府送信，缉拿逃奴阳生，生死不论。” “水娘，阳生他，他在别人手上。”掌柜被廷尉府三个字吓得魂飞魄散。 廷尉府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就是强势如赵高这般的皇亲国戚，大王的心腹重臣，当时落入廷尉府，也被时任廷尉府府令的蒙毅判了死刑，差一点就要行刑。若不是大王实在难舍，力排众议将他开释出来，这世上早无赵高此人。 他的阳生只是一个逃奴，若被廷尉府盯上，无论如何也没有命再出来。 “我们，我们都是被逼的，阳生在对方手上，还欠下大笔赌债。我们若是不按对方说的去做，我儿，我儿就再难得见天日。”掌柜的心理防线一破，也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找我。”水娘眼睛一瞪，已经明白，又是有人在算计公子。只是没想到，他们为了自己的儿子会糊涂至此，难道实话实说，公子会不帮忙吗？ “当时，当时娘娘遭难，我们，我们……”掌柜的说不下去了，只拿眼去看水娘。 “是我没有及时见你们，可你们就连这几日都等不得？”当时娘娘出事，水娘哪里有空理会宫外的求见，左右不过是生意上的事，自是让他们过些时日再来。可没想到，他们就这般轻易的出卖主家。 第32章 第29章 谁错了 我只是要你明白，错的不是你，…… 掌柜的不敢吭声，当时对方送来阳生的一截手指，言说下回送来的，便是一颗脑袋，他们哪里敢等。 自知理亏，可是些许钱财和阳生的性命相比，以公子这般仁慈，想必也能宽恕。于是自作主张，先听令对方，留住儿子的性命。 可是对方一直命他们不断敛财，却不要钱财，渐渐的他们也就明白，对方所图甚大。可明白了又有什么用，他们已经上了贼船，也只能一咬牙，只希望对方能信守承诺，放了阳生再帮他除去奴籍。 所以他们刚刚宁愿一死，也要保住阳生，可是水娘偏偏提起了阳生，又提到廷尉府，这才让他们不得不说出秘密。一旦说完，又祈求一般看向扶苏，希望他真的能够怜悯他们的无可奈何。 赵苏算是听明白了，有人利用宫里项姬出事的那段时间，在外布局。掌柜做的这些事，在外人看来和扶苏做的，又有什么区别。等扶苏倒霉的时候找个机会揭穿，说不定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谁？”他想知道，会是谁，李斯，赵高，李妃母子，都是嫌疑人。 “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掌柜的也想知道是谁，可接触他们的都是跑腿的小人物，怎么也查不到对方的任何情况。 “一定是李妃。”水娘却十分肯定，娘娘在宫中出事，李妃最清楚前因后果，也知道大王绝不会容许任何人阻碍他统一六国的进程。收买得力偷取库房陪嫁，将扶苏赶到别苑自生自灭，包括布局米粮铺子，都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朝中早有劝大王立太子的言论，大王一向置之不理。许多人都说，大王是在等一统六国成就无上伟业，才会考虑立太子一事。”水娘接着说道。 所以李妃才会这么急，扶苏一旦立为太子，手上的权势就会暴涨。再想撼动，千难万难。 最经济的做法，就是让扶苏永远不能成为太子。 赵苏点头，承认水娘分析的对，又看向瘫软在地上的掌柜夫妻，“如果你们替我做一件事，我可以帮你们把阳生找回来，事后也不会要你们的性命，如何？” “老奴愿意为公子肝脑涂地。”掌柜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公子向来宅心仁厚，而且极重承诺，既然开了口就一定不会出尔反尔。 赵苏轻笑一声，他根本不信掌柜肯为他肝脑涂地，这只是一桩交易。对方识趣便罢，不识趣他也没什么损失。 水娘静听公子对他们的交待，不知太仓府做了何事，竟让公子忌惮如厮。不过外头的事，她向来都不会多言，只默默听着。 她深知这两人的心思，开口说道：“公子一言九鼎，岂是外头藏头露尾的鬼祟之物能比，公子即说饶你们一命，我自然不会私下取你们性命。但若是你们答应公子的事没办好，别说你们俩，我敢保证，不管阳生落在谁手上，我必亲手诛之。” “老奴保证，老奴保证。”掌柜的不敢再多说，只一味的表忠心，却不知这忠心表的实在太晚，已经没人会相信。 水娘很快安排好监督的人，掌柜的但凡有一丝言行不一的事，就会被当场诛杀。做这些布置的时候，水娘丝毫没有隐瞒，甚至故意当着他们的面下达命令。 掌柜得到的任务，就是和他之前搭上关系的太仓府小吏，进一步的搞好关系，最好能和他上头的官员搭上线。赵苏要知道太仓府的所有事情，从人员和运作，再到这些人的靠山和关系网，越多越好。 掌柜听了暗暗叫苦，可他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只能先应下来，慢慢查证。 至于陈粮当新粮买的事，自然也是不许了。以前的苦主找不着便罢，能找着也要一一消帐。 至于怎么找阳生，扶苏直接去了一趟廷尉府，说自己名下一名奴隶被人擒拿，恐有性命之忧，请他们寻找。 扶苏出了廷尉府，还没回宫，就已经收到消息，阳生被人从一间废弃的破屋找到。人还活着，就是脑子有些痴傻，不大认得人，也不记事，能不能好转大约只能看天意。 水娘赞叹，“公子这法子极好，这等蝇蝇苟苟之辈，最怕见光。公子却不怕，正大光明去廷尉府告状，他们若不早早放人，真等廷尉府抓到蛛丝马迹，再审出点什么来，李妃可就性命难保咯。” 又骂掌柜夫妻，早点这般行事，何至于被人要挟。 赵苏只是笑，心里清楚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项妃被打入冷宫，扶苏不受秦王喜欢，就算去廷尉府告状，他们又怎么会尽力。而如今，秦王屡次赏赐扶苏，还赐下别苑的土地，廷尉府接了状子必是全力以赴。 “这段时间要辛苦水娘了，把家里的田庄铺子都理一理，有些远处的需要人手直管和我说。若有惹事的，早点处置了为好。” 水娘叹气道：“就是公子不说，我也必得理一理，不能光想着往日是个好的，就以为如今也是个好的。人总是会变的，以后断不会如此了。” “水娘不必妄自菲薄，外头人以有心算无心，又怎么防。”拥有强大的实力，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啊，赵苏心想。 咸阳宫大门外，蒙殊带着公子白等着他们，亲自将公子白交到赵苏的手里。 “这小家伙的奶娘说是不行了，有人找到我们府上，说是想见他最后一面。”蒙家不敢作主，便带着公子白等在宫外，告诉扶苏。 “什么时候的事？”赵苏问道。 “今天一早便差人来了，说是上回那二十棍打完，伺候公子白的小黄门挺过来了，但奶娘没能挺过来。一直烧着少有清醒的时候，今日怕是回光返照，她心中有愧，想亲自给公子白道歉。”蒙殊说道。 赵苏因为要处理掌柜的事，所以将公子白留在了蒙家，说好了下午让蒙殊送进宫。没想到，又遇到这种事。 “你想去看看她吗？”赵苏问公子白。 公子白摇头，他不想见那些人，只想呆在大哥的身边。 “她快死了，如果不见，以后都见不着了。”赵苏仔细打听过，公子白自生下来，便是由这位奶娘带着，头三年对他还是不错的。后头项妃进了冷宫，她才开始懈怠，吃食上倒不敢苛待，但生活上就没那么精心了，后头更是不像话，开始偷拿公子白的东西，带回宫外给侄子一家享用。 公子白终于点了头，赵苏便让其他人先回宫，他坐了蒙殊的马车，带公子白去见奶娘。 奶娘的侄子住着大屋，但奶娘却睡在柴房的地上，身下仅有一层稻草，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根本看不出她还是个活人。 “奶娘。”公子白的手轻轻摸到奶娘的脸上。 “公子。”奶娘的眼睛攸地一下子睁开，那一刻的反应丝毫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但很快，奶娘眼里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昏黄灰暗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伸出手握住公子白的小手，“公子，是老奴错了，是老奴错了。” 项妃当初几番告诫她，伺候好公子白，才是她最大的依仗，不要被眼前些许小利迷惑，做下后悔的事来。项妃在时，她不敢忘，项妃被打入冷宫，她心里头的贪欲就一点一点的冒了出来。再加上家人的怂恿，让她一步一步行差踏错，直到今时今日，她才明白项妃娘娘的话是对的，她后悔了，悔不当初，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公子白看着奶娘，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慢慢蓄上了一层水雾，“是你错了，不是我错了吗？” “公子没有错，是我错了，您能原谅我吗？”奶娘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我原谅你了。”公子白盯着奶娘的眼睛说道。 奶娘吐出最后一口气，双手就此松开。去蒙家报信的那个小子，一直跪在奶娘的身边默默掉着眼泪，此时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赵苏抱起公子白，“你可以选择不原谅，我只是要你明白，错的不是你，是她。” 公子白一直以来，都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默，这绝不是什么乖巧听话，而是心理出了问题。来自后世的赵苏，哪怕不是什么专业人士，有关心理健康的知识，也比当时的人了解得多得多。 解铃还需系铃人，逃避不是办法，肯面对才是解决之道。 赵苏抱着公子白出门的时候，眼睛一瞥，看到一家子好几口偷偷从窗户往外瞧，有个半大的少年胆子还挺大，直接跑了出来，盯着他们看。 而这个少年，身上穿着的衣裳布料，正是出自宫廷。 赵苏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平民百姓能和王子穿上一样的衣裳。” 守在门口的蒙殊立刻会意，招呼人手一半守在这里，一半去廷尉府报官。 而里头的人，也终于知道了赵苏的身份，一个个爬出来磕头，赵苏一眼也没看，抱着公子白出了门。 公子白却看见了，小声道：“他们很怕。” 赵苏的手轻轻捏住公子白的小手，“做错事就必须付出代价，无论是谁都逃不掉。” 第33章 公子白抿着嘴，很严肃的重复，“我没做错事。” “是，没有。” 赵苏答应的极是肯定，公子白听着，抿紧的小嘴，慢慢弯起来，笑了。 粮食铺子要留下来当道具，否则怎么和太仓府的人打交道。不过不要紧，蒙殊知道怎么回事后，第二天就送来了一间铺子，就在粮食铺子的正对面。 当天奇物坊的招牌便挂了出去，除了奇物坊这个招牌外，大门口还挂了两副对联，左边上书，大王都说好吃的豆腐，右边上书，世间奇物尽汇此坊中。 都是一等一的大白话，格外的好理解。 至于什么是豆腐，这几日也都传开了，长公子扶苏进献给大王的美食，蒙家这几日尽做豆腐宴，身份不够吃不着豆腐宴的，也能混一杯豆浆尝尝味儿。 有大王的金口玉言在前，有蒙家的豆腐宴在后，花花轿子众人抬，豆腐之名一下子传了出去。日日都有人在奇物坊门口瞎转，逮着空就问什么时候开门做生意。 很快有消息传出来，三日之后，奇物坊开门迎客。 第30章 奇物坊 敢情一大早顶着大风雪出门，就…… 奇物坊开门，最先吸引眼球的，是摆放在门口的一架石磨。当着众人的面将菽倒进去，再将一桶桶磨好的浆水拎进厨房。只要不是傻子，就已经明白豆浆是怎么来的。 只是这石磨别处都没有，想要豆浆还得先买石磨，正在琢磨为了喝豆浆买石磨值不值得的问题，就看到另一架石磨将麦子磨了一遍又一遍，变成雪白的麦粉后，问价的人已经快要把奇物坊给围了起来。 石磨自是准备好的，一千钱一架，童叟无欺。 这点钱在富贵人家算得了什么，有些权限大的管事，都不屑回去请示，直接付钱就要拖走。 后院里的库存的石磨，一架架被拖上车，装钱的筐子一筐筐往屋里搬，不时洒落几个，伙计忙得连捡钱的时间都没有。 煮至沸腾的豆浆一桶桶的抬出来，一桶十斤，只要十文钱。连桶一起抬走也不贵，二十文钱。 豆腐脑来不及供应，豆腐都是头天晚上做好压实，不然一大早哪里有得卖。 一盒豆腐正好三斤，只要二十文。价格听得人直想哭，谁也没想到大王都说好吃的豆腐，一斤不过几文钱。 不过豆腐旁边支了一口大锅是干什么的，倒进锅里的又是什么油？荤油可没这么清亮，使劲一闻好像还带着点香味。 切成块的豆腐扔进去小火炸得两边金黄，半条街都闻到了香味。再调好一碗酱汁，扔进几片芫荽，再将炸好的豆腐蘸一蘸，放到盘子里，端给众人品尝。 全程没有一个人推销铁锅和植物油，但尝完豆腐之后，放置铁锅和植物油的库房门就没有再关上过。 一个铁锅二千钱，一壶十斤的植物油二百文。贵吗？一点也不贵。铁锅精心一点用个几十年都没问题，植物油怎么也比荤油便宜，对于贵族来说，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做完豆腐剩下的豆渣拿少许麦粉一揉，捏成一个个的圆饼扔进油锅里一炸，捞上来趁着热气叫卖，二文钱三个。普通人吃三个就能填饱肚子，贵族自然不屑吃，但这些来替家主买东西的仆奴管事们，自然是愿意吃也吃得起。 等豆腐和豆浆都卖得精光，还陆续有听到消息的人家过来打听石磨，顺带再把铁锅和植物油买回去。买回去怎么用另说，但贵族绝对不允许别人家有的新鲜东西，自己家却没有。 好不容易人少了些，奇物坊又挂出牌子，石磨出租，一文钱半个时辰，磨什么随你的便。 这一条自然不是针对有钱人的，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平民小户也不少，有胆大的人家挑着麦子过来问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的回复，喜孜孜的交出一文钱，果然就在店门口磨足了半个时辰，带着麦子来，挑着麦粉回，这一来一去可省了大功夫。 只一天时间，奇物坊就在贵族和平民中间出了名。而且每隔十日，奇物坊就会换一种豆腐的做法，消息传出去，各家各户的厨子算是有了好去处。每周换新菜时，必有一群厨子跑来蹲守，一回没学好，第二天还去，顺便再和别家的厨子讨论一番 如此一来，从早到晚，只要奇物坊开门，绝不会缺了热度。就是偶尔有路人经过不知道奇物坊是何物的，看到人多，也必要跑来凑凑热闹。 赵苏在咸阳城呆了半个月，将收到的钱财让韩家统统换成新村缺少的物资运过去。好几十万钱就这么抬来运去，赵苏眼皮子都没多眨一下，看得韩家人纷纷点头，心里对这位长公子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收拾好东西出了咸阳城的大门，赵苏呼出一口气，今天刚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呼出来的气变成白雾，就跟漫画里的人说话头顶飘个对话框一样。想到这里，赵苏“噗嗤”一笑，觉得甚是有趣。 水娘打开马车的窗户，扬声道：“公子，都出城了，到马车里坐吧。” 年轻气盛的公子，要是坐着马车出城，被熟人看到了岂不是要抬不起头来。要穿着黑色绣了金线的大氅，骑在神俊的马背上，深情款款的与送别的姑娘挥手，腰背还要挺的直直的，才像话嘛。 “好。”赵苏从善如流，一进马车就抱住公子白，作势拿自己的手去冰他的脸蛋。公子白笑的咯咯的，一个劲往他怀里钻。身子更是扭股糖一样，贴到他的身上，就是水娘喊他，也不肯下来。 “就让他坐我身上，我也暖和。”赵苏笑着止住水娘，不让她把小东西扒下来。抱着他就跟抱着一个暖手宝，热气呼呼的往外冒。 下了雪路上更加难走，原本一天的路程，现在需要更长时间，一直到半夜时分才堪堪摇到了别苑。好在安排了人提前过来报信，别苑里的下人烧好火炕，又煮好姜汤和晚饭等着，这才让一行人好受了许多。 睡了一晚，刚醒就听到公子白的笑声，他也跟着翘起了唇角，这孩子的心结好像是解开了，笑声都多了许多。 刚推开门就看到一颗雪球朝自己袭来，他侧身躲过，才发现下了一晚上的雪，天地直接换了颜色。到处是一片素白，接住远处烟青色的天空，静谧的如同身在画中。 躲在水娘身后的公子白半天没听到动静，歪着头偷偷去看大哥，发现大哥愣愣的看着远方，似乎没意识到刚才的雪球是他扔的。 公子白的胆子大了起来，迈着小短腿嗒嗒的往赵苏跑去。 赵苏接过公子白，顺手就抹了一把雪揉到他的脸上。公子白气得拼命去擦脸，大哥是个骗子，装半天就为了给他抹一脸雪。 “下雪好玩吧。”赵苏很喜欢下雪天，站在雪地里吸一口冷洌的空气，连肺管子都如同被凉水浸透一般，有一种近乎自虐的乐趣。 公子白还没点头，水娘已经走了过来，嗔道：“也就是小孩子喜欢下雪，大人谁会喜欢。每年下大雪，都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 穷苦人家最怕的就是冬天，夏天有口吃的好赖能混过去，冬天没有保暖的衣服连门都出不去，没有足够的木柴有极大的可能会活活冻死，不然也不会有熬冬的说法。 “今年可是比去年强得多了，新村隔壁的村民跟我说，要给公子立长生牌位呢。”韩书从雪地里走过来，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的夹袄，若不是一路走来要留下一对足印，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听了水娘一句半句，就忍不住插嘴。 “真的，这是为何？”水娘对这样的消息最为喜闻乐见，乍然听到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呢，已经喜上眉梢。 韩书笑道：“公子雇了村里人做活，那些石磨石碾做工不复杂，就是要把子力气，让他们做正合适。等他们赚了钱，又教他们怎么建火炕，用泥砖和竹子烟道，几乎不费什么银钱。如今村里人都烧上了火炕，和往年冻得嗷嗷叫相比，可不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您说，他们该不该感谢公子。” 水娘一拍巴掌，笑的见牙不见眼，“该，怎么不该，见了公子要好生磕头才是哩。” 赵苏放下公子白，上前拍了一把韩书的肩膀，“新村的工坊如何了？” 韩书撇撇嘴，一脸得意，“有我在，自然是蒸蒸日上。这些日子，我替你烘了许多的腐竹，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吃。” 敢情一大早顶着大风雪出门，就是掂着这口吃的呢。 赵苏又好气又好笑，“中午给你们做五花肉烧腐竹。” “我说这名字，不会是你取的吧，豆浆豆腐豆腐脑都算是新奇有趣，豆油皮略有些粗俗也还算应景，腐竹是怎么回事，分明是豆之精华所在……”嗯嗯啊啊的就想取个更好的名字。 “就叫腐竹。”赵苏的这种执念，任何人都理解不了，将自己吃过的用过的东西还原出来，不仅仅是让自己生活的更好，让秦王看到他的才华，更多的其实是一种感受，感受这个叫赵苏的小人物，还真真实实的活着。 第34章 “好吧，你说了算。”韩书认怂认的也很快。 “不过城里的奇物坊怎么不见腐竹。”韩书又绕了回去。 “总要有些新鲜东西吊着才好。”这是赵苏特意留下的，既然叫奇物坊，每个月都得有新品上市。 韩书翻身上马，朝赵苏竖起了大拇指。 两个人骑马去新村，看到工坊的屋顶上多少都站着人，大家正努力将屋顶的雪扫下来。如果现在不扫，再压上几天，就有可能压断屋顶。 “砖窑一直开着，过几天就能拿第一个月的工钱，公子要不要亲自来发。”韩书问道。 “好。”赵苏也知道，这些工人和工匠还有掌事，在没拿到约定的工钱之前，多少会有些忐忑。只要第一个月拿到他们该得的工钱，以后就是撵他们走，他们也不会走。而第一批的新村人，也会成为工坊最坚实的基础，这个人心必须要好好收买。 “水泥工坊实验了好多回，公子要不要看一看，有没有实验成功的。”其实他们今天来，最重要的事，就是到水泥工坊实验他们出产的水泥。 “城里的植物油卖得很好，榨油坊的工人不够，请了隔壁村的农民来上工，这几日疯了一样出油。不过油籽快没了，明年是不是得种一些。”韩书看着五百亩良田发起了愁，地还是太少了啊。 这些榨油的菜籽都是赵苏以前让农民去野地里收集回来的，天生天长的量也就那么些，如果将榨油当成一个产业来看，的确需要人工种植。 “翻过山不是有大片的荒地，找人去那边撒种子就是了，天生天长都能长，没理由那些荒地不能长。大不了再拔些人手，浇水施肥除草，说不得还能养养地。” 秦朝现在拥有的国土面积已经不算小，但人口不过二千多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地广人稀，生产力低下，远没到地少人多精耕细作的地步。简单说土地多的是，就是人少种不过来。 “好主意。”韩书摇头晃脑，把这个主意记下。 赵苏不相信他连这点小事都想不到，白了他一眼，在马上横出一只脚踢了他一下，“你少来。” 韩书讪笑着摸摸自己的鼻子，“家里长辈天天念叨。” 就怕他这口无遮挡的性子，得罪长公子，让韩家竹篮打水一场空。韩书一个人可以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再自由的人，也不可能完全忽略家族的影响。 “对了，我们还是先去炼铁坊，你可知……算了，你肯定知道。”韩书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焦炭取代了之前的煤石用于炼铁，不愧是用煤石烧煤石炼出来的焦炭，温度一下子蹿上去，再加上好几样手段齐下，石铁火用炼出来的钢铁打出一把宝刀，用韩书的话来说，“神兵出世。” 第31章 真正的神兵 韩书看着一地的农具，忽然…… “神兵出世？”赵苏笑了笑，倒没有韩书那么激动，见过陶瓷刀和冷钢刀的锋利，很难让他对现在炼制出来的神兵有多大的期待。 韩书拼命点头，“确实是神兵，我已经让人去订制刀鞘，装点好了公子就可以送至咸阳，献给大王。” 赵苏摸摸下巴，“瞧瞧去。”他看不看得上不要紧，能抱住秦王的大腿就是好东西。 新村的工坊建在一条笔直的线上，门口走的人多了，也就踩出了一条路。一间挨着一间的工坊，各自冒着青烟，不时还有黑灰飘出来，落到皑皑白雪上，就像是美玉蒙尘。韩书欣赏的看着这一幕，这些青烟和落下的黑灰代表的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他心里只有满足。 赵苏却对黑灰抽了抽嘴角，心想是不是以后要将这些有污染的工坊迁得远一些才好。 炼铁坊里，分了四间火室，每间都架了一座火炉，石家的儿郎都围在各自负责的火炉前用力捶打，还有一些杂工在旁边帮忙。外头下着雪，可室内有火炉的原因，异常闷热。围着火炉的都是赤着上身的汉子，肌肤长年日晒火烤，就象度了一层黑油油的光，挥动铁锤的时候，身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上下跳动，简直就是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见到公子和韩书进来，石铁火正要招呼大家停下，赵苏却止住他，“无妨，让他们继续。” 石铁火知道公子是来干什么的，赶紧将他们请到没有火炉的后院，挂满了成品的室内，一柄长刀供于案桌之上，散发出低调内敛的光芒。 “我们石家的炼制秘法，打出来的兵器即锋利又坚固。”石铁火无不得意的说道。除了搅钢法，他们在炼制上也有许多的窍门。 “你们还会夹钢法？两条熟铁夹一块生铁，才能得出这么锋利的兵器。” 赵苏有些意外，石家稳坐韩国第一炼铁世家的名头，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还以为他们就靠着搅钢法过日子呢，原来还真有两下子。 “不错，当真不错。”赵苏拿起神兵，随手就在供桌上砍下一个角来，过程没有丝毫滞涩，按现在的技术说一句削铁如泥的确不过份。 再配一个带着宝石的刀鞘，进献给秦王简直完美。 石铁火对于自己打造出来的这把神兵，可以说是得意非凡，好几日睡着了都给活生生笑醒过来。 此时听完赵苏的话，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之前的搅钢法被公子一口说破，如今的夹钢法也同样瞒不过公子的法眼。 公子会不会以为他故意隐瞒，想到这里，石铁火额头上的汗，顿时冒了出来。 赵苏看了他一眼，并不以为意，时代的局限性让工匠将保密一事看得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还上升到了愧对祖宗的思想高度。 也不知道那些因为保密而让手艺失传的匠人，到了地底下，是被祖宗表扬还是被祖宗责骂。 赵苏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但这些想法不是说出来就有用的，就算他是王子，也无法将思想强加到别人头上。但他相信，只要新村每天都在改变，这些匠人迟早有一天会想明白，他们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我让你们打的农具呢，打好没有？”赵苏只说了一句不错，就将神兵放下，转头就在挂满了成品的墙上去找他交待的农具。 这个，石铁火当然是不敢耽误，他挑了两个手艺还需精进的儿子，一个专门打造公子所说的农具，另一个则是打造前段时间卖得脱销的铁锅和厨具。 他和长子是手艺最好的，所以专门打造兵器。 可是现在看来，公子似乎对兵器并没有多感兴趣，对挂了满墙的刀枪剑戟都没有多看一眼。反而问清楚之后，直接进了隔壁的房间，去看打造好的农具。 至于石铁火对夹钢法的保密，公子更是没有多提一句，就仿佛这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对对，就是这种。让木工来一趟，把他们做好的犁件带上，就在这里组装起来看看效果。”赵苏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耕田没有趁手的工具怎么行。 耕牛稀缺，再没有趁手的工具，人还少，怎么提高生产力。在赵苏眼中，曲辕犁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石铁火按下忐忑不安的心情，看着木工带来做好的犁件，将打好的犁头组装到一起。很快一件怪模怪样的工具，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赵苏上手摸着曲辕犁的把手，曲辕犁是由直辕犁在唐代改良后形成的。他生活的时代，哪怕是机器耕田，所用的犁头也一样借鉴了曲辕犁的结构，可以说是非常经典的一款工具。 而曲辕犁还有一个好处是，如果没有耕牛，用弩马和人力也能使用。弩马和人力虽然没有耕牛的力气大，但比现在纯靠人力拿着简陋的工具耕地，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些也装上。”赵苏兴奋的指着墙上挂着的农具，木匠继续组装，很快锄头，镰刀，铲子，耙子，柴刀一样样装上木头扶手，落到了赵苏的手上。 每装好一样，赵苏都要爱不释手的抚摸一番，眼神炙热。虽然这几样工具，现在也有差不多的，但论细节和尺寸，肯定是他复原出来的更为合理。而且用的材质不同，锋利程度和坚固程度和以前来说，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神兵出世。”韩书看着一地的农具，忽然一下子懂了公子的心情。秦兵已是天下第一，再好的神兵也只是锦上添花，农事才是一个国家的根本，等这些农具普及之日，天下要多收多少粮食，多养活多少人口。 而一个国家的人口，直接决定了一个国家的未来。韩书被自己的想像激动了，公子在创造历史，而他是其中一员。一直以来，他想要与众不同，想要做些别人没有做过的事，他以为还需要时间才能实现。 没有想到，其实他早已在跟随公子的过程中，实现了自己的心愿。 赵苏微笑着看向韩书，“是，这才是真正的神兵。” “不过。”他又转头看向石铁火，“等刀鞘到了，我会带着你献刀给父王。” “公子。”石铁火俯身跪了下去，他从没有一刻，象现在这样真心诚意的跪拜过一个人。公子没有计较他的隐瞒，也没有计较他的诸般小心思，还愿意带他面见秦王，这让他羞愧难当。 第35章 “从今往后，石某敢为公子效死。” “我不需要谁替我效死，我需要你们都好好活着，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当然，我也要好好活着，我们一起好好活着。”赵苏温和的一笑，刚抬个手，韩书就替他把人扶了起来。 “这些远远不够。”赵苏一指地上的农具，韩书已经明白了，炼铁坊要最大程度的往这些农具上倾斜。 出了炼铁坊，水泥坊的掌事早已经炼铁坊门外候着，若不是时间尚早，怕是都准备进去抢人了。 左右的砖窑，榨油坊，炼铁坊都出了东西，还卖出了大价钱。只有他们水泥坊还没有动静，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石铁火见了邱掌事这样，也是哭笑不得，“我还要带公子进山看看炼焦之后留下的煤油。” 赵苏也笑了，“不慌，等过去水泥坊，再上山也不迟。” 这回轮到石铁火成了守门神，执意守在水泥坊门口，一会儿公子出来，谁也不许跟他抢。 “守门算怎么回事，一起进来吧。”大雪天的，赵苏又不是那等苛责之人，招手便叫石铁火一同进去。 水泥坊这些日子其实忙碌的很，只是看不到结果，才叫一群人心神不定。如今公子来了，邱掌事也不啰嗦，直接开了库房，让大家进去看他带着工人一起烧制出来的样品。 韩家的少年也拿出自己记录的竹筒，递给韩书。上头记录的很清楚，这二十份水泥熟料，都是按什么样的比例锻烧出来的。 赵苏看了看，让他们把这些熟料同石膏一起磨成粉，再取了河沙和水一起配制。锻烧之后的比例，赵苏倒是知道的，小时候跟着父亲一块干活，早就看熟的活计。 水泥和河沙是一比三的比例，而水则是半份略多一点的样子，一起调制成水泥砂浆。 赵苏将这二十份水泥砂浆各自沏成一块泥砖，竖在院子里头。然后拍拍手，“过几天再来一试便知。” 水泥凝固需要时间，明天拿榔头一敲，就知道哪个是最坚固的，以后按这个最坚固的比例进行锻烧，也就是了。 邱掌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对着这些竖着的水泥砖看了许久，心里琢磨，莫非这是另一种烧砖的方式。 若是以后有了水泥砖，是不是就不需要隔壁的砖窑了。想到这里，邱掌事冲着隔壁的砖窑大笑几声，心里冲着伍掌事喊道，你也有今天。 背着手走出工坊的时候，胡子都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 赵苏去半山腰看了炼焦的高塔，上次炼过焦炭之后，石铁火只命人拿走了焦炭，铁桶里装着的焦煤油都没敢动。 “这里头有两样东西，可以倒出来的是煤焦油，用木桶先保存起来。下头凝固的是煤焦沥青，记得把煤渣也都留起来，开春了可以试试铺路。” 赵苏指挥石家人将这两样东西分离开，再存放到半山腰的山洞里，这才伸了一个懒腰，“走了，发工钱那天再来。” 韩书立刻跟了上去，“五花肉烧腐竹。”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于是韩书终于尝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腐竹。 肉汪汪的一大盘，五花肉被按在锅里煸过，肥肉都被榨出油来，然后和腐竹一起红烧。腐竹的卖相极勾食欲，更最重要的是，吸饱了油脂，变得又香又软还带一点嚼劲。 韩书和公子白的筷子在桌上交锋，你眼睛一瞥我就先下筷，我多瞄一眼你就先夹为敬，四目相对火光四射。赵苏看的有趣极了，任他们在桌上你争我夺，自顾自吃了一大碗米饭。 “新村也要有一间奇物坊。”赵苏停了筷子之后，忽然说道。 韩书抬了头，“哪里会有人赶上一天的路，就为了花一千文买石磨，花二千文买铁锅。” 他已经知道了，大王都说好吃的豆腐纯粹是个吸引人来看的噱头，真正赚钱的是石磨和铁锅。而一旦用惯了铁锅的人家，还会源源不断的花钱买植物油。 “大冬天的，活动一下对身体比较好。”赵苏一脸认真。 第32章 工钱 他们是钱，却不是财富 过了几日，韩书一大早来请赵苏，今日是新村发工钱的日子。之前便说好第一回 发工钱，要由公子亲自出面。 赵苏哈了口气，大雪天从温暖如春的室内走到冰天雪地的户外，实在需要勇气。 公子白扯着赵苏的衣摆不说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他。 “你也想去？”赵苏用手试了试公子白衣裳的厚度，“那就去吧。” 公子白兴奋的脸都发红了，水娘在旁边嗔怪道：“这么冷的天气出门可不是好玩的，小孩子不懂，公子也跟着胡闹。” “没事，多活动身子才能强健。”赵苏抱起公子白，坐到了马背上，水娘拿了一张狐狸皮裹到公子白身上，才放他们离开。 “先发工钱还是先去试水泥。”韩书顶着风问道。 “发钱。”一开口风就往嘴里灌，赵苏赶紧将一句话改成两个字。 韩书早就准备好了，一辆牛车拖着两个大筐，筐里堆得冒尖的铜钱，特意不遮不挡让人看见。明明一路没见几个人，可他们一到新村，就看到几家工坊的掌事，都伸长了脖子站在路口迎着他们。 按着工坊建成的顺序，先到砖窑。砖窑的伍掌事就跟在赵苏的马后，此时上前带着砖窑里的工匠和杂工给赵苏磕头。 赵苏下马，让众人起身后说道：“上个月与诸位签的契约，掌事月入五百钱，匠人月入三百钱，杂工月入一百钱。按出砖量给予浮动奖励，匠人和杂工按工作量给予奖励，不知伍掌事可曾算好。” 伍掌事赶紧上前，“算好了，亏得韩家小哥帮忙。” 这年头识字的人很少，能当上掌事的人，多少识得几个字，简单的计算，问题也不大。若是按契约来算，掌事可就两眼一抓瞎。 赵苏心想，生产力低下的原因果然是多方面的。就算有人能想出奖励制度，可是没人会算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人人都像他，可以随时找到识字的人来做基础工作。 韩家的这个小哥，就是在水泥工坊做记录的那个，也帮着几家工坊做完了工作量的统计。 砖窑月平均出砖量为一个平均值，没有特殊原因，低于这个量会扣工钱，高于这个量则会奖励。而奖励的总额，会平均分配给工坊里的每一个人。 工匠和杂工也一样，计算出日工作量，掌事会进行监督，低于工作量要罚，高于工作量则会统计下来，根据工量进行奖励。 这些对没经历过现代化管理的掌事，工匠和杂工来说，所谓的按量奖罚就跟听天书一样。只不过，事关工钱，就是再难的天书，大家掰开了揉碎了，慢慢的也就听懂了。只是谁也不敢相信，公子真会按照契约来发奖励，倒是相信公子会按契约来扣工钱。 韩家小哥忙前忙后，算出每个人的工作量，一多半的人不上不下，正好完成。超额完成需要奖励占到三分之一，至于需要扣工钱的，一个工坊最多有那么一二个，或者干脆没有。 “掌事和韩阳一个作保一个核查，确认无误签字画押。”赵苏说完，一指牛车上的铜子，深吸一口气，扬声道：“发钱。” 砖窑的大门是开着的，从头到尾都被另外几个工坊的人看着，听到公子这一声发钱，许多人都跟着心跳起来，如同擂鼓一般，响个不停。 为了让这些不识数的人更加直观，第一遍发的是工钱，第二遍发的是砖窑出砖量达到奖励标准发出的人均奖励，人一多，均下来不过十来二十个铜子，也让许多人惊喜不已。 最后发下来的，是个人奖励。没有拿到奖励的，个个眼睛都瞪圆了，万没想到公子竟来真的。拿到奖励的如同在作梦，看着多出的几十甚至上百个铜钱，紧紧抱住，好像一松手就会飞似的。 个别需要倒扣工钱的，直接从他们手中拿掉几个铜子，看他们哭丧着脸的模样，好多人都笑出了声。 “既然签了契约，没有重新签订之前，便按此办理，大家可有异议。”发了钱，赵苏开始例行的收买人心。 “绝无异议。” “公子仁厚。” “谢过公子。” 七嘴八舌的全是好话，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连续两个月完不成工作量，又没有正当理由的，开革出去可有异议。”有奖有罚才是正理，否则时间一长，人人都当他是做慈善的，再想严格管理，怕是难了。 “绝无异议。”工人齐声高喊，让几个没有完成工作量的工人，羞的几乎无地自容。 “开春之后，工坊后街会建住宅，可租可买，到时候大家可以将家小都迁过来。我保证，只要你们安心做事，我就能让你们养家糊口没有后顾之忧。” 新村需要大量的人口，无论是工人还是农民，有一计之长或者就是单纯的劳力，也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这些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第36章 工人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不少人都重新跪下，要给扶苏磕头。 一间间的工坊走过去，欢呼声越来越高，砖窑，炼铁坊和榨油坊之后便是水泥坊。 最忐忑的也就是水泥坊的邱掌事，水泥还没有投产，他们谈不上工作量也谈不上奖励，看完隔壁左右的拿工钱，他们已经不担心奖励的落空，他们担心的是，水泥坊是不是真的能够办下去。 赵苏最后到了水泥坊，也没急着发工钱。而是拿了一个榔头对准一块块的水泥砖砸下去，一边砸还一边不忘让韩阳好好记录。 “一号水泥，三下开裂。二号水泥，一下粉碎。三号水泥……” 一块块砸过去，邱掌事的心也恨不得跟着这些水泥砖一起裂开又粉碎。 “咦，砸不动。”一路砸下去，韩书的心也跟着拔凉拔凉的，然后发现终于有一块抗砸的。 邱掌事绷的紧紧的脸，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 只有公子白无忧无虑，小小一个人儿，蹲在地上，拿着小榔头，跟在赵苏身后敲得不亦乐乎。 “十号不错。”赵苏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看过这些水泥的比例，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现在验证的结果也和自己判断的差不离。 “去隔壁拿几块砖来。”赵苏挑出最坚固的三个号，再次调配后拿来砌砖。 “晾几天看看效果。”赵苏满意的看着三道小小的城墙，希望他们能经受住最后的考验。 “水泥是用来砌砖的？”韩书一直不知道水泥的用途，现在才算了解了一点。 “不止，修房子铺路，水泥能用的地方多了。”坚固耐用，防水防潮都是水泥的好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水泥的可塑性强。 水泥坊的工钱是定数，韩书急不可耐的发完工钱，拉着赵苏走出去，才悄声问道：“修房子，你不会是这么打算的吧。” 用手指了指工坊后头一片荒芜的土地，公子可是刚刚承诺了，开春之后就盖房子。 只要有房子住，谁还会挑剔，大家心里的愿望最奢侈的不过是用黄泥砌墙，有片瓦遮头罢了。 只有韩书看完水泥的用途，在心里咯噔一跳。 他早就发现了，扶苏公子对平民百姓有着一种近乎离奇的亲切和尊重，就仿佛大家是平等的。当然，这么惊世骇俗的想法，韩书对谁都没说过。 “东西做出来了就是给人用的，先用他们的房子练练手，咱们也能培养出一批自己的建筑工人，一举两得。”赵苏洋洋得意，平房而已，连钢筋都不需要，砖头和水泥已经足够建出让现在人惊叹的住宅。 等工人的手艺练出来，他一定要在风景最好的地方，给自己建一座三层小楼。太高了他也怕不安全，三层足矣。 “用砖头和水泥给工匠盖房子？”韩书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不知道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公子疯了。 “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放心，也有你的份。”赵苏迎着风，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畅想未来。 “那钱……” 韩书还没说完，就被公子打断。 “赚钱还不容易吗？赚钱简直是最容易的事。”赵苏叹息一声，一个现代人又有了这样尊贵的身份，想在古代捞点钱，算得了什么。 “你以为的钱，就真的是钱吗？”赵苏继续叹气，最早的古代人以物易物，后来用贝壳交换货物，再到后来，用金银交换，有了国家之后，用铜钱交换。 “金银铜是钱吗？”赵苏问韩书。 “当然是，还有宝石，珍珠，绸锻。”这些统统都可以当钱。 “他们是钱，却不是财富，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创造财富。”赵苏翻过属于扶苏的记忆，贵族们把铜钱一筐一筐的送到库房里，堆积如山，只进不出。 库房越建越大，里头堆满了宝石，珍珠和他们认为珍贵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只要呆在库房里，就永远是死物。 “何谓流动？”韩书好奇道。 “农民出工给我做石磨，我付给他们工钱，他们拿了工钱去买青砖，收到钱的砖窑主人去买布区，而布匹商人赚到钱去买豆腐，这就叫流动。货币在流动中，不断创造价值。富了农民，工匠和商人，这才叫财富。” 这样的内容韩书从来没有在书上看到过，他不知道公子是从何处学来，但他本能的认为，公子说的有道理。 “货币堆在贵族的库房里，一动不动，百姓手里却连一文钱都难得看到，这样的世界是一滩死水。你分配不公，老天就会帮你重新分配。”比如说利用战争这架机器来重新分配。 “所以，钱要赚，更要花，你以后会发现，花的越多，赚的会更多。”赵苏不再多说，对于经济他自己都是半桶水，很多事情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一句半句的还能唬唬人，说的多了就得露馅。 虽然只有几句话，韩书却将这些话都记在心里，当天晚上就抄录到了竹简上，没事便会翻出来看看，不知不觉，竟又琢磨出许多道理。 “吃饭，长力气。”从赵苏怀里探出头来的公子白，忽然冒出这一句奶声奶气的童音。 “好。”赵苏没有多想的应了一声。 “给大哥搬，搬，钱……” 赵苏说话没有避着公子白，也不知道他听了哪一句，就说出这句话来。 “给大哥搬钱箱子对不对。”赵苏一下子笑了。 “嗯。”公子白回答的很大声，说完仰头去看赵苏。 “好，我等着咱们小白长大。”赵苏捏了捏公子白软乎乎的脸蛋，将狐狸皮拢了拢，紧紧裹到他的身上。 第33章 祥瑞 赵苏听了好想打人 赵苏再次带着公子白?和韩书到?水泥坊的时候, 水泥坊里的工匠和杂工，再没有前些?日子那般惶恐，反而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不管谁来, 先?让他?们?看看那几道城墙，只不许用工具, 随便人推。邱掌事还发话不管谁推倒了，他?将一个月的工钱双手奉上。 刚拿了工钱的工人个个心?情大好, 下了工就去推水泥墙, 没想到?人力无论如何推不倒这?三座城墙, 让邱掌事十分得意。塌了一个月的腰，终于?伸直了, 没事还背个手, 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除了人力推，他?还按公子的吩咐，浇了水任其结冰, 再用火烧。 “就是说有一道裂了缝隙，另外两?道水浸火烤都?没事。”赵苏直接弃掉裂了缝隙的城墙, 用榔头试了另外两?道。 “以后就按十七号的比例来锻烧。”赵苏最终挑出坚固程度最高的水泥, 只要不是特意破坏，修建房子的话, 能用很多年。 能够历经千年而保留下来的建筑, 几乎都?是石头或是混凝土建造的，比如说中国的长城，还有古罗马竞技场。古罗马因为火山喷发而产生了大量的火山灰, 而火山灰就是制作水泥最好的原材料。于?是混凝土结构的竞技场能够将古罗马的辉煌留给后人，成为一笔宝贵的历史遗产。 说不定我这?座新村，往后二千年, 也能被?人扒出来，变成旅游景点?，天天被?人参观。赵苏摸了摸下巴，打着小算盘。他?可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必须不能丢脸，这?座新村要好好建。 而终于?拿到?确定配方的邱掌事，带着终于?熬出头的喜悦，激动?的热泪盈眶。 “公子放心?，只要原料跟得上，我和兄弟们?吃睡在坊里，绝不会拖公子的后腿。” “下个月发工钱，希望你们?个个都?能拿到?奖励。”赵苏勉励几句出了水泥坊，韩书直接带他?去了炼铁坊，无他?，刀鞘到?了。 黄金打造的刀鞘上，镶着红蓝两?色宝石。赵苏在看见实物以前，总以为这?种黄金宝石的搭配，会显得俗不可耐。可真见着实物，才感叹于?古代?工匠的手艺和审美。 复古的花纹交错相织，红蓝两?色宝石恰到?好处的镶嵌其中，厚重?的宫廷风端庄大气，华贵无比。 赵苏上手掂了一下刀鞘，不由咋舌，“我赚来的钱不会都?换成这?把刀鞘了吧。” “一小半吧。”韩书不自在的摸摸鼻子，刀鞘也不是他?出面订制的，是家中一个见多识广的堂叔出面，找专精于?此的匠人打造，价格自是便宜不了。 赵苏有些?无语，但也能理解韩家人的想法，“希望父王看在这?把刀鞘的份上，多赏我几亩良田。”最好和现在的良田连在一起。 “公子上回说，会带石铁火一起去见大王。”韩书小心?翼翼的看赵苏的脸色，想到?家里人的交待，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给你们?韩家一个名额。”赵苏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也是他?早就考虑好的。 韩书愿意追随他?，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理想，他?认为扶苏能帮他?实现。但韩家人全力帮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向秦王表达忠心?，渴望重?新回到?权力中心?。 第37章 既然他?没有拒绝韩家人的帮助，那就等于?答应了这?桩交易。带一个韩家人见秦王，就是他?现在能给予的回报。 韩书松了口气，“谢谢。” “我们?之间何须如此客气。”赵苏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宝刀收入刀鞘之中，挂到?了自己身上。 吩咐石铁火，“我上回让你炼制的匕首如何了？” “半个月的时间有些?紧，但增加了人手，日夜不停，保证不耽误公子的事。”石铁火抱拳道。 “好，你交待好此间的事，收拾一下，明天跟我回咸阳，面见大王。” “喏。”石铁火跪下谢恩，不光他?，而是所有石家人都?激动?不已。 出城不过十来日，再次折腾回咸阳城的扶苏公子，于?秦川宫献上神兵一把，听闻宝刀出鞘之时，天空光芒万丈，万千霞光落于?神兵之上，此是夺天地造化的宝物现世必会引来的天象。 秦王大悦，亲为神兵命名为王者，意为神兵之中的王者，并且佩戴在身，爱不释手。 扶苏公子因进献神兵有功，赏赐良田千亩。石铁火晋为大匠，获封左庶长，岁俸五百石。韩家老?夫人获赐玉如意一柄，宫锻十匹。 蒙殊摇头晃脑的说完，对着扶苏深情凝视道：“外头都?传疯了，说你得了尉缭那老?家伙的真传，是他?的入室弟子。” “尉缭？”如果蒙殊不提，扶苏早忘了秦国还有这一号的人物。 据传是鬼谷子的弟子，被?秦王封为国尉，懂面相占卜之术。几次不耐世俗羁绊，欲罢官而去，都?被?秦王派人追回来，好言好语留在咸阳，勉为其难的享受荣华富贵。 赵苏听了好想打人，他?也很想勉为其难的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整天殚精竭虑为了活命忙碌奔走。 “我都?没见过他?几回。”赵苏不在意道。 “神仙中人，见不见面有什么打紧的。”蒙殊显然也信了，不然怎么解释扶苏忽然之间的改变。 咦，这?话到?底是谁传的，赵苏摸了摸下巴，他?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这?位国尉大人。 “公子可是为大王赐下的千亩良田不安。”蒙毅下值回府，推开书房门说道。 赵苏起身，面露苦笑，“在我心?里，无论是马蹄铁，又或是石磨，甚至是豆腐，都?比一柄神兵更有价值。我以前还笑话石铁火和韩家人对这?柄神兵太过重?视，没想到?，原来竟是我想错了。” 这?也是他?今日到?蒙府等着与蒙毅见面的原因，看样子他?对秦王的了解走进了误区，有些?自以为是了。毕竟小命还攥在别人手里，这?样的事，他?当然要弄清楚。 “公子没有错，大王也没错。”蒙毅坐到?了赵苏的对面，他?的书房里已经换上了扶苏设计的桌椅，当然不是竹子那等简陋的用料，而是带着淡香的上好木料。 蒙毅往靠背上倚了倚，比起跪坐，这?套桌椅果真舒服极了。当然，标配还有那种四个角的短裤，是儿子特意献上的，穿上之后再坐这?套桌椅才不会失仪。 调整好姿势，蒙毅紧绷了一天的腰背得到?放松，接过一杯豆浆喝上一口，才说道：“统一六国在望，从古至今哪一位国君能够完成这?等千秋功业，这?种时候若无祥瑞出世，岂不是暗指大王不得天佑。这?柄神兵来的恰到?好处，大王心?悦之下千亩良田又算得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赵苏也终于?明白?了秦王的心?思，其实就是他?暗戳戳等着下头人献上祥瑞，好让统一六国变成顺应天命之事，而他?阴错阳差成了头一份，他?不得厚赏该谁得厚赏。 想通之后，又看蒙毅似笑非笑的模样，后知后觉道：“莫非我又挡了谁的道？” “李相的门生在大海之滨找到?一颗圆润无瑕的黑色珍珠，在高山之巅找到?一颗天生如盘龙状的藤木，在地底挖到?一块重?达十斤的狗头金，还在找另外两?行?，就被?你抢了先?，你说呢？” 蒙毅眼一斜，越想越觉得好笑，李相费煞心?思，想要对应秦王最爱的五行?论，直接将祥瑞的标准抬到?顶配，没想到?扶苏公子一柄神兵，将其统统了断。 也不知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还是扶苏的气运来了，挡都?挡不住。 赵苏也跟着笑，心?里却?道自己真是傻了，他?是二千多年后的人，自然对秦王统一六国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因为这?根本就是史实，从而也没有将这?件必然会成功的事看得太过重?要。 可是他?忘了，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发生，还有两?个国家的战争没有结束。而统一六国，是秦王毕生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就差最后一得瑟，换了谁心?里多少有点?打鼓，有点?患得患失吧。 想要个祥瑞鼓励一下自己，有错吗？没错啊。 有人这?么听话献上了祥瑞，还是一把神兵，岂不是说明天命所归。那他?对献上祥瑞的人赐下千把亩良田，有问题吗？没问题啊。 赵苏终于?放下心?事，开始对准自己的千亩良田，要好生规划一二。 当然，在离开咸阳城之前，还是要先?去国尉府上看一眼国尉大人。 鬼谷子的名头，几乎响彻了中国历史的进程，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自称或被?人认作鬼谷子的弟子。对于?鬼谷子是不是真的存在，众说纷纭也没个定论。 赵苏一直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敬鬼神而远之，是他?分外赞同的一句话。哪怕他?穿越到?秦朝，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未来科学可以解释的时空旅行?，也不愿意相信这?背后是鬼神在操纵作怪。 走进国尉府大门的时候，赵苏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药味。小时候镇上唯一的一家中药铺子里，弥漫的就是这?个味道。 只不过，国尉府的药味更加冲一点?，再仔细闻闻，硫磺味忒重?了些?。 “公子请进，老?神仙在药房等着您。”带路的小童伸手作了一个请字，垂手恭谨的站在路边，显然不打算进去。 居然自称老?神仙，真是一点?也不矜持，赵苏腹诽一通，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小子扶苏特来拜见国尉大人。”赵苏心?想，他?若不打算见自己，立刻调头就走。 “既然来了，快些?过来帮我推磨。”里屋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赵苏只好继续往里走，看到?一个面白?有须，穿着宽袍大袖的老?头子，推着一架石磨，呼呼的转着。 定睛一看，没错，就是他?放在奇物坊卖出的石磨之一。别人买回家，不是磨麦粉，就是磨菽煮豆浆，这?一位，却?是用它磨药材。 难怪他?闻到?一股药味，草药磨成粉末，这?味道可不都?发散出来了。 长者有令，赵苏只好上手帮他?推起了石磨，磨完一旬药粉，就看到?国尉大人打开一个匣子，往石磨眼里倒着细碎的砂石。 赵苏看着这?些?砂石，不由出声讥笑道：“国尉大人这?是准备蒸馏之后提取汞？” 辰砂矿石磨成粉，通过蒸馏加工得到?汞，也就是后世人们?俗称的水银。而在古代?，所谓的仙丹通常是二分琉六分汞剩下一分云母或是石英石等各种稀奇古怪的矿石。 而这?些?仙丹的成份，通常来说，除了不能吃，还真是即珍贵又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第34章 老神仙 这个世界没有神仙，没有所谓的…… “别人?都称老夫为老神仙, 只有你这小子，称老夫为国尉大人?，看样子你是信奉儒家?那套敬鬼神而远之的话了。”尉缭继续往石磨里放辰砂石, 看向赵苏的目光，带着几分调笑。 赵苏推着磨, 将辰砂石磨的咯吱作响，“我不信奉鬼神, 是因为我不信, 和其他没有关?系。” “既然不信, 为何来见老夫。”尉缭挑了一下眉头，他须发皆白, 但面庞红润又光泽, 叫人?根本猜不出年龄。 “既然如此，那我便回了。”赵苏叹了口气，他进门之前便想明白了, 谁会传他是尉缭的弟子呢，在尉缭还?活着的情况下, 当然只有他自己。 他既然这么?传了, 赵苏也只能?来见他一见。 可若是说话不痛快，藏着掖着, 他立刻果断敬而远之。 “站住。”尉缭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年纪轻轻，脾气倒挺大。” “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国尉大人?。”赵苏呵呵一笑, 没看他的脸色，而是看向他的双手。骨节分明肌肤饱满紧实，指甲圆润有光泽, 这绝对不是一双老人?的手。 前世他见过太过保养得宜的男人?或是女人?，脸上?的皮肤可以?保养宛若十八岁，但颈纹和手部的皮肤，却常常会出卖一个人?真实的年龄。 特别是手，哪怕是再注意保养，又有几个人?能?十指不沾阳春水。就?好像尉缭，他日日研习仙丹，研磨药材甚至还?要控制丹炉炼药，一双手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 第38章 可是没有几个人?会象这样观察尉缭，大部分人?看到一头白发就?会下意识的将对方?的年龄抬高。再听到他鬼谷子弟子的身份，又自觉给他加上?一圈光环。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他的皮肤年轻的不像话，也会自动脑补成神仙中人?，鹤发童颜，打死也不会将对方?和骗子划上?等号。 但赵苏不同，他生活在一个防火防盗防诈骗的世界，年龄是假的算什么?，有些人?婚姻是假的，学历是假的，就?连一张脸都是假的，最后还?不是被火眼金睛的网友扒了个底朝天?。 他虽然只是个吃瓜群众，但瓜吃得多了，多少也锻炼出一点分析能?力。 “公子从别苑回来，便开始大放异彩，若不是仙术又该作何解释。”尉缭直接忽略了赵苏的质疑，大概是知道了赵苏的风格，没有再云山雾罩，而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怎么?，想要这个好处？你们又能?拿什么?来交换。”虽然貌似对方?在占他的便宜，但赵苏一点也不介意，如果他也有便宜占，就?叫双赢。 尉缭在秦国的地位一直是超然又受到无比的尊敬，听惯了豪门巨擎对他的诸多奉承，乍然听到扶苏竟然伸手向他要好处，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忍着生气道：“你在别苑得仙人?梦授，才能?窥得天?机，仙人?借你之手泽被苍生，你所得已是良多，还?想要何好处。” 赵苏心想，你不是自称老神仙吗？得仙人?梦授一个天?机试试。九年义?务教育，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四年大学全额奖学金了解一下。 “所以?你是天?生少年白，被鬼谷子看上?了？他还?看上?谁了，这个买卖好啊，稳赚不赔。” 赵苏已经明白了这个套路，鬼谷子也许是个人?，也许是个门派，这都不重要。他们祖上?也许真有几分本事，得到了偌大的名声。但后辈若是不争气，光靠祖上?的头衔总不能?吃个十代八代。 于是干脆借着祖上?的名声，招揽异能?之士。比如说尉缭天?生少年白，被收入门中，传授一点面相占卜，医学药理之术，二?十岁的人?顶着六十岁的年龄出道。他要是真能?活六十岁，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就?是百岁高龄，堪称行走的祥瑞。 要是再遇着名声鹊起，又有真材实学之辈，便直接上?前招揽。谁不愿意和神仙中人?扯上?关?系，鬼谷子的弟子，这个身份简直高贵冷艳的象天?上?掉馅饼。 没人?看出来吗？绝对不是，只是对他们来说，这就?是双赢。一个得到了鬼谷子弟子的身份，打上?神仙中人?的烙印，让人?不敢小觑。一个声望得到延续，让鬼谷子一脉的传说，不断被神话，江湖中没有我，却一直有我的传说，便是这个意思。 赵苏面露讥色，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想用一句话一个身份就?换得他的平生所学，来加持鬼谷子的名望。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双赢，是赤/裸/裸的抢劫。 “你无法?解释，成为我的弟子，一切都迎刃而解。”尉缭很会抓重点，他发现自己说服不了赵苏，也发现赵苏根本不按理出牌。对赵苏的质问，疑问或是嘲笑，他统统不理。 他只抓住这一点，赵苏无法解释自己知识的来源。 扶苏不是从山沟里蹦出来的，他是秦王的长子，从一出生起，一举一动所学所知，都摆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尉缭不知道他有什么?样的奇遇，他只知道，如果是值得宣扬的，他早该宣扬出来。他选择闭口不言，一定是因为他根本无法?解释，或者?说这个解释牵扯到了不能?让人?知道的内幕。 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直到扶苏进献神兵，他才决定抛出橄榄枝。 可千算万算，他都没有算到，扶苏公子竟是这么?与众不同的一个人?。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敬畏，从他的眼神里，尉缭非常清楚的看到，他真的不信鬼神，甚至带着一丝鄙夷。 说好的试探，节奏全被打乱，主动权也一度被扶苏掌控。尉缭很生气，很想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要是他想收徒，登高一呼，全咸阳城都会被惊动，无数人?家?会将自己最优秀的子弟送来。 可是扶苏竟然还?在向他要好处，他难道不知道，成为鬼谷子一脉的弟子，就?是最大的好处。 “我为什么?要解释？”赵苏看着尉缭，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笑意，“我是秦王的长子，我的所作所为需要向人?解释吗？” “秦王他……”扶苏的确不需要向他人?解释，但他也不需要向秦王解释吗？ 尉缭的话被赵苏打断，“我所行之事，无一不是为了让秦国更加强盛，我解不解释，大王也是我的父亲，也是秦国的君主。” 无论是君主还?是父亲，哪一个身份，都不会为难一个为了壮大秦国而做出努力的人?。 无法?解释的确是扶苏的一个破绽，但又何尝不是扶苏的一个护身符。只要秦王相信他，任何人?都不敢对他有丝毫的质疑。而秦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向他要一个解释，可见这位千古一帝有胸怀包容扶苏身上?的这点不可知。 尉缭不说话了，显然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深悔自己太过轻率，现在反倒下不了台。 “我想知道，这些丹药是不是进献给大王的。”赵苏的手还?扶在石磨上?，辰砂石磨成细粉，纷纷扬扬的从石磨的凹槽被扫到一只木桶里。 “仙丹之事，凡人?不可过问。”尉缭努力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赵苏恨不得哈哈大笑，“你见过神仙吗？还?仙丹，你自己敢吃吗？” 难怪秦始皇如此能?折腾，生命力如此旺盛的一个人?，也活不到五十岁。应该说，天?天?吞水银，能?活到五十岁，都算他命大。 “不得放肆。”尉缭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恨不得炸起来，弓着背作出攻击的准备。 他的确没见过神仙，神仙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是谁想见就?能?见得着的吗？可是仙丹的丹方?，是老祖宗留给他们的，口口相传为神仙所授，这是他们的信仰，绝不允许被亵渎。 赵苏没打算继续说下去，敬鬼神而远之，第一个字就?是敬。管别人?信或不信，敬着就?是，自己离得越远越好。 深叹一口气，赵苏忽然变得意兴阑珊起来，“到此为止吧。” 提步走出国尉府，回头看了一眼秦王亲笔书写的匾额，苦笑一声，翻身上?马。 “扶苏。”国尉府的大门口，一辆精巧的马车也不知道在此停留了多久，此时车窗被推开，一张明妍的笑脸露了出来，“快来马车上?暖和暖和，我煮了姜汤糖水。” 红糖和姜丝一起煮开，趁热服用，是他教给蒙梨的，没想到蒙梨一下子爱上?了这个味道，日日都要喝上?一壶。 “你不是说，心情不好喝点甜的，就?会好起来吗？”马车里烧着炭炉，四角挂着不透风的兽皮，一下子将外头的严寒隔绝开，仿若两个世界。 蒙梨双手握住赵苏的手，给他哈气取暖，跪坐在马车一角的婢女，认真的倒出一杯姜丝糖水。 赵苏接过糖水，一只手反握住蒙梨的手，“我不冷的。” 喝上?一口，甜丝丝的，又带一点姜的辣味，冬日里喝上?一杯，感觉手脚的血液都活动开了，很是舒爽。 “怎么?样，是不是心情好多了。”蒙梨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是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看了就?会觉得心情大好。 “是，好多了。”赵苏想了想，“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哼，还?不是因为那个尉缭，我父亲驻守九郡之前，就?去见过他，回来便心情不好。咱们是一边的，你见了他岂能?有好心情。”蒙梨理所当然道。 原来竟是这样，赵苏顺着她说道：“所以?这叫翁婿连心。” 蒙梨的脸颊飞起两团红云，“你这人?，从哪儿?学来的，真是，真是……” “难道我说的不对。”赵苏故意一本正?经的看向蒙梨。 “也不是说你不对啦，就?是，就?是……”泛着红晕的小脸悄悄抬头，看到赵苏一脸促狭的笑容，才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 扑到他怀里，小粉拳不依不饶的砸下来，才嘟着嘴道：“所以?，尉缭到底说了什么?，让你们都不高兴。” “有些事，你明知道是错的，可是说出来却没人?相信，也无力阻止，你说气不气。”赵苏一口饮尽杯中的姜丝糖水，这个世界没有神仙，没有所谓的仙丹，更没有长生不老，可是谁会相信他。 “我相信啊。”蒙梨的声音如同天?籁，她的眼里也满是信任。 “我说这个世界没有神仙，仙丹也是假的，都是会吃死人?的毒药，没有人?能?长生不老，不管是谁都难免一死。现在，你还?相信我吗？”赵苏苦笑，根本不用听就?知道蒙梨会如何选择。 第39章 “那，就?没有神仙啊。”蒙梨戳了戳赵苏的脸颊，“我没有见过神仙，也没有见过长生不老的人?。但我见过你，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连你都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第35章 没有神仙 不信的人，才是异类 蒙梨给予的?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赵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婢女，“你先出去?。” “你，你要干嘛。”等?婢女下了车, 蒙梨才羞涩的?发问，一双美眸似有水波流动, 异彩连连。 “你，喜欢的?是现在的?我, 还是以前的?扶苏？”赵苏承认, 他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说这?种话也许并不明智。但?面对蒙梨时，不时涌上心头的?滋味, 让他宁愿这?么不明智一回。 蒙梨一时有点懵, 她大概没有想到，扶苏将婢女赶下车，不是为了干点什么, 而为了问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现在的?你，以前的?你, 还不都是你。”蒙梨蹙了蹙鼻尖, 露出迷惑又可爱的?表情，“认真说起来, 你现在和以前是有点不一样?的?。以前别?看人?人?都说你仁厚, 其实你性子可傲了，看不上眼的?，眼角都不会给一个。别?说做饭, 就是离得厨房近一点，都嫌熏臭了你的?衣服。” “不过呢，就算熏臭了你的?衣服, 你也只?是自己去?换一件，不会连累无辜的?人?。还有啊，你言必称孔孟，整天端着君子的?架子，逗逗你都不行。不过你也只?是无奈的?看着我笑，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当然，学会做饭以后，就是最最好的?。”蒙梨扑闪着大眼睛，“行了行了，越来越喜欢你了，行了吗？” 满是嫌弃的?口气，微微嘟起的?嘴唇，眼里却带着面对心爱的?男人?时，那微微的?忐忑和不安。 “真的?喜欢我吗？”赵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小时候父亲喝醉了酒拉着他的?手说心里话，家里穷的?男人?如果还好吃懒做，以后是讨不到老婆的?。生在穷人?家不可怕，看看他，不就是因为勤快又疼老婆，才打败了十里八乡拿得出大笔财礼的?小伙子，将她妈娶回家。 当时父亲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大学，改变和父辈一样?的?生活方式，先将自己一生的?生活智慧倾囊相授。现在想一想，也多?亏了父亲没把自己养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看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你到底怎么了？”蒙梨看着他，不解道。虽然扶苏的?变化有目共睹，但?最离奇的?猜测也不可能想到，扶苏的?身体里早已换了一个灵魂。 “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虽然我不是真正的?扶苏，但?你既然亲口承认也喜欢现在的?我，那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好到就算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后悔。 蒙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扶苏忽然发的?什么疯她也不在意了，羞涩的?趴在扶苏的?肩膀上，“也不用天天，我还有宝珠呢，你只?要偶尔指点她一下就够了。你是男人?，是要做大事的?，天天呆在厨房里，岂不是被人?笑话。” “让他们笑去?，我才不在乎。”赵苏抱着蒙梨，她的?心跳就贴在自己的?胸口，温热的?身子就在自己的?臂弯里。 在真实的?历史里，她是一个连名?字都没留下的?小人?物。可是在赵苏的?世界里，她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有血有肉和他命运相连的?女人?。他不敢想像，扶苏死后，这?个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人?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他的?命运代表的?已经不是一个人?的?生死，他的?命运里有蒙梨，有蒙梨的?父母亲人?，有水娘，有跟随自己的?奴仆下人?，有韩书和所有的?韩家人?。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就算是为了他们，他也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赵苏准备送蒙梨回府，却被秦王传召，只?得让马车送蒙梨回去?，自己骑马进宫。 秦王还是在秦川殿批改他永远都改不完的?奏折，殿内一只?小炉上煮着一壶豆浆，一直温在炉上，喝的?时候，倒出来添上一勺蜂蜜即可。 “连续服用数十日，寡人?竟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也不知是何道理。”秦王的?语气也变得轻快了许多?，那柄王者?就搁在案几上，金光灿灿，美轮美奂。 “豆浆滋阴润燥，祛寒暖胃，确实能够延缓衰老，但?也不宜过量，过量会引起腹泻，反倒伤了身体。”豆制品对身体有非常多?好处的?，只?要不过度食用，补充大量蛋白质之?后，肯定会感觉到身体的?强健。 秦王眼里有异光掠过，“延缓衰老？” 赵苏“呃”了一声，才想到延缓衰老，在二千年后就是一个通用词，随随便便能找出百八十样?有延缓衰老作用的?食品和药品。但?在二千年前的?秦朝，这?还是一个新鲜词，延缓衰老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就是长生不老。 “对身体好的?食物，都有延缓衰老的?作用，反之?有些?食物对身体不好，食用的?多?了就会加速衰老。”赵苏心想，既然开了这?个头，不如顺着将这?些?话说下去?。 赵高和李斯固然是他的?大敌，但?这?一切的?源头却在于秦王出人?意料的?逝世在巡游途中。如果秦王不那么早死，扶苏未必会有后头那样?惨烈的?结局。 “这?些?也是老神仙教你的?？”秦王对于扶苏成为尉缭的?弟子，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不然也不会听到扶苏从?国尉府出来，就按捺不住兴奋的?传召他进宫。 对于神仙中人?，他一向?敬重?有加，知道这些人的忌讳不会胡乱打听。但?扶苏不同，他是自己的?儿子，父子之?间说说话，总不犯什么忌讳吧。 “父王，儿臣有一事需要明说。”赵苏从?案几后站了起来，低头抱拳，态度恭谨。 “我们父子之?间，有何不能明言的?，尽管说。”秦王十分大度，心里几乎都快要乐开花，难道说儿子真的?继承了尉缭的?手段，下一步是不是就能炼制仙丹，长生不老。 赵苏深呼一口气道：“儿臣并非尉大人的弟子，与鬼谷子一脉也好，方术之?辈也好，全无半点关系。” “怎么可能，若不是，若不是……”若不是得仙人梦授，扶苏怎么会忽然转了性子，变成了万事通。火炕、马蹄铁、豆腐、石磨还有最近献上的?神兵，听闻在新村之?中，还有数样?没人?见过的?新东西，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扶苏不说，秦王便不问，只?要对他有利，他又何必多?问。特?别?是神仙中人?，性情不定，万一因为他的?过问，神仙不来梦授，岂不是吃亏。 “莫非是墨家？”秦王一下子吸住气，不敢置信的?看向?扶苏，听闻儿子与儒生离心，他还欢喜过一阵，可若是跟墨家混到一起，那还不如跟着儒生胡混呢。 “儿臣从?不认识墨家门徒。”赵苏立刻否认，他对墨家并无恶感，相反还挺欣赏这?群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科学家们，只?是他所说的?也是事实，他的?确不认识任何一个墨家门徒。 秦王觉得自己糊涂了，扶苏身边有没有墨家门徒，他还不清楚吗？确实是没有的?。 “那……”到底该问还是不该问呢，秦王竟然一时拿不定主意。 “仙凡一途早已断绝，世上再无神仙，也无成仙之?道，更无长生不老之?人?。儿臣所知，全是世俗学问，而传播这?些?学问的?人?，第一句便绝了儿臣问仙的?心思。” 赵苏直视秦王，“此人?告诉我，他怜惜世人?断了登天之?梯，唯有传播火种，望世人?珍惜。这?世界之?大，远非我等?想像，若有为者?，哪怕是凡人?也一样?能活得精彩。” 秦王一下子站了起来，直直的?看向?扶苏，扶苏目光坚毅，哪怕与秦王视线相对，也丝毫没有退缩。 赵苏除了不能说出自己穿越自二千年后，其他都是真心话，与秦王对视，没有半点心虚。 至于被他拿来作幌子的?人?，赵苏心想，你误会他是神仙那是你的?事，在我心里，这?个人?的?名?字叫科学。 就算无赖，他也只?能抱歉了。 这?些?话说完，压在赵苏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被搬掉了。今天去?国尉府，虽然并不愉快，却给他上了一课。尉缭能观察他许久，别?人?也能。 与其等?到来日，被人?利用，还不如先发制人?。他现在不管说了什么，也不过是父子之?间的?意见不和，秦王再生气，还能因为几句话杀了他这?个儿子吗？ 若是一直不解决，被李斯和赵高拿来利用，又或者?被诸位弟弟和他们的?娘亲拿来设套，涉及到政事国事，又涉及到众多?利害纠葛，到时候，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既然仙凡已绝，你又如何能见仙颜。”秦王努力找出扶苏话中的?漏洞。 第40章 “所以这?件事，儿臣对谁都不能说，除了父王，不可再让其他人?知道。” 秦王愣住半响，尤自挣扎道：“老神仙出自鬼谷子一脉，他们自祖上便一直有得道成仙之?径。” “没人?见过。”扶苏并不多?做辩解，这?种事向?来信则有，不信则无。辩的?越激烈，起到的?作用可能越相反。 秦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终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喏。”赵苏回到青桐宫时，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脱身了。 事实上，赵苏想的?太过简单了，秦王很快召见尉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当天夜里，尉缭只?身出了咸阳城，不告而别?。而他出咸阳城的?方式是当着守城将士的?面，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一头长长的?白发，飘过城墙。 据说当晚城头跪了一地的?将士，高呼老神仙，痛哭流涕的?请仙人?留下。但?尉缭置若罔闻，飘下城墙不过几步就已在百里之?外，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这?样?的?神迹，将鬼谷子一脉再次推向?风口浪尖，一时间，不少游侠或是有向?道之?心的?贵族子弟，纷纷跨上马，去?寻找传说中的?云梦泽，想要拜在鬼谷子门下得道成仙。 全城都在热议仙人?神迹，还有小道消息隐隐流传，说老神仙是被公子扶苏气走的?。 赵苏知道，尉缭这?是临走之?前摆了他一道。你不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我不能让你相信，但?我能让全城人?都相信。这?种时候，不信的?人?，才是异类。 秦王因几件小事训斥扶苏，并罚俸半年，几乎坐实了小道消息的?真实性。赵苏知道这?个亏自己吃定了，低头受教之?后，迅速离开咸阳城。 第36章 敛财 今天这一票他是捞定了 “飞呢, 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大上，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比如我, 就有?好几种办法?让人?上天。” 摇晃着的马车里，赵苏的声音懒洋洋的, 公子白?却坐在他的腿上，听得津津有?味。 “当真？”说话的人?, 不是公子白?, 是来咸阳城接他的韩书。 老神仙一走, 韩书便?来了咸阳城，撺掇着他赶紧回?新村, 别在秦王的眼皮子下晃悠。赵苏偏不, 非得等秦王罚过他，才?肯走。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比如说热汽球，再比如说巨型风筝, 都可以带人?上天。” 但?是热汽球需要用到防火布, 否则下头热气一烧，还不得球毁人?亡。这个时代倒是有?天然的防火布, 就是石棉, 但?前提是，先得找到石棉矿。 巨型风筝对匠人?的工艺有?着严苛的要求，上去不打紧, 怎么下来就不好说了。 所以赵苏也只是随便?说说，但?老神仙这事，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发言权的, “养几只猛禽，深夜拿两根黑色的绳子绑在腋下，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尉缭特意穿着白?衣，披散一头白?发，未必没?有?吸引人?眼球的意思。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自然不会有?人?去注意黑夜里，是不是有?几只猛禽飞在上空。 “公子这么一说，还挺有?道理啊。”韩书一下子豁然开朗。 “可惜没?能当场戳穿他，害得公子背了一身骂名。”韩书有?些可惜。 “背了一身的骂名，就没?人?来奇物坊买东西了吗？” 韩书立刻否认，“那当然不是。” 买东西归买东西，骂名归骂名，国人?一向?分的很清楚。 赵苏歪头想了想，“那些买匕首的人?出发了没?有?，这些人?家里头，有?没?有?没?骂过我的。” 韩书摇头，咸阳城里，骂扶苏公子气走了老神仙，简直是政治正确，谁不跟风骂上几句。 赵苏气乐了，“我不高兴，就不能让骂我的人?高兴，我损失一点名声，他们也得损失一点什么。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就把他们家里最不缺的金银财富一样来一点吧。不搞搞事情?，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怎么搞？”韩书立刻来劲了，很难相信一个贵族出身的少年人?，最喜欢的就是搞事情?。 献给秦王的王者，神兵出世?，削铁如泥，能够炼制出如此?神兵的新村炼铁坊，号称用王者炼制时剩下的新村钢，炼制了十二把匕首。 谁不想拥有?和大王一样削铁如泥的利刃，贵族世?家的底蕴，不就是靠着一次次将不世?出的宝物，收藏到库房里得来的吗？ 甚至有?人?动?了心思，想将十二把匕首统统收入囊中。如果炼铁坊是别人?的，也许这个心思就得逞了。但?炼铁坊属于新村，而新村属于公子扶苏。 想购买神兵，行啊，先来人?去新村的奇物坊排队吧，多少钱不知道，什么条件能买到不知道，不愿意来啊，那肯定买不到。 于是一帮子贵族派出自家的子弟，管事是不成的，怕到时候商量价钱管事作?不了主，来来去去的耽误时间。隆冬大雪天气，一群贵族子弟冒着风雪，一边骂一边无可奈何的赶去新村。 这些贵族子弟自然是有?资格住进别苑的，原以为住一晚，第二天付了钱拿了东西就能走，结果去了才?知道，因为人?多货少，公子决定办一场竞拍来决定归属。 “竞拍，何谓竞拍。公子定个价格，我们自己商议出人?选，不是皆大欢喜吗？”说话的人?是赵高的幼子赵硕，一惯嚣张跋扈的很，哪怕站在扶苏的地盘上，面对扶苏派出来招待众人?的韩书，也依旧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济济一堂的来人?，特别是身份不够的几家，心里充满了愤慨。什么自己商议出人?选，不就是以势压人?吗？扶苏公子都没?说过这种话，你倒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韩书根本?不理赵硕的提议，直接说起了竞拍的规则，“大家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到达，卖给谁不卖给谁，实?在难以抉择。公子便?想到一个好主意，既然不好抉择那就价高者得。” 一句价高者得，就算不细听规则，大家也都明白?了意思。扶苏公子这是不看身份，只看谁出得起大价钱。 身份越低的贵族，心里越高兴，比权势他们可能比不过，但?比身家，可就未必了。特别是好多累世?大家族，虽然不得秦王重?视，但?也没?犯过秦王的忌讳，几代人?的积累，可不是寒贫乍富能比的。 赵硕的脸一黑，价高者得，他当然是最不高兴的一个。眼睛一抬，看向?其中一个李姓的中年人?，“大家也都觉得可行吗？” 中年人是李斯的族人，也是李斯的心腹之一，闻言正要说话，就听到韩书接住了话头，“大家怎么想，并不重?要，公子已经决定了。” 匕首是公子的，他想怎么卖就怎么卖，由不得别人?说三道四。韩书是在提醒他们，这里不是任你们胡来的地方。 “也是，何时开始，大雪天的，总不可能让我们一直等下去吧。”赵硕狠狠瞪了韩书一眼，心道狐假虎威的家伙，哪天落到我的手上，让你好看。可嘴上，也只能先说服软的话。 “三日之后。” 有?了三日的时间，又不知有许多听到消息的人?来碰运气，来的人?越多，需要出的价格就越高。赵硕的脸都黑了，等韩书一走，大骂道：“为了几个金银之物，还要不要脸面了。” 他的话无人?应和，不少人?尴尬的一笑，拱手告辞。心里同样在腹诽，但?腹诽的对象却是赵硕，为了金银之物不要脸面，说的不正是他本?人?吗？咸阳城谁不知赵硕干过的事，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赵硕没?这资格。 赵苏听了韩书的回?话，拍拍手道：“盯着他们，别让他们把人?赶走，大冬天的，不靠他们在身上贴点膘，怎么猫冬。”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赵硕会动?什么样的歪脑筋，把人?都赶走，只留下十二家，竞拍自然随之泡汤。 “这个自然，不过那些农具，公子不趁此?机会出售吗？在下看来，哪一样价钱都不会低。”韩书恭维道。 赵苏却直接摇头，“农具不是拿来卖的，等过些时日，大王的气消了，我会将这些统统献上，让官府在各个郡县进行推广。” 直接放弃了独家垄断的利润，而且是毫不犹豫。 “公子……”韩书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要说公子贪财吧，确实?是敛财高手。献上一把神兵，后头还跟着十二把匕首，卖个高价还不够，还要竞拍。 可说败家吧又真败家，人?人?都以为会卖出大价钱的豆浆和豆腐，公子几乎用最微薄的利润出售，虽然将石磨卖给贵族，但?又用一文钱半个时辰的价格让平民随便?使用。 而且听说大王已经将石磨的制作?之法?，下发各个郡县，奇物坊靠石磨圈了半个月的钱，后头便?再也卖不出高价。 第41章 那些农具，光是设计就让人?眼花缭乱，现在说献出来就献出来，不见半点心疼。 “公子赚得都是世?家贵族的钱，却从不与民争利。”韩书稍微一理，就将公子赚钱的方式给理清楚了。 “那是当然，我们要做的是把贵族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通过各种交易，让老百姓的荷包鼓起来。” 只有?将货币流通起来，才?能创造更多的财富，藏富于民，一个国家才?能真正富足强大。 “这才?是搞事情?啊。”韩书的眼睛都亮了，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那是当然，你跟着我，这辈子都不缺事情?搞，不想搞还不行呢。”赵苏得意的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就在赵苏和韩书蓄意搞事情?的时候，赵硕也没?闲着，让人?把李斯家的管事请到屋里说话。 “李相就看着公子这般胡闹？”赵硕不满道。 李管事呵呵笑着拱手道：“赵公子说笑了，在下是夫人?遣来的，想买一柄神兵给家中小?姐当个添妆。能买上是运气，买不上也没?什么可说的。对方是王长子，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这些人?只有?听着的份。” 是，这话没?错，可赵硕就是心里不舒服。胡亥不也是王子吗？还不是拜在他父亲门下当学生?，每次见他也是亲热有?加。宫里那些王子，有?几个过的连自己都不如呢。 不过赵硕也知道，这样的话他只能想想，却不能说出来。 面色不爽道：“既然李家愿意多花钱，我们赵家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想联合李家把多余的人?赶走，但?李家不愿意出头，光凭他一家难免不能服众。 李管事笑了笑，想到赵硕的性子，还是提醒道：“赵公子何必着恼，您叫价的时候，谁敢抢呢。” 到底是给李斯打理过多年家产的老人?，规则一拿到手，便?想明白?了。说是竞拍，他举手叫价的时候，谁敢明目张胆抬价。 赵硕的脑子这个时候才?转过来，转忧为喜，又觉得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别人?提醒，心里不痛快的很。一张脸又喜又恼，李管事一看便?暗啐自己多事，找了理由告辞出去。 “起拍价十万钱，每叫一次价一万钱，叫三声没?人?加价，便?视为成交。”韩书在竞拍场上，再次重?申规则。 坐在下头的人?，一一点头，规则这种事只要一视同仁便?没?什么可说的。 “为保证公平，每家进入一个单间，记住自己的号牌，不得出声表明身份，否则举牌视为无效，不得参与竞拍。”韩书看了一眼众人?，继续说道。 这话一出，李管事也好，赵硕也好，直接变了脸色。那些中小?世?家则是一脸欣喜，如此?一来竞拍的时候便?没?了压力，事后谁买到谁没?买到，也没?人?知道。赵硕这厮就是想私下捣乱，都不知道该找谁。 这一招真狠，直接折了李相和赵高的面子，还将利益最大化。想要神兵，就只能凭真金白?银，别的都不算数。 赵苏隐身在幕后哈哈大笑，今天这一票他是捞定了，跟他玩心眼，就凭这些人?，也配。 十二把匕首，配上银色的刀鞘，刀鞘上没?有?镶嵌宝石，而是用金线在刀柄和刀鞘上，雕刻出几道线条。 线条代表十二星座的简笔线图，除了赵苏没?人?知道这些线条背后的意义。 第37章 肥皂 给个神仙，嗝……都不换…… 赵硕深感?愤怒, 他觉得这些规则就是扶苏为了防备他，而特?意订制的。 其?实?这么想也没错，赵苏就是故意的。 赵硕发誓, 今天买完匕首就走，以?后不管扶苏以?后弄出什么玩意儿来, 他都?绝不会再光顾奇物坊。 十万起价一喊出来，赵硕便连连举牌,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他一举牌, 就立刻有人跟进?。 几?轮之后, 第一把匕首被人用二十三万的价格拍走。赵硕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恶狠狠的埋怨室内的火盆是不是烧的太旺了。 有了第一场成交的试探, 大家也明白了竞拍到?底该怎么玩。赵硕也不想再等下去, 举牌举的更猛了，但有几?家咬的极死。一直到?超过第一场的成交价，好似都?没有尽头。 赵硕住了手, 很快这一场被人用三十一万的价格拍走。 不行，再这样下去, 价格只会越来越高, 赵硕豁出去了，在下场的竞拍中, 用四十七万的高价拍走。引来一阵哗然, 好多人压抑着自己的惊呼声，在心中猜测到?底是谁家如此?豪气。 随着一桩桩竞价的成交，赵苏日渐萎靡的库房, 很快丰盈起来。 “赵硕四十七万，李管事?四十九万，除了公子自己买回来的三把, 真正拍出去的价格，就数他们俩家最高。”韩书忍不住朝扶苏翻了一个白眼，自己制定的规则，竟然自己从?中搞鬼，这行为是不是有点不够君子。 “我跟他们讲规矩，就能化敌为友吗？”赵苏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 韩书认真考虑了一下，“不能。” 一个是法家的代表李相，早就划清立场与扶苏政见不和。另一个赵硕之父赵高差点丧命在蒙毅手下，可谓是此?仇不同戴天。想要化敌为友，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韩书勉强认可了这个解释，翻看帐本的时?候，又开始不满，“公子怎么还自己拍回三把匕首。” 这些匕首在他眼里早就不是匕首，是一筐筐的铜钱。 “这把狮子座问王家要不要，让他们自己出个价，卖给他们。魔羯座我自己留着，白羊座送给蒙殊。”赵苏早有安排。 王家也派了人过来，却没抢到?，一门三侯的人家怎么也要给个面子。更何况王翦灭楚和项姬身?亡多少有点干系，赵苏是没想过迁怒，但架不住王家会这么担心。 他若不主动一点，隔阂只会越来越大，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敌人就是这么来的。不求王家相帮，但要他们明白，自己对王家并无恶意，只要他们保持中立就好。 魔羯是赵苏自己的星座，他准备将代表自己的星座送给蒙梨，这是赵苏送她的聘礼，和扶苏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蒙殊，那个二货已经跟自己提了许多遍，不给他一把怕是日后不得清静。 至于这三把拍出来的虚高价格，也是给赵硕和李管事?看的，有比你们更大的冤大头，可别说我不守规矩对付你们哦。 “好吧好吧。”韩书继续算帐，最后将帐本一推，“二百九十五万。” 这可真是一大笔钱啊，就算不是韩书的，他也一样激动万分。 “公子不高兴？”韩书发现，这些钱的主人，竟然一丝激动也没有，不由诧异。 “谁说的，我满脸都?写着高兴呢。”赵苏别过脸，赚钱有什么可高兴的，花钱才能让他感?觉到?快乐。 “拔几?个木工，新开一家农具坊，我新画的设计图，让他们想办法打造出来。之前那些农具，也多多宜善。人手不够就去旁边的村子里招人，现在农闲，农人们应该都?有空。不然就去其?他郡县招人，招人的时?候连家带口一起送来，反正人口多多益善。” “派人去找些果树的良种回来，只要是有的，野生也都?找回来。”中国本土的水果，包括有苹果，梨，桔，杏，龙眼，荔枝，樱桃这些，还有现在当成野果的苌楚，也就是猕猴桃，以?及栗子和榛子。 “水泥坊和砖窑加快进?度，天气转暖立刻招集人手盖房子。” “把烘好的腐竹，送一车去咸阳城的奇物坊，现场展示做法。” 韩书一一记下，还会自己补充，“铁锅和植物油一直在补货，还有商人来谈，想将铁锅贩卖到?其?他郡县，想要一个优惠的价格。” “这个你定就行。”赵苏可不管这些小事?。 “最近我要实?验一点东西，工坊那边你多盯着一点。”赵苏随口就吩咐得运，让他去准备一些动物油脂，胰腺和草木灰。 “又有什么好东西要面世了。”韩书激动归激动，想破头也不知道动物油脂，胰腺和草木灰能拿来做什么。 “等做出来，自然就知道了。”赵苏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在后世肥皂这东西，再穷也是买得起的，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只不过肥皂的原理太过简单，人人都?知道是用油脂加碱反应生成皂。 油脂好说，关键就难在怎么得到?碱，草木灰的确含碱，但杂质太多，未必能做成合用的肥皂。 不过，赵苏倒是知道，有些地?方是有天然碱的矿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可惜露天的几?乎都?在遥远的西藏或是内蒙一带，别说他不知道确定的地?方，就算知道，如今那些地?方没有他所知的任何参照物，怕是走到?一半就得迷路。 直接将草木灰加水进?行蒸馏，不断提纯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胰腺鼓捣碎加入油脂，与提纯之后的碱，制成的肥皂，仍然不算好看，但试一试，去污效果还是不错。比较惊喜的是，在碱与油脂进?行反应的时?候，还得到?了甘油。 第42章 赵苏将甘油涂到?皮肤上试了试，貌似滋润度不错，又闻了闻，没什么异味不说，还带一点天然的芳香。干脆将这些甘油分到?几?个小盒里，给水娘和公子白各备了一盒。又给了水娘几?块肥皂，让她试用看看效果。 水娘用了几?天就跑来找扶苏，嗔怪他，“这么好的东西，给老奴用实?在糟蹋东西。公子自己怎得不用，还有蒙小姐那边，可曾备下。” “放心吧，这些东西，以?后要多少有多少。水娘用着如何，可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扶苏自己也拿了一块肥皂洗手，可他一个男人对这些东西实?在不敏感?，不知道到?底如何。 “涂抹手脸的甘油，比宫里娘娘用的玉颜露好似还要好用些。至于肥皂，效果很强，就是感?觉一时?伤手一时?又不伤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啊，我知道了。”赵苏一听便知道，应该是反应不够充分，导致融合度不够，没有融合好的地?方，纯碱可不就伤手。 这一回赵苏在反应时?加入了蒸馏之后提纯的酒精，制出来的肥皂融化充分，再无伤手的现象。 又在实?验室呆了一天，将比例和时?间?都?记下来，赵苏伸了一个懒腰，打算早点休息。 “咦，公子怎么独个回来了，刚才韩书过来找您，怎么，您没碰到?他。”赵苏摇摇晃晃走进?屋，就听到?水娘问道。 “肯定是去厨房偷吃了，等他吃完自然会来。”赵苏才懒得操心他，进?屋倒到?炕上就睡。 不一会儿，就听到?水娘慌乱的脚步，和颤抖的声音，“公子，出事?了，出大事?了。” 赵苏一下子从?炕上跳了起来，“出了何事?？” “韩书，韩书他在厨房里，不省人事?。”水娘也是不放心，自己去厨房看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韩书倒在厨房的地?上，呼呼大睡。水娘怎么摇也摇不醒，若不是看他还有呼吸，几?乎以?为他被人害了。 赵苏赶紧跑去厨房，刚搭住韩书的肩膀把他扶起来，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酒味。再一看，韩书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个小酒壶。 手一松，赵苏直接将韩书扔下，从?他手里扒拉出酒壶，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气得踢了他两脚，韩书醉的不省人事?，被踢了还要嘟嚷一句，“酒，好酒。” “让人把他抬到?客房的炕上，想让他醒，简单的很，浇一盆凉水下去，立刻就醒了。”赵苏咬牙切齿，现在的酒水可不便宜，为了蒸馏出这点酒精，恨不得用了一缸酒水，就因为一时?大意，被人给一口端了，当真气煞他也。 “那怎么行，真要一盆凉水浇下去，这天气岂不是要人的命。是醉酒就好，睡一觉就好了。”水娘笑呵呵的让人把韩书架到?客房的炕上，又吩咐一个小宫奴守在他身?边伺候。 喝光了他的酒精，还要他的人伺候着，赵苏又想踹上两脚了。 韩书还没醒，蒙殊却从?咸阳城赶了过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赵硕那小子，拿着从?你这儿买的神兵，开了个斩魔会，好多人都?去了，说是真正削铁如泥的宝刀，就是比之干将莫邪恐怕也不落下风。” 赵苏摇摇头，知道自己是睡不成了，把白羊座的匕首找出来塞到?他怀里，“本来还想过几?天回去一趟，既然你自己来了，正好带走。” “公子太客气了，这种事?你招呼一声我不就自己来了，还用得着劳动你亲自跑一趟吗？”喜孜孜的拿着匕首翻来覆去的看，简直爱不释手，放在哪儿都?觉得不安全，最后干脆塞到?怀里藏起来。 “这是给蒙梨的，这些是给老夫人的，这些是给两位夫人的。”赵苏又端出一个匣子，既然蒙殊来了，正好让他把礼物给蒙梨带回去。给蒙梨的是一把匕首，几?盒甘油和肥皂。 甘油和肥皂当然不能只准备蒙梨一个人的，府上还有老夫人和夫人，都?不能忘了，这才是毛脚女婿该有的规矩。 蒙殊啧啧几?声，“真有你的，多搞点这玩意儿，我也给冯家送点过去。” 冯家，赵苏心下啊了一声，他差点忘了，蒙殊的未婚妻是冯去疾的孙女，难怪最早和李斯对撕的时?候，冯相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儿一边。 “行，除了这些，我再准备些礼物。”像是铁锅，植物油，腐竹，现在都?是送礼的大热门。 正在说话间?，韩书晃晃悠悠晃了进?来，一见有客人，十分激动的喊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若有一份宵夜，客人必有宾至如归之感?，倘若再加一壶美酒，就是世间?极乐，给个神仙，嗝……都?不换。” 第38章 羊羯子 你就用这个招待我 “这家伙是谁, 很对我?胃口啊。”蒙殊其实见过韩书，只是以前匆匆一面，也没打过交道, 哪里还记得有?这号人。 现在?听到宵夜，美酒, 立刻将其引为知己，上前搭住韩书的肩膀, 转头?对扶苏理气直壮道：“我?觉得, 这位仁兄说的极有?道理。” 什么很有?道理, 不就是两?个吃货凑到一块，想要讹他一顿宵夜吗？ 赵苏上前假装亲热的搭住韩书的肩膀, 张嘴就对着他的耳朵吼道：“酒醒了?没有?？” 韩书被吼的脑仁都?震了?一下, 退后几步，眼里终于出现了?几分清明，“醒了?醒了?, 我?，咦,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做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赵苏冲着他冷笑,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好，扔到厨房外头?存水的大缸里，没准就记得了?, 来人啊……” “记得了?，记得了?。”韩书抱住赵苏的手臂，谄媚道：“公子大才, 竟能酿出如此美味的酒水，我?敢说就是叫价万金，那?些酒鬼也绝不会吝啬金钱。到时候，钱箱子真的会自己长脚跑过来。” 他还以为扶苏鼓捣半天，最终是为了?酿酒。根本不知道，酒精只是用来做肥皂的催化剂，而催化剂被他一口喝光了?。 赵苏抚额，也幸好他提纯不出工业酒精，只是用粮食酒通过蒸馏之?后不断提纯，度数越来越高，最后得到的粮食酒精。否则他这一口下去，哪里还能爬起来，在?这里耍酒疯。 “扶苏，你还会酿酒啊，酒呢，快拿来我?尝尝。”蒙殊听到这话，立刻勾起馋虫，还知道去央求水娘，让她赶紧把公子藏的好酒拿出来。 “停停停。”赵苏解释半天，才让他俩相信，他不是酿酒，只是提纯出酒精用于制皂。 “用来制皂太?浪费了?，就酿这种酒，绝对赚翻了?。”韩书大叫可惜。 蒙殊没有?尝到，大呼可惜，也跟着韩书起哄，让他酿酒。 “胡闹，就现在?这点粮食，都?拿来酿酒，你想饿死?多少人。”赵苏曲起手指敲了?一下桌面，韩书这是典型没有?清醒，真清醒了?，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 “啊”了?一声，不光是韩书，就是蒙殊也明白过来。 酿酒技术属于国人很早就掌握的能力之?一，但一直没有?得到长足的发展，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酿酒需要粮食，而且是大量的粮食。而在?粮食产量极低的朝代，一旦酿酒业得到发展，等?待他们的就是饿殍遍野。 所以官方对酿酒业一直处于打压的状态，很多朝代都?不许私人酿酒牟利，若是被发现，轻则抄家重则杀头?，处罚相当严厉。 而度数很高的酒水，一直到很晚才被发明出来，也是同样?的原因。米酒所用的粮食和蒸馏提纯所用的粮食，完全是不同量级的。若是早早蒸馏出高纯度的酒水，贵族必然趋之?若鹜，但老百姓可就倒了?大霉。 所以赵苏从?来没有?想过用粮食酿酒的事，提纯一点酒精也只是为了?当催化剂。 “公子言之?有?理，是我?想岔了?。”韩书一脸羞愧的认错。 “一时没想到罢了?，算不得什么。我?早说过，赚钱对我?来说，从?来不是问题。肥皂和甘油虽不如酿酒暴利，但若经营得当，一样?不会少赚。” 赵苏已经想好了?，这两?样?东西都?是轻巧方便携带的，到时候批发给商人，让他们卖到各个郡县去，薄利多销利润同样?不会少。 “再建一个皂坊，多招些人手，最好都?是妇人。”制皂不是重体力的工作?，最要紧是细致小心，女人一样?能干好。 “妇人？”韩书按着头?，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醉酒。 “那?些工匠和杂工的家眷优先，皂坊的掌事，我?让水娘挑一个妇人过去。”项姬和皇后都?有?陪房，水娘之?前便在?清查这些人的情况，如果有?合用的，挑一个过去便是。 “男人不行吗？”韩书试探道，招妇人干活，忌讳太?多，他嫌麻烦。 “男人有?男人的活计，就招妇人，不许讨价还价。”人口本来就不多，还不让妇人出来工作?，这么一砍可用的人手直接对半，再抛掉儿童和老人，这么一想，越发头?疼。不行，必须让女人走出家门。 第43章 更何况，如果现在?不做，以后儒家当道几乎再没有?可能让女人走出家门。赵苏心想，成?不成?他总得先试试再说。 说完了?这么多的话，赵苏的瞌睡虫也早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干脆去了?厨房给大舅哥操持宵夜。 铁板往灶台中一铺，切得薄薄的五花肉平铺到铁铺上，被火一催，烧得滋滋冒油。豆腐铺平，两?面煎成?金黄，撒上一把葱花。带着一点点肉丝的羊羯子切成?块，烤出油花，再刷上蜂蜜炙烤之?后盛盘。 一人来上一壶加热的米酒，窗户外头?是寒风大雪，室内是热腾腾的火炕，小炕桌一摆，三?个人盘腿上炕。 “来来来，铁板烧就酒，越喝越有?。”赵苏也不用筷子，用手拿了?一块羊羯子，啃上头?的肉丝。 “我?跑了?一天的路，你就用这个招待我?。”蒙殊看着羊羯子，一言难尽。 羊羯子就是羊的脊椎骨，上头?的肉早被剔的干净，肉贩子都是当成添头送人的。如果单卖，几个铜钱就能切一大段，拿回家最多煮汤喝上一口尝尝羊味儿。 “切。”赵苏理都?没理他，这是特意吩咐下人削出来的羊羯子，上头?的肉丝不多不少，啃起来刚刚好。脊椎骨里的骨髓被烤成?油花流出来，用嘴一吸，蜂蜜烤过之?后的香甜味裹着油花一起吸进嘴里，就像是肉做的豆腐脑，又滑又嫩。 骨头?上带着一丝丝肉，啃起来最为过瘾，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一啃就容易停不下来。 韩书一看赵苏的表情，赶紧咽下一块五花肉，拿了?一块羊羯子，刚舔一口，就被震住了?，给羊羯子刷蜂蜜是什么操作?。蜂蜜多精贵的东西，刷在?肉上也就算了?，刷在?羊羯子上算怎么回事？ 不过他看了?一眼蒙殊，什么也没说，一口啃下去，果然没有?多少肉，不过等?一下，这肉虽少但啃起来竟然有?种奇异的乐趣，还越啃越香。还有?油花，也学着公子用嘴去吸，没想到骨头?里别有?洞天，另有?一番滋味。 韩书不说话了?，羊羯子本来也没几块，少说话才能多吃几口，这是他和公子白屡次争斗之?后，得来的教训。 蒙殊只盯着烤五花肉和豆腐吃，只到羊羯子只剩下最后一块时，想一想不甘心，伸手将最后一块捞起来，刚入口就后悔了?，又是啃又是吸的，最后把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往盘子里一扔，气恼道：“你们故意的。” “爱吃不吃。”赵苏可不会惯着他，抬手拿起小酒壶，嘬上一口米酒。米酒也不错啊，随随便便就可以号称千杯不醉，大雪天喝着热过的米酒，吃着烤肉啃着羊羯子再来两?块烤豆腐，小日子美滋滋。 韩书憋了?半天的坏笑，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人在?炕上笑的前仰后俯，最后歪到炕上，直接响起了?呼噜声。 “这家伙。”赵苏哭笑不得，任他睡在?炕上，举起酒壶和蒙殊碰了?一个。 “尉缭这家伙，太?不是东西了?，大王让他炼制仙丹，他就跑路，临了?还要赖在?你身上。跑路就跑路，国尉府里那?么些人，倒是带走啊。留下算怎么回事，还说什么学到了?老神仙七八成?的手段，我?呸，不就是故意留下这些人。仙丹炼成?了?还是他的功劳，再回来继续当他的老神仙。没炼成?就不关他的事，反正也没人知道云梦泽在?什么地方，还能把他抓回来不成?。” 蒙殊喝的半醉，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幕。 赵苏轻笑一声，拿着酒壶笑自己，“真是个傻子。” 尉缭一个小伎俩就让他成?了?背锅侠，自己全身而退。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秦王请尉缭出山给他炼制仙丹，追求长生不老。尉缭一边半推半就，一边开始宣传扶苏是他的弟子，结果自己一头?扎进去就是一通怼。 怼完尉缭怼秦王，结果可好，尉缭借机脱身。 原本尉缭已经走过一回，是秦王命王翦将他追回，又是封为国尉，又是赐宅赏地，礼遇有?加，让他想走都?没借口。 秦王打的主意就是用软刀子磨，赌的就是尉缭不敢真与人间的帝王交恶。结果他什么都?算到了?，就没算到自己的愣头?青儿子冲出来，硬生生给尉缭递了?一个把柄。 赵苏也是事后知道详情，才坚持留在?咸阳城，等?秦王发落了?，才肯离开。否则让秦王憋着这口气，谁知道哪天数罪并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老狐狸。”赵苏无奈的很，想到自己的前路上还有?两?只老狐狸，就想叹气。 还是太?弱小了?，就连赵高的儿子都?敢在?他面前呲牙咧嘴，在?赵高和李斯的权势面前，他靠王长子这个身份，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扶苏，好些人羡慕韩家跟着你发财，有?些人托我?递话到你跟前，你觉得如何？”蒙殊也不是真正的傻白甜，深知扶苏如今的危机。 扶苏身为王长子，德行能力样?样?俱佳，大王若是立扶苏为太?子还好，如若不然，扶苏这个长子的身份就会成?为日后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有?些事，事关生死?，不得不争啊。 赵苏原本有?点熏熏然的醉意，一下子被蒙殊的话给惊醒了?。 “不用。”韩书对他的效忠，是他和韩书两?个人的事。他利用韩家的资源，然后给予回报，是一码归一码的事。 接受那?些中小世家贵族，以及下级官员的投靠，是另一回事。 “我?的确需要人手，但最好是平民百姓之?中的有?才能者。这些世家贵族还有?官员，一律不接受。” 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事触怒秦王，要知道历史上，秦王最终还是选择了?扶苏为继承人。 秦王只要活着一天，他不管得罪谁，至少无性命之?忧。但若是私下勾结官员世家，犯了?秦王的忌讳，那?可真是自己找死?。 他最大的对手十分明确，就是赵高和李斯，这两?人不除，就算他早早被立为太?子，也一样?不安全。 第39章 宫女 他很早就认清自己小人物的身份…… “平民百姓, 那些人大字都不识一个，想?找个能用的?，可不容易。”蒙殊的?看法, 也代表了当时大部分的?贵族，对普通百姓的?看法。 “在这种生活条件下, 还能显露出才干的?人，难道还不算是人才。”赵苏心想?,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 可是不容易才不会引人注目。历史上有足够的?经验教训供他参考, 一句话，高筑墙, 广积粮, 缓称王。 枪打出头鸟啊，默默积蓄实力?才是王道。 蒙殊休整两日，便迫不及待的?回咸阳城, 口称思念亲人。 被赵苏随口揭穿，“怕是急着回去显摆。” “你多了两个漂亮宫女, 我?回去得好好跟小梨子说一说。” “赶紧显摆去吧。”赵苏哼了一声, 回头找来水娘。 “我?怎么多了两个宫女。”他也是迟钝，娇滴滴的?美?人儿伺候他好几天, 都没发现是两个新人。 “是皇后娘娘陪房的?女儿, 我?看年龄合适就?叫他们?过来伺候公?子，怎么，大月和小月伺候的?不好吗？” 这……倒不是不好, 就?是贴身宫女这种事，貌似有点不对劲啊。 “我?记得以前……”以前都是两个年纪比他大很多的?宫女打理。 “那两个伺候公?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前些日子打发他们?出宫嫁人，当时公?子忙着工坊的?事，就?没让他们?打扰。”水娘笑眯眯的?看着公?子，心想?，可算是发现了，她以为还要等些日子呢。 赵苏不好意思的?一拍脑门，“我?竟然不知道，他们?嫁到什么地方去了，替我?送了嫁妆没有。” “一人一千钱，加上两匹绢，一套首饰，四季成衣。一个嫁给?程家的?，男人在咸阳城的?奇物坊当掌勺，另一个嫁给?冯家的?，管着您咸阳城宅子的?管事。”水娘说的?极清楚，贴身伺候过公?子的?肯定得替他们?找个好的?。 赵苏一听?安排的?不错，也就?丢下这回事，甩着袖子刚走出两步，又倒着走回来了。不对啊，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啊，怎么跑偏了呢。 “大月小月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他来之前特意多看了几眼，最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放在后世，还是上初中的?年纪。他宁愿被年纪大点，容貌粗陋一点的?伺候，也不愿意被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伺候。 “怎么会小，不是刚刚好，您很快就?要大婚了，身边也该有人伺候着。若不喜欢这样的?，水娘再帮您找，赵女绝色齐女多情，楚女善饰，燕柔赵娇，魏纤韩丰，各有所长。” “那秦女呢？”赵苏听?了饶有兴致道。 “秦女刁蛮。”水娘抿着嘴笑。 赵苏也傻笑起来，想?到蒙梨好像还真?有几分贴切。不过这事可不能被蒙梨知道，否则又要跟他闹。 第44章 不对，他又被水娘带跑偏了。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这种，以前永福永寿那样的?就?很好。”赵苏摇头，他偶尔也会幻想?一下，享受齐人之福是个什么滋味，可真?轮到他，才知道自己有心没胆。 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地位，在他看来，首先他们?是一个人，有自己独立思想?和人格的?人。让他把一个人，如同?收礼物收物件一样，收到身边，这种感受实在称不上舒服。 水娘变了脸色，叹了口气道：“皇后娘娘的?陪房，大多过的?不如意，这么些年，远远在楚地看守田地农庄，再加上旧主?就?在跟前，许多人的?心思都散了。” 赵苏一直信奉强扭的?瓜不甜，水娘更不愿意将背主?之人还留在公?子身边，很是打发出去一些。有些仍然愿意留下的?，也得给?人家一点盼头。 大月小月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水娘送到公?子身边的?。 没有想?到，公?子竟然不要。 “要是送回去，还不知道那些人要怎么想?。” 赵苏摆手，“不用送回去，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思吧。我?这里能做的?事多了，若是只想?嫁人，水娘给?他们?找个好些的?人家也就?是了。若是有良民愿意求娶的?，放良贴份嫁妆都没关系。” 大月小月的?选择让赵苏吃了一惊，他们?都不愿意嫁人，而是选择当厨娘。 水娘倒是因此高眼他们?一眼，“这俩个丫头，说是家里精心调教过的?，识字懂礼，现在看来的?确有些见识。” 要知道关于?公?子的?厨艺，外头早就?传开了，原本的?厨娘跟着公?子学过一段时日，上次回宫，直接被御厨要了过去，不给?还不行。 刚培训出一个厨子，又送去了奇物坊，外头愿意来当厨子的不知凡己，但水娘岂能随便让人学了公?子的?厨艺去，正发愁呢，大月小月就认了这个差事。 一方面?解了水娘的?难，另一方面也给自己找了个好出路。现在谁不知道，学会公?子厨艺的?厨娘，在外头价值千金。 “这不是挺好吗？”当厨娘可比当人家的?小老婆体?面?多了，赵苏很是高兴，同?时也吁了口气，“看蒙殊还怎么告状。” “公?子说什么？” “没，没什么，什么也没有。”赵苏可不打算让水娘知道这件事，虽然她只是一个奴仆，但在赵苏心里，跟半个亲娘也差不多意思。真要跟蒙梨杠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显得很怂，但他很早就?认清自己小人物的?身份，半辈子就?是这么怂过来的?，没办法，改不了了。 “制皂坊的?掌事，找好了没有？”赵苏顺口问道。 “找好了，已?经去信让他们?一家从?楚地过来，钱娘子从?小就?是个利索人，嫁的?也是楚地的?庄头。我?派过去打听?的?人回说，那些子田庄，就?只数钱娘子一家的?帐本最干净。” 将在外还君命有所不受呢，这管事大老远放出去，指望他们?一点不沾几乎是不可能的?。水娘心里也清楚，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只不过真?有到公?子身边的?机会，她举荐的?肯定是干净人儿。 一听?钱娘子识数，钱庄头会种地，家里两个儿子都是庄稼把式，赵苏点点头，“那可太好了，一千五百亩良田，就?是缺庄稼把式。” 赵苏准备将一千五百亩良田，划成四块，其中最大的?两块，一块种粮食，一块种甘庶。小一些的?两块，一块专门安置工坊和店铺，还能做早集和晚集，另一块就?做住宅区，将工坊的?工人和种田的?农民，都安置在住宅区。 至于?山外头的?荒地，他也不准备放过，种些油菜花，果树以及散养一些牲畜。 这年头的?荒地不值钱，谁愿意垦荒就?归谁，赵苏搓搓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多买些牛，马回来，眼见雪化了，就?要开始犁地了。”赵苏打了个哈欠，到了中午就?想?小睡一会儿，是他从?后世带来的?习惯。 “公?子，盖房子的?人手找齐了，要不要把您画的?设计图拿出来，给?工头看一眼有个准备。赶紧盖好，让姓刘的?看看，咱们?给?工匠盖的?房子，可比别苑的?好多了。” 韩书走了进来，别苑的?刘大人已?经暗示过好几回，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搬家。他倒是不敢针对扶苏公?子，他针对的?是借住在别苑的?工匠。 “人数越来越多，也不怪他催，等我?们?建好了房子，马上把工匠都迁出来。给?刘大人那边，付上半年租金，省得听?他唠叨。”赵苏听?了韩书的?抱怨，直接笑了。 “住的?又不是他的?房子，他还有脸收租金。”韩书更生气了。 “别苑归他管理，能不能住不就?是他一句话吗，听?我?的?，不差这点钱。不然他管不着我?们?，去刁难工匠，这么冷的?天气再出点什么事，得不偿失。”赵苏心想?，刘大人要是收下这笔钱，才叫好看。 韩书想?到替他们?做事的?工匠，闷闷的?点点头，表示自己今天就?去。 盖房子的?工头被得运领进来，赵苏和韩书都盘腿坐在炕上，他磕过头，得运便给?了他一把椅子，按公?子的?要求，让人坐着回话。 工头第一回 坐这样的?椅子，心中惊奇不已?，见公?子让他坐着回话，更是局促不安。 不过接到图纸，不安的?情绪便都散了，眼睛里只剩下图纸。 “这是……”工头的?面?前就?是一张条几，羊皮纸铺在上头，一张是平面?图，一张是房屋的?结构图，细细碎碎竟有四五张之多。 “我?要建的?不是一幢二幢房子，而是一个社区。这是第一期工程，包括了四个回字型的?宿舍楼，和十八座独门独户带前后花园的?住宅。” 赵苏耐心的?跟他解释，“宿舍楼的?每个门里，实则也是一家几口居住，开门处为客厅，客厅里开门进入卧室，可以设计为三室一厅，甚至四室一厅。” 拥挤是必然的?，但肯定住得下。回字型的?宿舍楼，四周是房屋，中庭打水井，洗晒衣物，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 “卫生间是……”工头看图纸看的?头晕眼花，不时冒出来的?新名词更是听?得他心力?交瘁，若是换个富户他说不得早就?摔门而去，但在公?子面?前，他不敢。不仅不敢，还要作出乖顺的?模样，认真?的?听?着，用心的?揣摩。 赵苏滔滔不绝，卫生间是必要的?，不仅能维持新村的?干净，也能将农家肥集中起来，方便发酵后用来肥田。 至于?赵苏为什么能画出房屋的?图纸，如果谁试过刚毕业就?开始攒首付，业余最大的?乐趣就?是趴在网上看房子，看户型图，那就?会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脑子里百八十张各种图影，就?连别墅都有，反正看看也不花钱，看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公?子要用青砖加水泥盖房子。 工头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说给?工匠做房子吗？用点黄泥巴垒起来，最多梁柱用上木料不就?行了，竟然要用青砖。至于?水泥，谁能告诉他，又是干什么用的?。新名词一个接一个，他只是个工头啊，让他怎么接得住。 “我?不管别处的?房子什么样，新村的?房子就?得用砖头和水泥。”赵苏拍了板，他的?地盘他作主?，哪怕是为了未来被人当作博物馆展览时，多听?几声尖叫，也是值得的?。 第40章 分期付款 他没有杀人，他怎么可能会杀…… 听到公?子要用青砖和水泥建房子给工匠们住, 工坊里的?工人都沸腾了?，自家工坊的?事做完，便?自发去砖窑和水泥坊帮忙。 而工头也终于弄懂了?公?子想要的?是什么, 巨大的?木料刷过桐油打?入地底，用水泥封实形成梁柱。木料之间垒上青砖, 砖头之间用水泥紧密连接在一起。 咸阳雨水少，便?弃了?斜屋顶, 选用平屋顶, 用水泥整个浇灌一遍, 干透了?用一桶桶的?水浇上去，半点不透。屋顶上还能种点菜, 养养花, 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下雪天，只要有人天天上去扫雪，也不用担心出问题。 “这房子, 就?是住上三代人，也坏不了?。”有工匠看了?, 一直搓着手指, “就?是不知道多少钱？” 一听价钱的?事，掌事和工匠还好说, 杂工们都沉默了?。这种用料的?房子, 比之咸阳城的?富户都好，那些贵族老爷们，也还没有用到水泥吧, 这价钱能低得了?吗？ “公?子之前?既然说是给我们盖的?房子，总不会盖好了?让大家都住不起吧。”有人悄声说着自己的?幻想。 “公?子不知道价钱高低，底下人能不知道吗？公?子的?心是好的?, 但也不可能干亏本的?买卖。”这是大多数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公?子恰恰就?是太好心了?，所以?才给出了?他们无力承受的?东西?。 第45章 但这不能怪公?子，这些房子留给公?子卖钱，到时候他们还是去旁边自己挖点黄泥盖房子住吧，还可以?学?着搭火炕，说起来，怎么也比以?前?好呢。 这些想法被韩家人收集到，透露给赵苏。 赵苏感慨不已，底层的?老百姓当真是朴实又善良，只要给他们一丁点活路和善意，他们就?能心满意足，还会诚心实意的?替你担心。 “把房子的?价格公?布下去，让他们安心。”扶苏自然是精算过房屋的?价格，房价的?确不便?宜，这些人哪怕包括有些积蓄的?掌事在内，恐怕都很?难拿得出来。但他是谁啊，这些问题放到他的?手里，照搬一下后世的?分期付款，什么都解决了?。 一套独门独户带院子的?住宅，按面积不同，从三万钱到五万钱不等。不管前?朝后世，房价高的?原因，有一大半出在地价上，所以?才有长安居大不易的?说法。 但赵苏白拿了?一千五百亩良田，又是在咸阳城外，土地的?价值对于房屋来说，几乎是微乎其微。价格集中?在青砖和水泥，还有工人的?工费上头。 最?后摊到每一栋住宅上，也没有想像中?那么惊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三到五万钱的?价格，这些人一次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韩书拿着公?告贴到了?水泥坊的?墙上，自有识字的?韩家小哥韩阳上前?给大家解释条款。 “咱们自己是做工的?人，这么扎实的?用料，这个价格确实不贵。只是这些钱，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出来。”伍掌事叹气，他算是其中?身家颇丰的?，眼红这些房子眼红的?不行，可是价格一出来，还是将他打?击的?不轻。 “所以?啊，公?子制定了?分期付款的?条例，保证每个人都买得起。”韩阳对公?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心说到底是什么样的?脑袋才能想出这些一环扣一环的?条款来，难不成真是被神仙开过光的?脑袋？ “什么是分期付款？”伍掌事赶紧问道。 “打?个比方?说，你是掌事，你选中?了?三万钱一套的?住宅，那你跟公?子签一个十五年分期付款的?契约。一个月只用付给公?子一百六十七钱，十五年后房子就?归你所有。” “十五年？”伍掌事咋舌，根本不敢接话。谁知道他还能不能活十五年，就?算活得到，也不见?得十五年间都能拿到同样的?工钱，万一伤了?残了?病了?根本不能再做工，那又该怎么办？ “为了?大家不必要的?担心，公?子还列了?下面的?条款，其中?一条就?是，如果因工伤残失去工作能力，或是死亡，房子尾款无需支付，直接归其家人所有。” “咦。”这一条倒真是实实在在解除了?大家最?担心的?问题。 “那，那要是病了?呢？”伍掌事熄灭的?希望，又小小的?升腾了?一下。 “如果是病了?，公?子可以?将之前?所交的?房款全部退还，当然，退还之后房子也要退出来，还给公?子。”韩阳又解释了?第二条，正是关于因各种原因，失去工作能力，无法再续交房款的?情况。 “但有一种情况不包括在内，明明可以?继续工作，却不愿意留在新村，要去别家工作的?，视同违约，退房不退款。”韩阳又赶紧解释了一把最重要的条款。 房屋的?买卖，分期付款的?基础，是建立在愿意为新村的工坊工作的?情况下。一旦离开新村，则视同违约。但因病无法工作，和因工伤无法工作，不包括在这个条款里。 同时，如果公子无理克扣了对方的工钱导致对方?无法继续支付的?，则视同公?子违约。公?子双倍退赔已支付的房款，收回房屋。 简而言之，只要你愿意一直在工坊好好工作，那么这个契约就能保障买房子的人不会有任何损失。 不管掌事还是工匠，心里都跟着了?火一样，这么一算他们都能买得起房子。 掌事几乎不用想，一个月五百钱，拿出二百钱已经足够买下自己看中?的?房子。更何况，他们算过一笔帐，这些工匠和杂工看到按量奖励真的?会发下来，这个月几乎都卯足了?劲上工。 整个工坊的?工作量一上来，掌事也能拿到平均奖。更何况，他们还有年度分红，虽然目前?没分过，但公?子这么诚信，怎么也能有一笔小钱入帐吧。 就?算是一个月三百钱的?工匠，心里也有一把盘算，他们只要多干一点活，按工作量奖励的?话，也能拿到四到五百一个月，再把分期付款的?年限拖长一点，这么一想，心里那个美啊。 只有杂工心情复杂，不过他们原本也不敢肖想那些独门独户带院子的?住宅。只敢把目光投向那四个大型的?回字型宿舍楼，虽然是混住，但一样是青砖水泥，地面都用水泥倒平，不知道多敞亮。 一个宿舍楼占地不小，里头开了?三十个门，就?是三十户，其中?十套四室一厅，十套三室一厅，十套一室一厅。公?用水井，厨房和卫生?间。 宿舍楼是不卖的?，只租给在新村工作的?工人，一旦不在工坊工作，就?得立刻搬家。 “四室一厅租金二十钱一个月，三室一厅，十五钱一个月，一室一厅，十钱一个月。” 韩阳的?话，冲击的?那些杂工一下子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杂工的?工钱不高，只有一百文，这已经比在别处高了?许多，要知道当了?工人就?没法种田，不产粮食就?得自己花钱买，日子一样过的?紧巴极了?。 但杂工的?工作量又是极容易提升的?，只要肯干，加上奖励的?工钱，一个月能到二百钱。 如果是二百钱的?收入，租一套这样的?房子回来的?住，也不算太奢侈的?行为了?。再说家里人口多的?，还可以?让其他人也来新村工作，这样一来，家里几份收入，岂不是就?能肖想一下那独门独户的?住宅。 诚然，外头许多的?地方?，杂工是包吃住的?，但茅草房子的?大通铺和这样的?房子能比吗？而且包住也只是包他们自己的?住处，这里却是可以?将家人全部带来。 怀着这样的?心情，人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投入到工作当中?。 第一个来交钱的?，是石铁火。他买了?最?大的?那套住宅，足足五万钱。不过他只签下了?五年的?分期，而且信心十足。 赵苏想想也是，这么多的?石家人在炼铁坊工作，个个都是有工钱的?，一家子的?收入放到一起，也不是一笔小数了?。五年时间，足够了?。 “所以?公?子的?目的?，是让他们安心留在新村，对吗？”韩书看着眼前?堆满的?竹筒，这些都是契约，一式三份。公?子和工人各留一份，还特意往廷尉府送了?一份备案。 “你该知道，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这句话语出孟子，意思是说有一定财产收入的?人，才有一定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 韩书恍然，“孟子此言大善。” 那是当然，别说现在，就?是二千多年后也一样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啊。赵苏心想，房子在我手中?攥着，拖家带口在新村住着，高薪拿着，如果这样还能被人拐跑，他也只能认了?。 “砖窑，水泥坊，炼铁坊，全部搬家。”赵苏巡视一圈回来，又有了?新的?主意。 “搬，往什么地方?搬？”韩书已经习惯了?公?子一天至少冒出三个主意，很?是淡定的?问道。 “搬到山脚下，远离人群和住宅区。污染太大，时间越久影响越大。等天气转暖，炼焦攒下的?沥青，拿来从山脚铺路，先铺一小块试试性?能。” “趁搬家的?机会，工坊全用青砖和水泥建成工厂。工坊之前?的?旧房子也都推了?用青砖和水泥重新建，没有污染的?留下。另外多建几个铺面，可以?做些吃食生?意。这些生?意，正好雇佣那些工人带来的?家属，妇人和半大的?孩子甚至老人都能胜任这些简单的?工作。” 关于建设零零总总的?琐事，赵苏从来都不觉得无聊，扬着灰尘的?工地，不停的?拆房子建房子，这些都是他永远磨灭不了?的?记忆。回头看着自己一手建设的?大型工地，他总不免会拿出来和后世对照一下，拾遗补缺。 亲手画下准备盖在坡地上的?三层小楼时，赵苏的?心情更是大好。等一期住宅结束，就?开始建他的?房子，他早就?想好了?，把自己后世看过最?漂亮的?一套别墅改一改搬到这里。 “扶苏，扶苏……” 手里的?笔一抖，一团墨滴到了?羊皮卷上。 一个红色的?身影旋风一般从外头闯了?进?来，一头扑到赵苏的?怀里。 “小梨子。”赵苏赶紧把她的?脑袋从自己胸口托起来，一双美眸又是眼泪又是怒火，“出什么事了?？” 第46章 “是我哥，蒙殊他出事了?，他没有杀人，他怎么可能会杀人，扶苏你也不相信他会杀人，对不对。” 第41章 杀人者 杀人者，赵硕也 蒙殊, 杀人，这两?个词怎么会联系到一起。赵苏赶紧抚着蒙梨的?背，“你别着急, 慢慢说。” 又让水娘去厨房热些饭食过来，这丫头手脸冰凉, 身边的?丫鬟也不在?，一看就是骑着马冒着风雪独自跑来的?。 “叔父不让我?来找你, 我?是偷跑出来的?。”蒙梨出门时是一腔热血上头, 什么也没想, 这会儿才知道恐怕给家里添了乱。 “没关系，我?让人给家里报信。”赵苏拉着她坐到炕上, 抱着她的?手慢慢揉搓。 水娘打了热水给她洗漱, 又端来包子和小米粥，蒙梨几乎饿了一天，一口气吃光端上来的?食物, 这才仿佛缓过气来。 “死的?是魏国迁来的?姬无发，他们一家子说是贵族, 其实早就败落了。会被迁到咸阳, 纯粹是被嫡支的?姬姓陷害，代他们受过。所?以?他们一来就和魏国的?贵族划清界限, 想在?咸阳城里找些事做。” 可想而知, 这样的?身份，又不可能入仕，能够做些什么呢？ “反正过的?很是不如意, 这几天我?哥进进出出的?，说是要找什么帮手，不知怎么就和他认识了。” 蒙梨说到这里, 赵苏露出了然的?神色，心里已?经明白，这是蒙殊替他找的?人手。原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没想到他竟真拉得下?面子，去帮他张罗。 “那人是怎么死的?，又怎么赖到了蒙殊的?身上。”赵苏知道，这个时代其实是相对野蛮的?，若有?矛盾闹出来，当街就敢杀人。至于游侠打抱不平，劫杀富人这些事，也时有?耳闻。 贵族通常也不拿平民当回事，心里不痛快将自家奴仆抽死几个更是寻常事。 但蒙殊这个人，胆子不大，又自小生在?安乐窝里，不是好勇斗狠的?性子，更没什么戾气需要发泄，几乎不曾听?闻他拿下?人出气的?事。 这样的?人，哪里会轻易杀人，就算要杀，也得需要一个理由。可现在?明明是蒙殊看中了姬无发的?才能，就算拉拢不成，何至于要到杀人的?地步。 更何况，姬无发有?什么理由不受蒙殊的?招揽，不是他自夸，堂堂长公子扶苏的?门下?，还不够格容下?他一个六国的?落魄贵族吗？ “哥哥约了他去百乐楼喝酒，两?个人都喝醉了，便在?百乐楼住下?。竖日清晨，那姬无发死在?床上，一刀毙命。而我?哥哥，满手是血还握着那把?匕首，躺在?地上，却?毫发无伤。” 也就是说，蒙殊约姬无发去喝花酒，喝醉了便干脆住进百乐楼。明明是相临的?两?间雅室，结果?一早下?人去叫门，发现蒙殊不在?自己房中。 再打开隔壁间，发现两?个人都在?，却?是一死一活。蒙殊当时还处于昏迷之中，是下?人拿水泼醒，他才知道姬无发死了。 百乐楼报了官，廷尉府一来，不好直言蒙殊杀人，只得查，可查来查去，最终杀人凶手的?罪名还是落在?了蒙殊的?头上。只在?说辞上稍好听?一点，说蒙殊是醉酒杀人。 可怎么杀人，那也是杀人啊。 “蒙大人怎么说？”赵苏蹙眉，这种情况下?，他几乎可以?肯定蒙殊是被人陷害了。就是不知道是何人，竟能有?这般手段。 “叔父还能怎么说，蒙殊身上有?军功爵位，削掉爵位再罚铜千斤，最多受点笞刑，可以?将他一条小命捞回来。可是这怎么够，不是他干的?，就不是他干的?。” 贵族有?特?权，而且特?权的?明目张胆，直接写进法令。 可对于蒙殊来说，这一遭下?来，前途尽毁，只怕以?后再难入仕途。身为蒙家的?子孙，难道要去打理庶务，缩在?家族背后永远不能抬头见人吗？ 恐怕，这就是背后之人的?目的?。这个人，要毁了蒙殊，不惜用一条无辜的?人命来陷害他。 “我?相信杀人的?肯定不是蒙殊，现在?有?怀疑的?人吗？”赵苏不知道蒙殊有?没有?跟人结过怨，不过他实在?想像不出，象蒙殊这样的?人，会被人怨恨到这个地步。 “叔父还在?查，但我?哥说，他说……”蒙梨有?些迟疑，显然不知道蒙殊的?话对不对。 “他觉得是谁？没有?关系，不管是谁，我?们至少有?个追查的?目标。”赵苏眼睛一亮，有?人选就好，至少是个突破口。 “我?哥说，是赵硕。” “赵硕，赵高的?幼子赵硕？”赵苏一惊，没来由的?直觉告诉他，蒙殊说的?是真话，是赵硕下?的?手。 蒙梨垂着眼帘，“他从你这里得了神兵，回去便急着四处显摆，还告诉大家这是你送的?，一文钱都没花。” “我?哥说，他当时故意跟赵硕显摆，赵硕这人最是小心眼不过，当场就甩了脸子，提早走了。他当时没当一回事，还很得意的?觉得，自己扫了他的?脸面。可是杀人的?事发生后，我?哥说，他左思右想，除了他，没别人。” 蒙梨提起蒙殊的?行?事，也是即羞愧又无奈。显然蒙家人都认为，凭这么一点小事，赵硕不至于就动了杀人陷害的心思。 但赵苏知道，赵硕就是这种人。 原因有?三，一是蒙毅曾判赵高死罪，若不是秦王出手早就命丧黄泉，他这种人哪里会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判死罪，只会将一切都怪罪到蒙毅的?头上。 秦王救下?赵高后，也深知此?事于蒙毅无涉，特?意告诫赵高，不允许他私下?挑衅。 赵高一身荣辱皆系于秦王，他太了解秦王的?性子，自是不敢与蒙毅为难。甚至于，在?朝堂之上还特?意对蒙毅示好，让秦王看到他绝无半点报复之心，营造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当老?子的?无可奈何，当儿子的?就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至少在?扶苏的?记忆里，就有?不少人看不惯赵硕，私下?用赵高的?旧事嘲讽他，说子承父业，没准有?一天就会走上他老?子的?老?路，到时候还能不能得大王相救，可就不知道了。 以?前的?扶苏都能听?到这种话，赵硕会一点都不知道？就凭他的?小心眼，怕是恨不得蒙家就此?消失吧。 其二?，便是匕首一事成了催化剂，扶苏以?前的?记忆隐隐绰绰，赵苏没有?直观的?感?受，但拍卖匕首一事，他是与赵硕直接见过面的?。 身为赵高的?幼子，自他一出生起赵家就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豪门大户，就连秦王的?公子也多碍着他父亲，对他亲热有?加。也就造成了他对自己的?认识不清，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 就连对上扶苏这个秦王长公子，他都想要私下?搞事，破坏扶苏竞拍的?规矩，真可谓是无知无畏，嚣张之极。 这样的?人，在?见过蒙殊炫耀自己的?匕首不要钱时，恐怕已?经回过味来。扶苏故意让他花高价买了匕首，另外几个比他还高的?价格，根本是虚的?，是扶苏自己拍下?来迷惑他的?。 所?以?他才会拂袖而去，并不是如蒙殊以?为的?，打了他的?脸面。 其三，就是死者姬无发，只需稍加打听?就知道，这是蒙殊帮扶苏招揽的?人才。而有?了其一其二?积攒的?怒火，赵硕在?一刻，恐怕已?经忍耐不住。 赵硕自然是不敢杀蒙殊的?，那样的?话就上升为蒙府与赵府的?不死不休，而蒙恬还领着三十万兵马驻守九郡，替秦王督造长城，攻打匈奴。 他再目中无人，也没那么傻，真杀了蒙殊，父亲赵高恐怕也会失去秦王的?信任，他万万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于是姬无发就成了赵硕发泄怒火的?替代品，杀了姬无发栽赃蒙殊，毁掉蒙殊的?前途，也毁掉了扶苏招揽的?人才。一箭双雕，他何乐而不为。 “你哥说的?没错，杀人者，赵硕也。”赵苏的?脸紧紧绷住，赵硕针对蒙殊何尝不是发泄对扶苏的?不满，这个场子他必须替蒙殊找回来。而杀人者，也必要受到制裁。 蒙梨震惊的?看着他，“当真是他？” 蒙殊说的?，她还会怀疑，但公子说的?，蒙梨根本不会怀疑，“我?明日就回去，绑住赵硕这厮，抽他一顿鞭子，看他说不说。” 赵苏按住她去摸软鞭的?手，“明日我?跟你一起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不许插手这件事。” 赵硕刚做下?杀人之事，心虚使然出入必然跟着许多侍卫，蒙梨根本没可能将赵硕掳走。再说一个姑娘家，真当街与这些人厮打起来，怎么想都是她吃亏。 “你，你看不起人。”蒙梨怒了，自己的?鞭子可不是白学的?，就连扶苏都不一定打得过她。 “解决这件事，靠的?不是鞭子。”赵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得让我?想想。” 第47章 蒙梨一想也是，要说武卫，整个咸阳城除了王宫和通武侯那个王家，就数他们蒙家的?武卫最厉害。可是有?什么用，蒙殊还不是被人陷害。 她赶紧捏了捏扶苏的?肩膀，一路从肩头捏到手臂上，“你想，你赶快想。舒不舒服，要不要再加点力气。” 把?在?家里讨好老?夫人，讨好亲娘的?手段都给使了出来。 赵苏被她捏的?骨头都紧了一圈，蹙着眉头喊，“好，特?别舒服。” 人家一个顶级大美女，放在?后世他连面对面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现在?人家肯给你捏肩，你还矫情什么呀。 人啊，最重要是惜福，一个老?农民的?儿子，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不管走到哪儿，赵苏都谨记着他亲爹赵大福的?教诲。 惜，他得使劲惜，深吸一口气，把?酸痛劲全给吸到肚子里，不疼，他真的?一点也不疼。 将蒙梨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里，他自去客房休息，又叫来韩书，同时吩咐他与水娘，“水娘带着公子白留在?别苑，韩书盯好新村的?建设，无论发生什么事，新村的?建设都是第一位的?，不许停工。库房里的?银钱，有?你们俩人的?印章便可提取。水娘主内，韩书主外，未来一段时间，一切就拜托了。” 两?人都已?知道蒙殊被人构陷一事，知道这件事公子必得回去处理，能不能处理好，需要多长时间处理好，也都是一个未知数。 此?时相互看了一眼，齐齐点头，“喏。” “幸好有?你们在?。”一个好汉三个帮，若是他一个人，把?他劈成几段也不够用，也幸亏有?水娘和韩书这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必不负公子相托。”韩书知道，这是他效忠公子之后，迎来的?第一个难关，深感?肩头的?压力，重重抱拳一礼，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加重自己的?信心。 第42章 证据 证据，那玩意儿能吃吗 赵苏一早起来, 也放弃了马车，直接翻身上马，和蒙梨并?骑。身后十余人?皆是护卫, 其中有几人?是从?蒙府出来，昨日晚蒙梨半个?时辰到的蒙家武卫。 一色的快马, 一群人?朝咸阳城疾驰而去。也幸亏这条路是官道，别苑的宫奴负责铲雪维护, 不然他?们?想跑也跑不开。 这群人?的身后是坐着?马车, 运送行李的得运, 一路上搓着?手抱怨，明明他?也可以骑马。 车夫与他?打趣, “骑马哪儿有坐马车舒服, 你是有福都不会享啊。” 今天天气算好的，好歹没下雪，可是寒风入骨, 刀子似的直接刮到人?的骨头缝子里?。骑马顶着?寒风吹上一天，身体稍差一点的, 下了马就得躺平, 不病上半个?月怕是都起不了身。 得运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当奴才的, 享福不一定是好事。” 他?原本在青桐宫里?做粗使活计, 得力被送走了，他?才有机会上位。学的都是伺候人?的本事，偏公子并?不喜欢人?贴身伺候, 干的最多的竟是跑腿的活。 这样的活计的确是舒服，但光干这样的活，是不可能成为公子心腹的, 他?不甘心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入公子的眼。 车夫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得运，这些身体残缺之人?的想法，实?在无法理解，他?还是好好赶车吧。 这一头，快马加鞭的赵苏跟蒙梨一块进了蒙府，蒙毅见了他?，摇头叹气，昨日一发现侄女跑了，就知道必是出了城，赶紧派人?去追。果不其然，今日就带了扶苏回来。 有心责怪她?两句，可是看她?被寒风吹的煞白的小脸，哪里?还忍心，“丫鬟呢，赶紧扶小姐回去，拿我的贴子去请太医，要是落了什么病症，我看你怎么办。” 又?是着?急又?是埋怨，却也知道，自?己?的幼子和大哥的幼女，自?小感情就好，这个?时候真要她?呆在家里?，怕是早掀了屋顶。 “劳叔父挂心，我无碍的。”蒙梨的确有些不舒服，但一路忍着?没敢吭声。这会儿到了家，终于撑不住了，由着?丫鬟将她?扶住。 想到蒙毅在场，赵苏忍住伸向蒙梨的手，小声叮嘱丫鬟，“仔细伺候着?，有什么事赶紧来报我。” “喏。”丫鬟们?齐声唱喏，扶着?自?家小姐回屋。 蒙毅也不与赵苏客气，对着?他?就是长叹一口气，“你知道了。” 赵苏点头，“蒙殊人?呢？” “关在祠堂里?。”即是处罚也是保护，万一有人?想带走蒙殊，除非有秦王手令，否则闯入蒙府的祠堂，惊扰到祖宗安宁，就是与整个?蒙府为敌。 “我相信他?是被人?陷害……” “是赵硕。”蒙毅接口道。 赵苏一顿，他?还以为蒙毅不信呢，原来他?已经认定了。 “我担心蒙梨冲动之下，去找赵硕算帐，要是吃了亏，我怎么跟你交待。” 果然，不愧是身为上卿的大佬，一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找不到证据吗？”赵苏问道。 既然知道是赵硕，相信蒙毅没少?下功夫。他?能调动的人?手也相当可观，如?果他?都找不到证据，换了他?自?己?，怕是更没可能。 “不需要。”蒙毅摇头，证据，那玩意儿能吃吗？ 赵苏一愣，不是说法家治国，大家遵纪守法吗？ 蒙毅认定了这件事是赵硕所为，你搞我一个?蒙家的子孙，我就搞你一个?赵家的子孙。我蒙家中了招，是我们?自?己?大意，我们?认了。但你们?赵家也别想好过，赵硕也一样要付出代价。 “赵硕最近很少?出门，就是怕蒙家的武卫找他?的麻烦。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除非他?一辈子不出门。不然，就绝躲不过去。” 蒙毅已经想好了，对方没杀人?，他?也不能杀人?。既然蒙殊前?途尽毁，那赵硕就子孙皆断吧。 至于背负杀人?犯的名声什么的，根本没人?当一回事。 赵苏心里?大叫一声，卧槽，这是要把赵硕变成太监啊。 怎么越想越跟他?上小学的时候一样，男生私下里?打架打到哭爹骂娘，怎么都行，但不能告到老师那里?。要是动不动告老师，那这样的小学生就自?己?玩去吧，不会有人?想跟他?做朋友。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他?果然还没有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只是，赵苏觉得，“赵高不会坐以待毙。” 能够把篡改圣旨的牛人?，必然不会在这点小事上翻船。 “他?儿子先下的手，就别怕我报复。”蒙毅恨声道。他?对蒙家的武卫有绝对的自?信，根本没想过不能成功的事。 “我去看看蒙殊。”赵苏说道。 “去吧，好好劝劝他。一个罪名而已，赵高当年?罪名确凿，现在还不是中车府令。” 赵苏应喏，内心默默吐槽，那是因?为有秦王法外开恩。可是蒙殊何德何能，秦王还能因为他一个后辈小子，去干涉国家法令条款吗？ 蒙家的祠堂里?，蒙殊的待遇倒是不错，有吃有喝，几层兽皮褥子垫在身下，身上还搭着一张老狼皮硝制的毯子。身边就是一只小炭炉，上头热着?豆浆。还有好几个?炭盆，跟画八卦图似的把他镇在中间。 “我还以为你吃了多大苦头呢，小日子过的不错啊。”赵苏看到这个?作派，彻底放了心。 蒙殊看了他?，把自?己?的狼皮毯子掀开一个?角，“赶紧爬进来，祠堂里?可没有火炕，一会儿你该冻的哭鼻子了。” 赵苏依言，和蒙殊抵足坐进狼皮毯子里?，两人?面对面坐着?，身后靠着?迎枕，手里?捧着?一碗豆浆，即暖手又?暖胃。 “这口气我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蒙殊气的半死，早不在乎自?己?前?途不前?途的事，只想把姓赵的摁在地上摩擦，要是能摩擦生火最好不过。 “别说你，就连我也咽不下去。”赵苏无论如?何也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这可是杀人?的罪名啊，凭什么就这么背着?，想想都够膈应的。从?小形成的三观，实?在难以改变，赵苏并?不觉得报复完赵硕，这事就算完了。 蒙毅怎么替自?己?儿子报复是他?的事，但赵苏必须把蒙殊的杀人?罪行洗刷干净。 “你别掺和了，我爹做什么事，都是报复，他?们?家吃了亏也不会声张。但你不一样，我爹不许小梨子找你，就是怕你掺和进去。赵高要是逮着?你，不连皮带血咬块肉下来，如?何会甘心。” 蒙殊就着?豆浆碗和赵高碰了一个?，慎重的告诫道。 最后才聊到死者姬无发，蒙殊可惜道：“真是个?挺不错的人?，可惜啊，可惜了。” 忽然一拍自?己?大腿，手里?的豆浆碗都给摔了出去，“我怎么把他?的弟弟妹妹给忘了，快快，快派人?去看看，别给冻死了。” 第48章 一叠连声的吩咐下去，让下人把姬无发的弟弟妹妹接进府里。 “他有个妹妹，才十几岁，整天把脸涂的黑黑的，好像谁会把她抢了去似的。还有一个弟弟，坐着轮椅，脸白的像个鬼，一看就不是长寿的。魏国那边的本家，就是拿弟弟妹妹威胁姬无发，才让他替了姬姓的本家迁到咸阳。” 一家子全靠姬无发一个人张罗过活，姬无发这一去，弟弟妹妹根本没有生存能力，等待他们的只有冻饿而死。 这么一听，赵苏也生出恻隐之心，希望他们无事才好。 “他们的哥哥，是因为我才遭遇不测，这俩个孩子要是没事，就接到新村，归我抚养吧。” “行吧。”蒙府虽然不差他们一口饭吃，但是老爹看到他们恐怕就会想起这件事。不如随着扶苏去新村，那边自由自在的，说不准过的更好。 “那个百乐楼是个什么来历。”赵苏问道。 做皮肉生意的，晚上最是热闹不过，要说蒙殊这么大个活人从房间里被人扛出来没人看到，他可不信。 而且蒙殊的随从，当晚也如同睡死过去，外人想要办到这一点，实在很难。 “原本只知道是几家合伙开的，这回一查才知道，其中张家的长子张超行和赵硕好的能穿一条裤子。”蒙殊恨恨道。 不用说，张超行利用自己股东的身份，在其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赵苏点点头，这就都对上了。 很快下人便带着姬家的兄妹俩过来，推着轮椅的姬无眉今年只有十四岁，洗干净了脸庞，穿着一身白衣，盈盈一握的腰间系着一根麻绳，一头乌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只在发间斜插了一朵小白花。 踏着月色走来的少女，眸间水色盈盈，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清丽脱俗见之忘忧。 就连蒙殊都愣住了，没有想到姬无发那个爱涂黑脸的妹妹，真就是个天香国色。 轮椅上的少年姬无忧，听说已经二十岁了，因为身带残疾的关系，身形削瘦单薄，看上去更像是姬无眉的弟弟。 “蒙公子，我们想带回哥哥的尸身，入土为安。”轮椅上的姬无忧开了口。 蒙殊赶紧将眼神从姬无眉身上收回来，正色道：“应该的，这件事我来操办，你们暂时……” “不用，只要您让廷尉府把我哥的尸身还给我们，就足够了。”姬无忧的声音很冷，表情也一样很冷。 根据他的表情，可以想像，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回姬无发的尸身，他恐怕根本不会进蒙府的大门。 蒙殊何时见过平民百姓对他这般态度，也就是姬无发因他而死，才能稍微容忍一二，但还是蹙起了眉头，“你们的哥哥不是我杀的。” 轮椅上的少年，低下头，双拳握的紧紧的，直至骨节发白。最后自嘲的一笑，“我知道。” 推着轮椅的姬无眉愤怒的抬头看向他们，“那又如何，我哥还是死了，你敢说他的死，不是因为你？” 少女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刻锐利，直接划破寂静的夜空，祠堂前的大树簌簌落下积雪，纷纷扬扬飘到他们的身上。干净漂亮的白雪被热气一烘，化为雪水流下来，落到地上混和了泥尘，最后变成一股浊流。 蒙殊气的正要开口，被赵苏一把拦住。 赵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哥哥的事，的确是因为我们而起，我很抱歉。另外，我不管你们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我必须告诉你们，没用的。” 蒙殊不免有些诧异，抬眼看到姬无眉的容貌，这才有了一丝明悟。 委身于权贵当个玩物，可能是姬无眉最快接近权力的捷径，但谁会为了一个玩物去出手对付赵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呢，没可能的。 赵苏的话直接戳破了这对兄妹的想法，他看向姬无忧，“如果姬无发在这里，你觉得，他会同意你们这么做吗？” 第43章 生病 谁说小梨子好不了 姬无忧的肩膀抖动着, 全身颤抖着，他闭了闭眼睛，心里知道, 眼前这位公子，说的对。 如果哥哥还活着, 绝对不会同意妹妹这么做。 “为你们的哥哥报仇，是我的责任, 我可以答应你们, 我, 扶苏，一定会做到。” 赵苏看着他们, “你们唯一要做的, 就是好好活下去，不要辜负你们的哥哥一直以来对你们的呵护和期望。” “原来是扶苏公子当面，草民姬无忧有礼了, 只恨身有残疾，无法起身全礼。”姬无忧听到他是扶苏, 目光闪动几下, 语气终于没有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公子仁义，姬无忧自然相信公子, 舍妹……。”想到扶苏长公子的身份, 姬无忧心中一动，妹妹的事是不是还来得及。 姬无忧的话被姬无眉打断，“来不及了。” 姬无眉在姬无发身死后, 洗掉涂在脸上的黑灰，去见了永巷令，永巷令归属少府, 掌管着后宫中宫女，太监的生活，也掌管着对他们的处罚。 通常，永巷令还会收罗民间美女充入后宫。这种收罗并非主动，通常都是被动的。只需坐在家中等着，就会有无数人，前来献上美女。通常永巷令还得挑三捡四，容貌不是绝色的，需要贿赂才肯往里送。 只不过，一旦被永巷令挑中，就必得入宫，否则成了什么，王宫是你耍着玩的地方吗？往小了说是不尊重永巷令，往大了说，是不尊重大王。 赵苏一听，暗叫糟糕，竟然还发生了这种事，就是他都不好插手了。 看向姬无忧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了，“你也是当哥哥的，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拿妹妹去当复仇的工具，就算有千般万般的理由，赵苏都要骂一句，非人也。 姬无忧羞愧的低下头，姬无眉却在他身后道：“不关二哥的事，是我瞒着他跑出去的。不过，我并不后悔，如果非要说后悔的话，我只后悔自己去的太晚。” 蒙殊和赵苏一下子俱都沉默了，正如姬无眉所说，如果她早早成了秦王的侍妾，赵硕就算泄愤，也不会轻易发泄到姬无发的身上。虽说秦王不好女色，但主动去得罪一个后宫的女人，给自己树敌，总归是件不明智的事。 赵硕会选姬无发，也是因为这个平民百姓太寻常太普通，没有丝毫的后患。 “是我无能，身为男儿却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住。”姬无忧的双拳重重砸到轮椅的椅背上，他知道妹妹去见永巷令，一方面是为了大哥，但更多的是为了他。她已经失去了大哥，所以不想再失去二哥，她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 而他呢，什么都不能做，就像一个废人，不，不是就像，他就是一个废人。 赵苏有些郁闷的抬头看天，真是一个让人不愉快的夜晚，就算他贵为长公子，面对这样的事，他也一样充满无可奈何的挫折感。 永巷令归属少府，而少府是秦王的私人机构，往大一点说，就连他们这些王子公主的衣食住行，都在少府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若想插手这件事，少府听不听另说，只会给他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王子插手大王的后宫之事，绝对是大忌中的大忌。 “这件事你不能管。”蒙殊死死看着扶苏，一定要他亲口答应。 “我也不需要你们管。”姬无眉横眉冷对。 她看着柔弱，但从她的说话行事来判断，是个极为倔强的女子。一旦自己认定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一种。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管。”赵苏从姬无眉的眼神里看出来，她绝对不会改变主意了。 “公，公子。”得运终于赶到，远远走过来，一脸焦急。 “行李拿去甜水街，我今天晚上住在蒙府，明天回去。”扶苏在外头置办的宅子就在甜水街。 “不，不是的，是蒙梨小姐，她病了，但不许丫鬟告诉您。”得运一来得知公子在祠堂，便决定去问蒙梨怎么安置，谁料到蒙梨没见到，却得知她病了，赶紧跑过来告诉公子。 赵苏一听，无暇再管姬氏兄妹，留下蒙殊，自己快步往蒙梨的院子里走去。 “请了太医没有。”赵苏一去，便问丫鬟。 丫鬟打着帘子请公子进屋，一边说道：“请了，开了药煎好也喝下去了，结果刚刚小姐嚷着难受，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药方呢，拿来我看。”赵苏走进去，直接将手往蒙梨的额头上一放。 第49章 蒙梨并没有发热，只是从呼吸来看，似乎是咽喉部位不太舒服，有些受阻。而且据丫鬟说，蒙梨一直嚷嚷着头痛和咽喉痛。 病症肯定和这两天骑马吹风有关，过了寒气是一定的。但没引起最常见的发烧，难道是引起了呼吸系统的炎症？ 赵苏虽然不是医生，但类似于感冒发烧这些小病小痛，后世的人几乎人人都能当半个医生，多少知道些原理。 只不过，放在后世是小病小痛，放在二千多年前就不一定了。历代帝王都有不少只活到二十来岁，就因病一病呼呜的，普通人得个伤寒感冒便挂掉的事，简直稀松平常。 所以蒙梨一病倒，屋里的丫鬟如临大敌的表情，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得运，去甜水街，帮我挖几株板蓝根，要快。”赵苏一边看着太医留下的药方，一边指挥得运。 看完太医留下的药方，赵苏气的想打人，这都是什么玩意儿。没有一样是他认识的，也没有一样是他知道的能够治疗感冒的中草药。为了排除名字的误导，他特意让丫鬟将实物给他看。 “说好的黄帝内经呢，到底藏到哪儿去了。”赵苏气急败坏的翻拣着这些统统不认识的草药。 事实上说是黄帝写的黄帝内经，到西汉时才成书。 “扁鹊不是……”想到扁鹊，赵苏才记起一件事，扁鹊是在秦国遇害的，当年为秦武王治病，得罪了宫里的太医李谧，买凶将他刺杀。而扁鹊生于卢国，当地多医者，俱号卢医，扁鹊死后，从此卢医再不入秦国。 赵苏抽了抽嘴角，难怪方士在秦国这么受欢迎，反正秦国的医者也是一笔糊涂帐，吃不死救不活。倒不如试试方士炼的仙丹，里头多含有让人亢奋的药物，至少有个一时半刻的痛快。 而卢国是春秋时的一个小国，地盘早被齐国取代，而齐国是最后并入秦朝国土的，也就是说，目前还不属于秦国。 真是一团乱麻，赵苏叹了口气，丢下草药，坐到蒙梨的床头，轻轻触碰她的脸颊。蒙梨已经处于昏睡之中，但仍朝着赵苏的手上靠了靠，依恋之情就是在睡梦中也让人动容。 听到消息的喻氏赶了过来，身后还有蒙毅的夫人贺氏。 “怎么一下病成这样，太医开了药没有。”贺氏进门就问丫鬟，又扶着喻氏坐下来，喻氏看到女儿躺在床上一脸难受的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太医的药吃下去，全给吐出来了，我另找了药马上就送来。”赵苏慢慢翻看扶苏的记忆，心情越发沉重起来。放在后世不当一回事的小病，这个时候是真的会死人的。 得运回来的很快，挖出来的板蓝根全须全尾还带着新鲜的泥土。 “洗干净用水煎，三碗煎成一碗端进来。”赵苏从小生活在农村，去一趟镇上都大老远，更不提县城。 村里人有个三病二痛的，都是自己挖点草药煎服。而管着他们那一片的赤脚郎中，每个月都会到村子里晃一晃，除了看病就是教大家认认草药，识识药性。 象是一些常见的小病小痛，他多少都会一点。板蓝根又叫万能消炎药，对咽喉炎症有奇效。 一碗药端上来，闻着味儿都觉得难以下咽，赵苏又叫丫鬟拿来蜂蜜，叫醒蒙梨拿蜂蜜哄着她，一点点把药喝光。 喻氏在旁边看着，对这个女婿是一万个的满意，心里不停的祷告，希望女儿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贺氏不停进出，跟蒙毅描述侄女的情况，毕竟他身为叔父，去侄女的屋里不太合适。 “公子真正是个好的，梨丫头是个有福的，这般有福之人，定不会折在这等小事上。”贺氏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蒙毅听，两个人俱是忧心忡忡。 侄女是为了儿子的事，才冒着风雪出门，要是真的出事，光想一想就觉得无法接受。 “小梨子呢，小梨子怎么样了。”安置好姬家兄妹的蒙殊也赶来了，之前不知道蒙梨病的严重，走到半道上，问了自己的随从才知道连药都喝不进去，直接吐了出来。 这一听，吓得蒙殊满脑门的汗，想都不想的往蒙梨的屋里冲了进去。 贺氏想拉，手慢了一步，结果没给拉住。 “小梨子，你别吓我啊，小梨子。”蒙殊一看妹妹躺在床上的样子，直接给了自己几拳，要不是为了他，妹妹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赵硕，我要杀了你。”蒙殊不知道想到什么，猛的就怒了起来，直直往外冲去。 “拦住他。”赵苏只来得及喊这一嗓子，却来不及拦住他。 倒是得运，站的方位刚刚好，一把抱住蒙殊的腰，蒙殊扯了几把没有扯开，气得他大喊道：“谁都别拦我。” 赵苏一杯水泼到他的脸上，“给我清醒一点。” 杀了赵硕，蒙梨就能好起来吗？杀了赵硕，姬无发就能活着回来吗？杀了赵硕，蒙殊杀人凶手的罪名就能洗清吗？ “烦着呢，少给我添乱。”赵苏一把将蒙殊推到椅子上坐下，“谁说小梨子好不了，她一定会好。” 板蓝根喝下去，蒙梨好歹没有再吐出来，再过一会儿，脸上的表情也平静下来。赵苏好说歹说，将长辈都劝了回去，自己则留在这里守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丫鬟俯下身去听，轻声道：“小姐吸气吐气的时候，声音不象刚才那么大了。” 赵苏长长吐出一口气，现在的人没什么耐药性，只要对症，起效肯定比较快。看样子万能消炎药发挥了作用，只要消除炎症，蒙梨很快会好起来。 “去给两位夫人送个信，就说小姐安稳下来了，让他们早点休息。”赵苏吩咐完丫鬟，坐在床头俯下身，在蒙梨的发间轻轻落下一个吻。直看得丫鬟们眼睛都直了，脸蛋红扑扑的跟喝醉了酒似的。 蒙殊半是笑半是怒的给了赵苏一拳，“你还没娶回家呢？” 意思还是蒙府的人，不许他轻薄。 “快了。”赵苏早就该迎娶蒙梨，因为母亲项姬被打入冷宫的事才拖了下来，后头项姬身死，更不好再提婚事。按照现在的规矩，母亡一年后，他就可以与蒙梨完婚。 第44章 板蓝根 他不喜欢这一切 蒙殊拉着扶苏去自己的院子里住, 他的火炕做的极大，足够好几个人并排躺下都不会拥挤。 “姬家兄妹怎么安置的。”赵苏洗漱过后，躺在火炕上微眯了眼睛养神, 骑了一天的马，一来便没停歇过, 蒙梨的病安稳下来，疲倦也挡不住的朝他袭来。 “不肯住在我们家, 也不肯跟着你走, 说是安葬了姬无发, 姬无眉就要进宫。姬家还有个老仆，留下照顾姬无忧。” 蒙殊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如今看来姬家最像正常人的就是姬无发, 谁能想到他的弟弟妹妹都是这样的个性，一个个油盐不进，连好意都不肯接受。 “他们兄妹三人相依为命, 感情必然极深，姬无发又死的不明不白, 你多体谅一点吧。”赵苏的眼睛彻底闭上了, 仅剩一点点的神智与他说话。 “我就是知道，才容得他们放肆, 不然早被我赶出去了。”蒙殊又问, “你怎么还懂医术。” 半天没听到答案，转头一看，扶苏呼吸绵长,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竖日清晨，蒙梨早起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不知道孙女昨晚病得沉重，还抓着她的手一个劲说，“怎么这么鲁莽，吹了寒风也不多歇一会儿，别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不知爱惜。” 喻氏使劲看着女儿，见她确实无恙，才放下心来。心想昨日那草药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得卖，得采买些回来才好。女儿从小身体好，这回一病可是将她吓得不轻。昨天虽被劝走，也是夜不能寐，直等到丫鬟报信说小姐大安，她才睡去。 “知道了，祖母。周妈妈说您这几日睡的比以前好了，我看您脸色都好了不少，看着像是越活越年轻了呢。”家里的烦心事，没人敢在老太太面前说。 她只知道孙儿在外头闯了祸，被儿子罚关祠堂。这种事常有，她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只道是孙儿顽皮，孙女请了扶苏公子回来，帮着劝诫孙儿。 “你别说，这菽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以前也常吃的。这一磨成豆浆，做成豆腐之后，竟是完全不同。吃了一段时日，睡眠好了，就连皮肤也变好了，难不成真是什么仙家食方。”老太太笑呵呵的吹捧豆腐，也等于是在吹捧自己的孙女婿。 第50章 如果赵苏在这里，肯定要偷笑，睡眠好是因为豆制品可以补钙。老年人失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缺钙，补充上了，睡眠也就好了。 而豆制品还能补充蛋白?质，健过身的人都知道，想练出肌肉就必得补充蛋白?质。蒙老太太年纪大了，乍然一补，必然感受深刻。 一家子将老太太逗得高兴了，蒙梨出了院子去找扶苏，却只?见到得运，正在指导蒙府的下人，“看清楚没有，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去外头找，连根一起挖回来。” 手里还拎着?一株全须全尾的板蓝根，等?下人们拱手领命，才小?心将他们种到蒙梨的院子里。 “扶苏呢？”蒙梨问道。 “公子出门?了，今日姬无?发下葬，蒙公子和我们家公子，都去了。”得运躬身答道。 此时的赵苏站在姬无?发的墓前，给他敬上三根香，拜道：“姬兄，报仇的事就交给我吧，希望你下一世投个好胎，可以生在人人平等?的社会。” 赵苏心想，以前他还常想，人人生而不平等?，有人生在起点?，有人直接生在终点?，还有人像他一样?，爬到起点?都要付出一家子的努力。 可他现在不这么想了，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固然无?法选择，但社会没有剥夺你上进的权利，让你的努力得到回报，那你和其他人就是平等?的。 “人人平等?，公子觉得，这可能吗？”坐在轮椅上的姬无?忧又挂了一张嘲讽脸。 “若是没有人为之努力，当然不可能，就算有很多?人为之努力，我们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但我们的子子孙孙，总有一天能够看到。”赵苏无?视了他的嘲讽脸。 这种别扭的中二叛逆期少年，他以前见得多?了，虽然二十岁还处在这个阶段很奇怪，但想到他很难融入人群的身体?，和大哥对他的呵护，也能够理解。 和真正的平民百姓相比，姬无?忧的身上，还带着?贵族的优越感，他觉得自己有资格埋怨，有资格发泄怨气。殊不知，这只?是因为他遇到的人是扶苏。 回来的路上，蒙殊坐在马车里，斜睇一眼扶苏，“你脾气可真好。” 他已?经受不了这个姬无?忧了，真以为自己还是魏国的贵族吗？ 赵苏问他，“那你觉得，什么样的表现才是正常的。” 正常的平民百姓，早该感激涕零，扑上来抱大腿，蒙殊理所当然的这么认为。 “那是因为他们恐惧，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想继续活下去。”他们已?经从?心底放弃了和你同而为人的尊严，只?是为了活着?，赵苏默默的想着?，却不能说出来。 “而姬无?忧已?经不想活了。”唯一的妹妹入宫，好坏已?不是他能左右，他唯一想看的，大概就是赵硕的下场。一个不想活的人，还跟他谈什么应该不应该，他捡起生而为人的自尊心，任由?内心的怨恨滋生，何尝不是想最后痛痛快快，随心所欲一把。 蒙殊惊讶片刻，摇头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赵苏低头，嘴角带笑，自嘲的笑，“是啊，没有办法的事。” 呆的越久，他越分明?的知道，这里和他熟悉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规则，他应该适应，而不是不自量力的去挑战。 可内心的悲凉却不断的提醒他，他不喜欢这一切，哪怕他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站在即得利益的最顶端。他的内心，一直还是农民赵大福的儿子，大城市的格子间里，普普通通的一员。 马车的车窗被风吹开，蒙殊赶紧将窗户关好，他现在处于风口浪尖，父亲找了借口把他拘在祠堂，也是在用一个拖字决，拖得久了再认罚些金银之物，好免了他的笞刑。 否则一旦外头露面，廷尉府也不好装不知道。人在祠堂你们抓不到，总不能人在大街上，你们还抓不到吧。 所以蒙殊是坐着?扶苏的马车出的门?，除了在姬无?发坟前上香，便一直呆在马车里。别看他性子跳脱，真有事的时候，还是分得清轻重。 “公子，甜水街的相公们，找小?的托话，想见您一面。”赶车的车夫，昨日将得运送回甜水街取板蓝根，被那些门?客知晓，得运不愿搭理他们，他们只?好托车夫帮他们递句话。 “去看看也好。”之前冯扬带着?大部分人离开，剩下七八个儒生，被扔在甜水街的宅子里放羊。待遇虽说没变，但主家的态度摆在那儿，下头的奴才最会看碟下菜，又哪里会如以前般精心。 后头陆续又走了几个，都请管事给他带过话，赵苏秉着?好聚好散的想法，走的人都送上一笔仪程，祝他们前程似锦。 最终还剩下三个人，一直留在甜水街。看在他们一直没走的份上，赵苏觉得，不管他们想说什么，总得给他们一个机会。 赵苏想了想，让马车送蒙殊回蒙府，他干脆骑马去甜水街。 甜水街的宅子里，钱越早和另外两个门?客拱手相迎。赵苏摆手让他们免礼，“去书房坐吧，新村事物繁多?，倒是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下人伺候可还精心，若有怠慢尽管开口，我必罚之。” 就算下人真的怠慢，他们这个时候又怎么好说出口，主家不过是一问，你倒是拿张拿乔，未免显得轻浮。 “一切都好，就是未能替公子出力，自觉十分惶恐。”钱越跟着?赵苏进了书房，下人很快送来煮好的豆浆，另有一盏蜂蜜，几柄银勺。 自行取用蜂蜜，再用银勺搅拌，豆浆现世不过月余，贵族世家已?经将喝法规范的十分有仪式感。 就连赵苏这个发明?豆浆的人，都为之一滞，面皮抽搐几下，才跟上潮流。 三位门?客的年纪差不多?，俱在三十开外，也就是年纪稍长，才能将冷板凳坐这么久。年轻人一腔热血，哪里坐得住，早就各自找了门?路，不愿在此处蹉跎时间。 “我们想问问公子，不知新村可还差人手。若是公子不嫌弃，愿为公子效劳。”钱越开口，倒是让赵苏小?小?意外了一下。 他是没想到，这三位竟然真的能放下身份，愿意去新村。新村的将来，基本?上就是工坊和农田两条腿走路，兼顾一点?奇巧玩意儿的研制。这中间可没学问什么事，更没儒家什么事。 “新村需要大量识字的人，有管理能力的人，能够调度居中的人，几位先生若是有意，扶苏自是扫榻相迎。只?不过，新村初起，诸事艰难，来往皆是工匠农人，就怕几位先生不适应这样?的生活。” 识字的人现在是个宝，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他们愿意放下身段，赵苏当然是欢迎至极，甚至愿意给出十分优厚的礼遇。 但若是自觉是读书人，看不起工匠农人，整天觉得这些人面目可憎，不屑与?之为伍，那不来也罢。 钱越等?三位都到了这个年纪，自然懂公子的言外之意。心中苦笑，表面却正色道：“能为公子尽绵薄之力，是我等?的荣幸。” 赵苏一看，知道他们是真心前往，也十分高兴，想了想又问他们可有什么难处。这一问三位先生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们的要求很简单，希望能带上家眷。 “这有何难，先将他们接进宅子里，过段时间新村的住宅修建好了，我再派人来接诸位。”赵苏多?余的一句没问，只?是迅速给出方案，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多?谢公子。”几位门?客恭送公子出门?，面上都露出欢欣的笑容。 钱越叮嘱他们，“既然答应了公子，我等?就要为公子好生效力，将之前那些不该有的态度都收起来。” “这是自然，请钱兄放心。”另外两人齐声应答，用最快的速度，将各自的家眷接进甜水街。 第45章 拦路 他要的就是大家的自然反应 赵苏骑马才出甜水街, 就看到蒙府的下人急急忙忙跑来，“公子，我家少爷, 少爷他被人拦住了。” “在什么地方?？”赵苏一急，催马赶了过去, 正好看到前头路口，自己的马车被一群人围堵在中间动弹不得, 一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 张扬的笑着。 待赵苏走近, 就听到骑在马上的年?轻人说道：“蒙殊，你不出来也没关系, 我已派人去请廷尉府的衙役。要我说, 杀人便杀人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认罚之后还不是?一条好汉。至于躲在祠堂里不敢见人吗？笞刑而已, 你不会?连这?都怕吧。” “这?人就是?赵硕的好友，张家的公子, 张超行。”　蒙府有下人认出拦路的人, 赶紧禀明?赵苏。 赵苏走上前，抬头冷冷看着张超行, 也不说话。张超行一见扶苏露面, 不得不从马上跳下来，拱手?行礼。 “拦下本?公子的马车，所欲何为啊。”赵苏微眯眼睛, 看着眼前这?个貌似憨厚的高?个年?轻人。 张超行得到消息，说蒙殊坐了马车出门?，这?辆马车上并没有徽记, 他并不知道是?扶苏公子的。但扶苏公子不出现，他还不一定能认定，扶苏一出现，他能百分百认定，蒙殊一定就在马车里。 第51章 可是?让他一个人对上扶苏，到底还是?有些心虚，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讪笑道：“公子，秦人没孬种?，好男儿砍头不过碗大个疤，更何况区区笞刑，看蒙殊这?般躲着，怕他带坏风气，特意前来劝说。” 一番话配上他憨厚的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呢。 赵苏盯着他瞧了几眼，知道眼前这?人外憨内狡，他这?几眼将张超行瞧的心里发毛，心想扶苏的性子一惯仁厚，只要道理摆上来是?对的，他便不会?多言。 这?一回，难道是?铁了心想回护蒙殊，连自己的面子都不要了吗？ “原来是?这?样，蒙殊犯了什么事，要受笞刑。”赵苏发问。 张超行自是?拱手?答道：“蒙殊杀了人。” “在何处杀人？”赵苏加快了语速，继续问道。 “百乐楼，杀的是?……” “百乐楼是?什么地方?，竟然能叫客人轻易在里头杀人，要是?客人喝醉了酒，是?不是?百乐楼杀个人扔在客人身边，客人就得背上一条人命呢。”赵苏说话的很快，但吐字清晰，一句一句就象踩在鼓点?上。 张超行冒出一身细汗，下意识就道：“百乐楼怎么会?干这?种?事？” “那?蒙殊又怎么会?干这?种?事？”赵苏的声?音越发急促，用力?压上来，不让张超行有一刻喘息。 “因为蒙殊喝醉了酒，酒后失德。”张超行想也没想的回道。 “都说蒙殊喝醉了酒，是?不是?他杀的人，谁说的清，我现在说百乐楼杀人，栽赃蒙殊，是?不是?也很顺理成章。” “百乐楼与姬无发无怨无仇，又怎么会?……” “可你张超行不就是?百乐楼的东家吗？你家开的百乐楼死了人，不说避嫌，反而上竿子的找蒙殊的麻烦，难道怕大家知道是?你百乐楼杀的人，赶紧让蒙殊坐实了，你们好继续杀人？我且问你，下一个，想杀谁啊？” 张超行冒出一身汗来，他明?知道扶苏公子说的都是?歪理，但他一时竟辩驳不了。他不是?百乐楼的东家，只有一部分股东而已，但在大街上，他要怎么解释？如果解释，反而坐实了他与百乐楼的关系。 赵苏看着他，笑的很开心，他的确是?在说歪理，越说越快的目的就是?压缩他思考的时间。也压缩大街上听到这?些闲话的人，思考的时间。 大家现在接受到的信号只有两个，张超行是?百乐楼的东家，张超行要逼蒙殊认罪。而这?两个信号反馈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果张超行不心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逻辑不够严密，但他又不是?写论文，要那?么严密干什么，他要的就是?大家的自然反应。 张超行哼唧几声?，自觉再说下去，还不知道又要被扶苏公子带到哪条沟里去。忽然有个人从人群里钻出来，到张超行身边耳语几句。这?几句话说完，张超行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好看了。 赵苏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正想让车夫赶着马车就走，却见这?张超行虽不敢堵在路上拦车，却直接走到了扶苏的面前一拱手?，“公子，刚接到一个消息，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他的眼神却往马车里瞥了一眼，充满了得意。 赵苏很想说，不，他没兴趣。 但张超行根本?不等到他回答，便用马车里的人，绝对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赵大人幼子赵硕，自请去通武侯帐下听令，不日便将拔营前往燕国。” 统一六国的第五国便是燕国，由通武侯王贲统军出战，一役功成。 一旦赵硕进入军队，外人再想动他，这?事就大了。得罪王贲不说，闹到秦王跟前，必是?重罚。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如统一六国重要。而出征的将士，一入军营任何人都不许挑衅，身为秦人，这?是?人人皆知的道理。 赵苏听到自己身后粗重的呼吸声?，他暗叫一声?要糟，回身便死死按住车门?，低声?怒吼道：“激将法就这?么好用吗？” 张超行唇角微勾，冷冷一笑，蒙殊果然在里头，“七日后赵硕便从府中直接去军营，等他回来，身负军功，又岂是?一般人能近身的。” 蒙殊当年?也曾入军营获得军功，但他是?押送粮草去九郡，辛苦归辛苦倒没有太大危险。不然也不能在这?次杀人事件里，用军功爵位脱身。 但灭燕一战押送粮草的队伍早就开拔，赵硕是?真?的要上前线作战。有赵高?居中打点?，有亲卫随行，上阵杀敌的军功是?秦人最为看重的，一旦顶着灭国的军功回来，蒙家的气就是?再盛，也不能拿他如何。 赵高?果然老奸巨滑，想到这?么一出釜底抽薪的妙计。 马车的车门?已经挡不住了，隔着一道门?，扶苏都能感受到蒙殊的怒火几乎要燃烧起来。 “呯”一声?，蒙殊终于推开车门?，跳下马车，冲着张超行走过去。 一句话没说，直接挥拳，“呯”的一下，打到张超行的脸上。 张超行惨叫一声?，捂住眼眶，他没想到蒙殊一照面就下死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个正着。 “蒙殊何在，跟我们回廷尉府一趟。”延尉府的衙役终于赶到，看着神仙打架，一边感叹今天走的什么背运，一边硬着头皮上前。 张超行大笑起来，狰狞的笑声?中夹杂着抽气的声?音，滑稽又好笑，“蒙殊，一会?笞刑，爷爷要好好看看。” 笞刑算是?一种?比较轻微的刑法，用竹板击打犯人的背，臀，腿这?几个部位。原本?不算什么，难堪就难堪在，笞刑要扒掉裤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刑。 这?也是?赵硕和张超行极力?想让蒙殊受刑的原因，伤痛在其次，主要是?丢脸。 只要蒙殊受刑，他们就敢叫上全咸阳的衙内们，都来看蒙殊的光/屁/股/蛋/子。 身上的伤痛会?好，但嘲笑，却能如影随行跟着蒙殊一辈子。 赵苏绝对不会?让蒙殊受刑，他上前对衙役说道：“廷尉府府令何在？” 廷尉府的府令官职不高?，却向来都是?秦王的心腹爱将。衙役见到扶苏，心里暗叫一声?苦，低头道：“府令大人未曾前来。” 说着悄悄去让人给府令报信，一个蒙家已经够他们受的，再来一个公子，他们真?的不想把小命丢在这?儿。 “让府令大人前来，有关案情，我有话说。”赵苏一只手?死死拽住蒙殊，冷静的对衙役说道。 “扶苏，你别管我，我跟他们走。这?事和你无关，你别掺和进来。”蒙殊想要挣扎，赵苏用眼神看向自己的护卫，立刻有人上前将蒙殊死死按住。 赵苏没理蒙殊，看向打算溜走的张超行，“你也不许走，等府令来了，我一同有话说。” 张超行拱拱手?表示知道了，左边眼睛青了一块圆窝状，象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廷尉府的府令来的很快，面对这?样实权的官员，也就是?扶苏的身份，加上他说有关案情有话要说，否则不可能轻易召之即来。 “曲大人，冒昧相请，还请见谅。实在是?有关案情的进展，原本?我和蒙殊打算去廷尉府面见大人，结果闹出这?么一出，有些话便不好私下说了，也省得有人传我们私相授受。只好出此?下策，就在朗朗乾坤下，将此?事说个明?白。” 曲府令自然请他有话就说，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冷不热刚刚好。 赵苏清清喉咙，“想要知道谁是?凶手?很简单，头七子时去死者的坟前，他自会?上来亲自告诉我们。” 曲府令蹙眉道：“公子如何得知。” “今日姬无发下葬，我在他坟前占卜，龟壳上的信息就是?这?么说的。”赵苏说的时候，蒙殊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睛瞪了又瞪，眨了又眨，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吐露。 “既然是?这?样，那?七日后本?人率衙役去坟前一观，看看死者指认何人。”曲府令点?头道。 虽然赵苏有准备，但看到一个朝廷官员这?般简单就接受了巫卜一事，还真?是?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这?个时候的人，相信神仙，相信鬼神，有许多的原始崇拜。巫术和占卜更是?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量，出征要占卜吉凶，出门?要占卜吉位，甚至发展到吃饭洗澡也要占卜一下。 赵苏就是?利用了这?个心理，搬出占卜一事，原以为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廷尉府的府令，就这?样一口答应下来。 “生死有别，凶手?若不去，姬无发又如何指认。蒙殊，张超行，赵硕是?必去的，还请府令大人将百乐楼的诸位东家，管事都请去一观。”赵苏此?时已经不慌了，煞有介事的将事情渲染的越大越好，参加的人数越多越好。 “好，这?些我都可以答应，若是?当日姬无发没有指认凶手?，蒙殊就要立刻前往廷尉府受刑。”曲府令虚与委蛇之后，终于露出了獠牙。他已经对这?桩案子感到厌烦了，只想速速了结。 第52章 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颇有一种?，我看看你们还能怎么挣扎。若是?挣扎不过，还是?快快束手?就擒。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赵苏踏实了，“一言为定。” 蒙殊也在后头露出脑袋，“扶苏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不过，我也有言在先，若是?我说的这?些人不去，导致姬无发无发指认，笞刑一事就此?了结。”赵苏当着众人的面，要将这?件事敲定。 第46章 准备 姬无发真能上来指认凶手 张超行听完, 恍然大悟一般，自以为?了解了原委。扶苏是?在诈他们，只要他们有?一个人?害怕不去?, 对方便有?理由说人?数不足，死者不肯指认。 最终的目的, 还是?为?了替蒙殊免掉笞刑。 冲动之下，张超行大喊道：“我是?必去?的, 赵硕和百乐楼的东家, 管事, 我也必一一请到。” 都不用?廷尉府出面，他一个人?就能搞定, 看看到时候蒙殊还怎么赖帐。 赵苏含笑?, “如?此最好不过，躲在府里不敢露头，只将自己的狗放出来咬人?算什么好汉, 秦人?可没这样的孬种。谁要是?不敢去?，就是?心里有?鬼。” 一句话将赵硕和张超行都骂了去?, 骂完袖子一拂, 与曲大人?别过，看都不看张超行一眼, 翻身上马, 往蒙府而去?。 张超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还顶着青紫的眼眶，一口气憋在胸口, 差点没提起来。 回到蒙府中，蒙殊拉着扶苏问，“你?不是?不信鬼神吗？” 还说什么, 敬鬼神而远，对占卜巫术都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赵苏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还不是?为?了你?。” 要不是?他为?了张超行一拳，冲动的从马车里跳出来，他犯得着出此下策吗？ 蒙殊骚眉耷眼，肩膀都跟着缩了一下，小声道：“我实在忍不了，那个家伙，欺人?太甚。” 赵苏也没怪他，十几岁的年?轻人?，还是?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纨绔，真能忍得了，才是?怪事。 “扶苏，哥，你?们总算回来了。”蒙梨从外头跑了进来，小脸泛着健康的光泽，半点看不出昨天晚上还病得沉重。 “你?也好的太快了吧。”蒙殊惊讶的围着妹妹观赏一圈，冲着扶苏竖大拇指，比太医可厉害多了。 “哼，也不看看是?谁治的。”蒙梨对扶苏是?无原则的相信。 什么，扶苏没学过医术，那扶苏还没学过厨艺呢，不是?一样做出来的美食连御厨都比不上。 蒙殊也无话可说，事实胜于雄辩，蒙梨的病就是?扶苏给治好的。 赵苏微咳几声，不自然的转移话题，“得运呢，把他叫来，我有?事吩咐。” 得运早在外头候着呢，赵苏写了一封信，打发他回一趟新村，取些东西来用?。 蒙梨也从哥哥口中知道了刚才外头发生的事，恨恨看了一眼蒙殊，“还说你?经了事变沉稳了，结果?还是?这么冲动。这下怎么办，到时候受刑，也是?你?活该。” 原本哭着喊着去?请扶苏回来帮自己的哥哥，现在又担心蒙殊受了刑怪到扶苏头上，赶紧拿话激他。 蒙殊哭笑?不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蒙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赵苏等他们兄妹准备动手的时候，上前分开他们，“你?们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姬无发真能上来指认凶手？你?真是?神仙弟子？”蒙殊兴奋了，就跟吸了猫薄荷的猫一样，欢喜的就差原地打滚了。 赵苏在他头上敲了一个爆栗，“我都说了，这个世上没有?神仙。” “扶苏为?了你?，连最不愿意说的谎话都说了，你?想想以后怎么报答他吧。”被赵苏隔开的蒙梨，仍不忘冲着蒙殊做鬼脸。 “大不了把妹妹嫁给他咯，够可以了吧。”蒙殊也不甘示弱。 赵苏简直服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呢。 “我们要做的事不少，得加快速度了，不然七日后布置不出来，蒙殊就真得受刑，赵硕也真的跑掉了。” 蒙梨这才收起玩心，正色道：“什么样的布置，你?说。” “赵硕不能死。”蒙毅回来了，他知道儿子和公子在路上发生的事，请了假从衙门里回来。 推开儿子书?房的门，果?然几个人?都在，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个个一脸红光。 赵苏蹙眉，他是?真想趁这个机会，弄死一个是?一个。不过蒙毅的顾虑也能理解，年?轻人?之间你?搞我，我搞你?，输了也就是?技不如?人?，长辈之间可以一笑?而过。谈好的合作可以继续，没谈好的也可以继续扯皮。 但要是?死了人?，那就是?结下梁子，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蒙府不是?只有?这一个孙儿，蒙恬的两?个儿子，都随他在九郡驻守。蒙毅一共四子，前头三个分布在各个郡县任职。更?别提，还有?依附于蒙家生活的族人?。 不能因为?一个晚辈的事，而让这么多人?都跟着受连累。这是?蒙毅身为?一家之主，所做出来的决定。 “这是扶苏……”蒙殊顶嘴。 “在外人?看来，有?什么区别。”蒙毅眼风朝儿子一扫，蒙殊立刻不敢说话了。 他只有?这一点要求，别的万事不管，也不多打听。至于扶苏用?什么办法?让赵硕吃亏，蒙毅觉得，左右不过是?派人?打他一顿。只要时间卡在他没入军营之前，便没有?问题。 就连蒙殊和蒙梨也这么认为?，蒙殊还偷偷问他，要不要他们家的武卫帮忙。 赵苏叹气，“我让你?布置的东西，你?以为?是?什么？” 蒙殊也纳闷，“不就是?一些丝线，竹片还有黑色的绢布吗？” 赵苏摆摆手，“什么都不用?问了，且等着看吧。” 得运很快将赵苏要的东西从新村带回来，并且送入甜水街，赵苏也搬了过去?，明令蒙家兄妹这几天不许去?找他。 甜水街的宅子里，管事迎来主人?，那叫一个殷勤周到，他新娶的妇人?就是?扶苏以前的婢女永寿，现在随夫姓，要称呼一声冯娘子。 “按公子的吩咐，准备的是?离厨房最远的院子，旁边也没有?人?住，下人?都调出来，里头都是?空的，要不要让内子去?伺候您。” “让得运跟着就行了，你?下去?吧。”赵苏见得运远远迎过来，便让冯管事离开。 得运赶过来伺候到赵苏身边，告诉他，“东西全都放好了，按您的吩咐，半点不敢怠慢。” “很好。”赵苏有?些兴奋，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出想像中的效果?。 得运又给他汇报了门客的事情，“钱相公家眷到咸阳城的事，我听说是?冯扬冯相公使的坏。” “怎么说？”赵苏边走边问。 “明明是?冯相公得罪了公子，偏在外头散布谣言，说成是?公子的不是?。还引着府里其他的相公，纷纷另投他人?。钱相公他们三个没走，便写信回去?，引得他们的家眷到咸阳投奔。” 赵苏想了想，理顺了这其中的意思。首先这个时候的钱越，冯扬等等儒生，都算是?寒门学子。但这个寒门与他后世熟知的寒门又是?不同?的概念，后世的寒门，大概就是?他那样一穷二白的农家子。 但现在的寒门，指的是?够不上世家贵族标准的耕读人?家。真正一贫如?洗的，在这个时代被称为?黔首，意思是?穷人?，绝不可能供得起子弟念书?。 只要能读得起书?的人?家，至少是?吃穿不愁，并且略有?薄产。 他们抛下家人?，到咸阳为?自己的前程和所认可的儒家奋斗，但远在家乡的家人?并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冯扬只需略用?一点挑拨之言，比如?说听说某某有?意娶新妇，又听说某某与谁家关系不错，谁家有?个女儿倾国倾城誓要嫁给读书?人?等等。 这些家眷坐不住了，便要带着孩子到咸阳，亲自看住自家男人?。 略有?薄产，也经不住在咸阳城的开销，时间一长，自是?难熬。 赵苏蹙眉，“本事没几分，小心眼倒不少。” 得运应声，“可不是?吗？” 心里却想，若不是?冯管事故意压一压他们，不让他们接家眷进府，他们才不会这么快就改变主意，要去?新村去?公子分忧呢。 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仁慈，这种事就得下头人?帮他盯着，才不会让人?骗了去?。 “公子白知道您没带他走，气得不肯吃饭。水娘拿着碗喂，吃饭吃的眼泪汪汪，几次溜出门，都被水娘给逮回来。”说起公子白的趣事，得运也是?唇角微翘，笑?意盈盈。 第53章 “还有?韩书?韩谒者，在厨房比划着教大月小月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点着了。水娘气坏了，拿扫帚把他赶了出去?。” 赵苏一条一条的听着，也是?乐个不停。 得运见公子喜欢听，愈加卖力，说起新村的建设也是?头头是?道，哪家工坊的管事又签了契约要哪套房子，哪家的杂工有?空闲，去?帮着建筑队盖房子，如?数家珍张口就来。 “我记得，你?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还识得几个字？”赵苏听着，想起了他的本事。 “过目不忘不敢说，就是?记得比一般人?稍快一点，识得几个字，却也不多。”得运小心说道。 “等新村安定下来，我要办个识字班，到时候你?也去?学。多学些知识，以后才好替我办事。” “喏，小人?，小人?绝不会给公子丢脸。”得运激动的当场就想磕头，可是?赵苏一直往前走，他也只好跟好。 “不是?什么大事，不光你?，以后新村的人?，只要愿意识字都可以去?学。”赵苏心想，一面从外头招一面也得自己培养，两?手一起抓才是?硬道理啊。 终于到了府里最偏僻，离厨房最远的院子，赵苏看着空旷的房间，和摆好的物料，满意的点了点头。 “院子门口派两?个人?看守，除了我们俩，任何人?不许进。还有?，一颗火星都不许带进来，象是?暖手的炉子，甚至温度高的东西，都绝不可以进来。” “喏。”得运牢牢记住，一丝不苟的执行下去?。 蒙殊和蒙梨分别来了几次甜水街，赵苏一次也没见他们。倒是?得运两?头跑，给他们中间传信递话忙的不亦乐乎。 “蒙殊少爷说，赵硕已经答应去?姬无发的坟头，但据消息说，他会带着赵高的亲卫一同?前往。百乐楼的大东家是?李相的次子李亚，也说定会前往。还说替他哥李由，向公子问好。” 听了得运转述的话，赵苏翻了一下扶苏的记忆，才发现原来扶苏和李由竟是?老?相识，而且关系还不错。 想起李由，不免想起他的结局，赵高篡权后，立刻清洗同?谋李斯，将李斯一家问斩，只有?在外任职的李由躲过这场劫难。 李由还没接到咸阳一家人?被问斩的消息，就先遇到了项羽的叛军。力战叛军，浴血杀敌，最后身死当场，死时双目圆瞪，身插万千箭矢，站立不倒，死状极惨。 想到李由的结局，赵苏闭了闭眼睛，李斯啊李斯，你?一生为?法?家张目，与秦王君臣相得。秦王何曾对不起你?，你?却辜负他对你?的信任，也辜负了自己一生所推崇的法?家信条 结果?呢，落得个白茫茫一场真干净。 如?果?扶苏上位，与你?政见再不合，依他仁厚的性子，你?也不过是?致仕退休含饴弄孙。可与赵高这等心狠手辣之徒合作，你?得到的是?什么，一家子命赴黄泉罢了。 选择继承人?的时候，秦王什么都考虑到了，替儿女的将来考虑，替老?臣的下场考虑。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相信了一辈子的两?位老?臣，会联手背叛他。 第47章 时间一到 格外有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赵苏吐出胸口的一团浊气?, 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把李斯拖到后世，让他翻看历史书, 看看自己的下场。 可?惜他没那个能?耐，所以只?能?继续生气?。 得运不知道为什么?公子的心?情?又变差了, 只?能?小心?翼翼的在旁边削竹片。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 关关难过关关过, 人生和游戏你说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就当是来?玩游戏通关的, 知道我们手上?的叫什么?嘛，放在游戏里那可?是橙武。”赵苏打了一个响指, 赶走?刚才那些不痛快的情?绪。 就像在他个人简历里写自己的优点时, 通常第一句就是，自信乐观，充满正能?量。 得运完全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 不过他仍仔细记下来?，他想, 听得多了, 总有一天，他能?听懂。到时候, 也许公子就会拿他当成心?腹了吧。 姬无发头七的前一天, 赵苏终于让人去请蒙殊和蒙梨到甜水街相聚。 蒙殊走?路都带着?风，他实在是急了，从来?没见过扶苏这么?认真过。平时哪一回不是说着?笑着?就把事情?给办了, 跟开玩笑似的。这一回，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半点不通融。 蒙梨跟在后头, 想破头也想不出，扶苏能?在府里鼓捣什么?，还不许人碰。他连那么?珍贵的厨艺，都不当一回事，可?这一回，连她都不能?进。 “你们身上?没带火折子吧，暖手炉赶紧拿出来?，让丫鬟抱远一点，对，再远一点，不许往前走?一步。”赵苏少有这么?神神叨叨的时候，不仅蒙殊和蒙梨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被掏出来?，还要仔细翻看，不少东西都被他列入禁入名单，还让丫鬟拿着?，走?的远远的才肯罢休。 蒙梨积蓄了许久的怒气?，眼看就要压不住了，赵苏一把牵住她的手，“你一会儿跟着?我，别站太近。” “哦。”蒙梨的声音顿时跟蚊蚋一般，几乎不可?闻。 蒙殊看了一眼瞬间淑女的妹妹，摇头叹道：“真是女生外向。” “你也跟着?得运，不许超过他的身位，他站在哪儿你就站在哪儿，不许往前探。要是做不到，现在就走?。” 蒙殊不说话了，心?里痒痒了好几天，真要是让他走?，急都能?急死他。 蒙梨觉得这是扶苏在替她说话，得意的朝哥哥做了个鬼脸，跟着?扶苏换了鞋，一步步往里走?。 “这到底是什么?啊？”房间里的成品，呈现在众人面前，蒙殊和蒙梨不是不认识，但又和他们平时认识的不太一样。 赵苏耸耸肩，拍了拍蒙殊的肩膀，“接下来?的事，就得靠你了，这件事只?能?找你最信得过的人去做。而且一定要保密，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说出去。” 蒙殊听完用法，眼睛瞪得，就差快脱眶而出了，结结巴巴道：“这，这样真的可?以？” “我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怎么?样，我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我能?想的已经想了，能?做的也已经做了，成不成功，就看你的运气?了。” 蒙殊恨不得立刻挽起袖子亲自动手，“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对，老?天疼憨人。”蒙梨一步不错的吐槽他哥。 “就算你的运气?不够，还有我呢，大?不了把我的运气?分你一半，我的运气?好着?呢。”蒙梨总算当了一回好妹妹。 蒙殊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看到蒙梨仰头看向扶苏，爱意隐藏不住的从眼里透出来?，脸上?分明写着?，运气?不好怎么?能?嫁扶苏。 赵苏咳嗽两声，提醒他们在办正事呢。 “明天擦黑的时候，趁着?夜色掩护，放上?天空。”赵苏这般那般吩咐清楚，蒙殊牢牢记住，不停的点头。 关上?房门，让得运守在这里，赵苏终于能?够放松心?情?，美美吃上?一顿，睡上?一觉，到了明天晚上?，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姬无发的头七，姬无忧带着?老?仆到大?哥坟前祭拜，老?仆嗑完头，站到姬无忧身边，轻声道：“外头都传开了，这几日总有好事的人来?大?少爷的墓前看来?看去。二少爷，扶苏公子说的，是真的吗？” “大?哥一惯喜欢热闹，我记得小时候，他就很大?方，把炒好的松子撒给街坊上?的小孩子吃，就为了看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围着?他。后来?，家中生计日益艰难，他才慢慢收敛。等我变成这个鬼样子回家，他早年间的风流倜傥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只?看得到他为了我们兄妹，一日胜似一日的变得老?成，谦卑，忍气?吞声。” 老?仆在旁边听着?，不断的抹着?眼泪，“原来二少爷都知道，您懂事了，大?少爷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可?是太晚了，已经太晚了。”姬无忧自始自终很平静。 “怎么?会晚，什么?时候都不晚。大少爷今天晚上?要是真的回来?，您好好跟他说，他一定很高兴。” “你不怕吗？”姬无忧从来?不信鬼神，他知道扶苏公子也是不信的，也许这就是他说要替大?哥报仇的手段，可这手段到底怎么用，他猜不到。 “老?奴怎么?会怕，大?少爷就是变成，变成别的样子，那也是大?少爷，他不可?能?害我们的。”老?仆坚定的摇头。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赵硕身边的亲卫也将姬无发坟茔方圆三?里之内，地毯般搜索至少三?遍。 “回三?少爷的话，周围没有埋伏，更无陷井。”亲卫单腿跪地，抱拳答道。 “要是蒙家的武卫派出来?，你们对付得了吗？”赵硕仍然有些不放心?。 “蒙府的武卫虽然厉害，但人数太少，就是全来?，属下也有信心?护住少爷的安危。”亲卫心?想，他们晚去要去近百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少爷吃亏。 第54章 赵硕点点头，心?情?愉悦的想，今晚一过，明早就入军营，他不信蒙殊还有办法对付他。杀死姬无发的事，他做的是有些急了，父亲也责备他，若是安排的更完美一些，蒙殊只?怕现在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何至于咬住他不放。 但付出这点代?价，让蒙殊难堪，他觉得还是值得的。 李亚请了百乐楼的东家到家里小聚，到时候一起前往约定的地点。 其中性情?最爆烈的雷泽，直接开口道：“等这件事一完，就让张超行拿着?钱滚吧。” 百乐楼日进斗金，若不是为了平衡各方关系，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股东。张家掺一份，已经是给他们面子，竟然闹出这种事，谁心?里不窝火。 是个人都知道，要闹事也别在自己地盘，他倒好竟然为了讨好赵硕，在自己的地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动手的人处理了吗？”李亚问道。 “现在处理太引人注目，蒙毅可?不是省油的灯。等这件事了了，再处理掉。顺便?也警告一下下头的人，别以为做了这种事，有人仗腰就够了。”雷泽答的理所当然。 李亚点了头，“今天晚上?不要节外生枝，就当自己是去看戏的。” 雷泽和另外几个人点点头，大?家都是家大?业大?开销大?的，百乐楼算是最赚钱的生意之一，他们自然会多看重几分。 这也是他们虽然不满张超行自作?主张，但也没有揭穿的原因。蒙殊杀了姬无发，对百乐楼的影响有限。但若是百乐楼的管事杀了客人，那事儿可?就大?了。大?家是来?找乐子的，又不是来?玩死亡游戏的，谁还敢冒着?被杀的风险，来?找乐子啊。 至于张超行，他此时信心?满满，同样带了几十人的护卫队伍。只?要撑过今天晚上?，蒙殊这个亏就吃定了。 至于他为什么?铁了心?帮着?赵硕，除了他们臭味相投关系确实不错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便?是张超行正在为自己的官职做着?努力?，但他爹前几年还扑腾的不错，后头几年连续办差了几件事，被秦王迁怒，手里的权势眼看被人瓜分怠尽。 老?爹指望不上?了，他开始指望过李亚，但发现不行后，立刻转头奉承赵硕，希望借赵高的手，给自己谋个还不错的官职。 而赵硕也答应了，帮他办成这件事，就送他去下头的郡县当个郡丞，这已经叫赵硕喜出望外，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帮着?赵硕，下死力?气?按着?蒙殊认罪受刑。 憧憬着?美好未来?的同时，得知李亚请了百乐楼的大?小股东小聚，唯独没有请他时，脸色阴沉了一下。但他很快放开心?怀，只?要他能?够握有权势，这些人迟早有一天会来?请他。 “时间不早了，该过去了。” “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同去同去。” 几路人马，算着?时间赶往姬无发的坟茔处。 蒙家离坟茔三?里的位置，设下了路障，道理也很充分，“为免惊扰，所有护卫和车马都留在此处等候。” “要是你耍手段怎么?办？”张超行自然是替赵硕出头，挑明蒙殊的用心?。 “我蒙家武卫和护卫都在此处，你一看便?知。若是连我一个人都害怕，那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张超行自然看得出来?，蒙殊的确是一个人，加上?李亚一脸不耐烦道：“有我们这些人看着?，蒙殊还能?当面出尔反尔不成，他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蒙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的话，要是真到了坟茔跟前，再涌出一群护卫来?揍人，那以后真是没法做人了。 越是有身份的人，越讲究脸面，因为失去脸面的代?价太大?，轻易不敢违诺。 赵硕和张超行互相看了一眼，也下了马车，撇下亲卫，独自往前走?去。 扶苏已经在坟茔处等着?，在扶苏的旁边，是坐着?轮椅的姬无忧，一直跟着?他身边的老?仆将他推到这里，便?默默退下。 “怎么?也不举个火把。”李亚打着?哈哈，冬日里原本就白天短黑夜长，而今天又格外的阴沉黑暗。满天黑幕，无星无月，说句伸手不见五指亦不过份。 领路的人，只?燃着?一只?小小的油灯，将他们送来?便?直接转身就走?。 “为免惊扰死者，不举火把。等人齐了，会燃一盏油灯，长夜漫漫，天寒地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报完了，没事的人也好睡个踏实觉。”扶苏的声音飘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有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最后一个走?来?的是蒙殊，他手里持着?一盏油灯，虽然不够亮堂，但众人还是可?以互相看得到对方的脸。有了这点亮光，之前感到害怕的人，心?口一松，平静下来?。 第48章 统统都报 神龙天火 “现在要怎么办, 不能一大?群里一直傻站在这里吹冷风吧？”张超行继续担当他的狗腿子角色。 “看到姬无发的墓碑没有，你们好好看看。” 无风无月的夜晚，黑漆漆的墓地, 让他们好好看看姬无发的墓碑。看就看吧，结果这一看, 坟茔上的草木怎么好像在动。还有坟茔后头那?块黑乎乎的影子是什?么，会不会忽然?暴起伤人。 一群人看的心里毛毛的, 曲大?人率先开了口, “公子, 还是做正事?吧。” 扶苏一笑，“如曲大?人所愿, 那?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姬无的墓前, 专注的看着墓碑上他的名字，声音也低沉下来?，“姬兄, 你睁开眼看看，这些?人当中谁是杀害你的凶手。一旦他走到你的墓碑前, 你就指认出来?, 可好。” 众人一听?，原来?只是走到他的墓碑前, 这不算什?么难事?, 而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想?做什?么手脚都做不了。 一盏油灯的光亮，足以照亮这一小片地方?, 是藏不了人的。 廷尉府的曲大?人将目光首先投向蒙殊，蒙殊也如他所愿，“我?先来?。” 手里的油灯, 递给扶苏，走了过去，看着墓碑轻声道：“姬兄，你好好看看这些?人，如果凶手在这当中，你千万不能放过。” 说完这些?，他再慢慢退回来?，什?么都没有发生。 远处几只黑色的乌鸦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发出嘶哑的“哇哇”之声。 李亚忍不住出声道：“接下来?就是我?们吧。” 乌鸦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直冲到人的耳朵里，让人生出无比烦躁的情绪。原先是抱着给曲大?人和扶苏公子一个面子前来?，现在只想?赶紧办完事?，离开这个让人不安的地方?。 国人自古以来?都尊崇死者为?大?，虽然?坟茔里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李亚等人走上前的时候，虽没低头弯腰，但也都略一抱拳，说一句，“打扰了。”这才离开。 见到什?么事?都没发生，心里那?点不安这才消散开去，却没立刻离开，稍稍站远了些?，还是想?要看看最后的结果。 “赵硕，请吧。”赵苏看着他，微微一笑，现场众人还没去墓碑前的，就剩下赵硕和张超行，以及几个百乐楼的管事?。 这其中，赵硕的地位最高，请他先去，一点毛病没有。 黑压压的天空，不时划过天际的乌鸦叫声，都让赵硕额角的细汗越流越多。 他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压根不敢看那?块墓碑，说是不怕，可到了现场，四下无声，姬无忧带着冷笑一直盯着他，姬无发的坟茔就象一个张大?了嘴的怪兽，想?要一口把他吞进去，心里怎么可能一点压力都没有。 就好比，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可若是做了亏心事?呢，一般人哪儿?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能够不受一点影响。 赵硕闭着眼，心里拼命念着，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仿佛只要这样，姬无发就不会找上他，自己也能心安理得。 走的再慢，也终于是走到姬无发的墓前，赵硕慢慢睁开眼，什?么事?都没发生，心情一松，高喊道：“看到没有，不关我?的事?。” 话音还未落下，赵硕就感觉到头顶有一股热气，刚一抬头，就惨叫一声被一团火云笼罩其中。 而现场的所有人，都看到赵硕的头顶，有一条神龙宛如从天降临，火光大?盛之下，对准赵硕，吐出火球。 火光在极致的黑夜里能够传出极远，站得近看到的是无处不在的火光，和炙热的温度，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但站得远，反而能够看到全貌，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天空中一条黑龙摆动着龙尾，从天际游弋到人间。一对龙眼如灯笼一般探照世间善恶，龙嘴一张，吐出火球，龙身更是被火云包裹住，一副踏着火云誓要将这世间的邪祟统统撕烂吞入腹中般充满威严的气势。 那?些?被拦在三里外的护卫和下人，恰恰就是看得最为?清楚的一群人。当他们看到这一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一揉眼睛又使劲拍了自己几下，“扑通”一声直接跪到地上，开始磕头。 第55章 而近处的人，也几乎被这变故给吓傻了，直接呆立当场。 李亚那?一群人，捂着心口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害怕，个个脸色复杂。 赵硕被火光笼罩之后，便是歇斯底里的惨叫，张超行害怕到了极点，想?冲上去，想?到自己在当中所起的作用，又悄然退后一步。他害怕自己一上前，也会被火云吞没。 而那?几个百乐楼的管事?，个个如同抖糠般抖了起来。其中一个姓白的管事?，双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冲着姬无发的坟茔磕头道：“饶命，饶命呐，我?也不想?的，是他逼我?的。我?要是不杀你，他就要杀我。怨有头债有主，别找我?，别找我?。” 曲大?人可以说是这群人中，除了扶苏之外最为镇定的一个。听?到白管事?的喊声，哪里会放过他，上前一步喊道：“衙役何?在，速速前来押住人犯。” 又审问道：“你受何人指使，速速道来?。若想?自误，想?想?你家人族人的性命。” 这个时候的连坐不是开玩笑的，是动你一个还是动你全家，又或是动你三族，九族，全看案情轻重，有时，也在一念之间。更何?况，他一个平民杀人嫁祸给一个贵族，通常来?说，在原有的惩罚上还要加重几分。 若是再敢狡辩，就真不知道要害多少人了。 白管事?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悲愤道：“是张超行，张超行为?了讨好赵硕，让我?借用管事?的身份杀人，然?后栽赃嫁祸给蒙殊。他还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千铢的好处，这些?钱现在还在我?家的床底下，分文未动。” “我?不想?，我?是被逼的……”管事?瘫软在地，被上前的衙役象拖死狗一样拖下去。 一部分衙役被派去救赵硕，而这个时候赵硕的护卫也终于从懵逼中清醒过来?，扑来?抢救自家少爷。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河，河水浇到赵硕的身上，眼看火星刚灭，不等一个恍神，“腾”的又窜了起来?。若不是因为?这些?护卫身家性命俱在赵家，估计不少人当场就要下跪，水都扑不灭，不是神火还能是什?么？ 赵苏看着赵硕哀嚎翻滚，好心的提醒道：“他身上的火，要用踩的。” 用土也可以，但赵苏又怎么会这么好心告诉他们。 这些?护卫还在犹豫，赵硕却不敢犹豫，“踩，快踩。”只要能把自己身上的火扑灭，怎么都行。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痛，痛的他哭都哭不出来?，只能拼命嚎叫。 赵硕的身体如同火焚，脑子却像是定格在了刚才那?一幕，他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刚一抬头，正好看到一颗巨大?的龙头，威严的看着他，眸中盛满怒气。 然?后是火，漫天的大?火从天而降，明明只有几颗小火星溅到自己身上，却瞬间燃烧起来?，速度快的令人绝望。 护卫得了命令，再不迟疑，上脚就是踩。 赵苏扭头去找蒙殊，竟然?不见人影。然?而很快，就有几个脸上抹着黑灰的护卫，一拥而上，朝着赵硕踩下去。 赵硕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护卫这才发现不对，大?叫着，“停下，都停下。” 现场一片混乱，等拿着火把的人过来?照亮，再看看，哪里还有什?么脸上抹着黑灰的护卫，明明都是自己府上的人。 再转头去看赵硕，嘴角溢出鲜血，身上的皮肤都是黑的，看不出是烧成这样还是沾了灰脏成这样的。好歹身上的火已经灭了，派人来?抬的时候，又发现，手脚都折断了，下身也模糊一片，不知道子孙根还有没有得救。 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姬无忧，紧紧抿着唇角，双拳紧握，激动的浑身颤抖。 “他还没死。”姬无忧看着一众赵家的奴仆将人抬走，恨声开口。 “你知道，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赵苏开口问他。 “家族覆灭，生不如死，公子应该知道，我?明白的。”姬无忧当然?明白，他原来?就是世家子弟，只不过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便开始势微，到了他这一辈，已经泯然?众人。 “那?你就该知道，赵高不倒，赵硕不能死，哪怕是我?，也得遵守游戏规则。但你会看到这一天的，区别只在于，是活着看到，还是让姬无眉在你们兄弟俩人的坟前告诉你们。” “你是怎么做到的？”姬无忧很想?知道。 “你不是亲眼所见吗，当然?是神龙天火。”赵苏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蒙殊和蒙梨除外。 “你这个人，真的不象一位王子。没有一个贵人会这么在乎一个平民的生死，甚至放下自己尊贵的身份来?劝解。” “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回，活着，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死了，就是一抔黄土掩平生。” “谢谢你。”姬无忧脸上的寒霜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不复之前彻骨的凉意。 现场终于举起了足够多的火把，照的如同白昼般透亮。曲大?人仔细检查着赵硕被火烧的地方?，除了一地的黑灰，什?么可疑的都没查到。神龙出现的忽然?，离开的时候更是无人看到，任谁说也是天罚，无关人祸。 曲大?人走到扶苏面前，拱手自嘲道：“曲某以前不识公子，实乃眼瞎。” 赵苏拱手回礼，“曲大?人客气，既然?神龙现世帮曲大?人查明案件真相?，那?蒙殊是否可以洗清冤屈，还他一个公道。至于凶手，相?信曲大?人一定会秉公办理，总不能咸阳城一出事?，就去指望神龙吧。凡人有凡人的责任，神仙也有神仙的规矩，整天不干事?，到处串门子，也不像话，您说是不是。” 曲大?人老?脸一红，这个案子要说他没看出蒙殊的冤枉，那?等于是在嘲笑他的职业素养。但他却认为?这是两个纨绔的斗争，懒得管那?么多，所以才两不相?帮，纯粹被人推一下，他就动一下，主动性是一点没有。 没想?到，却在这里被扶苏硬顶了一下。 赵苏顶完他，便招呼蒙殊，“走了。” 也不知道挤在什?么地方?看热闹的蒙殊，一下子蹿了出来?，殷勤的伺候在扶苏的身边。 三里地外，蒙梨和下人一起等在这里，看到他们来?了，跳着脚的扑上来?，一头扎进扶苏的怀里。 “好了，你哥没事?了，我?也没事?，咱们回家再说。”许多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赵苏哪里敢在这里多说一个字。 “嗯。”蒙梨也发现自己的行为?太过出挑，扭头钻进马车，还不许扶苏上来?，让他和蒙殊一块骑马。 一路回到咸阳城，守城的官兵一脸无奈的打开城门。今天晚上，是曲大?人特意请旨，他们才能自由出入咸阳城内外，否则就只能等到天亮才能等到城门开启。 一头扎进蒙府，就听?到门子不知道和谁喊，“神龙现世，神龙现世，天呐，神龙现世。” 跟着蒙殊和扶苏回城的护卫还在纳闷，“刚刚发生的事?，府里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呢，这速度不对啊。 护卫把门子拎到跟前一问，才知道渭水大?街，百乐楼上忽现神龙，喷出神火。百乐楼瞬间被神火包围，神火水浇不灭，燃之极快，犹如天罚警醒世人。 “可有人受伤。”赵苏在马上问道。 “没有没有，起火的地方?在楼顶，烧到下头之前就被发现，人都逃出来?了，就是百乐楼烧没了，一点残渣都没剩下，干干净净。”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蒙家自然?一早派出人去打听?消息。回来?一说，守夜的仆人都沸腾了，忍不住反复念叨，正好遇上扶苏一行人回府，这才被护卫追问。 第49章 传召 宣召扶苏公子进宫 护卫们都?惊呆了, 城外的神龙天火是他们亲眼所见?，到现在还在恍惚当中?。没想到神龙也同时出现在城内的百乐楼，同样吐出天火。 只有骑在马上的赵苏但笑不语, 蒙殊和蒙梨兄妹俩都?憋坏了，一口气冲到蒙毅的书房里, 蒙毅果然?还在等着他们。 蒙梨兴奋的手都?在抖，“叔父, 你看见?了吗？你知不知道?, 我们……” 蒙毅示意下人们出去?, “守在外头，不许人进来。” 蒙梨微顿一下, 等下人们关?上门出去?, 再也控制不住，“叔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神龙天火，哪怕我明明知道?, 还是觉得太震撼了。” “扶苏简直是神人, 你是怎么想到的。”蒙殊坐下来，抱起水杯, 也不管是谁喝过的, 咣咣就往肚子里倒。 蒙毅笑眯眯看着扶苏，“怎么，连老夫都?要瞒着。” 告诉了蒙殊和蒙梨, 自然?就不可能瞒过蒙毅，再说也不需要瞒他。当下拱手道?：“大人说哪里话，只是听蒙殊这么说, 有些汗颜，雕虫小计，说穿了一钱不值。” “话虽如此，可若没人点破，就是猜破头，也没人能猜到你是怎么做到的吧。”蒙毅自然?知道?这不可能是什么神迹，但他坐在这里猜了半天，也没猜到扶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第56章 “其实?就是用竹片和黑色的绢布扎成神龙的模样，浸入火油泡透了之后再晒干，着火之后便可达到这样的效果。”赵苏摊手，面带羞涩的笑容。也亏得这几天天气变化多端，之前的积雪融化，眼看要暖和起来，忽然?又阴沉下来，否则晚上也不会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可又是怎么上天的？”这才?是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赵苏一笑，“趁着天黑，用丝线放到天上，谁会抬头看，就算抬头也看不到。”和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黑龙，就被放风筝一样放到半空，只需找高手拉着丝线，慢慢往回拽，拽到了地?方用火石点燃，便会瞬间?化为火龙，在远处的人看来，便是如同神龙吐火。 而大火照亮天际的瞬间?，也正好?可以看清被赵苏刻意美化之后的龙头，无论是眼睛还是张大的大嘴里鲜红的舌头，无一不是维妙维肖。 大火烧过之后，黑龙自然?也跟着烧了个?精光，现场除了黑灰什么都?找不到。 至于是什么火油这么厉害，赵苏便不用刻意解释了。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通过炼焦得到的煤焦油，一直存放在半山腰的山洞里，正好?被他找着了这么个?用处。 煤焦油可不是普通的火油，这种油的燃点低，而且一旦烧着，水浇不灭，一沾即燃。放在后世?只能用特殊的化学灭火器才?能扑灭，放在这里，大概也就是用土掩这一招才?能管点用。 当然?，用踩的也是可以的，前提是不用担心把人踩死。 “放到天上，就如同木鹞？”蒙毅也是饱读诗书，自然?知道?韩非子记载过，说墨翟居鲁山，斫木为鹞，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 墨翟失败了的木鹞，而公子竟然?完成了。蒙毅连连感慨，“别人都?好?说，大王那里准备如何交待。” 这么大的事，只怕明日一天就会传遍咸阳，大王听到肯定会召扶苏入宫，是说实?话还是不说实?话呢。 赵苏听了头痛，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顺利，也算得上完美。只有这一点，他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应对?。 如果推到鬼神之上，那他以前说过仙凡之途已然?断绝，世?间?没有神仙一事，又该怎么算。坦然?相告，大王会怎么看他，今天阴险暗算的是罪有应得之人，那改天呢，是不是但凡与?他不和的，也要如法炮制。 蒙毅呵呵笑道?：“通武侯王贲不日将出发，攻伐燕国。” 赵苏听了若有所思，蒙毅的意思很清楚，大王现在最关?注的，就是统一六国。应对?之法也该学习他之前进献马蹄铁一事，从目前攻伐燕国的方向着手。 蒙殊和蒙梨不敢打扰扶苏与?自家长辈说话，两个?人跑去?找外头打探消息的人，想要再听听百乐楼发生的事。 “宫中?有人前来，宣召扶苏公子进宫。”下人着急来报，后头跟着蒙殊和蒙梨，他们也刚意识到，这事要怎么跟大王交待。 蒙殊急道?：“我跟你一起进宫，这件事都?是我做的，和你无关?。” “行了，大王传召的人是我，就算把你带去?，也无非是多陷进去一个人罢了。更何况，我已经有了应对之法，放心。” 赵苏这话说完，蒙梨才松了一口气。 兄妹俩簇拥着扶苏，一直送到宫门外，看到扶苏进了宫门，这才?悻悻回去?。 事实?上，刚才?的话，只是赵苏安慰蒙梨罢了。到底要怎么说，他到现在还没找到思路。 原以为到了这个?时间?，宫里应该没什么人进出才对，没想到身后陆续有人越过他，匆匆去?往秦川殿。 赵苏问去?蒙家传召的小黄门，才?知道?，这些都?是明日便要出发，准备攻伐燕国的将领。 “什么急事，竟要这个?时候入宫。”赵苏这一句，小黄门不敢应了，赵苏也不过是自言自语，没指望他会回答。 到了秦川殿外头，门口守着的小黄门见?是扶苏，赶紧上前道?：“大王有令，扶苏公子进宫，立刻带进大殿。” 赵苏进去?的时候，王贲也在殿中?，正跪坐在大王面前，侃侃而谈。见?到扶苏，略一颔首，大王没说停，只能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围城恐有大量百姓伤亡。” 原来是灭燕一战的最新情况，王贲撒出去?的探子回报，燕国在最易守难攻的城池积蓄物资，准备与?秦国做殊死一博。还有大量百姓被他们赶入城中?，作为民?夫加固城墙。 王贲不担心成败，集全国之力，攻伐必是势如破竹，最后两个?国家已被秦国上下视为囊中?之物。 想的更多的是怎么留下更多人口，和更多的建筑。否则打得一塌糊涂，派去?治理的没准还是自己的子侄，岂不是凭白多些消耗。 不过攻城之战向来难打，拖的时间?也比一般的战事更久，王贲也要事前向秦王禀明。 多一天就多一天的粮草供应，国库就要多一天的开销，战争机器的运转，钱粮便跟流水似的往外淌，秦王听了如何能开怀。 赵苏一听，眉头微挑，悄然?退后，让小黄门帮他寻几件东西?送进来。小黄门没见?大王阻止，轻轻点头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将赵苏所要的东西?送来，无非是一捆丝线，几根竹片和一匹细绢布而已。 赵苏摸出自己随身佩戴的小刀，躲在秦川殿的一角，安心削起了竹片。秦川殿的武卫看到扶苏公子掏出武器，立刻盯上他，目光错都?不敢错一下。 就连秦王和王贲都?被扶苏的举动?给惊呆了，面见?大王，如果大王有事没空理你。谁不是规规矩矩跪坐在一边，轻易都?不敢挪动?一下。 这位倒好?，直接让人送来一堆玩意儿，自己倒是玩上了，还真是一点都?不耽误。 “扶苏。”秦王忍无可忍，几乎是双目喷火的看着他。上回斥责过他，这次回咸阳城连宫门都?不进，是不是他不传召，便不打算进宫了？ 赵苏赶紧起身行礼，“父王，侯爷，稍等片刻，便知分晓。” 王贲含笑道?：“公子可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拿出来，上回的马铁蹄虽是好?东西?，但对?你岳父最为有用，这一回，若是我不得用，可不肯依。” 心里对?这位公子的感官，早非之前所能比。献上马蹄铁，让人刮目相看，匕首一事，乖觉的派人送来，虽然?收了钱，但收钱才?对?，不收钱王家还不敢要呢。 种种行事让王家人大为改观，也同时放下心结，否则长公子看不开，非要将项姬身死一事，怪到王家头上，虽然?王家不惧，但总归是有些棘手。能够和解，再好?不过。 赵苏知道?王贲是故意说话，化解秦王的怒气，拱手笑道?：“正是为了侯爷而来。” 这么一说，秦王勉勉强强收住火气，不再理他，又通传了其他将领进来。 赵苏一心二用，竖着耳朵听他们交谈的内容，倒是有了一些心得。秦王虽然?刚愎自用，专横决断，却在面对?领兵的将领时，很能倾听对?方的想法，而且提出的问题也往往一语中?的。 甚至于还假设出几种情况下之下，他们可自行决断，不需请旨浪费时间?。 礼贤下士，知人善用，也是他虽不是马上皇帝，却能统一六国的原因。 赵苏听着这些，手也没闲着，也亏得这几日练习的多，一只最经典的燕子风筝，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侯爷，有没有空看我放飞此物。”赵苏拿着做好?的燕子风筝，笑吟吟的起身说道?。 王贲看着秦王，堆了满脸的笑，“大王您看，公子对?您多有孝心，不如移步一观如何。” 秦王冷哼一声，“那就看看。” 扶苏走出大殿，用手试了试风向，便扯着丝线，让小黄门托着风筝举高跟着他跑。随着他一声断喝，“放。” 小黄门双手一松，风筝稳稳飞上天空。 秦王脸色一变，立刻道?：“此事列为机密。” 大监三斗立刻上前，“喏。” 王贲此时脸中?一片空白，好?像有无数的想法想要喷涌而出，偏好?像被什么挡住了出口，统统被憋住。 不错，就是憋住。 出于一个?军事家的本能，王贲立刻敏锐的察觉到，这小小一个?物件，在战争中?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但又因为对?于风筝的极度陌生，他一时又想不出具体?的运用之法。 显然?，秦王现在与?王贲是一样的想法，所以他才?立刻将此事列为机密。新的武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出其不意，要是人人都?知道?了，敌人也就知道?了，有了防备会大大降低原本该有的作用，如果敌人应对?得法，说不定还会直接失去?效果。 “你且进来，应答的好?，前事既往不咎，应答的不好?，数罪并罚，不就是笞刑，我亲自行刑。”秦王威风凛凛，老子打儿子，看神龙能不能来救你。 第57章 赵苏安静如鸡，这话他没法答啊。 王贲在旁边，欣赏的看了一眼扶苏。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样的行为本来就极对?武夫的胃口。微咳两声，打破父子间?微妙的对?峙，“请公子赐教。” 第50章 风筝 他每回夸自己大才，其实压根不是…… 赵苏被王贲递了一个台阶, 赶紧答道：“赐教不敢，只有一点浅见。” 制作风筝和放飞风筝，都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 但掌握也是极容易的。风筝可大可小，小到巴掌, 大到三丈长短，只要掌握平衡的技巧, 都不是问题。 “如果攻城, 将浸过?火油的风筝放到天空, 看好风向，将手中的丝线点燃, 趁着这点余势, 风筝落入城中，便会引起火灾。当?然，如果用这一招, 须得?百八十个风筝一起行动，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贲大笑, “对?对?对?, 这个主意极好。” 赵苏见他?捧场，又继续道：“不知道城中识字的人?多不多, 也可以请人?写上?劝降书, 最好简单直白，通过?风筝飘入城中。还可以在?风筝上?写大字，飘在?天空的时候, 城里人?都能看到。” 至于?写什么字，王贲这个攻城的将领自有安排。 “公子大才啊。”王贲激动不已，不说赵苏说的这些具体运用, 单说可以飞起来的风筝，没见过?的人?，不得?立刻趴下磕头啊。心里这口气一松，人?就垮了，胶着的战争一旦一方信心崩溃，立刻如缺堤的潮水，败的干脆俐落。 这些王贲自然是想得?到，越想越觉得?自己捡着宝了。双手捧着这只简陋的风筝，比捧着自己的虎符还宝贝。 “制作和训练一事?，还得?拜托公子。”说完话王贲便先为难了，只剩短短一夜，而出征的时间无论如何不能拖延，总不能叫公子跟着一起上?战场吧，万一有个好歹，他?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一夜已经够了，侯爷手里若有得?用的匠人?，手巧的侍卫，手臂有力量，跑的快的侍卫都可以，让他?们立刻进宫，我就在?这里教。” 再去别处，也容易有泄密的危险。不如就在?这里，制作风筝的技术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一层窗户纸，手把手的教，按现在?人?的动手能力，想来是没有问题。 “这东西?叫什么，木鹞？”秦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还挺高兴的面色，又沉了下来。 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木鹞是墨翟发?明的，而墨子门徒是秦王非常讨厌的一群人?。 赵苏恭敬道：“非也，此物名为风筝。”至于?纸鸢，秦朝时连纸都没有，何来纸鸢。 秦王的脸色好转，看向王贲，“赶紧去找人?。” 王贲的命令传下来，一批一批的人?往皇宫里来，来一批赵苏便教一批。特别心灵手巧的挑出来，告诉他?们如何保持平衡，包括自己小时候做风筝时的一点小心得?，也都一一告之?。 做风筝还有人?跟不上?的，但放飞风筝的侍卫，几乎人?人?都拿出上?阵杀敌的劲头，就没有不成功的。 王贲也没走，兴致勃勃的看了一整晚，忍不住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奇丑无比的风筝，得?意洋洋的放上?天，捋着胡子夸自己是天纵奇才。 赵苏心想，按这个标准，他?每回?夸自己大才，其实压根不是什么表扬吧。 一直忙乎到天亮，为了保密也不能再放飞风筝，而学会制作风筝的，足有数十人?，已经够用。 赵苏正要告辞，却被秦王叫住。 赵苏心中腹诽，秦王走的晚，来的早，但好歹也睡了二个时辰，他?真正是一直睁着眼就没闭上?过?啊。到这个时候了，不放他?回?去睡觉，还想干什么？ “一会儿点将台，你跟在?孤身后。”秦王丢下一句话，便不理他?了。 王贲朝着扶苏拱手，便带着人?匆匆离去。他?也一晚未睡，但精神头极好，和赵苏萎靡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点将台，赵苏有点发?晕，但随即一个激灵，清醒了。 秦王上?点将台点将，巫者占卜吉凶，若大吉，秦王祷告天地祝将士得?胜归朝，赐虎符，大军开拔。 这么多年，点将台上?只有秦王，从无任何一位王子的身影。而现在?，让他?上?去，几乎就是在?宣告天下，他?很宠爱扶苏。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对?扶苏都只有好处。 “谢父王。”赵苏反应过?来，赶紧行礼谢恩。 秦王难得?好心情的笑笑，“你啊，赵硕全身骨头断了七根，子孙根也没了，怎么现在?戾气这么大。” 虽然他?宠信赵高，但这样的宠信却分?不到赵高儿子们的头上?，在?秦王看来，赵高有几个儿子，又没绝后，没什么大不了的。 赵苏苦笑道：“儿臣从来都不觉得?以暴制暴是个好主意，但在?法律不能声?张正义的时候，也只能出此下策。” 反正他?的人?不能吃亏，蒙殊早被他?划到自家人?的范围，行不行他?都得?硬刚一波再说。这次侥幸刚赢了，但他?也希望没有下回?。 “曲立这个人?，是有些糊涂了，和稀泥有用的话，我让谁在哪儿不好，用得?着让他?去。”秦王难得?的在赵苏面前吐槽了一下自己用人?的失误。 赵苏老实听着，秦王没让他?发?表意见，他?就一句都不敢多说。 不过?赵苏倒是因此明白了，为什么蒙毅以前当?廷尉府府令时，得?罪了不少人?，特别是得?罪了赵高，但却一直很受秦王信任的原因。甚至赵高都不敢因为这件事?，明目张胆报复他?。 因为蒙毅很清楚秦王的心思，他?只管案情，只管真相，只管黑白分?明，按律断案。真的涉及到了秦王不忍之?人?，比如说赵高，他?自会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开敕，用不着廷尉府的府令来代他卖这个人?情。 赵苏留在?宫里，由小黄门服侍他?洗漱，丝毫不知宫门外?，蒙殊和蒙梨已经等了许久。 “怎么办，我们让人在外头等了一整晚，公子都没出来。哥哥，你说会不会有危险。”蒙梨一晚上?都在?听动静，根本没怎么睡，天还没亮，就拖着蒙殊到宫门候着。 蒙殊打着呵欠，不像蒙梨这么担心，“说什么傻话呢，大王最多打几下，还能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呢。” 蒙梨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打几下，说的这么容易，你当?初为什么不去廷尉府被打几下。扶苏还不是为了你不被打几下，才赶来帮你的。结果你现在?倒好，一朝翻身就跟没事?人?一样。” 语速快的跟弹珠一样，蒙殊捂着脸，看着落了一手背的唾沫星子，无奈道：“我怎么就跟没事?人?一样了，我是相信他?。你放心，真要有什么事?，我要是替不了他?，我也跟他?一块受罚，行了吧。” 蒙梨盯着他?，“真的？” “要不要我给你立下字据。”蒙殊急道。 “那倒不用，反正你到时若反悔，我就亲自动手。”蒙梨摸了摸自己的皮鞭，冷冷警告。 蒙殊闷头默念了一百遍女生外?向，等到点将台的鼓声?响起，也不由不安起来，“不然咱们去点将台看看，不是说昨天晚上?很多人?进了咸阳宫吗？说不得?可以找他?们打听一下扶苏的消息。”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蒙梨踹了蒙殊一脚，“下去，赶紧的。” 点将台周围，不许车马通行，但百姓可以步行前去围观。 蒙殊和蒙梨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好位置了，不过?蒙殊眼尖，死死拽了一把妹妹的手，“你快看，点将台上?的人?，是不是扶苏。” 蒙梨不顾得?被拽疼的胳膊，“哪儿呢，哪儿呢。”一边踮起脚尖，去寻找点将台上?扶苏的身影。 “大王身后的，是不是就是扶苏？”蒙梨兴奋的拼命摇着蒙殊，“是不是，是不是。” 蒙殊被摇的东倒西?歪，唉哟半天，被蒙梨一扔，“算了，我挤到前头去看。” 好在?有护卫，搭起人?墙往前挤，帮少爷和小姐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真的是扶苏。”蒙梨已经兴奋的找不着北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哆嗦着拽住蒙殊，笑声?在?喉咙管里发?出压抑的“嗤嗤”声?。 点将台上?，巫者占卜，装模作样的看完龟背上?烧裂的纹裂，拖长声?音唱道：“大吉。” 一群人?同时开口，将大吉两个字传出去，引得?百姓纷纷跟着呼喊，“大吉，大吉。” 秦王念了一遍祷词，赵苏听在?耳朵里，耳尖动了动，“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这不是诗经里关于?周宣王北伐玁狁的一首诗作吗？通过?对?战争胜利的描写，赞美主将文韬武略的风范。 第58章 念完祷词，王贲上?前，从秦王手中接过?虎符，跪别大王，翻身上?马。带领着一从虎狼之?师，驰出咸阳城。咸阳城外?，马蹄掀起满天黄土，惊起无数鸟雀，却也让无数人?心潮澎湃，激动的无法自抑。 赵苏全程什么都没干，只是跟在?秦王身后，像个透明人?一般充当?摆设。但是下了点将台，看到几位成年的弟弟，发?现他?们的眼神都透着不自在?。 特别是李妃的儿子，他?的二弟燕飞，那眸子里几乎不加掩饰的嫉妒，真叫赵苏看了通体顺畅。 他?懵懵懂懂跟着秦王往前走，到了秦川殿门口，秦王没声?好气回?头道：“怎么，还想我请你吃饭呐。” 赵苏大汗，自己连续紧张了好几天，一刻没歇昨晚又熬了一个通宵，现在?人?都是木木的，也难怪脑子没反应过?来，他?早该告辞了。 赶紧告辞退下，宫门外?，得?运赶着马车，蒙家的马车也等在?旁边。至于?蒙殊和蒙梨，正大呼小叫跑过?来。 赵苏看着他?们，笑着道：“真好。”身子一软，被得?运和蒙殊同时抱住。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蒙府，最后太医的结论是，公子太累，睡着了。 “当?真无事?？”蒙梨不敢相信。 “当?真无事?。”太医的白胡子一翘一翘的，睡着的人?和生病的人?，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那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他?应该是累了，咱们别打扰，让他?好好睡一觉。”蒙殊叫了自己的长随和得?运一起在?屋里守着扶苏，硬是把非要陪着扶苏的妹妹从自己的屋里揪了出来。 赵苏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随着睡眠的充足，他?的头脑也瞬间活跃起来。 想到自己又过?一关，不免暗自得?意，风筝一出，秦王果然没有提神龙天火一句，赵硕这个亏算是白吃了。 李亚的百乐楼，也算是白烧了。 不过?嘛，做人?不能太过?小气是不是，扶苏迫不及待的赶回?新村，他?又有新的想法，必须马上?实施。 第51章 朋友多多的 朋友弄得多多的，敌人弄得…… 赵苏要回新村, 蒙毅大手一挥，“让蒙殊跟你一起走，省得又给我惹事。” 一听要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蒙殊乐得赶紧将自己的下人?踹去打包行李，蒙毅眼睛一瞪, 蒙殊立刻蔫了，“我去给老太太和?母亲说一声。” 说着便往外溜。 蒙毅对赵苏道：“我们的人?在百越那边, 找到了公?子?所言的甘蔗, 当地人?名为柘。食之甘甜如蜜, 汁水丰富，就是不耐久存。砍伐之后不过几日, 果?肉便会发?红, 味道变得又酸又臭不说，还食之有毒。” 当地没人?特意种植，都是在野外随意生长, 也少有人?知道是如何?种植甘蔗的，可是公?子?却说的极为仔细。 “不错, 就是这种东西, 让他们按我说的，把头上那一节砍下来, 放到透气的木槽里, 不时浇些?水，让它发?芽。另外的部分，砍成胳膊长短, 同样放置，自会从侧面长出嫩芽。” 赵苏很是高兴，只要这些?甘蔗种被运回来, 就能结束没有糖的历史。一旦有了红糖，白糖还有冰糖，可以做出多?少好吃的来啊。夏日里的冷饮有了，糖醋口的菜肴有了，面包蛋糕也可以有，甚至冰淇淋，鲜奶油都不再是梦。 蒙毅笑道：“早就交待下去了，随着车队去的，有积年的老农，有现成育苗的法子?教给他们，要是办砸了，以后也不用见人?了。” “我让蒙殊跟着你去新村的事，会不会太过麻烦。”蒙毅有些?头痛的想到小?儿子?，杀人?罪名洗清，军功爵位回来了，罚的铜也退回来了，眼看尾巴又要翘到天上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让他跟着扶苏，就算学不到什?么东西，至少能管住他别惹事。 “怎么会麻烦，我那里正差人?手，大人?不心疼蒙殊受苦就好。”扶苏笑称，认字的人?他怎么会嫌多?，哪怕分担一下记录的工作，也是好的。 蒙毅乐了，“赶紧让他吃点苦头，要是能让他变成你这样，吃多?少苦头都行。” 跟老太太和?母亲辞别，乐颠颠回来的蒙殊，又默默的退下，他，他还是离远点吧。 蒙梨得知哥哥可以随着扶苏一起去新村，羡慕不已，但喻氏不许女儿去新村长住。好说歹说加上歪缠攻势之下，喻氏只松口，开春了她?带女儿一起去看看侄子?。 蒙殊趾高气扬的坐在马上，冲着妹妹挥手，“保重啊。” 气得蒙梨差点把手里的帕子?扯烂。 短短十日，新村的建设已经翻了一个新天地，韩书远远在路上迎住他们，钻上扶苏的马车就不肯下来。 “公?子?公?子?，神龙天火是你做的对不对？”韩书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句。 赵苏将巴掌张开，盖到他的脸上，使劲往外推，“离我远点，什?么神龙天火，你说什?么呢，听不懂。” 心里却乐呵呵的，看韩书急的上蹿下跳，赌咒发?誓自己绝不会泄密，这才古怪的一笑，“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 韩书眨着眼睛等着他开口，赵苏也不含糊，“是我。” “那……” “我说了只回答一个问?题。” 韩书的脸憋的通红，他上当了，他又上当了。他就该直接问?，公?子?是怎么做到的，什?么是不是公?子?做的，肯定?是公?子?做的啊。 不是他做的，还能是谁做的啊。韩书几乎要抓狂了，气得胸口呼呼的喘大气。赵苏赶紧把车窗打开，韩书不解，“我是气的，又不是憋的。” 大冷的天呢，公?子?对他真好。 赵苏斜了他一眼，心道我只是不想别人?误会。 两个大男人?呆在马车里，传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叫人?怎么想，他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不过韩书可不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回到新村的住所，水娘抱着公?子?白迎上来，刚说了几句话，再一扭头，韩书和?蒙殊早不知道混到什?么地方去了。 等两个人?勾肩搭背从厨房里出来，看蒙殊油亮的嘴唇和?韩书满足的笑意，赵苏便知道，蒙殊定?是没能招架住韩书的糖衣炮弹。 赵苏摇摇头，反正是自己人?，知道了便知道了吧。 吃饭时，韩书少见的没和?公?子?白抢食，而是眉飞色舞道：“公?子?肯定?想不到，昨天刘大人?竟然要把租金退给我们。” 租金是赵苏给刘大人?下的一个小?陷井，韩书送去的时候，还顺手收了一张收据。哪里想得到，跟着秦王上了一回点将台，刘大人?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你没收吧。”赵苏问?道。 韩书得意道：“那当然，他想退就退啊，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 赵苏大笑，“钱娘子?一家来了，明日就能把皂坊先开起来，我正愁上哪儿找那么多?的妇人?过来做工，刘大人?就送上门来了。” “公?子?不是不喜欢奴隶吗？再说那些?宫奴，刘大人?怕是没有处置权吧。”韩书想了想问?道。 赵苏看上的原本也不是宫奴，是别苑里的宫女。秦王历年来别苑狩猎时，各方进献了不少女子?充入别苑之中?。若是足够幸运被秦王临幸，便能跟着回到咸阳。 而被剩下的宫女是大多数，这些?人?年复一年的呆在别苑，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次驾临的秦王，境遇悲惨。 赵苏刚住进别苑时，就曾在别苑听到过这些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还让水娘打听怎么回事，得知这些?人?每隔三年就有机会放一批出去。本来还挺高兴，结果?水娘一句话浇醒了他。 留在别苑还能有顿残羹冷炙，境遇再惨好赖也是活着。真放出去，才是死路一条。凭他们一双脚，怎么找到回家的路。更何?况，年年交战，许多?地方已是物事人?非，回到家乡，也不一定?能找到家人?。 蒙殊听到宫女两个字时，眼睛便瞪圆了看向扶苏，“你可别犯傻，就是绝代?佳人?，在这里耗上几年也早成了老菜皮。再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大大方方告诉蒙梨，让她?从自家女子?里选出来的，岂不是更好。” 赵苏恨不得一盘豆腐羹糊到他的脸上，“那可是闲置的劳动力，劳动力你懂不懂，都是可以创造价值的。关在这里不事生产，才是最大的浪费。” 韩书笑着拍蒙殊的肩膀，“公?子?是想让刘大人?把他们放出来，安置到皂坊当女工。” “女人?也可以当工人?？”蒙殊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女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当工人?。 “女人?才是最适合当工人?的，当然重体力劳动除外。”赵苏的经历不同，他知道在他生活的地方，很多?流水线生产的大厂，都是靠女工撑起来的。比起男人?，女人?更富有纪律性，也能更快的掌握技术，还比男人?更加务实和?稳定?。 第59章 “宫女的事，韩书去和?刘大人?打交道。蒙殊帮我草拟一个名单，邀约一些?人?来商议肥皂和?甘油的销路。”这才是赵苏急着赶回来的原因，他要赶紧推动这件事。 蒙殊一听来了精神，“还用得着找别人?，这点东西，咱们蒙家自己就给你包圆了。” 赵苏知道他看不起这点小?东西，觉得他小?提大作，笑着敲打他，“你知道宫里的玉颜露，多?少钱一瓶。” 大概也就是比指头高一点的玉瓶，要一千钱一瓶。 “这么贵？”蒙殊就和?后世?听到自己女朋友用的护肤品，随随便便一小?瓶便要好几百上千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男人?永远理解不了，女人?护扶的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花样，怎么会那么贵。理直气壮的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天生皮肤好的，抹大宝也一样好。 赵苏就听不少男同事这么说过，也听不少女同事反驳过。特别是年近四十岁的大姐，告诉他们，天生皮肤好到不需要保养的能有几个，大家都是普通人?，有各种各样的皮肤问?题。 她?的这张脸，一年用来保养的费用不低于五万块。二十岁的时候，和?不保养的二十岁没区别，三十岁就开始拉开距离了，等到了四十岁，不保养的皮肤状态已经是大妈级别，而她?还能和?三十岁的人?比一比皮肤状态，这就是区别。 男同事嗤之以鼻，女同事却听得入神，每个女同事都认为，为了这点区别，一年五万的保养费用也是值得的。他们都还只是工薪阶层，可见女人?为了维持美丽，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桌上觉得不惊讶的只有水娘和?公?子?白，公?子?白专门吃着油炸的萝卜饼。萝卜切丝裹上面粉放到做成面窝状的模具里，用油锅炸出来，香酥焦脆，吃得他停不下来。 而今天韩书难得的没有跟他抢食，吃起来更加专心致志。什?么玉颜露，什?么一千钱，他完全?没有概念。 水娘则是经手的多?，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开销，根本不觉得惊讶，还告诉他们，“曾有一国的国君，皇后奢华无度，将金液混于胭脂中?，只为了面色红润中?透出点点金光，彰显出皇后的贵气。” 换而言之，玉颜露一千钱一瓶，真的不贵了。属于后宫的女人?们，最基本的开销。 蒙殊听了大开眼界，“能赚这么多?，更不能给别人?了。” 赵苏哈哈大笑，“你啊，这世?上的钱，是你一个人?，一个家族能赚得完的吗？等你赚到了极限，也是被群起而攻之的时候，大家伙杀年猪分猪肉的时候到了。” 这个道理蒙殊还是懂的，可惜的砸砸嘴，“那你准备找谁。” 想要成就事业，就得把自己的朋友弄得多?多?的，敌人?弄得少少的。他的敌人?是赵高和?李斯，其?他人?都属于可以团结的对象。 共同的利益，就是交朋友的基础。而朋友的实力增加了，自然也就意味着，敌人?的实力变小?了。用利益为纽带，此消彼涨之下，朋友会越来越多?，那他的敌人?，也就会变成朋友的敌人?。 赵苏觉得自己年轻时，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没把毛爷爷写的书，多?看几遍。有了宇宙最强级宝典，什?么大事干不成。好在还记得几句经典名言，每每迷茫无助时，拿出来反复研读，总能有新的体会。 “参加过匕首拍卖的，剔除赵家。百乐楼所有的股东，剔除李家。王家和?冯家都加上，其?他你自己看着办。过来商谈，不是求着他们，也没说他们来了就一定?能成。不过不愿意来，那是肯定?不成。” 剔除赵高和?李斯，拉拢王贲和?冯去疾，其?他的先接触看看情况再定?。赵苏对着自己人?，将计划全?盘托出。 第52章 巡视 一声接一声的欢呼 第二天一早, 赵苏见到了钱娘子一家，钱娘子挽着?简单的发髻，不论面容还是衣着?, 俱是干净整洁。 拜见公子时，一度有些激动, 但?应答得?体，说话条理分明。果如水娘所言, 是个利索干净的妇人。 钱娘子的丈夫当了多年的庄头, 说起农事来, 也头头是道。 “是，今日就是个艳阳天, 过不了几日, 土地就能解冻，该烧草梗要烧起来，该翻地的也该翻起来。” “今日你们一家都?随我出门, 好好看看新村的工地，还有工坊。有些新制的农具, 你需先上手, 以后也好教人。” 赵苏对他们夫妻很是满意，都?是他现在?急需的人手。 钱庄头还有两?个儿子, 长子出生?在?秋天, 名?曰钱麦收，次子出生?在?春天，名?曰钱春发。 两?个年轻人都?已经二十?多岁, 不仅成了家，还都?有了孩子，而钱娘子听说跟水娘的年纪相仿, 还不到四十?岁。 赵苏心想，难怪水娘私下念叨了几回，说他一把?年纪还没娶亲，娘娘在?地下不知会有多担心。当时他还反驳来着?，十?七岁叫什么一把?年纪。后世三十?七岁没结婚，都?敢自称还年轻，没玩够呢。 现在?想想，三十?七岁可以当祖母的朝代，十?七岁的确已经算得?上大龄青年。 随口问了一句，又有惊喜。 钱麦收会饲养大牲口，以前在?庄子里，牛马猪这些都?是归他照顾的。 而钱春发从小送出去当学徒，识字算帐到了十?六七岁就开始当上帐房先生?，庄子里的帐都?是他做的。 赵苏大手一挥，带上他们，一起去新村巡视。蒙殊在?屋里写?名?单写?的烦了，听说外出，也跟着?要去。公子白则是跟谁都?没打招呼，直接就抱住赵苏的大腿不松手。 钱娘子上前抱住公子白，“公子跟我们一起坐牛车，好不好。” 大概是钱娘子的气场和水娘太过相像，公子白身子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反对，已经被钱娘子抱上了牛车。 一行人一路慢慢吞吞指点着?一千五百亩的地界，一边听着?公子说自己的计划。 走到一半，韩阳大概是接到了信，骑马迎了出来。 半路上，赵苏都?能看到工坊街上的砖窑，水泥坊和炼铁坊冒出来的青烟，出声问道：“不是说让把?这三家工坊挪到山脚下的吗？怎么没动。” 韩阳赶紧答道：“怎敢不遵公子的要求，只是这三家工坊的工量极大，断一天都?有可能影响到住宅的工期，农具坊也会没活可干。所以堂兄让他们先不停工，而同?时在?山脚下修建公子所说的工厂。” “目前三家工厂刚刚完工，今天已经有一部分工人搬进去试火，若是没有问题，这两?天便会搬迁到山脚下。” 赵苏这才点头，“住宅区的工期进度如何？” 韩阳也是在?这里呆了很久，才慢慢适应公子不时冒出来的新词。不过别说，这些新词，咋一听别扭，但?听长了，还挺有韵味。 “按公子分划的三个阶段，已经进入到第三阶段，浇上屋顶，平整地面，便可交付。” “公子先去哪一家巡视，家家都?盼着?公子去呢。能被公子第一个巡视的，事后能让掌事得?意许久。”韩阳学着?堂兄平时回话的模样，仔细应答的同?时，也观察着?公子的表情是否满意。 赵苏再次大笑，“这回先去皂坊。” 韩阳愣了一下，皂坊根本没有开张，不过他看了一眼?公子身后不远处的牛车，赶紧道：“是，钥匙就在?我身上，天天派人打扫的，随时可以进人。” 皂坊很大，而且前头的铺子和后头的工坊直接用一道月亮门隔开，门一关，便是两?个世界。前头铺子里进了多少人，也走不到后头的工坊里。 赵苏等韩阳开了门，叫钱家人一起进来看。 “铺子要隔断一下，留一部分摆放成品，剩下的隔成雅间，来了大客户直接进雅间谈生?意即可。”赵苏一吩咐，韩阳就赶紧唱喏，表示一会儿就派人来改。 推开月亮门，后头的工坊才是皂坊的灵魂，“你先看看，等人到了，你自己规划清楚，要怎么安排。最要紧的是，都?是女子，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顾忌，周围又都?是工人，你自己注意看看怎么让你的人感觉到安全，放下不必要的担心，专心工作。” “住的地方公子准备如何安排。”钱娘开口问道。 “住宅区修好之?后，会划一个回字楼给你们，只住女工。”赵苏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钱娘子松了口气，“那?便简单了，专门抽出人来管理，上工的时候关闭月亮门和后门。下工的时候，打开后门，直接进回字楼。” 赵苏想了想，这不是跟坐牢一样了吗？ “公子是严禁他们与旁人接触吗？”钱娘子目光闪了一下，她初到公子跟前听用，还在?摸索公子的性情，故而有什么话，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他们要是愿意嫁人，最好不过，但?必须自愿，不许任何人强迫。” 第60章 赵苏倒是明白了钱娘子的意思，心想我看上去难道象个荒淫无度的暴君。 他是宁愿这些女人都?能找到合适的人嫁出去，一旦嫁人，便更加安稳，生?下的孩子以后也是劳动力，增加人口的好事，他怎么会不愿意。 钱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福身一礼，“妾身初来乍到，公子原谅则个。” 没想到，竟是个挺爽快的人，有错立刻就认。 赵苏也笑了，“无需放在?心上，有话可以直接问，不用怕得?罪人。” 等从皂坊出来，无视其他工坊翘首以盼的目光，带着?一行人去了农具坊。 钱庄头对公子口中的新式农具，并没抱多大期望。多少代的春耕秋播，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农具是那?么好发明的吗？有些东西看着?好，用起来还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呢。 看着?眼?前几乎挂满了一面墙的农具，哪怕钱庄头并不看好这些农具的作用，也被震撼了。 赵苏兴致很高?的吩咐人取来曲辕犁，把?牛车上的牛换下来，“难得?来个老把?式，亲自试试，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用的地方，改还来得?及。” 钱庄头没奈何的将牛赶到田里，套上曲辕犁。他不是没见过犁头，但?是没见过这么复杂的犁头，心里嘀咕着?，扶住犁头。 他已经想好了，一会儿要是不好使，就说土地还未解冻，犁不动是应该的，过几日便好了。等真正春耕的时候，他用不用公子也不可能知道。新生?事物有什么好，还是自己用惯了的老东西才好使。 刚刚想好敷衍之?词，还觉得?自己是在?维护公子的面子。结果自己手下一空，低头一看，老牛已经闷着?头往前走，后头跟着?没人扶，而显得?有些歪斜的犁头。 钱庄头赶紧跑了几步，扶住犁头，看着?脚底下哗哗翻出来的土地。忍不住蹲下去，用手去试深度。 “太厉害了，爹，我来吧。”钱麦收看到象浪花一样哗哗往两?边滚动的浮土，手痒的厉害。 就连钱春发也忍不住跟着?下去扶了一段犁头，农家长大的孩子，不管平时忙活什么，农忙的时候都?得?下地抢天时。 “公子，这是宝贝啊。”钱麦收第一个跑过来，想要再试试其他的农具。 不管试用哪一种，都?是一声接一声的欢呼。 “公子，有了这些宝贝，人力可大大减少。”钱庄头一时心服口服，同?时发现，按原来的计划，减少一半人手，都?足够了。 “不用，人手多多益善，宁多不少。”赵苏直接反对，开什么玩笑，他整天想的都?是增加人口，现在?跟他说减少，想都?别想。 钱庄头没想到公子的反应这么大，有些委屈道：“少一半人口，可以省下不少的口粮。” 赵苏知道有这样的想法怪不了钱庄头，这个世界上的人，大抵都?是这么想的。 “我不需要节省口粮，人口多多益善。”好在?别人怎么想都?没关系，这个世界对他友好的地方在?于，身份让他拥有了一定程度为所欲为的权利。 他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别人理解，他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蒙殊，此时才有点了解扶苏平时在?做些什么。 “你连这些都?懂啊。” 耕田什么的，对于蒙殊来说，陌生?的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至于农具，他一样都?不认得?。 “除非你打算一辈子呆在?咸阳城当个纨绔，不然你也得?懂。如今的晋升之?途，要么从军，你的两?个堂兄已经在?九郡驻守。要么入仕处理政事，你的三个哥哥都?在?下头郡县，哪一个不是从县令一级往上做。春耕秋收，徭役水利，工坊制造，商人买卖，天灾人祸，一样处置不当就有可能酿成大祸。若是事事不通，不是治下百姓倒霉被你祸害，就是你被人家糊弄当成猴耍。你说说看，你需不需要懂。” 赵苏其实也不知道，秦朝时候的县令到底是如何当官的，他只能按自己的想像张口就给蒙殊来了一通学前教育。 蒙殊目瞪口呆半天，竟然一点没有怀疑，反而还在?埋怨自己的三个哥哥，“都?没人提醒我一声，到时候真要我去上任，什么都?不懂，可怎么办啊。” 韩阳在?旁边憋着?笑，公子的这位大舅哥，可真是好骗。真到那?个时候，蒙家自然有无数可用的旁支族人，供他挑选带着?一起上任。还有蒙大人，也自会提点他该注意的事情。他的三个哥哥，肯定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谁敢打扰公子忽悠自己的大舅哥，只能保持微笑。 “这些农具，你们家可以派人来学。做好了给你三个哥哥送一套实物加一个会制作的匠人，等你上任的时候，他们要不给你派几个得?用的人手，怎么说得?过去。有了人手，加上在?新村学习的内容，你就是上天边去当县令，也不用怕。” 蒙殊眼?睛一亮，“真的啊，你真的肯让人来学。” “肯，怎么不肯。”不光让蒙府派人来学，他马上就要将农具摆进咸阳城的奇物坊，还要给秦王送去一套。 民?间和官府一同?发力，最好让这些农具普及到秦国?的每一寸领土上。 事不宜迟，蒙殊拟定好了关于肥皂和甘油的邀请名?单，亲自回咸阳城发出请柬。又带着?家中的匠人，赶回新村，学习制作农具的技术。 第53章 食堂 小食堂不仅要收费，还要按高标准…… 看完农具坊, 蒙殊告辞，赵苏去其他几?家工坊走马观花般转了转，直奔住宅区。 众人在?工坊就已经看到?这一片建筑群, 当时就犯嘀咕，住宅建的有些古怪啊。 等走得近了, 看到?青砖垒起的墙壁，刷上?一层水泥, 再抹上?白灰, 光看看便知道有多坚固耐用。 “院子里怎么这么平整。”钱娘子第一个发现, 还用脚踩了踩，平滑光洁还稍稍带一点斜面。她一看便知, 不管下雪还是下雨, 这样的地面都不会一踩一脚泥，扫扫便能干净如?初。 “水泥倒的地面，这样比较干净。”韩阳替公?子回答道, 住宅区他是天天来的，几?乎每天一个样。 听说这些住宅可以用合同分期付款, 钱娘子当时就动了心思, 但再想想匠人们都是自由民，而他们一家是公?子的家奴。这么一想, 便歇了心思。 “如?果你们想买, 也可以的。”赵苏轻轻松松一句话，让钱娘子俯身跪到?了冰凉的地面上?，谢过公?子的恩赐。 “无须如?此?。”赵苏没有冒冒然就提放良一事, 太过激进的改革往往会造成动荡，甚至滋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家奴就家奴吧，顶着家奴的身份, 但他会给他们相当于自由民的待遇。等时间长了，大家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放不放良其实也不重?要?了。 这也是他来了这么久以后，慢慢琢磨出来的想法?。有些规则既然根深蒂固，便不要?去挑战他。顶着规则默默做自己想做的事，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 一期的住宅已经修建的差不多，特别是石家的那一栋，他们自己划拉了人手来帮忙，现在?已经完工。石家的妇人进进出出，忙着打扫和整理，男人则在?搭建火炕。 钱庄头?看了火炕，特别提了一句，“这东西可真好，以后咱们家也要?搭一个。说起来楚地气候温暖，其实冬日?潮湿阴冷，并不比咸阳好过多少。要?是有这东西，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为老寒腿下不了地了。”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赵苏奇怪道：“火炕的制作方法?，朝廷早就下发到?各个郡县，你们不知道吗？” 钱庄头?不仅不知道火炕，也不知道石磨，而且他保证道：“住在?我?们附近的农人，还有旁边的农庄，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知道，我?们肯定?会用的。” 赵苏苦笑一声，他早该料到?是这种局面。越是远古社会，传播消息的速度便越慢。中间又会因为各种各样主观的客观的因素，阻碍传播。这不是他去秦王那里告一状，就能解决的问题。 可是关于这一点，他现在?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记在?心里，慢慢寻找解决之道。 等到?了回字楼，赵苏就更加满意了，因为这些杂工都想早些住进来，下了工便会来帮忙。屋顶浇着水泥的同时，杂工组织起来，用黄泥做砖搭建火炕。 赵苏饶有兴致的看了一圈下来，发现一部分人专门挖黄泥，一部分人做黄泥砖，有专门负责搭建火炕的，专门搭建灶台的，还有一部分人砍来竹子做烟道。只有木板因为需要?钱，准备等住进来之后，再由住的人花钱定?制。 这就已经初具流水线的分工合作意识，赵苏问韩阳，“是谁这么分配的工作，找来看看。” 不多时，榨油坊的一个匠人就被带到?了赵苏的面前?。 榨油坊多是体力活，没体力也榨不出油来，这个看上?去四?肢发达的匠人以前?是个木匠学徒。最?初到?榨油坊时，是跟着师父给榨油机做木料工件，后来知道榨油工的工钱给的高，便留下来做了个榨油工。 第61章 他也是看到?下了工的杂工过来帮忙时，因为没有章法?，将工地弄得乱糟糟的。这才挺身而出，将人手组织起来，也省得那么多人一起涌进工地，反而拖慢进度。 “不错，组织能力和想法?都是好的，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黑牛。”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是被师父在?路边捡到?的，看他个头?大有力气，于是带在?身边做学徒。结果他在?木工上?没有太大的天份，一直做不来精细活，眼看出不了师，这才找了个榨油工的工作。 赵苏点头?，韩阳便让他下去。 黑牛下去后，不少人过来打趣，一般来说，这样的事被公?子认可了，多少要?给些赏钱。结果没想到?，公?子竟然一文钱都没有打赏。 韩阳也疑惑着，结果就听公?子吩咐他道：“这段时间打听一下他平时做工的情况，包括他这几?日?有没有特殊的表现，沉不沉得住气。” “喏。”韩阳知道，这个叫黑牛的工人真正是走运了，公?子考核之后若是没有问题，怕是要?重?用。 他们还没回转，韩书便骑着马到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威胁了刘大人，吓得他直接把把宫女名册划拉给韩书，让他自己挑，看中谁直接带走。 韩书拿着名册，笑得牙肉都露到了外头，“一共三百人，我?们要?多少？” 赵苏恨不得全挑走，但也知道不现实，把名册给了钱娘子，“我?们去不方便，明?日?让水娘陪你一起去吧。” 钱娘子接了名册，却婉拒了水娘的陪同，“明?日?我?自己去便好。” 没几?日?，回字楼盖好，钱娘子带着挑好的第一批女工一共五十人，入住回字楼。而钱娘子自己则跟着公?子，将完整的一套制皂分离甘油的技术学到?纯熟，便开始培训女工。 钱庄头?出门几?回，接到?从不同地方送来的农民，组织人手做春耕的准备工作。 住宅第一期交房，第二期几?乎是脚跟脚跟着开工，这一次做的是二十栋回字楼，专门给大量召来的农民和工人使用。 甜水街的三位门客也到?了新村，一家小学很快开张，由这三位门客轮流教新村里的人识字。 “有人来听课吗？”水娘纳闷道。 “这么多农人和工人都带着家眷，怎么会没人来，我?还准备把公?子白送去。”赵苏问旁边的公?子白，“你想去吗？” 公?子白仰头?，仿佛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赵苏就笑，“不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去几?日?看看情况，你若喜欢就继续，不喜欢就算了。” 这样的话，公?子白就不再思考，直接点了头?。 教书的门客都是知道公?子白身份的，再点一个宫奴每天跟着，根本出不了问题。赵苏希望公?子白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同龄人，交到?朋友，认识到?不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人生，痛快的笑，哪怕大声的哭，都比现在?安静的过份，要?好得多。 有污染的工坊搬迁完毕，留在?工坊一条街的，都是没有污染和噪音的工坊，现在?小学开了，食堂也就跟着应运而生。 之前?工人借住在?别庄里，吃饭也是花钱在?别庄的厨房里搭伙。因为各种摩擦，还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现在?万事俱备，赵苏立刻就将食堂提上?了议程。 大食堂是免费提供给工人的，一日?二餐，由掌事发饭签给工人，工人拿着饭签就能去大食堂排队就餐。 “早上?一杯豆浆，用不起糖，用盐也是一样。中午保证一个豆腐菜，豆腐坊里剩下的豆渣也都给他们炸成豆渣饼，不管主食是什么，都要?量大管饱。” 听到?管饱，正在?记录的韩书手一抖，“公?子，这个不成，是真的不成，您把量定?大一点都可以，要?是管饱，那就是无底洞。” 看韩书确实是认真的，赵苏犹豫了一下，“那你定?个大一点的量。” “行。”韩书松了口气。干体力劳动的人有多能吃，他是知道的，真管饱厨师累死也做不过来这么多人的饭。 “能吃是因为肚子里的油水不足，过几?年你看吧，大家伙的饭量都得小一圈。”生活条件好了，对主粮的消耗就会越来越小。 韩书嘿嘿的笑，也不反驳，他等着到?时看吧。 “有大食堂，就要?有小食堂，小食堂不仅要?收费，还要?按高标准收费。”赵苏觉得自己真善良啊，为那些从咸阳城过来谈生意的人，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别苑的饭菜怎么配得上?他们高贵的身份，必须吃小食堂。收费不高怎么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必须高标准。 大食堂也好，小食堂也罢，仿造的都是后世?小吃店的快餐桌椅，只不过用了更天然的材质，也就是竹子做成。 大月和小月轮流去小食堂主厨，而大食堂则是赵苏从工人的家眷里招的人手，培训出来的厨师，教的都是重?油重?盐的做法?。 又在?大小食堂的中间，建了一家豆腐坊，给大小食堂供应各种豆制品，若是有多的，便摆在?外头?零售。 不管大小食堂还是豆腐坊，需要?的人手，同样也在?新村的家眷里招。 一通忙乱下来，细细琐琐的事，好似永远没有尽头?。赵苏累得只想大睡三天，结果蒙殊告诉他，“明?日?我?们请的那些人便要?到?了。” 只得打起精神，“你安排的时间倒好，真是一天都没耽误。” “不是你说的，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就连进献农具这么大的事，也是我?爹代劳。回来之后我?爹琢磨半天才说，大王高兴还是高兴的。就是公?子下回进宫，不被抽几?下，大王这心气怕是顺不过来。” 蒙殊模仿着他爹蒙毅的口气，捋着不存在?的胡须，在?扶苏面前?作怪。 扶苏捂脸，“进献农具还要?挨打，有没有天理了。” “切，老子打儿子就是天理。”蒙殊推推扶苏，“你的那些弟弟们，有事没事去大王跟前?晃悠，无事也要?找出三分事来。你倒好，露脸的事都不去。” “我?这不是忙吗，千头?万绪的，哪儿离得开人。”赵苏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等生意的事谈下来，我?再进宫一趟，认打认罚。” “那正好，陪我?去冯家走个礼。”蒙殊难得的不好意思了一下。 “哟，你和冯家小姐的婚期定?了？” “两家早就商量好了，说五月份有个大吉的日?子。”对于婚姻，蒙殊也有几?分期待，冯家小姐他见过几?回，长的白净性格温柔，还颇有才名。十分符合他对未来妻子，所有的幻想。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同情扶苏，怎么就娶了自家那个彪悍妹子呢。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温柔，扶苏啊扶苏，虽然你样样都好，但娶妻这回事，我?还是压了你一头?。 想到?这里，蒙殊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54章 客人 光想想，他们就觉得好心疼 蒙殊一共发出三十?张请柬, 来的一共有十?六家?。另外?十?四家?为什么不来，也?很好理解。 李亚没收到请柬，百乐楼其他的股东便不会来。 同理, 赵高没收到请柬，和赵家?关系好的, 也?不会来。 虽然人没来，多数都?有管事上蒙家?致歉, 也?有少数几家?不仅不来, 连句话都?没回。 “这几家?不仅没来, 还不回话的，列入黑名单, 以后新村的任何产品, 都?不会和他们合作。”赵苏吩咐韩书，记下这三家?人的名字，无一例外?都?是?李家?或是?赵家?的死忠。 一期的住宅, 除了四栋回字楼住满了，独栋还剩下三套, 赵苏正好布置一下, 拿来招待客人。 当?天下午到的客人，安排下来后, 小食堂免费提供了一餐热汤热饭。土灶上炖的老母鸡汤, 咬一口露出肉馅和汤汁的包子，腐竹烧的五花肉，韭菜炒的豆芽。 有汤有菜, 有素有荤，白里泛黄的鸡汤上飘着几颗红枣，雪白的包子冒着热气, 黄灿灿的腐竹裹着酱汁，绿油油的韭菜，白嫩爽口的黄豆芽闪着油光，光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再闻着香味，哪里还挪得动半步。 等吃到嘴里，每个?人都?失去了攀谈的兴趣，一会儿有的是?时?间说话，先吃下肚的才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等这些人吃个?了肚饱，陪着客人的韩书和蒙殊才拱手道：“公子知晓各位一路疲乏，今晚好生安歇，有关生意的事，明日?再与各位商谈。” “好说好说，这个?庄子公子搞得好啊，一条街这么热闹，人来人往的。河边还有好多小娘子洗衣，我们一路行来，听到不少对歌的。”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代?对男女大防，还没有儒家?兴盛后看得那么严重，青年男女路上看对眼，对着歌就凑成一对的事十?分常见。 第62章 韩书也?笑，“这些工人和农人都?是?自由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公子也?是?乐见其成的。” “哦，都?是?自由民。”刚才大笑的，赶紧闭了嘴，如果是?奴隶，可以嘲笑主家?没有威信。如果是?自由民，这真是?极普通的事，谁也?不会管。 “到底是?何生意，蒙公子给我们透露一二，也?好有个?准备嘛。”有关系不错的，跟蒙殊套瓷。 蒙殊笑而?不语，“公子的本事，你们第一天见识吗？” 众人赶紧恭维，马屁如潮，这个?说豆腐是?神仙食方，那个?说石磨是?农家?宝贝，有消息灵通的则道：“我来之前，府中下人从奇物坊买了一套农具，我虽然不懂，但听家?中老奴说，至少可以节省一半人手。” 可是?农具同时?也?进献给了大王，不日?就要下放到各个?郡县，他们没什么赚头?。再说农民哪儿来的钱换农具，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种?地的，换不换也?就那么回事吧。人手而?已，算得了什么？ 这也?是?他们心中忐忑的原因?，公子的确发明了不少东西，也?都?是?好东西，可是?除了神兵，就没见到能卖大钱的。神兵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偶尔得到了就是?得到了，还用得着分销，吆喝一声就给抢光了。 “莫不是?铁锅和油？”有人猜测，这两样在奇物坊倒一直是?常销款。 “这两样的产量都?不大，也?就勉强在咸阳城卖一卖，推广到各个?郡县去的话，你们路上的开销大不说，当?地也?没有厨师会用。”韩书插了一嘴。 众人点头?，这的确是?个?难题，交通不便，运输成本居高不下，再加上外?地的人不会用啊，他们还得请个?厨师一家?家?去教吗？这成本，更没法算了。 “诸位休息吧，我敢打包票，你们来了就不会后悔，只?有那些没来的，才会后悔。”蒙殊吊而?郎当?的拿着米酒敬了一圈，带着韩书离开。 剩下的人都?去看冯家?的小公子，蒙殊跟他们家?可是?结了亲，能不知道详情。这位小公子赶紧摆手，“我不知道，他什么都?没告诉我。” “嘿嘿，你们知道他送的请柬是?怎么送的，刚刚好漏掉了赵李两家?。” “赵硕也?是?活该，有本事单挑，栽赃嫁祸的事也?干得出来，都?不够丢人的。” “既然知道，你们还敢来？” “他们两家?权倾朝野不假，我们府上也?不是?吃素的，谁又不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给大王打天下。我们老祖宗身上的刀疤还在呢，怕他们，呵，滑稽。” 吵吵嚷嚷一阵，天色已经晚了，先各自去安歇。 等到一大早，起得最晚的冯小公子，看到院子里围了一圈的人，好奇的探出头去看。管事见了，上前道：“公子，您也?来看看。” “看什么，看这块地？”冯小公子好笑的用力踩了踩，脸色一变，蹲下来用手按了按，终于发现古怪了，“这是?什么？” 要说石头?，哪儿有这么大一块平整光滑的石头?，要说砂石，这硬度可不低。已经有人用自己随身带的兵器去砍，好几下都?只?砍出一道浅浅的印子，用手一抹，印子都?没了。 “这这这……就这样拿来铺地？”物以稀为贵啊，这东西大家?见都?没有见过，定是?极珍贵的，可在扶苏公子这里，就拿来铺地。 “趁着公子没来，咱们四处转转如何？” “同去同去。” “极是?极是?。” 有结着伴的，有单独走只?带下人的，有只?看不打听的，也?有什么都?要打听几句的，呼啦一下子用各种?方式在新村里散开了。 二期住宅的施工工地，就成了这些人必然打卡的景点之一。 水泥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还有人偷偷抓了一把藏在袖子里，见没人发现几乎人人都?做了同样的动作。 “这么好的房子，你们就给那些人住？”冯小公子年纪小，第一个?忍不住了，拉住来工地办事的韩阳就问。 韩阳赶紧给这些贵人行礼，“是?，公子的意思，新村之内，不许有别的建筑，要么买公子建好的房子，要么按这个?标准自己建。”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公子说，这叫审美。” 一水的青屋顶白灰墙，高大坚固的外?形，整片建筑群远远看上去，犹如一座水泥丛林。任谁看了，都?觉得极为震撼，而?且仔细一看用料，这些房屋比自己住的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了。可没想到，公子就拿这么好的房子，给工人和农人住。 光想想，他们就觉得好心疼。 要是?赵苏知道他们的想法，估计会跟上一句，给不事生产，不能创造价值的人住，才是?真心疼呢。 从住宅区出来，就看到扶苏公子和蒙殊笑吟吟的等在路口。一行人脸皮俱是?一红，赶紧上前拱手道：“抱歉抱歉，是?我等无礼了。” 不经主人邀约就四处观看，实在不是?为客之道。 “无妨，正好带大家?去我新开的皂坊看一看。”赵苏一点也?不生气，建房子的工地，他们想看就看吧，抓了把水泥又怎么样，有本事还原出配方试试。 于是?一通忙乱，找齐十?六家?派来的主事，齐聚皂坊。 “出来逛了一圈，洗个?手吧。”赵苏命人端来水盆，一人面前摆上一块肥皂，自己先示范一番，让大家?有样学样。 开始赵苏说让他们洗手的时?候，还有人以为抓水泥的事发了，等公子自己也?洗的时?候，才忽然想到，这不会就是?公子所说的生意吧。 用肥皂洗过的手，的确干净，有人惊讶道：“我怎么感觉皮肤都?变白了。” 赵苏心想，那是?因?为你平时?不洗手吧。当?然，和气生财，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趁机拿出甘油，“洗了手，不妨涂抹一点甘油护肤。” 一人手心滴上指甲盖大小的甘油，双手一揉搓，触感立刻不一样。 特别是?细皮嫩肉的冯小公子，“咦，好滑啊，还带着香味，比我娘用的玉颜露还要好。” 一听玉颜露，好几个?反应迟钝的，这才开始正视这两样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我说的生意，就是?关于这两样的，一物名曰肥皂，去污去油，可以用来洗脸，洗手，洗澡，洗头?，甚至是?洗衣服。另一物名曰甘油，用于抹涂脸和手，滋润皮肤，是?美容护肤的圣品。” 赵苏话音刚落，就有人想抢着表态，赵苏双手往下一压，“不着急，我给各位看完，咱们再谈生意的事。” 接下来又是?四款肥皂，第一款宛如一朵真正的牡丹花，还是?淡淡的粉色，更重要的是?有一股浓郁的甜香气。 第二款呈翠绿色，状若竹节，带着一股清凉的甘香，闻着醒脑。 第三款则是?一朵金黄色的菊花，带着一股醇和的沉香味道。 第四款则是?一朵白梅，闻之冷洌，别有一股清冷的味道。 看完这几样东西，座上几位再也?忍不住了。 “不知价值几何。” “不知此物的供应量大不大。” “不如现在就来说说，怎么个?合作法。” 赵苏唇角微勾，“最简单的肥皂，分销价五十?文一枚，零售价一百文一枚。四款花皂，每一款价值五百文，零售价一千文一枚。” “至于甘油，份销价一瓶五百文，零售价一千文。” 众人蹙眉，“分销价我们懂，就是?拿货价格。零售价是?何意，公子固定好了售卖价格吗？” 赵苏早知他们有些一问，早有准备，“这是?一个?下限价格，我不日?将在奇物坊推出这几款物品，零售价就是?我在奇物坊的售卖价格。至于各位，如果低于这个?价格零卖，则自动取消分销资格。” 众人这么一听，都?放了心。他们又不傻，就那四款花皂，俱是?含有香料的，怎么可能便宜的得了。一千文一枚，他们都?觉得公子有点看不起人，明明可以卖得更贵。 “如此，愿意合作的人便可留下，不愿意的也?可以趁着天气尚好，现在就可以返程。” 赵苏的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坐下了，走，不存在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都?来了，现在看到了实物，怎么可能走。 还有人想问水泥，赵苏摇头?，“水泥的产量目前只?够我们自己用，等以后吧，合作的机会多着呢。” 第55章 抽签 就为了一块肥皂，最后多出三个附…… 赵苏说合作的机会多的是?, 的确是?真话。为了做出?能卖高价的香皂，他可是?卯足了力气?。 之前用普通酒水蒸出?来的酒精，还是?达不?到他需要?的效果。只好自己做酒曲蒸酒, 蒸出?高度数的白酒再不?断的通过蒸馏取得?酒精。 第63章 高纯度的酒精很好的解决了皂化反应中的融合度，使得?皂体呈现出?一种均匀的膏体状。 至于染色, 很多天然的花草根茎可以作为染料，比如说赵苏种植在后院的板蓝根, 全身?都是?宝。除了是?万用消炎药, 还是?一种染料, 也叫蓝靛根，根茎可以染出?一种界于蓝和紫中间的颜色。 还有茜草和红花等等, 而不?同颜色不?同浓淡以及不?同的混合比例, 又能生成另外一种颜色。 另外便是?香料，秦朝的时?候，香料使用的并不?广泛。虽然富贵人家有做工精美?的香薰炉, 但大多用的是?普通的松香。 事实上很多的香料本?身?就?是?中草药，挑出?来便是?了, 这个对赵苏来说并不?难。 就?为了一块肥皂, 最后多出?三个附加产品，酒精, 染料和香料。 关于酒精, 赵苏严格保密，绝不?会外传。 但染料和香料就?用不?着保密了，于是?多了两家工坊, 染料坊和香料坊。但都还在前期实验阶段，没有到出?售成品的阶段。 肥皂和甘油的供货量，肯定是?不?够的, 皂坊前期边学技术边生产，所有的库存抛出?来，都不?可能够满足需求。 钱娘子已经?又从?别苑要?了五十名宫女，排成好几?班连轴转，几?乎是?满负荷运转。就?连赵苏都纳闷，他提都没提过三班倒，也不?知道钱娘子是?怎么想出?来的。 事实上，只要?工业化的苗头开始发芽，相应的规章和运作模式自会孕育而生。就?像是?茶壶和茶壶盖，有了茶壶就?自然而然的会有茶壶盖，这是?一种规律，而且是?人力无法扭转的规律。 眼?看这些人为了多抢些货，就?要?打起来，冯小公子已经?上前拉住蒙殊的袖子，“哥，这么漂亮的东西，我姐要?是?知道你没给她留几?套，没给家里?的老夫人，夫人，伯娘，婶婶，堂姐妹表姐妹们留几?套，你说她会怎么想？” 王贲家的管事力气?最大，一把薅住赵苏不?松手?，“公子，我们老爷来的时?候就?说，咱们来是?给公子捧场的，不?拘是?什么，都直接拿下。就?冲着这份情义，您怎么说？” 杨瑞和将军的侄儿一见急了，挤到蒙殊身?边，“当?初你与赵硕的事，我可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好几?回给你打掩护，你认不?认。” “认认认，我都认。各位能来，本?身?就?是?对我的信任，来者不?是?亲戚就?是?兄弟朋友，谁的面子我也不?能不?认。”赵苏哭笑不?得?，他原本?认为这生意好归好，但大家都不?是?缺钱的主，总得?矜持一下吧，谁能想到，竟然当?场就?要?上演抢货全武行。 平均分配？ 王贲家来的别看是?个管事，那是?跟着王贲尸山血海趟出?来的人物，哪怕是?个管事，屠家来的子侄，都认命的要?上前喊一声叔。 杨瑞和和赵高不?对付，这个要?拉拢。 冯去疾的小孙子黏着蒙殊不?放，看样子随时?准备出?卖他姐换取更多好处。 剩下几?个商贾就?可怜了，想套近乎又不?敢，哪里?斗得?过在场这些权贵人家。 显然平均分配是?不?可能的。 赵苏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我有个好办法，现在就?是?把库存全翻出?来，也不?够分。愿意来的，都是?给我捧场的朋友，总不?能让朋友空手?而归。” 几?个商贾听?了这话，心中松了口气?，他们的要?求最低，只要?能拿到货就?行。 “我将库存分成了十六份，每一份的量都不?相等，大家轮流抽签，签中了哪一支，走的时?候去库房，直接将这一份货带走。” 大家有些不?满，比如王贲家的管事，就?觉得?那几?个商贾看着很碍眼?，若不?是?碍于这里?是?扶苏公子的地盘，他早就?把人赶走了。人少了，得?到的货不?就?多了吗。 “而且皂坊增加了工人，相信下一回各位前来，就?能提供充足的货源。更何况，花皂和甘油售价不?菲，想来销量也不?会特?别大才是?。” 公子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大家知道再歪缠下去没用。对于抽签这种事，最高兴的就?是?几?个商贾，全凭运气?的事，对他们就?是?最大的公平。 赵苏也叫钱娘子叫来，让她带几?个会算数的妇人，将库房里的货物按他写的种类和数量分成十六份。 韩书凑过来看了一眼，这十六份要?说总量，其实相差不?大，但内容就?有意思了。有的是?甘油多，肥皂少。有的是?普通肥皂多，花皂少。还有的是某一种花皂多，其他的花皂少，还有的是?甘油少，花皂平均却总量少。 “这是怎么个意思？”韩书不?明白。 “大家知道我们的库存大概是?多少，平均分配只会让每个人都不?满意，现在这样呢，大部分人某一种类特?别多，他们就?会觉得?自己抽到的很划算。而那些平均的，又可以组成礼盒。总之，要?让所有拿到货的人，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韩书竖起大拇指，他没话说了。 而这个时?候蒙殊凑了过来，“我说你早点做这种赚钱的生意嘛，怎么拖到现在才想通。” 赵苏耸了耸肩膀，白了他一眼?，“我一开始就?做这些卖钱，父王早就?把我生撕了。” 堂堂一个长公子，去干什么不?好，钻到钱眼?里?，堕落到跟商贾为伍，秦王平生最讨厌的人是?谁，吕不?韦啊。吕不?韦是?干什么的，大商贾啊。 身?为秦王长子，好死不?死的去当?商贾，是?嫌自己命长吗？ 他从?一开始就?不?断的进献有利军事，有利农事的发明，让秦王固定对他的印象。后头再拿些小东西赚钱，每回都事出?有因，秦王才不?会在意。 就?好比进献了神兵王者，拿多余的边角余料打几?支匕首，补贴一下打造神兵的损耗，完全说得?过去嘛。 刚发明出?那么多的农具，用点肥皂甘油来补贴一下，也可以接受嘛。 “农具的销量怎么样？”赵苏把库房的分配交待给钱娘子，便不?管了，他最关心的还是?农具的传播。 韩书摇摇头，“公子的价格已经?定的极低了，毕竟犁头用的都是?精铁，农人知道是?好东西却买不?起。买得?起的人，却不?在乎自己的田庄里?的佃农有没有合用的农具，哪怕是?用手?刨地呢，他们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赵苏的心头恨不?得?烧起火来，恶劣道：“去，让那十六家，一家买十套农具，给自己田庄里?的农人用，不?然货就?不?给了。” 韩书抽了抽嘴角，正要?转身?，赵苏又把他叫住，“算了，是?我冲动了，这不?能解决问题。这样的人，老天不?罚，我也得?罚。让我好好想想，想一想。” 赵苏独自一个人走了，剩下抽签的事，交给蒙殊和韩书。 一千五百亩良田，除了给住宅区留下的位置，其余的，皆尽有农人在上头耕作。四处都可以看到黄牛和曲辕犁，有了犁地神器，家中的老人和半大的孩子都可以操作，等于凭白多增加了劳动力人口。 “老人家，这黄牛和新式犁，都是?你们家买的吗？”不?知道是?什么人，蹲在田梗边，问一个犁地的老农。 “嘿嘿，小哥说笑了，老汉哪里?买得?起牛哟，这两样都是?公子租借给我们用的。”老农很有谈兴，就?和后世那些喜欢和陌生人聊天的老人家一样，眼?里?根本?没有什么秘密，什么都往外说。 赵苏也不?介意，新村的事，除了几?个配方，其他的均是?事无不?可对人言。 “租借的啊，租金很高吧。”这人又问。 “高什么啊，一点也不?高。再说，就?算是?没钱也没关系，公子允许我们到了收粮的时?候用粮食抵。”老农显然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虽然秦王给平民百姓分发了土地，很大程度的保障了自由民的生活，但十税七的粮税还是?高的令人绝望。而老农一家又因为得?罪了当?地的士绅，被剥夺了土地，这才辗转来到新村成为佃户。 事实上这个时?候的田税是?十税一，但还有人头税以及其他各种杂税，加在一起能占到十税七的样子。 “那你们的租子一定很高吧，收的粮食到时?候够吃吗？”佃户是?比自由农更受压迫的一群人，名义上是?自由民，但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土地。如果没有手?艺无法成为匠人，就?只能成为佃户，而佃户通常会收十税八甚至十税九的粮税，基本?上处于随时?会被饿死的边缘。 “哈哈哈，小哥你肯定猜不?到，公子只收十税五的粮租，其他的税收一概没有。”老汉笑的胡子一翘一翘的，露出?一口黄黄的牙齿，扶着曲辕犁慢慢走远。 第64章 田梗边上的小哥，也不?知道是?谁家过来打听?消息的，听?完匆匆离去，不?知道是?继续打听?消息，还是?急着赶回去报信。 赵苏蹲在田梗边，听?完这席话，原本?严肃的表情，慢慢露出?笑容来。他站起来，顺手?揪了一根野草放在唇间，努力想吹出?哨声。 试了几?回没有成功，撇撇嘴，等回到新村的工坊一条街，手?握竹签的客人，比如说那几?个商贾，已经?提了货赶回咸阳，多数则是?打算再呆上一天，明早再走。 没人管饭也不?打紧，都是?有钱的主，早看准了街上的小食堂，门口的位置就?蒸着包子，味道飘出?去老远。 馒头一文一个，素包子二文一个，猪肉包子三文一个，羊肉包子五文一个。牛肉不?用想，等哪天死了耕牛，还得?报批官府，经?查证确系自然死亡，才能吃得?到。 所有的菜肴，都用竹签写了名字和价格，挂在小食堂的墙壁上。 “糖醋排骨，这不?就?是?蒙殊跟我吹了好多回的菜吗？竟然要?一百文，猪肉而已竟然这么贵。哦，我想起来了，要?用到糖。那这个价格，也不?算贵了。” 冯小公子头一个就?点了糖醋排骨，其他没走的，也忍不?住摸过来，各自点了自己想吃的，准备好好尝尝新村的美?食。 走的时?候，冯小公子更是?把外头蒸笼里?的包子不?拘什么口味，统统打包带走。回去热一热就?能吃，别嫌多，一大家子人，均下来一个人能吃得?上一个就?不?错了。 赵苏把蒙殊抓回来，“有件很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办。” 蒙殊眼?睛都亮了，“说吧，保证完成任务。” 他家也派了管事过来，抽签的时?候，抽到了一支不?错的，甘油和基础皂都少，但四样花皂比较平均，他授意管事去订一组漂亮的礼盒，将四款花皂搭配在一起卖。想想这份生意里?，他能占到一成，早就?美?得?咧开嘴，见人就?想笑。 小爷心情好，任务嘛，来者不?拒。 第56章 丈母娘 不赶紧巴结，还在等什么 听完公子交待的任务, 蒙殊睁大了眼睛，“至于吗？” 竟然给平民?这么?大的好处，那?些人穷的跟鬼一样, 只怕连租金都?付不出来吧。 “只要他们按我说的租用农具，今年的产量比去年的好, 就付我一石粮食，和去年持平或是不如去年的, 我连一石粮食都?不要, 等于给他们白用。”赵苏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将那?些农具，直接租给种地的农民?, 但前提必须是自由民?, 隶属于那?些贵族的庄子，想要农具，只能去奇物坊花钱买。 “这是为什么?？”蒙殊一想到要和那?些平民?打交道, 就觉得?头大。 赵苏看了他一眼，“你每到一地, 唤他们的亭长或是里长, 保长，村长一类的出来说话就可?以。新村会派人去教?他们使用, 连续五年, 每年交一石粮食，这件农具便归他们所?有?。租借过程中，任何磨损, 断裂，只要将断裂部分保存好拿到新村，我们负责维修。” 蒙殊的嘴张得?更大了, 他实在理解不了，赵苏明明一肚子好主意，想赚多少钱，想怎么?讨好秦王都?可?以，偏偏死活跟种地过不去。 “你别瞪我，我知道农桑是根本?，可?是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好了好了，别瞪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蒙殊败下阵来。 赵苏也不会让蒙殊白干活，允诺他，“等你办好了差事回来，我给你做几样独特的吃食。” 赵苏好久都?没亲自动手做美食，积攒了一肚子主意，既然已经有?了豆腐，甚至还细化了嫩豆腐和老豆腐的不同用法，就干脆逮着一只羊薅，把他知道的豆制品，再接再励，都?给做出来。 “真的，有?多好吃？”蒙殊眼睛亮了。 同时也让走进来的韩书眼睛亮了。 赵苏抽抽嘴角，怎么?一说吃的，韩书就到的刚刚好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个天赋异禀。 “有?一种叫毛豆腐，另一种叫臭豆腐，油炸之?后外头会有?一层酥皮，外酥里嫩，风味独特，保证是你们从来没有?试过的奇特味道。” 至于你们吃不吃得?惯，我可?不保证，反正我是超级爱吃的，赵苏坏心眼的没有?告诉他们，所?谓独特的味道，有?可?能是欲罢不能，也有?可?能是避之?不及。 “毛豆腐和臭豆腐，何谓臭豆腐，臭掉的豆腐还能吃吗？”韩书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香料坊的掌柜找到了吗？原材料采购的怎么?样，人手够不够，要不要去外头挖几个干过的熟练工回来。”赵苏一口气问了许久。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考察，赵苏发现黑牛这个人心性还算稳定，而且从小跟着师傅到处跑，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和他高壮憨厚的外表，真是一点?也不符。 于是染料坊的掌事便任命了黑牛，只有?香料坊还没定下来。 说起?香料，赵苏让得?运去厨房将大月叫来。 韩书赶紧推门，“我去我去。” 等大月来了，韩书迟迟未到，谁都?知道，必是又被厨房里的美食绊住了脚。如果韩书知悉后世的网络用语，必有?一句肺腑之?言会日日挂在嘴边，不管你信不信，真的是美食先动的手。 “我新近开了一家香料坊，想找个合适的人去当掌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试一试。”赵苏的话，吓了大家一跳，大月更是没有?想到，一时惶恐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水娘谨记自己的身份，并不会随意置疑公子的决定，但仍目露疑惑。要知道钱娘子能当管事，是因为她在楚地帮公子照料田庄，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到了当奶奶的年纪，也能压得?住人。 大月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满打满算不过十六岁，竟然让她去当掌事，是不是太过抬举了。 就连大月，也不敢相信，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你们听我分析，大月识字，会算帐，这个没错吧。”赵苏摊手。 水娘和大月齐齐点?头，皇后利姬陪房的女儿?，为了送到公子身边，自是精心调教?。 事实上，在秦朝会识字会算帐，就已经属于那?稀缺的百分之?十，“换而言之?，你已经比九成的国人，更加厉害。” 蒙殊插嘴道：“有?这么?夸张吗？” 赵苏解释道：“因为身份的原故，围绕在你身边的，都?是这个国家最精英，受到教?育最好的那?一群人。不信你这回去办出借农具的差事，就知道识字的人有?多稀少了。这还是咸阳，哪天你下到外地去当个县令，估计才?能深刻理解这个问题。” 说完再次看到大月，“我不是一时异想天开，也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只是因为你有?天赋。” 大月和小月一同进入厨房，学习的速度十分快，否则也撑不起对外营业的小食堂。他们虽然是姐妹，但在性格和天赋上有很大的差别。 像是大月，赵苏一早便发现，她的鼻子和舌头特别灵。好几种味道混和在一起?，她都?能闻得?八/九不离十，而且尝一口就能分辨出什么用料多，什么?用料少。 当赵苏告诉她，平时烧肉的调料，大都?也是香料后，她还真就无师自通，将几种不同的调料磨成粉，调了个香丸挂到公子白的身上。就连水娘都?夸，说这香丸的味道调的好，公子白睡觉的时候都?抱着熏香球不撒手。 象香料和染料，赵苏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但这两样里头的学问可?是海了去了，想要得?窥门径，就需要有?天赋的人，不断去探索和实验，才?能得?到更多的香方?和技艺。 而大月的天赋是他亲眼所?见，委任她当香料坊的掌事，也就不奇怪了。 大月听了便给赵苏磕头，谢公子的赏识，“奴婢愿为公子效力，只是掌事一事万万不可?，大月何德何能，年纪又小，实在不敢担此大任。” 水娘听了也劝，“公子不如让大月先当个调香匠人，若是干得?好，也能服众，公子再提拔她就是。若是冒然给个高位，她年纪轻轻压不住，退下来丢了公子的脸面不说，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赵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那?就先这么?办着吧，我知道一个香料方?子，明天你先试试调出来，练练手。” “是。”大月这回倒是答应的极为爽快。 大月下去，水娘又开始头疼，“得?让楚地再来几个人。” 身边都?是宫奴，伺候人没问题，但要是协助公子管人理事，甚至是做买卖，那?就不成了。好在楚地的大本?营，人手还是有?的，剔掉那?些心思?不纯的，值得?信任的仍是多数。 “楚地只留必须的人手，其他人都?让他们来新村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赵苏的确需要大量的人手，不说别的，大月一调走，厨房里便又忙不过来了。 第65章 “钱娘子的两个儿媳妇，我上回看着手脚还算利索，也很干净，要不然让他们先来厨房做事。”水娘知道，公子看上去大咧咧，实则对卫生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 要是哪个下人手脸不干净，指甲盖里有泥被他看到，立刻就让他下去洗干净再来。厨房里更是如此，所有厨房里的人，勤洗手是最基本的，要是谁敢在厨房里挠头发，做些不卫生的动作，只要看到一回，立刻就打发出去，再不许进厨房一步。 厨房里的东西更不许露天存放，食材收到柜子里，放在外头的须扎紧口袋，再不济也要用竹篾做的盖子盖得严严实实。三不五时就要清理一番，堵上老鼠洞，赶走结网的蜘蛛，总之恨不得一尘不染才好。 在厨房上工的下人，四季衣服都比别处多上整整四套，还有特制的罩衣和帽子，肥皂一制出来，就专门搁了一块在厨房里，随他们使用。 所以水娘知道，能进厨房先不论手艺天赋，干净是先决条件。 而水娘因为和钱娘子的关系不错，私下走动的时候，便发现，钱娘子的两个儿媳妇将家里整理得极为干净，卫生习惯也好，至少这一点能符合公子的要求。 “他们若是自己愿意当然好，要是不愿意，也不用勉强。”赵苏点了头。 水娘心想，钱娘子宁愿在外头花钱雇个人到家里做饭带孩子，也会把两个儿媳妇送来当厨娘，不愿意是什么鬼，不可能的。 这头刚安排好，黑牛便上门来请教了，当上掌事没兴奋几天，就蔫下来了。染料坊的要求，是制作染料将布料染成不同的颜色，而染布料和染肥皂最大的不同在于，染布料需要固色，染肥皂则不需要。 于是固色就成了黑牛需要攻克的难关，赵苏对于染料也就是一知半解，隐约记得，“用于染色的植物水煮后用草木灰澄清，可以使颜色更加艳丽，不同染料套染可以变化颜色，而用盐，明帆皆可固色。但具体剂量，顺序，甚至是方法，都需要你们自己摸索。” 黑牛恭谨一礼，“草民都记下了，明日便去咸阳，寻些人手回来。就是不知关于工钱……” 赵苏摆摆手，“参考一下新村的其他工坊，你自己定好后，带来与韩阳签契约便是。” 到了这个阶段，他已经不需要事事过问。该放手的便要学会放手，否则下头人永远不能成长，不敢自己拿主意，而他也会被无尽的琐事，活活拖累死。 蒙殊刚出发去办农具的事情，蒙府的大队人马便到了，喻氏带着蒙梨前来，而拖着甘蔗的车队则隐在其中，一同来到新村。 赵苏见到甘蔗，乐得快要发疯，赶紧指点他们将甘蔗种入早就犁好，并且埋好肥料的土地上。 一路照应甘蔗的，是蒙府的家奴，被蒙毅大手一挥，直接送给了赵苏。赵苏赶紧将人安置下，又派人去接他一家老小，以后就留在新村，专门种植甘蔗。 “叔父让我告诉你，去寻甘蔗的，有好几路人马，这是最早的一批。以后会陆续送来，让你记得等种植成功，明年分一些种子给蒙家。” 赵苏自是答应下来，喻氏再问蒙殊，得知侄儿出去帮公子办差，很是欣慰，“马上就要成亲的人，是该长大了。” 看着未来女婿，真是越看越喜欢。 赵苏还有什么可说的，丈母娘驾到，不赶紧巴结，还在等什么？ 第57章 烤串 油脂焦黄，肉质滑嫩浓香…… 赵苏赤着脚在甘蔗地里踩来踩去, 野生的甘蔗杆比后世的品种瘦弱许多，但发出的嫩芽一天天变得壮实，还是让他心里快活极了。 而一扭头, 就能看到蒙梨和丈母娘喻氏坐在河边的空地上，地上铺着一张羊皮, 上头摆满了切好的水果和调好的蜂蜜水。 铁皮子做成的长条盒子，里头铺上木材, 细细的竹签上串着腌好的猪肉或是羊肉。蒙梨站起来, 鼓着腮帮子往烧烤炉子里吹气。 公子白百般无奈的在喻氏面前扮乖宝宝, 若不是有烤串的诱惑，他宁愿去学堂里学习生字。虽然学习不好玩, 但跟着班上的同学, 四处撒野，还是很有趣的。 赵苏去河边洗了手脸，又洗了脚, 汲着鞋子走过去。身后有良田，前头有等着他的家人和美食, 多美好的画卷, 如果没有那些糟心事，这样的日子, 他能过到天荒地老。 “快来快来, 这个就得你上手，我试了试，一面糊了, 另一面还是生的。”蒙梨冲着赵苏拼命招手，春日里穿着粉色的衣裙，跳起来的时候, 裙角飞舞，就象开在田野里，肆意绽放着生命的鲜花。 “来了。”赵苏的唇角翘起来。 看到烧烤炉子里寸长的火苗，不由笑出了声，真是个傻女子，这么大的火怎么烤肉。只留了几块作燃火用的木材，然后从藤条箱里翻出几块木炭放进去，等火合适了，将烤串架上去，一面用羊毛刷子往上刷油，一面翻动烤串。 不一会儿，就闻到了肉香，蒙梨就跪坐在赵苏的旁边，不停的咽口水，“好了没有，差不多了吧，你看这一串，肯定已经好了。” “吃生肉会拉肚子。”赵苏牢牢把住肉串，不让蒙梨从中间抽掉她认为已经烤好的肉串，公子白心急的看着他们，只希望别把这些肉串祸害到炭灰里。同时觉得，女人真麻烦啊，为什么大哥还这么喜欢她，真没道理。 “梨儿，让扶苏好好烤，别闹。”喻氏发了话，蒙梨才悻悻松了手，可眼睛仍是离都不肯离开。 赵苏翻转着肉串，“没有孜然的肉串，是没有灵魂的，可惜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有灵魂的烤串，那才算没有白活。” “孜然是什么，派人去买就是。”蒙梨说的很是豪气，在看到赵苏的眼神后，才后知后觉道：“怎么了嘛，又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宝贝，让叔父派人去找嘛，甘蔗不就给你找来了吗？” 赵苏略略叹了口气，“那不一样，百越之地虽不属秦土，但吞并是迟早之事。进入百越取物，万一事有不谐，立刻退出也来得及。” 地理位置决定了百越就是一块禁脔之地，何时吞并只取决于中原何时统一，统一之后任何一个强大的帝国皇帝，都不允许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所以会有秦征百越，也会有汉征百越，还有三国时的孙权整合百越，最后在唐代慢慢融合。 “孜然又叫安息茴香，源自安息，离咸阳有多远呢？大概就是从咸阳出发，两个月可以到敦煌，然后继续经过龟兹，阿克苏，然后到达大夏国，再继续往西走，就到了安息。国人都以为西域苦寒，其实西域也有很多物产是我们没有的，象是棉花，就是取暖的好东西。还有哈蜜瓜，金黄色的果肉，甜的如同蜜糖一般。” 大夏国就是后世阿富汗的位置，而安息则是后世伊朗的位置。 只是这些国家在不同时期是不同的种族和文化在进行统治，比如说大夏国，现在还是欧印人种统治，但等到匈奴击败月氏，月氏西进取代大夏，成为后来的贵霜帝国，就已经换了统治者，连人种和文化也都完全不一样了。 蒙梨听得入神，眼里闪着小星星，露出崇拜之色。公子真厉害，什么都懂。 而赵苏也露出一样的神色，他倒不是崇拜别人，正是崇拜亲自走过一趟的牛人张骞。也不怪人家名留青史，连条路都没有，人家硬是走过百八十个国家，几百个民族聚居地，各种气候，各种危险，能够折腾一趟来回，这哥们真是牛到了极点。 入神的不光蒙梨一个，喻氏和公子白也听得津津有味。而在一边伺候的水娘，和小月，还有蒙梨的一众丫鬟，甚至厨娘宝珠，个个都恨不得给公子鼓掌。 喻氏却道：“小梨子下回写信，让你大哥留意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东西。” 蒙梨抽了抽鼻子，闻着肉串烤出来的香味，嗯嗯嗯的点头。 喻氏一见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你爹和你两个哥哥驻守九郡，虽说到这个名为安息的地方，还是有些远。但没准这些国家之间，互相通商，能找到差不多的呢。” 赵苏一拍脑门，他怎么忘了呢，自己的老丈人和两个大舅哥不是在九郡吗，也就是后世内蒙古左近的地方，防范匈奴。 而匈奴的背后是数不清的西域小国，往西有大宛国，下头就是大夏和安息，再往下，西南方向则是身毒，也就是后世的印度。 印度也是个出产香料的国家，象是胡椒，在这个时空听说是堪比黄金的香料。贵族炫富炫的不是家里有多少黄金，而是家里有多少胡椒。 赵苏一下子激动了，“好啊好啊，我把知道的都写下来，再画副图送去。” 喻氏微笑着点头，“你们翁婿就该这般亲近些。” 第66章 赵苏暗道惭愧，虽然明知道蒙恬是自己的老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穿越过来?没见过面的原因，总把?他给忘在了扶苏的记忆里。 喻氏何尝不?是在隐晦的提醒，他可是大房的女婿，有什么事多找找老丈人才对。 “我?回去准备些吃食，下回送信的时候一起送去。”赵苏得到了提醒，立刻改正。 烤串来?回翻转，油脂被烤得滋滋响，最后滴到木炭里，爆发出浓烈的香气。 “现在应该好了吧。”蒙梨和?公子白两个人，跪坐在赵苏左右，就跟护法一样守卫着他们的肉串。 “我?尝尝好了没有。”赵苏拿起一串，作势往嘴里放，左一瞥蒙梨眼巴巴的看着她，右一瞥公子白仰着头，小嘴微张，小舌头在唇间舔来?舔去。 赵苏哈哈大笑，将手里的肉串分成三份，给了公子白一把?，蒙梨一把?，另外一把?用?盘子装好，点缀上一把?葱花，送到喻氏的面前。 “油脂焦黄，肉质滑嫩浓香，还带着一股炭火的烟气，果然不?愧是人间美味。”喻氏身为贵妇人，吃东西相当优雅，还有空称赞几句。 再看蒙梨和?公子白，除了埋头啃肉串，就没张过嘴。遇到肉块紧紧咬到竹签上，蒙梨呲牙将肉块恨恨扯下来?，那模样看得喻氏恨不?得捂脸。 这闺女不?能要了，赶紧打包嫁出去，迟则生变。 好容易拿开捂住脸的手，再一看，公子把?烤炉交给小月和?宝珠，自己只?从旁指点。偶尔扭头看一眼蒙梨，不?管她是撕咬肉块也好，吃得小嘴油汪汪也好，脸上俱是温柔的笑意?。 赵苏从袖子里取了帕子，擦拭蒙梨的嘴角，“吃这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蒙梨嘻嘻笑着，她不?是怕人跟她抢，她根本?没考虑快慢的问题，是吃着太?香了，不?自觉就吃得快了。 公子白人小吃得慢，等吃完，跑到赵苏面前，嘟着嘴给他看。赵苏只?好拿帕子也给他擦了嘴，公子白这才得意?的看了蒙梨一眼。等他看到自己的同学在河对岸，就再也坐不?住了，要去找他们玩。 “去吧，一会儿请同学来?吃肉串。”赵苏一挥手，一个小黄门立刻跟上。 “知道了。”公子白很有礼貌的跟喻氏告退，这才领着小黄门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自从公子白在小学里试读了几天，便喜欢上了每天上学放学的感觉，真正决定入学后，他的身份也就无所?谓秘密了。所?以赵苏才说，让他请同学来?吃肉串。 小月和?宝珠烤好的肉串，喻氏已经不?再吃了，赵苏和?蒙梨一只?手握着一大把?烤串，另一只?手不?断抽出一根肉串往嘴里塞。 “过瘾。”赵苏以前最爱吃的便是烧烤，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回 试做。虽然缺了孜然，但有蒙梨相陪，和?后世?虽有孜然却无人相陪的局面相比，他倒是宁愿如现在这样。 “好吃。”蒙梨吃饱了，让宝珠继续烤，“你们也分食一些，再给公子白的同学准备一些。” “多谢小姐，多谢公子。”宝珠和?小月起身致谢，再跪坐下来?，继续认真烤肉。烤肉的两人看似亲亲热热，实则警惕的看着对方?的肉串，一直在心中比较，到底谁烤的比较好。 韩书急匆匆赶过来?，“公子，蒙家又来?一队车马，是从滇国回来?的。” 自从知道公子今天在河边烤串，他这心就痒得厉害。可惜喻氏和?蒙梨都在，他实在没胆子过来?蹭吃。忙碌的同时，心中始终记得这件事，听到蒙府的车队来?了，立刻拦下报信的韩阳，自己蹿了过来?。 “知道了，随我?去看看。”赵苏将他介绍给喻氏，再辞别去看从滇国回来?的车队。 韩书“哦”了一声跟上，不?敢朝莺莺燕燕们看，只?恨恨抽了抽鼻子，吃不?着闻闻味儿也好啊。 刚走?了没两步，小月从后头追上来?，递上一把?肉串。韩书激动的指指自己，“给我?的？” “接着吧，我?怕你没吃上嘴，一会儿生把?我?的甘蔗种子给啃了。”赵苏看到韩书的时候就吩咐小月一会儿送一把?肉串上来?，不?然一路上韩书忧怨的眼神得跟他一路。 “嘿嘿嘿，多谢，多谢小月姐姐。”韩书接过肉串，捧在手里使劲一闻，烤肉香里带着炭火色，格外诱人。 “谁是你姐姐。”小月嘀咕一句，扭头跑了回去。 “蒙殊若是知道我?们在这里大吃烤串，估计要吐血身亡。”韩书很是得意?的做了一个对比，发现自己不?是最惨的，顿时老怀安慰。 赵苏走?的很快，根本?没空理他，很快韩书的嘴里被肉串塞满，只?剩下哼哧哼哧咀嚼的声音，再也没有说话的余地。 第58章 斗花 紫气东来 滇国的甘蔗质量果然比从百越之地取回?的更好, 因为滇国已经在有意识的种植甘蔗，并且用它榨糖。 “绿豆，怎么会有绿豆。”等看完甘蔗才知道, 车队的人觉得过去一趟不?容易，干脆多带了几样东西回?来。 看到绿豆, 赵苏抓了一把，简直是大?喜过望。他根本不?知道绿豆原产自什么地方, 这是后世早就习惯了的夏日消暑佳品。现在看来, 绿豆原产地应该是在云南。 就是颗粒有点小, 而?且歪歪扭扭，没有后世那么圆润光滑而?且大?小均匀。 “车队的人一路到达滇国, 都有些水土不?服, 当地人就用这个豆子熬了水给我们喝。没想到，一喝就通气，走的时候干脆收了些回?来, 公子喜欢就好。” 领队搓着?手，笑的十分开心?。这一趟出远门, 完成了大?人交待的任务, 能拿到不?少赏钱，公子若是再赏赐一点, 办完差事就该娶个漂亮的小娘子回?家了。 “绿豆有清凉解毒, 利尿明?目的功效，而?且是夏日解暑的良品，的确是好东西, 统统有赏。” “先育苗，育苗成功再种下去。” “滇国回?来的甘蔗，和之前的甘蔗混种, 留些土地，等其他地方的甘蔗来了，也一样处理。” 赵苏很是高兴，一条条的命令下去，立刻有人前来执行。 韩书还是一惯的不?懂就问，“为什么要混种？” “杂交的基因比较强大?。”这句话人和物通用，人类也一样，相距越远地方的人通婚，生下来的孩子体?质越强。当然，放在后世人口随意流动的时代，和更好的医疗条件，这一条也就可有可无了。 而?植物，需要不?断的授粉才能孕育果实，如果没有人工选种，野外的植物困居一隅，怎么长都不?会进?化的更好。但若是将不?同产地的同类型植物放在一起混种，说不?得就能优育出更好的果实。 但这只是赵苏的一个设想，结果只能试试再说。想要优良品种，至少得这一代长起来，经过二三?年的选种，才有可能将品质固定?下来。 除了甘蔗和绿豆，从滇国回?来的车队还带了一车当地的鲜花，只是可惜，没有一盆能挺到咸阳，全都阵亡在路上。 不?过已经有了绿豆这个惊喜，其他的花花草草，赵苏也就不?在乎了。 赏赐之后，蒙毅的手令又是将照顾甘蔗的农人留在了新村，赵苏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概是想最?大?限度的延长保密的时间。所以将人手留给他，其实也就是安置在种甘蔗的地方，让他们想说也没地方说去。 倒是蒙梨知道一车子花草都没了，有些灰心?丧气，气恼道：“今年的斗花又要输了，几盆花都带不?回?来，害我去看他们的脸色。” “人尚且水土不?服，更何况花草，从甜水街挪到你院子里的板蓝根，都有几株没成活，更别提这遥遥千里之途，能活才是意外。” 赵苏笑着?安慰她，花草比之作物更要娇贵许多，滇国也就是后世的云南，四?季如春最?适宜种植鲜花，而?咸阳四?季分明?，特?别是冬天大?雪覆盖，这些远道而?来的花草就是活下来，也绝难度过寒冬。 “斗花是什么？”赵苏翻了一下扶苏的记忆，好像也没有太多之方面的内容。 蒙梨嘴一噘，“你每年都不?参加的，说玩物丧志。” 虽然趁机埋怨了一通，还是详细告诉他斗花是官家小姐每年春天必定?要参加的节目。大?家各自带上自己养植的花草，放到一起供人品鉴。最?后优胜的，可以得到一年一度花神的美?誉。 “他们的花才不?是自己养的呢，都是花费千金从各地搜罗，或是商人为了讨好他们的爹爹，特?意献上的。” 蒙梨想到这里就生气，自己的爹爹和叔父，根本不?理解女儿家的心?思，从来不?帮她张罗这些。扶苏也是一样，连陪她去看看都不?愿意，更不?可能帮她去挑选什么奇花异草。所以她年年去参加，年年都落得个陪跑。 赵苏立刻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批评，太不?像话了，老婆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怎么能够不?陪呢？陪，必须陪。 第67章 “不知道现在准备还来不来得及。”赵苏反省了一下，现在种肯定是来不及了，不过现在买，总来得及吧。 蒙梨的脸笑的就跟最美的鲜花一样，“买什么买，浪费钱。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比什么花神的称号都好。” 所有的女子都一样，所谓的抱怨，归根究底就是想要知道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到底重不重要。 就像现在，赵苏相信蒙梨是真的觉得花神的称号不重要了，他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可蒙梨是不在乎了，赵苏反倒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她争一争。 至少，他得努力一把。 得运被撵狗似的赶到咸阳，去搜罗奇花异草，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每隔几天便有马车拖着得运买到的花草回到新村，蒙梨将花草摆到院子里，再摆上两张靠背椅，加一张条桌，条桌上摆着杂七杂八的美食，和喻氏两个人欣赏开的正艳的奇花。 “这株白玉花如此高壮，花开得也极好，难得竟是紫色。”喻氏见之心喜，就是她也是第一回 见到这样的花木。 “这不是白玉兰，是紫玉兰，是韩家从西南之地连泥土带花树一起运来，又培育了三年，方才适应了咸阳的气候。”若不是得运上门，韩家也不会舍得出让。 这株紫玉兰一出，便已是花中王者，蒙梨觉得自己不赢都没有天理。 其他无论什么花草，都没有紫玉兰这般气势，花色浓烈，花株高大，花开不见叶，无论是丛植还是单枝，都各有意境。 “扶苏为它取名紫气东来，娘，您说好不好听。” 喻氏看到女儿满眼小星星，痴迷的看着紫玉兰，不由好笑，“好听，怎么会不好听，公子特意为你寻来的，开心了吧。只是以后，切莫再如此任性，男人是在外头做大事的，哪里能让他替女人家问花寻草。” “夫人切莫如此，蒙梨的事对我来说，同样是大事。”赵苏从外头回来，赶紧替蒙梨挡下教训。 蒙梨一问，得知他准备换了衣服去厨房，砸了砸嘴就叫上宝珠一起跟上。 赵苏做的是准备给老丈人带去九郡的食物，这个时代随便出一趟远门，就得用月来计时，所以食物最重要的，便是能保存数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除了腐竹，赵苏还想到另外一种东西，决定试一试。 “这是什么？”蒙梨看到厨娘准备好的一大桶白糊糊的东西，伸出手指头蘸了一点，就往嘴里送。 “这是米浆，稻米用石磨磨成浆。”赵苏有点得意又有点怀念，豆丝是小时候逢年过节必备的食物之一，他们当地家家户户，新年都要做豆丝，糍粑和面条，晒干了存在家中，农忙的时候拿出来当方便食品吃。 “你看，用勺子舀起来，在中间点一个圆点，沿着圆点慢慢绕圈。” 赵苏熟练的将米浆摊成一圈圈的条状，等摊好了，也已经烤制熟。从铁板上揭下来，放到竹篾里，在太阳下暴晒，直至干透，便可以收起来。只要不受潮，可以放很久不坏。吃的时候拿出来用水一煮，略带一点嚼劲的豆丝便是最好的方便食品。 “我准备了一架石磨，再派个厨师，专门给大将军做豆浆豆腐还有包子，咱们再把腐竹和豆丝也多多准备一些，你说好不好。” 蒙梨拉着赵苏的袖子，脑袋在赵苏胸口蹭啊蹭啊，“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赵苏理所当然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对你好，难道要对外人好。” 两人腻腻歪歪之余，一锅豆丝眼看烤得变色，小月和宝珠再也顾不得上下尊卑，急急将两人推了出去。厨房再次成为两人的战场，一人守着一块铁板，什么都要拿来比一比。 赵苏摸了摸下巴，虚张声势道：“瞧瞧他们，都无法无天了，等你进门了，得好生管教。” 蒙梨“噗嗤”一笑，正要说话，忽然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 厨房隔壁的房间里，传出一股闷臭的味道。 赵苏赶紧将她拉走，“是给你哥准备的奖励，这几样吃食需要发酵，没到时间不能吃。” 发酵的食物最忌讳中间翻动，很容易导致发酵失败变质。 回味刚才闻到的臭味，蒙梨一点也不想跟他哥抢这个先机，但还是不忘口头上讨个便宜，“真是便宜他了。” 得运押送着最后一批花草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李相的嫡幼女得到一株生长在山间的兰草，据闻空灵雅致，幽香阵阵，乃花中奇珍。李相亲自取名空谷幽兰，准备参加今年的斗花会。许多人押宝空谷幽兰，说此花必胜。” 蒙梨一听，脸都快气歪了，“她名字叫李兰，所以取名空谷幽兰，还真是不要脸。” “李相也是快六十的人了吧，怎么生出这么小的女儿？”赵苏一算年纪，不对啊，冯去疾比李斯还小一点呢，人家孙女都能嫁人了。 得运在旁边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李相以前不过楚国小吏，飞黄腾达后，在咸阳娶妇，李夫人嫁给李相的时候，年方十六，当时李相年近四十，比李夫人的父亲还要大上几岁呢。” 大家都认为，公子不可能不知道，不过是故意这么一问，让得运说出来，给蒙梨出出气罢了。哪里知道，这些都在扶苏的记忆里，赵苏还真没有翻动过。 赵苏翻开扶苏的记忆一对证，还真是如此，不由砸了砸嘴，“楚地啊，难道他以前没有娶妻生子。” 这个时候的人，娶妻都早，十三四岁成婚不稀罕，十五六岁算正常，再晚一点，好比扶苏这样，是给家中长辈守丧，也说得过去。但若是过了二十岁家中无事还不成亲，无论男女，那周围人的眼光，看你的时候都带着审视，仿佛在看一个妖怪。 “找个人打听一下，咱们在楚地不是有人手吗？”赵苏笑了笑，看向得运。 得运领命，心中擂鼓般的跳动，这是不是意味着，公子拿他当心腹看待。心中涌出一股豪气来，定要将这件事做好。 蒙梨迷惑道：“打听这个干什么，倒不如打听一下他们的花到底长什么样子，真的能比紫气东来还好吗？” “一个是皇家气派，一个是野花杂草，你说呢。”赵苏握着蒙梨的手，不屑的说道。 第59章 茉莉花 你答应过我的美食呢 “奇怪, 平时我和你单独在一起，公子白必然在一盏茶时间到达战场，今天怎么没见着他。”蒙梨的手被赵苏牵着, 两人在新村的河边漫步。 所谓到达战场，也是学着赵苏的话调侃公子白。 赵苏酸溜溜的道：“他现在心里没有大哥, 只有小伙伴了。” 不过想一想，他不来才好, 不然被他一闹, 自己必然牵不到蒙梨的小手。 而且今天这个日子, “今日月考，他估计在教室里参加考试。” 蒙梨一听公子白在考试, 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说你请三位儒生在这里教公子白也就罢了，教这些农人和工人的子弟，有什么用呢, 他们听得懂圣人之言吗？” 赵苏哈哈大笑，“谁说要教他们圣人之言, 读书最重要便是识字和明理, 圣人之言以后有兴趣再读也不迟。” 从一开始，赵苏想的就很明白, 他需要大量识字的人口, 但这些人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成为读书人，而只是为了使用。 所以小学的课本，根本就是他自己编写的, 而毕业的标准就是，会读写听三百个常用汉字，会签写契约, 看得懂基本的权利义务以及漏洞，最后便是懂基本的大秦律。 而他也公开新村对掌事和庄头的要求，以前招收的可以慢慢学，但以后想要担任掌事，必须达到小学毕业标准。 这些安定下来的农人和工人，哪怕自己不敢做当上掌事或庄头的梦，总是希望子女有更好的前途。再加上小学也不收费，反而每次月考都会给前二十名发放奖励。 自从拿到奖励的孩子，将分发到手上的羊肉，猪肉或是农具，甚至布匹拿回家后，送孩子来小学的家长，就更多了。 三位儒生教这些孩子启蒙，赵苏觉得刚刚好，可这三位儒生呢，却觉得大材小用。几次向公子进言，可都被公子打了回来。 此时再看韩书，俨然是新村的总管，手里掌管着新村的工坊，在内有这些掌事工人捧场，在外头有求着他进货的商家，就连冯家，杨家和屠家的子侄，看见他也是一口一个韩兄的叫着。 现在连蒙毅大人的嫡幼子蒙殊，也跟着公子鞍前马前的办差。听说最近办的差事，是将农具租借给农民，虽然听上去是亏本的买卖，但这个名声多好听啊。怎么就叫蒙殊将这名声给赚了去呢，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第68章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想想当初公?子刚拿到这块土地?的时候，头一个?不就是去甜水街，问他们的意思吗？可他们当初是怎么?说的，看不起，瞧不上，最后?还不是来了，却只落得个?教幼童启蒙识字的地?步。 三?位儒生偶尔一起喝个?小酒，也要?叹一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钱越倒是已经死了再去外头打拼的心思，“我现在一个?月五百钱，签了契约住进?这样的房子里，家人都在身?边，已经没?什么?不满足的。” 另外两个?略有不甘，但同?样都不属于爱折腾的人，加上老婆孩子都满意现在的生活，也只能将?不甘心收在心底。最多就是对自己的孩子严厉些，把出人头地?的希望寄托到下一代。 等赵苏到的时候，月考刚刚结束，公?子白刚出教室就看到手牵手的扶苏和蒙梨，立刻跳着跑着冲上来，举起双手，想让大哥抱。 赵苏蹲下来问他，“要?当着同?学的面，被我抱吗？” 公?子白一听，脸色就垮了下来，他想让大哥抱，但也不想让同?学看见?。蒙梨在他脸颊上捏了两把，“咱们小白月考能考第几呀。” 捂着自己的脸，不许蒙梨占他便宜，公?子白想了想，认真回答道：“第一。” 蒙梨啧啧两声，“真能考第一，我和你哥去咸阳参加斗花会的时候，就把你带上。” 公?子白一听连连点头，他才不关心斗花会，他只是想和大哥在一起。 韩阳顺着工坊的路，跑了过来，“公?子，从百越之?地?送来的甘蔗到了，还有一种奇花，香味扑鼻。” 蒙毅派出去的人手，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最惨的一支听说落入沿途豺狼虎豹猪龙婆的肚子里，就只剩下一个?跑回来报信的。 这个?时候的南方，绝不是后?世经济高度发达，吹着海风吃着海鲜，房价高到令人绝望的好?地?方。而是充满了瘴气?的原始山林，成片的沼泽，数不清的毒虫野兽，以及一般人完全无法忍受的潮湿。 所有的宜居，都是祖先两次衣冠南渡之?后?，辛勤劳作，混和着血和泪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祖先留下的深深的烙印。 而现在的百越，除了不欢迎外人闯入他们地?盘的越人，最大的拦路虎就是当地的气候和环境。 好?在又有一支成功归来的队伍，这段时间?，赵苏已经接到了五支成功的人马，而听说失败的人马更多。 赵苏心想，如果他早知道为了一点甘蔗，就要?付出人命的代价，他还会这么?做吗？ “我也不知道，可我知道，许多事情，只能往前看，做了才知道答案。”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蒙梨在听到花香扑鼻后?，已经冲了出去，她现在就听不得和花有关的东西。 公?子白很满意，现在归他和大哥手牵手了。 “茉莉花。”赵苏惊呼一声，看到茉莉花他就知道这一支队伍是从哪儿回来的了，毫无疑问，他们深入到后?世属于福建的那一带。 历史上，秦朝将?领赵佗奉命攻打百越之?后?，成为?百越的郡守。而后?来秦王驾崩，秦二代一路崩溃到底，赵佗便留在百越称王。 到了大汉时期，汉臣去百越劝说赵佗归汉时，就曾见?过茉莉花，还在史书上记下一笔，“南越之?境，百花不香，惟茉莉素馨花特芳香，女子以彩线穿心，以为?首饰” 所以说茉莉花二千多年前就已经出现在中?国的土地?上，这支人马找对了地?方，将?茉莉花给带了回来。 送到咸阳的茉莉花，花枝上已经没?剩下几朵，花型瘪小颜色泛黄，唯有香味还称得上别致。 蒙梨有些失望，赵苏却是一笑，“赶紧移植到堆了肥的农田里，保管这花长的又白又香又好?看。” 茉莉花一般人家都是种过的，最是喜肥不过，只要?肥料足够，盛花期能有大半年。当枝头缀满了花朵同?时盛开的时候，那香味，当真是扑鼻而来，馨香满室。 而且茉莉花不仅是观赏植物，还是经济作物，晒干的茉莉花可以制成茉莉花茶，还可以制成香料。 等到茉莉花终于抽出一枝又一枝的嫩牙，迅速挂满一树花朵之?后?，蒙梨彻底被它迷住了。 而在这个?时候，蒙殊也终于办完了差事回到新村。 原本英俊白皙的翩翩佳公?子，回到新村的时候，愣是差点没?人认识。包括喻氏都看了他好?几眼，不敢相信自己的侄儿跟变了个?人似的。 “总算有点男人样了。”赵苏倒是哈哈大笑，上前捶了他两下，黑是黑了点，瘦是瘦了点，但看上去有型多了，身?上也多了几分沉稳的气?息。 一开口沉稳的气?息便不见?了，蒙殊坐到院子里的高背椅上，呼喝着让小月给他端好?吃的，“差点没?累死我，如今总算知道，在外头办点事有多难了。还有那些愚民，可真难打交道啊，明明是对他们好?呢，还以为?是在欺负他们。气?得我几回想揍人，不过想想他们那样，还是算了。” 蒙殊是有节操的，要?揍也找个?跟他差不多的，比如说谁家的二世祖，纨绔子弟什么?的。欺负一无所有的老百姓算什么?，不仅不威风，还显得即无能又丑恶。 “最后?不是办的挺好?吗，听说现在你走到哪儿，都有人磕头。”赵苏大笑道。 “我那不是没?有办法吗？不信，不信我就让人犁给他们看，看到曲辕犁翻出来的地?，那些人都惊呆了。”蒙殊也是很得意的，他第一回 在外头办差，完全没?有经验。刚一出去，扑腾好?几回都没?个?水花，好?在他不傻，知道回家求救。 蒙毅二话不说，派了十几位族人跟着他一块出门，出谋划策的，张罗办事的，负责联络的，一下子就将?事情给办得妥妥的。 于是他又有点讪讪的，“都是族人办事老道。” 赵苏就笑，“站在你的位置，懂得用人，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让每个?人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就足够了。” 身?为?蒙毅的嫡子，天生就站在金字塔尖，不需要?他从搬砖做起，只需要?熟悉了解之?后?，做到心中?有数，不会被人蒙蔽。然后?将?对的人，放在对的事情上，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剩下的小半，自然就是在有分歧的时候，作出果断的决定。 “听说你拒绝了好?几家打着各种旗号来占便宜的？”赵苏别的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他拉不下面子拒绝这些人。好?多人家在咸阳城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扯一扯总能扯出个?亲朋故旧来，如今腆着脸相求，真能直接拒绝吗？ 没?想到，蒙殊竟然做到了，这实在让赵苏刮目相看。 那些贵族世家手里的庄子，有着大量的农奴或是佃户，看到蒙殊四处借出农具，就想占便宜。新式农具好?不好?，其实傻子都知道，肯定好?，不过是舍不得掏钱罢了，如今有免费的，谁不想要?。 “呸，想占小爷便宜，奇物坊敞开大门卖的东西，就为?了几百文求到爷爷头上来，爷爷的脸面就只值几百文？他们自甘下贱为?了几百文求情，爷爷可不受这口气?，赶紧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蒙殊振振有辞，他是什么?人，几百文的情面讨到他面前，一副穷酸相，不会去楼子里找乐子，也要?求着人家姐儿赊帐吧。 也不愧是纨绔，直接就这么?几句话抵到人家当面，被他怼的人，个?个?掩面疾走，羞不敢言。 “奇物坊的农具涨价了，翻了一倍。”赵苏在决定要?做这件事时，就已经想好?了。 反正他把库存的农具统统用这种方式租了出去，再有新的农具生产出来，也不再想着低价销售。反正再低的价农人也买不起，干脆按正常的利润走，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几家派了庄头去看，眼红的要?死，要?不是我告诫过了，谁敢抢我就直接去敲宫门告状，怕是等我们一转身?，农具就没?了影。”果然锻炼之?后?，蒙殊也学会了思考，还派了族人每隔一段时间?去巡视一下使用情况，随时做到心中?有数。 “不过，你答应过我的美食呢？”蒙殊说了半天，咽了咽口水，终于转到了正题上。 第60章 毛豆腐 情话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一提到美食, 韩书便到了?，说是来汇报染料坊和香坊的进展，以及肥皂甘油的销售情况。 “咸阳城的肥皂和甘油买的好?, 还算是意料之中，不过他们那几家, 各自将商品运到下?头的郡县去，好?家伙, 价格翻了?几倍都供不应求。” “哪些地方, 哪些人, 要的什么样的货物，这可都是信息, 信息也一样很值钱, 让人统计出来。”赵苏对下?头郡县的购买力，十分好?奇，全国的贵族和大商贾都集中在咸阳, 下?头的购买力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第69章 “都喊着?货不够，钱娘子又朝别苑要了?五十人, 刘大人的脸都青了?。也幸好?二?期的回?字楼建起来了?, 不然住的地方都不够。” 韩书又说了?黑牛掌事的染料坊，请了?几个匠人, 正在研究花色。染料坊都是存在几百年的成熟行业了?, 由几家掌握了?先进技术的大染坊笼断经营。如果没有属于自己独特的颜色，或是花色，很难竞争过那些已经做了?很多年, 有口碑的染料坊。 而香坊的大月，从?钱娘子的手?里，要来几个有天赋的女子, 已经将赵苏唯一记得的香方，也就?是婴香，给制了?出来。 韩书托出一只玉盒，“大月让我带给您看看，味道是不是这样。” 水娘接过玉盒，放了?几颗香丸到熏香炉中，点燃之后，几缕白烟从?熏香炉里升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极特殊的香味。 赵苏之所以记得这款香的配方，全是因为男人的劣根性，何谓婴香，其实就?是暗喻神女的体香。他一直暗戳戳的想，等有了?自己的房子，和一炉香，让房间里充满神女的气息，是何等有意思的事。 可惜他没等到这一天，就?穿越到了?秦朝，成为扶苏公?子。 不由心中感慨，前世没有完成的心愿，现在倒是圆了?梦。就?是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天呐，这味道好?像，好?像……”蒙殊很难形容出这股香味，不似花香，又胜似花香。 “比之花香的锐利张扬，更像是数种香料窖藏发酵之后，融和到一起，低调含蓄又带着?致命的吸引。”韩书深吸一口气，面露陶醉。 被?香味吸引而来的蒙梨恨不得把鼻子凑到熏香炉上吸气，“这味道也太好?闻了?吧，扶苏……” 这一声扶苏，喊的那叫一个缠绵娇嗔，扶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心中却是受用极了?，“谁没有用的，也不能缺了?你的。” 蒙梨嫣然一笑，她?决定了?，斗花会当?天，身上就?要佩戴这种香丸，定能把所有人比下?去。 “还请公?子赐名。”韩书好?歹没忘了?他的差事。 “此香名为婴香，相传是神女身上的体香。”赵苏只知道是以沉香为主料，丁香，麝香，龙脑为辅，再放入一丁点甲香，捣成粉状用蒸熟的蜂蜜调和成比黄豆略大的香丸，再用金箔包裹，放入玉盒中沉淀融合。 他虽知香方，却也是第一回 ?闻到，却觉得暗喻果然不虚。这香味就?如同一场浓雾，密密匝匝把人网住，整个人陷入到这香氛里，不可自拔。 就?如同体香，似有似无，急急去寻却无踪影，但实则无处不在。 蒙殊的嘴吧嗒一下?张开?，“真，真的。” 赵苏不忍直视他的猪哥样，挽着?袖子道：“要不然你留在这里慢慢闻，我去看看毛豆腐和臭豆腐能不能吃了?。” 一边是神女的体香，一边是美食，蒙殊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韩书压根就?没有犹豫过，还抢着?去厨房门口用肥皂洗手?，好?一会儿趁着?帮忙的时候，先尝尝味道。 蒙梨自然是跟着?扶苏，房间里只剩下?水娘，一个人嗅着?婴香，笑着?笑着?留下?眼泪，她?在心里存了?好?多话想告诉娘娘，她?想，这属于神女的异香，定能将她?的话带到娘娘耳边。 厨房隔壁的房间里，味道已经不是一般的浓郁，韩书走到门口迫不及待的推门而入，若不是公?子将门锁住，他只怕早就?偷着?摸进去了?。 蒙殊在后头抽着?鼻子，怀疑道：“怎么味道怪怪的。” 前头第一个跑进去的韩书已经发出类似杀猪般的尖叫，“长?毛了?，怎么长?毛了?，全是白毛。” 除了?赵苏，其他人俱是发出婉惜的叹气声，蒙梨更是气势汹汹道：“怎么会长?毛，是谁盯着?的，我亲自抽鞭子。” 别的也就算了，浪费美食，简直犯了?大忌。 房间外头小月和宝珠各自看了?一眼，再加上新来的两个钱娘子家的儿媳妇，谁都没有进去过。但主人家说是他们的责任，那就?是他们的责任，谁也不敢说公?子没将这间房间里的事交给任何人。 想到蒙梨手?里的鞭子，特别是钱娘子家里的两个儿媳妇，俱是害怕的发抖。 就?听到里头公子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女孩子家家的，别整天鞭子来鞭子去，抽自己家的人算什么本事。赶紧让让，不长?毛算什么毛豆腐。” 所谓毛豆腐，和做普通豆腐的程序几乎一致，只不过普通豆腐点的是卤水或石膏，而做毛豆腐点的是酸水。点入酸水做成的豆腐，就?好?比在豆腐里种入了?一颗种子，再将这些豆腐平放在木头盒子里，一层层放到房间里发酵，这颗种子就会静静的发酵，直到豆腐长?出白毛。 毛豆腐先用油锅小火煎熟，再用佐料翻炒烩制，香辣口最是对味。外头一层焦黄的虎皮，烩过之后轻轻咬开?，露出里头绵软的豆腐，略带一点酸臭，有些人吃不惯，但吃惯了?，就?会变成让人离不开的味道。 这不是一种乍吃之下?多么美味的食物，而是一种慢悠悠浸入生活的滋味里，让你习惯了?，依赖了?，一段时间不吃就?会想念的家常味道。 赵苏将毛豆腐烩制出来，头一回?没人捧场，就?连一向冲的最猛的韩书，最会争抢的蒙殊，和永远相信赵苏的蒙梨，都咬着?嘴唇，挤眉弄眼的希望身边的人先去尝试。 搁下?毛豆腐，赵苏仰头，什么永远相信他，什么公?子做的美食天下?无敌，还不是看到一层白毛就?被?吓得不敢动弹。 赵苏看着?他们，“吃不吃。”气场十足。 只摇头不说话的是蒙梨，坚决不当?第一个。果然情话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心塞。 “我我我，我差事办的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猜不到啊。”蒙殊死活想不通，自己差事哪里办错了?，要获得这样的“奖励”。 “公?子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我一定改，真的。”韩书觉得自己最为危险，悄悄退后一步，做好?了?撒腿就?跑的准备。 “大哥。”从?学堂里领了?第一名奖状和奖品的公?子白，不肯让下?人帮他拿，自己双手?拖着?拽着?，将一只羊腿拖到厨房里给赵苏看。 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撑着?一张竹简，上书奖状二?字，有公?子白的名字，以及某年某月获得什么样的奖励等等。每次月考的头三名，都会有这样的奖状。 赵苏立刻蹲下?来，双手?接过公?子白的奖状，将他抱了?起来，“咱们小白真厉害，快来，大哥炸了?毛豆腐。” 公?子白被?赵苏抱到高板凳上，他熟练的抽出自己的专用筷子，夹起一块毛豆腐就?往嘴里送。 “好?吃吗？”三个人几乎同时出声。 公?子白这才感觉到不对，平时有这三个人在，多少东西都是不够吃的，怎么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看着?他一个人吃。 “嗯。”公?子白继续小口小口的咬着?豆腐，自从?跟同学们一块吃东西，学会一些不好?的习惯后，水娘大发脾气，逼着?他改过来，如今他已经是个吃相优雅的小王子。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韩书终于忍不住了?，公?子白都吃了?，公?子捉弄他们有可能，总不可能捉弄自己的弟弟吧。 抽双筷子夹起一块，迅速放进嘴里。 “你你你……”蒙殊一见韩书也吃了?，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别人都吃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想到当?初的羊羯子，赶紧夹上一块也往嘴里送。 之前还坚决不吃的蒙梨也急了?，反正大家都吃了?，也不差她?这一个，来都来了?，那就?尝尝吧。 吃完之后，众人脸色各不相同，赵苏也不管他们，自己夹起一块，慢慢品尝。他当?初也不爱吃毛豆腐，偏巧大学里一个室友特别偏爱他的家乡菜，尤其是毛豆腐，每回?出去吃饭必点，久而久之，整个宿舍的人都跟着?吃出滋味来。 “这味道初一尝臭臭的，多吃两块，倒也挺有风味。”韩书很快适应了?毛豆腐独特的风味。 蒙殊只吃了?一块，就?放下?了?筷子，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重口。蒙梨也一样，能吃却不爱吃。 “房间里好?像不止毛豆腐吧，我还看到不少东西。”长?了?白毛的豆腐能吃，蒙殊虽然不爱吃，但也彻底放下?心，开?始有心情盘算，这一款不合他的胃口，总有一款合他胃口吧。毕竟公?子做的美食有口皆碑，不是一道毛豆腐就?能坏了?金身的。 赵苏伸了?个懒腰，“接下?来的就?厉害了?，保准你们吃的停不下?来。” 经典街头小吃臭豆腐，几乎是最接地气，最具国民度的美食之一。赵苏自己也是臭豆腐的狂热爱好?者?，闻着?臭吃着?香，调上鼓汁辣油，撒上一把香菜，吃的人欲罢不能。隔上几天没吃着?，就?想得慌。 第70章 制作臭豆腐，要先调制卤水，将卤水加碱发酵半个月方成。然后制作臭豆腐的当?天，便要用沸水搅开?青帆，豆腐入内浸泡两个小时，取出待到冷却，再放到卤水中浸泡三到五个小时，若是冬天浸泡的时间则要再长?上一二?个小时。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该捞出来了?。 臭豆腐一出，无人争锋。 就?连喜欢吃毛豆腐的公?子白都捂着?嘴跑的飞快，另外三个人更是魂飞魄散，好?像被?狗撵一般，四?散飞跑。 逃得远远的，韩书抱住一颗树，从?树后探出头来，叫声凄厉“公?子，饶命啊公?子。” 这味道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吃下?去若是没事，他敢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公?子果然是在惩罚他们，可是理?由呢，他打破了?头也想不出理?由。 “扶苏，你别想不开?啊，这定然不能吃，快快扔掉。”蒙殊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这哪里是豆腐，分明是毒/药。 蒙梨捂着?鼻子，根本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把臭气吸进去，以后她?说话都带着?臭味可怎么是好?。 公?子白一溜烟跑进屋，扑到水娘怀里，“大哥吃臭臭的豆腐。” 他倒是知道，这个时候要赶紧找人拉住大哥，那三个人完全不靠谱，关键时刻还是水娘靠得住。 水娘果然惊了?，抱上公?子白就?往厨房飞奔而去，看到硬着?头皮在厨房里帮公?子炸臭豆腐的几个厨娘，顿时怒道：“你们也不劝着?，还跟着?添乱。” 谁敢劝公?子啊，但这话他们也不敢对水娘说，只能一跪了?事。 赵苏哭笑不得，炸个臭豆腐，怎么就?整出这么大动静了?。赶紧叫人起来，再告诉水娘，“真的可以吃，不信一会儿我吃给你们看。” 水娘虎着?脸，“谁也不许动，让我先吃。” 第61章 臭豆腐 这是怎么样的吃货精神呐 赵苏哭笑不得, 只能拱手，“好好好，水娘先吃。” 远远的蒙梨喊叫起来, “扶苏，水娘年纪大了, 你可?别祸害她。” 赵苏将油锅里炸得外皮酥香的臭豆腐捞起来，浸到事先调好的酱汁里, 又用筷子将豆腐皮戳破一个洞, 在洞口浇入酱豆。 最后再把臭豆腐从酱汁里捞出来, 洒上一把芜荽，将碗到水娘手里, 自己也迫不及待的端上一碗。咬上一口, 汤汁混着臭豆腐，有酥皮的脆，豆腐的嫩, 油炸之后的香，还有酱汁的鲜, 久别的香味直冲脑门, 一碗吃完，可?称得上酣畅淋漓。 水娘吃上半碗, 才放下筷子, “这东西闻着臭，吃着竟然这般香。” 公子白?惊恐的看着大哥和水娘都吃下了臭掉的豆腐，小人?儿趴在厨房的门框上, 眼里含着一包泪，蹬着小腿让人?把他?抱上高板凳，几?乎是用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态, 夹上一块臭豆腐。 然后，一块，一块，又一块。 臭掉的豆腐，竟然真的能吃。而且满嘴鲜香，吃完还想吃。 那三个不靠谱的终于慢慢靠拢过来，韩书不敢置信，“真的能吃？”他?亲眼所?见，真的是臭掉的豆腐啊。 “他?们?真的咽下去了，我看的很清楚。”蒙殊跑的虽远，但一直看着呢。 可?是第?一锅起来的臭豆腐，全都被吃光了，碗里清洁溜溜。 “扶苏。”蒙梨无奈，只能祭出撒娇大法?。 赵苏无奈，谁叫他?就吃蒙梨这一套呢，示意小月继续炸。第?二?锅臭豆腐一出来，就被三人?分食而空。和之前毛豆腐不同，毛豆腐还有人?接受不了，但臭豆腐属于要么因为味道一直不敢尝试，但凡开了口，几?乎没有不爱吃的。 “臭豆腐还真是古怪，这种豆腐吃下肚真的没问题吗？”好吃归好吃，蒙殊还是担忧了一下自己的小命，如果不看他?风卷残云般的速度，赵苏说不定就信了。 “发酵的食物不仅对身体?没有害处，还有很多好处，不过我说的是发酵，不是指食物真的坏掉了。如果真的坏掉了，那是绝对不能吃的。”赵苏生怕蒙殊异想天开的去整治什么臭鱼臭肉，那可?真就是作死了。 “我看到房间里还有几?个坛子。”蒙梨小心翼翼的开口。 韩书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只有蒙殊一无所?知，但没关系，他?跟着学舌就好。 赵苏笑的吭哧吭哧的，明明被毛豆腐和臭豆腐吓得四?处乱蹿，还清楚的记得房间里有多少东西，这是怎么样的吃货精神呐。 “那是佐餐用的小菜，你们?搬过来，我取两块，大家略尝一下便好。”赵苏说的自然是腐乳。 腐乳也是豆腐用另外一种方?式发酵之后，得到的提振食欲之物。首先是将北豆腐压实，挤出豆腐里的水份，然后切成小块进行发酵，等到豆腐块周身发出白?毛之物，便算发酵成功。然后在坛子里倒入高度数的白?酒，放入适量的盐将白?毛裹住的豆腐块放入坛中。 密封数十日，便是鲜美可?口的豆腐乳。 也就是赵苏现在能够蒸酒，这才顺带做了出来。 挑出两块豆腐乳，韩书和蒙殊心里嘀咕，这够谁吃的。虽然豆腐乳的卖相在他?们?看来极惨，但有毛豆腐和臭豆腐在前，加上豆腐乳有一股极浓的酒香，这才没让他?们?四?散逃跑。 “别客气，你们?先吃。”赵苏把盘子往蒙殊和韩书面前一堆。 两人?欢欢喜喜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一人?夹起一块，呜啊，全数放入嘴里。 随着他?们?两个的脸色变化?，赵苏终于笑出了声，原来这就是报复，爽，太爽了。 豆腐乳是调味佳品，吃法?一般是用筷子尖调上一点，不然就是混到米饭里一块吞咽，谁也不会一整块，什么都不加的直接吞进嘴里。 韩书和蒙殊总算知道自己上当，两个人?一脸想吐出来，又舍不得的纠结样子，最后硬是生生咽了下去，辣的他?们?在厨房吐着舌头，蹦着高的找水喝。 蒙梨笑的快疯掉了，就着赵苏的筷子头尝了一点，“好辣，也好香。” 赵苏吩咐厨房，“以后吃饭的时?候，用小盘上一到二?块便足够了。” 厨房里还有几?坛，一坛是随着礼物送去九郡的，一坛是送给?蒙府的。至于皇宫，这种不登大雅之堂，又解释不清到底是臭了毛了坏了，还是另一种新吃法?的食物，还是不要献上了。要献就献那种绝对安全的，新鲜的，任谁也挑不出毛病的美食。 这里人?大多没有吃晚饭的习惯，但赵苏是一定要吃的，于是亲近的人也就习惯了一日三餐。 一碗煮好的豆丝，铺上一层瘦肉丝和青菜，再卧上一个荷包蛋，加一小碟豆腐乳。个个吃得满嘴香喷喷，特?别是水娘和喻氏，尤爱这豆腐乳的鲜味。 蒙殊和韩书总算习得了正确的吃法?，不过他?们?对豆腐乳只停留在猎奇之上，最喜欢的是豆腐乳里的酒味，对豆腐乳本身倒没有多偏好。 “不行不行，我亏了，妹妹什么事都没干，你给?她在河边烤串。我办了这么久的差事，你就给?我弄三种不是发毛就是发臭的豆腐。”蒙殊把豆丝吃尽，连汤汁都喝了个干净，捧着肚子连叫自己亏了。 赵苏翻了个白?眼，还没说话呢，蒙梨已经一拍筷子拍到他哥的头上，“我和我娘大老远来看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蒙殊笑的“噗嗤噗嗤”的，明明就是拿他?当掩护来看扶苏的，还什么来看他?，说的跟真的一样，“那得了，看也看过了，我明天就护送你们?回咸阳。” “你……”蒙梨的脚在桌下朝着蒙殊踹过去。 韩书一把按住桌子，“你们?打归打，不要打翻桌子。” 公子白?缩起自己的腿，又偷偷拽着大哥的袖子，提醒他?收腿。 “不过我是得回咸阳一趟了，蒙殊要去冯家走礼，我要进宫给?父王进献婴香。而且，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参加斗花会吗？”赵苏想想，事情还真的挺多，争取这一趟把事情都办完，剩下的时?间他?得好好盯着新开垦的土地，以及一些工坊的布置和新村的规划。 听到扶苏跟他?们?一起回咸阳，蒙梨也懒得踹人?了，对自己哥哥翻了个大白?眼，“家里马车有点小，你只能骑马。” “骑马就骑马。”春日里山花烂漫，骑马未必不是一种享受。 直到蒙殊在回程的路上，闻到一阵阵发酵过的臭味，几?次捂住鼻子，最后忍不住去敲扶苏的车窗，“哪儿来的味儿？”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蒙殊弄了块帕子系在脸上，跟个蒙面大盗一样，把头搁在车窗上，闻到马车里点着的熏香，总算知道自己又上了蒙梨的当。 蒙梨把他?的脸推出去，“好好骑你的马去。” 赵苏笑了个半死，还是替蒙殊解围，把他?招进了马车。 第71章 喻氏带着水娘和公子白坐在前头的马车里，这辆就坐他们三个年轻人，角落里还有蒙梨的两个丫鬟，不仅不挤，相反还很宽敞。 马车的一角有炭火温着的热水，还有熏香炉里散发出来的馨香。 蒙殊再一次提及外头的味道，赵苏将车窗推开，自己将头探出马车外，深吸一口气，“农家肥的味道，有什么好怕的。” 小时候，他也不喜欢这种味道，不喜欢这种味道沾染在自己的衣服上，让他在同学面前没有面子。等度过了这段特别爱面子的时期，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浅薄和可笑。 “何谓农家肥。”蒙殊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 蒙梨叹了口气，她实在不想在充满了熏香的马车里谈这种事，提醒他哥，“公子在新村修建了许多的公厕。” “你是说溷轩？”此时的厕所不叫厕所，叫溷轩，不过蒙殊在新村呆了这么久，也知道扶苏推行的清洁计划，和他新取的一些名字。 所谓清洁计划就是，一来不喝生水，只喝烧开的水。 二来就是大小便入公厕，倒入河水中一次罚五十文，屡教不改者全家迁出新村。 三来就是饭前便后要洗手，有条件者应经常洗澡洗发，保持干净。 所有人都被这个清洁计划雷到不轻，韩书也来劝说过几回，但公子无论如何都不改变主意。大家只能将之归为贵族公子的洁癖，捏着鼻子四下通知，提醒大家不要犯了公子的忌讳。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老百姓都是十分听话的，特别是在新村得到了比别处好得多的待遇后，大家很宽容的接受了公子这点特殊的爱好。贵人嘛，没点特殊爱好还能叫贵人吗。 而公厕的建立，也曾让蒙殊迷惑，不让随意倾倒，那总得有个地方存放吧。结果扶苏就沿着一千五百亩良田的位置，挖个数百个大坑，还专门雇佣人每日将公厕里的积存倒入这些大坑里。 大坑外还扎着一圈竹子做的篱笆，禁止大家无事靠近。 “原以为这是用来掩埋，后来才知道，倒入之后再加些水和草木灰，等发酵之后，便用作肥料广施在土地里。”蒙梨尽量不用特殊的词汇，让蒙殊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蒙殊听完，脸色都变青了，捂着自己的喉咙，张大嘴，他之前吃的那些东西，不会都是用这样的肥料浇出来的吧。 赵苏关上车窗，扭头对上他的表情，严肃的点点头，意思分明是，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蒙殊顾不得马车还在行驰，推开车门就跳了出去，也不知道躲在哪儿干呕还是流泪去了。 长长的马车，进入咸阳城，分成两股，一股去了蒙府，一股进了咸阳宫。 赵苏回城，当然要先去抱一下自己父王的金大腿。 顺便把睡在水娘怀里打着小鼾的公子白摇醒，拽着他一块去见秦王。 “哼，看样子你还记得自己有个父王。”秦王照例在秦川殿里接见自己两个儿子，看着他们请完安，行完大礼后，如是说道。 赵苏讪讪的，“全因为儿臣新制了一道香丸想要献上，研制过程废寝忘食，又不能随意打断，还请父王恕罪。” 秦王脸色古怪的看着他，“废寝忘食的将肥皂和甘油卖得四处都是，支使蒙殊到处出借新式农具，还四处弄些莫名其妙的古怪植物，就是你说的不能打断吧。” 第62章 元配 李相原籍楚地，十六岁便已娶妻蔡……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秦王, 赵苏真想用哈哈大法把这些都敷衍过去。但秦王岂是眼里能容沙子之人，更不是赵苏可以胡乱编个理由敷衍过去的人。 只能尴尬的将手里捧着的玉盒递给大监三斗，三斗看了一眼秦王, 便在熏香炉中点燃婴香。 婴香一起，三斗眼里精芒一闪而过, 身为贴身伺候秦王之人，他的见识又岂是一般人能及。这世上的香料, 他随便闻一闻就知道好坏, 所以婴香一出, 他就知道，此为极品香丸。 秦王其实不好奢华, 此时闻到婴香, 也不由一滞，“此为何香。” 氤氲透骨，馨香四溢, 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此香。目光扫过站在扶苏身边的公子白，秦王恍然记得人世间曾经有过一位绝色女子, 娇憨柔媚, 身怀异香。 “这是儿臣无意中得到的一张上古香方，据传此为神女体香。”赵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王在想什么, 而是尽职尽责的打着广告。 “神女体香？”秦王扫过公子白, 面色一沉，“玩物丧志。” 赵苏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害怕秦王了，嘻笑道：“生命之道在于劳逸结合, 儿臣研制农具之余，也需要情调之物陶冶情操。” “孤怎么听说，新式农具只需原本一半的人手。”秦王不知想到了什么, 露出阴冷的表情。 赵苏一摊手，“同一件事，有人去办会成为好事，而有人去办呢就成为坏事。不是事情有对错，而是人心分善恶。” “哦。”音调拖长，意思就是轮到你来解释了，解释的不好，就要小心了。 但赵苏何曾怕过这种事，拿出应付甲方金主爸爸的一半努力，就足够了。 “儿臣发明实验这些新式的工具时，就有人问，往新村募招的农户可要减半。儿臣告之，不仅不减，人口多多益善。这些人在耕种一千五百亩良田之余，剩下的人便可以去开发山后的荒地。只需坚持五年，儿臣便可以多得二千亩，甚至三千亩的良田。” “良田多了，天底下的粮食也就多了，税收自然更多，国家就会越来越富强安定，这便是儿臣的想法。” 赵苏停顿的时候，抬头去看秦王，见秦王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儿臣以为，这是好事，自然要大力宣扬，甚至不惜放弃农具的利润，用成本价格销售。还将制作之法，献给君父，就是希望秦国粮食满仓，再无饿殍饥荒。” 秦王重重的点头，脸上也显出一丝潮红。再无饿殍饥荒，在秦王眼里，这是比统一六国更难达到的目标。 其实中国漫长的历史朝代里，包括最强盛的唐汉，和已经萌芽了资本主义的明朝，都没有彻底消灭过饥荒。 甚至于到后世，宇宙飞船上了天，国家也还在大力扶贫，集中全国的力量帮助那些贫困人口脱贫致富。如果做到了，就等于在中国历史上，完成了所有朝代都没有完成过的壮举。 正是因为太难，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国君想过，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没有战争没有瘟疫和大面积的自然灾害，就已经是太平盛世，再要风调雨顺几年，就可以收拾收拾去泰山封禅了。 赵苏继续说道：“可惜遍观咸阳城的高官世家，第一反应便是新式农具可以节约人力，人力有何可节约的，无用无用。此等狭隘心胸，实在令人可悲可叹。” “所以你就干脆把农具借给老百姓，再提高农具的价格，让他们纷纷到孤跟前告你一状？”秦王含笑，不经意就把那些人给卖了。 赵苏嘿嘿一笑，“别人不懂儿臣的想法，父王必然是懂的，等到秋收，他们便会后悔。到时想要更多的粮食，就乖乖掏钱买农具，便宜的不要，那就买贵的好了。” “当真能增产？”秦王才懒得理会那些人的告状官司，纯粹吃饱了撑的。自己家里金银满谷，还想从我儿子手里要免费的农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告状。 他听到官司的同时，就已经明白了扶苏的用心，他只关心，就靠几样农具，真能增产粮食？ 赵苏拱手道：“农具为主，农家肥和育苗为辅，必定增产三成。” 自小在农家长大的赵苏，看如今的农人耕作，就跟看刀耕火种的原始人差不多。没有堆肥，没有深耕，没有育苗选种，只是扒拉一下土层，就把没发芽的种子扔进去拿土盖上。 至于现在的亩产量，说出来也是惨不忍睹，亩产一百多斤不到二百斤。这还是关中的熟地，其他一些地方，听闻还有亩产百斤不到的。不能偿种之事也时常听闻，所谓不能偿种便是收到的粮食还不如种下的种粮多。 一直到唐朝前期，中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亩产，从唐朝开始慢慢增产到三百斤左右，然后保持着小幅的增涨，直到宋明清时，也不过三百多斤的产量，再无增加。 事实上，不使用工业化肥和改良之后的杂交种子，纯人工加上耕牛，放在建国后，也不过就是四百斤左右的亩产。 不过就算亩产四百斤，也意味着赵苏可以进步的空间足够大。说是增加三成，也是稳妥之言。 三成在赵苏这里是稳妥，听到秦王的耳朵里，却如洪钟大吕直击灵台，一时间心神都有些失守。 第72章 多三成粮食可以多养活多少人口，这些人口又可以开垦多少荒地，然后可以养活多少军队。这笔帐，每个君王只需心算就能得出个大致的数，这大概就是帝王天赋吧。 秦王一下子站了起来，不停在来回踱步，“此事你做的不错，平民百姓增产粮食，国库方能充盈。那些不用交税的世家，花钱就可增产却舍不得几百文的投入，舍本逐本，实在可笑。” 赵苏含笑不语，按照秦王的性格，他是个内心极为坚毅之人，自己想通的事，根本无须再落井下石。 “你进上之物，怎么只见婴香不见肥皂和甘油。”秦王自己用的，还是少府花钱从奇物坊买的，后宫的女人们没少往他耳朵里吹枕边风，人人都想集齐四款花皂，偏偏十日才上一次货，一上货就被抢个精光。 赵苏赶紧指挥得运从殿外抬进一个大箱，里头装的大半都是肥皂，当然是最基础的标准款，剩下一小半位置，装的都是甘油。 至于花皂，则是一块都没有。 “那花皂都是女人所用之物，岂敢进献给父王，这些是儿臣特意添加了薄荷粉的肥皂，洗浴之后有提神醒脑之作用。”最适合您这种不睡觉坐在这里批奏折的人了。 至于后宫之中的女人，想要就自己去买，项姬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和这些人交锋多少次。项姬一死，扶苏就被暗害出宫，除了罪魁祸首李妃，其他人不也是乐见其成吗？ 项姬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儿子讨好巴结后宫这些女人，不得再气死一回。所以赵苏很干脆的绝了这条路，与他们划清界限。 秦王哪里知道肥皂花皂之分，只知道这是扶苏为他特制的，当下捋捋下巴上的短须，心中满意极了。 “之前赐你土地，还怕你糟蹋了好地方，现在孤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秦王又问，“听人说新村里工人农人住的房子，比咸阳宫修的还好。” 赵苏听了夸张的张开双臂，“父王听见这话的时候，就该当场抽肿这人的嘴巴。” “你这个惫懒东西，这是什么话。”秦王笑骂道。 “此人骂儿臣不通礼仪，不似人子，您当父亲的，一巴掌抽肿他的嘴，合情合理。”赵苏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他修建的住宅，最好的也不过就是一间农家大院，别说跟咸阳宫比，就是跟咸阳城里普通大户人家比，都不知道要寒酸到什么地方去了。真去解释，才是蠢了。 “哦，那外头将水泥夸的上天入地，举世无双，也是胡说了。” 赵苏叹了口气，“修建房子的材料罢了，防水性不错，也坚固耐用，现在新村短时间要修建大量的建筑，这才无法对外出售。等新村的房子修得差不多了，不过就是一件商品，人人可买。” 至于水泥修路什么的，反正他现在没有余量出售，干脆就暂时隐下。 秦王点点头，自己也有些无奈，扶苏一去新村就不断鼓捣出新的东西。然后就会有人不断的来他身边告状的告状，吹风的吹风，他都怀疑是不是扶苏以前太过安静，所以现在把以前没折腾够的一股恼都折腾回来。 “行了行了，送完东西赶紧滚吧。”秦王有些疲惫挥手。 赵苏牵着公子白前脚刚回青桐宫，后脚秦川殿就派人送来了大王的赏赐。 皇家库房里杂七杂八的宝贝，珍珠宝石白玉各二匣，各色绸缎一车，毛皮两车，竟然还有孔雀尾羽一把。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倒是一车各国上贡的吃食，引起了赵苏的兴趣。不过东西太多，他一时没时间清理，只能等有空再来细看。 第二天赵苏将一把孔雀尾羽毛往腋下一夹，去了蒙府。蒙梨看到孔雀尾羽几乎要乐疯了，她正愁斗花会当天穿什么才好，现在好了，有了这些孔雀尾羽作装饰，还有谁能比。 蒙殊看到孔雀尾羽也是双眼冒出金光，求着蒙梨，许下无数好处，讨到六根，宝贝一样放到给冯家准备的聘礼里。 赵苏听到蒙梨要将孔雀尾羽作装饰，心想，他怎么觉得斗花会当天，会看到印第安酋长呢。 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这孔雀尾羽给蒙梨是福是祸了，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法子能挽救，只得罢了。 赵苏去院子里看从新村移植来的花木，得运趁着这个空告诉他，“李相原籍楚地，十六岁便已娶妻蔡氏。蔡氏生有一女名为李清，嫁当地吴姓人家为妻，女儿吴月今年十八，出嫁两年后夫丧，被吴氏接回家中。” 因为蔡氏无子，李斯入秦国后，一路攀附秦王，身份日高。而当时人人都当李斯丧妻，便劝他续娶，他也就半推半就娶了如今的夫人雷氏。 哪里知道，李斯的元配根本一直都活着，只是因为她没有儿子，加上李斯有了身份之后，族人的力量也日渐强大，蔡氏根本不敢争，也不愿意争。 正因为蔡氏识趣，母女俩人过的日子还算不错，只是李清生了女儿吴月后，坏了身子，不能再生。无论蔡氏还是李清，都对吴月视若珍宝。 “这吴月丧夫，李清将女儿接回吴家，家中庶子和庶子媳妇从中作梗，日子过的十分不快活。小人派出的人便干脆鼓动他们，一家子来投李相，如此一来，吴月身为李相的亲外孙女，必然能在咸阳觅得一门好亲事。” “李氏族人竟然没有阻拦？”此时宗族力量极大，几个女子在这个盗贼横行，游侠遍地的世界，根本无法独自出行。如果他们提出到咸阳来寻李相，奉命看管他们的李氏族人，必然不肯。 “小人给出的主意，让他们去山间采药草，然后直接上了小人的马车直奔咸阳，那些李氏族人看到他们遗落在悬崖边的鞋子，估计只当他们失足掉落悬崖。” 如此一来，李相必不会有任何防备。 第63章 高洁之姿 他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赵苏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得运看, 心想男人少了点东西，是不是天赋都不一样了。看看得运，简直就是天生的宫斗高手啊。 得运两股战战, 以为自己差事办的不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公子，公子小的知错。” “错什么错, 哪里有错, 差事办的不错, 接下来，你觉得该怎么办？”赵苏拍拍得运的肩膀鼓励他继续说。 得运果然满血复活, 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如果就这么将蔡氏送入李相府，此三人必不可能再出现于人前，搞不好被抹了脖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赵苏点头, 不奇怪得运会这么想，就看看李相以前办过的事吧。韩非子被关入秦国大牢时, 他担心韩非子被秦王看重, 下/毒/毒/死了他。要知道，韩非子可是李斯的师兄, 一起师从荀子。 天地君亲师, 在这个时代师父就等同于父母的地位，师兄弟和自己的亲兄弟也没什么差别了。就算关系处得不好，在外头装也要装出融洽的样子来, 否则会被人诟病。 结果李斯为了自己的前途，就能下手/毒/杀同门师兄。这份狠辣，以及对权势的执着, 可谓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如此，为了自己的名誉，杀掉元配和亲生女儿以及外孙女，也就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了。 得运再道：“斗花会当日，各大世家豪门的太太小姐们齐聚，这是最好的登场方式。只有将李相元配的宣扬的众人皆知，李相才不敢杀人灭口。” 听听，什么叫术业有专攻，这就是术业有专攻。 赵苏觉得自己身边真是人才济济，“好样的，就按你说的办。” 得运得到公子的肯定，激动的脸色潮红，“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没人知道这件事和我们有关，他们连小人的面都没见过。” 细节处理的也好，赵苏伸出大拇指，“自己去找水娘，除了来回费用，再领一镒金子当是赏你的。” 一镒为二十两，价值一万钱。 赵苏难得回咸阳一趟，甜水街宅子的管事，奇物坊的管事，都过来请安。 问了一下奇物坊的生意，处理几件琐事，忙忙碌碌几日之后，赵苏便要随着蒙殊一起去给冯家送聘礼。 两家婚期已定，在成婚之前，男方要带着同伴好友，一起给女方家送聘礼，同时也是认亲，之后便是迎娶。女方嫁妆一部分提前敲锣打鼓送来，一部分在出嫁当日随着喜轿入夫家。 蒙殊送聘礼当天，冯家几乎所有的亲戚都来了，而且几乎都是女性亲戚，不仅看聘礼，也要看蒙殊，更要看蒙殊带来的朋友扶苏。 用这种方式，正大光明的评论谁家女儿嫁的好，顺便教育未出阁的女子，何谓好的夫家。再斜眼看一看出阁的女子，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第73章 赵苏心想，这可能是国人爱攀比的源头，毕竟几千年的习惯，想要一下子改掉，太难了。 于是蒙殊和赵苏各自穿着精美的华服，被?大姑娘小媳妇围在中间，虽然没人敢伸手，但被?这么多女人用各种慈爱或是害羞的目光看着，也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好在这个时间不长，很快冯小姐的亲叔叔便?带着笑将他们从女人们手中拯救出来?。 还心情极好的问扶苏，“如何，可有中意?的女子，有几家旁支的女儿，容貌秀丽，要不要挑几个回去作妾。” 赵苏心下大骇，自然是连连摇头，又看了一下蒙殊，语气坚决道：“多谢冯博士美意?，还是不用了。” “都说扶苏公子性情大变，我怎么觉得?还是和以前一样呢。”冯博士大笑几声，引他们入主厅，拜见冯相以及冯家的亲戚。 此时博士和后世的博士，非常相似，都是指博学之人。只不过后世演化为一种学历的名称，而现在是指朝廷封的一种官职。秦朝的博士，指的都是在各行各业有一定建树和学问的人，而这个官职除了用官方的力量资助他们继续学习，更多的也是作为秦王在这方面的顾问而存在。 冯去疾露了个面，吩咐儿子招待他们便?离开?，今日即是下聘礼也是男方上门认亲戚的日子。哪怕蒙殊个个都认识，此时仍腆着脸一个个认过去。手里捧的礼盒，内装四只小玉盒，每只小玉盒里装着十二枚婴香香丸。 看礼物?珍不珍贵，看包装就知道，用玉盒所?装的必是珍品。众人望向蒙殊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脸上更是露出真心诚意?的笑容。 冯家的长子，则亲自招待扶苏。 “公子最近有大建树啊。”冯家长子已年近四十，之前一直在郡县掌郡丞之职。最近受秦王命令回咸阳述职，据传极有可能会被?秦王委以重任。 “郡丞此言令扶苏汗颜，不过就是当?个农民?，种种地建几个工坊罢了。”赵苏赶紧低调表示，不值一提。 冯郡丞吹捧一番，提到肥皂和甘油，更是感谢一番。 “那些?接到请柬没去的人家，悔得?肠子都青了。”冯郡丞说的也是实情，自从肥皂和甘油卖出天价还供不应求后，那些?人家没少来新村求见扶苏。 扶苏一个都没见，他是堂堂长公子，给你?下请柬是给你?面子，既然当?初是这些?人选择了不要面子，那就该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面子。 “做生意?这种事，有几家知根知底，愿意?相信我的，已经足够了。宁要鲜桃一颗，不要烂杏一筐，我今天原谅他们，说不得?改天就要在我背后捅上一刀。这个险，还是不要冒了。” 冯郡丞没想到扶苏直接把他替老友求情的话给堵了回去，也只能在心底一叹，长公子就是长公子，有傲气是必然。没想到，如今连行事都变得?老辣许多。 这话分?明是告诉他，再?想加入也不迟，但你?们得?让我相信，这些?人不会背后捅我一刀。 如何相信，这个问题多简单，一张投名状便?可解决。何谓投名状，比如说公子与李斯以及赵高两家关系不睦，出卖这两家的利益或是秘密给公子，谓之投名状。 只是，生意?再?赚钱，也只是生意?。有些?利益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公子虽然老辣许多，但到底没有参政，见识不够啊。 冯郡丞只在心底感慨，却没法说出来?，只是略提几句观政之语。 赵苏知道他是好意?，身为王子，越早观政越有优势。但在他看来?，福兮祸所?伏，有时候争是不争，不争却是争。但这些?他同?样没法跟冯郡丞袒诚以待，都是聪明人，互相看一眼，话题迅速转移到风花雪月之上。 “李相府中新得?一盆空谷幽兰，花形极简却有高洁之姿。”冯郡丞笑谈，自家也有女儿家去参加斗花会，可惜冯家没有与之相争的花草。 “空谷幽兰高洁之姿，倒是极配韩非子，虽然他已死，献于墓上也是一段佳话。” 冯郡丞大笑，越发觉得?扶苏公子是个妙人。 李相苦心经营自己的高洁之态，生怕人家嘲笑他们李家寒贫乍富，处处学名士作派，没想到一句话被?扶苏打回原形。毒/杀同?门师兄的恶毒之心，永远配不上高洁二字。 等蒙殊走完礼，冯郡丞亲自送两人出了冯府大门。 一路上，蒙殊都在指点赵苏，“你?来?我家下聘的时候，记得?多准备一些?婴香。” 想到了什么，便?又兴致勃勃的加上一句。 赵苏等他说完了，兴奋够了，才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以为蒙梨会把聘礼留在家里。” 蒙殊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萎靡下来?，“算了算了，左手换右手，我是知道她的，恐怕连块布头都不会留下，罢了罢了。”萧瑟之意?十分?明显。 赵苏忍了笑，“最多认亲的时候，给你?准备份大礼。” 回到蒙府的时候，蒙梨院子里热闹极了，远远有丫鬟看到他便?喊，“小姐小姐，快，公子来?了。” 然后屋里传来?几声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关门声。 等了半天，蒙梨才开?门请他进来?，原来?是孔雀尾羽做的羽衣到了，不过她要在斗花会当?天穿给扶苏看，说是给他一个惊喜。 赵苏心想，惊喜就算了，只要不是惊吓就好。 再?几日，天气渐发暖和起来?，有关斗花会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李相家的空谷幽兰原本名声最大，人人都欲往一观，结果不知道怎么传出，说此花最配韩非子。 引得?知情人都在私底下嘲笑李相，而不知情的，经过科普也就成为新加入的知情人。 “李相在家中气的跳脚，差点把花给砸了。”得?运打听来?的消息，笑着汇报给公子。 赵苏大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当?年杀韩非子时，还不能一手遮天，等到权倾朝野，就开?始下封口令。可惜知情人太多，他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吗？” 这么多年，随着李斯的官位渐高，已经越来?越少?的人敢谈起这件事。就是不惧怕李斯的，也没必要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事，去得?罪一个朝廷重臣。 可经赵苏这么一说笑，隐隐扩大了传播，世人最喜欢这种八卦隐私。斗花会又是这段时间的热门，谈论到斗花会，就免不了要提一句李相的空谷幽兰，马上就得?接一句韩非子。 随着斗花会日期的临近，赵苏也知道了斗花会不在谁的家中举办，而是在渭水河畔的一处空旷的场地，各家会将自己的花草送去，列上铭牌，有编号和所?属。 而受邀的夫人小姐，手中会有一根竹筹，将自己的竹筹放在喜欢的花草面前，最后数一数哪株花草得?到的竹筹最多，也就是今年的花神。 事实上花神称的是花草，并非是人。但咸阳城的官家贵女，就是默认了谁送来?的花草胜出，此人便?为花神。不过是小女儿玩笑，大家慢慢也就称胜者为花神，又有别出心裁者，打造出花神冠，奖励给花神。 第一天决出花神归属，后头几天，这些?花草便?公开?展示，谁都可以来?一观。三日后，各家收回花草，斗花会才算结束。 第64章 老鸦瓣 这丫不就是老鸦瓣吗 斗花会当天, 赵苏骑马来接蒙梨，终于看到了蒙梨藏了好几?日的孔雀披锦。 只见她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裙，肩披一条长锦, 从肩膀一直垂到脚跟。而披锦用透明的绢纱制成，尾部缀着孔雀羽毛。 最奇妙的是?孔雀羽毛并?非简单的缝上去, 而是?细细拆开，去掉骨架, 只将细绒一点点缀上披锦。 因为少了骨架也?就少了重量, 不会显得僵直, 让整条披锦轻若无物，微风一动随之飘动, 灵动非常。而披锦上的羽毛, 更是?随着风摇摆，仿若活物。 赵苏眼里的惊艳，就是?蒙梨最好的礼物, 在原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除了点头?, 赵苏还能说?什么, 只能暗叹，国人?的审美水平确实?高。自古走的便是?含蓄内敛之风, 就算是?富贵人?家的华服, 也?只会在材质和精致度上做文章，而不会浮夸荒诞。 只是?发髻有点奇怪，仔细一看才知奇怪在何处。此时妇女的发髻多是?发不过顶, 在脑后挽髻，后称椎髻，而高髻则是?到了魏晋时期才开始流行。 蒙梨又是?少女, 一般挽半髻。赵苏看来看去，指着梳妆的婢女道?：“换个?发髻。” “公?子别闹。”蒙梨可不相信赵苏还懂梳妆。 “我?自是?不懂怎么梳，但我?懂怎么才能更好看。”赵苏不会动手，他?只会说?，就看梳头?的婢女能不能把他?想要的效果做出来。 好看两个?字到底是?敲中?了蒙梨的心，“那就试试。” 梳头?的婢女十分紧张，好在赵苏并?不过份苛责，哪怕她理解的没那么快，也?不催促，还帮着一起想办法。 第74章 “对对对，就是?这样。”指望赵苏记住太多古代妇女的发髻，那是?不可能的。他?唯一有印象，也?是?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射雕中?黄蓉从渔船里钻出来，喊靖哥哥的那副画面。 清丽娇憨的少女，头?顶挽着简单的发髻，半披着齐腰长发，发髻上简简单单的几?朵珠花，便已足够。 好在梳头?的婢女手艺不错，这种发髻又极为简单，只不过是?改椎髻为高髻。思路换过来了，自然豁然开朗。 “原来发髻还可以这么盘。”蒙梨对着铜镜，一眼就看出了高髻的好处，让人?正面走来时，便可一眼看到，而且能显得身材更加修长。 赵苏满意的从梳妆奁里拿出一朵珠花，比来比去，最后摇摇头?，“折一支鲜花来。” 院子里种着无数的鲜花，都是?得运前二个?月在咸阳淘换来的。 除了送去斗花会的紫气东来，其余的都种在了蒙梨的院子里，此时可谓是?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几?朵刚打出花苞的红色月季被斜插到蒙梨的发髻之上，赵苏点头?，满意极了。 少女的高髻发量不多，如果插一朵开的极盛的花朵，反而会有头?重脚轻之嫌，而花苞精致小巧，配上之后，与蒙梨的娇憨之态最为相和。 “不管是?不是?花神，你都是?斗花会上最美的小娘子。”赵苏故作轻浮之态，手指在蒙梨的脸颊上轻轻一刮，嗯，触感滑腻，甚好甚好。 腰间一疼，低头?一见，蒙梨的两根手指拧住他?腰间软肉，正在寻思要不要再拧上十圈八圈。 “娘子饶命。” 说?说?笑笑间出了府门，却?不见蒙殊，蒙梨不时轻摸一下自己的发髻，“不用等他?，肯定是?去冯家接人?，直接斗花会见。” 此时男女大防并?不严重，特别是?已有婚约的小俩口，出双入对已为常态。 蒙梨坐着马车，赵苏骑马，一路往渭水河畔的斗花会而去。一路上，不时看到各家的马车，皆有兄长或是?夫婿相送。赵苏时不时在马上与人?抱拳见礼，有相熟的还要交谈几?句。 若是?平时，蒙梨早就开始催劝，今日却?不知为何，耐心极好一句催促之语都没有。 “怎地不着急了？”赵苏抽了个?空骑马到马车边上，推开车窗问道?。 蒙梨微哼一声，得意洋洋道?：“去的晚才好。” 去的越晚人?数越多，让他?们第一时间都看到自己的高髻。 赵苏无从理解女儿家千变万化的心思，只能耸耸肩，以为她是?到人?多的地方，要把名门淑女的架子端起来。 渭水河边，巨大的布幔把沿岸的位置都给围了起来，只有手持请柬的人?，才能入内。 第一天是?夫人?小姐们居多，还有那些送自家姐妹或是?送妻子前来的男人?也?都可以参加。赵苏心中?了然，难怪这些豪门世家愿意分摊这种开销，原来是?变相的相亲大会啊。 赵苏到的时候，果然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陪着蒙梨进去的时候，新奇的发髻和缀着孔雀羽毛的披锦，一下子吸引到许多艳羡的目光。再看到蒙梨身边的扶苏公?子，更是?在心里暗叹一声，蒙家的女儿好命。 “妹妹，你的头?发怎么这个?样子。”蒙殊伸手就往蒙梨的头?上摸，吓得蒙梨一把拍开他?。 要是蒙殊敢把她的头发拍散，她就敢当众上演一出全?武行。 冯家小姐追着蒙殊疾步走过来，拉住蒙梨，从发髻夸到披锦，“这么多人?，无论妆容还是?打扮，都比不上你的巧思。孔雀尾羽难得，总还有办法得到，可这发髻非巧思巧手不可得也?。” 蒙梨倒是?乖觉，就是?面对冯家小姐，自己未来的嫂嫂，也?没透露发髻是?赵苏所为。只说?是?为了配得上孔雀披锦，和几?个?婢女一起想出来的。 若是?说?出赵苏，别说?他?身为长公?子，就是?单单一个?男子去研究女子的发髻，恐怕当天就得成为咸阳上下嘲笑的对象。赵苏自然明白蒙梨的好意，对他?来说?这是?闺房情趣，也?不需要不相干的人?知道?。 一路不断有人?上前打招呼，等走入斗花会的范围，才看到，诸多花木被摆成长长的弧形，远远看过去，苑如一片花海。看完花之前，男女便要在此地分开，看花之后也?各有活动区域，并?不在一处。 “我?已经?看过了，就数妹妹的紫气东来和李相的空谷幽兰得到的竹筹最多。有不少人?当场打赌，不是?赌空谷幽兰胜，便是?赌紫气东来胜。” “空谷幽兰传了许久，我?们还不曾得见，走，看看去。”赵苏兴致勃勃。 蒙殊便拽走赵苏，让自己妹妹和未婚妻结伴。 蒙梨也?乐得他?们赶紧走，她才好跟人?分享自己的发髻和披锦，这当中?要漫不经?意的说?到孔雀羽毛是?公?子所送，还有紫气东来也?是?公?子为他?参加斗花会特意寻来的。 赵苏走到李相家布置的花台前，还听到不少人?在议论，说?空谷幽兰是?山中?隐士，紫气东来是?人?间富贵。虽说?人?间富贵迷人?眼，但山中?隐士还是?要更胜一筹。 “嗯，这就是?空谷幽兰？”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什么绝世名花，或是?什么出名的兰草兰花。 赵苏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如果是?熟悉的人?必然看得出来，他?在忍笑。 “怎么，你以前见过？”蒙殊问道?。 “呵呵。”赵苏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心说?，怎么会没有见过，这丫不就是?老鸦瓣吗。 说?起来，老鸦瓣就是?开在早春的野花，它出名在于，和郁金香有些相似的地方，关于老鸦花瓣是?不是?野生郁生香，也?一直存在争议。网上讨论的最凶的时候，就连赵苏也?听闻到一点，不然他?也?不会认识老鸦瓣。 蒙殊看他?的眼神有点可疑，将他?拉到一边，“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之处。” 赵苏低声道?：“就是?山野里常见的野花，大概是?关中?并?不常见，才被蒙了过去。” “野花？”蒙殊忍笑忍的极为辛苦。 谁能想得到，李相喻此花为空谷幽兰，未尝没有替自己造势的意思，没想到高洁之姿被扶苏讽刺适合韩非子，将他?毒/杀同门师兄一事，再次揭露于人?前。现在又发现，所谓空谷幽兰，竟然就是?别处常见的野花。 “对，这种野花原产自燕国。”赵苏想了想，按照后世的地理位置和现在对照，此花原产于燕国。 “听说?通武侯伐燕有些小小的麻烦，燕国民风彪悍，但和我?们秦人?又有不同。” 既然提到燕国，难免会提到正在伐燕的大军。 秦人?彪悍崇尚武德，以投入军伍，获得军功爵为荣。而燕国则是?有不少不世出的武林高手，也?就是?游侠之风甚烈。这些人?躲在暗处滋扰生事，虽然不能挽回?燕国被灭的大局，却?能造成王贲大军的损失。 所以蒙殊才说?小麻烦，游侠就算武功盖世，也?影响不了大势。 离开老鸦瓣，顺着朝其他?花木看去。蒙殊不时回?头?，听到有人?称赞空谷幽兰，称其为花中?佳人?。不时暗笑一声，遗憾道?：“真想当面拆穿啊。” 可惜他?们的身份在这儿，不适合干这种事，就算说?了李相固然没面子，他?们也?一样会丢面子。 “这还不简单，佑大一个?咸阳城，就没有一个?燕人?？”赵苏提醒道?。 蒙殊一拍脑门，“看我?这脑子。”赶紧将长随招到身边，如此这般一通吩咐。 “可惜这一界遇到紫气东来和空谷幽兰，不然这株蝶变必能胜出。”前头?围了几?个?人?，正在评品一株花木。 赵苏和蒙殊上前，蒙殊看了一眼，“前头?的人?说?的不错，如果不是?遇到你和李相，这一届的花神非此花莫属。一朵花两种颜色，而且状如蝴蝶，不愧蝶变之名。” 什么蝶变，明明就是?豌豆花啊。赵苏不由在心里咆哮，什么斗花会，空谷幽兰是?野花，蝶变是?一盘菜，就不能正经?弄点牡丹芍药山茶花来比一比吗？ 牡丹芍药山茶花都是?原产自中?国的花卉，但斗花会已经?开了多年，最开始几?乎满场都是?牡丹芍药山茶月季。都是?让老农精心培育，都是?花开时节层层叠叠富贵堂皇，怎么斗也?斗不出结果。 于是?慢慢的大家便转向奇，没人?见过的奇花异草为佳，没人?见过还花型优美的为上品。 赵苏咆哮完，轻轻抽了自己一巴掌，心道?，傻啊，如果不是?斗花会转为斗奇花异草，自己哪里能现在就找到豌豆。 第65章 沸反盈天 做得出来还怕人笑话…… 赵苏低头翻看蝶变的?铭牌, 竟是冯家送来的?花，他撞了?一下蒙殊的?肩膀，“从你刚才的?话里, 可真听不出来，这是你未婚妻送来的?。” 第75章 蒙殊学着他耸耸肩, “是岳父从蜀郡带回来的?，我可不像你, 能有那么大的?面?子让韩家把紫气东来让给你。” “蜀郡啊。”那不就是后世的?四川, 豌豆原产地中海地区, 传入印度后，再传入中国。而四川和印度在后世都曾发掘出古物, 证明两?者之间在极早的?时候就有过交流。 而这盆豌豆, 似乎证明所言非虚。 对于印度，也就是现?在的?身毒，赵苏是非常有兴趣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看样子得找个?机会跟冯郡丞好好谈一谈了?。 就在赵苏思考问题的?时候，蒙殊趁机夺下他手?中的?竹筹, 扔入蝶变面?前的?竹桶里, 然?后跑开几步，对着赵苏哈哈大笑。 赵苏还能说什么, 反正蝶变也不是外人的?, 投了?便投了?吧。 两?个?人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就听到空谷幽兰那边传来了?夸张的?声音，“你个?奴才, 胡说什么，这是李相府中的?空谷幽兰，什么野花杂草, 你疯了?不成。” “不是的?少爷，奴才是燕人，小时候住在山下，山坡上一片一片的?都是这种花。我们当地人不知道什么是空谷幽兰，只知道叫作山蛋蛋。因为只要是有山的?地方，便有此花，就象是大山下的?蛋。” 声音越说越大，不少人听到稀奇事，都围了?上去。见是一个?少年带着自?己的?下人过来参加斗花会，大约是身份不高，少年被人围住，脸色不仅紧张还有几分羞恼。 围观之人干脆自?己去问跪在地上的?下人，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有好事者便笑道：“谁家还有燕人奴仆的?，不如?找来看看，助我等分辨到底是空谷幽兰还是山蛋蛋。” 山蛋蛋几个?字，实在太有杀伤力，围观的?人早就忍不住，发出哄堂大笑。 咸阳城如?此之大，找个?燕国人还不是轻轻松松，甚至不用外出，就在花会现?场，便找出好几位。 “山慈菇。” “蛋姑姑。” 名称不一，但只要是燕人，基本都认识这种野花，早春时节成片成片的?开在向阳的?山坡上，日出而开，日落而闭。 不少围观的?人悄悄退出，嘴角抽了?抽，原本是看热闹，结果看出大事来了?。大家只想?看热闹，并不想?得罪李相，看完了?及时抽身为好。 蒙梨身边的?一个?婢女?快步走到赵苏身边，盈盈一拜，“小姐让奴婢告诉您，他们遇着李家的?李兰小姐，正好听闻空谷幽兰的?出处，特意向她求证。等求证清楚了?，再来告诉您。” 说完便走，留下赵苏笑个?不停。蒙梨这丫头，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她平时不是这样的?，别看她每回想?当花神当不上，但也没有这般给过人难堪。那些人嘲笑她，说你从不陪她来斗花会，她也据理力争，在外人面?前极力维护你。” 蒙殊怕赵苏心有芥蒂，帮着妹妹解释。 赵苏止住他的?话，面?带微笑，“我们心有灵犀。” 之前的?扶苏公子不争，她便在外人面?前和善友好。现?在的?赵苏与李相赵高等人，间隙日大，她便开始争锋相对。别看她看似刁蛮任性，实则心中自?有丘壑。 蒙殊抚额，一脸受不了?你们秀恩爱的?表情，“走了?走了?，今日有这一场热闹，也算没有白来。” 燕国野花一事，已经满场议论纷纷，许多投过竹筹的?人，又偷偷把自?家的?竹筹取回来，重新投到别家。不管什么花，只要不是野花就好。 “谁说今天只有一场热闹。”赵苏面?带微笑，看向入口?的?方向。 “还有什么热闹？”蒙殊也顺着赵苏的?目光去看，却只看到一行?三个?妇人，穿着极朴素的?衣裙进?入斗花会。 “李相的?元配夫人蔡氏，李相嫡女?李清，李相外孙女?吴月，你觉得这算什么热闹？”赵苏微微一笑，扯了?一把快要傻掉的?蒙殊，快步走上前去。 果然?听到入口?处负责收取请柬的?管事，目瞪口?呆的?看着蔡氏，“你，你，你再说一遍，你是谁的?夫人。” 前一刻还口?齿伶俐的?管事，这会儿?跟个?结巴一样，被惊的?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听不清那我就再说一次，我娘是李斯李左相的?元配夫人，我是李相的?嫡女?，这是我的?女?儿?，也是李相的?嫡亲外孙女?。”三位妇人当中，当数李清最为泼辣，说话的?人，正是李清。 “这不可能，李相的夫人是雷氏之女。”入口?处也有一些来晚的?人，不少人听到了?李清的?话，皆嗤之以鼻。 “大胆妇人，招摇撞骗到李相头上，来呀，去廷尉府报官。”也有人想都不想?，便认定这是诬陷，要报官拿人。 “我母亲是李相元配，雷氏不过是妾，也有脸称夫人。若是不信，自?去楚地查证，此物是我父亲迎娶我母亲时，家中长辈所签之婚书，诸位请看。” 李清的?手?段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有人教的?，总之十分果断的?从怀中掏出一物，高高举起。 “我看看。”一听李相的?元配夫人出现?，有好事者赶紧上前，伸长脖子去看妇人手?举的?婚书。 “真是李相与蔡氏的?婚书，有李氏族长，李相父母，还有蔡氏族人的?手?书。唉呀，还有原楚国的?官印。”所谓结婚也是结两?姓之好，婚书上都会记录清楚两?方的?氏族，以及长辈的?名讳，以及生辰，这一点不是一句同名同姓可以抹杀的?。 “看清楚了?吧。”李清一脸得意，“我与母亲一直居住族地，替父亲尽孝道照料祖父祖母。小妾雷氏则在咸阳服侍父亲起居。这不代表，孽庶能变成嫡子。” 此时嫡庶分明，不同的?出身，地位犹如?天壤之别。就像是李兰，她是李相嫡女?，出门必受追捧。就算蒙梨不喜欢她，也默认她有和自?己站在一起的?资格。若她是庶女?，蒙梨不高兴与她同行?，大声喝斥也被视为理所当然?。 李兰匆匆赶到，身后缀着不少名门贵女?，这其中就有蒙梨和蒙殊的?未婚妻子冯萏。 “胡说八道，我母亲乃是李相正妻，三媒六聘无一不全，你是何?人，敢冒充李相元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空谷幽兰变野花，已经让她难堪之极，之前为了?保持风度，一直隐忍。没想?到，更离谱的?事出现?了?，竟然?有人敢冒充她父亲的?元配。什么元配，她母亲雷氏就是元配。 “我是李相嫡女?，你是何?人，既然?怕风大就乖乖回家找你娘喝奶去。我父亲纳雷氏为妾时年近四十，谁家四十岁的?儿?郎没有娶妻，你信吗？” 李清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恨，她如?何?能不恨，自?己明明是李相嫡女?，名门贵女?，却和母亲留在族地，如?普通乡民一般长大。 等到她成年，也不过就是嫁了?一个?当地的?普通士绅。如?果家庭幸福，这些不甘说不得能慢慢散去。可她又因为将?丧夫的?女?儿?接回家，要受庶子和庶子媳妇的?白眼，她哪里肯忍。 一向听话的?丈夫偏疼儿?子，一味的?袒护于他们。女?儿?丧夫本就备受打击，回到娘家还要受气，李清又如?何?能忍。 所以在神秘人出现?后，很快就做出决定。如?果不是因为几个?女?人无法自?己上路，按她的?性格，说不定早就启程到咸阳找父亲要回自?己的?身份。 原本他们到了?咸阳，便想?直接入李相府，又被神秘人劝住。李清有些怀疑神秘人想?对父亲不利，但神秘人直言是与雷氏有仇，想?要撕下雷氏妾室伪装正室夫人的?面?具。 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派人自?称是蔡氏的?仆人前去传话，结果这人进?入李府再也没有出来。 李清这才相信了?神秘人的?话，雷氏在李府一手?遮天，他们第一次在咸阳城露面?，必须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否则雷氏一定会抹煞元配以及子女?的?存在。 不管李清还是神秘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李相，仿佛雷氏就是一切背后的?主?使之人。 围观众人简直兴奋的?如?同进?入油壶的?老鼠，今天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接二?再三的?有好戏可看。 李兰气得用帕子按住胸口?，眼圈都红了?，身边的?婢女?暗道不好，急急转身去找李亚前来救场。 不断有人过来看李清举起的?婚书，看过的?人俱都明白，眼前这几位的?身份搞不好是真的?。如?果是这样，李相的?笑话可真就闹大了?，雷氏为妾反倒不是什么大事，大事是李相一日之内名声扫地。 蒙梨和冯萏走到赵苏和蒙殊的?身边，蒙梨轻声问道：“怎么这么巧。” 今天一天，净看李相家的?笑话了?，可不就是巧嘛。 第76章 “做得出来还怕人笑话。”围观之人众多，不知道是谁与谁在争论，冒出这一句话来，声音突兀的?大，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李兰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白得如?纸一样骇人，身子一软就往后倒，幸好身边的?丫鬟婆子一看不对，把她接住。 此时李亚也带着人到了?，先叫人把妹妹送回家，然?后冲众人团团一抱拳，“各位，不好意思，一点家务事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就是清场的?意思了?，大部分人掂量一下自?己，转身便走，没必要当面?与李亚发生冲突。 也有几个?人留在现?场，比如?说赵苏和蒙殊，便是觉得自?己有资格看李相家中笑话的?。 现?场还有其他几家人，甚至有扶苏的?几个?弟弟，遥遥与扶苏一拱手?，显然?也也觉得自?己有资格留下。 李亚看着留下的?人，知道自?己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走，干脆不对他们开口?。 而是走到李清面?前，“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支使你们来此处破坏我父亲的?名声，但你们既然?敢来，那就别走了?。不是说是我父亲的?元配和嫡女?嘛，那就随我进?李府，看看父亲认不认识你等。” 赵苏嘻笑一声，伸手?一只手?臂，拦住李亚，“李兄慢着，有人在我等眼皮子底下诋毁李相的?名声，我等怎么也不能视若罔闻，必要送此等恶妇亲上廷尉府，洗刷李相清白。” 环视周围还站着的?人，高声问道：“在场各位，是也不是。” 在场之人，哈哈大笑，却不表态。他们有资格看热闹，却不代表愿意与李相为敌。 第66章 水滴石穿 山高水长来日方长…… 李亚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看向扶苏，这个他一直小看了的长公子。 “前日长兄来信，还特意问候公子您, 说常思之幼时求学之乐。等他回到咸阳，定要与公子把酒言欢述离情。” 李亚拱手, 抬出自己的哥哥李由，希望公子能放他一马。 李由曾进?宫, 与扶苏公子一块学习, 两?人私交一直不错。赵苏也从扶苏的记忆里看到, 李由的确是个风光霁月的男子。 但李由是李由，李相是李相, 更何况他如今针对李斯, 即是为已也是为人。 他赢了，李斯一家能够活命。他败了，李斯一家要命丧黄泉。 可惜这个道理, 现在说了也没人会听。 “哪怕是为了李兄的清誉，今日也不能放这几个妇人离去。否则一入李府, 他日不论传出什?么话来, 都会引万民议论。不若交由廷尉府，事非曲直有个定论, 也好安抚人心。” 赵苏好不容易将几个人忽悠到咸阳, 哪里会这么容易让他们进?李相府。 “公子此?话非也，此?人冒充我父元配，自然要交由父亲发落。此?乃家事, 还请公子慎言。”李亚也被惹出几分真?火，之前百乐楼被烧一事，在秦王面前过了明路, 让他们李家不敢不退让。 可是这一次呢，李亚绝不退让。 “此?言差矣，此?妇真?是李相元配才是贵府家事，可既然是冒充的，何来家事之说。来啊，将三?位妇人带到廷尉府衙门。” 扶苏此?言一出，早就?等在一边的侍卫立刻团团围住三?位妇人。除了李清稍稍镇定外，蔡氏与吴月皆吓得抱成一团。 “公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李亚紧紧盯着扶苏，双手握成拳状。 赵苏呵呵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初他被赶到别苑养病时，可谓是落魄之极，不过是献上火炕之法，讨秦王欢心罢了。李斯身为左相，都要不顾脸面，上前打压。 此?时他不回报，难道还等着继续被李斯欺负吗？ 所谓气势，是一点点夺回来的。所谓声望，是由一个个的胜利奠基而成的。 李亚脸色一白，父亲对扶苏是什?么态度，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才屡屡提起大哥李由，而不提父亲。没想到，父亲与长公子的矛盾已经深到这个地步，看公子的态度，就?是大哥亲至，恐怕也无法让他改变主意。 大庭广众之下?，他终究是不敢跟扶苏动手，更不敢下?令自己的侍卫去攻击长公子的侍卫。 礼教?之下?，攻击皇室长公子，罪同?谋逆。 “我这也是为李相着想，李相为当世法家之首，事事当以身作则，总不能宽己严人吧。”赵苏笑谈之间，他的侍卫已经将人送上马车，带去廷尉府。 廷尉府的俯令已经换人，之前的曲立由廷尉府调往典客府，负责与少?民以及一些邻近的小国?家打交道。新的廷尉府府令舒常同?样是秦王心腹，而且比之曲立更加会揣摩秦王的心思。 李亚一甩袖子，匆匆赶回去通知?父亲，商量对策。 “如果不是真?的，心虚什?么啊。”蒙殊追着李亚的背影加上一句，更是让在场的人纷纷认同?。 有人高声道：“不错，平生不做亏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门。”自从上回神龙天火一事，这句话不知?怎的，就?流传开来，并有越传越广的趋势。 斗花会在李相家的热闹中落幕，就?连花神的归属都没有多少?人关心。 冯萏看着蒙梨戴上花神冠，可惜道：“要不是闹出李相的事，你今天这一身配上花神冠，该多出风头。” 蒙梨俏皮的一笑，眨眨眼道：“可我觉得，明明是锦上添花。” 冯萏“啊”了一声，不解其意，反正看她?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 李相府中，李斯慌乱片刻就?镇定下?来，“此?事大王不会放在心上。” 秦王自己对女色都不上心，更不会关心别人的家事，他的眼里只?有统一六国?，谁能助他统一六国?，谁就?是大功臣。而李斯是继商君之志，助他壮大秦国?之人，区区家事，还动不了他。 同?样的话，也在蒙府中响起，赵苏笑道：“我自是知?道，父王不会在意。” 权倾朝野的李斯，得秦王看重，视之为心腹，又岂是一件事，一句话，或是一朝一夕可以扳倒的。 “众口可以铄金，水滴可以穿石，山高水长来日方长。”赵苏心里清楚，只要李斯不在秦王活着的时候造反，就?不可能通过一件事扳倒他。 蒙殊笑着接上一句，“你不是还说过，蚁多咬死象吗？他给我们添堵，我们就?给他添堵，看谁堵得过谁。” 蒙毅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面带欣慰的笑容，公子的转变他不意外，怎么说都是大王的儿?子，老虎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吃人。可自己儿?子他太清楚了，就?是个不着四六的纨绔，没想到历练一段时间，也跟着有了变化。 “等成了亲，下?放一任县令，你做得来吗？”蒙毅问他。 蒙殊眨巴眨巴眼睛，“我不回新村了？” 他还准备收拾收拾，跟着公子回新村呢。天天有好吃的，还可以四处跑马，若不是想跟好友吹嘘炫耀，他都懒得回咸阳城。 赵苏忍不住笑道：“你这个呆子，马上就?要成亲，还回什?么新村。” “成了亲就?得去下?头的郡县。”蒙殊一脸生无可恋，原本盼着早日成亲，现在巴不得越晚越好。 蒙毅脸色一沉，“你若不愿，留在咸阳当一辈子纨绔，等我死了，靠你两?个哥哥养活，也不是不可以。” “不不不，我怎么敢，我其实?特别想去，真?的。”这个时代，就?算没有大兴儒家的父父子子那一套，自古以来的孝道，都是老子对儿?子的全面压制。蒙殊这种见了老子，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态度，是现在父子之间最正常的相处方式。 赵苏一听，心中一动，“不知?世叔准备让蒙殊去何处任职。” “冯家人提议，让他去蜀郡。”蒙毅继续说道：“冯知?秋与李冰家族的关系不错，李冰一族在蜀郡威望极高，历来郡守都是由他们一族担任。冯知?秋任过蜀郡的郡丞，由他举荐，蒙殊过去任一地县令，大约不会出错。” 赵苏听了又是一阵感慨，现在别说科举制，就?是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都没出现，基本就?是官员垄断制。外人想挤入官员序列，难如上青天。 蜀郡的话，赵苏也觉得是个好地方，再加上很可能当地的商人和身毒有联系，通过这些商人弄点胡椒回来，总归可以吧。 赵苏与蒙家人告辞，商量好斗花会后，将紫气东来送入咸阳宫，进?献给秦王。 这几日，他住在甜水街，准备处理几件积压以久的小事。 结果刚进?甜水街，还没走到大门跟前，就?看到墙角处蹲着的一个人，猛的站了起来，往着他们一行人面前冲过来。 赵苏赶紧勒住缰绳，大骂道：“不要命了。” 旁边的侍卫也动了，纷纷抽出长刀，正要将人斩于马下?。这人却“扑通”一声，跪得干脆俐落。 “公子救命。”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第77章 赵苏仔细看了一眼，“你是谁？” “小人田大郎，田木头是小人的父亲。” 田木头，那个因为火炕而被提拔的匠人。赵苏点点头，于是侍卫收起了佩刀。 “为何不让门房通传，这般拦路，稍有不慎你便?要死在马蹄之下?。”赵苏蹙眉。 “公子，我父亲是冤枉的，真?的是冤枉的，求公子救命。”田大郎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冤枉二字，看他的神色，应该是一下?子崩溃了，除了喊救命，完全不知?所措。 “带进?来说吧。”赵苏让得运带这人进?去问话。 等赵苏吃过饭，得运已经独自过来，根据田大郎所说的话，以及他派人出去得到的反馈，整理出事情的本来面目。 可以说非常简单，“太仓府的仓库存粮少?了一万石，查到田木头身上，有证据证明是他所为。于是被关押进?廷尉府，说是等七日后处斩。”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赵苏眉头一挑，之前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刚刚。” 赵苏“咦”了一声，低头轻笑，刚刚斗花会才结束，田木头便?倒了霉。 “对了，蔡氏三?人如何了。”赵苏没有继续问田木头的事，反而问起了蔡氏等三?位妇人。 “李相亲去廷尉府将三?人接回，承认蔡氏为元配夫人，李清为嫡女，吴月为外孙女。并且答应，将吴月嫁于咸阳城的豪门世家，条件是蔡氏和李清必须回族地生活。” 得运早就?打听清楚了，一五一十的报告给公子。 “李相果然老辣。”赵苏微微一笑，一眼就?看出，他们三?人想要的，就?是吴月嫁一个好夫婿，以此?为条件，蔡氏和李清只?是两?个妇人，并无多大雄心，自然会退让。 “是，这样一来，只?要李相绝口不提这件事，李由和李亚已经娶亲，根本不受影响。”李由和李亚皆是官身，又娶了名当户对的贵女，雷氏是妻是妾已经不重要了。 唯一受影响的，大概就?是李兰，但只?要李相的位置不倒，李兰也不愁嫁，不过就?是成了别人的谈姿，要受不少?闲气罢了。 这些全都在赵苏的意料之中，“看样子大王已经知?道了。” 得运继续回答道：“不错，廷尉府府令亲自进?宫面见大王，之后便?出宫，任李家人将三?人接走。” “干得不错。”赵苏鼓励得运，“真?面目要一层一层的撕，这是第一层，咱们不急。” “是，小人誓死效忠公子。”得运得到鼓励，激动不已。 “去叫米店的掌柜过来，给了他们这么长时间，田木头都要死了还没打听出有用?的消息，他们也不用?继续了。”赵苏有些不满的吩咐道。 “小人现在就?把他们带上来。”得运立刻说道。 赵苏摸了摸下?巴，看到很快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掌柜夫妻，“听说，你们有事向我禀告。” 掌柜的擦擦汗，哭丧着脸道：“是，公子吩咐老奴的事，已有进?展。” 第67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从一开始，就只能一步…… 掌柜的门?路, 能打听到的，都是小吏们能知道的消息，再进一步, 他便无能为力了。而这些消息又极为繁琐，甚至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 但赵苏让他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不?论他觉得有用还是没?用。所以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得运记了满满一大?捆竹简。 “你们一家?三?口, 明日便去新村吧。”赵苏听到消息, 知道掌柜的已经尽力了, 再多也不?是他能够打听到的。 “谢公子?，谢公子?。”掌柜的抹着?额头上的汗, 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他们夫妻都能写会算, 儿子?也略识几个字，咸阳城虽好，却不?如新村安全。去当?个庄头, 或是工坊的掌事，也是极好的。 掌柜一走, 得运便抱着?竹简道：“这样的人?, 如果?还重用，恐怕会让下头的人?不?服。” “杀了可惜, 去新村当?佃农好好种地吧。”至于重用, 真是想多了。 得运赶紧认错，赵苏不?在意的摆摆手，一指竹简, “有没?有可能找出有用的消息。” “可以让黑奴儿试试。”黑奴儿就是这次派去楚地，蛊惑蔡氏三?人?来咸阳投奔李相的宫奴。原本地位低下，是得运看出她心思机敏, 这才要到跟前做事。 “她还识字？”一个宫奴，而且看她的名字就知道，在奴婢中也是地位低下的，识字的可能近乎为零。 得运拱手道：“她原本是赵国将军之女，自幼识文断字。” 赵国是秦国第二个收入囊中的国家?，看样子?这黑奴儿在宫里为奴已经许久。 见公子?不?说话，得运赶紧道：“成?王败寇，世上已无赵国，而她自幼入宫，眼?里只有公子?，再无故国。” 赵苏微微点头，“我并非担心这个，你拿下去，让她看看吧。” 他只是出于人?小物赵苏的本能，可怜一下黑奴儿罢了。至于人?心，他完全不?担心。 春秋时的情况极为特别，大?家?原本都是周天子?分封的诸侯，随着?周王室的衰落而日渐崛起。但同文同种同根生，让这些国家?之间?的关?系极为复杂。时而合作，时而背叛，时而敌对，又时而盟约立誓共同进退。 甚至于，有一人?挂六国相印者，一人?挂几国帅印者，纵横家?更是在这种环境中，如鱼得水。 非要说这些被灭国之人?，有多思念故国，其实并不?然，更多的还是那些曾经握有权势的贵族心中不?甘。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都不?如过好自己的日子?重要。 这和后世国土被异族占领，驱逐鞑虏的概念，完全是两回事。 “我母亲也曾是楚国贵女，我门?下不?讲究故国，不?讲究门?第，只要有真材实学，便可得到重用。” “公子?英明。”得运抱着?竹简倒步几步，快到门?边时，才转身退下。 收回一家?米粮店，正好用来扩建奇物坊，之前奇物坊的掌柜便同他叫苦了几回，各种门?类的东西太多，有些又不?适合放在一起。现在好了，改装一下，拿来卖肥皂和快要面?市的香丸，倒是合适。 第二天，天还没?亮，蒙殊便长?驱直入，直接将赵苏堵在床上，“我可真佩服你，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 赵苏揉揉眼?睛坐起来，打着?哈欠道：“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不?睡觉吧。” “天倒是没?塌，只是你门?下走狗贪腐之事，已经快要传遍天下了。”蒙殊无奈道。 赵苏唉叹一声，“就算我说他不?是我的门?下，恐怕也没?人?相信了吧。” “那是自然，谁叫昨天田大?郎进了你的府邸。必是有人?教他，来找你救命。”蒙殊摊手，对使用的是阳谋，避无可避。 先是用公器吸引田木头，世人?都知道田木头是因为扶苏的关?系，才能在咸阳大?展拳脚。现在他一出事，儿子?谁都不?找，只来找扶苏，等于坐实了他们之间?确有关?系。 如果?扶苏不?让田大?郎进门?，也可以换个角度，抨击之前扶苏的仁义?都是装出来的，一旦出事便将门?下之人?视如草芥，撇之不?及。 反正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可以扯到扶苏的头上，就算不?能让扶苏如何，也能打击他的名声。 “看来李亚把我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告诉了他爹。”赵苏笑呵呵的掀开被子?跳下床。 “你一点都不?生气吗？”在蒙殊看来，这件事扶苏没?法管，毕竟一个没?有参政的公子?，插手太仓府的事说不?过去，而且很大?的可能根本无法插手。 也没办法四处跟人解释，田木头不?是公子?的门?人?，这个哑巴亏算是吃定了。 “既然这个黑锅我背定了，那我总得过问一下，才不?辜负李相的美意。”赵苏换好衣服，拉着?蒙殊直奔廷尉府。 新的廷尉府府令舒常，明显比曲立要会做人的多，听明赵苏的来意，让自己的亲卫带他们直下牢狱，探望田木头。 蒙殊一路捂着?嘴，可难闻的臭气还是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很想抱怨，可是看看走在前头的扶苏，只能化抱怨为哀怨，紧紧跟上。 田木头是死囚，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房中，全身披枷，短短一日已经形容枯槁，面?如死灰。见到有人?立于自己牢房前，他眯起眼?抬头，待看清来人?，立刻扑到牢房边，号啕大?哭。 “公子?，救命啊公子?，小人?没?有贪腐，那一万石粮食真的不?是我做的。”田木头犹如溺水之人?看到浮木，用出最大?的力气想要抓住这一线生机。 赵苏低头看他，“你还没?有明白吗？自从你进太仓府，便早已注定了会是这般下场。” 田木头呆立当?场，按他的资质，原本无法理解这一切，但生死关?头，他却一下子?一通百通。 第78章 “我错了，我不?该怀疑陈大?人?，我，我……”陈立当?初便直言这不?是好事，可他被官位冲昏了头脑，哪里肯信。只觉得受到贵人?赏识，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运气。却没?有想过，也有可能是诡计和陷井。 “你当?真没?有贪腐？”赵苏再次发问。 “没?有，绝对没?有，小人?发誓，若贪腐一个大?钱，则田氏子?孙世代为奴。”世人?极重誓言，而且相信鬼神，如果?不?是极为笃定，必不?敢发下重誓。更何况田木头知道，告诉公子?实话，可能是自己唯一的一线生机。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喏。”田木头慢慢平复下心情，开始讲述自己的被判有罪的经历。 进入太仓府后，他的日子?过的不?好不?坏，虽然同僚大?多看不?起他，但上官却对他很是看重。 上官还常常点他单独负责一些重要的工作，让田木头即是感激又觉得自己的才能足够胜任，被贵人?赏识也是迟早的事，不?免有些飘飘然。 但再飘飘然，他心里始终有个底线，不?敢贪墨一文钱的好处。 “三?个月前大?军伐燕，需要调出大?量粮草，由?上官亲自操办。”一共调出十万石粮草，而其中有一万石是由?田木头经办。 田木头的罪名就是贪污一万石粮草，赵苏直接问道：“你没?有遵守太仓府的交接规则吗？” 这等事都有相应的章程，比如一发一收皆有画押签字，然后归档备查等等。按理田木头不?可能那么傻，连规矩都不?遵守，便敢放出一万石粮草。 “小人?何敢不?遵，现在想想，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田木头苦涩的一笑，原本不?擅言辞的他，如今言辞流利。可若是早知道这一切，要拿自己的命来换，他宁愿还如以前一般，只知磕头，不?会说话。 太仓府的规矩，提粮草之人?要先去上官处换得一根红筹，然后由?太仓府的官员陪同。田木头需要核对红筹，然后对方和他共同在红筹上画押签字。然后田木头带着?他们去仓库提取粮草，同样要所有人?签字画押。 红筹最后会归档，和仓库里的帐册一起核对待查。 而在仓库里签字画押时，上官说和取粮草的官员是友人?，两人?有事要说，吩咐田木头自己签字画押，他们一会儿来补。 规矩是规矩，可在执行的过程中，难免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特殊情况出现。上官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田木头便放心的签字画押提出粮草。 事后上官对田木头说，他已经补了签字画押。这些东西，早已归档，田木头没?资格去翻阅，更不?敢提出来要亲眼?所见。而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多人?见证之下的事情，能有什么纰漏。 结果?就是提取粮草的红筹不?见了，而仓库里的签字画押，也只有田木头一个人?的手印和签字。 不?用说，无论是田木头的上官，还是提取粮草的官员，都不?承认有这件事。驻守仓库的吏员，也声称自己只见到了田木头，被他欺骗。于是手印和签字，便成?了田木头的催命符。 原本一环扣一环的规则，是防止外头人?欺骗太仓府，可现在是太仓府的上官利用规则陷害下属。只要他不?开口翻案，田木头便死定了。 “提取粮草的是什么人?？”赵苏再次问道。 正是李相的门?生高?留。 赵苏站在牢中，半响不?言，最后看向田木头，“我不?一定能救你。” 此事颇为棘手，而秦时的法律又颇为严苛，他心中并无把握。 田木头的头垂的更低了，仿佛已被刑具压垮，再无一丝生气。 “公子?，公子?……”田木头低头痛哭，他不?想认命，可又全无办法。 蒙殊拉了赵苏一把，“走吧。” 在他看来，一个匠人?敢往太仓府钻，分明就是自己取死，怨不?得别人?。 出了廷尉府衙门?，赵苏忽然问道：“你能不?能打听到，老鸦瓣是谁送给李相的。” 蒙殊拍着?胸脯保证，“这有何难，我今天就能给你回话。” 赵苏点点头，“水本来就不?清，既然把我拖下去，左右是湿了鞋子?，干脆搅得更浑一点。” 蒙殊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泛泛劝道：“你不?理不?睬，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赵苏摇头，“有些人?，有些事，不?管你想不?想，最终都要去面?对。退了一万步，最后一步想反抗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所以从一开始，就只能一步不?退。” 第68章 坑人不倦 这可真是个谜 田木头?的事赵苏的确可以不管, 这一回不管，下一回呢，下下回呢, 再下下回呢。别人不知的历史，赵苏知道。 恐怕就是扶苏的一忍再忍, 最后被逼到只能一死了之?。 历史上的扶苏之?死，始作?俑者虽是赵高?, 但将扶苏逼至无?法反抗的地步, 却是李斯所为。所以李斯才会无?比惧怕扶苏上位, 同意与赵高?勾结篡改圣旨。 斗花会连开三日，开完之?后, 赵苏带着蒙梨蒙殊, 将紫气东来送入皇宫献于秦王。献过紫气东来，蒙梨便得离宫，只有蒙殊能继续留下。 “此花甚是不错, 你们有心了。”秦王赏过紫玉兰，点头?微笑, 命人将紫气东来就种在秦川殿以东的位置, 暗合紫气东来的吉兆之?语。 “此次斗花会，虽然紫气东来得到花神之?冠, 但依儿臣看来, 真正有用的却是冯家的蝶变。”赵苏语气轻松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蝶变恐怕不是什么花草，而是有用的菜蔬。 “此事当真？”秦王知道赵苏在吃之?一道上, 颇有天赋，他这么说想来必是真的。 “儿臣已经将冯家所有的蝶变都送入新村，等收获之?后, 必有分晓。”赵苏知道豌豆是亩产比较高?的蔬菜，而且豆类在这个时?候，就不仅仅是菜蔬，还可以当主粮。 “那孤就等你的好?消息。”秦王昨日刚收到燕地传回的军报，马上又?要并吞一国?，心情十分之?好?。赵苏送来的紫气东来也好?，新菜蔬的消息也好?，都是大大的吉兆，冥冥之?中?似乎暗合，统一六国?乃是天意，于是心情更加愉悦。 “蝶变是冯郡丞从蜀中?带回来的，之?前只是当成观赏的花草，并不知道此物可以食用。于是儿臣想，恐怕这世上还有许多好?物，也是这般被埋没。” “有道理。”秦王看向扶苏，明?显扶苏还想表达点什么。 “难道李相府中?的空谷幽兰，也是菜蔬，可是燕国?人人皆知此花乃野花杂草，如果能吃，早该发现了。”蒙殊忍到这个时?候，终于说了一句话。 这个笑话咸阳城人人皆知，秦王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赵苏笑对蒙殊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空谷幽兰乃是李相门下高?留献上，他不是燕人，估计也没料到会是如此。” “高?留，就是被太仓府官吏田木头?诬告的高?留吗？”蒙殊继续当他的十万个为什么。 “正是他，田木头?乃是诬告，经廷尉府查证，高?留并未离开咸阳。”赵苏随口说道。 “原来如此，还要谢公?子?解惑。” 两人一喝一和，在秦王面前装模作?样的交谈完毕，便要告辞。赵苏顺便辞行，他准备明?日返回新村。 秦王淡淡的看他们一眼，两个小家伙的心思，如何?能瞒过他的眼睛。而且他们也没有瞒的意思，恐怕就是借机上眼药，暗喻此案别有内情。 等两人一走，秦王想了想，“传舒常进宫。” “喏。”三斗躬身领命。 不多时?，舒常进宫，路上三斗将赵苏与蒙殊所说之?话告之?。 舒常愣住了，随即露出苦笑，都说公?子?坑了前任廷尉府，没想到，他也被坑了。 而在宫门外，蒙殊仍然不信就凭几句话，便能坏了李相的安排。 赵苏被他吵的头?疼，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复杂，事实上理清了所有线索，并没有那么复杂。 “我从粮店掌柜那里，得到一些杂乱无?章的线索，交给府中?人将其中?有用的信息挑选出来。”赵苏不得不称赞，有些人的聪明?就是天生的，比如说黑奴儿。 他不过从中?点拨几句，就立刻明?白了赵苏的意思，抽丝剥茧找出完整的脉络，再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想给田木头?脱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败在没有牢牢遵守所有人同时?签字画押的规矩之?下，于是此路不通。 “大路走不通，就走小路。”赵苏如是说道。 空谷幽兰在斗花会之?前，就出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风头?，献花的高?留得意非凡，好?几回在公?开场合说过，李相府中?的空谷幽兰是他亲手从山间所挖，献于李相。这件事让他出了很大的风头?，许多人都知道此事。 第79章 “斗花会之?前，无?人知道空谷幽兰产自燕国?。可是斗花会之?后，人人都知此花产自燕国?。但在廷尉府的口供里，高?留声称自己留在咸阳，哪儿也没有去过。” 赵苏拍拍蒙殊，“一个没有离开过咸阳的人，却挖回了独属于燕国的花草。你说，这算什么？” “他应该能找到无?数的借口解释。”蒙殊蹙眉。 “他当然可以解释，可是大王会信吗？”赵苏要的就是在秦王心里种下一根又?一根的刺。 毒杀同门师兄弟，弃元配如敝履，如果比喻的话，大概就是松土和施肥，然后用太仓府播下一颗种子?。至于能不能发芽，那纯粹得看运气。 所谓帝王心，最是神鬼莫测，太仓府的存粮关系着灭燕一战和最后的灭齐之战能否一役功成。赵苏不信，秦王就那么放心，一丝也不怀疑。 从没听说，大王怀疑臣子?，还要先等一个解释再动手的。只要见疑于秦王，自然会有无?数人领会他的意思，接下来会如何?，就不是赵苏能想像的。 就算秦王真的一丝也不怀疑，黑奴儿从纷杂的线索中?，也已理出数条直接或是间接的证据链条，直指高?留去过燕地。 比如其中?一条，高?留献过空谷幽兰后，也给太仓府府令送了数车大枣和粟子?。有个小吏本就是燕国?人，分到一些拿回家一看，便知道是燕国?名产，其他地方就算有相同的东西，也没有这样的品质。 任何?人做事，都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而赵苏也要庆幸，现在的人做事极为粗糙，又?因为各种条件限制，很多事无?法查证。所以才造成高?留这么大胆，带着粮草去燕国?卖了个好?价钱，又?采买了诸多当地特产回咸阳，却谎称自己根本没有离开过咸阳。 高?留的下人是不可能出卖他的，背后又?有太仓府的府令和李相，就算他事情办得处处是漏洞，也有恃无?恐。 如果秦王不怀疑，这些便算是给种子?浇水，加速发芽的时?间。 至于在这个过程中?，田木头?有没有机会脱罪，赵苏并不乐观。他只能说，自己做了该做的事，剩下的，就得看他命大不大了。 没有想到，当天晚上，陈立竟然会去甜水街求见。 赵苏有点意外，陈立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调职三次，现在在典属国?任郎中?。 典属国?是专门召抚西南诸夷的衙门，翻了一下扶苏记忆里秦国?的官制，不由?对他笑道：“听说你们政务繁忙的很，昨天还满大街抓人。” 陈立苦笑，“那些蛮夷不懂教化，乍一见咸阳城的繁华，哪里还忍得住。我们也不是抓人，他们就算想留在咸阳，也得先把国?书?带回去吧。不然知道的是他们自己要留在咸阳，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把他们怎么样了呢。” 虽然无?奈，但话语里也充满了一个身为大国?官吏的骄傲。 陈立东扯西拉，把赵苏身边的人都问候一遍，才转入正题，“公?子?您想管田木头?的事？” 赵苏立刻摇头?，“国?家自有法典，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管不了也不该管。” 陈立立刻道：“这样就好?。” 看公?子?朝他看过来，解释道：“我们都知道田木头?是冤枉的，但他以匠人的身份进入太仓府，还敢不谨言慎行，随意相信别人。得到今天这个下场，冤枉的是一万石粮草，不冤枉的是他本人。” “以公?子?之?尊，肯亲自去看牢狱中?看望，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若是继续插手，公?子?毕竟没有参政，恐受到弹劾。” 赵苏感受到了陈立的好?意，微笑道：“我明?日一早便要回新村。” 陈立羡慕道：“听说新村的变化日新月异，奇物坊的所有奇物都出自新村，公?子?之?才实在令人佩服。” “你短短时?间调任三次，也是本事啊。”赵苏很想知道陈立是怎么做到的，许多人一辈子?就在一个衙门里打转，他能在连续调三次，这中?间的分寸一般人恐怕真拿捏不住。 一个不慎就得革职查办，永不录用。他是怎么做到，被上官嫌弃又?不敢革他的职，只能调任的呢？这可真是个谜。 提到这件事，陈立叹了口气，“公?子?，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您是公?子?，他们只是官吏，就容人的雅量来说，公?子?超过他们太多。” 陈立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事，明?明?就是按上官的要求办事，怎么最后个个都破口大骂。还告状告到他父亲和祖父那里，说他不堪大用。 “第一任上官，明?明?说若不是被雷家霸住一条河道，下游可多出千亩良田。我便上雷家调解此事，雷家也愿意放开河道，上官却说我多事。” “第二任上官更加离谱，整天可惜自己的长?子?武勇，却没机会跟随通武侯伐燕，否则定能获得军功爵位。我帮他沟通王家，送其子?入伍，他竟然去我家大闹。您评评理，他们是不是无?理取闹。” 陈立认定自己受了千古奇冤，赵苏在一旁已经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这位仁兄当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啊，第一任上官明?显是不想得罪雷家，又?想推诿自己的不作?为，随意在下官面前说说而已。偏偏这位仁兄当了真，当了一回强项令。也不知道他怎么调解的，竟真的被他给办成了。 第二任上官就更明?显了，即不想儿子?有危险，又?想赞他武勇，只能说缺少机会，否则定当如何?如何?。别人都跟着吹捧，只有这位大兄弟，他又?当真了。你把人家儿子?送去大军之?中?，人家上你家大闹简直再正常不过。 只不过事件太过奇葩，上官又?不能用这种事定他的罪，还得捏着鼻子?说好?。所以只能将他调任他处，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赵苏使劲拍了拍陈立的肩膀，“好?好?干。” 除了这一句，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到那两位跟他一样，被坑的上官，赵苏只能抱以深深的同情。并且鼓励陈立再接再励，继续坑人不倦。 陈立被赵苏这句好?好?干，差点激励出眼泪，“您要是把放在新村的功夫，换到别处，怕已经是……” 后头?的话，不好?说出口，唉了口气，这才告辞。 赵苏让得运送他离开，忍不住翘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陈立还在可惜，想要怂恿他去争太子?之?位。这样梗直的人，就算是官迷，也无?法令人反感。 第69章 阉割 最重要的是没什么膻腥味 赵苏前脚回到新村, 后脚就?有消息传来，太仓府府令失职被押入廷尉府待审。 而新的?太仓府府令吴离走马上任，吴离是杨瑞和将军的?妻弟。 杨瑞和与赵高有仇, 是赵苏重点?拉拢的?对象，早早就?将他们拢到自己的?生意体系当中。 只可惜一点?, 历史上的?杨瑞和在秦统一六国后不?久，便病逝而去。 “田木头?如何了？”赵苏还是问了一句。 得运答道：“斩首, 不?连坐其?家人。” 田木头?虽死, 但家小得以保全,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赵苏沉默的?点?点?头?，才开始厘清这件事里, 所有的?得失。秦王和所有的?帝王一样?, 再有容人之量，也?一样?疑心?重重。无事都有可能会怀疑几分，现在有事, 怎么可能不?下手重罚。 太仓府府令绝对是李斯手上极为重要?的?势力之一，现在府令换人, 接任的?又是将领一系的?吴离, 等于是将太仓府从李斯的?手中夺走。 赵苏呵呵一笑，这才是真?正?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啊。 韩书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 拱手说了句, “恭喜公子。” 他不?用说何事，都明白是指太仓府府令一事。 赵苏莞尔一笑，“你也?来这一套。” 韩书假意不?懂, “公子误会我了，我说的?是正?事，黑牛那边进展缓慢, 最近终于找到一个好手艺的?匠人，能染出如云蒸霞蔚一般绚丽的?颜色。而且是同一颜色慢慢由深至浅，实可谓巧夺天工。” 赵苏眼?睛一亮，“渐进色。” 没有想?到，现在的?人就?能染出渐进色，实在是厉害。 韩书揣摩着渐进色这三个字，大叫一声好，随后便道：“谢公子赐名?，就?叫渐进色。” “这样?的?匠人，黑牛是怎么招揽到的?。”赵苏笑问道。 现在的?手艺人，稍有些技术的?，都极重视保密。而且几乎没有流动性，徒弟必须听师傅的?，儿子也?必须听父亲的?，没什么意外发生，从不?挪窝。 这种可以带着手艺四处跑的?匠人，简直比后世的?大熊猫还要?稀少。 “说起来还真?是稀奇的?很，这人不?是黑牛招揽的?，是自己跑到新村工坊来应聘的?。而且您绝想?不?到，他还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缺之人。”韩书显然和此人打过交道，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 第80章 “怎么，你看不?惯他？”赵苏察觉到了韩书的?态度，顺口问道。 韩书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上来看不?看得惯，这个人是有本事，但也?傲劲十足，反正?黑牛拿他当爹供着。” 赵苏“噗嗤”一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韩书这张嘴，可真?损。不?过黑牛这个掌事当的?，估计也?是心?力交瘁，为了招揽人简直豁出去了。 “染料坊先不?说了，还需完备些时日，十六家已经派人驻守在新村，等着跟您拍桌子。” 赵苏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以后说话要?小心?了，韩书的?学习能力太强，听到什么就?学什么，关?键是他还挺会活学活用。 “婴香人人有份，用不?着拍桌子。”这么多?人等着，不?是因为婴香，还能是什么呢。 秦川殿里，已经熏起婴香，出入的?勋贵大臣哪个没闻到，一打听来处，再听闻什么神女的?体香，个个都要?疯了。 早与公子建立起生意往来的?十六家，哪家不?被人羡慕运气好，那些拒绝过公子请柬又后悔的?，想?加入却反被公子拒绝的?，当时还能嘴硬，不?就?是几块花皂吗？现在全都闭上了嘴。 “再等等。”关?于婴香，赵苏没说为什么要?等等，韩书见公子没有解释的?意思，便直接点?头?下去安排。 大好春日，赵苏每日都会去外头?走走看看，除了自己的?良田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山后的?荒地也?在开发当中。撒下的?油菜花和紫苏的?种子，是用来榨油的?，还有从各地运来的?果?树，相同的?种类种在一处，是用来优育出更好更甜的?水果?。 还有大型牲畜，牛和弩马租借给农民耕地和驮运，羊和猪分别圈养着，由钱娘子的?长?子钱麦收带着数十个农人负责。 “现在猪仔还小，请屠夫来是不?是太早了些。”钱麦收忧心?忡忡的?问水娘。 水娘吩咐下人跟上撒欢的?公子白，别让畜生给撞到，这才回头?对钱麦收道：“永远不?要?质疑公子的?决定。” “喏。”钱麦收不敢再说什么，立刻噤口不?语。 他经常在自家见到水娘，水娘与他的母亲钱娘子关系十分亲近，在他心?中也?当水娘是自家一个慈祥的?长?辈。但前几日的?事情，却是让他认识到了这位慈祥长辈的?另外一面。 从咸阳城被打发来的一家子，听说之前是粮店的?掌柜，掌柜夫妻自小与他娘，还有水娘一起长?大，情份非常。可因为背叛公子，被罚到新村当佃户，一家子不?服气，想?要?找水娘走走门路。 当时水娘那一身气势，钱麦收现在想想都觉得骇人。水娘一手指向那一家子，张嘴就?道，走她的?门路可以，想好了便不能换。那一家子自然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结果?水娘便将他们打发到山后拓荒。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家子的?愕然和愤怒，水娘只说了一句，“不?服气，就?去死。” 钱麦收当时就?在水娘旁边，他绝对相信水娘当时说的?是真?话，她对这一家子动了杀心?。对于水娘来说，背叛公子的?人，都该死无葬身之地。 赵苏骑着马到的?时候，新村的?屠户，以及钱麦收都已经等在猪圈门口。 “公子。”钱麦收和屠户一起躬身迎接赵苏。 “免礼，进去看看。”赵苏带来了可以做消毒用的?酒精，还有一柄特殊的?刀具。 “阉割？”钱麦收不?由自主的?收拢了双腿，虽然明知道阉割的?是猪仔，仍免不?了双股战战。 “对，公猪阉割之后，更容易长?膘，而且肉质更好，最重要?的?是没什么膻腥味。母猪肉不?能吃，留着下仔就?好。” 赵苏简单的?解释了几句，开始指导屠户怎么使用刀具阉割，屠户虽然宰的?猪多?，但都是杀猪。现在要?求阉割之后，猪仔还能好好活下来，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心?里完全没底，这要?是死一头?，他哪里赔得起。 “不?用担心?，死掉了也?不?用你赔。”赵苏准备的?很充分，阉割猪仔在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农村是每个小孩子都见过的?，怎么处理一清二楚，只要?屠户手够快够稳，有酒精给伤口消毒，这些猪仔的?成活率会很高。 屠户握紧手里的?刀，虽然仍旧紧张，但看到公子这般镇定，也?渐渐平静下来，“喏。” 公子白也?想?凑到一边看，被水娘拉到身边，捂住他的?眼?睛，不?管公子白怎么挣扎，都无半点?通融。 猪仔被牢牢捆住，屠户手起刀落，赵苏立刻倒下酒精，再倒上止血的?药粉，猪仔的?嚎叫声几乎要?捅破青天。钱麦收忍不?住摊平双手，想?要?告诉老天爷，真?的?不?是他动的?手。 公子白也?被猪仔的?嚎叫声吓得不?再挣扎，反而钻进水娘怀里，此时想?叫他去看，都不?肯看了。 大家的?脸色有青有白，就?连习惯了杀猪的?屠户脸色都不?好看，只有赵苏一脸如常不?说，还很欣慰道：“叫这么大声，活力十足，看样?子死不?了了。” 开了头?，后头?的?事便好办了，屠户也?渐渐找到了感觉，钱麦收也?终于缓过来，接下公子手中的?酒精和药粉，一板一眼?的?照做。 “这批猪仔你们分几天完成，半个月后将成活率报给我。另外，这里所有饲养的?猪仔都照此办理，只留几头?公猪与母猪配种即可。” “喏。” 钱麦收和屠户送走公子，两个人对视一眼?，钱麦收不?自觉的?想?去捂□□，费了好大劲，才忍住这股冲动。举起手里的?酒精，勉强笑道：“我们继续。” 第二日，本名?熊壮，外号熊屠子的?屠户就?有了新的?外号，人曰屠一刀。意思是说一刀下去，断子绝孙。 再过几日，韩书兴冲冲来报，“在下总算知道公子说再等几日，指的?是什么意思了。” 有人托冯郡丞传话，有个消息想?告诉公子。 赵苏准了，派了韩书去听这个消息。消息不?算太大，但也?不?算太小，至少代表了这家人是有诚意的?。 “李相在府中与心?腹怒斥公子，有人提议派人潜伏到新村。” 赵苏摸摸下巴，“既然是心?腹，他们怎么知道的?。” 韩书尴尬的?笑道：“世家大族之所以为世家大族，不?是因为存在的?时间长?，地位高。而是因为时间长?地位高，盘根错节之下，耳目总要?灵通一点?。” 几百年的?世家底蕴，绝不?是指库房里的?金银，而是指他们培养起来的?大量人才。这不?是李斯这种由小吏上位的?人，可以一下子得到的?优势。除非他的?府中不?要?人，否则就?避免不?了世家的?渗透。 赵苏笑笑，知道人家肯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代表他们已经做出了选择。如果?自己对李斯的?动静有兴趣，他们可以分享一些消息。 虽然消息来源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但多?一条渠道总归是好事。 “通知他们，派人到新村，后日商议婴香的?拿货数量。”赵苏拍板道。 “好勒。” 婴香贵吗？价比黄金，但价格在所有人眼?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拿到多?少货。 香味不?仅能愉悦心?情，熏染衣裳，礼祭祖先和神灵，更能静心?凝神，甚至传闻可以沟通鬼神。对于贵族来说，所有能体现身价，抬高逼格的?东西，都是必需品。 十六，不?，如今是十七家与赵苏合作，能够得到婴香，其?他人只能从这十七家手中拿货。 “一百颗为一匣，一匣三千钱，至于你们的?售价，不?得低于六千钱。这个月每家可以拿五匣货，下个月开始，可以拿十匣，以后的?供货价，每个月不?会低于十匣。” “太少了。”十七家无一不?在哀叹。 代表赵苏过来发话的?韩书装模作样?安慰他们一通，便不?再理会，自去后头?调配货源。 没人注意到，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姑娘，拎着水壶，给他们一一添上薄荷叶子泡的?温水。 等到晚上，小姑娘换了装束被得运领到赵苏面前，“公子，这便是黑奴儿。” 第70章 观念 能够说服人的，从来只有生活…… “回公子的话?, 黑奴儿听到?这些人私下谈话?，虽然没?提及具体售卖地点，但黑奴儿还是可以得出?结论。有些人准备将婴香贩往百越, 获得更高的利润。还有一些人，估计要去极远的地方, 而且路途险阻，气候恶劣, 但据说来回一趟可得正常利润的百倍以上。” 黑奴儿只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倒个水, 就能从诸多人的聊天当中, 分析出?他们的商道。 赵苏连连点头，“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考验, 而你通过了。” 第81章 黑奴儿当即重新跪下, 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重新站起来。 赵苏坦然受了她?的礼，然后吩咐道：“留在新村, 组建一支绝对?可靠的情报司，分析我们能收集到?的所有情报, 得出?有用的消息。” 黑奴儿目光闪闪, “喏。” “你有何要求？”赵苏问她?。 黑奴儿抿了一下嘴唇，显露出?她?的紧张, “奴家有个弟弟。” “哦, 那是你想？”无论她?准备如何，赵苏都会成全。 “奴家想将他带在身边。”黑奴儿握紧了拳头，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赵苏叹了口气, “准了。” 虽然在历史进程当中，许多次的战争是必须且无法回避的，但, 无论国家的兴亡成败，毫无疑问百姓都要承担最多的痛苦。宁为太平犬，不为离乱人，身临其?中才知?和平的珍贵。 “谢公子。” 得运带黑奴儿出?去，赵苏摆了摆头，想到?战争带来的伤痛就会让他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还是出?去看看土地里新生的嫩芽，每一片都能让人心生愉悦。 甘蔗长势良好，绿豆的叶片喜人，豌豆花引来一拔一拔的人观看，听说皂坊的女工约会最喜欢到?豌豆花田边。 香味扑鼻而来，施过农家肥的茉莉花，抽出?根根枝叶，枝头雪白一片，暗香盈动。按理没?人不喜这盈盈花香，本该是最吸引人的花田，只因为水娘每日都要派一宫人前来摘取盛开的花朵，有时候水娘还会亲自前来。 于?是，这片花田，除了养花的农人，愣是没?人敢靠近一步。 “水娘有这么可怕？”赵苏不敢相信的问公子白，他出?来散步，最常带的便是公子白。 而公子白每天早上会去小学识字，中午回家，下午便随着他学习。赵苏的所谓教学，十分简单粗暴。天为什么会下雨，电闪雷鸣是什么道理，再不然认认农家作物和后院种的草药。 随着心结的解开，又?慢慢拥有了同龄的朋友，公子白变得比以前健谈许多。这一路上，都是他在告诉赵苏，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皂坊的女工这个月出?嫁了六个，因为他吃了六回红枣饽饽。 然后便是大家只敢远远看着茉莉花田，因为担心被误会偷摘了花朵而惹恼水娘。 赵苏没?想到?，水娘竟然凶名在外，这还是他认识的水娘吗？ 公子白认真的点点头，“嗯，大家都害怕。” 赵苏摸摸公子白的头顶，“那你也害怕水娘吗？” 公子折歪头想了想，“怕，不过也喜欢。” 虽然水娘很可怕，但他还是很喜欢水娘。 “那就对?了。”赵苏牵着公子白来到?茉莉花田边。不时有老农上前参拜，随着二?期的二?十栋回字楼完工，哪怕挤一点，所有人都有了安置的地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结实坚固的新房子，谁人不喜欢。 再加上庄稼长势喜人，更多的人在心中盘算，过个几年?是不是也能买得起独门独户带院子的房子。 于?是第三期的住宅什么时候开工，就成为了一个话?题。此时有老农见公子心情不错，小心问道：“小老儿家中人口多，不知?盼不盼得到?临死前住进自己家的小院儿。” “回字楼以后不会再建了，再建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说不得，到?时候还有惊喜。”扶苏和善的回了老农的话?。 一听有惊喜，好多支愣着耳朵听的农人，脸上都浮出?笑容，公子说是惊喜那肯定?是好事，可惜公子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 “我要是你们，今年?多攒些钱才是正理。”赵苏乐呵呵的笑。 大家都拱手应是，不时有人兴奋的议论怎么多攒点银钱。 其?中有人嘟了嘟嘴，用低不可微的声?音道：“我倒是想攒，可怎么攒。” 站得近的人却听见了，转头一看是他，鄙夷道：“如何攒不得，你下地，让你婆娘和女儿去皂坊或是香坊打零工，多攒少攒都是攒。” “说的轻巧，爹娘不用人伺候，家里的活不用人干吗？小儿才三岁，不要人带吗？”说话?的人争辩道。 “隔壁狗子的老爹，比你爹还大好几岁呢，不是日日去工坊帮忙。就算不去工坊，你爹娘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你婆娘和女儿就能去外头做工挣点钱。你看看新村，哪家像你们家似的，年?纪轻轻就要儿媳妇伺候的。” 说话?之人脸色暴红，仍是梗着脖子道：“哪儿有让女人出?去做工的。” 他想说的其?实还有很多，但女工是他们来新村之前便有的，还得到?了公子的支持，于?是不敢说让女人出?来做工不对?，只能把自家女人想尽办法圈在家中，不让她?出?门。 赵苏从他们开始相争之时，就已经侧耳细听。 别说秦时，就是他后世所在的世界，男女平等写进宪法之中。可长期以来，农村妇女的自杀率都居高不下，一直到?改革开放，女人有了出?去打工这条路，自杀率才开始降低。 当然不是说所有的农村妇女都没?有地位，但普遍的现状却是妇女要照顾老人，孩子，还要承担所有的家务，而农忙时也一样要下地干活，最后还是得不到应有的尊重。男人仗着承担了重体力的农活，可以轻而易举的否认女人的付出?，认为是自己下地干活养活一家子，所以有权在家中当大爷，甚至动辄拳脚相加。 直到?改革开放后，大量的农民工进城打工，而工厂的流水线对?体力没?有过多要求，反而因为女人有更好的服从性和稳定?性，更受工厂欢迎。 自此，女人经济地位的改变，才带来了家庭地位的改变。从而，也让女性有了选择权。 当家庭妇女也好，出?去做工也好，对?女性来说没?有高低之分，最重要的是有选择过什么样生活的权力。 赵苏心知?，他在新村建立皂坊，香料坊，就是一个尝试，尝试给女性一个选择的机会。让他们除了呆在家中相夫教子照顾老人，还能和男人一样做工赚钱。一旦有了经济收入，就会有更高的家庭地位，而整个家庭的收入增加，也会反哺到?家庭里的所有人。 一旦所有人都接受了好处，就会潜移默化?的受到?影响，让女人做工这件事，慢慢变成一个常例。 但总有人，不认同这样的观念，甚至于?，用自己的方式反对?。 将这样的人驱逐出?新村只会让他们一家人的生活落入到?更悲惨的境地，更何况一户人家的命运，一个村子的做法，改变不了全天下所有人的观念。 赵苏朝争辩的两?个人看去，目露微笑，他不判断对?错，观念上的事，争辩来争辩去，最后谁也难以说服谁。能够说服人的，从来只有生活。 他年?纪虽轻，却因为比世人多出?人类二?千多年?历史长河的知?识，经历过后世知?识大爆炸的洗礼，得到?过无数观念碰撞的熏陶，自认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新村，就是他的实验田，无论是土地，是人，是观念还是工业，统统在他的手中捏成团，塑成型。 “也许会变成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怪胎，也许会变成一张旗帜，谁知?道呢。”赵苏自嘲的一笑，越过众人，继续往前走。 结果交给未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不停的走下去。 香坊的大月见到?赵苏前来，赶紧上前施礼相迎，“公子来的正好，奴婢刚蒸出?第一瓶香精，您看看是否就是此物。” 茉莉花不能白白浪费，所以赵苏更命人采集之后送到?香坊，以酒精为燃料，利用蒸馏法提取香氛精油。 酒精蒸馏是最为古老，也最为简单的提取之法。蒸得的精华，上浮为油，下层为水，将油收集起来再次提纯便是精油。下层的花水，也是稍次一点的好东西。 大月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瓶，不过指头大一丁点，里头的精油也只装了半瓶，瓶塞一开，便能闻到?浓郁的茉莉花香。 赵苏觉得自己真没?有看错人，大月不仅在香味上有天赋，动手能力和领悟能力也极强。他不过是把自己知?道的蒸馏法告诉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摸索，听闻失败了几回，气得直哭，水娘都去开解过她?。 也是担心她?负担过重，赵苏才一直没?有过闻精油的事，等到?有了好消息，才顺道路过的时候瞧一眼。 “干得好。”赵苏笑眯眯的把精油瓶给公子白闻过之后，让大月收起来，“我已经让花农分枝插杆，大力种植茉莉花，此花的花期即长又?盛，继续提炼，等有一定?的数量了，我们来制香水。” “香水是何物？”大月睁大了眼睛，恳切的看着赵苏，眼里满是求知?欲。 “喷到?身上，能香上一天。”赵苏浑不在意?，大月双眼亮如星辰，紧紧握住玉瓶，直觉告诉她?，香水一定?不是凡物。 从香坊出?来，赵苏直奔山脚下的炼铁坊，此地三家工坊已经改名工厂，每家工厂的厂房里，都冒出?好几根烟筒，呼呼的往外冒烟。 第82章 石家的炼铁工厂一再扩建，陆续接纳了数十位从各地投奔过来的铁匠，日夜不歇的打造农具以及满足公子时不时提出?来的要求，打造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 石铁火得知?公子亲临，赶紧从火室里出?来迎接，“公子可是为铁条而来，为了打造铁条，专门修建了一间火室。” 赵苏饶有兴趣的问了问原因，得知?是之前的火室不够大之故，不由笑了起来，“铁条要一次成型，的确需要大点的地方才施展的开。” “公子，这真是做房子用的吗？”石铁火听公子提过几句铁条的用法，不过他至今无法理解，为什么建房子需要用得着这样的铁条。 “对?，你们很快就会看到?用法。”赵苏进了特别修建的火室，地上已经堆满了铁条，最短的都超过一米，长的甚至能达到?三米。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赵苏蹲下来，满意?的摸了摸地上的铁条，他梦想中的三层小楼，就靠这个来实现了。 第71章 三层小楼 现在就砸死这丫的，行不行…… 公子?要建三层小楼的消息, 风一样刮遍新村。韩书此时?才恍然大悟，敢情公子?一直住的都是别苑的房子?，新村马不停蹄的给工人农人修住宅, 却忘了新村的主人，还住在别人家里呢。 “不过?也?不能这么算, 儿子?住老子?的别苑，天经地义, 不能算住在别人家。”韩书给自己忘记这件大事, 找到充分的理由。 主要是公子?住的太心安理得, 时?间一长，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 赵苏斜了韩书一眼, “就选我之前看中的, 地势最高的那?一块地。” “真能用砖石水泥修建三层的楼房吗？”倒不是说现在没有楼房，别说用木头，用竹子?都能建三层小楼。但那?样的楼房以轻巧为主, 修建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住人，多?是军事用途。 而赵苏所说的楼房, 是要做为住宅使用, 既然是住宅，那?么就得有家具有摆件, 光这些东西?搬上二?楼或是三楼, 谁都觉得一天不到，楼房就得倒。 “你不要来一幢吗？”赵苏还记得，韩书说要要在自己的宅院附近, 给他来一套。用处嘛，当?然是方便蹭饭。 “我当?然要来一幢，不过?三层的楼房就算了, 我还是喜欢普通的屋子?。”韩书虽然喜欢新奇的事物，但对于三层的楼房能住人这种事，依然有着天然的不信任。 “到时?候你别太羡慕就行。”赵苏大笑着，得意洋洋去指导施工队开挖地基。 打地基其实是个技术活，做什么样的地基，需要对楼房的层数，墙壁和结构做出?计算，算出?承载力?，再选择合适的地基形式。 不过?他只打算做三层楼房，一般来说，做条形地基就已经够了，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选用更加稳固的井格地基。 井格地基其实是条形地基衍生出?来的，它是由横纵两个方向十字交叉做成的基础形式。这样的话承载力?更强，对于三层楼房来说，绝对可以保证基础的稳固。 开挖五米深的地基，用水泥和铁条做地基，再用一根根铁条扎到地底下，加水泥夯实。不远的地上，一块块的水泥预制板正等待晾干。 “这就是楼板？”韩书看着一块块预制板，他清楚的知?道这些预制板是怎么做出?来的。先用木头做成空心的模型，再把铁条铺进去，最后灌进水泥，敲掉木板之后，便是这一块块的预制板。 “不错，做楼板，做顶楼的隔热层，都要用到预制板。”赵苏摸着晾干的预制板，面带微笑。这种预制板，在他生活的年代?，已经慢慢淘汰，在七八十年代?用的比较多?。不过?农村地区还有不少?人自家盖楼的时?候，用得上这样的预制板。 “我看过?图纸，结构甚是奇特?。”韩书百思不得其解，一楼竟是中空，客厅没有顶是什么样的房子?，实在让人费解。 “何谓阳台，下头没有支撑，不会掉下来吗？” “何谓露台，这回下头倒是有支撑了，但顶呢，为什么没有顶？” 韩书的问题多?的问不完，赵苏一律回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等建好了自见分晓。 这些日子?，不光是赵苏泡在工地上，韩书更是挠心挠肝的左右为难，看一回图纸就想像一回这楼房建好之后的风光，自己要有一幢这样的房子?，岂不快哉。可内心的恐惧仍然占据上风，万一楼板塌了，不是摔死就是被?砸死，危险，实在太危险了。 反倒是石家最为相信楼房的质量，铁条皆由他们所铸，根根用料扎实千锤百炼，支撑起一幢三层高楼，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样的房子?，造价极高，也?只有公子?住得起。 得知?韩书的烦恼，石家人免不了调侃，“想的太多?，还是看一眼自己的荷包，清醒一下为好。” 韩书瞬间清醒，不用左右为难，可泡在工地的时?间却更多?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买不起，看看还不行吗？” “你这话里的酸意，隔三里地都闻得到。”赵苏忍不住笑话他。 韩书哀怨的看着公子?，之前左右为难之时?，对于这套房子?的思念还在两可之间。一旦发现自己买不起，这思念反而打着滚的往上翻。 “你也?不用泄气?，三层的楼房买不起，二?层的还买不起吗？”赵苏准备将自己的三层小楼建好之后，在第三期住宅里建上十套二?层的小洋楼。 虽然只差一层，但地基的深度，铁条的用量却能骤减，造价要低上不少?。 “那我来一套。”韩书生怕赵苏反悔似的，抢着喊出?来。 “咦，现在不怕了。”赵苏还记得几天前，他患得患失的模样，取笑他道。 韩书梗着脖子，“您都不怕，我怕什么。” 登高望远，鸟瞰天地，是所有人类最原始的欲望，韩书又怎么能够例外。以为唾手可得的时?候，还要犹豫一番，等到失而复得，自然不容犹豫。 赵苏哈哈大笑，一拍他的肩膀，“下个月我回咸阳参加蒙殊的婚礼，男傧相还差一个，你凑个数吧。” 韩书好似发冷般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想了半天才道：“幸好是去冯家迎亲，要是去蒙家那?才叫一个惨。” “那?你就练习一下，反正蒙家你迟早也?得去。”赵苏施施然说道。 男傧相陪新郎迎亲的过?程中，有被?女方至亲殴打的习俗，还得保证打不还手。 冯去疾是文臣，贵为右相，家中女子?贤良淑德，打起傧相来，心有余而力?不足。蒙恬是武将，家中女子?也?多?彪悍，可以想像这个环节在蒙家，会有多?精彩。这些人不敢殴打正主，打起他们这些傧相来，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没想到韩书竟然不恼，反而追着问道：“公子?迎亲时?，邀我为男傧相，这件事咱们现在就说好，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哈，大不了借副皮甲穿在衣服里。”韩书才不在乎，能够当?上公子?婚礼上的傧相，才是大事。 蒙殊大婚，场面不是一般的盛大，赵苏带着公子?白和水娘，还有几个厨娘一起回到咸阳城。为什么要带厨娘，还是好几个，无他，蒙毅亲自开口借的。蒙家的筵席，有一半菜肴会由宝珠，小月和两个钱家儿媳妇一起完成。 受到韩书不着调的影响，赵苏也?偷摸将皮甲穿到了衣服里，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去往冯家迎亲。 冯家出?嫁女，特?别是有一定年纪的，难得有个机会玩闹一下，个个举着扫帚，拿着竹竿追打蒙殊以及诸位傧相。 赵苏到底是身份不一样，许多?人明明看到他，也?拐个弯去追打离他最近的韩书。只打的韩书抱头鼠窜，一个劲喊饶命。可他越喊，这些妇人们越是高兴，追打其他人的，也?掉头去围堵韩书。 好容易冯夫人发了话，这些人才算闹够了，韩书前胸的衣服被?妇人们抓开一条口子?不说，脸上也?被?抹了好几道胭脂花粉。再配上他委屈的模样，委实叫人哭笑不得。 等到了蒙家，男人自然不能进洞房，只陪着蒙殊在外头招待宾客。快到开宴的时?间，大佬们才姗姗来迟。 于是赵苏确认，越重要的人物，越到最后出?场，的确是传统。 李相的儿子?李亚替父亲前来，赵高的长子?替父亲前来，倒是将领一系，有许多?大佬都是亲自前来。 开席之后，随着一个个菜色端上来，不停的有人问这道菜叫什么，那?道菜叫什么。 大多?数人不认识的菜肴自然是脱胎于赵苏的教导，比如小食堂已经开始限量供应的糖醋排骨，还比如他用土灶垒出?简易烤箱，改良之后的炭烤羊排。 全套的豆腐菜，包括肉沫豆腐，炸豆腐丸子?，腐竹烧五花肉，等等。 原本蒙殊极力?推荐炸臭豆腐，被?蒙毅一票否决。炸臭豆腐好吃归好吃，但毕竟是婚宴，名字带臭的东西?，绝对不能上桌。 第83章 不过?关于豆腐菜的做法?实在太多?，赵苏随手又把酿豆腐给弄出?来，算是赔给蒙殊一个菜。 酿豆腐是将豆腐切成小块经油炸，然后在豆腐里填入用小葱和鸡蛋拌好的肉馅，再上锅蒸熟。味道鲜美，老少?宜皆。 蒙殊趁人不备夹了一块酿豆腐就往嘴里送，“为什么婚宴不能上烤串。” 臭豆腐被?蒙毅一票否决也?就算了，烤串也?被?公子?一口否定。 赵苏抚额，就算没法?解释，他也?要坚决捍卫烤串宵夜之王的地位，绝对不允许在正餐的时?候摆出?来。 “敬你的酒去。”赵苏因为身份太高，不便跟蒙殊一块去向宾客敬酒。 韩书便陪着蒙殊一桌桌敬过?去，别看说起来谁一斗的酒量，谁能一口气?能喝一坛子?，其实都是米酒。赵苏这种经历过?酒精考验的，更是可以被?称为千杯不倒，脸不红心不跳的喝下一坛子?不在话下。 婚宴一过?，赵苏就打算回新村，结果宫里来人，只得抱起小白进宫。 小白蹬蹬腿，想要自己走，无奈大哥抱的更紧了，“水娘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公子?白歪头，“让我听大哥的话。” 赵苏笑问，“干嘛忽然这么说，是不是昨天婚宴的时?候，干什么坏事了。” 公子?白抿着嘴不吭声，半天才吭哧吭哧说他昨天撇开水娘，跑去看新娘子?，害得水娘找他许久。 赵苏哈哈大笑，就知?道会是这样，“可不许再这样，惹急了水娘，她要是揍你，我可不帮你说话。” 公子?白耷拉着脸，心想，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兄弟俩一路走一路说着话，到了秦川殿，赵苏才将公子?白放下，给秦王请过?安，两人被?扔到一边，要等秦王批完手里这批竹简，才有空理他们。 赵苏暗想，前日进宫给秦王请安的时?候，秦王忙的多?一句话都没功夫跟他说，怎么今日又有空把他叫来说话。 不多?时?，秦王批完手中的竹简，三斗也?将一个穿着宽大方士服的男子?带到殿前。 秦王一抬头，赵苏就听到旁边穿着方士服的男子?揖手行礼道：“草民徐福见过?大王，长公子?，公子?白。” “免礼。”秦王一摆手，徐福便直起了身子?。 赵苏直愣愣盯着眼前的人，原来，他就是徐福。那?么，他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找件趁手的玩意，现在就砸死这丫的，行不行。 第72章 初见徐福 现在就想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父王, 徐福是何人，一介草民怎么能进秦川殿。”赵苏毫不掩饰他的不喜。 三斗替秦王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徐福乃国?尉大人的徒弟, 一心潜修，不日才出关。” 尉缭那家伙果然留了后手, 只?是没想到，留下的会是徐福。 “说正事?吧。”秦王时间有?限, 他根本不在乎扶苏对?徐福的态度, 也没有?半分调解的意思。 “喏。”徐福拱手之后, 才道：“国?尉大人走时，曾说过新村的位置堪称福地, 若是草民能够在新村炼丹, 必能事?半功倍。” 秦王“嗯”了一声?，看向扶苏，“你回新村时, 把他带上。” 赵苏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秦王所言根本不容拒绝, 只?能应道：“喏。” 秦王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赵苏抱起公子白对?徐福道：“我今日便走，你跟上我的车队便是。” 回去的路上, 韩书?跳上赵苏的马车, 表情?严肃道：“是大王的意思？” 他怀疑徐福是大王的探子，难道大王对?新村有?什么地方不满吗？想到这个可能，神经大条如韩书?, 也免不了手脚冰凉，心惊肉跳。 赵苏轻轻的摇摇头，“新村事?无不可对?人言, 任何人都可以来看，来观察，甚至学习和模仿。” “可是秘方？”水泥，香料，染料，酒精，肥皂，这么多的秘方，随便被人学去一个，都是极大的损失。 “如果大王要秘方，我二话不说，提笔就写。可那是大王，他根本不在乎。”秦王从来没有?提过秘方的事?，对?于他来说，秦国?的每一寸国?土，每一个人，都属于他。秘方不管在谁的手上，最后创造的价值，都属于他。 千古一帝的胸怀，可纳山川海岳，又怎么会在乎小小的秘方。 “徐福虽是大王派到新村的，可怎么回事?还两说呢。派人盯紧他，但也不用阻止他。”赵苏微蹙眉头，徐福的大名，后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除此之外，留下的全是模棱两可的猜测。 “喏。”韩书?拱手表示明白。 “不要太把他放在心上，我们有?我们的事?，继续往前才是正理。”赵苏暂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徐福身上，他现在名义上是秦王的御医，受秦王所托，来新村炼制丹药，如果在自己的地盘出事?，一定会惹怒秦王，甚至引来猜忌。 不仅不能把他怎么样，还得好生将他供起来。 徐福的表现倒也算乖觉，老实住在别苑提供的房子里，白天换了一身青衫便进了新村，从头逛到尾，据盯梢的人说，就连地里的土都要抓一把揉碎了，放在鼻子下头闻闻。 随后便提出，在这些?工坊云集的街上，给他一间屋子用来炼丹。 “屋子是没问题，不过炼丹不是需要静室吗？工坊新街可是吵闹的很。”徐福找到工地，求见公子提出要求，赵苏听了，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先?丢出几?个问题，摸摸他的想法。 徐福讪笑道：“原本是当如此，但新村是国?尉大人所说的福地所在，而工坊新街又是福地当中的福地，是为首选。两害取其?轻，只?要能在福地之中炼丹，吵闹些?倒是小事?。” “奇物坊还有?空屋子，明天便让他们给你收拾一间出来，那地方倒也算闹中取静。”赵苏给他指派了地方，徐福并未挑剔，更未作纠缠，谢恩离去。 新村的奇物坊，和咸阳的奇物坊一样，都是售卖新村所出之物。只?是生意看上去，远不如咸阳的好。而实际上，在咸阳城卖断的货，来新村的奇物坊，多少都能买到一点。所以很多豪门大户，一旦发现咸阳有?断货的危险，立刻掉头出城，直接到新村买货。 也就造成了，新村的奇物坊，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人，生意额却一直居高不下。 徐福进了奇物坊给他准备的房间，不时采买一些?工具，还给炼铁坊下了订单，想订制一批工具，韩书?报过赵苏之后，统统都答应下来。 就在赵苏的三层小楼封顶之际，蒙殊坐上马车，带着他的老婆和妹妹，到了新村。 一来便抓住赵苏的手抱怨，“这回你可得救我，新村的工坊，匠人，赶紧收拾收拾，给我弄套一样的带去巴县。” “怎么，定下来了？”之前便知道蒙殊出任县令的地方，会在蜀郡，有?他岳父留下的香火情?，还有?与?岳父交好的李冰家族，想来怎么也能混个不错的考评。 “该死的赵硕从中作梗，把爷爷定好的上县改成下县，巴县什么都没有?，全是山地，他是想叫爷爷去吃土，没有?卵/蛋的下/贱秧子。”蒙殊高声?咒骂，显然是气?得狠了。 这骂人骂的也忒难听了点，不过想了想，似乎不算骂人，赵硕确实少了点东西。 “巴县在什么地方，你拿舆图给我看看。”大点的郡县，赵苏还能和后世对?应一二，小到县城，他就没办法了。 蒙殊早有?准备，拿出舆图铺到炕上，往其中一点指道：“就是这里，被群山环绕，地方倒是大，人口少的可怜。” “而且我告诉你，这里多雨水，多雾，整天跟神仙似的，泡在雾里若隐若现。”蒙殊连连叹气?，越说越觉得自己要去的地方，一无是处。 “什么，你再说一遍？”赵苏毕竟不是四川人，对?着巴县的舆图看了半天，也没办法和后世对?应上，只?大约得出，在后世成都的西南方向。 可若是被群山环绕，分明是盆地，而多雨水又多雾，这样的环境…… 赵苏一拍大腿，“发了。” “发，发了？”蒙殊音调一下子抬高了八度，不满道：“我说你这个时候，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赵苏哈哈大笑，使?劲的拍他的肩膀，“老天疼憨人，傻人有?傻福，古话诚不欺我。” 说完又是一长串的笑声?。 蒙殊脸都绿了，郁闷的跺脚，“我就不该来，我告诉你，今天没有?烤串，你休想让我原谅你。” “你让我好好想想，我保证，这个巴县，绝对?去得，连我都想去了。” “真的？”蒙殊见赵苏笑的不似作伪，终于有?那么一点相信了。 “明天自见分晓。” “今天晚上不行吗？” 大晚上的，谁有?空跟他细说，还什么秉烛夜谈，这么浪漫的事?，对?象当然得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比如说蒙梨，一起看花看雪看月亮，从人生哲学谈到诗词歌赋。跟他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好谈的，浪费时间。 第84章 蒙殊十分不满的回到自己的屋子，瞧见媳妇顿时眉开眼笑道：“算了算了，我一个有?媳妇的人，跟他有?什么可计较的。” 成亲后就是大人，该稳重些?。没成亲的都是毛孩子，哼，他才不跟毛孩子计较。 第二日一大清早，长长的队伍，从别苑出发，赵苏已经骑着马走了许久，最后一辆马车还没出门。 他不过就是打算带着蒙殊夫妻俩，蒙梨，再加上韩书?，水娘和公子白，一起去山那边赏花，顺带野餐。 结果一出门，阵势大的惊人。在心里想想了，似乎也没法精简。 厨娘带不带，要带吧，这么多的主子要不要仆从婢女，要的吧，荒郊野外万一有?狼怎么办，护卫带不带，要带的吧。 大好春日，难得出趟门，就是婢女也有?几?个交好的，水娘带几?个，厨娘再带几?个，你能说不让他们跟来吗？ 结果就是简单一个赏花郊游，变成大队人马出动?。除了赵苏暗自啧啧几?句，其?他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排场，压根没觉得有?不对?头的地方。 “山那头不是荒地吗？有?什么花可赏，你不是诓我们吧。”蒙殊不是很愿意相信，山那头他又不是没有?去过，除了半人高的野草，什么都没有?。 如果不是听说有?烤串，他根本不会出门。 赵苏懒得理他，骑在马上微微出神，心思全在巴县上。 绕过大山，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原本的荒地，此时仿佛一片金灿灿的海洋。绚烂的花朵从眼前一路开到天边，似乎根本没有?边际，也没有?尽头。 一片黄金海，直入云深处。 蒙梨大叫一声?，双手捂住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蒙殊的嘴张的老大，喃喃道：“这是神迹吗？” 只?有?神迹，才能让荒原变成黄金海。 冯萏使?劲掐了一把蒙殊，半天才道：“还开什么斗花会，看过这片花海，还有?什么能入眼。” 公子白“嗷”一声?，就往花海里冲，后头跟着两个婢女追赶过去，看神情?，分明也是一脸激动?喜悦。 “不错吧。”赵苏并非第一回 见到油菜花田，可不管见过多少回，再见之时，仍然免不了心潮起伏。 “这就是油菜花田？”蒙殊好歹在新村呆过一段时日，知道荒山后头准备撒上种子，用来种榨油的油菜花。可他万没有?想到，油菜花也能种出冲天的气?势。 赵苏看完大家的反应，十分满意，他特意将油菜花种在绕过大山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取的便是一个猝不及防。任何人，在忽然看到这一片花海后，都无法拒绝大自然带来的冲击和享受。 韩书?自然也不是第一回 见，摇头晃脑道：“此情?此景，当有?赋诗一首。” 说着看向赵苏，自认为拍对?了马屁，当着众多亲朋，还有?未婚妻的面?，在看到如此美景之后，有?什么比赋诗一首更有?面?子的事?呢。 赵苏很想一脚把韩书?踢下马，然后摇着他的脖子告诉他，“老子不会做诗。” 但是他不能，因为扶苏从小就是好学生，博学多才，学富五车，不可能不会做诗。 赵苏只?能用出拖字诀，“等酒酣饭足之时，方是作诗时间。” 韩书?拍着巴掌，“妙啊，今日美食美酒再加公子赋诗一首，当是人生快意事?。” 要是杀人不犯法，赵苏现在就想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沿着油菜花田一直往前走，便是果树园，此时果树也早开出或白，或黄，又或是粉色的花朵。果树的花朵大多轻薄纤细，一团团如云雾般挂在树上，美仑美奂。 若不是有?油菜花田的先?声?夺人，这一片果树花的花海，也当得一赏。 果树下铺上羊毛毡子，众人席地而坐，宝珠和小月，还有?两个厨娘，开始架烤炉。厨娘的两个孩子，也就是钱娘子的孙子，兴高采列的从车上往下搬柴木生火。 再往远点的方向看，跟来的婢女或去河边打水，架锅烧水，或从马车上搬下食材，一切井然有?序，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什么，样样尽得他的心意。 第73章 茶叶 有暗香盈袖 腌制好的羊肉串在竹签上, 用柴火引燃木炭，将温度调到合适，再将羊肉串架上去, 一边刷上羊油，一边在火上翻动。 羊是好羊, 蒙家送来的小羊羔，稍微一烤便香气扑鼻。羊羯子?切成断, 铺在网架上炙烤, 韭菜洗净, 烤，年糕切片, 烤, 臭豆腐铺平，烤。 一个厨娘负责一个烤炉，还将几个帮工的婢女指使的团团转。 蒙梨跟一脸酱色的冯萏解释, 臭豆腐虽臭，但真的是美味。 “我?听夫君说过, 本想只是稍有异味, 没想到，竟真是……”冯萏把?脸转到有风的地?方, 微风带来花香, 她才稍微好受一点。 “一会儿吃进嘴就不?臭了。”蒙殊搓动着手指，恨不?得?亲自上手，被几个厨娘委婉谢绝, 又被蒙梨拖回来，这才作罢。 蒙殊的门客和韩书坐在一处，正在畅谈天下事, 韩书似乎是被恭维到了，高?兴的搬了一坛子?米酒，要与大家共饮。 食物的香气慢慢飘散出?来，看着东西挺多，一盘盘送上来，再一盘盘撤下去，几乎是秒空。 赵苏吃了一盘臭豆腐，便拖着蒙殊到一边说话。 “什么，工坊一家都不?给我?，还让我?去找什么来着，茶叶？几片叶子?也值得?找，能?值多少钱？”蒙殊不?敢相信，公?子?竟然这样对他?。 赵苏抽了抽嘴角，“你要工坊有什么用？工坊需要熟练工人和运输方便。咸阳城是一国之都，自然不?愁人也不?愁运输。你一个大山深处，不?管做什么，光运出?来就是一大笔费用。” “更何况，当地?农民恐怕什么都不?会，你将工坊带去再带回，除了自己赚到钱，对当地?有任何帮助吗？吃不?起饭的还是吃不?起饭，最多能?得?你的救济。你救济一时?，救济一年，还能?救济一辈子?？你走了，他?们还不?是打回原形。” 蒙殊顿时?愁容满面“那，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怎么没有办法，你若是能?找到我?说的茶叶，比我?所?有的工坊加起来都要值钱。抱着金娃娃要饭，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赵苏哼了一声，昨日?听到蒙殊说巴县的地?形，就怀疑那是后世有名的茶叶基地?。 就算不?是他?印象中的茶叶基地?，多雨多雾的盆地?，也极适宜养茶。这个时?候肯定?有野生的茶树，只要能?找到，还要什么工坊，一家茶坊就足够让下县变成上县。 至于蒙殊，说不?得?就是日?进斗金，腰缠万贯。 此时?的人认识的茶叶，是为一种药材，可以解毒醒脑，药店里偶尔得?见。 赵苏仔细告诉蒙殊怎么辨认茶叶，又教他?，“实在不?知，便请一医者，让他?指认定?不?会差。” “只取其顶尖嫩叶，一二片青芽即可。入口咀嚼，味苦涩有回甘。”剩下的便是炮制之法，赵苏的身份很难前?往蜀郡，只能?提前?教他?如何炒制。 炒青之法并不?难，但想掌握好火候，则需要一定?的技巧，还有就是练习。 “我?明日?摘取一些青叶，你选几个人一同学习。”这几个人，指的是蒙家的自己人。 蒙殊激动的两眼放光，“关键时?候还是你靠得?住。” “你等等，这不?光是茶叶的问题，你还得?有个规划。”一旦找到茶树，保护的同时?也要想办法护大种植量。 当地?的农民，都可以变为茶农，将种有茶叶的山林分一部分到他?们手上，剩下的蒙家可以买一些，再让李冰家族，以及咸阳城的几个世家买一些。 “还得?便宜他?们？”蒙殊叹气，刚才仿佛还看到了金山银海，一瞬间，空了。 “你不?利润均沾，又怎么保得?住。”赵苏白了蒙殊一眼。 当然，李相和赵高?以及他?们的党羽是绝对没有份的，所?有的利润均沾计划，都将他?们排除在外。 蒙殊抱怨归抱怨，但也知道，如果利润一般般，蒙家和公?子?联手吞了也就吞了，最多分润一些给李冰家族，别人就是眼馋也不?会多说什么。可若利润真像公?子?说的那么大，不?将利润分润出?来，他?们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更何况，如果茶叶在咸阳还可以运作一下，远在蜀郡，那就必须将大部分势力都拉入这张网，才能?保证安全。 “先找树，再制茶，分株人工养植，按势力划分山头，利润共沾，风险同担。你去巴县，牢记这句话，我?保证你前?途一片光明。” 赵苏当然不会只出这一句话，还打包了好几车农具，让他?带到巴县。 “按理父王已经将所有农具的图样都下放到各个郡县，但具体执行的怎么样也没个反馈。你若去蜀郡，让下头人四处转转，看看情况如何。”赵苏又叮嘱了几句，直到公?子?白与韩书为了一盘韭菜抢的快要打起来，这才双双回头望去。 第85章 赵苏气急败坏往回走，“至于嘛，至于嘛，不?就是一盘韭菜。” 一把从两个人手里抢过来，“谁也别吃，我?吃。” 公?子?白得?意的看了一眼韩书，大哥吃就等于是他?赢了，嗯，就是这样没错。 韩书眼巴巴看着韭菜，“这是最后一盘了，谁知道这玩意烤着吃，比肉还香啊。” 赵苏十分得?意，“那是自然，可惜没有孜然。” 这话他?都快说了一百遍了，想到巴县，忽然来了精神，“你去巴县，还有一件事可以打听。” “从蜀郡到身毒的商道，如果真像你说的一本万利，必然是被人牢牢握在手心，不?想叫外人知道。”蒙殊寻思着，这件事恐怕只能?暗中打听。 “那十七家里头，胡家必然知道这条商道。”胡姓的大商人，正是出?自蜀郡，一直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十分恭顺。 “探探虚实即可，能?够合作的话，也不?一定?非要将商道握在自己手中。”赵苏想知道胡家是否有合作的态度，但他?直接开?口，这件事便不?容对方拒绝，否则长公?子?的面子?往哪儿搁。 须得?有人在中间迂回一下，探探口风，蒙殊去巴县，正好可以顺带做个探路人。这世上没有完不?成的交易，只有谈不?拢的价格。 “我?还想在你的三层小楼里住一晚呢，时?间怕是来不?及了。”蒙殊眼神眺望远方，咸阳的一切都让他?留恋。但他?身为蒙家的男儿，不?可能?不?走仕途，更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咸阳。 赵苏低低一笑，“能?够在年轻时?四处走走看看，你就知足吧。” 他?倒是想天南地?北，撒丫子?溜上一圈呢，可除非秦王开?口，他?绝不?可能?离开?咸阳。 蒙殊用胳膊肘撞撞他?，“我?每隔十天给你写?一封信，无论是风土人情还是奇闻逸事，我?所?见就是你所?见。” 这还差不?多，赵苏正要回应，就听他?继续说道：“所?以你也要记得?给我?出?谋划策，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行吧，他?交的朋友个个头脑清奇，这算什么，磁场效应吗？ 韩书吃饱喝足，终于想起了自己的马屁还没拍完，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马屁早拍在了马腿上，上前?请赵苏赋诗一首。 赵苏暗叹一声，这么多的烤串都堵不?上他?的嘴，幸好陈立没有留下，不?然他?能?被这两个二货给逼死。 “偶得?一首，我?就献个丑吧。”无奈之下，他?只能?抄。 “黄萼裳裳绿叶稠，千村欣卜榨新油。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赵苏抄的是大名鼎鼎的乾隆爷所?写?的菜花一诗。 众所?周知，乾隆极喜欢作诗，但水平一般。赵苏拿来蒙人，倒是正好合适。 韩书品了品，用词直白，感情质朴，水平嘛，那就呵呵了。但既然是拍马屁，就得?有拍马屁的样子?，大力鼓掌道：“好，写?的太好了。” 赵苏斜斜瞥他?一眼，“你即喜欢做诗，那就做完十首，好好抒发一下你的诗兴再回去吧。” 韩书目瞪口呆，终于明白自己似乎拍错了马屁。 “小梨子?，上马。”难得?美景当前?，此时?不?携美同游，更待何时?。 “来了。”蒙梨跳上自己的马，忽然回头用马鞍一指韩书，再点点蒙殊，“你们谁都别跟来。” 就算蒙梨不?说，他?们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倒是公?子?白，蹬着小短腿想追上去，被水娘拦腰拖回来，“乖，你不?能?去。” 公?子?白指着赵苏离开?的方向，满脸委屈，只要那个女人一出?现，大哥眼里就没有别人，生气，太生气了。 水娘招手将钱娘子?的两个孙子?喊到跟前?，“去，带着公?子?白去捉虫，捉鸟，随便你们捉什么，玩够了再回来。” “喏。”两个孩子?高?兴极了，一个上前?去牵公?子?白的手，另一个兴奋的告诉公?子?白，他?会编花环，还会爬树，如果他?都不?喜欢，还可以去河边捞鱼。 公?子?白高?兴坏了，“花环，爬树，捞鱼。”他?统统都要。 大哥什么的，暂时?让给那个女人吧。 三个孩子?身后还跟着宫人，只站得?远远的，不?打扰他?们玩乐。 赵苏纵马跑了一程，便让马儿慢下来，和蒙梨并肩骑行，漫步花丛之中。 “到了夏日?，我?请你和夫人来小楼坐客，到时?候，在三层的露台上烤串，纳凉，睡在竹床上看星星，你说好不?好。” “一言为定?，不?过竹床又是什么？” “竹床嘛，就是用竹子?做的床，轻便小巧，夏日?可以搬到户外纳凉，省得?在屋内闷热难当。”赵苏翻身下马，牵住蒙梨的手，走到河边的浅滩处，拿了一根枝条，蹲在湿地?上画出?竹床的模样给她看。 “公?子?巧思，无人能?及。”蒙梨眼睛亮晶晶的，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 赵苏极为受用的笑眯了眼，“等我?做出?来，就给你送去。” 蒙梨的头靠到他?的肩膀上，“你送我?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也有一样东西，想送给你。” 赵苏转头看她，好奇道：“是什么？” “你先闭上眼。”蒙梨娇俏的脸庞，微微泛起红潮。 “好。”赵苏笑着闭上眼。 人的五识，若是暂时?封闭一识，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更加敏锐。 就像现在，赵苏闭上眼睛，暂时?看不?见，可耳朵听到的声音却愈加清晰，比如说蒙梨的呼吸声，和她呯呯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越靠越近。 鼻子?的嗅觉愈加灵敏，比如说蒙梨身上的甜香，几乎近在眼前?。 再然后，唇间微凉，被什么东西贴上，又快速闪开?。赵苏睁开?眼，手指轻轻按到唇上，惊讶的看向蒙梨。 “看什么看，走了。”蒙梨起身，特?意背过身不?去看他?。 赵苏站起来一把?拉住她，“太快了，哪儿有人这样送礼的，至少得?让收礼的人收个明明白白吧。” 蒙梨气得?去捂耳朵，腰间一紧，已经被他?抱住，这回换赵苏的呼吸近在眼前?，“来而不?往非礼也，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如果不?知道，我?可以教你。”赵苏的唇贴上去，片片杏花飘落，粉白一片，有暗香盈袖。 第74章 修路 大红花怎么看怎么鲜艳可爱 蒙殊只?能呆三天, 便要回咸阳城，准备好行车和人马，即刻出发去巴县。临走之前, 硬是爬上刚刚封顶的小楼，站在顶楼的露台上, 望着远方，张开双臂兴奋的大呼小叫。 赵苏一路将他送回咸阳, 又呆了几天, 给他送行, 这才回到别苑。 “他们在的时候，嫌太吵闹, 他们走了, 又嫌太冷清。”赵苏感慨。 水娘笑道：“等公子?日?后成亲，多生几个小公子?，小公主, 就不会嫌冷清了。” 中年妇女总是有能耐把所有的话题，都转移到结婚生子?上。赵苏自知?不敌, 只?能告辞。 骑着马先?去山下的工厂转上一圈, 砖石和水泥厂已经在他的要求下，将所有的工序都规范化和标准化, 这样有助于培养新人, 并且更容易提高效率。最?重要的一点，日?后再建厂，极易复制。 工业化的一大特点, 便是标准化和易复制。同?样一张标准施工图，在任何地方，由任何人操作, 都能得出一样的产品，这便是标准化的意义所在。 关于复制，赵苏还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所以暂时没有和韩书细说。 走进砖厂或是水泥厂，所有的一线工人，都戴着口罩工作，这是工人最?不喜欢的环节。因为工作量一大，就需要大口呼吸，而戴着口罩极不方便。有人偷偷摘下不戴，可工厂早提前定下制度，发现三次工作时间私摘口罩者，直接开除。 一开始还有人在制度的边缘试探，总觉得公子?仁慈，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等真?的开除了一个不戴口罩的工人，而公子?还拍着巴掌说掌事管的好之后，就再也没人拿这件事开玩笑了。 “公子?之前说，只?有在严厉的处罚条款下，才能建立真?正的制度。我当?时还不以为意，事后才知?，公子?果然真?知?灼见。”韩书陪着赵苏在几个厂子?里转了转，想到新村的一切都是从无到有，短短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想到这一切也有自己的功劳，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没有处罚条款的制度，就跟没有死刑的法律一样，最?后带来的，都是秩序的崩塌。” 韩书情知?公子?对?这几个工厂付出的心血最?多，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家工厂的产品一直没有对?外出售。虽说光是供应新村，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可是能赚的钱不赚，还是让韩书不思其解。 第86章 赵苏看出他的想法，提点他道：“等新村有一排排的楼房立起来，自然就到了他们的用武之地。而且，我也不准备卖产品，要卖就卖全套。现在，该说说修路的事了。” 要卖就卖整套的标准化流程，而不单单是产品，这才是赵苏一直细细打磨所有标准的原因。 韩书一下子?被修路抓住了所有的注意力，无奈道：“公子?果然跟钱有仇。” 库房里只?要堆满了铜钱，公子?就能想出法子?，把钱统统花出去。 别人家的家主，最?多是花钱享乐，听起来多穷奢极欲，可就算是酒池肉林美女如云，一天换八套衣裳，身上挂八块美玉，说句难听的，又值几个钱。 他们家的公子?一句话说建房子?，银钱就跟泼水似的花出去，再一句话出租农具，成筐成筐的铜钱花出去。现在说要修路，韩书不用想就知?道，定不是找几个壮劳力夯实?一下路面?就叫修路。 果然，公子?要用水泥铺路。 原本赵苏是想用沥青铺路的，但实?验过后，不得不放弃，没有压路机，也找不出与沥青相融合的矿粉，于是那些沥青只?能继续库存在山洞里等待时机。 水泥铺路也不是说直接拌上水泥就能往地上倒，首先?是开挖，将好好一条路挖了个地底天，里头埋下一节节的水泥管道，一路铺到河道的入口处。 然后将这些管道掩埋起来再夯实?路基，将路基扩大到容得下两辆马车同?时通过。 还要两侧还要留出专门供行人使用的步道，叫做行人不与马车争路，马车也不许越线抢行人的步道。 底下是夯实?的黄土路基，上头用水泥拌上砂石铺上第一层，等干透了才用水泥拌上河沙，铺最?后一层。 每铺上三到五米，便要留出一条指头宽的缝隙，给热胀冷缩留出空间，否则到了夏天，水泥路面?便会因为没有空间膨胀而开裂。 而在车道和步道中间，还留有一条沟渠，直通到地下的水泥管道之中，但凡有积水便会直接通过地下管道排入河道中。 从山脚一路修到工坊新街，再将公子的小楼与这条路连接起来，形成一个y型。 新村无人不知?水泥的用途，知?道用来修建房屋会坚固无比，拿来铺房顶，铺院子?，干净又不会积水。 可谁也没想过，公子?会这么大的手笔，直接拿来铺路。 “公子?，什么时候能好。”韩书看着铺上草席的路面?，很想上去踩上几脚。可是他不敢，因为水泥没有干透之前踩上的脚印，会永久留在上头，这可是新村的第一条水泥路，他可不愿意留下罪证。 “再洒上几日?水，干透了自然就是好了。”赵苏背着手，站在路边，心里生出一种自豪感。来到二千年前又怎么样，我说要有豆腐，便有了豆腐，我说要有水泥，便有了水泥。 “所以说，人定胜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还想要有什么呢？赵苏正在幻想，就听到韩书在旁边一脸憧憬的说道：“公子?，有朝一日?，我们能和鸟儿一样，飞翔在天空吗？” 这个真?不是他说有就能有的，赵苏仰望天空，惆怅道：“有朝一日?，人类不仅能飞上天，还能飞到月亮上。” “月亮上有嫦娥吗？” “只?有几个大坑。” “那玉兔呢？” “有，它是一只?看过最?多星星，也是最?勇敢的兔子?。” “我有生之年能看到吗？”韩书一脸向?往。 赵苏摇头，然后微笑道：“我们看不到有什么关系，我们的后代子?孙总有一天能看到。” “那也不错。”韩书总是这样，对?未来充满了乐观。 水泥路开通那一日?，韩书特意做了一个仪式，请了生意伙伴，以及和公子?关系不错的朋友，到新村观路。 观路是个什么鬼，所以拿到请柬的人，都有些发懵。叫来经常去新村拿货的管事一问，才知?道公子?用水泥铺路。 “你们回来个个都说水泥是个好东西，可是好在什么地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这回亲自去看一眼。”不少家主抱着这样的心态，出发了。 咸阳宫里，秦王同?样接到请柬，嗤笑一声，“修一条路也要请客，罢了，去库房随便挑几件东西，三斗去一趟吧。” 蒙毅的儿子?去巴县之前，去新村搜刮一番，据说带走几大车的好东西。秦王只?当?是儿子?没钱了，变着法的打秋风。他也不以为意，年轻人嘛，谁没个手头紧的时候。 三斗会来新村，是赵苏万万没有想到的。他给秦王发请柬，纯粹出于礼节，他送了一圈请柬不送秦王，可说不过去，反正秦王也不会来。没想到，秦王是没来，却叫身边的大监前来，看在所有人眼里，就是难得的荣宠。 一些世家家主倒是好说，但是像韩家人，以及几个商家，都激动?的有些发抖。要是能和三斗套上关系，哪怕只?是一个面?子?情呢，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个个都觉得自己来对?了，至于路，什么路，现在哪里还有人关心路。 赵苏丝毫没有被抢了风头的自觉，摆着一副招牌的笑模样，和众人谈笑风声。就连陈立也闻风而至，虽然没有请柬，但凭着旧交情，也一样成为座上宾。 红绸布被拦在新村工坊的路口，中间扎了一朵大红花。以前赵苏最?喜欢嘲笑这仪式又土又丑，可如今轮到自己当?主人，就觉得这大红花怎么看怎么鲜艳可爱。 剪红绸布的有三个人，赵苏当?仁不让的站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三斗和蒙毅。一人拿把大剪刀，吉时一到，咔咔就是一剪子?下去，红绸一断，众人欢呼。 赵苏趁机宣布，“大家可以在这条路上随便走随便看，等中午就在马路上摆筵席，大家伙尝尝新村的乡野小菜。” 商家们发现根本挤不到三斗跟前后，十分务实?的走到水泥路，路口竖着一个木牌，上头刻着新村一路的字样。 新村一路的两边，全是新村的各家工坊，包括大小食堂，小学，都在这条路上。一路走到底，两边没了工坊和任何建筑物?，只?有无数的鲜花种植在道路的两边。阵阵幽香袭来，月季花田里各色花朵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月季我认得，栀子?我也认得，这片状如白莲子?的又是何花？” “此乃茉莉，是公子?从百越得到的花种，气味芬芳独特。”韩阳充当?解说，替发问之人解惑道。 “这一片没有开花的又是什么？” “此为米兰，要到夏秋两季才到花期。”米兰也是从百越得到的花种，可惜公子?说过，此花极不耐寒，一旦到了冬天便会冻死。 “为什么种这么多的花？”有人不解。 “公子?说，这样好看。”韩阳脸色微红，有些难以启齿。光为了好看，在道路两旁种植鲜花，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和纨绔败家没什么两样。 听者善意的一笑，心里纷纷松了口气，这才是长?公子?应该有的作派嘛。要是事事都有玄机，岂不是真?成神仙了。 赵苏得意的看着两边的花田，他几乎把原产中国带有浓烈香气的花种一网打尽。这些都是香水的原材料，等慢慢提纯出更多的精油，他就要开始着手炮制香水。 今天的主角不是香水，所以他不会喧宾夺主，而这条路终于出现了分岔路口，一条通往山脚下的工厂，一条通往扶苏的小楼。 “既然来了，便去本人的小楼里一观。”扶苏带着大家往自己的小楼而去。 三层小楼早已修建完毕，远远看上一眼，已经陷在大家的眼里，拔都拔不出来。等走得近了，越发觉得此幢建筑的不凡。 “公子?，这这这，这真?是您住的地方？”三层的楼房不是没有，无一不是轻巧的木头或是竹子?搭建而成，用来当?房舍的百中无一。而公子?所建的房屋，气势恢宏结构方正大气，绝不是那种轻巧之物?。 “当?然，大家可以进去一观。”赵苏没作停留直接走了进去，大门一推开，大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第75章 识货 诚心想求公子指点 一楼大厅中?空, 挑高?至少达到六米，楼梯做成圆弧状，从两边拾级而上, 如同在大厅的半空画下一个弧形，无比的恢宏壮观。 木制扶手与楼梯连接处的镂空梅兰竹菊雕花, 在大气之中?融入一丝精致。 巨大的客厅几乎占据了一楼所有的空间，不逊于宫殿的气势。而上了二楼, 则是书房卧室和小花厅, 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直接推出?去的阳台。 不少人?都?需要鼓足勇气, 才敢站出?去，生怕这?个没有底的玩意儿, 忽然掉下去。 等上了三楼, 几乎占据一半空间的露台，让更多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原来，登高?望远的感觉是这?样的。 从露台远眺出?去, 可以鸟瞰整个新?村的格局，长长的新?村一路就像一条银河, 延伸到眼前。而那些工坊店铺, 就像一颗颗的星晨，缀在银河上, 发?出?璀璨的光芒。 第87章 抬头一看, 头上没有顶，好些人已经面露微笑，开始想像夜色来临, 在此处俯看灯火，仰望星空，又该是何等的惬意。 问题越来越多, 似乎从踏上水泥马路之后所有的问题，都积攒到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看到水泥路分车道和步道，中间还有一条小沟渠，水进入沟渠之后，又排向何处。” “用水泥做的地下管道，可以将所有的积水都排向不远处的河道之中。”这回作答的是韩书。 “三层楼房的楼板用的都是水泥，墙面也是水泥，水泥真的有那么坚固，绝对不会塌吗？” “水泥，砖石和铁条再加上深挖地基，这才是保证不会塌掉的完整结构。”越来越多的，隐藏在水泥之下的秘密被揭露出来。 水泥路的好处大家一看便有直观的感受，但看完也就看完了，最多想想，在家里倒个水泥地面，或是把门口的路铺起来，省得大风的天气，刮的尘土四处都是。也省得下雨下雪的时候，一下脚便是泥水。 更多的想法，也就没有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修建咸阳城的道路，那是秦王的事，其他人连想都不敢想，更不会主动提及。 但这小楼就不一样了，谁家不想有一幢这样的小楼，哪怕空着不住人，只拿来招待客人也是倍有面子的事啊。 特别是夏日，招三五好友，于露台上抚琴喝酒观星，该是何等风雅之事。 商人则想的更多，就算是崇尚节俭的人家，对于修建房子的开支，也绝不会节俭。可以想像的到，一旦这样的房子流行开来，家中但凡有些余财的，若是不修建一幢小楼，只怕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这其中，蒙毅的想法最为单纯，“这房子不错，什么时候给我修一幢。这登高望远的滋味，甚是不错。” 赵苏一拱手，“咸阳城内，修建个二层便够了，毕竟不好高过咸阳宫的宫墙。若是郊外的庄子，别说三层，再加高半层一层的，也没有问题。” 三斗在人群中听着，暗自点头，他刚才就想到这个问题，还准备私下提醒一二，没想到公子已经思虑周到。 “不知这一幢小楼，造价如何，光从这些用料来看，也便宜不了。”商人最关心的便是价格。 “如果是二屋小楼，十五万钱便足够，如果是三层，则要百万钱。”赵苏说话时，几乎所有人都竖起耳朵静听。 听到十五万钱，个个眉开眼笑，再听到百万钱，无一不惊讶。只相隔一层，怎么会差这么多。 “二层小楼，有水泥和砖头，再加木料和少量铁条便可完成，造价并不高。但一上三层，铁条的使用量便成倍数增加，造价自然高昂。” 新村的铁条可不是外头那种含有各种质杂的铁，就算达不到百炼钢的程度，也是质量极好的，价格自然不低。 说到这个程度，剩下的便该交给想合作的人自己去考量，赵苏没有再多说，而是看了看天色道：“原路返回，正好到吃饭的时间，大家赏脸都去坐一坐。” “说到别的，我还须想一想，说到新村的饭菜，老夫早就如雷贯耳。先说好，咱们这些军汉可都是大肚皮，把你吃穷了可不能赖我们。”说话的人是杨瑞和杨将军，他家是最早与公子合作的十六家之一，因为与赵高有仇的关系，天然的便与蒙毅关系不错。 等后头有了替蒙殊出头，断掉赵硕子孙根的事发生，扶苏就一跃成了杨瑞和最喜欢的后辈，没有之一。 赵苏笑嘻嘻的拱手，“杨将军尽管放开肚皮，有人替我撑腰。” 说着朝三斗再一拱手，“大监回去一定要转告父王，送来的礼都叫他的将军们给吃回去了，父王是一点没吃亏。” 众人大笑起来，三斗更是哭笑不得，“老奴回去定转告大王，保证一字不差。” 等他们返回之时，新村一路的大马路上，已经摆好了桌椅。不是后世习惯的大圆桌，而是四角方桌，一桌只坐四个人。 经常往来新村的人已经习惯了这样不需跪坐的桌椅，但没来过的人，还是大为新鲜了一番。 “不愧是新村，处处有新意，就连桌椅都这般奇特。”说话的是冯博士，冯相是肯定不会来的，冯郡丞在女儿大后，远赴辽东担任郡守。 辽东是燕国属地，燕国之战已经结束，土地统统划归秦国，之前让冯知秋回咸阳待命便是作的这个打算。 虽然新收的属地必然民心不稳，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但对于冯知秋来说，一去便任辽东郡守，独掌一郡，就算辛苦也是千值万值。 更何况，他去之前，还跑来新村打了一场秋风，相信以他的能力，必能在辽东站稳脚跟。 “山野闲人，可不就得干点闲事。都是村民用竹子做的，取个野趣，若是不嫌简陋，不妨一会儿去二期住宅的大广场上选购。”赵苏趁机帮村民打了一个广告。 赵苏将竹子做成的桌椅板凳教给新村的村民，谁都可以去山上砍了竹子做家具。有心灵手巧的又勤快的，做完自己用的，也会做一些挑到住宅区的广场上去卖。平日多是半大的孩子看着摊位，以物易物，各取所需。 有人听到心里去了，觉得这桌椅坐的倒的舒服，可以带一些回去，当即便遣了下人去选购。 也有人不以为意，跪坐乃是正理，这些桌椅舒服归舒服，却不合礼仪，还是罢了。 赵苏并不强求这些人接受与否，包括曾有人当面说这些桌椅不合礼数，他也不过微微一笑，用山野村民之说遮掩过去。若再纠缠便祭出老庄的随心论，即不是庙堂之上，又不是祭祀之处，违的哪门子礼。 他只相信，人类追求舒适的天性，自会作出最有利的选择。当选择之后，也自会有一百种方法能够自圆之说。什么叫礼，还不是人定的。 “上菜了。”随着得运的一句话，大家统统被流水般端上来的菜肴吸引。 一尺多长的大鲤鱼，整条用大油炸过定型，再用豆瓣酱烧制，最后淋上葱爆热油，咸香酥嫩，一时间筷子都停不下来。 豆腐菜几乎成了标配，但这回又出新品，油炸臭豆腐一出，让人以为这是公子的恶作剧。直到他自己夹了一块送入嘴中，大家这才有样学样，等吃进嘴就再也舍不得放下。 鱼杂炖豆腐更是让人叫绝，好多从来不吃鱼杂的人，都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不管是鱼籽还是鱼膘，又或是鱼白，几乎颠覆了之前给人留下的又腥又臭的印象。 炭烤羊排和红烧五花肉更是其中的硬菜，杨瑞和吃得高兴，直接上手撕下一根羊排，“别看我，我们军汉就是这个糙德行。” 众人哈哈大笑，不少人直接效仿他的作法，上手撕下一根羊排，果然啃起来更有滋味。 包在泥土里的一个大圆蛋端上来，众人都傻了，有人拿筷子醮取了一点放入嘴里，立刻呸呸吐出来，“真是泥。” 赵苏赶紧站起来，大笑道：“这位兄台真英雄，此乃叫化鸡，跟我学，一掌下去。” 一掌拍下去，泥蛋裂开，露出用竹叶层层包裹成的圆球，此时已有异香飘散开来。十几桌客人，都唉呀呀的地叫唤，开始猜测竹叶里包的是何物。 剥开竹叶，一整只烤鸡露了出来。鸡肚子里填入香草，鸡身抹上盐巴包入竹叶再裹上泥，埋到土里架上火，火熄了也不用管。上菜时再扒出来，就跟刚出炉的一样，热气腾腾。 只有几桌出了状况，无他，几个手劲大的一掌拍下去，泥是裂了，里头的鸡也被拍成了鸡肉饼。 这几桌的客人，都笑疯了，然后就看到杨瑞和，王贲家的老管家，还有屠睢，都摊着一只手，站在原位，目瞪口呆。 赵苏忍着笑又吩咐人重新上菜，换了人一掌拍下，这才吃到美味。 除了少数人当天便要返回外，其他人都会在别苑住上一晚，才会陆续返回咸阳。 赵苏送走三斗以及蒙毅，杨瑞和和屠睢，又和韩书将剩下的人送入别苑之中，这才算完成任务。 骑着马溜达到花田，刚刚站了一小会儿，就有人追了上来。 “草民胡富海，见过公子。”一个圆脸中等身体的男人，拱手站在花田之外，朝赵苏行礼。 “免礼。”赵苏笑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胡富海算是老熟人了，当初来新村竞拍匕首的便有他，念着有这点香火情，赵苏便给他发了请柬，于是他顺利抓住机会，成为新村最开始的十六家分销商之一。 第88章 而这?一次的道路开通仪式，所有的十六家分销商，还有新?增加的一家，总共十七家，无人?缺席。地位高?的，如果事忙或是想要避嫌，至少也要派家中?的子侄或是老管事前来。想和公子的关系更近一步的，或是自觉两家关系十分亲密的，都?是家主亲自前来。 而这?些商人?，因为地位不高?，基本上和新?村有关的生意，都?是亲自前来，丝毫不敢假借他?人?之手。就怕万一惹恼公子，取消他?们的资格，可没地方哭去。 “看不出?来胡东家也是个风雅之人?，其他?人?都?在别苑休息，你?还抽空过来赏花，不错。”赵苏摘了一朵茉莉花放进袖口，不需多，一缕若隐若现的幽香，刚刚好。 胡富海讪笑，“公子折煞小人?也，一介粗人?，哪里会赏花。我也就只懂得?赏经济之物，比如今天所赏，步步皆是学问，小人?诚心想求公子指点，不知可否。” 第76章 资本 为什么我们就要背上如此不堪的名…… 赵苏精神一振, 识货之?人终于出现了。也不枉他造了这?么大的声势，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真不是他看不起那些官员和世家，手握无数资源又怎么样, 金山银海摆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见。 论?做生意, 还是得专业人士来?呀。 赵苏心?里?笑开了花，外表还装模作?样道：“胡东家的生意都快做出一朵花来?了, 我哪里?敢指点, 不敢不敢。” 胡富海赶紧拱手, “公子羞煞小人也，小人对公子的敬仰如?那滔滔江水, 绵延不绝。今日虽只是观路, 观楼，但这?中间隐藏的却是如?海量一般的商机。小人愿为公子郊犬马之?劳，还望公子给个机会。” “小人吴有义, 愿为公子效劳。姓胡的小人行径，公子万不可信他。”另一家商行东家吴有义, 也是最早的十六家分销商之?一, 匆匆赶到。 “小人赵乔，愿为公子效劳。姓胡的不可信, 公子莫要理他。”同样是十六家分销商之?一的赵家商行的东家, 气?喘吁吁的赶来?。 这?三家是十六家分销商之?中，唯三的商人，其余无一不是贵族世家或是高官将领。 胡富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们诬蔑老夫。” “老匹夫，诓我醉酒，下午要回屋补眠,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梦游吗？”吴有义毫不客气?的揭穿他道。 “老不修，亏我还去敲门，想三家约好一起前来?面见公子，结果你竟一个人偷偷跑来?。” 赵乔恨恨的盯着胡富海，他们三家在十六家分销商里?处于最弱势的地位，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 于是三家约好共同进?退，抱团取暖。结果胡富海倒好，竟然撇下他们，想要一个人独吞好处。 赵苏这?才知道原委，哭笑不得，好在三位都怕耽误正事，并不多做纠缠。主要还是想从公子这?里?讨个口风，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你们是如?何?想的，不妨先说?说?看。”赵苏手里?握有他们想要的技术和产品，自然掌握了足够的主动权，直接将问?题踢了回去，先听听他们想要如?何?？ 三个人面面相觑，赵乔愤怒的盯着胡富海，若是三家抱成团，事先商量好了再来?，肯定得到的利益更大。而现在很有可能，会被公子个个击破。 果然，就听到公子继续说?道：“不妨一个一个说?，就按先来?后到吧，胡东家先请。” 三人无奈，此时再想联合，也失了先机。心?里?也明白，莫欺公子年少，人家心?里?清楚着呢。若是真在他面前耍心?机，踢他们出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胡富海斟酌道：“世人都知道自从大王亲政以来?，商人的日子便不好过。世人都道商贾不事生产，只靠着囤积居奇便能富比王侯。今日，公子将一座金山挖开摆在众人面前，最后看得见金子的，却只有区区三人。可见商贾靠的也是自己?的本事，为什么我们就要背上如?此不堪的名声。” 赵苏摆摆手，“丧气?的话不用多说?，商人的地位能否提高，靠的是全国所有商贾的行为，全天下老百姓对你们的看法，而不是大王的一句话。如?果你们能让天下人服气?，就算是大王也不会逆天而行。可你们自己?说?说?，有人帮你们叫一声冤吗？” “那是因为……”胡富海不服气?，仍想辩解。百姓只是怕死，不敢说?真话而已。 赵苏再次摆手，“百姓为旧六国喊冤的，为那些旧六国的好官喊冤的，比比皆是，难道这?个时候，他们便不怕死了？” 对于商贾，赵苏的心?态是复杂的，士农工商四民?皆有其用，可以说?是缺一不可。商人对于活跃经济，促进?贸易交流，更是有着积极的作?用。 但是商人也有着明显的特点，其实也就是资本的特点，那就是贪婪。 一句话说?得胡富海无言以对，只能喃喃道：“因为，因为……” “因为百姓受限于自身的见识，所以对你们有所误解，你是不是想说?这?个。”赵苏斜了一眼胡富海，问?道。 胡富海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公子所言简直是高屋建瓴，小人一直思而不得的，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只有一半是对的，另一半，仍然是错的。” 赵苏所在的世界，曾经很流行一个笑话，十万买你和女朋友分手，哼，爱情是无价的。一百万，嗯，爱情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一千万，啊，我很爱我的女朋友。一个亿，咳咳，成交。 意思是，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格的，只看你出不出得起。当一个人，手握巨额财富，大到可以让一国之?君俯首交好，足以影响千万人的生计时，自然就会生出一种，自己?可以呼风唤雨，可以为所欲为的感觉。 巨大的财富，如?同一只张大嘴的怪兽，裹挟着一切朝前冲去，恨不得将天底下所有的好处都吃进?肚子里?，才会满意。而这股强大的力量，除了国家机器，几乎无人能够抵抗。 其他人，很难去理解拥有巨额财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也就无法理解，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抗衡的。 资本是多可怕的东西，赵苏最能感同身受。 正如?同马克思所说?，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的法律，有百分之?三百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敢冒被绞首的危险。 也有人说?，资本无国界，但是资本家是有祖国的。而事实上呢，资本家大多会被自己?赚取的财富所绑架，被裹挟在资本巨大的惯性之?上，不管你怎么想，都会被推着前进?。前进?的路上，良知算什么，法律又算什么，只要利润足够大，统统碾过去。 所以，对于这?些商人的叫苦，赵苏只听一半，再怎么被打压，他们能比种地的农民?辛苦吗？是比农民?吃的差，还是比农民?穿的差？ “请公子指教。”胡富海鞠躬几乎到了九十度。 赵乔和吴有义相视一叹，总算知道胡富海为什么会单独来?见公子了。谈生意是次要的，请公子解惑才是主要的。如?果胡富海与?他们商量，他们两人肯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干。 赵苏点点头，“商贾想改变地位的方法，只有两条，一是上达天听，让大王改变主意。二是交好百姓，让百姓对你们改观，让世人发?现你们不可或缺，再来?影响大王对你们的感观。” 说?是两条出路，其实人人都知道前者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有后者，还可以努力一把。 “只是……”胡富海身为大商贾，自然是读过书?的人，对于平民?百姓的感观让他生出一种无力感。 赵苏一笑，一点也不意外胡富海的想法，他继续说?道：“百姓的确见识有限，但并不代?表他们傻。想想他们维护过的都是什么人，你就该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你可以说?老百姓短视，也可以说?老百姓盲从，但老百姓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承情。谁帮过他们，替他们说?过公道话，替他们惩罚过坏人，带他们对抗过天灾人祸，待他们如?子民?，他们便会维护谁。 这?个道理并不难理解，有时候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楚罢了。有人拔开迷雾，自然一目了然。 胡富海的腰弯的更低了，“那我们该怎么做？” 赵苏问?一直立在旁边的赵乔和吴有义，“你们说?呢？” 赵乔叹息一声，“公子是想说?，利益均沾。” 赵苏抚掌，“善。” 公子所做的事，便是利益均沾，将十六家，现在是十七家分销商，都绑到自己?这?一边，只要不涉及到抄家灭族的大事，这?十七家便是公子天然的盟友。 小事情，公子只要振臂一呼，这?十七家必是云合景从。大事情，这?十七家就算碍于各种原因，不敢表态，至少他们不会反对。在某些事情上，不反对就已经算是支持。 第89章 胡富海再次鞠躬，“多谢公子指点。” 想要改变商人的地位，只能选择最后一条，就是要和老百姓利益均沾，这?个说?法的确让人有茅塞顿开之?感。如?果老百姓沾了你的光，可不就得承你的情。 可是真正执行起来?，又该怎么做呢？全天下那么多的人，他能收买一个十个一百个，但不可能收买十万一百万一千万。 赵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走进?了死胡同。 “先说?说?你对这?桩生意怎么看吧。”赵苏提醒他。 胡富海赶紧说?道：“是，小人想与?公子合作?，专门替人建二到三层的小楼。所得利润，三七分润，小人拿三。” 赵苏不置可否，看向另外两个人，“说?说?你们的想法。” 赵乔拱手道：“小人与?吴东家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如?果生意展开，所需的砖石好说?，各地都有砖窑。可是水泥和铁条的用量必然极大，不知道新村的工坊可能供应得上。” “若是供应不上呢？”赵苏引导他道。 赵乔听出赵苏的弦外之?意，心?中一动，有些激动的说?道：“若是能多办几家水泥工坊和炼铁坊，必然生意兴隆。” 胡富海一听，心?想对啊，自己?怎么忘记了水泥和新村钢，都是外头没有的好东西。若是能合作?多开几家，这?中间的利润，可不比建房子少。等于是一桩生意，能吃好几头，而且利润也有好几重。 越想越激动，因为中午喝了点小酒，而产生的对商人地位不忿的心?绪，一下子被眼前的利润给平复了，只剩下一脸兴奋。 赵苏也很高兴，自己?的用意终于被人给看出来?了，够不容易的。不过他表面什么也没说?，袖子一甩，“走，带你们去几家工厂看看。” 三个商人赶紧跟上，吴有义用一种伺候的姿态微微弯腰，跟在公子的身后。而赵乔拉了一把胡富海，朝他使了一个询问?的眼色。 胡富海惭愧道：“中午喝了点酒，又被人挤兑了几句，胡某知错了，请老哥哥原谅则个。” “我只提醒你一句，莫要被人当了枪使。”赵乔果真就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胡富海翕了翕嘴唇，最后还是紧紧闭上嘴，跟了上去。 第77章 习惯 我知道，只是习惯了嘛 赵苏带着他们三人, 最先去的是砖厂，砖窑各地都有，除了?各自匠人有一些心得和小窍门外, 烧制砖石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见是砖厂，三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但又不能泼了?公?子?的面子?，只能装作感兴趣的样子?。 没装多大会儿功夫, 三人中的赵乔就“咦”了?一声, “不得了?啊, 新村果然?和外头不一样，就连砖窑都和外头不同。” 三位都是大商家的子?弟, 从小培养的精英, 眼光是肯定有的。 这么一圈转下来，个个都感觉到了?这家砖厂的不凡。胡富海若有所思道：“看?不到一个闲人，各司其责, 各归其位，井然?有序。” “你没发现所有的工序时间都刚刚好吗？”吴有义也跟着说道, 时间安排的好, 没有一点浪费，那么出砖量肯定会比其他的砖窑高。 “这家的掌事, 经验老道。”胡富海总结, 一般来说一家工坊的好坏，掌事的能力能占到五成，剩下的便是匠人的技术和工人的勤奋。 赵苏听着他们讨论, 并未参与，又带他们进了?水泥厂。三个商人也不在意公?子?的沉默，可以想像工坊这种地方, 公?子?最多是找来掌事负责，其他的事肯定不会多加过问?。 进了?水泥厂的三个人，明显比刚才激动得多了?。要知道这几家工厂，平时都是谢绝外人参观的。韩书还?能带人进砖厂参观，但水泥厂和炼铁厂，只有公?子?亲自带着，才能进去。 三个人观察的十分仔细，在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分辨出那些混和在一起的粉末是什么后，只能遗憾的摇摇头，把心思放在别处。 胡富海见公?子?在发笑，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小人绝没有偷窥配方的意思。” “我知道，只是习惯了?嘛。”赵苏完全可以理解这种习惯。 胡富海正要点头，反应过来，顿时苦笑。 “我还?发现一个现象，所有人都只做自己?手头的上工作，不断重复，可见是有玄机。”赵乔再次和吴有义讨论起水泥厂的所见。 “的确有玄机，一个人只做自己?手上的工作，不断重复的好处是，他会不断啄磨将这一件事做到极致。简单说就是熟能生巧，干得又快又好。”赵苏冷不丁插上一句。 仅从这一句，赵乔就判断出，公?子?对?工坊的事情十分熟悉。并不像之前判断的那样，公?子?只是找了?有经验的掌事。 “这些都是公?子?所教，自然?是最好的。”水泥厂的邱掌事，如果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公?子?的脑残唯毒死忠粉。 三个大商人一起呆住了?，这些工序都是公?子?所教，公?子?连这些都懂？ 邱掌事一脸得意，难得有个人来参观工厂，让他有机会拍拍公?子?的马屁。虽然?平时拍的也多，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一样。 赵苏抚额，知道邱掌事爱拍马屁，之前没有外人听听也就罢了?，如今当?着外人的面，实在有些羞耻。 无奈打断他，“邱掌事把工厂的管理制度和业绩考评制度，还?有上个月的发薪记录，都找出来，给几位东家看?看?。” 新村的工厂或是工坊，全都有完善的管理制度和业绩考评制度，所谓管理就是将粗放经营导向?集约经营。用接地气的说法，就是由广种薄收导向?精耕细作。如此一来，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浪费原材料的现象，还?能大大减少?无效时间，增加产量。 一进一出，同样的工人和投入，产出量更大，产品本身能赚钱是一回事，周转率提高也会让钱生出更多钱来。别人算不清这里头的帐，三个大商人心里却门清，里外里，处处都是钱。 以小见大，公?子?在他们心中的形像，简直如同镀了?一层金边，直欲闪瞎众人的眼睛。 等?邱掌事捧出竹简，三个商人直接就扑了?上去，再无一点矜持。等?看?完管理制度，直接拍案叫绝。看?完业绩考核，也啧啧称奇，等?看?完上个月水泥厂的发薪记录后，脸色齐齐一变。 “这也太高了?吧。”胡富海的声音都有些变形了?，几乎每个工人都在拿到基本的工钱后，还?额外拿到了?奖励，算下来，比外头普通砖窑的工人，至少?多拿一倍的工钱，悬殊最高的甚至达到了?三倍。 而掌事，竟然?还?有分红，算下来比普通工坊的掌事，多出五到六倍的工钱。 赵苏看着胡富海，不由发笑。 胡富海一下子愣住了，意识到自己?失态，额头汗水滚滚，双腿打颤，就要跪下请罪。 赵苏摇头，示意赵乔和吴有义将胡富海拉起来，先叹了?口气，然?后直视他的双眼道：“就在不久之前，山脚下的花田里，你还?在问?我为何你们商人要背负如此不堪的名声，处处比人低。” 而此时，在看?到工厂明明比一般工坊赚钱更多的时候，却对?工人的薪水过高，产生了?如此大的反应。 说句好笑的话，这家工厂还?是属于公?子?的，不用他胡富海发放一个铜子?，他都如此肉疼。如果是他的，看?到这样的薪水，怕是已经要杀人了?吧。 胡富海的脸色精彩极了?，包括赵乔和吴有义更是尴尬的不敢开?口。 “我知道，你们其实是习惯了?，并非恶意。” 这就是商人的天?性，如果不是锱铢必较，就有可能因为成本控制不住而亏本。 也有可能经营同样的生意，自家少?赚了?银钱，同行多赚了?就能扩充的更快，最后回过头来，就会挤得他们无法生存。商场如战场，不见硝烟却同样能致人于死地。 胡富海一脸沮丧，“是，小人受教了?。” 赵苏轻笑，“不，你还?没有真正明白。你们这些大商家，早就已经过了?需要一步一算计的积累阶段。你们现在要学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应该明白，任何一只被圈养的猪，只要长?肥了?，都逃不过被宰杀的命运。” 商人是不可能获得任何政治力量的，就算推翻秦王，不管是复辟六国还?是另立新王，漫漫历史长?河中，只要还?是封建制的王朝，商人就只能处于四民之末。在可以科考的朝代里，甚至还?有商人几代以内不许参加科考的规定。 这回不光是胡富海，赵乔和吴有义也跟着冷汗涔涔。 养肥的猪，说的不是就是他们吗？ “若是公?子?……”胡富海一咬牙，忽然?出声，赵乔和吴有义一个比一个开?口快。 第90章 “住嘴。” “不要自误。” 赵苏一点胡富海，“你又错了?，任何人给你的承诺，都不可信，像我，就绝对?不会给你们任何承诺，因为根本做不到。我只问?你们一句，吕不韦如今安在？” 吕不韦一手扶植秦庄襄王登上王座，秦庄襄王一死，号称仲父，功高盖世?，权倾天?下。可最后下场如何，秦王政命其全家迁入蜀中，吕不韦害怕秦王不放过其全家，为保家人饮鸩自尽。 胡富海面色怔忡，半天?才回过神来，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公?子?，小人彻底服了?，心服口服。” 既然?心服，胡富海也就没了?顾忌，竹筒倒豆子?，将六国贵族联系各大商贾，秘谋复国一事，和盘托出。 赵乔与吴有义也作证，确有此事，只是他们三人，都已拒绝。 只有胡富海虽然?婉拒，却仍被他们承诺的前景所吸引，一时有些迷茫，这才有了?今天?花田请教的事发生。 可是公?子?却很坚定的告诉他，商人的地位不可能改变，无论谁给他承诺，最后都是一场空。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与老百姓利益共沾，通过改变在百姓当?中的口碑，慢慢图谋改变在大王心中的印象。 六国旧贵族给的承诺很美，公?子?给的建议很苦。但三个人谁也不是一根棒棒糖就能哄走?的小孩子?，越美的东西越不能信，越是艰难的反而越有可能是真的。 “那么，一切请公?子?示下。”胡富海很光棍的干脆让公?子?直接吩咐，公?子?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赵苏见他们三个人都恳切的请求，他也就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砖厂，水泥厂和炼铁厂，三间工厂以技术和管理制度入股，独占三成。而愿意合作的商家，需要出全部的资金，以及支付工厂的所有开?销，包括工钱。 三家工厂的掌事和主要技术人员全由新村指派，每年还?会轮换。 要求是工厂必须严格按公?子?的管理制度运行，完全复制新村工厂的管理，业绩考核以及薪水发放。 三个人连连点头，公?子?这么有耐心的解释了?这么多，他们要是还?不懂，就真成蠢驴了?。 “除了?工钱，你们还?要和当?地百姓有良好的互动，修桥铺路这种事当?仁不让。开?设一家学堂，不用教什么大道理，会识字，会算数，够用便好。只要是为你们工作的员工，他们的家人，甚至亲戚，都可以免费去学。” 赵乔感慨道：“这样的话，至少?我们雇佣的工人，都会十分感激我们。” 拿高工资，享有高福利，自然?是顺利被他们收买。 赵苏继续说道：“现有的建筑队我会分出几支小队，每支小队五个人，负责技术指导。同样的，管理制度和工钱，都要按我的标准发放。” 三个商人继续点头，咸阳盖房子?的活计，是肯定轮不到他们了?。他们也有自知之明，都打算在各自老家的势力范围去发展。这么远的路途，无论是砖石水泥还?是铁条，运输过去就真是豆腐盘成了?肉价。 所以他们必须先建工厂，然?后才能盖房子?。而工厂除了?供应盖房子?的原材料，原本就是各有各的产品，可以直接卖出去盈利。 赵苏继续说他的利益共沾，“农闲的时候，可以雇佣一些农人过来打短工。如果是冬天?下雪的寒冷地方，你们可以顺便将火炕的制作方法教给他们。炼铁厂也可以顺带卖新村的农具，门口摆个石磨和石碾，一文钱半小时，租给他们使?用。想要技术，也免费教。” 三个大商人连连点头，这都是惠而不费的事，不管是火炕还?是石磨石碾，都是公?子?发明然?后献于秦王，通过官府发文要求各个郡县推广。只是官府的所谓推广，想想也知道效率如何。 他们等?于是慨他人之慷，动动嘴皮子?，就能让许多人对?他们感恩戴德。一分钱都没花，成功收买人心。 第78章 人间很值得 我尽量让更多人觉得，人间…… 三个大商人感恩戴德, 决定回去就将人马搭建好，按公子的要求先将人送来学习。而他们则回去安排相关的场地和?原材料，等这边学习好了, 和?新?村派出的人手?一起过去，立马就能开?工。 最后?看完炼铁厂, 一行人沿着水泥路走下来时，胡富海特意走到公子身边, 感谢他的教诲。犹豫再?三, 还是问道：“这么做, 真的会有效吗？” “我?不知道。”赵苏背负双手?，迎着微风, 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新?村, 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想像，心情十分之好。 “不，不知道吗？”胡富海有些失望。 赵苏也?同样失望, 商人就是商人，不见兔子不撒鹰, 还没付出就想着回报, 说的就是他们。不是说某一个人，而是说这个群体的特性?。在和?平时期, 在商言商自然无所谓。但现在, 他们聊的是生?存问题。 “你觉得这是正确的道路，和?应该去做的事情吗？”赵苏一向很平和?，很少?说重话, 可这一句，已经带上了怒意。 胡富海头皮一下子炸了，喃喃道：“当然是正确的, 就算小人愚钝，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造福一地，惠一地之民，有了仁爱的口碑，就算是宰杀肥猪，也?不会挑我?们。” 赵乔从后?头追了上来，跺脚道：“你即知道是对的，那就去做。难道你第一次踏入商行，在成交第一笔买卖之前，就知道一定会赚钱吗？平时里也?不见你这般，怎么偏偏今日乱了心神，失了分寸。” 三个人俱都低头道歉，赵苏挥挥手?，“说穿了，这不过是我?的个人之见，你们信不信，做不做，与我?何?干？” 说完招招手?，得运立刻将马牵过来，赵苏翻身上马。 回去的路上，赵苏顺道去广场转了一圈，广场位于一期和?二期住宅的中间，修成最常见的圆形，外围还搭了一圈回廊，下雨不想收摊的人也?有地方可呆。 广场中间用水泥地倒平，什么也?没摆放，但正中间围了一圈花坛，留出位置，以后?可以在上头放点什么。有人猜测是假山，也?有人猜测会种树，其实赵苏就是出于习惯性?的留出摆放雕像的位置，但摆放什么样的雕像他决定暂时保密。 黑奴儿带着弟弟在广场上散步，她曾带弟弟给赵苏磕过头，赵苏一眼看出这孩子体质太差，便?建议黑奴儿每天带他出来散步，一是走路可以健身，二是可以晒晒太阳，对他有好处。 公子的话，在新?村和?圣旨差不多，黑奴儿更是牢牢记住，风雨无阻。弟弟的身体日渐好转，她不管吃喝和?药材的作用，一心觉得是公子金口玉言才保住了弟弟的性?命。 赵苏下马，黑奴儿带着弟弟过来拜见。赵苏摸了一把保生?的小脑袋，不错，头发已经柔软了许多，不像第一回 所见，满头枯草。 “你分析出来的消息很有用，再?接再?励。”赵苏朝黑奴儿点点头，这才牵着马离开?。 六国的旧贵族，串联商贾一事，就是黑奴儿从纷杂的消息里，慢慢分析出来的。 今日一探，果然如此。否则，他也?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那几个人身上。 黑奴儿低头恭送公子，重新?抬头时，面容依旧那般冷静，但微微勾起的唇角，泄露了她心底的喜悦。 别苑的厨房里，传来公子白的大呼小叫声。赵苏闻声而去，就看到韩书蹲在厨房的灶台边，使劲扒拉着灶灰。公子白则在旁边又是蹦又是跳，还不时给韩书加油鼓劲。 这两个人不是一直闹别扭吗，怎么今天这么好了，赵苏也?跟着蹲下来。 就看韩书扒了半天，终于将一颗泥土裹着的圆球从灶灰里给扒了出来。 回头看到赵苏，兴奋的冲他喊道：“快看看，我?自己动手?做的，埋在灶台里，怎么样，是不是很聪明?。” “真有你的，吃东西?的时候知道举一反三。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机智。”赵苏拿出两小壶米酒，和?韩书一起敲开?泥壳，撕扯着烤鸡，赵苏撕下一只鸡腿顺势递给公子白。 公子白摇头，只盯着韩书手?里的鸡腿看。韩书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鸡腿递给公子白，自己撕了一只鸡翅膀。 韩书喝了一点酒，话就多了起来，“这群蠢蛋，以为?公子是在帮他们，其实公子想帮的，只是那些老百姓和?农人吧。” 不愧是跟随赵苏时间最久的谒者，一语中的。 赵苏笑着啃了一口鸡腿，肥嫩多汁，“也?是在帮他们，我?真搞不懂，他们要那么钱干嘛，明?知道赚的越多死的越快，还不肯收敛，真以为?自己能够例外吗？” 秦王有多讨厌商贾，所有人都知道，那些商贾最好祈祷秦国风调雨顺，平平安安。一旦有事，这些大商贾就是圈里的肥猪，挑一只最肥的宰杀，就能过一个肥年?。 第91章 但这个时代又有一个特点，若一个人有好的名声，就等于有了一张护身符。就算是官府，也?会尊重这种名声在外的人，甚至还会在当地给他们一定的优待或是特权。 “明?明?是叫双赢。”百姓得到了实际的好处，商贾也?有名望加身，等于得到一张保护符。 韩书举起酒杯，等于认同了公子的说法。 “公子智计无双，仁爱百姓，书佩服的五体投地。” 最重要是这个双赢，世人皆认为?，一件事，一正一反，一盈一亏，才是正理。一个人有所得，另一个人必有所失，一个人赚了，另一个人必是亏了。 可只有在公子这儿，竟然可以人人得利，人人都觉得自己赚了，“那亏的是谁呢？谁也?没亏，想不通，真想不通。” 韩书摇着头，想不通的事情实太多了，比如公子对百姓上心到这种程度，他就无法理解，算了，还是继续喝酒吧。 赵苏的眼睛微眯，六国还未统一，旧贵族已经按纳不住复辟的念头，开?始四?处串联。他并不担心这些人，旧贵族和?几个商贾，最多组织几场刺杀，根本不可能成功。 国家不乱，老百姓不乱，商人就乱不起来。 秦国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困苦，对秦国没有任何?归属感的同时，秦国第一次管理这么大的国土面积，仍然袭用旧有的制度，摩擦当中一味强压，导致双方矛盾日愈加深，最终激起民变。 当初揭竿而起的可不止刘邦和?项羽，可以说四?面都是烽火，这里头当然也?有旧六国的贵族，但无一成功，最终被街头混混刘邦得到天下。 秦国原本有二千多万人口，混战之后?，到西?汉政权初建，只剩下一千三百多万，经过多年?休生?养息，才慢慢恢复。 冷冰冰的数字下，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和?鲜血淋漓，百姓何?其无辜。 “最好不要打仗啊。”赵苏叹气。 韩书喝的醉眼迷离，举着小酒壶道：“我?说公子，怎么可能不打仗，你猜今天谁找我?了，他可是出了个好主意。” 陈立找了韩书，让他向公子建言，用炼铁厂的好钢生?产更锋利的钢刀，如果在战场上大发神威，定能让秦王龙心大悦。 赵苏冷哼一声，统一六国无论有没有外力，已成定局，他又何?必多造杀/戮。武/器可以造，杀向匈奴和?异族的武/器，越锋利越好。 但六国在他心里，不管哪一国，都是中国人，死一个他都心疼，更不用说自己参与进去。 “此事休要再?提，武/器的事，我?自有分寸。”赵苏干脆俐落的拒绝。 韩书大笑，“我?早知公子会如此，已经告诉陈立，行不通。他个棒槌，根本不懂公子的心啊。” 赵苏笑笑，举起自己手?里的小酒壶和?他碰了碰，又倒了一小口在公子白的面前，反正是米酒，小孩子喝点应该没事。 就见公子白刚欢喜的端起碗，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水娘一把夺了过去，“公子白年?幼，不可饮酒。” 公子白翕着嘴唇，不开?心的使劲去拽公子的袖子。赵苏被他拽的一歪，无奈的朝他使眼色，意思是这个女人太厉害，我?也?没办法。 韩书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刚才还放浪形骸的大讲特讲咸阳的花楼里，有多少?红颜知己等着他，几乎要望眼欲穿，这会儿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桌前，贵族礼仪无可挑剔。 水娘好笑的摇摇头，一把抱起公子白，“公子今天的大字写完了没有。” 公子白脸色一白，不再?挣扎，任由?水娘抱着他离开?。 “大字，说起这个，那些旧贵族来咸阳之后?，还闹了不少?笑话。”大家虽然同文同种，文字勉强也?能说一致，但细节却各有差异，同样一个字，各国有不同的念法，有的呢，是同样的意思，有不用的写法。还有就是度量也?不一致，导致这些贵族居住到咸阳，不时因为?这样的原因，闹出不大不小的笑话。 “妙啊。”赵苏抚掌，他真傻，真的傻。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简直其笨如猪，不可原谅。 其实也?不怪赵苏，实在是，他一直就生?活在书同文车同轨的时代，早就被当作理所应当。 韩书摇头晃脑，“妙，确实妙，当时还有人故意算计他们，用两国度量不一，而跟他们约定。从他们身上，弄了不少?钱，我?都跟着上了两回花楼。” 咸阳的小纨绔，不敢违反法律，就用这种小招术讹诈些钱财。 赵苏把韩书扔下，自顾自去了书房，开?始写奏折。 第二日，赵苏亲自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然后?一把将奏折塞到韩书怀里，“去蒙家一趟，所有的内容都写在上头了。” 然后?就将没有一点点防备的韩书，塞进马车。远远看到一只尔康手?，从车窗里露出来，颇显凄凉。 书同文车同轨，只要学过历史的人都知道，这是祖龙最大的功绩之一。而这个功劳，据考证极有可能是李斯提出来的主张，秦王应允采纳。 抛开?李斯对扶苏的伤害，和?最后?对秦王的背叛，单说能力，他确实当得起秦王对他的信任。 “如果有其他人，也?能源源不绝的给大王提供好主意呢。”赵苏自言自语说完，将双手?枕在脑后?，抬头去看天空的白云。 湛蓝的天空，看上去像艺术家精心调配的水彩，美?好的不似在人间。 “人间很值得，我?尽量让更多人觉得，人间是值得的吧。”赵苏喃喃自语。 第79章 抢功 你敢说你没去花楼会你的红颜知己…… 书同?文?车同?轨, 统一度量衡的奏折，由蒙毅发出?，右相冯云疾大力支持, 将领一系，都表示附议。 “就连左相李斯也黑着脸, 赞同?附议。不过蒙大人说，私下里李相在府中吐了一口血, 还大肆清洗门人, 似是?怀疑门下有奸细？” 在咸阳呆了好几天, 全程看戏，然后带着蒙毅的书信回来的韩书, 一边掏出?书信, 一边跟公?子交待这几天发生的全部事情。 赵苏心中大乐，看样子李斯已经在书写书同?文?车同?轨的奏折，只是?他身为?左相, 自?然不会上一个类似提纲的泛泛而谈，要上就上一全套。一旦通过, 就能直接推广实施。 而赵苏则没有这个顾虑, 他在写给?蒙毅的信中称，赶早不赶晚。用最?快的速度抛出?这个议题, 只要大王应允, 再召集人手商议细节也来得?及。而且这么做，还能分润一些功劳出?去，何乐而不为?。 至于他自?己, 则表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朝堂上的事，他不便参与其中。只是?偶尔出?个主意?, 让他不用放在心上。 韩书一脸婉惜，“多好的机会啊，公?子就这么白白送人，要是?陈立知道，怕不是?得?活活气死。” 赵苏砸砸嘴，“他的上官怎么样，还没被他气死呢。” 韩书大乐，“有人开了盘口，打赌他能在典属国呆几个月。” 两?人哈哈大笑，赵苏顺手就把缰绳往他手里一塞，“走，转一圈去，在咸阳歇够了，红颜知己也安抚好了，就该好好干活了。” 他懒得?解释为?什么自?己不出?面，他是?王子，再能干也不会有人拿他跟李斯比较。但同?为?臣子，蒙毅表现的越出?彩，李斯才?会被衬托的越无能。 李斯不是?秦国人，更不是?什么世家贵族出?生，他权倾朝野最?大的依仗便是?秦王的信任，而他也有能力，用一件一件的事情稳固秦王对他的信任。 如果这些信任今天被人分一些，明天再被人分一些呢。哪怕秦王依旧信任他，但是?再多一个同?等信任的人呢，这些看似不起色的小事，慢慢积累最?终都会变成他的优势。 韩书跳上马背，不服气的反驳，“这也叫歇，明明是?替公?子办事。” “你敢说你没去花楼会你的红颜知己？” 韩书的眼神心虚的四处发飘，就是?不敢看公?子，嘟嘟嚷嚷道：“公?子到底是?不是?男人，知道有句话叫盛情难却吗？” 自?从新村和十七家结盟为?生意?伙伴，他的身价也与往日不同?，以前回咸阳，最?多是?在自?家兄弟和发小中间混一混。现在可不一样，一回咸阳，谁家的大管事都来贴子请他吃饭的吃饭，去花楼的去花楼，这些人家的普通子侄族人，也争相与他搞好关系。 想到这里，韩书忍不住感慨，“还是?公?子有远见?，将这些人用利益联系在一起，是?最?稳固的联盟。等于我们多了无数渠道和消息来源，不管办什么事情，都比以前顺利的多。” 韩书想想以前，新村初建时?，虽然打着公?子的招牌没人敢明里阻挠，但暗里的使坏，或是?不配合，多少也是?有的。可现在呢，真正是?事事顺畅，许多事他才?一说出?来，就有人贴心帮他办好了，所求也不过就是?多拿些货，多得?些消息，实在是?痛快。 第92章 原以为?这番话，肯定是?拍到了公?子的心里，于是?转头去看公?子的脸色。却见?公?子一脸不屑道：“靠利益连接在一起的，从来都不是?最?稳固的联盟。” “为?何？”韩书被这句话弄了个猝不及防，在他看来，有什么比利益相关，更加稳固的关系呢。 “你要记住，利益恰恰是?最?脆弱的，想要背叛的代价也是?最?低的，就跟竞拍一样，价高者得?。我们的联盟之所以暂时?还算稳固，是?因为?目前没人出?得?起更高的价格，或者正确的说法?是?不值得?出?更高的价格。”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新村的产品，是?无可替代的，所以出?价的成本太高。可不管多高，都有价。现在没人出?价，只是?因为?不值得?。 “那什么才?是?最?稳固的联盟。”不懂就问，一直是?韩书的好习惯。哪怕还是?不懂，也可以留着回去慢慢消化。 “共同?的理想，并且为?之奋斗的，才?是?最?稳固的联盟。”赵苏轻轻的说道。 韩书蹙紧眉头，骑在马上已经开始消化公?子所说的话。 赵苏看着他蹙眉苦思的模样，微微一笑也不打扰，就目前来说，韩书是?最?能理解他，并接受他所有想法的人。如果他都不能理解，那这些话对别人说，更没有意?义。 韩书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也就将话题重新转回新村的发展上。讨论了和三个商人的合作方式，韩书表示这趟回咸阳，韩家有不少人想来新村，他挑了三个，这几天就会带着家小过来。 “直接带家人过来，这决心很大啊。”韩家之前也帮了赵苏很多忙，特别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常有韩家人被派过来，只不过那都是?临时?性的，属于家族指派，这回才算是真正打算投奔他。 韩书抿了嘴直乐，这些人再不开口，他都要觉得姓韩的都是傻子了。韩家也是?十七家分销商之一，从新村的生意中得到的利润越大，越是?研究新村的产品，越是?觉得?公?子深不可测。 以前韩家的主流想法?是?，公?子身份虽贵重，但新村毕竟只是?工事和农事，不是?政事，他们去太过屈才?。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这么想了，而是?争先恐后的想抢占一个好位置。 “安顿好了，再来见?我不迟。”赵苏点头，这就是?表示接纳。 韩书唇角微扬，“喏。” 两?个人骑着马来到新村一路，新村的百姓被教导的很好，就算车道上暂时?没有马也没有马车，走路的人也只走在步道上，偶尔有愈矩的，也会被路人喝斥，赶回步道上。 “这路真好，连马都喜欢在上头撒欢。”韩书一勒缰绳，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又平又整又没有碎石子，不积雨水不扬灰尘，用的越多，越觉得?好处说不完道不尽。 “那是?自?然。”赵苏一脸自?豪，两?个人骑马来到三层小楼的门口。 “已经开始装修了吗？”韩书跟着公?子学会了不少新词，房子盖好了需要装饰修整，所以谓之装修。 主楼装修，副楼正在盖，同?时?进行。 两?个人刚露面，工地里的掌事就赶紧过来磕头。赵苏一挥手，“说了多少次，作揖即可，天天都要见?的，你磕头不累，我眼睛还累呢。” “公?子仁厚，草民无以为?报，真心实意?的想多磕两?个头。”工地的掌事是?赵苏从工坊里发掘出?来的。 这中间还有段故事，之前韩书从咸阳请来的施工队，盖了一期住宅后，回咸阳替人盖府邸，一时?半会儿来不了。赵苏当?时?急着做二期住宅，只能将之前盖过房子的工人找来，暂时?让韩阳管束。 这个颜宁原本是?水泥坊的工人，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常帮人盖房子，所以修建一期住宅的时?候，他也常去帮忙。因为?脑子活泛，又在水泥坊工作，很快就弄明白了水泥在房屋中的运用。 二期的时?候自?告奋勇加入到了建筑队，自?己做的又快又好的同?时?，还有余力去教其他人。韩阳发现后，便给?他不断加担子，他竟然都能接住。而且他还有一手画图的天赋，随手在地上一描，就能将房屋的结构完全画下来。 再加上记忆力和反应能力都不错，于是?韩阳便将他和另外几个有潜力的工人当?成掌事来培养。 等到二期做完，这批人也就成长起来，成为?属于新村的建筑施工队。颜宁因为?表现最?好，顺利成为?建筑队的掌事。 从一个工人成为?掌事，在其他地方，几乎是?不可想像的。颜宁从此?视公?子为?恩主，每回见?了，大老远的迎上来，也不管地上是?一滩泥还是?一滩水，跪下就给?磕头。 等到赵苏做自?己的三层小楼，这和以前的平房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说起来，这个时?候的男人，就没有不会盖房子的。普通人家盖房子，都是?请村里人过来忙活几天，从来没有花钱请人来盖房子的概念。 所以建筑工人说好找，也相当?好找，只需要将水泥的用法?融入进去，便能适应。 但说到楼房就完全不同?了。赵苏特意?把颜宁和几个手艺最?好的工人集中在这里，手把手的教了好几天。才?让他们稍微明白了一点整个原理。 开挖地基，浇铸预制板，这些活都好说。没干过怕什么，多干几遍也就会了。 可是?说到怎么计算支撑点，这些人就无论如何都学不会了，赵苏干脆用笨办法?，什么样的房屋结构，支撑力大概如何，相配的地基以及铁条的安放位置，直接让他们背下来。 三层小楼盖完，他们个个脱了一层皮，干活累是?一方面，动脑子才?是?真累。 赵苏教授这些学问的时?候，一视同?仁，可最?后真正能学会的却没几个。大部分人都苦着脸，声称宁愿多搬几块砖，也不想再背这些东西了。 主楼盖完，只能算半成品，完整的结构是?三层的主楼为?中心，左右是?二层的小楼，再左右是?平房。 整个建筑群形成相连但不相通的弧形，中间高两?边低，微微往内将门口的空地半包住。 而长长的建筑群用回廊连接在一起，就是?下雨天也能从容走动。 离主楼最?近的二层小楼，是?客房，再左右的平房是?下人们住的地方和库房，以及厨房。 “对了公?子，门口的池塘准备开挖了，假山的话，现在就得?派人去挑选了，不知道您……” “假山，不需要。我挖池塘只是?为?了养荷花，再养几尾鲤鱼，要什么假山。”赵苏摆摆手，假山这么风雅的东西，他可玩不转。 他养荷花的原因，一是?十分想念藕汤炖排骨，软糯如粉的汤藕，还有一锅炖出?粉质感的藕汤，都是?无上的美味。二是?想吃到鲜嫩的莲蓬，正新鲜的时?候摘下来，莲芯都是?甜的，别提多爽口。 藕的吃法?也多种多样，切成薄片拿糖水腌渍生吃，或是?拿桂花蜜塞了孔上锅一蒸，都是?美食界甜甜的一股清流。还能做成藕粉，深更半夜来一碗，暖胃又养生。 眼看甘蔗种出?来了，糖不再是?问题。 那么藕呢，藕上哪儿去了。好不容易从外地拖回来一车，滋味一言难尽。 必须自?己培养，和之前的做法?一致，从几个产藕的郡县，各挖一些回来种到池塘里，优化品种。 虽说不要假山，但是?去各地挖藕，也是?一桩大事，韩书赶紧记下，不日就得?将人手派出?去。 第80章 玻璃 低调的奢华 韩书随着公子一块转到小楼的背后, 后头开垦了好几垄的花田。 “四季有绿，月月有花，冬日瓜菜满园, 你觉得这个目标怎么样？” 赵苏心情激荡，虽说他成为?扶苏之后, 根本不缺任何东西，更不缺房子。但这幢小楼的意义, 却?完全不同。对他来说, 这栋亲手打?造出来的小楼, 更像是他的家。 韩书认真考虑了一下公子的想法，“四季有绿, 月月有花, 勉强可?以?做到。” 寒冬还有腊梅可?以?开花嘛，这个倒不难。 “冬日瓜菜满园，可?能有点难吧。”冬日里哪里来的青菜鲜果, 要么是提前放到冰窖里的，要么是腌制的。 “不不不, 其实?一点也不难。”去年冬天?他已经过够了没有青菜的日子, 要是年年如此?下去，岂不是白瞎他农民儿子的身份。 他说要有温室大棚, 当然是没有的。他就算是成为?秦王, 也变不出塑料。 没有塑料，有玻璃也可?以?啊。 什么，现在还没有玻璃, 没关?系，可?以?烧嘛。 玻璃的成本低到令人发指，可?以?这么说, 凡是自然界中透明度比较高?的石头，都可?以?拿来烧成玻璃。 而这种透明度比较高?的石头，还有一个名字叫石英石。赵苏小时候路过建筑工地，经常在人家的石头堆里扒拉出像水晶一样的石头拿着玩，本来就是盖房子用的石料，根本没人在意小孩子拿走几块，就是这么的常见。 第93章 石头烧玻璃成本已经够低了吧，别着急，还有比石头成本更低的，那就是沙子。 沙子，石灰石加上草木灰，再加上足够的高?温，就能得到玻璃。 古代玻璃之所以?难得，主要有两只拦路虎。 一只是温度，石英石的溶点高?达一千七百多度，在赵苏没有找来煤石炼焦之前，这样的高?温是不可?想像的。 另一只便是吹制法，玻璃不象瓷器陶器这些，可?以?先做好胚子然后烧制成型。玻璃根本没办法事?前做好模型，烧制之后温度又高?得骇人，无?法触碰，等冷却?下来，也就成了型，想改变形状只能打?碎。 可?是这两点，对赵苏来说都没有难度。唯一有难度的，大概便是色度不纯。 但这个缺点对温室大棚来说，根本不算缺点。所以?赵苏说干就干，山脚下再起一家玻璃厂，然后收集大量的沙子，石灰石和草木灰。 河沙海沙和沙漠里的沙子，主要含量都是石英，而海沙和沙漠里的沙子还会含少量的白云母和长石，属于花岗岩和砂岩风化的残留物。 新村就有河，有河就有河沙，赵苏一声令下，韩书立马组织人手开挖。另外?再派人出去收集石英石，包括一些水晶矿的伴生物，统统都要。 河沙用纱布加水细细滤过，最后晒干。这活计直接让新村半大的孩子或是妇人来干，干一天?结一天?的工钱，不仅细心还又快又好。 草木灰加水析出杂质，煮干后，反复加水再煮，最后得到干燥的碳酸钾。 石灰石直接砸碎，磨成粉，三样物质搅拌均匀送入窑中烧制。再用焦煤提高?温度，便能得到玻璃。 韩书在公子说用沙子烧玻璃时，就觉得公子可?能疯了。玻璃他不知?道是什么，但琉璃他知?道。 琉璃是珍贵的宝石之一，只有皇室才能拥有，据说制作工序十分复杂且成功率不高?，只要一个程序没有完成好，原料和工序统统作废，只能从头再来。所以?数量十分稀少，价格更是高?昂。 “高?昂？除非他们用水晶石烧制，宝石换琉璃，那确实?挺高?昂的。”赵苏倒是听了韩书的提醒，从扶苏的记忆里扒了扒，关?于琉璃扶苏知?道的也不多，原本的扶苏崇尚节俭，对这些奢侈品并不关?心。 韩书观察半响，实?在拿不定主意，只能先顺着公子的意思?说。打?算回去找找水娘，让她仔细看看公子到底是不是失心疯。 “就算是失心疯，你不是也得陪着他疯吗？”水娘不论什么时候，腰板都挺的直直的，除了对公子和公子白，看其他人的时候，眼神?都带着审视。而且长年的宫中生活，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压迫感。 当然是压迫除公子之外?的人物，比如说现在的韩书，就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可?是……” “没什么可?是，公子说可?行，就是可?行。如果不行，那一定是你们的问题。”水娘的回答就是最终答案，不接受辩驳。 “喏。”韩书垂头丧气的走出去，他就不该来，早该知?道在水娘眼里，就算公子失心疯，那也是因为?，大家都疯了，所以?才会觉得身为正常人的公子疯了。 烧制玻璃的计划，按公子所说如火如荼的展开。山脚下的三家工厂，又多了一个邻居，名为?玻璃厂。 新村闲置的劳动力和妇人孩子都有了活计，劳动力掏河沙，妇人孩子洗河沙晒河沙，玻璃厂里的招工几乎是倾刻间便已满员。掌事是从楚地过来的，项姬的陪房云喜。 等到窑炉搭建好，万事?俱备，只欠一烧时，韩书陪着公子过来，打?算亲眼见证奇迹。不管成不成功，都是奇迹。 成功固然是奇迹，不成功，公子也是第一个妄图用沙子烧制玻璃的牛人，更是奇迹。 若有人撰写妄人传，公子当列第一。 云掌事?忐忑不安的将原料拌好，送入窑炉。反倒是过来看热闹的水泥坊邱掌事?，充满了信心，拍拍云喜的肩膀，鼓励他，“云老弟不用担心，只要照公子吩咐，必能成功。” “这是自然。”云喜面色尴尬的虚应着。 他自觉身份不同，比起这些人来说，他与公子的关?系更加亲近，理该更相信公子。可?是别人不知?道送进窑炉的是什么，他是知?道的，心里头七上八下，无?比煎熬。 转头去看公子，还在与韩书谈笑风声，半点都不担心。也许，也许真的有奇迹吧。 但是沙子，云喜心中苦笑，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相信沙子能烧出宝贝来。 炼制玻璃同烧制陶器不同，陶器是烧好之后，静待窑炉变冷，才能开炉取物。玻璃则是烧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打?开一个窗口，用吹管搅取玻璃溶液，进行吹制，吹制的过程中，还能视定型的情况再把玻璃溶液放回炉中烧一烧。 不过赵苏现在要的是玻璃窗，所以?暂时还不用吹制，等着到了时间开炉，将玻璃溶液倒入模型之后，压平待干即可?。 “开一扇窗，我看看烧制情况。”赵苏让云喜开了一个口子出来，自己用事?先做好的铁管，约有一米多长，远远握住，进入炉中一搅。 很快一团呈透明色的溶液被挑在铁管上，露出真容。 “快了，关?窗，再烧制半个时辰就可?开炉。”赵苏随手把手里的铁管递给韩书，也没管上头搅出的那一小团玻璃溶液。 韩书却?惊为?天?人，高?呼着喊人，“快快，给我取几个模子过来。” 虽然疑心公子得了失心疯，但职责所在，还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一个做珠串的模子被送上来，韩书将铁管上的溶液费心刮入其中。 看韩书那小心翼翼，一丝也舍不得浪费的小气模样，赵苏就直想笑。 等候的时刻，韩书小心看护着模子，一眼都肯离开。同样凑过来的，还有云喜和邱掌事?，看着模子的双眼，几乎在发光。 “可?以?开了吧。”韩书问公子。 “开吧。”赵苏纯粹是漫不经心，在他眼里，沙子烧的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根本不值得费心。 韩书激动的打?开模子，云喜和邱掌事?的脖子，伸的长长的，都想第一时间看到珍宝。 “成，成了。”韩书捧着模型里的玻璃珠，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这可?是真正的珍宝啊，这要是…… 韩书脸色一变，忽然直直盯着云喜和邱掌事?，两人反应的极快，一起跪下发誓。 “老奴绝不会吐露一个字，违者人神?共弃。”云喜吐词坚定。 “小人视公子为?主，绝不会透露今日之事?，违者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邱掌事?虽然不知?配方?，但也慎重发出誓言。 韩书这才点点头，“起吧，工厂里的工人，没什么事?，就别离开新村。包括他们的家人，也是如此?。若真有要事?，再行上报。” “喏。”云喜拱手领命。 玻璃珠此?时已被韩书从模子里取出，倒入垫好了丝绸的锦盒之中。骨碌一下，滚出三颗手指头大小的玻璃珠。半透明的玻璃珠，呈现微微的绿色，里头含有大量的汽泡。 这种质量看得赵苏直蹙眉头，用手拈起一颗对着光转了转，一撇嘴，“看样子还得再烧制一会儿。” 玻璃的颜色，不是他现在能解决的，会发蓝或是发绿，都是因为?沙子里含有其他杂质。靠现在的手段，肯定无?法提纯。想要烧出透明度高?的玻璃，就只能尽量采用纯色的石英石，甚至是纯色的水晶进行烧制。 倒是汽泡，虽然他不可?能完全解决，但是能降低。汽泡的产生无?非就是温度不够，融化不良，或者说石灰石的含量偏少等等导致的，可?以?慢慢通过实?验改良。 果然，再多烧制了一个时辰后，倒出的玻璃溶液比韩书手里那几颗玻璃珠子的透明度要略微高?一点，压制之后出来的玻璃窗，虽然也偏绿，但汽泡也要略少一点。 质量依然不算好，但对于赵苏来说，整体实?验算是成功，只需调整细节。而这些烧得不够好的玻璃，拿来盖温室大棚，是足够的。 “您说什么？”韩书的表情狰狞到，几乎从头顶冒出几个巨大的感叹号。 公子竟然要拿这么珍贵的宝贝，去盖房子。 “不是盖房子，是温室大棚，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用来种瓜果蔬菜，可?以?冬天?……” “什么？”韩书的声音几乎要穿透云层，公子要拿这么珍贵的宝贝去种青菜，种出来的还是青菜吗？ “怎么不是青菜。”赵苏不服，为?了一口青菜，他连玻璃都烧出来了，谁也不能阻止他大冬天?里吃青菜的决心。 “那是，那是……”韩书找不出形容词，只能恨恨看着公子。 果然是贵人，表面节俭，不佩玉饰，不换新衣，其实?都是骗人。用玻璃去种青菜，除了公子谁能这么奢侈，谁又敢这么奢侈。 第94章 这叫什么，对了，公子以?前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低调的奢华。对，就是这个词，搞了半天?，原来是形容他自己的啊，简直十二万分的贴切。 第81章 强硬 咸阳一别，已有数月 赵苏和韩书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赵苏自己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说，你赶紧清醒过?来, 沙子烧制的啊，你紧张个什?么。河沙海沙还有沙漠, 多少?沙子不够你烧的。” “对啊。”韩书终于清醒了?，可清醒之后, 还是被打击的不轻。 沙子可以烧出至宝, 公子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难道，“那点石……” “打住, 点石成金是不可能的, 想也不用想。”韩书嘴一张，赵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斩钉截铁的灭了?他的想法。 韩书反倒松了?口气, “不可能就好。” 要?是公子真能点石成金，他是立马跪下?磕头呢, 还是请仙师收为弟子呢。想来想去, 还是现在这样好。 “少?府所烧制的琉璃，难道也是沙子烧制而成的？”韩书不能理解。 赵苏摇头, “应该不是。” 不仅不是, 反而用了?比玻璃更?贵重的自然宝石，最次也是水晶级别?的宝石烧制出来的。 只不过?，在没工业的时代, 玻璃和宝石，谁比较贵重还真不好说。白人殖民者?拿着玻璃珠欺骗原住民这种事不提，就说不久的将来, 随着丝绸之路的兴起?，西亚和古埃及的玻璃制品，会随之传入中国。 而中国的玻璃也就是琉璃烧制技术，不仅起?步晚，工艺上也远远不如。等迎头赶上，也不知道被人家赚去了?多少?金银。 不过?现在有他在，异族人想靠玻璃从中国赚走真金白银的事，已经不太可能了?。 甚至可以反过?来，赵苏摸着下?巴，忽然嘿嘿笑?了?起?来。 韩书打了?个哆嗦，心知又有人被公子算计上了?，心里替这人默默念了?好几?句财去人安乐，算是积德行善。 “公子，染料坊出事了?，大?事。”韩阳骑马赶到玻璃厂，急匆匆的求见公子。 “染料坊怎么了?，边走边说，有没有人出事？”赵苏第一个问?题，就想知道有没有人死亡或是受伤。 韩阳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没有人出事。” “那就不叫大?事。”赵苏的脚步明显放慢下?来，神色也变得轻松起?来。 韩书往韩阳的头上敲了?一下?，“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韩阳嘀咕了?一下?，心想真要?只是人伤了?死了?，别?说他不会来报，就是黑牛都不会报到他这儿来。 骑马下?山到染料坊，速度十分之快，等到了?染料坊的门口，才注意到里头乱糟糟的都是人声。 似乎分成两拔各自为政，正在吵闹争执着什?么。 “公子前来问?话?，安静。”韩阳率先进去，高呼一声，争执的声音这才渐渐平息下?来，但仍不时有人小声议论几?句，似乎很?不服气。 黑牛自这些人中，脱身?而出，向公子见礼，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大?礼参拜。 “公子，我们是……”所跪的一群人中，有一拔明显不属于新村。此时见礼之后，便要?抢着说话?。 赵苏脸色一寒，“我叫你开口了?吗？掌嘴。” 得运走上前，一声脆响，一个巴掌挥到此人脸上，打完退后一步，依然站在公子身?后。 这人捂着脸，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可是这拔人个个愤恨不平，有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公子未免也太霸道了?吧，李相门人就算不值得公子礼遇，也不该一见面就喊打喊杀。” 赵苏冷笑?一声，“想要?礼遇，让你们李相亲自前来。李由和李亚，勉强也算，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开口让长公子给你们礼遇。如果?这就是李相的家教，那改日定要?去李相府中讨教讨教。” 众人都是一凛，韩书和韩阳更?是如同不认识一般，看向公子。自从他们与公子相遇，见惯了?他嘻嘻哈哈，还从未见过?他这般给人难堪。 “黑牛，你来说，到底何事，还值得让公子出面。”韩书惊讶归惊讶，还是很?快进入角色，立刻上前喝问?。 赵苏则是将双手背负身?后，神色淡漠的微微抬头，看向天空。 长公子的身?份可与田间老农谈笑?风声，可与友人嘻戏玩笑?，让人忘记他的身?份。 可面对高官世家，关系好坏都要?有该有的态度，不管如沐春风还是寒如霜雪，都要?让人时时刻刻记得，他是秦王长子，身?份高贵无匹。 黑牛也是头一回见公子发怒，只觉得都是自己的错，挺大?的个子，竟一下?子落下?泪来。 “我们工坊请回一位大?师，研染出渐变色的布匹，前些日子拿出十匹到奇物坊，没想到这些人便寻了?来，说那位大?师是窃取了?他们家染坊的技术，让我交人。” 不用赵苏说话?，韩书立刻厉声道：“他们让你交人你就交人，工坊的人都是死的吗？” 黑牛摆起?双手，大?呼冤枉，“没有没有，小人怎么会交人，只是这几位一直说他们是李相的门下，我们，我们也不敢……” 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低。 染坊众人害怕李相门人的身份，不敢与他们硬抗，这才越闹越大?，让人家直接堵到门口，被韩阳得知，上前调节。结果人家根本不搭理韩阳，抛出李相门人的身?份，将韩阳羞辱一通。 韩阳到底是年纪小，在新村一直被工人捧着，哪里经历过?这些事，这才一转头跑去找公子。 赵苏在来的路上，就知道对方是李相门下?，韩书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意思还是以和为贵。赵苏只说了?一句，如果?李相也这么想，就不会直接派人去染坊闹事。 韩书当即就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对方如果?抱着诚意来，至少?得提前递贴子拜见公子，或者?是他这个新村大?总管，但什?么都没有，直接闯到染坊要?人。 人家的手打到公子的脸上来了?，如果?还以和为贵，那只能证明，长公子的尊严不值一提。 刚才一巴掌打下?去，赵苏的怒火本来已经消散了?许多。但此时听完黑牛的话?，一腔怒火又提了?起?来。 “既然是他们无礼在先，直接绑了?扔到咸阳城门外。”赵苏直接下?了?命令。 “公子，你……”李相门下?之人，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如狼似虎的家将一拥而上绑的绑，捆的捆，嘴自然也给堵上了?。 这些武将闲在新村吃吃喝喝，有日子没干正经事了?，但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打架绑人的手段一点没落下?。 倾刻间，染坊安静下?来，黑牛跪下?给赵苏请罪。 “你有何罪，说说看？”赵苏神色莫辩，并不看他。 黑牛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滑下?来，喃喃道：“小人，小人没处理好……” 从一个木工学?徒到榨油坊的工人，再到染坊的掌事，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幸运到了?极点。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幸运可能已经到头了?。但他不敢怪任何人，公子给了?他最好的机会，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你觉得最好的做法是如何？”赵苏换了?一个方式问?他。 黑牛的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凭着本能说道：“处理好所有的关系，即让染坊无事，也让李相的门人满意的离开。” 赵苏摇头轻笑?，“连我都做不到的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做到。” 黑牛懵了?，头压的更?低了?，他抽了?抽鼻子，有些想哭。以前当工人的时候，只要?出力气就行了?，他不仅有力气，还比周围的工人有脑子，这已经让他很?得意很?自豪。可是现在才知道，当一个掌事，他的脑子还远远不能满足需要?。 “黑牛，你是谁的门下?，是公子的还是李相的。”旁边的韩书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 这一声如棒喝，一下?子将黑牛给打醒了?，他连连磕头道：“小人是公子的门下?，愿为公子效死。” “即是公子门下?，李相门人与你何干，你是什?么身?份？”韩书再次喝道。 与李相如何相处，是以和为贵还是拔刀相向，那是公子该考虑的事，与一个掌事有何干？掌事掌事，掌好自己手中的事，才是正经。 黑牛的眼睛眨了?眨，终于从迷茫，混乱中，显出一丝清明。 赵苏点点头，“你之所以还能跪在这儿，而不是被我扔出去，只因为你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没有将人交出去。” 说着转身?便走，韩书则留在染坊，他需要?和这个脑子还需升级的黑牛，好好谈一谈。让他明白，他身?为一个掌事，该如何思考和行事。 回到别?苑不久，有一老仆推着轮椅前来叩门，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求见扶苏公子。 第95章 “让他进来吧。”赵苏在别?苑的屋后空地上，种了?许多的草药和花木，平时没什?么事就爱在这里转一转。 “公子好雅兴。”轮椅被人推过?来，木质的轱辘滚在地上，不时发出怪响。 “你的兴致也不错嘛。”赵苏打量了?一下?姬无忧，咸阳一别?，已有数月。 此时看上去，他眉宇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再配上他清冷的气质和绝色的容貌，已经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清贵范儿。 “公子早已知某苟且偷生于此吧。”姬无忧轻叹道。 赵苏点点头，没有否认，“我至少?得知道一下?为我工作的都是些什?么人吧。” 姬无忧认真的看着他，“我要?向公子道歉，大?哥的死，我一直迁怒于你，甚至认为你对我的和颜悦色，都只是为了?展现自己的仁爱。” “你这么想，其实也不错。”赵苏知道姬无忧活着，并且来到新村工作时，是轻吁了?一口气的。 对于姬家三兄妹，他有着别?人没法理解的内疚，只是因为自己的一个想法一句话?，就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姬无发非他所杀，却因他而死。 这种心情，蒙殊理解不了?，韩书也理解不了?，甚至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但他不能因为这样，就心安理得。 “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听到的和感受到的，如果?你能欺骗所有人，欺骗全天下?的人，欺骗一辈子，那和真的，也没什?么区别?。” 赵苏抚额，姬无忧果?然还是这么的刻薄。 “可我还有一个问?题。”姬无忧看向赵苏，“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按照内心真实的想法回答。” 第82章 赠礼 你有想过如何善后吗 赵苏冲他点点头, 又加上一声，“我尽量。” “如果今日这个被?李相门人找上来的染料匠人，不?是我, 而是其?他人，你也会和刚才一样, 那么?处理?吗？” 赵苏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呢？如果是这个问题, 我可?以很肯定的答复你, 是的。” “那么?, 你有想过如何善后吗？” 赵苏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他又不?是神仙, 怎么?可?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就想出如何应对, 不?过，“我会想。” 先干了再说，现在想, 不?是一样吗？ 姬无忧露出一难尽言的表情，“我有一物相赠, 希望能帮公子度过难关。” 推着轮椅的老仆取下背在身后的包袱, 双手?递给赵苏。 得运在一旁接下，用手?捏了捏, 露出奇怪的表情。 “谢谢。”赵苏没有急着去?看姬无忧相赠的是什么?, 而是盯着他的轮椅看。 “如果我所?料没错，这轮椅是你自己所?做的吧。”这个时候，压根没有轮椅, 从这架轮椅出现的那一刻起，赵苏就有所?怀疑。直到姬无忧来到染坊展示出他的天份，他才开始肯定自己的猜测。 姬无忧卸下心中负累, 放下对公子的怨恨，脸色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露出了笑容，“不?错，就是你心中所?想。只不?过，我与他们早已恩断义?绝，以后也不?会用以他们的门徒自居。” “另外，你的水泥路不?错，我甚至开始喜欢上出门活动?了。” 虽然?有轮椅，比其?他不?良于行的人，能够更多的接触外头的世界。但坐在轮椅上，并不?舒服，路面哪怕有一丁点细小的不?平整，都会让他感觉到颠簸。虽然?是坐着，但比走路还累。 唯独在水泥路上，老仆推着他走了一路，才真正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出游，而不?是出来受罪的。 赵苏露出微笑，“你会越来越喜欢这里的，我保证。” “我相信。”姬无忧点点头，老仆推上他，慢慢离开别苑。 得运忍不?住小声问道：“公子，这个人的身份没问题吗？要?不?要?让黑奴儿查一查。” “不?用了，他曾是墨家门徒。”赵苏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麻烦。 得运刚露出了然?的神色，就见公子搓搓手?指，“快看看，他送的是什么?？” 明明刚才一脸云淡风轻，根本不?在乎的样子，这会儿却露出真面目。 包袱里包的是一匹布料，已经印染好，马上可?以拿去?裁制衣裳的布料。赵苏越看越心惊，小心将布料包好，“准备好车马，明日一早，去?咸阳宫。” 得运注意到，是去?咸阳宫，而非回?咸阳宫，心中微微一哂，低头领命。 韩书与黑牛谈完，带着三个韩氏族人，来拜见公子。 这三位都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年纪说大不?大，但放在这里，也绝不?年轻了。赵苏一看便知，到了这个年纪若是之前坚持的道路，还没混出个所?以然?来，也该改弦易撤，另想他法。 而新村，就是他们尝试的另外一条出路。 这三人，和韩书一比，就算是最跳脱的一位，也可?以称得上老成持重。 赵苏与他们畅聊片刻，并无共鸣，但他将失望之色掩饰的极好，面露温和的笑容，感谢他们来新村相助。 “目前新村发展过快，亟需人手?，各位肯来，实是雪中送炭。”赵苏对新村的管理?层，早有规划。 首先是韩书，统管新村一切事物，诸事先报到韩书处由他定夺。若他无法拿出主意，再报到他跟前。 新村的事物分为几块，一块便是财务，他采用了后世钱帐分人管理?的制度。简单说就是一位会计，一位出纳，会计管帐不?管钱，出纳管钱，不?管帐。每月钱帐相对，是为平帐。 “韩容便管理?新村的帐册，可?以招募一些?帐房过来。”赵苏说完自己的设想，也同时问韩容可?否接受。 “公子实在高明，钱帐分管的法子一出，世上的贪腐能直接减少一半。”韩容很是激动?，看样子接受度良好。 至于出纳，自然?是由水娘担承，她一直都掌着公子的库房，如此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规则，但水娘的职责并未改变。 韩晓生?是其?中年纪最大的，听?他说过往的经历，之前一直任侍郎，年俸四百石。这个侍郎，并非正式官职，是各个世家将自家子弟送入选官司，然?后学习等待选官的地方。 若有出缺，或是学习过程中有出色的表现，才有可?能任实缺。但多数人，如果不?自己找门路，只是等待的话，恐怕一辈子都等不?到任实缺的那一天。 韩晓生?呆在选官司期间，被?四处借调，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但最终因为韩家式微，而他又不?是韩家嫡系嫡支，难以获得帮助。如果一直呆下去，年俸四百石的待选官待郎，大概就是他的终点。 所?以他才会转而投靠扶苏，就算不?能为官，至少也要为后代子孙留下一点家财。 赵苏让他管理?新村的所?有内务，若是用后世的眼光来看，大约相当于行政主管和人事主管的意思。 而韩元是三个人当中，唯一一个韩家的嫡系子孙，但和韩书一样，同样是嫡系，却并不?受重视，得不?到家族资源的倾斜。看到韩书名声鹊起，他也按纳不?住，想来新村一探。 韩元的长?处，是长?袖善舞，赵苏便将与十七家分销商打交道，以及组织对外活动的事情交给他。 至于韩阳，则跟在韩书身边，做他交待的事情。 赵苏将职权划分清楚，同样定下赏罚，“总而言之，在我这里，适用的规则是能者上，庸者下。” “谨遵公子教诲。”三人揖礼，至少目前为止，看不?出任何反对的意见。 赵苏交待好所?有事宜，第二日更带上得运出发去?咸阳。 住进?甜水街，先去?拜访蒙毅，蒙毅一见他就捋着胡须大笑，“敢直接撕了李相的面子，公子何其?威武。” 赵苏尴尬的笑道：“大人就别嘲笑我了，这不?是知道坏了事，灰溜溜来找父王认错的吗？” “是认错还是告状？”蒙毅压根不?上当。 赵苏再次尴尬起来，“这不?是，都一样吗？” 蒙毅哈哈大笑，“好一个都一样。” 并问他需不?需要?帮助，“若有需要?，尽管直言。” 赵苏想了想，暂时用不?上，两个人聊了聊新村的事情，蒙毅得知韩家有三个人过去?后，懊恼道：“你若需要?人手?，怎么?不?与我说。不?说别的，那韩容可?以管帐，但帐房先生?，我送你几个，就算是蒙梨的陪嫁，提早过去?帮你的忙。” 蒙家是个大家族，依附于蒙家生?活的，光在咸阳城就有几百号人，早就有人想去?新村给公子做事。但蒙毅担心公子有什么?想法，便没有允许。早知道他不?在乎这些?，也不?会让韩家人抢了先。 赵苏失笑，“只要?不?是偷奸耍滑的人，能吃得苦，新村自是需要?的，多多益善。” 第96章 他从来不?怕人多，只怕人少。 “我明天就亲自挑几个得用的人手?给你送去?，你该怎么?用就怎么?用，若是有淘气的，直接打杀就是。”蒙毅霸气的说道。 这回?轮到赵苏抹冷汗了，封建社会就是了不?起，动?不?动?打打杀杀。他只能陪笑脸，完全不?敢说话。 “明天去?秦川宫，小心行事，李相可?能会与你当面。”蒙毅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之赵苏，亲自送他出门。 二门处，蒙梨等在这儿，早就望穿秋水。蒙毅咳嗽两声，“你送公子出门吧。” 天色已晚，两个小儿女只能在二门处道别，赵苏发誓明天事一毕，就来见她。 次日一大早，赵苏便进?宫给秦王请安。 “听?三斗说你在新村折腾出来的水泥十分神奇，还有三层能住人的房子，怎么?还舍得回?来。”秦王没让赵苏等太久，便宣他进?殿，结果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 赵苏赔着小心道：“这不?是儿臣想给父王搭建一座摘星楼，但总得先试验一下。” “摘星楼，三层小楼也想摘星？”秦王被?逗笑了。 笑了就好，赵苏跟着嘿嘿笑道：“名字归名字，心意归心意嘛。” “摘星楼便罢了。” 只说摘星楼罢了，可?没说水泥罢了，赵苏立刻领会精神，“儿臣还想运些?水泥进?宫，替父王把这殿前铺设成广场呢。” “哦，广场又是何物，说来听?听?。” 一见骚到秦王的痒处，赵苏赶紧舌绽莲花，将广场的好处渲染一番。 “那就试试吧。”秦王不?可?置否，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但赵苏却凭借这段时间与秦王打交道的经验，推断出秦王此刻心情不?错的结论。 好风凭借力，赵苏赶紧借力道：“儿臣的染坊……” “李相在殿外求见。”一个小黄门从门外进?来，慌慌张张的禀告大王。 三斗的脸色一变，竟然?敢打断公子说话，好大的胆子。 小黄门大概是自己也没想到会打断公子说话，立刻跪下去?，捣头如蒜道：“大王饶命，公子饶命。” 秦王一挥手?，他现在心情不?错，懒得跟这些?奴才计较。 立刻有人上前将小黄门拖了下去?，看样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王这一关过了，三斗这一关，可?不?一定好过。 小黄门虽然?被?拖走了，但他传的话大家都听?见了，秦王一抬头，很是自然?的说道：“传吧。” 三斗亲自将人领了进?来，李相给秦王请安之后，仿佛不?知道赵苏在此，一脸惊讶的给他请安，“不?知公子在此，也省得老夫一把骨头去?新村给你赔罪，倒不?如在这里给你赔罪，请公子宽恕则个。” 秦王眉头一蹙，“何事如此？” 李斯大半辈子为秦国殚精竭虑，更是为统一六国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深受秦王信任，就是皇亲国戚，对他也十分尊重。此时已是六十高龄，顶着花白的头发，要?给扶苏赔罪。 秦王下意识的看向赵苏，想要?听?他如何解释。 没想到，赵苏直接傻眼一样，盯着李相，“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斯心中冷笑，还以为公子有什么?高招，也不?过如此嘛。 随即露出愧疚的表情，“前日有老夫门下去?公子的染坊要?人，被?公子捆绑扔至咸阳城门口。此事实在是误会，老夫得知后，便一直想亲向公子赔罪。” 第83章 可惜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赵苏再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向?李斯，“原来那几个来新村闹事的恶霸，竟是李相门人？” 李斯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 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拱手微笑道：“他们?追拿逃奴, 一时情急误闯新村，惊扰公子?实乃罪该万死, 斯身为家主, 理该替他们?向?公子?赔罪。” 区区一个逃奴的事, 竟拿到秦川殿，在大王面前争锋相对, 殿内所有人都?觉得荒谬。同时也明白, 这哪里是什么逃奴之争，分明是李相与长公子?之争。 三斗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大王的表情, 发现?大王现?在也很矛盾。李斯固然?是心腹大臣，扶苏也同样是深受宠爱。 这两个人谁胜谁负三斗还不敢妄言, 但是那个引起事端的逃奴, 绝对是死定了?。大臣和爱子?都?没?错的时候，错的一定是引起事端的人。贵人们?一向?都?是这么解决问题的, 三斗最清楚不过。 可按现?在的形势, 若是大王下令斩杀逃奴，就等于扶苏公子?败了?这一局。 这么一想，刚才那个打断公子?说话的小黄门…… 三斗双眼微眯, 有些人的手，伸的也未免太长了?些。 “赔罪就不必了?，逃奴是什么意思, 还请李相示下。”赵苏拱手，礼节做足，演戏嘛，谁不会。 “公子?事务繁忙，怕是不知，门下逃奴姬无忧怀揣染坊不传之密，被新村染坊收留，这才印染出渐变色布料。在别人看来是名动咸阳，在老夫看来，实为贼赃。” “原来如此。”赵苏颔首，没?有去辩解姬无忧是自由民，而不是逃奴。 既然?李斯敢说出来，必然?已经将姬无忧逃奴的身份作实，一个权倾天下的左相想要诬指一个平民为逃奴，实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赵苏若是同他在这上头争论，最后只会误入歧途。 李斯心中哂笑，扶苏竟然?躲开这个陷井，果然?有点门路。 “既然?姬无忧是李相门下逃奴，怎么不见渐进色从李府门下传出。”赵苏悠然?开口。 李斯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道：“刚研制出来，还未印染，他便逃了?。” “既然?李相知道的这么清楚，那肯定知道，姬无忧所印染的渐进色并不是他最拿手的。”赵苏的手放在背后，手指不自然?的绞在一起，泄露出他内心的一丝紧张。 秦王是千古一帝，李斯又何尝不是千古一相，面对秦王，好歹有个父子?血缘的身份在，赵苏的压力还没?那么大。面对李斯，才真?正感?觉到，压力足够大的时候，已经可以化虚为实，重若千斤，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斯眉头微蹙，他自然?不知道姬无忧真?正拿手的是什么，但是以为这样就能翻盘，也太小看他了?。 “的确听说他还有别的能耐，只不过门下之事，老夫也不可能一一掌握，更何况还只是门下一个匠人。怎么，看样子?公子?倒是知道，不妨为老夫解惑。” 赵苏看李斯这般从容，脸色渐渐凝重，“李相有所不知，我将那些恶人捆绑扔至咸阳城门，确实是为李相好。希望李相不要被门下误导，以免后悔莫及。” 李斯恨不得现?在就大笑三声，宣布自己赢下一局，真?是天真?的孩子?，以为虚张声势便能骗过他吗？ 他玩这一手的时候，连秦王都?还是个孩子?，扶苏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等着?出生呢。 “看李相但笑不语，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我再问一遍，李相确实确认姬无忧是你门下逃奴，而非门下误报吗？” “老夫确认。”李相挺直脊背，声音坚定。 “李相确实知道姬无忧还有其他的印染技艺吗？”赵苏再次发问。 “老夫没?有了?解过是何技艺，但确实知道他还有所长。”李斯想了?想，觉得这个回答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完美的避开了?扶苏有可能给他挖下的陷井。 “好，我知道了?。”赵苏不再看李斯，而是让得运将一托盘端上来。 赵苏双手捧住托盘，面向?秦王，“此物是儿臣献于父王，也是姬无忧真?正的手艺所在。” 三斗看了?一眼秦王，见秦王哼了?一声，赶紧走到扶苏面前，接过托盘。又叫来小黄门，两人共同打开包裹，露出一匹精美的布料。 在扶苏的示意下，三斗和小黄门慢慢展开布匹，随着?布匹的展开，李斯的嘴渐渐张大，秦王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有赵苏略带怜悯的看向?李斯，一言不发。 直到布匹完全展开，底色为黑的布匹上，遍布金色祥云，而奔腾于祥云之上的，正是一头金色的五爪金龙。龙头昂扬，睥睨万界的威严之姿跃然而上，五爪腾云，身躯如一匹金光闪烁，观之让人生出顶礼膜拜之心。 殿内服侍的几个小黄门，“扑通扑通”整齐跪下，不敢直视。 “这是……”秦王走下来，亲自站到布料前，用?手触摸，好像在鉴别到底是活物还是死物。 “回禀父王，这就是姬无忧真?正的拿手技艺，名曰腾龙染。只是耗时颇长，又极难成功，直至今日?，才得这一匹。普天之下，也只有父王有资格拥有。依儿臣看来，统一六国那日?，父王该穿上用?腾龙染制成的礼服，方显威仪。” 第97章 秦王哈哈大笑，这番话极大的取悦了?他，明明齐国还在，但在儿子?的话中，统一六国已是定局。还早早送上腾龙染，意思是何时统一，只在他翻手之间。 笑完又有点难办，为何？ 在李斯与扶苏争执之初，姬无忧在秦王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可是如今这个死人能够制作腾龙染，当然?就不能去死。 赵苏接着?进言道：“说起来，这个姬无忧其实也不是外人。” “哦？”一个逃奴，竟然?不是外人，秦王都?被勾起了?兴趣。 赵苏讪笑道：“您后宫新封的姬夫人，就是姬无忧的同胞亲妹。” 姬无眉进宫，仅仅只花了?一个月，就上了?龙床。就在几日?前，新得了?封号，封为夫人。 秦王对后宫女人的态度很极端，一方面他来者不拒，只要是美人儿，便能得到他的青睐，否则也不会有几十个儿女之众。 另一方面，不管后宫嫔妃的地?位有多高?，多受秦王的喜欢，都?休想影响秦王的任何决定。后宫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值得花费心思的地?方。 姬无眉是谁，秦王还是记得的，毕竟是新宠。听完不由哈哈大笑，“怎么从来没?听她说起过。” “自从姬夫人进宫，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姬夫人应该是不知道这些事。”赵苏假意猜测道。 秦王点头，心想姬无眉倒也知道规矩。 “大王，臣罪该万死。”李斯俯身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多年未有的屈辱感?，让他双目泛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此时，安抚秦王最为重要。他知道秦王的性格，解释的越多他越不会相信。典型的刚愎自用?，只相信自己的感?觉。 如果他疑心自己，就是解释的再好也无用?，如果他不疑心，自己只要做出认罪的态度即可。 一切皆是圣心独断。 秦王的视线终于扫到李斯身上，见他跪在地?上，只露出后脑勺。一头白发绾在脑后，身子?那么小一团，已是老态毕露。 长叹一口气?，毕竟是心腹大臣，些许小事还不至于让他见疑，但那些引起事端的人，必须得死。 “你门下那些人，挑拔事非，欺瞒主上，还是杀了?干净。”秦王一言定生死。 引起事端的人，从姬无忧变成了?李斯的门人，当真?是行?云流水般自然?。 李斯谢恩，磕头退下。转身之时，踉跄一下，越发让人不忍。 事后十几颗人头被端上托盘，交给宫中出来的人验看。虽是规矩，但看在咸阳权贵的眼里，私下不知要笑话多久。 赵苏得胜而归，一路总结经验，等到见了?蒙梨，脸上的喜色还没?有褪去。 蒙梨听完，哈哈大笑，“李相太蠢了?，他竟然?不知道姬无忧的妹妹就是姬夫人。” 为什么赵苏一直没?有辩驳姬无忧逃奴的身份，就是因为有姬夫人在，完全无须辩驳。 按秦王律，后宫嫔妃，家人若为奴，当放良为平民。 想想也知道，总不能让娘娘们?的家人，还在外头当奴才对人又跪又拜吧，如果生了?王子?公主，难道要和一个奴才论亲戚？折损的可都?是皇家颜面。 若有人明知道如此，还私扣奴才不肯放良，说一句罪同造反也不为过。 也就是李斯，秦王相信他是被门下欺瞒，姬无忧不可能是逃奴，大约就是李斯门人看中了?姬无忧的手艺，想要强夺。没?料到姬无忧逃到新村，门下之人嚣张惯了?，不仅冲撞公子?，还欺瞒李相。 “就是可惜了?。”赵苏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秦王是没?想到，还是压根不相信。 “什么可惜了?？”蒙梨子?的院子?里，架了?一座秋千架，两个人并排坐在上头，不时用?脚蹭一下地?面，轻轻荡开又回落。 平日?里胆子?大到将秋千荡平的蒙梨，此时小鸟依人般偎在赵苏的怀里，荡的稍高?一点，还要往赵苏怀里躲一躲。 “你想一想，若是李相知道姬无忧有腾龙染的技艺，却想将他绑架至自己门下，是个什么意思？” 蒙梨仰头，“由他献上腾龙染？” 赵苏“噗嗤”一笑，刮了?一下蒙梨的脸颊，“为什么不是他自己留下。” “什，什么？”蒙梨一惊，下意识就道：“可是龙袍只有大王才有资格穿。” “你是说……” 见蒙梨终于明白了?，赵苏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嘘，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蒙梨用?极小的声音俯在赵苏的耳边道：“他一个小吏出身，也敢妄想，不用?别人，我爹就能生撕了?他。” 赵苏点头，“我相信，所以才可惜。” 同时也更加明白现?在的规则，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喊出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所有的王都?因为血缘而高?人一等。所以后来的赵高?还要名义上立胡亥为秦二世，不敢自己登基为帝。 更何况，李斯是个文臣，和武将并不是一系的，也指使不动任何一支军队。 所以秦王根本没?有想过李斯有造反的可能性，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赵苏可惜归可惜，但也收获颇丰，李相折了?几个门人，看似没?有伤筋骨。但下次他再想驱使人去新村闹事，就得先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 “小胜就小胜，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做人呐，不能太贪心。”赵苏脚下用?力，将秋千荡高?，吓得蒙梨尖叫一声，躲进他怀里。 赵苏嘿嘿一笑，手臂收紧，“莫怕莫怕，有我在。” 蒙梨被赵苏紧紧楼在怀里，脸上哪儿有半点害怕的样子?，还有功夫用?眼神?扫视一圈，将远处嘻笑偷看的婢女，统统赶得更远些。 第84章 喷泉 没有电，哪儿来的喷泉 答应过秦王的事, 最好?当成?第一要务，宜早不宜迟。赵苏抱着伺候领导的心态，来伺候秦王。 没有如往常一样?, 匆匆离开?咸阳，而是叫人去新村搬运水泥, 又让颜宁挑选最精干的工人，一同前来。 这些人, 由韩书亲自领队, 直奔咸阳宫。 秦川殿前头的位置无比宽敞, 用青石筑好?的地面其实已经十分平整，但石头与石头之?间, 无论多么紧密, 总归是有些间隙的。下雨天有积水，风大?的时候又会?有尘土。 “地面不用动，直接抹一层水泥拌沙石倒平, 再?抹上一层水泥拌河沙，细腻均匀。中高略高, 两边略低, 边缘连接下水沟渠，必不会?再?积水。” 颜宁从进?宫开?始抖, 一直抖到公子出现, 才略好?了?些。等说到自己的老本行，人也不抖了?，腰板也直了?, 只除了?说话的声音无论怎么都放不开?，其他的，都挺好?。 “广场中间修建泉水池。”赵苏画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图, 包括泉水池的形状都十分奇特?，不是普通的圆形或是方形，若非要形容，更象是一只雄鸡。 “这泉水池可是有什么讲究。”韩书也在这里，一眼看出这泉水池的造型必有深意。 “那是自然，不过这是个谜题，大?家慢慢猜。”赵苏才不会?告诉他们，这是一张地图，但凡秦王眼睛能看到的地方，都纳入其中。 广场上必须要有喷泉，不然算什么广场。 没有电，哪儿来的喷泉，赵苏叹气之?后，两眼放空。他可是在秦王面前夸下海口，要让他看到完全?不一样?的新鲜东西。如果没有喷泉，怎么能叫新鲜呢。 没有喷泉，没有喷泉，连叫几声之?后，赵苏忽然一拍大?腿。 没有喷泉，可他有翻车啊，直接用翻车将水挑到高处，倾倒在需要喷水的造型里，不就可以营造出喷泉的效果。 至于翻车需要人力手摇脚踏，这算得了?什么，没有电力有人力，宫里还差人力吗？ 更重要的是，赶紧把翻车做出来，这可是夏天缺水的时候，灌溉农田的好?帮手，他怎么把翻车给忘了?呢。 说干就干，翻车最早的记载源于汉朝，在三国时改良完成?，可以称为?农家灌溉小能手。 翻车整体造型有点像滑滑梯，斜面的滑梯部分并不光滑，而是用叶板制作成?链条卧于长槽中，末端放入水面，通过人力或是畜力驱动链条，于是叶板沿槽刮水上升，直至将水运至上端，再?送于所需之?处。 无论是灌溉还是排涝，都用得上翻车，而且体积亦大?亦小，可以随意搬动到需要的地方，实在是农家不可或缺的机械之?一。 赵苏画好?设计稿，请少府帮忙，找来最好?的工匠制作翻车，然后让韩书回?新村一趟，让石铁火按他的要求，烧制一座荷花莲叶铜制雕塑。 “从未听说用铜烧制荷花莲叶的，我原以为?定是不堪入目，可没想到，烧制出来，竟然别有韵味。”韩书用四匹马驾的马车拖回?雕塑，雕塑按公子的要求打造，由基座和几枝荷叶荷花组成?，内里中空，也不知道公子最终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效果。 第98章 “那当然，这叫重金属之?美，别树一帜。”赵苏很有信心，打磨成?澄黄色的荷花莲叶，放在喷泉池里，所展现出来的美感，即霸道又震撼。 所有花和叶的茎部，都是中空的，一头连接在基底上，另一头直接通到莲叶和荷花的花瓣中，而莲叶和花瓣沿着边都钻有一圈细孔，短短的金属管支楞着，但又焊接在背面，并不影响美观。 只要翻车将水挑到最大?的一片盛水荷叶上，水会?通过叶茎流到基底，水进?去后，慢慢往上升，升到最高点，再?从荷花荷叶背面的金属管喷洒出来。 细细的金属管同时喷出水柱，就如同所有的叶片和花瓣都在往外喷水，由一个个的小喷泉，形成?错落有致的喷泉景观。 经过赵苏一解说，韩书一拍额头，“您早说是喷泉，我不就知道了?。” 现在就有简易的机关制作出来的喷泉，不过多用竹木制成?，如同盆景大?小，摆放在案几之?上。闲瑕时，自己浇杯水倒上去，看他们哗啦啦的流动，也算是一种休息。 少府的人过来看到雕塑，吃惊的围着走了?一圈，他们原本是打算在泉水池里放置假山瀑布，没想到，公子别出心裁弄出一个黄铜雕塑。虽然有点怪怪的，但他们哪里敢直说，只能不断的称赞，“别有新意。” 喷泉雕塑的事，赵苏叮嘱韩书保密，这是他给秦王的惊喜。 可雕塑体积这么大?，摆了?几天，自然被不少人看到，于是说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人，都不太能接受这种标新立意的造型，觉得黄铜雕塑丑极了?，希望少府能把雕塑撤掉，换成?大家喜闻乐见的假山瀑布。 无论别人说什么，赵苏都不为?所动，水泥广场一块一块的铺好?，等到全?部铺好?之?后，又将好?不容易制作成?功的翻车推入泉水池中。 最后用一块巨大的幔布，将整个泉水也，都罩了?起?来。 秦王忍不住跟三斗吐槽，“摆了?这么多天，今天倒是想起来罩上了。” 金灿灿的黄铜雕塑，他并不觉得丑，只是说丑的人多了?，难免也会?嘀咕几句。 “父王，明日是个好?日子，您是不是亲自揭幕。”铺设水泥广场这段时间，秦王直接搬去另外的宫殿处理政务。如今已然收工就绪，自然是要搬回?来。 “大?家不是都见过了?，还揭什么幕。”搬去别的宫殿处理政务不假，但大?臣们绕个路去看看扶苏公子特?意抬来的黄铜雕塑，还是在允许的范围内。 武将倒是有声音，说此物威武霸气别有一番美感，却被李斯和赵高一系的官员嘲笑，说武夫哪里懂得审美之?趣。 特?别是尊李斯为?首的官员们，更是私下将一件只关乎审美的事情，上升到了?扶苏公子玩物丧志的程度。 关键是玩也没玩好?，好?好?的贵公子，自从在新村和黔首混在一起?，连审美水平都变得不堪入目。若是再?呆下去，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 赵苏听到转述，只是耸耸肩，反倒是希望这些人骂的越狠越好?。 “他们凭什么说丑，明明一点也不丑。”连蒙梨都找机会?进?宫去看了?一眼雕塑，忿忿不平的替扶苏打抱不平。 “是是是，你们家扶苏什么都是好?的，总行了?吧。今天的主角是李兰，你可别又抢了?主人家的风头。”相?熟的朋友，打趣着蒙梨。 “你以后可就是李兰的大?嫂了?，该拿出大?嫂的风范来。”又有人接着打趣她。 蒙梨笑着去推搡打趣自己的人，“去你的，我看你是想嫁想疯了?。我得告诉韦家一声，赶紧娶你过门。” 一群莺莺燕燕打闹成?一团，气氛正好?。 随着人到齐，大?家自然分散，三五成?群，三三二二各自散落在主人家的园林里，或说话，或游戏，或赏花，不一而足。 蒙梨和好?友走在一起?，好?友正在她身边嘀咕，“嫡女变庶女，大?家正等着看她的笑话呢，结果就和燕飞公子定了?亲。” “你笑什么？”好?友不忿道。 “你呀，李相?是个什么出生，嫡女庶女又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大?王的态度。”蒙梨之?前也和好?友一样?，翘着脚准备看戏。 没想到公子却说，无戏可看。再?问原由，李斯原本就是出生寒门一小吏尔，他的儿女是嫡是庶又有什么区别。 他所拥有的一切，皆源于大?王的信任。只要大?王还相?信他，他的地位便倒不了?，他的儿女是嫡是庶，也就没所谓影响。 果不其然，李兰哭哭啼啼一阵子，闭门不出，好?些世家也在私下嘲笑，说以前想为?自家聘娶李兰，李相?还不答应。如今就是李相?答应，他们怕是也要慎重考虑。 结果话音未落，大?王就替燕飞公子定下李兰，这下再?无人敢议论李家嫡庶不分之?事。 好?友仔细品了?品蒙梨的话，不得不承认极有道理，疑惑的去看蒙梨，“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睿智的时候。” 蒙梨才不会?告诉她，这些都是扶苏所教，骄傲的一抬下巴，“等着吧，以后让你瞧个够。”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好?友又是和她一通打闹。 “昨日大?王又有赏赐，让燕飞公子亲自送往李相?府中。看样?子，大?王对李相?的信任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甜水街的宅子里，韩书正与公子对弈。 赵苏自信的拈了?一颗棋子，极有气势的往棋盘上一按。 “短短时日，肯定无法动摇他的地位，我们打的是持久战，消耗战，争的不是一时长短。”新村诸事还没有到收获的时候，还不能成?为?他的依仗，此时与李斯相?争，本就不占优势。 之?前的妻妾之?争，后来的染坊之?争，李斯先?是名声扫地，然后是斯文扫地，虽然圣眷不减，但在众人眼中，已经不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更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韩书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公子的落子之?处，眼疾手快的拿起?自己的棋子“啪”一声落下。 赵苏一看，抽了?抽嘴角，正待说话，韩书已经先?一步开?口，“落棋无悔真?君子。” “哼，小小失误而已，继续。”赵苏袖子一甩，形容肃穆，专注于棋盘之?上，风仪十足。 只有韩书在他一次次落子后，拼命忍住才让自己不要笑出声。 同时他也很想知道，一个臭棋篓子，是怎么把自己伪装成?棋道高手的。每落一子都是信心十足，举手投足间都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而事实正好?相?反，每落一子，都只是离失败更近一步。 赵苏恶狠狠的看着棋盘，再?无一丝风仪，“你小心棋场得意，情场失意。” 韩书莫名其妙看了?一眼诅咒他的公子，“您不会?忘了?吧，在下已经娶妻。” 咦，他还真?忘了?。 第85章 天降吉兆 赵苏如同陷入马屁王大赛现场…… 早朝之后, 秦王邀百官至秦川殿，参观新建的广场。说是百官，其实多为?心腹重臣以及将领, 加在一起约有三五十人，簇拥着?秦王走入秦川殿。 踏上?水泥广场的那一刻起, 将领一系的屠睢故意用力跺跺脚，大笑道：“不错不错, 倒是方便跑马。” “你倒是想的挺美, 在秦川殿的广场跑马, 老夫一箭射你下马。”说话的是御林军的统领。 两?人不依不饶的围绕谁的武力值高，展开亲热问候对方女性亲属的活动。大家早就习惯了武夫的相处之道, 秦王都不以为?意, 甚至还在他们骂的精彩时，露出一丝笑容。李斯更是充耳不闻，就当没听到。 “水泥可真?是好东西, 臣听说蒙大人家里准备修一座二层小楼，是不是也要用到水泥。”一老臣蹲下身, 摸摸地?上?的水泥地?, 啧啧称奇，顺便把?蒙毅给供了出来。 蒙毅大笑着?上?前, 拱手对秦王道：“臣的大哥最是怕热, 修一栋给他纳凉，应是不错。” “长公?子给蒙将军修栋小楼，也算是应该。”有与蒙家交好的人, 顺势说道。 众人想到长公?子与蒙恬将军的关系，俱都点点头。 “那也该先给大王修一栋才是。”老臣并未放弃，仿若闲聊却?棉里藏针。 “大王行走坐卧, 皆要依礼而行，少府自有安排，我看您老还是少操些心。”蒙毅不硬不软的顶了回去。 “扶苏准备给孤献上?摘星楼，孤不喜，拒之。”秦王一句话，终于让纷争平息。 蒙毅微微一笑，看向老臣，再看向李斯。 李斯目光平静，仿若整件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事实上?，人人都明白，这个老臣不过是李斯丢出来的问路石。 赵苏一直站在泉水池边，揖手躬身，迎接大王到来。 “父王，一切准备就绪，请揭幕一看。”赵苏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99章 三斗先钻到幕布里，检查一圈出来，众人看到他衣袖沾上?了水渍，想到这是泉水池，也不疑有他。 秦王笑道：“你可是跟孤保证过，会有惊喜。” 如果还是之前那座黄铜雕塑，实在难以称得上?惊喜。 赵苏嘻笑道：“若是没有惊喜，父王尽管责罚。” “好，若有惊喜，孤也厚厚有赏。”秦王大笑。 蒙毅凑趣道：“听闻大王新得一匣走盘珠，臣侄女的嫁妆里，就差这么几颗，可如何是好。” 秦王用手指点点蒙毅，笑称，“若有惊喜，那一匣子走盘珠，就赏给蒙氏女。” “谢父王。”赏给蒙梨跟赏给他，有何区别，赵苏赶紧谢赏。 “还未赏赐，公?子谢的忒早了些。”也有大臣笑着?起哄。 “说明公?子胸有成竹。” “难道换了物件。”群臣交头接耳，并不相信靠着?黄铜雕塑，能够成为?惊喜。 秦王牵起幕布的一角用力往上?一扬，大红的幔布被掀开露出泉水池里的黄铜雕塑。见到还是原来这一座雕塑，李斯赵高之流，纷纷唇角上?扬，目露嘲讽。 只不过，等一下，这些水是怎么回事，旁边怎么还有个木头做的大家伙，一个小黄门坐在上?头用力蹬着?机关。就见这个大家伙将水取到顶部，斜斜灌到荷叶上?，水流进去，然后每朵荷花和荷叶，都往外喷洒出涓涓细流。 每一朵荷花或是荷叶，都如同一个小型喷泉，错落有致的布局让他们即不会相互干扰，又不显得杂乱。即可单赏一朵叶一朵花的小喷泉，也可赏整座喷泉，各有趣味。 最低处的喷泉水流最粗，但也喷的最远，越往上?越细，层层递进，最高处如同喷出一片水雾，美不胜收。有了喷泉，之前嫌这座雕塑布局没有美感的人，顿时脸色发红。此时一看才知，如此布局，完全是为?了给喷泉的水流让路。 喷泉赏的是水，并不是雕塑，而衬托喷泉的，当以厚重的材质为?佳，以前常用假山就是这个道理。如今一看，原来黄铜亦可，比起假山，可塑性更强。 “此物构思极佳，老夫佩服。”谁也没想到，看呆了的一群人里，最先开口褒奖的竟是李斯。 “好说好说。”赵苏一拱手，一脸好脾气，极好说话的样子。和那个接二连三把?李相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的，哪里像是同一个人。 “不过公?子也当谨记，玩物丧志，奇巧淫技终不是正途。”李斯曾任诸位公子的老师，授课解惑。此时以师长的身份，提醒或者?说劝诫扶苏，师出有名，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 扶苏脸色不变，“谢李相提醒。” 然后面朝秦王道：“父王一定以为?喷泉才是儿?臣给您的惊喜，是也不是。” 秦王“哦”了一声，“难道不是？” 他得承认，这喷泉确实惊喜到他了。但李斯说的也对，扶苏不能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头。 赵苏朝众人团团一拱手，然后指向翻车，“此物为?翻车，用于灌溉或是排涝，乃是农家利器。特?在今日献给父王，也希望众位臣工，能够将此物用在需要的地?方。愿天下五谷丰登，愿世间再无饿殍，愿大秦江山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赵苏一跪，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愿大秦江山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好好好。”秦王激动的面色潮红，这马屁拍得他晕晕乎乎，全身舒爽。 李斯虽和大家一样跪着?高喊口号，心里却?窝了一团火。扶苏一定是故意的，早不说晚不说，他刚告诫完不要玩物丧志，就献上?农用翻车。 秦王当即下旨，“蒙氏有女，惠质兰心，温良贤淑，特?赐走盘珠一匣。” “谢大王。” “谢父王。” 蒙毅和赵苏齐声?谢恩。 “公?子醉心农事，这段时间经公?子之手所出之农具，制作?精良，心思巧妙，实在是天下百姓之福。”赵苏拍完秦王的马屁，马上?就有人拍他的马屁。 “确实是天下百姓之福，听闻还有百姓给公?子立下长生牌位，日日祭拜。”有人跟着?添油加醋，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赵苏跟着?一笑，“我是父王的儿?子，不管做什?么，都比别人容易。做出一点小小的成绩，也容易被人记住，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有个好爹。温大人就是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最后一句，引来众人大笑，就连秦王也跟着?笑骂道：“哪里学的油腔滑腔。” 心中却?极为?受用，可不是，他的儿?子出手，自然是事半功倍。 这位添油加醋的温大人，顿时老脸通红，发怒吧，公?子明显只是开玩笑。不发怒吧，只有他心里清楚，公?子是用玩笑话，狠狠骂了他一通，让他重新投胎呢。 最后只能低下头，将愤怒藏在心里。 “大，大大大王。”站在秦王身后的三斗，忽然结巴一样出声?，用手指着?黄铜雕塑的上?方，一脸莫名的激动。 秦王看了三斗一眼，极少见身边的大监这般失态，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刻被震惊了。 众位大臣开始还伸长脖子，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看清楚，个个眼睛瞪的老大，有几个老臣还捂住心脏，一副受不了会随时晕倒的样子。 只有赵苏心情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彩虹，这就是他挑今日揭幕的原因。天晴的时候，对着?阳光喷出水雾，有极大的可能看到彩虹。 喷泉一直在喷水，最上?层的水流最细，如同水雾，时间长了，怎么会没有彩虹。 “天降吉兆，天降吉兆啊。”三斗终于不结巴了，捋直了舌头，带着?哭腔激动的喊道。 “可见是公?子孝心感天动地?，这才降下吉兆，以彰公?子孝心。”蒙毅跟着?高喊。 赵苏目瞪口呆，他今天才知道，蒙毅也是个马屁精。 “公?子孝感动天，天降吉兆，乃天兴秦国之兆，更乃大王之福。”还有人比蒙毅更会拍马屁。 再后来，就没公?子什?么事了，个个大拍狂拍秦王马屁，赵苏如同陷入马屁王大赛现场。心里啧啧几声?，然后仔细聆听，这么好的机会，他得好好学上?几招，以后总能用得上?。 秦王笑得嘴角拼命往后扯，“天降吉兆庇佑秦国，可留画。” “臣遵旨，此画必永传于世。”少府的府令躬身接过命令。 转身走进秦川殿，秦王心情大好，一挥手留下诸人用膳。 这种比较轻松的聚餐，大家相互敬酒，说话聊天，还有人趁着?诗兴吟唱几句的，都属正常。喝醉酒的将军当场耍醉拳，赵苏是第?一回见，但看秦王和大家淡定的样子，估摸着?是个惯犯。 赵苏被灌了不少酒，加上?他辈份低，别人敬他，他更要敬人，一来二去，号称千杯不醉，也喝的双眼泛红，脚步踉跄，东倒西歪。 李斯也喝了不少，心情却?和大家正相反，只是不好表露出来，于是借酒劲掩盖自己的失意。 一连几次败于扶苏手中，今日更是当众被打脸。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被人戏耍玩弄的滋味了。原来，这种滋味，是这么的不好受。心中的愤怒越升越高，却?在到达一个顶点时，反倒引起了他的警觉。 小吏出生的李斯，对于危险有着?天然的直觉，审时度势更是他强项。心中警铃大作?，个人的荣辱就不那么重要了。 喝了一点酒，他的头脑反而更加清明，对方在和他打持久战，想要一点点的耗死他。 大王的信任不是永远不会枯竭的，如果一直这么消磨下去，总有一天会被消磨殆尽。一边是失去信任的臣子，一边是自己的亲儿?子，大王会怎么选，很难猜吗？ 李斯眼睛微眯看了扶苏一眼，公?子真?的变了，头脑计谋手段，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再怎么说都是臣子，而他则是大王的长子。打起持久战，时间是站在扶苏那边的，自己不占任何优势。 更何况，他要的从来不是输赢，他只是不希望大王立扶苏为?太子。 李斯在心里“咦”了一声?，眼前仿若雾霭尽散，豁然开朗。是了，他跟扶苏拼什?么输赢，他要的根本不是赢过扶苏，他要的是扶苏不为?太子，不继位为?王。 斗败扶苏本身也许能做到这一点，但世上?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推立另一位公?子为?太子，岂不是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想通这一点的李斯，恨不得仰天长啸，庆幸自己终于清醒过来，而不是因为?一时意气，陷入到泥淖里，最后说不准两?败俱伤，反倒便宜了别人。 眼睛往冯去疾和蒙毅身上?看去，这两?个人正在联手办理书同文?车同轨一事，而这件事，他已?筹划大半年?，却?没料到被人抢去先机。如果自己不与扶苏斗法，说不得他已?经靠这件事，加深大王对他的信任。 第100章 越想越是懊悔，李斯独自饮下一杯酒，决心忍下怒气，将精力花在政务上?，这才是他安生立命的根本。 第86章 醉酒 一切都正好对上，严丝合缝 赵苏并不知道李斯的心?理活动, 他迷瞪瞪的看着眼前的人群魔乱舞，然后趴到了案几上。三斗吩咐小?黄门将扶苏公子扶到青桐宫休息，立刻有小?黄门领命上前, 一左一右的扶住他。 “得，得运……”出秦川殿时, 赵苏似是?清醒了那么一会儿，还知道喊得运的名字。 小?黄门赶紧道：“得运就?在?殿外候着, 公子出去就?能见到。” 赵苏似是?安心?了, 脑袋一沉, 整个人的重量压在?了两个小?黄门的身上。 “辛苦两位了，我扶我们家?公子回青桐宫即可。”秦川殿外, 有人上前扶过?扶苏公子。 两个小?黄门问清对方是?青桐宫的人后, 放心?将公子交给他。 赵苏俯到这人肩膀上，呼吸悠长，竟是?已经睡熟过?去。 这人稳稳扶住扶苏, 一步步往青桐宫走去。一路闻到甜甜的花香味，赵苏似乎有点异样?, 不仅眨了眨眼睛, 还嘀咕了几句。 扶住扶苏的小?黄门身体僵硬了一下，见公子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这才松了口气, 继续往前走。 边走边说道：“公子，青桐宫就?快到了。” 扶苏似是?听到了，微“嗯”一声, 继续沉睡。 若是?有人看到他们所在?之地，必要会说一句，这哪里是?到青桐宫的路, 分?明是?往后宫的路。 公子在?后宫长到十岁，便会搬去属于自己的宫殿，平时里进后宫也?就?是?给自己的母妃请安，轻易不会四处走动。 而像扶苏这样?母妃已经离世的公子，轻易不会踏足后宫，以免惹来非议。 小?黄门对后宫的道路极熟，一路避开?耳目，硬是?没碰到多少人。就?算碰到，也?多是?低阶宫女，远远看到扶苏公子的衣饰，已经跪下行礼，不到他们走远，都不敢起身。 一路在?后宫穿梭，终于有一个地方，是?小?黄门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就?是?一处新修的园林。不过?此时恰是?午后，后宫许多嫔妃都有小?憩的习惯，主子们在?休息，下人们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更不要说来此玩乐。 小?黄门见园林里异常安静，唇角微扬，扶住公子大胆穿过?。 忽闻一阵人声，有恭维的，有说笑逗趣的，引来娇笑连连。小?黄门心?中一急，敢在?这个时候在?园林里说笑玩乐的，必是?嫔妃，而且还是?正得势的某一位。一般人，哪里敢在?这个时候，来此喧闹。 若是?被宫女看到扶苏公子，一来他们不敢问，二来就?是?敢问，他一句是?扶苏公子吩咐的，便可解释。但若被嫔妃看到，他的解释恐怕很难搪塞过?去。 小?黄门急中生智，扶着公子靠在?假山后，只等?人走了，他再出来便可躲过?。 娇笑声越来越近，假山后忽然爆发出一声大喝，“你是?何人，敢害我性?命，来人……” “夫人，我们要不要先?走。”一群来园林中玩乐的人，俱都听到这一声暴喝，吓得本能的反应就?是?往后缩。 被称为夫人的女子却果断摇头，“既然适逢其会，就?必须得搞清楚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去喊人，其他人跟我去看看。” 女人拎起裙角便往假山处飞奔，被他留下的人，也?只能跟上。 一群女人绕到假山背后一看，顿时响起此次彼伏的尖叫声，有几个更是?不堪，直接跌坐到地上，大喊大叫，“杀人，杀人了。” 皇宫里大喊杀人，很快就?有御林军赶到，几近昏迷的扶苏公子被抬入秦川殿的偏殿里，太医被小?黄门背在?身上，飞奔着赶去。 而秦川殿里，老臣们都已离宫，秦王刚刚小?憩片刻就?被摇醒，正待发怒就?听三斗急切的说道：“扶苏公子遇袭，已被送入偏殿，太医马上就?到。” 秦王翻身而起，一脚踢开?榻前矮几，暴怒道：“是?谁？” 三斗原地跪下，“老奴罪该万死。” 两个被吩咐送扶苏公子回青桐宫，而又将公子交给别人的小?黄门，跪在?殿外瑟瑟发抖。他们自知已无生路，只求能给他们一个痛快。 而涉嫌杀人的小?黄门，已经是?一具尸体。 赵苏在?太医给他灌药时，终于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药碗推开?，他又没病，喝什?么药。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赵苏捂着脑袋，完全想不想来的样?子，过?了片刻才喊道：“得运呢，得运去哪儿了。” “公子，得运头部被击，昏迷于离青桐宫不远的地方，刚刚被找到。”偏殿的小黄门说道。 “啊，那个要杀我的人怎么样?了？”赵苏终于记起发生什?么事了，出声问道。 “被擒住时，当场咬舌自尽。” 赵苏久久无语，咬舌自尽，这也?太狠了吧。自己算计了一路，没想到只得到一具尸体。 众人齐呼大王，赵苏也?赶紧翻身下榻，给秦王施礼。 “扶苏如何了？”秦王问太医道。 “公子身体无恙，一时闭了气，幸好及时得救，已然无碍。”太医心?中庆幸不已，好在?扶苏并未真正伤到，真要有个三长二短，今日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没有活路。 “扶苏，当时情况如何，你可知道凶手是?何人？”秦王问道。 赵苏想了想，艰难的回忆后说道：“儿臣只记得自己喝醉了，然后被人扶起，似乎是?要送回青桐宫。 三斗赶紧道：“正是?如此，是?老奴吩咐他们送公子回宫，没想到他们竟疏忽此至，敢把公子交给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虽然这个陌生人说自己是?青桐宫的人，但既然不认识，就?该陪着一同?入青桐宫，看公子安歇下再回来复命，才是?正理。 赵苏听了三斗的补充，点头道：“原来如此，我一路昏沉沉，并未醒来，只隐约觉得路程有些?长。后来，后来……” “后来……”赵苏露出痛苦的表情，不自觉的把手放到脖子上，半天才平复心?情道：“儿臣忽然被人掐住脖子，当时呼吸困难，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秦王手握成拳，神?色反倒是?冷静下去，只是?脸色却越来越沉，听着扶苏继续往下说。 “儿臣当时好像被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明知道自己有危险，另一个却是?想醒又醒不过?来。” “最?终求生的意念占据上风，儿臣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大声呼救。至于当时是?在?什?么地方，对面又是?什?么人，根本没力气看清楚。只觉得周围似乎有隐约的人声，但他又扑上来掐住儿臣，儿臣再次昏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来。” 三斗在?秦王的示意下，告诉赵苏，“幸好当时姬夫人带宫人去园林游玩，听到公子呼救，带人过?去查看，这才及时抓住歹人。” 姬夫人和那些?宫人赶到时，正好看到一个小?黄门，双手掐在?公子的脖颈处，而公子抓着对方的手，拼命挣扎。 这一幕被所有人同?时看到，三斗问遍了每一个人，得到一模一样?的答案。如今再听公子所说，一切都正好对上，严丝合缝。 “这么说是?姬夫人救了儿臣。”赵苏拍拍胸口，似乎也?在?后怕，“幸好幸好，我听到的人声，恐怕就?是?姬夫人他们。” 秦王点点头，“你无事便好，让三斗送你回青桐宫休息。” “多谢父王。” 三斗亲自将扶苏交给青桐宫里留守的宫人，又点了数十个人留里这里保护公子，这才回去复命。 “得运呢，情况如何？”赵苏回到青桐宫，赶紧问红鸾道。 “在?屋里躺着呢，只是?外伤，上了药过?几日便好。公子理他作什?么，连公子都保护不了，要他何用。”红鸾气乎乎道。 赵苏笑了一声，“你这脾气啊。” 水娘总说红鸾脑子不好使，一半是?真的，另一半就?是?嫌他脾气太坏，一直按着她留守青桐宫，不肯带她去新村。 得运脸色惨白的躺在?床榻上，心?中懊恼不已，幸好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若真有事，他万死莫赎。 有一个年纪更小?一点的小?黄门在?他身边伺候着汤药，得运喝过?药重新躺下，这个小?黄门脸色变幻几次，终于问他道：“得运哥，公子会原谅你吗？” 得运惨然一笑，告诫小?黄门道：“我们只是?奴才，不配用原谅这个词。做错了事就?要受惩罚，无论什?么都是?我该受的。” 小?黄门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忍着不敢哭出声，用袖子反手去擦，可是?怎么越擦眼泪越多，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门外传来叹惜声，小?黄门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推开?门，看到公子，俯身拜见。 第101章 “起吧，得运如何了？” “有罪之身，不敢让公子记挂。”得运想坐起来，却实在?无力，小?黄门手忙脚乱将他扶起来，跪坐在?床榻之上，要给公子磕头。 “有罪？这么说，你出卖我了？”赵苏板着脸，故意问道。 得运急了，“小?人若是?出卖公子，愿受五马分?尸之刑。” 赵苏叹了口气，“既然你没出卖我，何谈有罪。只不过?，你为什?么会中途离开?。” 得运垂首，双拳紧紧握在?胸口，似是?在?压抑无边的怒气，“是?肖妃娘娘身边的绿杏，说是?红鸾跟人闹起来了，让我赶紧去看看，不然传到大王这里，公子少不得要被人说御下不严。” 这就?对得上了，赵苏细细一想，发现设计圈套的人，当真拿捏的极好。若是?换了李妃或是?袁妃，得运必不会信，但肖妃跟他们青桐宫素来没有矛盾，以前四妃一起理事时，也?跟项姬走的比较近。 绿杏是?常替肖妃四处跑腿传话的，与青桐宫里的上上下下都极熟，所以得运才没有提防。 而红鸾的性?子，最?是?冲动易怒，在?主子面前还好说，若是?与宫女对上，还真没怂过?。说她与人闹起来，得运的第一反应是?着急，而不是?怀疑真假。 “去打听一下绿杏现在?怎么样?了。”赵苏随手吩咐旁边肃手站立的小?黄门。 小?黄门欣然领命，去的时候一脸愤然，回来的时候一脸惊恐，“绿，绿杏死了。” 得运赶紧叫他，“说清楚些?。” 小?黄门这才整理清楚思绪，从头说了一遍，中午时分?，肖妃娘娘派绿杏跑腿办事，去久等?不见她回来。于是?肖妃娘娘命人四处去找，却不料在?冷宫发现了绿杏的尸体。 “而且，而且……”小?黄门而且了半天，才面露不忍之色继续说道：“绿杏死时衣衫不整，似是?被人凌/辱奋而反抗致死。” 第87章 杀鸡 公子您就看好吧 赵苏安慰得运几句, 又让小黄门好好照顾他，需要问医问药，只管报来, 万不能耽误病情，这才在得运和小黄门感恩戴德的?目光中离开。 一路上, 赵苏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绿杏不仅死了, 而且死的?太过离奇, 后宫之中，除了大王, 以?及大王的?儿子, 没有其他男性可以?入内。 赵苏一拍额头，灵光乍现?。 “我懂了。” 中午的?酒宴，赵苏压根没有喝醉, 他只是厌烦了几个不怀好意的?人，不停的?给他敬酒。就算他再?喝两坛子米酒也醉不了, 但奈何膀胱受不了, 干脆装醉离席。 没想到，这一醉就醉出问题来了。不是得运而是不认识的?小黄门守在殿外等?他, 还自称青桐宫的?人。他当时?犹豫了片刻, 还是决定看看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扶着他一走，就往后宫里去，赵苏当时?以?为, 小黄门是想把他送到哪位娘娘的?床上，转头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秦川殿里君臣都喝了不少酒，若是知道这个消息, 怕是要吵翻天。说不得大王就会借着酒劲，一怒之下给他治个重罪。 在园林发难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因为他知道这处园林小黄门无论如何绕不过去。就算没有玩乐的?嫔妃，至少也有当值的?宫人。 他运气不错，遇到了姬无眉出游。于是他不再?耽搁时?间，直接睁开眼呼救，在小黄门惊讶的?同?时?，抢占先机一把抓住对方的?双手，按到自己的?脖子上。 赶过来的?人，离得远远的?看到这一幕，任谁都会先入为主的?认定是小黄门杀人，而公子正在奋力?反抗。 等?众人一出现?，赵苏立刻昏倒，整个计划，天/衣无缝。 可没想到，小黄门竟然是个死士，直接咬舌自尽。 等?听到绿杏的?死讯，还有她的?死法，赵苏忽然反应过来，设计之人的?心思，比他猜测的?更?加险恶。 小黄门根本不是要将他送到后宫哪个娘娘的?床上，而是要将他送入冷宫。等?他在冷宫呼呼大睡的?时?候，身边躺着的?，正是被?人凌/辱不成，反抗后被?掐死的?绿杏。 这么设计有两重原因，一重便是，冷宫是项姬离世之处，扶苏公子喝醉酒，哪里都不去，执意要去冷宫，可见?是酒后吐真言。去冷宫凭吊其母，反过来可以?理解为他对大王心存怨怼。 而这种自由心证的?事情，不存在解释与否，只存在你信还是不信。大王若是信了，那扶苏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再?难获得大王的?信任。 第二重便是失德，无论是奸/淫宫女?不成致其死亡，还是在其母居住甚至离世的?宫中行秽乱之事，都是大大的?失德，即不孝又失德。就算是说破大天去，也是人人喊打的?失德不孝之人。 这两重设计，一重让他失去大王的?信任，二重让他背上失德不孝的?污名，俱是恶毒到了极点。 别以?为现?在法家治国，就不重视孝道。早在周朝时?就已经有了完备的?礼仪和行为规范，孝道便在其中。儒家只是在此基础上，更?加放大和完善了关于孝的?解释和要求。 赵苏越想越觉得设下此计之人，如同?一条毒蛇，即阴险又恶毒。 一旦此计成功，他百口莫辩的?同?时?，一朝英名尽丧。除非秦王的?儿子死光，否则定与王位无缘。甚至这一生，乃至史书上都要留下一句荒淫污秽的?评语。 “有本事莫要叫我知道你是谁，一旦被?我知道，上天入地，也要叫你生死两难。”赵苏咬牙切齿，恨恨发下誓言。 离开青桐宫，入住甜水街，赵苏终于有机会和韩书谈论此事。 韩书惊恐道：“用心何其毒也，是李斯吗？” 这几日，宫中几乎血流成河，被?仗毙者不知凡几。赵苏实在不忍，出言求情，好容易将准备处死的?几百号宫人，发配至新村开荒种田，生死不得出新村一步。 绿杏一事，赵苏没有横生枝节，只说得运是去青桐宫吩咐宫人准备醒酒汤，结果在路上被?人打伤晕倒。 但肖妃还是透过整件事，察觉到一丝风向，以?压惊的?名义给扶苏送上重礼，并将与绿杏交好的?宫人全部?锁拿杖毙。得知绿杏在咸阳城还有家人后，命人前?去缉拿，结果只看到一屋子的?尸/体。 小黄门死了，绿杏死了，与他们交好的宫人也都死了，绿杏的?家人也死了。 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 “我不知道，只不过，李斯当真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回回被我折了颜面。” 光用手段上来说，李斯在政务上确实有一手，但在阴谋诡计上，并不那么擅长。就连拿个姬无忧，都漏洞百出，门下之人连姬无忧的身份都没查清楚，就敢号称逃奴。 而醉酒一事的幕后人，明显手段要高出一截，不光是阴毒狠辣，堪称绝户之计，而且环环相扣，几无缺点。就连失败，也从容隐身，让人抓不到一丁点把柄。 唯一失策的?，大概就是没有想到，扶苏公子千杯不醉。 这样的?手段，和李斯一比，高下立判。如果说是同?一个人，赵苏明显是不信的?。 “那难道是赵高？”韩书继续猜测，公子只与朝中两人结仇，一是李斯二是赵高。 “我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很安静。”而且是太安静了，幼子被?断了子孙根，却连半句闲话都没传出来。还从族中过继了一个孩子给赵硕，说是只要不断香火便好。 赵高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真的?不怨恨。 “既然找不到别的?嫌疑人，那就当是他做的?。”赵苏来秦朝后所经历的?事情，让他学习到了一点，出了事，不用找证据，扒拉一下自己的?仇家，就对了。 韩书后怕道：“没想到，他的?手段如此高明。” 虽然恶毒，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段，堪称高明。 “这个人，真的?很可怕，他不做意气之争，一击若中，非死即伤。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赵苏感慨连连。 “公子，您打算怎么做？”韩书满含期待。 “我们现?在动不了他。”秦王那一关就过不了，看他与李斯相争时?的?态度就知道，秦王对这些帮他统一六国的?大臣和将领们，是十分信任的?。 而且人人都知秦王因为喜爱赵高，而赦免他的?死罪，赵高多次表示，愿为大王效死，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感激零涕的?样子。从而，越发得到秦王信任。 就算从历史上看，秦王会在临死前?将遗诏托付给赵高和李斯，就知道他对这两个大臣有多信任。 韩书一脸沮丧，忽而咬牙说道：“不如直接找游侠杀了他。” 主辱臣死，主忧臣辱，这个时?代?的?理念就是如此，赵苏受到的?打击若是一分，韩书就会自觉放大十分再?放到自己身上。 第102章 赵苏吓了一跳，赶紧阻止他，“绝对不可。” 并不是说赵高不该死，而是不能用游侠来刺杀一个重臣。以?秦王的?性格，绝对接受不了自己的?重臣这么个死法，到时?候必定掀起腥风血雨。 更?何况，游侠能够杀死赵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别到时?候赵高没死，游侠再?把中间人供出来，扶苏可不愿意将自己陷到如此被?动的?地步。 韩书很认真的?说道：“我可以?与公子决裂，退出新村，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对牵扯不到公子身上。” 赵苏急了，“赵高算什么东西?，怎么能与你相比，你万万不可如此。” 可韩书脸上的?坚毅之色，越发浓重，带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悲壮之意。 “不是，你等?等?，听我说。不管赵高还是李斯，他们在朝中的?力?量，绝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撼动的?，关于这一点，我早就明白。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人的?针对，就自乱阵脚，对我们来说，新村才是我们安生立命，能够发挥影响力?的?基础。” “一切都要以?新村的?发展为重，只有新村的?基础牢固，成为一股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们才真正有了和他们较量的?资格。就算赵高死了，他们所代?表的?势力?也会推举出其他人来继续针对我，到时?候我又该牺牲谁来保全我？” “我死了，还会有韩阳。”韩书认真说道。 “呸，他们人多还是我们人多，他们那些渣滓耗死我精心培养的?人材，到底谁吃亏。最后我死的?时?候，身边连个作伴的?人都没有，你就满意了？” “可是……”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韩书很犹豫。 “谁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杀不了猴，还不能杀鸡？”赵苏眉头一挑，“你可不要学陈立，不然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嘲笑你，就和我们私下嘲笑陈立一样。” 韩书纠结一番，可能实在忍受不了自己和陈立一样被?嘲笑，只能道：“那杀鸡的?事，交给我来办。” “行。”赵苏没有犹豫，他知道不让韩书做点什么发泄一下，估计也不能安生。 怎么选鸡是门学问，赵苏也不是无的?放矢，当日在酒宴中，不怀好意向他劝酒的?人，都可以?视之为鸡。 蒙毅亲前?来甜水街，得知原委同?样怒不可遏，要亲自出手惩罚，被?赵苏拒绝。于是蒙毅将这几只鸡的?资料送来，言明有事尽管来找他。 “公子拒绝的?对，虽说您与蒙府关系密切，但终究要分主次。任何时?候，都必须以?公子为主。”韩书倒是很欣赏公子拒绝蒙毅之事。 想到蒙毅还担心韩家坐大，赵苏不由苦笑，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己人也不例外。不过现?在有现?成的?敌人，大家的?主要精力?还是对外，倒是不用太早担心内斗。 韩书摩拳擦掌，要选一只出来宰杀放血。 “我看就这个人吧。”赵苏和韩书都不在新村，另外几位韩家人都是新任的?，能不能值得信任还需时?间。若不是还有韩阳和水娘，他真不敢离开这么久。 现?在他归心似箭，挑一只鸡出来，让韩书留在这里即可，再?说还有蒙毅照应，理当无事。 “赵高亲家的?亲家，唯赵高马首是瞻，不错，就他了。”所谓赵高亲家的?亲家，其实就是赵高儿媳妇的?妹妹，嫁于这户杨姓人家为媳。 “公子您就看好吧。”韩书搓着手指头，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猥琐模样。 第88章 运气 其实他这个穿越者是配角，陈立才…… 赵苏刚回?新?村的第三天, 韩书就回?来了，带着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又憋不住的表情。 “这么快？你真找游侠了？”赵苏吓了一跳, 他可不愿意跟游侠扯上关系，不管这个时期的人对游侠抱着多美?好的想法?, 汉朝的司马迁还特意写了一卷游侠篇。再比如千金一诺这个成语，就来自秦朝的游侠季布。 但在经受过现代思想教?育的赵苏眼里, 这些?人都跟□□一样, 属于社会的阴暗面。也?许他们里头有好人, 也?有被生活所?迫之人，更有侠肝义胆之人, 但以他长公子?的身份, 最好不要?和他们扯上任何关系。 “公子?不喜，书怎么敢。”韩书再也?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当赵苏一走, 陈立便来访，韩书与他的关系, 同在别苑时, 还略有尴尬。后来一个靠着公子?到咸阳为官，一个投奔公子?扎根新?村, 就再无冲突。 而且陈立一直觉得, 扶苏是热门的太子?人选，始终没有放弃过和他们搞好关系，并游说公子?把事业重心放在争太子?一事上。 “陈立问宫中发生的事, 我就半真半假的抱怨了几句，说若不是有人拼命给公子?灌酒，公子?也?不至于因为醉酒而出这么大的危险。” 赵苏想了想, “这应对也?没什么错。” 外人都以为赵苏当时处于醉酒的状态，连他自己都是这么隐瞒的，韩书抱怨几句，确实不为错。 “没想到，陈立出个门就打听谁在酒宴上灌公子?喝酒。”韩书无奈的按住额头。 咸阳宫里的大王，正因为长子?差点被谋害于宫中而大发雷霆，死了几百号宫人，又流放了几百号不说，宦者令永巷令统统处斩换人。就连宫中诸妃也?多受连累，秦王已经有半个月宿于姬夫人处，不仅是独宠，也?是表达对宫中诸妃的不满。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没有完全平息秦王的怒火。陈立的问题一出，立刻传入宫中。 “大王可能觉得找对了方向，当日与公子?没什么交情又拼命灌您酒的人，全被大王找了由头下?狱，正在审讯当中。陈立被大王简拔，已经是谏议大夫。” 赵苏张大嘴，很想吐槽一句，其实他这个穿越者是配角，陈立才是主角吧。 谏议大夫归属郎中令，属于闻风言奏可议朝事的一群人，如果说类比，大概就是类似于御史?。虽然官位不高，但能议论天下?事，不会因言获罪。最重要?的一点是，官小还能经常见到大王，实在是一门好差事。 韩书看到公子?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道：“书未能完成公子?托付，请公子?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我看这是天意。害人者必被害之，杀人者必被杀之。” 赵苏还能说什么，只能再一次感?慨陈立的好运气。并且默默为那几位灌他酒的人点个蜡，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都死定了。 韩书忽然开心起?来，“必是天意才能解释。” 这也?说明，公子?是被上天眷顾的人呐。 说话间，韩阳抱着一堆竹简进?来，这是按公子?的要?求，总结的报告。 赵苏示意韩书坐下?，“一块听一听。” 韩阳也?得到一个位置，他小心的坐了半边屁股，把竹简摊开念道：“目前新?村，共有人口一千二百余人。共中工坊的工人有四百余人，加上亲眷共七百余人，这还是因为其中有快二百人是女工，几乎都无亲眷。” 赵苏感?兴趣道：“一千二百多人，不错不错。女工是指皂坊和香料坊的工人，我听说他们有很多都嫁给了工坊的工人。” 韩阳赶紧道：“确实是这样，目前女工有接近二百人，几乎一半已经嫁人。” 赵苏点头示意韩阳继续说下?去，“新?村内耕种的农民有二百余人，这是包括全家上下?的人数。按户算的话，是二十一户。” 耕种历来是全家老幼齐上阵，有牛有工具的情况下?，耕地有牛，播种有耧车，收割还有掠子?。一家十来口人，耕种五六十亩虽然辛苦但也?是能达到的数量。赵苏自己默默一算，就知道这个人口和亩数差不多能对上。 韩阳继续说道：“还有三百余人的宫奴，是几天前才陆续押解到，已经安排他们进?行开荒。身上有伤的，也?买了药给他们煎服或是包扎。” 人口的组成，韩阳解说的非常清楚，七百余人的工人加工人家属，二百余人的农户然后是三百余人的宫奴。 韩书又着重说了三百余人的工人亲眷，其中有二百人都在从事垦荒的工作。 “不错，不管男人女人都有可以做的事。女人可以当女工，当帮工，男人可以当工人，当农民，去垦荒。总之，除了孩子?该多读一点书，其他能动的都要?动起?来。” “日后新?村还会陆续开办更多的工坊，人口不怕多，愿意来的，敞开大门欢迎。”赵苏的计划还有许多没有开展，要?么是需要?时机，要?么是需要?原料。而最重要的还是人口储备，只有劳动力足够，做事情才能水道渠成。 “目前新?村分为工坊，农田和荒田三大类。”韩阳继续汇报。 “工坊已有九家，山脚下?四家，砖厂、水泥厂、炼铁厂和玻璃厂。新?村一路五家，皂坊、农具坊、榨油坊、香料坊和染料坊。商铺三家，分别是奇物?坊、豆腐坊和小食堂。” 第103章 另外还有不盈利的福利设施两?家，一家是大食堂，一家是学堂。 每家工厂或是工坊，还有店铺，都有单独的帐册，这些?都会由每家工坊的帐房做好帐，交给由韩容组成的财务专班进?行审查。最后与水娘进?行核对，无误后再交给公子?翻看。 “新?村的一千五百亩地，划出二百亩用于住宅区，一百亩用于公子?交待的各种奇物?，比如甘蔗，豌豆，绿豆，以及包括茉莉花在内的各色鲜花。还有一百亩用于建新?村一路以及各家工坊。剩下?的，才用于种植粮食。” 剩下?的一千亩，用于种植菽、水稻和小麦这三种粮食。 “用了公子?的施肥法?和农具，粮食长势喜人，甘蔗前些?日子?出现一点问题，幸好农人解决及时，拔除病株，现在已经没有问题。豌豆和绿豆的长势，也?都不错。” “然后是荒地，目产为止开荒二千亩。” “等一下?，你说多少？”赵苏吓了一跳，真没想到，自己才得了一千五百亩地，竟然开荒能开出二千亩来。 韩阳羞涩的一笑，“你收的租子?少，而且开荒还减半，这些?人怎么会不卖力气。而且荒田根据公子?的要?求，基本上没种粮食，一半种的是油菜花，另一半种的都是果树。这些?作物?对土地的耕作要?求比粮食低很多，自然更容易完成。” “还有养的牛，羊和猪，就在果树的旁边。这些?牲口的粪便正好给果树施肥，还能啃食树下?的野草，倒是两?利。” 就是有些?矮株的果树被祸害了不少，不过农人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调整了种植的位置，这件事已经解决，就没必要?再让公子?知道。 基本上，目前新?村的大致布局就是如此。 “有什么困难没有？”赵苏问道。 “住宅不够，第三期住宅怕是马上就要?开建了，咱们还一直占用着别苑的房屋，刘大人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大家还是希望能有自己的地方。”韩阳想了想，觉得公子?说的话很新?鲜，至少他从来没有听过哪个家主会问下?头的人什么困难。 “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些?宫奴，到底该怎么管理，这里头以宫女居多。不是宫女的那部分，也?没干过农活。”三百号宫奴，都是没有干过农活的，就算都撒出去开荒，怕是也?不会有好的效果。 赵苏沉吟片刻便道：“颜宁已经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开工第三期住宅。宫奴的事情，这么安排，先使人教?他们开荒犁地。” 犁地算得上是农耕里最重的活计之一，更何况刚开始学习，也?不可能让他们用牛，对这些?没接触过农活的人来说，怕是极为艰难之事。 “一个月以后，表现好的，吃苦耐劳的，认真学习的，列个名单留下?，以后可以优先安排到工坊上工。” 公子?没说表现不好的如何，韩书也?不用问，说起?来都是被公子?救下?一命的人，如果还不肯认真对待这个机会，那就继续开荒好了。 赵苏又问，“这段时间我不在，新?村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韩阳想了想道：“徐福的丹炉炸了三回?，最近不炼丹了，总往山上跑。我去他经常站立的地方看过，可以看到四家工厂。” 只不过四家工厂的技术没有一家是在露天施展的，他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况且离得那么远，就算露天有点什么，他也?不可能看得到。 “还有，他知道有三百宫奴到了新?村，还亲自背了药箱去给他们看病。” 赵苏笑了笑，“随他去吧，只要?他不发疯，就随他。” 顶着大王圣旨来新?村炼丹的方士，身上还有御医的差事，亲近不得，疏忽也?不行，就这么不近不远的处着吧。 “是。”韩阳收拢竹简，示意他的汇报完毕。 “下?一次，把所?有作物?，粮食，油菜花，果树，等等，收获的时间列张表，这样你就可以提前组织人手。”赵苏提醒他道。 韩阳立刻提笔记上，并且欣喜道：“这个法?子?好，不过列张表是什么意思。” 赵苏直接拿笔在桌子?上画了个横竖的格子?，横格里写上作物?名字，竖格里写上数量和收割或是采摘的时间。 韩书也?凑上去看，“这个表格真乃神来之笔，一目了然。” 赵苏心想，这就神来之笔了，哪天让你看看真正的表格，你就得哭了。 韩阳原样画了一个，表示自己一定会学习其用法?。因为他发现，有好多事情都可以用这种方法?表述。 接着便是韩容和韩晓生，还有韩元，过来给扶苏汇报他们这段时间的工作进?程。 赵苏照例问他们，“有困难吗？” 三个人都提了不少的想法?，大困难没有，但小困难还是挺多。赵苏挺喜欢这种交流，通过交流，对方觉得他平易近人，而他也?能掌握到这些?人对差事是不是经心。 “那个徐福，真的不管了吗？”韩书不在意他上山偷窥工厂，他在意的是，去给那些?宫奴看病。这等于是在收买人心，明明是公子?救回?来的人，结果好人倒是让他给当了。 “再看看。”赵苏等韩书走后，召来了黑奴儿，“看看徐福有没有和宫奴之中的什么人走的很近。” “喏。”黑奴儿领命。 第89章 红了樱桃 中国樱桃或是土樱桃 住宅第三期开工, 这一次赵苏开建十二栋二层楼的独栋住宅，二十栋平层独栋，外加十栋二层的回字楼。 这一期的施工量, 比之前?二期加起来都要大。 韩书站在工地上笑道：“二期建完的时候，刚好把人?塞满, 我们?还说以后不用再建回字楼。这才?多长时间，又?不够了, 幸好刘大人?那里通融, 不然这些人?就得睡泥棚子了。”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 这也说明新村有活力。”赵苏得意看着工地上拔起而起的一栋栋建筑，心情极好。 “不过, 你是不是还没把收据还给刘大人?。”赵苏看了一眼韩书。 韩书打着哈哈, 顾左右而言他，刘大人?一时不查，收下?他们?的租金, 事后后悔也来不及了，被韩书折腾的快没脾气。 “三家商行的人?已经在学习了, 看到?隔壁又?多了一家没挂牌的厂子, 心里痒痒的跟什么似的。憋了几回终于?问出口?，我直接告诉他们?保密, 气得吴有义?差点咬我一口?。”韩书找到?话题, 赶紧转移。 赵苏这才?想起来似的问道：“石英石到?了没有。” “到?了，不过这些可不是石头，是水晶, 稍微有点贵。他们?的伴生矿石倒是便宜，反正您说是一回事。”韩书说着让韩阳取了一块所谓的水晶给他看。 这种东西，一块二块当然算不得什么, 但公子是拿来烧制的，需要的量极大，算总帐价格可不低。 赵苏接过来一看，不由在心里吐槽，什么水晶，不就是透明一点的石英石。这种就是他小时候在工地上捡着玩的，因为是透明的，看着像水晶，小孩子喜欢收藏，其实根本不值钱，就是石头。 但是放在秦朝，这种程度的也算是水晶，只是算比较次一级的水晶。真正的水晶放在这里，都算宝石。 伴生矿也是雪白的石头，价格倒是真便宜。赵苏看完工地，直接去?往玻璃厂，准备用石英石炼制出来，看看效果和透明度。 汽泡也是个大问题，他还准备调一下?比例，再用鼓风机试着提高温度，看看能不能减少汽泡。 因为赵苏不在，玻璃厂暂时停工，好不容易等到?公子再次前?来，云喜笑的恨不得吐舌头相迎。 远远就迎在山脚下?，一路小心伺候着公子上山，“老奴天天去?别?苑，想给您请安，都因为公子太忙，而不得见。老奴只好在外头磕个头，表表孝心。” 赵苏哭笑不得，安抚他道：“水娘都告诉我了，实在是在咸阳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一回来也堆集了许多事要处理?。玻璃厂非常重要，我若不在，你看好厂子便是最大的功劳。” 云喜打了鸡血一般激动，“公子说的是，老奴的儿子天天住在厂里的，陌生人?休想进厂子一步。” “石灰石和草木灰的量比照上次再加大一点，石英石磨成粉，几样原料拌均匀。”赵苏只需动动口?，玻璃厂便恢复生气，快速运转起来。 再次烧制的玻璃，透明度比用沙子烧制的更好一些，最重要的是没有偏色。只是汽泡依然严重，比上次只能说稍好一点，隔着玻璃还是看不到?对面的景象，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影子。 赵苏思量再三，“是不是得加入芒硝。” 芒硝一般在井盐或是盐湖可以找到?，极易溶于?水，干燥情况下?，是一种白色或者是透明的晶状体。芒硝的作用很多，既是中药，也是玻璃的澄清剂。 韩书在旁边飞快的记下?芒硝的名字和产地，还有形状特征。 第104章 “这些就白白废掉了啊。”云喜可惜的不行。 “怎么会呢，下?次再烧制的时候，把他们?扔进去?回炉再造。再说了，为了得出最好的效果，就必须反复实验，磨刀不误砍柴功啊。” 得到?一个结果需要反复实验，这是赵苏一惯的认知，虽然这个认知在别?人?眼里，跟败家子差不多。只不过唯一有资格说他败家的人?拥有整个国家，所以也就没空在意这点小事。 “公子，果园的樱桃已经开始泛红了，您要不要去?看看。”韩阳拿着竹简，上头记着最近要处理?的事情，樱桃便是其中之一。 “真的，快快，去?看看。”赵苏翻身上马就去?了山后，只留下?玻璃厂的一干人?等，无奈的继续等待芒硝回来后的实验。 至于?樱桃，当然不是后世大家经常吃的车厘子或是大樱桃。而是地地道道产自中国的樱桃，后世被称作中国樱桃或是土樱桃。 成熟后的果实跟新鲜的豌豆差不多大小，发育不好的，可能还没黄豆大，中国樱桃比较耐寒，在北方都可以存活的很好。 骑马转到?山后先?是一千亩遮天蔽日的油菜花，然后才?是果园的位置，油菜花依然开的蓬蓬勃勃。等到凋谢以后，才?会结出油菜籽，到?了九月底，就该收菜籽，到?时候榨油坊就有得忙了。 “公子，开荒的农人?都在问，到?底要怎么算租子。”韩阳骑在马上，指着油菜花问道。 韩书在旁边冲着韩阳“啐”了一口?，“这种事也要问公子，既然说了开荒只收一半的租子，新村收五成，那这一片就只收二成半。你打个样，看看一亩能收多少菜籽，取个中间值，然后算出一家要交多少菜籽。” “交的菜籽直接送到?榨油坊入库，他们?手里剩的就是他们?自己的。按之前?说好的，他们?手里的菜籽要么出售给榨油坊，要么自用，不得输送到?新村以外的地方。” 韩阳连连点头，讪笑道：“这不是心里拿不准，想再问问吗？” “你想再问问没有错，不过拿不准是个什么意思，公子金口?玉言，说过的话，还能不认。”韩书摇头，知道韩书阳的意思是油菜花开的这么好，怕是油菜籽也会大丰收，只收二成半会不会太少。 这些油菜籽，说起来，不论犁地浇水又?或是施肥，都比不上种粮食/精细。恐怕这些开荒的人?，心里也在打鼓，公子会不会信守承诺。 赵苏看了韩阳一眼，“我答应过百姓的事，必不会反悔，此事不用再问。” 韩阳赶紧在马上揖首，“喏。” 等赶到?樱桃园，扶苏看着处处挂红的小樱桃，如同红宝石一样晶莹，心中欢喜不已。迫不及待摘下?一颗，用袖子擦了擦就往嘴里放。 韩阳阻拦不及就看到?公子的脸整张皱了起来，五官差点挤到?一起，抽起马背上的水袋仰头就往嘴里灌。 看到?赵苏这样，韩书手里攥着一颗千挑万选出来的红樱桃，放进嘴里也不是，扔掉也不是，只好捏在手中把玩。 看管樱桃园的农人?和韩阳一起谢罪，赵苏摆摆手，“关你们?何?事。” 天生天养的果子，没有经历过选种和人?工筛选，味道就是这么的随意，爱甜就甜，爱酸就酸，根本不按理?出牌。 “樱桃皮薄，摘下?来放不了二天就得坏，我让酒精坊那边准备一下?，你们?再安排人?手摘果子。” “喏。”农人?高兴坏了，这一千亩果园的果树，都是公子直接让人?用天南地北各个地方运来的，直接送过来就是几年树龄可以挂果的大树，种树不用他们?出钱，只需按公子的要求犁地，浇水，施肥即可。 最后他们?还只用交二成半的租子，三年后，才?会跟新村持平交五成。剩下?的果子新村负责收购，就算价格再贱，那也是额外多出来的收入。再说他们?的家人?，多在新村做工，出来开荒的都是闲散的劳动力，能多赚一个大子都是好的。 看完樱桃园，赵苏顺便把所有果园都转了一圈，秦朝时的水果种类不算少，象杏梨桃枇杷枣子李子柿子桔子海棠果和梅子，还有柰也就是后世的苹果，现在都有。 不过并不是全都能在咸阳种植的，比如说荔枝龙眼香蕉橄榄，都是原产中国南方，也就是现在百越一带的水果，咸阳的温度就不适合种植。 果树现在大多挂上了青涩的果实，一颗颗晃晃悠悠的吊在树间的枝叶上，牵着马散步在果树林间，微风吹过，远处的花香，近处的青草树叶的淡香，混和在一起，沁人?心脾。 韩书深深吸进一口?气，陶醉道：“此乃人?间大乐事也。” “可不是，不用你顶着日头犁地，也不用忍着臭气施肥，更不用推着水车来浇水，只来林间闲逛，确实是大乐事也。” 赵苏忍不住笑着调侃他。 韩书据理?力争道：“士人?管理?农夫，农夫管理?农田，此乃天经地义?。” 随后又?讪笑道：“就如同公子管理?我，也是天经地义?一般。” 赵苏失笑，进入杏林，看到?有早熟的杏子，摘了一颗，总算吃到?了甜味，砸砸嘴，又?找到?几颗熟的回去?给公子白尝鲜。 韩书趁他心情好，凑过来问道：“公子，您刚才?说让酒精坊准备，樱桃难道能酿酒？” 酒精坊连个招牌都没有，只除了他们?私下?交谈会提到?，人?多的时候，连名字都不会提及。 外人?只道是公子用来做实验的一个地方，而且产量确实也很小，主要是酿制高浓度的白酒，再蒸馏出酒精，提供给皂坊当催化剂使用。 酿制出来的白酒，别?说韩书苦苦哀求，就连赵苏自己都是一口?不喝，一坛不取。有些事，一旦破例就收不回来了，赵苏很明白这个道理?。不到?这个世界的粮食产量大丰收，他绝不会放开这个魔盒。 但是水果就不一样了，尤其是樱桃这种酸甜要碰运气的水果，最多是上山的时候摘一些回来，塞塞小孩子的嘴，除此几乎没有任何?用处。如果可以拿来酿酒，等于?给老百姓多带出来一条财路，何?乐而不为。 “能啊。”赵苏漫不经心的应道。 韩书和韩阳竖着耳朵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激动的发起抖来，韩阳纯粹是觉得种樱桃值了，韩书则纯粹是从自己考虑，有酒喝，美了。 “眼看梨子，杏子，桃子，李子，陆续都要成熟，是不是统统可以酿酒。”韩书眨着星星眼，双手捧住心口?，如果公子再答一句能，他怕是要捧不住心脏，整个得跳出来。 第90章 果酒 谁有功夫拿你开心，等着瞧吧…… 樱桃还有桃梨杏这些水果真的统统可以酿酒, 但一定要有白糖，否则发酵很难成功不?说，酒精度也无法达到要求, 更不?用说，糖可以中和果子的酸味和涩度, 得到更好的口感。 见公子不?说话，韩书以为这些水果不?能酿酒, 拍拍胸口, 仿佛缓过一口气来, “我说嘛，要是?都能酿酒……” “都能酿酒如何？”赵苏看着他, 似笑?非笑?。 韩书以为公子在诈他, “哈”一声拍着胸脯，“这些水果要是?都能酿酒，我就敢光着身子从这里游回去。” “让你从滇国购买大量的红糖, 你买了没有？”赵苏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当然，仓库里堆满了红糖, 价格高到离谱。”韩书现在想想还觉得肉疼, 丝毫没反应过来红糖和酿酒有关。 “不?过我反手卖了他们?一些香料肥皂，还有几匹稀罕的渐进色布料也没少?赚钱。”韩书说完得意的笑?了起来。 “那就行?了, 这些统统可以酿酒。”赵苏微笑?着用手指着果园, 整个一划拉，豪气冲天。 韩书“啊”一声捂住嘴，脸色发青,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大家一定是?幻听了，他什么都没说过。 “我也不?占你便宜, 等酒成之日，你再?游。”赵苏哈哈大笑?，这个裸泳，韩书游定了。 韩书苦着脸跟在公子身后，“真的还是?假的啊，您别是?拿我寻开?心吧。” “谁有功夫拿你开?心，等着瞧吧。” 原本他想等自?己种植的甘蔗收获了再?提炼糖，但是?想一想，这一批的甘蔗数量不?多?，还得留种，拿来制糖也得不?到多?少?。这样一来，酿果酒的事，又得往下等，一步慢就会步步慢。 所以他宁愿现在花重金从滇国购买红糖，也要把事情先?做起来。反正他办了那么多?的工坊，又是?香料，又是?花皂甘油，以及现在的染料坊，赚到的钱，就是?提供资金，让他可以随时做他想做的事。 “走，熬糖去。”酿酒得用白糖，红糖的杂质太多?没法用，第一步就是?红糖变白糖。 “糖，糖不?是?现成的吗？还要熬？”韩书跟上?来，先?把裸泳放在一边，好奇的问道?。他还很想问糖跟酿酒到底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分寸，这种涉及到机密的事情，绝不?敢在外?头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第105章 “去找些刚烧制出来的竹炭过来，干净些的。”赵苏吩咐韩阳，皂坊里常备着竹子烧制出来的竹炭，用来去除杂质。 韩阳骑马一溜烟的跑了，韩书跟上?公子欲言又止。 “不?让你白游，一会儿让你见证奇迹。”赵苏看了韩书一眼，知道?他即好奇又怕涉及到机密，所以不?好意思自?己开?口。 韩书顿时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真要是?能酿出酒来，裸泳就裸泳。” 什么都没有喝酒重要，果子酿成的酒，公子再?不?会藏着掖吧。到时候，他岂不?是?可以泡在酒坛子里尽情喝个够，想想就美得冒泡。 红糖变成白糖的步骤非常简单，红糖是?由甘蔗粗熬而得到的，红棕色其实就是?甘蔗遗留的微小杂质。只需拿竹炭过滤，吸附掉所有的杂质，就能变成白糖。 先?将红糖倒水融化，然后放入竹炭，很快一大锅红糖水就变得澄清。而竹炭是?不?融于水的，所以不?用担心白糖里混入竹炭。过滤之后，将白糖水加热熬煮至浓稠，最后倒入平时用来装豆腐的木匣中。 等韩书看到最后剩下的一团透明状糖水，整个人?都傻了，“这又是?什么？” 红糖水如同变魔术一般，变成透明色，这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公子说沙子能烧制成玻璃的时候，所带给他的震惊。 “等干一点切成小块，明天拿出去晒晒，挥发掉水份剩下的就是?白糖。”两个人?在酒精坊的实验室里鼓捣半天，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赵苏很高兴，第一步虽然简单，但极其顺利，说明酿酒的过程也会很顺利。 第二日赵苏去酒精坊的时候，看到韩书站在院子里哭，不?由大奇，“出什么事了？” 能把一个大男人?逼到哭，这得是?多?大的事，从红糖失窃到头顶一片青青草原，赵苏一瞬间想到了好几百个充分且合理的理由。 “糖，糖……”韩书的手里攥着一颗糖，一用力晶莹雪白的白糖象细纱一样从他的指间流下来，发出哗哗作?响的声音。 “晾干了，不?错。”赵苏用指尖勾了一点放到嘴里，终于吃到了白砂糖，真不?容易啊。过滤之后的白糖比红糖的甜度更高，而且不?含杂质，用处也比红糖广泛的多?。 “这是?，这是?糖啊。”韩书还在哭，都不?知道?用手去擦掉眼泪。 赵苏看到女孩子梨花带雨会心生怜惜，但是?看到男人?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只会别过脸，“你赶紧弄干净，像个什么样子。你再?这样，以后酿酒的过程不让你看了。” “别啊，我不?是?想哭，就是?忍不?住。我怕我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韩书可怜兮兮的凑过来，“公子，我看到的真的是?真的，您确定不是幻觉吗？” 如同流沙一样细腻的白糖，美的像梦幻神国才能出现的神物。谁能想得到，竟是?用竹炭扔到红糖水里得来的。他到现在仍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一旦清醒，白糖就成了梦中神物，再?也寻不?到踪影。 看见白糖就这样，这要是?叫他看到冰糖，不得哭瞎啊。赵苏摇摇头，“我已经吩咐农人?采摘樱桃，洗干净晾干估计也就二天功夫。这两天我们?得把所有的红糖都过滤出来，劳动人?民不?相信眼泪，赶紧滚去洗脸再滚回来干活。” “喏。”韩书被骂反而开心极了，这说明一切都是?真的，公子是?真的，白糖也是?真的，他没有做梦，真的是太好了。 过滤完所有的红糖，赵苏留下一小桶糖水，然后将一根棉线和一枚戒指大小的铁圈系在一起，用开?水煮过消毒。然后将棉线吊起铁环，放到装满糖水的桶里。 “这是?什么？”韩书奇怪的看着这个装置。 “明天过来就知道?是?什么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哭。”赵苏伸了懒腰，连续两天泡在酒精坊的实验室里，眼睛都快熬花了。 想要见证奇迹的韩书，第二日一早便来了，盯着木桶一动不?动，这回倒是?没哭，但却?是?一脸骇然。 “见鬼了？”赵苏打着呵欠过来，冲着他打招呼。 “公子，结冰了。”韩书说话的声音极小，小心翼翼的指着木桶，生怕自?己声音一高，影响到这些冰。 “这是?冰糖。”赵苏用力拎起棉线，吊起一串结晶在一起的冰糖，这就是?多?晶冰糖，也称老冰糖。 “去厨房借个铲子。”赵苏指挥着韩书，然后拿铲子把木桶里的冰糖都给铲了出来，然后敲成小块，塞了一块到自?己嘴里，咬得嘎吱作?响。 韩书毫不?客气的自?己拈起一块，塞到嘴里，冰糖有点大，直接让他脸颊上?鼓出一个大包。赵苏很想提醒他，他的贵族风范就在这一刻毁的干干净净，不?过看他一脸陶醉的样子，约摸着已经不?在意自?己的形像。 一桶冰糖，直接分成几份，自?己留一份做菜，一份给大王送去，一份给蒙梨送去，再?分几个小份，公子白和水娘还有眼前这个甩不?掉的大吃货，都得分一点。 散碎不?成型的还有一大包，拿去学堂，让孩子们?都尝个鲜，甜甜嘴。 分配完冰糖，赵苏原本有些不?清醒的头脑，现在也清醒了，交待韩书，“跟韩晓生说一说，让他把果酒坊的招牌挂出来，招人?。” “我回去就跟他说，只要新村招工，来的人?肯定多?，您就放心吧，不?过掌事您看怎么安排。” 工人?好说，不?管是?韩书还是?韩晓生，都能够独自?拍板，但是?掌事，到现在为止都是?由赵苏任命。 “我这儿有几个人?选，你们?俩参谋一下，看看合不?合适。”赵苏给出的人?选，是?蒙梨的陪房和从楚地召回来的项姬的陪房。 蒙毅之前因为韩家派人?过来相帮一事，受到了刺激，同时也发现公子确实缺人?手。便提前将蒙梨的陪房送过来，让赵苏捡合适的用着，同时送来的还有身契。 “我觉得公子上?回闲聊时说的方法不?错，挑三个候选人?，都进入工坊进行?筹备工作?，看看他们?的能力再?挑出最合适的一个任掌事。” 赵苏想了想，“试一试也可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新村越来越庞大，产业也越来越多?，赵苏已经开?始学着放手，把一些具体性的工作?交到别人?的手中。如果什么都想抓在自?己手中，最终的结果是?最后什么都干不?好。 晾干的樱桃送来，已经挑选过，都是?颗颗饱满，没有任何损伤的好果。 几口大缸送进来，赵苏用开?水煮过的纱布袋装入樱桃，直接用手直接捏碎果实，然后将果肉和果汁的混和物一起装入坛中，再?放入酵母。按十斤樱桃一斤白糖的比例，将白糖倒进去，每只坛子都不?能装满，而是?至少?要留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余量，让樱桃醪液有发酵的空间。 最后用干净的纱布缠住缸口，而不?是?密封。 韩书看着赵苏干脆俐落的装完一缸，目瞪口呆道?：“就这样？” “樱桃会源源不?断的送来，赶紧干活。明天我让小月和大小钱娘子过来帮忙，不?然忙不?过来。”赵苏没理他，心里默默回忆着，按照他现在所用的白糖比例，再?加上?樱桃本身的甜味发酵，一般来说，酿制出来的度数大约在十二三度左右。 虽然他不?知道?现在的米酒是?多?少?度，但想来十二三度至少?不?逊于现在的度数，而且果酒清澈带有果香，怎么都比米酒看上?去高贵大气上?档次吧。 第二天小月和大小钱娘子来帮忙的时候，头一天装缸的樱桃醪液发出类似春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又不?时有膨膨的声音冒出来，听得韩书心中大急。 赵苏哭笑?不?得的让他淡定，“这是?正常的发酵过程，如果听不?到这样的声音，才叫坏事。” 这样的声音连续四五天后，才停止，而最初装缸的樱桃醪液也在一周后，用纱布滤出果肉和果皮，只剩下清澈的果酒，再?分成小坛密封。 “我的小楼是?不?是?建了一间冰室。”赵苏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韩书道?：“确实有，水娘连水块都送进去了。说是?公子怕热，到了夏日必得有冰室才好。” “幸亏有水娘记得，不?然又误了事。”赵苏已经尽量将所有的事都提前想好，但惯性思维放在这儿，总免不?了忘了这件或那件。比如说冰箱，他又给忽略了，好在水娘帮他搭建起了冰室。 “这些密封好的酒坛，存到冰室里，到明年应该就能喝了。” “明年？”韩书脖子上?的青筋都要冒出来了，不?是?已经酿好了吗？为什么要等到明年，为什么？ 赵苏抓抓头发，“不?然你拿一坛去喝。” 难喝可别怪他，刚刚经历了发酵的果酒，还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无论什么味道?，都只是?浮于表面，而没有达到水乳交融的地步。必须要交给时间，将所有味道?揉和在一起，形成一种复合型的风味，而且是?独特的风味，才算成功。 第106章 韩书紧紧抱住一坛，“这可是?您自?己答应我的，可不?许反悔。我也是?老百姓，您说过绝不?会失信于老百姓的。” 赵苏抚额，就为了一坛酒，士人?都不?做了，直接做老百姓，至于吗？ 挥挥手，“拿去拿去，没有沉淀过的酒，就跟没有长熟的果子一样，你爱喝就喝吧。” “等一下，樱桃的收购价是?多?少?，怎么好像没人?报给我？”赵苏看着满院子的酒缸，忽然想起这件事。 韩书抱着酒坛子，“三斤一文钱。” “多?少?？”赵苏瞪大眼睛，三斤一文钱，这价谁定的。 韩书缩了缩脖子，试探道?：“您这是?嫌高了？” 赵苏继续瞪眼睛，韩书赶紧道?：“开?玩笑?开?玩笑?的，知道?您是?嫌低了，但您听我给您说道?说道?啊。” 樱桃一共种了二十亩，都是?从各地送来的大龄果树，直接就是?盛果期，一亩能产百斤，二十亩就是?二千斤。交二成五的租子，也就是?五百斤，还剩下一千五百斤，按三斤一文钱的价钱收，农民的收入是?五百文。 “您知不?知道?，种樱桃的老农高兴的一蹦三丈高，这辈子都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钱。那些果子还没成熟的老农个个羡慕的眼睛都红了，都等着收成了卖给您赚大钱呢。” 赵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可是?也太低了。” “我的好公子，我知道?您心地仁慈，也不?屑于占那些黔首的便宜。可是?这个价格，真的不?低了。再?高那些种粮食的该不?乐意了，到明年全?涌去开?荒种果树，该怎么办？还有那些工坊的工人?，他们?的工作?可比种果树的强度大多?了。” “唉，等这些果酒酿好了，给他们?送上?几坛当补偿吧。”赵苏知道?，他不?能打破平衡。 “只要不?提高价格，您爱怎么送就怎么送。”送东西和提高价格是?两回事，公子可以送价值一千钱的东西给农夫，但不?能直接将收购的价格提高到一千钱。否则就打破了新村的平衡，会对工坊的工人?和种粮食的农人?产生巨大的冲击。 韩书见公子明白了，并且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自?然不?会拦着。 从这件事，赵苏也明白过来，提高待遇是?一件系统工程，而不?是?他脑袋一热的事。工人?农人?还有开?荒地的农人?，都得让他们?有利可图，并且统一的缓步提升，才是?行?而有效的手段。 樱桃成熟到发酵装坛，小半个月就这么忙碌过去。有了小月和大小钱娘子三个人?帮忙，进度飞快。女人?一旦掌握了这些精细活，就没男人?什么事了。 “酿果酒也不?需要重劳力，干脆也收女工好了。”赵苏忽然蹦出这个念头。 “招工都招了一半，您跟我说收女工。”韩书的声音都变了形。 “那就只招少?年，干净的，卫生的少?年，邋遢的不?要。人?数不?用多?，身家清白，全?家都在新村做工种地的优先?。” 这一点韩书倒没反驳，“那我回头再?挑挑人?。” “杏子熟了，不?酿酒了，做杏脯。”赵苏又要再?办一家蜜饯坊，这回提前说好了，只招女工。 至于掌事，赵苏直接点了大钱，“我看她做事挺细致的，厨房里也没那么多?活儿，有得用的人?，就得用，留着算怎么回事。” “您是?公子您说了算。”韩书从来不?在无所谓的事情上?反驳公子。 大钱做了掌事，喜出望外?，迸发出极大的热情，就连招工的事也一并包办了。俱都是?新村的大姑娘小媳妇，按公子的要求，进门就用肥皂洗手，穿上?罩衣，戴上?帽子才能进入工作?间工作?。 做杏脯也不?难，之所以秦朝还没有，只是?因为现在没糖，只要有糖，赵苏相信很快有人?能做出来。毕竟对于吃的热情，哪个种族都没法跟中国人?比。 “杏子七成熟就可以采摘，要完整无伤的，病果坏果一律挑出去。洗干净之后自?然风干，拿刀切开?一个口子，把杏核掏出来。” 赵苏带着蜜饯坊的掌事大钱，还有所有的女工，一起制作?杏脯。选果，晒果之后便是?切果。 灶台上?煮着一大锅水，放下几斤白糖搅均，将切掉杏核的杏子放进锅里同煮。觉得水少?了，就继续加水，再?加糖，不?断熬煮的同时，小心搅动锅里的杏子，不?让之沾到锅底，也要小心不?要破坏杏子的完整性。 等煮到差不?多?可以关火的时候，赵苏扔了一丁点盐末进去，再?任其放凉。杏子等于在糖水锅里浸泡了二到三个时辰，而扔一点盐末是?防止糖多?发苦，用于提鲜之用。最后将放凉的杏子小心捞出放到托盘里，送入灶台烘烤。 这是?赵苏自?己搭建的土灶烤箱，用途颇多?，目前又多?一样，可以烘烤杏脯。 烘烤的时间不?宜过长，否则烤的太干，就失去了杏脯绵软的果肉质感。烘烤过后，再?放到外?头晾晒，喜欢湿润一些的，便少?晒些时日，想要保存的时间更长一点，便可以多?晒些时日。 赵苏各种时长都晒了一些，然后将杏脯送一半去奇物坊售卖。另一半分一分，大王和蒙家是?必送的，其他相熟的人?家，多?少?都送去一些，小东西而已，给大家都尝个鲜。 最近果树一茬接一茬的成熟，除了赵苏人?人?都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就算学会了，心里难免打鼓，总希望公子在旁边多?看一眼压压阵也是?好的。于是?赵苏在果酒坊和蜜饯坊两边来回跑，呆在别苑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等到他发现公子白不?肯吃饭的时候，才觉得问题大条了，一把拎起公子白放到自?己腿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吃饭。” 小孩子的活动量大，消耗大食欲也极好，从来没听说有不?吃饭的事，赵苏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心思却?百转千回，难道?自?己这段时间疏忽了身边的事，所以有人?趁机对公子白不?利？ 还是?在外?头遇到什么事，没人?开?解，又钻了牛角尖？ 小孩子的成长真是?令人?操心，赵苏严肃的与他对视，心想今天一定要弄个清楚。 公子白压根不?敢和赵苏的眼神对视，这更令赵苏起疑了。 等水娘进来，看到这一大一小跟斗鸡眼似的瞪着，赶紧上?来把公子白从赵苏身上?撕下来，“公子自?己吃就是?，公子白的饭，一会儿单独给他热。” “水娘。”赵苏有些不?高兴了，这怎么能是?小事呢。 “公子生气有什么用，还不?是?您自?己造成的。”水娘和公子私下里说话是?很随意的，虽是?主仆但情谊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赵苏不?淡定了，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在别苑里呆，怎么就是?他造成的了。 水娘重重的点头，还轻哼一声，“我都说了少?给小孩子吃这么多?零嘴，您不?听，还以为老奴是?怕糟蹋东西。公子们?都是?大王的儿子，合该享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无论有多?金贵，只要是?给公子们?吃了，就不?是?糟蹋。” “给奴才们?吃，才是?糟蹋呢，可是?您给得运和下人?们?分这些金贵东西的时候，老奴可有多?说一句。连奴才们?糟蹋东西，老奴都没说过一句，怎么可能怕公子白糟蹋东西。” 水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直接把赵苏给听懵了，连连道?：“我可没有怪水娘的意思，水娘切莫误会。” “我没误会，是?公子误会了。公子白为什么不?吃饭，您不?如试试一天吃半斤杏脯，看看您的牙，还咬不?咬得动米饭。” 啊，原来是?这样，赵苏一拍脑门，他真的是?误会了，讪笑?着对水娘道?：“水娘为公子白好，是?我没想到，吃多?了蜜饯会倒牙。” 公子白已经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溜到了门口，忽然后颈一凉，被赵苏直接拽了回来，往腿上?一按，“不?吃饭是?吧，那竹笋炒肉吃不?吃。” 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揍，揍完，公子白不?吃饭的毛病不?药而愈，赵苏神清气爽，世?界一片和谐。 第91章 奶油蛋糕 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拍马屁的…… 陆续会成熟的水果还?有桑葚、梨子、李子和桃子, 赵苏决定，桃子和李子拿来做蜜饯，桑葚和梨子拿去酿酒。 不管蜜饯还?是果酒, 制作的方法是一样的，至于不同的水果之间细微的区别, 所?导致的不同处理办法，赵苏也不知道。只能让掌事带着工人在大量的重复劳动中, 找出最正确的经验。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 冰室不够用了, 好在建房子时，储备冰室挖了好几?个, 只需再填入冰块, 就可以继续存放果酒。 赵苏去果园里?里?转了转，看到山葡萄也挂着一串串青涩的果子，不知何时会成熟。这种山葡萄不是后世所?熟知的葡萄, 后世常吃的葡萄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那是汉代的事。秦朝的时候, 只有长在大山里?的野生葡萄, 颗粒极小，甜酸度随意而?自由, 想吃到的甜的, 纯粹要看运气。 第107章 现?在蜜饯坊和果酒坊都已经走上?正轨，各有掌事负责收果洗果和酿造腌制，不需要他再跟着连轴转。 于是他脆抽了空去果园, 看看当初自己提的要求，有没有落实。 他提的要求便是选种，这里?的果树许多都是野生的, 很随性的生长结果，也没人管过?他们甜还?是不甜。但现?在，这些果树都是他的，那么他就要管一管。 “按公子的吩咐，将摘采过?后的果树分?成三?个级别。甜度比较高的果树用红色布条系上?，甜度一般或是不好评判的就系上?绿色布条，特别酸涩的系上?白色布条。还?有一些结果不好甚至畸形的也系上?白色布条。” 韩阳早就习惯了公子各种奇怪的要求，处理起来也越发得心应手。 “不错不错，绿色的不用管，系白色布条的果树把枝条砍掉，只留下砧木，然后将系红色布条的果树，砍一些枝条嫁接到系白色布条的果树上?。”赵苏要做的便是利用这一次的收成，直接判断出果树的优良度和甜度，从而?进行改良。 劣质的，甜度不够的果树，便直接砍掉，留下砧木，将优良的，甜度高的果树枝条嫁接过?去。这样明?年的果树收成，以及甜度就会有质的提高。 砧木就是留下一截主干，然后在边缘部分?切开一个口子，将优良的枝条杆修剪之后插/进去，用布条缠紧，让他们生长在一起。最后这颗果树就会继承优良的基因，从而?摈弃掉劣质的基因。 “记下来，等果实陆续采摘过?后，统统按这个方法炮制一遍。”赵苏让韩阳记下，二到三?年内，他要让这些果树的品质，直接上?一个台阶。 “真能活得了吗？”韩阳跟着看了好几?天，直到所?有的系白条果树都被?嫁接完毕，面对已经熟练掌握嫁接技术的农人自言自语道。 没想到农人们竟然比他还?自信，拍着胸脯道：“公子亲口交待的，怎么会不能活。如果活不了，就让公子来吹口仙气，也就能活了。” 韩阳赶紧道：“这话万万不能再说了，公子说过?，这个世上?没有神?仙。” 农人们赶紧捂嘴，“不说了，再也不说了，没有，确实没有。” 可是那眼神?，根本不像是相信世上?没有神?仙，倒像是为公子这个神?仙保密。 韩阳哭笑不得，只能四处转了转，见挑不出什么问题了才道：“你们多盯着点，一有异常，立马来报。” “喏。”农人们个个红光满面，口袋里?装满铜子，就是说话都比以前大声许多。 赵苏交待完嫁接一事，又重新忙碌开了。无他，终于可以搬家?住进他的三?层小楼。 忙的他呀，刚出现?在别苑，脚一伸，就被?丫鬟拦住，“公子，前头在搬东西，小心撞到您。” 不就是嫌他碍事吗？行，他挪。 小楼里?统统要重新布置，他的审美终于有了发挥的空间，那里?必然欢迎他。 “公子，马上?要将床榻抬上?来，您是不是……” 好，他再挪。 他得盯着厨房一点，省得搬来搬去，把他的食材弄污染了。 “公子，小月厨娘交待，厨房要待她看过?了，再将食材搬来。若是有一丝灰，就饶不了小的。”丫鬟可怜巴巴的看着被?公子踩出一条泥印子的水泥地面，垂泫欲泣。 赵苏怒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去咸阳行不行。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碍事的人终于走了，他们总算可以畅快的继续搬家?，而?不用总被?公子以莫名其妙的理由打断。 赵苏顺手带走公子白，公子白有点不想离开新村，夏日的新村，焕发出勃勃生机，好玩的东西太?多了。随便一条水沟，小孩子们就能找到无数的乐趣。 “你已经是个五岁的大人了，不能再像三?岁的小孩子一样只知道玩。先生们开始教你念文章了是不是，背一篇听听。” 新村的学堂，也在经历了最初的识字算数阶段后，开始了分?级。象公子白，和另外二个极有天赋的孩子，一起接受先生的升级教育，开始学习文章，练习大字。 而?面对大多数人，仍然是只求识字，会基本的算数便好。 赵苏原本以为，有识字的机会，这些孩子们会很珍惜，毕竟在新村，像庄头，帐房，掌事，甚至匠人这样有一定地位的工作，前提便是能写会算。 但没想到，绝大多数的孩子，根本没有这种意识，有些坐不住的，几?天之后宁愿帮着家里人下地干活，也不想去学堂。而?坐在这里?头，能够坚持下来的，大多靠的是家长的强压。像是掌事或是匠人的孩子，学的不好，家?长回家?就是一顿痛揍。 而?靠着自觉能够坚持下来的普通农人的孩子，则少之又少。但这些少数人，俱都表现?的比同龄人早熟，也更清楚自己未来要些什么，所?以才有动力去学习。哪怕天赋一般，在学习上?遇到困难，也会咬牙坚持不肯放弃。 赵苏坐在去咸阳的马车上思考这个问题，他只能无奈道：“看来不管哪个朝代都一样，靠自觉去学习的，都是极少数。大部分人在年幼的时候，都是被?动学习。” 年幼的孩子说他懂事吧，什么都知道一点，但又没有真正长大，并不懂得自己所?面对的世界从来不温情，相反是极度的险恶。当你以为自己有选择权时，其实你只是被?这个世界选择。 就拿新村来说，不识字的老百姓可以选择当农人或是工人，但永远不会有机会去选择当掌事还?是帐房。 “但石顺民不一样。”石顺民就是那种即有天赋，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孩子。 摇头晃脑背完一篇文章的公子白，在听到熟人的名字后，转了转眼珠子，“他读书好，先生们都夸他。不过?他说，等我像他那么大了，会比他更加厉害。” “这是当然的，我们小白才是最厉害的。”赵苏从来不吝啬夸讲公子白。 公子白抿着小嘴收了半天没收住，高高翘起来，配上?团团的小圆脸，可爱的像个小天使?。 翌日，带着公子白一同进宫给秦王请安，送上?最新做出的桃脯，还?有一匣子白砂糖。 至于果酒，他当然要对秦王有所?交待，否则哪天让秦王从外人嘴里?得知，可有得他受，“儿臣利用山后的荒地种植果树，收获颇丰。但果子向?来存放不易，鲜食再好也吃不了那么多，最后多是白白浪费。儿臣便用果子酿酒，若是能行，倒是给这些果子找了个出路。” “哦，可有成效。”秦王对杏脯桃脯只是略尝便罢，倒是极喜欢冰糖和白砂糖，毕竟对于甜食，大部分?人是无从抗拒的。尤其是在甜食得之不易的时代，越发显得珍贵。 尤其在喝了加入白砂糖的豆浆后，承认扶苏说的没错，豆浆加白砂糖才是原配。 不过?听到酿酒，秦王明?显更感兴趣。在大部分?人吃不饱的时代，用粮食酿酒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受到非常严格的管控。但贵族拿粮食酿酒自用，却是无法管束的。若是能用果子代替，那岂不是能省下大量的粮食。 粮食是战略物资，也是一个国家?能够维持运转的基础，君王对于能节省粮食，或是扩大粮食产量的事，从来都是热衷的。如果不热衷，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朝代快完蛋了，这个君王也活不了几?天了。 赵苏献上?目前仅有的樱桃酒，其他的有的还?在酿造过?程中，有的还?挂在树上?，等着被?酿造。 “按理这酒要存放一年以后，才能适口，现?在刚刚酿造出来，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味道怎么样，赵苏还?是知道的，和后世的美酒自是没法比，但和现?在的浑酒，米酒比一比的信心，他绝对有。 韩书早把他那一坛子酒喝了个精光。然后整天眼睛发绿的盯着小楼的冰室，吓得韩阳都不敢放他进去，生怕一转身，冰室空了。他到底是举报自己的堂兄，还?是为了公子大义灭亲呢，实在左右为难。最后干脆不放韩书进冰室，一劳永逸。 “倒来试试。”秦王可不管要不要放一年，先尝尝再说。 果酒倒出来，晶莹透亮，还?带着淡淡的殷红色，更有一股果香，至少从卖相上?，完胜现?在所?有的酒水。 “好，观之如朝霞，闻之如香露。”果酒从外观和颜色上?，先声夺人，已经引得秦王颇有好感。 按惯例，所?有宫外进来的饮食，必由三?斗先行验尝。三?斗刚才已经喝下一杯，这会儿还?在回味。 秦王一指三?斗，大笑道：“瞧这老东西，已经享受上?了。” 说着喝下一口，味道清洌，酒味和果味有点杂驳，简单说就是有点冲，不够绵软醇厚。就如同扶苏所?说，还?得酝酿一年才能适口。 “已有美酒的雏形，孤等着一年以后，喝你的美酒。” “到时六国必然统一，儿臣正好为大王贺。”赵苏一记马屁拍上?去，段子虽老，管用就好。 第108章 秦王哈哈大笑，无论什么时候，统一六国都是他百听不厌的马屁。 在秦王这里?打完卡，刷上?一波好感度，赵苏带着公子白出宫直奔蒙府。 蒙梨大嚼特嚼赵苏新带来的桃脯，并且为两种蜜饯哪一种更好吃，伤透了脑筋。 “为什么非得选一个更好吃的，不能全都要吗？”赵苏也拈了一块桃脯，桃子比杏子大得多，所?以没必要保持完整性，都是一颗直接切成四片进行熬煮。等到烘烤晒干，桃脯依旧比杏脯大了，所?以杏脯可以一颗扔进嘴里?，桃脯只能拿在手里?分?成三?口咬下去。 “外头很多人向?我讨要，好多关系还?不错，我能怎么办？”蒙梨看着赵苏，不停的眨着眼睛。 赵苏也跟着眨了眨眼睛，“那这一批桃脯不卖了，全给你拿去送人。” 蒙梨“扑哧”一笑，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你傻啊，全送给我，奇物坊跟前排队的人，又要闹开了。” 奇物坊恪守格言，每隔一段时间便放出奇物，从豆腐开始，到如今的蜜饯。 杏子本身是便宜东西，但腌制杏子所?有的白糖却奇贵无比，所?以导致目前杏脯的价格也居高不下。但是再高，世家?贵族也不嫌贵，家?里?老人孩子妇人来点零嘴，每家?一买都得论十斤八斤的称重，几?天就将库存卖了个精光。 好容易说是桃脯准备上?市了，要是全被?公子送来蒙家?，那全城的人，岂不是都得上?蒙府来堵门?。 “蜜饯坊的桃脯，还?有半个月就能上?市，我到时让他们送一车过?来，够不够分?。”赵苏问道。 他拿来的都是为了送礼赶着时间先烘制出来的，真正大批的桃脯还?在蜜饯坊的锅里?煮着呢。 “半车就够，哪里?用得着一车。”蒙梨掩口一笑，燕飞公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车兰花送给李兰，李兰顺势办了个赏花会。她就干脆办个蜜饯会，看看谁家?热闹。 反正她的名字有个梨字，都是果子，比起兰花中看不中用，果子还?能吃呢。 赵苏看蒙梨笑的有些蹊跷，三?二下诈出她的图谋，哈哈大笑，“这有何难，要办就要办得盛大隆重，光有蜜饯怎么能够。” “那还?有什么？”蒙梨的手拽住赵苏的袖子，摇啊摇啊，摇得赵苏春心荡漾。 忽然一双手扯住蒙梨的袖子，“放开我大哥。” 蒙梨低头一看，气急败坏道：“你先放开我。” 赵苏一看，除了公子白还?有谁呢。 最终谁也不肯先放手，赵苏被?他们吵的头痛，扯着袖子去厨房，身后一大一小，跟着一串。 赵苏也不理他们，冲着小厨房喊道：“宝珠，鸡蛋，面粉赶紧给我准备上?。还?有，快找人去挤点牛奶或者羊奶回来。” 院子里?的丫鬟立刻冒出头来，急匆匆奔走。 “你要做什么好吃的。”蒙梨一脸期待。 “我也要。”公子白忽然放开蒙梨的袖子，跑到另一边，扯住赵苏的袖子。 “都有都有。”赵苏将两人安抚好，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乖巧的公子白，就是这么抗拒蒙梨。 有了糖，一切都好办，赵苏带来当礼物的一罐子糖，立刻有了用处。 “不加水，直接用鸡蛋和面粉，不够，再来十个鸡蛋。”既然做一回，至少得让蒙府的人都吃得着一块吧，份量可不能小。 “你也搭了烤箱，不错不错，倒省了功夫。”赵苏还?准备叫人和泥来搭土烤箱呢，结果宝珠早有样学样，自己在厨房里?搭了一个起来。 不愧是能够从烧火丫头提拔为厨娘的人，这头脑就是不一样。 鸡蛋分?离蛋黄和蛋白，先把蛋黄搅均，再把面粉一层层的筛进去和好，最后加入蛋白继续。 必不可少的当然就是白砂糖，还?要再加一丁点的盐末，有提鲜和防止发苦的作用。 在一个铁质的圆碗里?刷上?植物油，倒入蛋糕液，推入烤箱。 这个时候，羊奶也已经送到了。也幸亏赵苏想到，这个时候哪里?有什么奶牛，基本就是水牛和黄牛，想要牛奶就得找刚刚生过?小牛的母牛。难找不说，夺了小牛的牛奶，小牛又怎么办呢。 好在这个时候的羊还?比较多，找到羊奶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制作鲜奶油就是一个搅拌功夫，不管用牛奶还?是羊奶，本质是一样的。 赵苏看了看宝珠细嫩的胳膊，摇头道：“这活你可干不了，找个手臂有力的人来干。” 那就只能是家?将了，而?且是两个家?将轮换着用筷子搅拌大碗里?的羊奶。开始打的飞快，还?一脸不在乎，等到后来才知道厉害，赶紧换了人，自个抻着胳膊甩动半天，才恢复状态。 没人知道公子为什么让人飞快的打羊奶，难道打的多了，羊奶就不是羊奶了吗？ 确实不是，羊奶它变成了鲜奶油。 再加上?一点白砂糖，公子白在偷偷捞了一点塞到嘴里?后，整个人都震住了。大概是实在无法形容这样的口感，只能用行动表示，手指头一次一次的继续往盆里?点。 他还?自觉很聪明?的把手指头舔干净，等赵苏把烤好的蛋糕取出来，一回头看到象小花猫一样，被?奶油糊了满嘴的公子白，差点笑岔了气。 蛋糕切成巴掌大小，然后将奶油堆在上?头抹平，这才递给他们，“快吃吧。” 蛋糕有不少，除了给蒙家?的各位主子留下一份，包括刚才拼命打奶油的家?将，都一人得着一块，小心翼翼的捧着，准备回去和家?人分?享。 宝珠和丫鬟将一块蛋糕切成小份，一人吃上?一口，已经无比满足。 赵苏不爱吃奶油，只拿了一块蛋糕，掰开一看，有许多空洞，也不够膨松柔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低筋面粉，他也只会最粗糙的烤制之法。 能够成功已是侥幸，想要精进，只能交给宝珠和小月，期待他们的继续努力。 在赵苏眼里?缺点满满的蛋糕，放在这些几?乎没吃过?甜食，更没吃过?糕点的人眼里?，简直就是天赐神?物。 公子白已经糊得满脸都是奶油，整张脸快埋到蛋糕里?，半天都不肯抬头。蒙梨稍微矜持一点，用手指撕开，一点点送到嘴里?。不时再拿帕子擦擦嘴，就怕吃成第二个公子白。 赵苏让丫鬟把蛋糕给蒙家?各人送去，然后指点宝珠，蛋糕有烤制的，也有蒸制的，最重要的就是低筋面粉，而?低筋面粉的调配说简单也极简单，就是需要一定比例的淀粉和普通面粉混和均匀。 而?淀粉是什么呢？就是和好面团后，在水中不停的清洗揉搓，将面团揉成面筋，而?剩下的水就是水淀粉。将水淀粉晒干，就可以得到淀粉。 总之，不管做什么，都得往回溯。 至于打鲜奶油，可以用竹子做成一个圆筒状的手工打蛋器，比筷子更好用力。 宝珠认真听着，这会儿只恨自己不识字，不能将这些写下来。生怕自己忘记了，不停的默默念诵，确保自己记得牢牢的。 赵苏教导完宝珠，厨房里?吃蛋糕的二人组，终于抬起头，公子白摸了摸自己的脸，眼珠子一转，顺手就扯过?蒙梨的裙子往脸上?擦。蒙梨吓得站起来跳脚，大喊大叫这可是她的新裙子，现?在糊上?奶油，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两个人在厨房闹不够，很快闹到院子里?，也不知道是谁在追谁，总之是满院子里?的尖叫声，和丫鬟们的笑声。 “总之，锻炼厨艺最好的方法，就是多加练习。”赵苏鼓励宝珠，“包括蜜饯，也可以拿来烧肉，烧出来的肉和糖醋排骨差不多。还?可以用新鲜的水果加糖放到小碗里?，上?蒸锅蒸熟，也是一道甜点。” 宝珠眼睛一亮，曲膝道：“多谢公子指点，常听人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宝珠虽未读过?书，但每听公子说一次话，就觉得自己长进了不少。” 赵苏哈哈大笑，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拍马屁的能力。 竖起大拇指道：“你好好练习，我等着吃你做的，更好吃的蛋糕。” 然后追出去抓住公子白，将他拎到屋里?，丫鬟笑语嫣嫣打来温水，替他洗净手脸。再涂上?甘油，又香又软的小团子重新出现?。大概是知道大哥会教训他，公子白直接抱住赵苏，把脸埋到他的腿上?，蹭来蹭去的撒娇。 赵苏拎起公子白，弹了弹他的光脑门?，“知道错了没有。” “哼。”公子白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赵苏身为家?长的威信瞬间被?这个白眼毁掉，气呼呼道：“又想吃竹笋炒肉了。” “什么，还?有竹笋炒肉，我也要我也要。”蒙梨毫不客气的挤进来。 公子白捂住嘴，用手一指蒙梨，“给她。”不敢多说，怕自己笑出来露了馅。 赵苏看看一脸坏笑的公子白，再看看一脸期待的蒙梨，只能咳嗽几?声掩遮自己的尴尬。 第109章 蒙梨蹙住眉头，从赵苏的一脸尴尬，看到公子白的一脸坏笑，忽然明?白过?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手捏成拳放到公子白面前，“坏小子，想挨揍是吧。” 公子白双手捂住屁股，大声道：“我不吃竹笋炒肉。” 蒙梨彻底明?白过?来，小脸涨得红红的，羞怒的看向?赵苏，最后狠狠冲他们“呸”了一口，转身跑了出去。 第92章 开遍全国 公子所言当真 蒙梨终于反应过?来, 这里是她家，她跑个什么，于是赵苏和公子白被扫地出门。 赵苏抱着公子白, 生气道：“看看，都?是你坏了事。” 明明吃完香喷喷的奶油蛋糕, 两个人的关?系，有机会更进一步。 公子搂着赵苏的脖子, 笑的没心没肺, 坏事才好, 这样大哥就是他一个人的。 “走吧，咱们哥俩去流浪。”赵苏把公子白扛到肩膀上, 即不?坐车也不?骑马, 步行逛到朱雀大街，往奇物坊而去。 咸阳朱雀大街上的奇物坊是门对门的两家，一家卖豆制品和农具, 以及铁锅植物油。另一家卖香料，花皂和甘油, 还有渐进色的布料, 以及新出的蜜饯。 奇物坊门口的石磨永远有人在排队，铁锅在贵族们至少一家有一口之后, 便开始降价, 现在只要五百文?，一些小富之家，也开始尝试买铁锅回去做菜。 至于植物油, 也降到一壶十斤一百五十文?，随着铁锅的增加，销量不?时小幅跳涨, 总体是稳中有升。 不?管豆腐还是植物油，都?属于利润不?高，但细水长流型。 农具的销量依然不?乐观，甚至于好几天都?不?会有人问一句，但价格早被赵苏提上去，从四百到一千钱不?等。就算没人问，他也不?打算降价。许多人都?说长公子每每想出的主意，都?是极好，只有在农具一事上，失了算。 “哼，一帮蠢材，这里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都?不?如这些农具重要，有眼不?识金镶玉。”赵苏检查完农具，吩咐奇物坊的人记得定期给铁刃上油保养。 等走出奇物坊，公子白问大哥，“为什么农具才是最重要的。”刚才赵苏检查农具时的自言自语，别人没听到，公子白却听得清清楚楚。 赵苏抱起?公子白，与他面对面的说道：“农是国之本，增加粮食扩大人口，至少是上千年不?会变的主题。” 公子白似懂非懂的眨着眼睛，街对面的奇物坊掌柜已?经急不?可耐的迎上前，恭迎公子。 赵苏看到摆放杏脯的地方?只剩空盘，不?由笑道：“一斤五百文?都?挡不?住啊。” 掌柜的腼腆的一笑，“哪里挡得住呢，杏子鲜食时也不?见得多可口，制成蜜饯止咳消食，生津利咽，最重要的是味道还好。听说韩家运到外地，一斤要卖上七八百文?呢，还得先交钱预定才有份。” “隔些日?子桃脯就该上货了，后头还跟着有李脯。”赵苏呵呵一笑，蜜饯也不?能久放，但总比鲜食的存放时间更长。新村的分销商，有些势力范围离得太远，便放弃了蜜饯的销售，一些离得近的，又是趁机大赚一笔。 “公子，不?知何时白糖和冰糖能够上货，好些人家来问。”掌柜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想从公子这里套些消息。 “咦，外头的人都?知道了？消息很?灵通啊。”赵苏哈哈一笑，放下?公子白，让得运带着他四处转转。 掌柜的嘿嘿直笑，忍不?住搓动手心道：“公子进献于大王，还送于蒙大人府上，这种大事在咸阳城怎么瞒得住。还有人在传，蜜饯便是用糖所?腌制，否则腌制鲜果之事古来有之，怎么到了公子手里，就能变得如此?美?味呢。” 这种事，在有心人眼里，确实不?是秘密，赵苏也大方?的一笑，“确实如此?。” 掌柜的精神一振，原来这个说法?是真的，无论如何，就算是知道这一件，今天也算是大有收获。 “白糖和冰糖，目前只够自用，明年吧，应该能有货拿出来给大家尝个鲜。”赵苏算了算，有了蜜饯坊和果酒坊，对于白糖的消耗量可以用鲸吞来形容。这种情?况下?，想要大量上市白糖出售，估计得等上三五年，但拿少量出来让售卖，明年还是可以做到的。 掌柜得到了准信，喜不?自胜，连连作揖道：“公子可算是救了小人一命，这帮大爷们天天来问，小人不?回也不?是，回又没甚可回的，实在恼人。” 赵苏哈哈大笑，在铺子里转悠一圈，招手让得运带上公子白，大摇大摆在朱雀大街上闲逛。 “连个小吃摊都?没有吗？”逛了一会儿，赵苏觉得不?对劲了，转身问得运。 得运摸头道：“今日?大街与往日?并未有何不?同，小吃摊是何物，可否请公子示下?。” “就是街头推着小车，挑着担子，卖点，卖点……”赵苏自己也愣住了，是啊，卖点啥呢，这时候还真是啥也没有。吃饭都只有两餐，更何论小吃。再说真正的世家贵族，要吃也是去酒楼，小吃原本也是卖给平民老百姓的。 现在的平民老百姓，手里哪里有余钱可以买小吃，买得起?的人又不可能看得起街头小吃。 一条大街从头走到尾，越走越沉默，走完之后赵苏手一招，马车便来到跟前，“回甜水街。” 他得好好想一想，这半年多来，他自己觉得已经做了许多事，新村日?新月异，基本上能做到人人都?吃饱饭。可是就在这个国家最大的都城，仍然看不?到一丝明显的变化。 自己做事的速度还是太慢，又或者?方?向?不?对，赵苏思考的时候，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竹简展开。 竹简没有看完，他自己已?经想通了，自古改革分三种，一种潜移默化，另一种循序渐进，最后一种彻底推翻。 最后一种看似痛快，实则造成的社会动荡极大，第一种又来的太慢，最好的其实就是循序渐进，温水煮青蛙，在不?声不?息中完成变革。 “但我现在的步子，似乎迈的有点小，影响力只局限在新村。古代?本来消息传递就极慢，如果不?想办法?扩大影响，还不?知哪一年哪一月，新村里的事情?，才能传到外头，引来效仿。” 不?管火炕，石磨还是农具，他一直指望着朝廷帮他完成最终的传播和影响。可是到现在回馈的结果来看，许多地方?的人，根本还不?知道这几件事，可见传播的效率有多低。 依靠朝廷这条路进不?通，他又该怎么办呢？ 赵苏第二天将新村分销商中的三位商人找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已?经到了哪一步。” 吴有义一拱手道：“回禀公子，目前我们的人手已?经培训好，而新村也挑选出掌事和帐房，目前都?还在路上。而我们三人分别在蜀郡，南郡与河东郡，已?经搭建好厂房，只要人和原料到齐，便可开工。” “那便好。”赵苏见进展顺利，看向?他们一眼，“我还想做一件小事，若你们不?愿为之，可以介绍其他人给我。 “但请公子吩咐。”吴有义赶紧表态，意思当然是说，愿为公子效劳。 赵苏摇头，“在商言商，若是你们心不?甘情?不?愿，最后事情?办不?好，都?落得个不?痛快，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影响我们在建筑工程上的合作。” 建筑工程这样的活，又要建厂又要招人，还得学技术，懂管理，更要与那些有钱人打交道。若不?是赚头十足，三位商人也不?肯费这么大的心血。 而公子现在想做的，是将豆腐坊开到全国各个郡县，其中有一个要求最令人绝望，就是售价不?允许超过?奇物坊。 豆腐的价格低到令人发指，也带动了咸阳城吃食更新的风潮。不?管别的，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扶苏是得到了广泛的赞誉。 百姓们赞誉，商人们自然就不?乐意，特别是他们三位这样的大商人，面对豆腐坊这种小生意，自然是看不?上眼。 三人不?敢立时就拒绝，而是说要商量一下?，能不?能抽调得出人手做这件事。 等到第二日?前来，果然与赵苏所?料不?差，三位都?没有赚这种小钱的心思，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自己不?想干，是实在因为这样或那样客观的原因，让他们没法?参与，真是遗憾之极。 赵苏忍不?住打断他们的遗憾，“你们就直接说，可有人选。” “有的有的，就等在外头，等公子召见。”吴有义不?敢耽搁，商人做起?事来，不?说别的，有求于人的时候，那可真是考虑周到，让人如沐春风。 赵苏也不?客气，“那就让他们进来瞧瞧。” 豆腐坊的生意，他也的确不?想交给大商贾或是世家，这样的人看不?上豆腐坊的小利，若是碍于他的面子去做这件事，最后也达不?到赵苏所?要的效果。 第110章 再说赵苏也想打开一个局面，除了豪门世家大商人，也该出来看看普通的中小商人是个什么境况。 倒不?是说他特别想用商人，而是除了商人，他实在找不?到另外的人选。 随着脚步声，进来四个人，俱是一进来就跪下?磕头，大礼参拜。 赵苏微笑，“第一次见便罢了，以后不?用如此?多礼。” 说着上前虚扶，这几个人一脸激动的起?身。说起?来，他们四个人，有三个分别是吴有义，胡富海和赵乔的老乡，另外多出来的一个，是吴有义的姻亲家的孩子。听说有机会见到扶苏公子，哭着喊着跟来的。 “原来是温家的少爷，这桩生意本小利微，恐怕不?适合你。”赵苏一听吴有义介绍就知道，这个温家应该是与吴有义差不?多的大商人。 “不?不?不?，公子有所?不?知，我被祖父赶出来历练，若是能凭自己赚到钱，才能回去。我特别喜欢吃豆腐，我觉得这事，就适合我做。”温子原生怕扶苏赶他走，拼命哀求。 赵苏只好让他留下?，反正这种事听听倒也无妨。 听到公子要在各地建豆腐坊，并且售价不?许超过?奇物坊时，都?露出失望的神色。虽然之前吴有义也提过?，但因为可以面见扶苏公子，大家都?自动忽略了吴有义的提醒。 吴有义有些急了，偷偷去看公子，生怕他恼羞成怒，认为自己办事不?力。 其实赵苏并不?生气，反而温言道：“没有关?系，你们自己想清楚，我要的也并非是家世财力雄厚的人家。你们可以回去考虑，如果有合适的人，可以推荐过?来。如果只是以为开间豆腐坊就可以拉近与我的关?系，并且打着注意以后成为新村的分销商，那恐怕就要让你们失望了。” 这话一出，有三个人彻底打消了主意，相反只有温子原留下?了。他信誓旦旦非常中意开豆腐坊，绝不?是为了成为新村的分销商。 “那好，明日?你便可以来签订契约，再寻一个人来，日?后学习豆腐坊的全套技术。” “不?用别人，就是我了。”温子原拍拍胸口。 之后陆续有被介绍的人过?来，赵苏不?再亲自接待，而是派得运和甜水街的管事出面，记录他们的姓名与基本情?况，由得运告之他们合作的条件。 其实条件已?经传出去，许多人都?已?知晓，但还有大量的人愿意前来，是抱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想见公子一面。既然见不?到公子，有些完全没有意愿的，也就不?再登门。 温子原看到契约的时候，整个人惊呆了，眨了眨眼，又重新再看一遍，才相信自己没有眼花。 小心翼翼的放下?契约竹简，“公子所?言当真。” 公子完全放弃了所?有的利益要求，免费传授所?有豆制品的制作技术，也不?要求干股。也就是说传授完技术，温子原便可以回去开店，所?有的收入也都?是自己的，不?需要给公子一个大子。 公子的要求也极简单，就是温子原要确定自己开店的所?在地。比如说温子原是南郡人，打算回南郡开店，那么他就不?可以去其他郡县开店。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一件就是遵守奇物坊的价格，不?得高于奇物坊，低可以，低多少由他自己决定。一旦高出这个价格，他便要向?公子交纳黄金千两，并接受笞刑。 另一件就是在南郡的二十多个县里，各找一个人加盟豆腐店，这些人的契约统统和公子直接签定。至于条件，参照此?契约。 如果这个条件是其他人提出来的，温子原肯定掉头就走，钱不?钱的另说，违约要接受笞刑，竟是比照违反律法?来处理。 赵苏微笑着点头，“之所?以把处罚订的这么重，纯粹是防小子不?防君子。若是自承君子，这一条应当是形同虚设。” “若是有人诬告……” “除非全城的人诬告你一个。” 温子原抬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示意失言，“我是多虑了。” 南郡算是比较富裕的郡县，依豆腐的价格来说，超过?一半的人买得起?，至少有一成的人可以随便买来吃。想要串通这么多的人诬告，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草民明白，回去便替公子宣传。”温子原以为，扶苏公子不?要钱，那理当要名。 没想到赵苏连连摇头，“不?不?不?，你看最下?头一条，有一个保密条款。” 温子源赶紧翻找，终于找到这一条，竟然要求保密。 即不?要钱，还不?要名，这种事，温子原当真是第一回 碰到，眨了半天的眼睛，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明不?明白没关?系，你签吗？”赵苏指了指契约。 “实话实说，若是别人，草民定然不?敢签。因为没有所?求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只有可能是他想要的东西，你绝对不?会给，所?以他才不?说不?求，实则另有算计。但若是公子，草民敢赌上这一把，签。”温子原直接写上自己的大名，然后盖下?手印。 赵苏乐呵呵道：“三日?后去新村找韩书?，他会安排你们跟厨娘学艺。” 教出这么多的徒弟，总算享受到了当师父的张张嘴，有事弟子服其劳的美?事。 因为不?知豆腐坊的章程，很?多人害怕公子要价太高，不?敢登门。但赵苏一点也不?担心，稳坐钓鱼台，只等鱼儿上钩。 陆续有人愿意签订契约，除了象温子原这样的特例，大多都?是普通的小商人。等看到契约，俱和温子原一样，被公子的手笔惊住了。不?过?他们没有温子原那么多的想法?，都?是赶紧提笔就签。 也有人问，他们找好了县里开豆腐坊的人选，如何通知公子。 “你们可以先同他们签订契约，让他们的豆腐坊先开张，然后派人到新村送信，我会再派人去重新签订。”虽然交通不?方?便，但赵苏可以派出的人手多，倒是不?担心这些麻烦。 之所?以要亲自和这些人签契约，而不?是交给这些商人，赵苏有自己的考量。 所?有的豆腐坊，都?要在门口统一放一架石磨，和奇物坊一样的定价，花一文?钱便可以用半个时辰。 新村的小月和小钱，几乎形成流水线作业，每日?里就是教人怎么点豆腐，怎么做豆油皮，怎么晾晒得到腐竹，又怎么点酸水发酵毛豆腐，怎么制作臭豆腐。 还有各种豆腐菜，整日?里蒸炸烧煮，于是所?有下?人的伙食，全都?变成了豆腐。韩书?开始还来蹭吃，头三天十分之满意，后头五天便开始嘀咕，是不?是该换点花样。 再十天又是一模一样，韩书?吓得直接跑路，再也不?来了。 又过?了半个月，终于把学艺的人全部送走，包括水娘在内的所?有人，都?发誓，今年再也不?吃豆腐菜了。 韩书?跑到咸阳来接公子回新村，“搬完了，快快，咱们去露台烤串。” 这是韩书?向?往了极久的一件事，如今近在眼前，格外的积极。 “回吧，芒硝也该到了吧。”赵苏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大事没办呢。 “到了，云喜那老家伙找我了几回，打听您什么时候回来，可把他急坏了。” “好，夏天到了，小楼的窗户不?能再等了，夏天一过?冬天还会远吗，温室大棚也不?能再等了。” 苏在咸阳呆了一个月，把豆腐坊布局到了几乎全国所?有的郡县。虽然这件事被不?怀好意的人捅到秦王跟前，但无奈这件事实在太小了，秦王根本没当一回事。 安插人手，眼线？笑话，几个开豆腐坊的小商人要是都?有这种能耐，那郡守岂不?是成了摆设。更何况，扶苏想要收买人手，咸阳多的是不?得意的士人，或是读书?人，再不?济也有大商贾想要投效到他的门下?，还用得着让这些小商人帮他做事。 “不?过?，说起?来，又有人问我，您真的再也不?收门客了吗？”等到了回程的路上，韩书?在马车上问公子道。 赵苏想了想，“如果是那种整天清谈的门客，就算了吧。” “您是想要能用的。”韩书?眼睛一亮。 “怎么，你又有推荐？” 韩书?还真有推荐，主要是他以前读书?或是出外游历时，认识的读书?人。会找到他跟前自荐的，多是寒门子弟。 “他们除了读书?，并没有做过?具体的事情?，不?过?都?有一颗做想事的心，并非是那种夸夸其谈之人。”韩书?说道，“他们还是有些才能的，只是缺少机会展示。” 赵苏想了想，“我倒是真有一件事，需要他们去做，不?过?我要身体强壮的，最好会几招。” 韩书?奇怪道：“还没听说过?谁家的读书?人是弱不?禁风的。” 赵苏“呃”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又想差了。 第111章 秦人民风彪悍，而之前诸国林立，各国的读书?人为了求学，拜师，以及去更好的书?院或是学宫学习，都?需要在诸国之间游走。路上的环境可想而知，自然条件和基础条件恶劣不?说，还有山头林立盗匪横行，弱不?禁风的早死在了路上。 “那就好，等我回去了，抽个时间与他们见见，先在新村熟悉熟悉，看看性情?。如果合适，我会有事情?交给他们去办。” 手边的杂事越来越多，他也的确需要一些机动的人手，去处理一些事物，或者?是去实现他的想法?。 新村已?经初见雏形，他的触手应该慢慢往外，摸索一下?这个国家的脉络，就算他不?是老中医，也要用他三脚猫的功夫，好生切切脉，看看能不?能对症下?药。 回到新村，马车直接驰往小楼，马蹄踏着水泥路面，一路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再加上路两旁传来的花香，比起?咸阳，新村让他的全身上下?，从身体到灵魂，无一处不?感觉到舒坦自在。 “好。”赵苏下?了马车，就抚掌大乐，先叫了一声好。门口的荷花池已?经盛开着荷花，回廊上挂着灯笼，大门敞开，水娘与婢女们立在门边，恭迎他这个主人的驾临。 公子白睡了一路，此?时刚刚醒来，睡眼惺忪，发现自己不?是在熟悉的别苑，张开双手就要找大哥。眼睛睁开一看，自己就被大哥抱在怀里，这才彻底放下?心。 眼睛骨碌骨碌转着，忽然一仰头，看到满天星辰，张嘴道：“星楼。” 赵苏哈哈大笑，“好，就听你的，此?楼名曰星楼。” 第93章 贸易 燃起一个帝王的征服欲 赵苏抱着公子?白从一楼慢慢开始看起, 一圈气派的?红木沙发，他?以前翻看家具的?页面时，若是跳出中式家具, 他?必然?要嘲笑一声土，现在却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沙发扶手以及靠背上的?雕花, 精致到不可思议。罗汉床镂空的?一面，有不多不少一百个福字雕花。 墙上挂着一副山水图, 绘的?乃是新村的?全?貌, 水娘解释道：“是染料坊的?姬先生所?送, 韩书说极有水平，可以挂在中堂。” 韩书在一旁得意的?笑, 他?虽画不出来, 但鉴赏水平还是有的?。不像公子?，鉴赏水平忽高忽低，不好捉摸。 “不错。”赵苏在书画一道上, 确实没什?么审美?，但人的?天性是趋向于美?的?事物的?, 他?也能看得出好, 但好在何处就无法表达了。 一楼的?楼梯下?还立着书架和书桌，东西虽然?多, 但地方足够大, 水娘的?审美?很好的?规划了几个区域，看上去不仅不杂乱，反而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拾级而上, 水泥浇在钢架上，然?后铺上木板的?楼梯，坚固无比。房间一整面的?大衣柜, 散发着木头的?香气，打开一看，和他?之?前所?画的?图形，丝毫不差。 木头弯成的?衣架，挂着他?的?衣物，水娘趁机道：“这衣柜和衣架实在好用，有木工求到老奴跟前，想问公子?，他?们?可否给别家制作?。” 非常长的?时间，古代中国是没有什?么专利保密技术的?，除非不让人知道配方和制作?工艺，否则就免不了被人效仿。 可若是贵人们?的?独家生意，这些木工就是会做，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效仿。 赵苏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事，“桌椅，衣柜，沙发，所?有这些家具他?们?都可以随意给任何人打造。” 水娘微微曲膝，“喏，老奴明日就派人通知他?们?。让他?们?记得，这都是公子?体恤百姓，不可忘记公子?之?恩德。” 赵苏搔搔头发，水娘就是这样，巴不得所?有人都给他?供上长生牌位才好。据她所?说，只要供长生牌位的?人足够多，他?就会无病无灾长命百岁。就这么点爱好，赵苏哪里忍心打破，只能含含糊糊赶紧转移话题。 “看看露台如何布置的?。”上了三楼，露台的?边缘是齐腰高的?木制栏杆，围着栏杆一圈，摆放着各色花木。露台的?中间用木头搭了一个带顶的?凉亭，从顶上挂下?纱帐，便可隔绝蚊虫，夏日晚上纳凉打盹，都是极好的?。 韩书手舞足蹈，寻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他?认为最?合适的?地方，“这里，就是这里，这里安放一架烤炉，凉风习习，肉香袭来，实乃人生一大乐事也。” “你的?乐事可真多。”赵苏实在懒得吐槽他?，放下?公子?白，看他?在露台上撒丫子?四处乱跑。 “秋千，秋千。”公子?白跑了一圈，回来摇赵苏的?手。 “不可，露台建秋千太危险，公子?若喜欢，明日就让人在园子?里修建一架。”水娘一开口?，公子?白皱巴着小脸，万般不愿意，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叹一口?气。 然?后说道：“真想快些长大啊。” “莫非公子?以为，长大了就能为所?欲为。”水娘摇头，正色道：“等你长大了就会知道，当小孩子?的?时候，才是你一生当中，最?为所?欲为的?时候。” 见公子?白不解，水娘也不再解释，上前抱起他?，对赵苏曲膝一礼道：“时间不早，公子?该歇息了，老奴也带公子?白下?去洗漱歇息。” 赵苏给了公子?白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看着下?人们?都跟水娘下?去，这才伸了一个懒腰，站在露台边缘双手作?喇叭状，大喊道：“啊啊啊，我来了。” 他?忘了旁边还有一个赖着没走的?韩书，结果就听到旁边有人有样学样，“啊啊啊，我也来了。” 赵苏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失望的?叹了口?气，两个大男人在露台上瞎喊，像极了学生宿舍时，穷极无聊的?日子?。和他?想像中登高望远，直呼胸臆的?浪漫，差的?太远。看来，他?确实没有名士的?风雅气质，就是学，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叹什?么气。”一旁的?韩书哈哈大笑起来，“站在高处，果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容易想像自己是鸟儿，展开双翼就能飞翔。也可以是鱼儿，以天为海，游弋长空。” 撵走想留在星楼过夜的?韩书，赵苏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在二?楼的?卧室，他?的?卧室有两个，一个设在二?楼，主要是夏天使用。另外一个在一楼，盖了火炕，适合冬天用。 三楼除了露台，其余几个房间，基本都是实验室，或是存放他做实验的物品，除了他?，外人无法轻易入内。 翌日去了玻璃厂，看到云喜挺大一个老爷们?，露出怨妇一样的?表情，赵苏微咳几声，这个嘛，自己好像真的?又把他?们?给忘了。 云喜也一副认命的表情，按理说，玻璃这么贵重的?东西，新村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都比不上，公子应该格外花费心血才对。 可是公子?呢，一会儿去做蜜饯，一会儿去酿果酒。再不然?，就是去咸阳玩乐，压根没花心思在这上头。 按云喜的?想法，有汽泡算什?么缺点，先烧制一批首饰出来，就最?简单的?珠串，必然?赚得盆满钵满。也不知道公子?还想精益求精到什?么地步，竟然?放着钱不赚，实在让他?理解不了。 若不是前两次的?烧制，已经算是成功，云喜甚至以为公子?已经放弃了玻璃厂。 芒硝到了，升温利器焦炭准备就绪，让火烧得更旺的?鼓风机，一再改良，如今已经是第?三版。 赵苏看着准备齐备的?材料，心情极好，“我有预感，这一次一定?能成功。” 所?有人都露出笑容，也不知道是赞同的?没话说，还是一肚子?话不敢说只能微笑。 材料撑搅拌均匀送入火炉，等待的?功夫，韩阳把公子?离开这一个月的?情况，汇总后报给赵苏听。 果酒的?酿造十分顺利，桃脯已经送往奇物坊，还是一如既往的?供不应求，李子?刚刚成熟，已经开始采摘，估计再过几日，第?一批的?李脯就能制成。 剩下?的?便是信件，蒙殊一到达巴蜀就开始往回写信，他?直接写给公子?，而他?手下?的?幕僚门客，有和韩书相熟的?，也有和韩阳相熟的?，皆有书信往来。 韩阳说的?便是自己收到信件的?内容，蒙殊在巴蜀之?地，开始极为顺利，毕竟有老丈人的?余荫，又有蒙家的?赫赫威名，不过是出任一地县令，不会有谁蠢到跳出来与他?为难。 茶叶已经找到，按赵苏所?说摘采了一波夏茶炒制成茶叶，已经让人往新村送。再过一段时间，便能收到。 但是打听商道一事，却极为艰难。 “与我相熟的?人，走遍蜀中各地，洒了无数钱财出去，都无法找到商道的?消息。但他?说，公子?所?说的?身毒国，一定?存在。他?已经发现了好几样以孔雀为型的?金镶宝石玩物。无论工艺和造型，以及用色，都和我们?中原之?物差别极大。” 第112章 身毒也就是印度，盛产黄金宝石和香料。气候温暖，极适合人族繁衍生息。而不管身毒还是印度自古只是一个地域性的?称呼，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国家。 不过他?们?倒是有过短暂的?统一时光，好像就是现在，孔雀王朝的?阿育王统一身毒。同时他?也是印度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前半生屠戮四方统一印度，后半生放下?屠刀笃信佛教。 等到阿育王一死，他?的?儿子?没能守住大一统的?帝国，身毒再次被各方势力割据，自此几乎再也没有统一过，直到英国殖民者将他?们?再次统一。 赵苏不由想出了神，时间上略有交集，本身却几乎没有来往，甚至互相不知道的?两个大帝国，都是在雄主死后，四分五裂燃起战火。 但是身毒却此自再也没有统一成一个国家，而秦国之?后，华夏之?地形成一个国家，再无分裂。就算因?为战争，有一段时间处于分裂之?中，但最?终总会归于统一。 赵苏在心里感慨连连，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所?谓的?运气，纯粹是因?为秦朝统一后，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又改分封制为郡县制，真正奠定?了统一的?基础。 而且整个华夏民族同源同种，文化高度统一。孔子?是鲁国的?圣人，但齐国人也一样称孔圣，学问不分哪国，先生学生也不分哪国。这些都是统一的?基础。 而身毒的?孔雀王国则是奴隶制国家，语言不通，文化不一信仰不同，没有任何凝聚力。遇到阿育王这样的?雄主时统一，雄主一死，国家便重新归于分裂。 “蒙殊给我的?信中，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让人找过胡富海。不过，被他?搪塞过去了。” 韩阳拱手道：“是，这些门客分析，胡富海可能并未独掌商道。” 所?以他?不能作?主，也不敢多说。 赵苏鞭长莫及，这件事也只能交给蒙殊去操心，又问韩阳染料坊的?情况。 “渐进色的?布料十分受欢迎，那?些分销商眼珠子?都抢红了，可是无论怎么增加人手，还是慢。”放着钱赚不到，哪怕他?不是个商人，哪怕赚到的?钱不是他?的?，韩阳的?话里也充满了遗憾。 手工的?活计，暂时也没什?么好的?办法改进，更何况赵苏自己也不懂染料的?事。只能一摊手，“那?就没办法了，让他?们?自己慢慢折腾吧。” 一直盯着时间的?云喜，凑过来小声道：“公子?，您看时间是不是够了。” 赵苏点头命人打开火炉的?一个小门，用长长的?铁管取了一团玻璃溶液放入模具之?中冷却。 “透，透明了。”韩书大喜。 赵苏看着压成指头厚的?玻璃片，用镊子?夹住，对着光观察半天，要说汽泡还是不可能完全?杜绝，但的?确比之?前少了许多。最?关键是透明度，隔着玻璃虽然?不能说纤毫毕现，但只是稍有模糊，大体还是看得清对面的?人或物。 这感觉就象是一个近视五六百度的?人，摘掉眼镜所?看到的?世界，虽然?有点模糊，但看得出来什?么是什?么，不至于把男人看成女人，也不至于把韩书看成陈立，但对面的?人是个什?么表情，那?就没办法看得清楚了。 这种程度，拿来制作?玻璃窗已经足够了。 “玻璃窗的?模具呢，都拿上来吧。”模具是最?早制好的?，放在仓库里，云喜一度以为已经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现在听到公子?轻轻松松一句话，云喜激动的?嘴唇直哆嗦，手脚都有点失控，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才好。 还是韩阳拍了他?一把，才把他?的?魂拍回来，一路大呼小叫着往仓库跑去。其实去仓库拿模具这种事，根本用不着他?一个掌事亲自跑一趟，但他?好像全?然?忘了这一点。 等到工人开始忙碌着取出玻璃溶液，倾倒在模具上压平，韩书也偷偷摸摸拿出自己的?模具，弄了些玻璃溶液倒入其中，最?后得到十几颗玻璃球，用红绳一串就可以拿来当手串。 韩书捧着这十几颗玻璃球来问赵苏，“这几颗送给我行不行，我留着当传家宝。” 赵苏忍住笑，“好啊。” 拿玻璃球当传家宝，要是真能传到后世，还不知道后人要怎么埋怨他?这个老祖宗。 “不过，您真的?准备拿来当窗户。”韩书觉得呼吸都是痛的?，之?前没有完全?成功，他?也就没有完全?相信。可现在，连模具都套上了，可见公子?真有这个打算。 “玻璃本来就该拿来当窗户。”赵苏摸了摸下?巴，“当然?，这么好的?机会，不拿来骗骗钱，是会被雷劈的?。” 反正这种奢侈品，老百姓连看都不容易看到，更别说买了。赵苏针对的?是豪门世家，甚至于，是外族人。 拿来骗钱的?东西，当然?不能是窗户，得是制作?精美?的?玻璃工艺品，酒具，茶具，餐具，或者是首饰，装饰品等等，总之?是要能用得上的?，精美?的?小件物品。 “你说做成玻璃杯盛装果酒，是不是绝配。” “何止是绝妙，简直隆重到可以招待一国之?君。”韩书赶紧竖起大拇指，这个主意，绝了。果酒的?色泽无一不是清澈漂亮，若是盛放在透明的?玻璃杯中，绝对能释放出最?佳的?视觉效果。到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就这么办，先给星楼换上玻璃窗，再建温室大棚，最?后，做成酒具和各种饰品。” 在做玻璃窗的?同时，赵苏还需要不断的?琢磨配比，烧制出更纯净透明的?玻璃。 只不过琉璃既然?是皇室专用之?物，他?还需要回咸阳跟秦王好生商议，不不，进言一番，才能操作?。 所?有的?原料都是现成的?，真的?运转起来，几天功夫，星楼的?窗户便都换成了木头框子?配上玻璃窗。大老远都能看到太阳光的?反射，甚至有老农看到后，直接跪到地头，不断的?磕头，声称是看到了宝光。 新村一时大乱，不断有人来星楼前面磕头，以为看到了神物。赵苏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解释清楚，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夹起一块玻璃，又烧制了几颗玻璃珠，再度前往咸阳。 这一次，他?没呆多久，只在青桐宫里住了一晚，与大王商谈过后，很快回到新村。有些消息不灵通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长公子?进城又出城。 赵苏一回，韩书便来打听消息，他?对玻璃一事的?积极度极高。实在是看着公子?流水样的?花钱，本能的?就想再来一票大的?。 “少府所?掌握的?琉璃制法，用度太过于奢靡，大王已命其停工。”赵苏说这话的?时候，都替秦王肉痛。 秦川殿里，听到玻璃是沙子?和石头烧制成的?，大王那?个脸色哟，简直不要太精彩。 韩书一听大喜，那?也就是意味着，琉璃不再是皇室专用。他?们?烧制玻璃卖钱，也就没有了阻碍。 “不过父王不许我卖给秦国的?贵族世家。”赵苏叹了口?气，有些郁闷，他?好不容易弄个个好东西，准备宰一次大户，机会就这么飞走了。 “什?么？那?，那?……”韩书的?脑袋一片空白，在他?的?意识里，除了秦国的?贵族世家，哪里还有人能买得起这么昂贵的?玻璃。就算是沙子?烧制的?，但他?们?不说，谁能知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会以为这个世界除了秦国就再没有别人了吧。”赵苏笑着调侃道。 韩书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秦国以外，都是野人蛮夷，这种好东西给他?们?，简直是暴殄天物。” 赵苏笑的?简直直不起腰来，韩书往露台中间的?凉亭上一歪，不服气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那?些不通教化之?人，连礼仪都没有，简直是玷污玻璃这样的?神物。” “这世间的?神物，最?珍贵的?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的?，有埋在大山里不能轻易得到的?黄金，宝石，铜，各种贵金属和美?玉。也有生长出来，任你摘取的?药材，能熬糖的?甘蔗，能让你饱食的?粮食。这些，是我们?生活的?环境，也就是自然?或者说是上天赐予我们?的?。” “还有一种呢，就是加工品，丝绸，青铜器，铁器，水泥，香料，糖和酒，玻璃这些都算。现在，让你做一个选择题。” 赵苏看向韩书，韩书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请公子?示下?。” 韩书忽然?有一种预感，公子?现在说的?话，很重要。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的?异族，有匈奴，月氏，还有身毒，对吧。” 韩书点头，又加了一句，“还有百越。” 赵苏失笑，的?确，百越目前还没有并入秦国，对于现在的?秦人来说，百越的?确是异族。 第113章 “好，暂且加上。”赵苏也不欲在这个点上，多加争论。 “现在这些异族手里有我们?需要的?东西，或者说财富，我们?如果要和他?们?贸易，拿什?么去换最?为合适。” 韩书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天生的?东西，除却黄金等物，大部分都是加工品的?原材料。而且和加工品相比，他?们?的?体积大，价格低，不适合作?为贸易而用。” “打个比如，青铜矿石和青铜器相比，铁矿石和钢刀马蹄等物相比，同样的?体积，都是加工品的?价格比较高。” 赵苏鼓掌，鼓励他?道：“说的?不错，贸易所?用，加工品比原材料更有价值，获利更高。” 韩书得到了鼓励，也变得更加有自信，“加工品当中，能够增加对方战争能力的?，当然?不能拿来贸易，比如说钢铁所?造之?物，技术更不能让对方知道。” 一旦外族掌握了更选进的?战争武器，就有可能导致自己国家的?损失。这一点，有着丰富战争经验的?秦国人，都能想到。 赵苏继续点头，“然?后呢？” 韩书想了想，“丝绸，香料，果酒，糖，肥皂，玻璃这些，都可以拿来贸易所?用。” 说完一蹙眉头，“我是不是上了您的?当，这些好东西，我们?且不够用，为什?么要卖给别人。” “是所?有人不够用，还是仅仅是贵族不够用。”赵苏晃了晃手里的?梨子?酒，刚刚酿造出来没几天，放在冰室里，韩书一来，软磨硬泡，赵苏这才拿上来一坛，正好尝尝味道。 “这些都属于公子?所?说的?奢侈品，百姓自然?是用不起的?，一般都是权贵所?用。”韩书回答的?很干脆。 “我们?的?权贵喜欢，异族的?权贵也一定?非常喜欢，所?以我们?要用奢侈品，掏空他?们?的?家底。” 韩书犹豫道：“这又有何意义?，反正卖给我们?的?权贵不是一样能得到财富，还不用承担路上的?风险。” “卖给自己人，对大王来说不就是从左口?袋掏到右口?袋。再说我们?不要黄金珠宝，只要异族的?粮食，牛羊，香料，换而言之?，我只要他?们?的?原材料。”赵苏循循善诱。 “公子?您是想？”韩书的?眼睛终于瞪圆了，敢情这是绝户计啊。 赵苏一摊手，“不是我想，我只是在大王面前旁敲侧击了一下?，大王就一通百通，举一反三。”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开国之?君的?厉害，秦王对于这个天下?来说，就是开国之?君。 “而这些奢侈品里，玻璃的?成本最?低，最?适合拿来骗人。骗自己人父王觉得不太好意思，都是跟着他?打下?天下?的?功臣，坑谁都不好下?手。” 赵苏长叹一声，大王什?么都好，就是对他?太绝情了。这些人多有钱啊，随便宰一刀，仿佛能听见铜钱哗哗往下?流淌的?声音。可惜啊，机会就这么没了。 不过秦王采纳了他?的?建议，同意用奢侈品去和各国贸易，削弱他?们?的?实力来增强自身。而且西域诸国的?存在，身毒的?存在，似乎对秦王是个不小的?打击。 也是，任谁以为自己快要统一六国，可以当这个世界的?老大的?时候，忽然?听到这个世界在遥远的?西方还有几百个国家，而强大富裕的?国家也有好几个，再远一些，甚至有不逊于秦国这样的?大帝国，心里会怎么想。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虽然?大王对这个消息半信半疑，但是没关系，他?总会让大王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以统一帝国为已任的?帝王，只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他?未曾征服的?国家和土地，必然?会燃起雄心斗志。 比起杀了徐福，或者继续杀掉徐福之?后的?方士，阻止秦王服用仙丹，寻找仙山相比，赵苏觉得，燃起一个帝王的?征服欲，也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第94章 门客 找到这个规律，就找到了公子的意…… 赵苏叫嚷了许多时的温室大棚, 如他所愿就盖在星楼的后院，两座占地各超过?一百平的高?大建筑，又一次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用砖石和水泥搭建的大棚, 巨大的玻璃窗，内空高?达四米, 韩书?进入其中，左摸右摸, 不得其解, “这样就能保温。” 是比室外强一点, 但也有?限吧。 赵苏白?了韩书?一眼，“你?就不能举一反三。” 温室大棚是没法搭建火炕, 但是可以?装暖气管道嘛。若不是现?在的管道全凭手工焊接, 无法解决漏水问题，赵苏都想在星楼里来一套。不过?温室大棚就不用太?在意那些细节了，沿着墙壁是两道碗口粗细的青铜水管, 到了冬天就可以?在门口的灶台不断加热，让热水在管道里循环。 “暖气, 这么高?级的东西, 我们都没用上?，您准备给这些瓜果蔬菜用？”韩书?再?一次惊叹所谓低调的奢华是多么惊人的低调, 又多么惊人的奢华。 赵苏砸砸嘴, “你?要是喜欢，可以?搬到里头来住，我不介意。” 韩书?一撇嘴, 那他岂不是成了一颗菜，坚决不可以?。 韩阳一路小跑着进了空荡荡的温室大棚，“公子, 豌豆，豌豆好像真的长出豆子来了。” 赵苏拍掉手上?的浮土，一脸兴奋道：“走，看看去。” 豌豆可是制作凉皮的原料，夏日必备的消暑佳品，而且豌豆晒干了，能存放上?五六年，实在是战略贮备级的物资。 韩阳韩书?跟在后头，很快到了巴掌大小的豌豆田，赵苏是厚着脸皮把冯家所有?的豌豆都给挖回来了，也不过?几十株，种在花盆里还挺壮观，种在地里，真就是可怜兮兮一小块。 看到长了荚的豌豆，赵苏小心的用手捏了捏，发?现?果实还挺饱满，“不错不错，就是这样，让他们继续长着，等果实变成黄色的，再?收下来留种。” 如果是鲜食，一般这个时候就可以?采摘了，青青的豌豆十分鲜嫩而且带着一股淡淡的清甜味，拿水煮熟略放一点盐，就是极好的佳肴。 但就这么点豌豆，还不够一盘菜的，吃掉可就没有?了。赵苏打算全部留种，豌豆是春秋两播的作物，马上?到九月，又可以?种植，来年春天便可收获。咸阳的温度，原本是不可能秋播的，但现?在他有?了温室大棚，这一切便不成问题。 既然看了豌豆，顺便再?去看了一眼绿豆，绿豆同样是结荚，荚内长豆子的物种。只不过?绿豆荚细长，而且荚内颗粒极小，农人并不清楚，到底这算成熟还是算没成熟。 “熟了，这一批可以?采摘，然后马上?育苗播种。”绿豆和豌豆基本上?都是原产自热带的作物，这样的作物，都有?一个基本的特性，就是从播种到结果的时间短，而播种的时段极为宽泛。不象北方，春播秋收一年一季，几乎就是多年来的铁律。 农人没有?半个多话的，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没见过?的，有?小道消息谣传说这些是公子从仙界偷回来的仙果，怎么种当?然是公子说了算。 赵苏又吩咐农人，“或是到了秋霜下来，绿豆还没成熟，立刻使人来报我，要速速转移到温室大棚中生?长。” 再?去看一眼甘蔗，从百越带回来的种子倒是极多，生?长过?程中，有?些发?育不完全的，也有?一些生?了虫害的，都连根拔除，剩下的倒是长势极好。 “公子，甘蔗已经长的这么高?大，还不算成熟吗？”韩书?比划着甘蔗的高?度，最高?的比他还要高?上?一点。 赵苏心想，这算什么高?大，不过?现?在的甘蔗都是没有?经过?优育的，也不能跟后世的甘蔗品种比较。看了一圈，才满意道：“还得等些日子，夏末初秋时，就差不多了。” 甘蔗也是春秋两播的作物，春播不多说，各地都差不多，秋播就有?些意思了。甘蔗在温热两带都可以?种植，不下雪的地方，秋收的时候，直接把甘蔗头削下来插到地里，等着明天春天收获，然后春天收割的时候同样把甘蔗头插地里就算春播。 于?是春秋两季就这么循环着，完美的一年两季。 不过?下雪的地方就不能这么办了，聪明的农人便想出一个主意，秋收之后，直接将选出来的种甘蔗整根埋进土里。利用土层保鲜并且保暖，等到来年春天，天气暖和便会自己?出苗生?长。 但是这些方法，咸阳都无法借用。温带地区就是下雪，也不过?是小雪，还没落到地上?，就恨不得已经化成了水。咸阳一下雪，那可是千里雪飘，万里冰封，甘蔗埋土里也没用，直接冻成石头，来年春天能出苗才是怪事。 所以?，这就是温室大棚的第二个作用，帮甘蔗过冬。糖是非常重要的物资，目前新村的好几个工坊，都得依靠白?糖才能生?存，他必须得将甘蔗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114章 到时一个大棚不够，就再?多建几个，赵苏用手摸了摸甘蔗杆，收成的满足感是任何金银之物都无法带来的。 远远的，有?个人影往这里跑，是赵苏的家将之一，上前一拱手道：“公子，谋害您之人，已经招供，犯人文诤亲口承认与宫人勾结要谋害您的性命。” “我知道了。”赵苏愣了一下才想起，文诤就是当?日宫中不怀好意给他敬酒的人之一，和另外几个人一起被秦王所抓，陆续有?人死在狱中，原来以?为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招供。 “公子。”家将很疑惑，为何公子会这么平静。 “你?下去吧，辛苦了，去找水娘，让她给你?挑坛子果酒，尝个鲜。” “谢公子。”家将抱拳下去，想到果酒，已经听韩书?吹嘘过?许多遍，早就想尝尝滋味了。 “公子，不可能是他。”韩书?随着赵苏往回走。 “我们最好不理不睬，父王自会处理。”赵苏早在心里认定了真凶是赵高?，其他人认不认罪，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借着秦王的手，斩掉他几条臂膀已经是意外惊喜。 赵高?和李斯还有?不同，李斯最开始主动挑衅赵苏，而赵苏还击后，他也会还手，摩擦过?程中，互有?消耗。而在你?来我往之间，秦王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但双方没下死手，还在他容忍的范围之内。 但赵高?连儿子被废子孙根一事都忍耐下来，不动则已，一动就想致他于?死地。所以?赵苏也不能轻举妄动，免得被他抓到把柄。毕竟在秦王眼里，赵高?忍下儿子的事，已经算是懂事，扶苏若再?去挑衅，便是扶苏的不是。 “对了，公子，我上?回说过?的那些人，已经来了。” 韩书?这么一说，赵苏也想起来，关于?收门客的事，他的确说过?可以?见一见。 “那就晚上?一起去露台烤串，大家聊聊。”赵苏随口说道。 “再?来一坛冰镇过?的樱桃酒，那就绝了。” 赵苏抚额，韩书?真是个酒鬼，看他可怜巴巴为了一坛子酒找尽各种理由，也是好气又好笑，“你?去找水娘，她同意我就不反对。” 夏日的露台上?，烧烤架搭起来，腌好的羊肉放在架子上?，磨成粉的花椒放在盘子里，另一只盘子里装着菜籽油和一只毛刷。 花椒是原产中国的调料，早在诗经中便有?记载，而所谓的椒房便是在墙壁里封入花椒而来的称号。因为国人相信花椒独特的香味可以?辟邪，并且防虫。后世也有?讹传说椒房是指封入胡椒，其实比较一下时间以?及价值就知道。 胡椒在古时被称作黑色黄金，原产印度，汉时张骞虽然带回胡椒，却也只是带回，并未真正大片种植，成为日常调料。 直到唐时，胡椒才再?次进入中国人的视野里，真正价比黄金。据说当?时查抄贪官，在其库房里发?现?了八百石胡椒，引得朝野震惊，就连皇帝都不敢相信他如此豪富。 一直到了宋代，胡椒虽然不似唐代那么珍贵，但也不是平民百姓用得起的，所以?可想而知，胡椒这么珍贵怎么可能拿来糊墙。而椒房一词也远远早于?胡椒出现?在在中国人的餐桌上?，所以?椒房是由原产中国的花椒而来，并非胡椒。 每逢烤串必要怀念孜然和辣椒，已经成了赵苏的日常。没有?辣椒的相配，花椒也如同失去了灵魂伴侣般，桀骜不驯的散发?着冲鼻的辛香味。 阮功，高?和和封敬，都和韩书?差不多的年纪，最大的一个，也不过?刚刚二十岁。三人见到长公子，开头都有?些拘谨，韩书?将酒一倒，一杯饮下，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这烤串听韩书?给我们讲过?无数次，害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做梦梦到自己?在吃烤串，可偏偏怎么烤都烤不熟，急得我大叫之时，梦醒了。”阮功很会活跃气氛，此话一说众人皆笑。 “怎么不等吃了再?醒，可惜，可惜了。”高?和附和。 “我也是这么想的。”阮功一摊手，最后指向烤串，“没有?想到，有?一天梦想也能成真。” “所以?还得敬公子一杯。”封敬举起酒杯，众人皆附议。 赵苏哈哈大笑，“同饮同饮。” “此酒果真如外头形容的一般，琼浆玉液仙酒落凡尘。”封敬喝完长长感慨一句。 “外头有?何人喝过?，竟然都有?传闻出来了，是谁。”韩书?极不甘心的问道。 他整天围着冰室打转，到如今也不过?喝到三五回而已，他知道公子给大王进献，但大王又岂会如此放话。 赵苏微咳一声，“小梨子要办赏果会。” 然后从他这里借走了厨娘小月，水娘更是大方的将库存的好东西送去两车，其中就有?十坛樱桃酒。一路用冰镇着送往咸阳，直接进蒙府的冰室，赏果会当?天拿出来，夏日冰镇过?的果酒，可不是如神仙般的享受。 韩书?心疼的捂着胸口，“我要是改日办个赏月会，公子会如何？” 赵苏大义凛然道：“去问水娘，这种小事岂由我管。” 韩书?一下子蔫了，他就是办个赏天会，水娘也不会多给他一坛子酒。 三位韩书?的友人，闻言哈哈大笑。 赵苏这才知道，封敬的未婚妻，在蒙梨邀请的名单之中，回来说了不少关于?赏果会之事。除了果酒，蜜饯，还有?一物从来没有?在人前出现?过?，名曰奶油蛋糕。还说论起宴会，还是蒙梨办的最好，这段时日在咸阳城，她可是挣足了面子。 韩书?的眼睛再?次瞪大，一脸委屈的看着赵苏，“我，我的胸口更疼了。” 他别说吃，听都没有?听说过?奶油蛋糕这回事，而蒙梨已经拿来待客。这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气得他想吐血。 赵苏“呃”了一声，他对奶油蛋糕的兴趣不大，纯粹是给小梨子招待客人而弄出来的噱头。做完之后，他早忘了这回事，没想到会被封敬提起，引来韩书?的哀嚎。 好在羊肉串烤出香味，吸引了韩书?的注意，众人的话题又转移到了烤串之上?。 酒至酣处，击箸而歌，或雄奇，或浪漫，或欢快，年纪最小的封敬，甚至手舞足蹈，和歌而舞。 这些也都算了，喝醉的众人竟然一人挑了一朵露台上?盛放的鲜花掐下，含蓄的别在衣襟上?，豪放的直接插/到发?髻上?，并以?此为美。 赵苏无论如此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审美，喊人把他们拖到客房休息，总算摆脱了几个大男人一起簪花的噩梦。 之后这几人，便留在新村，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熟悉了解新村的一切。半个月后，公子会有?一次考较，能够通过?，便能成为公子的门客。 这件事被之前的门客钱越等人知道，俱都哀叹一声，知道他们已经彻底被公子放弃。而现?在的公子，虽然仍然豪爽大方，但对待投效之人的态度已然不同，可以?看得出来，不认同新村之人，绝不可能通过?公子的考较。 而这三位年轻人，也正聚在一起讨论，他们是韩书?的友人，性情相投，并未起竞争之意，反而都将自己?这些天的认知总结出来，与其他的人一起分享。 封敬年纪最小，也最活跃，心有?戚戚焉道：“以?前韩书?所言，我始终不愿尽信，现?在才知，他所言其实并不如我所见之百一。” 一力?促成此事的阮功说道：“所以?我才会特意前来，自己?眼见为实。” 见过?之后，他才劝说友人高?和和封敬一起来见长公子，谋个出路。 高?和洒脱道：“我唯阮兄马首是瞻，若是我们几个能在一处做事，至少平日里不会寂寞。” 他性情最为洒脱，又极为重情重义，交好的友人能常在一起，他觉得这日子就算值得。 “别想的那么好，长公子虽然和蔼可亲，并不摆架子，但绝不是好糊弄的人，否则，哪里有?现?在的一切。贵族的庄园在咸阳周边，少说百八十座，可有?一家，有?这样的气派？”阮功不指别的，就单指了指水泥路面。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惊叹，三层高?的星楼，我说实话你?们别笑我。我被人引上?去的时候，一想到坐在三楼吃喝饮酒，就忍不住害怕自己?喝醉之后跺跺脚，结果跺穿地板掉下来。”封敬自嘲道。 阮功哈哈大笑，坦承自己?也有?过?同样的担心，只有?高?和不以?为意，“我听闻有?些山林之地，因为蚊虫鼠蚁太?多，都是搭建二层，一层养猪二层住人，有?何可怕，我倒是真没这么想过?。” 两人反驳，山林之地的竹楼，木楼都是轻巧之物，住的人别说床，就连一床被子都是奢侈品。几个人，一点简陋的家什才多重，并不值得什么。 “但你?们想想，公子的家具哪一件不是名贵的木料所制，一人多高?的大衣柜，拔步床，光一个楠木箱子都比我要重得多。最关键是，还有?那么多的下人每天上?下打扫，露台上?的大水缸，水也是满的。不说别的，就说这个水缸，不管竹楼木楼，放上?去立刻就得塌。” 第115章 阮功的话，高?和倒是没法反驳，只能点头，“确实不一样。” “就连那些花，竟然有?些是我们不认识的。”阮功叹了口气，三人都是四处游学走过?南闯过?北的，按理见多识广，不认识新村出的新品也就算了，连花草都认不全，这一点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没心没肺的封敬竟然笑了起来，“这样不是很好吗？至少我们绝对不会无聊。” 高?和笑骂道：“那也得留得下来才行。” 他们三人并非无人招揽之辈，只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理想抱负，并不愿随意入权贵门中。如今觉得新村极好，入长公子门中极好，却头一回生?出，自己?是不是够格得到长公子青睐的想法。 “所以?这场考较十分重要，长公子让我们看的，定然不是浮在表面的东西，我们如果能看出别人看不出来的，或者?说看出长公子建立新村的意图，我想，应该算入门。” “不错，阮兄一席话，惊醒梦中人。不然我还围着这些工坊打转，去研究赚多少钱，这根本就是细微末节。”封敬惊叹道。 “所以?我们才要在此交流，争取每个人都能留下。”高?和说出自己?的见解，“我建议分工，每个人研究一块，拼在一起，再?各书?己?见。” “这个主意不错，我赞同。”封敬举起双手。 三人立下策略，立刻开始行动。 赵苏的星楼里，小月刚从咸阳城回来，对留在厨房里的小钱娘子感慨了一番赏果会办的有?多么盛大，来的那些小姐们又有?多爱吃她做出来的菜。 不过?等感慨完了，又有?些生?气，“难怪我听公子白?来厨房说了两回奶油蛋糕，我们都不知道是何物，去了才知，公子教给宝珠，却不曾教给我们。” 小钱娘子年纪大些，不像小姑娘这样爱吃飞醋，只说：“公子事务繁忙，哪里记得了那么多，他要是哪天想吃，来厨房里做，咱们不就能学到了。” “也只能这样了。”小月觉得自己?输了宝珠一筹，始终闷闷不乐，哪怕蒙梨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也抵消不了输给对手的惆怅。 等到三人联袂来访，赵苏与韩书?直接在二楼的书?房招待他们，书?房连接了一个大阳台，而一整面墙的大半部分都改造成玻璃窗，阳光毫无阻碍的照进来，显得室内明亮无比。 “快请坐，你?们来的正好，我刚调出来的玫瑰卤子，你?们尝尝。”赵苏示意之下，韩书?接过?陶壶给三人各倒上?一杯，又将冰鱼儿扔进杯中，取得一丝凉意。 “你?们有?福了，这是公子取鲜花加蜂蜜和白?糖腌渍之后所得的卤子，搁在冰室里保存，等要要喝的时候，取出来拿水调均。”韩书?倒给他们之后，端起自己?的一杯，喝一口叹一句。 一直夸到赵苏肉麻的堵住耳朵，无奈的看着韩书?，“给你?也没用，你?家没有?冰室，怎么存放。” 韩书?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想到公子所说也有?道理，咬了咬牙道：“我今天就回去挖，一定要有?一间冰室。” “等你?有?冰室，你?自去取就是。”赵苏哪里在意这点东西。 三人中的阮功则趁机问道：“韩书?可是在新村购了房屋，我听说第三期住宅刚刚完工，有?些心急的人，已经准备搬家。” “可不是，回字楼的二楼，开始好多人是矛盾交加，想住又害怕。不过?公子的星楼立在这儿，倒是直接打消了他们的顾虑，现?在个个都想住二楼。”封敬对新村的住宅颇为喜欢，而且最喜欢的是这种好多人住在一起的回字楼，或者?称为宿舍楼。 “最后还是染坊的掌事黑牛调停的，说家里有?老?人孩子的最好住在一楼，老?人上?楼下楼多费力?气，孩子要是攀爬二楼的走廊摔下来，也有?危险。大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才解决了争端。” 高?和为人很是四海，短短时日，已经在新村交了许多朋友，其中就有?黑牛。 韩书?的确刚刚买了房子，三期的二层小楼，三人一听，纷纷恭喜。 说起新房子，大家都是一脸兴奋，赵苏看着他们，也在笑，但慢慢的，收敛了笑容，“不知几位在新村，是否有?所得。” 阮功慎重道：“是有?一些想法。” 赵苏点头，“畅所欲言。” “公子的新村，工坊，农田，开荒齐头并进，不时出现?供不应求的产品，看似杂乱无章，让人摸不清公子到底想干什么，更不知道公子下一步想干什么？但依我们所见，新村其实处处都有?规律，找到这个规律，就找到了公子的意图。” 阮功拱手而立，缓缓又道：“公子想听真话吗？” 赵苏“哦”了一声，笑了，“但说无妨。” “公子赚的都是权贵世家的银子，补贴的，都是老?百姓。”阮功说完，便不再?说话。 赵苏有?些诧异，眉头一挑，含笑道：“黔首的钱可没法赚，要赚也只能赚世家贵族的钱，哪一家不是如此呢？” 阮功没有?犹豫的说道：“公子说的不错，如果您没有?出借农具，也没有?开豆腐坊，更没有?用不值钱的果子做出值钱的蜜饯和果酒的话。” 赵苏沉吟片刻，“那你?们说说看。” 阮苏三人悄悄松了口气，他们，赌对了。 第95章 考较 凡是做过的事情，皆有迹可寻…… 赵苏示意他们都坐下, “理不辩不明，道不鉴不清，无论如何, 交流本?身是没有?错的?。只?是有?些事情跟世人解释不清，与其浪费时间解释, 倒不如不让他们知道为好。” 直接给他们的?言论松绑，在这间书?房里可以畅所欲言。但出了这间书?房, 大家要学会闭嘴, 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三人拱手后这才依次坐下, 还是阮功先开?的?口，“农具一事, 外头都传, 公子是迁怒于那些不买帐的?世家贵族，特意把好东西出借给农人使?用。把这件事，传的?如同孩童嘻闹般简单, 我?们三人，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看完豆腐坊和果树, 我?们却不这么想了。” 说?完便?示意高?和继续，高?和坐直身体道：“公子前段时间, 见了许多人, 与他们签下契约，要将豆腐坊开?遍秦国上下。世人都以为公子是用豆腐坊牟利，就如同其他的?生意一般, 几乎无人在意。” 可是豆腐坊的?利润究竟有?多少，他们三人做一个预测很容易就算出结果。 “豆腐坊的?利润并不高?，一个小户之家全力经营之下, 在当地又是独门生意，倒是能赚上些许利润，做个富家翁。但是和新村出产的?大多数商品一比，利润堪称微薄。如果公子如大家以为的?那样?牟利，无论是公子以配方占一定?的?干股，还是把配方卖给众人，这个利润公子看不上，而对开?豆腐坊的?人来说?，无疑等于将利润压的?到他们可能无法接受的?地步。” 高?和抬头，说?出结论，“我?们猜测，公子的?豆腐坊，是免费的?。” 豆腐坊是免费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赵苏下意识的?看向韩书?，韩书?连连摇头，“不是我?，我?什么也没说?过。” 赵苏点?头表示相信，现在的?人还是很看重承诺和口碑的?，特别是读书?人，人人都争当名士，不会因为这等事让自己的?名声蒙尘。 赵苏此举也说?明他们几个人的?猜测是正确的?，心中越发笃定?，接下来便?换作封敬，他拱手道：“公子出借农具，降低豆腐的?价格，又免费将制作方法传播出去，实在令人佩服。” “我?们三个人还发现，公子很在意将无用的?东西，转变成为高?价值的?物品。比如说?野花杂草一般的?油菜花，却能榨油，生长在山间野岭的?果树，几乎无人关注或成为猴子们的?腹中物，或被孩童摘采回来当作零嘴，却在公子手里发扬光大，无论蜜饯还是果酒，以后必将养活大量种植果树的?农人。” “有?些土地不够肥沃，种植不了粮食的?地方，便?可以改种果树。而一些荒地，也必将因此被大量开?垦出来，因为果树需要的?开?荒力度比粮食低的?多，花费的?力气也要小得多。” 这样?一来，等于给百姓多开?辟出一条道路，种粮食的?同时，种植几颗果树，不费多少力气的?同时，却等于多了一笔收入。哪怕三五文，哪怕十几文，对于农人来说?，都有?可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们一命。 最后轮到阮功总结，“公子所做之事规模庞大，所需物资和人手也属海量，若我?们推测不错，香料坊，染料坊，甚至花皂甘油等物，都只?是公子攫取财富的?手段。” “毕竟，若是公子只?想聚积财富，取新村之中三到五家工坊，工时简单，原料易得，富可敌国指日?可待。可公子却把金钱花在大量收入和付出不那么成正比的?事情上，如果还看不出公子的?抱负和济世仁心，我?们几个，哪里有?资格被韩书?推荐到公子面前。” 第116章 赵苏听完他们所说?，久久不语，心中感慨，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凡是做过的?事情，皆有?迹可寻。 找出所有?事情隐藏下的?脉络，自然对这个人的?目标一清二楚。这就是自己一直让黑奴儿收集情报的?原因，只?是他的?敌人太过强大，不像他的?新村，一座庞然大物清晰的?摆在众人面前，可以随意供人研究。 赵苏举起手，抚掌轻拍几下，“不错，几位先生若愿留下，扶苏自当以友待之。” 三人大喜过望，纷纷揖首，“愿为公子效劳。” “你们愿在新村多停留几日?，还是愿意替我?出去办些小事。”赵苏愿意接受门客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目前没有?随意可以支派出去的?人手。新村的?管事，几乎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不管谁出远门，必然会引来许多关注。 门客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因为门客与主家属于一种很宽松的关系，并不是主仆，也没有?强烈的?约束，在或不在，都不会太过吸引人的关注。 三人纷纷表态，愿意现在就出发。 “倒不用那么急，先在新村将住处安置下来，再来分配路线。你们可能要兵分三路，但一个人出门太过危险，我?会分配一些家将和护卫，配合你们。” 至于赵苏让他们干什么，主要是去开?豆腐坊的?郡县，替他与那些县里开设的豆腐坊签定?契约。 “你们怎么看这件事？”阮功等三人离开?后，聚在一起，商议起公子交待给他们的?任务。 “这种小事，随便?去个人便?可以办好，可公子一直拖到我?们入其门中才分配。我?想，应该不仅仅只?是签订契约这么简单。”高?和发表看法。 封敬点?头道：“我?曾听过公子与之前门客的?对话，十分受启发。” “你这小子，消息总是这么灵通。”阮功笑道。 “嘿嘿。”封敬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出当初扶苏公子曾说?过的?话，“公子曾说?过，借诸位的?眼睛去看世间百态，借诸位的?耳朵去听市井心声，想要多听听百姓的?声音，多知道天下熙熙的?故事。纵然无法成为象大王那样?伟岸的?大丈夫，最低限度也要当个明白人。” “所以说?，公子是借我?们的?眼，去看看现在的?秦国。”阮功和高?和几乎是异口同声。 三人又几乎同时点?头，“恐怕正是如此。” 而赵苏也从韩书?口中，得知他们三人已?经领悟了自己的?意思，不由抚掌，“善。” 身为扶苏公子，身份尊贵，可以调动?的?特权也极多，但有?一点?，只?能羡慕他人，那就是自由。 他不可能离开?咸阳太远，所以只?能让别人的?眼睛去替他看，而他还不能亲口说?出这样?的?话，因为极易给人留下把柄。一个王子，又没封太子，看什么天下事，观什么世间百态，是在暗指官员对秦王有?所隐瞒，还是他有?所图谋？ 像现在这样?，几位门客以签订契约的?理由出门，回来讲讲沿途风光，才是顺理成章。 三人刚刚启程，蒙殊派回的?车队，也终于到了咸阳。一路进了蒙府，另一路直奔新村，不作丝毫耽搁。 面见赵苏的?是蒙殊的?幕僚蒙虑，蒙家一个远支的?族人，对蒙殊忠心耿耿，是其心腹。蒙殊让他带着?在信里不方便?说?的?消息，和说?不尽兴的?消息，来告之赵苏。 赵苏自是亲自接见，取过一支装在竹筒里的?茶叶，不由微微一笑。 蒙虑也笑了，“我?们家大人说?，但凡公子有?的?主意，就照公子的?话去做，准没错。” 他当时不过瞥见竹林，随口说?茶叶若是制作完毕，用竹筒盛装当是不错。没想到，蒙殊就真的?用竹筒制成了茶叶罐。 茶树一年可以采摘数次，春茶，夏茶，秋茶，冬茶皆可。只?取最顶尖的?一二片嫩味，通过炒青保持菜叶的?鲜嫩，又用火气去掉涩意，可谓是大自然对人类最好的?馈赠之一。 春茶最好已?经是公认的?标准，春天万物生发，茶叶也处于一年当中营养最丰富的?时节。不过蒙殊去的?时候，已?经是春末夏初，他要在大山中找到茶树，再组织人手采摘，最后炒青，能赶上夏茶，已?经难能可贵。 蒙虑果然说?了一通蒙殊如何重视这件事，到了巴县，连行李都没打开?，就直接招来当地医者，问明茶叶之事。翌日?便?叫来当地向导，带着?人去寻茶叶，真正是一天都没耽误。 “此物味道奇妙，初喝不觉得多好，甚至还有?一丝苦涩，但继续喝下去才发现，竟有?回甘。而且口齿生津，满腹清香，连续喝上几日?，感觉身子都轻便?了许多。特别是一路上水土不服之人，喝下之后不出两日?症状消退，堪称神药。” 蒙虑的?一通说?法，让韩书?听得入迷。好在他在外人面前还是十分知道克制，虽然多看了装茶叶的?竹筒一眼，但没有?嚷嚷着?现在就要试喝。 不过赵苏开?口，就另当别论了，“取沸水来。” 先放茶叶，再倒沸水，直接将这杯水倒掉，谓之洗茶。重新倒入热水，待茶叶慢慢舒展开?，室内缓缓升腾起一股异香。 韩书?不急着?入腹，而是先吸入一口茶香，然后摇头晃脑道：“闻此香，头脑为之一轻，果然是神物。” 待茶水慢慢变色，饮下一口，果如蒙虑所言，入口初时青涩略带苦意，很快便?有?回甘。 赵苏看着?面前的?茶水，露出虔诚之色，内心深处不知何物缓缓流淌，来自血脉中的?记忆和烙印在这茶香中慢慢发酵，几欲让他流下泪来。 一颗泪在茶水氤氲的?雾气中，滴入杯中，一起被他饮入腹中。 “就是这个味道。”赵苏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继续听蒙虑讲述蒙殊在巴县所遇到的?事。 “茶叶一事好说?，遍寻野茶树保护起来，然后用公子所说?的?插枝法，培育大量的?新茶树。那边的?山头几乎终年隐在雾气之中，人呆的?长了，身体会发痒，而且关节极容易出问题。但是茶叶好似最喜欢这种气候，生长的?极好，一旦搬离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活。” 蒙殊特意挖了几颗茶叶，让蒙虑带到新村，想让赵苏看看能否在咸阳栽种。人嘛，都有?这个特点?，但凡好东西，总想弄点?回自己家。若是能在新村种活，对蒙殊来说?，跟种在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能够成活，味道也必然差的?极远。”赵苏已?经命人将茶树好生栽下，但心里并没有?抱什么期待。茶树的?味道跟土壤和气候的?关系太大了，再好的?品种，换了地方必然是南桔北枳。 蒙殊带回来的?茶树，种活了也只?能当观赏植物。不过留着?当个样?版也好，以后让人去别的?地方寻找茶树，就不用再连笔带划。 有?关茶树一切顺利，和赵苏料想的?差不多，毕竟现在没人认识到茶叶是多好的?东西。买下山头，包括将巴县农人都转化为茶农，都在有?序的?进行当中。 “关于身毒，我?们打听的?越多，越相信确实存着?这样?一个国家。有?我?们亲眼所见的?异域风格的?装饰品和首饰，也有?民间隐隐绰绰的?传说?，都证明身毒国的?存在。只?是再想打听到进一步的?消息，千难万难。” 蒙虑知道公子十分看重身毒国，但他们确实也想不出办法。蒙殊身在巴县，诸事缠身，而且身为县令也不允许他四处乱跑。这件事落在他们这些幕僚门客身上，实在力有?不逮。 赵苏点?头，他完全可以理解这当中的?难度，任谁也不想把这条利润丰厚的?商道让出来，除非蒙毅亲自出面，甚至付出一定?的?代价，才有?可能谈妥。 否则就是蒙殊出面，都不可能讨到好处，更别提这些幕僚门客了。不是他们不尽力，此非战之罪。 “你可知，新村大量的?香料，花皂通过这条商道，贩卖至身毒赚取高?额的?利润。” 蒙虑一咬牙，“定?然是胡富海。” 这也是赵苏提醒过他们的?，可以从胡富海身上着?手，可惜没能成功。 “你先留下，过几天，新村有?新产品发布，你可以和这些分销商一起观看。” 蒙虑听了一喜，看样?子公子准备出手了，赶紧拱手道谢，退了下去。 赵苏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礼单，除了一些当地的?特产外，便?全是茶叶。蒙殊留了一些自用，再给蒙府送去一些，剩下的?全部都送到新村。 “真是傻人有?傻福。”赵苏心里暗自感慨，若是蒙殊留了茶叶自己售卖，他当然不会说?什么，但对付胡富海便?少了一个重要的?手段。而如果能参与进身毒的?商道，在巴县的?蒙殊必然会成为经事人之一，赚取的?利润绝对在他自己售卖茶叶之上。 第117章 一直没有?说?什么话的?韩书?，忽然开?口道：“这个茶叶，真的?不得了。” 喝到现在，又有?发现，春困夏乏秋盹冬眠，自然现像自古有?之。夏天天气炎热，身体的?损耗很大，极容易产生疲惫感，就算不怎么动?弹，也容易全身乏力，而且头脑混沌不够清醒。 最可怕的?是，这种乏力犯困，不是意念可以解决的?，也并不是懒惰。韩书?最不喜这种感觉，每每困意上来，便?要咬牙咒骂一番。 可就是现在，韩书?喝完茶叶之后，发现自己的?头脑越来越清醒，而且往日?该有?的?全身乏力，竟然消失不见了。这一发现，当真让他喜出望外。 赵苏丝毫不觉意外，笑容似乎饱含着?深意，“就该如此。” 茶叶不仅有?降火明目，消暑解毒，醒脑提神，消食醒酒的?功效，还有?一种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化解经常食肉者身体里的?滞胀之气。这也是后来匈奴等西域异族视茶为必备品的?一个关键因素。 并不是因为这些异族附庸风雅，要学中原人喝茶，而是因为他们长年大量食用肉类，饮食单一导致他们体内积郁大量滞胀之气，饮茶纯粹是治病，化解身体的?不适。 这一点?，和印度还有?欧洲诸国，视胡椒为生命极为相似，因为胡椒也可以化解食肉者体内积郁的?滞胀之气。 “有?好东西，不能忘了父王。”赵苏拖着?一车茶叶奔去咸阳，给老?爹送礼。 秦川殿的?门外，已?经是水泥整平的?广场，和人力踩踏翻车就可带动?的?荷叶喷泉。据说?秦王每日?按惯例休息时，便?在站在水池边看喷泉，若是当天能看到彩虹，便?整整一天心情极好。 夏日?炎炎，秦川殿外几个小黄门拿着?长杆正在沾知了，夏日?里头晕眼花的?时候听到知了一声胜似一声的?燥音，心情不好的?人，恨不得要发疯。睡觉的?时候就更别提了，吵得人头痛欲裂。 秦川殿里，传来一阵乒乓声，然后是三斗的?请罪声。 赵苏不知道该进好，还是不该进好，恰在此时，有?小黄门报长公子到，秦王疲惫的?声音宣召而入。 “儿臣见过父王。”此时是午间，早上有?大朝会，处理起政务来，通常半天时间就过去了。所以扶苏便?赶在中午过来请安，偏偏这个时候，是人的?精神最疲乏的?时候，心情也极容易暴躁。 “可是那件事办好了。”秦王按了按眉心，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太好。 “蒙殊在巴县寻到一天生神物，儿臣尝过之后，片刻都不敢耽搁，立刻赶来献于父王。” 说?着?双手捧上一筒茶叶，三斗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实在不知道这些晒干的?叶片有?什么用，又凭什么称得上神物。但还是验查没有?危险后，递给秦王。不过心中一恍神，莫名觉得此物有?些眼熟。 “这是什么，闻着?好像不错。”秦王闻了闻，一股茶香让人头脑有?了片刻清醒，立刻让他对此物有?了好感。 赵苏可不敢在秦王心情烦躁时开?玩笑，老?实让三斗准备好沸水，当着?秦王的?面洗茶上茶，面前三只?茶杯，自己饮一杯，示意三斗也饮一杯，再等一会儿若是两人无事，秦王才能喝。 秦王闻着?茶香，片刻都不想等了，端起茶水吹上两口，微抿一小口。 慢慢的?一杯茶水下肚，烦躁的?心情慢慢平息下来，心头积郁的?热气，好像也在消散。等到不断添水，几杯茶水下去，虽然扶苏什么也没说?，但秦王已?经感觉到了好处。 “提神醒脑，妙啊。”秦王哈哈大笑，“果真是天生神物。” 三斗倒是见多识广，竟然认出这是中草药中的?一种，名为萘。 “不错，正是此物，其实此物最正确的?用法，便?是冲泡饮用。闻其香，饮其水，久之身轻体健。” “蒙家后继有?人，赏。”秦王大手一挥，便?有?赏赐下。而此时蒙殊正在任上，若是有?上使?从咸阳送来秦王赏赐，想必对他也有?帮助。 “儿臣替蒙殊谢过父王。”说?着?又捧出一匣，三斗打开?，看到匣内之物，眼皮子连连跳动?，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办的?不错。”秦王将匣内之物取出，放在手中把玩，感慨连连。 “父王，此事交给儿臣经办，可儿臣想到一事，万一……” 秦王大笑之后，微哼一声，“若是如你所言，那便?由他们去吧。” 三斗在旁边恨不得捂住耳朵才好，心想幸好在公子献上匣子之时，将殿中其他人支了出去。 赵苏从咸阳宫出来，又进蒙府一趟，随后便?返回新村，形色匆匆。 同样?形色匆匆的?，还有?十七家新村的?分销商，公子有?请，让所有?分销商的?家主齐聚新村。家主指的?都是各家真正管事之人，比如说?蒙家就是蒙毅，王家就是王贲。 本?来有?几家在犹豫，没想到秦王竟然直接让大监三斗暗示他们必去。王贲得了定?心丸，心知这次齐聚可能不仅仅是介绍新产品那么简单。 新村已?经有?过接待的?经验，这一回规格拔高?也一样?井然有?序。招待的?地点?直接选在星楼，一楼的?大厅坐的?都是家主，由赵苏亲自招待，跟来的?子侄辈则由韩书?和几位韩家人共同招待。 有?眼尖的?人，竟然发现公子身边的?仆从，除了得运，竟多了一个眼生的?，此人形容一看便?知，也是小黄门。经常出入秦川殿的?人则是一眼认出，这人小黄门是三斗的?干儿子，正是在秦川殿当值。 认出来的?，心中顿时有?数，只?作不知，热情的?与扶苏公子见礼。 “诸位请坐，昨日?赶了一天的?路，想必身子疲乏，就将接风宴安排在今天，请各位匆怪。” “不仅不能怪，还要多谢公子考虑周到，若是昨日?晚上的?鸡汤面条，实在是神了。老?夫本?来一点?胃口都没有?，硬是连吃三碗。” “面条也是面粉所做，简单易得，又容易消化，夏日?吃来最为爽口。若是想学，让人去厨房就是。”赵苏前几天刚抽空把面条弄出来，昨日?里厨娘就显摆了一番，效果倒是不错。 “那可要多谢公子。”好几个人附和。 赵苏连称都是小事，引着?诸人落座。星楼的?大厅里，摆放着?一张长条桌，各人按身份坐下，身份越低之人，座位离门越近，反之则离公子最近。 随着?众人坐下，各种烤蒸炸煮的?大菜，一个接一个的?往外端，散发出扑鼻的?香气。众人都笑称公子已?是咸阳公认的?第一美食家，人人都以吃过公子府上的?菜肴为荣。难得来吃大户，大家必然要放开?肚皮好好吃一顿。 菜刚端上来，就有?宫人用托盘端着?一坛酒上前，后头一位宫人的?托盘，更是了不得，竟是数十只?透明的?玻璃杯。 “来来来，今年刚酿制的?果酒，原本?要存放一年，到明年再喝才最有?滋味。可与诸位大人齐聚，实在难得，不尝一醉，难以尽兴。” 赵苏说?完巴掌一拍，宫人便?将玻璃杯摆在众人面前，另一个宫人，则将坛子里的?果酒倾倒进玻璃杯。 酒桌上的?人，几乎都傻了，最夸张的?直接张大了嘴，看着?玻璃杯放在自己面前，忍不住双手捧起来，反复验看。无论手里的?触感多么真实，还是有?不少人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第96章 新品发布会 既随便，也不随便 其实在扶苏公子提出让这些家主?来新村, 参加新品发布会的时候，就有人猜到，会和琉璃有关。当然?, 在新村被称为玻璃。 一来是星楼的玻璃窗早就成为新村一景，咸阳已是人人皆知。二是少府的琉璃工坊不知何故, 竟然?直接关闭，声称不再生产琉璃。 大家猜测琉璃工坊关闭应该和扶苏公子的玻璃有关, 而不叫琉璃改叫玻璃, 可?能也是为了?规避非皇室不得佩戴琉璃的规矩。 玻璃窗他们已经见过, 几乎人人都和韩书产生共鸣，再节俭的皇室子弟, 不经意间的爱好, 都会暴露他们奢华的本质。这么大块的琉璃，还是最好的透明色，每一块都是无价之宝。 可?是公子拿来干什么, 直接拿来当窗户用。 有人知道一点琉璃的制造过程，烧制成功只?算成功了?一半, 因为造型极难, 一不小心就会整个废掉。所以只?能做成简单的珠串佩饰之物，也许公子就是如?此, 烧得出玻璃, 却无法塑型，最后只?能压成块当窗户用。 可?是现在，筵席上出现了?什么？玻璃杯啊。这可?能是秦国第一件玻璃制作的器具, 这也说明公子已经解决了?玻璃不好塑型的问题。一法通百法通，能够做玻璃杯，自?然?就能做玻璃壶玻璃碗等等更加复杂的器皿。 第118章 同时带来的, 自?然?就是暴利。想到这一点，许多?人激动的快要发抖。 于筵席之上，出现了?极有意思的事情，离赵苏坐的越近之人，越是催着?要尝一尝名?声在外的果?酒。对玻璃杯，虽是诧异却没那么在意。 而坐得离公子越远之人，越是看?着?玻璃杯发傻，恨不得现在就问个清楚，玻璃的塑型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除了?玻璃杯还有什么，能不能一次性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而离赵苏最近的，恰是蒙毅王贲等人，而离得最远的，正是那三?位商人。 见宫人倒酒，桌上谈论的全是关于酒的话题，三?位商人心里挠肝挠肺的痒啊，玻璃的产量如?何，价钱几何，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吗？这些莽夫竟然?只?知道喝酒，气愤，太气愤了?。 话是这么说，他们也没少喝。 冰镇过的果?酒，带着?果?子的清香，爽口清洌，最重要的是颜色，倒入玻璃杯，殷红的酒液妖魅又清纯，让人欲罢不能。 “好，这等美酒，早该拿出来，有多?少，王家全都要了?。”王贲喝完，蒲扇大的巴掌落到赵苏的肩膀上。 赵苏顿时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一座山头，总算晓得了?何谓泰山压顶。若不是他知道这些武夫的习惯，一直防备着?，恐怕这会儿已经被一掌拍到桌子下头去?了?。 刚苦笑一声，就听到蒙毅笑骂道：“虽然?你是彻侯，也不能一言夺酒。” 王贲哈哈大笑，“这里没有彻侯上卿，只?论拳头。可?惜你兄长不在，你的拳头还不够硬。” 这就是要明抢了?。 坐在这两?人下首的都是军中将?领，就没有一个不好酒的，纷纷伸出钵大的拳头，表示虽然?他们军功不如?王贲，官职不如?王贲，但是论拳头，自?己也不一定会输。 只?有坐在下首的三?个商人一脸肉痛，不说玻璃，单说果?酒之利也定然?丰厚，能够换来不知多?少库房的铜板，这些莽夫就只?知道喝进自?己肚子里。暴殄天物，实在是暴殄天物。 但这话他们敢说吗？定然?是不敢说的，看?了?一眼离他们最近的，坐的是喻家和贺家的家主?。喻家就是蒙恬夫人的娘家，贺家是蒙毅夫人的娘家。在十七家里，属于沾了?蒙家的光，自?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最走运的便是嫁对了?女儿，只?唯公子与蒙家马首是瞻，赚些金银花花，十分之安份。 他们之间倒是有不少共同语言，定下同盟，若是那些武将?真心争果?酒，他们可?以让出份额，但要多?占一些玻璃的份额。 有了?果?酒佑餐，筵席上的肉食消化的更快了?。不过厨房上菜的速度更快，刚觉得吃饱了?，看?到一盘自?己没吃过的菜端上来，又想尝尝看?。 于是这餐饭，人人都吃撑了?，也喝多?了?。还有人跑到星楼门口拿出剑就舞，吓得仆人不敢进门。这要是被误伤了?，都没地方说理?去?。 三?位商人最为无奈，他们一看?就知这种情形下，是没法谈事的，人都喝糊涂了?，还谈什么，一下午的时间又耽搁了?。三?人对视一眼，均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若是下午谈不成正事，他们也要想办法先见到公子，摸摸底细。 之前无论多?重要的东西，公子都没有这般煞有其事的召开?什么新品发布会。如?今早早通知他们，自?然?是非来不可?。现在看?到玻璃和果?酒，一下子放下心来，有这两?样东西在，他们来的何止是值，简直是太值了?。 喻家人也小声问这几位商人，他们在各地替人建楼，是如?何操作的，利润如?何。 反正喻家人也不可能去他们所有在郡县抢生意，三?人自?然?没什么顾虑，将?工厂的事说了?。说到利润则是轻轻带过，只说赚个辛苦费。 喻家人抿嘴轻笑，能让这三位花了这般大的力气去做的事，怎么可?能只?赚个辛苦费。只是建筑这一行，所牵扯的事情太多?了?，又要盖工厂，又要培训工人，哪里有现在这样左手进右手出来得舒服呢，不过就是问问。真让他们去?做，都不一定愿意吃这种苦。 赵苏邀请众人上楼，去?三?楼露台一观。有人上次来看?水泥路时就已见过，有人还是第一回 来，但如?今装修好，感觉自?是不同，众人连声叫好，直奔三?楼。 露台已经搭起凉棚，摆好桌椅，蜜饯和新鲜果子装满碗碟，红艳艳，黄澄澄，看?着?便有唇齿生津之感。 三?位商人终于找到机会在上楼的时候簇拥住扶苏公子，尽可?能的打听玻璃一事。哪知这一回公子再无之前的亲切，只?淡淡一笑，倨傲的看他们一眼，便往上走。 吴有义心一沉，就看?向胡富海，胡富海先是慌乱，然?后是苦笑，“都说他和小蒙大人好的穿一条裤子，原来是真的。” 赵乔不快道：“连我都隐约知道你手里有一条赚钱的门路，不告诉别人也就罢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一位再怎么和善，也是长公子。他若想掀桌子，你毫无招架之力。” 胡富海冷汗涔涔，争执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那条商道并非他一人掌握，否则他一个商人也吃不下，真论起来，他背后也是有人的。 吴有义低声喝斥道：“以后再说。”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万不敢在这里造次。 胡富海与赵乔低头，收敛了?各自?的脾气，跟在吴有义身后，最后走上露台。 露台上可?没人等他们，他们也自?觉的坐到凉棚的最外围，哪怕这样，也有人不满的看?他们一眼。在权贵眼里，商人只?配跪在地上听他们训话。像公子这样引他们为客，甚至合作，实在是太过仁慈。 赵苏见人到齐，对得运吩咐道：“给诸位大人上茶。” 茶，又是什么东西？ 得运在一张空着?的桌子后站定，用一只?玻璃罐里用勺子取出茶叶，投入一排茶杯当中。然?后倾倒热水，洗茶之后，再次倒入沸水，然?后将?茶杯送到客人面前。 “泡茶为何不用玻璃杯。”这些人里，就数蒙毅最了?解茶叶，捋着?胡须心中得意万分。跟着?公子果?然?没有错，看?看?，蒙殊这才去?了?多?久，就有建树，还得到了?大王的赏赐。 “玻璃不耐热，经过测试，最多?只?能承受温水。”到了?热水的程度就会炸裂，沸水就更不用说了?。别说他用土法烧制的玻璃，就是工业化的产品，在初期的时候都常因为工艺不过关倒上沸水就炸。 “可?惜了?。”蒙毅吹着?热茶，闭上眼睛嗅着?茶香。 “这可?是进献给大王的神物？”王贲一问，其他人纷纷眼睛一亮。 都是朝廷重臣，当然?知道扶苏公子送一神物进宫，大王心悦之，还赏赐到了?蒙殊的头上。 赵苏微笑着?点头，“确实如?此，此茶深得父王喜爱，并且金口御言，称其当真神物也。” “那我们一定要好好尝尝。”原本对茶不感兴趣，恨不得让公子换了?酒上来继续喝的将?领，也改变了?主?意。连大王都称其为神物的茶，此时不喝，更待何时。 听说是神物，三?个商人顿时熄了?茶叶会是新产品的念头，专心品茶。 茶饮过半，多?数人都没察觉到什么，只?是碍于面子，不停的说好香好香。 韩书有些急了?，朝着?公子使眼色，没想到公子冲他摇头，还是一句都没解说，任凭众人自?己品评。茶水喝尽，得运和另一个小黄门就会立刻执壶过来加满。 这时赵苏才稍微解释一下，“茶叶可?以一次次反复冲泡，冲泡之后茶水变淡，直至无味。” 等到一杯之后，王贲终于轻轻“咦”了?一声，“不错啊。” “哪里不错？”屠睢瞪着?铜铃大眼，他牛饮两?杯下肚，只?觉得茶叶的滋味有些奇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喝下肚倒是有点舒服，但具体好在什么地方，实在说不出来。 王贲见公子看?着?他笑，便道：“公子这是在考我们呢？” 赵苏大笑，“如?此神物，当然?是自?己发现的，才有趣。” 听到两?人对话，大多?数人来了?兴趣，当士兵当然?只?需要武力就够了?，但想成为将?领，甚至是名?将?，头脑和武力同样重要。这些人不过是带着?军人的习惯行事，显得粗鲁，真需要他们发挥脑子的时候，也不会比旁人差。 赵佗捧着?茶杯，“不如?请王将?军抛砖引玉。” 王贲当仁不让，“化食消渴。” “不错。”当即就有人附和，刚才他们大吃大喝，个个都有点吃撑了?，可?是这会儿再摸摸肚子，真没刚才那种腻味感。而且喝过酒的人都知道，酒是不解渴的，喝的多?了?，反而会觉得更渴，甚至有的人会觉得烧心。 第119章 都是喝酒的行家，自?然?知道喝多?了?是个什么感觉，和现在一比，之前常出现的口干舌燥之感统统消失不见了?。 “解暑解酒。” 又迎来赞同。 “茶有回甘，提神醒脑。” 有人抚掌大乐，“妙极，说到我心里去?了?。” 众人越说越兴奋，十几个人，刚刚吃过大鱼大肉，还喝了?不少果?酒，又正逢夏日午后是身体最为疲乏之时。 韩书总结上述几点，忽然?一下子明白?这都是公子安排好的。正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饮用茶叶，哪里还需要说什么，自?己身体反应出来的，就是最好的说辞。 “好了?，咱们酒足饭饱，又饮过神茶。趁着?神清气爽，还请公子说说，这些好东西是否就是新村推出的新品。”王贲开?了?口，其他人也都看?向公子，开?胃菜都上完了?，该上主?食了?吧。 赵苏轻轻点头，“不错，各位刚才所看?到的，果?酒，玻璃，茶叶，都是这次的新品。只?不过果?酒最好还要等一等，玻璃和茶叶是我们这次的重点。” “茶叶的产量不多?，大概明后年才能慢慢提高?，现在的量大家随便分分也就是了?。我估计，大家自?己喝一喝，再送送礼，也就没了?。一筒五千钱，如?果?要售卖，不得低于一万钱。” 一节竹筒大的茶叶罐摆上桌，众人打开?看?看?，“不错，这个价格不算高?。” 相比神茶的效果?来说，这个价格当真不贵。 “不过，茶叶按采摘季节和制作方法不同，每批次的价格都不同，这一次是五千文，下一次也许更贵，也许更便宜，全看?品质。我这人喜欢将?话都说在前头，也省得事后有人怪我不仗义。” 如?果?是春茶，价格翻一倍也是可?能的，而且以后他还会请人四处寻茶，准备按产地品质分类，那么从一开?始就得立下规矩。毕竟他们不是商人，好多?道理?不说清楚，就会产生误会。 众人不了?解茶叶，自?然?是公子怎么说怎么来。就如?同公子所说，事前说好，怎么样他们都认。 茶叶的事解决了?，除了?几位商人，其他人大概根本不会卖。 “现在主?要说玻璃的事，大家随我来。” 夏天的大日头，就是搭个凉棚也不顶事，也就是为了?欣赏一下没见过的风景，不然?早就有人要喊受罪了?。 赵苏也有些不好意思，他纯粹是让大家吃个苦头，然?后自?己品出茶叶的好处。事情一结束，赶紧带着?大家转移地方。倒也不用去?的太远，就在三?楼的房间里。 空旷的房间里，一面墙壁上挂了?一张极大的羊皮堪舆图，对面的墙壁刚立着?一只?巨大的博物架。 众人都被博物架吸引住了?，上头摆满了?各种玻璃制品。从小巧玲珑的玻璃杯，到成套的酒具，再到孔雀，犀牛，甚至狼和鹰这样的摆件，无一不包。甚至还有妇人喜欢的首饰，各种项链大而夸张，耳环甚至带着?流苏，十分抢眼。 除了?透明色，还包括有几种十分漂亮的灰蓝色和水绿色，还有妇人最喜欢的红色和闪亮亮的黄色。 几个商人大叫可?惜，所有的造型都堪称完美，只?有这些首饰，恐怕拿来收藏大过拿来自?用。虽然?他们没进过宫，但也想像的到，就是宫里的娘娘也不会戴这么夸张的首饰。 “这些玻璃制品，真的可?以随便买卖吗？”有人貌似在问扶苏，实则眼角悄悄瞥向得运身边那个小黄门。 “既随便，也不随便。”赵苏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怎么说？”王贲拿起一匹透明色的骏马，爱不释手。 赵苏一指舆图，“大家请看?。” 将?领看?了?一眼舆图，先是蹙眉，然?后是惊讶，最后是茫然?。 蹙眉是因为舆图可?不是能够随便传播的东西，只?有秦王和高?级将?领才能接触到，民间私藏舆图是要杀头的。虽然?贵为长公子不在私藏的范围内，但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出来，似乎有些轻浮。 惊讶是因为，这张舆图和他们所见过的完全不同。 茫然?是因为，他们竟不能判断这张舆图的真假。 只?有胡富海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一脸惊恐的看?着?离蜀郡不远的地方，被勾勒出来的一块图形，上面写着?身毒两?个字，旁边还画着?一只?孔雀。 公子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是猜的，对的，公子一定是猜出来的，然?后用这张图逼他就范。胡富海的脑子急速的转动着?，想要找到应对之策。 吴有义和赵乔对视一眼，缓缓退后一步，拉远和胡富海的距离。 赵苏拿起一根细竹竿点在地图上，“这是秦国和很快成为秦国的领土，大家都认得吧。” 看?到公子所指秦国和仅剩的齐国，大家会心的一笑，特别是将?领，均高?高?昂起头，统一六国不仅是秦王的千秋功业，也是他们的丰功伟绩。 “玻璃不允许在秦国以内的任何地方销售。”赵苏用竹竿在秦国的领土上，缓缓画了?一个圈。 众人一惊，三?个商人几乎要叫出来，胡富海已经最先嚷道：“这怎么可?以，公子不可?啊。” 王贲回头看?了?胡富海，只?是这一眼，立刻让胡富海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将?领的反应和商人完全相反，他们看?看?地图，又看?看?紧跟在公子身边的，属于秦川殿的小黄门，若有所思。 最后赵佗看?看?所有人的脸色，开?口道：“公子，您就直说吧，让我们这些粗人想通其中的关节，怕是不可?能的。” 主?要是没摸清楚思路，这里头又有大王的意思，他们可?不敢胡说。 任嚣点头附和，但又加了?一句，“这些事和商人无关吧。” 三?个商人顿时紧张了?，可?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反驳这些人的话。 赵苏笑笑道：“这件事，需要群策群力，听听也无妨。”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其他人也只?能罢了?。 竹竿一转，点到了?南边的一片土地上，“这里是百越之地，大家应该都知道。” 后世的浙江、福建广东以及海南广西一带在秦朝时，被称为百越，百越并不是一个国家，而是指他们的民族，这一带都是越民，而且至少有几百个部落，所以被统称为百越。当然?，这其中也有几个小国家，但小到几乎不值一提。 将?领们点点头，对于百越的处置，他们心中有数，只?要六国平定，下一次出手定然?是百越。 这个猜测其实没错，秦王的确就是这么处理?的。 而赵苏是他们当中，最清楚过程的一个，所有人都低估了?攻打百越的难度。他们不仅要和百越的越民作战，还要同百越的沼泽、雨林、瘴气、野兽、毒虫等等自?然?环境作战。 而南方潮湿的环境对北方士兵来说，水土不服和无法适应的气候，更是比作战还要艰苦。 还有值得一提的就是道路运输，因为运粮不便，甚至于为了?百越一战，还开?凿了?灵渠。这道灵渠将?长江水系同珠江水系连通在一起，之后对促进交流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最终，折损几十万大军的屠睢还被越民暗杀于林间。 而任嚣最终会统一岭南，成为首任南海郡尉，节制岭南的南海，象郡，桂林三?郡，又称东南一尉。后秦朝战乱他与赵佗在此避世不出，得知秦朝灭亡，悲痛不已死于任上。 赵佗在百越的历史上更是值得大书特书，任嚣一死，他便接管岭南，割据百越成立南越国，自?称为南越王。比起称帝，他最让人羡慕的还有寿命，统领百越之地长达八十一年，也就是说他活了?一百余岁。 这些人，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赵苏在感觉到玄幻的同时，用竹竿再一指，“此地为匈奴。” 匈奴是华夏子民多?少年的老对手，所有人都点点头。 “但大家并不知道匈奴之后，一路西行，会有数百个小国，最终会到达大夏国和贵霜帝国这两?个富饶的国家。” 于是赵苏也不多?说，再将?竹竿一点，“这里是身毒，目前在孔雀王朝的统治之下，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的国王应该叫作阿育王。此人前半生统一身毒，后半生笃信佛教，也就是一种宗教。” 此时佛教还没通过身毒传入中国，要到汉代才会慢慢传入。虽然?后世的印度一直在抢夺佛教的发源地，并且以自?己的文化影响了?中国几千年而自?豪。但事实上尼泊尔才是真正的发源地，佛教只?是通过印度传入我国，并非发源地。 胡富海的心脏狠狠的收缩一下，几乎要跳出来。他不敢相信，公子竟然?知道这么多?，不光知道身毒，还知道孔雀王朝和阿育王。甚至于，连这位国王的生平都知道，要知道，这些事情，连他都不清楚。 第120章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王贲已经有些明白?了?。 “不错，所有的玻璃制品，都向这三?个方向销售。”赵苏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胡富海身子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可?是别说赵苏没有理?会，就是他的两?个商人朋友也同样没有理?会。 “为什么这么做？以及怎么做？”王贲代表所有人，问出他们的问题。没有人拒绝，因为他们已经隐约明白?了?个中意图。更何况，这个意图明显代表了?大王的意思。 第97章 商道 早忘了自己还打过这样一个赌…… 赵苏对王贲的?问题十分满意, 果?然都是明白人?啊，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王又是什么意思。 秦国的?周边还有这么多的?国家, 不?打听清楚秦王睡得着觉吗？对于将领来说，齐国收复之后, 秦国是不?是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除了留下对付匈奴的?军队, 其他人?怎么办？ 没有战争, 将领靠什么加官晋爵，靠什么给子孙后代谋前?程。 百越早被他们盯上, 但没人?觉得征服一帮蛮夷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有人?乐观的?认为，几?个月就能收复百越之地。 再?然后呢，放眼看过去?, 不?是高?山就是大?海，没人?呐。 现在好了, 原来人?多的?是, 国家也多的?是，只不?过被高?山遮蔽, 被戈壁隔绝, 所以他们才看不?到?。 “公子真是神人?，连这些都知道。”众人?感慨不?已。 赵苏微笑，“也不?过是听说, 虽然我认为来源比较可靠，但最终的?结果?还需要大?家用?脚步去?印证。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既然我们知道了, 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众人?一起点头，就是这个道理，提早发现提早预防，一切尽在掌握才是正理。如果?由别的?国家先发现秦国，直接纵马打过来呢，虽然他们不?怕，但被打个措手不?及绝对是耻辱。 “我们要用?玻璃、香料、肥皂还有精美的?丝绸，以后甚至还有茶叶，白糖去?打通这几?条商道，将对方的?情况打探清楚，带回我们所需要的?各方面?的?情报，然后将对方最珍贵的?资源以及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换回来。” 好几?位将领已经面?带微笑，他们懂了，完全懂了，这不?就是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吗？ “另外还有一点，我们都是生意人?，是去?做生意的?，大?家明白吗？” 众人?哄笑，纷纷道：“明白，当然明白。” 没打过去?之前?，就告诉人?家我们要来打你，这不?是傻吗？就算再?怎么轻视中原之外的?人?都是蛮夷，但战术就是战术，不?容轻慢。 赵苏呼出一口气，“所有的?玻璃制品都是一物一价，最便宜的?商品五万钱起。但我不?要钱，只要相当于五万钱的?当地商品。我会写一个清单，清单上的?东西都是我需要的?，如果?有清单上没有，但你们认为很有价值的?当地商品我也同样接受，如果?不?带这些东西回来，那就用?黄金支付，并且价格翻倍。” 吴有义刚想说公子怎么知道当地的?商品是个什么价格，就想到?现场这些将领，既然是打着开拓商道的?幌子去?打探消息的?，他的?商队里必然会安插人?手，那价格方面?自然无从保密。 “这些地方要怎么去?呢？大?家现在一定很想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赵苏知道，大?家一定很想知道。 百越不?必说，与秦国一直多有来往。 “我先说说身毒，他位于的?这个地方，其实离我们很近，和蜀郡更是几?乎接壤。但中间?隔着层层叠叠的?山脉，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发现对方。首先要从当地找向导，进入山脉，然后一路向西，只要不?偏离方向，终能找到?身毒。只是这些山脉不?仅高?耸入云，还有许多终年被冰雪覆盖，想要从中找出道路，难，非常之难。” “身毒的?气候环境与我们完全不?同，他们一年四季处于夏日，没有冬天。盛产宝石，黄金，香料，而且信仰宗教。尤其有一味香料名曰胡椒，价比黄金，如果?能够找到?身毒，什么都可以不?带，胡椒一定要带回来。” 原产于印度最有名的?就是黑胡椒，同为香料的?还有茴香以及豆蔻等物，以及非常有用?的?经济作物棉花，可以当作粮食的?块茎植物芋头，水果?类的?芒果?和佛手瓜等等一长串。 赵苏的?地图画的?很细，细到?胡富海越看越心?惊，就是让他来画，可能都无法更详细。当初蒙殊找他，想要打听商道一事，他推脱了，现在公子直接画出地图，让这些将领出面?，干脆利落的?无视他，让他一直处于恍惚当中。 隐约中，又听公子说道：“如果?能打通蜀郡到?身毒的?商道，也可以通过身毒直接进入大?夏和贵霜两地。如果?从匈奴进入，这条路的?风险会非常大?。” “匈奴也是需要交易的?，他们以前?什么人?都杀，杀到?商队根本不?敢通过，结果?反倒导致他们连一些必需品都买不?到?。现在他们也有明令，不?得劫杀商队。虽然还是有一定的?危险，但比想像中要低那么一点。” 说话的?是吴有义，他有认识的?商人就是发家于来往匈奴的?商队，所以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一些。 “哦，那若是由你来走这条路，可找得到?合适的?向导。”赵苏感兴趣的?问道。 “草民会尽力一试。”吴有义心?中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抢不?到?商道，玻璃明显是新村所有商品当中，获利最厚的?，但又不允许在秦国买卖，如果?抢不?到?商道，就等于坐失机会。 这样的?机会一旦失去?，可以想见，就会被永远排挤在这个圈子之外，再?想回来，千难万难。 赵乔也赶紧跟进道：“草民在百越之地也有些门路。” 赵苏点点头，“好。” 胡富海的?目光热切的?看向公子，可公子却没有看他一眼。他心?如乱麻，已经不?知该如何决断。 众人?围绕着舆图，谈的?兴起，原以为世界很小?，自己就是中心?，却没想到?，周边竟然还有那么大?的?地盘，还生活着各种各样的?人?种。所以这一切，都令人?兴奋极了。 赵苏也尽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什么地方的?人?大?约会是什么样的?人?种，白皮肤还是黑皮肤，气候怎么样，大?致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也许是秦人?生来彪悍，危险对他们来说，几?乎不?称其为阻碍。同时对公子所描述的?各地人?种风俗也接受良好，想一想也是，匈奴人?和中原人?还稍有相似，大?月氏就属于欧罗巴人?种，白皮肤黄头皮绿眼睛的?，一抓一把。 这些将领有一个算一个，恐怕都杀得多了，谁还当回事。在他们眼里，蛮夷罢了。 赵苏想到?这里不?由好笑，后世有些人?，从某些方面?来讲，可能还不?如二?千多年前?的?老祖宗见多识广呢。 “今日诸位想必已经乏了，不?如先歇息歇息，这是大?事，也不?急在一时半刻。”赵苏也不?指望今日就组队出发，只是与各位家主通个气，让他们知道怎么回事，该如何配合。 剩下的?事，还得他们交待给门下，再?由这些人?来协商具体细节。 将领们提到?舆图，赵苏自然不?能让他们带走，就见韩书主动站出来道：“各家具体交待给谁，到?时与在下联系，自会有舆图奉上。” 赵苏几?乎说了一天的?话，就是有茶水撑着，现在也喉咙嘶哑，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与韩书一起将人?送出星楼，便倒在书房的?罗汉床上，瘫成一个大?字形。 罗汉床的?床脚摆着冰盆，还有两个小?丫头要来给他打扇子，却被赵苏赶了出去?。他一个大?老爷们，让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干这种事，他总觉得有些没脸。 要是换了得运给他打扇，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受了。可这家伙竟然不?在跟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宫里来的?小?黄门套近乎去?了。 得运回来的?时候，后头跟着黑奴儿，黑奴儿要俯下身磕头，被赵苏叫起，“得了，第一回 见磕头就是了，回回都磕，你不?嫌烦，我也嫌烦了。” “是。”黑奴从善如流福身一礼。 赵苏瞧着这样就挺好，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背后垫着塞了芦苇絮的?迎枕，“嗯”了一声道：“如何？” “徐福此人?，倒是有些善心?，给宫奴看病的?时候，顺道把自己的?老乡挑出来，问过韩书，要去?身边伺候。” 这件事韩书回过赵苏，他是记得的?，顺势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他是御医，要几?个宫人?伺候，不?算过份。” 第121章 “除此之外，他开始与新村工坊的?匠人?结识，做的?并不?刻意，加上时间?一长，他治疗过不?少的?病人?，大?家对他也不?如一开始那么防备。” 黑奴儿说到?这里，得运小?声插话道：“公子，需不?需要小?的?去?提醒一声。” 赵苏摆手，“如果?因为交好，就把自己吃饭的?手艺，严令保密的?工艺交待出去?，按合同办就是了。徐福要是真这么做，正合我意。” 到?时候，拿着徐福的?把柄，正好捅到?秦王跟前?，一个有劣迹的?御医，秦王总不?会再?听他的?忽悠去?找仙山寻不?死药吧。 黑奴儿一走，赵苏便歪在罗汉床上呼呼大?睡，得运守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扇子。 与此同时，三位商人?凑在房间?里，气氛凝重。 胡富海全身抖个不?停，“不?是我不?想说，这件事我一个人?拿不?了主意。” 吴有义和赵乔纷纷冷哼一声，吴有义开口道：“你应该明白，这件事不?是公子一个人?的?主意，也不?仅仅只是生意上的?事。” 胡富海纠结道：“可是……” 赵乔有些烦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么多干什么？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大?王的?意思，你现在可以不?说，等那些探路的?人?发现商道早已存在，可是掌握这条商道的?人?，却一句话没说，你自己说他们会怎么办？” “要是他们探路的?时候再?死几?个人?，呵呵。”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到?时候胡富海就得死/全/家，要是闹到?秦王跟前?，诛个九族也不?冤。 胡富海不?停的?擦着额头的?汗，却始终不?说话。吴有义叹了一句，上前?拍拍胡富海的?肩膀，“就这样吧，我们朋友一场，仁至义尽。” 说着起了身，赵乔也跟着站起来，两个人?走的?没有一丝犹豫，只留下胡富海一个人?张大?了嘴，满脸苦色。 赵乔的?脾气稍微急一点，见路上没人?，同吴有义抱怨道：“他这是怎么了，搂再?多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吴有义摇头，“不?光我们对他仁至义尽，公子对他也算仁至义尽。死不?悔改，没得劝了，我们商行?的?生意但凡和他有关的?，都会切割开，不?让他吃亏就是了。” 意思是宁愿自己吃亏，也要和胡富海将关系切割干净。 赵乔想了想，本来有些犹豫，这亏的?可不?是一丁半点，可是想到?胡富海那要钱不?要命的?样子，唯恐自己也变成这样，一咬牙道：“我们商行?跟进。” 赵苏醒来问过一回，知道胡富海没有来找过他，当即笑了笑。对于胡富海的?选择，他倒不?是那么意外。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被资本侵蚀，如同傀儡而不?再?是一个人?。追求利润的?本能驱使?着他，能够让他胆怯的?大?概就是砍头前?的?那么一瞬间?。 后世他也曾崇拜过很多白手起家的?大?佬，有些出身农家，有些出身普通家庭，演讲的?时候无一例外，大?谈特谈自己的?不?容易，以及理想和抱负。可这些人?真成了大?佬后，所做的?事，和他们曾经看不?起的?人?，并无二?致。 是人?前?一套还是人?后一套，是讲得自己热泪盈眶的?故事是假的?，还是发过誓要做到?的?事是假的?呢？ 人?是复杂的?动物，特别在牵扯到?大?量金钱的?时候，往往没有办法用?非黑即白的?观念来分辨。也许这些曾经的?理想都是真的?，但到?底胳膊扭不?过大?腿，理想争不?过现实。 一辆车有细微的?设计缺陷，如果?更改要花三个亿，如果?不?更改，一年因此致死而面?临的?赔偿是一千万。明知道设计缺陷会致死，但在他们需要选择的?时候，当然是选择更小?的?金钱损失，而非挽救人?命。 人?命在资本面?前?就是如此廉价，口号喊人?命是无价的?人?，游完行?回到?公司，就会举手选择金钱而非人?命，还美名其曰，在商言商。 汽车如此，飞机如此，假广告也是如此。资本一次又一次证明，没有铁链他们就是吃人?的?老虎。 赵苏招手叫来得运，“看看韩书那儿谈的?怎么样，各家派出的?人?手是个什么情况，不?能拖得太久。” 韩阳跟着得运一块回来，手里抱着竹简，“目前?的?情况是，蒙家和王家一起派出人?手，再?捎带上吴有义，走西域这条线。吴有义已经派人?出发去?联系他的?朋友，有可能需要分润一点份额出去?。” “可以，此人?的?货品自己措筹，但可以从我这里进玻璃，条件一致。”赵苏很快作出回应。 韩阳提笔记下，又道：“赵佗，任嚣，屠睢，带上赵乔，去?百越。不?过百越足够大?，他们可能分成几?批，走不?同的?路线。” “冯知楠，李信，杨瑞和带上我们韩家一起走身毒那条线。剩下的?几?家觉得风险太大?，他们自身也派不?出人?手，想问可否保留份额。” 冯知楠就是冯相的?三子，也就是冯博士，近几?年冯家需要出面?的?事情，基本上都交给了他。 有几?家不?去?是很正常的?事，这几?家都属于附庸，根本派不?出人?手，也不?敢让自家人?参加这么有风险的?活动。 至于保留份额，说的?委婉，其实就是想把自己手里的?份额卖给另外几?家，赚个过手钱。 “玻璃只出售给参加开拓商道的?几?家，其余几?家没有拿货的?资格。新村所有的?货品，会优先供应给开拓商道的?分销商。”赵苏说完，韩阳赶紧记下，一会儿好去?回话。 既然是附庸就该认清自己的?地位，没什么事的?年份，他可以一视同仁。现在需要出力，而且是冒着危险去?未知的?地方开拓商道这种事，自然是谁出力多，就要紧着谁拿货。 那些没有出力的?，就不?用?想混水摸鱼，否则谁还愿意冒险，都等着吃现成的?不?好吗？ “胡富海赶着离开，听说蜀郡有急事等着他回去?处理。”韩阳又加了一句。 “以后新村的?货品，便不?用?再?算胡富海这一份。”赵苏漫不?经心?的?说道。 “喏。”从此新村的?十七家分销商，又变成了十六家。 韩阳只觉得胡富海可笑，公子肯跟他好生好气说话是抬举，不?识抬举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纯粹是活该。 “不?过，建筑一事怎么办？”韩阳想起这一茬儿，总不?好独独还留下一份。 “自会有人?来找我，暂时不?用?理会，派人?给那边的?人?递一个消息，遇事尽管打出我的?招牌，不?用?慌张也不?要惹事。”不?管谁接手了胡富海的?生意，都不?敢抛下长公子单干，他一点也不?担心?。只担心?慌乱之中，有人?误伤自己的?人?手，提早说一声，让他们注意些，也就是了。 “喏。”韩阳把这些都记下来，转身出去?。 王贲和蒙毅翌日便离开新村，赶回咸阳，其他人?多呆了二?天，很快各家派的?人?手齐聚新村。 孔武有力的?护卫，精明的?管家，有本身就是商人?身份，放在商队里当领队掩人?耳目的?，还有各家旁支子弟，想出去?立功的?。 韩书亲自和这些人?打过一遍交道，回来报给公子听，“各家考虑的?十分周到?，蒙家人?还说蒙大?人?写了信给蒙将军，到?九郡后，会向蒙将军再?要一些人?手。” 赵苏点头，匈奴背后的?西域诸国是秦王以及这些将领最为看重之地，蒙恬驻守九郡，这条商道无论如何绕不?开蒙家人?。 而王贲也绝对不?会放过西域这条商道的?开拓，所以两家庞然大?物一合作，其他一看便自觉退让。吴有义不?过是商队里的?吉祥物，让他跟着赚钱，顺带安排一下吃住的?琐事。别的?事情，就不?用?想了。 这些将领退让之后，大?部分自觉去?了百越。相比之下百越离中原终究是要近一些，而且地方足够大?。 而冯家因为在蜀郡有过经营，所以选择了身毒的?商道，李信和杨瑞和都和冯相关系不?错，这条路也不?能没有将领一系，所以选择了与冯家合作。 韩家纯粹是挤不?进西域商道，百越商道不?差人?，所以被扔到?了身毒商道上。他们也不?在乎，能跟得上就好。 “每家商队里都加上几?个农人?，几?个医者。放出消息，多招些小?商人?跟上。”赵苏的?想法是，商队要大?，还要杂，一支大?商队带着数支小?商队，看上去?更像正经来做生意的?，不?容易引人?怀疑。而且小?商队的?人?多了，也可以掩盖商队里明显不?属于商人?的?那部分气质。 第122章 带医者很好理解，不?管西域还是身毒又或是百越，社会的?发展水平都比不?上秦国，医疗水平只会更差。商队有医者，可以照顾自己人?外，也可以在这些地方顺手行?医，赢得口碑，行?事会更加方便。 若是当地有得用?的?药材，正好带回来。 带农人?就更好理解了，可以在当地找找中原没有的?作物，尽量多收集种子带回来。 韩书一拍脑袋，“公子当真是好主意，这样一来，再?无疏漏。” “什么叫再?无疏漏，行?远路再?怎么注意都不?嫌多。” 等到?这些人?临出发时，每支商队里又多了六个人?，其中三人?是护卫模样，另外三人?声音尖细，面?白无须。众人?心?中有数，欣然接纳，一去?遥遥几?千上万里，秦王派自己的?心?腹跟上，合情合理。 商队出发时，几?乎将新村所有储存的?货品一网打尽，特别是玻璃制品，几?乎一件没留。 韩书忙得恨不?得将自己劈进两半，好歹忙完了，也不?回自己家，爬上星楼的?露台，瘫在凉亭下头的?竹床上，用?玻璃杯倒了一杯果?酒，幸福的?真冒泡。 赵苏嫌热，先去?洗澡，换了衣裳才到?露台上吹凉风。傍晚时分，太阳下了山，只余一点红霞，微风习习，带走一天的?暑气。 “公子的?淋浴桶真好用?，我也要在家里装一个。”韩书见过一楼修建的?浴室，墙壁上挂着一个铁皮桶子，用?一根管子支起一只形状奇怪的?物件，公子称之为花洒。 花洒上有个开关，轻轻一推铁皮桶子里的?水就会从花洒里流出来。而花洒上有许多的?小?孔，冲到?人?的?身上，痛快的?很。 公子身上的?衣服也奇怪的?很，半截的?裤子露出小?腿，一件圆领的?衣裳，露出半截手臂。看着倒是凉快，就是不?太成体统。 “又不?穿到?大?街上给人?看，自己家里穿穿，怎么就不?成体统了。”赵苏对自己设计的?睡衣相当满意，夏日里一天比一天热，他恨不?得裸/奔，再?说一个大?老爷们露点胳膊腿算什么。 等一等，说到?裸/奔，赵苏一拍竹床，指向韩书，“裸/泳。” 他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当初打赌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要是这些水果?都能酿酒，韩书就脱光了衣裳从山后的?河里游回新村。 韩书手一松，玻璃杯从手里掉下来，幸好滚到?竹床上，被他一把捞住。 人?也结巴了，“这个……” 他忙前?忙后，早忘了自己还打过这样一个赌。 哭丧着脸道：“公子。” “愿赌服输，走走走，现在就去?。”赵苏则是乐得不?行?，难得找到?个乐子，不?去?放松一下，更待何时。 换衣服的?功夫，韩阳到?了，韩容韩晓生和韩元这几?个韩家人?也一同到?了。韩书咬牙切齿，怒吼道：“是谁，是谁告的?密。” 回应他的?是哄笑声，韩阳得意的?说道：“自家兄弟帮你遮掩，这样的?好事上哪儿去?找。” 这样的?好戏上哪儿去?看，难得，真是太难得了。 一群人?押着韩书冲去?河边，韩书见逃不?掉，也光棍的?很，扒了衣服跳下河。不?过在他跳下去?后，顺势一捞将韩阳也给扯了进去?。 众人?哈哈大?笑，赵苏许久没有游泳，干脆扯了外袍也跳下去?，余者景众，一路从山后顺着河道游回新村。 等他们游够了从河里爬起来，河边不?远处响起一声又一声的?尖叫声。翌日新村就有传言，河里有一群水鬼，每天半夜时分，穿着白衣从河里爬起来找替死鬼。 韩书听到?这里十分满意，这意味着没人?知道他裸/泳的?事。 就听韩阳继续说道：“大?家伙还说，一群穿白衣的?水鬼里，有一个光/屁/股/蛋的?，连衣服都没得穿的?鬼，心?中怨气一定最深。叫大?家晚上千万别离河边太近，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宁愿绕路也别走河边。” 韩书抱起一捆竹简朝韩阳扔过去?，“滚。” 第98章 老丈人回归 嫁给公子的儿子，可能是最…… 蒙家的?大夫人喻氏, 带着?女儿蒙梨到新村避暑。赵苏将?星楼旁边一栋二层小楼收拾出来，给他们当客房。 喻氏带来的?还有蒙恬从九郡寄回的?信，以及捎带回来的?物件。 “将?军让妾身好好替他谢谢你, 说公子带去的?东西，实在是有用。妾身的?两个儿子, 都不是馋嘴的?人，可这回也都叹服不已, 都称公子为神人。” 其?实喻夫人的?儿子说的?是神厨, 但私下说说可以, 公子身份尊贵，当面这么说, 便不够尊重。 赵苏哈哈大笑, “两位兄长同我这般客气作甚，将?军也太客气了，大老远送这么多东西, 倒叫侄儿觉得?不好意思。” 喻氏嗔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再说九郡苦寒, 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个心意, 公子留着?赏人也是好的?。” 蒙梨早在旁边等的?不耐烦, 频频朝公子使眼色。喻氏看到，无奈道?：“行了，我一路劳顿, 想早些歇下，你跟公子说说话，也早些回来。” “我就去露台看一眼星星, 马上就回。”蒙梨在母亲面前十分?乖巧。 露台上，放着?用竹子做成的?罗汉床，中间架着?一张小方桌，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有眼色，玫瑰卤子，小冰鱼，鲜果?和密饯摆了一桌。 蒙梨往竹床上一坐，抬头便是满天星辰，身边是花香氤氲，啧啧道?：“不愧是公子，当真会?享受。” 赵苏便笑，上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蒙家的?小楼，你敢说没上去过?。” 蒙家是咸阳最早修建二层小楼的?人家，二楼大大的?露台，布置的?和这边一般无二。 就连花草都是从新村搬去的?，竹床竹椅也不知道?抬去多少?，蒙府冰室里的?玫瑰卤子比星楼冰室里的?还要多。 提起这件事，蒙梨就生气，“我娘不许我在露台过?夜，说什么姑娘家怎么能睡在外头。露台不是自己家吗？怎么就算外头了。” 赵苏“扑哧”一笑，握住她的?手?，“等你嫁过?来了，我陪你在露台过?夜。” 蒙梨原本是在抱怨，听到赵苏这么说，立刻转为羞恼，嗔怒道?：“谁跟你说这个。” 摸到一块蜜饯，朝赵苏身上扔去。 赵苏伸手?接住，塞到嘴里，“好甜。” 蒙梨看他的?模样，又气又笑，“外头人把你夸的?上天入地，世上无双，要是让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可不得?惊掉下巴。” “除了你，谁能知道?我的?真面目。”赵苏坐上竹床，握着?蒙梨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蒙梨不知想到了什么，小兔子一样跳起来，非要和他隔着?方桌才肯坐下。不自在的?在果?盘里挑挑拣拣，没想到竟看到一挂拐枣，有些惊奇道?：“竟然还有这个。” 拐枣是长在山里的?野果?，果?实很小，而且弯弯曲曲的?，吃不到多少?果?肉，所以很少?有人拿它当果?树种植。 都是到了季节，去山里摘些回来，应景尝一些罢了。也有人嫌麻烦，碰都不愿意碰。 “刚熟的?第?一批，真正好吃的?要等落了霜了以后。”拐枣的?成熟季节在夏末初秋，这些农人当正经果?树养，施肥浇水很是勤快，所以便提早熟了一批。 “而且拐枣也不是这个吃法，明天我带你去摘些回来熬果?糖吃。”赵苏说道?。 “果?糖。”听着?就觉得?好吃，蒙梨捧起玫瑰卤子，想扔两条小冰鱼进?去，却被赵苏拦住。 “夏日里若是日头正盛，吃点冰当是无妨，晚上还是少?吃。”赵苏说的?若无其?事，女孩子身体寒凉，不宜多吃冰饮，这是后世人人都知道?的?道?理。 但在这个时候，很少?有男人会?说这种话，蒙梨一下子怔住了，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说的?更为直接，未婚的?姑娘家身体太寒不好生养，所以不许她多吃冰饮。 想到这里，她不自然的?放掉两条小冰鱼，脸泛红潮，“我，我先回去了，时候不早，公子也早些歇下。” 咦，这就走?了啊，赵苏一路送他到客房的?小楼门口，才依依不舍的?打了回转。 却不知蒙梨跑到二楼，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星楼，才抿着?嘴唇，任由丫鬟们伺候她脱衣沐浴。 人到了浴桶里，想到公子说成亲后陪着?她在露台过?夜，嘴唇再也忍不住的?拼命往上翘，双手?更是捂住脸颊，红红的?脸颊让她手?心都跟着?发烫。公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真是羞死人也。 赵苏哪里能理解女孩子复杂的?心思，翌日带好装备，就来找小梨子。 第123章 又装模作样的请了喻氏，喻氏直摇头，“我可懒得?动弹，夏日里困乏的?很，就在这里吹吹风躲躲懒便好。你们年轻人自去玩乐，离河道?远着?些，听说水里不干净。” “怎么不干净了？”蒙梨睁大眼睛。 喻氏心有余悸道：“听说闹鬼。” 赵苏心里那个无奈啊，谣言传的?也太快了吧，喻氏才来了一个晚上，连水鬼的?事都知道?。赶紧带着?蒙梨告辞，两个人骑着?马，后头跟着?一串下人，待卫骑马，丫鬟坐马车。 说是摘拐枣，赵苏还特特换了衣裳换了鞋，结果?侍卫飞身上树，根本不需他动手?。只要站在下头指点一下，让他们别把生的?摘下来便好。 很快几筐拐枣出现在他们面前，赵苏再一指点，拐枣需要剪掉树枝，再清理干净，丫鬟们自觉抱着?筐去了河边。 全程赵苏就和蒙梨坐在树下的?阴影处，身下铺着?垫子，手?边摆放着?吃喝之物，和坐在家里几乎没有差别。 被晨风吹得?半点都不想动弹，赵苏顺势就道?：“让小月带着?锅过?来。” 小月不光带了锅，还带了一套家什，一溜摆出来，就跟活动厨房一样。赵苏再一次感叹，腐朽的?日子已经快要腐化?他的?心灵。 这日子，真他妈……还想再来五百年。 地上挖坑，放入炭火，再添入柴木，架上大锅将?水烧开，先给自己泡上两杯茶，再将?洗干净的?拐枣扔进?去，保证火不灭，便由它去煮。 赵苏和蒙梨端着?茶杯，小口啜饮，“对了，我还给你父亲留了一车茶叶，赶明让人送去九郡。加上这段时间新出的?东西，再给他换个厨子。” “我叔叔都准备好了，有好几车都是家里捎给父亲的?东西，我看了看，里头就有茶叶。” “你叔叔准备的?，是他准备的?，我准备的?，是我的?心意，怎么能一样。再说喝茶好，养成喝茶的?习惯，等于养成喝热水的?习惯，特别是九郡苦寒，若是常喝生水，容易生病。” 这个阶段的?古人，就是王侯也没有将?水烧开再喝的?习惯，直接打了井水就喝，在野外直接捧了河水就喝，算是常事。 生水干净还好说，若是带了细菌或是寄生虫，全靠身体硬抗，抗得?过?去便好，抗不过?去，人没了便是没了。 直到中国人开始喝茶，因为茶需要沸水冲泡，等于间接养成喝热水的?习惯，也等于间接戒掉喝生水的?习惯。 这一进?步，虽然没有数据可查，但赵苏相信，肯定极大提高了当时古人的?寿命。 夏日炎炎，毒辣辣的?日头透过?果?林的?间隙洒下片片碎金，就像火种烧的?四处烫手?般火热。可他们坐在树荫下头，又有凉风吹来，十分?舒爽。 蒙梨靠在赵苏的?肩膀上，只剩下点头，“那我先替父亲谢谢你。”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赵苏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大锅，“走?，该捞拐枣了。” 用漏勺将?煮化?的?拐枣全都捞起来扔掉，再不断将?锅里的?泡沫撇掉，任锅里的?水越来越少?，一锅深红色的?糖液，越来越黏稠。 赵苏心思一动，“现在有什么果?子，去摘几颗熟透的?。” 有梨，有桃还有几颗海棠果?和奈，奈也就是早期的?苹果?。 丫鬟们去洗果?子，锅里的?糖也熬的?差不多了，赵苏拿勺子舀起一碗递给蒙梨，“你快尝尝。” 蒙梨犹豫了一下，“怎么没看到公子白，给他留一碗。” 赵苏压根没有这个想法，一点果?糖而已，他还缺这点东西不成。蒙梨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放在心上，让小月动手?盛起一碗，“你不懂，这么大的?孩子，心思多着?呢。” 反正旁的?也不懂，就懂争宠。要是为了一碗果?糖弄得?他哭鼻子，她娘肯定得?骂她。 剩下的?果?糖铺平放到一只浅匣里，等凉透了，自然就凝固成型，到时候敲碎了，就是硬糖。 刚熬好的?，又软又热乎，口感格外好。蒙梨尝了一口，刚说好吃，就看公子把头歪到她面前，“给我也尝一口。” 他说的?太自然了，蒙梨一时没有多想，直接拿勺子喂给他，赵苏一口吃下去，一边喊烫一边道?：“好吃。” 蒙梨被他的?滑稽样子逗乐了，也忘了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合规矩，周围伺候的?丫鬟们，全都自然而然的?低下头，非礼勿视。 原本是想拿果?糖直接做冰糖葫芦，但想想第?一回做果?糖，总得?给大家分?一点尝个新鲜，便将?果?糖留下。 拿白糖熬成糖汁，将?果?子拿竹签串好，淋上糖汁，再摆到案板上待干。 等到公子下了学，直奔果?树林，看到特意给他留的?果?糖，还有冰糖葫芦，高兴的?眯起了眼。 冰糖葫芦上的?糖液凝固后，就成了亮晶晶的?包衣，裹在果?子上，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好像会?发光。 果?糖敲成小块，让小月分?给大家尝鲜。 公子白举着?冰糖葫芦，急不可待的?要去新村给朋友显摆，赵苏便将?剩下的?都给他拿去，“别小气，分?给同学们一块吃。” “知道?了。”公子白转身就跑。 蒙梨很高兴公子白今天没来打扰他，但时间过?的?飞快，他们中午得?回去陪喻氏用膳。 喻氏头一天坐了一天的?马车，胃口不是太好，所以中午准备的?很清淡，主食也没有上米饭，而是上的?面条。 手?工擀出来的?面条，筋道?又有嚼劲，加上面食养胃又好消化?。喻氏吃了一碗，赞道?：“这个倒是好克化?，老人家吃很合适。” “宝珠来了没有，让她去厨房里学。”赵苏一听就明白，蒙府还有位老夫人呢。 “她怎么可能不来。”蒙梨顿时笑了，都不用谁发话，她现在一准在厨房里学新菜呢。 喻氏吃完饭，赵苏陪她在星楼周围转了转，看了看花草，便要回去歇晌。顺手?也把女儿带了进?去，赵苏自然不能跟进?去，只能一脸惆怅的?独自回到星楼。 水娘知道?公子少?有歇晌的?习惯，拿了礼单过?来道?：“蒙将?军送来的?礼物，老奴一早便点完了，有些东西老奴不太拿得?准，您要不要看一眼。” 赵苏接过?礼单，看到枸杞已经坐不住了，“带我去库房看看。” 昨天接到喻氏转交的?信件，信中蒙恬直言，无论是茴香还是棉花，他们都不曾见过?，但会?派人去打听，若有消息必会?给他带回来。所以他也就没有太重视蒙恬送来的?礼物，可是没想到会?有枸杞。 这个时候的?枸杞并非人工养植，完全是野生的?，不过?医者极早就发现了枸杞的?药用价值，所以蒙恬会?送来并不奇怪。 但蒙恬可能是听说了这个未来女婿与别人有些不同，所有他所送的?礼物，也很不一样。水娘看着?跟头发丝一样的?发菜，笑的?很是勉强，“这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个用法，老奴还真是第?一回见。” 不仅是第?一回见，见了心里还毛毛的?，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直视。 没想到公子如同见了宝贝似的?，抱着?发菜笑个不停，“这可是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 沙漠里长的?藻类，大概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公子说是好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不过?这箱石头，公子要不要也看一看，恕老奴眼拙，实在不识得?此物。”水娘指的?是一箱纹路特别好看的?石头，都是切割好的?原石，但并不曾打磨雕刻。 只不过?石头就是石头，水娘实在不知道?，这么远的?路途送一箱石头是何用意。 “这叫贺兰石，是从悬崖上开采出来的?，十分?难得?。”赵苏一眼就认出，这是非常名贵的?，用来制作砚台或是笔架的?贺兰石。 贺兰石大部分?紫中带绿，绿中嵌紫，也有呈微蓝色的?，有玉带，云纹等各种漂亮的?天然纹理，而且是水成岩，质地细腻叩之有声，是天然的?用来制作砚台的?好材料。 听说是到明清的?时候，才发现并且开采，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早见到贺兰石。 不过?蒙恬是个允文?允武之人，估计是有些文?人的?雅兴，所以偶然得?到了贺兰石觉得?不错，这才分?给自己一些。 呆了小半个月的?蒙梨整天跟着?赵苏出双入对，好的?简直是蜜里调油。正热乎着?呢，蒙家人接到信，大王下旨，将?蒙恬调回咸阳。 喻氏哪里还坐得?住，带着?女儿匆匆赶回咸阳，哪怕丈夫怎么赶路这个月都到不了，但她仍想第?一时间回家。 蒙梨只得?一步三回头，委委屈屈的?同公子告别。 人人都道?大王仁慈，估计是看公子与蒙梨快要完婚，所以让他回来送嫁。但将?领一系却传出不同的?声音，蒙恬极有可能出任灭齐一战的?主将?。 第124章 赵苏也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丈人要回来了，赵苏心里有些高兴，又有些忐忑。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老丈人看女婿，怕是要看得?双眼冒火恨不得?揍上一顿才舒心。 “去玻璃厂。”等出了门，他又先去了一趟染料坊，把姬无忧请出来一起去了玻璃厂。 “那么多模子还不够公子用？”听完来意，姬无忧有些诧异，他极擅画，所以之前公子找他画了一些图样，按图样刻了模子，用来做玻璃摆件。 “那些模子都是用来哄异族人的?，咱们秦人喜欢的?能一样吗？” 姬无忧一想也是，狼啊老鹰啊，孔雀啊，的?确不是中原人喜欢的?瑞兽。 “那就麒麟？”姬无忧问?道?。 赵苏干脆下了马，让得?运推着?他，一路走?一路交谈。 “麒麟不错，不过?我还一些想法，你难道?不想试试怎么制作玻璃吗？”赵苏身边，审美最好的?无疑就是这个姬无忧，所以他的?想法，交给姬无忧最为合适。 “我还不想那么早死。”姬无忧哼了一声，虽然他的?确很想知道?，但他分?得?清轻重，这么重要的?秘密，其?实自己最好不要知道?。 “谁跟你说配方了，我跟说的?是另一回事，你一去便知。”赵苏说的?便是吹制玻璃。 吹制之法，他教给了云喜的?儿子云方，但问?题在于，云方论起忠诚绝无二话，但在审美这种事情上，着?实差了些。所以也导致最初的?一批玻璃制品，摆件比较多，器皿就相对少?得?多。 审美不是简单培养便能成的?，赵苏想要世上独一无二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姬无忧。 “琉璃容器竟然是吹制而成，公子果?然奇思妙想，谁能想得?到呢？”姬无忧看到手?臂长短的?铁管，不由失笑，饶他想破了头，也没想到玻璃的?造型竟是靠吹制。 赵苏示范了一下，他会?吹最简单的?圆形花瓶，看着?玻璃溶液鼓胀起来，拿着?铁管趁玻璃溶液还是热的?，放在另一根极粗的?铁管上不停的?挤压，将?瓶口压出来。 姬无忧一看便懂，造型靠吹制和在硬物上挤压来塑型。 赵苏把吹制好的?玻璃花瓶放到一边晾干，然后取出一根新的?铁管给他，“难倒是不难，就是需要一定的?技巧。” 最重要的?，是审美。 姬无忧留在这里练习，韩书陪着?公子出去的?时候，偷偷问?公子，“您就真的?放心吗？” 这么重大的?秘密，竟然告诉姬无忧。 “新村就是他最好的?去处，他又不傻。”赵苏并不担心，把玻璃交给姬无忧，又去冰室查看果?酒。 “五十坛果?酒，几套玻璃器皿，再加一些香料，丝绸，茶叶，花皂，白糖，是不是差不多了。不行，还要再准备一些吃的?。”为了老丈人的?礼物，赵苏忙前忙后脚不沾地。 韩书当天晚上就回家告诉夫人，“我觉得?，我们努力?多生几个女儿，以后嫁给公子的?儿子，可能是最快发家致富的?法子。” 顶着?黑眼圈的?韩书继续跟着?公子在新村跑来跑去，期间收到了冯知秋的?来信，当然还有他送来的?一车礼物。 这个时候的?人对于礼节很是看重，去外地肯定是一车一车的?特产送往回，相熟的?人家都得?送到，不然就会?被人诟病。 赵苏原当是这种普通的?礼节往来，让韩书带管事下去喝茶，自己翻开竹简。 一边看一边点头，冯知秋确实有两把刷子，自己送他的?农具，总算是没有白送。他拿着?这些东西，直接稳住当地百姓，组织拓荒和生产。中间那层士绅，听话的?就留下，不听话的?直接杀头。 刚收复的?土地，不听话的?士绅一定很多，他们仗着?新来的?官员需要他们管理百姓，就想趁机扩大自己的?权利。冯知秋这种能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套路，直接越过?他们给底层的?百姓划分?土地。 底层百姓只要能拿到土地，看到未来好日子指日可待，又怎么会?乱。直接将?死那些士绅，让他们怎么都翻不起浪花来。 这些事情都是冯知秋去辽东之前，和他私下详谈过?的?。赵苏发现他的?想法十分?务实，自然是在认同之余，也帮他想了许多具体操作的?点子。 冯知秋除了来信感谢之外，也知道?了蜀郡之事，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他，辽东可有什么神物，可以让他跟着?沾沾光。 赵苏合上竹简，不由失笑，“辽东怎么会?没有神物，人参可是比茶叶还要精贵的?神物，而且是真正的?神物。” 提笔给他回了一封信，水娘也捧着?一堆剥好壳的?楱子和板栗进?来，“辽东的?山货就是好，个头大，份量也多。我剥了一些，公子尝尝看。” “不错，很甜，栗子蒸熟剥出来，一会?儿做板栗烧鸡。” 新村的?山上也有板栗，不过?没有辽东的?个头大。打发人手?上山去采的?时候，早被山里的?小兽搬空，能够采集到的?极少?，赵苏也就熄了这个心思，也懒得?跟小兽抢食。 如今有现成的?板栗，趁着?还新鲜，赶紧做一回，不然还不知道?下一回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松子的?个头也挺大，赵苏让人先用清水浸泡一个时辰，然后上锅蒸上半个时辰，高温之下松子承受压力?，外壳会?自己炸裂，但还不算明显。 再将?松子放入锅里炒制，小火慢慢翻炒到所有的?松子都开口，露出里头的?松子仁，便可以盛起。 赵苏用手?指头轻轻一掰，就露出完整的?松子仁，扔进?嘴里，清香扑鼻。 水娘大喜，“松子好吃壳难开，哪回不是砸开一大把，只能得?到几颗完整的?松子。像公子这般吃法，想来松子的?价格要涨了。” “松子我就不送了，想来各家都有，把方子给各家送去，省得?浪费了冯知秋的?一番心意。”赵苏说道?。 “喏。”水娘下去写方子，着?人送去咸阳，给相熟的?人家。 最后也没忘了给冯知秋的?管事一张方子，让他带回去，也造福一下当地人。 夏天刚过?，得?到消息蒙恬即将?回到咸阳，赵苏乐颠颠带着?车队出发进?城。 第99章 送礼 摆放在桌上，就如同皇冠般耀眼 进了?咸阳城, 赵苏按例要先进宫给秦王请安，奉上最新?做出的玻璃摆件，一对?五爪金龙, 一套单耳五彩神仙瓶。 五彩神仙瓶拿出来的瞬间，秦川殿里响起?一片吸气声。阳光照在玻璃瓶上, 美轮美奂，璀璨的光华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若玻璃瓶是一位美人, 绝对?是一位衬得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绝世美人。 “这……”哪怕明知道玻璃是石头沙子烧制而成的, 秦王还是站了?起?来，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 谁也无法免俗。 “父王, 这个五彩神仙瓶厉害吧，是儿子手下一位能人想?出来的主意。”赵苏得意极了?，姬无忧不止是有审美, 头脑更?是好用。 他将烧制好的玻璃溶液吹起?瓶身?，然?后放到彩色染料做成的小石子上那么一沾, 沾得瓶身?全是彩色的染料小石子。 再通过火炉的小门?把未成型的瓶身?递进去, 就跟烤羊肉串似的，拿着铁管转动, 直接把小石子烤化, 五彩缤纷的颜色也就晕染到了?瓶身?之上。 烤化之后的颜色，如同天然?生长在瓶身?上，晕染的颜色层层渐进, 看上去浑然?天成，漂亮的象落入凡尘的精灵。 水瓶采用单耳，直接用另一团玻璃溶液拉长了?接到水瓶身?上, 烧制之后将之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还有配套的六个五彩神仙水杯，围绕在水瓶身?下，摆放在桌上，就如同皇冠般耀眼。 秦王直接被震住了?，就连一对?淡金色的金龙摆件都没放在眼里，半天才感叹道：“你说的对?，这样的东西，就不该出现在秦国。如果允许售卖，就是卖上百万钱，也不稀奇。” 赵苏同样心有所?感，这套五彩神仙瓶，连他看了?都觉得心神摇曳，这个时代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一丝抵抗力。 到时候，仅靠着玻璃就能将世家贵族手里的钱粮吸个精光，但对?于国家来说，却没有一丝好处。贵族的开?销，最终要分摊到百姓身?上。一旦贵族开?始陷入享乐，对?于百姓来说，就是痛苦的开?端。 不管历史上有多少愚蠢的皇帝，但开?国之君有一个算一个，绝对?没有蠢货。 他稍稍一提，秦王便立刻明白其中厉害。而对?于扶苏所?说的祸水东引计划，更?是举双手赞成。秦国不该有这样的奢侈品，其他国家，却可以?多多益善。 西域的事交给蒙家和王贲探路后，将蒙恬调回来参与灭齐之战，等齐国战败，估计西域的事也已经有了?结果。 第125章 这些事赵苏只?在心里转了?转，就是跟韩书也不会提及半个字。只?能在心里愈加佩服秦王，如果他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而不是去追求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估计，不不，是肯定，整个华夏文明的历史都会改写。 “你跟我过来。”秦王带着赵苏去了?偏殿，偏殿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满幅的地图。 当然?，这是赵苏上次来的时候，进献于秦王的。比自己?挂在新?村给大家看的那幅，还要详细的多。而且，是全方位的详细。 “大海的对?面，你也知道是什么地方？”秦王也用一根竹竿点了?点后世韩国和日本这两个岛屿。 这个时代，这两个国家怕是只?有野人吧。 赵苏点头道：“只?是两座岛屿，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硬是说要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后头这座岛屿上，盛产白银。” 日本有很丰富的白银矿，这是世人皆知的，其余的赵苏倒真不清楚，毕竟这两个国家都以?资源匮乏出名。 秦王沉默了?，“这样啊。”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也带着些许遗憾。 “海里竟然?还么一大片土地。”秦王又指向马来和印尼的方向。 这几个国家，怕是现在连野人都没几个吧，可是他们的岛上也长了?不少的好东西，尤其是香料。 “这些地方的气候环境非常好，有很多我们这里没有的水果和香料。”隔着海，秦王对?他们的征服欲，降低了?很多，特别是听到岛屿上压根没有国家，只?有土人的时候，越发没有兴趣。 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区别在这一刻，达到了?极致。对?自己?没有威胁，又离得较远的土地，农耕文明连占领的兴趣都没有。他们永远在意的是对?自己?有危险的地方，比如说西域的匈奴。 秦王的眼睛牢牢盯着西域这一片，赵苏知道，这才是秦王最为在意的。 西域太?大了?，匈奴本身?就是游牧民?族，没有固定的城池和居住地，打仗也跟游击似的。你大军压境，他四散逃跑，你大军撤走，他们一小股一小股跑来骚扰，不胜其烦。 匈奴真敢全军拉出来决一死战，这个民?族早就死的透透的，该上哪儿凉快就上哪儿凉快去了?。可他们从生下来就知道，躲着中原人的大军，大军一走，就来骚扰百姓，抢夺粮草，杀人越货。 他们全民?皆兵，也全民皆是强盗。或者公平一点说，他们的生存之道，就是抢夺而非创造。 “走这一趟来回需要多久？”秦王问道。 “没人知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好几年。不过商队已有计划，每前进一段，路过足够多的国家，就会派人回转将消息带回来。”这一条只?适用于走西域的这条商道。 甚至也有可能，全军覆没，永远没法回来。但这话赵苏敢在王贲和蒙毅面前说，却不敢在秦王面前说。 “如果半年没有消息，立刻组织第二支商队。”秦王说道。 “喏。”赵苏没半点意外，本来也该如此，探险就不可能不死人，就不可能没有意外，人可以?死，但该做的事情，还是必须得做下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儿臣觉得奇怪，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赵苏一脸犹豫。 “说。”想?到连扶苏也学会了?玩欲擒故纵，秦王觉得有些意思?，还笑了?笑。 “父王知道的，儿臣的新?村，常年要四处购买许多矿石作为原料使用。奉父王之命到新?村炼丹的徐御医，见我们购买的矿石质量不错，便常从我们这里拿一些去用。” 秦王“哦”了?一声，“可是拿了?什么贵重的东西，找少府报帐就是。” 说着笑容也淡了?下来。 赵苏赶紧跪下，“父王，儿臣再怎么不孝，也不可能去计较几块矿石的价钱。” 秦王一想?也是，“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矿石是拿来烧制水泥，炼制精铁，甚至是烧制玻璃的，您觉得，这些东西，若是吃进肚子里会如何？” “当然?是……”嗯，是什么…… 秦王一时语塞，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儿子想?说什么。徐福拿来炼丹的东西，在新?村是用来烧制一些绝对?不可能吃的东西，按这个逻辑推断，徐福炼的丹能吃吗？ “仙家炼丹之法，自然?与凡人不同。”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有不同的变化。 就好像沙子在所?有人眼里都是沙子，可在儿子手里就能变成玻璃，谁能想?的到呢。 徐福将矿石通过仙家法术，炼成能吃的仙丹，也没什么不对?吧。 赵苏哑口无言，今日告状已经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所?为，原以?为总能在秦王心里种下一根刺。可他还是错估了?这个时代的人，对?自然?界的了?解有多低，对?仙家之法的期望又有多高。 就算他是千古一帝的秦始皇大大，也一样走不出这个时代的局限性。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再多的雄才伟略，也不能超越这个时代没有经历过的事。 看儿子青白交织的脸色，秦王倒是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哈哈大笑道：“无妨，孤知道你的心意便是。” 三斗上前，“禀大王，蒙将军进宫。” “宣。”秦王很是高兴，还转头对?赵苏说道：“你也一起?见见。” “喏。”赵苏得到的预估时间是明后两日，没想?到蒙将军倒是提前回来了?。 蒙恬风尘仆仆的进入秦川殿，一看便是进了?城便直奔咸阳宫，蒙恬对?秦王行过礼，便对?赵苏一抱拳道：“蒙恬见过公子。” 赵苏赶紧让开?一步，不受其礼，回礼道：“扶苏见过将军，将军一路辛苦。” 秦王对?蒙恬的态度自然?随意，直接让他坐下回话，“这次回来，便将两个小儿女的婚事办了?吧。” 蒙恬笑道：“多谢大王，臣女自幼被娇纵的厉害，以?后还请公子多多教导。” 赵苏赶紧道：“将军之女被夫人教导的极好，贤良淑德堪为女子表率，何来娇纵一说。” 说完心想?，分明是个送命题。 还好自己?机智，真顺着他说不介意，岂不是表明他也觉得蒙梨娇纵，嘿嘿，逃过一劫。 蒙恬一怔，家里人来信，都说公子变化极大。特别是弟弟蒙毅，更?是对?公子推崇备至，但未亲眼所?见，始终有所?保留。要知道，他曾教导过公子一段时间的兵法，对?他多少有些了?解。 公子绝对?是正人君子，为人宽厚，但性子却有几分迂腐，不喜女子太?过娇纵任性。 他想?过公子会怎么回答，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公子会这么回答，全盘否认了?女儿娇纵任性的事实。 秦王哈哈大笑，“蒙卿过来看一看，这套五彩神仙瓶如何，是扶苏刚刚献给孤的礼物?。” 其实蒙恬一进来便看到了?，无他，实在太?耀眼夺目，只?要不是瞎子，任谁第一眼都会注意到这套玻璃茶具。 “巧夺天工，齐万千造化于一体，实乃精美绝伦。”蒙恬的眼神虽有好奇，却并无多少贪欲，可见其是位心性极其坚毅之人。 秦王大乐，“善，蒙卿一路风尘仆仆，你我君臣之间多的是时间慢慢说话，先回府中看看妻儿。” “谢大王。”蒙恬转身?离宫，赵苏也没在宫里多待，他更?习惯宿在甜水街，而不是青桐宫。 转头一对?麒麟瑞兽，和一套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彩神仙瓶出现在送给蒙恬的礼单之中。除此之外，还几乎囊括了?新?村出产的所?有好东西。 蒙毅看着这套五彩神仙瓶，胡子一翘一翘的对?兄长抱怨，“看看，亲翁婿就是不一样，你一回来，巴不得掏空家底送礼，公子可从来没送过我这种好东西。” “你若喜欢，拿去就是。”蒙恬丝毫不以?为意，倒是特意开?了?一坛果酒，抓起?坛子直接倒入口中，回味半晌才道：“好酒。” “剩下的都存放在冰室，公子说其实要存放到明年再喝为好。不过我猜等不到明年，这批酒就全进了?各家的肚子里。”蒙毅也好酒，不过很有节制。 书房外头，蒙家的武卫将公子迎了?进来，赵苏走进去对?蒙恬拱手行礼道：“扶苏见过蒙将军。”行的是晚辈的礼。 蒙恬很是满意的点头，“公子请坐，两年未见，公子倒是脱胎换骨，可见人还是要经历磨砺才能有一番作为。” 他听弟弟讲了?这两年发生的许多事情，怀疑因为项姬之死，才让公子有了?这般变化。 赵苏苦笑一声，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凭是什么身?份，自身?不强大，便无一分用处。看着亲近的人受苦，竟无能为力，这种滋味，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有了?。” 蒙恬沉默了?一下，这是大王的家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无能为力，只?能拍拍赵苏的肩膀以?示安慰。 第126章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很久没有想?起?了?。”赵苏低头轻笑一下，是啊，前世的生活如同梦一样，既然?回不去，那就让梦想?变成现实。 “公子这样很好，特别是有关商道的事，做的更?好。” 三人在书房里，交流了?许久，直到蒙梨和丫鬟拎着食盒过来，才知道到了?饭点。 “板栗烧鸡是新?菜，爹爹快尝一尝。”蒙梨撤下桌上摆放的点心和茶水，摆上饭菜。 “我不过两年未归，怎么感觉在外头呆了?十?年都不止。”蒙恬哈哈大笑，吃喝用的统统变了?样子。就连住的也不同了?，二层小楼就立在他的院子旁边，着实让他喜欢的很。 蒙毅也笑道：“我日日在咸阳，看着这些变化一点点发生，也不觉得如何，兄长乍然?见到，感受必然?强烈。” 赵苏则是欢心鼓舞，原来，他所?做的事，不是没有痕迹。还是从方方面面带来了?许多改变。只?是就像蒙毅所?说，身?处其中反而不觉得罢了?。 “蒙殊的事，也要多谢你，我们家的麒麟儿岂能毁在赵家的狗东西手里。”蒙恬是蒙家的大家长，他这么说就是代表蒙家致谢。 赵苏连连摇头，“我与蒙殊情同兄弟，这件事是他们卑鄙无耻在先，就算我不出手，蒙大人也会想?办法解决。” “兄长可知，赵高这厮，为了?此事在宫中暗算公子。”蒙毅一脸气愤的将宫中发生的事，告诉兄长。 这件事赵高撇的极为干净，秦王一点都没怀疑到他头上，蒙毅也不好在信中说明，只?能等他回来当面相告。 蒙恬大吃一惊，一掌拍到桌上，“岂有此理，就任他逍遥自在？” “抓不到把柄，他人前人后还盛赞公子为大王分忧。就连李相如今也收敛了?许多，根本不与公子冲突。”看似是公子取得胜利，蒙毅却一脸担忧。 不怕他们伸手，伸了?手他们才好举刀，可如今一个顶一个的乖巧模样，公子冒然?出击容易落人口实，最重要的是，大王会怎么想?？ 一旦让人以?为，扶苏公子是在为自己?争抢太?子之位，排除异己?，那就真的危险了?。太?子之位只?能由大王决定，任何主动去争抢的人，都得不到什么好果子。 这是赵苏早与蒙毅达成的共识，蒙毅无比佩服公子的清醒，多少人关己?则乱，少有像公子这般，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还能看得如此透彻。 蒙恬也蹙住眉头，他可不相信这些人会表里如一，现在不动是因为他们找不到机会，一旦找到机会，就是生死相博。 “有我们在，总能替公子挡一挡。现在不说别的，先安心办好婚事。” 赵苏勾起?唇角，不好意思?的笑道：“谢岳父大人。” 蒙恬和蒙毅同时大笑起?来，甚感欣慰。 赵苏的亲事有少府安排，青桐宫也由少府出资翻新?。甜水街的管事整天喜盈盈的，出门?采购都是一车一车的往回送。 真正需要他出面的日子，在一个月后，赵苏准备回新?村，到了?需要他出面下定之时，再回咸阳。蒙家也是这个意思?，公子还是尽量多呆在新?村为好。 赵苏急着赶回去，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甘蔗成熟，他得回去拿主意。 成片的甘蔗，有粗有细，赵苏除了?看大小长势，还要看甜度。挑出最好的甘蔗留种，直接切成段育苗，种植到大棚里。直到将一个大棚塞满，才罢手。 剩下的甘蔗则是用来熬糖，韩书全程跟着，想?看公子如何熬糖。 “两根粗壮的木料用力将甘蔗的汁水压出来，然?后将汁水倒入锅中熬煮。撇去浮沫捞去杂质，保持灶火不灭。” 熬糖并不难，赵苏手把手的教会榨糖坊的掌事怎么去熬糖。 “知道我为什么挑你当榨糖坊的掌事吗？”赵苏问他，此人是项姬的陪嫁，来新?村已有一段时日。 “小人愿为公子肝脑涂地。”名为七山的男人，憋的一脸通红。 赵苏哈哈大笑，“因为你很讲究，做吃的最重要就是干净。” 他观察过几个待考查对?象，只?有这个七山会随身?带个帕子，听说还自己?花月例买肥皂，被人嘲笑像个娘们。 但是落在赵苏眼里，这些就是优点，哪怕是投其所?好，故意为之，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将原因挑明，七山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得装一辈子的讲究人儿，能够装一辈子，那和真的又有什么区别。 换句话说，明知道公子讲究卫生，喜欢干净人儿，还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前程，那公子更?不会在乎。 锅里的浮沫杂质都捞干净后，继续熬到最后，就是浓稠的红糖原液，放凉凝固成型便是红糖。 趁着红糖液还没凝固，赵苏用棍子搅了?一点放到嘴里，“不错，甜度很高。” 明年得扩大种植范围了?，山后的土地是不是可以?再出一些荒地来，专门?种甘蔗。 挑出两根甘蔗让得运扛回星楼，好容易种出来的甘蔗，不得弄两根回去啃啃啊。 生甘蔗切成小块，放在碟子里，公子白的小白牙一口咬下去，咀嚼出甜汁的一瞬间，眼睛瞪的圆圆的，仿佛会说话一般灵动。 “嚼完的渣吐出来，那可不能吃。”赵苏叮嘱一句，就自己?拎起?一段没劈成小块的甘蔗，咔咔就是一顿咬。 公子白看大哥吃的这么狂野，一脸崇拜的效仿，啃得一脸汁水，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回去咬切成小块的甘蔗段。 “舒坦。”赵苏擦完脸，问刚刚从咸阳回来的得运，“该叮嘱的话都叮嘱了?没有。” “公子放心，宫里和蒙府，小人都交待到了?，甘蔗不耐久放，三四天不吃就会坏。若是内里发红，便不能吃了?，另外怎么个吃法，小人也交待到了?。” 得运拱手道。 “你也拿一段尝尝，也不枉费心照看了?大半年。” “现在精贵，过几年种的多了?，人人都吃得起?。”赵苏看得运小心翼翼双手捧起?甘蔗的样子，笑着跟了?一句。 得运心想?，人人都吃得起?，怎么可能，这可是用来榨糖的精贵东西，糖不便宜，甘蔗就不可能便宜。 咸阳的气候四季分明，夏日炎热，可时间一到，一场秋雨一场寒，温度打着滚的往下降。所?有不能过冬的花草果蔬都被搬到另一座大棚里，包括一树桃花。 温室大棚外的灶台点上火，开?始慢慢往管道里输送热水。热水在管道里循环，不断被灶台加热，这样便能保持住大棚里的温度。而玻璃窗的好处，在于能让大棚里的作物?，享受到阳光。 “蜀郡那边有消息了?。”韩书快步从外头走进温室，就见公子如同老?农一样蹲在温室一角，替一颗刚移栽进来的桃树培土。 “找到路了?吗？”赵苏兴奋的站起?来，拍掉手上沾着的泥土问道。 “公子猜猜看，这条商道掌握在谁的手里。”韩书同样是一脸兴奋。 赵苏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除了?李家，还能有谁。”这个李家，是指李冰家族的李家。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公子。”韩书一记马屁拍上去。 其实这有什么难猜的，李冰家族在蜀郡的势力极大，民?间的声望也极高，这种重要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 只?不过，之前他不适合直接找到李冰家族谈商道的事，之所?以?让蒙殊跟胡富海谈，其实也就是喊话给他们听。 是胡富海没告诉他们，还是他们装聋作哑，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赵苏要的只?是商道，而不是和一个在当地如此强势的家族结仇。 第100章 秋收 忍耐是绝不可能忍耐的 李冰家族现任的家主名为李成, 也是现任的蜀郡郡守。 每个郡的最高长?官其实有三个，并且是互不隶属的关系。分别是郡守，监御史和郡尉。 监御史一般是大王的亲信, 有监视官员的作用。而?郡尉掌握驻军，负责治安, 直接对朝廷负责。 这三个人互相牵制，才能让远在咸阳的大王, 睡得?着觉。 冯知秋以前身为蜀郡的郡丞都不知道这条商道, 并不是说他完全不知道, 而?是隐约知道一点，但郡守李成并没有让他参与其中。 毕竟这条商道的利润实在是太大了, 钱帛动人心, 没人愿意无缘无故将手里的钱财送给?别人。需要胡富海是因为他是一个商人，组织货源需要他，出人出力需要他。万一出事, 背黑锅的人也会是他。 至于其他人，并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杨瑞和亲自去了一趟蜀郡, 与郡尉聊了聊, 然后召集郡县数十位官职最高的长?官，宣读秦王圣旨。 他需要大家配合, 寻找一道通往身毒的道路, 并且将地图都展示了一部分，说明朝廷确实掌握了与蜀郡重重山峦之隔的地方，有一个名为身毒的国家。 第127章 李成是个识时务的人, 用一个迂回的方式，说是李家一个旁支子弟无意中发?现了一条商道，但李家并没有太过关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一条。 理由拙劣没关系，大家都会装作相信的样子。朝廷要的是掌握商道，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更何况，这种事太常见了，任职郡守可?以算得?上是一方诸侯，手中有一点自己的利益考量，本属寻常事。 以前秦王不知道，李成可?以独吞，现在知道了，他们立刻吐出来，秦王也不会小气到跟他们计较。 至于胡富海，谁还记得?一个弃子。 “李郡守旁支的族人，接下了胡富海与我们在蜀郡合作的工坊与建筑，所有条件都照以前办理，他们全盘接受。不过，他们想问，能不能成为新村的分销商之一。” “看他们的表现吧。”赵苏不置可?否。 韩书?表示明白，李成虽然见机的快，但之前总归伤过脸面，哪儿能这么快就当没事发?生。想要成为新村的分销商，就得?拿出更多的诚意。 “胡富海还以为李成会保他，他大概没有想到吧，李成抛弃他的速度，可?是比任何人都快。”韩书?想到这个商人，就忍不住发?笑。 “他在商言商，就不许别人在商言商。”赵苏耸耸肩，他救过胡富海，但人家不信，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虽然是个好?人，但伸出去的手别人不要，他绝不会再?伸第二次。 得?运上楼在门口禀告道：“公子，阮功回来了，在楼下求见。”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不知道，快请他上来。”赵苏一脸喜悦。 韩书?摸摸鼻子道：“我正准备说，他昨儿半夜才回，我得?了消息去瞧过一眼。他倒是有许多话想同?我说，我见他累得?厉害，就让他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话睡醒了再?说不迟。” “那高和和封敬也快回来了吧。”赵苏盘算一下时日说道。 “再?有半个月，他们俩也该回来了。”韩书?一直算着日子。 赵苏干脆起身，到楼梯口迎了迎，倒是把阮功给?激动坏了。 待互相见礼后，赵苏瞧了瞧，“黑了也瘦了，子仁辛苦了。” 子仁是阮功的表字，朋友之间一般都用表字相称。 阮功拱手道：“替公子办事，何谈辛苦。” 事情办的极为顺利，替公子与人签下契约而?已，不收费还免费教授技术，谁不是拿他当恩主供着敬着。 当然，真正的恩主是公子，他不过是替公子感?受百姓的好?意。 “每家豆腐坊门口的石磨石碾，刚开始都会被?看稀奇的人围满。后来知道可?以磨麦粉，几乎日日大排长?龙。开始还有店家怕影响生意，后来发?现生意反倒是越来越好?。” 赵苏面带微笑的听着，心想，人/流量大生意就会好?，这不是现成的道理吗，竟然还会有人怕人多影响生意，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所以说，这些地方的人，根本没有见过石碾和石磨是吗？” 阮功叹了口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据说当地有些人家是有的。” 但老百姓却不知道。 豆腐坊门口的石磨刚开始还引起了一些人的觊觎，不许他们摆放在门口。但因为是与扶苏公子签下的契约，这些人知道后才作罢。 但小动作不断，弄坏石磨或是干脆偷走的事，时有发?生。温子原一气之下，订制了二十架石磨，送到不同?的村子里，又把制作石磨的技术，免费传授给当地的匠人，这件事才消停下来。 赵苏继续微笑，“温子原这事做的不错。” 阮功也笑，“我猜公子必会这么说，也是这么同?他说的。” “好容易出门一趟，干脆四处逛了逛，看过新村的农田，再?去看外头的，可?真不一样。” 算是婉转的表示，那些新式农具，全都不见踪影，几乎没人知道。倒是火炕，还有几个人知道，但因为造价高，普通人家根本搭不起。 “我记得?朝廷发?过明旨，将火炕的制作之法，公之于众，而?且也很明白的说明了几种替代之法，几乎不用花钱就能做。”赵苏询问道。 阮功一摊手，“道理是这个道理。” 后头的话不用大家也懂了，但事实却不是这个事实。 赵苏懂了，他费了大力气的火炕和农具，无偿的献给?朝廷，最后却没有惠及到普通百姓的头上。 “公子，这不是你的错。”韩书?比任何人都知道公子的想法，安慰他道。 赵苏摇头，“不管是谁的错，我们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办？” 是朝廷官员不得?力又怎么样，你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撤掉他们吗？就算能撤掉一个，你能撤掉十个还是能撤掉一百个。 追究他们如何，没有任何意义?。他要考虑的是，怎么才能把有用的东西真正惠及到百姓的头上。 “火炕的制作方式，我已经告诉给?了所有豆腐坊的店主，让他们帮忙宣传。”阮功说道。 “不错。”赵苏很满意，阮功的作为已经超过他的预期。 不过阮功也带回了一些并不太好?的消息，像是南郡，秦国已经属于经济水平不错的郡县，下属县城二十三个，竟然有七个县城，连豆腐坊都开不起来。 不是不知道豆腐的好?处，而?是整个县城的消费水平，甚至支撑不起一家豆腐坊。 一斤豆腐才几文?钱，可?以想像当地穷困到了何种地步，赵苏听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 “公子，新村这段时间没什么要紧事，您要不要先回咸阳，等高和和封敬回来，我让他们去咸阳见您。” 韩书?知道水娘已经在收拾行?李，公子娶亲，水娘比任何人都要激动，暗示明示韩书?好?几回，就是想让他劝公子，提前回咸阳准备。 “谁说没有要紧事，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我们等了大半年，就指着这一得?瑟了。”赵苏起身站到玻璃窗边，远远望过去，农田里一片繁忙的秋收景象。 “公子是担心秋收吗？用不着担心，有我看着，出不了错。而?且老人们都说，这几日不会下雨。”说是入秋，可?还有秋老虎，刚冷几天又给?热回来了，头顶的日头毒辣的和夏日一般模样。 “掠子分发?下去了吗？”掠子是收割麦子的神器，乍一看就像一个竹篾编制成的簸箕，但在簸箕口却装着一条长?长?的刀片。优点就是收割快，而?且不需要频繁的弯腰，一个年轻的熟练劳力，一天能收割七八亩麦子。 “嘿，怎么可?能不发?，割起麦子来跟飞似的，谁见了不稀罕。不过，蒙家人前些日子过来，提走了不少，回过您，您说知道。” 赵苏点头，他当然知道，“你不会忘了蒙殊出发?之前，干过的事情吧。” 出租农具给?咸阳周边的农户，他走后，蒙家把这件事接下来，不时派人查看农具的使用情况。快到收割的日子，还记得?前来问他有没有新出的收割工具，顺理成章的就将掠子借走不少。 再?忙也得?记得?这件事，毕竟公子十分关注，韩书?笑道：“蒙家做事情，还真是有始有终。” “这是自然，我要打的脸，还没打到，正义?虽然会迟到，但绝不会不到。通知奇物?坊，所有农具，价钱翻一倍。” “喏。”韩书?应声，不过仍然不是太看好?世?家贵族会妥协，“其实粮食增产，几乎是一定的，但对那些人来说，如果花高价买农具只是为了增产一点粮食，其实得?不偿失。” 一年增产的粮食才多少钱，现在农具都什么价了。 赵苏耸耸肩，不置可?否。只是紧紧盯着前方的麦田，看着农人挥汗如雨，忍不住手痒痒道：“走，跟我去活动活动。” 阮功不解，什么叫活动活动，韩书?却是露出面如死灰的表情，捂着心口道：“公子，我每天都在活动，真的。” 赵苏兴致勃勃去了麦田，拿着掠子开始收割，韩书?不得?不跟上，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阮功，“你行?不行?，不行?我帮你跟公子求个情。” 阮功嘴角一勾，抓起掠子手起刀落，熟练的仿佛是天天下地的老农。 韩书?灰溜溜躲去一边笨拙的用掠子收割一垄垄的麦子，心中哀叹，他这是什么命哟。 收割麦子绝不是什么好?干的活，以前没有掠子的时候，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虽说有了掠子腰好?受多了，但是有句话叫针尖对麦芒，就是指是麦穗上的麦芒又硬又直，如同?针尖。 收割时透过衣裳扎在人的皮肤上，又痛又痒，皮肤娇嫩一点的，扎一下就会红一片。一天下来，怕是全身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再?加上头顶的日头曝晒，流下来的汗滴到眼睛里，染得?眼睛生痛，顺道流进嘴里，咸得?发?苦。再?晒一会儿，连汗都蒸发?掉了，只剩下一层薄盐，若是一不小心被?麦芒割破皮肤，咸味染在伤口上，别提有多销魂。 第128章 赵苏干了大半个时辰，将手里的掠子一扔，找了个树荫毫无形像的往地上一躺，得?运赶紧捧上放凉的茶水。赵苏如同?水牛般灌了一气，一扬脖子，“不行?了，要是以前……” 算了，扶苏以前连麦田都没见过吧，什么以前，分明就是前世?。 累得?快走不动的韩书?瘫到公子身边，大概是想说点啥，结果嘴巴只有一个，正在用力呼吸，实在没办法再?腾出功夫说话。 阮功走过来，虽然累但还能保持坐姿，谢过得?运给?他倒的茶水，竟然还能喝的十分优雅。 并且有还功夫拍公子的马屁，“农人看到公子亲自下地，虽然没有说话，但收割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赵苏坐起来，终于喘匀了气，“这就是榜样的力量。” 有了公子亲自带头，再?加上新式的农具，收割速度飞快，亩产也很快统计到赵苏的跟前。 “亩产二百六十斤，公子，您听到没有，二百六十斤啊。”韩书?和阮功还有赵苏，就蹲在田间的地头上，看着农人称重，保证一丁点水份都没有，实打实就是二百六十斤。 “草民?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见过亩产这么高的麦子，公子实乃神人也。”农人不管不顾，跪下就给?他磕头。 公子收的租子少，新村的亩产又高，有几个农人算了算，半天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到现在都如同?在做梦。 赵苏赶紧让人把老农拉起来，又派人去咸阳询问。 咸阳的消息来的也很快，用了新农具的田地，亩产都有提高。 虽然不如新村的高，但也都超过二百斤。而?那些世?家贵族的庄园，因为没有用新式的农具，亩产还是和以前一样，几乎没有到二百斤的，一百八十斤都算高产。 “得?了，启程。”赵苏一嗓子出去，水娘立刻动了，整个星楼的宫人们也都动了。 最后一行?人启程的时候，长?长?的车队，竟然一眼看不到尽头。赵苏有些害怕的问公子白，“你说水娘是不是打算以后不回新村了。” 公子白翘着小指头，四五岁的孩子已经渐渐脱去婴儿肥，开始把自己当成大人看待。 “大哥娶媳妇，送聘礼。”他听水娘唠叨了许多遍，早就背得?烂熟。 赵苏哈哈大笑，“将你送去如何，蒙梨一定满意。” 公子白“嗷”一嗓子扑到大哥身上，“不许不许。” “好?好?好?，不送不送，我弟弟这么可?爱，谁要也不送。”赵苏就势将公子白搂在怀里，在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早起的公子白直接将软软的脸蛋压在赵苏的胸口，一秒入睡。 赵苏搂着弟弟，轻声哼着儿歌，他还未到咸阳，咸阳已经因为秋收一事，乱成一团。 蒙毅上折，咸阳周边所有使用新式农具的田地，全部增产三到四成，亩产开了天荒，几乎都在二百斤以上。自从统一度量衡后，斤就成了正式的称重单位。 而?蒙毅在任上的两个儿子，因为大力推广新式农具和整套的施肥耕作之法，昨日刚用快马报信，同?样是大丰收。 所以蒙毅在朝堂上发?问，“新式农具自公子献上朝廷之后，几番明令推广，为何只有咸阳周边和这两地真正在使用，其他地方为何没有动静。是罔顾朝廷法令，还是有人从中阻扰。” 朝中几帮人马撕了个人仰马翻，秦王面沉如水，就在几方官员快要打起来时，才一拍御案，“统统闭嘴。” 所以人噤若寒蝉，朝堂上一瞬间安静下来。 “两位丞相有何看法。”秦王沉声问道。 李斯慢腾腾往前迈出一步，“老臣已经注意到此?事，虽说地方官员办事是有不利，但另一方面，农具之利，在于精铁。地方上只得?其形，不得?其髓，推广上自然极有难度。此?时与其撕扯谁来负责，不如讨论一下，如何推广农具，力保来年丰收。” “依爱卿之见呢？”秦王发?问道。 “既然扶苏公子能将农具租借给?咸阳的农人，是不是能扩大范围，惠及更多农人。”李斯提议道。 蒙毅听完，顿时怒火中烧，租借农具一事，由蒙家负责，个中情况他最清楚不过。李斯上下嘴唇一碰，扶苏公子就是能赚个金山银山，也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更何况，秦王何在，朝廷何在，竟然让公子去背负根本不属于他的责任，李斯其心可?诛。 蒙毅能想到的，冯去疾也同?样能想到，当即便道：“李相此?言置朝廷和百姓与何地？” 李相笑了笑，退后一步，“冯相说的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两人斗法多年，李斯处处占据上风，还从未这般退让过，冯去疾一愣，当即就道：“秋去冬来，转个眼便要春播，如何从长?计议，人可?以等，庄稼可?不能等。” “冯相说的有理，为今之计，择一人为特?使，去各地督促推广农具一事，方能赶得?上农时。”李斯终于出了招。 有大臣听李斯的提议，附议道：“有关农具一事，都是扶苏公子的功劳不如让他当这个特?使。” “扶苏公子的婚事已定，怎么当这个特?使。”也有大臣反对。 众人恍然，对啊，扶苏公子早该成婚，因为项姬一事耽误到如今，秦王金口御言，还将蒙恬调回咸阳，总不能这个时候，再?把扶苏公子派出去吧。 世?人对于长?公子的婚事还是非常重视和期待的，闻言无不摇头，“扶苏公子不行?，只能换别人。” “换谁合适呢？”又有人蹙眉，似乎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人选放一边，至少派遣特?使这个提议，已经被?大多数人所接受。 冯去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李斯一直没有提议人选，放任众人商讨。在所有人看来，无论派谁，肯定是扶苏公子一系，毕竟农具是由扶苏公子所献，这个功劳抹煞不掉。 “扶苏公子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婚姻大事更为重要，此?人选最好?身份高贵能够服众，又与朝中诸位没有牵扯，最重要是对大王忠心耿耿。”李相提出条件。 这些条件都没错，就连大王都点了头，但冯去疾的眼皮子直跳，总觉得?不是好?事。 人选一时议不出来，朝会一散，蒙毅就与冯去疾慢慢走到了一起，“老匹夫肯定不安好?心。” “他一定有人选，会是谁？”冯去疾猜不出来。 “我们也不妨准备几个人选，一旦他的人选提出来，也好?有个应对。”蒙毅说道。 两人达成共识，各自散开，去往自己办公的地点。 当天晚上，扶苏公子的车队驰进咸阳城。因为时间太晚，没有入宫，直接入住甜水街。 赵苏拿着蒙府送来的消息，眉头一挑，“哦，李相这是打算派谁去。” 韩书?留在新村，等到娶亲那天才会赶来，陪他过来的是阮功和晚了几天回来的高和。 “李相一定有了人选。”阮功数着这几个条件，蹙起了眉头。 毕竟对于朝堂上的事不够熟悉，阮功和高和都猜测不到人选。 倒是赵苏冷笑道：“不用想了，必是我的好?二弟。” “燕飞公子。”阮功反应过来，“他是李相的女婿。” 燕飞公子与李兰定亲的事，世?人皆知。 “这就对上了。”高和也道，完全符合李相提出来的要求，身份高贵能够服众，与朝廷诸臣没有牵涉，对大王忠心耿耿。 “还有一点，他是我弟弟，我不能反对。”赵苏这么一说，阮功和高和也都反应过来。 农具是由扶苏公子献上的，于情于理这个人选也该得?到扶苏公子的同?意。而?燕飞是扶苏公子的亲弟弟，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扶苏公子是不能反对的。 “真卑鄙。”高和气道。 赵苏叹了口气，“是啊，我早知道。” 而?且他还知道，李相改变了策略。 李斯不愿意扶苏被?立为太子，之前所采取的策略是打压扶苏，后来发?现扶苏性格大变，又有了新村为依靠，已经不是他可?以打压下去的时候，立刻改变策略。 改为扶持秦王其他的儿子，比如说燕飞公子，如果燕飞能被?立为太子，那自然就没了扶苏什么事。 赵苏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头子，这一招确实是高。如果他一直打压自己，又屡屡失败的话，迟早会被?秦王厌弃。 当他意识到在扶苏面前讨不到好?，便干脆俐落的放弃，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他不打压扶苏，但他转而?扶持燕飞，如果扶苏转头来对付他，同?样会见弃于秦王，这样的话，李斯身为受害者，反倒是能够占据上风。 这个思路确实转变的好?，直接将他从不利的局面扭转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就比如现在，扶苏辛苦制作的农具，要成为燕飞的垫脚石，那扶苏心里会怎么想。一旦心理不平衡，闹了出来，他可?是当兄长?的，怎么能气量狭小跟弟弟计较这些事。 第129章 赵苏想到的，阮功和高和也想到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公子必须得?忍耐。” 绝不能闹出来，上了李斯的当。 忍耐是绝不可?能忍耐的，但不代表他就要上李斯的当。 第101章 主张 直接道破了他和这个时代的人，最…… “辛苦了一天, 早些休息吧。”赵苏没?有?多说?，先养精蓄锐，明天见到秦王,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阮功和高和告辞之后，私下又聊了许久。 “李相直接把?公子逼到了墙角, 先提出让公子承担所有?的农具，他自己也知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然后再?提出找一位特使督办此事?, 如果冯相和蒙大?人反对, 就不得?不接受前一个提议。”阮功私下分析道。 “为什么不能另想出路, 或者说?，另提一个人选。”高和蹙眉, 想要找出对策。 阮功叹了一声, 他也希望能找出应对之法，但是?，“推广农具这件事?, 要么强压，要么免费, 几乎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这一点, 肯定是?李相反复琢磨过的。” “至于另提一个人选，你觉得?谁能比燕飞公子更合适。”比燕飞公子能力强的, 没?有?他身份尊贵, 比他身份尊贵的，几乎不可能出咸阳城。更何况他还是?李相的女婿，李相肯定会不遗余力支持他。 两个人俱长长叹了口气, 都觉得?这件事?已经陷入无解的状态。 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公子忍耐下来，待日后再?与他们清算。 如果赵苏能够听到他们的交谈, 必然会会心的一笑，然后发现古人与他的思维方式存在着巨大?的差异。 翌日带着公子白一块进宫，请安之后，秦王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赵苏便吩咐得?运，“带公子白去外头看喷泉。” 王宫里有?喷泉，而星楼没?有?，这件事?让公子白耿耿于怀很久。公子白此时很想说?，对比喷泉他更喜欢大?哥，但是?看到一脸严肃的父王，公子白十分识趣的跟着得?运出去。 秦川殿里没?有?桌椅，还是?按周礼跪坐，秦王让他坐，于是?赵苏就跪坐到了秦王的下首。 “听说?你在新村，常下地劳作？” 赵苏听了腼腆的一笑，“儿臣对土地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常下地劳作是?没?有?的，只能说?偶尔为之。” “农具的事?，你做的很好。” 赵苏微微欠身，“父王严重了，儿臣当时就说?，是?上天借着儿臣的手，进献给父王和大?秦的礼物。若是?运用得?当，大?秦的进步将一日千里，远远将之前那些帝王诸侯甩在身后。” “不错，可惜孤等?到事?实摆在眼前，才相信你说?的话。你应该知道昨天早朝发生的事?吧，这些人，太叫孤失望了。” 明明早就下发的农具式样，就算没?有?精铁，用青铜代替也一样可以使用。可是?几乎没?人当一回事?，咸阳周边的农民也是?靠着扶苏和那些世家贵族赌一口气，才有?了现在的结果。 “其实，儿臣倒不觉得?意?外。”赵苏大?胆说?道。 “难道，秦国的官员已经糜烂至此了吗？”连扶苏都不对此抱有?希望。 赵苏赶紧否认，“儿臣并?非对官员有?所不满，相反儿臣还十分同情他们？” “哦。”秦王双目如电，扫向坐在自己下首的扶苏，想听听他的见解。 “新式农具的制作原本就有?些复杂，对于一般的农人来说?，根本制作不了这么复杂的农具，需要木匠制作。而且李相也没?说?错，还需用上精铁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这样的开?销，九成九的农人是?根本承担不起的。更何况，他们根本不知道新式农具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又好在什么地方。 等?于是?让他们花一笔天价，去买回一件甚至多件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农具回来。 “父王，您想想看，普及的效果会如何？” 秦王点头，的确是?这样。 赵苏继续说?道：“别说?那些穷乡僻壤的农人，就是?咸阳的农人，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开?支。而且蒙殊将农具租借给他们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抵抗，认为是?在害他们。” “所以推广的本质在于农人不理?解新式农具的好处，也承担不了开?支，而不是?官员们怠慢这件事?。正因为这些官员很清楚农人的现状，所以他们才没?有?强硬的去推，事?实上他们这么做，也是?出于爱护百姓的目的。” 这句解释说?完，赵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其实只能说?明这些官员能力不足罢了，但他总不能一句话得?罪全天下所有?的官员吧。 秦王听了这个解释，总算是?开?心了一些，任谁被人抵到当面，说?他任命的官员都是?草包，面子上都挂不住。扶苏这么一说?，面子有?了，秦王脸上的笑意?又回来了。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李相的提议，你觉得?如何。”李斯已经私下向秦王提议，由燕飞当特使，巡视各地，督令官员推广新式农具。他也有所意?动，但没?有?当时答应下来，准备听听扶苏的意见。 “李相的提议由父王和朝中各位大?臣参详，儿臣无权置喙。只不过白说?一句，这样的事?，靠强压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说?不定还会激起民变。如今秦国还有最后一场硬仗要打，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不过儿臣可能是?白担心了，李相敢举荐，这位特使必然已经有?了不需要百姓出钱，也能推广新式农具的好办法。”既然秦王没?提燕飞的名?字，扶苏也装作不知道，反正一切都是?他的猜测，作不得?准。 不需要百姓出钱，还能推广新农具？ 秦王看向他，似笑非笑道：“这么说，你有?办法了，不妨说?来听听。” 赵苏有?点不好意?思道：“父王还记不记得?，儿臣敬上的白糖。” 怎么不记得?，就跟雪花一样晶莹漂亮的白糖，据说?产量太少，奇物坊都没?得?卖。还有?老臣仗着在他跟前有?面子，向他讨要的。总之，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当然记得?。”可是?这件事?，跟白糖有?什么关系呢。 “白糖的原料就是?儿臣从百越之地弄回来种植的甘蔗，可是?咸阳的气候终究是?太冷，不是?最适合甘蔗的生长。” 赵苏的想法很简单，划出适合甘蔗生长的温带地区，设计一个种植甘蔗换农具的活动。 “比如说?一户人家，额外开?荒种植三到五亩的甘蔗，就可以换取一定数量的农具。种的越多，换到的农具也越多。甘蔗种子由儿臣提供，成熟之后的甘蔗，会有?一个收购价，他们只能够将甘蔗卖给儿臣。” 这样一来，农人提供劳动就能免费获得?农具，就不会那么抵触。而且种植甘蔗还能赚钱，就算不相信新式农具的人，看在钱的份上，也会想去尝试一下。 “只是?有?一点，需要父王在税收上通融一下。”目前秦国的田税是?十税一，但各种杂七杂八的税加在一起能占到十税七，高的令人发指。 但关于税收，赵苏不敢轻易开?口，这不是?他一个王子能够置喙的。但种植甘蔗的税收，却可以趁着这次机会，试着让父王松动一下。 “那不适合种植甘蔗的地方呢。”秦王听得?很清楚，比咸阳更热的地方才适合种甘蔗，那么其他地方又用什么办法呢。 赵苏一听这话，就知道秦王是?真的听进去了。 “不适合种甘蔗的地方，可以种果树，种油菜籽，这些会由儿臣出钱收购，方式和种植甘蔗一样。归纳一下的话，就是?用劳动换农具。” 秦王又问具体的操作，赵苏对答如流，一听就知道，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而且反复推敲之后给出的答案。 “你有?心了。”秦王很是?满意?，“看样子，早点接触实务确实有?好处。” 以前的扶苏聪明归聪明，在实务上却没?有?这么出色，可以看出这一年?来，新村的发展确实让他成长的极快。 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沉稳范儿，提出来的想法也具有?可操作性，绝非泛泛空谈。 赵苏说?完该说?的，带着公子白告辞。 因为带着公子白，赵苏坐的是?马车，刚驰过一段路，坐在马车外头的得?运爬进来，“公子，小人刚刚看到燕飞公子了，应该是?进宫。” “听说?他也搬出来，还和他那个倒霉舅舅在一块混吗？”燕飞自从定亲便搬到外头的宅子里，听说?养了一帮门客，整日里评击朝政，嫌弃这个做的不好，那个做的不够，全天下就自己最能干。 “有?李相这个大?靠山，燕飞公子如何看得?上他舅舅。”得?运汇报完消息，重新坐回车外。 赵苏一回到甜水街，黑奴儿便来求见，“燕飞公子的门客，已经在收拾行囊，说?是?要随公子出远门。” 第130章 差事?还没?落到身上呢，就已经闹得?全咸阳人尽皆知，赵苏撇撇嘴，燕飞还真是?一始既往的喜欢炫耀啊。 秦川殿里，秦王召见燕飞公子，燕飞生的高大?，相貌英俊，光是?外表就能哄住不少人。 就是?秦王，看到顶着阳光走进来的燕飞，心情也十分之好。 只不过，今日秦王的心情稍微有?点微妙，平日他也没?有?注意?过，可今天赶的太巧了，扶苏和燕飞前后脚的过来，这个对比就更为明显。 就在一年?以前，儒雅英俊都是?用来形容扶苏的，可现在和燕飞一比，扶苏黑了瘦了，特别是?那双眼睛一看便是?经历过风霜的人。 而燕飞呢，阳光开?朗，白得?晃眼的皮肤，和招牌式空洞无物的傻笑，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纨绔。 秦王心情微妙，但面上半点不露，同样让燕飞坐下回话。 “李相举荐你为特使，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 燕飞大?喜，立刻拱手道：“父王，儿臣保证会办好此事?。” “哦，那你打算如何办好，可有?什么章程。”秦王问道。 燕飞自然是?有?准备的，立刻侃侃而谈，“儿臣已经做好准备，带了门客过去，将新式农具的式样亲自分发到每个村庄，然后监督他们使用。” “要是?没?钱购置呢？你打算怎么办？” 燕飞一笑，“不购置新式农具就增加三个月的徭役，儿臣不信他们敢不遵守。” 这一招是?从李相身上学?来的，那些贱民就是?皮痒，找到一丝机会就会偷奸耍滑，你必须比他们更狠，他们才会怕你。 况且，贱民最好不要有?多余的钱财，一旦有?了多余的钱财，就会起歪心思，不便于管理?。 “民弱国强，国强民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燕飞自认为非常完美的给自己的行为加上了理?论依据。 这句话来自商君书的弱民一篇，强调“有?道之国，务在弱民”的主?张。这是?商鞅理?念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压抑民众的所有?需求和权利，将百姓踩在脚下，国家才能强大?。 如果过于顺从百姓，满足他们的意?愿，国家就会衰弱。 百姓一旦有?了余粮，就会多思多想，这是?不利于统治的，必须让他们服从于严苛的法令之下，才能让国家强大?。 所谓百家，每一家都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包括有?自己的政治主?张和治世的方法。而每一个代表人物，也有?自己的治国方针和思想，以及主?张。 不能够片面的理?解为法家就是?依法治国，儒家就是?以礼治国，墨家就是?兼爱非攻，老子就是?无为而治。 这些核心思想都是?后世的人进行阅读理?解，为了考试而提炼出来的。 这个时候的人，可不会这么提炼，法家的政治思想正确说?来，是?富国强兵。但怎么达到这个目的，每一个法家门徒都有?自己的理?解和主?张。 商鞅是?法家当中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加上他让秦国由弱变强，他的主?张自然得?到了许多秦人的拥趸。 事?实上，商鞅当初的变法虽然成功，但那是?基于秦国当时的状况已经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所谓休克疗法，置之死地而后生是?也。 统一六国之后的秦国，最大?的矛盾，便是?以为现有?的制度可以用于以前的秦国，就可以继续延用于大?统一的秦国。 毕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没?有?真正治理?过大?统一的国度，时代的局限性和没?有?可借鉴的历史，让最优秀的政治家，也只能处于盲人摸象的境地而不自知。 所以燕飞才能堂而皇之，振振有?辞的说?出，压榨干百姓的每一个铜子，方是?正确的治国之道。 秦王沉吟片刻，“如果百姓确实拿不出钱来，并?且聚众闹事?，你该当如何？” 燕飞脖子一挺，“自然是?让当地驻军缉拿，按律处置。” 秦王想到，自己也问过扶苏同样的问题，扶苏却说?，用军队对付百姓虽然是?最省事?的办法。 但百姓少一个，种田的人便跟着少一个，交给国家的税收也会少一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国家的富强，最终还是?这些百姓一分地一亩田，一颗种一垄麦耕耘出来的。 更何况，百姓并?非不讲理?之人，国与民为什么非要对立起来弄得?剑拔弩张呢？ 秦王一时有?些举棋不定，燕飞的主?张虽然不算出彩，但也是?顺应了潮流，不管想法还是?做法，都没?有?出乎秦王的预料。 扶苏的提议虽然让他耳目一新，似乎找到了一条和所有?人都不相同的道路。就和他曾经说?过的双赢一样，也许这就是?扶苏所主?张的核心思想。 但双赢的主?张，从来没?有?人实践过，在小小的新村能够成立，那么在大?大?的秦国也能成立吗？ 秦王不知道，他没?有?答案。 如果赵苏能够听到秦王的心声，必然会给他点个赞，这句双赢可谓是?一语中的。直接道破了他和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区别。 秦王举棋不定，李相是?最为着急的一个，叫来燕飞仔细问清了他与秦王的对答，燕飞自信满满道：“父王必会选我。” 蒙毅也问过赵苏相同的问题，赵苏也同样自信，“不管父王最初选了谁，最后一定会选我。” 如果燕飞真弄的民乱四起，为了攻伐齐国而做准备的秦王，必然会果断撤回燕飞，宁愿推迟推广新式农具，也不会推迟攻伐齐国之战。 “父王命我明日早朝。”赵苏告诉水娘，“准备好衣服。” “喏。”水娘欣然领命，公子成亲在即，她也仿佛焕发了第二春，还迫不及待的跑去拜了少司命，求公子的子嗣顺顺利利。 人类从远古时期起，就有?崇拜图腾的习惯，汉人也有?自己的原始宗教，而佛教是?在汉时才慢慢传入中国，这个时候的人，信仰的都是?本地神仙。 比如说?少司命就是?掌管人间子嗣的女神，秦人求子，可没?有?送子观音可拜，拜的正是?少司命。 早朝时，赵苏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燕飞，两人在殿外相遇，亲亲热热的拱手见礼。你一声大?哥，我一声弟弟，当真是?好亲热的一家人。 上了朝，赵苏眼观鼻，鼻观心，所有?的政务都只从耳朵里过，哪怕他知道有?些事?该怎么处理?更为便宜，也能够做到一句话不说?。 倒是?燕飞，很是?插过几次嘴，不管说?的如何，都被官员恭维，让他不禁飘飘然，不时去看扶苏，目光充满得?意?。 这样的表现，让李斯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他从一小吏起家，精通政务，只要做过实务的人都知道，燕飞说?的意?见听着好听，其实全都落不了地。可是?再?轻浮无状，眼高手低，也是?大?王赐婚的女婿，扶持他是?最节约成本的做法。 李斯硬着头皮，当众举荐燕飞为特使，推广农具的使用。 冯去疾立刻推举公子高，公子高行三，是?肖妃之子，虽然生性跳脱爱玩，但性情仗义?，至少比燕飞这个草包好得?多。 但说?话的时候自然不能这么说?，而要说?，“李相也曾说?最好不要和朝中官员有?所牵扯，燕飞公子与李相之女结亲是?人所共知之事?。但公子高就不一样了，他是?真正与朝中官员没?有?任何牵扯。” “扶苏，你觉得?呢？”谁也没?有?想到，秦王竟在早朝时，询问扶苏的看法。 赵苏上前拱手一礼，“儿臣觉得?，公子高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就这么定了，由公子高代替扶苏去办这件事?。”秦王终于有?了决定，也许是?想看看所谓双赢，是?不是?真的能办到，也许是?想看看扶苏处事?的能力，更有?可能只是?想尝试一下不同的处理?最终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和结果。 之前的秦王是?没?得?选择，没?有?人给出这么一条路，可一旦有?了别的选择，那么谁也没?办法阻止一个帝王的好奇心。 公子高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甜水街，一见到赵苏的面就哭诉，“大?哥，你是?不是?觉得?弟弟整日在咸阳声色犬马，日子过得?太过快活，所以才想着法的把?我赶出去吃点苦头。” “弟弟现在两眼一抹黑，说?吧，大?哥到底打算让弟弟做什么？” 他倒也乖觉，上来就放弃主?动权，将自己挂在门头，当个吉祥物。 公子高很快就和自己的豪华成员团见了面，有?扶苏的门客阮功和高和，还有?刚刚赶来的封敬，以及韩阳和蒙家一众负责出租农具的门客。还有?秦王抽调的官员，这中间就包括有?陈立。 赵苏看到陈立，很是?高兴的拍拍他的肩膀，“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第131章 陈立立刻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声称扶苏公子对他最为器重。知道内情的人，比如韩阳，很是?慎重道：“确实如此，这一路要辛苦陈大?人了。” 心想有?你在，何止公子放心，他这个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也跟着放了心。毕竟有?了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老天爷都罩着的陈立，他们这一行人的安全，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 赵苏交待完自己的主?张，将这个团队拆分为四个，每个团队都任命一个负责人，有?二个负责人是?他的门客，另二个是?蒙家人。基本可以保证，将他的要求贯彻下去而不变形。 又对公子高道：“你的责任，就是?震摄住当地官员，不许他们捣乱。” 公子高叹气，“大?哥果然露出了真面目，这是?逼着我将所有?官员都得?罪光啊。” 赵苏哈哈大?笑，“有?没?有?兴趣，跟我做点小生意?。” 公子高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有?啊，兴趣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现在谁不知道跟着扶苏公子干，有?肉吃。至于得?罪官员，小事?尔。 父王案头那套五彩神仙瓶，不知道戳瞎了多少人的眼睛。还有?父王赏赐的白糖，拿出去哄花楼的姐儿，一哄一个准。什么水泥精铁香丸花皂，简直数都数不清。 “你好好干，以后白糖生意?，我分一成干股给你，不用你投钱，不过恐怕得?辛苦你四处走动走动。” 赵苏话音未落，公子高就激动的快蹦起来了，拍着胸脯保证，“我年?轻，最不怕的就是?走动，大?哥尽管放心。” 兄弟俩四目相对，俱都得?意?的哈哈大?笑，一个得?意?于捞着一个好帮手，都是?王子，他不方便刷脸的时候，多一个刷脸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个得?意?于跑跑腿就能和白糖生意?搭上，这个便宜占的有?点大?，还有?啥可说?的，乐吧。 第102章 放血 就剩这么点爱好，也不能如愿吗…… 公子高带着豪华成?员团出发, 赵苏在甜水街的宅子里翻看奇物坊的帐本，听得运说?农具的销售几乎翻了好几翻。 “不管多贵，他们都照买不误, 不过买的同时，他们也?问, 是不是能种公子所说?的甘蔗。” 赵苏眼皮子都不挑一下，“想什么好事呢, 买几件农具就想种甘蔗, 我现在缺种甘蔗的人吗。” 那当然是不缺的, 不过现在人人都知道甘蔗可以榨糖，就算公子不给他们甘蔗种, 他们也?能从?百越弄回来。 毕竟当初蒙毅派了数十支人马去百越弄甘蔗的事情, 稍微用点心就能打听到?。 赵苏也?想到?了这一点，“新村的分销商，他们想种甘蔗, 都可以答应下来。其他人，想要甘蔗, 自?己去百越砍吧。” “您这话要是放出去, 农具可能又?卖不动了。”得运吞吞吐吐道。 赵苏呵呵冷笑一声，“明天就把这话放出去, 我等着他们不买, 他们真不买，我还不卖了。” 得运果?真将话放了出去，买农具的人还是只多不少。得运简直叹服不已, 汇报给公子时忍不住问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只是他们到?底为什么非买不可呢。” 这也?让很?多人想不通。 赵苏哈哈大笑，“告诉你一个道理, 想占小便宜的人，最终都会吃大亏。” 这些计较小钱或是不拿自?己庄园里的佃户或是奴隶当人看的世家?，最近都得到?了消息，秦王不满世家?贵族拥有太多奴隶。已经下旨，按照军功爵位每户所拥有的奴隶数量，都有一个上限，不得超过。 这个法令，是由蒙毅上折，冯去疾力挺，最后在秦王这里通过的。当然，给蒙毅建议的，正是赵苏本人。 秦王会通过的原因很?简单，蒙毅在折子上写的很?清楚，如果?不控制奴隶的数量，天下的平民就会越来越少，朝廷所收的税也?会跟着减少。这天下是大王的天下，子民是大王的子民，不是世家?贵族的天下，子民也?不是世家?贵族的奴隶。 折子里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秦王的心坎里。 他统一六国是为了当千古一帝，不是为了分封诸侯当第?二个周文王的，所以快速通过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关于奴隶，世家?贵族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抵触，毕竟还有佃户，还有定下契约的佣人可以规避这一点。不要以为这两者没有区别，其实上，奴隶等同于牲口，佣人就算地位低下，也?还是人，是受秦律保护的，虽然保护的力度会少一点，但和奴隶的区别还是非常之大。 既然拥有的奴隶有上限，那么想要让有限的奴隶干更多的活计，就需要利用更先进的农具。 农具是一次性?投资，但收益却?是永久的。现在除了粮食，还可以种甘蔗，甘蔗种的越多收益越大，这就需要开荒地，可是没有工具，就是累死这些奴隶也?干不完这些活。 算来算去，最后发现，还是越早买收益越大。 所以现在不管出现什么变故，奇物坊门口仍旧围满了购买农具的管事或是庄头，特别是犁地用的曲辕犁，播种的耧车，灌溉的翻车，都卖得特别好。 其实也?有人提出来，这些工具完全可以自?己找人做，肯定比在奇物坊买的便宜。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一旦自?己找人做才发现，想要达到?最好的效果?，就得使用精铁。精铁哪里来的，新村炼铁厂。 而且新村的炼铁厂，任务繁重，零零散散单个的活计接下来也?得等，等轮到?你没准一年过去了。 仔细梳理一遍，大家?发现，去奇物坊挨宰，竟然是最便捷的一条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乖乖上奇物坊排队去吧。 很?快赵苏就没精力去多想奇物坊的事，送聘礼，纳吉以及结婚的日子一样样定下来。 十月十八日，按颛顼历来看是个吉日，少府命巫者占卜，再次确定这是个吉日，最后由秦王御笔定下婚期。 自?从?送完聘礼，赵苏和蒙梨就被隔离，只到?新婚当日，才能相见。 “我总不能天天饮酒作乐吧。”赵苏有点发愁，送完聘礼就没他什么事了。 以前在新村，就没有哪一天没事的。就算没事，四处走走看看也?能找出许多事来。 可在咸阳城，他就真成?了闲人一个，来找他喝花酒的倒是多，他是一个都没答应。 喝什么花酒，万一传染一点啥，这个时代又没医又没药的，岂不是等死。赵苏没那么纯洁，但他胆子小，怕死怕的要命。 随着婚期的临近，四面八方都有贺礼送来，远在巴县的蒙殊，辽东的冯知秋，九郡的两个舅哥，蒙毅的两个儿子，也?就是蒙殊的两个亲哥哥，也是这一回得了新式农具好处，受到?了秦王嘉奖的。 新村的那些分销商就更别提了，贺礼多到?库房都被塞爆，又?临时开了两个库房才够用。 尤其是其中两个商人，吴有义和赵乔所送的，最为丰厚。就连见多识广稳重如山的水娘，也?忍不住过来问一句，这俩人是不是掏空了家底给公子送礼。 赵苏哈哈大笑，让水娘只管收下。 又?遥控新村，让韩书安排人收了拐枣熬果?糖。果?糖就不用卖了，给各家?的回礼正好能用上。 还叫人打了一溜大大小小的模型，做成?各种形状，果?糖倒入其中待冷却?了便是各种花样果?样又?或是金元宝小动物。裹上一层熟面粉，防止发黏，一匣匣的装好了，送到?各家?。 有小到?指头大小的金元宝，一颗扔到?嘴里正合适。也?有拳头大小的花苞或是小动物，拿来摆盘，小孩子又?啃又?咬吃得欢。也?有再大一点的做成?瑞兽模样，吃的时候搁到?盘子里敲碎，大家?伙分而食之。 “好多人来问呢，想从?奇物坊买一些果?糖送人。”得运又?来告之公子，果?糖大受欢迎。 “那感?情好，公子去接亲的时候，别撒什么喜钱，直接撒糖就是。”水娘乐呵呵的应道。 得运苦着脸道：“果?糖可比铜子贵多了。” 水娘轻蔑的瞥了一眼得运，“当然，否则撒果?糖干什么。” 得运被鄙视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赵苏只是笑，说?是他大婚，有少府的人和水娘在，完全用不着他费神。刚说?给蒙梨设计一套喜服，少府就委婉的告诉他，长公子娶亲都有定例，万万不能乱来。 好容易得空折腾了果?糖的事，也?是隔空指挥，不用他多说?，韩书这个大总管就将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公子，燕飞公子来了。”管事亲自?来报。 赵苏有了一丝愣神，他虽然闲得发慌，但不代表他想应酬自?己不想见的人。只不过怎么都是亲弟弟，他也?不可能不见，一招手，管事就将燕飞公子请了进来。 第132章 两人虚情假意一通互相吹捧，燕飞表现的好像一点也?不记仇的样子邀请他去自?家?宅子，“没别人，就咱们几个兄弟，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你是我们大哥，又?是第?一个娶亲的，不趁机闹闹你，实在说?不过去。” 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没法拒绝，赵苏慷慨道：“哪里能让你们请，我来请，来我这里聚聚就是。” 燕飞笑了，“那敢情好，咸阳城谁不羡慕大哥府上有神厨，那可说?好了，我们明日便来。” 赵苏哈哈大笑，“都来都来。” 他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燕飞的宅子，干脆反客为主?，将人请到?甜水街，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在自?己的地盘上，总不能出事。 想了想又?从?韩家?和蒙家?各叫了几个年纪相仿的少爷过来作陪，这下更是万无一失。 燕飞公子来的时候，身后跟着公子将闾，他排行第?四，比扶苏小一岁。身后还有行五的公子吕秋，和行六的公子明霏，以及行七的公子静嘉，最后还有行八的胡亥。 “小萝卜头我便没带，只带了这几个能喝酒的。”燕飞笑着说?道。 这里头最小的胡亥比扶苏小四岁，如今也?有十四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人。 赵苏笑嘻嘻的与自?己的弟弟挨个打招呼，又?见他们有的带了门客，有的带了朋友，也?叫韩家?人与蒙家?人出来陪客。 “走走走，时间还早，先带你们尝尝烤串。”甜水街的宅子里，有个小小的花园，赵苏直接将人领了过去，烤炉已经架好，厨娘正转着竹签，将食物烤得香气四溢。 甜水街的厨娘早在水娘的安排下，去新村学?过手艺，否则公子偶尔来小住，吃不到?合口的饭菜，总不能让公子自?己下厨吧。 看到?烤串，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特别是七公子静嘉，别看名字里有个静，实则最是活泼好动不过，“大哥，这烤串早就名满咸阳，我还是沾蒙殊的光，在他家?吃过一回。说?起来你才是我亲大哥呢，竟然现在才吃到?你们府上的烤串。” 静嘉公子的话，引起了诸位公子的共鸣。可不是嘛，他们才是亲兄弟呢。 赵苏打着哈哈道：“怪我怪我。” 其实心里早就腹诽开了，他是在新村，又?不是在天涯海角，真去看他这个亲大哥，他还能不招待自?己的兄弟。可是这些亲兄弟，有一个去新村看过他一眼吗？所以说?没吃上他府里的菜，怪他咯。 只是一来他快要大婚，不想节外生?枝，二来这些多兄弟在场，他也?不想让大家?的脸面不好看。都是面子情，那就面子上过得去得了。 静嘉大概是会过意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头道：“我一直都想去看大哥的，可是母妃说?大哥一定很?忙，不许我去添乱。” “自?家?兄弟，怎么能叫添乱呢。”赵苏这句话倒并非全是违心，以前扶苏对这些兄弟可是真心实意，如果?他们也?真心拿扶苏当大哥看，他就当自?己真多了几个弟弟，也?无不可。 众人在花园里坐下，下人将烤好的肉串和豆腐一盘盘的往上端。 “怎么不见小白。”七公子静嘉问道。 “在蒙家?的族学?，还没下课呢。”赵苏带公子白回咸阳，总不能耽误他的学?业，便暂时让他在蒙家?的族学?跟着先生?学?习。 除了烤串，还上了果?酒和蜜饯，果?糖之物，用来盛装果?酒用的是玻璃杯。 “原来这就是玻璃，为什么奇物坊不卖玻璃。”静嘉公子摸着手里的玻璃杯，爱不释手。 “对啊，我也?早想问了，这种好东西为何不卖。”六公子明霏也?好奇。 “你们看到?父王桌上那套五彩神仙瓶没有，那才叫绝了。上回赵大人进殿回话，结果?一眼瞧见，眼睛都直了。”五公子吕秋说?着笑话。 燕飞等大家?说?完了，才加上一句，“你们就别闹大哥了，玻璃不许在秦国销售，都被开拓商道的人包了圆。” 开拓商道之事，秦王并未公开，但涉及到?这么多的人，想要保密也?是不可能的。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乍然听到?燕飞点破，俱是一脸羡慕，“这一来一往，利润何止百倍。” 这个世上哪儿有傻子，更何况是秦王的儿子。倘若真的能够成?功开拓商道，秦国的货物去了外头，必然身价百倍。而外头肯定也?有一些秦国没有的货品可以带回来售卖，两头都不会空手。 这中间的利润，说?句肥得流油并不为过。 “大哥真不厚道，这样的好事，也?不带带我们兄弟。”燕飞顺着大家?的羡慕，接着往下说?。 静嘉愣了一下，正想说?他没有这个意思，但燕飞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大哥带公子高，就不能带一下我们吗？都是你弟弟，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胡亥举起玻璃杯给赵苏敬酒，皮笑肉不笑道：“就是啊，大哥就管管我们吧。身上没个差事，就靠那点月例银子，这日子没法过啊。” “可不是。”吕秋和明霏也?在附和胡亥的话，只有将闾和静嘉并没有附和。 赵苏恍然大悟，他还以为燕飞想干什么呢？原来是带着弟弟们，上他这儿来打秋风了。当然不是穷亲戚上门的那种打秋风，分明是想在他的产业里掺上一脚。 毕竟他之前许了公子高好处，现在弟弟们主?动提了，他这个当大哥的不给，可说?不过去。就是秦王那里，知道扶苏如此小气，恐怕也?会有意见。 拒绝是绝对不能拒绝的，这里不是后世，可以不跟亲戚来往。中国古代的历史，也?是宗族的历史，任何一个人如果?不容于家?族，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都会很?困难。 赵苏就算是王子，也?不敢挑战这样的规则，大笑道：“这还不简单，不就是商道吗？你们喜欢那一条商道，加入就是。” “真的吗？”公子们眼睛都亮了，特别是燕飞，不敢相信扶苏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当然，你们自?去通武侯府上，或是冯相府上要求就是。我想他们也?不会拒绝的。”商道的事，赵苏还真没占便宜，他只出货物，也?只收自?己货物的价码。别的事，一概不沾。 这一来一去的利润，都归那些开拓出商道的人所有。而真的找到?商道沿途的国家?，秦王那里自?会记下大功，根本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公子们一听，顿时讪笑，他们一没钱二没人，拿什么去跟通武侯或是冯相要求加入。 “商道的事，怕不是我们能掺和的。”燕飞立刻改口。 “对对对，大哥有没有别的门路，带我们一把。” 赵苏跟着笑，“别的门路，那也?简单，我给你们一个分销的名额。” 新村分销商的名额，那可是全咸阳城的世家?，打破了头想争又?争不到?的。有了紧俏的货源，随便倒一手就是大笔的钱财。 这种程度的带一把，赵苏觉得够对得起这些兄弟们了，就是秦王知道了，应该也?无话可说?。 可他低估了燕飞的贪婪，他想要的，还不止于此。 “我们这么多人，一个名额也?分不到?什么。再说?买进卖出，也?不是我们应该干的事。”燕飞再次拒绝，其他人跟着帮腔，其中蹦跳的最厉害的，就是胡亥。 只有将闾和静嘉互相对视一眼，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燕飞会忽然跳出来，拉上他们一起来甜水街。 原本他们都定好了各自?前来送上贺礼，可那样人就聚不齐了。燕飞牵头让大家?伙一起来，说?是热闹，原来安的竟是这个心思。 赵苏一挑眉头，竟然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确实，行商贾之事没得辱没了你们的身份。不如这样吧，我库房里还有些盈余，你们不管想做什么，差多少钱，都由我补贴，如何？” 众人惊呆了，这是什么概念，就是他们只要开口，不管多少钱，扶苏都不会拒绝。 对于母妃没有多少嫁妆，又?不受宠爱的王子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将闾和静嘉再次对视一眼，明明心动不已，但都摇了头，这笔钱他们不能要。 其他人可不管这么多，欢呼雀跃着大喊大哥英明。 燕飞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黑的可怕。要钱可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在新村撕开一个口子，有机会蚕食掉新村。 好不容易想出这么个主?意，把弟弟们都聚在一起，用兄弟之情逼扶苏不得不答应他们加入。 结果?呢，盘算好的事，扶苏一句话就瓦解了他的同盟。 赵苏回应着弟弟们的恭维，笑着与他们碰杯，“当大哥的怎么会小气，你们有想法是好事，我支持你们，尽管去做。” 一边喝酒一边想，这些弟弟们肯定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他现在别的不多，就是钱多的花不完。 第133章 看着燕飞的脸色，赵苏笑的越发和煦，赚钱的意义在哪儿，不就是想砸人的时候，可以狠狠扔出来砸人吗？ 看看被自?己砸懵圈的弟弟和被自?己瓦解掉的同盟，赵苏举起酒杯，“来，我们遥祝父王一杯。” 酒宴在金钱的刺激下，热闹的一塌糊涂。燕飞数次挑起话题，想扭转局势，都在众人的嘻嘻哈哈之下溃不成?军，最后喝的半醉被下人扶出甜水街。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这笔钱，比如燕飞和胡亥就不会接受。 事后只有吕秋和明霏用不同的理由，向扶苏开口各拿了二十万钱，在面对将闾和静嘉的质问，他们俩看傻子一样看向他们。 最后还是吕秋先开了口，“父王有二十几个儿子，而且只会越来越多，我们有二十几个兄弟，不是人人都坐得上那个位子的。” 明霏笑道：“五哥说?的对，我们俩没指望过干什么大事，哪个兄弟能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我们就不反对谁。” 将闾这才恍然大悟，谁说?他俩贪得无厌来着，分明是另一种生?存智慧。他们拿这笔钱，也?是用另一种形式表明自?己的志向。 静嘉蹙眉长叹一口气道：“我不想争，也?不想要这笔钱。要是能回到?小时候就好了，好好的兄弟，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将闾也?跟着叹了口气，“我也?不要这笔钱，一切都听父王的。” 父王立谁为太子谁就是太子，反正他是无望的，也?不想卷入到?哥哥们之间的争斗中。 “大哥都明白的，依我看他也?不会亏待你们俩。”吕秋拍拍他们的肩膀，干脆邀请他们喝上一杯，四个兄弟成?年后，已经很?少这么相聚，如今表明了各自?的志向，关系竟然又?亲密起来。 二十万钱的事，丝毫不出意料的捅到?秦王跟前，他听了这话，半眯了眼睛，哼了一声，“这么大方，倒不如帮他的父王填填库房里的粮草。” 三?斗在一边闷笑，秦王斜过去一眼，“你个奴才，笑什么。” “大王，今年的租子收的比往年都多，库房里的粮草早就堆满了，就等着大王一声令下，就能源源不断的运出去。”运到?哪儿，当然是供给大军，平定齐国所用。 秦王被气乐了，吐个槽被人反吐回来是个什么滋味，若是别的事早拖出去挨板子，可是自?家?儿子，那又?不一样。 这就好比家?长吐槽自?己儿子不爱学?习，结果?旁人打脸说?你儿子不是回回考第?一嘛，这就不是打脸，而是捧哏。 秦王半是得意半是牢骚道：“就许他轻狂这一回，再没有下回。月例银子不够花是吧，去，给他们一人五百亩地，不折腾出个花样别来见他们父王。” 于是从?燕飞一直排到?胡亥，就连远在外地的公子高也?没放过，一共七位公子，一人五百亩良田，外加秦王的带话。 每个听到?这句话的公子，俱是脸色一变，心里瓦凉瓦凉的。 特别是刚拿了二十万钱，摩拳擦掌准备花天酒地的吕秋和明霏，更是如同塌了天一般，他们只想好好当个纨绔，并不想去当农夫。就剩这么点爱好，也?不能如愿吗？ 第103章 大婚 成亲之后，有什么打算 赵苏看?着?这么快找到自己?的弟弟们, 大手一挥，“这还不简单吗？都种甘蔗，明年教?你们榨糖。” 四位公子欢呼一声, 有了这话，他们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然?指望他们拿着?一块空地, 从无到有，光想想就觉得艰难。 “燕飞和胡亥没来吗？”将闾问了一句。 赵苏耸耸肩, “有李相和赵大人, 他们肯定能做出一番成就来。” 这四位一想也是, 他们手上没人，也没靠山, 但不代表那两位没人没靠山啊。 燕飞和胡亥则是惊喜交加, 秦王给的五百亩地，是一个?机会，只要他们证明自己?比扶苏做的好, 就能让父王另眼相看?。 但是燕飞费尽心机想在新村咬开一个?口子的事，竟然?被四个?傻弟弟办到了。扶苏亲口答应教?他们榨糖, 这等于是将新村榨糖的秘方拱手相送。 获取新村的秘方, 这不就是他之前的目的吗？ 可他现在去讨要，在父王眼里和那几?个?兄弟还有什么两样, 还怎么脱颖而?出, 怎么超越扶苏。 一时之间?竟然?被逼到进退两难的地步，燕飞恨恨道：“我就不信比不过他。” 对于榨糖的秘方，赵苏根本没当一回事, 甘蔗只能就地榨糖，所以?想要推广甘蔗的种植，就一定伴随着?榨糖方法的普及。更何况, 榨汁熬煮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方，以?前只是没有甘蔗，等有了甘蔗，榨糖的方式也就呼之欲出。 伴随着?天气转冷，扶苏的婚期也如期到来，韩书提前赶来咸阳当傧相，一脸满足的说道：“我这次可是穿了双重皮甲。” 反正这个?天气，多穿两层也不怕。 赵苏抽抽嘴角，想到认亲那天看?到的五大三粗的妇人，很是同情?的拍了拍韩书的肩膀，“那就全靠你了。” “放心吧。”韩书拍拍自己?的胸膛，一脸正经的保证。 傧相当然?不止韩书这一个?，王贲的儿子王离，冯家的小少爷，等等，竟然?一下?子组了一个?二十几?人的超豪华阵容。 有几?个?胳膊比韩书腰还粗的，韩书见到一下?子放了心，觉得这一回，自己?的安全一定能得到保证。 从宫里出发，一水的高头大马，赵苏穿着?大礼服，头上束冠，带着?二十几?号人呼啸着?冲到蒙府。 蒙家的大门好开，撒一圈铜子便罢，到了二门可就不那么好过了，蒙家的妇人正等着?他们呢。女人光明正大可以?殴打男人的好日子，谁都不想错过。 赵苏团团一拱手，从怀里不停的掏出荷包往远处扔，“有果糖，有香丸，有甘油，还有一颗玻璃珠，大家都沾沾喜气。” 荷包一扔，谁还往他身?边来，赶去抢荷包都来不及。听到里头的东西，谁不心跳加速。到底是长公子，就是大气，随手撒的荷包里，竟然?都是果糖甘油和香丸这等好东西，玻璃珠就更稀罕了，谁能抢到那可是小发一笔横财。 抢到荷包，也不能放过追打傧相和新郎官，哦，新郎官已?经靠着?撒荷包直接冲进了二门，那赶紧为难一下?傧相好了。 那些胳膊粗的跟棒槌一样的，一看?就是武将，鸡毛掸子打到他们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没得白费力气。 左看?右看?，韩书和冯家小少爷就在一众肌肉男中脱颖而?出，斯文清秀的白面书生，不就是中年妇女的最爱吗，还瞅啥，拿着?鸡毛掸子，冲呀。 赵苏抱得美人归的时候，韩书再一次衣衫凌乱，脸上身?上蹭得到处都是胭脂水粉，好在他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傧相，早就准备好更换的衣服，这才体面的出来陪客。 王子大婚自然?跟平民不一样，赵苏迎到蒙梨进宫，先跪天地，再跪祖宗，最后跪秦王。宫中大摆筵席，秦王发出的请柬，有身?份的人才能拿得到，自然?是进宫赴宴。 赵苏知道与?自己?相熟的许多人，恐怕都无法进宫，于是便留韩书在甜水街招待客人，也同样发出请柬摆下?筵席，主人不在没关系，大家要的就是吃过长公子喜宴的一个?说法。 青桐宫里，喝得半醉的赵苏被得运扶着?，走进寝宫。推开门，赵苏便站直了身?体，说了句，“你下?去吧。” “公子。”蒙梨坐在床沿边，头上罩着?喜帕，听到声音，便忍不住出声唤他。 “是我。”赵苏挑开喜帕，问她，“累不累。” 怎么会不累，恨不得半夜就被亲娘拎起来，又是洗又是泡，梳头化?妆换衣服，少府送来的礼服，漂亮华贵，首饰也精美异常用?料十足，可就是有一样不好，又沉又重，压得她脖子都快断了。 “妾身?一点也不累。”累是身?体上的，但是心里只有无限的欢喜，她终于嫁给他了，她从小就喜欢的男人，而?且越来越喜欢的男人。 “傻瓜。”怎么可能不累，“快卸了这些东西，我去叫他们将浴桶抬进来。”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公子一吩咐，便立刻抬进来，水温正好，泡进去舒服的让人只想呻/吟出来，什么乏都解了。 两个?人换上居家的轻便衣衫，象傻瓜似的相视而?笑，蒙梨羞怯的推了他一把，“不早了。” “对，春宵一夜值千金。”赵苏思维有点发散的想，幸好这里是皇宫，没人敢来闹洞房。 咦，等一下?，外头人进不来，宫里的人呢。 赵苏一下子清醒过来，冲蒙梨挤挤眼睛，指了指浴桶，又指了指窗外。蒙梨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双手捂到嘴上，绷不住的笑意从微弯的眼角泄露出来。 她不愿干看?着?，轻手轻脚赶来助攻，看?扶苏端好水盆，她猛的一下?推开窗。一盆水泼出去，惹得一众小萝卜头吱吱哇哇的跳脚乱叫。 第134章 水娘恰时出声，“看?到了吧，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是不是你告的密。”小公子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气急败坏。 “我不是被你们拘在这儿，哪儿都没去吗？”水娘含笑立在一边，看?着?这些小萝卜头四散跑出去，这才走过来，隔着?窗冲公子笑着?施礼。 “还有吗？”赵苏悄声问道。 水娘一边指了指另一头的窗户，一边大声道：“再没有了，公子早些安歇吧。” 赵苏在这边同水娘说话，蒙梨已?经推了另一扇窗，一盆水当头浇下?去。又是一通跳脚乱骂，明明扶苏在同水娘说话，这是谁倒的水。 还能有谁，蒙梨关了窗差点笑岔气。 赵苏还在后头威胁，“是我倒的水，不服气的站出来。” 谁敢这个?时候站出来，趁着?夜色扶苏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在嘻嘻哈哈的笑声里几?步窜了出去。 水娘这才拍拍胸口，“没了没了，我去关了宫门，公子好生安歇。” 赵苏关上窗，一把捞起笑的瘫软在窗子下?头的蒙梨，“有这么好笑吗？” 蒙梨抓着?他的衣服，“当然?好笑了，公子怎么这么聪明。” 她就一点也没有想到闹洞房的事，万一公子也没想到，今天晚上，脸可就丢大了。 赵苏撇了一下?嘴，刚想说话，忽然?觉得不对，将蒙梨往床上一放，就跪到地上，伸手往床底下?扒拉。 很快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娃被他从床底下?拖了出来，不是公子白又是哪个?？ 赵苏快气乐了，举起手道：“谁教?你的。” 公子白双手捂住屁股，貌似刚刚睡醒，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蒙梨又笑得趴到床上，伸手在公子白的头顶拍了一下?，“你怎么回事？” 都不信他自己?能想出这主意来，四岁的娃，连闹洞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吧。 公子白果然?不知道，他只是听说大哥成亲当夜，他得钻到床底下?睡一晚，是谁教?的，宫里这多么的哥哥，他早记不清了。 “这群小犊子，闹得都没边了。”赵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成亲这件事，恐怕是宫里这群半大小子最近经历过的，最热闹的一件事。 这个?时候干什么，大人都不会多说，可不就由?着?性子闹腾。 外头果然?响起得运的声音，四处在找公子白，赵苏开了门，让得运把他领下?去，赶紧洗洗睡。 公子白揉了揉眼睛，还想说点什么，结果头一歪，靠在得运身?上，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水娘也赶过来，身?后跟着?伺候公子白的宫人，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见到公子白无事，脸上才有了一点血色。 大喜的日子，赵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示意水娘，“这么大的孩子，眼睛一眨就能没影，多找几?个?人看?着?。” “喏。”水娘福身?一礼，带着?众人退下?，当天晚上就给公子白换了伺候的宫人。 回了屋，赵苏把鞋一脱，盘腿坐到床上，“家里是得有个?女主人，才能像个?样子。” 蒙梨学着?他的样子撇嘴，“哦，敢情?你娶我，是为了帮你带孩子。” 赵苏看?着?蒙梨，烛火下?，美儿莹白如玉的脸庞，乌黑的大眼睛，微微嘟起的嘴，无一不美。 他不动声色的挤了过去，凑到她耳边道：“何止啊，还得帮我生孩子呢。” “你……”蒙梨的唇被堵上，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两个?人的心跳叠到一起，俱都如同擂鼓般，激烈的跳动着?。 这一夜，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一大早，蒙梨打着?哈欠被丫鬟推到梳妆台前梳妆，当人儿媳妇的，没有资格偷懒，更何况这里是王宫。 习惯了早起的赵苏倒没什么，只是有些紧张的把手伸出来，“你扶着?我。” 蒙梨恨恨的打了他的掌心一下?，“都是你。” “对对对，都怪我。”赵苏认错认的飞快，倒叫蒙梨不好意思起来。 “又没怪你。” 夫妻俩腻腻歪歪，眼看?可以?不停歇的说下?去，水娘忍不住上前提醒，“刚刚得运来说，大王已?经快下?早朝了。” “那我们快些走。”蒙梨急了。 等他们赶到秦川殿，恰恰比大王早一点，没叫大王等，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给秦王敬完茶，肖妃已?经派人等在这里，说是带蒙梨进宫认认人。 原本这件事该由?项姬来做，可惜她没等到这一天。燕飞和胡亥的母妃巴不得看?蒙梨在宫中举步维艰，自然?不会派人来，公子高的母妃肖妃愿意派人过来，可以?说是明着?向扶苏示好。 赵苏看?着?肖妃的人将蒙梨领走，好在不用?他示意，水娘便跟上蒙梨，这让他总算放下?一半的心。 秦王好笑的看?着?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摇头道：“没出息。” 赵苏摸摸鼻子，没敢吭声。 “成亲之后，有什么打算。”秦王问道。 赵苏一愣，没想到秦王会这么问，他想了想，如实回禀道：“过几?日儿臣便打算带蒙梨回新村，做柿饼，建温室大棚，几?个?工厂也要趁着?农闲，赶紧多招人储备货品。” 秦王也愣了，他不信扶苏听不出他的意思，他原本是想扶苏有了实务的经验，勉强可以?来观政。 秦川殿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秦王沉声道：“你想好了。” 以?后可别说他没给过机会。 “儿臣无论做什么，都是因为有父王支持才能做出成绩。也因为儿臣的身?份，才能任性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儿臣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有父王的包容。” 赵苏声情?并茂的将秦王捧的高高的，新村刚刚展露头角，一旦他离开，之前所有的努力，可能都会毁之一旦。甚至于，为他人作嫁衣。 论处理政务，他无法跟李斯那个?打理政务的高手相比，论阴谋诡计，他也无法跟赵高那条毒蛇相比。一旦放弃自己?的主场优势，进入到自己?不熟悉的地盘，可能很快，他就会泯然?众人，甚至沦为别人的踏脚石。 秦王见他坚持，也没有勉强，原本观政就是恩赐，没得还要强迫别人接受的道理。 事后赵高开解大王，“公子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倒是臣鲁莽了。” 秦王摆摆手，“你提议他观政，原是好意。罢了，让他继续在新村折腾吧。说不得，又能折腾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赵高笑着?附和，心中却暗道可惜，这一招明升暗贬，就是希望把他从新村拉到朝堂。对方是新村之主的时候，他打不过，那就把对方拉到自己?熟悉的地盘上，再用?绝对的优势碾压。 可惜，扶苏竟然?能忍受住这样的诱惑，而?不动心。看?来此子心性坚韧，绝非池中之物。这样的人一旦为主，就是他的末日。 赵苏并不知道观政之事，是赵高所为，他现在一心赶到后宫，接上蒙梨回青桐宫，想要好生歇一歇。 昨晚闹腾的太晚，他累了，蒙梨肯定更累。虽然?身?体疲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昨晚，就有热血沸腾之感?，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后宫皇后之位空缺，理事的四妃如今只剩三妃。肖妃便张罗着?，将人都请到自己?宫中，将蒙梨接过来，也不用?奔走，便能将宫里的娘娘一次性认个?清楚。 其?实蒙梨自小跟着?项姬出入宫中，对宫中的娘娘并不陌生，只是身?份变换，必得有这一遭。加上这几?年，大王身?边又添了新人，她还是得重新认识一番。 有宫人通报，扶苏公子来接蒙梨，屋里传出一连串的娇笑。 肖妃掩口笑道：“扶苏这是怕我们吃了你呢，还巴巴的来接。” 扶苏进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笑着?给各位娘娘见礼道：“我可不是巴巴的来接她，是巴巴的来看?娘娘们赏了什么好东西，也让我见见世面不是。” 众人都跟着?哄笑，肖妃亲自上前握住蒙梨的手，将她交给赵苏，“行了，我现在完壁归赵，仔细瞧瞧你媳妇掉没掉一根头发丝。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御厨还是从你们宫里出来的呢，赶紧回吧。” 赵苏大大方方牵起蒙梨的手，团团冲屋里的娘娘们一拱手，水娘和蒙梨的丫鬟捧着?各位娘娘送的礼物，往青桐宫去。 蒙梨不敢在宫里多话，等进了青桐宫，才道：“那位姬夫人，当真是清丽绝伦。” 当日听蒙殊说起，她还不信，今日得见才知，果真是绝色佳人。也难怪得了大王宠幸，短短时日就封了夫人。 “也亏得她当日救了你。”想到这一点，同为美人儿的蒙梨，心中那份攀比心跟着?熄了下?来。 “美吗？我没怎么注意，你有空替我多看?几?眼就是了。”赵苏打着?呵欠，扯住蒙梨，倒到榻上，不多时就响起了鼾声。 第135章 蒙梨自嘲的一笑，自己?这莫名其?妙而?来的攀比心到底是怎么回事，分明是大王的姬妾，隔着?辈份呢。 双手攀住扶苏的手臂，也跟着?睡熟过去。 到了中午，赵苏觉得身?上有点重，闭着?眼伸出手一拍。 咦，怎么回事？ 睁开眼一看?，床上哪里还有蒙梨的人影，倒是公子白跟头小猪一样，趴在他胸口，睡得口水都流到了他的衣服上。 将公子白扔到床上，他的脚一落地，就有宫人进来，替他穿上衣服鞋子。 “夫人呢？” “夫人在同水娘说话，翻看?帐本。” 刚说完，蒙梨已?经出现在门口，“你醒了。” 赵苏把手一伸，蒙梨坐了过来，宫人自觉退出门外，还好心关上门。 “我没想要这些，是水娘非要给我。”蒙梨解释道。 赵苏哈哈大笑，“你是女主人，她不给你给谁。” 蒙梨这才抿了嘴笑，“那妾身?就接下?了。” 背上一沉，公子白醒了，趴到他的背上，赵苏把他扯到自己?身?上坐着?，“喊了大嫂没有。” 公子白看?着?蒙梨，小嘴鼓的象个?青蛙，就是不肯喊。 赵苏有些头痛的按了按眉心，这可怎么办？ 就听蒙梨在旁边说道：“我以?前是外人，是蒙家的小姐。但我现在带着?好多好多嫁妆嫁给你大哥，你想想，你大哥白得了一个?媳妇，还多了几?个?库房的嫁妆，是不是赚了。” “你要不喜欢我的话……” 公子白的小胖手，紧紧拽住蒙梨的袖子，一脸严肃的喊道：“大嫂。” “嗳，小叔子。”蒙梨大大方方的回应他。 赵苏吁出一口气的同时，在公子白的后脑勺，竖起大拇指，为蒙梨的机智点赞。 “过两天陪你回家看?一眼，然?后咱们回新村。”赵苏轻抚蒙梨的背，“你说好不好。” 蒙梨不停的点头，她当然?不想住在宫里，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加之项姬早亡，她在宫里没有母妃照应，多少有些忐忑。 “今日在肖妃娘娘宫里，李妃和袁妃都问我，为什么蒙家没有带媵妾。还说要是蒙家不便，他们两家都有相貌出众的姑娘。”蒙梨噘着?嘴，看?似不高兴，但眼底又带着?几?分笑意，分明心里是满意的。 不要媵妾是赵苏的主意，特意跟蒙毅交待过，所以?蒙家才没有按惯例挑选旁支的姑娘陪着?蒙梨一块嫁过来。 赵苏揽住蒙梨的肩膀，“切”的冷笑一声，“他们懂什么，再说他们两家的姑娘要是跟他们一样，我可消受不住。” 他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光棍一个?，孤零零一条游魂，就连□□都不是他的。从头到尾只有蒙梨在乎他，爱着?他，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他所有的孤单，焦躁，不安，都被她的爱一一抚平。 所谓爱着?一个?人，大概就是这种心意相通，又互相依赖的感?觉吧。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才能表达，但他想，他们之间?容不下?另外一个?人，就是个?仙女也不行。 翌日住在宫里的兄弟们请他去坐客，他自然?不好推辞，带着?公子白一块去看?看?。他心里明白，都是那二十万钱打出来的名声，这些未成年的弟弟们，大约都想跟他套套近乎。 “你们怎么不上我那儿去坐。”一进门，赵苏同七八个?小萝卜头们打着?招呼，让公子白同他们见礼，再顺便问道。 众人就笑，最后有个?大点的，也就是行九的公子，今年十二岁，摸着?脑袋道：“怕被大嫂骂。” 毕竟闹洞房那晚，刚被泼了水，现在还有点不好意思。 赵苏就笑，毕竟是年少，上前揪了揪他的脸皮道：“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听墙角的时候怎么没有不好意思。” “大哥，你坐。”众位公子把赵苏围在中间?。 公子白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果断挤进去，爬到赵苏的腿上，然?后坐直身?体，骄傲的环视一圈。 嗯，现在这样就很好，你们想说什么，可以?说了。 第104章 童姑娘 是不是也没人告诉过你，你长的…… 一群七八岁到十一二岁的小萝卜头, 能有?多大的心思，也?就是觉得大哥现在厉害了，想多套套近乎。 赵苏也?如他们所愿, 答应等他们长大了，想干什么他全力支持。 毕竟心理年龄相差太多, 赵苏和他们这群几乎没怎么出?过宫，对?外头的事全凭臆测的小孩子, 也?说不到一块去。让得运送了些果糖和点心过来, 便带着公子白回?青桐宫。 青桐宫里, 红鸾守在门口，福礼道?：“公子, 夫人有?客。” 蒙梨有?客人？赵苏有?点摸不着头脑, 但?好歹知道?分寸，“那我不进去了，正好带公子白去园子里逛逛。” 说话?间, 蒙梨已经?陪同客人走了出?来，一袭水绿色的裙摆跨过门坎, 外头罩了一件玉色的大氅, 领口用白狐狸毛滚边，毛绒绒的白狐狸毛滚边衬得女子如一弯新月般清丽秀美。 赵苏冲她友好的点点头, 然后看向蒙梨, 眼神里飘出?十分明确的问号，这人是谁？ 蒙梨原本一脸的假笑，对?上赵苏的问号脸, 笑容瞬间变得真诚起来，“公子，这位是童姑娘, 你不记得了？” 赵苏一愣，他应该记得吗？茫然的看了童姑娘一眼，开?始快速翻动扶苏的记忆。 有?了，这位童姑娘和扶苏，还真是旧相识。不过也?仅仅是在宫里见过数面，童姑娘的温柔善良，给扶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让扶苏对?她颇有?好感?。 至于为什么仅仅数面，扶苏就能有?这样的印象，当然是因为童姑娘的表现。扶苏也?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一样，天然的就对?漂亮女人多几分信任。很难让他们相信，原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当然，从后世来的赵苏不存在这个问题，毕竟殷素素亲口告诉她儿子张无?忌，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他哪里敢不记得。 赵苏只相信自?己家的漂亮女人，别人家的漂亮女人，欣赏一下就好，相信什么的，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童姑娘看着扶苏，不敢相信他竟然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以至于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露出?震惊之色，让她姣好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蒙梨抽空瞥上一眼，恨不得乐歪了嘴。大大方方道?：“你不是要带公子白去逛园子吗？顺便送送童姑娘吧。” 赵苏：嗯。 嗯？ 不确定这是不是一道?送命题，仍然站在原地。 “快去快去，我和水娘还有?好多帐本没有?对?完。”蒙梨点了点公子白的下巴，“是去逛园子，还是陪我去和水娘说话?。” “逛园子。”公子白说的很大声，他才不要跟一群女人坐在一起，动不动就摸他的脸蛋，好气哟。 赵苏抱起公子白，顺便对?旁边的童姑娘道?：“请。” 童姑娘默默跟在赵苏身后，一直到出?了青桐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才幽幽开?口道?：“公子，奴家今日前来，并无?他意，唯有?真心祝福您与夫人百年好合而已。” 赵苏点头道?：“谢谢。” 童姑娘低下头，露出?半边侧脸，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遥望远处，一脸隐忍的悲痛。 赵苏记得她是李妃的远房亲戚，也?是燕飞的远房表妹。这样的手段，也?确实?很适合李妃的智商。 走在分岔路口，赵苏忽然开?口道?：“你见过姬夫人吗？” 童姑娘摇头，虽然不懂公子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公子主动开?口跟她说话?，说明他也?舍不得看着她这么走掉，对?不对?。 心中狂喜，但?表情仍然管理的很好，细声细气道?：“奴家哪里有?那个福气，只听说姬夫人是宫中第一美人儿，艳冠后宫。” 自?感?身世，面容越发哀婉。谁不知道?姬夫人入宫之前，也?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自?荐入宫，才有?了今日的尊荣。原以为，她也?不差，只要扶苏公子成婚，就会顺理成章将她纳为姬妾，以她的身份，这已经?是最?好的出?路。 谁知道?，扶苏近年来极少?进宫，她又不能无?缘无?故跑去新村。实?在按捺不住，才在今日赶来试探。 原以为蒙梨那一关才是最?难的，没想到蒙梨虽然满脸不高兴，但?也?没有?为难她半分。让她定好的，被蒙梨欺侮，又被扶苏撞见的计划，直接没了用处。 等见着扶苏才发现，最?大的难题竟然出?现在公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扶苏竟然将她忘的一干二净。 她明明记得，扶苏初见她时，眼里的惊艳。还有?再见她时，眼底的惊喜。什么都可以作假，可这样的眼神绝不可能作假。 第136章 不过一年未见，公子眼里的惊艳，惊喜，统统不见了。 失望之余，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自?视过高，对?自?己的魅力太过自?信。又为了维持形像，没有?与扶苏深交，才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家中人人都以为，她快要成为公子姬妾，就是从别人嘴里省，也要将她的花用省下来，让她能体体面面进宫。 如果公子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她想也?想得到自?己的下场会如何，手指甲掐入掌心，她才惊觉，赶紧在袖中松开?自?己的手。 “那么，我猜，你也?没有?见过我父王，对?吗？”赵苏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童姑娘已经?完全糊涂了，只能被动应答道?：“公子说笑了，奴家一介平民，怎么可能得见天颜。” 其实?，她是远远见过一回?的，她出?宫的时候，宫人将她送到一半，就懒得再送，直接指了路让她自?己出?宫门。 就是那一回?，她远远见过大王一眼，只是隔得太远了，她跪在原地，穿得又朴素，恐怕大王还以为她是哪个宫里的粗使宫女呢。 所有?这些回?忆，都让她倍感?屈辱。 赵苏再次笑了起来，深深看向童姑娘，“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不是也?没人告诉过你，你长的和姬夫人十分相似。” 童姑娘其实?没有?姬无?眉美貌，但?确实?有?几分相似，都是清丽无?双，媚态天成的那副长相，特别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只是姬无?眉的气质更多几分坚韧，而童姑娘则多几分柔弱。 童姑娘此时已经?顾不得管理自?己的表情，脑袋如同被天雷劈过一样，被轰得目眩神迷，几欲站立不住。 等她清醒过来，扶苏公子早已不知去向。清冷的分岔路口，只余她孤单单一个人，冷冷的秋风吹过，扑到她的脸上，吹到她的身上，让她全身发凉。但?是她的心口，却火热一团，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 赵苏带公子白回?青桐宫时，一脸的笑意，水娘张罗摆饭，蒙梨替他盛了饭，又替公子白盛上，斜睇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高兴啊。” 不过就是让他送一送童姑娘，她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童姑娘还能把他的魂勾了去。 “你等着瞧吧，有?你吃惊的时候。”赵苏是绝不会说的，这种事说出?来就等于是留下把柄，就算要说，也?得去了新村，两个人在露台上低低私语的时候说。 蒙梨也?没强迫他，只是将好吃的菜，都挟给公子白，一点也?不给他留。 赵苏抽了抽嘴角说道?：“行李收拾的怎么样，明天回?你家的礼物准备好了吗？看过之后，就直接出?发去新村了。” 蒙梨一听，赶紧将一块烤羊排挟到赵苏的碗里，“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礼物，你送的够多了。” “新村大食堂有?个厨子不错，我准备让他给你爹做几年饭，你说呢？”赵苏思来想去，记得喻氏说过，蒙将军其实?是个吃穿上十分讲究的人，只是身在军伍中，没法讲究这些，才活成现在的粗糙模样。 “公子。”蒙梨放下碗筷，扑到他怀里，“你对?我真好。” 想的太周到了，就是她这个当女儿的，也?想不到这么周到。 赵苏感?受了一下胸口的压迫，悄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弹性?真好。” 蒙梨一下子从他怀里弹起来，朝公子白看了一眼，然后狠狠瞪着他，“你也?不看看场合。” 当着小孩子的面，就胡说八道?。 一顿饭吃得热闹无?比，等公子白吃了饭被宫人带出?去消食，赵苏一把抱住蒙梨，“他现在不在了。” 气息缭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麻麻的。 水娘看到紧闭的房门，赶走门口的宫人，自?己也?站得远远的，抬头看向天空，自?言自?语道?：“娘娘，看样子您的小孙子也?快来了，老?奴会替您好好看着的。” “水娘。”红鸾过来，陪着笑脸哀求道?：“你就让我一块去吧。” 呆在青桐宫，她都快要发霉了。 水娘看着她，“去是可以，你的毛病可改了没有?。” “改了改了，你看我，这一年让我守好宫门，我就守着宫门哪儿也?不去。”红鸾讪笑着道?。 “行了，这回?你就跟着去吧。”水娘笑笑，公子也?说的很清楚，青桐宫里只留看门的宫人和一些笨重家具，别的一概不留。 夫人的嫁妆，一部分在甜水街，一部分在新村，青桐宫里只有?屏风这样的大摆件，还是特意摆出?来，让人瞧的。否则，怕是一件嫁妆，都不会留在宫里。 水娘认为，王宫才是公子真正的家，可是看公子的作派，却是对?王宫避之不及。她只能深深叹了口气，把所有?的心思都隐藏起来，按照公子的吩咐，收拾行李，明日出?发。 先是拜别秦王，再去蒙家送上礼物，蒙恬拉着赵苏进了书房，喻氏也?将女儿拉到后院，问东问西，从头到脚，都恨不得关心一遍。 “攻齐一战，已经?定下时日，不日便要出?发。我听说你拒绝观政，仍然愿意回?到新村，这一点，你做的很好。” 听到蒙恬也?支持他回?新村，赵苏松了口气。他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蒙家产生分歧。 蒙恬上下打量他一眼，“你年纪也?不小了，要好好努力。” 努力，什么努力，努力什么？ “早点生出?嫡子，相信大王也?会高兴的。” 好吧，他懂了，赵苏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讪讪道?：“这个得看天意吧。” 蒙恬大笑，拍拍他的肩膀，“天意还会阻止你生儿子吗？” 还是得靠自?己努力啊，个中细节他这个当老?丈人的，就不方便多说了，反正中心思想只有?一条，赶紧给我生个有?蒙家血脉的外孙出?来。 一直到马车出?城，赵苏还在恨恨不已，要是他以后生了女儿，才不会跟女婿这么说话?呢。想娶他的女儿，得先跪下来叫爸爸，不对?，本来也?该叫爸爸。应该是一天照三顿收拾，收拾的服服贴贴，才能娶自?己的女儿。 “你想什么呢，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咬牙的，是不是我爹说了什么？”蒙梨已经?忐忑半天了，就怕自?己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公子为难了。 “唉，我在想以后生了女儿怎么办，我可舍不得让她出?嫁。”赵苏一脸惆怅。 蒙梨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明白公子到底在瞎操什么心，她还是睡一觉好了。 新村的柿饼用麻绳一颗颗吊起，在庭院里挂得满满都是。 蒙梨还是第一次见，惊喜的就象个看到新玩具的孩子。 “怎么样，第一天来就翻帐本，哪儿有?那么急。来看看这些，是不是心情很好。”赵苏算是服了她和水娘了，怎么有?那么多的帐本可翻。干脆一把拎起她，来自?己的蜜饯坊查看柿饼的进度。 “公子，您看我们做的对?吗？”蜜饯坊的掌事大钱娘子，给公子和夫人磕头见礼之后，便急切的问道?。 “对?，就是这样，没有?错。”赵苏出?发去咸阳之前，便教大钱娘子怎么做柿饼，否则等他回?来，柿饼已经?成熟就没法做了。 做柿饼，得选没有?变软的果子，然后削皮。 在院子里搭起草棚，将削过皮的柿饼用麻绳一颗颗系住，吊起来。每条麻线上都吊着十几二十个柿子，将草棚挂得满满的。 自?然晾晒之后，等柿饼变软，水份蒸发体积只剩之前的一半时，就差不多可以从麻绳上解放下来。 在木桶里放上一层柿饼，盖上一层晒干的柿子皮，再继续放一层柿饼。如此反复之后，装满木桶，再将盖子盖上，放在仓库里捂霜。待到下雪的时候，扒出?来看看，柿饼挂满白霜，便算是成功。 如今最?早的一批柿饼，还挂在麻绳上晾晒，大钱娘子每日都盯着，估算着时日，就怕自?己弄错。 “你别紧张，这种手工做的东西，其实?没那么多标准，差不多就行了。”赵苏看出?大钱娘子的紧张，宽慰她几句。 蒙梨在一旁笑道?：“你们一家，都是钱娘子，喊一声，岂不是要一起回?头。” 大钱娘子就抿了嘴笑，“多谢夫人还记得奴家婆母，她现在自?称钱婆子，都不叫人喊她钱娘子了。” 两个儿媳妇都在公子跟前做事，一个当了蜜饯坊的掌事，一个还在做厨娘。总不能三个都叫钱娘子。她便让人改了称呼，自?称钱婆子，两个儿媳妇倒是好分，一个大钱娘子，一个小钱娘子便是。 说到他们家的事，赵苏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家大钱养的牲口，我有?许久未去看了，猪是不是都该出?栏了。” 大钱娘子直乐，“可不是，长的那是膘肥体壮的，我们家那位还在替屠一刀发愁呢，怕他一个人宰不动。” 第137章 赵苏一听来了兴致，“那我正好去瞧一眼。” 大钱娘子赶紧朝人使眼色，让人去给他们家大钱报个信。 蒙梨上了马车，有?点恼怒道?：“我又不是不会骑马，水娘非得让我坐马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赵苏心想，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怕万一你肚子里揣了一个，骑马一颠簸，直接给颠没了，她不得哭死过去。 “我这不是陪着你一起坐吗，天冷了，怕我们冷呗，还能为什么。”赵苏随意寻了个理由。 好在蒙梨好哄的很，这么一说，自?己还不好意思起来，觉得冤枉了水娘。 路过之前油菜花田的位置，蒙梨透过车窗看过去，兴奋道?：“明年是不是可以天天来看花。” “只要你看不腻。”这算得了什么，不嫌这里枯燥就好，“你还可以请咸阳的朋友过来玩。” “真的。”蒙梨果然更高兴了，虽然新村不错，但?她毕竟在咸阳城居住了这么多年，乍然离开?，多少?会有?些不适应。 “这有?什么，你娘要是愿意，天天住在这里都可以。”赵苏伸了个懒腰，推开?车门，“到了。” “我娘肯定不愿意。”倒不是不想，只是跑到出?嫁的闺女家长住算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做法。 “傻呀，到时候你请亲戚朋友来玩，总得要个人带着吧。”到时候喻氏不就顺理成章可以过来散散心。 蒙梨一听，对?啊，冬天可以赏雪，春天可以赏花，夏天可以避暑，秋天也?能来看看秋收，真是一年四季皆有?借口啊。 她想着请客的问题，手任由公子牵着，等到她注意到周边的环境时，忍不住惊叫道?：“这么大。” 赵苏叹了口气，拍拍蒙梨的手背，“这句话?，要是换个时间说，我会很高兴的。” 蒙梨“唰”的一下把手抽回?来，就势打到他的肩膀上，瞪眼低吼道?：“你说什么呢，这是在外头。” 赵苏呲了一下牙，委屈道?：“周围根本没人好吗？” 养猪的钱麦收远远跪在地上，身边确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圈哼哼叫的肥猪。 蒙梨哼了一声，反正她是不会认错的。 “起来吧，这猪养的不错啊。”走得近了，赵苏叫起钱麦收，用手指了指猪圈里的猪，确实?如大钱娘子所说，膘肥体壮。 钱麦收利索的爬起来，笑得嘴都合不拢，“可不是嘛，自?从这些猪被阉过之后，性?情温顺不说，膘也?贴得快。” 赵苏哈哈大笑，“不止呢，还没有?膻腥味。” 古代人不喜欢吃猪肉，视猪肉为贱物，也?是有?原因的。没有?阉割过的猪仔长大了，肉里有?一股膻腥味，哪怕是焯水去沫，再加重调料，也?没办法完全掩盖。 只要去掉了膻腥味，相信再没有?视猪肉为贱物的说法。 “挑十头猪宰了，在广场上开?大锅，做杀猪菜。大家伙辛苦了一年，所有?人都去。吃一碗杀猪菜，攒了力气明年再多赚点钱，该买房子的买房子，该娶媳妇的娶媳妇。” 再冷的话?，到广场吃饭就是受罪了，这个天气倒是刚刚好。 “猪的话?，就当天拖到广场去杀吧。”反正大家伙一年上头尽辛苦了，也?没点什么娱乐，就当是看场表演好了。 “杀猪表演，你是说真的？”蒙梨在旁边问道?。 呃，这个好像，是有?点不对?啊，赵苏心想，要不然换一个。 就听到蒙梨在旁边鼓掌道?：“好啊好啊，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杀猪。” 嗯，赵苏放下心，就是说嘛，这个时候的人，还处于吃得饱吃不饱的边缘呢，哪儿有?那么多的同情心给食物。 屠一刀知道?要在新村全体村民，包括敬爱的公子，还有?夫人面前表演杀猪，已经?兴奋的好几天睡不着了。说要找几个助手，都不用花钱的，免费的壮劳力排着队的上他面前自?荐。 “刀哥，我和李家小娘子的事，能不能成，就看这一回?了。”得了，想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表现英勇的，婚姻大事，不能不帮。 “屠哥，我就想离得近点，看一眼公子，咱们好歹是邻居，你可不能不帮我。”邻居什么的，是很重要的一种关系了，仅次于亲戚朋友，那也?只能答应了。 还有?人在广场搭灶台，收拾柴木，柴木收集的有?点多，别说十头猪，再来十头也?够煮了。不过公子说要搞什么篝火晚会，听不懂听不懂，反正照办就是了。 总之一场杀猪宴，让整个新村都动了起来。 韩书受了点风寒，盘腿坐在自?己家床上喝药，听着汇报，不时补充一点想法加进去。 韩阳被加塞到豪华成员团，和门客一起去了外地，韩书便提拔了石顺民当自?己的助手。 说完正事，韩书开?始吐槽，“公子是一天都闲不下来吗？我还说农闲，能好好猫在家里歇个冬。结果他又要搞杀猪宴，还什么篝火晚会，你说他是不是怕我白拿钱心里不好受，所以赶紧给我整点事来做。” 石顺民只是笑，无?论如何都不肯跟着多说一个字。 事后韩书知道?石顺民并没有?在单独见公子时，暗指过什么，嘴角一抿，心想算你通过了考验吧。开?始将更多的事情交待给石顺民，也?开?始用心指导他，让他更快的上手，代替韩阳离开?后，暂时空缺的位置。 第105章 杀猪宴 原来你们在新村都是这么玩的…… 关于杀猪宴, 赵苏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想法?，一年上头，大?家伙凑在一起吃顿好?的, 热闹热闹。 再?弄点篝火，大?姑娘小伙子往火堆前一凑, 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 在这种气氛之下, 还不得马上迎来结婚潮啊。 反正是农闲, 闲着也是闲着，用来结婚, 两全其美。 但是各家各户的反馈太热烈了, 再?加上新村还是颇有一些能人的，于是事情就?开?始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走廊要挂灯笼，好?的, 小事情。再?摆一圈鲜花，也个问题也不大?。 各家各户凑出桌椅板凳, 自带碗筷, 好?办。 大?食堂的厨子被借调过去，各家有啥出啥, 实在没啥的, 不出也行。于是海量的面粉和咸菜，都堆到了厨师面前。 干脆再?招来十几二十个学徒，在广场现做面条, 油饼，包子和馒头。 今年赚钱多的工坊，腰板都硬的很, 特别是掌事，跑去建议韩书?，是不是可以请个歌舞班子，来新村表演。 韩书?一想也是啊，请个歌舞班子也不算什么，那就?请吧。 于是规模越来越大?，等?到韩书?拿着一个类似流程一样的东西递到赵苏面前时，赵苏被吓了一跳。 不过吓完了，更多的还是感?慨，组织一场人数众多的活动，还能安排的井井有条，不出乱子，几乎是中国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看看韩书?写的，什么时间?干些什么，这些村民和工人，以工坊为单位，村民则以邻居为单位，归掌事管的，还归掌事管，归村长保长管的，还归他们管。 总之，按韩书?交上来的方案看，这场活动不仅盛大?，还出不了乱子。 “不错，相当不错。”自己都没插手，能办成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必须表扬。 韩书?一走，蒙梨就?走进?来凑到桌边，跟赵苏一起看方案，一边看一羡慕道：“原来你们在新村都是这么玩的。” “你以后就?知道了，新村可比咸阳城好?玩。”一年四季，每一季都有不一样的风景，也有不一样的工作?，时时都有新鲜感?，也不缺挑战和激情。 “你说我那天穿什么好?呢。”女人嘛，不管什么活动，最终都会?被他们转化为一句，穿什么呢？接下来就?该是，戴什么呢？ 赵苏拉了她一把，“今天还没出门吧，你不是说要看温室大?棚吗？走，给你看看好?东西。” 真要被蒙梨的穿什么魔咒缠住，今天一天就?什么都别想干了。 出门的时候，赵苏还不忘给她洗脑，“你可是扶苏的夫人，不管穿什么，你都是新村最靓的……” 嘴一瓢，差点又乱说话，赵苏赶紧往回收，“最亮的那颗星。” “你想啊，你穿得华贵，那是应该的，这里也没人敢跟你争风头。你穿得朴素，别人只会?夸你平易近人，与民同乐。就?算你在衣服上打个补丁，别人也能夸出花来，你就?放一万个心。” 这番话倒是真的，蒙梨听到了心里，吩咐自己的丫鬟，“去找套颜色喜庆一点的衣裳就?好?。” 意思就?不需要特别隆重，丫鬟领命而去，二楼有整整一间?房，专门用来给蒙梨放置衣裳和首饰。 星楼背后的温室大?棚，已?经扩大?到五间?，有二间?种的全是甘蔗，一间?种的是绿豆和豌豆，还有一间?种的是寻常的蔬菜，最后一间?种的是不容易过冬的花木，而在一群花木之中，一颗桃树显得犹为醒目。 第138章 外头的桃树早就只剩下枝芽和零零星星的叶片，待来年再发新芽，可这里的桃树，依然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水的花草，也是摇曳生姿，深深浅浅的花香，氤氲在鼻尖，熏得来客喷嚏连连。 “这样就可以过冬？”所有的温室大棚里，主题只有一个，就是常青的绿色。 “当然。”赵苏牵着蒙梨的手，从种植花木的温室大棚里退出来。 “到了冬天，咱们用猪骨头熬底汤，然后现摘了叶子烫火锅吃，你说怎么样？” “这日子想想都美。”蒙梨原以为自己对新村足够了解，可是现在，越看越发现，其实自己对新村的了解还差得很远。 “想美还不简单，走，再带你看样好东西。”刚才看到桃树，赵苏才恍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却又一直没想起来。这会儿蒙梨提到美字，就跟按下开关一样，让他一下子想了起来。 “果子不都采光了吗？”坐着马车来到果树林，蒙梨看着已经开始落叶的果树，一百个不思其解。 “果子算什么，桃胶才是好东西呢。”赵苏终于想起来的，就是桃胶。这东西是桃树的树干上，天然分泌出来的胶质物。营养丰富，美容养颜。 一般来说是在夏末初秋的时候采摘为宜，但一定要在下雨之前，否则一场大雨便能将所有的桃胶毁之一旦。 “看我的。”赵苏不让别人代劳，而是自己抱着一颗大树往上窜，好在桃树不高，让他顺利窜上去。 用手轻轻一掰，长的如同琥珀般的桃胶便脱落下来，一颗颗晶莹剔透，漂亮的如同天然形成的宝石。 蒙梨拿在手中把玩，又使劲捏了捏，不太敢相信这玩意儿能吃。 赵苏只收集了一小兜，便叫来管理果树的农人，让他把桃胶都采集下来，送到星楼，水娘自然会付钱给他。 收集点这玩意儿，还能拿钱，农人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给星楼送去，保证一颗都不会少。 刚摘下来的桃胶当然不能吃，要用清水浸泡十来个小时，再来清洗。清洗干净了和银耳，莲子等物一起熬煮，最后放上白砂糖，是一道美味又养颜的甜品。 农人说是第二天送，结果当天就送来了，水娘还是论斤称重，按之前收果子的价钱给了他们。农人喜滋滋的捂着荷包走了，谁想得到，果子都没了，竟然还能再赚一笔。 “这东西真能吃吗？”水娘在厨房里忧心忡忡的看着，对她来说如同石子一样的桃胶，“要不然让公子吃吃就好，就别给夫人吃了。” “夫人眼巴巴的等着呢，怕是不行。”小月也跟着说道。 “唉，这要是吃坏了肚子可怎么办。”水娘仍然担心。 “公子说能吃，肯定能吃的。”小月对公子的信心是盲目且不讲任何道理的。 “说是这么说，就怕万一，万一……”万一夫人肚子里有了，把小公子吃坏了，可怎么办。水娘忧伤的想，谁也不懂她的苦恼。 蒙梨还是吃到了炖好的桃胶，炖过之后加入白砂糖，软滑可口。听说可以养颜，硬是多吃了一碗。 “剩下的都留给你，你慢慢在家炖着吃。”赵苏边说边在竹简上记着什么。 蒙梨过来帮他磨墨，有几分得意道：“我爹改良过的毛笔，好用吧。” “那还用说，你爹就是笔祖。” 一句话哄得蒙梨高兴极了，其实赵苏也不全是哄她，蒙恬还真就是被封为笔祖。 毛笔的发明人，其实不是蒙恬，但早期的毛笔书写不流畅，而且不吸墨汁，并不好用。 是蒙恬发现用石灰水浸泡过毛笔的笔尖，去除油脂，能大大改良毛笔的性能，这才让毛笔的作用发扬光大，最终被封为笔祖。 “这个砚台，也是用你爹送我的石头雕刻的。”赵苏选了一块最喜欢的纹理，让人打磨成砚台。 “我爹喜欢的东西，肯定错不了。”蒙梨骄傲的抬了抬下巴，又忍不住低下头去看他写的东西。 “柿饼，桃胶，还有果糖，这些秘方你写下来，准备给谁。”蒙梨问道。 “你记不记得我在全国开的豆腐店。” “记得，我还记得你没收钱呢。”蒙梨笑他，“可惜没人知道，不然铁定要笑你做赔本的买卖。” “那你怕不怕。”赵苏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腿上。 “我怕什么，偷偷告诉你，我的嫁妆可多了，养你一辈子不是问题。”蒙梨得意的很，嫁妆可是一个女人的底气。 “那太好了，我赶紧把家底败光，以后就靠你养我。” 两个人笑闹着，到了次日，便是杀猪宴，大中午的，广场上已经三三二二来了不少人，特别是孩子，就恨不得在广场上打着滚的撒欢。 到了下午，屠一刀带着十多个助手，拖着十头肥猪进场。 广场上搭了一个高台，是专门给歌舞班子用的，另外搭了一个巨大的帐篷，给扶苏和蒙梨使用，当然，他们身边还坐满了新村的高管以及他们的夫人。 蒙梨被一众夫人们围在中间，看着他们惊呼，得意的笑道：“公子提早带我看过了，处理过的公猪贴膘贴的特别快，还没有膻腥味。我写信回去，让家里给庄子上的人说清楚，以后也这么养。” 女人七嘴八舌的问起来，都决定写信给娘家，让他们学新村的方法养猪。这些猪他们可是亲眼所见，比之前的养法，体积至少大了一圈。 “庄子上要是没人会怎么办，这可是个技术活儿。”有人替自己的娘家担心。 蒙梨出着主意，“请屠一刀过去不就行了，又不让他白干，咱们给钱。” 也是哦，于是又一轮马屁袭来，拍得蒙梨合不拢嘴。 直到一人指着广场中间喊道：“开始了开始了。” 屠一刀为了今日的亮相，特意光着膀子穿着一件敞开怀的马甲，露出一身腱子肉。迎来一阵欢呼的同时，又是甩头又是抖胸，小动作多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开动，四个助手压住肥猪，屠一刀凝神静气，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刀捅进猪的心脏。 立刻就有人拿来木桶接住热淋淋的猪血，这可是杀猪菜不可缺少的一道美食，万不能浪费。 肥猪的嚎叫声恨不得震破天，却被四个助手压的死死的，抽搐着渐渐没了动静。 如山的掌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不少人的叫喊，“好样的。” 屠一刀的助手将宰杀好的肥猪，现场切割刮毛，还有之前请好的妇人过来抬着内脏去河边清洗。 等十头猪杀好，灶台下的柴木也已烧的旺旺的，大块的猪肉下到锅里，焯水加料，焖烧然后加水熬炖，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猪肉炖上了，时间也到了傍晚，回廊的灯笼依次亮起，篝火也燃起，高台上的歌舞班登场助兴。 赵苏看着一个接一个的舞蹈，颇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时候的歌舞竟然已经这么丰富了。 诗经原本就是用来唱的，别说老百姓，读书人喝了点小酒，就能载歌载舞的来一段，你弹琴来我跳舞，常被视为佳话流传。 等灶上的猪肉散发出香气，河边洗好内脏的妇人也回来，将内脏和猪血，都切块扔下去一同炖煮，同时放入的还有大缸里捞出来的酸菜。 大食堂的厨师都是男人，最擅长做面食，因为揉面也好，拉扯面条也好，都需要强大的臂力。此时早就摆好案板，一笼笼的面点上锅，面条切好扔到筐里待用。 歌舞跳完，就见所有的掌事，还有匠人，纷纷站出来，朝着扶苏的方向，跪下磕头，一祝公子与夫人福寿绵长，二祝公子与夫人早生贵子，三遥祝秦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掌事和匠人之后，便是全体新村的村民，上千人一起跪下磕头，同样三呼祝词，场面惊人。 这个环节，韩书根本就没写在方案之上，扶苏朝他看过去，他赶紧摆摆手，“不是我，是大家伙的主意。” 所有人都知道，就瞒着公子和夫人，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赵苏扶着蒙梨的手站了出来，伸出双手往上抬，示意大家起身，又用一只手挥了挥，现场顿时响起山崩般的欢呼声。 气氛到了，说什么都是多余，赵苏干脆大喊一声，“开吃。” 全场所有人轰然叫好，气氛一下子达到顶点。 守着灶台的妇人抓起大勺，给所有人都添上满满一碗杀猪菜，等锅里空了，再将面条扔下去。还有蒸好的面点，也是人人有份。 有人鸡贼的很，自己带了米酒过来，和相熟的邻居工友，就着杀猪菜和大包子，喝着小酒。吃完了再去打一碗面条，吸溜一口面汤，美得不要不要的。 第139章 歌舞班子的人也跟着吃了一顿杀猪菜，吃饱喝足围着篝火跳起舞来。新村有胆大?的年轻人，也邀了相熟的一起上前。 老人和带着小孩的妇人最先?散场，未婚的年轻人一时半会?儿还不肯散，难得大?庭广众之下，可以随意相看，谁不想把握这个机会?。 赵苏也让身边的人自去玩乐，自己却捉住蒙梨的手，“想不想下去玩。” 想归想，她可不想一下场，就?被人团团围住。 “我有办法?。”赵苏早就?准备好?了两套衣裳，都是新村的工人和女工最常穿的。大?晚上换了衣服和发型，谁能认得出他们。 换好?衣裳，蒙梨紧紧抓住公子的手，觉得刺激的同时，又分外的兴奋。 歌舞班子的人今天也玩开?了，平时都是去那些达官贵人府中表演，规矩大?的吓死人，就?连走路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今日却是完全不同，虽然长公子与黔首同乐的事让他们有些不敢置信，但不用守那么多的规矩，还是很让人痛快。 特别是最后，被留下吃杀猪菜和各种面点，这些都是他们平日根本吃不上的美食，更是让他们大?呼过瘾。 最重要的是现场欢乐的气氛实在太感?染人了，让他们只想在这片自由的天空下，尽情的唱，尽情的跳。 有歌舞班子的人在前头领舞，赵苏也不用自己费心去想怎么动他的胳膊和腿，拉着蒙梨的手，跟着前头的人跳就?是。 琴声渐渐欢快起来，领舞的人动作?也越来越快。明明是初秋，晚上凉风习习，不时吹来几片枯叶，可是篝火前的人，个个跳的大?汗淋漓，笑声不断。 蒙梨转着圈，转啊转啊，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然后身子腾空，心中大?惊，却是公子拦腰打横将她抱起来。 “再?转下去你要晕了。” “那你抱着我转。” 赵苏大?笑着，抱着蒙梨转了两个圈，才将她放下来。 歌舞班子里跳的正起劲的一个男子，正好?在此时回头，火光也正好?落在了赵苏的脸上。 “公……”领舞的人正要往下跪。 就?听到公子轻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不好?，被人发现了。” “那怎么办。”娇软的声音带着几分着急。 “快跑啊。”赵苏拉住蒙梨的手，跑得飞快。 歌舞班的舞者张大?了嘴，公公公……公子被他吓跑了，这说出去，谁信呐。 一气跑回星楼，蒙梨双手勾住赵苏的脖子，无论如何她是一步也不想动。赵苏打横将她跑起，“浴室里的水该放好?了，你上回不是问我，为什么空出那么大?一块地?方吗？” 就?是为了给双人浴缸腾出空间?啊。 是夜，浴室里水花扑溅，湿了一地?。 自从公子成亲，赵苏便?将接见人的书?房，挪到了星楼隔壁的小楼里。此时他手里拿着的，正是之前所写的几个秘方。 韩书?接过来一看，很快找到共同点，“熬制果?糖，采摘桃胶，晾制柿饼都是不要额外开?销就?能做的。” 熬制果?糖唯一需要的就?是一点柴火，其他都只用出劳力即可。 “嗯，拿给温子原他们。” 韩书?点头表示明白，就?是开?豆腐坊的那些人嘛。 “把石顺民叫来。”赵苏又道。 石顺民来的极快，小伙子拿着这张秘方，韩书?告诉他公子打算将这些交给开?豆腐坊的人。 然后赵苏看着石顺民微微一笑，“如果?我将这件事交给你，你会?怎么做？” 见石顺民想张嘴，赵苏摆摆手，“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喏。”石顺民带着一丝兴奋退下。 韩书?不服气道：“这些小崽子们，运气太好?了。” 想到一年前他们在大?街上的相遇，赵苏莞尔一笑，“你的运气不是也不错嘛。” “对?了，歌舞班的班头，求我给公子带个话。”韩书?不好?意思的强调道：“他求了我许久，我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话？”赵苏没有真正贵公子那种高高在上的自觉，并不觉得听一听歌舞班的班头说句话，就?会?污了自己的耳朵。 韩书?挠了挠头，“就?是想问问公子府上要不要养一支歌舞班子。” 赵苏压住眼角的异色，心想自己差点又露出了土包子的诧异。世家贵族养一支歌舞班子算什么，多养几支也是常事，还有些喜欢此道的，会?买一些年纪小的男孩女孩回来从小培养。 当然，歌舞班子除了献舞，还有陪客的附带任务，就?跟家养的伎子差不多。 “我不需要。”他不觉得自己有养一支歌舞班子的需要。 韩书?笑道：“我早猜到如此，当时就?跟那班头说了，可他不信。” “对?了，昨日的杀猪宴办的太成功了，听说今日有三十几户人家定了亲。” 一个晚上过去，成了十几对?，这个效率，不错啊。赵苏也高兴起来，“大?家歇几日，赶紧把婚事办了，过几日工厂就?得全力加码，最好?把能招到的人，都给招满。” 农忙的时候，工厂想找几个打短工的都找不到，干脆等?农闲的时候，多赶赶进?度，多生产些货品出来。 “掌事们已?经在安排了。”韩书?表示明白了，冬日的工作?重点，就?是多生产货品。 “冯郡守送了一车皮子过来，一会?儿你挑两块拿走。”赵苏吩咐道。 “那我不客气了，那个什么人参，还是没有消息吗？”韩书?记得，公子可是说过，人参是真正的神药。他可是一直记在心里的，要是真能找到人参，他说什么也要弄一只尝尝。 赵苏摇摇头，忽然轻笑一声，“可以看看他给大?王送了些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冯知秋给大?王送的是人参，韩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公子告诉他辽东有人参，他还能寻得到这等?宝物。 “公子不生气吗？”韩书?看公子神态轻松，正在翻拣宫里赐下的几只人参，看上去，没有半点不开?心的样子。 “有什么好?生气的，冯知秋是秦国的郡守，忠于大?王，有什么问题吗？”要说赵苏心里没有一丝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多少有一点，并且还有点丢面子。 不过这点小心思过后，他很快认清了两件事。一件就?是，他没有王霸之气，不会?所有人看到他纳头就?拜。这一件，当然是他自嘲的。 但是另一件，就?要引起他重视了，他身为长公子，不应该和地?方官走的太近。 蒙殊可以是个例外，毕竟两家的关系在这儿，而且他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走的近一点，也不会?惹人非议。 但通过蒙家，再?结交冯知秋这样的郡守，就?不太合适了。 不知道冯知秋是自己明白过来了，借用这件事给公子提个醒，还是他误打误撞，把赵苏给撞醒，都不重要了。 因为赵苏已?经决定，今后和他保持距离。 第106章 青菜 一颗青菜引发的血案 赵苏对上?韩书的一脸馋色实在看不下去, 赏了一支人参给他，韩书当即抱在怀里，欢天喜地的拿回去准备当祖宗供起来。公子可是说过的, 关键时候人参能救命。 “我说的救命，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参虽好, 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啊。 赵苏的喊声，也不知?道韩书听到没有?, 反正他跑的飞快, 差点把?等?着进门的石顺民撞到。 石顺民是来送条陈的, 公子那日给他的三个秘方，经过他的反复琢磨, 终于有?了一个还算完善的想法。 桃树, 拐枣和柿子，有?个共同的特产，就?是不挑气候, 秦国上?下，几乎所有?地方都有?这三种果树。 而秘方也有?共同的特点, 就?是几乎不用消耗一个铜子, 全凭劳力就?能有?所产出。 如果看到这些?，石顺民还猜不出公子的意?图, 那他在新村算是白呆了一年?多。 “小人觉得, 如果就?这么让秘方传开，虽然?能造福很多农人，但这么多人同时从事一件事, 恐怕互相之间的倾轧，以及以次充好的事都会逐渐多起来。如果那样，反倒是浪费了公子的一番美意?。” 毕竟这些?东西并不难得, 短时间还能相安无事，时间一长，争抢果树是小，如果在生产过程中，以次充好，或者说为了生意?，不停的互相压价。时间一长，大家不仅都赚不到钱，反而会因为利益相争，而产生大大小小的矛盾。 赵苏很有?些?意?外的看着石顺民，没有?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么多。直接就?点出了农人身上?存在着的劣根性，以及会产生的后果。 对于农人的想法，赵苏自认为是了解的，他本来就?是农民的儿子，也并不讳言，农人身上?的缺点是如此的明显。而这些?缺点放到二千多年?前，也几乎还是通用。 第140章 “你?说的有?道理，若是会的人多了，大家为了将东西卖出去，一定会互相压价。压到最后利润太低，就?会干脆以次充好。” 这几个秘方可不像豆腐，掌握住点豆腐的技巧，别人不知?道石膏之物，怎么学也学不来，最多将豆浆学了去。 可是这几个秘方，会的人多了，就?不可能瞒得住人，方法太过简单，也太过易得。 家家户户都会的结果，就?是一涌而上?，在小农意?识支配之下的农人，又?是最经不起诱惑的，随便想几个法子就?能让他们的价格同盟瓦解。最后，商家坐守渔利，杀价杀的血流成河，辛苦一场，还是为商人做了嫁衣。 “所以，小人想，不解决这个问题，反而会浪费公子的美意?。”石顺民见公子赞同，身上?的压力为之一轻，说话也更为顺畅。 “不错，你?接着说。”赵苏很欣赏他这个态度，提出问题不算什么，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才算是真的动了脑筋。 “小人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每个郡县只?让一个人知?道秘方。比如说南郡可以选温子原，但要求他必须从本地收购原料，而且规定一个最低价格。” 这样的话，农人就?不用去自己不熟悉的商业环境中博杀，只?需要去采摘，然?后卖给温子原即可。只?要限定一个最低价，就?能保证农人的利益。 就?算以后秘方慢慢传开，只?要这个时间不是同时的，就?不会有?一涌而上?所带来的后遗症。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放在这个环境之下，是无比的契合，赵苏有?点感叹的想。 因为这句话，孔子可没少被人批判，就?是他从来不关心儒家不儒家的人，偶尔看到这句也会觉得过份。 什么叫可以吩咐百姓做事，却不可以让他知?道为什么。这不是愚民是什么，简直过份。 可是任何语言都是有?语境的，放在两千多年?前，农人根本不识字，除了徭役不会走出家门几百米的地方，一辈子可能只?去过几次县城。就?好像秘方的事，如果摆在他们面前，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农人都会选择要秘方，而不是采摘果子卖给温子原。 就?算告诉他们可能产生的后果，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会在后果真的发生后，再?到你?面前哭诉。 石顺民当然?是知?道这句话的，他已经开始接受先?生的单独授课，学习百家经典。 “你?是怎么理解这句话的。”赵苏问他道。 石顺民没有?多想，他知?道公子其实不喜欢别人太过钻营他的喜好，他最喜欢的还是能够帮他做事的人。所以这种话题，想什么说什么便好，不然?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小人觉得，孔圣人的这句话，是说官员如果足够称职，就?能够提早想百姓所想，并且规避风险，在百姓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达到了目的。就?像公子为了百姓在背后有着诸多的考量和思虑，可是百姓哪里知道呢？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赵苏更加意?外了，这小子，还真是有?点自己的想法嘛。 “也许未来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目前，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就?按你?说的这个法子办吧。去召集人手，你?亲自带队。”想到石顺民的年?纪，赵苏接着说道：“可以从韩家或是夫人的陪房里，给你调几个合用的人。” “谢公子成全。”能够代表公子出去办事，就?说明公子已经认可了他。 石顺民一走，回家藏好人参的韩书又回来了，因为公子有?请。 “什么，让蒙家和王家的人，去辽东挖人参？”韩书睁大了眼睛。 “怎么，辽东有?人参的事，还要我替他保密不成，辽东又不是他冯家的辽东，他能挖，别人当然?也能挖。” 他能把?人参的消息给冯知?秋，就?能给王家和蒙家。毕竟，冯知?秋可没拿东西来堵上?他的嘴。 韩书大笑?道：“冯郡守这下要气死了。” 如果他不撇开公子，这事就?是他和公子分，公子向来喜欢讲双赢，从来不会让跟他合作?的人吃亏。 现在好了，冯知?秋就?是地头蛇又?怎么样，王家和蒙家可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蒙家与?冯家还有?姻亲关系在。现在变成三个人分，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分。 赵苏咳嗽两声，“我可不是为了气他，这种好事，当然?得告之亲友。再?说两家都有?老人，都有?经常上?战场的人，不得备一点，以防万一嘛。” 有?理有?据，简直让人无法反驳。 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新村所养的肥猪，捂出霜的柿饼，还有?几筐绿油油的青菜，被送入王宫。 没有?膻腥味的猪肉，用白砂糖烧制，再?放点醋，糖醋排骨简直入口即化，只?有?肉香，再?不须用酱汁去中和膻腥味，而让肉质失去本来的鲜嫩。 冬日里青菜难得，特别是这种绿油油的叶子菜，光看着就?让人激动。 三斗给大王端上?一盘柿饼，“新村所出的小食，乃是由柿子晾晒而成，润心肺，止咳化痰，清热解渴。但是体质虚寒，感染风寒者，以及空腹时不宜食用。而且也不可多食，每日不超过五个为宜。” 秦王尝了一个，“还不错。” 不过，秦王更关心的是大雪天，扶苏的温室大棚真的能养活青菜。 三斗将温室大棚的设计一一告之秦王，主要也就?是玻璃和输送热水的管道，说穿了，并不是多难的事。 “别苑与?新村相邻许久，别的学不会也就?罢了，这温室大棚也学不会吗？”秦王冷哼一声，蹙了蹙眉头，“别苑现在由谁在管，少府的吴道知?呢，让他喘个气给孤看看。” “喏。”三斗抽了抽嘴角，心想大王这是被气得狠了，直接骂吴道知?是个死人。 不过也确实不像话，新村的土地还是从别苑分出去的，长公子在别苑一住就?是一年?多，管理别苑的人没本事创新也就?算了，跟着学还不会吗？ 少府的府令吴道知?，连滚带爬扑进秦川殿，若不是知?道秦王最讨厌别人哭天抢地，怕不是要当场表演一下什么叫声泪俱下。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新村是与?别苑有?墙吗？别苑的人死光了，还是聋的瞎的。还有?你?，孤将少府交给你?，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王宫是怎么管理的，孤的儿子差点死在自己家里。厨房又?是怎么管的，还不如扶苏府上?随便一个厨娘中用。现在更好，孤想吃一口青菜，还得让儿子送，否则就?得去吃咸菜，你?就?是这样给孤当家的。” 少府管理的都是秦王的私事，少府的府令就?是内务大总管，虽然?也是朝廷命官，但他们的身份更接近于秦王的家奴。 秦王一般不会随意?大骂朝臣，除非对方真的办错了事。但骂少府的人就?很随便了，心情不好逮来骂一通是常有?的事。 不过就?算这样少府的地位仍然?很高，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秦王拿少府的人不当一回事，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秦王非常信任他们，在他们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老奴有?罪，罪该万死，老奴现在就?亲自去别苑。” “哼，下了雪，地都冻上?了，早干什么去了？指望你?们这些?人来伺候孤，孤早就?饿死了。”这话说的即刻薄又?诛心。 吴道知?擦着额头的汗发誓，“老奴就?是用自己这双手去挖，也得给大王把?温室大棚挖好。挖不好，就?提头来见大王。” “孤且看看你?这张老脸，还靠不靠得住吧。”秦王不耐烦的一挥手，吴道知?恨不得抱成球自己滚出去。 大雪天的新村，丝毫没有?一般村庄的萧条景象，反而处处一片繁忙。除了田里的雪没人管，所有?道路上?的雪，都被铲的干干净净。 尤其是水泥路上?，就?是偶尔有?行人走过，沾了点雪沫子在地上?，路两边的店铺也会有?人出来，用最快的速度打扫干净。 这是扶苏公子规定的，各人自扫门前雪，所有?的道路，也组织人手每天清扫。务必要让新村，哪怕在大雪天，也能保持干净卫生。 吴道知?坐在马车上?，看着干净的道路，心下感慨，外头都传扶苏公子有?洁癖，就?连招个工人都要看人家干不干净，爱不爱洗手，一时被引为笑?谈。 可是眼下看着如此舒心的道路，谁还觉得干净不好呢。他不是没有?在大雪天去过别处，比如说刚刚离开的别苑，大雪被踩成雪泥，弄得到处污浊不堪。原本处处如此，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现在同新村一比，别苑的刘呈当真是死的一点也不冤。 “是的，刘大人死了，就?是刚刚，被吴府令带来的人砍了头。”黑奴儿很少来星楼，但今天这是一件急事，所以她匆匆赶来。 第141章 赵苏按住额头，“就?这样死了？” 纵然?大王不满意?，换个人就?是了，没想到吴道知?这么狠，直接杀人。 “看样子他马上?就?要来了，你?下去吧。”赵苏叹了口气，秦王对吴道知?大发脾气的事，自然?是瞒不住人的。 赵苏知?道他肯定会来找自己，刘大人的位置恐怕也要不保。可没想到刘大人是不保，却是脑袋不保。 吴道知?来星楼，立刻换了一副笑?模样，将公子恭维的天上?地上?举世无双。 赵苏对这个前脚杀了人，后脚跑他这儿讨好的少府府令，实在升不起交谈的欲望，只?好挑明道：“吴府令可是为了温室大棚而来，玻璃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铜管和灶台你?们让匠人看一眼，就?能打造出来。” 意?思是，拿着玻璃快走吧，不用跟我套近乎，大王要的东西，我这个当儿子还不得好好配合。 吴道知?大喜，谢过公子却不急着走。 “公子的新村日新月异，处处都有?玄机，不知?能否借鉴一二。” 赵苏听了这话，不由笑?了笑?，故意?道：“父王不是说，只?要温室大棚吗？” “公子这是在埋汰人呢，刘呈是守着金饭碗要饭，在下总不能也学他一样蠢吧。”温室大棚只?是一个导/火/索，被点燃了而已。 真正引爆的是新村的发展一日千里，近在隔壁的别苑却如同睡着了一样，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如果从一开始就?跟上?新村的脚步，现在说不得也是第二个新村。 这才是大王生气的原因，气底下的官员墨守成规，不知?进步，也气他们即没脑子也没眼光，好东西近在眼前都不知?道学。 赵苏笑?道：“吴府令这话说的，我的就?是父王的，你?们看中了什么，拿去就?是。” 如果这么简单就?好了，吴府令叹了口气，之前刘呈与?长公子不太对付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但他看刘呈还算有?分寸，不敢对长公子有?所不敬，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呢，若是早知?道，他早就?砍了刘呈，换个人天天跟着公子拍马屁。 “公子说笑?了，您的东西谁敢乱动。不过就?是希望能够得到公子的指点，不不，哪怕请您身边的人去一趟，点拔一二，在下也不胜感激。” 吴府令将姿态摆的极低，给足了公子面子。 赵苏也摆够了谱，毕竟是少府的府令，大王信任的心腹，也是为了替大王办事，才会大雪天的，赶过来围着他奉承。 “让韩书跟你?去一趟，等?他回来了，我们合计合计，看看该怎么改，才能让父王满意?。”赵苏松了口，吴道知?千恩万谢，当场就?将韩书请了过去。 赵苏哼着歌从书房回星楼，蒙梨盘腿坐在炕上?，火炕上?还架了一只?方桌，她正在看方桌上?摊着的一卷竹简。 “您怎么这么高兴。”蒙梨下炕接过他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又?给他泡了茶递过去。 赵苏喝了口茶，高兴道：“还能为什么，如愿以偿了呗。” 新村就?摆在这里，不拒绝任何人来看，也不拒绝任何人的模仿，甚至于只?要对方开口，他还会提供帮助。但这一切，都不能由他开口，他只?能默默的等?着，看着。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只?要别苑行动了，再?推广到各地，便有?了现成的口号，学别苑学大王，是不是特别政治正确。 所以今天吴道知?来了，他的内心其实是既期待又?高兴的，所有?的不满和摆谱，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妾身也有?一件事想告诉您。”蒙梨犹豫了一下，盯着扶苏的眼睛至少看了三秒。 “什么事？”赵苏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神狐疑的从她的脸慢慢滑到腹部，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您看什么呢。”蒙梨一看他眼神落脚的地方，就?知?道公子误会了，也懒得再?卖官司，赶紧说道：“童姑娘被接入宫中，封为美人。” 事实上?，童美人那天来过青桐宫后，便再?没有?出过宫门，直到被封为美人，消息才传出来。 赵苏眼睛一亮，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竟然?成了，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跟她说了什么吗？” 蒙梨“啊”了一声，眼睛越瞪越大，听了公子的话，简直大开眼界。这样也行，就?三句话而已，将李妃的帮手，直接忽悠成了李妃的敌人，还给自己亲爹忽悠来了一个美人。 “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随便说说。”纯粹是以前无聊看过几集宫斗剧，所留下的后遗症，谁能想得到呢，他一时兴起模仿一把?的二把?刀，竟然?就?命中了目标。 蒙梨已经惊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几乎没有?语言能够形容她此时的心情。 “这件事，到此为止，您跟谁也不要再?提。”蒙梨也明白了为什么当日在青桐宫，公子死活不松口，这样的事的确不能松口。 “只?有?你?知?道，不会有?别人了。我当时捂了公子白的耳朵，他听不到。”赵苏承认，自己当时是带着一点恶作?剧的心思，等?到说完了，又?有?点后悔。 毕竟他身为长公子，又?是一个男人，做这种事情并不光彩。 蒙梨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让他赶紧封口，夫妻俩十?分有?默契的再?也不提此事。 韩书在别苑呆了三天，其实远用不着这么长的时间，但吴府令盛情难却，他只?好多呆了二天。以前借住在别苑，没少跟刘呈打交道，对别苑的情况其实不用看也十?分了解。 至于刘呈被砍头，韩书接受的十?分良好，一副早就?猜到他和公子作?对，不会有?好下场，你?们看，现在成真了吧，这种表情。 回来便先?召集了一个高层会议，商量了一个办法，再?将条陈送到公子面前。 赵苏难得享受了一把?大boss的待遇，看完条陈便直点头，“少府出钱买水泥修别苑的三条主干道，我们出工头，他们出人手，嗯，不错。” “温室大棚的玻璃和暖水管道由我们提供，给予少府一个友情价。这部分白送，不收钱。”毕竟是给父王修建温室大棚，白送也是他这个儿子应该做的。 虽说少府坚持付钱，但都是千年?狐狸，搁他这儿玩什么聊斋呢。到时候少府说从新村采买然?后一笔带过，谁知?道花了多少钱，还不如直接白送呢。 “喏。”韩书赶紧记下这一笔。 “他们不是买过新式农具吗？怎么，全收在库房里，根本没用？” “刘呈从少府支出这笔花用，说是采买了新式农具，转头就?给报废，但其实暗地转卖掉了。”像这样的事，并不光是农具，只?不过其他的与?新村无关，再?加上?人也死了，韩书便没有?再?多提。 “难怪被砍了头，这么一说，其实也不冤。”赵苏总算能够接受刘呈的死。 韩书学着公子的习惯耸耸肩，其实吴府令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刘呈的事呢，没准他就?收过刘呈的孝敬。但现在大王暴怒，必须要用一颗人头祭天，刘呈这颗脑袋反正也不干净，拿来用一用，正合适。 赵苏再?次看向条陈，“派人去教他们使用新式农具，改造厕所，挖肥料池。行吧，就?照这些?去办。在他们的温室没有?建好之前，每日从新村送几筐青菜去王宫。” 既然?大王是因为几颗青菜生气，而催化出这件事，扶苏就?得做出表率来，该孝顺的赶紧孝顺。 韩书果然?大拍一顿马屁，然?后抽调人手，别苑的冬日大建设，就?在一颗青菜引发的血案中，开始了。 第107章 藕粉 一定有后招等着他 别苑的大建设, 自然引起了咸阳城所有?世家贵族的注意，既然别苑都动了，他们没有?理由不跟上。 农具这?些人家早就购置齐备了, 好多人家还结伴派出人手去?百越寻找甘蔗。别苑修了水泥路，他们是不是也得跟风修一条。温室大棚是不是应该跟风盖几个, 这?也不叫跟风，谁不想大冬天?的, 吃一口新鲜蔬菜啊。 但?想盖温室大棚就得需要玻璃, 一来秦王不允许玻璃在秦国买卖, 二来这?么大块的玻璃恐怕也不便宜，真拿来种青菜, 还得好生掂量一二。 最后导致的就是水泥的购买量激增, 也幸好新村的建设已经?停止，水泥的产量又一直在增加，有?不少的存货。不过就算这?样, 也没办法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不光是水泥，铺设水泥路的工匠人手也不够, 只能给他们登记, 慢慢排。这?工程量我算了算，怕是二年都做不完。”韩书有?些自豪, 又有?些感慨的说道。 新村的建设完毕, 他还建议过，是不是让水泥厂控制一下产出。但?公子不同意，不仅不同意控制产出, 还要加大生产量。现在看看，果然还是公子高瞻远瞩。 第142章 “从外头再招些人手过来。”赵苏嘴角含笑?。 “已经?在想办法了，怕是要再往远处, 才能招到人手。”韩书叹了口气，也是公子一力主?张，从来不停止吸纳人口，否则现在哪里?撑得下这?么大的摊子。摊子一铺开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多少人口都吃得下去?。 “隔壁村子的村长求到钱庄头那里?，说是想种甘蔗，不知道公子怎么说。”韩书问道。 赵苏头都不抬道：“种甘蔗可以，必须开荒地种植，原来的土地，该种粮食的还得种粮食。” “这?个没有?问题。”秦国的国土面积已经?很大了，但?人口只有?二千多万，可供开荒的土地有?的是，只要开得过来。 韩书都不用问，直接替隔壁村的村长，答应下来。 很快，朝会时，蒙毅上了一份折子，说的正?是开荒一事。 “来年春季，肯定有?许多地方会种植甘蔗，这?原本是好事，但?若是因为如此让粮食减产，将成为得不偿失之事。所以臣提议，所有?种植甘蔗的土地，必须开拓荒地种植，就算是不用交税的世家贵族也要照章办理。” “世家的土地不用交税，种什么从来都是自己决定，怎么轮到到别人指手划脚。”当即就有?人不满。 “以前可有?甘蔗？” “那自然是没有?的。” “既然是新生的事物，那就该有?新的法令进行管理，而不是用旧的法令去?管理新生的事物。”蒙毅理直气理壮的举例，“如果世家因为利润，都去?种甘蔗，自家不出产粮食，必然要去?市场上购买。那么市场上的粮食就会涨价，有?可能会导致做工的人吃不起粮食，最后饿死。” 世家消耗的粮食是个极大的数字，如果他们跑到市场上购买，绝对会影响粮价。如果真像蒙毅说的这?样，后果确实有?几分?严重。 “老臣附议，当官员的必须见微知著，而不是等出现了恶果，再来反应。偌大一个国家，等反应过来，再重新实行新的法令下去?，事情?说不定已经?无法挽回。”冯去?疾站出来附议，于是冯系和蒙系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给大佬站台。 李斯一看秦王的脸色就知道结果，只能咬着牙附议，这?件事也就顺理成章的形成新的法令。 散朝后，蒙毅被大王招到秦川殿说话，大家羡慕的看了一眼蒙毅的背影，又极隐讳的偷瞄了一眼李相。以往大王讨论政事，都是首选李相，可如今，大王召见蒙毅的时候渐多。 虽然蒙毅和李斯都是大王的重臣，都深受大王的信任，但?以前遇到政事，大王还是更?信任李斯多一些。因为李斯确实有?治国之能，每每能够帮大王解决实际问题。 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倾向?性只要多那么一点点，就有?可能让一部分?人受益，也有?可能让一部分?的利益受损。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聚拢到李斯的势力之下，因为他向?秦王建议时，秦王不会去?管这?些细微的差别，但?这?些差别落到每个人的身上，却是完全不同的。 所以哪怕只是秦王多召见了几回蒙毅，看在大家的眼中，很多事情?便开始不一样了。 很多时候，所谓的得势和失势，也就是从这么一点小事开始的。 此时秦川殿里?，蒙毅喝着三斗泡上的茶水，细细一抿就道：“这?是用山泉水冲泡的吧。” “蒙大人好见识，可不就是山泉水泡的，目前为止，除了大王，就只有?蒙大人能喝出差别来。”三斗很是得意，能坐稳他这?个位置，也是需要不断进步和学习的。 “了不起。”蒙毅朝三斗挑起大拇指，无论什么事，做到极致，都是一种境界。 秦王换了衣裳进来，蒙毅便站立起来恭迎。 “坐。”秦王随意的一挥手，自己也坐下，然后忽然说道：“听说你府上的桌椅都是按新村的式样打造的。” “确实如此，属下让人现在就送一套入宫，请大王鉴赏一二。”要是听不出大王的意思，也坐不到秦川殿里来。 秦王满意的点点头，“看看也好嘛。” 心里?嘀咕道，扶苏这?臭小子，整天?送这?个那个进宫，也不知道将桌椅送一套过来。 他哪里?知道，赵苏这?是谨慎过头了，怕人说他不守礼，这?才没敢送。 “为什么今日忽然想起上个这?样的折子。”秦王直指问题核心。 世家贵族再傻也不会将土地全部种甘蔗，肯定会种上够自家用的粮食。蒙毅所说的可能性十分?极端，堵上这?个疏漏倒也无所谓，但?他觉得蒙毅所说的旧法管理新事，似乎另有?所指。 蒙毅拱手，一脸佩服道：“大王目光如炬，确实如大王所言，什么都瞒不过您啊。” 心下则在细细回忆公子与他私下密谈的内容，公子说，强行扳倒李斯，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大王不满甚至朝中动荡，更?有?可能因为李斯的反击，而导致两败俱伤。 而如今李斯也发?现了危险，收敛了行为，至少不再明?面上与他作?对，他也就不能再明?面上对付李斯。 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应该是取代李斯在大王心中能吏的位置。 但?想取代李斯并非那么容易，只能另辟蹊径。也就是从高度，深度和广度上，全方面的挫败李斯。 哪怕公子替他出了几次主?意，上折引得大王赞赏，他也不觉得，这?样就能取代李斯。 可是今日之事，让他终于有?所明?悟。 李斯的政见简单明?晰，就是沿用旧法治理新的大统一的秦国，将百姓牢牢绑死，紧紧拽在手心里?，才能让秦国避免动荡，长治久安。 但?公子的政见却是另一回事，大统一的秦国，是新的秦国，就该用新法。与其将百姓牢牢绑死，倒不如给他们解绑，让更?多的百姓富裕起来，人心所向?才能真正?避免动荡，长治久安。 而甘蔗一事，其实就是一个提醒，提醒秦王，现在和以前不同。借由这?件事阐述他们新的政见，并且力图得到秦王的支持。 秦王与蒙毅在秦川殿说了什么，外头人无从知晓，只知道秦王心情?不错，还留下蒙毅在宫中用膳。 而远在新村的赵苏，最近有?了新的烦恼，老婆食不知味，该怎么办。 也不是蒙梨挑嘴，实在是攻齐一战，没有?想像中那么顺利，而主?将又是她的亲爹蒙恬，自然是担心着急。 蒙梨也知道，自己担心着急没有?任何用处，可心情?这?东西，根本没法受自己的控制。 赵苏也急的不行，“你可是亲眼所见，新村所制的铠甲有?多厉害，还有?全套的钢/刀，无论如何，你爹都不会有?危险。” 不光是蒙恬，包括蒙恬的亲卫军一百余人，赵苏都大手笔的给他们换上了新村钢所制的铠甲，以及削铁如泥的新村钢所制的军/刀。 再说赵苏心里?也清楚，攻齐一战必然是大胜而归，蒙恬也会毫发?无伤。 可这?话没法跟蒙梨交待，只能不停的安慰她。 “这?些我都知道的，从小我爹就在外头领军作?战，我和娘亲还有?哥哥居住在咸阳城。小时候觉得爹爹是大将军，又威风又气派。一点也不知道，领军作?战有?多危险。” 随着慢慢长大，蒙梨才知道领军作?战有?多危险，特别是嫁为人妻后，心中对娘家的眷恋愈发?加深。 赵苏知道再安慰下去?，也没用，倒不如想个法子让她转移注意力。 “下雪前挖的藕我叫人搬出来，准备做藕粉，想不想看。” “好啊。”蒙梨知道赵苏是怕她呆在家里?闷坏了，就算是为了安他的心，去?看看也好。 “这?东西不是叫莲菜吗？”藕是原产自中国的食物，在很早以前，被称作?莲菜，一听就知道和荷花有?关系。 “我给它改名了，以后他就叫作?莲藕。”赵苏很是霸气的宣布。 挖藕是要讲技巧的，不能把池塘抽干了再挖，那样的话，明?年就没法再种了。只能跳到池水里?，从塘泥里?把藕给掏出来。而掏的时候也得用巧劲，否则藕就会断成一截一截的，剩下的藏在塘泥里?，会更?不好掏。 这?些藕是没下雪之前，挖出来的，否则下了雪，池塘都得冻上，根本挖不动。只是后来工厂的事多，他想等几天?，结果又等来了吴道知，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他才赶紧让人将藕作?菜窖里?抬上来。 幸好藕还比较耐贮存，只要封好塘泥，能够放上一个冬天?，不然赵苏也不敢这?么耽误。 蒙梨看见堆了满地的莲藕，蹲到地上扒拉，“这?东西是湿的，真的能磨粉吗？” “当然能，咱们就这?一个池塘，藕也不多，做好了全留给自家人。到时候给你爹送去?，用水冲一冲就能尝到鲜藕的味道，你说好不好。” 第143章 “那当然好。”蒙梨完全想像不出来，莲菜变成藕粉会是什么样子。 蜜饯坊的掌事大钱娘子已经带着坊里的女工过来，给赵苏和蒙梨行过礼，就开始按排洗藕。 赵苏则是教大钱娘子怎么做藕粉，“洗干净泥，藕节削掉，再去皮，切成丁。” 加入清水和藕丁一起磨成藕浆，不断的沉淀过滤清洗，反复七八次，才能清洗干净。然后静置一个晚上，等到早上过来，水和藕粉分离，沉淀下来的藕粉凝结成块，看上去就像大块的年糕。 然后用刀将藕粉块削成一片片的，要求削的越薄越好。 将一片片的藕粉晾干之后，可以随时冲泡，并且可以贮存很长时间的刀削藕粉就制作完成了。 蒙梨在一旁听着，来了兴致，要和大家一起做藕粉。赵苏并不拦着，还兴致勃勃的上前帮忙，说要将蒙梨亲手做的藕粉单独存放。 “到时候带给我爹，告诉他是我亲手做的，公子说好不好。” “我怕你爹仗都不打了，直接拎着刀回来砍我。”赵苏呲着牙道。 “为什么？”蒙梨不解。 “媳妇娶回家不好好疼着，还让你干这些粗活，你说老丈人是不是得砍死我。” 蒙梨这才知道公子又在说笑，大笑起来，“那我就说是公子亲手做的，他一定很感动。” 藕粉刚开始过滤的时候，倒掉的水都带着灰色，洗到最后一遍，才变成乳白色。蒙梨直呼辛苦，“听你说的时候，觉得也没什么，等自己上手才知道有多辛苦。” 哪儿有人敢让蒙梨真的干这么多活，不过让她上手试一试，图个新鲜罢了。就这样，也累得她满头大汗，直嚷嚷晚上要多吃两碗饭。 “晚上你还真得多吃两碗饭，灶上煨着大骨藕汤，看这个点也该好了。”猪骨头炖藕汤，炖好的汤带着藕红色，莲藕的粉质都炖进汤里，喝一口，带着一股厚实的粉糯口感，格外香滑。 煨好的猪大骨捞起来，先啃掉骨头上带着的肉，再吸食骨髓，油花花的骨髓跟豆腐似的滑进嘴里，香甜软滑。 公子白抱着大碗喝汤，粉糯糯的藕吃了一块还想吃，被赵苏拦住了，“晚上吃多了会胀气，留着汤明天给你下面条，早上多吃点没事。” 咂咂小嘴，公子白又将筷子伸到酸辣藕丁的盘子里，不喜欢酸味的公子白又默默换了一盘，桂花糯米藕。 取一截莲藕，在顶端切开，用糯米填塞到藕孔里，原样拿竹简封好。然后放入锅中，加水和红糖一起小火炖煮。捞起来后，切片再浇上蜂蜜和桂花，便是香糯可口的桂花糯米藕。 香甜口味是他的最爱，公子白吃了一片又一片。幸好赵苏每样都做的不多，一人尝上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晚上吃多了会积食，反正这些菜小月他们也学会了，你们喜欢哪一样，改天再叫他们做就是。”赵苏自己也是喝了满满一大碗藕汤，不停的摸着肚子，开始了他最喜欢的吃饱呆。 吃得太饱了，再加上暖和，人就会犯懵发呆，一脸呆滞两眼放空，得过好一会儿才能缓过神来。 等缓过神，赵苏拎着公子白去外头转圈，好生消消食，不然晚上睡觉的时候，该难受了。 看着冰封的池塘，公子白一心想在上头滑一滑。赵苏怎么敢，咸阳的冬天虽然冷，但河面的冰层并不厚，万一一脚踏个冰窟窿，神仙都救不上来。 “明天给你做个……”本来想说做个狗爬犁，可是想一想，新村的雪被扫的极为干净，怕是没有玩狗爬犁的地方。要是玩到河面上，岂不是更危险。 看公子白望着结了冰的池塘，一脸渴望的样子，不忍心就这么把他拉走。小孩子最无忧无虑的也就这么几年，这个时候不给童年多留下一点欢乐的记忆，等长大了开始循规蹈矩，岂不是连个可以回忆的趣事都没有。 不能做狗爬犁还能玩些什么呢？ “走，咱们去堆雪人。”田地里的雪多的是，赵苏给公子白多披了件斗篷，就直接去屋后的田里铲雪。 最简单的雪人无非就是一个大肚子上，给装个圆脑袋，再指使着公子白不停的往厨房跑，一会儿拿煤炭当眼睛，一会儿找蒙梨要胭脂给画个红脸蛋和红嘴巴。 “鼻子。”公子指着雪人的脸中间，强调还缺个鼻子。 “可惜没有胡萝卜，拿什么当鼻子呢？”赵苏托着下巴思考。 公子白眼睛转了转，蹭蹭蹭跑了回去，不多时就扬着小脸来求表扬，小手伸到赵苏面前，手心里托着一颗椭圆型的红宝石。 蒙梨跟在公子白的身后，看到赵苏将红宝石按到雪人的脑袋中间，直接笑出了声，“我说小白跟我要红宝石干什么呢？” 公子白一脸得意的看着赵苏，赵苏能怎么说呢，只能违心的表扬道：“小白真聪明。” 玩够了也玩累了，水娘过来抱着公子白去就寝，赵苏也揽住了蒙梨细软的腰身，谁也没去管那颗红宝石，就这么一直留在雪人的脸上充当鼻子。 翌日一早，赵苏指点大钱娘子将结成块的藕粉捞出来，让她带着几个刀功好的女工就在星楼的厨房里做刀削藕粉。 不等晾晒，赵苏就直接抓了一小撮刀削藕粉扔到碗里，拿一点凉白开冲开，再倒入白糖搅拌均匀。等搅拌好了，再加入开水，继续搅拌，最后洒点干桂花或是上一勺玫瑰卤子点缀一下，一碗香滑可口的藕粉就做好了。 不用说，一大早人人都吃了一碗藕粉，早早赶来的韩书也跟着蹭了一碗，闻到藕汤的味道，又继续蹭了一大碗藕汤面条。 “我也得找个厨娘来你家好好学学。”韩书已经开始有危机感，公子娶亲后，没事就爱跟蒙梨腻歪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不分开。 这就导致，韩书蹭饭的机会急剧下降，所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吃惯了公子家的美食，再让他倒回去，是万万不能的。 “来学就是。”赵苏看着外头又开始飘雪，将藕粉分成几份，准备让人送往各地。就连远在巴县的蒙殊，也有份。 “也不知道公子高头一回出远门，能不能适应。”不是适应天气，而是适应和官场上的老油条斗智斗勇。 韩书笑道：“公子高不是常写信回来吗？没听他说有什么难事嘛，韩阳和阮功他们写回来的信，不是也都说诸事安好。” “希望如此。”这个年代通信实在是个大问题，不能及时掌握情况，有时候事情不等人，不可能事事都让他知晓后再来决定。这也要求外出的人，有独立分析和处理事务的能力。 赵苏只是觉得，外头的官员不可能这么好相处，就算公子高是王子又如何，一没封爵二没实权，阳奉阴违的事，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公子多虑了，不是有陈立跟着吗？他还是谏议大夫呢，又是出了名的直肠子，这些人可能不怕公子高，但不会不怕陈立。再说这件事和官员的利益没有任何冲突，他们拦着干什么呀。” 韩书的话，极大程度的缓解了赵苏的紧张。 很快，李相在朝堂上提出，既然全国都要普及农具，是不是应该提高农税。蒙毅虽然当时就驳斥了他的意见，但秦王却留中不发，显然是心动了。 赵苏听到这个消息，气得牙关紧咬，李斯果然学聪明了，不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和他争斗，而是转换了战场。 秦朝的农税相当重，可是说黑的令人发指。如果再增加，农人也不用活了，干脆直接造反好了。 可以想见如果李斯的提议通过，推广农具的过程就会遭到极大的抵触，甚至寸步难行。 赵苏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藕粉我亲自送去。” 别的事他可以不管，但这件事，他必须管。 韩书蹙着眉头，吞吞吐吐道：“怕是李相就在这里等着公子。” 知道公子不会坐以待毙，一定有后招等着他。 “唯有见招拆招。”赵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手上的牌面已经够多了，可真正出牌的时候才知道，还是不够用啊。 得运从外头走了进来，“公子，去百越的商队有人返回，您要不要见一见。” 第108章 政见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去百越的商队有人回来, 赵苏怎么可能不见。不仅要见，还是马上就要见。 来人是赵佗的族人，据他所说另一族人已经去咸阳城面见赵佗, 他则是带着当地的特产，来给扶苏交帐。 要知道, 商队的事大王是不算经济帐的，他要的是这几个地方, 比如说人口, 驻/军, 武/器装备以及舆图等等用于军事的信息。 而秦王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因为出动这么多人帮他打探消息, 他一分钱不用花。 第144章 经济帐是跟扶苏算的, 商队用于贩卖的货物当然不止是新村的出?产，还在外头采买了?许多?的货物。但新村的出?产，肯定是占利润的大头。 这些人还得按扶苏的要求, 采买当地?的特产带回来，才能?偿还新村的货款。否则就?得用黄金支付货款, 还是原价的双倍。 拖欠谁也不可能?拖欠扶苏的货款, 所以对于这件事，商队十分上心。 赵佗的族人进门就?来一个大礼参拜, 然后献上一张羊皮卷, 上头写明了?带回来的货物几何，都是用于抵偿货款的。 “这些自然是不够的，不过商队还在继续前进当中, 这些货物也不好随身带着，便叫我们先送回来一批。另一方面，也看看公子是否合意。” 其实就?是验货, 验货好啊，赵苏最喜欢的就?是验货。 “走，一起去看看。”带上韩书和得运，赵苏直接去了?星楼外，长长的车队正在往下卸货。 赵苏与?此人聊了?聊，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是第一个回来的。百越极大，所以商队都是兵分几路，分别?进入。而他们这一支商队进入的是扬越的地?盘，扬越靠近之前的楚国，相对而言离咸阳最近。 至于说扬越的地?理位置，大概位于后世湖北的南边和湖南的部分地?区，还有江西的部分地?区。 所以带回来的也颇有当地?的特色，比如说当地?有个质量极好的铜矿，当年楚国能?够成为春秋霸主，据说就?和他们离这座铜矿比较近，充份利用了?这个优势，有很大的关系。 车队带回了?大量的铜锭，或者?说主要货物就?是铜锭。 铜在古代，一直都是硬通货。第一批货物的价值就?不小，赵苏看了?看铜锭的质量，十分满意。 除此之外，其他的货物就?少得可怜了?，一车当地?人晒干的中草药，几桶蜂蜜。赵苏翻了?翻，没?有看到十分特别?的。 “扬越之地?有食用一种菇子的习惯，不知公子是否喜欢，先带了?一车。”赵佗家的族人打开最后一辆马车，搬出?里?头一筐筐的货物。 “茶树菇。”赵苏上手?摸着便不放了?，这可是好东西，难得的野生茶村菇，而且都是干货，可以存放极久。 “原来公子知道，公子喜欢就?好，那这种茶村菇，可否作?为代偿的货物。”赵佗的族人也十分激动，送上铜锭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在当地?看来看去，也只?有铜锭能?够入眼，其他的东西一样带了?些，就?是希望有公子喜欢的。 “当然可以，有多?少我要多?少。”赵苏抓了?一把茶树菇给得运，“拿去给小月，用清水泡上。” “喏。”得运当然不会只?捧着一把茶树菇去厨房，而是直接背了?一筐。 两人交谈几句，赵佗的族人，连顿饭都没?吃，急急忙忙赶着回咸阳。 蒙梨站在星楼门口迎他，有些奇怪道：“怎么走得这么急？” 新村留了?几栋楼当客栈来经营，让买卖货物的人有个歇脚的地?方。而新村的客人，都是免费招待。 这些人从百越送东西过来，按理公子肯定会招待他们住下，再让小食堂给他们送几桌饭菜过去，甚至还会找个人去陪一陪。 对于外头的人来说，能?够有机会吃到免费的新村美食，怎么可能?拒绝。 可他们偏偏拒绝了?，这表现就?连蒙梨都看出?来了?，不对劲。 赵苏握住蒙梨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摩挲着，心情有些低落道：“原本就?是利益关系，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些人急着赶回咸阳，还能?是为什么呢？不就?是怕大王多?心猜疑，误会他们将当地?的事，告诉自己吗？ 来给他送东西的族人怕是根本不知道核心机密，就?算这样宁愿冒着风雪赶夜路，也不肯多?留一晚。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他赵佗算什么东西，不是靠着公子，他怎么可能?入得了?大王的眼，参与?这么重要的事。”蒙梨气得眼眶都红了?，要是赵佗在场，她怕是要一鞭子抽过去。 赵苏耸耸肩，在功勋遍地走的咸阳，赵佗的确不起眼，可现在谁也不会猜到，他以后会是割据百越为王的南越帝，还活了?一百多?岁。 这家伙，攀附不着大王的时候就攀附他，等攀附着了?大王，就?把他这个公子丢到一边。 想想当初，赵佗还是通过家里的长辈找到冯知秋说项，共享了?他们家的一些消息渠道，才让赵苏接纳他成为新村的分销商。 赵苏见蒙梨气成这样，反而哈哈大笑道：“这不是很好吗？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才能?知道你真正的朋友在哪儿，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什么人是不可信的，对不对。” 光嘴巴上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永远得靠事实说话，不然怎么会有这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呢。 而他也必须通过一件又一件事的，才能?找到真正的同盟。 “去厨房，给你做茶树菇烧鸡，再收拾收拾，明天我们也回咸阳，你要是想回家看你娘，就?回去住几天。” 蒙梨嗔道：“哪儿有嫁出?去的女儿还回娘家住的，你有事去忙你的，我自去看我娘。” 拿到厨房的茶树菇，肉眼可见的少了?半筐，赵苏唉哟一声，要是泡了?半筐，那乐子可大了?。 小月端出?一盆泡发好的茶树菇表示自己的清白?，低声笑道：“是韩大人拿走了?。” 从公子家的厨房里?顺东西的习惯，韩书大概是改不了?了?。 赵苏哼一声，叫嚣着下回打断他的腿，小月翻了?个白?眼敷衍的哦了?一声，心想公子有本事就?动真格的，光叫唤有什么用。 叫唤完的赵苏让小月去准备一只?鸡，洗净剁成块。 “菇子这东西，营养价值高?，烧肉煲汤样样都行。重油重酱鲜香入味，轻淡本色鲜美细嫩，山珍海味里?的山珍说的就?是这些菇子。可以和海鲜相提并?论，想想吧，味道该有多?鲜。” 赵苏翻炒着切块的鸡肉，倒入泡发好的茶树菇，唠叨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蒙梨已经习惯了?公子时不时蹦出?的新鲜词汇，也发现自从成亲后，公子在她面前，越发的放松和自在。以前虽然对她很好，也没?隐瞒过什么，但少有像现在这样，自言自语的时候。 赵苏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一个人背负着永远都不能?说的秘密，不是谁都能?严谨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不泄露一丝一毫的。 虽然最核心的不能?说，但时不时唠叨几句出?来，能?够大大减轻他背负着的压力。 翌日一支车队驰离新村，到达咸阳，长公子夫妻进宫给秦王请安，入住青桐宫。 休息了?一晚，精神抖擞的赵苏带着铜锭和茶树菇，还有藕粉进了?秦川殿。 “御膳房中午进上的一碟茶树菇烧鸡块，听说又是从你府上偷的师。”中午吃了?鲜美的茶树菇，再喝一杯清茶，精神很好的秦王畅快的笑道。 赵苏嘿嘿笑着凑上去，行礼之后道：“瞧父王说的，儿子找到什么好东西，不是第一时间?送上。” 他哪回来咸阳，不是带上厨娘，把最新的菜式，教给宫里?的御厨。宫里?的御厨自然就?是赵苏以前在青桐宫的厨娘，自从成为御膳房的掌厨，听闻体重是一天一个样。 “罢了?，这回又带了?什么来。”秦王也不调侃他了?，而是含笑问道。 每回扶苏进宫，都有新鲜东西，明明之前几十年也就?是吃那几样喝那几样，偏偏这一年以来，吃喝的种类几乎是直线增长，追根溯源几乎都跟扶苏脱不开关系。 “嘿嘿，还是父王了?解儿臣，儿臣也没?别?的本事，就?是在嘴上抓挠罢了?。”赵苏笑着献上藕粉。 三斗试过之后，调上藕粉送上。秦王吃了?一口，“黏黏乎乎。” 这种小食，拿来晚上宵夜是最好不过，而且好克化，不用担心积食。 就?是太像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吃起来有点不霸气。若是赵苏听到秦王的心里?话，估计会吐血三升，您老人家吃个小食，还要掂记着霸不霸气，真是够霸气的。 “这些铜锭不是赵佗那小子给你的吗，怎么送到孤这里?来了?。”放下藕粉，看着扶苏献上的铜锭，秦王高?兴之余，又嗔怪道。 他这个当老子的，可不会眼红自己儿子赚来的这点东西。 “父王，这不是一点心意嘛，一千斤钢锭，也不过就?是十几件玻璃，往后……” “你说什么？”秦王不等赵苏说完，便已经发问，这样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少见的紧张。 赵苏赶紧站起来，诚惶诚恐道：“父王，儿臣知罪。” 秦王也反应过来，摆摆手?不介意道：“你有什么罪，动不动就?知罪。只?是，一千斤铜锭真就?是十几件玻璃换回来的？” 第145章 玻璃是沙子烧制的，这一点扶苏半点没?有隐瞒秦王，所以秦王心里?很清楚，别?看这些玻璃美轮美奂，真讲究起来，只?是工艺值钱，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 十几件玻璃制品就?能?换回一千斤铜锭，而且这还只?是赵苏收取的价格。拿这些玻璃去进行贸易的商队，只?会赚的更?多?。这种远途的贸易，没?有三五倍，甚至更?多?倍的利润，商人是绝不会这么踊跃的。 从来没?有正视过贸易，从来没?有重视过商人，甚至鄙视他们的秦王，头一次开始自我怀疑，难道他的想法错了?吗？ 秦王沉默不语了?，赵苏心中暗喜，适时开口道：“父王，儿臣在新村一年多?，有些微心得。” “哦，说来听听。”秦王来了?兴致，六国归一已是倒计时，他是历史上头一个面对偌大国土的帝王。吞并?六国的过程中，他采纳李斯的建议，改诸侯分封制为郡县制，将国家大权牢牢抓在手?中。 私下和李斯畅聊过几回，李斯都向他保证，管理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和管理秦国原则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李斯的信心，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信心。可是这段时日，渐渐被蒙毅影响，他发现，事情好像并?非李斯说的那么简单。 赵苏酝酿了?一下才开口道：“简单来说，儿臣的心得只?有一句话，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 秦王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再三思量后道：“可以细说。” 赵苏精神一振，愿意听你细说，就?说明秦王还没?有拿定主意，一旦他决定的事情，就?不会再听任何劝告。 看样子，有戏啊。 “农民是天底下最安稳，最务实，也可以说最没?有野心的一群人。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吃饱穿暖，再高?级一点的愿望就?是有间?大屋，子女能?有点出?息。甚至于，在受到欺负的时候，哪怕手?里?握着刀，但想到家中的父母妻儿，也会选择默默忍耐。” 这样的一群人，就?是这个天下的稳定器，默默的劳作?，默默的承担徭役，默默的上缴税收。 “但所有的沉默，并?不是没?有底线的，正因为他们的要求最低，所以当压榨到底线时，他们的反抗也会最激烈。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当一家老小处在饿死的边缘，就?算是只?狗也会反抗，更?何况是人。” 秦王听了?，微微蹙起眉头，秦国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快要灭亡的小国，发展成春秋霸主之一，然后吞并?六国，说句不夸张的话，靠的就?是压榨底层百姓，穷民富国而来的。 “时移世易，当战争这根弦崩在人的脑门上，大家为了?保住家国，才愿意吃苦。而他们吃苦的目的，是为了?让后代子孙不像他们这样吃苦。如果他们发现世世代代都如此，那谁还愿意吃苦呢。” “所谓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这句话出?自孟子，意思也非常简单，拥有财富的人才会安心生产，才会有一定的行为规范和道德准则。而赤贫的人，既然朝不保夕，还不如违法乱纪，只?为一时痛快。 “孟子不是还有一句话叫作? 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秦王问道。 赵苏回道：“只?有有学识，有理想的人才能?做到，对他们来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精神比物质更?为重要。” 秦王微微点头，“是啊，不能?拿农人和士人相比。” 在后世，这简直就?是歧视，但在这个时候，没?人觉得不妥。 秦王想了?很久，想到三斗都快要站着睡着了?，赵苏也捧着茶杯，快要将茶杯表面的花纹给搓平了?，才开口道：“孤承认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继续。” 赵苏认真的继续，“农人生产粮食，工匠生产生活所需的所有用具。吃饱之后的人，想要住大屋，穿衣穿鞋，使用碗碟酒具和家具，基本上，肉眼所见的所有东西，都由他们生产。” 没?有这些工匠是万万不能?的，那大家都得回到住山洞，穿兽皮的原始人阶段。 而这些工匠生产出?来的商品，需要货币购买，商品越多?，财富也就?越多?。 这个道理，尤其是放在新村，想想那些工厂或是工坊创造出?来的利润，就?完全可以理解，无工不富是个什么意思。 赵苏看秦王的表情也知道，这一段可以过了?。 那么再继续下去，“其实儿臣和父王一样，不喜欢商人，嫌弃他们唯利是图，为了?几两银子这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做，不敢想的事。” 秦王提到商人就?开始蹙眉头，从吕不韦开始，对商人的恶劣印象就?像一根刺，怕是很难拔/出?/来。 赵苏也没?想过帮他拔出?这根刺，“只?是，就?算再讨厌他们，父王也得承认，我们不能?杀光全天下的商人，也不可能?让商人这个身份不存在于世间?。” 秦王吁出?一口气，他确实不能?。 “既然不管喜欢还是讨厌，他们都是必然存在的。那么，与?其放任不管，不如充分利用，让他们替秦国好好出?一份力。” 咦，这个思路他喜欢，秦王的眉头舒展开，好像有点意思了?。 “商人虽然不事生产，但若没?有他们，货物如何南来北往。就?比如这次开拓商道一事，若没?有这些商人，如何能?顺利实施。” “开拓商道利润几何。”秦王终于开口问了?。 就?没?有皇帝不缺钱的，当然，皇帝不缺享受的钱，国家再穷也穷不到皇帝的头上。但国家一大，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只?要勤勉一点的皇帝，愿意日日看奏折的，几乎天天都能?看到这里?水灾了?，那里?大旱了?，又有地?方闹蝗灾了?，总之没?有宁日。 而这些奏折，也让秦王对蒙毅的话有了?更?多?的思考，大一统的帝国，和以前的秦国是不一样的。 以前的秦国，只?有那么大，有什么消息，不管南还是北，纵马一天就?能?跑到咸阳报信。如果咸阳风调雨顺，基本等同于整个秦国风调雨顺。咸阳十天没?下雨，就?知道秦国上下一定都缺雨水。 但现在呢，咸阳的风调雨顺，不再代表大一统的秦国风调雨顺，从最远的地?方传消息到咸阳，快马加鞭也得半个多?月。 清理河道，修缮沟渠，加固堤坝，安抚百姓，奖励百官，供养军队，打造兵器，修桥铺路，哪一样不要钱粮。 他知道扶苏很会赚钱，但他总认为，对于个人来说海量的财富，搬到一个国家面前，只?能?是杯水车薪。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十几件玻璃器具换回一千斤铜锭时，头一回动摇了?。 赵苏则是满心欢喜，秦王不等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就?先问他，说明确实是心动了?。 “儿臣只?知道，走的越远，所获利润一定越多?。如果商队能?够到达身毒，或大夏贵霜等国，百倍利润并?非不可能?。” “百倍？”就?算拥有天下，理论上富有四?海的秦王，也忍不住站了?起来，赵苏见状自然也不敢坐，同样站了?起来，双手?揖礼作?恭敬状。 “是，从大夏可以直接通往一个叫罗马的帝国，这个国家的富裕丝毫不逊于秦国。只?要我们所贩运的货物是他们所没?有而又需要的，百倍利润并?非不可得。” 大夏和贵霜帝国竟然还不是终点，后面还有更?强大的罗马帝国。听到这句话的秦王，将商道，利润统统抛到脑后，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件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秦国到底是不是世界的中心。 这种情况下，赵苏似乎已经不适合再呆下去。悄然溜出?秦川殿，外头风雪满天，大风将鹅毛样的大雪一卷，吹得他一头一脸。 赵苏就?势往脸上抹了?一把，整个人都处于无比清醒当中。 他回到青桐宫，黑奴儿进来给他请安，“赵佗昨日入宫，今日带着自己的亲卫出?发，准备亲自进入百越。” 赵苏缓缓点头，看样子赵佗为了?自己的前程已经拼了?。 但他不是太在乎这件事，他比较在乎的是，秦王会不会再次召见他。 今天，他做的铺垫已经足够多?，按照秦王对政事的敏锐来说，他一定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给机会让赵苏一口气说完，何尝不是因为，他也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公子，四?公子将闾和七公子静嘉派人来问，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得运过来说道。 “他们要来吗？来吧，正好请他们涮锅子。”赵苏心情不是很好，很需要用美食安慰一下自己。 而美食从来都不是用来独享的，人多?才热闹。 将闾和静嘉来的极快，一进门就?看到扶苏在指点下人们怎么摆放用具。 第146章 “这是何物？看着有点像烤火的炉子。”将闾问道。 “这是火锅，我正想找机会涮涮锅子，你们来了正好，火锅就是人多热闹吃起来才有意思。”赵苏让人打造的黄铜锅子，倒入用猪大骨和鸡架子熬煮出来的汤底。 黄铜锅子下头是炭炉子，将白色的汤汁烧的滚开。一碟碟切得薄薄的羊肉片和清嫩的菜叶子，还有酱好的豆腐乳，都摆放在桌上。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 第109章 献策 你觉得让谁去管比较好…… 将闾翘起大拇指, “还是大哥最会享受。” 赵苏大笑，“都坐都坐。” 菜叶子扔进汤里涮一下立刻就捞起来，刚刚断生的青菜吃进嘴里, 仿佛还有生甜生甜的汁水味。羊肉片扔到锅里，用漏勺推几下, 马上捞起来，一小碗捣碎的豆腐乳和酱汁拌匀做成的料碟, 就是用来蘸羊肉片的。 在料碟里滚过的羊肉片放进嘴里, 瞬间就听不到别的声音, 只剩下咀嚼和不停下羊肉片捞羊肉片的声音。 两只漏勺不时去捞同一片羊肉，然后抢来抢去, 抢的漏勺不停相撞, 发出“呯呯”的响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筷子从漏勺中间挟走一挂烫好的羊肉片, 直接扔到自己的料碟里。 将闾和静嘉同时唉叹道：“大哥。” 赵苏笑的不行，嘴反正被肉塞满了, 说不出话来, 只用筷子指着生肉片，示意他们慢慢烫, 不要客气。 烫火锅时, 羊肉片就是要用抢的才好吃，这也是赵苏喜欢人多一起吃火锅的原因。 火锅越吃越热乎，这个时候顺道瞅一眼外头的皑皑白雪, 能让人生出一种，最好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过到天荒地老的满足感。 “大哥, 我们想跟着商队出去看看。”吃过一巡之后，将闾终于开口说明了来意。 赵苏一惊，当即摇头，“不可能的。” 商道的事，关系颇大，连他都没插手。更何况，秦王的儿子个个精贵，怎么可能让他们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有个好歹，算谁的。 静嘉喝了一杯米酒，笑骂一句大哥抠门，竟然都不给他们上果酒。 “米酒能加热，果酒不能加热。”他一喝酒，蒙梨就要跟着尝一口，怕她喝冰过的果酒凉了胃，索性他自己也不喝。 但这话，不能在外头说，外头人知道了也不会说长公子疼老婆，只会说蒙梨不懂事，甚至还要怪蒙家不会教女儿。 低头喝完一杯米酒，静嘉道：“其实四哥也知道不可能，可就是觉得憋屈。” 大哥就不用说了，把新村整成了聚宝盆。二哥燕飞好歹以前也出过远门，虽然打仗不成被退货，但总算出门见识过了。 三哥公子高被封为特使，满处转悠着替大王办事。 只有他们，年纪也到这个份上了，却没有丝毫动静。观政他们是不敢想的，大哥都没观政，他们哪里敢想。 “父王就不能替他的儿子们考虑一下吗？我都十七了，静嘉也有十五了，老闲在宫里，实在没什么意思。”将闾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明显已经带上了醉意，说的也是醉话。 赵苏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他们已经想了许久，可能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求到他的跟前。 “你们没有跟父王提过吗？”赵苏问道。 按理说，他们两位的母妃都在，多少能吹吹风吧。 两个人闻言苦笑，他们的母妃都已经很多年没有侍寝了，如今围绕在大王身边的，都是青春妙龄的年轻女子。就算他们的母妃从大王身边走过，大王恐怕都不会多看一眼。 而他们又怎么敢直接跟大王提这个要求，怕是要直接被骂出秦川殿。而且大王一旦拒绝，就再无转圜的余地。 “你们的五百亩地呢？”赵苏不解，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事做，至少这五百亩地，不就是前不久才赐下的。 “大哥不是答应让我们种甘蔗吗？庄头已经带着佃户过去了。”言下之意，以后他们便不用管了，交给庄头就够。 赵苏一阵无语，大王赐下的良田不管，想跑去掺和商道的事。这是什么意思，大王指的阳关大道不走，一定要走独木桥是不是。 但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最是冲动叛逆的时候，好好讲道理他们一般是很难听懂的。因为他们心里都装着各种各样的热血英雄梦，而从不低头去审视一下，自己的能力够不够。 普通人尚且会这样，身为大王的儿子，要是没点自视过高的毛病，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锦衣玉食。 “你们跟去商队，是想干些什么呢？”赵苏干脆直接问他们。 当商人，贩卖货物得有本钱，而且得跟当地人打交道，把货物用最高的价格卖出去。那些地方一般以物易物的多，还要会分辨对方给出的货物是不是值钱的。 开拓商道，商人当先，但医者农人也不可小觑，如果能带回秦国没有的作物，或是草药也是大功一件。 再不然就是护卫，保护商队上下的安全，和当地人出现争执时，能用武力摆平。而且当地人是个什么路数，擅长用毒还是擅长挖坑，都要在一路上有所了解，并想出应对之法。 又或者，商队里的重点保护对象，绘制舆图的匠人。 “你们说想跟着商队一起去外头看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想做些事，而不是成为累赘，让商队的人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还得多加五百护卫的那种。” “可是，我们可以当领队啊。”将闾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这些具体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用不着他们操心，他们是王子，不管出现在任何地方，都该是决策者，而不是负责什么具体的事物。 “你们的目标，定的太高了。”赵苏叹了口气。 曾经年幼的他，也考虑过自己是上清华还是上北大，当然，结果证明他想多了。再长大一点，他考虑过自己以后是创建网络帝国，还是打造实业集群，当然，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多了。 后来他又想过，自己是一年当经理，三年当总裁助理这样一步步积累上去好，还是一开始就当ceo，直接hold住全场的好。当然，他再一次想多了。 事实告诉他，最基层的工作也一样要面对许多的挑战。而当领导的如果不是从基层奋斗上去的，就会闹出许多啼笑皆非的低级错误。或者说很难清醒认识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需求，也很难用不同的胡萝卜将大家捏合在一起，减少内耗。 空降的年轻ceo，刚刚大学毕业能带领公司走出困境的，基本都是小说。真正运行良好的公司，掌权人就算相对年轻，也都有着大量不同岗位的工作经验，并且擅长将现实和理想进行适度的兼容调配。 赵苏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很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什么天才，所以应该一步一个脚印，而不是好高骛远。 但对于将闾和静嘉来说，他们拥有的是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的人生，和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 在他们的脑子里，压根没有一步一个脚印这几个字。对别人来说好高骛远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天经地义。 身为王子，不管空降到什么地方，就必然是最高领导人，决策人。 他们也非常自信的认为，自己一定能胜任这样的工作。 赵苏发现他们之间的分歧在何处，立刻转换思维。思维这东西，指望别人转换是很难的，所以赵苏早就学会了，怎么转换自己的频道，来和人沟通。 “你们来我书房。”赵苏起了身，将闾和静嘉面带喜色跟了上去。 “这张舆图……”这张舆图上画着秦国和百越，这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但是在辽东的位置，画出海面，还有岛屿。 “这是海外仙山？”两个人都激动了，甚至于咧开的嘴角，收都收不回来。 赵苏摇头，“这世上压根没有什么海外仙山，我告诉你们，这座岛上，有大量的白银矿。如果你们能找到这座银矿，便算是立了大功。” 不是想做事吗？现有的三条商道，没有秦王的允许，任何人是插不进去的。那么打发你们去别的地方，也一样吧。 当然，赵苏根本没有想过他们能成功这种事。只是希望他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意识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们怎么去，这得打造海船吧。”将闾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赵苏。 赵苏微微一笑，“我能提供的只有这条信息，至于其他的事，你们就得拿出自己的能力来，让父王刮目相看。” “就是，如果大哥帮我们造了海船，我们只是坐个船出海，又算得上什么本事。”静嘉大声嚷嚷着，已经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番。 第147章 打发这两个傻孩子，赵苏吁出一口气。他又有了新?的发现，秦王的儿?子，在政治上，有他们?成熟的一面。毕竟在这个环境中长大，多少都有些早熟。 但?是在面对?具体事务时，他们?大多缺乏认知。靠着想像，自?己怎么振臂一呼，怎么英明决策，然后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办成了，他们?也?成为了最伟大的领导者。 他们?根本没有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经验，也?并?不知道怎么将不同的人组织在一起，怎么利用现有的技术知识，实现目标。 “公子，你就这么忽悠他们?？”蒙梨端着煮好的茶树菇煲鸡汤过来，“他们?走的匆忙，连汤都没喝上。” “这么好的汤，还是便宜我吧。”赵苏接过碗，看到里头还有几根参须，拿起筷子就是一顿呼噜。 半响才抬起头，“再说?，我可没忽悠他们?。这座岛上真有白银矿，只要能登岛，肯定能找到。”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造得出海船，光这一步，赵苏就觉得他们?根本无法完成。 “真的？”就连蒙梨都有点?坐不住了，白银矿啊，那不就是钱吗？ 没几个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能保持镇定如常。 唯一一个保持镇定的，就是秦王。可惜他对?海外岛屿没什么兴趣，除非是海外仙山，又或者是仙山上有长生不死药。 当然，对?于想建功立业的将闾和静嘉，对?于不顾一切攫取财富的世家，对?于想钱没个够的商人来说?，这个消息绝对?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你想告诉家人的话，直管说?好了。”赵苏看蒙梨坐立不安的样子，耸耸肩道。 蒙梨不停的在屋子里转圈，转到赵苏眼睛都发晕的时候，终于镇定下来，摇头道：“罢了，这件事是公子告诉四?公子和七公子的，我们?蒙家还是不要插一脚为好。” 不然转个头蒙家就跟两位公子竞争上了，他们?俩个人会怎么想，不好不好。 赵苏上前揽住蒙梨的肩膀，“你要记住，财富是个好东西，它能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容易，但?并?不能让我们?变成更?好的人。追求财富永远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永远也?不是目的。” 如果仅仅是追求财富，岂不是将华夏文明硬生生拉低到，和那些强盗文明一样的层次吗？ 强盗文明也?许能靠抢劫富裕几代人，建立起道貌岸然的虚伪文化。但?是底子里是缺乏根基的，刮风下雨说?倒就倒。 华夏文明就像是紧紧扎根于土地里的根系，只要这片土地还在，根系就永远不会死。外头的狂风暴雨也?许一时能将我们?吹倒，但?根系会不断汲取营养，让华夏文明再一次站立起来。 “公子是有大智慧的人。”蒙梨靠到赵苏的怀里，觉得自?己也?该视钱财如浮云，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我有什么大智慧，不过就是，就是……”不过就是大家看待财富的标准不一样，他只是站在了所有古人的肩膀上而已。 “就是太谦虚了，公子来日?必名垂青史。”蒙梨很自?觉的将目标换成了高大上的青史留名。钱财是什么，忒俗气。 赵苏被逗笑了，亲呢的在她发间嗅了嗅，“是什么味儿?，这么香。” 蒙梨笑着往后躲，“哪儿?有什么香味。” “就是有嘛。”赵苏从背后抱住蒙梨，手掌在她细软的腰肢上摩挲着，怀中佳人修长笔直的双腿，隔着裙摆紧紧贴在他身上，忍不住的心猿意?马。 蒙梨很快感觉到丈夫的热情，脸儿?羞得通红，娇嗔道：“公子，这里是书房。” “这可是你说?的。”赵苏拉着蒙梨，飞速赶回卧室，房门一关，转头一脸坏笑的看着她，“现在不在书房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蒙梨的脸涨得更?红了，一双美目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给我的鸡汤里放参须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暗示着，他需要补一补吗？ 是真男人，这个时候就得拿出点?实力来。 赵苏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下去。 胡天胡地的日?子，过的飞快，很快，秦王传召。 终于等到了，赵苏高高悬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入秦川殿，就被扔过来一卷竹简。在秦王的示意?下，打开竹简，上头记载的是这次商队所带的货物。 随手又扔来一卷，“这是赵佗带来的情报，他这回自?己去了，准备顺着扬越的路线深入。” 最后一卷竹简，“这是最新?的消息。” 赵苏打开一看，就知道最新?的消息，定然是秦王派去的耳目传递回来的。 “一年三熟的稻米，这世上真有这种稻米？”秦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确实有，一方面是稻种的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是气候。”也?难怪耳目会慌慌张张传递消息回来，一年三熟的稻米，对?于关中来说?，太过不可思议。 赵苏接着往下看，情报上还写了，说?当地有几个小的国家，有些国家的造船技术非常高超。已经可以造出楼船，来往运输货物。 这些让秦王很是不解，在他的理?解中，百越就是蛮夷，怎么可能有这么高超的技术和熟练的工匠。而一年三熟的稻米，更?是让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这是不是说?明，百越比之秦国，更?受老天的偏爱。 唯一能让秦王安慰的就是，百越之地没有形成统一的国家，除去几个小国，大多都是以部落的形式聚居在一起，与兵强马壮的秦兵相比，几乎没有一战之力。 赵苏将这些竹简看完，才慢悠悠开口道：“他们?这一趟去百越，至少能有二十倍的利润。” 这个时候的跨国贸易可以说?是肥得流油，赵苏心想，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秦王早就估算过他们?带去的货物作价几何，如果是二十倍。再加上身毒和西域的两支商队，利润只会更?高，走一趟，竟然比得上一年的国库收入，甚至还要略高。 “你上回辅垫了那么多，可是想好了今天要来说?什么？” 赵苏拱手一揖道：“父王，儿?臣的确有个想法。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秦王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眼里有了一丝笑意?，“我还记得你这么大的时候。” 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个大小，让赵苏看的嘴角直抽抽。 “豆丁大小的人，像模像样的对?孤揖首，嘴里说?给父王爹爹请安，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 秦王少有的发出感慨，一转眼，小豆丁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还会变着法子的把想法塞到自?己面前。 他对?自?己的儿?子们?并?没有太过关注，毕竟他太忙了，登基之后忙着和太后斗，忙着和吕不韦斗，忙着和天下人斗。 但?长子对?他的意?义?，还是不同的。扶苏也?没有令他失望，虽然中途有些波折，最后还是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抱负，有自?己想法的年轻人。 “说?吧，让孤也?听听，你忙活了一年多，除了赚钱，还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赵苏很满意?这个氛围，至少，在这种氛围之下，秦王就算不喜欢他的想法，大概也?不会直接下令打他的板子。 “商队应该掌握在国家的手中，简而言之，应该掌握在父王的手中。”这条生财之道，如果秦王不收归到自?己手里，很快就会被世家高官和贵族瓜分掉，再给一点?残渣让商人替他们?跑腿。 这话简直说?到了秦王的心坎里，国家这么大，哪里不需要钱。如果多了这条来钱的路子，手头宽裕事情都会好办许多，也?不会象现在这样事事掣肘。 “只是……”想归想，行动上却要矜持一点?，他是什么身份，不能吃相太难看。 赵苏却不知道秦王的心态，还在按班就步的说?道：“儿?臣觉得，这件事应该单设一个商运司，直接由父王统管。” 商道探明之后，就该由秦国出面派出特使?出访沿途各国，递交国书，建立通商渠道。 如此一来，沿途与秦国建立通商渠道的国家，便成为天然的驿站，和一个个小的分销点?。 “当然，这些世家大族，也?可以适当分一些份子给他们?，还有商人也?可以利用起来。合作的方式多种多样，父王可以选择利润较少但?绝对?安全?的，也?可以选择利润丰厚，但?有风险的，或者说?结合在一起，不同的商品选用不同的方式。” 关于这些细则，赵苏是信手拈来，随随便便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是他在现代的商业社会里，所掌握的基本技能，但?放在二千多年前，就有点?厉害了。 秦王半天不语，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能够被神灵眷顾，说?明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可惜被神灵眷顾的人，反而不信神灵，也?不知道神灵会怎么想。 第148章 “单独成立商运司，你觉得让谁去管比较好。”秦王问道。 赵苏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大王在问他的意?见。他实在没有想到，大王会问他这么重要的意?见。 低头考虑了很久之后，赵苏才慢慢抬头，最后说?道：“儿?臣推荐三斗大监。” 一直垂手站在旁边当摆设的三斗，一个激灵清醒了，想都不想的跪下去，“老奴何德何能，如何能担此大任，还请大王另择贤能之士。” “孤说?选你了吗，就辞上了。”秦王一脸不爽，挥了挥手，三斗立刻退出殿外。 “为什么会推荐他？”秦王蹙住眉头，他原以为，扶苏会推荐蒙毅，他刚才已经在认真考虑蒙毅多一个官职，忙不忙得过来的问题。 “父王，您真以为儿?臣是好心吗？”赵苏一脸苦笑，财帛动人心啊，更?何况这种堪比国库收入的巨大利润。 不管谁到这个位置上，已经不是自?己想不想的问题，族人，下属，同僚，亲人架也?要把你架到火上烤。 人情关系网贯穿中国历史长河，越在古代表现的越为明显。 他推荐蒙毅，就是害了他。 秦王一听就明白了，眼睛一瞪，“你这小子。” 还真是蔫坏蔫坏的，三斗是他身边的内侍，早就没有亲人，不过就是在宫中认了几个干儿?子而已。这样的人，就算是贪，也?就是将钱财换了个地方存放，秦王随时都能拿回来。 再做得过份了，砍头就是。杀一个功勋大臣，还可能面临一些阻力，或是要权衡一下利弊得失。杀一个内侍，也?就是一个奴隶，谁都不会多说?一句。 宫里想往上爬的内侍，如过江之鲫，他完全?可以一个一个慢慢放到这个位置上，再一个一个慢慢砍头。 第110章 冰雕 立刻晋升成为新村的新景点…… 难得有一个这样?的机会, 赵苏和?秦王聊了许多关于?商运司运作的想法。当然，谈这些的时候，秦王重新?召回三斗, 让他旁听。 明白这代表什?么意思的三斗，一脸激动。反倒是?赵苏不好意思去看三斗, 他也不知道三斗能在这个位置上挺几年，或者说几个月。希望他永远别明白, 自己为什?么要推荐他才好。 “说吧, 你想要什?么？”秦王的身心都处于?极度愉悦之中。 他向来是?个大气的人, 特别是?对自己的儿子。扶苏费这么大的劲，不可能一点图谋都没有。 “儿臣之前说过, 无农无稳, 无工不富，无商不活。而想稳住农人，最好的办法, 是?让他们的生活比在之前的国家更好。只要农人认同了秦人的身份，其他人认不认同, 都不影响大局。” 士绅贵族都是?被农人供养的一群人, 他们眼里哪儿有什?么国家，只有利益罢了。对他们来说, 认同是?生意, 不认同也是?生意，赵苏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只要这些底层的老百姓认同他们属于?秦人，也认同大一统的秦国, 就什?么都好说。 “你的想法和?他们确实都不一样?，你不在乎那?些六国贵族，也不在乎那?些六国的士绅, 你坚持相?信只要农人稳定，国家便会稳定。”秦王听到这里，哪里还会不明白，扶苏是?在用他的办法，反对李斯加税的建议，甚至于?，他还希望能够减税。 “三斗听令，着你立刻组建商运府，你任府令，半个月后，孤要看到商队出发?。半年之内，孤要看到赚取的利润。” 三斗听到秦王所?言，立刻跪下，领旨谢恩。 秦王又转头看向扶苏，“如?果确如?你所?言，十五税一又如?何，种甘蔗的荒田多免几年税又如?何。” 田税从?十税一降到十五税一，加上乱七八糟的其他税收，差不多等?于?十税五的样?子，比之前十税七要少了很多。就这二?成，便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也能让更多的人口出生在这个国家。 “谢父王。”扶苏跪下，认认真真给秦王磕头谢恩。来了这么久，就数这一回磕头最为真心。 “还有，你到底跟老四和?老七说了什?么？”这俩傻儿子跟疯了一样?，在外头横冲直撞的，还搞得神神秘秘，弄得传什?么的都有，实在是?头痛。 赵苏低声笑?了笑?，重提白银矿一事。 秦王倒是?有些印象，他当初是?觉得出海不易，岛屿上有白银矿也不代表真能找得到。况且那?个岛上只有野人，连个国家都没有，更是?让人提不起兴趣。 他之所?以愿意设立商运府，被丰厚的利润打动是?一方面，但另一个方面，靠着商贸可以多了解大秦周边的国家。还可以用扶苏提出的贸易合作，让这些国家慢慢变成大秦的羁縻国。 这样?的成就，比去荒无人烟的海岛上挖白银，更符合秦王身为一个帝王的心思。单单只是?利润，还不能够让他心动，否则老早就出海挖白银矿，也轮不到现在这两个公子。 不过，如?果自己的儿子对海外的白银矿感兴趣，秦王倒是?不反对。 “孤看看他们能闹腾出个什?么结果。”秦王也跟着笑?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让这俩人去扑腾一下也好。 赵苏完成对李斯政见的阻击，终于?踏出王宫，第?一站当然就是?蒙家。 蒙毅见了扶苏，哈哈大笑?，甚至上前和?他拥抱了一下，由此可见他有多么高兴。 “现在外头都在传，说你之所?以没有推荐老夫任商运府的府令，是?因为你与蒙家已经生出间隙。” 赵苏没料到这些人的想像力还挺丰富，笑?道：“大约是?太闲了，没关系，他们很快就要忙起来了。” 三斗一旦公布商运府怎么运作，只怕人人都想去分一杯羹。十五天内，第?一支商队就要出发?。到时候，谁还有功夫去传瞎话。 “说实话，老夫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忍不住动了心思。财帛动人心呐，也幸好是?这样?，我才越发?明白你举荐三斗的用意。” 像他这样?的人物，都会在心中生出邪念，更何况其他人。不说远的，家中的姻亲故旧，族人亲朋，哪一个不想挤破了头，进?去分一杯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人性这东西，还是?别考验为好。 蒙家已经是?鲜花着锦，用不着再去争一个商运府的府令，如?果一定要争，也要争一点更高端的。比如?说和?李斯在大王面前，争一争政见，争一争谁的献策能被大王采纳。什么都是虚的，大王的信任才是?最实在的好处。 赵苏拱手，“我知道叔父必能明白。” 这一声叔父喊得蒙毅是从心里熨贴到全身，两个人商议好了，既然公子已经开了一个好头，那?么蒙毅就要在朝中继续跟进?，阻击李斯，不让他有翻盘的机会。 “赵佗亲自前往百越，任嚣，屠睢也有心跟进?，我看不日就会启程。”蒙毅告诉赵苏最新?的消息。 赵苏笑?道：“这是已经开始请战了。” 亲自前去摸清线路，到时候一旦开启战争，去过实地的将领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王贲与蒙恬战功过盛，哪怕是?为了平衡，也不会让他们再次出兵百越。所?以这些人的盘算，极有可能成功。 蒙毅笑?道：“年轻人愿意争功是?好事，不管王将?军，还是?你老丈人，收拾完六国，就应该好好修身养性。” “是?啊。”赵苏感慨，“希望岳父大人早日功成。” 刚落下话音，就听人外头一阵喧哗声。蒙毅蹙紧眉头，不悦道：“何人喧闹。” 蒙毅的长随一脸喜色的推门进?来，“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刚刚传来捷报，大将?军一战歼灭齐军六千人，俘虏上万人。” “好。”蒙毅哈哈大笑?，一掌拍到桌面上，激动的脸色潮红，“赏，统统有赏。” 赵苏也是?一脸喜色，这一战直接奠定了基础，到明年开春，便是?齐国灭亡之时。 “将?军得此大胜，是?不是?要庆祝一下。”赵苏趁机问道。如?果需要庆祝，他就多留几天，晚点再回新?村。 蒙毅也很想庆祝，但还是?摇头道：“不妥，身为大将?军府，为一次小小的胜利庆祝显得轻浮。而且……” 抬头看了一眼公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苏明白，这意思是?说，他的身份尊贵，最好不要随便为朝中将?领庆贺，哪怕这人是?他的岳父，也不合适。 整个蒙家上下无不欢欣喜悦，蒙梨更是?一扫之前的忧色，再一次坚信她爹就是?盖世无双的大英雄，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然后毫发?无伤的回家。 既然不准备庆祝，赵苏便没有多呆，接上蒙梨，辞别蒙家上下，赶回新?村。 看着外头的皑皑白雪，蒙梨笑?道：“小白肯定带着人在田里堆雪人。” 大哥不在家，怕是?要玩疯了。 “堆就堆吧。”赵苏不明所?以，为什?么蒙梨一脸担心的样?子。 第149章 蒙梨咽下想说的话，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让公子觉得她小气巴拉的。 等?回到新?村，看到公子白带着他的朋友堆的一排雪人，终于?明白蒙梨为什?么会担心了。 所?有雪人的鼻子上，都有一颗红宝石或是?绿宝石，再不然就是?一颗绿松石。 水娘这回留在新?村照顾公子白，没有跟他们回咸阳，看到公子无奈的福礼道：“怎么劝都不听，拿石头染了颜色给他用也不行。” 公子白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水娘也无奈的很。 赵苏哈哈大笑?，使劲揉了一下公子白的脑袋，“堆雪人算什?么，还有更好玩的。” 提都没提宝石的事，水娘也知道公子定是?这样?的反应，丝毫不觉意外。 公子白则是?缠着大哥，问他要更好玩的东西。 蒙梨和?水娘一起进?屋，忍不住道：“真的没问题吗？” 她倒不是?说舍不得几颗宝石，就是?公子白要更贵的走?盘珠，她也一样?会拿出来，都不带犹豫的。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教孩子。 他们蒙府也算是?豪富，打仗的将?军就没有说不豪富的，她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宝石珠子这样?的东西，长辈一赏就是?一匣子，但喻氏也不会允许她拿宝石堆雪人来玩。 水娘自然和?蒙梨是?一样?的心思，但这个时候她也只能叹气，“老奴也不是?没劝过，公子说宝石珠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饥不能食，渴不能喝。如?果还不能拿来当玩物，那?赚来还有什?么意思。” 蒙梨抽了抽嘴角，“这倒是?像公子所?说的话，罢了罢了，我也不管就是?。” 屋外的赵苏哄着公子白，“明天再去，今天太晚了。”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不能明着帮老丈人庆祝，但可以私下庆祝啊。但想了半天没想出好主意来，刚刚看到一排雪人，忽然一拍脑门，他怎么把冰雕给忘了呢。 公子白是?个很讲道理的孩子，知道天色太晚了不成，只能指望大哥明天早上别给忘记了。立刻双手握成拳给扶苏捶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把自己最喜欢吃的糯米藕推给大哥。 蒙梨心里那?么点担心，随着一幕，也就散了。只要公子白是?个好孩子，知道他大哥的好，玩宝石就玩宝石吧，反正?他们供得起。 翌日清晨，跟着公子去河边的，还有韩书和?得运。问明白公子想干什?么，韩书立刻去召集人手。 很快就有人不断的往河边聚集，工具和?人手一到齐，就开始分工，河面的冰层被敲碎，巨大的冰块被拖到岸边。 冰块被打磨成正?正?方方同样?大小，然后拖去广场一块一块摞起来，摞上几块就浇一层水，不多时就冻到一起，十分结实。 “就这样?的形状，一边是?台阶，另一边则是?一道斜坡，能够直接滑下来。”赵苏要做的就是?一个大型的冰滑梯。再弄点稻草扎成垫子，垫在滑滑梯下头，就是?老乡皆宜的大型游乐设施。 至于?剩下的冰块，让能工巧匠雕刻成各种造型摆在广场上，供大家赏玩。 可惜现在没有蜡烛，不然做几盏冰灯，晚上定然漂亮极了。赵苏默默想了想做蜡烛的工序，现在肯定找不到石蜡，因为那?是?石油的副产品。只能找到蜂蜡，而且是?白蜂蜡，才能做出不冒烟的蜡烛。 现在的蜜蜂都是?野生的，还没有养蜂的说法，得点蜂蜜都不容易，还想得到蜂蜡？想一想这个难度，赵苏抽了抽嘴角，改天想想怎么养蜂，再来考虑收集蜂蜡做蜡烛的事吧。 人多力量大，材料又是?现成的冰块，冰滑梯很快有了雏形。 村里人开始吃午饭的时候，大型冰滑梯已经有模有样?。只不过水刚浇上去，还不够牢固，赵苏便让人看管，明日才许人上去。 公子白跃跃欲试好几回，有一回已经爬到一半，还是?被赵苏给拎下来。并且威胁再不听话，中午就吃竹笋炒肉。 赶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得运已经带着几个匠人，在星楼雕刻昨日晚上赵苏冻好的冰块。而且这些冰块，都是?彩色的。 说起来，染料坊里什?么染料没有，随便拿一点过来搅进?水里，就是?现成的红黄蓝绿赤澄紫。 只不过现在的人日子过得苦，冬日又是?大家最难捱的时候，谁有功夫赏雪，巴不得马上春暖花开才好，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头花心思。 但对赵苏来说，饱暖不是?问题，自然就开始想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出来。再说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玩过的，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公子白连午饭都不想吃，蹲在门口给匠人出主意，一会儿说要一只粉红色的兔子，再不然就是?要一只黄色的大老虎。 蒙梨倚在窗口也看得目不转睛，因为她看到一朵粉红色莲花式样?的花朵被雕刻出来，还有一颗黄澄澄的梨子，不由笑?出了声。 不多时，十几个样?式各异的冰雕，一溜摆开。 赵苏让人将?冰雕摆到三楼的露台上，再将?凉亭一围，里头摆上炭盆，想怎么赏玩都可以。 公子白摸着冰雕，笑?的合不拢嘴，赵苏招了半天的手，他都不肯进?来取暖。 “公子就是?巧思，咸阳年年过冬，年年结冰，谁也没想出这等?好玩的事来。”蒙梨尤其喜欢那?只黄澄澄的大梨子。 “明天还有更好玩的呢。”赵苏抿了嘴笑?。 “可是?一大早出去办的事，我听下人说，你从?河里捞了些冰块摆到了广场上。” “对，明天带你和?小白一起去，到时候可别玩疯了。” 赵苏当然也没忘了自己的父王，又叫匠人雕刻了不少瑞兽的冰雕，凑足了七八种颜色和?形状，命人送进?宫。 自己则是?在隔天，带上蒙梨和?公子白，直奔广场的冰滑梯。浇了好几遍水，冻得牢牢的冰滑梯，在几个大汉试滑之后，立刻晋升成为新?村的新?景点。 公子白跳着蹦着冲上楼梯，在顶端的方台上冲着下头的人挥挥手，大大方方一坐，刺溜往下滑去。 赵苏在滑滑梯下头接住咯咯直笑?的公子白，问蒙梨，“要不要玩。” 蒙梨当然想玩，但她还是?摇摇头，坚定道：“你们玩吧，我看看也是?一样?。” 赵苏看了一眼周边围满的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他招手叫来韩书，悄声吩咐几句。 韩书苦笑?一声，“我这个跑腿的命哟。”很快转身离开。 公子白来来回回滑了好几趟，赵苏上前拎住他，“跟大家伙一起玩，排着队上去，人多更有意思。” 光他一个人玩，下头站满了村里的孩子，满眼都是?羡慕。这眼神看得赵苏都不好意思了，赶紧让公子白招呼大家一起。 公子白去招呼他的玩伴，赵苏便拉着蒙梨的手，欣赏广场上的冰雕。 广场里摆着的冰雕越来越多，后添的都是?村民自发?雕刻的，觉得不错就摆到广场上供人赏玩。 “给你娘还有你喜欢的朋友下贴子，请他们来赏冰雕。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赵苏的声音擦着蒙梨的耳朵，悄声道：“就当是?给你爹庆祝的。” 对于?蒙梨来说，之前战事胶着，甚至传来不太好的消息，那?一段煎熬是?任何外人都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等?到传来好消息，她第?一时间就想大肆庆祝一番。是?母亲拦住她，让她事事以公子为重。 身为长公子，如?果为了蒙恬将?军的一场胜利，就庆贺的话，会被人诟病轻浮无状。 母亲的话，蒙梨记得清清楚楚。她一个字都没有提。可是?现在，公子却主动对她说，要给她爹庆祝。 蒙梨用力点头，“我娘一定会来的。” 当他们抓住已经滑得屁股都快麻掉的公子白，回到星楼的时候，蒙梨再一次惊讶的叫出了声，“公子。” 蒙梨回头看着赵苏，眼里的水光一闪一闪，亮得惊人。 赵苏张开双臂，得意道：“你可以抱我了。” 蒙梨欢呼一声，扭头就跑。公子白在后头追，一边追一边喊，“我还要玩。” 星楼的门口，立起了一架小一点的冰滑梯。正?是?赵苏让韩书派人过来，加急搭建起来的。 “还不稳。”赵苏在后头喊。张开的双臂无奈的收回来，这个女人，晚上一定要好好收拾，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男人了。 “稳的稳的。”韩书从?滑梯后头钻出来，有了一回搭建的经验，这架滑梯搭起来，又快又好，而且非常牢固。 “你怎么还没走?？”赵苏奇怪道。 这种时候，难道不是?他搂着心爱的老婆一起滑滑梯，顺便调调情，谈谈爱吗？为什?么这个人还留在这里，想干什?么？ “公子，你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第150章 “你再说一遍。”赵苏开始四下张望，最后瞄准了一块做滑滑梯剩下的冰块，不大不小，拿来砸人正?合适。 “不是?不是?，我听说，公子在咸阳城都吃上火锅了。” 公子念叨了几回的火锅，他还没吃上，怎么就在外头先吃上了。 赵苏知道，今天没有火锅这家伙是?打发?不走?了，吩咐得运去厨房交待一声，“中午上火锅，切点羊肉片，准备点豆油皮和?嫩豆腐，还有青菜叶子。” 然后推了他一把，“你不是?最喜欢去厨房呆着吗？” “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呢。”有了火锅，上哪儿呆着不是?呆着，韩书从?善如?流的钻进?厨房。 赵苏一把拎住跟蒙梨抢滑滑梯的公子白，扔给得运，一脸嫌弃道：“看你脏的，赶紧去洗洗，换身衣裳。” 打发?走?闲人，赵苏自然是?牵住亲亲老婆的手，教她控制速度，“想滑的快一点，就并拢双腿，身体往滑滑梯上躺。想控制速度就坐起来，双腿贴到滑滑梯的边缘。” 后来更是?直接身体力行，“不行不行，看你滑的，我来带你。” 直接坐到滑滑梯上，搂住老婆的后腰一起滑。 蒙梨无奈的用胳膊肘撞他，“闹什?么呢。” 赵苏好不容易搂上了，才不会放手呢，可怜兮兮的把头靠在蒙梨的肩膀上，“老婆，无关闲人都打发?走?了。” 蒙梨“扑哧”一笑?，葱白似的手指点到他的额头上，“要是?小白听到你这么说，非得大哭不可。” 赵苏偷偷摸摸在滑滑梯上揩油，他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可以光明正?大撒狗粮，开心到飞起。刺溜一下，人也跟着飞起来了。 中午赵苏想陪蒙梨一块涮火锅，并不想理会韩书，但韩书很自觉的拉来了韩容和?韩晓生，还有韩元，还打着给公子汇报工作的旗号。 蒙梨把赖在桌上的赵苏给推了出去，“我带着小白一起吃，你赶紧去。” 赵苏去了书房，这栋主楼旁边的二?层小楼统称书房，是?给他待客用的。一楼的小花厅里，摆起了火锅和?配菜，还有韩书特意要求的两坛果酒。 不得不说，最早一批的果酒，经历了半年的酝酿，口感醇厚风味独特，用韩书的话说，“天下第?一美酒，实至名归。” “就算你夸的再厉害，我们也不会让你多喝一口。”另外三个韩家人，早就看穿了韩书诡计，坚决不上当。 赵苏推门进?来，“说得好。” 众人俱是?哄笑?，气氛一热烈，吃火锅的氛围也就出来了。 吃火锅最怕拘谨，就得大家争争抢抢吵吵闹闹，才够味。 第111章 澡堂子 终于不无聊了 涮过一轮羊肉, 大家都垫了点?底，开始煮豆腐烫油豆皮，烫青菜叶子。特别是青菜叶子, 人人都感慨，大冬天吃青菜的事儿, 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现在说出现就出现, 就跟做梦似的。 “外?头有信回来没有？”赵苏最关心的就是跑在外?头的人, 这?年头出门的风险太?大, 水土不服都能死人，还能说啥呢。 “公子高当特使, 推广农具的事很顺利。特别是有消息传出来, 说田税要降低，为了种甘蔗开的荒地还能多免几?年税。就连最难啃的地方，态度也变了。” 态度变了不是因为这?些?条件, 而是因为大王的态度。大秦的官员不管是哪个派系的，敢逆着大王的风向来, 早死了八百回, 也活不到现在。 赵苏拼着全力去说服秦王，为的就是公子高一行人, 能够在外?头顺顺利利的将农具推广下去。 “炼铁厂的产量跟不跟得上?来。”炼铁厂早就一再?扩建, 现在分一二三，一共三个分厂，不然管理不过来。 至于掌事石铁火, 早就把自?己兜里那?点?绝活，掏的干干净净。每个分厂的产量，都和自?己的奖金挂钩, 谁还管这?些?绝活要不要保密。学不会的，他还得跟人家急，恨不得留下来手把手的教会才好?。 之前?藏着腋着，现在是倾囊相授，石顺民还将所有要点?都记录下来，整理成册送给公子做收藏之用?。 韩晓生见问到自?己，接口说道：“天天加班加点?，已经开始三班倒，不过工人的热情很高，民心可用?。” 赵苏微笑，“该发的工钱或是奖金，一天都不准拖延。通知大食堂，按工人三班倒的时间，加一餐。” “好?勒。”韩晓生一口应下来，这?方面公子时常强调，他们是万不敢拖延的。 “工人都喊着自?己享福呢，哪家厂子里，不是用?大灶煮着热水，豆浆，供他们随便喝。”别的地方，大冬天想喝口热水都难，多的是直接捧了雪就往嘴里灌的。像这?样烧着热水，免费供应豆浆的，不是万中无一，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那?我怎么听说，有不少工人得了风寒，差点?耽误工期。”韩书?随口问道。 韩晓生不乐意了，“他们自?己大冬天跳到河里洗澡，怪得了谁。” “怎么回事？”赵苏隐约觉得有点?问题，但又?一时想不起。 “以前?做工的人，哪里会天天洗澡，反正脏着脏着也就习惯了。这?不是新村处处要求干净卫生嘛，工人也不好?意思天天脏着，有些?懒得等回家烧水的，就在河里洗。” 别的季节当然无所谓，冬天还去河里洗，那?可是要了老命。一连冻出好?几?个风寒，才刹住这?阵风。 赵苏这?才明白过来，又?懊恼自?己真是王子当久了，忘了普通人的生活是怎么回事。工厂里灰尘大，一天下来，全身脏兮兮的，不洗干净都不好?意思走在新村干净的路面上?。 可是洗吧，买了独栋小楼的好?说，住在公寓型的回字楼里，厨房灶台这?些?都是共用?的。 这?么些?人，哪里烧得过来，有这?个等的时间，人都要睡着了。在家洗了澡还得抬着浴桶出去倒水，总之没有跳下河洗澡来得痛快省事。 “那?就建个澡堂子。”赵苏说要有光就得有光的性子，韩书?早就领教了，根本不与他辩论?有没有必要的问题。 “行吧，一会儿我去看看，上?哪儿圈块地合适。”韩书?直接就应了声。 韩晓生这?些?后?头来的，还力图说服公子没有这?个必要，可是说不了几?句就明子韩书?为什?么这?么痛快了。别看有些?人外?表好?像挺和善，真固执起来，说啥也没用?。 澡堂子就建在山脚下，几?个工厂中间的空地上?，原材料直接从厂子里拖过来，速度快的惊人。 “免费给工人用?，真的？”人人都不敢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掌事朝说话的工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公子说的，还能有假。” 工人跳着逃开，也不生气，笑嘻嘻道：“这?种好?事，我不多问问，怎么敢信。” 反正不管信不信，澡堂子已经搭好?了。里头也没什?么花哨，三个大池子，头两个给你洗澡，最后?一个是清水池，洗干净了还不想走，可以在里头泡一泡。 不是工人也能来，但是得和工人下班的时间错开，而且不免费，一人收取一文钱。 澡堂子日日爆满，不得不又加了一个洗澡池和一个泡澡池。 赵苏本来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水娘却找到他，替人当起了说客。 “建女澡堂？会有人来吗？”赵苏摸摸鼻子，忽然有点?想流鼻血是怎么回事？ 水娘既然是来说项的，自?然早就想好?说辞，“新村不光有男工人，也有女工不是吗？男工做完活，还能指望家里的婆娘烧水伺候，女工能指望谁。再说不管做吃食的女工，还是做香丸花皂的女工，最重要不就是干净卫生吗？这个条件，可是公子自?己说的。” 好?吧，也就是女工自?己想要一个澡堂子。 赵苏之前?没想过，是因为他不了解现在的女人，愿不愿意上?公共澡堂。既然愿意，建一个就是，算得了什?么。 女工的澡堂子，建在一个远离住宅区的空地上?，周边什?么建筑都没有，连颗高点?的树都没有。按钱婆子的意思说，就是这?样才安全。 澡堂子建好?，钱婆子来邀了几?回，让水娘跟她一块去，说是享受得很。水娘有些?犹豫，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身份的包袱。 被赵苏知道了，逮着机会逗她，“要不然，水娘带小白一块去，就当是你为了陪他去的。” 水娘一脸骄傲道：“那?他们可占大便宜了。” 公子白一听要让他进女澡堂，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才不去，我不要跟女人一起洗澡。” 那?些?女人太?讨厌了，老是偷看他，还摸他屁/股，哼，他才不想理这?些?女人。 非常坚定的拒绝。 赵苏一脸可惜的看着公子白，在他头顶揉搓一通道：“再?劝你一次，去不去。” 第151章 “不去。”公子白的声音又?脆又?响，头一偏表现的越发坚决。 “这?可是你自?己不去的，长大了别说我没劝你。”赵苏的心情十分复杂。 人生总是这?么残酷，可以拥有一切的时候，根本不懂得珍惜。等懂得珍惜了，却失去了拥有的资格。想到这?里，赵苏早早替公子白掬了一把伤心泪。 查看库房的帐册，准备器具招待客人的蒙梨，听着他们兄弟间的对话，一直没有抬头。等到人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才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揪住赵苏的耳朵。 “你想去？” “娘子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想去，我是逗小白和水娘玩的。”赵苏一脸正经，就是耳朵有点?疼。 “不想？不想你怎么知道我在说澡堂子的事？我中间说了半天请客的事，只不过一提你就往澡堂子上?想，还说不想去。” 真是有理有据，不容反驳。 “我还用?得着去澡堂子，自?己家里不就是现成的澡堂子，娘子，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嘛。”宽大到能容纳两个人的浴缸，可惜蒙梨不是每一次都肯陪他的。 “公子。”蒙梨松手去捂他的嘴，却被赵苏抱起来，“娘子，咱们现在就去。” 蒙梨又?羞又?恼，明明是找他算帐的，怎么反而被他逮住了机会。 蒙梨准备了半个月，她的客人终于跟着喻氏的马车，到达新村。 “你还请了李兰？”赵苏有点?不可思议。 蒙梨也没办法，“当我想请她呢，她现在是我的妯娌，我本来以为做个样子的事，没想到她还真敢来。” “不过，她以为自?己来了就能膈应到我，那?可就想错了。”蒙梨冷哼一声，表示自?己好?的很。 李兰和燕飞的婚事，和他们几?乎是前?后?脚的事。公子高一旦返回咸阳，第一件事估计也是成亲。 赵苏耸耸肩，他只是怕蒙梨不乐意，不过看她斗志昂扬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 星楼的布局和大家平时见到的都不一样，不分前?院后?院。不过主楼旁边好?几?栋二层的小楼，这?会儿都收拾好?了待客。一栋小楼里，住上?三到四个人和他们带的丫鬟婆子，一下子将旁边七八栋小楼塞得满满的。 至于赶车护卫的男仆，都被安置到新村的客栈里居住。 赵苏只在最开始迎接的时候露了个面，便将剩下的场面交给妻子和岳母，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边上?也不合适。 过来的夫人小姐们，除了喻氏和李兰，还有公子高的未婚妻，赵苏门下门客的妻子或是未婚妻。甚至包括陈立的妻子，也在其中。剩下几?个，则是蒙梨的闺中蜜友。可见蒙梨在下贴子的时候，也是考虑周全。 这?些?人多半不是第一次来新村，也有第一次来的，下了车便笑，“虽然是累，但一路眼睛都不够看了。以前?常听封敬说新村如何好?，我心里还有点?怀疑，等真来了，才知道他的形容还算是谦虚的。” “来了就好?好?歇几?天，反正冬日里咸阳也没什?么好?去处，不如来我们乡下走走看看。”蒙梨热情的招待他们，来的人多就总有意外?，有人带的人少，也有人带的人多。之前?定好?的位置，免不得又?要重新调整。 光这?些?琐事，就忙活了半响，好?不容易把人安置下，又?赶紧送上?吃食，送上?热水。 赵苏都睡过一觉醒来，蒙梨才打着呵欠进屋，一进来就嚷嚷着累死了。 “岳母大人可安置好?了。”赵苏掀开被子，拖着蒙梨进来暖和暖和。 “我娘睡下了，睡之前?拉着我的手说了半天，让我替她谢谢公子呢。”蒙梨捧着赵苏的脸打量一圈，“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我娘现在对你，比对我都好?。” “说明丈母娘有眼光，她的女儿更有眼光。”赵苏一个翻身，把她压到身下，红扑扑的小脸，目光盈盈的看着他，看得他心软的一塌糊涂。 “梨梨，你今天穿的这?身鹅黄色的衣裳真好?看。” “那?你还脱。”蒙梨的声音小小的，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软多甜。 “脱下来更好?看。”一语双关，蒙梨伸手去捂他的嘴，公子这?张嘴呀，私下里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灯火摇曳，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李兰和公子高的未婚妻住在一栋小楼里，为表示重视，这?栋小楼就他们两个人带着仆从住下。 喻氏本来是单独住一栋，但她自?己要带着蒙家跟过来的两个姑娘一起，安置的时候，也就由着她的心意。 其他人三个或四个住在一起的，都是看身份和交情来安排。为了招待他们，还要将库房里匹配他们身份的用?具拿出来重新擦拭换上?。 请客的时候蒙梨开心到飞起，写请贴的时候，也是各种心情愉悦，等到这?一套事情做下来，已经累成狗。 但想要成为合格的长公子夫人，她还是力求将所有事都安排得完美无缺。 一大早便有星楼的丫鬟将早餐送到小楼，交给各自?服侍的下人。鸡汤面条不仅卧着荷包蛋，还卧着绿油油的青菜，一碟小巧玲珑的肉包子，一碟炸好?的春卷，里头卷着猪肉和青菜剁成的馅料，还有一碗豆腐脑，足以让所有人满意。 就连最挑剔的李兰，也没挑剔出什?么毛病来，只能咬了咬嘴唇，嘀咕一句，“乡下地方。” 丫鬟羡慕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玻璃窗，心想乡下地方好?啊，不是乡下地方她哪儿有机会住进带玻璃的房子。最近一年，咸阳城刮起水泥和小楼的风潮，除了李相府上?，谁家不是用?水泥铺路，再?修个二层小楼纳凉赏景。 再?看这?饭食，光早餐已经这?么精致，就连他们下人去厨房端饭菜的时候，也赫然发现，拳头大用?料十足的包子，熬的雪白的大骨汤，随便他们取用?。 跟着小姐出门坐客也不是第一回 了，但吃食最精致大方的，也是这?个乡下地方。 但丫鬟不敢说话，只能垂着头，听小姐的贴身丫鬟附和着小姐，挑剔乡下地方的毛病。 蒙梨安排他们上?午去广场看冰雕，结果?发现，沿路都有冰雕立在路边。蒙梨便笑道：“公子玩了这?个以后?，新村但凡有点?手艺的人，都想试一试。觉得自?己雕的好?，就把作品立在广场上?。后?来立的太?多，就开始往路边立，店铺门口立。” 总之大大小小的冰雕，一路上?随处可见。 从咸阳来的夫人小姐们，坐在马车上?大呼小叫了一路。等到了广场看到比人还高的冰雕立在上?头，一个个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蒙梨得意道：“这?几?个大的，是公子特意请了匠人来雕刻的。” “我们来赏玩冰雕，是不是让这?些?人回避一下。”李兰看了一眼周围，不时有新村的妇人偷瞄他们一眼，心生不悦道。 蒙梨愣了一下道：“公子已经吩咐过了，这?几?天不让男子到广场来，省得冲撞了。来的都是些?妇人，没什?么关系吧。” 广场也是个自?然形成的集市，平日里总有人拿着自?己家做的东西过来交换或是售卖。这?些?妇人也多是看守自?家小摊位的，况且多了这?些?摊位，还能带着客人逛一逛，蒙梨便没想过让他们回避。 “既然都是些?妇人，那?就没关系了。”李兰勉强笑了一下，她一点?也不想到这?个乡下地方，更不愿意面对乡下地方比城里还好?的事实。 但她既然已经成为燕飞的妻子，蒙梨也自?然成了她的大嫂。大嫂第一次给她下贴子，如果?不来，岂不是让人诟病。这?才不情不愿的过来，只想快点?熬过这?几?天。 “这?滑滑梯真有意思，我们可以滑吗？”知道不会有男人过来，就有年轻的姑娘们忍不住想试试滑滑梯。 虽说星楼的门口也有一架，但没这?个高大。 喻氏正想化解李兰带来的尴尬，笑道：“去玩吧，我们帮你们看着呢。要是有男人敢来，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蒙梨也抿了嘴笑，“别忘了我的鞭子。” 虽说这?几?年她很少再?拿鞭子出来，但当年闯出来的名头，还响当当的流传在江湖上?。 说着特意看了一眼李兰，李兰因为身份不得不来新村，蒙梨又?何尝不是因为身份不得不给她下贴子呢。 刚刚发生的事情，如果?是做小姐的时候，她早就发脾气了。还不是看在自?己是她大嫂的份上?，只能忍下来。 喻氏身边跟着两个蒙家的少女，乍一看和蒙梨生的有些?相像，都是娇憨甜美。这?会儿排着队去滑滑梯，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更显得青春可人。 公子高的未婚妻周家小姐与其他人都不熟，自?然而然的与李兰走到了一处。心生羡慕道：“这?日子过的跟神仙似的，难怪大王让扶苏公子观政，他都推了。” 第152章 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还有扶苏公子拒绝了蒙家的媵妾，虽说以后?也少不了要添人，但哪怕有这?么一段时间，身边没有其他女人，与蒙梨双宿双飞也很令人羡慕了。 李兰咬咬牙，他们李家不是名门大族，族中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姑娘，原以为不需要陪送媵妾。没想到宫里的娘娘亲自?提起这?件事，李家不得不去外?头采买了十几?个年轻美貌的丫鬟，当作陪嫁跟她一起出门。 还在新婚里，这?些?丫鬟就被燕飞一一享用?过了，可她能说什?么，还得替丈夫安排好?，不能露出半点?异样，否则就是妒妇。 结果?到这?里一看，长公子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添，只有蒙梨一个。心里头的火压都压不住，否则，她刚才也不会忽然出声埋怨，实在是再?不找个发泄口，她怕自?己气死过去。 周家小姐心里没说的话，也不需要她说出口，李兰看一眼就明白她心里想什?么。冷冷道：“神仙就该住在天上?，哪儿有神仙落到地上?的，一旦落了地，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 这?话说的周家小姐完全没法接，讪笑着生硬的转移话题，“夫人说一会儿带我们去温室大棚摘青菜，我是真想好?生看看温室大棚什?么样。” 气话说一句也就够了，李兰垂下眼眸对什?么都不甚在意，至于人人都想试一试的滑滑梯，也借口不庄重，离得远远的。 等回去的时候，星楼的仆人驾了马车来接他们，三三两两的上?了马车。有人啐了一口，“什?么不庄重，一个小吏的庶女，也好?意思谈庄重。” “人家现在是燕飞公子的夫人。”同马车的人悠悠接口。 “也不知道大王怎么想的，公子都成年了，不该封王吗？” “我说你们编排别的也就算了，可别编排大王。” “怎么就是编排大王了。”话是这?说，但到底是不敢多说了。 各种对话在小小的马车里进行着，李兰原本应该和周家小姐坐一辆马车，但周家小姐不知和谁聊到了共同认识的人，顺势就和人同坐一辆车。于是李兰便一个人乘坐一辆马车，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也跟了进来。 “小姐，您不觉得蒙家大夫人身边那?两个蒙氏女有些?奇怪吗？”丫鬟感受到了马车里的低气压，求生欲让她顺着小姐喜欢的话说。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李兰自?然不会去关注两个蒙氏女。 这?回请的人，都是蒙梨的亲友妯娌，身份高低不同，这?两个蒙氏女说不定就是当初在蒙家时，和蒙梨关系不错的，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姐身份高贵，自?然看不出来。这?两个蒙氏女在蒙家的地位一定不高，他们的衣服鞋子都是全新的，就连戴的首饰也是刚打出来的新货。一看就是为了这?回出门，特意新制的。”丫鬟说的绘声绘色。 李兰已经坐直了身子，“你接着说。” “长公子夫人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住，还是蒙大夫人提醒她，说一个叫品淑一个叫品薇。” 李兰吸了一口气，脸上?慢慢浮出笑意，“你是说……” “想必就是蒙家送来的陪嫁女。”丫鬟笃定道。 李兰忍不住畅快的大笑三声，“我知道了，什?么不要媵妾，不过是故意说出去博名声。” 看看现在，蒙家不就送人来了吗？ “终于不无聊了。”李兰伸了个懒腰，日子啊，还是得有点?波澜才有趣嘛。 第112章 蒙氏女 做什么才是落了下乘 下了马车, 蒙梨见客人都有?些累了，便招待他们先用午膳。午膳除了客人，蒙梨还将住在新村的几位妇人请来作陪, 比如说韩书的夫人等等。 “新村家具现?在也?成热门了，特别是大衣柜, 我家就打?了一个。现?在嫁女儿的，以前没备上的, 现?在都抓紧时间在打?大衣柜当陪嫁呢。”有?喜欢热闹的, 坐上长桌, 就开始说起家具的事。 “听说大王也?喜欢用呢。”也?有?消息灵通人士道。 “大王也?喜欢用吗？我怎么没听说呢。”李兰仔细观察过了，她发现?蒙梨一点忧色都没有?, 不知道是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们不是念叨着要吃叫花鸡吗？”蒙梨一开口就说到了吃食上。 都是大王的儿媳妇，一个说大王不用新村家具，另一个当没听见, 其他人自然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还要吃茶树菇烧肉。”有?人报菜名。 “我想试试臭豆腐。” “今天有?一个新菜，酸菜鱼片, 整个大秦你们是第一拔试吃的, 就连大王还没吃上呢。”蒙梨特意从公子那儿敲诈的新菜式。 其实对于在座的这些人来说，新村的大部分菜式都是他们没有?吃过的, 就算是星楼最普通的一道红烧豆腐, 端上桌一样是一声?接一声?的惊叹。 不过大王都没吃过的新菜式，还是引起了轰动?。等尝过鲜嫩的鱼片，更是发出灵魂的呐喊, 这个酸爽鲜滑，简直绝了。 “酸菜鱼其实很好做的，锅里烧开水, 放上酸菜，再将鱼肉片成薄片用水淀粉薄薄挂一层，一片片下到锅里，基本上下完鱼片就可以出锅。”蒙梨见酸菜鱼受到大家的欢迎，很是得意的现?场授课。 “你说的都我们都懂，可是这个酸菜怎么跟我们家里做的冬菜不一样。”有?人嚷着。 冬菜也?就是咸菜，也?有?的地方叫腌菜，早在商周的时候，古人就有?腌制咸菜和腊肉过冬的习惯。所?谓的咸菜，对古人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不过酸菜的腌制方法和现?在的还是有?些区别，蒙梨跟公子在一起呆久了，已经?有?点分不清什?么是以前没有?的，什?么又是公子新创的。叫来小月，才?知道酸菜也?是公子给的方子。和以前腌制的咸菜，确有?不同。 “公子说，诸位喜欢的话，他一会儿把酸菜的方子抄录下来送给大家。”得运很快过来说道。 “公子真大方，这一趟又吃又拿，值了。”有?爱说笑?的，当即就开起了玩笑?。 李兰看了一眼那两个蒙氏女，同样微微一笑?，“可不是吗？值了。” 吃过饭，星楼的下人送来好些花瓶，递到这些客人的丫鬟手里。 “这是怎么，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菜蓝子吗？”蒙梨的一个好友笑?出了声?，“难不成让我们用青菜插瓶。” “就你话多。”跟关系好的朋友，蒙梨有?什?么可客气的，“憋着吧，就不告诉你。” 于是客人们跟着蒙梨饭后消食，走到星楼后的温室大棚，比起之?前，又增加了好几个。 蒙梨选了一间推开门，“我保证，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随着大门的推开，一股花香纷至沓来，眼前的景像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大片大片的花海，开出一朵朵鲜花，眼前的异像让所?有?人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冬天盛开的鲜花不是没有?，比如他们在星楼下就看到了两株红梅。 可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什?么，是原本在春夏开花的月季，现?在缀满了花朵，鲜艳明媚的好像在春风里绽放着，一朵朵芳香扑鼻，摇曳生姿。 所?有?人都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直到有?人打?破平静，小声?道：“这是真的吗？” 在这之?前没人亲眼见过温室大棚，只知道温室大棚可以种青菜，可以让公子在冬日里吃到新鲜的蔬菜。 完全?忘了推导一下，既然可以种植蔬菜，也?一样可以种植鲜花。 “你们看。”又有?人缓过神?，伸手遥遥一指。 这一指更是让人目瞪口呆，温室大棚的尽头，远远的立着一颗桃树，一朵朵粉色的桃花如同少女娇媚的脸庞，带着勃勃生机，在枝头热闹的簇拥在一起。 “冬天的桃花啊。”桃花只在春天开放，花期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不像月季，只要不是冬天，基本上都能开花。若是生长在没有?冬天的地方，就能月月开花，不然也?不会叫月季。 如果说月季花开只是让他们惊讶，那桃花花开，就剩下奇迹这一个可能了。 有?人咽了咽口水，“桃，桃花是怎么开在冬天的。” 蒙梨带着大家往里走，“我听公子说，因为?温室大棚的气温高，所?以桃花的感知出现了偏差，以为?到了春天，就会开花。” “公子将桃花移入温室大棚，原本是想在大婚的时候，给我一个惊喜。可惜桃树那个时候刚刚摘了果子，就算气候升高，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花。迟是迟了些日子，但等到你们，也?很值得。” 说着蒙梨挽住喻氏，笑?的如同一捧清泉，清澈透明的容不下一丝忧愁和烦恼。只有?被丈夫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人，才?能笑?得如同她一样澄净。 李兰的眼睛微眯，直面而来的刺痛感让她非常不痛快。眼神?再一次落到了两个蒙氏女的身上，她现?在肯定，蒙梨一定不知道这两个蒙氏女来新村的目的。 第153章 蒙梨大方的让他们挑选合心意的桃花枝插瓶，客们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拿出花瓶给他们的丫鬟。 “难怪我说之?前在屋里都没看到花瓶，我还说不应该呀，什?么都是配套的，怎么会单独缺个花瓶。敢情呀，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有?人凑趣。 蒙梨抿了嘴直笑?，“说对了，就是故意给你们一个惊喜。” 有?仆妇搭着梯子按他们的要求剪桃花枝，之?前关系不错的朋友过来搭住蒙梨的肩膀，冲她吐了吐舌头道：“你还真舍得。” 冬日的桃花，敬给大王当祥瑞都够份量了，竟然肯剪下来给他们插瓶。 “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喜欢花，以后常来，特别是春日，后山的油菜花花海才?叫一个壮观。温室大棚也?就占个季节的优势，论起来跟油菜花田根本没法比。” 当日初见油菜花田的震撼，到现?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真这么美吗？那我一定要来看看。”朋友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你觉不觉得李兰今天特别奇怪。” 蒙梨要招待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注意到每个人的情况，更没有?过多的关注到李兰。 “她怎么了？”蒙梨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她心里太清楚了，李兰肯定不痛快，憋着气呢。 没出阁的时候，两个人就不对付，当时李兰对外标榜的是贤德的才?女，蒙梨除了家世就是一根鞭子最出名。所?以在大环境下，李兰处处压着蒙梨。甚至有?人为?李兰叫屈，觉得她更有?资格与皇家定亲。 可没想到，形势翻转的这么快，李兰嫡女变庶女，可是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形势再次翻转，她直接嫁入皇家，成为?燕飞的夫人。 嫁入皇家原本是好事，燕飞的卖相?也?拿得出手。可世上的事，最怕对比。 燕飞成亲还没两个月，就开始出入花楼。世上男人大多如此，原本也?谈不上失落不失落。 可是有?扶苏公子对蒙梨的宠爱在前，燕飞的行为?在后，李兰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都是家世显赫的贵女，都有?着青春美貌，为?什?么蒙梨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长公子的宠爱，她李兰就不行呢。 闺蜜的声?音继续在蒙梨的耳边吹着小风，“她总是不停的看跟着伯母来的那两个妹妹，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是憋着什?么坏水吧。” 蒙梨笑?笑?道：“大概是没见过吧。” 心里却?想，是挺奇怪的。 冬日里天黑的早，剪完桃花，蒙梨便没有?再安排活动?。大家回小楼休息之?后，可以在星楼的附近活动?。 “晚上给大家备了一点特别的吃食，中午是谁说想吃炸臭豆腐的，还有?谁说想吃烤串的，都有?。”蒙梨说了晚饭的时间，到时候会有?仆人去请，便送大家回屋。 蒙梨送完所?有?人，便直接进了喻氏所?住的小楼，喻氏年纪大了，看了一眼温室大棚的花，便先回来，没有?掺和大家一起剪桃花的事。 “母亲，看看这一枝，是我亲自挑选的，好不好看。”蒙梨捧着一只插好桃花的花瓶进屋。 “好看。”喻氏拉住女儿，不许她忙活，“让他们去修剪，你别动?。怎么不去陪公子，反倒来陪我这个老太婆。” “公子才?不怕没人陪呢，他说正?好有?些实验想做，一直呆在三楼。”蒙梨想到闺蜜告诉她的事，下意识就问道：“母亲，两个妹妹……” 她本来想说，两个妹妹是不是和李兰有?旧，不然李兰怎么谁也?不看，专看他们俩呢。 没想到，喻氏的反应却?比她想像的还要大，“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 一脸紧张的抓住女儿的手，同时朝自己身边的仆妇看去。 仆妇当即跪下，“老奴什?么也?没说。” 蒙梨被这阵仗惊呆了，刹那间，明白了一切。她猛的站起来，脸色苍白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转身跑了出去。 两个年轻的蒙家姑娘，也?不知道刚刚去了什?么地方，这会儿正?手拉手的从外头进来。 蒙梨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们，一个圆圆的杏眼，一个肉嘟嘟的嘴唇，都是和她极为?相?似的地方。 “夫人。”两个姑娘松开牵在一起的手，齐齐对她福礼。 “自家人，不用多礼。”蒙梨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会收敛情绪，这个时候甚至还能笑?得出来。 出了门，风一阵紧似一阵，带着令人窒息的力度穿透她身上厚厚的夹袄，冷到了人的骨头里。笑?容也?凝固在脸上，渐渐僵硬。 穿过回廊，进了星楼，丫鬟们纷纷施礼。 “公子在哪儿？” “回夫人的话，公子在三楼。” 蒙梨一步也?没停的走上三楼，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快点见到公子。可是看见紧闭的房门，她的一口气，忽然就泄了。 见到公子说什?么呢？ 成亲的时候不要媵妾，已经?足够让她欢喜，难道她还能拦着，一辈子不让公子纳妾吗？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希望，这个时间晚一点，再晚一点。 蒙梨默默转了身，她决定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如果公子真的喜欢的话，如果…… “小梨子，你来了怎么不进来。”赵苏推开门，正?好瞧见蒙梨转身。 蒙梨一回头，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赵苏一眼就发现?有?异。 手一伸将蒙梨搂进怀里，“怎么，谁给你气受了？我帮你揍他们的相?公。” 蒙梨半天不说话，赵苏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丈母娘吧，那可怎么办，丈母娘的相?公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的相?公推出一个跟头，这架没法打?啊。” 蒙梨“扑哧”一笑?，用拳头去捶赵苏的胸口，“净胡说八道。” “笑?了就好。”赵苏揉了揉蒙梨的头发，“现?在要不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没事了。”蒙梨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她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气氛，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陷入到疑神?疑鬼当中。 如果真的有?事要发生，她阻止不了，也?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如果不会发生，那又何必让公子知道这一切。 没有?必要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烦恼，蒙梨勾住赵苏的肚子，“我就是想你了。” “傻不傻啊。”赵苏勾起嘴角，笑?的一脸宠溺。 双手轻拍蒙梨的后背，胡乱出着主意，“要不然把他们赶走，省得打?扰我们过二人世界。” “又胡说。”蒙梨也?是服了，公子这一张嘴就胡说八道的毛病怎么就是改不了呢。也?幸好，只在她跟前这样，算了算了，她大人有?大量，就勉为?其难的包容一下吧。 至于客人，赶走是不能赶走的，还得尽心尽力好好招待。 晚上的烤串，赵苏露了一下面便走了，他总不好混在一群女人当中。 赵苏一走，就有?人开口道：“商运府的商队已经?出发了吧，听说差点没把新村搬空。” 蒙梨便笑?，“好不容易攒下一点货，全?叫他们给搬走了。” 朝廷的商运府，想要新村的货，赵苏自然是没法拒绝。 再说三斗不知道是投桃报李，还是秦王有?过吩咐，给他的价格十分优厚，赵苏也?就随他们搬空了库房。 烤串，油炸臭豆腐，各种小食上过一轮后，便是炖得软糯又香甜可口的桃胶被端上来。 “这是何物，软软滑滑的，还挺可口。”有?人尝了一口问道。 像这样的对话，在一天之?内不断的发生，太多他们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的食物了。 “这是桃胶，美容养颜的。”蒙梨实话实说。 一听美容养颜，许多人放下手里正?在吃的其他东西，首先就端起了桃胶。得知奇物坊没上货，不由气愤道：“敢情公子只让你一个人美，不许别人也?跟着沾点光呢。” 众人哈哈大笑?，蒙梨赶紧道：“怕了你了，回去的时候，给你们一人包上一包，行不行。主要是今年的产量不大，等明年也?许就有?得卖了。” “明年要是不卖，我就住到你家来吃。”说话的是蒙梨的闺蜜，丝毫不客气的强调。 李兰尝了一口桃胶，借口自己吃的有?点多，去门口转一转，消消食。 门口的滑滑梯旁边，站着两个蒙氏女，正?在小声?说话。转头看到李兰，眼神?慌乱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微微一蹲行了福礼。 “怎么，滑滑梯还没有?玩够啊。”李兰用手摸了摸滑滑梯的扶手，彻骨冰凉。 两个蒙氏女回道：“不是的，屋里有?点热，我们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了。” 李兰继续笑?道：“看这一个个的小模样，和年轻时的蒙梨还真的挺像。像你们这样的小美人儿，可千万要藏好，要是被人看到眼里，可就拔不出来了。” 第154章 说着吩咐自己的丫鬟，“去里头告个罪，我乏了，先回去休息。” 说着施施然穿过回廊，回到自己居住的小楼里。 两个蒙氏女的对话仍然在继续，品淑委屈道：“你听听，就连她也?这么说。” 品薇却?不赞同，“别管她如何说，我们这回来，虽是老夫人安排的，就算，就算是那样。我们也?得知礼守礼，一切听小姐和夫人的。怎么好随意行事，那，那岂不是辱没家风。” 之?前蒙家为?公子选择媵妾时，就有?他们俩的名字。婚嫁原本就是由家里安排，他们也?只有?听话的份。后来公子不要媵妾，之?前被选上的，有?不甘心的，也?有?庆幸的，不少人当即就许了人家嫁出去。 他们俩年纪小，家里还没安排上，老夫人就将他们接到府里。去了才?知道，族里去的姑娘有?十几个，每一个都和蒙梨有?相?似的地方。 最后挑出他们俩，是当中生的最好，长的最像蒙梨，也?是年纪最小的。 老夫人让喻氏带他们来，他们就是再傻也?猜到原因。只是喻氏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跟蒙梨提及这件事，于是他们当中的品淑便有?些坐不住了。 品淑不满道：“就你最知礼守礼，老夫人安排的事，大夫人都敢阳奉阴违，她自己不先知礼守礼，我们为?自己打?算，又有?什?么错。” “那也?不能鲁莽行事，反正?，你说的话，我不赞成。”品薇还是摇头，蒙家将她送给长公子为?妾，她不能拒绝，谈不上欢喜或是不欢喜。她只知道，就算是妾，也?得是主母安排，敬茶奉茶之?后，才?能与公子相?见。 而不是像品淑这样，瞒着所?有?人，打?着老夫人的旗号，冒然出现?在公子面前。 “可是你也?看到了，大夫人将我们拘在身边，根本没可能让公子看见。事后推说公子没瞧上我们，难道要灰溜溜回去，再被别人挑来拣去。”品淑心中有?气，瞪了一眼品薇。 又接着劝她，“你也?听到了，人人都道我们和小姐长的相?似，只要公子看到我们，就足够了。” 她相?信只要公子看到他们，定然就明白了蒙家的意思，也?会主动?开口留人。 “我知道你面子薄，难道我就是不知廉耻的？又不是非得做点什?么，只要我们在公子面前露个脸，剩下的哪一样不是按规矩办。” “你可想想清楚，再换一家，可有?长公子这里好。”品淑叹了口气，真心诚意的说道：“是回去继续被人挑选，还是留在这里，你自己决定吧。” “反正?……”品淑咬了咬肉嘟嘟的嘴唇，“我已经?想好了。” 说完也?通过回廊回了休息的小楼，品薇叹了口气，回到小楼关上自己房间的门。 她做不到品淑这样孤注一掷，也?做不到去向喻氏告密。只能像鸵鸟一样，缩在房间里，全?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李兰坐在房间里，欣赏自己亲手修剪的一枝红梅，她没有?选择桃花插瓶。那么俗气的花，只适合蒙梨。 她一惯只喜欢兰花，退而求此次，也?可以是梅花。但像桃花那样的花，什?么时候都入不了她的眼。 很快有?丫鬟推门进来，一脸兴奋的福礼道：“小姐，有?一个真的去了。” 品淑手里捧着礼盒，对书房外头守着的下人说道：“我是遵了蒙家老夫人的命，给公子送些东西来，另外还有?些话替老夫人带到。” 下人去禀告，很快便带她进了书房。 于是李兰的丫鬟再一次回来报信，“小姐，她进去了，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 李兰嗤笑?道：“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做什?么才?是落了下乘。” 闹出来又怎么样，蒙梨是大王亲自赐婚给扶苏的正?妻，还能因为?这点小事和离不成。男人家妻妾成群本是寻常事，有?什?么可闹的。 “我们呐，等着蒙梨多几个姐妹就是了，谁家不是这样呢。”凭什?么你就能例外。 真以为?自己是天上的神?仙吗？就是神?仙我也?要把你拽下来，该踩一脚泥的踩一脚泥，该哭的肝肠寸断的就哭的肝肠寸断。 活的像个凡人不好吗？谁家不是这么过的呢。 第113章 处置 怕是还在做美梦呢 赵苏觉得自己活得挺像个凡人?的, 喝酒吃肉娶老婆，还?搞起了种?田业和养殖业，哪一点不接地气了。 “那是你?以为, 外头?人?都快把你?传成神仙了，这几个门客是拐了好几个弯推荐到我这里的。我也特意去打听?过了, 都是有点名?气的读书人?。”韩书说的名?气，一般来说是指有个好名?声。 “先放这里, 等我有空再约来见一见。”赵苏收下名?单, 一会儿?他会递给黑奴儿?看看这些人?的来历。 韩书听?到下人?来报, 有点古怪的看着公子，强忍住挤眉弄眼的冲动。 “公子, 那我先走了。” “你?不等一会儿?, 接上你?娘子一起走？”赵苏奇怪道。 “不了不了，你?这里不是有客人?吗？”韩书说完，跑的飞快。 赵苏耸耸肩, 好笑道：“神神叨叨的。” 下人?将品淑领进书房，就退了下去。 赵苏看了品淑一眼, 抬手示意她不用多礼, “老夫人?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说完才发现?不对劲，老夫人?有什么话不能让喻氏带给她, 或者通过喻氏转给蒙梨带给他, 怎么让个不认识的人?过来带话呢？ 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难怪韩书急着跑路，敢情他早看出来了。还?是怪他, 来了这么久，总要时刻提醒自己，不然一放松就忘了这根弦。 刚才就是, 他一心?想着门客的事，根本没特意关注到，对方是个女人?。 而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女人?，奇怪的感?觉就更甚了。 品淑将手里端着的匣子递上去，“公子请过目。” 星楼的宴会还?在继续，蒙梨笑着应酬着客人?，但明?显眼神发飘。她亲眼看到品淑和品薇一块出门，身边的丫鬟也亲口来报，品淑进了公子的书房。 脸上笑着，心?底却是凉的。端着桃胶喝一口，甜的发苦，苦意从舌尖慢慢蔓延到心?头?，苦到心?尖发颤。 李兰离席后，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分坐着三三二二说话。有家世差不多的，约了回咸阳后再聚，看样子，估计会酝酿出好几场的小型相亲会。 蒙梨的闺蜜已经定下亲事，只?是还?未成婚，自然对这些不感?兴趣。趁机坐到蒙梨的身边，悄声道：“我的丫鬟说，看到李兰出去后，跟你?们家两个妹妹说了点什么。然后你?们家两个妹妹好似闹了别扭，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啊。” “别问了。”蒙梨不想找理由敷衍好友，可?也不想说实话。 闺蜜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咸阳城里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的肚子呢。” 秦王的儿?子众多，按道理是不愁孙子的，但不愁归不愁，长子长孙在皇家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蒙梨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下大恨，她成亲还?不到三个月，别人?急也就罢了，就连蒙家也等不及了吗？ 喻氏并没有在晚上的宴会出现?，对外说习惯过午不食，白天也有些累了，留在小楼休息。 闺蜜的手紧紧握住蒙梨的手，“就算……又怎么样，谁也越不过你?去。更何况，公子也是有情有义的人?。” 是啊，公子就算纳妾，在所有人?眼里也是有情有义的完美丈夫。 蒙梨苦笑道：“妻子就该全心?全意服侍丈夫，丈夫就可?以随意纳妾，为什么会这样？” 这不公平，蒙梨很想呐喊，但她知道规则就是这样，无论你?怎么想，都不能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更何况，她觉得不公平，那些投胎到农家的女孩又要跟谁去喊不公平。 根本不知道妻子在星楼里煎熬的赵苏，接过品淑递来的匣子打开，里头?轻飘飘的放着一张绢布。展开一看，写的竟然是生辰八字。 品淑心?里有些着急，公子已经看到她的脸了，可?是从眼神里却看不出特别的意思?。是他不明?白吗？还?是对她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一咬牙，直接挑明?道：“这是奴家的生辰八字。” 女儿?家的生辰八字，一般只?在嫁人?的时候给夫家合吉凶所用。除此之外，是不会示人?的。这个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她不信公子还?不明?白。 赵苏其实在问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明?白了蒙梨中午的时候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 他接过生辰八字，之所以半天没吭声，是在想这件事该怎么办。 对方不是丫鬟下人?，而是蒙氏的族女，是奉老夫人?之命来的，否则喻氏也不会带上他们，他生气归生气，总不可能打杀了扔出去。 第155章 没想到对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这么说跟自荐枕席又有什么区别。 赵苏“呯”的一声合上匣子，声音冷淡道：“老夫人?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喏。”品淑心?中忐忑，不停的想，这到底算不算成了。不安的回头?看一眼公子，看到公子正在低头?看匣子，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心?中充满了雀跃。 品淑抱着匣子出门的时候，偷摸着像个做贼的，这会儿?回来却骄傲的像个公主。 她特意去品薇的房间?敲门，门开了她却不进去，只?站在门口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咱们姐妹一场，怕是要就此别过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说着褪下手腕上的一串珠子道：“留给你?做个念想吧，若是有什么事，就叫人?拿着珠子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品薇默默接过珠串，默默看着品淑离开，又默默关上门。 客人?开始告辞，蒙梨站在门口相送。等所有人?都走了，她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想迈步跨过门坎，可?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挪都挪不动。 就这么倚靠在门框上，微微抬头?想将眼里的泪逼回去。 “站在这里干什么？跟我一起去看看母亲。”赵苏走过来，身后跟着得运，得运的手里捧着一只?匣子。 蒙梨的手被?公子牵住，她的手曾经无数次被?公子牵过，心?中的情绪总逃不过娇羞或是喜悦。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公子牵住她的手时，她会僵硬的像木偶一样，心?中也只?剩下悲凉的底色。 赵苏替这个时候的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女性不能解放生产力，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就永远不可?能和男人?平等对话。 就连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彪悍的蒙梨，也无法挑战父系社会定下的规则。 想到这里，赵苏的手加大了力度，却什么也没说。 蒙梨默默的跟上，死死咬住嘴唇，她知道，一旦她开口，后果可?能无法挽回。 喻氏的桌上摆放着几样小食，是厨房特意端来的，喻氏一口都没动。正准备让丫鬟们撤下去分食了，就听?说公子和女儿?过来看望她。 “公子怎么有空过来，我都跟梨梨说过了，让公子尽管去忙，不用特意招呼我们。”喻氏面带笑容，蒙家人?从上到下，哪个不喜欢扶苏公子，哪个不羡慕她的女儿?嫁了个好夫君。 可?是这回的事，怕是要让女儿?和她生分了，喻氏心?中苦闷，但身为蒙家大妇，又怎么能说蒙家的不是。 “母亲说的哪里话，昨天是怕您舟车劳顿，这才没来打扰，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来给您请安的。”赵苏说话的时候，会看别人?的眼睛，而且无论语调和面部?表情，都会让人?感?受到十二分的真诚。 喻氏此时也感?受到了，再看他一直牵着女儿?的手，心?里多少安慰了些。 赵苏让得运上前，自己接过匣子递给喻氏道：“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母亲请教。” 喻氏看了一眼匣子，她怎么会不认得，这匣子也是她准备的，打开一看，里头?果然是品淑的生辰八字。 她脸色有些苍白，艰难的开口道：“这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若是公子……” 若是公子喜欢那就留下，后头?半句，喻氏怎么都说不出口。 赵苏笑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可?能是忘了，母亲也该提醒一下。哪儿?有用自家人?为奴为婢的，更何况，我这儿?也不缺人?伺候。” 咦，喻氏猛的抬头?，公子的意思?是？ 蒙梨的手本来一直往回缩，此时也不缩了，怔怔的去看公子，心?尖的苦意一点一点褪去，灰濛濛的底色，一点一点拔开云雾，露出晴空万里。 赵苏仍然在笑着，明?明?声音很轻，语调很温和，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寒气，“我知道老夫人?是好意，但星楼的下人?还?是由我们自己安排人?手比较好。水娘也不喜欢别人?插手她管的事，硬塞几个淘气的进来，最后伤了和气，又是何必呢。” 喻氏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点头?道：“公子说的对，这件事是我们办得鲁莽了。” 赵苏过来最重要的就是说出这一句，剩下的便是关心?问候蒙家的每一个人?，得知大家都好，便让蒙梨留下，“你?陪母亲好好说说话，我还?有点事，要去书房呆一会儿?。” 出门的时候，感?觉到有一道房门打开一条缝，他不用看也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的背影不放。轻笑一声，摇摇头?走了出去。 赵苏走了出去，房间?的门才被?合上，品淑激动的原地踱步，又一下子醒悟过来，坐到铜镜前重新梳妆。 喻氏和蒙梨相对而坐，这对母女之间?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屋里的仆妇和丫鬟看了看脸色，自己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带好门。 “娘真为你?高兴。”喻氏想去握女儿?的手，没想到蒙梨缩了一下，让她落了个空。 喻氏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却也不解释。蒙梨看着喻氏哭，自己也哭了，母女俩对着流眼泪，谁也不肯先开口。 最后还?是喻氏的仆妇推门进来，跪到蒙梨的面前，“小姐，您不要冤枉夫人?，她都已经决定好了，宁愿回去受老夫人?的责骂，也要将这两个丫头?带回去。您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可?能不维护您。夫人?她，比谁都希望您得过得好。” 蒙梨满脸疑惑，再次看向母亲，“到底怎么回事？您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其实非常简单。蒙家人?希望长公子的孩子里，有着蒙家血液的越多越好。而蒙梨又迟迟没有怀孕，老夫人?便急了，想着与其让公子纳外头?的女子，不如挑选蒙家的族女送去。 “祖母，她不疼我了吗？”蒙梨不愿意相信，祖母一向很疼她，出嫁时，还?把她嫁妆里压箱底的好东西赏给她，千叮嘱万嘱咐，拳拳关爱之心?没有一丝掺假。 难道短短时日，就变了吗？ “祖母还?是疼你?的，可?你?要明?白，她不是只?有你?一个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老夫人?嫡亲的孙子孙女，重孙子重孙女若是坐在一起，一张桌子都坐不下。哪一个不是她的宝贝疙瘩，哪一个她能不疼爱。 “所以需要牺牲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牺牲我是吗？”从小到大，蒙梨从家人?身上感?受到的，全是疼爱和包容。父亲不在身边，哥哥们长大了也要离开，于是祖母就更疼她，叔叔婶婶对她，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好。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会永远延续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在家族的利益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蒙梨泪如雨下，她知道，母亲没有办法违抗祖母的意愿。 “你?祖母让我带他们来，我原想着，临走的时候，提上一句，若是公子推辞，就顺势带回去。”这是喻氏能为女儿?做到的，最大的程度。 将品淑品薇带回去，老夫人?肯定不会给喻氏好脸色看。可?是喻氏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谁也没想到事情会一波三折，先是女儿?发现?了品淑品薇的身份，然后品淑又打着老夫人?的旗号去见公子。 喻氏知道品淑去了书房，可?是她不能拦。她可?以阳奉阴违，但不能刻意阻止，否则回去就不是一句公子没看上，能够交差的。 最令人?惊讶的，还?是公子做出的选择。能为妻子做到这一步的男人?，能有几个。 “公子宅心?仁厚，世人?多有不及也。”只?提下人?不提纳妾，不过是一层遮羞布。 这层遮羞布，一是给老夫人?，让她没那么难堪。二是给品淑，留她一条命，否则自荐枕席还?失败，她只?有死路一条。 “我还?误会公子会见猎心?喜，我总说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会相信他，偏偏这个时候，我却没有做到。”蒙梨泪眼婆娑，在场也没外人?，干脆让眼泪尽情的流下来。 喻氏这个时候伸出手，总算握住了女儿?的手，用力摇了摇，“公子总说老天疼憨人?，你?呀你?呀，我再也不埋怨你?不如别人?家的大家闺秀德才兼备了。” “娘说什么呢？女儿?自认一点也不比他们差。”不管外头?人?怎么评价，蒙梨是绝对不会承认比别人?差的。 小楼的一间?房门再次打开，已经重新妆扮过的品淑露出一张秀美的小脸，看了半天喻氏的房门也没打开。 心?里哀叹一声，这对母女说话要说到什么时候去，会不会在想办法对付她，想到这里，她又紧张起来，手握成拳捂在胸口，急的不行。 一着急，房门被?她推开，发出“吱呀”一声，顿时有丫鬟朝她看了过来。 品淑一慌，这是喻氏身边的丫鬟，要是以前她肯定惹不起，但是现?在的话，她自觉身份已经不同，挺了挺胸膛与她对视。 第156章 丫鬟惊讶了一下，很快明?白品淑恐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是还?在做美梦呢。 不由轻蔑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刚才公子过来，对夫人?说了什么吗？” 品淑心?中一跳，更用力的按住胸口，“我，我怎么会知道。” “是关于你?的，你?不想知道吗？”丫鬟眉眼一挑，充满恶意的问道。 但这个时候品淑满脑子都是公子，哪里会注意到一个丫鬟的态度呢，不自觉就被?她引导道：“公子说什么了？” 丫鬟一字一顿道：“公子说，没有用自家人?当下人?的道理，再说他也不缺人?伺候。还?说老夫人?送淘气的过来，是伤了两家的和气。公子还?还?了一个匣子给夫人?，说是有人?落在他那里的。” 品淑尖叫一声，从房间?里扑出来，扑到丫鬟身上，死命的去揪她的衣领，“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你?说啊，你?快说你?在骗我。公子不会这么说的，公子会把我留下来的……” 反反复复尖叫，拼命撕打着丫鬟，状若疯癫，已然疯魔。 外头?的动静，把房间?里的人?都吸引出来，很快有仆妇过来，喻氏也和蒙梨出来，看到这副情况，两个人?同时蹙了眉头?。 喻氏喝道：“还?不把她给我绑起来，堵住她的嘴。” “夫人?，你?不能这么做，是老夫人?让我们来伺候公子的。”品淑忽然清醒过来，转头?就朝着喻氏飞奔过来。 仆妇如何能让她伤到喻氏，一个跨步上前，重重往她身上一压，就听?到品淑惨叫一声，重重磕到地面。胖大的妇人?几乎是整个坐到了她的身上，将她双手反剪着绑住，又随手抽出一条汗巾塞到她的嘴里。 “马上送回去。”喻氏不敢耽搁，她可?不愿意手里落上一条人?命，命自己的仆妇带上匣子，押送品淑回蒙府，亲手交给老夫人?。 “公子所说，一字不漏的转答。”喻氏交待。 “喏。”仆妇飞快的叫来马车，一行人?在沉沉的黑夜里，施向咸阳城。 李兰攸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被?送走了。” 丫鬟双肩微缩，“是，是的，刚才长公子和夫人?一块去见蒙家大夫人?。长公子一个人?最先离开，然后听?到有哭闹声传出来，很快蒙家人?就叫来马车，将品淑押上车。当时还?有散步的人?看到，便问了一句。仆妇说是有人?发了急病，不好留在公子这里，准备连夜赶回咸阳城看病。” 李兰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闭上眼，长长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靠着不断告诫自己，这里是新村，不能留下把柄让蒙梨看不起，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想要打砸一通的心?情。 翌日，蒙梨安排大家去新村一路的奇物坊，其实这不算是她安排的，而是客人?们强烈要求的。咸阳的奇物坊有好多东西都断货了，听?说新村的奇物坊货源更充足，所以都想去看看。 “果然，你?们看，咸阳的蜜饯早就卖空了，这里还?有。什么，还?有柿饼，咸阳根本没有上货。”好多人?气鼓鼓的，又来闹蒙梨，撒娇的威胁的，要求她以后一视同仁。 蒙梨今天的脾气格外好，边笑边道：“这种?新出的货，公子都是先送一轮礼，有多的才会送到奇物坊。你?们还?好意思?怪我，说，谁家没收到柿饼。” 众人?嘻嘻哈哈，“这倒是错怪夫人?了，确实是收到了。” 特别是几个身份不高的妇人?，笑的更为真诚。长公子有君子之风，哪怕他们的丈夫地位不高，很多还?是替长公子做事的，但是说到送礼，他们从来没有被?落下过。明?明?摆在奇物坊就能卖出天价的东西，却白送给他们吃用，这份心?意岂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女人?一旦进了店铺，这热情劲简直没人?能扛得住。掌柜的赶紧将蒙梨迎进贵宾室，奉上茶水，又将炭盆烧得暖暖。然后急着出去帮忙，就靠铺子里那些伙计，根本应付不来。 喻氏什么也不缺，奇物坊有的，她肯定有，就是奇物坊没有的，公子也会给她送来。所以这会儿?陪女儿?坐在贵宾室，喝着茶水说话。 品薇就跟在喻氏的身后，像个被?吓坏了的鹌鹑，一个人?连路都不敢走的那种?。 李兰只?逛了几圈，就坐进了贵宾室，看见蒙梨的气色越发好了，状若无意的问道：“你?这个妹妹长的真是不错，我正想给公子纳几房美妾，也不知道我们栖业宫有没有这个福气。” 品薇的一双眼睛极为肖似蒙梨，就凭这双眼睛，乍然看过去，两人?竟然有个五六分相像。 要谁不好，要一个和蒙梨极为相似的蒙氏女回去给燕飞为妾，光这份心?思?就十分恶毒。但这种?事只?能想不能说，说出来只?会更加恶心?，不是恶心?别人?，而是恶心?自己。 所以蒙梨只?能含笑看着李兰，“你?可?真是好眼光，不过你?晚来一步，这丫头?已有婚约。” “已经有了婚约，不知是谁家有这样的好福气。”李兰刨根问底道。 第114章 采风 暂时放下两个儿子之间的比较…… 李兰心里再清醒不过, 品淑和品薇都是蒙家给长公子准备的?，绝不可能有?婚约。 她赌蒙梨说?不出来，总不能为了一个丫头, 破坏公子之间的?兄弟情。这个人，她是想给也得给, 不想给也得给。 昨天晚上?，她气得一宿没睡好,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出这口气。 等这个长得像蒙梨的?小美人儿落到她手里, 还不是由着她折腾, 想想就?觉得痛快极了。 蒙梨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韩氏, 也就?是韩书?的?夫人开了口, “给夫人请罪，这事都怨我，妾身看品薇这丫头生的?好, 人也温柔知礼，就?替她牵了线。说?的?是我们韩家的?一个少爷, 正而八经的?明媒正娶。” 李兰心中并不相信, 但人家即然这么说?了，最后就?是变也会给她变出一个韩家少爷。 掩饰住心中的?不快, 李兰微笑道：“你们韩家倒是下?手下?的?快。” 韩氏丝毫不畏惧, 直面?李兰道：“夫人谬赞。” 谁想赞你了，李兰哼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水。 蒙梨差点没有?憋住笑, 朝着韩氏点了点头，目露赞赏之色。 逛完奇物坊，中午在星楼吃过饭, 大家都回去?休息的?时候，韩氏被丫鬟请到蒙梨的?面?前。 “品薇这个丫头，性子是真不错，难得还很识大体?，知进退。既然是我的?妹妹，嫁妆我必是要出一份的?。”蒙梨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要将这件事坐实。 韩氏早有?准备，“我们韩家七房有?个庶出的?少爷，人生的?俊俏，性子也乖巧，我看堪称良配。派去?韩家报信的?人，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夫人直管等着喝喜酒。” 蒙梨微笑，“好。” 知情识趣，替她排忧解难，蒙梨拿出一块黄金雕刻的?虎头道：“我记得你有?个儿子，已经一岁了吧，这个送给他玩。” 韩氏双手接过谢赏，便告辞出去?，蒙梨高兴自己多了一个帮手，韩氏也高兴自己终于和蒙梨建立起稳固的?联系。 男人有?男人的?战场和盟友，女人也有?女人的?战场和同盟者。韩氏可不愿意落于人后，韩书?是长公子的?心腹，她至少也得是长公子夫人倚重的?人手才行。 三?天后，客人们在游览过新村，欣赏过冰雕，逛够了奇物坊，吃遍了新村的?美食后，开始告辞。 喻氏也没有?多加停留，带着客人们一起出发。赵苏派出自己的?侍卫护送他们一一到家，然后才返回新村覆命。 而这个时候，石顺民在经历过了长途跋涉之后，风尘仆仆赶回新村。 最先见到的?当?然是韩书?，刚说?回家洗个澡就?去?见公子，就?被韩书?揪到了山脚下?的?澡堂子。 “怎么样，豪华吧，舒服吧，震惊吧。”韩书?看石顺民惊呆了的?表情，哈哈大笑，十分满足。 澡堂子现在分两个入口，一个是免费入口，给下?班的?工人用。另一个是收费入口，不再是一次一文钱，而是变成五文。但因为两边分开，而且不限时段，最重要的?是有?搓澡工，还是受到了空前的?欢迎。 “快点躺下?，搓个澡，包管让你精神抖擞，见了公子对答如流。” 搓澡工乐呵呵的?被韩书?召唤过来，手一下?去?，石顺民就?“嗷”的?一声，叫了出来，韩书?乐了，搓澡工也乐了。 “瞧瞧你身上?的?灰，一层层的?，还嫌我手重，不重怎么给你搓下?来。”搓澡工振振有?辞，说?的?石顺民没有?半点脾气。 “告诉你，从新村一路下?去?，还有?一家澡堂子，比这里还好。”韩书?神神秘秘说?道。 第157章 石顺民奇怪了，“那为什么不带我去?那家。” “进不去?啊。” “这么贵？”按理韩书?也不差钱啊，石顺民搞不懂了。 澡堂子里的?人都知道韩书?是在忽悠石顺民，只笑不说?话。 “一会儿下?山的?时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韩书?作出一副向往的?样子，叹了口气。 石顺民想当?然的?理解为，韩书?的?钱被娘子管住了，不许他去?开支太大的?澡堂子。 “下?次我请你去?。”石顺民豪气道。 他可不是瞎承诺，他们石家的?收入在新村是相当?可观的?，再怎么贵的?澡堂子，石顺民也有?信心请的?起。 “还是兄弟你仗义啊。”韩书?拱拱手，表示感谢。 等到下?山的?时候，石顺民远远看到外观更加精美的?澡堂子，好奇心终于被点燃了，顺着水泥路走?下?去?，想看上?一眼。 韩书?打着哈欠，“还是年轻好吧，搓个澡就?这么精神了，我这老胳膊老腿懒得动弹，你去?瞧一眼就?是。” 石顺民也没多想，离开新村一段时间，这中间新增加了什么，他是必然要去?看一眼，满足好奇心的?。 可是，怎么这么多人盯着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还有?，这些人怎么全是女人，倒是看到了几个男人，但都是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娃娃。 又继续走?了几步，不对劲，石顺民的?脚步慢慢往后退，他感觉到了杀气，不好。 一只鞋从澡堂子的?大门口扔了出去?，正好被石顺民躲过，然后就?听到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那儿来的?兔崽子，好好走?你的?道，再往前走?，就?叫屠一刀来收拾你。” “好个清秀的?小哥哥，想女人了吧，要不要大婶给你牵个线，保证是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又会做工又会做家务。” “得了吧你，这种?登徒子，你还给他牵线。赶紧打走?了事，省得污了我们的?名声。” 女澡堂子外头有?个男人算怎么回事，就?算他进不去?，也渗得慌啊。要知道，新村的?男人可是连方圆一百米都不肯靠近的?。 因为公子说?过，敢觊觎女澡堂子跑去?偷看的?男人，笞三?十仗，全家赶出新村。就?是最好奇的?少年，也被长辈拎着耳朵教训过好几回，不许他们靠近女澡堂半步。 听到这里，石顺民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个棒槌了。 赶紧抬起手用袖子捂住脸，飞奔回到水泥路上?。 在大马路上?等着的?韩书?，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两只手都快舞成风火轮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刺激。”韩书?使劲去?拍石顺民。 “呸。”石顺民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他在外头跑了许久，回到新村看什么都生出亲切感，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着了他的?道。 “走?走?走?，在外头飘了那么久，我们去?找公子打牙祭。”韩书?已经听妻子说?了，公子又在研制新的?吃食，听说?叫什么香肠。 用猪的?小肠装上?肉馅风干，听起来就?跟腊肉差不多，韩书?早就?对公子所出的?美食盲目信任，今天带着石顺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蹭到这个叫香肠的?美食。 “香肠还没好呢，跟腊肉一样，得挂在灶台上?方的?钩子上?头慢慢熏制。不过有?红肠，你倒是赶上?了。” 赵苏将面?前的?碟子往他们面?有?一推，“差点料，将就?一下?吧。” 红肠的?做法也是将肉馅灌入猪小肠里，但接下?来不是熏制，而是放里锅里水煮。煮熟了捞起来晾在架子上?，等水份晾干再放入烤箱烘烤。 吃的?时候直接掰开一截，愿意吃凉的?就?吃凉的?，愿意加热就?加热。不管是切成片炒菜，还是拿一根充饥，都很方便。 韩书?和石顺民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截红肠一口咬下?去?，半根没了。 得运给大家倒上?泡好的?茶水，石顺民牛饮而尽，得运又来给他加水，他赶紧接过来，自己加满，又替韩书?和公子加满。 “大冬天在外头跑，辛苦了。”赵苏拿起茶杯，“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石顺民受宠若惊，双手端起茶杯，放低姿态与?公子一碰，再次一口饮尽。 “好好的?茶，都被你糟蹋了。”韩书?看他牛饮，笑话道。 石顺民现在对韩书?算是没脾气，只能看着他苦笑。 “事情可还顺利，去?的?人是不是都回来了。”赵苏问道。 “有?一个在半道上?病了，不愿耽误我们的?行程，我便安排了二个护卫，又在当?地?请了个人照顾他，约摸着半个月后怎么也该回了。” “其他人虽然一路多有?波折，但好在顺利归来。有?些归心似箭，直接赶往咸阳，有?些安置在新村的?客栈，看公子需不需要召见。” “明天把人请到星楼，一起吃个饭吧。”赵苏深谙套路，吃饭什么的?，才是中国人最好的?交流方式。 石顺民兴奋的?脸都红了，这趟出行他是领队，如果回来后，能让全队人得到公子的?宴请，这才是真本事。 叙完家常，进入正题，他们一行人，只有?和温子原的?交流最为顺畅，温子原也是全力?支持公子的?想法。加上?他背靠温家，和公子有?关的?事，温家是全力?支持，很快便将想法落了地?。 “其他人，要么小富即安，只想专心做好豆腐坊这一件事。还有?一些，确实是有?心无力?，在当?地?无论财力?和能力?，都支持不起。不过，也有?好消息，有?几个坊主倒是兴奋的?不得了，还很有?手段的?借用和公子合伙做生意的?名头，拉到当?地?富商或是官员子弟一起合作。” 这几个机灵的?人，石顺民都有?记录，看到名字，赵苏便笑了。分明是他当?初考察时，就?十分看好的?，虽然一无家世二无钱财，但头脑好用不说?，还格外有?热情。 热情是个十分奇妙的?东西，一不注意就?会变成热血，有?点过头，要不然就?会退化成冷漠，对什么都冷嘲热讽。 少年人的?热血，中年人的?冷漠，只有?热情才是刚刚好，即不是青涩的?热血少年凡事只会冲动，也不是已经认命的?冷漠中年，看什么都世态炎凉，心如槁木。 有?冲劲的?同时，也有?能力?和韧性去?完成自己的?梦想，百折不挠。 当?地?坊主不能做的?石顺民自然不会勉强，他离开时也早就?打好了预案，在当?地?重新挑选人选。 “办的?不错，不过这件事交待下?去?好说?，实施过程中的?监督也十分重要。”没人监管，再自觉的?人，时间一长也会懈怠。 “不错，最好有?一批人，能够循环往复，而且也不能总是熟面?孔。”显然石顺民也想过这件事，公子一提出来，他就?能接上?。 韩书?道：“顺便再将农具的?事，甘蔗的?事，也跟着一起监督起来，也省得浪费人手跑来跑去?。” “不错，应该统筹起来。”赵苏越聊越有?想法，最后定?下?来，这个新的?组织就?叫采风组。 “采风组的?成员，可以是常驻，也可以兼差，灵活机动。出门一趟，就?正好替我们把四处的?问题全都看到。”赵苏说?完，忽然一下?子沉默，一拍脑门，“不行。” “为何不行？”石顺民还没反应过来。 韩书?倒是反应过来了，也跟着道：“确实不行。” 如果是单线的?，一件事对一件事，新村派人出去?办事，倒是没什么问题。 但若是网状的?，四处织网式的?派出人手，并且监管如此多的?事情，就?会涉及到一个问题，你将朝廷置于何地?。 你说?你是无心的?，全是和新村有?关的?事，可这里多少会有?重叠，秦王信不信呢？就?算秦王信，李斯和赵高会放过这个机会，不去?挑拨？ 所以有?些时候，不是古人不懂，或是想不到更省力?的?办法。而是他们宁愿麻烦一点，甘愿绕路，也不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后世的?人只要不犯法，得罪个把人的?事，胆壮的?根本不在乎。得罪领导又怎么样，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这个时候的?人，谁敢说?你不在乎，没人敢，包括长公子。 石顺民也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和韩书?一起一脸凝重。 赵苏反而笑了，“这么严肃干什么，法子是个好法子，我不能用，总有?人能用。” 提笔就?给蒙毅写信，让韩书?拿着信亲自去?一趟咸阳城。 去?咸阳的?韩书?，和妻子同行，韩氏去?咸阳不为别的?，是受韩家所托，替韩家一个少爷提亲，提亲对象是谁，正是蒙梨的?族妹蒙品薇。 第158章 韩氏炫耀的?拿出一只黄金打造的?头冠，“看到没有?，多精巧，是夫人让我去?提亲的?时候，送给品薇的?。这样的?样式，别处都没有?，新村独一份，老天疼憨人，这话真是没错。” “那个品淑呢？”这件事韩书?也是清楚的?，自然就?提及了另一个不守规矩的?。 “好像是送给哪个郡守为妾了吧。”韩氏含糊道。 韩书?点点头，“也算求仁得仁。” 能留她一条命，已经算是仁厚，而且堂堂一个郡守，在地?方上?的?排场没准比公子还大，倒也是如她所愿。 韩氏嗤笑一声，那个郡守年过四十，儿子都娶了媳妇，家有?悍妻又姬妾成群，这日子有?个什么盼头。就?算一时富贵荣华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郡守随时腿一蹬，这些姬妾还不是两手空空回娘家。 蒙毅这回没有?在朝堂直接上?折，而是去?往秦川殿求见大王。 “哦，你是说?组建一个暗地?里监督全国的?机构？”秦王来了兴趣。 以现在的?交通状况，任何一个帝王想要将触手探伸到每个角落，都是难以做到的?事。否则以前不会有?分封诸侯，就?是因为皇帝管不了那么远，也管不过来那么远的?事。也不会有?皇权不下?乡，因为天高皇帝远，皇权确实没办法纵深到最底部。 “是，具体?细节恐怕有?些长。”蒙毅说?道。 “慢慢道来。”秦王手一拂，秦川殿已经换了重新打造的?桌椅。高高的?御案，巨大的?龙椅，都显示出无比的?威严。 而蒙毅的?座位，则是一张圆凳，考虑到竹简的?重量不好估计，所以面?前也有?一张小小的?桌子，供他摆放竹简。 “所有?成员都应该不公布自己的?身份，秘密进行监督职责，一支队伍由南至北推进，一支队伍由北至南推进。一个地?点可以保证有?两支队伍来过，最大限度的?让您看到最真实的?一面?。而且这些人，最好也不是世家子弟，如果是他们，根本无法保密。而这些人也必须是读书?人，熟读百家经典，信奉哪一家无所谓，最好哪家的?门徒都有?，这样看事情才够全面?。” 蒙毅一条一条的?慢慢往下?讲，如何筛选人员，如何保密，如何保证这些人提供的?都是真实的?情报。以及监督什么，反馈回来的?信息又该如何处理等等。 所有?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新奇无比，但又确实有?操作性，一条完美的?辅助线，让他能够更清晰的?掌握国家的?每一个角落里，发生着的?事。秦王的?手指用力?叩着桌面?，心情是无比的?愉悦。 身为帝王，掌控欲是与?生俱来的?，让他万事不管，他还不如死给你看。而现在朝廷对郡守极为依赖，郡守只要不造反，在辖区内的?管理就?是一言堂。除了跟他平级的?监御史和郡尉，还有?朝廷任命的?县令外，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可以由郡守任命。 这样的?管理制度，短时间还好说?，时间长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忽然有?人跳出来想割土封王。 如此一来，全面?并且详细的?掌握每个地?方的?经济，民心，以及税收情况就?成了秦王手里最有?价值的?情报。 蒙毅再一次的?说?道：“这些寒门子弟，很难进入朝廷，更难得到重用。但只要是读书?人，就?没有?不想替大王做事的?。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他们收拢到大王身边，也省得整天在咸阳城跟苍蝇一样嗡嗡嗡，投靠这家，又奔走?那家的?。” 最烦人的?是四处宣扬各种?学说?，蛊惑人心。又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干脆给他们找点事做。蒙毅是这么想的?，又巧妙的?透露了一点点思?路。 秦王是什么人，听到这一点点思?路，便心领神会，这又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用扶苏的?话来说?，叫做双赢。 看自己的?儿子操纵着蒙毅到处跑，秦王非但不觉得自己受到欺骗，还觉得十分得意。 这才是身为自己儿子的?实力?，若是连个把大臣都收服不了，也说?服不了大臣认同他的?政见，为他奔走?。那秦国的?天下?，到底成了谁的?。 想到这里，又难免让他想到另一个总在自己眼前晃的?儿子燕飞。 燕飞和扶苏正相反，李斯操纵着他上?蹿下?跳，已经成了李斯的?马前卒。他自己的?脑子呢，被狗吃了吗？不觉得自己这样很掉价吗？ 秦王叹了口气，暂时放下?两个儿子之间的?比较，收下?蒙毅送上?的?条陈。 “太多细节，无法一一赘述，都写在折子上?，请大王过目。” 这些条陈还真是蒙毅写的?，公子给他的?只是一个大的?框架，和几个需要注意的?要点。剩下?的?细节和一步步该如何操作的?过程，都是蒙毅写出来的?。 认同公子的?政见，在别人眼里固然成为应声虫一类的?人物，但他自己并不这样觉得。 如果说?服不了自己，就?算是公子的?要求，他也不会自己上?折。首先公子需要说?服他，然后他再全情投入其中去?说?服大王，最后给出一个完整的?方案。 在这其中，他自己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特别是在眼界上?，公子好几回给出来的?想法，都让他有?醍醐灌顶之感。 他自己认为，他不是谁的?应声虫，他是跟着公子一块进步。荀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圣贤诚不欺我也。 韩书?是知道内幕的?，知道蒙大人这段时间进出秦川殿的?次数有?点多，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蒙毅不是官场小白，官场也没有?真正的?秘密，真的?什么都不说?，这些人越发要疯狂的?打探消息。 干脆悄悄放出消息让这些人打听到，说?是有?方士秘奏，大王正在秦国上?下?寻找一处五德齐聚的?吉地?然后埋下?指定?之物，便可保秦国千年无虞。 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这种?消息的?官员，马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撇清关系。就?怕吉地?泄露，秦王大怒，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能保全性命。 唯一的?缺点就?是，开始有?大量的?方士往蒙府投拜贴，想要通过他成为大王的?座上?宾。 韩书?等这些事解决了，顺便喝了自家堂弟和蒙品薇的?喜酒，这才和妻子一同回到新村。 “这么好的?法子给了大王，可惜咱们自家的?事，还是得派人出去?。”韩书?难免抱怨几分。 又嘀咕着怎么韩阳的?信怎么还没到，又想到了什么自己哈哈笑了起来，见公子关心傻子一样的?目光朝他看过来。 韩书?赶紧说?道：“我是在想，回来之后陈立这家伙，是不是又会有?新的?传说?。” “迷信思?想要不得啊。”赵苏刚带人折腾出几百斤红肠，各家送一送，还有?远在齐国的?老丈人那儿，也不能忘了。 好在东折腾一下?，西折腾一下?，冬天终于快要过去?了。剩下?的?日子，他准备好好猫冬。就?跟熊冬眠一样，给自己贴贴膘，不然春天一来，他铁定?要忙得转转圈，到时候哪里还有?这样闲暇的?时光。 第115章 中国蜡 是一种源自中国的独特物种…… 寒冬的脚步渐渐走远, 大地化冻，新村到处都是淅淅沥沥的水声，大型冰雕和滑滑梯因为害怕砸到人, 都被公子派人拖到河里。在新村居民，特?别是小孩子的婉惜声中, 重新化为河水滋润新村的土地。 至于其他小的冰雕，就?由他们就?地融化。 星楼后头站了一排如同侍卫的雪人, 终于被摘下鼻子, 水娘一直担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对自己带出来的人手, 相?当满意。 赵苏对着?几株植物看得是如醉如痴，心情不知有多激动。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公子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呢。等过来看一眼, 貌不起眼的几株植物而已，长的就?像是野花杂草。 “你不懂，这?是棉花, 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赵苏感慨着?，用?手摸了摸棉花叶子, 就?跟抚摸美?女的脸庞一样温柔。 说起来可笑, 棉花对中原人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陌生, 但一直被当成观赏类的花草养植了几百年, 才开始加以利用?。 不过秦朝的时候，棉花连观赏类的花草都不是，是蒙梨的两个哥哥当初接到公子的信后, 一直将孜然和棉花当作一件重要的事，每回派人马出去巡逻时，都会着?重寻找。 直到终于有人看到了一片野生的棉花地, 于是就?派人挖了一些，用?土养护着?送到咸阳。当然，能活着?到咸阳的，已经不多了。 好?在还送来了一车成熟的采摘下来的棉花，可以供公子实验用?。 棉花的到来，让赵苏喜出望外。第一时间栽种起来，恨不得天天都过来看上一趟，吓得负责养护的老农，差点盖个棚个睡在边上看护。 第159章 韩书蹲在边上，这?句你不懂，他已经听过无?数次。这?可是真正?的好?东西，这?一句也听得耳朵快要起茧。 当然，他也不否认，公子所说的最后都实现了。所以他只能乖乖的听着?，不敢反驳。新村关于光/屁/股水鬼的传说，还没消散，他可不想再?被传出光/屁/股水鬼的续集。 “姬无?忧呢，回来没有。” 韩书郁闷道：“回了，说是沐浴更衣之后就?来见您。也不知道他这?个身?体，出去采什么风，有这?个功夫，不如成亲留个后。” 古人的思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是个洒脱的人，你别用?自己庸俗的观念束缚别人。” 成亲生孩子是正?经事，怎么就?是庸俗的观念了，韩书不服气。 “姬无?忧拜见长公子，给长公子请安。”姬无?忧坐着?轮椅，后头推着?他的人，换成了年轻的书童。 老仆现在很少出门，只帮着?料理一点家事。 “你来了，快来，给你看样好?东西。”赵苏招手，韩书替过书童，推着?姬无?忧走近。 “这?是棉花，能够纺棉线然后织布，我想做纺纱机和织布机，你能不能帮我。” “纺棉线，织棉布。”姬无?忧饶有兴趣道：“我试试看。” 姬无?忧的人生，经历过出生时的富贵，少年时的热血浪漫，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的出走求学，被同门背叛后的身?体残疾，回归家族后的家道中落。再?后来，辗转求生时大哥枉死，小妹入宫为妃，最后只余一个老仆相?陪。 大概是经历的太多，在渡过了最初的愤怒之后，他反而变得平静和从容。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极端冷漠，唯一感兴趣的，就?是新的技术和新的研究。 他能为了寻找到别人没见过的染料，雇人背他到深山里试遍各种植物根茎，花朵和果?实。 也能为了吹出更好?看的玻璃器皿，废寝忘食的画出各种图样参照，甚至在公子说肺活量可以锻炼后，每天做数千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气息更强劲。 现在看到棉花，听到又?有新的事物诞生，一张寒冰一样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 “手感很顺滑，已经清洗过了，质量很好?。不错，有点意思。”姬无?忧用?手摸着?得运送来的雪白的棉花，笑容越发大了。 韩书也跟着?摸了一把，他实在不知道有点意思是几个意思，这?东西比麻倒是软和得多，但肯定比不上丝绸吧。 问是不敢问的，之前?问的多了，有一次听懂了吗？最后还不是显得自己像个傻子。还不如一声不吭，反正?他可以在旁边看嘛。看到最后，不懂也懂了嘛。 赵苏再?次派出石顺民，让他带着?东西去九郡，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情况。如果?合适，就?在那儿找出一片区域种棉花。 也不知道好?消息是不是都喜欢扎堆，九郡的棉花刚有了消息，百越的商队便开始扎着?堆往回走。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有一支长长的车队驰来新村，然后从新村分成两股，一股留下，一股继续往前?往咸阳。 除了铜锭，新村还收到了大量发了芽的甘蔗段，这?也是赵苏明确提过可以抵扣货款的物品。 百越之地，桂圆，荔枝和橄榄都是他们特有的水果?，但新鲜水果?几乎没有办法运输，根本带不回来。只能听回来的人大吹特?吹，什么白如美?玉，细如凝脂，美?味甘甜，听得大家口水哗哗的往下滴。 “这?些水果?在当地根本不算什么，荔枝成熟的季节，随便站到高点的地方一看，满树挂红的就?是。直接过去想摘多少摘多少，想吃多少吃多少，当地人管都不管的。” 咸阳的顶级贵族，是有不少人吃过新鲜荔枝和桂圆的。之所以大家都牢牢掂记着?一骑红尘妃子笑，不过就是因为史书由男人书写，大家默认为位高权重的男性贵族，享受一定的奢侈生活是应该的。但如果是女性，又?是位受到国君宠爱的美?丽女人，那么她就?是原罪。 车队原想带几筐回来，但季节实在是不巧，他们去百越的时候，刚刚赶上水果?成熟的尾巴，等他们返回的时候，这?些果?树才开始开花。 蒙梨听了丫鬟回来的转述，心有不甘道：“在温室大棚也养不活吗？” 赵苏听了失笑，“养不活的，温度气候当地的水土，都是必要条件。想吃新鲜的有些难，做成干果?不就?行了。” 干脆又?提笔给三斗写了一封信，着?人送去。 桂圆干，荔枝干，腌橄榄都是极简单的事，不过百越之地现在还不属于秦国，他也不想为了几颗干果?去做犯忌讳的事。干脆把制作之法告诉三斗，他再?派遣商队去百越时，可以着?人就?地制作这?些干果?，然后带回来销售。 想了想，赵苏又?将甘蔗榨糖之法也写上，百越之地野生甘蔗极多，如果?三斗有办法，也可以在当地榨成红糖带回来。 这?样一来，当地宝贵又?不能携带的水果?，便都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成为商品返销回秦国。 商队带回了大量的稻米，赵苏甚是欢喜，甚至为了这?些稻米多建了几个粮仓。这?其中还有质量非常好?的糯米，就?更是惊喜了。 “我们去的地方，水稻一年三熟，当真是块宝地。”商队回来的人，感慨连连。要是关中的粮食也能一年三熟，那该多好?。 “一年三熟的稻米，没有一年一熟的好?吃，不过做为储备粮，是再?好?不过的。”赵苏在这?个世界，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粮食，食物，大量的粮食和大量的食物。此时看到白花花的稻米，心情极好?。 “还有一样东西，我们拿不准，不知道公子是否喜欢。”说着?商队的人一脸不好?意思拿出一捆粗壮的根系，看上去就?像是树木的根。 其实上，他们就?是树根，当地人晒干了拿来做成草药，还可以和食物同煮，说是会散发香气。 “五指毛桃。”赵苏一脸惊喜，看了半天无?用?的野菜和野果?，终于来了一样好?东西。 “咦，当地好?像是叫他们五爪龙。”商队的人见公子喜欢，也是一脸惊喜。 五指毛桃可是好?东西，就?是在后世也是极其珍贵的煲汤食材，而且野生的五指毛桃还面临绝种的危险。 “因其叶形似五指，果?实有一层细绒，类似毛桃，所以被称为五指毛桃。其根可入药，有健脾补肺，行气利湿，舒筋活络之效。最妙的还是煲汤时扔进几块，煲出来的汤带有椰子的香气，是为一绝。” 赵苏很开心，又?找到了好?东西，命人好?生收到厨房，让小月准备一只肥鸡炖汤用?。 “还有一样东西，是当地人用?于止血的药膏，您看看。”商队的人受到鼓舞，捧出一块状若圆盘的白色凝固物。 赵苏乍一看，真不知道是什么，接过来掂了掂，发现质地有些奇怪。 “是用?什么做的。”赵苏已经觉得这?东西不怎么靠谱了，但还是随口多问了一句。 “是当地一种小虫子分泌出来的，收集在一起熬成药膏。”商队的人对每样货品都做过调查，所以也是张口就?来。 正?准备放下白色药膏的赵苏，重新将药膏收入怀里，还是两只手。 “等一下，你再?说一遍。” 商队的人复述一遍，赵苏当即就?笑了出来，天呐，他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他一直想当然的以为蜡烛是从蜂蜡中提取的，这?当然没有错，但他怎么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中国蜡。 不错，小虫子就?叫白蜡虫，是一种源自中国的独特?物种，而白蜡虫分泌出来的蜡丝挂在树上，能让整片树林变白。将这?些分泌物收集在一起，熬制出来的就?是白蜡，而且这?种白蜡只有中国有，所以被制成的白蜡烛也被称为中国蜡。 宋元的时候就?有古人开始人工养植白蜡虫，而中国蜡也成为当时跨国贸易中，一项重要的货品，最远甚至到达欧洲。 而中国蜡也是一种药材，用?于止血生肌，所以当地人选拿他们止血，也确实没错。 “这?个，多多益善，有多少要多少。”赵苏立刻让人将所有的白蜡都送到星楼，他今天就?想试试能不能将蜡烛做出来。 商队的人眼睛都笑眯了，赶紧重重记下一笔，心道公子还是挺好?蒙的嘛。这?东西在当地根本不值钱，又?不用?人养又?不用?人喂，到了时间去树上收集就?是了。他们当初收的时候，不过一匹丝绸就?收来一大车，报给公子的时候，稍微报高一丁点，想必公子是察觉不到的吧。 百越还有漆树，不过漆树在其他地方分布也很多，秦朝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知道了漆树的价值，并?且进行加工利用?。还有葛根，同样也不是百越的特?产，但总归是有价值的作物，商人都运了不少回来。 第160章 这?些赵苏便不掺和了，跟商人抢点买进卖出的饭碗，他还嫌麻烦呢。 短短时间，收到五指毛桃和白蜡两样有用?的好?东西，赵苏已经很高兴，一进星楼就?喊水娘，“水娘，快，给我搓根棉线上来。” 姬无?忧用?棉花纺出来的线就?是棉线，用?三根棉线搓成一根，用?烧融的白蜡浸透，变成一根裹满了蜡油的棉芯。再?找来容器，将棉芯捋的直直的，一头勾在筷子上横放在容器口，然后将烧融的白蜡倒进容器。 静放一日之后，将白蜡从容器里怼出来，就?是一根蜡烛。用?火点着?棉芯，包裹着?棉芯的蜡油融化，慢慢聚成一小团火光。 “着?，着?了公子。”韩书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又?见证了一次奇迹。 “不是公子着?了，是蜡烛着?了。”赵苏直接上手，在韩书脑门上叩了一个爆栗。 旁边的姬无?忧感慨道：“比油灯明亮。” 蜡火比油灯的光源更明亮，也更稳定，最重要的是，不需要象油灯一样，不时要挑一下油里的灯芯。 而且携带方便，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点燃。甚至于，因为蜡烛的油脂状态，不融于水，就?是保管时过了水，晒干之后也能用?。 “我给蒙殊写一封信。”白蜡虫并?不是百越的特?产，事实在中国的湖广，四川等地都有白蜡虫的踪迹。特?别是野外地方，因为蜡丝的关系，很容易找到他们的活动范围。 只是中原地区医药的发展和百越略有不同，没人想到白蜡可以止血，也就?没人去收集去此物。 蒙殊既然在巴县，让他派几个幕僚出动，全力收集白蜡虫的蜡丝，熬成白蜡给他送来。如果?可行的话，最好?人工养植，他可以长年收购。 至于商队，他能带到信的，也都让人带信，他要白蜡，越多越好?。 目前?为止，虽然从百越得到了很多好?东西，但若论经济价值，白蜡当属第一。 “我马上就?开始筹办蜡烛工坊，又?是要女工吗？”韩书一听越多越好?，就?立刻乖觉的接话。 “是，年龄可以放宽一点，只要能干活，年纪大点无?妨。”之前?一些招女工的工坊，因为需要技术，甚至需要天赋，所以虽然招女工，但都以年轻的居多。这?一回做蜡烛，就?无?所谓了，所以赵苏特?意提出来，可以给中老年妇女多一点选择。 “喏。”韩书把条件记下来，想了想说道：“当初公子从宫里救下的那几百号人，宫女基本都嫁了。” 新村的工坊一直在招工，而且是直接从秦国各地招工，招来的青壮也多。未婚男女呆在新村，又?有妇人喜欢牵线，光是写婚书都得专人专岗，不然忙不过来。 “嗯？”赵苏虽然一时没明白韩书想说什么，不过这?些宫女都嫁了是好?事。 “只剩下百来号的宫人，他们干活倒是用?心。”不用?心的也有，那都是极少数了，让他们拓荒去，快慢也无?所谓，不让他们饿死就?是了。这?些人，倒不用?多提。 “用?心好?啊，我不是说过吗？用?心的可以酌情让他们去工坊工作。” 说完赵苏一拍脑袋，是啊，他怎么把这?些人给忘了呢。去全是男人的工坊，他们的体力明显跟不上，而且全是男人的地方，更容易对他们产生歧视。他们现在可不是大王的宫人，而是被发配到新村的罪奴。 至于和女工一起干活，女工又?不乐意了。 “挑些人，进蜡烛工坊工作吧。”赵苏知道，他们是被男人和女人同时排挤，和无?法接纳的人。如果?只有一个二?个，隐姓埋名?还能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可若是一大群人，恐怕永远没法融入。 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抱团互相?取暖，过完这?一生。 “如果?下回再?办什么工坊，适合他们的，你就?提醒我一下。” 韩书点了头，“我会的。” “不过，我好?像很久没有看到徐福了。”赵苏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他回老家探亲去了，说是开了春再?回来。”韩书倒是一直掌握着?这?位御医的动向。 得知这?件事后，水娘找到公子求告，“不知公子是否找到合适的掌事人选。” “怎么，水娘想推举谁。”赵苏想了想，“难道是小钱娘子。” “不不，小钱娘子在厨房做的好?好?的，她是半点离开的想法都没有。”水娘提议的人选是红鸾。 “她是从宫里出来的，从小看着?这?些人长大，早就?习惯了，不会像外头人一样一惊一乍。”水娘没有说出口的就?是蒙梨不怎么喜欢红鸾，红鸾又?憨直憨直傻里傻气，根本不知道怎么讨好?蒙梨。 红鸾到底是伺候过项姬的，蒙梨倒也没给她脸色看，只是既然不喜欢就?很少让她到跟前?伺候。当人奴婢的，伺候不到主子跟前?，就?连以前?归红鸾管的丫鬟都开始不服气她。做事情越发事事掣肘，气氛更是变得十分微妙。 偏这?种事不能提，不提还好?，一提就?是提前?引/爆。谁知道到时候会炸/成什么样，又?会闹出多大的事。 所以水娘想着?，干脆让红鸾去外头当掌事，只要不在夫人眼前?晃，也就?是了。而红鸾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忠心这?一条是不缺的，当一个埋头做事的掌事，在水娘看来，还是够格的。 “好?。”赵苏听了，没有半点犹豫，甚至没有问为什么，这?让水娘很是松了一口气。 晚上赵苏点亮了蜡烛给蒙梨看，告诉她红鸾以后不在星楼伺候，调她出去当掌事。 蒙梨轻咬嘴唇，“公子，您是为了我吗？” “不存在为了谁，就?是她合适便让她去了。”赵苏摇摇她的手，真是个傻女子，当真以为他看不出来吗？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对气氛十分敏感的他，还是一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其实她人也挺好?的，没什么坏心思。”蒙梨叹了口气，想到以后不用?见到红鸾，对她的态度好?像也一下子公平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真正?心思坏透了，满心眼想着?干坏事的人呢。大部分都是正?常人，只是一万个正?常人就?会有一万种性格，有些性格就?是无?法相?处，但他们却都和其他人相?处的很好?。” 赵苏搂住蒙梨，“所以，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也不是谁不能容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勉强不来。” “只是，你是女主人，所有的下人都该围绕在你的身?边，让你觉得相?处起来轻松愉快。如果?你没有这?种感觉，别怀疑，就?是他们的错。我们这?里不兴动不动打死人，但是把他们放到更适合的地方去，不是很好?吗？” 如果?说下人也是一份工作，那么你无?法让你的雇主满意，就?会面临调岗，非常好?理解的事情。 “毕竟，这?个家，是要以你为核心的，只有这?样，家里的气氛才会融洽起来。” “是我想差了。”蒙梨羞愧的垂下头，嫁给长公子之后，她一心想当一个好?主妇。她牢记祖母和母亲的话，笼拢住星楼的下人，接管财政大权，伺候好?长公子。就?算有时受些委屈，也要忍住，做一个端庄优雅的皇家长媳，天下妇人的表率。 “以前?的蒙梨上哪儿去了？天真直率，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小梨子，那才是我印象中的小梨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处处端着?她主母的风范，整天忙着?处理她的财政大权。不是在对帐册，就?是在对帐册的路上。 “公子，我知道了，谢谢你，谢谢你等了我这?么久。”蒙梨扑到赵苏的怀里，就?在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首先是长公子的妻子，然后才有其他的身?份。公子不需要她为皇家长媳这?四个字去做出任何?的牺牲和改变，他想看到的，是真正?的她，而不是在重重面具下扮演着?尊贵身?份的她。 赵苏搂着?她像抱孩子一样轻轻摇晃，“外头的荣光是男人挣来的，你男人厉害，你就?是天天搁大街上甩马鞭，也是最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男人若是窝囊，女人就?是天下楷模又?怎么样。” 康熙给自己的太子挑了一个德容兼备的太子妃，可称得上天下妇人的表率，可最后还不是跟着?太子住冷宫被圈禁。 总之，赵苏希望她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样子，而不是别人眼中的样子，“否则，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遭。” 第116章 春播 公子高和诸位大人回了 发了芽的甘蔗段, 还有油菜花籽开始往外运送，这?些都由朝廷派出的军队护送，赵苏只需挑选一些农夫跟着沿途照料这?些甘蔗。 至于出发去什么地方, 自?然?是公子高在外漂泊这?么久的结果，用?种植甘蔗或油菜花换取农具的活动。这?些甘蔗种和油菜籽都要由赵苏提供, 不光是送到当地，还要教当地人?如何种植。 第161章 树条上的嫩芽初生, 正式宣告春天的来临, 新村的山后, 多?出几百亩的荒地，全部种上甘蔗。油菜籽花田要撒种, 果树要开始施肥催芽, 新村处处都是人?，个个行?色匆匆，不是去田间地头, 就是赶着上工。 新村的住宅区，再次开始建设, 这?一回, 一栋回字楼的宿舍都没有，整整齐齐五十套小?二层的独栋, 二十套平层的独栋。听说第四期的住宅, 不光房子，连路面都要用?上水泥。 有争吵声从回字楼里传出来，女人?埋怨男人?没用?, 到现在都买不起独栋。跟他一起进来的，人?人?都搬出去住大房子，只有他们家, 还窝在回字楼，和别人?共用?厨房和厕所?。 “这?怎么能怪我，别人?家里，三?个四个出去工作，我们家只有我一个。”新村挣的钱是多?，比外头要多?的多?，但人?嘛，肯定不会和以前比。跟周围的工友一比，才发现差距越拉越大。 “是我不愿意?出去上工吗？当初招女工的时候，我说去试试，你说女人?怎么能出去工作，非要拦着我。你不拦着，我们现在早就攒够了钱买大房子。宿舍是好，但这?房子是租的，你准备拿租的房子娶儿?媳妇，还是准备在租的房子里闭眼睛。我告诉你，你闭得拢，我闭不拢。” 夫妻之间的争吵声，左邻右舍听得一清二楚，若是别的事情，大家肯定会去劝。这?个时候的邻里关系，跟亲戚关系也差不了多?少。 但听清楚了内容，谁都没动弹。这?件事，他们当邻居的早就劝过，这?一架，按他们说，早就该吵了。 男人?被女人?这?一嚷嚷，气势明显不足，但还是努力挽尊，“你出去工作，谁照顾狗蛋臭蛋？” 女人?呵呵冷笑，“你自?己说谁照顾？隔壁左右谁家没有孩子，就你有。别人?怎么没耽误上工赚钱，就咱们家不行?。” 公婆为了拦着儿?媳妇出门上工，硬是什么都不干，事事让儿?媳妇伺候。 有孝道拦着，儿?媳妇也不能反对。就算现在吵架，也有分寸，晚辈是不能说长辈不是的，只要说了，有理?也变成没理?。 不过这?意?思，谁都听得懂，男人?也听得懂，声音明显低下来，让邻居十分不满，这?么小?的声音他们还怎么听壁角。 “爹娘年纪大了，哪里能照顾得好孩子，他们自?己还要人?照顾呢。” 女人?叹了口气，“隔壁周家嫂子的公公，比咱爹还大三?岁，在后山开荒种果树，去年是用?筐把铜钱背回来的，你别说你没看见。第四期一开，他们家就去交钱签了合同，你也别说你不知道。” 收入这?种事，瞒不住人?的，男人?自?然?知道，声音就更低了，“咱爹早年做工，伤了腿，不一样。” “是，我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咱爹妈出去做工的事？没有吧，当人?儿?媳妇的，伺候老人?是应该的。可我就想问一句，他们是不是狗蛋的亲爷亲奶。” “你这?是啥意?思，咱爹妈对狗蛋和臭蛋咋样你不知道啊，那是往骨子里疼啊。”男人?的声音终于高了起来，邻居表示十分满意?。 “他们是狗蛋臭蛋的亲爷亲奶，那他们为啥不为孙子想想。现在新村的姑娘怎么挑小?伙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最好的姑娘只挑家里买了独栋的，没有独栋姑娘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住宿舍楼的阿灰，为了娶个媳妇折腾了多?少回，给媒人?送了多?少礼。” “他，他不是娶上媳妇了吗？”男人?越发的心虚。 “他是运气好，捡着便宜了，以后还能有这?种事？”阿灰娶的是被发配到新村的宫女，身份其实是罪奴，一辈子都不能出新村。他们身份再低也是良家子，若不是没得选择，又怎么会娶个罪奴。 更何况，就算是罪奴也是被公子救下发配到新村的，还能指望总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大不了，大不了去娶外头的女子。” “呵，呵呵。”女人冷漠的看着男人，“原来，你不是亲爹啊。” 娶新村的女人?好处多?多?，一来娘家在新村早就扎根，不管是工坊还是种田，都有人?照应。万一娘家有人?升了掌事，那亲戚都能跟着沾点光。二来新村的女人?能干，出门能上工赚钱，进门能做得一手好饭食，还多?多?少少识几个字。 外头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娶新村的女人?，别说平民，有些小?富人?家都愿意?出高额的彩礼，替自?家讨个新村出来的儿?媳妇。不说别的，光一手好饭食，就能让外头人?刮目相看。 之前有贪图彩礼想把女儿许出去的，不知道怎么被公子知道了，把人?叫来臭骂一顿，听说连脏字都骂出来了。从此新村就有规定，婚嫁必须得女方自己点头，虽说女方不点头，父母同意?也得嫁。但公子可以将你们全家都赶出新村，从此不许踏进新村一步。 新村的女人?有了靠山，行?事和胆子也越发大起来。同样的，也越发能干起来。 男人?抱着头，彻底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房间的公婆终于出现了。 女人?冷漠的看着他们，“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们烧水，早点洗了休息吧。” 老头子叹了口气，对老婆子道：“你去烧水。” “我……”老婆子差点叫了起来。 “以后，我们在家带狗蛋和臭蛋，让儿?媳妇出去上工。” 老婆子尖叫起来，“女人?怎么能出门工作。” “新村的女人?能，我们住在新村，就能。不然?，你想搬走？”老头子斜睇老婆子一眼。 “不，不搬。”她疯了才想搬走，外头自?己搭的黄泥巴的土屋，连宿舍楼的一个边角都不如。这?里什么都好，狗蛋和臭蛋还能免费去小?学里识字。她不走，赶她她都不走。 “不走，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老头子心说，他总算看明白了，为什么公子从来不管他们这?些拦着家里女人?，不让他们出去工作的人?家。 因为根本不需要管，现实会让他们低头。不低头，就永远住在租来的宿舍楼里。一辈子到头，连给儿?孙置办一套房都办不到，他们能闭得上眼？狗蛋臭蛋长大了，和别人?家一比，能不埋怨他们？ 人?活着，不为自?己争口气也不为儿?孙攒家业，那还活着干什么？在这?个年代，这?就是老百姓最朴素的价值观。 “爹，妈。”女人?捂着嘴，哭得呜呜咽咽，周边的邻居都跟着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类似的争吵，反思，拉扯不时在新村上演，赢得最后胜利的，当然?是生活。为了更好的生活，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也有几户顽固份子，怎么说都不行?，那也不用?着急，一切交给时间。等他们老了，死了，他们的儿?子孙子，自?然?会抛弃他们的顽固，走向更好的生活。 而就在新村最忙碌的春耕时分，公子将闾和公子静嘉找到新村，要见扶苏公子。 “怎么了这?是？”赵苏不敢相信，两个弟弟怎么憔悴成这?样，明明之前还是带着点婴儿?肥的少年，怎么现在搞得风霜扑面。 不过想到他们的身份，应该没人?敢虐待他们吧，难不成是病了？ 不用?赵苏再多?想，两个人?纷纷上前表明来意?。 赵苏挠了挠头皮，“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忙活了几个月，最后是白忙一场。” 两位公子沮丧的点头，都有点不好意?思看扶苏。大哥都给他们指明了道，结果他们连迈步都迈不开，这?算怎么回事。 赵苏还挺想知道这?两个弟弟经历了什么，微咳一声道：“那你们是怎么忙活的。” 两位公子争先?恐后述说自?己的经历，心里那个委屈啊，简直能拧出一澡盆子眼泪来。 赵苏听完两人?乱糟糟的一通话，忍住笑道：“你们开口借钱，借人?手，结果没人?肯借，就是这?样？” 开始他们还藏着腋着，不肯说为什么借钱，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私下透露了海外岛屿上有白银矿的消息。最后还承诺，他们会双倍返还借款，可没想到，那些人?更加不相信了。 在这?些世家贵族看来，白银矿不就是金山银海吗？谁有白银矿的消息不是自?己偷着摸着挖回来，再好好掩饰住痕迹，就怕被人?知道。 长公子如果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自?己开着船就去了，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一点阻力都没有。怎么会自?己不去，反而将消息透露给两个弟弟呢？ 要么是长公子想骗这?两个弟弟，这?种兄弟阋墙的戏码，外人?离得越远越好。 要么就是两位公子被骗了，打着长公子旗号只是为了让别人?相信他们。 “父王知道了，把我们叫过去训了一通，让我们自?己想法子，不许再跟人?开口。” 第162章 两位公子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么艰难。 说出来也是一把伤心泪，堂堂一个大帝国?的王子，竟然?向世家贵族借不着钱。赵苏并不认为是真的借不到，搞不好是秦王在背后授意?的，想看看两个儿?子借不着钱，还能怎么办？ “你们除了开口借钱，还做过什么？”赵苏问道。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起摇头，争辩道：“没有钱能做什么，我们想做也做不了啊。” 赵苏很想把五官一抹，做出一个面无表情的表情给他们看。 最后还是不得不叹了口气，“那你们说说看，如果借到了钱，你们下步打算干什么？” “当然?是造船。” “招募水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苏砸了砸嘴，有点怀疑秦王是把自?己的儿?子当成猪在养了。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手底下连个能干的幕僚都没有吗？ “目前什么地方有造海船的技术，造船的工艺有没有难关需要攻克，造海船的花费是多?少？选择在什么地点出海，海上有风浪有潮汐，哪一段时间出海最安全？船上能带多?少人?，带多?少补及，大概需要航行?多?久，如果在海上出了意?外不能及时返回，你们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赵苏随随便便抛出去的问题，两位公子一个都答不上来。或者说，他们的脑子里，根本没有相关的知识点，之前也根本不觉得这?些是问题。 “如果是我，我也不会借钱给你们往水里扔。”赵苏笑着站了起来，“好了，你们既然?来了，好好在新村玩几天吧。” 两位公子垂头丧气的走出去，静嘉年纪小?更活泼一些，小?声抱怨道：“我怎么觉得，我们被大哥鄙视了呢。” “把觉得两个字去除。”将闾满面愁容，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在新村住几天，散散心也好。 “我的庄子里，也想修一条水泥路。”这?不是他第一回 看见水泥路，秦川殿前头的广场就是水泥铺设的。但像新村这?样，又长又宽的水泥路，他们是第一回看见。 “谁不想修啊，你不知道排队都排到明年去了。”静嘉明显也是打听过的。 “你说，这?全天下的道路要是全修成这?样，那该多?壮观。”年青人?的思维，总是在不停的发散又发散。 “那得多?少钱。”静嘉以前也没这?么喜欢谈钱，可能这?段时间遇到的挫折太多?，张口闭口都是钱，活生生像一个被生活折磨过的中年油腻男。 “这?几天我们不谈钱，痛快玩几天吧，这?件事要是不成，咱们就去找父王。”将闾虽然?不通实务，但政治上的觉悟却是有的。 这?么多?人?一毛不拔，正常吗？不正常啊。 可如果是父王背后捣的鬼呢，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静嘉一脸郁闷，“我感?觉后背有点疼。” 父王说要揍人?的时候，那是真的揍，还没人?敢拦着。 “说明我们没有通过父王的考验。”将闾一本正经的叹气，实在想不出父王想考验他们什么，干脆闻着味儿?，钻到小?食堂。 付钱的时候静嘉心疼道：“我们为什么不去吃大哥的。” 将闾一脸忧伤，“忘了。” 赵苏没忘，到了饭点把满处晃悠的两个弟弟请回星楼，正吃着饭，得运带着一脸喜色进来，“公子，公子高和诸位大人?回了，路过新村。” “唉呀，可算回来了。”赵苏一喜，两个公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听说三?哥也回来了，顿时都跟着跑了出去。 公子高就站在新村通往咸阳的大路上，因为有王命未复，他们不能进入新村。只能打着路过的旗号，在新村站一站，说几句话。 赵苏让小?食堂装了几大桶热乎乎的豆浆，又装了几屉包子馒头，赶紧给他们送去。 双手抓住公子高的手，使劲摇晃道：“长个头了，也瘦了，你母妃看到，怕不得哭一场。” 公子高是瘦了，但精神头极好，眼神贼亮的一眼瞅到赵苏身边的将闾和静嘉，“四弟七弟，你们怎么来了。” 总之，短暂的交流后，属于秦王的那一支人?马要星夜赶回咸阳。属于新村的人?马，本身就算是赵苏借给公子高用?的，不需要向秦王复命，直接跟着公子回到新村。 “走，先?带你们上小?食堂垫点东西，再去澡堂子好好痛快痛快。”韩书?自?然?是负责了这?么些人?的安排。 赵苏含笑道：“如果到时时间还早，就来星楼一聚。” “喏。”韩阳双手一抱，原本一个半大的少年，短短时日?，愣着被风霜催熟了，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赵苏带着两个弟弟回去，草草吃过就让厨房准备准备，上些新出的点心小?食。 一大锅五指毛桃炖煮的鸡汤，一根根的红肠，一盘柿饼，刚炸出锅的臭豆腐，烤好的肉串，一样一样端上来，摆进书?房的大厅里，长长的桌子，给每个人?都安排了位置。 韩书?带着人?回来，同公子见过礼，看到一桌子吃食，一群人?爆发出欢天喜地的笑声。 “幸好刚才在小?食堂只垫了几口，留着肚子呢。”有人?得意?道。 “吃的多?怕什么，搓个澡全消化了，老……”想到自?己是在公子这?里，赶紧刹车，“我还能吃。” “快坐。”赵苏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情也很是激动。算起来，差不多?快有半年没见。 韩阳，阮功，高和还有封敬，一个个洗浴过后，已经是一身清爽，也露出了俱是一样粗糙黝黑的皮肤。 这?样的日?子，必须有酒。 赵苏举杯，“来，我敬大家一杯。” 所?有人?举起面前的玻璃杯，里头盛装着第一批酿制的果酒。一饮而尽的众人?，被一股醇厚的酒香从喉咙管直接顶到上脑，要是有鲸鱼的构造，估计这?会儿?脑门上早就顶开一股水雾，喷的唏哩哗啦的。 有人?被酒香熏的双眼都迷登起来，晃了好一会儿?，才清醒。 “原来真正的果酒是这?个味，没到时间的时候喝，真是暴殄天物。” 说完这?句话，不少人?开始用?谴责的目光盯着韩书?看，韩阳更是朝他挤眉弄眼。 韩书?义正言辞道：“大家说的对，不过这?么多?美食当前，是不是有很多?不认识，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去你的吧。”大家哄笑着打断韩书?的话。 “汤里加了奶？”有人?喝下一口鸡汤，不敢置信的看着公子，这?味道也太好了吧。回去就告诉家里的娘们，下回熬鸡汤，也加奶。 “百越回来的五指毛桃，熬汤用?的香料，一会儿?给你们一人?带些回去。”赵苏指点大家吃着这?段时间新出的东西。 两个公子也在席上，就坐在赵苏的旁边，他们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些人?，说话也未免太随便了吧，大哥干嘛对他们这?么好。 吃喝的差不多?了，才开始谈到一路的见闻，都攒了一肚子的话，见了公子是使劲的往外倒。 赵苏听得津津有闻，各个地方是个什么样子，慢慢在赵苏的脑子里勾勒出一个基本的形状。 富有，贫穷，民心可用?还是民心不稳，官吏人?浮于事，还是兢兢业业。商业是否发达，工坊是否有最新的技术。 “我们把之前公子所?制的石磨，石碾还有火炕，全部都推广落地，保证我们到过的村子，必须得打个样板出来。”这?一招倒是颇博得了一些好感?。 “农具的租借我们不强求，样式全都下放下去，有能力自?己做的就自?己做，没能力又想借用?农具的，才让他们签约开荒种甘蔗之事。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为了赶时间，并没有多?劝。”阮功顺着话题说道。 赵苏点头，“只要保证每个地方，都有人?这?么做，就够了。一年以后看效果，用?了新式农具的，都能赚更多?的钱，打更多?的粮食，剩下的人?自?然?会改变主意?。” 就算秦国?的人?口少，也有二千多?万人?，按户数算也有几十万户，怎么可能说服每个人?呢。只要在每个地方撒下种子，等种子发芽生根，起到一个示范的作用?，剩下的人?只怕是要红着眼睛跟上来。 “减税的事是真的吗？这?个消息可真是帮了大忙，好几个地方是油盐不进，如果不是这?个消息传过来，连个种子怕是都撒不出去。” 他们走上一轮，自?然?不可能家家户户都愿意?签合同，按户数来算，能有千分之一户答应这?个条件，就算是极大的胜利。 赵苏向大家保证，“此事是大王亲口所?说，我估计等明年的秋收一过，数据统计上来，大王就会颁布。” “太好了，明年一旦公开减税，新式农具就更好推广了。”阮功高兴的用?自?己的拳头击打自?己的掌心。 第163章 “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送甘蔗种和油菜花籽的车队，按时间，有些地方应该已经种上了，真想再去看一眼。” “你是想看那些老顽固后悔的样子吧。”众人?又是大笑。 “路上有没有遇到有意?思的事。”因为有四公子和七公子在场，大家说话十分收敛，赵苏便直接将工作汇报改成茶话会，想到什么聊什么。 不光赵苏听得津津有味，两个公子也听得极为投入，他们从小?到大呆在咸阳的王宫里，哪里听过这?些事。时而跟着讲述的人?气愤，时而又跟着讲述的人?大笑，可比听故事有意?思多?了。 第117章 大一统 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喝得东倒西歪, 四?公子和七公子被下人扶到?客房休息，在座的其他人也陆续告辞。 只有韩书韩阳，还有三位门客留下来?, 就着下人端来?的清水抹了把脸，跟着公子去了二楼。 得运端来?玫瑰卤子冲泡的温水, 还有开?胃消食的蜜饯，这才退下。 “各位辛苦了。”赵苏站起?来?, 一个长揖到?地, 极为?正式。 在场每个人都站起?来?急急避开?, 不肯受公子的礼，还高声说道：“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 你们都是?功臣, 是?天下人的功臣。”赵苏笑容满面，重?新坐下，大家也跟着依次坐下。 阮功坐下手, 竖起?手指头，比划了一个三, 然后?用极慎重?的口气?道：“三年时间, 必将新式农具推广到?秦国?所有地方。” 赵苏笑道：“子仁不必给自己加担子，推广农具的事, 不怕慢就怕站。只要我们持续在做这件事, 就总有完成的一天。” 没必要去计较时间，秦国?这么大，角角落落的地方那么多, 别说三年，五年都走不完。 别看他们一走就是?半年，事实上他们去的都是?每个郡县条件最好, 人口最稠密的一到?二个城市的周边。否则，就是?跑断腿，他们也不可能半年走遍全国?所有地方。 “不。”阮功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是?因为?公子，是?因为?于心不忍。” 这话一说，好几个人都同时叹气?。除了韩阳，三位门客都是?出过远门的人，并非完全不谙世事的少年。 但像这次一样?，直接接触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还是?第一次。 这半年所看到?的苦难，比他们之前十几二十年的人生中看到?的总和还要多。每个人都经历了无比沮丧，痛苦的心理煎熬。这些还是?大秦国?相对?富裕的地方，那么更穷困的地方，又是?什么样?的生存环境呢？ 这些所见所闻，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再次提及。唯有将一切的苦难化为?动力，用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世间少一些苦难，多一些真正活成人样?的人。 “如果能让更多人活的像新村的居民，子仁不惜一命。”阮功揖首一礼，“请公子成全。” 其余几个人也同时站起?来?，“请公子成全。” 赵苏再次站起?来?，拱手道：“拜托了。” 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没必要了，他要做的就是?成为?他们坚实的后?盾，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里没有外人，大家开?始畅谈这半年来?遇到?的艰难，幸好有公子高在，很多时候帮他们撑住了场面。 韩书也将这半年内，咸阳和新村所发生的大事，一一告之他们。 听?到?采风组，几个人俱是?拍案叫绝，又一再可惜这个法子他们不能用。 最后?便是?闲聊了几句陈立的笑话，还别说，好几回都靠着他逢凶化吉，让人不信邪都不行。 “人家郡守就是?随意客气?了几句，陈立转个头就跑去劝谏，气?得郡守原本要将我们安置在当地富商的园子里，临时给换成了破烂屋子。” 他们和公子高的待遇当然是?不一样?的，这么点小事，又是?陈立主动挑起?的，就是?公子高也不好说什么。 结果当天晚上，富商的园子走水，烧了个精光。知道消息的众人，当即就抱住陈立，瑟瑟发抖。 “公子高用这个当借口，敲诈郡守帮我们的忙。”韩阳抿了嘴笑。 赵苏不得不服气?，这可真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 聊得再高兴，看看天色也不能再继续了。人家刚回新村，家都没回，来?星楼一聊就是?半宿，还是?赶紧放人吧。 送走他们，韩书留了一步，看着满天星斗，忽然想起?公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利益的联盟是?世上最不稳定的联盟，拥有共同的理想，并且愿意为?之奋斗的，才是?最稳定的同盟。 “公子，你说的理想同盟，是?不是?找到?了。” 赵苏微笑，“只要我们一直前进，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同盟。” 因为?利益而结成的同盟，会慢慢瓦解，因为?理想而形成的同盟会越来?越强大。这个过程一直在持续，只是?发现需要过程，确认也需要过程，考验更需要过程。 挥别韩书，赵苏哼着小曲回到?卧室，到?了春天，他们搬到?二楼的卧室，这里通风凉快，而且视线景观也好。 赵苏一推门，蒙梨就醒了，雪白?的手臂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就被赵苏给塞了回去，“睡吧。” “睡了一觉刚醒，还不困，今天很开?心吧。”蒙梨坐着坐了起?来?，披了件衣裳点起?桌边的蜡烛。 公子不喜欢他们的卧室里有其他人，蒙梨就不让丫鬟陪寝，公子很习惯于打理自己的事情，蒙梨也就越来越少让丫鬟进屋伺候。特别是他们夫妻俩都在屋里时，更不会让丫鬟进屋。 “是?很开?心。”赵苏脱下衣裳上床，吹熄蜡烛。在满足了物质生活的需要后?，精神上的满意才能让人产生更大的愉悦。 但四?公子和七公子，根本理解不了赵苏的开心，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不停的召见他们，相比起?来?，难道不是出海挖白银矿更重要吗？ 不过，这些很快都变得统统不重?要了，蒙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将齐国?吞并。 六国?归一，秦国成为真正的天下之主，这件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山上的雕像，可以下山了。”赵苏握拳。 新村的广场中间，留了一处位置，谁看了都知道以后?这里会摆上雕塑。只是?公子从来?不提，也没人会多问。现在才知道，原来?雕像早就准备好了，一直藏在山上。 等到?雕像下山，新村的所有居民都赶来?看热闹，待看清雕像，立刻跪下磕头，瞬间就在广场上便跪倒一片。 赵苏待雕像立好，底坐用钢条和水泥稳定住，这才上前，恭恭谨谨的跪下磕头，并高呼，“祝我大秦千代?万代?，秦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雕像正是?用石头开?凿出来?的秦王像，巨大的石像，威严肃穆，睥睨天下的表情，无一不让人望之生畏。 广场的众人跟随着公子的声音，喊了一遍又一遍，好多人喊的嗓音嘶哑，却浑然不觉。 “公子，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庆祝一下。”韩阳进言，没赶上杀猪宴，光听?一听?就梦到?了好几回，这次的机会不抓住，还不知道会等到?何年何月。 “当然要庆祝，去挑五十只羊宰了，就在广场架了篝火烤全羊。会烤羊的，统统来?帮忙。” 哪怕是?当天一大早决定的事情，按新村的运转速度，也能很快办得妥妥当当，保证晚上人人都能吃上烤全羊，围着篝火跳舞唱歌。 韩书埋怨道：“公子立完雕像就该前往咸阳，这个时候宁快莫慢。” 这等大事，谁不是?上赶子去大王跟前露脸，人多不被记住没关系，但你若是?没去被记住了，这仇大概能结一辈子。 “你跟我们一起?走，这里交给阮功。”赵苏也明白?，再多理由也不行，他最好第一时间赶到?咸阳，不要特立独行。 “喏。” 马车已经准备好，但赵苏和韩书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四?公子和七公子早他们一步，清晨时已经出发。 至于蒙梨，水娘死?活将她劝住坐了马车。 “不会吧，我小日子上个月才来?。”蒙梨摸着肚子，即期待又不敢太过期待。 “头一个月根本看不出来?，所以一定要小心，这种事就怕万一。” 蒙梨叹了口气?，是?啊，水娘说的没错，就怕万一。可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和公子琴瑟和谐，恩爱有加。两?个人的身体都没问题，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孩子。 水娘也很迷惑，但她的身份只能在心里着急，并不能说出来?。不光不能说，还得劝蒙梨放宽心思。 “这孩子和父母也是?一种缘份，有时候就是?缘份没到?。更何况，长公子和夫人的孩子，这命格该多贵重?，老天爷也得小心再小心呢。” 第164章 蒙梨的表情总算轻松了一点，“那我是?不是?得求求老天爷。” “要不然趁着这回在咸阳呆的时间长，去拜拜少司命娘娘。”水娘小心翼翼的提议道。 “好。”蒙梨觉得自己必须得去做点什么，她已经快要担不住这么大的压力了。 “对?了，公子说要在公子高的贺礼里加上一些白?糖的。”蒙梨记得这件事她交待下去了，就是?不知道办好没有。 “加了，都装在一起?，到?时候直接搬过去就好。”公子高娶亲这么大的事，扶苏公子这个当大哥的，送的贺礼必不能寒酸了。水娘亲自查看过三回，确保没有疏漏。 赵苏骑在马上，掰着指头算，他从二百二十三年末穿越过来?，现在是?二百二十一年初，也就是?秦始皇称帝统一中国?的这一年。再往后?，这一年也会被称为?始皇元年。 希望蒙毅夸功的折子能够在第一时间递上去，这个时候谁先挠到?了大王的痒处，必然会有数不清的好处。最低限度，不能让李斯和赵高抢了先手。 咸阳城到?处都是?欢乐的海洋，许多人家的大门扎上大红绸布，见面先说恭喜。一队队的人马驰进王宫，秦川殿里恭贺的折子已经堆得如小山那么高。 秦王哪怕心里高兴的翻了天，表面还是?镇定自若，甚至嘲笑三斗，“一个个的，跟没见过世面一样?，慌什么慌，抖什么抖。” 说的是?不时抱着折子或是?礼物进殿的小黄门，可不是?个个满脸欢喜，但行事难免慌慌张张。 三斗一整天都在笑，此时更是?笑得像个面团子，“天大的喜事啊，小的们有幸服侍大王，也不知道是?修了多大的福德。实在是?太高兴了，还请大王担待一二。” 大王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担待这两?个字，但今天却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大王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吗？ 至少在极为?了解他的人眼里，比如三斗眼里，今天大王说的话，比平时三五天加起?来?的都要多。 “挑几本来?看看吧。”秦王觉得光高兴也不是?个事，该听?的奉承也得听?，不不，是?该干的活也得干。看奏折，可不就是?专属于帝王的活儿。 三斗小碎步走了过去，放在最上头的三卷奏折，分别是?李斯，蒙毅和赵高的。 双手抱起?一册竹简，将其放到?大王的御桌前，三斗端起?茶杯，替大王换了新的茶水。 虽然兼任了司运府的府令，但三斗仍牢牢把住大王身边的位置，实在分身乏术，也只让自己的干儿子上前伺候个一天二天的。 他实在太清楚了，自己能坐在府令的位置上，究其原因是?大王的信任，若是?哪一天大王的信任给了别的内侍，那么他的位置也就到?了头。并且同时，他的性命也一起?到?头。 去了势的男人有多狠，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秦王翻看原本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看看下头人怎么吹捧自己的，毕竟从昨天消息传回来?开?始，收到?的全是?一片恭贺之词。 三斗小心用余光偷瞄一眼，发现大王坐直了身体，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也慢慢聚焦到?一起?。于是?收回目光，心中大定。 “哈哈哈，好啊，好的很。”秦王大笑几声，满脸笑容，“将此折转给奉常和少府看一看。” 奉常掌宗庙祭祀礼仪，少府掌大王的内务，三斗应喏之后?捧下折子，心道也不知道蒙毅大人写了什么，让大王高兴成这样?。 不错，在大王没有明确提出要看谁的折子时，三斗选择了蒙毅的折子，而非赵高或是?李斯。 现在看来?，他做对?了。 “大王功高盖世，不逊三黄五帝，以王号不足显其业，故应称为?皇帝，又以皇帝自大王始，故称秦始皇。” “大王所用印章，应称作玺。非皇帝，不可动用玺。” “所有文中，不得提及皇帝的名字，为?尊者讳。任何文书上需写皇帝或始皇帝，都需另起?一行顶格书写。” 大奉常和少府府令一起?看着这卷奏折，对?视一眼，俱是?苦笑。特别是?少府府令，钻营大王喜好，溜须拍马这种事，明明该由他来?，为?什么蒙毅要抢他的饭碗，还抢的这么漂亮。 “蒙大人果然是?国?之栋梁，文章华美，鞭辟入里，依我看，可以一字不改。”少府府令吴道知一边酸一边捧，心想蒙毅这个老家伙自从和长公子走得近，好主意越来?越多，怕不是?被公子打通了任督二脉。 “我看可以再加几条，即改为?皇帝，自称用朕如何。”大奉常看着折子，心中感触和吴道知差不多。 “我看可行，那再加一条，见皇帝礼仪，应三呼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这是?他刚接到?的情报，公子一早在新村的广场上，立起?了秦王的雕像，并带领新村诸人，三呼万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事情安排下去，然后?上折请皇帝批准。 李斯打听?到?消息，心中大乐，自己的奏折果然被采纳了，他就知道，摸准大王的心思，还得他来?。 赵高在府中砸了茶杯，比起?什么皇帝，始皇帝，自己的奏折水准就太低了。这份奏折到?底是?谁上的，如果是?以前，他肯定猜李斯，但现在他拿不准了，也许是?蒙毅。 心中愤恨不已，将替自己出主意的幕僚臭骂一顿。 赵高是?秦王的宗亲，当然，赢姓赵氏一族在秦国?繁衍至今，早已不知有多少旁系子孙。他这个远得不能再远的皇亲，实在没什么份量。而且他们这一支，早在很久之前得罪了当时的秦王，被打落到?平民阶级。 幼年时的赵高虽然没有条件学习，却异常勤奋，四?处求学，并习得一手好字。然后?让他得意的经历就来?了，他的所为?传入秦王耳中，当时正值秦王用人之际，顺手将其简拔，他也迅速投效秦王，从此君臣相得。 当年的吕不韦，当年的嫪毐，哪一个不是?权倾朝野，云合景从。他不仅从始至终站在秦王一边，还替他出谋划策，甚至于不惜自身，以命相博。 这些当然是?有回报的，哪怕他当年被蒙毅判了死?刑，大王顾念以前他立下的功劳，还是?恕其罪行，并且许以高官厚禄。 可现在的问题是?，阴谋诡计他是?行家，拍马屁也是?一把好手，揣摩大王的心思更不下于任何人。但是?，在政见上，始终比不上李斯，甚至于，现在也被蒙毅甩到?身后?。 下午时分，一路疾驰的一行人进入咸阳，直接入宫。 赵苏一路走到?秦川殿，直奔主题，跪倒在地，直接三呼万岁，“恭贺父王一统六国?，千秋万代?秦国?永昌，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王大笑，“你又弄什么鬼，这三呼万岁是?你想出来?的？” 三呼万岁是?汉朝时，大臣为?了拍汉武帝的马屁，而弄出来?的山呼万岁。赵苏直接盗用了，不过他可不会去造什么山呼万岁的舆论。 “儿臣觉得不如此，无法表达心中的崇敬之情。” “你呀你呀，还在你们新村的广场上干什么了？” 赵苏还是?头一回感受到?秦王如此亲切友好的目光，摸着头傻笑，“儿臣早在山间打造父王的雕像，想在六国?统一那一天立于广场上。俯视这天下河山，让世人也能跪于父王脚下，表达他们的崇拜之情。” 秦王再次大笑起?来?，“简直胡闹。” 可却没说不让立，赵苏就当他是?高兴的。 翌日早朝，吴道知便进言，改国?号，称皇帝，一口气?数了十八条。 大奉常立刻跟进，“臣启龟甲，卜得吉兆，吴府令之言，皆为?吉兆所呈。” 如果现在有吐槽的说法，大臣的内心吐槽大概是?这样?的。 “哦，了不起?，现在的占卜都能自己开?口说话了。” “澡盆子大的龟甲吗？”不怎么怎么放得下这么多内容。 “呵呵，谄媚小人。”完了，昨日上的奏折一条也没中，这些幕僚和门客是?干什么吃的。今天晚上不照着这个思路写出五百条，不许吃饭。 “可恶，我怎么没有想到?。” 然而秦王是?听?不到?各位大臣内心吐槽的，他听?到?的是?。 “始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斯颇为?得意的看了一眼吴府令和大奉常，他们一定知道奏折是?谁上的吧，不过难得他们续了这么多，也算是?有本事。 当然，这种事情肯定由吴府令和大奉常以天意占卜为?凭，借此上折最好。否则他一个丞相大喇喇上书，会有谄媚之嫌，万一被人记下一笔，影响身后?名就更不好了。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大王，不，皇上知道是?谁出的主意，就够了。 第165章 然后?他就看到?大奉常和吴府令，冲着蒙毅的方向微笑点头，三人虽然没有说话，却用眼神交流了一个来?回。 李斯顿时警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大奉常又给出一个吉日，吉日在大军回转之后?，吉日当天行皇帝加冕之礼。皇帝一词从未有过，真正一统中原的也只有眼前这一位，所以仪式也没有现成的可以照搬。 有朝臣认为?可按周礼的周天子登基之礼，大奉常自然不愿，口口声声周天子如何能与始皇陛下相比，定要另立新礼。 若是?皇帝加冕之礼诞生于他大奉常的手中，岂不是?千古留名，这样?的机遇他怎么可能让人。 这些朝臣从大奉常的激烈反应中，看出端倪。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既不是?派系之争，也不是?政见之争，反对?之下只能得到?大奉常的恨意，那又是?何必。 “大奉常所言有理，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皇帝，能配得上的必然是?最隆重?的加冕礼，还请大奉常多多费心。” “必不辱命。”大奉常昂起?高傲的头颅。 赵苏看着朝会上的一幕幕，心生感慨，这脑袋转的慢一点，心思迟钝一点，又不会看人眼色的人，绝逼活不过三天。 刚想到?这里就顺着一排脑袋瓜看到?了陈立，于是?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老天爷的亲儿子除外。 下了早朝，大奉常就与吴道知一块，截住了蒙毅，三个人说说笑笑走了。朝臣们都是?心思剔透之人，当下一看就明白?了，这封奏折的始作俑者，应该当是?蒙毅。这两?位出了大风头，自当承情。 李斯低头走出宫门，没人知道他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回到?府中，更是?扫落一地茶具。 自从出了上回泄密之事，他就将府中上上下下清理一遍，篱笆墙扎的紧紧的。事实证明，也确实没有再走漏过消息。 这一次的奏折，他小心又小心，一直收在书房，没有跟任何人讨论过。 能够进出书房的只有自己的心腹管家，不，绝不可能是?他，管家一家十几口都在丞相府讨生活，绝不可能背叛他。 还有谁，还有谁。一巴掌拍到?桌面，等一下，有一日写奏折时，小妾红菲到?书房给他送吃食，还帮他磨了墨。 是?夜，丞相府从后?门抬出一具尸体，对?外说是?一位姨太太得了急症，当天便去了。 第118章 有喜 害个喜就跟闹着玩一样 赵苏从黑奴儿口?中?得知, 李相府中?，又是一番大肆清洗，还折了一个姨太太进去, 拎起脚卖掉的就?有十几个。 “卖掉更好，总得进新人吧。”黑奴儿觉得李相是在做无用功。 赵苏只笑不说话, 李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其中?的曲折，有人从二千多年?后?回来, 按照史书?记载, 专截他的胡, 一截一个准。 黑奴儿想?说的不光这一件，只是另一件事, 她?拿不太准, 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来听听无妨，就?是错了，也不怪你。”赵苏的人手里, 没有能做情?报这一行?的，黑奴儿是好不容易发掘出来的一个宝贝疙瘩, 他可是看重的很。 至于说在外头找人, 今儿找了大概明儿全咸阳城的人都知道?了，完全不予考虑。 “赵高手里, 有一支人马, 人数应该不多，但很神秘，而且本领高强。若不是机缘巧合, 我们大概连对方的一片衣角都摸不着。”黑奴儿手底下小猫三五只，有之前青桐宫的宫奴，有在新村挑的平民。只是没个正经人教, 都是黑奴儿靠着自?己的天赋，带着大家一点点摸索。 好在赵苏从来不急，情?报这种事，只是给自?己留的一步闲棋，最重要是忠心，而不是短时间内就?得打探出个惊天大案来。 “哦？”赵苏觉得有点意思。 黑奴儿见公子感兴趣，只能硬着头皮道?：“奴才亲自?去打探。” “不用。”赵苏赶紧摇头，“其他人也不准再打听这件事，若是偶然?碰到就?记下来，不用特意去盯他们的梢。” 既然?对方这么神秘又有本事，没准已?经发现黑奴儿他们，正等着黑奴儿现身呢，他可不能将自?己的人手折在这种事情?上。 “喏。”黑奴儿应声，对这些人她?也没把握，如果公子让她?去，她?绝不会拒绝，也会全力以赴。可若不用去，自?然?是更好。毕竟热血和?冲动这种东西，早在她?入宫后?就?已?磨平，如今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带着弟弟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黑奴儿走后?，赵苏摸着下巴好像有点明白了。 历史上赵高矫旨，命扶苏自?杀。而当时扶苏被秦王打发到九郡吃沙子，但蒙恬在九郡可是掌握几十万大军的上将军。按理说完全可以举起大旗反了，可他竟然?乖乖自?杀。 胡亥登基后?，赐蒙恬蒙毅兄弟毒药，他们兄弟吞药自?尽而亡。 若是后?世的赵苏，也就?信了。但他现在是扶苏，真真实实认识蒙恬和?蒙毅，依这两位的政治素养，绝不可能放任扶苏自?杀。 矫旨时，赵高等人隐瞒了秦王的死讯，蒙恬和?扶苏当时，都不知道?秦王已?死。按蒙恬的性子，他就?是拼着抗旨，也会带扶苏回咸阳城面见大王，确认真假，挽回大王的决定。 如果扶苏不是自?杀，而是被杀的呢？既然?是矫旨，宣旨的人必然?会安排赵高的心腹，弄个刺客假装太监，应该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事。 完全可以说大王有密旨给扶苏公子，然?后?私下发难，杀死扶苏。等蒙恬发现时，扶苏已?经死了，再加上有圣旨在，任谁也不敢说什么。 等蒙恬知道?秦王死讯的时候，估计他什么都想?明白了，但为时已?晚。 只是赵高蒙养这批人马的事，大王当真不知道?吗？会不会，这些人手其实就?是大王的，只是归赵高管辖呢。 各种可能性在赵苏的脑子里转悠，偏偏这种事，他又不能问，只能憋在心里，只能等来日有机会再来印证。 有些烦闷的赵苏抬脚走出屋子，顺口?就?问道?：“夫人呢？” “夫人跟水娘一早出去了。”得运有些奇怪，公子明明知道?的啊。 赵苏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走，找公子高喝酒去。” 这次回咸阳要住到大军回转，还要参加皇帝的加冕仪式，自?然?将公子白也带了来。 赵苏拎上公子白，正准备抱，公子白蹬着小腿要自?己走。他现在自?认为是大孩子，开始高冷的拒绝别人抱他，坚持要自?己走。 公子高就?住在宫里，赵苏便带着公子白散步过去。两个人住的并不远，可以算得上是紧挨着。 栖林宫里，公子高将长公子和?公子白迎了进来，并且连声道?谢，“大哥赐下的白糖，可是顶了大用，多谢哥哥成全。” 赵苏哈哈大笑，拍拍公子高的肩膀，“顶用就?好，等着吧，你以后?看糖，得看到腻。” “那岂不是说看钱看到腻，弟弟我才没有那么矫情?。”公子高本是个纨绔，出去半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再加上马上成亲，肩上有了责任，看上去愈发稳重。 公子高指了一下栖业宫的方向，也就?是燕飞公子住的地方，小声道?：“大概是受了李相的指点，想?拼个长孙出来。” 他是个大男人，这种话提一句便罢，也不愿意多说。就这一句，也是母妃交待给他，让他找机会转给长公子，否则他一个大男人，才不会特意去提这种事。 赵苏哑然?失笑，秦王压根没有立太子的打算，生出个长孙又怎么样。只不过，赵苏蹙了蹙眉头，“很多人关心这种事吗？” 能让公子高说出这种话来，说明有很多人盯着蒙梨的肚子。大概因为他是男人，所以才没人在他面前提及。 公子高笑了，“你说呢大哥。” 好吧，这意思就?是说，真的有很多人关心。 “大哥，你上哪儿去啊。”公子高没想?到，大哥忽然?站起来就?走。 “去找你嫂子。”赵苏朝公子高挥挥手。 然?后?转头问得运，“夫人跟水娘去了什么地方。” 早上只是告诉他，带水娘出门一趟，赵苏也没细问。 得运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公子，却不说话。 赵苏有点惊讶，“连我都不能说？” 说着一脚就?朝着得运的屁股踹去。 公子白在后?头哈哈大笑，得运揉着屁股苦笑，“哪儿能啊主子，不过您可别跟夫人他们说，是小的告的密。” “赶紧说。”赵苏越发好奇了，去什么地方，还得在他面前保密。 “夫人和?水娘，是去拜少司命娘娘了。” 这个，赵苏当然?知道?少司命是谁，不就?是秦朝版的送子娘娘吗？ 叹了口?气，蒙梨明知道?他不信神仙，所以才会瞒着他去吧。而宁愿瞒着他，也要去拜少司命，是不是也说明她?的压力真的很大。 第166章 “带路。”得运很想?说，如果他带路的话，岂不是不打自?招。 可是看着公子揉眉心叹气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挨揍的份，只能赶紧吩咐备马。 马厩的仆人牵了马过来，还有专门的奴才跪在地上供人踏脚。赵苏历来不喜欢这个，叫人让开，自?己翻身跳了上去，顺带将跳着脚的公子白拎到自?己身前坐好。 跪着当马凳的下人站起来，垂手立在旁边，头压的低低的。赵苏并未在意，就?听旁边同样翻身上马的得运吃惊道?：“得力。” 赵苏愣了一下，然?后?朝那个马奴看去。不是得力，又是谁。 他刚刚穿越来的时候，得力去别苑门口?跪地谢罪，他对惩罚下人不感兴趣，干脆将他送给李妃。 不是说得了重用吗？怎么会落到这个田地。 得力的头压的更低了，眼睛闭上，准备迎接随时甩过来的马鞭，或是重重的一脚。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等他睁开眼，公子和?得运已?经骑着马驰出宫门。 牵马的宫人羡慕的看着得运，又看着得力摇摇头，嘲笑道?：“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长公子身边的贴身内侍啊，简直前途无量，竟然?瞎了眼去投靠李妃。如今更是被贬到马厩为奴，整天被人踩来踏去不说，还动辄得咎。再看看如今的得运，就?连三斗大监见了他，也会给个笑脸。 而且再比为人，燕飞公子每次来马厩，看到得力不是甩一鞭就?是踹一脚，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而真正被得力叛的长公子，看到得力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根本不予理会。 得力面无表情?的转身，他不是押错了宝，他是没得选。当时公子病重，自?顾不暇，而他急于寻找在宫中?失踪的妹妹，只有李妃能帮他。 妹妹找到了，是从池塘里捞出来的一具尸体。人人都道?这是一场意外，因为贪玩落水而亡，只有他知道?妹妹的水性很好，绝不可能在御花园的小池塘里溺水。 他要找出凶手，为妹妹报仇，哪怕被贬为马奴，他也绝不会放弃。 赵苏坐在马背上，根本没有多想?得力的事，自?从把这个人送给李妃，就?再和?他们青桐宫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将马鞍打出来，马鞍，改良过的军/刀，更轻更坚固的锁子甲，身为男人这些冷兵器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之前他没有碰过军/备，纯粹是因为，他知道?统一六国是即定的结局，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因为自?己的介入，造成更多没有必要的杀/戮。 现在六国归一，蒙恬未来要迎战的是北方的匈奴，那么这些装备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 少司命娘娘祠的香火很是旺盛，进来烧香磕头求子嗣的人络绎不绝。或者直接一点说，求儿子的人络绎不绝。 看到蒙梨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水娘跪在旁边，默默念叨一句磕一个头，那虔诚劲，看得赵苏眼里酸酸的。 “公子。”蒙梨睁眼的时候，公子就?蹲在她?的身边，一直看着她?。 “走吧，我们回家。”赵苏抓住蒙梨的手，拖着她?走了出去。 “公子。” “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但我不反对你来这里，我只是不希望你把生孩子的事当成自?己的压力。” “公子，不是的。我……” “你不用说了，我都懂，我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 “啊。” “现在就?回去生孩子。”赵苏抱起蒙梨翻身上马，一路往王宫驰去。 “可是，公子。” “不愿意跟我生孩子？”赵苏逗她?。 “我是说，他们三个人，只有一匹马。”赵苏拉着她?就?走，得运和?公子白，还有水娘，都被留在了娘娘祠，可他们只有一匹马。 “没关系，得运会租马车的。” “公子出门接我们的时候，就?没想?过带辆马车吗？”蒙梨也是服气的很。 赵苏是临时起意出来找他们，哪里想?得到这么多，理直气壮道?：“得运竟然?连这么小的事也没想?到，怪他。” “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吗？”青桐宫的卧室里，赵苏扶住蒙梨的纤腰，心里很是恐惧。 “公子，臣妾从小习武，不是外头那些风一吹就?倒的女子。”大概成为夫妻之后?，天然?的便会有一种心灵感应，其实赵苏并没有明说，但蒙梨就?是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担心。 “可是……”他们成亲半年?未育，说是天意也有天意，说是刻意也有刻意。赵苏成亲的时候十八岁，在这个时候绝对是属于大龄青年?。对男人来说十八岁也算是发育成熟，而赵苏的心理年?龄更是远远超过。 但是蒙梨比赵苏略小一点，成亲的时候只有十六岁，按赵苏的想?法，至少再过两年?怀孕生孩子，才比较保险。 可没想?到，这才半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他可以不介意外头人的目光，毕竟回新村把门一关，谁还敢在蒙梨面前说混帐话，活的不耐烦了吗？就?是水娘都不敢。 但是蒙梨自?己的想?法呢？看她?跪在少司命娘娘面前，一脸虔诚的样子，赵苏就?知道?，她?过不了的是自?己这一关。 “公子，我想?要一个孩子，不是为了争大王的长孙，也不是为了让长辈放心，更不是为了给别人看。我就?是，很想?很想?，要一个孩子。”身上流着公子和?她?的血液，延续他们生命的孩子。 赵苏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蒙梨紧紧抱住。 大半个月后?，宫里传来好消息，蒙梨和?李兰同时诊出有孕。两个人的反应都不是一般的大，吃什么吐什么不说，还闻不得一丁点异味。 秦王得知双喜临门，哈哈大笑，赐下大笔赏赐。 青桐宫里，赵苏一脸焦虑，丝毫没有初为人父的茫然?或是喜悦，正紧张的在厨房里忙碌。好不容易将蛋糕坯子做好，送入烤箱，再将羊奶给宫人打发，又急匆匆换了衣服进屋。 “蛋糕已?经烤上了，一会儿就?能吃，你赶紧喝口?蜂蜜水养养喉咙，这么吐下去可怎么是好。” 水娘围着蒙梨，眼睛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就?是从板凳上站起来，也要上手扶一把。 蒙梨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胃口?奇奇怪怪的，害得公子还要亲自?下厨。” “这都不算什么，你快快好起来才是真的。还有，太医不管开什么药，都不许吃。”赵苏对这个时候的医术实在没什么信心，更对这个时候的药方子没有信心。按他的想?法，吃药不如食补，再说前期孕吐根本没有必要吃药。 “知道?了，公子您已?经吩咐过三回了，老奴记得呢。”水娘就?在一旁笑，笑的那个一脸满足哟，简直就?是教导主任到居委会大妈的神奇变身，让人都没眼看。 “所有的香料都收起来。”赵苏吩咐来吩咐去，说完了才想?起来，这些事他早吩咐过一遍。 蒙梨捂着嘴笑，“母亲昨日才来过，还留了沈娘子在这里伺候，出不了差错的，您就?安心吧。” 奶油蛋糕是公子白捧进来的，很大方的表示蒙梨可以吃一大半，他只要一小半。 赵苏很是惊讶，“你这小子怎么转性了。” 以前是不会这么客气的，难道?说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公子白小大人一样叹着气，“我的小侄子在她?手里，只能先让着她?了。” 满屋子的女人捂着嘴笑，赵苏将蛋糕一分，“大家伙都吃，别都盯着她?，说不得胃口?就?会好。” 蒙梨跟着大家一起吃，果然?多进了两口?，就?这点小事，喜得水娘眼泪婆娑的。 青桐宫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焦虑和?担心，但本质来说气氛是欢快而热烈的。 栖业宫里，虽然?一开始也是喜气洋洋，但李兰害喜害的厉害，燕飞陪了两天就?嫌无聊，找借口?住到宫外。于是李兰害喜加脾气暴躁，对下人动辄得咎，很快栖业宫的气氛就?变得压抑而低沉。 最可气的是，都住在一个王宫里，时不时会有青桐宫的消息传来。什么青桐宫今天烤蛋糕了，香飘十里。什么长公子扶着蒙梨逛园子，恩恩爱爱。再不然?就?是喻氏进宫，送来一尊白玉雕的少司命娘娘像，玉质细腻，面目慈悲，被蒙梨供于青桐宫，香火日夜不停。 李兰听一回气一回，可若是二天没听到消息，又要让丫鬟去打听。 相较于这边的听了又嫉妒，不听又心痒，蒙梨几乎没有什么烦心事，等到蒙恬一回，她?连害喜的毛病也好了。 “太奇怪了，中?午还吐了一回。等听到父亲回来的消息，再赶去宫门口?见上一面，就?好像肚子里有一块石头搬开了。回来饿得难受，吃了一大碗面条，还喝了一大碗鸡汤，跟没事人一样。” 第167章 蒙梨倚在贵妃榻上，打着哈欠跟赵苏说话。 “明天是父皇的加冕大典，你若是……”赵苏有些担心蒙梨的身体，想?替她?告个罪，明日就?不去大典。 “放心吧，若还是跟之前一样，公子不说我也会主动开口?，毕竟咱们的孩子最重要，就?是父皇知道?了，也会体谅的。不过我真的好了，我可以确定。”蒙梨的精神确实很好，没有一点吐的迹象，甚至拿了带香味的东西给她?试着闻了一下，也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还真是奇怪。”赵苏也不懂孕妇的这些事，怎么说吐就?吐得昏天黑地，说好就?立刻症状皆消呢，害个喜就?跟闹着玩一样。 水娘进来替蒙梨捏脚，“可不就?是闹着玩，公子想?想?，小公子的身份多尊贵，来了来了，不得提醒大家好好伺候着。等闹够了，也就?收了心，好好等着长大出来跟公子和?夫人见面呢。” “以前娘娘怀公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以前蒙梨不敢提项姬，怕勾起大家的伤心事。可自?从有了孩子，水娘开始主动提及，她?说天上的娘娘能够听到，也肯定爱听。 “可不是，闹腾的比夫人还厉害呢。先是害喜，然?后?整天点着东西吃，一时想?吃酸，一时想?吃甜，若是吃不到嘴，连觉都睡不着呢。”水娘嘴角噙着笑，目露怀念。 “也不知道?夫人和?隔壁的二夫人，到底谁先。”喻氏送来的沈娘子，是蒙家一个旁支的媳妇，有上公婆父母，下有儿女成双，自?己生过四个孩子都是顺产不说，还会替人接生，到现在为止，手上还没有产妇出过事。 所以特意被点来，伺候蒙梨一直到她?生产。另外，也是借她?的福气，讨个好口?彩，希望蒙梨也能顺顺利利，平安生产。 平时很少见她?说话，这会儿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赵苏蹙了眉，水娘抢先说道?：“沈娘子说什么呢？谁先谁后?有什么关系，都是老天爷赐下的，一切都有定数，顺其自?然?便好。” 沈娘子讪讪道?：“是我说错话了。” 她?是喻氏送来的，水娘也不会给她?难堪，笑笑道?：“都是关心则乱。”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沈娘子扶着蒙梨进卧室休息，然?后?打地铺睡在屋里，方便夜里伺候。这么一安排，赵苏也只好搬到别的屋子里，这会儿眼巴巴看着媳妇的背影，刚想?张嘴埋怨。 就?听到水娘说道?：“孕妇晚上起夜多，喝水多，反反复复好几回。不是说公子不能帮忙，而是传出去，皇上和?后?宫的嫔妃要怎么看夫人。更何况，夫人肯定不忍心打扰您，说不得就?要自?己憋着。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赵苏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好不提分床的事。 但刚才的事，非提不可，“我的孩子，一定要瓜熟蒂落，不争那些虚名。若是有人敢拿蒙梨和?孩子开玩笑，不拘是谁，都别想?活命。” 他是个性格温和?的人没错，但谁要是踩过红线，他也断然?能叫人知道?厉害。 “公子放心，有老奴这双眼睛盯着，谁敢起坏心眼子，我剁了她?的手。”水娘斩钉截铁道?。 “这个沈娘子，是不是可以送走，新村还找不到接生婆吗？”赵苏对沈娘子刚才说的话，十分膈应。 水娘沉吟道?：“公子要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跨在鬼门关，一脚阴一脚阳。” “所以呢？”赵苏不明白。 所以女方送来的稳婆，最好一直留着，哪怕最终不需要她?上手，也得让她?在旁边看着。这话不能明说，只能意会，所以水娘也没说。 “蒙梨不会出事的，她?和?孩子都会好好的。”赵苏听懂了，但他固执的认为，他的小梨子一定能过这一关。 第119章 信使 蛮夷尔敢 秦王的皇帝加冕大典, 进行的隆重而有格调，不得?不说大奉常是个人材，生造出一个加冕大典不说, 还弄得?特别像那么回事。 巫祝占卜当场卜出大吉，排的方方正正身着铠甲的武士在?宫门前献上?气势恢宏的战舞。乐府紧急排练出的大型编钟舞, 堪称乐声与歌舞的完美结合。 四面八方敬上?的各种祥瑞，以及挑选出来的颗颗饱满的种粮, 牲畜都被摆在?祭祀台前, 作为祭品供奉于天。 所有公子?一个不缺的齐聚于此, 三呼万岁，从此三呼万岁就成为觐见皇帝时的最高礼仪。 皇家?公主和皇家?儿媳妇悉数到场, 但他们?只能从旁观礼, 没资格上?前恭贺。就是这样，也比根本到不了场的嫔妃们?要强得?多?。 公子?高的新婚妻子?周婉兮牢牢跟在?蒙梨身旁，自从上?回去新村坐客和李兰相处后, 她便对素有才名的二嫂敬而远之。 如今两位嫂嫂都怀有身孕，自然?是众人的焦点, 有人暗中对比。蒙梨脸色红润, 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母性气息的温柔气场，李兰虽然?也是一脸笑意, 但谁又瞧不出她隐藏在?眼底的阴霾呢。 人人都道蒙梨运气好, 既无?才名又不贤惠，偏偏嫁了个这么好的夫君。李兰就惨了点，闺阁里再高的才名又如何, 不得?燕飞公子?喜欢，这日子?过?的怎么能如意。 直到朝臣上?前，李斯位列百官之首, 这才让李兰长?长?吁了口气，得?意的环视四周。 可惜没人用羡慕的目光看她，和她以前当小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蒙梨用余光瞥一眼就知道李兰在?想什么，毕竟在?闺阁中两人就不对付。心想她可真是傻了，她父亲是百官之首又如何，在?场之人的父亲可是高高坐在?龙椅之上?。 朝臣恭贺三呼万岁，李斯上?前代表百官诵读了一份词藻优美，歌功颂德的文章，方才礼成。 周婉兮扶住蒙梨的手臂，“大嫂可还好。” “放心，怀孕而已，其实孕妇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在?新村的时候，我经常看到孕妇出来做工，一个个跟没事人一样。”公子?还告诉她，适当的运动，有助于生产。 “那怎么能一样。”周婉兮抿了嘴笑，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而落单的李兰，就成了他们?当中被排挤的一个。 在?李妃宫里长?大的曼姝公主，去扶李兰，“大嫂和三嫂倒是腿脚快，二嫂身子?沉重，还是慢点的好。” 她是想帮李兰解围，但李兰扯了一个笑容，心里并不领她的情，反而觉得?曼姝是想看她的笑话。 “听说李妃娘娘正在?替曼姝公主相看，怕是好事快要近了。”周婉兮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那是好事。”说完蒙梨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家?的公主不好当，皇上?对公子?都没那么上?心，更何况公主。适龄的公主一拔拔嫁出去，世家?贵族家?家?有份。谁管公主嫁的是不是良人，只管将姓氏绑在?皇上?的马车上?就好。 外?头看着光鲜亮丽，谁管你心里是酸还是苦。 再怎么心里抱着同情，蒙梨也不敢管公主的事，最多?他们?出嫁时，多?送些嫁妆罢了。 秦皇完成统一大业，除了改国?号，称号之处，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比如说统一度量衡以及规范所有用字和含义，给平民?分封土地，核定税收等等，这些全都完成才能真正算是一个国?家?，而不是名义上?的统一，实际上?的分封。 这不是今天喊个口号，明天就能完成的事，需要有人定出标准，然?后由郡守来实施。蒙毅带着十几个博士以及朝中的官员，已经将标准定出，并且用公函的形式下发到到每个郡县。 经历了农具一事，秦王觉得?特使十分好用，于是想再派一个特使去督促标准的统一和实施。 只不过?，秦皇没有与任何人商量，就直接定下燕飞公子?。 等到一众公子?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当然?，事后从种种迹象分析得?出，燕飞公子?是由李相举荐，并且在?这之前一丝口风也没透露。 赵苏原本打算回新村，却被将闾和静嘉拦住了，求大哥跟他们?一起去见父皇。 “我去又有什么用？”赵苏表示自己很无?辜。 “大哥，求求您了，我和静嘉已经去了两回，都被父皇给赶了出来。”将闾想说，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并且做足了功课。可父皇就是能问到他们?没准备的地方，然?后将他们?一人一脚踹出来。 赵苏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两个弟弟当街抱大腿吧，只好跟着他们去秦川殿给父皇请安。 去的时候赶的不巧，秦川殿里有人，他们?本想等一会儿，没想到三斗直接出来接人，“皇上?宣三位公子?觐见。” 三斗将他们?领到偏殿里，赵苏一看就知是秦皇挂地图的那间?偏殿。 “你们来了。”秦皇招手，主要是对着扶苏，看到另外?两个，不仅没给个好脸色，还直接冷哼一声。 第168章 就这待遇，将闾和静嘉觉得?，父皇没把他们赶出去，真是对他们?太?好了。 “小人桑木给长?公子?，四公子?和七公子?磕头。”说着便利索的往地上?一跪，给三人行礼。 “起吧，你可是功臣。”赵苏笑看桑木，这个名字他是对得?上?号的，正是跟着商队去西域的信使之一。 “小人愧不敢当。”桑木连道不敢。 “扶苏说你是你就是，行了，正好你过?来，一起听听。”秦皇手边的茶水是满的，腾腾冒着热气，估计信使也是刚刚才到。 桑木站定，用竹竿点着舆图勾出商队前进的道路，“商队从九郡出发，一路经过?匈奴人的部?落。” 从外?表来看他们?就是真正的商队，而有些人身上?抹不掉的军人气息被解释为商队雇佣的退伍老兵，又因为他们?带了匈奴人缺少的生活用品还有贵族们?一直很喜欢的丝绸，再加上?有熟悉匈奴的商人出面，所以开头还算顺利。 “匈奴人没有怀疑你们?为什么还要继续深入吗？”赵苏问道。 一般的商队和匈奴交易完，都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 “回公子?的话，匈奴确实过?问了这件事，还起了疑心。但是商队对外?的首领，也就是那个商人告诉匈奴人，他和一个龟兹的王子?有过?约定，要去龟滋同他们?交易，还要带回几个龟兹舞娘进献于秦王和九郡的蒙将军，否则他们?以后都很难再通过?九郡到匈奴交易。匈奴人见商人说的头头是道，这才放我们?通行。” 桑木说的轻巧，实则当时的气氛非常微妙，一言不和就有可能团灭。虽然?大家?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发去西域，但谁也不想死的如此没有意义。这个时候商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也让真正的领队认可了商人的作用。 “好。”秦皇只说了一个字，桑木却激动的无?以复加，连手指头都抖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沿途的风貌，地理环境以及国?家?和部?落的分布。最珍贵的，是一份手绘的舆图，记下他们?沿途所见。 “只不过?，我们?也听说，这些部?落和国?家?，就如同地上?的沙子?一样多?，今天生明天死，也许等商队回转的时候，这些人就又重新换过?一拔。” 越是地理环境恶劣的地方，民?风越是彪悍，为了争夺不多?的资源，也更加好斗。因为短暂也因为居无?定所，他们?很难将有用的知识一代代传承下去，也就更难形成自己的文明。 “他们?信仰各自不同的宗教?，甚至会因为宗教?而发动战争。”这是桑木无?法理解的，不过?他也不需要理解，只需要如实转述即可。 “如果出一个雄主，可有办法统一成一个国?家?。”这是秦皇最关心的问题，现在?来看，匈奴只是西域范围内的一个小部?落都已经跟中原纠缠了这么多?年。如果西域统一，岂不是会空前强盛。 这样的问题，桑木可回答不出来。 不过?，这个问题，赵苏却可以试着回答一二，“父皇，绝无?可能。” “哦，你有何见解？” 见父皇认真听取扶苏的想法，将闾和静嘉对视一眼，又同时叹了一口气，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赵苏想了想，这个问题想要说清楚，还有点复杂，他得?分几步来说。 “形成一个国?家?最基本的条件，就是要有统一文化或是统一的民?族。而这两者，在?西域基本不可实现。” 西域的几十个小国?上?百个部?落，跟中原的春秋诸国?，没有任何可比性。西域何止没有统一的文化，他们?的文化和宗族甚至是处于对立面的。而共同生活在?一个环境气候俱都恶劣的地区，为了争抢资源，他们?之间?发生摩擦和战争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互相的敌对仇视程度，根本不是中原人可以理解的。 “父皇可能会想，如果有一方有如同秦军这般铁血无?敌的军队，是不是就可以利用武力，强行统一。儿臣想说，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越是环境恶劣的地方，民?风越彪悍，也越擅长?争斗。就好像中原，都是自北方往南方统一，很少说有南方往北方统一的。就是后世的快乐肥宅，北方的肥宅相较而言也比南方的肥宅武力值更高。 在?西域那种挣命的地方，没人把人命当一回事，不惜别人的，也不惜自己的。用一句话来归纳，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如果大家?都不要命呢，你手下有多?少人可以死？ 西域的历史上?，可能会短暂出现一二个英雄式的人物，吞并几个国?家?建立一个更大的国?家?，等他一死，这个国?家?就会重新分崩成为更多?的小国?家?。如同一盘散沙，永远不可能紧紧捏在?一起。 而落地就能活的部?族，如同割韭菜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一大批。不征伐怕他坐大，征伐就意味着，战争是无?休止的，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永无?休止的战争。 更重要的是西域的资源也支持不起旷日持久的战争，在?生存都很艰难的地方，战争意味着大量的消耗。都去打仗，粮草从哪儿来，总不能去吃沙子?吧。等你打个五六年，将老百姓打的不事生产躲起来，就会发现，连抢劫的对象都没了，那还打什么？ 这和秦国?只要灭掉六国?的政权，就会自动接受六国?的土地和百姓，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而从另一方面说，他们?的文明还处于初蒙的状态，如果真的形成一个巨大的国?家?，可能要不了一个月，他们?就会被自己的排泄物臭死。又或者，因为瘟疫而变成空城。” 如果再过?几百年，赵苏可能不会说这样的话，但在?秦朝时期，他可以肯定。西域还没有同中原有所交流，他们?对于国?家?的概念其实就是一个奴隶主带着一大群奴隶而已。 这不是危言耸听，比如秦皇就根本不需要扶苏进一步的解释，如何管理一个国?家?，是一门高深的艺术，有政务，有军事，有虚有实，有各种学?问。 华夏文明经历尧舜禹，商周，以及春秋争霸，通过?战争，瘟疫，天灾等等一步步得?来的治国?经验，再被百家?学?者通过?各自的治学?理论?打磨验证，才有了今天的秦国?。 就算一座普通的城池，如何建立排污系统，如何布防，如何规避火灾，如何预防瘟疫以及瘟疫发生时的应急措施，统统都是宝贵的经验和财富。也是现在?的西域各国?，根本无?法得?到的知识。 秦皇没有点头，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扶苏的话，是不是正确的。但他也承认，至少现在?听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西域的土地太?大太?多?了，你想怎么建立国?家?就怎么建立国?家?，也不会有人来管你。而人口又太?少太?少了，退一万步统一起来，最后管理不了，还是一样会分崩离析。 扶苏看着舆图，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叹了口气，“父皇一定想不到，儿臣最后一条的理由是什么？” “哦，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一位雄主，一位大野心，他们?的目标一定是南下，是我们?而不是西域。” 秦皇眼睛一瞪，桑木当即跪下，将闾和静嘉更是缩着脖子?，连呼吸都放轻了。至于三斗，他早学?会了让自己的存在?就如同不存在?。 “蛮夷尔敢。”秦皇此时处于人生当中的最高点，或者说自古以来帝王能达到的至高点，听到这话简直暴怒，恨不得?现在?就将西域整个吞下，慢慢撕成碎片再揉捏到一起。 “父皇，西域的复杂，远不止儿臣所说的这些。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消息传回来，父皇尽可以慢慢筹谋。” 这一点，秦皇倒是认可，西域太?远，远到粮草补给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即然?跟不上?，也就不可能出动大军。 只不过?，身为帝王的敏锐，或者说是第六感，他能感觉到，扶苏所说但有雄主诞生就会南下攻伐中原，是真实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着司运府再派出商队，前往西域。”秦皇脸色阴沉，虽然?这个危机不一定是什么时候才会发生的事，但身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危机感驱使他要早早做出预防。 赵苏心想，南宋啊南宋，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秦皇今日是肯定没兴趣再听什么出海的事，赵苏也不敢提，带着两位公子?走出秦川殿。一路上?，将闾和静嘉都沮丧的低着头，西域的事有父皇和大哥，还有那么多?的朝臣在?忙活，反正他们?也沾不到边，关心也没用。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就是出海挖白银矿，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的生活太?过?单调，忽然?被出海挖矿的事调动起来，这盆火就怎么也浇不灭。甚至于，挖矿发财都已经不是摆在?第一位的需求，证明自己的才能才是第一位的。 第169章 “要不要我给你们?一个提议。”赵苏这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见两个弟弟恨不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忍不住给他们?出出主意。 “大哥。”两个人同时围了上?来，一个抓左手，一个抓右手。看样子?，是不打算放他走了。 “得?得?得?，去我宫里吃酒，边说边聊。”赵苏可不想跟他们?干耗，他还得?赶紧回去看老婆呢。 赵苏给他们?出的主意也相当简单，两个弟弟不是在?咸阳憋坏了吗？干脆自请去琅琊郡，观察海事。 “大哥，你说真的？”将闾盯着大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大哥有开玩笑的意思。 “登陆白银岛，从琅琊郡出海是最合适的。你们?不去当地看看，怎么知道现在?秦国?的海运是怎么个状况，有没有能力打造能出海的大船。而海事又是如何，几月涨潮，几月落潮，几月出海风平浪静，几月海面狂风大作不宜出海。” 赶紧将这两个弟弟打发走，他也落得?清静。不管到时候干不干得?成这事，至少他们?能出去溜达一圈回来，总之是不吃亏。 大概两位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欢欢喜喜再次求见秦皇，最后得?到一句，成完亲都给老子?滚的口谕。 于是赵苏又回不去了，因为从四公子?开始，好几位公子?排着队的成亲，这中间?还夹杂着好几位公主的出嫁。弟弟妹妹的喜事，他总不能躲在?新村送份贺礼就完事，毕竟是当大哥的，除了送礼送的最厚，还得?帮他们?操操心，解决解决实际困难。 每天帮弟弟妹妹解决点家?务事，再去厨房给蒙梨鼓捣吃食，成了赵苏每天的日常。 蒙梨自从呕吐的毛病没了，就开启了点什么必得?吃什么的毛病，早上?要吃烤串就不能等到中午，今天要吃蛋糕就等不到明天。大半夜的要吃姜汁撞奶，就不能等到早上?。 姜汁撞奶是赵苏自己鼓捣出来的，拿点鲜姜榨汁，用煮开的牛奶倒进去一撞，再上?锅一蒸，便是一碗滑滑溜溜又香甜的姜汁撞奶。别说蒙梨爱吃，公子?白闻到味儿，就是半夜也要爬起来，吃一碗才肯重新回去睡觉。 蒙梨也是个讲究人儿，不会一个人吃独食，常打发人给妯娌和公主们?送去，尽她做大嫂的职责。至于为什么不送李兰，对外?也有说辞，毕竟李兰怀着身孕，当吃什么，不当吃什么，都有讲究，她就不跟着裹乱了。 送吃食只是小事，但凭着这些小事，和妯娌还有妹妹们?的关系，倒是越发好了起来。 要说这在?悠闲的生活里谁最辛苦，首推韩书，在?咸阳和新村两头跑。赵苏过?意不去，反手两坛子?果酒送出去，于是他跑的更加卖力了。 新村的果酒终于上?市，一时间?奇物坊门口大排长?龙，如果不是提早做好准备一人限购一坛，恐怕第一个进门的客人，就得?包圆。就算限购，也不过?是半天时间?，销售一空。 赵苏摊手，手里只有这么多?果酒，中间?还送了不少出去，若不是被人吵得?头疼，他一坛都不想卖。 回到青桐宫，蒙梨身边的丫鬟迎出来，“公子?可算回来了，夫人问了好几回。” “夫人今天想吃什么？”赵苏很坚定的认为，蒙梨想吃什么就得?吃什么的毛病，其实是替孩子?在?品尝这个世界。 “这回好像不是想吃些什么？”丫鬟替赵苏推了门，就不再往里走。 蒙梨确实不是为了吃什么，是找赵苏有正事。 “说吧，这回是成亲还是做寿。”赵苏也是服了气，为了从自己这儿讹几坛子?果酒，什么成亲，做寿，谎话是张口就来，都不用打草稿的。 蒙梨上?前帮赵苏脱掉外?头的大衣裳，换上?家?常衣裳，“不是果酒的事，是曼姝公主的事。” “曼姝，她怎么了？”赵苏记得?这个妹妹几岁的时候，母妃过?世，被李妃养在?自己膝下，现在?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出嫁了吧。 莫非是嫁妆的事，大方道：“你愿意就多?添点，你自己拿主意，不用跟我商量。” “也不是嫁妆的事，就是吧……”蒙梨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管这个闲事，可是曼姝偷偷摸摸跑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也着实可怜。她和公子?是一样的毛病，吃软不吃硬，怎么说也是公子?的妹妹，她总不好视而不见。 李妃竟然?打着主意，将曼姝公主嫁到自己的娘家?，给自己的侄儿为妻。 “这怎么可能，父皇绝对不会应允。”赵苏觉得?李妃实在?是太?会异想天开，李家?是什么玩意儿，旧六国?的贵族，现在?就是圈养在?咸阳的猪，怎么可能配得?上?公主。 更何况，看李家?的行事便知道，他们?家?的家?风会是如何败坏不堪，曼姝这是一头都捞不着，换了谁都得?哭死过?去。 “父皇的女儿多?，如何会放在?心上?，万一李妃想出什么计策来引得?父皇同意呢。”说是说父皇不会同意，但这种事谁敢赌。万一父皇松了口，那就再无?挽回的机会，就是个火坑也得?往下跳。 第120章 救命 欠谁的都不合适 曼姝公主知道?李妃在安排她的亲事, 原本没?有多想，这些年?她养在李妃膝下，自认处处乖巧孝顺, 想来李妃定?会替她好?生安排。 “是我太傻了，相?处了这么久, 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最是个冷肝冷情的, 除了二哥, 她又对谁上过心。我竟然以为, 我会是个例外，我真是太蠢了。” 曼姝的贴身宫女流着眼泪, “公主, 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宫女即是为公主流泪，也是为自己流泪，一般情况下, 公主带着的贴身宫女，以后?也是要伺候姑爷的。如果是李家, 就算她是个宫女, 也看不起?。 “还能为什么？李家现在上不得台面，无法成为二哥的助力。所以她要想尽办法抬高李家的身价, 我这个公主的名头嫁到世家大族不值钱。但若是嫁到李家, 至少能助他们做些事，搞不好?还能和司运府搭上关?系，最低限度也能改变他们在咸阳城的地位。” 燕飞公子的表弟和秦皇的女婿, 区别还是很大的，间接和皇家攀上亲，在咸阳要多少有多少。但若是秦皇的女婿, 李家至少能仗着这个身份和商人还有中下级的官员打交道?而不落于下风。 只是曼姝凭什么要为李家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虽然她以前也曾憧憬过，嫁一个长的好?又体?贴的夫君，可现在她只希望，能规规矩矩嫁入正常的世家就好?。 “公主何不去?求求二夫人。”贴身宫女急切道?。 “你以为我没?求过她吗？”曼姝第一个就是向她求救，没?想到李兰顾左右而言他，还一本正经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儿有她当儿媳妇置喙的余地。 曼姝的心，当时就凉了。她对这个二嫂，也是用心讨好?，处处巴结的，可在这个时候，她连搭把手都不愿意。 至于去?向蒙梨求助的事，曼姝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她的贴身宫女都不知道?。 “我担心，她不帮我就算了，说不定?还会告诉娘娘，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曼姝还算有点心眼，感觉有点不对劲，立刻花了大价钱，叫她打听出李妃想将她嫁入李家之事。而李妃一直瞒着曼姝，也不知道?曼姝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 “公主，莫姑姑来了。”有宫女进屋禀告。 莫姑姑是李妃贴身的宫人，就是曼姝也得称一句姑姑。 “姑姑请坐，可是母妃有话吩咐，大嫂刚打发人送来的点心，让忆红给您端上来。” “不劳公主费心，娘娘叫老奴交待您一句，这些日子安心呆在屋子里休养，省得在定?亲之前感染了什么病气。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出去?了。” 莫姑姑一走，忆红抱住曼姝就哭，反倒是曼姝一脸决绝道?：“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她当真敢让我嫁入李家，我就拼着这条命，撞死在父皇面前。” 忆红更加难受了，哭得停不下来。 青桐宫里，水娘得了吩咐，派人出去?，不一会儿宫人回?转，水娘亲自入内给公子和夫人回?禀道?：“曼姝公主被李妃娘娘禁足。” “她把皇室的公主当什么？”蒙梨恼怒道?。 赵苏倒不觉得这是多难办的事，“找户人家主动向父皇提亲，我不信父皇会不给这个面子。” 反正公主也是要嫁的，有世家大族主动提亲不是更好?。秦朝可没?有说附马不得入朝为官的规矩，也没?有修建公主府，不许附马纳妾等等抬高公主地位的做法。世家大族娶公主和娶其?他大户人家的女儿，从本质上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蒙梨拦住赵苏，“我让几位嫁了人的密友明日来看我，先打听打听再说。” 如果不清楚怎么回?事，公子就直接提及，别人答应下来可能会为难，就算娶了曼姝，最后?成为怨偶也没?意思?。不答应就是直接得罪公子，双方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 第170章 这也是地位高的人办事，有时候会让手下替他去?试探或开口原因，否则地位高的人一旦开口，对方几乎不可能拒绝。而这个不拒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就值得商榷了。 就算他们要插手曼姝的婚事，也不能把她从虎口里救出来，再推到狼窝里。 “还是夫人考虑的周到，是我想差了。”赵苏到底是男人，这方面天生就比不上女人细腻的心思?。 “若是有我在，还让公子操心这些，那我岂不是没用的很。”蒙梨一脸傲娇道。 “那我岂不是赚了。” “赚大发了。”蒙梨学着他的口气，嚣张的点着他的额头。 翌日闺蜜一来，只稍加打听，就知道外头怎么回事。 “李家的人在外头传，说是要迎娶曼姝公主当儿媳妇。”没?人会想这根本是没?影子的事，只会想，李家人敢说这样的话，必然是有把握的。 外头人再一联想，李家是燕飞的外家，李遥是李妃的侄儿，燕飞公子的表弟，肯定?有机会见到曼姝公主。说不定?两人早已情投意合，然后?不知怎么说服了秦皇下嫁公主。 这种情况下，哪一家世家还会去?求娶曼姝公主，就算长公子开口，别人表面答应，心里说不得跟吞了只苍蝇般难受。到时候，能善待曼姝才是有鬼了。 蒙梨听了闺密的话，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恨声道?：“真是无耻。” 闺蜜也感慨，“若不是你说，我也跟外头人一样信了。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龌龊事。你呀，还是早点回?新村安胎，少掺和宫里的事，你现在可得仔细着。” 说着用手摸了摸蒙梨的肚子，暗示她一定?要小心。 “你放心吧，我的鞭子何曾饶过人。”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不放心你，也放心公子。”闺蜜高高兴兴的抱着果酒出宫。 蒙梨刚将这件事转告公子，就见得运在窗子外头转悠。 赵苏招手示意他来回?事。 “公子，杨瑞和家有人求见，看样子是急事。”得运进来禀告道?。 “杨瑞和家的，人呢，进来看看。”赵苏以为是有关?身毒商道?的事，如今去?百越商队可谓是火红成一片，西域也有信使走到半道?将消息传回?来，只有身毒到今天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 结果杨瑞和家里来人，并非是有关?商道?，而是有关?杨瑞和的命。 “什么，杨将军昏迷不醒，怎么回?事？可请了御医。”赵苏一惊，乍然想起?，杨瑞和好?像就是在六国统一后?去?世的。但具体?时间以及原因，史书没?有记载，他也无从得知。 他还特?意提醒过杨瑞和，生吃鱼片和喝生水，都有可能致命。但如果是意外或是战争，他就没?办法了，总不能将杨瑞和绑在自己身边看着吧。 “御医已经请过，可是药石无效，听闻公子以前救过夫人，还请公子出手相?助。无论结果如何，我们杨家铭感五内，此生绝不相?负公子。” “我去?看一眼，不过有言在先，我不是医者，之前也不过是运气好?凑了巧罢了。这些话赶紧给我收起?来，不许说了。” “是是是，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来的人是杨瑞和的长子，宫外头亲自驾马车的是杨瑞和的幼子。 马车上赵苏得知了更详细的信息，杨将军两天前去?打猎，回?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当天晚上开始发热。但身为武将，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自己没?当一回?事，还说睡一觉就好?。 结果一大早，人都没?能起?来，家里人这才发现不对劲，赶紧去?请了医者。煎了药也擦了身，可是热度一直不退。没?办法，只好?入宫请御医。 “从昨天晚上开始，反反复复，一时降温，一时又烧上去?。”御医开的药，开始还管点用，后?来也不管用了。 现在人都烧糊涂了，杨家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从御医那儿得知公子给蒙梨煎药退热一事，这不，就眼巴巴的求来了。 杨瑞和的长子一直在给公子道?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公子竟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下来。 “好?了，救人要紧，感谢的话也好?，道?歉的话也好?，等我看过杨将军再说。” 赵苏心里是半点底气都没?有，他哪点医学?常识，哪里能够给人看病。发烧这种事，有各种原因，首先一条得对症，他上哪儿知道?杨瑞和是因为什么而发烧。 至于为什么一点把握没?有还愿意去?杨家，赵苏其?实是有一点隐秘的心思?的。 人的性命真的有定?数吗？无论怎么干涉都会沿着即定?的轨道?走下去?，还是说重大的改变能够偏离原定?的轨道?，进入一个全新而未知的命运呢。 他所接触到的人，有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也有历史上根本不可能留得下名字的。他所知道?的历史人物?，明确留有死亡时间，并且即将发生的，杨瑞和是第一个。 所以，他必须要试试看，自己这只蝴蝶扑楞一下翅膀，到底有没?有可能改变一点什么。 杨瑞和的高热，已经到了烫手的地步，时间再长一点，就算人醒了，估计也得烧成傻子。是什么原因一时半会儿查不到，御医都查不出来，他更没?办法。 “先降温。”赵苏知道?几个物?理降温的法子，行不行只能试试再说。 让得运赶紧去?甜水街，把他的要几样东西取来。杨家牵来最好?的马，一路护送得运再一路飞奔回?来。 “板蓝板煎水，往里灌。这东西叫酒精，叫个人过来，手劲大的。”赵苏的也就是顺口一说，忘了这里是将军府，瞬间就站出来几个铁塔式的汉子。那手伸出来，赵苏毫不怀疑能用一只手拧断人的脖子。 “不，不用这样的，你，就你了。”赵苏真怕杨瑞和没?死在高热上，倒是死在这些人的手里。眼睛一扫，这个长的还算清秀小哥不错，就他了。 被点到的人是杨瑞和的幼子，人生的白净但看着并不文弱，正符合赵苏的要求。 赵苏最熟知的物?理降温之法，就是酒精擦身。人体?的四肢腋下还有腹沟，倒上酒精就是一顿猛搓。 大概可能也许就是这样吧，赵苏有些紧张，比他更紧张的是杨家的儿子们，一个儿子搓身，其?余的儿子就在旁边等着，随时准备替换。 “父亲脚背上这是个什么？”站在旁边的长子，忽然出声道?。 赵苏走过来一看，杨瑞和的脚背上有一片红肿的痕迹，看上去?像是被虫子咬过。 可问题是，杨瑞和在家里躺了二天，身边一直围满了人精心照顾，怎么可能让他被虫子咬。 如果是二天前的事，又怎么可能到现在还留有这么明显的痕迹。 “是打猎那天的事，我记起?来了，当时父亲下马经过那片灌木丛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虫子这么厉害，还能隔着靴子咬人。”次子想起?打猎那天发生的事，脸色顿时变了，“这么说，是虫子引起?的。” 忽然高热的原因，好?像就这么找到了，只不过还是没?什么用。什么虫子咬了会这么厉害，根本没?人知道?。 赵苏也凑过去?看了一眼，“拿酒精给擦擦。” 好?歹消消毒，但这治标不治本，咬人之后?能够致死的虫子，一般来说肯定?是有毒的，那么现在对症的做法，就是要给他解毒。 板蓝根煎的水端过来，长子吹凉了，一勺勺往杨瑞和的嘴里灌。可是杨瑞和仍然没?有清醒的症状，一点也没?有。 赵苏的脑子飞快的转动着，什么可以解毒？板蓝根就可以解毒，但毒性也分很多种，这种生猛的毒虫，板蓝根恐怕不对症。 中草药里，还有许多可以解毒的草药，但有些本身就带有毒性，还有一些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忽然一拍大腿，赵苏赶紧叫来杨瑞和的长子，“跟我一起?进宫，向大王讨要人参救命。” 人参可以解毒的啊，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冯知秋从辽东送回?的人参，开始还有他的一份，后?来王贲和蒙毅都派了人去?辽东挖人参，冯知秋的那一份里就没?有了扶苏的。 只不过王贲和蒙毅都没?忘了赵苏，每回?有参客回?来，总会有他的一份。但他的人参都放在新村，没?有随身携带。 其?实就算他随身携带，也不会用自己的，毕竟救命大恩，欠谁的都不合适，欠秦皇的最为合适。 还有就是，无论是谁家，进献给秦皇的人参，都是最好?的。 赵苏二话不说，拉着杨瑞和长子就跑。 就在赵苏拉着杨家的长子进宫的时候，杨家一直在给父亲擦身的幼子，忽然激动起?来。 “起?，起?效果了，父亲身上好?像没?有那么热了。”幼子激动又害怕。激动的是这种法子起?了效果，他们请来公子果然是对的，又害怕和御医开的药方子一样，不停的反复。 第171章 这一头，秦川殿里，杨瑞和的长子跪在殿前，恳求秦皇赐下人参救命。 “三?斗，陪扶苏去?取人参。”秦皇没?有丝毫犹豫。 杨瑞和留在殿中奏对，赵苏随着三?斗往库房里走。在赵苏的建议下，三?斗专门收拾了一间屋子存放人参，墙壁里封存了不少的花椒，用来防虫防潮。 进门的地方，赵苏看到一只碗，里头放着一团蚕丝。三?斗见公子注意到了，很是得意道?：“公子不是说过保管人参最重要的就是防潮吗？所以老奴就想了这么个法子，在屋里放一团蚕丝，如果屋里潮气大，蚕丝就会变重渗水。如果一直轻盈干燥，就说明屋里的潮气并不大。” 这可真是劳动人民的智慧啊，赵苏竖起?大拇指，“大监是这个。” 三?斗自然知道?，这是公子夸人的方式，竖大拇指就代表着特?别好?，顶尖的意思?。公子爱用的手势，爱说的话，早在咸阳流行起?来，有许多人年?轻人跟着学?呢。 “公子谬赞。”三?斗笑得皱纹都堆了起?来，能被公子赞赏，实在是颇为满足虚荣心的一件事。 “父皇用人参切片泡水喝的时候，当天不要喝茶，你可一定?要记得。”看到一盒人参已经被切片摆放，想来就是秦皇日常拿来饮用的。 “公子放心。”三?斗心想，皇上自从连日服用人参而流鼻血后?，才算相?信公子所说，人参不可服用过度的话。现在是十天泡一次人参水，别说当天不饮茶，服用人参的前后?二天，都不会饮茶。 只不过有关?秦皇的事，三?斗是不会透露一个字的。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整整一间屋子里，摆放着二三?十个盒子，别看好?像不多，其?实秦皇应该是全秦国拥有人参量最多的大户。 要知道?，人参的产量极小，辽东的深山里又有各种野生猛兽出没?，自然环境十分险恶。能够挖到的人参更少，现在有三?家向秦皇上贡，也不过存了这么些。 至于赵苏，手里大概有十支左右，只不过年?限什么的，就不能和秦皇的相?比了。 “这一支切一半给我就够了。”赵苏挑中一支有两指粗细的人参，他目测怎么也得有上百年?。 百年?老参就已经是宝贝了，千年?人参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反正从古到今是没?人见过，也没?有史料记载过的。 三?斗用铜刀切下一截，找出一个木匣装起?来，捧给公子。按公子所说，人参忌铁，无论是切，煮，泡统统不要沾染铁器为宜。 赵苏捧着半截人参再陪着杨瑞和的长子回?到杨家，知道?杨瑞和的高热已经退下来，不由松了口气。 “拿铜刀来。”赵苏唰唰切下几片，一片让杨瑞和含在嘴里，另外几片让他们拿瓦罐加水急煎。 还有一半的人参让他们收起?来，“小心存放，关?键时候切片含在嘴里，可以救命。” 杨瑞和的长子慎重的收下人参，“多谢公子救命。” 幸好?找了公子，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原来人参可以救命，而且秦皇手里就有人参。 “不是我救的杨将军，是皇上救的杨将军。” 赵苏话音刚落，就听到伺候在杨将军床前的幼子喜极而泣道?：“父亲，父亲您醒了。” 什么，这就醒了，赵苏转头一看，果然不愧是武将，这生命力也太强大了，人参往嘴里一塞，竟然就这么醒了。 “拿些水来喂给将军喝，记住，千万不要喝生水。”赵苏再次强调了一下热水论，就看到杨将军喝了半碗水后?，重新闭上眼睛。 看到这一幕，赵苏心中大定?，之前是高热之下的昏迷，清醒之后?再次闭上眼睛，才是真正的睡眠。他相?信自然界的毒素，应该还抵挡不住人参的威力。 赵苏没?有留在杨府，在杨瑞和长子的相?送，和杨家人的千恩万谢之中，回?到皇宫。 青桐宫里，蒙梨听了杨瑞和的事，连声问道?：“我爹爹可知道?人参能救命。” “放心吧，你们家就有家将每年?往返辽东，定?然少不了你爹的那一份。” “不行，我还是得回?去?一趟，叮嘱一番才好?。” “我明日送你回?去?。”她非得去?一趟才能安心，赵苏自然不会拦着。 没?想到，只不过一夜之间，人参能够救命之说，已经风靡咸阳，几个去?辽东挖过人参的人家，已经被络绎不绝的访客给包围了。最夸张的是有人直接抬了两箱黄金上门，只求转让一支人参，多少钱你开口，绝不还价。 开玩笑，能救命的神物?从来是有市无价的，不趁着现在手快搞一支存起?来，等大家都行动起?来，哪儿还有你的份。 蒙家的大门口围着数不清的人来投拜贴，好?在赵苏和蒙梨的马车直接从大门进去?，不然估计又要引起?一轮轰动，按扶苏公子和这几家人的关?系，肯定?也收藏有人参。 只是皇宫他们进不去?，已经有人在盘算，等到公子回?新村，怎么也要厚着脸皮上门求上一求。 “怎么疯成这样？”见了老丈人，赵苏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听完才知道?，竟然是人参惹来的热闹，苦笑道?：“我忽然觉得青桐宫也挺好?的，再多待些日子也行。” 蒙恬哈哈大笑，“你就别想躲清闲了，老夫不日将回?九郡驻守，棉花的事我们不懂，反正公子怎么交待定?当怎么配合便是。至于孜然，老夫一定?会细细寻访，若是能寻到，立刻快马加鞭给你送去?。” “多谢岳父大人成全，不过快马加鞭大可不必，也不用将士们专门去?寻访，顺便即可，顺便即可。”他可不想被史书记上一笔，然后?被人嘲笑千年?。 “孜然与棉花不同，孜然就是为了满足小婿的一点口腹之欲，不值一提。千万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就劳动太多人，若是父皇知道?了，估计小婿的屁股都得开花。” 赵苏再三?解释，也不知道?蒙恬信了没?有，反正表面上，他是信了。 第121章 求娶 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蒙梨得?知父亲又要离开的消息, 很不开心，不过也有好消息。蒙恬去九郡驻守，长子蒙振会带着全?家返回咸阳。 “大?哥全?家都要回来, 太好了?。”蒙梨掰着手指头算，还要等多长时间。 “现在还不能?肯定, 就?算回来，也要到下半年。”蒙恬看着女儿, 再看一眼公子, 很是欣慰。 “对了?, 有件事，我一直准备找时间跟您说。”赵苏眼见丈人要去九郡, 赶紧把自己设计的图纸拿出?来, 无他，马鞍而已。 其他的武器，他只知道表象, 得?回新村和石铁火他们讨论一下，才能?最终定下图纸。但马鞍就?不需要了?, 他自己随手一画, 就?能?跃然纸上?。 “这是……”蒙恬一看，眼睛就?拔不出?来了?, 他是军人, 最知道马鞍的好处。 蒙梨一看这俩人讨论上?了?，摇摇头去了?内院，找母亲说话。 “马鞍可以让骑乘的人解放双手, 对战的时候，多出?一只手，想必胜算更大?。” 蒙恬再次大?笑?起来, “何止是胜算更大?，若是有了?马鞍，还输给匈奴人，这样的窝囊废，也不配为我大?秦骑兵。” 骑兵从来是冷兵器时代?的王者，匈奴为什么能?和中原纠缠这么多年，最大?的依仗就?是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人人皆是骑兵。快如闪电，来去如风，速度就?是他们活下来的本钱。 对战的时候，他们兵器没有秦军精良，但和马匹的配合度更好，就?如同长在马背上?一样。而大?秦的骑兵，无论骑术多么精湛，也无法做到长在马背上?。 一个是训练出?来的技能?，一个是与生俱来的天赋加训练，无论怎么样后者都要高出?一筹。 蒙恬也并不讳言自己的短处，就?算有短处又如何，不是一样把匈奴打的抱头鼠蹿。成功夺下九郡，将其变为秦国的领土。 现在有了?马鞍，他敢将战线再往前推进。之前的骑兵，作战时为了?不从马背上?掉下来，必须一手紧抓缰绳，另一只手使用兵器。 但如果马鞍能?够达到公子所说的效果，只需用脚紧夹马腹就?可保持平衡，那么两只手都可以腾出?来作战。马鞍就?等于是帮骑兵长在了?马背上?，用技术抵消了?天赋的加成。 “公子真?是神人，神人呐。”蒙恬拿着图纸，左看右看就?是舍不得?放下来。不时殷勤看一眼扶苏，目光中包含深情。 赵苏只好拱手道：“不如找少府的铁器铺子，让他们打来试试。” “如此甚好。”蒙恬就?是在等这句话，简直一分钟都没耽搁，跟公子两人骑着马去了?少府。 宫里出?来的人跑到青桐宫，没人，经过指点?又跑去蒙府，还是没人。 第172章 最后好不容易在少府找到公子，小黄门都快哭了?，“公子，皇上?请您即刻入宫。” “入宫，哦，那我先走，岳父大?人您……” “你速去，老夫就?留在这里，看着他们别偷懒。”蒙恬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在守在这里。 赵苏失笑?，同时觉得?将马鞍交给蒙恬确实是个好主意，省了?自己不少的事。 秦川殿里，秦皇难得?的温和道：“别以为统一了?六国，你们这些武将就?得?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外头还有大?片的土地，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朕只嫌不够。” 杨瑞和激动道：“不管外头有多大?的土地，臣的心里只有皇上?才配为这万里疆域的主人，其他人不过蛮夷尔，臣愿为陛下的马前卒，为陛下踏平一切阻碍。” 赵苏到的时候，君臣两人已经谈到了?横扫六合八荒，踏平九州大?地，他再来晚一点?，可能?就?要冲出?宇宙，一统银河。 “怎么跑到少府去了?。”秦皇见到扶苏，又听三斗说在公子不知杨瑞和来秦川殿谢恩，去了?少府，这才兜了?个圈子，现在才到。 “送了?件小玩意儿给蒙将军，他一高兴，非要拉着儿臣去少府现打出?来，儿臣也没办法，挣不脱啊。”赵苏夸张的摊开双手。 再看向?杨瑞和时，上?前一拱手，笑?道：“眼见杨将军大?好了?，可见是吉人自有天相。” “多谢公子，若不是公子，臣家里只怕已经挑了?白幡。”杨瑞和感慨连连，谁能?想得?到呢，一只小虫子能?将他一个二百斤的大?汉撂倒，还差点?一命呜呼。 赵苏笑?道：“那杨将军可谢错了?人，若不是陛下赏赐人参，我可没有丝毫办法。” “陛下要谢，公子也要谢，都是救命恩人，杨瑞和无以为报，请受在下一拜。”说着就要长揖到地。 赵苏赶紧去拦，朝臣对公子一般就是拱手相见，不需大?礼参拜，此番大?礼已是极为隆重。 “好了?，他谢你也是应该的，也幸好找了?你，否则谁能?想得?到人参真?的可以救命呢。”秦皇也是现在才确信，人参确实是神物啊。 赵苏则是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敢情您现在才信啊。 “不过，你抹在他身?上的又是什么？”秦皇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一直等到现在。 赵苏也在进门的时候闻到了?，杨瑞和的身?上?至今还散发着一股酒味。 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杨瑞和没有洗澡，只是这个问题太过失礼，所以他不敢问。 好在杨瑞和自己回答了?，没让人瞎猜。 “听说此物为酒精，臣的儿子用酒精擦拭臣的身?体，热度很快就?退了?下来。之前两天，包括御医在内，用尽了?办法，也无法将臣退热。臣猜想此物一定也是神物，想在身?上?留得?久一点?，所以……哈哈哈哈哈。” 真?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大?笑?啊。 赵苏简直哭笑?不得?，谁能?想得?到是这个原因呢，赶紧道：“退完热便没其他用处了?，可以洗掉，否则对皮肤不好。” 又面对秦皇道：“回父皇的话，此物确实名为酒精，顾名思义?乃是酒中精华。酝酿此物并不难，但难的是极消耗粮食。千万担粮食填进去，也不过区区几坛子酒精罢了?，实在不宜多酿。” 听到消耗粮食，秦皇点?了?点?头，“确实需要控制。” “此物除了?退热有奇效外，出?血的伤口上?擦拭此物，可以极大?程度的避免伤口化脓。”说感染秦皇和杨瑞和可能?不知道是什么，但一说化脓，立刻瞪大?了?眼睛。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开放式的伤口最为常见，或者说几乎全?是此类伤口。治疗的过程中，经常会有不讲理的情况发生。 比如说两个人的伤口差不多，得?到的治疗也差不多，但一个恢复的很好，另一个可能?就?伤口化脓，除了?砍掉没有第?二条路。 但砍或不砍，都有极大?的可能?持续高烧之后，直接死亡。砍还有机会活下来，不砍连活下来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更不讲理的，明明伤口严重的好了?，伤口轻的反而化脓要截肢。这个时候没有细菌也没有感染的概念，大?家只能?归结于，这都是命。 如果酒精能?够解决化脓的问题，就?能?大?大?减少伤员的损耗，特别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一个顶得?上?十个新兵蛋子。这些人能?少减员一个，就?等于增加了?实在的战斗力。 想到这里，杨瑞和的眼睛都发亮了?。 全?咸阳的人都在说，跟着公子有肉吃，现在他才知道此言不虚。钱财之事，虽然他也喜欢，但总归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只有军功才是真?正的好东西，也只有军功才能?让他们保住所有的钱财，是立身?的根本。 “公子，这酒精之物，能?不能?……”杨瑞和搓着手指，那殷切的目光，恨不得?现在就?搬几坛子酒精去战场验证一下，一点?也不记得?自己还是个虚弱的病人。 “如果不是需要大?量的粮食，儿臣早就?将此物进献于父皇。一来是杨将军得?病，儿臣不能?藏私，另一方面，也是新式农具逐渐推广开，粮食的产量会一年比一年高，才能?适当的酿造一点?出?来备用。” 赵苏拱手面向?秦皇，巧妙的将推广农具，粮食增产和酒精捆绑到一块。 大?家都沉浸在酒精的好处里，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捆绑。 “酿制几坛出?来备用，允许随军配置一定的份额。”秦皇给这件事加了?一个盖子，也就?是说，除非做为军需品，其余用途不允许扩散。 “喏，儿臣谨记。到时只听父皇的旨意便是，其他人绝不可能?从儿臣这里拿到酒精。”赵苏顺竿就?爬的速度一向?极快。 杨瑞和砸了?砸嘴，又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心里头可惜的想，“这酒精和酒，是不是根出?同源，如果天底下的酒都有这个味儿，怕不得?馋死人。” 可惜事情往严肃的方向?发展，他也就?把这点?心思藏起来，不敢再问。 赵苏是和杨瑞和一起走出?秦川殿的，杨瑞和强烈要求设宴款待公子。赵苏看了?一眼杨瑞和的模样，“设宴的事不着急，将军还是休息几日，万不可逞强。” 杨瑞和嘿嘿笑?了?几声，抱拳道：“就?听公子的。” 他确实是强撑着来秦川殿谢恩，瞒得?住别人瞒不住公子，公子现在在他眼里，就?是神医。神医的话，当然得?听。 “不过，内子在青桐宫常说无聊。”赵苏看了?杨瑞和一眼，忽然若有所思。 杨瑞和愣了?一下，但没有多想，立刻就?道：“这有何难，若是不嫌杨家妇粗鄙，进宫陪夫人聊聊天，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好说好说。”两人在秦川殿前告别。 很快，杨瑞和的长子媳妇就?递了?贴子，想来拜见夫人。 蒙梨见了?杨氏亲亲热热聊了?些两家共同认识的人，然后才慢慢转到儿女亲事上?头。 杨氏心头终于敞亮起来，原来是为了?亲事，虽然不知女方是何人，但能?劳动夫人出?面，必是身?份尊贵之人。 心下也松了?口气，昨日公公回去就?吩咐她今日进宫探望夫人，若是夫人有所垂询，或是提要求，只要杨家办得?到的事，就?允她答应下来。 如果只是亲事的话，那应当好说，杨氏掩了?嘴笑?，“家中还有一个小叔未曾婚配，想着他还年幼，也没急着定亲。如今也是该相看起来了?，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看得?起他那个浑小子。” 蒙梨笑?道：“连我都知道，杨将军家中虎父无犬子，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好汉配好女，定有合适的姻缘等在前头呢。” 说着吃了?一口点?心，忽然道：“唉呀，这不是曼姝最爱吃的点?心吗？宝珊，端一碟子给曼姝公主送去。” 然后转头就?对杨氏道：“我这身?子一重，一般人也不敢来，我也不好到处乱走，这个妹妹倒是贴心。只是可惜，好几日没见着，听说是被娘娘拘在宫里养身?子呢。这女儿家的身?子，也是得?好生养着，不过这大?好春日，也该四处走走才是。” 完全?就?是闲聊的口气，又聊了?聊外头的花草天气，这才端茶送客。 杨氏回到家将两人所谈一一转述，杨瑞和和几个儿子一并听了?，儿子们面面相觑，杨瑞和倒是若有所思，“难道是希望我们向?皇上?求亲，求娶曼姝公主？” “不是说曼姝公主同李家要定亲了?吗？” “公主的婚事，哪一回不是先出?旨意，才会叫人知道。这一回倒是蹊跷，旨意未出?，亲事倒传的沸沸扬扬。” 杨家的几个儿子讨论着。 第173章 杨氏也道：“妾身?觉得?父亲说的对，恐怕夫人就?是这个意思。她特意提及娘娘将曼姝公主拘在宫里养身?子，怕是说这一切都是娘娘授意的，曼姝公主已被禁足。” “嘶……”杨瑞和的几个儿子都嘶了?一声，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这趟混水，我们要不要淌。”杨瑞和的长子看了?一眼自己最小的弟弟，如果趟这趟混水，家里也只有这一个没成亲的。 杨瑞和看着儿子眼睛一瞪，“你想叫别人说我们杨家忘恩负义?？” “不是不是，儿子绝非这个意思，可这事毕竟关系到弟弟的亲事。” 最小的儿子站出?来道：“我愿意娶曼姝公主为妻，能?够让长公子和夫人出?面担保的人，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况且儿子娶一位公主，这本身?并不是委屈，反倒是高攀。” 杨端和高兴起来，“还是你看得?明白。” 杨家的哥哥们却?还是觉得?弟弟委屈，娶了?公主，虽说日子一样的过，但很多事会变得?十分微妙，谁知道家里的事会不会有一天捅到皇上?跟前呢，总归是不那么美妙。 被安慰的弟弟真?的不觉得?自己委屈，杨家的情况和别人不同，杨瑞和的年纪比王贲蒙毅小上?一轮，又比赵佗任嚣他们大?上?一轮。几个儿子虽然长大?成人，但还没有开始建功立业，所以杨瑞和是家中的顶梁柱，也是唯一的支柱。 如果杨瑞和有个什么万一，杨家可以说瞬间就?得?倒下，泯然众人不说，还说不定会被仇人踩上?几脚。只有杨瑞和活着，有机会再次出?征，他们当儿子的才有更多的机会建立功业，争取军功爵位。 等过个十个八年，几个儿子都成长起来顶门立户，杨家才能?算真?正的立起来。 所以公子救了?杨瑞和，就?等于救了?杨家的一大?家子人，也等于救了?他们哥几个的前程。 只是拿自己的婚姻来换，杨家幼子觉得?，如果这是一笔交易，杨家其实占了?大?便宜。而且他也暗暗发誓，只要曼姝不做对不起杨家之事，他也定然会善待曼姝公主，不让她受委屈。 等到杨家替儿子求娶曼姝公主的事传到青桐宫，蒙梨拍了?拍胸口，“老天爷，总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水娘在旁边扶着她的胳膊，陪她在院子里散步，“也是夫人慈悲，换个人未必愿意管这样的闲事。” “我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积福。”蒙梨一方面是为了?孩子积福，另一方面也是看不惯李妃的作派，再加上?曼姝素来口碑不错。虽然讨好李兰，但对她这个大?嫂也十分尊重。 这种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她知道了?，搭把手而已，她岂能?不管。 “是，夫人和小公子定能?平平安安。”这句话，水娘至少每天要在心里念叨几百遍。 “有公子在，我不怕的。”蒙梨骄傲的扶腰。 “对对对。”水娘满是欢喜的应和。 杨家的求娶果然顺利的很，秦皇有二十几个女儿，本来也是要嫁给朝中重臣和各大?世家的。现在有人求娶，没什么不乐意的，心里还道杨家很乖顺嘛，默默给杨家涨了?点?好感度。 李妃听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筹谋了?好久，准备等儿子回来，趁着他办差有功劳在，开口要个恩典。一位公主而已，她相信只要方法得?当，秦皇是不会拒绝的。 可现在杨家竟然求娶，而皇上?也已经答应了?。想办法让皇上?改变主意吗？不，就?是宫里最蠢的女人，也不敢抱有这样的妄想。 但她要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曼姝一直被禁足，李兰也如实禀告曼姝向?她求助被拒一事。那么，谁还会帮她。 扶苏刚救回杨瑞和，杨家就?求娶曼姝公主，这不是巧合，是扶苏，扶苏是故意的。 “对呀，我就?是故意的，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看着一个嫔妃作贱自己的妹妹。”赵苏在公子高的栖林宫里说话，本来是说怎么给四公子和七公子践行的事，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曼姝公主的事情上?。 “大?哥高义?。” 公子高没想到秦皇真?的答应了?他们去琅琊郡，若不是自己挂着推广农具特使的差事，他也想跟去凑凑热闹呢。 “他们也没跟大?哥要人手？”公子高觉得?，只要大?哥肯搭把手，这事肯定能?成。 “要了?，我没给。”赵苏自己的人手都不够用呢，哪儿有功夫管他们，反正这俩弟弟还小，随他们折腾一段时间再说吧。 不经历足够多的折磨，怎么会珍惜别人的帮助。他现在给人，然后这俩啥也不懂的，端着公子的架子对他的人手颐指气使，当狗似的使唤，恕他没有这样的爱好。 再说了?，男孩子嘛，摔打一下是应该的。 公子高狂笑?道：“也找我要了?，我哪儿有人手给他们，不过给他们出?了?个好主意。” “怎么？”赵苏感兴趣的问道。 “我让他们向?父皇要一个人？”公子高故作神秘道。 “陈立。”赵苏几乎不用想的，就?知道公子高推荐的谁。 “大?哥果然厉害，这样也能?猜到。”公子高顺势一记马屁拍上?去。 秦皇还真?答应了?，于是陈立收拾好了?行装，再次出?发，这一回，不去跟农民死磕，而是去跟大?海死磕。 赵苏用手指指公子高，“亏你想的出?来。”这仨人要是组在一起，还不得?一路火花带闪电，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啊。 公子高摸摸头，“跟在大?哥身?边这么久，弟弟总要有所进益吧。” 得?了?，合着他成了?罪魁祸首。 赵苏这头打包行李准备回新村，那头少府终于将马鞍打造出?来，蒙恬将自己的马武装好，一路牵到秦川殿前。 “怎么，还真?打算在宫里跑马啊。”御林军的首领披着铠甲迎着蒙恬就?走了?过来。 “蒙将军。” “赵首领。” 两人对着一拱手。 “哟，你这马是穿了?什么？”到底是术业有专攻，一路走过来，没一个太监宫女多看一眼马鞍。到了?赵首领这儿，一眼就?瞧出?不同。 “嘿嘿，想知道？” “想。” “帮我牵马。”蒙恬把缰绳交给赵首领，自己则进了?秦川殿。 不多时，秦皇和蒙恬一起走了?出?来，看到马鞍，秦皇上?前摸了?摸，欣喜道：“骑来看看。” 于是赵首领就?眼睁睁看着蒙恬在他的地盘上?，耀武扬威的骑马绕场一周。 “陛下可想一试。”蒙恬还备了?一副更精美的，此时双手捧上?单膝跪下献于秦皇。 “那就?试试。”秦皇的兴致很高，当真?将这副献上?的马鞍套到御马上?骑乘，其间还松开双手试了?试，吓得?三斗直接跪下，就?差跪在马前求陛下下马。 “着少府多打一些，给御林军配置上?，你们半个月训练出?一批双手用兵器的骑兵，可有问题。”秦皇问自己御林军的首领。 “绝无问题，若是做不到，臣提头来见。” “陛下陛下。”蒙恬追了?上?去，他可不是给御林军做嫁衣的，他是来给九郡的骑兵谋福利的。 “配置九郡的骑兵，这个预算国库可付不出?来，这样吧，你找找扶苏，让他给你想个办法。”秦皇一竿子就?将问题给支了?出?去。 第122章 杀局 杨将军的发病不是意外 正在打包行李的赵苏被老丈人从青桐宫接到蒙府, 再加上蒙毅，直接关?到书房来了?一个闭门会议。 “你说，能不能想想办法, 要是没办法，老夫也不能为难你, 等回九郡了?再想想别的办法。”老丈人这左一个办法，右一个办法, 赵苏相信, 他?要是真的说没有办法, 他?大概是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腿走回去了?。 “办法还是有的。”赵苏心想，既然是秦皇让蒙恬来找他?, 这算不算奉旨办事。 都奉旨了?, 总不能小打小闹吧。 蒙恬眼睛一亮，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你看, 我就说公?子肯定有办法。” 蒙毅很是无奈道：“我可没说不相信。” “不过我得问?清楚，九郡那边的情况, 到底如何, 才好计划。”他?之前就想过一点雏形，但又有顾忌, 所以不敢大张旗鼓。 谁知道秦皇一句让扶苏想办法, 等于给了?他?一道圣旨，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能对得起秦皇这么大的信任呢？赵苏露出狗头式微笑。 九郡有驻军三十万, 大部分是步兵，其中有一万骑兵，囤兵在九郡, 主?要用于防范和威慑匈奴。 另外还有三十万的刑徒和俘虏，修建长城。 秦朝时期除了?战争，有三件事对人口有着?极大的消耗，一是修建寝陵，二是修建长城，三就是阿房宫。目前阿房宫还没有影子，也不知道秦皇会不会按历史的走向修建阿房宫。 第174章 但是寝陵和长城是一直在修建当中的，寝陵的修建由李斯主?持，长城的修建由蒙恬主?持。这两件工程，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停下来的。 “整整六十万人口。”赵苏又问?了?更多的细节，心里有了?想法，但还需要再琢磨琢磨。 等蒙恬看到公?子琢磨几天后递给他?的计划书，整整看了?一天，然后拉着?一马车竹简进了?皇宫。 看着?摆了?一地的竹简，秦皇抚了?抚额头，他?不过就是一句话，结果就给他?折腾来这么大一摊子事。原本是甩出去躲清闲，顺便为难扶苏一把?。 如果赵苏知道秦皇的想法，一定会鞠一把?伤心泪，父亲没事给儿子制造一点人为障碍，让儿子怀疑一下人生什么的，果然是不分古今中外的毛病。 结果整来一地的竹简，和极为认真的蒙恬，秦皇很想问?，最?后到底为难到谁了?？他?怎么觉得为难的是自己?呢。 “你直接给我说说吧。”秦皇也很好奇，扶苏打算用什么方?法解决军备的问?题。 如果直接给钱，蒙恬肯定不会要，扶苏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否则今天给钱，明天就得被朝廷百官参到□□。 “回陛下的话，扶苏公?子用的办法是，化驻军为兵农两用。” 听了?第一句话，秦皇就想说胡闹，但他?忍住了?。他?相信如果特别不靠谱，也不可能打动蒙恬，更不可能送到他?面前找死。 三十万的驻军，其实已经很多年没有换防了?，其中的大部分士兵已经很大年纪。这些人依然苦守九郡，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回到家乡。 而现在九郡的战争规模已经非常小，他?们所占领的土地也就是白白占领着?，即没人开?荒也没人放羊。最?多就是士兵骑着?马撒个欢，白白喊几嗓子罢了?。 “不如让他?们写信回乡，让父母和亲眷替他?们安排亲事，然后将?这些人送到九郡成亲。” 士兵还是士兵，但可以换防，比如说一半人驻防的时候，另一半人可以开?荒种地。 “愿意在当地安家的，可以直接分封土地，比照关?中一户多给出五成。有亲友愿意来投奔的，一体按照这个比例来。”反正当地土地多的是，最?稀缺的是人口。 如果不愿意在当地落户，还想着?以后回家乡的，就当是租赁给他?们，交租子就是。 “打仗的时候怎么办。”秦皇觉得不可思议，让士兵去种田，那还怎么打仗。 “如果是战时，自然是快速动员起来，三十万人，怎么都调配得过来。”没有哪一场战争，是需要三十万人同时大军压阵的。更何况，他?们已经和匈奴大大小小打了?十几年，刚把?他?们打残，哪儿有这么快回来。 “当地还有刑徒和俘虏，真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也可以顶上。” “然后这些人种的粮食就拿来购置军备。”秦皇抓到了?要点。 要点是没错，但话不能这么说，而是要换个说法，“自然是上交国库，再由国库拔款配置马鞍。只是匈奴人之前没有耕种的习惯，需要开?荒，还请陛下减免一些才好。” 秦皇再一次想到扶苏说过的话，国家大了?什么情况都可能出现，新占领的土地需要开?荒，税收和熟地一样，岂不是不公?平。受了灾的如果和丰收的也一样，那岂不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就算是一个国家，也可以采取不一样的税收制度，就如同打仗的时候，也要讲究因?地制宜，而不是墨守成规。 而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又不能确定的知道效果好坏，冒然在全国推广，效果好还好说，效果不好可能按起葫芦浮起瓢，救火都救不过来。 这个时候就可以选一个地方进行小范围的实验，实验的过程中反复观察利弊，不断加以改进。如果确实运行良好，就可以扩大范围，最?后逐步推向全国。 这些都是扶苏说过的话，虽然秦皇当时不置可否，但他?得承认，确实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一旦遇到问?题，这些解决方案就会自己跳出来，告诉他?严丝合缝，正合适。 “选一支三万人左右的驻防军，先推广看看，是否影响战斗力。”如果有影响便叫停，这三万人也好安排，裁撤换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影响，再慢慢推广。 “暂不收丁税，免徭役，粮税便按十五比一吧，头三年，只收一半。”丁税便是人头税，人头税是税收中的一个大头，丝毫不比粮税少。而徭役是要自备干粮去干活，一年至少二个月，如果不去可以拿铜赎买，对老百姓来说，同样是一大笔开?支。 这还只是国家层面的，一般来说郡县还会针对当地情况不定时的征用劳力或是直接征税。相加起来，就是非常沉重?的负担。 九郡唯一需要徭役的地方?是修建长城，但有三十万的刑徒和俘虏在，再说这些人的身份还是士兵，只是利用换防的时间来开?荒种粮，所以这样的安排和蒙恬心中预想的也差不多。 十五比一也比目前实施的十比一要优惠的多，头三年还在这个基础上减半，粮税的优惠力度比蒙恬预想的还要好。 顿时乐滋滋道：“还有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当地不准备种粮食，准备种棉花。”蒙恬要跟秦皇报备一下，不然以后收税的时候，给他?找后帐可就麻烦了?。 “棉花，是什么东西？” 大秦国现在还没有棉花这东西呢，帛里都没有木字旁的，是赵苏现给造了?一个。 “是一种长在九郡当地的野花，开?出来的花是一团团的棉团，可以纺线织布。” 秦皇一听，“那不就是跟麻差不多吗？” 大秦国有麻又有丝绸，还需要种异域的野棉花？秦皇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但人家已经认真提出来了?，各种方?案制度摆了?一地。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到时候卖不出去，朕可不会帮忙。秦皇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思，点了?头。 皇帝这头一通过，蒙恬总算能放过赵苏，他?与?蒙家人辞行，再与?父皇辞行，赶回新村。 还没回到新村，他?就不停的打开?窗去闻外头的味道。 “外头有什么味道？”蒙梨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自由的味道。”赵苏伸出手试着?外头的风，他?去咸阳的时候是早春，风里还带着?寒意，身上穿着?夹袄。现在风里已经带上了?暖意，真正的暖风熏得游人醉。 最?高兴的非韩书莫属，总算结束了?两头跑的命运。 新村自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核心阶层统统坐入书楼的长桌，与?公?子把?酒言欢。 “公?子，蜀郡的茶叶送来了?，这一批的春茶香气芬芳浓郁，定价怕是要高一点。” “公?子，蜀郡来的消息，说是找到白蜡虫，也已经找了?当地山民，让他?们养殖。” “公?子，按您上回画的图，姬先生又改良了?几个地方?，把?纺织机给做出来了?，您什么时候去看看。” “公?子，大月拿了?一瓶水跑来找我，说是香水，喷在衣服上，持久不散。” “公?子，今年的……” “公?子，去年的……” “停停停。”赵苏一个头都快两个大了?，知道大家这么久没见到他?，必然有许多话要说，但没想到，说的全是工作。 “今天不谈工作，只喝酒。”赵苏摇了?摇手里的玻璃杯，“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饮甚。” “为了?新村。” “为了?理想。” “为了?共同的事业。” “饮甚，饮甚。” 和男人的热闹不同，女人的热闹就很含蓄了?，星楼的一楼腾出来给了?女子，男人去了?书楼吃酒相聚。 “我刚才就特意留意着?，夫人跨门槛的时候，先迈的是左脚，必是位公?子。” “夫人这怀相，一看就是儿子。” “好了?，知道你们都盼着?我生儿子，心意我领了?。”蒙梨一只手轻抚在自己?的肚子上，面带笑容。生男生女已经是注定的事，只要能生总能生得出儿子，她倒是没有那么担心这一胎是不是儿子。 “唉呀，这奶油蛋糕我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今日?真是托了?夫人的福。”长桌的最?中间，一个圆形的奶油蛋糕格外显眼。 “厨房还做了?很多，一会儿给孩子带些回去尝尝。”蒙梨大方?道。 又迎来一片马屁如潮，拍得人全身上下舒舒坦坦。 公?子说的对，有孕的时候多听听马屁，有助于身心健康，并且保持愉悦的心情。 “今年是不是特别热，才到春天就热得人受不了?了?。”蒙梨之前点什么非得吃什么的毛病，也在一个清晨不药而愈。现在的毛病是怕热，而且怕的不行。 第175章 水娘和沈娘子都按着?不许她用冰，眼睛都不许她看到冰饮，所以抱怨的最?多的就是热。 “孕妇最?是怕热，谁叫是两个人的体温都叫你一个人担着?呢。好在生产的时候是冬天，夫人这个日?子也好，到时候坐月子不吃亏。”不提生男生女，那就提别的，想拍总能找得到角度。 等到一场宴会下来，宾主?尽欢，赵苏扶了?蒙梨上楼，主?卧室现在也让给了?蒙梨，他?跟蒙梨说说话就得回书楼休息。水娘在书楼给他?收拾了?一间卧室出来，和这边布置的一模一样。 “这几日?事情可能会比较多，你若是闷了?就叫水娘陪着?你出去转转，坐马车去看看花，不然坐牛车也可以。”牛车虽然慢，但比马车稳。 “不然找几个闺蜜过来坐客，让他?们陪陪你。” “还是不要了?，人来了?要招待，我现在没这个心思，白天黑夜的想睡觉。”除了?怕热之外的另一个毛病，就是嗜睡。 可没想到，他?们不请客人，却有客人来找他?们。 当然不是买人参的那些人，这些人都见不着?公?子，直接就被韩书给挡了?回去。 来人是杨瑞和的幼子杨义成，说辞是送喜帖，希望公?子参加他?和曼姝公?主?的婚礼。 只不过，婚礼定在三个月后，现在送喜帖似乎有点早。但新郎官的心情可以理解，说明他?很重?视这场婚礼，赵苏还是愉快的见了?他?。 喜帖确实是喜帖，但杨义成除了?邀请公?子到时一定要参加他?们的婚礼外，还提到了?另一件事。 “你是说，杨将?军的发病不是意外？”赵苏震惊了?，打猎被虫子咬而引发高热不退，要怎么人为？ 杨义成点点头，“父亲本来没有想到这些，是他?的亲卫十分自责，父亲好起来后，就再次回到打猎的地方?查看。” 其实亲卫也没想过自己?能查出什么来，完全就是一种直觉，呼唤他?再去看一眼。他?在灌木丛里还真捉到了?不少小虫子，那一片附近就是杨家自己?的庄子，庄头叫了?山民来认，说别的都见过，但里头一种头顶带红点的小虫子他?们从来没见过。 亲卫一下子就上了?心，叫庄头单独给他?弄了?间房，再弄了?些鸡鸭等物过来试验。证明被红头虫叮咬的，全都高热而死。 消息一传回来，杨家人立刻察觉到不对，再去查的时候，发现了?更多问?题。 “这种红头虫，只在那一片灌木里生活，别的地方?一只都没有发现。”这是疑点之一，如果还作不得准的话，还有更奇怪的事。 “那片灌木丛，山民说以前是没有的，大概是一个月前才出现。但是怎么出现的，却没人说得上来。” 毕竟打猎的地方?比较荒凉，除了?山民上山砍柴打猎偶尔路过，一般来说，十天半个月都未必有一个人经过。有人在这里干了?什么，还真有可能瞒天过海。 “杨将?军为什么会去那边打猎，是定期还是忽然起意？”赵苏想到，如果有人预谋，什么灌木丛，什么红头虫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对方?要怎么确定杨瑞和的行踪呢。 杨义成苦笑道：“这件事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家父回忆了?很久才想起，好像就是他?无意中听到自家庄子那边出现了?红狐狸，而家父一向喜欢颜色鲜艳的皮毛，就决定去试试运气。” 最?后红狐狸没打着?，倒是自己?被红头虫咬了?，如果是意外，这还真是运气十足。 至于说红狐狸的事是从哪儿听到的，杨瑞和自己?都记不清了?，可能是在花楼吃酒的时候听到邻桌的人谈起。也可能是出门坐客的人，听到客人谈起。甚至有可能是出门的时候，听到陌生人谈起。 关?于这一点，他?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了?，更别提找出线索。 赵苏听完之后，背后的细毛汗唰的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种感觉他?曾经经历过一次，一切都查无实据，怎么看都像无数个巧合，但最?终却带来致命的打击。 “杨将?军怎么认为？”赵苏想知道，杨瑞和怎么想。证据不证据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件事是谁干的。 “父亲认为，能将?阴谋诡计运用于无形的，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耐。” “这个就是赵高。” “赵高。” 赵苏和杨义成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出同一个名字。 “公?子也这么认为？”杨义成惊讶极了?，若不是知道蒙毅与?赵高不和，公?子又为了?蒙殊弄残了?赵高最?疼爱的幼子赵硕，狠狠得罪赵高。他?们杨家是绝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公?子的。 “你应该还记得，我在宫中曾经遇刺一事吧。”赵苏淡然一笑。 “是赵高设计的？难怪。”同为受害人，杨义成一瞬间就懂了?个中微妙。 这种只有当事人能明白，说出来没有任何证据的手法，除了?赵高不作第二人想。 而赵高有杀公?子的动机，也有杀杨瑞和的动机。说起来，杨瑞和是朝中唯一一个，旗帜鲜明与?赵高作对的朝臣。人人都知道两人不和，秦皇甚至都没居中调停，而是选择让两人尽量不碰面，政务上也尽量无须配合。 “公?子是不是奇怪，家父和赵高到底怎么结下的深仇大恨。”杨义成问?道。 赵苏下意识就点点头，“我确实奇怪，但如何不方?便说，也没什么关?系。” 不是所有的好奇心都必须被满足，有时候会揭人伤疤，也有时候会害人性命。好奇绝不是可以随便冒犯别人的借口，更不是冒犯之后不用承担结果的借口。 “其实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另一方?面也说明，您和蒙大人都是真正的君子。” 这么一说，赵苏有点明白了?，敢情当初蒙毅判赵高死刑，另一头的苦主?就是杨家啊。 赵苏拱了?下手，“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们只要知道，我们共同面对同一个敌人。” 杨义成显然是得到了?杨瑞和的许可，向赵苏坦白杨家一些隐秘的事情，争取公?子做为他?们的同盟。 但其实，对赵苏来说，他?和赵高的仇，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深，而且绝无一丝和解的可能。无关?蒙家任何一个人，而是赵高，是杀害扶苏的真正凶手。如果不反击，总有一天，他?赵苏也会被赵高害死。 相比杨瑞和想同公?子结盟，赵苏也一样，需要扬瑞和这个同盟。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仇恨比爱更加持久，也更有凝聚力。 杨义成一抱拳，“我们杨家与?赵高之仇，不死不休。” “我与?赵高，只能活一个。”赵苏也不避讳，人家主?动来投诚寻求合作，他?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真诚。 “对这件事，公?子有何建议。”这也是杨义成前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我的建议是，赵高对我们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陛下如何？” 杨义成将?这句话在心里转了?转，品过味来。 赵高不管是设计扶苏还是设计杨瑞和，都没有明显的证据指向他?。光凭一句我觉得，秦皇是不可能怀疑赵高的。 必须让赵高在秦皇面前露出马脚，让秦皇怀疑他?，不相信他?，对他?产生戒心，才是正确的解决方?式。 杨义成不由双手捏拳一击，“高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尽在赵高陷害家父的事情上打转。其实应该多想想，怎么在陛下面前将?死他?。” 目标有了?，那么过程呢。 “我知道一件事，但你也该知道，我没什么可用的力量，怕是没法继续查下去。” 赵苏一下就想到黑奴儿提过的那件事，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势力，但杨瑞和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班底，这件事交给他?，也许能查出点线索来。 果然，杨义成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决定回去和父亲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杨义成走了?，赵苏站在书楼的露台上，远远看到大月骑着?马过来，不由会心一笑。 越来越多新村的妇人学会骑马，成为新村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有些迂腐的老者刚准备说伤风败俗，就被别人一句公?子喜欢看，给封住了?嘴。 虽然这个传言于他?的名声有碍，但赵苏并不准备纠正。替这些勤劳的妇人背一背黑锅，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123章 担心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更何况, 我本来就喜欢看。你不觉得看到妇人们挺直了腰杆骑在马背上，昂然又自信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吗？” 面对蒙梨的质问, 赵苏指着远处过来的大月，欣赏的说道。 “本来我是受了妇人的挑拨来质问公子?的, 可是听了公子?所说的话，再看到大月, 又觉得公子?说的极对。”蒙梨笑的时候, 露出一对梨涡, 格外娇憨可爱。 第176章 大月是来送香水的，她去年嫁给在韩容手下工作的一个帐房先生, 是蒙家一个远支旁系的子?弟。两人交钱买了第四期住宅的一栋小二层, 刚刚搬进去，听说前几日才喝完暖屋酒。 此时见了公子?，却是一脸幽怨的表情?, 吓得赵苏就差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果?然, 蒙梨饶有兴趣的看向大月, 就见大月端出一只匣子?，一开口更是酸意冲天。 “公子?将香料坊交给奴家, 奴家兢兢业业, 唯恐落于人后?，叫人用奴家的无能来指责公子?轻易相信女子?。” “是是是，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赵苏一边说一边冲蒙梨使眼色, 表明?自己的清白?。 “公子?亲口说用鲜花蒸出花之精华，调配之后?，用酒精加以融合, 谓之香水，价值千金。” “对啊，是我说的。”赵苏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大月非要用这种表情?和自己说话。 “可是公子?交待完这一句之后?呢？”大月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公子?就再也没?有去过香料坊，再也不过问香料坊的事，若不是夫人垂怜时常过问一二，奴家怕不是早被?人生吞活剥了去。”越说越委屈，说到最后?，眼里甚至有了泪光点点。 “这个，这个……”赵苏开始心?虚，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没?顾得上，事情?太多，他又太忙。咦，怎么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渣男。 “虽说公子?有时间去玻璃坊，有时间办蜡烛坊，有时间纺棉线，有时间种甘蔗，就是没?时间来我们香料坊看一眼。” 大月说着将木匣重重往桌上一放，咬牙切齿道：“但是，我们还是将香水做出来了，幸不辱命。” 蒙梨抿了嘴笑，“所以你看，大月没?人帮都做出了这么大的成就，是不是得有点奖励。” 敢情?是两个人合着伙来诓他呢，把他吓的，心?脏到现在都在狂跳。 “成，你们想要什么，说吧。”人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赵苏哪里敢不答应。 只不过大月早就被?提拔当上了香料坊的掌事，也除了奴籍。赵苏一时也想不到，她还想要什么。如果?是为了钱的话，蒙梨也不可能这么帮她。 “奴家想要花田花海，无数的花。”这是大月最为气愤的地方，油菜籽榨的油，能赚几个钱，有香水值钱吗？凭什么油菜花田一种就是一千亩。果?树一种就是一千亩，她要用的茉莉花，月季花就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百亩。 就这一百亩，都是她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也幸好有夫人和水娘帮着她，不然光靠她，哪里压得住人。 原来是这样啊，赵苏拍拍胸口，“这有什么问题，再开荒的地，分一半给你种花。” “奴家还要温室大棚。”月季花可以留在外头过冬，只不过冬天不开花而已，到了春天就会自动抽芽生发。但茉莉花就娇贵多了，不能留在外头过冬，必须得进暖棚。 “盖。”赵苏还能说什么，人家一心?一意替他这个当主人的赚钱，他还能拦着吗？ 条件全部答应下来，大月这才腼腆的一笑，对着两人再次福礼道：“大月形容无状，还请公子?和夫人恕罪。” “何罪之有，还得奖呢。”赵苏打开木匣，里头排了整整五个玻璃小瓶。 顺手打开一闻，差点没?把他熏个跟头。 大月捂着嘴偷着，然后?拿起玻璃瓶放在自己鼻下，用手在瓶口扇风，做完示范再递给赵苏。 赵苏很是疑惑的看着大月，怎么这动作这么眼熟呢，和后?世在商场里看到的那些精致女孩儿，简直一模一样。 用对了方法再一闻，香水的味道顺着瓶口挥发出来，果?然浓郁芬芳，已经有了香水的雏形。 蒙梨也想凑过来闻一闻，被?赵苏拦住了，“一般香水里都会加一点香料进去，比如说麝香，你少?闻这些为好。” 听到麝香两个字，蒙梨惊叫一声，直接退到窗边，将窗户全部推开。 大月委屈道：“公子觉得奴家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今天送来的全是用鲜花提炼的五种原味香水。复合型的还在调配过程中，而且明?知道夫人不能接触香料，奴家怎么可能拿来。” “五种原味啊。”赵苏还挺感兴趣。 听说无害，蒙梨也稍微走近了一点，远远的也能闻到一丁点香气。 “茉莉，月季，桂花，栀子?花，金银花。”这五种花的香气都十分浓郁，而且味道芳香，没?有人会不喜欢。 当然，这五种花也是原产自中国的花卉，新村都有种植。 “公子?说过味道可以混调的对吧。”大月这一年为了香水的事，可以说是调动了自己全部的脑细胞，更是将公子?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掰开了揉碎了，细细梳理一遍，唯恐遗漏。 “对，可以调，你自己试着调配，最终的效果?可以呈现出前调，中调和后?调。就是开始是一种味道，中间是一种味道，最后?又是一种味道。”让赵苏介绍香水，实在有些难为他，只能说出最基本的认知，更多的，他也无能为力。 大月却很兴奋，只要方向是对的，她就有努力的目标，根本没?想过完不成的问题。 蒙梨现在不敢闻香水，但是光听一听就兴奋不已，吩咐大月，“调配好了，记得给我留下最好的。” “喏。”大月自然是爽快答应，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的离开。 等?大月走了，赵苏吁了一口气，“不会再有下一个了吧。” “公子?是偷偷看上谁了吗？”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 “那你心?虚什么。”蒙梨本来就是逗他，看他答的一本正经，真?是哭笑不得。 女掌事除了大月是个年轻的妇人，剩下的就是钱婆子?和大钱娘子?，怎么也不可能到公子?面前演这一出。 “香水的销路肯定极好，也不怪大月上心?，掌事们之间也是有攀比的。”女人能当上掌事本就难得，个个都怕坠了公子?的面子?，恨不得比那些男人还要卖力。 香水价值再高，没?有花，大月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产量来，销售额不如别的工坊，当然就急了。 “我可没?怪她，只是在想，这香水到了身毒或是欧洲，怕是比同体积的宝石还要贵。” “这也太夸张了吧。”香水虽好，但也不是非用不可，用鲜花晒干了做成香囊挂在身上，也同样有香气。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我们身上没?有体味。”黄种人是很少?有体味的，只要保持卫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异味。 但是其?他人种则不同，很多天生就有体味，和讲不讲究卫生是两码事。 另一方面则是在这个时间段，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确实很少?有勤洗澡的。一方面是条件不允许，另一方面则是来自各种古怪的教条，比如说有些宗教认为越脏越接近他们的神，还有不发达的医学?，认为洗澡的时候会带来病魔，所以体味加不爱洗澡，那味道，想想吧。 但是对于香水的销售来说，这些充满体味的国家，则成了宝藏。 而且香水体积小，方便携带，商人在身上藏个几瓶，就是货物?被?抢了，靠几瓶香水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下回去西域的商队，让他们带上几瓶香水试试销路。我估计，这几条商道一旦打开，他们的商人也会往我们这里跑。” 商道繁荣起来，有了商人的来来往往，才能将更多的工业品销售出去，赚到更多的钱和原材料。商运府赚到钱，就等?于填满了秦皇的私库，皇帝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不用国库供养，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商人赚到钱，可以抽税，税抽到国库，国家有了钱，就能反哺到各种大型的水利工程和修桥铺路的工程上。 所有这些用于销售的货物?，都需要原材料，而农民种植和采摘原材料，也可以赚到比以前更多的钱。 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好了，谁还想造反。人口多了，就往西域推进，那边有大片大片的土地荒芜着没?人耕作。 至于秦皇的儿子?这么多怎么办，封到海岛上当诸侯吧。不想去的可以留在咸阳当猪养，无论是富贵一生还是拼博一生，至少?，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赵苏美滋滋的在脑子?里规划着，虽然他也想过，这样下去，会不会又有新的灾难和问题出现。 想来想去，他也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自己只有这个能力，如果?能够做成这些事，就已经可以含笑九泉，自认为无愧列祖列宗。 剩下的事，留给后?人解决吧，儿孙自有儿孙福。 赵苏发现，哪怕蒙梨肚子?里这个小东西还没?出来，他的很多想法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以前想的最多的是，自己如何如何，现在想的最多的是，给儿女留下点什么，怎么才能让他们生活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第177章 刚习惯了新村式的忙碌和充实，又有客人来访，这次来的是三?斗大监。 赵苏还以为秦皇有旨意下达，没?想到却是三?斗因为商运府的事而来。 起因于身毒商队至今没?有消息传回，商运府准备派出一商队进入，探探情?况。 因为这一次主要带着接应和探查的任务，他们也不准备带太多货物?，所以想来公子?这里找找，有没?有什么体积小但价值高的货品。 “我这里倒真?有几件合您要求的货物?，还没?来得及推出您就来了，正好可以先睹为快。” 赵苏向三?斗推荐的便是香水，“一共只有二套，一套是五瓶。本来打算进献给父皇一套，自己留一套。既然大监办的是正事，都给你又何妨。相信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公子?大义，真?正是解决了老奴的燃眉之急。” “好说好说，我听说父皇决定向西域派出使团，不知何时出发。” 派遣使团是最近咸阳最热门的消息，之前的秦皇对西域诸国的消息，只在半信半疑之间。 前头的商队承担着验证真?伪的任务，到达西域之后?返回的桑木虽然还没?走到最终的目的地，但中途折返回来，所传递的信息，已经验证了西域诸国的真?实存在。 既然真?实存在着，双方又相距太远，打是不可能打的，那就建交一下好了。派出使团的目的，其?实也就是宣传一波秦国的强大，收编小弟。 以后?秦国的商队过来了，你们要给予方便。当然，你们也可以派遣商队或是使团来秦国，我们也会招待。 等?这些使团来过秦国，自然会回去宣传秦国的强大，加强秦国对这些小国的影响。 双方建立起了联系，才能更加有效的监控对方随时发生的变化。预防如同扶苏所说，哪天出现一位强大的雄主，第一时间就是挥师南下，攻入中原。 雄主的成长总是需要时间的，这期间秦国可以利用自己的渗透和影响，先行扼杀对自己有威胁的力量。 “还在挑选人手，好多人都说可惜陈立被?两位公子?要走，不然这样的好事，非陈大人莫属。”这种公开的事，三?斗自然不介意多说几句，给公子?卖个好。 赵苏大笑，陈立这算是出名了吗？ 不经意间话题又转到了百越，听闻最近没?有派商队往百越去，只有回转的商队，赵苏眉头一挑，“怎么，父皇要动手了吗？” 三?斗装傻，“啊，公子?说什么？” “要是父皇不许你说，你就当我没?问，不叫你为难。”赵苏心?想，这明?显是要开打了啊，征服百越是秦王即定的策略，收服六国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计划好了。 还以为总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位千古一帝真?是位猛人，连一刻都等?不得。一边往西域派出使团，一边接应身毒的商队，另一边直接就要攻打百越。 三?斗嘿嘿一笑，站起来一揖到地，“公子?恕罪，是陛下吩咐，公子?猜得出来老奴才能开口。若是公子?猜不出来，就不准老奴多提一个字。” 赵苏哈哈大笑，“得了，我说过不会为难你。” 三?斗说到屠睢，任嚣和赵佗都已经从百越返回，再加一个杨瑞和，关于攻打百越一事，已经商量了一段时日。 赵苏眉头一挑，和历史上一样，屠睢任嚣和赵佗谁都没?有缺席，只是因为他的介入，让原本死掉的杨瑞和也掺和到攻伐百越的战事中。 “杨瑞和将幼子?杨义成带在身边，没?想到还有几分真?本领，竟提出利用经商将沿线的粮草掏空，即省了我们自己筹措，也消耗了对方的粮草。皇上大喜，亲口说虎父无犬子?。” 赵苏大乐，“看样子?父皇很满意这个女婿啊。” “可不是，毛脚女婿见丈人，不得好好表现表现。”三?斗顺着公子?的话说，论捧人捧得不动声色，三?斗论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不过杨义成也说，这个主意最早是公子?在新村与分销商喝酒的时候提出的，他不过是捡了个便宜。” 赵苏大笑，“这世上的主意来来回回就那么多，在合适的时机提出合适的主意而已。他能提出来，就是他的本事。” 他说过这话吗？赵苏已经不记得了，也许喝多了的时候嘴瓢了胡说八道而已，没?想到被?他给捡了去。 “陛下准备交给屠睢将军五十?万大军，分五路攻入百越。”屠睢是请战最积极的一个，还亲自前去勘查过地形。再加上他之前也是战功赫赫，颇有威名，秦皇觉得，拿他去对付一下相对弱鸡的百越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至于王贲和蒙毅，已经可以称之为镇国神兽，一个防范匈奴，一个镇守国内，轻易不会动用。 只有赵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怎么办，又顺着历史的即定轨迹往下走。这五十?万大军进入沼泽般的百越，并不能形成战力优势，反而被?百越人层层阻隔在山林间，死伤惨重。 还有这个屠睢，更是被?百越人暗算，中毒而死。 最后?秦军还因为粮草运送困难，无法补及，最后?开凿灵渠。连接漓江和湘江，沟通了长江和珠江两大水系，这才解决粮草运输问题。 于是赵佗和任嚣一举拿下岭南，设立海南，桂林和象郡这三?郡，并入秦国领土。 赵苏很想说赶紧修灵渠吧，现在不修以后?也要修。但是想了想，这话实在没?法开口，只能罢了。 关于屠睢的事，他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如果?劝屠睢别去，不用开口也知道结果?。身为大秦的武将，就算他知道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会死，也绝不会退缩半步。 在武将的认知里，战死了就战死了，技不如人罢了。畏战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丢自己的脸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一脉相传的老屠家，怕是后?代子?孙都要改姓，免得没?脸见人。 赵苏想通了，对武将来说，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所以他还是免开尊口为好。 既然这样，讲点策略呢？可是对于军事，他完全是个外行，这个时候站出来指手划脚，面对的可是几十?万条人命。一想到这里，赵苏就头皮发麻，不敢动弹。 “战争哪儿有不死人的。”蒙梨很直白?的评价自己夫君的胆子?，并且大声道：“这种事，你问我爹不就行了。你要嫌远，通武侯不就在咸阳呢，你一个长公子?，找他问问战略战术，有什么好避嫌的。” 咦，好像是啊。 蒙梨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实在是她看不下去了，公子?抱着地图翻来覆去的看，又弄张羊皮在上头写写画画，整天唉声叹气的。等?她问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大发神威，直接将公子?赶到咸阳，用男人的方式把事情?解决了再回来。 五十?万人征伐百越，当然不可能说出发就出发。从秦皇透露这个意向，挑选将领，再组织粮草，这些事安排下来，一年都算是快的。征伐百越只在一圈将领和朝廷重臣的圈子?里流传，外头的大众话题还是去西域的使团，各家各户都在使劲，想往里塞人。 赵苏真?的去了咸阳，拜会了通武侯王贲。王贲拿着地图告诉他，“百越和我们相邻，最近又有大量的商队进入，陛下自然清楚当地是个什么状况。会选屠睢，一来是他亲自去过熟悉地形，二来也是他的资历和声望足够。” “如果?要老夫来看，只要不被?截断粮草，秦军必胜。” 赵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王贲，这老家伙成神了吧，怎么说得这么准呢。屠睢一开始大胜，占领闽越，也就是后?世的江浙一带。但另外四路推进遇到了强烈的抵抗，在后?世位于广西的位置，被?截断粮草，屠睢身死，秦军大败。 王贲看到了公子?的眼神，笑道：“老夫能想到的，屠将军必能想到。” 看王贲一脸什么都知道，偏偏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赵苏在心?里吐槽，个个都是千年的狐狸，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是只掉进狐狸窝的兔子?，太天真?。 另外他很想问，自己的焦虑都写在脸上了吗？为什么王贲能看得出来他在担心?。 很快，杨瑞和亲自来请扶苏公子?，人人都知道公子?是杨瑞和的救命恩人，之前身体欠安的时候，公子?推掉了宴请让他好好养病。现在身体大安，不好好陪公子?喝几杯，那简直不是人。 这种人情?往来是必须的，赵苏也没?推脱，杨瑞和还叫了不少?人来坐陪，杨瑞和的几个儿子?殷勤的伺候左右，可谓是宾主尽欢。 喝醉的赵苏被?下人扶去擦脸更衣，等?再出来时，客人都已送走，醉熏熏的杨瑞和也神采奕奕的过来见礼，邀他去书房品尝香茗。 “公子?可是对攻伐百越一事，有所担心?。”杨瑞和自觉两家的关系不同，开门见山的问道。 赵苏差点把茶杯给扔了，这一个二个的，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178章 这几日除了拜访过一次王贲，便是去蒙家走动，再就是回宫与秦皇联络感情?，又与公子?高商议出发时间和顺序，以及安排人手，之前可是说好了白?糖的生意分他一成，他得负责跑腿。 明?明?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更没?有在外头乱说话，他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第124章 海外仙山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仙草…… 杨瑞和哈哈大笑, “如果老夫说，是占卜出来?的?，公子信吗？” “信, 怎么不?信。”不?信都不?行，赵苏的?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既然公子信了, 那老夫也说实话，您一惯不?爱来?咸阳, 除非是不?得不?来?的?大事。可看?您来?咸阳这几日, 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关心百越的?战事，老夫实在想不?出这段时?间有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赵苏苦笑, 竟然是这样。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自己不?爱往咸阳跑, 没有大事不?登门，竟然也被人观察出来?了。 他除了承认，还能怎么样。 “公子担心些?什么呢？”杨瑞和显然对战事极有信心, 他这次没能挂帅，但三个儿子都会跟着屠睢出征。从这一点?, 也能说明他确实对战事极为乐观。 “百越的?山林不?是那么好进的?, 如果让他们联手?，截断粮草。深山老林里头, 别说五十万, 就是五百万也吞得下去。” 当时?的?百越，真的?是一山望一山，一片片的?原始丛林, 大片大片的?沼泽，再加上瘴气，湿热和各种毒虫猛兽, 绝不?是好相与的?地方。更恐怖的?是，当地人对丛林熟悉，如果联手?，有太多招术可以用?。 杨瑞和点?头道：“公子思虑的?极是，但请放心，闽越那边应该是易取的?，西瓯和南越不?可能联手?，再加上这一年，商运府会想尽办法掏空他们的?粮草，他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西瓯和南越为什么不?会联手?？消息怎么来?的?，谁能确定？”闽越易取，赵苏是认可的?，历史上的?记载也确实是当年就拿下闽越，也就是后世浙江的?位置。 西瓯和南越是两个奴隶制的?小国家?，两个国家?挨得又近，时?常有摩擦，但要说他们绝不?会联手?，是不?是太过?武断。 要知道，他们的?战力也许算不?上什么，但他们对原始丛林的?熟悉和了解，是中原人拍马也追不?上的?。如果他们联手?，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是赵佗亲自去当地探查，得到的?消息，说是两个国家?的?王差一点?就准备开战。”再加上商队的?佐证，这个消息应该是确定无疑的?。 赵苏心思一动，他不?信任赵佗不?是因为他们之前?发生过?小小的?不?愉快。 只是因为，任何一个能当上皇帝的?人，都不?该被小瞧。 未来?的?南越大帝，活了一百多岁的?南越王，时?机把握的?多好啊。秦朝一乱，任嚣一死，他就立刻封锁三郡，自立为王。 眼光，手?腕，心机，一样不?缺，出手?更是快准狠。 杨瑞和见公子一直没有说话，明白公子并不?相信赵佗。 “公子希望老夫怎么做？”杨瑞和问道。 他们之间是同盟关系，而这段关系现在正处于蜜月期，杨瑞和又刚好欠赵苏一条命。 赵苏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杨瑞和都会去做，因为欠人一条命，是要还的?。 但他如果想让两人之间的?同盟更加稳固和久远，就不?能只顾自己的?利益而去拼命压榨杨瑞和。他向秦皇的?每一次进言，如果都是以透支自己的?信用?为代价，那么用?不?了多久，他们这段同盟自然会瓦解。 “我有一个想法，杨将军可以听听看?，一起参详一下。” “哦，老夫愿闻其?详。” 赵苏的?想法很简单，一石二鸟之计。想办法让秦皇派人去查西瓯和南越之间的?事，顺便可以看?看?，秦皇是不?是有一支隐秘的?人马，由赵高统领。 “但不?能由杨将军提及。”杨瑞和去提，是不?信任赵佗打探来?的?消息，还是不?信任屠睢领军的?本事呢，这不?是明摆着得罪人吗。 商运府有商队来?往百越，而最早去探路的?商队，里头也混有秦皇派出的?侍卫和太监，找人打听消息其?实不?难。 “我会运作一下，将真真假假的?消息串到一起，想办法让陛下听到。”然后这些?消息被摆上台面时?，杨瑞和只要顺势附和，认为既然时?间充裕，多做一些?情报上的?准备肯定更为有利，就足够了。 杨瑞和显然有些?意?外，他不?是第一回 和秦皇的?公子打交道，虽然每个人的?性格和友好度不?同。但大致来?说，在这些?公子眼里，如果需要争夺利益的?时?候，他们这些?人，都是可以随时?推出去的?替死鬼。 没有想到，扶苏公子和其?他的?公子有这么大的?区别，也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颇有贤名?。观其?言行，确实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赵苏的想法由黑奴儿执行下去，设计的?十分精妙。 从百越回来的商队也时常会带回一些?百越人，他们有些?是贵族，纯粹是来?看?看?花花世界的?，有些是百越的商人，过?来?采买一些?物品，好带回去贩卖。 而商队带这些百越人来?咸阳，都是要收钱的?，收入还颇为可观。 这些?百越人，有些?精通中原语言，有些?则是一句都不?通，只能和商家?用?手?势沟通。 其?中就有这么一个百越人，准确说他是南越国的?人，会说几句半生不?熟的?中原话，专门往那些?卖奇珍异宝的?地方钻。用?他的?话说，是要找一件能够送给南越王的?礼物，因为南越王马上就要迎娶西瓯国的?公主。 等这句话辗转传到秦皇的耳朵里，这人早就抱着买来?的?宝贝，启程返回南越国。 但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少?，掌柜，伙计还有两个同样采买东西的?客人，一个是世家?的?管家?，另一个则是商人。 这几个目击者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勾结到一起，去传这么一句瞎话的?。 “就是说，这句话必然是真的?。”秦皇认真的?问道。 赵佗额头的?汗开始往下滴，“臣有罪。” 秦皇摆摆手?，“情报是有时?效性的?，今天?生死仇敌，明天?相逢一笑抿恩仇，这样的?事，我们还见得少?吗？” 春秋诸国合作阴谋背叛，联盟再背叛，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秦皇见得多了。这种说要开战，然后送个公主又交好的?事情，在国与国之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陛下，西瓯和南越国土紧密相连，特别是有一片带着高山的?丛林，纵横交错地形极为复杂。正好横跨两国境内，如果他们联手?，将大军逼入此处，恐有大祸。”杨瑞和适时?的?表示担心。 屠睢只能再一次请战，“他们不?联手?我们有不?联手?的?准备，他们联手?，我们也可以有联手?的?准备，五十万大军还怕他们一群蛮夷。” “怕是自然不?怕的?，但既然情况有变，说明我们之前?的?情报收集的?不?够全面，再深入探查一番还是有必要的?。当然，这也不?是赵将军的?错，光靠一支商队，能问出什么来?。就好比南越人跑来?问咸阳的?商人，能够问出朝廷的?动向吗？” 杨瑞和的?这番话，大家?深以为然，确实是这样，商人能知道什么。赵佗也暗自松了口气，朝杨瑞和投去感激的?一瞥。 “恐怕要将斥侯派过?去。”杨瑞和低头想了想，用?不?算确定的?口气说道。 秦皇抬起手?臂，“不?用?了，这件事我会安排，你们重新拟定方案。” 大家?纷纷抱拳，“臣遵命。” 很快，杨义成就一脸兴奋的?找到赵苏报告，“我们府的?武卫布下的?眼线，果然有了发现。” 在杨瑞和等人出宫后，赵高很快入宫，出宫之后，有两个人进入赵府，然后再出来?，一路往百越的?方向而去。 “这两个人十分警醒，而且都是高手?，我按公子所教，分段换人跟踪。又将人手?化妆成乞儿，蹲在出城的?城门口，他们肯定没有发现我们。” 杨义成还处于兴奋当中，兴奋自己发现了这个大秘密。 赵苏得到这个结果没有太过?意?外，毕竟之前?就是这么猜测的?，现在不?过?是得到了验证。 “不?过?，我有个家?将倒是说，说……” “说什么？” 杨义成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说这两个人是太监，等我细问之下，他又不?确定了。” 其?实就是一种直觉，看?一眼觉得这两人是太监，但是要说证据，又拿不?出来?，所以杨义成一开始的?时?候才没说。 第179章 “太监。”赵苏一挑眉。 这倒是再一次印证了赵高矫旨之后，扶胡亥登基，然后能够一直拿捏胡亥的?原因。按理说，胡亥只要不?是傻子，登基后肯定希望自己掌权，而不?是被当成傀儡。 当时?朝臣里，忠义之士还是很多的?，还有大批的?将领。赵高手?中又没有握着兵权，凭什么能拿住胡亥让他不?敢反抗呢。 会不?会就是这些?人，利用?自己太监的?身份光明正大被安排来?伺候胡亥，其?实是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生命受到威胁之下，胡亥才被迫签发一道又一道的?圣旨，按赵高的?意?图将忠于秦皇室的?将领和大臣，一一赐死。 赵苏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心道可惜啊，太监这个群体，怕是没人能够打入进去。 杨义成见公子在思考，不?由屏住呼吸，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时?间不?早了，让厨房上盘烤包子吧。”赵苏笑的?露出一口白牙，“你也尝尝。” 蒸出来?的?包子放凉后，架在炭火中来?回翻转，将表皮烤成焦黄色，面香被炭火一烤，美味直接上了一步台阶，焦黄的?面壳甚至比肉馅还香。 原来?公子刚才思考的?问题，是一会儿吃什么吗？杨义成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件事一定不?能激进，抓赵高的?小辫子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有打持久战的?准备。一百回里，咱们憋气九十九回都别气馁。只要最后一回能够将他掀翻在地，什么都值了。” 盯梢的?事还得指望杨家?呢，赵苏可不?能让杨义成泄了气。 果然，听到这话，杨义成跟打了鸡血一样，又开始激动起来?。 百越的?事，赵苏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但他对结果还是不?看?好，因为从上到下，所有人对于战局都过?份乐观，也过?于看?轻百越的?抵抗。弥漫着一种浪漫的?乐观主义精神，但对于战争来?说，战略上可以蔑视敌人，但在战术上一定要重视自己所有的?对手?。 只不?过?，更多的?事，已经不?是他能够插手?的?，正准备收拾收拾行李回新村，秦皇却派人通传，请他入宫。 “难道百越那边这么快有消息传来?？”赵苏不?敢相信，就是飞鸽传书也没这么快吧。 去了才知道，和百越无关，是燕飞在外头闹出来?的?事。 秦皇直接扔出一卷竹简，三斗赶紧捧起来?递给扶苏公子。 赵苏接过?竹简一看?，原来?是告状的?。燕飞公子做为特使四处巡查，原本应该是个苦差事，他却活生生做成了发财的?生意?。 别看?这些?行为其?蠢如猪，却和李妃一系列的?操作一脉相承，不?用?鉴定了，确实是亲母子无疑。 有这样的?母亲，教出这样的?儿子，并不?奇怪。 秦国初立，能够出任郡守的?要么是大世家?历代为朝廷效力的?，要么是自己功勋卓著升任郡守，再不?然就是秦皇的?心腹。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没有跟脚，可以任人拿捏的?。 而秦皇的?公子，至今一无封号二无官职，仅仅只是一个尊贵的?身份。如果秦皇只有一个儿子，那这个身份自然是通杀。但秦皇有二十多个儿子，这个身份再尊贵，也不?可能对这些?朝臣予取予求。 就是秦皇对这些?重臣，都要给几分面子，这些?人又怎么会被燕飞的?虚张声?势吓到呢。 这不?，奏折一道道的?呈上来?，就差说燕飞公子要逼得大家?造反了。 燕飞能做出这些?事来?，赵苏并不?奇怪，但他奇怪的?是，“李相难道没派几个幕僚去协助燕飞处理一下实务，他毕竟久居咸阳，对于实务尚差一丝火候，这些?大人们也是太过?求全责备。” “哼，你少?帮他说话。之前?说自己勇猛无敌，非要上战场，结果呢，打仗的?将军好话说尽给送回来?，当时?朕就知道他不?堪大用?。这回李相做保，朕还以为跟着李斯总能有所进益，再给他一次机会试试。现在可好，刚刚统一的?大秦江山，就要被他逼的?造反。” 秦皇大骂燕飞，赵苏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不?敢接，更不?敢附和。 特使该做的?事，燕飞一件没做，都是李斯的?幕僚去做的?。特使不?该做的?事，燕飞做了个遍。 好不?容易骂完了，才道：“徐福回来?了，说他在琅琊遇仙，仙人给他指点?了海外有三座仙山，可寻访长?生不?老药。” 赵苏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家?伙鬼鬼祟祟，不?声?不?响的?溜走，现在又不?声?不?响的?直接回到皇宫。 干笑两声?，赵苏道：“是不?是就是白银岛的?方向。” 秦皇重重哼了一声?，颇为傲娇道：“不?错，所以，你怎么看?。” 说起来?，秦皇以前?吃过?不?少?方士炼制的?丹药，为什么会信任徐福，一来?他是尉僚留下的?徒弟二来?他进上的?丹药确实有效。 但自从扶苏说徐福拿来?炼丹的?材料，都是新村拿来?烧制水泥或是玻璃的?原材料后，他便没有再服用?过?一次。 当时?听了扶苏的?话，还反驳说炼制方法不?同，仙家?手?段不?凡自然不?能拿来?和凡人比。但后头再想想，真把这些?水泥玻璃的?原材料吃进肚子里吗？这么一想无论如何是吃不?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经扶苏的?提点?，巴县和辽东分别献上茶叶和人参，而这两样都是天?生地养的?宝物。 植物和矿石相比，谁更安全，本就是一目了然的?事。 茶叶长?期服用?，身轻体健耳聪目明精神旺健的?效果都是真的?，不?止一个世家?的?老大人传来?常服茶水后，身上暗疾消失，精神头更旺健的?消息。这些?效果，和方士进上的?丹药在有些?方面是相似的?，丹药的?效果更强烈，却不?持久，而且一旦不?接着服用?，就会有一个衰退期，比没有服用?之前?，更加不?如。 相比而言，茶水的?起效更慢，但效果持久，不?接着饮用?，也不?会出现衰退期。 更不?用?提人参，切一片含在嘴里，那股勃发出来?的?生命力，就如同是仙人亲自相授打通全身经脉，再传你二十年的?寿命一般。最明显就是杨瑞和差点?被毒虫咬死，药石无效，结果几片人参救命，生生将人给拉了回来?。 之前?没有比较，秦皇也只能相信丹药的?好处。但现在有了比较，事关寿元之事，当然要好生比一比。这一比，无论茶叶还是人参，都明显比丹药更加靠谱。 当然，这些?事扶苏是不?知道的?，三斗也不?会在任何地方说漏一个字。 但秦皇心里清楚，所以他现在面对花了大价钱炼出丹药的?徐福，早已不?如以往那么信任。但海外仙山，长?生不?老药还是让他的?心思狠狠萌动了一下。可是等搞清楚仙山的?方向，没有升腾起来?的?希望，立刻变成了失望。 要是仙山在别处，他说不?得还真动了心，可是仙山偏偏在扶苏说过?，可以挖出白银矿的?白银岛上。 是扶苏说的?不?对吗？可是扶苏已经用?无数的?事实，无数的?预言，验证了他的?权威性。他说白银岛上有白银，就一定有白银。 但是，有白银的?同时?，就不?能有仙草吗？这是秦皇心底隐秘的?一点?小心思，他只是失望还没绝望，所以要问问扶苏怎么看?。 赵苏眼珠子转了转，“其?实这件事挺好办的?，四弟和七弟就在琅琊郡，让他们造船出海去探探路不?就知道了。” 秦皇看?赵苏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恼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岛上没有仙草。” “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仙草。”赵苏拱手?。 秦皇长?长?叹了一声?，他是人间的?帝王，建立了偌大的?功业，为什么还是摆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轮回。 “这个世界上，就连高山大海都不?是永存的?，更何况是人。”赵苏想说，如果可以，谁都不?想死，但正因为生命只有一次，所以才会这么珍贵。 “靠他们，怕是永远出不?了海。白银没看?着，沙子倒是看?了个够。”秦皇收起一颗想要长?生不?老的?心，立刻变得务实而尖刻。 赵苏笑了，秦皇有心让他们出海，那他可以出的?主意?就多了，“可以让商运府发个消息，召募合作者。无论是钱，粮还是海船技术，均可入股。如果找到白银岛，可以将白银矿按股份给一部分他们，以国家?信用?为担保。” 秦皇有些?不?爽，“那要是找不?到白银岛呢。” “那就血本无归，投资哪儿有稳赚不?亏的?。赚了就是海赚，亏了就是血本无归，很公平不?是吗？”担得起巨大的?风险，就该人家?收获巨大的?利润。 第180章 “有道理。”对啊，出海能不?能成功，能不?能一次成功，能不?能找到白银岛，能不?能找到白银，能不?能顺利挖出白银运回来?，都是未知数。 如果由国库出资，这个风险就要由国家?承担，如果让个人出资，那些?大世家?，大商人的?钱留在仓库里发霉干什么，都拿出来?晒一晒，见见光嘛。 说不?定能赚大钱呢，嗯，既然是扶苏说的?，应该是肯定能赚大钱……吧。 用?这些?人的?钱，完成自己的?心愿，最后运气好的?话，这些?人也能赚到钱，秦皇心想，所以这也是双赢嘛。 “三斗，听到没有。”秦皇斜瞥一眼站在下首的?三斗说道。 “喏，老奴一会儿请教完公子就立刻放出消息，绝不?耽误陛下的?大事。” 秦皇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这么办吧。” 说着一挥手?，意?思就是让他们赶紧下去商量。 这一商量，三斗就是苦苦哀求，让公子多留些?时?日，“老奴但凡有公子一分能干，也不?敢强求公子不?是。实在是老奴愚钝，不?得不?求助公子啊。这个时?候不?救命，陛下就能要老奴的?命，您就当是可怜可怜老奴吧。” “得了得了，我留两天?就是。”赵苏笑骂道：“说好了，就两天?，多一天?爷爷也不?呆，再不?回家?，孩子听不?到我的?声?音，该想我了。” 孩子，什么孩子，饶是三斗也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苦笑道：“是是是，不?能耽误您。” 还没生出来?，就挂在嘴里宝贝成这样，要是生出来?，这位爷还不?知道要怎么个疼法呢。那位蒙家?的?小姐，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遇着皇家?百年都出不?来?一个的?痴情种，难得，难得啊。 出宫之后，得运悄声?对赵苏说道：“公子，得力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赵苏一时?没明白。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马厩里也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上报宦者令，那边也只记下一笔，根本没有派人寻找的?意?思。”看?样子得运知道得力失踪之后，还颇下了功夫去打听。 赵苏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得运会这么执着于得力的?事情。 得运垂下头，“请公子恕罪，小人不?该拿得力的?事来?打扰公子。” 赵苏点?点?头，他确实不?愿意?去过?问得力的?事情。这个人已经不?是他的?下人，况且他现在一件事没解决，又替自己揽了另一件麻烦事，他还想找个人来?替自己分担一下呢，哪儿有空去关心一个无关的?人。 第125章 找上门 受过多年电视剧熏陶的赵苏，心…… 长?公子?亲口承认海外有白银岛, 岛上有白银矿。然后这个消息就跟插上翅膀一样，一天不到的时间，就取代了西域使团, 成为咸阳最?热门的话题。 无数世家都在疯狂的计算得失，到底要不要参加。 “当然要, 扶苏公子?说过的事，什么时候不是真的？”这是坚定的相信扶苏派。 “当然要去, 这是一个机会, 现在不买票, 以后连沾边的机会都没有。想?想?当初新村的分销商，那些拿了请柬没去的人, 有几个不后悔。”这是坚定的机会主义者, 有机会先把握了再说。 “看蒙家去不去，他们家要是投钱，我?们立刻跟进。”这是坚定的尾随派。 “不去不去, 出海啊，你?们知?不知?道造一艘海船要多少钱？海里一个浪头打来, 这钱就真是扔进水里, 连个响都听不着。”这是坚定的悲观派。 “风险太大，有个万一就是血本无归, 还是再考虑考虑。”这是犹豫不定派。 各种各样的消息流传着, 还有各种想?求证的人，无法?进入皇宫，就疯狂的朝蒙家涌去。 蒙毅很快宣布, 蒙家决定出六百万钱，参与到这次出海行动中?。新村的分销商也无一人落后，包括再也从新村拿不到货的赵佗, 同样要出钱参与。 最?令人惊讶的是，李斯和赵高也都高调的宣称出钱参与。 有了这些人的带头，就算是再悲观的人，也开始考虑要不要投几个钱，万一呢，是不是。 不过很快商运府出了细则，每人有效投资不得低于一百万钱。其他的细则商运府拥有最?高解释权，意思就是真找着了，咱们再商量，反正就是秦皇说了算。 于是这些世家就聚在一起，出主意对付商运府，还有人求到赵苏头上，不过他才懒得帮这些世家想?主意呢。 反正他们钱多的发霉，拿出来使使怎么了。按秦皇的性子?，给他们太多好处八成是不可?能，但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吃亏。 眼看出海筹措资金圆满完成，赵苏脚不沾地的打包行李，飞奔回新村，再呆下去，天知?道还有什么事来找他。 回到新村第一件事就是给蒙梨肚子?里的孩子?打招呼，“新新，爹爹回来了，想?没想?我?呀。” 蒙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等他幼稚完了，才道：“他小名叫新新也就算了，你?不要告诉我?，老?二的小名叫村村。” “那哪儿能呢，看你?说的。”赵苏心虚的转了转眼珠子?，口气忽然一下子?伤感起来，“老?二的话，叫阿福吧。” 他在后世的父亲就叫赵大福，他想?，他这辈子?大概是见不着了。 “怎么，咸阳那些家伙给你?气受了？”蒙梨听出公子?口气里的伤感，顿时气鼓鼓道。 “你?也太小瞧你?夫君了，我?现在是万人迷。”也就是躲在皇宫里了，要是搬去甜水街，一条街都给你?堵了信不信。当然，甜水街的拜贴接都接不过来，管事光招待客人都快忙疯了，这也是真的。 蒙梨朝他“啐”了一口，嗔道：“公子?这张嘴，可?不许在外头乱说。” “那怎么可?能，我?只跟你?乱说。”赵苏凑到蒙梨的脸颊边上，头挨着头说话。 沈娘子?远远站着，很是担心，若不是她地位太低，出来前喻氏又反复叮嘱她不许多管闲事，她还真想?问问水娘，既然夫人有孕，为什么不给公子?安排几个妾室呢。堂堂长?公子?，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哪里像话。 可?这话她不敢说，只能在心里着急罢了。 榨糖坊的管事告诉韩书?一件稀罕事，他自己做不了主，让韩书?拿主意，韩书?也觉得有意思，便跑来书?楼求见公子?。 “什么意思？七山说闽越的人，找到我?们新村来了？”赵苏搔搔头皮，“这人倒有几分聪明。” 从来没有来过咸阳的异国人，能够跟着商队来咸阳，已经?算是胆子?很大了。还能自己摸到新村，这就非常神奇了。 要知?道，咸阳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绝不会轻易指点异国人，就算想?指点，也不是人人都清楚白糖和红糖之间的关系，也不见得能指点到位。 事情的前提其实很简单，就是根据赵苏的计划，商运府的商队在到达百越各地后，都会将当地的果子?晾晒成果干或蜜饯带走?，甘蔗呢就直接买下来榨成红糖带走?。 这些红糖带回咸阳自然是能卖出高价，但有固定的一部?分是按平价卖给新村。 新村买下来后，通过竹炭转化为白糖，再高价卖出去。奇物坊那边是有多少白糖上货，当天就出清多少。 商运府更?是恨不得包圆，将白糖买下来，再重新运回百越，或是运到匈奴甚至更远的西域，都是百倍的利润。 但没想?到，竟然有闽越人摸了过来，想?直接向新村提供红糖，他们不要别的，只要白糖。大概意思就是说，他们愿意付出十车左右的红糖，得到一车左右的白糖。 至于具体数量，还可?以再商量，比如让他们多付出一点红糖，少得到一点白糖，也是可?以的。一句话，新村只要愿意同他们做这笔生意，定价完全由新村说了算。 “厉害啊，这位大兄弟。”赵苏听到这一位连中?原话都说不利索的时候，越发佩服。 “可?不是，跟着商队学了一路，来咸阳到处问，最?后问到奇物坊，掌柜给他指了路，这才摸索过来。”韩书?也是啧啧几声，不管是什么地方的人，胆大聪明总是会被人高看几分。 “你?见过没有？”赵苏问韩书?。 “见过，还跟他聊了几句，他现在赖在新村不走?了，往客栈里一住，天天去小学里听课，学的还挺像样。” 连小学都摸去了，赵苏忍不住想?笑，“多一家供货商而已，为什么不呢？” 做生意就是有来有往的，百越也不是没有聪明人，现在人家不就摸来了。知?道你?的白糖是用红糖加工的，只是他们不掌握技术，就只能忍受盘剥。如果他们能参与进来，虽然也算是盘剥，但好歹不用被二道贩子?再盘一道。 第181章 “也就是公子?才会这么好心，那些商人知?道了，怕是要气死。”等于断了他们大半的销路。 “你?一定要记住，可?以欺负蠢人，但不可?以欺负聪明人。”聪明人记起仇来，后果是你?预料不到的，比如说黄巢。 这么点小事，赵苏没有出面，直接就叫七山出面谈了个差不多的比例，将事情定下来。 而这个闽越人竟然还是没走?，只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去闽越收集红糖。自己每天出入小学，下了课也缠着先生提问，出手大方说话又好听，哄得几个教书?先生不知?道多开心。 等知?道新村收集白蜡一事，这个闽越人又去找红鸾说项。红鸾只嫌白蜡不够用，管你?是谁提供的，直接拍板定下来。还顺嘴给人家取了个外号，叫小明子?。 小明子?的闽越名，发音听着像是个明字，他又是闽越人，都发类似“明”的音，于是这个外号便在新村传开了。小孩子?看到他，也会拍着巴掌喊，“小明子?，小明子?。” 他倒是丝毫不介意，谁喊都要应一声。笑嘻嘻的，没有半点脾气。 赵苏一早换了件家常衣服，独自一个人走?在田梗上，准备去看看绿豆和豌豆的长?势。 这两样经?济作物，都是他十分看重的，农人也盯得极紧。 豆子?还没结出来，他就已经?在心里想?着绿豆汤，绿豆糕，豌豆黄，焦盐炸豌豆。想?着想?着，恨不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一边摇头一边骂自己，“瞧你?这点出息，你?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不能整天总想?着在嘴上抓挠。” 说是这么说，脚步那是一点没停。 还没走?近，就听到嘤嘤的低泣声，赵苏的脚步一下子?停住。警觉的四处张望，是谁给他设下的粉红陷井？受过多年电视剧熏陶的赵苏，心中?警铃大作。 拐个弯就看到田梗上坐着个老?婆婆，说她老?有点不地道，应该是四五十岁光景的样子?。不过这个年纪，放在这里，一般都是当奶奶的年纪，喊声大娘准没错。 粉红陷井怎么也不会找个大娘给他下套，赵苏暗自嘲笑了一把，上前道：“大娘，一大早的，怎么坐在这儿哭，出什么事了，不然给我?说说。” 体察民情也是赵苏独自出现在新村的原因之一，顺势坐下来，和大娘并排坐在田梗上说话。 大娘叹了口气，“按理说，现在的日子?过的这么好，俺也没什么可?哭的。以前饭都吃不饱的时候，哪里有功夫哭。” 一点也不介意陌生人的打听，自家的事张嘴就来，乡村的中?老?年妇女在这一点上，基本保持了上下几千年，一以贯之的水准。 关于这一点，赵苏一点也不陌生，同时还觉得很亲切。因为他爷奶就是这么一张嘴，我?家乖孙哟。然后他读书?好又懂事，肯定考得上大学的名声就这么传遍十里八乡。哪怕为了爷奶不被人嘲笑呢，他也非考上大学不可?啊。 所以说，往好的方面看，有时候也是一种动力?。 大娘絮絮叨叨一通新村的好处，才说出自己的烦恼，像她这个年纪在农村，本来就要当劳动力?来算。但她因为腿脚不好，行动迟缓，农活干不了就算了，想?在工坊打个零工也没人收。 “别人家的婆婆是要带娃，不能出去打零工，我?的孙子?都能去小学念书?了，用不着我?带，整天闲在家里就干点家务活，我?这个心里啊，不好受。” 出去打零工赚的可?不少，可?惜她腿脚不便，只能眼红别人。儿子?倒是总安慰她，可?儿媳妇都在外头上工，每回拿了钱就趾高气扬的，让她心里不是滋味。不好在家里哭，怕人说儿子?媳妇的不是，就一大早躲到田梗哭，没想?到还是被人撞到。 幸好不是熟人，大娘也就没什么顾虑的将心事说给赵苏听。 “我?就是跟你?说说，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儿子?媳妇还是孝顺的，就是我?心里不痛快。”身边认识的人，能够出去打零工的，多少都会攒点私房钱。手里有自己的钱，腰杆子?都要硬气些。 以前不知?道这个道理，到了新村一天一个变化，慢慢的，全懂了。 赵苏发誓，“我?怎么能跟别人说呢，我?连您的名字都没问对吧，说不着。不光说不着，我?还能帮您出个主意赚点零花钱。” “啥主意，先说好，做坏事俺可?不行。这地里的东西，一朵花一颗草，都是公子?的，谁都不能动。”大娘忽然警觉起来，盯着赵苏看来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准备记住他的长?相，然后去报信。 赵苏哭笑不得，“我?不要这些，也不要任何?东西，我?就是帮您出一主意，听不听，不听我?可?走?了。” “别走?别走?，小伙子?给大娘说说，你?们年轻人脑子?转得快，想?法?多。”一大串恭维的话顺水般倒出来，看得出这位大娘虽然腿脚不便，但不是个木讷的人。 “您看啊，大家都想?出去打零工，但是肯定有些人因为孩子?没人带，不得不留在家里看孩子?，对吧。” “对啊。”大娘点头。 “所以说呢，您不方便出门，但是可?以帮人带带孩子?嘛。让人家把孩子?送到你?家里，帮忙看着，他们下完工再接回去。他们可?以腾出手来打零工，大娘也可?以赚点零花钱不是。” 大娘听了没有大呼精彩，反倒是将赵苏数落了一通，“你?这小伙子?，这点小事，怎么能收钱呢。都是邻里之间，搭把手的事，这要是问人家要钱，不得把我?这张老?脸都丢光了。” 呃，赵苏见过了自己出完主意，别人就一脸崇拜的眼神，完全没料到，今天竟然被个大娘给教育了。 不过想?想?大娘说的也对，人和人之间，如果什么都谈钱，确实没什么意思。 “大娘说的有理，倒是我?想?左了。邻里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谈到钱太伤感情了。” “就是嘛。”大娘占了上风，一时间很是得意。 又跟赵苏絮絮叨叨一番，这才撞了撞赵苏，“小伙子?，你?说的主意呢，再给大娘出一个呗。” “要不然您就等等，下半年新村也许会有别的变化，说不定就有适合您做的事情。” “真的。”大娘眼睛一亮，“可?不兴骗俺。” “怎么可?能，我?看着像骗子?吗？”赵苏很是自信的挺直了腰身。 “不像，一看就是识字的大人物，是新来的帐房先生吧。成亲了没有，大娘跟你?说，我?们邻居家的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提亲的那都踏破门槛了，姑娘就一心就想?找个识字的。我?看你?就不错，怎么样，要不要大娘帮你?牵个线。” 结果当然是赵苏落荒而逃，幸好大娘腿脚不便，追不上来，不然他会跑的更?快。 看来跟大娘聊天有风险啊，刚站定，眼前冒出来一个人，朝赵苏长?揖一礼，“闽越人应明，见过长?公子?。” “咦，你?认识我?？”赵苏非常确定他没有和应明见过，当然这个应明自然就是新村人嘴里的小明子?。 “在下在新村呆了一段时日，大家都说公子?面若好女，虽身体尊贵却平易近人，所以在下斗胆猜测，没想?到竟然猜对了。”应明再一个长?揖倒地，使劲按纳住内心的激动。 他在闽越接触到的大秦商人也好，世家的子?弟或是管事也好，但凡提起长?公子?，都是一脸崇拜。还说扶苏公子?有点石成金的本领，谁要是有幸得到他点拔几句，立刻就能日进斗金。谁要是不听扶苏公子?的劝，那就等着破财吧。 “所以说，你?一直在等我?。”一直留在新村，就是为了见他一面，赵苏打量一番应明，不等他回答就直接发问道：“你?的中?原话说的不错。” 虽然带着一点儿口音，但用词几乎没有错漏，堪称标准。如果这是几天内练习的水平，那就真是个天才了。 “多谢公子?夸讲。”应明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你?不是商人吧，或者说不是纯粹的商人。”赵苏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化，随意的耸耸肩道：“告诉我?你?的来历，或者离开。” 他并不相信一个商人的胆子?能够大到敢到新村堵他，就是咸阳的商人也不敢这么做，都是规规矩矩的递拜贴，然后等着，等公子?有兴趣的时候，或许会集中?召见他们一回。 应明苦笑道：“公子?目光如炬，容在下重新介绍，闽越王四子?应明见过公子?。” “是不是该加个前字。”前闽越王的第四子?应明，是前王族剩下的唯一一个直系血亲。 “不错，如今的闽越王窃取王位，倒行逆施……” 赵苏一抬头，阻止他说下去，“停，我?对你?们的纷争没有兴趣。” 一个奴隶主打跑另一个奴隶主，跟他赵苏有什么关系。 第182章 “只要……” “不可?能。”赵苏斩钉截铁。 应明无奈道：“公子?。” 连句话都不让他说完，这是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拒绝了吗？ “你?明知?道，你?是在浪费时间。”赵苏很清楚他的想?法?，不就是希望借助秦国帮他夺回闽越国吗？然后许下一堆承诺，反正他现在一寸土地也没有，许下的都是别人的东西，到时候当个傀儡，不也比现在强吗。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是同为王族，赵苏所给他的尊重，虚的就别说了，说实在的话。 应明长?叹一口气，他再次拱手，“是在下孟浪了。” 秦国完成统一，必然剑指百越，他是王族，基本的分析能力?还是有的。 原以为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在秦国得到援军，助他复国。 老?师就是这么教他的，春秋诸国之间舌战群儒的名士，只身前往强国，为弱小国家赢得尊重的国士，一个又一个辉煌的名字，都曾经?让他神往不已。 按照想?像，自己也可?以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只是没有生活在那样的环境当中?。只要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中?，他一定也能成为以一已之力?，力?挽狂澜的大英雄。 不管理想?多么丰满，现实就是这么的骨感。 还没说出口的野望，就被扶苏公子?识破，并且拒绝的没有一丝犹豫。就差直接告诉他，秦国对闽越势在必得。 他准备了许多许多的话术，也练习了许多许多遍，可?当他直接面对扶苏公子?的时候。他才知?道，话术终究只是话术，没有相匹配的实力?，话术单薄的就像肥皂泡，一戳就破。 只不过，他还有另外的准备，“应明如今不作他想?，只为复仇。” 赵苏再次摇头，“你?可?能不明白一点，我?们想?要拿什么，会自己去取。” 以为以退为进就有用吗？说是不求回报的帮助秦国打下闽越，提供一点地势或者说是隐密。不管有用没用，真等闽越打下来，能一点好处也不给他？有名无实的官爵总得来一个吧，那也算没有空手而归。 应明哀叹一声，原来，这就是大国王子?的气势和骄傲吗？ 一句过份的话都没有，即不嚣张也不跋扈，甚至还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就象天上的太阳光芒万丈，不可?直视。 一个从未处理过政务的公子?，就已经?这般难缠，面对秦国的重臣，甚至面对秦皇呢？应明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求公子?指点一条明路。”能够遇到公子?是机缘，但凡有一丝机会，他也不想?放过。 “你?喜欢咸阳吗？或者说，你?喜欢新村吗？” 公子?果然如外头所说，那般宅心仁厚，应明一喜，“喜欢，不管咸阳还是新村，都是人间的新天地。” 咸阳才是都城应该有的样子?，雄伟厚重，活泼新奇，一样都不缺少。 新村更?是如同梦幻中?的仙境，在来之前，他用尽了全部?的想?像，也只是给新村堆砌上空洞无用的华丽。 等真正见到新村，又恍然觉得，新村就该是这个样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看似简单，细细观察之下，才知?道处处都不简单。 “那你?希望闽越也变成咸阳这样吗，或者是新村这样？” 应明想?，他当然是希望的。 “可?是，不管闽越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可?能再是你?的，那么，你?还这么想?吗？”赵苏拍拍应明的肩膀，“好好想?想?。” 说着丢下原地思考的应明，溜溜达达去了绿豆田。 远远跟着的得运，终于跟了上来，一脸崇拜道：“公子?肯定说了很大的道理，让他想?到现在。” “我?就是问问他是想?继续当个商人呢，还是想?回去当个亲民官。”亲民官就是县官的别称。 得运肯定道：“当然是当官好。” 应明现在的商人身份，不过就是个伪装，跟在他身边的恐怕就是前王族最?后的一支力?量，这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 当亲民官就意味着进入秦朝官场的序列，所有的一切在秦皇眼里，都会是透明的。也等于他放弃了自己的身份，放弃了东山再起的意图。还要献上所有对闽越的了解，帮助秦军。 这对他来说，又怎么会是件容易的事呢。原本是想?从公子?这里得到些什么，结果，反倒将自己陷入到两难的选择当中?。 第126章 后宫风云 还能不能更热闹一点 应明的选择做的很快, 聪明人一旦发现事不可为，就会迅速给自己转换思路。于是他被长公子亲自送进秦川殿，秦皇只看了他一眼, 对了一句话，就没什么兴趣了。 赵苏直接将应明送到杨瑞和的手上, “我答应过?他，闽越打下来, 给他一个?亲民官做一做, 你们用可以, 可得护着他一条小?命。” 杨义成?替父亲回答道：“公子放心，让他做我的亲卫, 不负责上战场就是。” 五路大军之中, 杨义成?率领其中的一路，目标正是闽越。 虽然扶苏在新村百遍挑剔他，但实际上, 一个?前王族还是很有些用处的。特别?是他们战败的经?历，能让杨义成?更加了解现在的闽越王手里的战力究竟如何。 秦川殿里的秦皇却手握竹简, 蹙眉苦思, “自从扶苏梦境遇仙，就再也不舞刀弄枪, 朕还担心他软弱。其实现在想一想, 蒙恬、王贲和杨瑞和，还有那些武将对他其实很信服啊。只是因为能帮他们赚钱的原因吗？朕觉得，这应该不是全部。” 就算蒙恬是扶苏的岳父, 但是对自己的女婿是信服还是面子情，又?或者?是利用，他还是看得清的。 这一点, 李斯做的就很不入他的眼。他明知道李斯的后宅是一笔糊涂帐，还是将李兰指给了燕飞，就是希望李斯能好好指点这个?儿子，让他像个?样子。 结果呢，看看燕飞干的事，变本加厉，这都是李斯的错。 对的，这就是亲爹的视角，自己儿子总是好的，就算不好那也是稍微有点不懂事，年纪还小?，得到名?师指点就好了。如果还是不好，那就一定是别?人的错。 比如身为岳父却没有尽心指导，让燕飞在秦国到处丢脸，丢的还不是皇室的脸面。反倒是李斯指给燕飞的几个?幕僚，很是露了一把脸，事情做的漂漂亮亮，甚至还得到了不少的赞誉。 人还没回来，李斯就上了折子给这几个?幕僚请功，要?将他们指派到有空缺的齐地任亲民官。 呵呵，拿朕的儿子给你们当踏脚石，做什么千秋大梦呢。还亲民官，老子让他们一辈子都当不了官。 不是喜欢当幕僚踩着主官当台阶吗，朕就御赐你们一辈子当李相?的幕僚，让你们当个?够。 唰唰唰在竹简上批了字，秦皇满意的扔到一边，痛快。 谁也不会想到，就连站在一边最了解秦皇心思的三斗也不会知道，长公子带着应明来请安加上李斯的一本奏折，会让秦皇的脑回路绕了这么大一圈。 “拟旨，蒙梨温良敦厚，贤淑大方，堪为妇人表率，封一品夫人，赐三千金及贡锻一车。剩下的，让少府酌情添加。”秦皇下旨也就是说?个?大概意思，具体?操办自然交由下头人督办。 “喏。”三斗领旨。 扶苏献上马鞍，又?带来闽越前王族应明，他这个?当皇帝的，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但怎么赏扶苏，已经?成?为一个?难题，他的新村开荒开的一路绝尘，压根不需要?他再赏赐土地。至于钱，就更是笑话了，扶苏会缺钱？ 幸好扶苏成?了亲，他不好赏，可以赏他夫人嘛。不错不错，这个?主意不错。 秦皇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不错，却不知，后宫的女人，已经?咬碎了一口银牙。 尤其是李兰，气得捶床，都一样是怀有身孕，燕飞还在外头为了国事奔波。父皇竟然不赏他，而去赏蒙梨，种田就这么得父皇欢心吗？那干脆全天下人都去种田，看看谁来治理这个?国家，劳心者?竟然不如劳力者?，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等她消气，李妃来人有请，哪怕是怀着身孕，那边一声召唤，她还是得乖乖过?去。 听?完李妃的意思，李兰抽了抽嘴角，“母妃的意思是，让妾身的父亲上折，推举您为皇后？” 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 但是，李妃若是封后，那燕飞岂不是成?了嫡子，那，那…… “有什么好处，相?必你自己也清楚。本宫当不当这个?皇后没什么，不过?是换身衣服罢了，但燕飞若是皇后之子，你想想你们俩的造化吧。” 李妃矜持的端了茶，响鼓不用重锤，她相?信好处摆在明处，李相?不可能看不到，也不可能不动?心。 李相?动?不动?心暂且不知道，但李兰却是动?心了。这个?时候，后宫的管理没有那么严苛，李兰想回一趟娘家还是容易的。 第183章 听?完女儿急切的转述，李斯的眼皮子直跳，有些头痛道：“这件事不好办。” 秦皇是什么人，朝臣在国事上指手划脚他能忍，谁敢在家事上指手划脚试试，就是他李斯也不敢伸这个?手。 更何况，秦皇的公子有二十多?个?，原本除了长幼基本都在一个跑步线，秦皇也还在壮年，立太?子一事不用太过着急。但若是立了皇后分出嫡庶，这个?嫡子看似占了大义，但事实上，是不是也成为众矢之的呢。 当个?箭靶子竖在哪儿，如果是燕飞，这是嫌自己身上的缺点不够多?，暴露的不够彻底，让大家都来挑刺，玩找茬儿吗？ 更何况，如果秦皇有立皇后的心思，早就立了。甚至于他早该追封先王后为皇后，一个?死人的尊号他都不愿意给，这些活着的人还想从他手里讨要?他不愿意给的东西，这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但话说?的太?白?，李斯又?担心女儿理解不了，说?到李妃那儿平白?添些误会。 只能间接告诉她，这件事难办的很，不是她想的那么容易。 “不就是上个?折子吗？爹爹多?找些人一起上折，众望所归，父皇怎么也要?考虑一下朝臣的意见。”李兰是真的不明白?，皇帝需要?一个?皇后，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李妃资历足够，本来也和另外二位娘娘代掌后宫，还育有公子燕飞，到底是哪儿不合格呢。 她不明白?的是，不是李妃不合格，是秦皇压根没考虑过?自己需要?一位皇后，死的皇后他都不需要?，更何况活着的。 李斯劝走女儿，深深叹了口气，雷氏又?出来劝道：“虽然兰儿天真了些，但这个?办法却是好的，现在扶苏公子人心所向，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因为他是长公子吗？天然便?占着大义。如果燕飞公子变成?嫡子，他一个?庶长子，也不会再有这么多?人追捧。” 雷氏的眼界基本就盯着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对外头的事，处于半是猜测半是臆想。加上周围奉承她的人，个?个?都将李相?捧到天上，让她根本意识不到，女儿的提议有多?危险。 “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李斯怒了，拂袖而去。这也是很长时间以来，男人的通病，不屑于跟妇人解释，哪怕这个?解释根本花不了他们多?长时间。 转头对着自家的门客，倒是说?的很坦白?，“太?后一事，让秦皇蒙羞，他这一生都不会真正相?信任何一个?女人。更不可能将一个?女人放在尊位，与他同享这天底下的尊荣。” 这是秦皇的心结，治不好，也没人敢治。 当年赵姬与嫪毐私通，还生下两个?杂种，是秦皇亲手摔死的。他自己经?历过?的奇耻大辱，绝不会让秦朝皇室再经?历一回，削减后宫女人的地位，不立皇后，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白?。 满朝文武，谁提过?立皇后的事？大家都知道，这件事谁提谁死。 “这些女人，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我看呐，是无知者?无畏。”李斯最后总结。 就在李妃找了儿媳妇，想通过?李相?运作立后一事的同时，胡亥的母妃袁妃娘娘，也委婉向赵高表达了立后之意。胡亥的未婚妻，已经?定下赵高的外孙女。再加上胡亥又?随赵高学习书法，算得上是一家人。 “现在蹦达的越厉害，以后死的越难看，咱们啊，看戏就行。”姬夫人稳坐宫中，听?着宫人传来的乱七八糟的消息，丝毫不为所动?。 还命令宫人，“去，将袁妃的消息传给李妃，将李妃的消息传给袁妃，我看看这宫里，还能不能更热闹一点。” 说?完打了个?哈欠，“春困秋乏夏日炎炎正好眠，小?憩一会儿，万事别?来烦我。” 初夏时分，燕飞公子回到咸阳，自认为立下大功。没想到，不仅他被训斥一通，几个?跟着他同去的幕僚，都被御封为李相?的私人属官，也就是说?一辈子都不可能出仕为官。 李相?上折请罪，秦皇驳回，问他何罪之有。李相?再次上折，愿为燕飞之师，教授他学问，秦皇欣然应允。 燕飞由怒转喜，深觉这是父皇更看重他的表现。对于母妃策划的立后之事，更是鼎力支持，若是能够成?为嫡子，再兼李相?相?助，天下唾手可得。 回来一个?特使，另一个?特使即将出发，公子高带着原班人员，不对，这回少了一个?陈立，从咸阳出发，一路先到最远的地方，然后慢慢往下人手往回走。 这些人手会按之前定下的合同，收购油菜籽或是甘蔗，甘蔗就地榨成?红糖，便?可方便?的携带回咸阳。之前没有定下合同租用农具的农民，看到这个?景象，必然愿意加入，然后这些人手再继续跟更多?的签定合同。 这一趟从出去到回来，最少半年时间，鉴于宫里的形势诡谲，公子高特意叮嘱母妃和自己的妻子，让他们低调做人，万万不要?去惹事非。 “立后一事，万万不可掺与，切记切记。”公子高最后一遍叮嘱。 肖妃气得打了自己儿子一下，“知道了，你母妃又?不是小?孩子，要?你叮嘱来叮嘱去。”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欣慰的很，儿子长大了，终于知道担心母亲了，果然是跟着扶苏公子，就有进益。比之前傻嗨傻玩的时候，真是可爱多?了。 公子高一走，带走了新村大半的人手，但是石顺民回来了，韩书刚送走一批人，又?迎回石顺民。 不由得开始抱怨，“我什么时候才能出趟门。” 秦人爱出游爱冒险，是爱到骨子里的，就连秦皇在统一之后的短短十年间，也出行了五到六次，走遍了秦国几乎所有的国土。 哪怕现在出行的条件极为艰苦，一路上餐风露宿，仍然阻拦不了大家一颗爱冒险爱出游的心。 “您就别?想了，公子身边哪里离得开人。再说?了，您一走，就不怕蒙温他们找着机会，便?不挪窝了。” “你年轻小?小?，想的还挺多?。”韩书敲了他的脑袋一下，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公子身边又?来了三位门客，分别?是蒙温，乌游和褚原，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短短时日便?崭露头角。 蒙温更是蒙家一个?极旁支的子弟，和主家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完全是靠着才学进入公子的视野，而不是靠着蒙家的推荐。 可就是这样，才更有威胁。 石顺民是早一批来到新村的，自觉和韩书更为亲近，所以才会劝他，有些事扔掉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您可不是为自己，为我们这些人呢，我们在外头拼死拼活，总得家里有人才能安心不是。”石顺民的话，说?的越发露骨了。 韩书叹了口气，“难怪公子说?，理想总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想做点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呢，与天斗与地斗，还要?和自己人斗。” 石顺民急的跳脚，“怎么是和自己人斗呢，这不叫斗，就是形势，形势啊我的亲哥。” 也不知道韩书是怎么混到公子身边，还偏偏这么得信任，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个?天真又?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这样的人，遇着个?有心眼的，三二下就得被斗下来。也就是现在，大家都在观望，还没到发力的时候。 石顺民真担心，有人发力的时候，韩书还这么天真，然后被人一脚踢下来，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被踢下来估计还一样乐呵呵，但这些最早一批跟随公子的人，岂不是缺少一个?传声筒。干再多?事传不到公子耳朵里，这样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他才刚刚被公子重用，他想一辈子都这么忙碌，最好永远别?休息。所以他希望一直温柔对待所有人，从不隐瞒任何人功绩的韩书，能够永远留在这个?位置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韩书回答的一点都不走心，石顺民只好叹了口气，跟着他走进书楼。 二楼的书房里，得运按照三人的喜好，泡上清茶两杯，扔进两条小?冰鱼的玫瑰卤子一杯。 石顺民美美喝了一口清茶，爽歪歪。外头茶叶都是论两称重，要?不是公子时常赏赐一些，他哪里喝得起。到了公子这里，他从来都是喝茶，没有什么比茶更好喝。 韩书的喜好飘乎不定，多?喝几次茶水，便?要?换着喝玫瑰卤子，再不然就要?姜撞奶。 “九郡那边情况如何？”赵苏接到过?蒙恬的信，也接到过?石顺民的信，大致知道还算顺利，但想知道具体?内容，还得面对面。 石顺民是在帮蒙恬出主意之前，就派出去的，专门划拉了一块地，让蒙振和蒙茁，也就是扶苏公子的两个?大舅哥帮忙，拉来百来个?囚徒种棉花。 对于拥有三十万囚徒和俘虏的地方来说?，划拉百来个?人干点什么，也就是蒙振一句话的事。 棉花种的好，就不用回去修建长城搬砖，谁不是使出浑身懈数，好在棉花本就不难种，又?适合当地的水土。 第184章 “前期的一千亩棉花已经?种下去，眼看棉花爆开，可以采摘，小?人才启程归来。”说?着献上第一批采摘的一口袋棉花。 赵苏翻拣了一下质量，“不错。” 当然，石顺民干的并?不只有这一件事，跟着他回来的，可是一支车队，上头驮着的全是羊毛。 “养羊的事也很顺利，大片大片的草场，原本就最适合放牧。中原人干不好这些活，但按公子说?的，从俘虏里挑了些匈奴和月氏的女人，让他们放牧。剃下来的羊毛都运回来了，不过?这味道……” 一路上，石顺民已经?被熏的麻木了，所有过?往的行人和商队都躲着他们走。若不是打出扶苏公子的牌子，怕是客栈都不愿意让他们进门。 “味道没关系，洗洗就好了。”赵苏精神抖擞。 只要?公子不嫌弃就好，石顺民又?接着说?道：“小?人在当地呆了一段时间，蒙将军回到九郡，还带回皇上的旨意。” 听?完旨意，那些老兵激动?的眼泪长流，其实很多?人都是娶过?媳妇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媳妇是不是还会等着他们。 至于没娶媳妇的，更是四处找人帮着写信回家乡，让父母亲人帮他们物色合适的人选。 “前期的三万人，蒙将军选了年纪偏大的一支偏军，基本都是成?过?亲的，整整一个?月，十个?文书帮着写信，差点没把手写废。” 蒙将军又?派自己的亲卫带了一支人马，专门送信，并?且将人护送回九郡。 “反正小?人走的时候，第一批已经?安置下来，第二批刚刚才到。”总之是热闹的不行，这里头也有许多?的悲欢离和，媳妇再嫁不算什么，多?少年没归家，媳妇带着比肩膀还高的儿子过?来的，也不叫事。 如果你有酒，故事管够，够刻满一屋子的竹简。酸甜苦辣，世间万象，看得人眼花缭乱。 赵苏也听?得呆住了，下意识的问道：“那带了孩子来的，怎么办？” 带个?明显不是亲生的儿子过?去，真的不怕被打死吗？ 石顺民耸耸肩，“老兵高兴的很，说?是再养两年就是个?壮劳力。” 赵苏眨了眨眼睛，到底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呢。 石顺民很清楚公子在想什么，贵族的想法和平民，或者?说?和最底层的平民又?怎么可能一样。 “这话是真心的，女人没有儿子，万一他还回不去，怎么活。肯等着他，就算很好了。”常年的战争，带给底层百姓的伤害是巨大的。 大量青壮年人口，特别?是男性人口的减少，在女人没办法承担足够的体?力劳动?时，又?要?怎么活下来。成?了亲的男人一去十年不返家，会不会回家不知道，你选择继续等待，还是选择改嫁，又?或者?干脆生个?孩子自己养，养大了就是自己的依靠呢。 就连最严苛的夫子也无法指责他们的选择，人呐，只有先活得象个?人，才能再去要?求他的言行举止。 战争不是他们要?求的，更不是他们发起的，可最坏的后果，都该他们承担。这个?时候，身为贵族轻飘飘的来几句不知廉耻，或是世风日下，并?不会显得自己更高贵。 赵苏叹了口气，“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改革家总是那么的激进。” 因为他们真的是看够了，也受够了，恨不得一步就能改天换日。但是激进的改革，往往在短时间内，对百姓又?是一次伤害。 真是轻不得，重不得。甚至不得不选择，是要?长痛还是短痛。因为留给你做事的时间不会多?，你慢慢来，也许风向就变了，转个?身被贬谪，事情却没做完。 所以历史上所发起来的改革，总是那么的激进，看来也是有原因的。 石顺民暗自转了转眼珠子，不是说?那些人安置的事吗？怎么又?扯到改革，什么激进，公子是不是走神了。 赵苏不是走神，他只是跳跃性思维。 不过?他很快又?将思维给拉了回来，“这么说?来，还算顺利。” “是，蒙将军让蒙茁负责这件事，有之前没考虑到的，或是出现问题的，及时反馈调整。” 其实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能够一家团圆，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敢借机闹事的，不用别?人说?，他们自己就会把苗头按下去。因为上头说?了，如果顺利，会分批慢慢来，如果不顺利，这件事一旦停了，就几乎不可能再启动?。 “还有，蒙将军说?，全部的棉花采摘完，他会让蒙振一路押送回咸阳。” 看这口气，似乎是蒙振有机会调回咸阳，不过?这种事石顺民哪里敢问，他只是负责转述而已。 “大哥终于要?回来了。”赵苏打算一会儿就告诉蒙梨，她一定很高兴。 蒙振回咸阳，肯定是秦皇的意思，说?是让他回咸阳述职，但应该是回来后另有安排。 第127章 羊毛 拿着两根针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告诉过蒙梨, 大哥蒙振很快要回到?咸阳的消息后，赵苏就命石顺民去召集人手。 大量的新?村妇人被聚集到?一起，做一件事, 清洗羊毛。羊毛从一条条的麻袋里被倒出来，哪怕是在空旷的地上, 这味道也足够熏翻一排人。 妇人人手一只?口罩，然后将羊毛里的杂物粗粗挑一遍, 再放到?热水里清洗。清洗之后晾干, 再进行细挑, 将羊毛里的杂物挑拣干净。 一团团干净的羊毛，虽然还有些味道, 总算控制在大家?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纺织厂开始招工, 赵苏交待的很清楚，只?要女工，而且不限年纪, 甚至行动不太方便的，也没关系。反正纺织工, 只?需要坐在纺织器上踩线挽线就好。 羊毛纺成线其实很容易, 哪怕没有纺线机，用手摇的方式, 也能成功, 不过就是粗糙一点罢了。 “羊毛纺成线，和棉花纺成线，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只?不过棉花纺成线后需要再用织布机织成布匹, 而羊毛纺成线后，手工加工就可以了。” 用手摸了摸被纺出来的羊毛线，姬无忧看着赵苏, “公子，您知?不知?道，其实匈奴人一直在用这种东西?做毡子，还有衣服。” “我知?道，所以说他?们用羊毛简直就是糟蹋东西?。”赵苏信心满满。 “不过羊毛线上色，我没有试过，不知?道行不行。”姬无忧蹙着眉头再次将羊毛线放在手里揉搓了几下。 “行，怎么不行，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赵苏拍拍姬无忧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啊。” 回去的路上，赵苏一路都在窃喜，真是甩手一时爽，一直甩手一直爽啊。技术型的人才?要是能再多来几个，该多好。 原始状态的羊毛，并不是洁白的，哪怕是清洗过后也不是，是一种浅浅的米灰色，看上去有点脏脏的。如果是原始的颜色，无论织出什么东西?来，都不会有贵族愿意穿到?自己身上。所以想要打开销路，上色就是必须的选择。 经历过几次上色的失败后，姬无忧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 “不行啊，羊毛有上油脂，根本没法上色。”黑牛也同样?忧心忡忡。 “油脂。”姬无忧忽然笑了，“你知?道蒙将军改良毛笔的事情吗？” 黑牛苦笑，他?一个掌事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嘛。 “幸好我知?道。”姬无忧忽然间意气风发，指挥黑牛，“快去弄点石灰水来。” 蒙将军用石灰水去除笔头的天然油脂，终于能够让毛笔顺利浸满墨汁，而顺利书?写。那么同样?的道理，羊毛去除油脂，也就能够顺利的染色。 当看到?几乎集齐七种彩虹色的羊毛线，别说赵苏，就连蒙梨和水娘看了也是爱不释手。 “快，取我的竹针来。今天就叫你们看看，什么叫心灵手巧。”赵苏哈哈大笑，挑出大红色的粗羊毛，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竹制毛线针。 “你们看清楚，我只?教这一次。”赵苏拿着两根针就开始了他?的表演。 当然，他?只?会最简单的上下针，也叫平针。小时候他?穿的毛衣毛裤，都是他?妈一针一针给?戳出来的。他?出于好奇，偶尔也会上去戳两针，然后被他?妈取笑。再夺过去，让他?只?管好好学习，以后有钱了可以直接上商场买，不用再穿手工织的毛衣。 想到?这里，赵苏的眼?睛有点热，他?想说，他?愿意穿一辈子妈妈织的毛衣，商场里的羊毛衫再时髦，他?也不稀罕。 很快，羊毛线被织成平整的一块，赵苏递给?水娘，“按道理来说，是可以织毛衣，毛裤，围巾，披风，袜子，手套，帽子，等等几乎所有的东西?。但方法可能需要你们自己摸索，最多的时候，需要用好几根针一起织。” 他?最多用平针织个围巾出来，但要织毛衣涉及到?衣领，袖子，需要分针，这些就太复杂了，他?是真的不会。 第185章 水娘收下公子织了一个开头的围巾，慎重道：“我会召集新?村最手巧的人，一起集思广益，没道理研究不出来。” 赵苏赶紧一记马屁拍上去，“这是当然的。” 姬无忧看着公子织出一块平整的开头后，很快计算了一下说道：“公子，人手不够。” 无论是棉花的纺织，还是羊毛的纺织，都需要大量的人手，而且最好是女工。 姬无忧因为身体的原因，去纺织厂是不受限制的，相反很多女工还挺欢迎他。他请男工人做同样?的事，然后通过比较，最后得出结论，在纺织这件事上，女人比男人的耐心更好，良品率更高。 “招人，这一次主要招女工，可以带家属来新村。”赵苏开口道。 大家应喏的应喏，叫好的叫好，没人意识到?，这一次招女工，允许女工带家?属的举动，在一定?的程度上，已经将男人和女人摆在同一个位置。 赵苏也不打算提醒，有些事就该悄不溜啾的完成，最好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等到?米已成炊，木已成舟的时候，改变已经完成，并且被大多数人视为理所当然，才?是最好的结果。 “公子，皇宫来人，请您回咸阳一趟。”得运进来禀告道。 赵苏抚额，他?还没呆满一个月又要回咸阳，可是有什么办法，秦皇召见，你敢说不去吗？ 带上得运，赵苏轻车简从，赶往咸阳。 秦川殿里，秦皇见扶苏来了，起身道：“摆驾，朕带你去看点有意思的。” 哟，从来都是他?带人去看有意思的，头一回有人要带他?去看点有意思的。 嗯，有意思。 赵苏赶紧跟上，“父皇可是得了什么好宝贝。” “和你有关。”秦皇带着扶苏去了皇宫的演武场。 “和儿臣有关？”赵苏随着秦皇登上高台，看到?下头近百匹战马，每一匹都佩戴马鞍，骑兵个个身着铠甲，手握兵/器。人和马都安静的仿佛静止在画中，但肃杀之气却在无声的弥漫。 原来是马鞍呐，赵苏总算知?道，秦皇为什么巴巴的将他?找来，这分明是跟他?显摆吧。 秦皇手一挥，身在马上披着铠甲的赵首领，激动的挥下旗子，然后就看到?骑兵自动分成两列，开始冲刺砍/杀。 赵苏吓了一跳，一场演习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看阳光反射的光线就知?道，这些可是真/刀/真/枪。 一刀砍下去，我去，还真砍啊，赵苏还没来得及喊停，已经有人一刀砍下去。就在他?差点大叫的时候，被砍的人毫发无伤的策马离开战场。 原来是没有开/刃的刀/枪，赵苏拍拍胸口，总算可以安心看演练。 马鞍的好处几乎是立竿见影，让骑兵更好的控制住马匹，可以更加灵活的运用武器，特别是有些人已经训练到?双腿夹住马腹，就可以稳坐马鞍上，双手握住长/枪，直接杀入对方阵营，来了个几进几出。 “恭喜父皇得此利器。”赵苏在旁边拱手，虽说他?不懂军事，但浅显的厮杀他?还是懂的。此战显现的全?是马鞍的优势，仅此一项，大秦骑兵的战力?就能得到?一个极大的提升。 秦皇哈哈大笑，显然是非常得意，“有此利器，何愁匈奴不定?，百越不服。” 也就是西?域离得太远，不然，哼哼。 “赏。”秦皇看完后，赏赐一番，又勉励几句，这才?离开。 赵苏心想，这就完了，大老远过来看个热闹，是不是就能撤了。 “听说你把水泥厂建到?了九郡。”秦皇问道。 “其实不是儿臣把水泥厂建到?了九郡，是蒙将军看过水泥的妙用后，觉得用来修建长城会更加省力?高效。所以问儿臣购买水泥，说实话，若是蒙将军是买来给?自己家?建个小楼，修条小路，儿臣收钱也就收了，就算是岳父，也该明算帐。” 没听说女婿要一直供着老丈人家?的，是这个道理，秦皇心里舒服了些，示意他?继续。 “但是，蒙将军是用来修建长城，这是秦国防御匈奴的工程，儿臣怎么可能收钱。儿臣原先就说过，只?要是于国于民，就是白拿配方出来，也是应该的。所以儿臣就将水泥的配方提供给?蒙将军，他?自己召集人手在九郡盖了一家?水泥厂。” 扶苏说过这话吗？秦皇想了想，应该是说过吧，反正这话他?听了是极顺耳的。 “因为相距太远，通信不便，儿臣还叫水泥厂的一个匠人，跟着蒙将军一起去九郡，专门负责培训当地的人手。前些日子匠人才?刚刚返回，回话说是一切运转顺利，修建长城的速度定?能加快许多。” 秦皇沉默了一会儿，“除了蒙恬，可还有其他?人向你要水泥的配方。” “只?有一些商人来求合作，儿臣跟他?们合作了几家?，对这些人儿臣自然不可能白送，都是要拿红利的。” “除此之外呢。”秦皇继续追问。 赵苏想了想，摇头道：“真的没有了，如果是商人的消息，下头人还有可能自己处理，不一定?会全?部上报。但若是朝中官员的消息，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拦。确实没有听说，还有什么人来问过水泥配方的事。” 来买水泥的人倒是多，给?自家?建小楼的，给?自己家?铺个水泥地面的，在庄子里修条水泥路的。但这些都是私人行为，秦皇应该非常清楚，他?问的肯定?不是这些。 还有什么工程要用到?水泥，秦皇觉得对方会来找自己要水泥配方。 难道是驰道，可是驰道已经修建多年，目前九条从咸阳通往各地的驰道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这个时候用水泥，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还有什么工程是他?不知?道的吗？ 等一下，骊山的寝陵，秦始皇陵，最高峰时动用了近八十?万人，耗时三十?九年，才?最终修建成功的帝王陵。由李斯主持，另一个少府令为监工，长驻骊山。 偷偷深吸一口气，赵苏强迫自己的心跳赶紧归位。 秦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赵苏也不敢提。 “今年巴县上供的春茶不错，滋味比去年的好。当地的人口也从下县变成上县，蒙殊有乃父之风，是个能吏。” 下县是指人口不满万，称县长，上县是称人口过万，称县官。 能将一个下县治理成上县，对于亲民官来说，是非常了不起的政绩。何况巴县这个下县，何止人口不满万，当初仅有数千户，还有不少人为了躲避战争逃到?深山老林里。 就算有茶叶这个敛财利器，能够短短时间治理成如今的模样?，也是非常考验人的。 “多谢父皇夸奖，那家?伙若是知?道，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想到?蒙殊，赵苏不自觉的露出笑容，说起来两年未见，还真有些想念这个家?伙了。 赵苏既然来了，当然不好马上就走，不然真好像不愿意在咸阳多呆似的。他?特意入住了甜水街，再去蒙家?见了见蒙毅。 “驿站？公子这个主意不错。”蒙毅立刻招来幕僚，让他?们动手去写折子。 “以前秦国的国土只?有这么大，没所谓驿站不驿站，现在国土由南到?北，跑一趟十?天半个月成了常事。设立驿站的话，传递消息的人，也有个安全?的地方能歇脚换马。” 驿站是秦国的时候才?出现的新?生事物，之前每人国家?的面积都不大，没有设立驿站的必要。但是现在，不设立驿站就说不过去了，特别是传递军情的时候，路上连个换马的地方都没有。 赵苏今天想到?驰道的事情，偶然想到?这个时候还没有驿站，立刻告诉蒙毅，让他?上折奏报。 “这件事，李相要是还想拦，又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蒙毅的每次上折，并不是都能一顺风帆。 李斯已经集中阻击过几回，成功失败双方各占一半。 但是象这样?的折子，设立驿站就等于是增加体制内的编制，官小不怕，好歹是实缺。大佬们用不上，家?里还没个不成器的穷亲戚要拉拔一把吗。哪怕是拿来做人情，也是好的嘛。 李斯如果阻击这件事，无形中又会得罪人。 “这件事，他?阻拦不了。”不出意外，秦皇明年就会开始四处巡游，设立驿站也是为他?打前站，秦皇一定?会支持。 “最近后宫封后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公子可有什么想法没有。”蒙毅出言问道。 赵苏摇头，“全?凭父皇乾坤独断。” 他?半点想法都没有。 蒙毅点头，“那便好，李妃和袁妃各自造势，外头都在传，皇上有些犹豫。” 赵苏几乎要笑出声，犹豫？谁？秦皇。 秦皇也许真的会犹豫，比如说今天是喝茶还是喝人参泡水，今天豆浆是喝甜的还是咸的。 但指望他?犹豫要不要立后，简直是个笑话。 第186章 看公子的神色，蒙毅也露出笑容，打着哈哈道：“外头就是这么传的，哈哈哈。” 只?要公子没糊涂就好办，他?就担心万一公子一个想不开，要替自己的生母追封个皇后什么的，那蒙家?到?底是劝还是不劝。 公子不糊涂，他?们蒙家?做壁上观，还能好生瞧瞧热闹。 赵苏辞别蒙毅回到?甜水街，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按秦皇的性子，这种事不该一冒头就直接掐灭吗？ 怎么会任由着这样?的传闻发酵，甚至还传闻秦皇正在犹豫，这不是引着这些人往火坑里跳吗？ 叫来黑奴儿一问，才?知?道不管李斯还是赵高，都没有掺和这件事。反倒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官跳来跳去的造势，折腾的倒是热闹，但实在没什么份量。 赵苏摸了摸下巴，实在有些不耐烦想这些事，挥挥手，有气无力?道：“随他?们去吧，咸阳的事我们不掺和。” 刚说完不掺和，第二天就有麻烦找上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徐福。 赵苏看着徐福，皮笑肉不笑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有些遗憾他?怎么没留几根胡须呢，不然这个时候摸起来，更有意境。 “在下请公子安。” “安，起吧。”赵苏一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徐福是心惊肉跳。 几次想起头说话，又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怎么，徐御医这是等不及想见到?仙山了，不急不急，商运府筹措到?了足够的资金，启程只?是时间问题。我保证徐御医到?时候肯定?能上船，第一个到?达仙岛福地。” 赵苏挑衅般的开口，他?不喜欢徐福，并不因为他?这个人如何，事实上徐福在新?村常免费替人看病，非要说的话，他?甚至是个好人。 但他?不喜欢装神弄鬼之人，哪怕他?莫名其妙来到?秦朝成为扶苏。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有关虫洞的旅行，或是未来的高科技恰巧失控砸到?他?的头上，也不相信是什么神仙鬼怪施展了法术将他?送来。 所以他?不喜欢徐福，装神弄鬼欺骗别人的方士，说穿了，就只?是一个骗子而已。三千童男童女，熟练的工匠，大量的粮食，种子，还有生活用品，都被他?带上船，去往一个未知?之地。 当他?上船的时候，他?很清楚，这是一场骗局，可他?还是这么做了，带着无辜的人，一起走向死亡。 后世各种考据，说他?可能登陆日本岛，给?当地土著带去了中原最先进的技术和文明。 但赵苏一直觉得，如果这几千人能够登陆日本，按他?们的力?量，占领日本岛，自立为王，几乎是轻而易举之事。那么一定?会有非常详细的史?料留下来，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全?是各种隐约的传闻。 最大的可能，还是葬身大海。 也许会有那么几个幸运儿流落日本岛，留下一些技术或是文明。正因为有这一鳞半爪的信息，才?会有徐福登陆的传闻。但又因为人少，所以传闻只?是传闻，始终找不到?更多的资料来佐证。 徐福低头，他?一直知?道扶苏公子不喜欢他?，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能看穿你的心思，直接将你所有的隐私都扒开的感觉。 他?在新?村的时候，曾经努力?过，帮那些村民看病，和他?们交朋友。一切都很顺利，可是谈到?最后，每个人都告诉他?，他?们绝不会背叛公子。 甚至于，他?说自己所有的行为都是受命于秦皇，那些人也只?是沉默，然后说公子对秦皇不会有任何隐瞒，但那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其他?人不该插手。 他?碰了壁，倒也没有执着。 可是，秦皇不再服用他?炼制的丹药。茶叶，人参，一样?一样?的出现，就连他?也喜欢上每天饮用茶水。 于是，他?被召回，回来便献上仙山和长生不老药的传说。 谁会知?道，扶苏公子竟然早就知?道仙山的具体的位置，还指明岛上并无仙草，只?有白银矿。甚至于还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四公子七公子都跑去琅琊郡督造海船。 商运府筹款，各大世家?踊跃献上金银，做着瓜分岛上白银矿的美?梦。 他?反倒成了添头，没有任何发言权，只?等着成行时，将他?打包送上船。这一切，又跟他?想的不一样?。 于是他?硬着头皮来找扶苏公子，可是等真的见到?了人，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装神弄鬼他?擅长，比如他?刚在新?村点燃鬼火，公子就说这是磷，因为燃点低，天气干燥的时候便会引燃。骨头里含有磷，所以经常在坟地出现，也就被传为鬼火。 刚烧开一锅油，手还没下去，就被人抢了先，还嘻嘻哈哈说借地方洗个手。然后问他?醋是上哪儿买的，还挺正宗。 再看看新?村出产的玻璃，水泥，各种新?奇的东西?。 总之他?确定?，如果要比装神弄鬼，公子是他?祖宗。 而且，公子不相信鬼神，哪怕人人都说他?是梦境遇仙，得仙人神授。可是，他?仍然是一个坚定?的，不信鬼神之说的人。 徐福有时候也会想，在不信鬼神的公子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想来想去，他?终于找到?一个词，那就是——骗子。 苦笑一声，徐福低头拱手道：“公子，请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想开了，徐福忽然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已经无力?力?挽狂澜，索性自己坦白，至少据他?所知?，这位公子宽厚仁慈的名声，并不是假的。 这回轮到?赵苏吃惊了，他?盯着徐福上下打量一番，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说来听听。” 第128章 云梦泽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隐世高人…… 赵苏早早利用舆图, 标明白?银岛的位置，确实是带着预防徐福的意思在?里头。 不动声色让四公子和七公子成?为?主导，徐福任何时候进言说?要去仙山寻长生不死药, 不管秦皇相不相信，他都只能?变成?附庸, 无法主导出海一事。 徐福愿意去就让他去呗，海船那么大, 还?能?差他一个位置？ 可现在?徐福是什么意思？ “你们鬼谷子一脉到底有多少人, 还?闹内讧？”那么大一个云梦泽, 还?不够几个门人分一分的？一个人占个山头都有多的吧。 徐福叹了口气，“鬼谷子一脉的核心门人的确不多, 但外围的门人弟子, 却是不少的。现在?的问题是，核心弟子之间已经?到了水火不融的地步，而输的人也必须离开?中原。” 这些?人为?什么水火不融, 怎么比斗的，徐福其实也不知?道, 他也不够格知?道。 “我只是外门弟子, 听命行事而已。尉缭输了，所以必须离开?中原, 百越之地迟早会被秦皇收入囊中, 匈奴不可能?让我们容身，更何况我们也不愿意变成?野人。出海寻找一处人烟稀少的岛屿，成?了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是日本?岛的方向, 而不是别处，其实也可以理解。南方那几个岛屿，比如说?台湾岛, 吕宋岛，虽然更近，环境更好。但是离百越太近，想要过去，就得等秦国收服百越之后，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赵苏看着徐福，“我需要更多的诚意。” 更多的诚意只有尉缭能?给，徐福还?给不了。 他当即冷汗涟涟，今天?冒险一试，既是冲动，也是被逼到墙角实在?没办法可想。压根没有跟尉缭商量过，迎接他的，还?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尉缭是个聪明人，告诉他你的困境，他会明白?的。”赵苏的直觉告诉他，他会挖出一个大秘密。 他对别人的秘密，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毕竟他只是一个怕死的宅男，没有什么冒险精神，更没有浪漫主义情怀。 但尉缭的秘密不一样，赵苏的直觉告诉他，也许和整个秦国都有关系。 徐福脸色惨白?的离去，脚步飘浮，失魂落魄。 “当你拥有力量的时候，不去主动探寻，秘密也会自己来找你。”赵苏自嘲的一笑。 来到秦朝二年多的时间，他总算拥有了一点小小的力量，不再是以前空有仁义之名，却无法发出自己声音的长公子。 现在?，他的政见可以通过蒙毅出现在?朝堂上，他的想法可以通过各种途径落实下来，以新村为?基点，慢慢朝整个秦国辐射。 他可以悄无声息的引导事情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比如说?逼得徐福不得不来向他讨饶。 至少在?这一刻，一切都是顺利的。 “行百里者?，半九十。”最后一刻翻船的还?少吗？赵苏先看向李斯府邸的方向，再看向赵高府邸的方向，提醒自己，无论现在?做了多少，这两颗地/雷不除，永远别想安心。 对付赵高新增了杨瑞和这个同盟，可惜对方滑不溜手的，他们还?没找到破绽。 第187章 对付李斯，倒是已经?开?始见到成?效。秦皇问询政事时，慢慢偏向蒙毅，可以说?在?政事上，蒙毅和李斯已经?有了平起平坐的地位。 而赵苏和蒙毅捆绑在?一起的政见，影响已经?越来越大，开?始左右的秦皇的决策。 又因为?李斯与其交恶，许多新生事物都无法插手，比如说?农具的推广，粮食增产这样的功劳，他就无法分润。蒙恬要走了水泥的配方，一心一意修建最坚固的长城，李斯明明主持皇陵的修建，却没有提过分毫。 一件事不打眼?，二件事不显眼?，三件事，四件事呢。 聚沙成?塔，越来越多的刺被种到秦皇的心里，有多少信任能?够被消耗，有多少感情能?被辜负？ 当秦皇觉得李斯辜负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天?平反转之日，就是分出胜负之时。 天?平什么时候反转，目前还?不知?道，但赵苏会一块又一块，静悄悄的往上加码。 人手啊，还?是不够，有份量的官员，谁不是想着左右逢源，谁都不想得罪，敢坚定的站在?他这一边的人，还?是太少。 赵苏没特意去等徐福的消息，处理完咸阳的事，便?直接回了新村。无他，绿豆，豌豆都该收了，他不在?谁来主持。万一要给他收坏了，上哪儿哭去。 事实上他想太多了，不管绿豆还?是豌豆，农人种了几季，早就驾轻就熟。赵苏想下去帮忙，硬是被韩书拉住，最后据传是农人贿赂韩书，让他拉住公子。因为?担心公子笨手笨脚，会帮倒忙。 “绿豆的亩产有一百来斤，豌豆的亩产更是高达二百斤。没想到啊，竟然亩产这么高。”韩书看着统计好的数据，啧啧称奇。 “好好选种，派人给公子高送信，靠南边的地方，除了甘蔗还可以种绿豆和豌豆，这两样也是好东西。” 绝对是比粮食更能卖得上价的经?济作?物，产量还?比较高，只不过看着绿豆，赵苏忽然“咦”了一声，“红豆呢，红豆上哪儿去了。” 红豆和绿豆都是原产中国的作?物，只不过都在?靠南边的百越，大概在后世福建和广西一带的位置。 “知?道了，传话给商队，让他们找。”韩书不用公子多说?一句话，就知?道意思，很快做出反应。 公子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让他们快去找，红豆可以做豆沙，这可是万能?馅料。” 豆沙月饼，豆沙汤圆，豆沙馅的绿豆糕，和什么都能?搭配在?一起。就是单独煮来喝，也是一道美味的甜汤。 农人挑出颗粒最饱满的绿豆当种粮，赵苏直接从里头拎走一筐，怀孕的女人就是喝碗绿豆汤，也必须挑最美的，万一关系到孩子的美丑呢，是不是。 看着信誓旦旦不信鬼神的公子，向迷信势力低头，韩书抽抽嘴角，行吧，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绿豆煲汤那真?是太简单了，仔细清洗后加水煮，煮到绿豆开?花后加糖，喜欢颗粒整齐煮的时间短一点，喜欢颗粒都熬化在?汤里的，就煮的时间长一点。晾凉了就能?喝，清火解暑，还?能?解毒，实在?是夏天?不可多得的良伴。 新鲜的豌豆拿水煮过撒上一点盐，就是一道鲜嫩的豆菜。不过新鲜的豌豆没法保存，赵苏除了送一些?给咸阳的亲友，便?是命人晒干存放。 晒干的豌豆变成?黄色，可以存放很久，还?能?拿来做豌豆黄一类的点心。 “这汤有这么好喝吗？”韩书偷偷摸到厨房，看公子对着一锅正在?熬煮的绿豆汤傻笑，心痒痒的瞄准了公子拎到厨房的一筐绿豆。 正准备下手，就听到公子一声断喝，“干什么呢？” 韩书大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摸摸，摸摸还?不行吗？” “去去去，这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跟孕妇抢食，你好意思吗？”今年绿豆收获还?不错，除了留种，各家分一点还?是够的。哪怕是分到手了，韩书仍然觉得公子厨房里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这毛病怕是难得改掉了。 “公子刚才笑什么呢，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吗？”韩书赶紧岔开?话题。 “哦，也没什么。”赵苏只是想到后世，有同学以为?豌豆晒干之后就是黄豆，所以忍不住好笑罢了。 煮好的绿豆汤大受欢迎，因为?公子说?过绿豆汤易坏，绝不能?隔夜，就是当天?也得尽快喝完。所以韩书很是慷慨的表示，尽管放着让他来，保证消灭的干干净净。 夏天?胃口变差的蒙梨，都忍不住喝了两碗，喝完胃口全?开?，又捡鲜嫩的盐水豌豆吃了半碗，撑得在?露台上转悠着消食。 第二天?，赵苏就拉着蒙梨去厨房，亲手制作?绿豆糕。说?是亲手制作?，现在?需要他自己动手的时候越来越少，基本?上他一开?口，小月，宝珠和小钱娘子就能?完美的执行他的命令。 绿豆昨天?晚上便?泡上了一盆，今天?要做的就是将绿豆剥皮。 “一颗颗要剥到什么时候去。”蒙梨动手剥了几颗，就觉得这活简直不是人干的。 “做绿豆糕最难的就是第一步，没有耐心的人，干不了这活。”赵苏一边跟蒙梨说?话，一边剥皮。 剥去外皮的绿豆并非绿色，而是非常轻盈漂亮的鹅黄色。 不过看清楚怎么剥皮后，三位厨娘就将公子请走了，“您陪夫人去池塘边转一转，这个时候的荷花开?的正好。” 这倒是个好主意，除了有点晒，不过赵苏也有办法，撑了一把伞罩住蒙梨，豪气道：“这不就成?了，走。” 水娘和沈娘子自然是要跟上的，水娘一个劲的说?好，“我们怎么就没想到打伞防晒呢，早知?道还?可以多陪夫人出来转转。” 池塘边停着小木筏，得运轻轻巧巧一撑就划到池塘中间，顺着蒙梨的手，摘下她中意的荷花回去插瓶。 “你这技术不错啊。”赵苏没想到，得运还?会撑木筏。 得运腼腆的一笑，没人知?道他私下练习了多少次，掉下水多少回，能?够在?公子面前用上，之前的辛苦就没白?费。 “我也好想撑木筏。”如果?不是怀着身孕，蒙梨早就跳上去了，反正她会水，根本?不害怕这么小的池塘。但她知?道分寸，现在?什么都重要不过自己的肚子，只能?发出几声感慨。 “等你生下来，别说?木筏，我造条船带你游河。” 赵苏信誓旦旦的保证。 等他们转回去，三个手巧的厨娘加上厨房里的丫鬟，早就将绿豆剥干净，按公子的吩咐，剥完后上锅蒸上一个时辰。 蒸熟的绿豆已经?软糯的不像话，拿勺子轻轻一按，就成?了膏状。将一大锅绿豆揉捏成?膏状后，再往锅里倒点油，将膏状的绿豆倒入锅中，用小火快速翻炒。 一边再加入麦芽糖，和白?糖，一边更快的翻炒，以免沾锅。 最后将翻炒好的绿豆膏揉捏成?团，再分成?半个拳头大的小团。没有馅料倒是省了一个步骤。直接将绿豆团压入模具中，取出后放入烤箱，慢慢烘烤。 烤好的绿豆糕，带着软糯的口感，又带着绿豆的清新，口味十分独特。 蒙梨一边将绿豆糕装盘一边张望着窗口的方向，叮嘱厨娘们，“看到韩书立刻拉响一级警报。” 厨娘们捂了嘴笑，俱曲膝应喏。 赵苏又点了宝珠，“把方子教给御膳房的厨娘，然后去蒙家一趟，再回来。” “喏。”宝珠很喜欢往外跑，特别是回蒙家，尤其是被厨娘奉承着，想想自己当烧火丫鬟的那些?年，就觉得扬眉吐气。 她的小心思瞒不了人，大家也不与她争，所以这种事，每回都是点她去。 看着宝珠欢欢喜喜跑出去的背影，竟然已经?有了曲线，赵苏又看了看小月，比宝珠还?大一点的小月，曲线更为?夸张。 赵苏提醒蒙梨道：“这两个丫头许了人没有？” 厨房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安静的有些?过份。蒙梨仰起头，笑咪咪道：“如果?没有呢？” “那就赶紧许人啊，难道要搁在?我们家养成?老姑娘。”赵苏大惊，水娘和红鸾都不嫁人，到了当奶奶的年纪，更不用再提嫁人的事。给他们养老也就罢了，总不能?个个都归他养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厨房里原本?寂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在?公子说?完话后，就象是按下了继续的按钮，重新热闹起来。 蒙梨“哦”了一声，抿着嘴笑道：“上个月许的人家，秋收一过，就要成?亲。这种事不劳公子费心，您就干好外头的大事吧。” “我能?有什么大事，人生嘛，吃吃喝喝而已。”说?着一口咬掉蒙梨手里的最后一块绿豆糕，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当天?晚上，蒙梨命人去请公子回屋，不再安排沈娘子值夜。 理由也充分的很，她都五个月了，远超三个月的危险期，现在?吃得好睡得好，人也安稳的很。不如等到八九个月的时候，再让沈娘子值夜。 第188章 趁这段时间，沈娘子也可以好生歇一歇，养养精神。 赵苏重回自己的卧室，有些?委屈的搂住蒙梨，“这些?日子可苦了我了，有家不能?回啊。” 蒙梨年轻，身量也高，加上怀孕以来一直被赵苏用后世的知?识照顾着，并没有怎么发胖。穿着宽松一点的衣裳，从背后都看不出是孕妇。 “现在?不就回来了，让你鸟儿归巢还?想怎么样。”蒙梨用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 赵苏的眼?睛在?黑暗里，贼亮贼亮，“真?的。” 他倒是真?想过不止一回，不过一靠近自己媳妇，沈娘子就一副他们是奸/夫/淫/妇，随时准备过来拆散的表情。搞得他什么胃口都没了，也不好抱怨什么，只能?自己干忍着。 “哼，都开?始盯着人的腰看了。”蒙梨连着哼了好几下。 “哪儿有。”赵苏有些?心虚的抱紧自己的媳妇，这个时候说?这些?煞风景的干嘛，就该干点不辜负良辰美景的坏事。 果?然压抑的时候就该干点坏事，坏事干完浑身舒畅。 “你说?对吧，老婆。”一大早，赵苏起身的时候，很想让老婆也认同一下他的理论，以后才能?光明正大干坏事。 蒙梨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住下巴，听着他卖弄完才道：“公子说?的对，不如晚上帮我偷点冰镇过的玫瑰卤子，让我也试试干坏事的舒畅。” 赵苏双手合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倒不是他不许蒙梨沾冰水。就算是孕妇，适当吃一点冰饮也没问题。但问题是，水娘若是知?道了，估计能?一天?念十二个时辰，一连念上一个月。 不光赵苏怕，蒙梨也怕，所以她也只是说?说?而已。 绿豆送出去，很快就有回礼过来。若是嫌没事干，光整理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情，就能?消磨好久的时间。 蒙梨的闺密送的回礼是两匹蜀郡送来的丝绸，送完礼，有个下人从返回的队伍里溜了出来，走进书楼。 赵苏瞧了他一眼?，“尉缭。” 尉缭见公子盯着自己的黑发看，自嘲的用手摸了摸，说?道：“染的。” 一头显眼?的白?发染成?黑发，就算还?是原来那张脸，也没人发现这是同一个人。 “你这伪装不错。”一头白?发招摇过市，每个人想到尉缭就是一头白?发，根本?不会过于注意他的五官。换成?一头黑发，估计就是以前相熟的人，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伪装的再好，还?不是被公子一眼?识破。” “坐。”赵苏让得运上茶。 得运看到根本?没有经?过任何人通传，就凭空出现在?书楼的人，很是吃了一惊。但公子镇定自若，他也就冷静下来，安心泡茶。 尉缭喝了一口，“好茶，比去年的茶更好。” “那当然，去年的是夏茶，怎么跟春茶比。”赵苏笑了笑，神态自然平静。 尉缭看着扶苏公子，心生感慨，上回见面，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高估了，可现在?看来，他仍然低估了长公子的能?耐。 “你来我这儿，就是喝茶的吗？”赵苏不得不提醒他，他没时间跟他空耗。 尉缭苦笑，“公子就不能?给点面子吗？我好歹也是秦国的国尉大人。” 他离去，但秦皇并未撤消他的封号，就连他的府邸也留着，随时恭迎他这个主人回归。 “你若是敢回国尉府，我也敢以大礼相待。”赵苏慢条斯理道。 尉缭点点头，“我不会再回去，甚至不会留在?中原。怎么才能?助我离开?，只要条件是我能?够答应的。不过事前说?好，任何有关云梦泽的事，都不可以。” 提到云梦泽，尉缭的表情一下子骄傲起来。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热爱和崇拜，或者?说?这就是属于他的信仰。 赵苏轻笑道：“是什么让你以为?，你有足够多的筹码？你难道不知?道，你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和云梦泽有关的事情吗？除此之外，你以为?你能?给我什么？” 尉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为?秦国的长公子，您的确有资格这么说?。但云梦泽的底蕴，不是假的，仙人也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自幼学习仙人留下的各种知?识，哪怕琢磨出一丁点，也够一生受用。” 换而言之，他可以用一部分知?识，来交换长公子的帮助。 “仙人留下的各种知?识，比如说?长生不老吗？我很好奇，你们云梦泽，有人长生不老吗？活到八十岁的有吗？一百岁的呢？”赵苏一脸嘲弄。 他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可他仍然想要这么做。 他真?的很不喜欢这种隐世高人，明明自己有能?力，也有丰富的知?识和先进的技术，明明他们看得到普通人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可是他们呢，偏要躲进深山老林，将高明的学问供奉在?高台上，宁愿束之高阁，也不愿意让更多人学习。最后，这些?知?识永远被掩盖在?历史的长河中，连一丝光亮都没有发出，便?已经?熄灭。 在?赵苏看来，哪怕改变几个人的命运，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所以孔子有教无类成?为?圣人，而鬼谷子永远只是一个传说?。 尉缭很生气，他当然很清楚扶苏公子在?挑衅，他也极想拂袖而去。 可是他不敢，这种被人钳制住咽喉的感觉，实在?太过陌生，陌生到他一时之间很难适应。 最后，尉缭还?是走了。谈不上拂袖而去，而是暂时告辞，改天?再来拜访。 “公子不怕他真?的走了吗？”得运送完尉缭回来，端起茶杯的时候问了一句。 “不怕，这种人就是从小被人抬的太高，多受几次打击就好了。”赵苏很是得意道：“现在?是他求我，又不是我求他。” “公子真?厉害，那可是老神仙。”得运真?心觉得公子厉害极了。 “咦，你知?道他是谁？”明明得运上茶的时候，他们一句话没说?啊，得运是怎么发现他身份的。 难道…… 得运赶紧跪下，“公子，小人没有偷听，小人以前见过国尉大人，他现在?只是换了头发的颜色，所以……” “起吧。”赵苏笑道：“我怎么忘了呢，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只是记性比别人稍好一点而已。”得运腼腆的一笑，托着茶杯出去。 尉缭确实没走，就住在?新村的客栈里，吃着客栈掌柜推荐的，他女儿在?公子的厨房苦学三个月，而学来的手艺。 “这厨艺没话说?，公子的厨房还?招人吗？我女儿特别有天?赋。”一个食客跟掌柜搭话。 “你去试试呗，十来二十个小姑娘里头，最多挑出三个。首先，要……” “要长的好看。”有人起哄。 掌柜不乐意了，其他食客更不乐意，一起呸向起哄的人，“闭上你的臭嘴。” 挑厨娘，要查看手指甲，观察头发的干净程度，是不是有洗手的习惯。还?要嗅觉，听觉都十分灵敏，然后是机灵和吃苦耐劳。 “讲究啊，你姑娘这下子不愁嫁了，就是嫁个官身都使得。”食客羡慕的不得了。 “呵呵，我姑娘哪儿也不去，就在?新村挑女婿。” 掌柜的骄傲的象只天?鹅，如果?他们知?道什么是天?鹅的话。尉缭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吃进嘴里的每一样美食。 最后，尉缭承认，扶苏公子是有骄傲的资格的，不仅仅因为?他是秦皇的长公子，还?因为?，他是新村的主人。 第129章 心理战术 咸阳那边却忽然爆出一个大新…… 新村的每一个人, 都很骄傲，这?种?骄傲，不是说颐指气使又或者说傲慢。 而是每个人, 哪怕刚刚犁地归来，擦着满头大汗的农人, 又或是下工后揉着自己肩膀的工人，都挺直着腰杆, 脸上洋溢着笑容。 成群结队的女人走过的时?候, 如果?有陌生人看他们, 他们不会低头羞怯的躲开?，反而会顺着你的目光看过来。会给你一个微笑, 又或者是啐上一口, 骂上一句，这?全看你的表现和长相。 无论是哪一种?，都带着热忱和活泼。新村无一处不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 茁壮的程度，比尉缭最好的想像还?要更好。 奇物坊早换成了玻璃柜台, 每天都有人去看一眼稀奇, 摸上一摸。香料坊里除了婴香，听说秘制了一款香水, 只可惜见过的人廖廖无几。每个商人都在等待, 为?她发狂，因为?公子说过，香水价值千金, 比同体积的宝石还?要昂贵。 水泥地面，温室大棚，铁制的厨具, 稀奇古怪但绝对好用的农具。 数不清的发明创造，几乎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他设想了一下，所有这?些?发明如果?能够运用到?秦国的每一寸领土，将会发生什么。 然后，尉缭再次来到?书楼。 第189章 “怎么，想说了？”赵苏一只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横在胸前，看上去就像个玩世不恭的家伙。偏偏这?样一个家伙，能够务实的发明出一件又一件，新奇和匪夷所思的物品。 没有任何人，比云梦泽的人更明白，发明创新有多难。 “很久以前，一位仙人来到?云梦泽，收下鬼谷子为?徒。这?位仙人留下一卷仙书，还?有一卷预言，便飘然远去。” “飘然远去？难道不是死了，你们门派不讲究啊，都不给祖师爷养老?送终的吗。”赵苏接受不了这?样的用词，又不是讲故事?，怎么个飘然远去法啊，飘上天还?是飘过海啊，你们谁看着飘的吗？ 尉缭愤怒道：“一代一代的祖师，就是这?么传下来的，我怎么知道他往哪儿飘。” “哦，你继续。”赵苏小?声了一点。 “这?卷预言书，从商朝覆灭一直预言到?几千年后。每一件事?，每一次朝代更迭，每一个帝王的生死，到?目前为?止，都应验了。” “推背图？”赵苏的声音更小?了，他只知道唐朝的道士李淳风编写过一本推背图，据说是成功预言了历史上的大事?件。但他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传奇小?说看，并没有深入研究过，也不知道真假。 “另一卷仙书，留下数不尽的知识，只是堪比天书，实难读懂。中?途又经历过损毁，残缺不全。”说到?此事?，尉缭一脸心疼遗憾。不过对于?公子态度的改变，他极为?满意。 “等一下，你们炼丹的知识，不会就是从仙书里学?到?的吧。” 尉缭骄傲道：“自然，炼丹之法确是仙人所授，这?一点绝无疑问。只是我们这?些?后人不济，未能保全祖师爷的仙书，这?才导致仙丹绝迹于?人世间。我们每一代人都在尽力补全炼丹之法，可惜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这?不对啊。”赵苏掰着手指，“你等我数给你听啊，仙丹炼制之法是后来损毁缺失，才让仙丹绝迹的，对吧。” “不错。”尉缭骄傲道。 “那第一个仙人应该吃了，徒弟鬼谷子应该也吃了，后头至少还?有好几个祖师爷，应该也吃了。既然长生不老?，这?些?人呢？”赵苏摊手，他虽然也很想眼睛一闭，相信他。但脑子里的逻辑，他过不去啊。 尉缭气急败坏道：“成仙得道之人，自然不会再留在凡人的世界。” “不是长生不老?吗？怎么又变成了成仙得道。” “你，你到?底还?听不听。” “听，听。”赵苏闭上嘴，示意他继续。 但之前营造的气氛已经没了，尉缭不得不潦草的结束这?次谈话，“总之，如果?你愿意送我们离开?中?原，我会摘取一部分的内容，给你做为?酬谢。” 仙人所授的仙书，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抵抗。尉缭非常骄傲的相信，扶苏也不会拒绝。 赵苏的头摇的象个拨浪鼓，“不不不，我对仙书没有兴趣，我只对你为?什么和云梦泽决裂有兴趣。” 他要仙书做什么，拿来炼制吃死人不偿命的“仙丹”吗？ 倒是云梦泽的决裂是怎么回事，他还?有几分兴趣。 “你……”尉缭气坏了，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扶苏公子是个疯子。 最可怕的是，这?个疯子还?拿住他的命脉。 尉缭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们门派内部的一点小小?分歧，公子最好不要过于?关心。云梦泽的人，并不是都跟我一样，这?么好说话。有些?人，称之为?偏执的疯子，也不为?过。您没有必要，去招惹一个强大的敌人。” “我很好奇啊，什么样的小?小?分歧，能逼得同门远离中?原。要知道，离开?中?原你们能不能活下去，根本是个未知数。其实，和杀人也没什么两样吧。是你们的祖师爷定?过门规，不许同门自相残杀吗？碍于?门规不能亲手杀死你，所以逼你去死，也算殊途同归，我说的对吗？” 尉缭出离的愤怒，除了同门，从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将他逼到?这?个地步。 “你既然将头发染黑，就应该学?会用新的身份来和世间的所有人对话。”经历过后世的话术，心理学?，营销学?的熏陶，赵苏轻易就能看穿尉缭的想法。 之前世人对他的尊重，都是基于?信仰鬼神，而他是仙人的代言人，所以才会被人尊重。大家尊重的是他的身份，如果?没了这?层身份，谁又会将他放在眼里呢，凭什么能得到?世人的尊重，凭几颗吃死人的破丸子吗？ 这?句话，让尉缭重新冷静下来。 “我得承认，一直以来，云梦泽都小?瞧了公子。”尉缭苦笑。 “没关系，我不介意。”赵苏示意尉缭坐下来说话。 谈话继续，无论尉缭怎么转移话题，甚至故意透露出仙书中?的内容，公子都不为?所动。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他不信鬼神，并且没有一丝动摇。正常人听到?长生，寻仙，这?样的话题，只怕早就疯狂了。 公子却心如止水，甚至嘴角还?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是，祖师爷曾定?过门规，不许同门自相残杀。所以败者退出中?原，永远不许以云梦泽的弟子相称，也永远不许提及有关云梦泽的任何事?情。” 绕来绕去，兜了一个大圈子回来，尉缭不得不吐露自己的秘密。再次感慨，跟公子说话真累。他似乎有一种?咬上嘴就不松口的精神，无论其他的话题有多吸引人，他绝不会放弃自己嘴里的这?块肉，去追逐别的风景。 “同门相争，总不可能是什么杀父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这?也太狗血可笑了。”赵苏一边分析一边观察尉缭。 能够甘于?寂寞呆在深山老?林，甚至一辈子都不出世的人，肯定?有些?常人所没有的追求和怪癖。 满足物质生活的追求后，接着便是精神上的享受。身为?不愁吃穿的后世人，赵苏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政治理念之争，意识形态之争。 因为?政治理念而引发的党争，让多年的朋友反目成仇，亲兄弟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意识形态之争，从占领舆论阵地，到?直接推/翻政/权引发战/争。 前者有历史记载，后者是赵苏亲眼所见。 “所以，你们对秦国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们总不可能争夺云梦泽之王一类可笑的东西吧。 尉缭的表情，就如同是被人抡起锤子，砸到?他的头上。 “哦，还?真和秦国有关。”这?个表情，不用说话，赵苏也明白，他猜对了。 “公子是怎么猜到?的。”尉缭仍然不敢相信，他真的一个字都没透露，徐福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想透露都不可能。 赵苏耸耸肩，“现在你应该明白，你装神弄鬼时?，别人的心情了吧。” 利用自己比其他人掌握更多的技巧和知识，从而引导对方?，占据谈话的制高点，不得不说，是件很痛快的事?。但反转之后，这?中?间的落差也是巨大的。 一旦明白了这?中?间微妙的差别，心里防线就如同雪崩一样，一泄千里。 尉缭还?在做最后的挣扎，额头的细汗，顺着额角滑下去，但他没有去擦。双手紧紧握着，藏在袖子里，虽然竭力不露声色，但用力的咬肌已经表明，他正在咬紧牙关。 这?是最后的交锋，赵苏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和那卷预言书有关，对吗？” 书房里安静极了，就连窗外的蝉都被沾走，留给室内一片绝对安静的空间。但如同锦锻生生撕裂的声音，还?是在两个人的脑子里响起，“刺啦”一声，又清又脆。 尉缭紧紧握成拳的手，松开?了，肩膀往下垮，咬肌放松，唇角微张。 赵苏知道，胜负已分。 尉缭深深叹了口气。 “我问，对的你就沉默，不对你就摇头。一切都是我猜出来的，你没有向任何人泄露过云梦泽的秘密。”赵苏的话，让尉缭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也跟着崩断。 尉缭苦笑。 于?是赵苏开?口问道：“预言书上写明了秦国的结局，对吗？” 尉缭的眼睛瞪向赵苏，赵苏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再问了几个问题，心里有了谱。预言书虽然预言了许多事?，但极为?简洁。云梦泽只知道最模糊的结局，绝不可能有他知道的详细。 “看样子，有人想借势而为?。”有了预言书，借势而为?是省力的选择。他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跳出云梦泽，成就一方?豪强世家，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赵苏看了一眼尉缭，“你竟然是不愿意借势而为?的那一个。” 说实话，推理到?这?里，赵苏自己也吓了一跳。尉缭都出山当上秦国的国尉了，竟然不愿意出世，这?个推测实在太出乎赵苏的预料。 尉缭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第190章 他相信祖师爷留下的仙书，预言书里的每一个字，他都相信。但他只想当个看客，不想将自己也卷进去。但师兄想的却是，利用这?个契机出世。尉缭也能理解，毕竟成仙的机会渺茫，不是每个人都能守住寂寞。 “公子现在可以让我们上船了吗？”尉缭心想，如果?仙书预言是真的，那么到?底是谁，能够击败如此强大的公子扶苏呢。说实话，他还?真的挺好奇。 “你们有多少人？” “三百人。” 赵苏眨了眨眼睛，他没听错吧，竟然有这?么多人。 尉缭解释，基本上都是他们这?一支的外门弟子，但因为?研习过仙书，所以都在驱逐之列。 “先让他们来新村吧，琅琊郡要打造海船，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赵苏说道。 不出意外，尉缭拒绝了，“可以上船的时?候，我会再来找公子，希望公子能够信守承诺。” 赵苏总不能将人绑来，来不及点头，玻璃窗被推开?，尉缭翻身跳下，等赵苏伸出头的时?候，尉缭的身影已经跃出极远的距离。 护卫从暗处探出头，见公子对他们轻轻摇头，于?是收回弓箭，重新缩回暗处。 韩书被抓到?书楼跟公子一块头脑风暴，好处是一盘刚出炉的绿豆糕。 “公子是说，仙人留下的预言书？”韩书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眼睛朝书房的四周扫了一遍。 “得运守在门口，放心，这?里是二?楼，没人能够偷听。”赵苏仰头倒在沙发上，木头做的沙发，摆上了好几个塞满棉花的靠垫，人往后一仰，舒服极了。 韩书可没心情往后仰，吃惊道：“公子可知预言书上记载了何事?？” 赵苏摇头，“他们不会说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来历特殊，一般人死也猜不到?吧。谁能想像，如此强大的秦国，会如山崩般衰败。 “必然是记载了不好的东西。”韩书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所谓借势，必然是趁着乱世，相助明主，才能收获最大的权势。如果?秦国一直昌盛繁荣，又何来借势一说。 赵苏只能庆幸，他们知道的内容极为?模糊，就比如预言书上肯定?没记载徐福出海。不然有这?帮人在，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公子真要送他们去白银岛吗？”韩书觉得，这?种?人应该抓起来，往廷尉府一送，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他们想去就跟船一起去好了。”赵苏答应过别人的事?，很少反悔，尉缭不想卷入其中?，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放他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国的覆灭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旧六国贵族的不甘心，底层百姓的反抗，赵高矫旨立胡亥为?傀儡，杀掉秦国的大将，这?些?竟然还?不是全部。 看样子，这?里头还?有云梦泽的功劳。只是他们隐藏的很好，所以没人发现。 对他们来说，从仙人预言书里看到?秦国的结局，所以借势而为?，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但赵苏还?是想骂一句，混蛋。不管这?本预言书是谁留下的，都是混蛋。 历史是由无数个偶然和无数个必然组成的，可以这?么说，偶然就是今天由谁来当皇帝，这?个朝代早几年完蛋还?是晚几年完蛋。 必然就是，不管哪个朝代都必须代表当时?最先进的生产力，能够给老?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一旦做不到?，改朝换代就是必然的。 奴隶制会被更先进的封建制代取，封建制也会被更先进的更符合老?百姓利益的制度取代。但是这?中?间更迭的过程，其实是李姓江山，还?是赵姓江山，都没所谓。 如果?秦朝能够让老?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再坐几十几百年江山又如何，等到?他不能让老?百姓满意，自然会有人取代他。 写预言书的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赵苏猜测，留下这?本预言书的人，大约跟他有着相似的经历，莫名其妙去到?更早的朝代。彷徨之下，写下自己所知的历史。 殊不知，就算拿着历史书，想要改变，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杀几个人。 比如说，赵苏可以早早去杀了项羽和刘邦，甚至还?有那长长一大串武将文臣谋士的名字。 但是，秦国如果?还?是这?个秦国，杀了项羽会有王羽，杀了刘邦会有李邦，没有张良会有王良，没有韩信会有张信。 多亏了九年义?务制教?育，小?时?候死记硬背的内容，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可能用得上。现在才知道，自己捡了多大的一个宝。 生产力低下又对农民的压迫过甚，统治阶级的腐败以及异族入侵，这?些?才是改朝换代的原因。而不是因为?鱼肚子里藏了一张小?纸条，更不是因为?谁出生时?满天红霞天降祥瑞。 一直以来，他除了留一只眼睛盯着李斯和赵高，剩下的所有精力，都用在改变这?个世界之上。他坚持相信改变这?个世界，才是真正拯救自己的最佳出路。 “凭一本预言书就想定?我们的生死，从现在开?始，我也不信鬼神。”韩书简洁有力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以前就说过你不信鬼神的。”赵苏慢腾腾道。 韩书被公子一噎，严肃的气氛顿时?破坏怠尽。气乎乎道：“现在是确定?不信了。” “好样的，就要有这?种?精神，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断我们的生死，就是真神仙，也不行。”赵苏哈哈大笑，想借势，呵呵，我让你无势可借。 赵苏伸出手，韩书握上去，握住对方?的同时?，再将肩膀靠在一起，“任何人都别想让我们认命。” 韩书激动的跟着重复一遍，虽然此情此景有些?中?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自己有了真正值得依靠的伙伴。 一直到?三天后，后知后觉的韩书才匆匆忙忙找到?赵苏，“那个公子啊，咱们是不是得预防一下，您说给新村修个墙怎么样。” “如果?军队都打到?新村来了，你觉得我们修多高的墙有用。” “当然是修……”都打到?咸阳来了，这?是修墙的事?吗？韩书忧心忡忡道：“如今四海升平，蒙将军刚回九郡就跟匈奴交手，匈奴再次远遁。百越一盘散沙不值一提，会是谁呢。” “不用想了，做好自己的事?，就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句话极大的安慰了韩书，他还?同时?观察公子好几天，发现公子根本没将未来的危机放在眼里，于?是他的心情也跟着舒展开?，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新村的日子如流水般滑过，咸阳那边却忽然爆出一个大新闻。 秦皇以李斯老?迈，身体不适，不忍心看他操劳为?由，将督造皇陵的差事?，转交给蒙毅。 举朝上下一片哗然，如果?说之前秦皇对蒙毅的看重，只是量变的话，这?一次的差事?，就是质变。 “从量变到?质变，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欺骗我们的，只有知识。”赵苏看着咸阳快马传来的消息，似哭非哭，似笑似笑。 韩书兴奋的好几次想从二?楼跳下去，被得运死死拖住。自从赵苏随口说了一句，人也可以借助风筝飞翔之后，韩书到?了高处就有一跃而下的冲动。 “腿断了我可没办法接回去。”赵苏轻易就止住了韩书的冲动。 “太好了，公子，这?就是水滴石穿的力量。”韩书握拳。 “他还?是丞相。”虽然是这?么说，但秦皇对他的信任，明显衰减下来。 不过毕竟是为?秦国贡献颇多的能臣，一个丞相的名头给他养养老?，这?点体面总是要给的。 赵苏猜想，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和水泥有关。 “公子，公子，蒙大人亲至，他的亲卫刚到?新村。”有下人急急过来报信。 “什么，赶紧通知夫人，一起去迎。”蒙毅轻易不会离开?咸阳，来新村的次数也寥寥可数，还?都会事?先向秦皇报备。 未经约定?直接前来，更是少见。一时?间，听到?消息的人俱都有点彷徨，不会是什么坏消息吧。 赵苏接上蒙梨，安慰她道：“前几日才将宝珠送去，真有什么事?，她早该报信回来。放心吧，肯定?不是坏消息。” 蒙梨的手指紧紧攥住赵苏的手，“会不会是我爹。”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蒙将军赫赫威名，只有别人怕他的，他绝不会有事?。”夫妻俩人说话间，蒙毅的车队已经近了。 第130章 小胜利 身毒的商队终于有了消息 毅忽然亲至新村, 看到赵苏和蒙梨一起迎出来，而且神色紧张，第一句话便是, “家中?无事?，此?来所为公事?。” 蒙梨一听便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给蒙毅问过安，带着水娘离开。 赵苏将蒙毅请到书楼的二楼书房里, 也是一脸莫名, “何事?值得叔父亲至, 派人来说一声?就?是。” 第191章 刚接过差事?，应该千头?万绪, 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吧。还特意到新村, 赵苏心?想，总不会?这里头?还有自己的事?吧。 蒙毅摆摆手，简单道：“还是我?亲自来一趟的好, 水泥厂和钢铁厂，一样给我?在骊山脚下建一个, 速度要?快。” “什么?？”赵苏顿时笑了,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水泥还真?是压垮李斯的最后一根稻草。 蒙毅也是笑的一脸春风, 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 他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帝王历来将身后事?看得极为重要?，督造皇陵的一般都是帝王最看重的臣子?。换人就?说明李斯犯下大错，而他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弥补李斯犯下的过错。 “在骊山监工的少府令章大人, 几次同李相建议，在骊山使用水泥和钢条，水泥可以代替巨石, 减少石头?的开采，也等于减少庞大的工程量。有了钢条也可以支撑不少地底工程，和水泥混用还能建起高楼。” 没想到，这些?建议如同石沉大海，李斯每回都找理由推脱，不是说预算不够，就?是说实际运用起来，有种种缺点。反正，就?是不给通过。 章大人远在骊山，水泥还是通过另一位少府令吴道知才知道的。亲自试用过，觉得水泥若是能用于皇陵，至少能提前十年完工。李斯一直拖延，他便将状告到了秦皇面前。 这事?一揭穿，彻底引爆了秦皇的怒火。如果李斯只是故意不与扶苏有任何接触，所以没有想到运用水泥，秦皇也许还能忍，最后小惩大诫一番可能就?罢了。 但监工章大人已经试过水泥确实有效后，向他建议，他还故意不采纳，这就?已经超过了秦皇能够容忍的底线，当时便召来李斯一顿臭骂，可以说几十年的老脸，在这一刻丢的干干净净。 这才有了蒙毅捡漏的机会?，估计秦皇寻思一圈下来，蒙毅最合他心?意，更何况蒙毅与扶苏的关系不同，估计也在秦皇的考量之中?。 “这有何难，得运，赶紧让石铁火和邱掌事?过来。”赵苏面色舒展，这么?久的布局，终于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真?是即艰难又?欣慰。 “丞相之位虽然保留，但这差事?一撸，任谁也知道他失势了。”蒙毅摸着自己的胡子?，得意之极。 “他这个年纪，回家抱孙子?不好吗？”赵苏从来没想过要?李斯的命，只要?他退出权利中?心?，不再?有和赵高狼狈为奸的机会?，不再?有留在秦皇身边听用的机会?，便足够了。 “他巴不得死在任上，最好死之前，还有人叫他一声?丞相大人。”蒙毅在公子?面前随意的很，肆无忌惮的嘲笑这位恋栈权位的丞相李斯。 赵苏忍不住笑了，在普通人只有四五十岁寿命的时代，李斯不仅活到七十高寿，还在如此?高寿的时候，陪着秦皇四处巡游。说他兢兢业业也行，说他恋栈权位生怕别人抢了他的位置，似乎也行。 蒙毅带着人很快返回咸阳，但好消息足够让新村的晚上，成为一个小型的狂欢宴会?。 书楼的二楼露台上，高朋满座，虽然蒙毅不在，但不妨碍大家举杯敬他一杯。 “敬蒙大人。”韩书再?次举杯。 “这次的酒好像不一样。”韩书喝完砸砸嘴道。 “酿酒的工人，发现用不同的木桶装酒，会?反应出不一样的味道。不过只有很细微的差别，一般人还真?的挺难发现。” 新村所有的工坊都有创新奖，发现这件事?的工人，不仅得到了五百文的奖励，还从工人升为匠人，专门研究不同的木料对味道的影响。 “听说姬无忧也发现了新玩意儿。”门客蒙温插嘴问道。 韩书笑着与蒙温碰了一杯，“可不是，水娘带着全村的女人一块研究毛线怎么?织，结果还是没研究出来。还是姬无忧接过来继续，说是过几天会?拿成品出来给大家看。” “那要?怎么?奖励，难道要?升他当掌事?。”蒙温笑道。 “当掌事?多累，他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吗，爱干嘛干嘛，逍遥自然。”除了坐轮椅，韩书还真是挺羡慕他，活的多潇洒啊。 公子?对他看重，掌事?黑牛也变着法子?的捧着他，掌事?的活不用做，掌事?该有的待遇他全有。不止一次有人说，如果不是他身体残缺，怕是公子?身边必有他一席之地。 “这倒是，公子?还是挺倚重他的，就?是这双腿，可惜了。”蒙温点头表示认可。 “明年有出去的地方，您帮我?跟公子?说说，让我也出去转转。”寒暄几句做了铺垫，蒙温开始跟韩书讨人情。 “这有什么?难的，出去的机会?多的是，等着吧，包在我身上了。”韩书不以为意，小事?而已。 石顺民瞅准机会?问公子?，“我?父亲他，他还能回来吗？” 问话的时候，牙关都在打颤。 赵苏看了他一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爽快道：“放心?吧，他们?帮着将厂子?搭建起来，就?能回来了，中?途还会?有匠人去换他们?。” 石顺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终于放下心?，然后就?被韩书拉住灌酒。 第二天，赵苏晃晃悠悠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星楼的卧室里，蒙梨已经起了，正坐在窗前摆弄着一团团的毛线。 “得运怎么?搞得，喝醉了睡在书楼就?好，怎么?扶到你这儿来了。”万一他醉得不醒人事?，伤到蒙梨的肚子?就?不好了。 “公子?喝醉了，我?怎么?能放心?让别人照顾。再?说公子?喝醉除了说几句胡话，根本不会?乱动，比平时可老实多了。”说完故意冲他眨眨眼。 赵苏从床上跳下来，从背后抱住蒙梨，“不行不行，我?一点也不想老实。” 不过摸到蒙梨的肚子?，就?是再?不老实，也得老实下来。悻悻的算了算时日，小声?嘀咕着，“一天比一天大了。” “可不是，公子?想没想过，如果我?们?生了女儿，李兰生了儿子?，该怎么?办？”蒙梨自己也奇怪，以前她可是心?大的很，怎么?现在心?眼越来越小呢。她也不愿意胡思乱想，可是总忍不住。 赵苏哈哈大笑，“我?们?还能把她的儿子?吃了不成，父皇有二十几个儿子?，以后会?有几百个孙子?，我?们?还能都吃了。” “胡说八道什么?呀。”蒙梨哭笑不得，公子?总有本事?把正经事?，说的像个笑话。 不过公子?这么?一说，也确实如此?。操心?这些?，好像有点无聊。 赵苏的目光转到蒙梨捏在手里把玩的毛线团上，窗边的贵妃榻上，架着一张小几，上头?摆着毛线针和更多的毛线。 “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不是说织起来特别难吗？所以想试试。”蒙梨有些?无聊的捏着毛线团。 新村的日子?已经比咸阳好太多，她有地方可以散步，可以坐着牛车去看花，还能站在池塘边，指挥人去采摘荷花，现在是莲蓬。 可就?是这样，仍然觉得日子?过的十分无聊。帐册这些?东西，水娘早就?不让她碰了，怕她伤神。来陪她说话的妇人吧，不是说不好，但让人家放着家里的事?不管，跑来给她拍马屁，也实在没什么?意思。 “有时候吧，我?还挺羡慕小月宝珠他们?的，还有大月和红鸾，他们?真?正热爱着自己所做的事?情，充满着激情。我?还看见小月刻在竹简上的誓言，要?在一年内练好刀工，做出真?正的文思豆腐。” “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对吧。”蒙梨带着希翼的目光看着赵苏说道。 他当然能明白，这不是矫情，也不是什么?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就?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不用奔走就?能拥有稳定而优渥的生活时，就?会?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以及思考 我?应该做些?什么?，我?又?应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赵苏认为，无论是说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还是说要?做一个更好的自己，都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多观察观察身边的人和事?，找出你觉得应该改变的事?，然后就?去改变他。”事?实上，只要?有事?情可做，这些?自我?疑问，就?会?自我?升级。至于你能从中?得到乐趣还是教训，那纯粹要?看你自己。 蒙梨想了想，“比如说一个新村。” “是，比如一个新村，和更多的新村。”赵苏微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真?正拥有蒙梨的，就?算真?正的扶苏回来了，也抢不走。 “公子?早就?遇到了这样的疑问，你不需要?任何人的提点，自己找到了出路。我?也不能被你落下太远，否则又?该被人说配不上扶苏公子?了。”蒙梨吐了吐舌头?，自嘲道。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赵苏认真?的说道。 第192章 “好巧哦，我?也是。”不管外头?的声?音怎么?说，蒙梨从来没有对自己失去过自信，她觉得自己就?是最好的，其他人统统不懂得欣赏。但是没关系，公子?懂得，就?够了。 两个人头?碰头?，在窗前笑的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姬无忧送来了整套的婴儿毛衣毛裤，和赵苏当时讲过的设想一模一样。水娘拎着毛衣毛裤爱不释手，不停的拉扯着领口袖口的位置仔细观察，“原来是这样，懂了，我?懂了。” “水娘找几个手巧的，让姬无忧教给他们?，他们?再?教给新村其他的妇人。这些?毛线就?可以派上用场了，没事?干的都给我?打毛衣去。” “喏。” 水娘应完公子?的话，又?给姬无忧道谢，“多亏了姬先生，不然老妇夸下的海口，就?真?圆不回来了。” 姬无忧点点头?，便命书童推着他离开，人一多，他就?不想多呆。 水娘学会?了织毛衣毛裤，还没出生的小公子?就?多了数不清的毛衣，涵盖了所有颜色。还给蒙梨织了一条大红色的披肩，说是天一凉就?可以派上用场。 很快，新村几乎看不到一个闲人，那些?喜欢围在大树下头?说话聊天的老婆婆，都人手一副毛线针，一边聊天一边戳毛线。 新成立的毛线坊，就?是从纺织厂拿到成品的毛线，教会?每一个愿意从事?手工编织的妇人，然后将毛线发放给他们?，规定款式和大小并定下时间?。到了时间?收回成品，付出一定的报酬即可。 这种不需要?固定时间?，人人都可以做的活计，大受欢迎。老到眼睛还能看得清毛线，小到手能拿得动毛线针的，都加入到编织大军里。 姬无忧很不解，“发明一台编织的机器，应该不会?太难。” 比起手工的速度，不知道要?快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不明白。”赵苏很少见的没有解释。 姬无忧偏头?去看他，“我?妹妹晚生几年，就?好了。” 她就?不会?进宫，而是在新村，做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纺织女工，说不定还能养活他。能够养活自己的女人，就?能挺直腰杆，要?求男人更加公平的对待他们?。 比如说打老婆这种事?，在一般的村庄里，其实是非常非常常见的。但在新村，这种事?不能说绝迹，但比外头?少了太多。就?算没有娘家撑腰，女人也敢于用更加强硬的态度对待男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新村的女人可以通过工作赚到工钱，而这些?工作天生就?是女人比较擅长，男人就?是想抢这个饭碗，也未必抢得到。 赵苏抽了抽嘴角，有时候，有些?人，真?是聪明的让人想抽他们?。 但是想想，他是为自己工作的，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原谅他。 咸阳又?有消息传来，去往西域的使团出发，为了壮声?势，商运府允许商队随行不加限制。于是整个使团变的臃肿不堪，不过看上去，确实声?势十足。 身毒的商队终于有了消息，他们?不仅平安返回，还带回大量的货物。 很快便有货物被送入新村，这些?都是身毒的商队送来的，偿还公子?货款的货物。 商队里有韩家的子?弟，与韩书也是相熟的，本来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去了一趟回来，看着硬生生比韩书老了一辈。 韩书看了他半响，连开玩笑的心?思都生生掐灭了，半天只感慨道：“真?是辛苦了。” “我?以前也以为，只是辛苦一趟就?能回来，现在你看看。”说着伸出双手。 十个手指头?少了三个，又?指了指自己的脚，“脚上还少了四个，这罪真?不是人受的。” 哪怕他们?自认为准备充份，到了雪山才知道所谓的准备，永远没有充份一说。 低到极点的温度完全超出大家的想像，仅仅过雪山，便直接减员一半。被冻掉指头?算什么?，多少人直接冻死在山上，连尸体都没办法带下山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任由他们?留在原地。 向导还说，他们?能够一次次的往返雪山而不迷路，靠的就?是这些?死去的同伴给他们?指引方向。 “当时的心?情啊，简直没法形容。”哪怕过去很久，韩安提起来，仍然情绪低落。 雪山和雪山之间?的小路，崎岖不平充满危险。时时刻刻要?紧绷着神经，稍一放松，就?是连人带货摔下山涧，连尸体都捞不回来。 山涧的深度没人知道，只知道这一道道缝隙就?像是魔鬼张开的大嘴，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吸入其中?，让人不寒而栗。 绝望到让人崩溃的行程，甚至有人直接在半路发疯。 “那些?人。”韩书也没想到，路途竟然艰难至此?。 “被下令射死，扔下山涧，对外就?说他们?失足掉下去。”如果任由他们?发疯，整个商队都有可能会?被疯子?扔下山涧成为陪葬品。这个时候如果不当机立断，只会?死更多的人。 向导的果断，都是通过一次次血泪教训得来的，说出来，又?是另一段伤心?的故事?。 通过死亡雪山，便是一望无垠的平原，肥得流油花的土地，没有冬天，没有高高低低奇怪的地势。按照大家的认知，这里的人应该无比富裕。 “事?实上富裕的人的确富裕，富到用黄金铺地，家中?妻女个个都是移动的珠宝库黄金箱，可穷的人穷到没办法想像。几乎没有平民，只有奴隶和为贵族服务的人。” “有奇怪的宗教，拿刀砍自己的僧侣，庙宇里竟然还有女人。” 韩安哪怕亲自走过一趟，脑子?里仍然混乱着。那些?没有去过的人，更是无法想像无数看似矛盾的事?情，都在那片神奇的土地上，安安稳稳的存在着。 商队带去的商品大受欢迎，特别是香丸，几乎是疯抢，比中?原人要?狂热的多。 “我?怎么?听说，你们?商队回来的时候，跟着僧侣。”赵苏安静的听了许久，一直是韩书在发问，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韩安苦笑道：“这些?僧人，都不要?命的，听说我?们?来自一个强大富饶的国家，就?一定要?跟来。” 而这些?僧侣在身毒的地位十分尊崇，他们?若是不答应，怕是压根无法返程。 赵苏莫名的有些?焦躁，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欠考虑就?决定了一件事?。中?国的原生宗教源自人类内心?深处的图腾崇拜，是自然而然发展出来的，还处于婴幼儿的状态。 而中?国的原生宗教也和中?国人一样，攻击性并不强，或者说十分宽和，是一种泛宗教，而不是戒律森严有着重重条框束缚的宗教。 佛教是在汉代以后，才开始传入中?国，刚开始的时候，远不是后世人所见的那么?纯良。是在长久的互相适应当中?，慢慢融合华夏文明才形成了中?国独有的佛教体系。 提早进入中?国的宗教会?带来什么?层面的影响，赵苏就?是想破脑子?，也想不到。 韩书见公子?面色不虞，轻松道：“不就?是几个异族的僧侣吗？公子?若是不喜欢，派人杀了便是。” “那倒不用。”杀几个僧侣无济于事?，身毒的商道既然已经打开，互相交流就?成为无法避免的事?。今天可以杀这几个僧侣，那以后呢，难道每次都杀？ “公子?是担心?他们?传道吗？”韩安笑道：“如果是这样，公子?大可不必担心?，他们?宣扬苦行，好好的人非要?受各种罪，谁愿意供奉这种神仙。” “况且，他们?连我?们?的话都不会?说，谁听得懂他们?的叽哩咕噜说些?什么?。”韩安一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赵苏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不过他还是得通知黑奴儿多收些?人手，盯着点这些?僧侣的举动。 剩下就?是他检验成果的时间?，黑胡椒真?的有，巴掌大那么?一小袋。是韩安贴身收藏带回来的，因为实在贵得离谱。 “说出来，公子?可能都不相信，人头?大小的黄金，只能换巴掌这么?大一袋黑胡椒。这玩意儿在当地就?被称为黑色黄金，事?实上比黄金还贵。” 韩安说出来，都是一脸肉痛。 “不是我?们?不想多换一些?，也不知道当地人怎么?回事?，竟然不会?种植，只能去野外采摘。他们?的库存也不多，只能拿出这么?点。”韩安摇着头?，这是又?一桩他理解不了的事?。双后捧起口袋，交到扶苏公子?的手上。 交完黑胡椒，韩安一身轻松，终于不用紧张到睡觉的时候，都要?醒过来几次，去摸摸口袋还在不在。 赵苏特意交待过要?完整的黑胡椒，而不是磨成粉末。显然，当地人也没有这个意识，直接就?将采摘下来的整颗黑胡椒给了他们?。 黑胡椒对土壤的要?求很高，尤其是渗水性要?好，容易积水的土壤是种不好黑胡椒的。 第193章 “最好是到气?候温暖的地方种植。”赵苏想了想，可惜最适合种黑胡椒的地方都在百越。 “先育苗，冬天就?呆在温室大棚，看看能不能种出来。”赵苏抓了一把让韩书拿下去交给钱庄头?，让他亲自盯着育苗育种。 至于剩下的，当然是磨成粉，炖肉的时候放一点，去腥增鲜，还能去寒。若是感冒了，直接熬点姜片胡椒汤，还能治疗伤风感冒。 除了黑胡椒，韩安也带回了棉花，这东西在当地没什么?用处，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冬天，没有御寒的必要?，也就?没有发现棉花的妙处，只是当成观赏的花卉，算是商品里头?不，得来比较容易的一种。 “棉花已经在九郡大面积种植，不过身毒的棉花品种，也可以试着种一种，说不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不同的品种放在一起，互授花粉，也有优化品种的效果。 至于宝石黄金这些?，赵苏根本不感兴趣，只让得运送去给水娘收起来。 第131章 黑椒牛排 修路是要花钱的 “没?有其他东西了吗？”赵苏摊手问道。 茴香, 豆蔻还有芋头呢，哪怕是芒果和佛手瓜他也不嫌弃呀。 韩安摇头，“我们丢失了太?多货物, 能够平安到达已经?不易，实在没?有能力深入。不过下次去身毒, 必然不会这么狼狈。在下已经?决定?加入商运府，下次好好深入, 定?能找到公子想要的东西。” 赵苏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有黑胡椒已经?非常好了, 我私人拿出一笔钱，你帮我补贴给那些死去的人的亲属。不用说是我补贴的, 随便找个借口就好。要是他们的亲属有什么为难的事, 如果能帮的，就帮一帮吧。” 不管怎么说，若是没?有自己的提议, 这些人都还好好活在咸阳呢，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出远门。他们的死, 赵苏觉得多多少少要负一点道义上的责任。 韩安没?有接受这笔钱, “无?论是哪一家都给出了丰厚的抚恤金，已经?足够了, 您补贴身毒的商队, 那另外两?支要不要补贴呢。就算您不在乎这些钱，可这么做万一犯了忌讳，岂不是我们连累了公子。” 更何况, 每个人都是自愿报名的，甚至于每个能进入商队的人，都经?过激烈的竞争, 才得到这个机会。 就说他这个活下来?的，直接被录用至商运府，虽然府令是个太?监，那又有什么关系，官职是真的呀。 而且他还背了两?匹丝绸带去，换回?来?的宝石又在咸阳卖出，就这么一来?一去，就抵得上之?前好几?年的积蓄。 有官职又能正大?光明捞钱，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就算再大?的风险，也一样有人抢着去。 赵苏想一想，也承认韩安说的有道理，不是说他补贴不起另外两?支商队，而是这样的做法，容易犯忌讳。 “商运府的人去接应你们，有没?有碰到。”赵苏顺口问了一句。 “应该是出了雪山之?后，走了不同的路线。我们当时损失惨重，又逢当地最热的季节，许多人感染热毒，休养了很长时间才出发。他们人少又无?大?宗货物拖累，一切顺利的话，半年肯定?可以来?回?一趟。” “下次再去身毒，就不要背大?宗货物了，香水，香丸，茶叶，肥皂，白糖和蜡烛，都是方便携带的商品。” “在下一回?来?，就知道公子的新村又有新的商品出现。特别是蜡烛，当真是好东西。有时候半夜走了困意，想起身读书，点一根蜡烛即可，还可以拿着到处走动。” 看样子，韩安最喜欢的商品是蜡烛，事实上最受读书人欢迎的，蜡烛茶叶和香丸，可以排列在前三。 点一根蜡烛，泡一杯香茗，再点一丸婴香，手不释卷的画面，是读书人公认的最完美的夜读状态。 赵苏心想，他这儿还有个大?杀器没?做出来?呢，等先把?手上的事情?理顺了，再把?纸张做出来?，到时候读书人不得发疯啊。 送走韩安，赵苏便去了厨房，告诉他们有牛肉的时候，通知他一声，等着他来?做。 牛肉不是随时想吃就有的，杀耕牛犯法，只能等它自然死亡，或是意外死亡的时候，才能吃到牛肉。 “公子又要做好吃的了，牛肉红烧，炖汤，煎烤，炒肉片，除此?还有什么做法。”小月蹙眉苦思。 “等公子做的时候，我们一看不就知道了，光想怎么可能想的出来?，公子那可是神仙手段。”小钱娘子乐呵呵的，可能是年纪大?一些的关系，不爱跟人较劲。 “我看公子让人去订了一样奇怪的东西，说是用来?松肉的，牛肉要是捶松了再做，会不会是牛肉丸子。”宝珠沉思。 宝珠和小月的关系扑朔迷离，说是关系不好吧，两?个人经?常说说笑笑一起讨论厨艺。 说是关系好吧，学习新菜式的时候，那叫一个较劲啊，输的一个能哭一宿不带歇气的。赢的那个则是趾高气扬，说话的时候都要抬着下巴。 小钱娘子看着这两?个人讨论的火热，无?奈的摇头。她已经?越来?越少挥动锅铲，多数时候是在管理厨房，而这两?个人是半点不管厨房的事，一心都只扑在厨艺上。外人都当她独霸了厨房的大?权，压制住两?个小丫头，只有她知道，这是他们三个人相?处的最好方式。 厨房里的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子是把?牛肉切成厚片，然后拿起特制的松肉锤，噼里啪啦一通锤。松肉锤是两?面的，一面上镶着尖细的针，在肉上扎出许多小孔，另一面则是平锤，直接将肉质敲得松软。 “里头的筋肯定?都断了，这肉没?嚼头了吧，还怎么炖。”小月在旁边小声讨论。 “说不定?是烤呢，这样容易入味吧。”宝珠根据肉片大小推测。 “原来?是煎。”平整的铁板上，抹上一点油，牛肉一上去就响起“滋滋”的声音。另一个灶台上，炖着一锅黑胡椒酱，洋葱是没?有的，大?蒜是没?有的，不知道西域返回的商队带不带得回?来?。黄油不是不能做，是人工做起来超级麻烦还不好保存。 所以黑胡椒酱，赵苏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像力，没?有大?蒜就用藠头代替，这俩虽然在后世常被人混淆，但其实不是一样东西。藠头原产中?国，大?蒜则是原产西亚和中?亚一带。 没有黄油就用牛油翻炒藠头，再加入酱油和盐，最后加入黑胡椒粉小火熬煮。 等到牛肉片煎到六七成熟，浇上黑胡椒酱，就是古代版的简易牛排。 蒙梨不用人请，自己闻着味儿就来?了，毕竟黑胡椒酱的味道飘出去，实在有点勾人。 “这是什么？”看着公子塞给自己的刀和叉，蒙梨在手上挥了挥，失望的摇头道：“杀不了人吧。” 赵苏抚额，“厨房里杀人，你是打算做人肉叉烧包吗？” “什么，公子你……”蒙梨大?吃一惊。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什么。”蒙梨学着赵苏的口气，学着他说过的话，再用他的标志动作?，耸耸肩，拿起刀叉坐下。 也不用人教，直接就用刀割开牛排，然后，然后用刀戳着牛排就往嘴里喂。赵苏上前用叉子叉住牛肉，尝了一块。 “公子，这真是牛肉吗？”牛肉嘛，对贵族来?说，虽然比不上羊肉方便取得，但吃的也不算少。更何况在公子手里，牛肉直接给做出一朵花来?，各种蒸煎烤炖，什么花样没?吃过。 但今天的牛排，还是颠覆了蒙梨的认知，牛肉的口感很难形容，不是传统的嫩滑，而是好像包着汁水一样的爽滑。 外头那层酱是什么神仙口味啊，吃下去整个身体都象是泡在热水里，暖洋洋像是被打通了全身的穴位。原来?这就是贵比黄金的黑胡椒吗？果然贵得有道理啊。 “我们这是一口吃下了多大?块的黄金啊。”蒙梨吃一口叹一口气，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一口吃下一块黄金，就算豪富如蒙家，也没?这么奢侈过。 “贵不是问题，问题是少，要是我们能种出来?就好了。”以赵苏目前的身家来?看，一口吃一块黄金真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东西，有钱也不能想买就能买到。快点种出来?，才是正经?。 “那就种，不是有温室大?棚吗？”蒙梨自从见证了温室大?棚开鲜花的奇迹，就迷信的认为有温室大?棚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黑胡椒种植的问题不在温度，而在土壤的渗透性。”需要重新调配土壤的比例，赵苏虽然熟悉农活，但以前种植粮食也不需要精细到调配土壤的地步。他也不知道具体办法，需要让农人们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得出答案。 农人们被召集到一起，他们早就习惯了公子的雷厉风行?，需要做什么的时候，是个一刻都等不得的急性子。但又并不急功近利，需要等待的时候，又耐得住性子。 第194章 “你们看，如果水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排走，就证明可行?，如果水一直积蓄在坑里排走极慢，就不合格。”赵苏从来?不跟农人和工人讲什么大?道理，有事说事，有钱发钱，简单直接，却深受大?家欢迎。 赵苏直接在地上挖了一个小土坑，倒了约半升的水进去，水一点一点的被土层渗透，水量慢慢变少。但变少的速度，明显达不到公子所说的标准。 看到排水的速度，赵苏心里凉了半截，原来?还有点侥幸心理，万一咸阳的土壤正合适呢。果然，还是不合适啊，所以后世的黑胡椒产地都在南边，也是有道理的。 农人们磨拳擦掌的开始实验，土，沙子，山里挖来?的土，各种肥料，还有豆渣，被各种搭配混和在一起。 赵苏交待清楚这件事，让农人放手实验。 蒙府派人传信，蒙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还顺带将今年九郡产的棉花都给押送过来?，让新村准备好接收。 棉花接收有韩书就行?，赵苏带着蒙梨急吼吼回?到咸阳。美名其曰，给父皇献上美味的黑椒牛排，顺便送上自己手工编织的围巾手套和袜子三件套。 秦皇品尝黑椒牛排的时候，三斗赶紧使人去库房里翻出商队献给陛下的黑胡椒。如果不是公子提醒，他们这些人哪里知道这玩意儿竟然这般贵重。 同时擦了擦额头的汗，决定?找个时间和公子好好聊聊，争取多套点东西出来?。不然在外头有眼不识金镶玉，拿着木头当宝贝，可就亏大?了。 “这个味够劲。”秦皇不出意外的喜欢上了黑胡椒的味道，事实上只要喜欢吃肉的人，就拒绝不了黑胡椒。黑胡椒特殊的香辛味，能够激发出肉的香味，而且会减少肉类对肠胃的滞胀感。 打个比方说，平常一个人一餐能吃一斤牛肉，用黑胡椒调味，绝对能多吃半斤。黑胡椒能够极大?程度的帮助消化，让吃过肉的肠胃更加舒适。这也是很多较少食用蔬菜的国家，根本离不开黑胡椒的原因。 吃过黑椒牛排的秦皇心情?舒畅，黑胡椒再珍贵，他还能吃不上吗？这个问题都不带想的。 再把?羊毛织好的围巾手套和袜子拿在手上摸了摸，“冬天用这个倒是不错，收起来?吧。” 虽然他是绝对不会用的，羊毛织品软软塌塌裹在身上太?没?形像，一看就是女人用的东西，他绝对不会穿。 “朕算不算是托了蒙振的福。”秦皇端起茶水，吹一吹，轻轻抿上一口。 赵苏尴尬的笑道：“蒙振回?不回?来?，儿臣也是必要跑这一趟的，不过是凑巧罢了。” 秦皇不可置否，喝了半杯茶，才慢悠悠问道：“听说徐福去找过你。” 声音颇带压迫感，秦川殿的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赵苏仿若感受不到一丝异样，大?喊冤枉，“他找儿臣，可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带三百人上海船一起去寻找长生?不老药，儿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百人？”一个御医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手，秦皇蹙住眉头。 徐福会怎么编，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反正搞装神弄鬼这一套的，玩弄人心，编造鬼话，都在专业范畴之?内。 “儿臣让他将人手先送到新村呆上一段时间，等海船造好了，再分批送上船就是。他没?答复，儿臣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 秦皇没?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心情?愉快的谈到了水泥厂和钢铁厂，蒙毅的速度确实够快。如今这两?家厂开始生?产，皇陵的建筑都已经?用上了水泥和钢条。 章大?人上了好几?回?折子，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进度喜人。最可喜的是，因为需要的人手大?大?减少，相?对而言，总体费用不升反降。 有这件好事垫底，秦皇才会在徐福的事情?上轻轻放过。虽然他心里对寻找长生?不老药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是万一呢，心底总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希望徐福和自己的儿子有所勾连。 “朕看以后再修驰道，直接用水泥倒是方便。”秦皇感慨，水泥的使用，大?大?降低对人口的要求，而烧制的成本也不高。只是对工艺和技术有要求，多培养一些人便是，这些对秦皇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赵苏早就这么想了，只是这事不能由他提出来?，难得秦皇终于想到了修路的事，立刻跟进道：“九郡反正也有水泥厂，人手也是足够的，干脆让他们修一修道路。顺便培养一些修路的工人，以后再有地方修路可以直接调人过去。” 九郡在秦国之?前，几?乎就是一片荒芜的大?草原，有了驻军和民夫，才开始有了人气。作?为中?原到西域的中?转站，守卫国门的边关，有一条道路连接中?原，自然会便利很多。 “这个……”修路是要花钱的，而且耗资巨大?。秦皇还准备对百越开战呢，这个时候让他用国库的钱修路，自然有些不乐意。 “其实，国库不需要出钱的。”赵苏斟酌之?后开了口。 “哦？”不用花钱还能修路，听起来?也太?诱人了吧。 “告诉所有的商人，使团回?来?后会开放去往西域通商的商道。但只有交纳过修路款的人，才有资格通过商道。没?有交纳过的人，不被允许通过九郡去往西域行?商。”当然，他们愿意打通另外一条道路，赵苏一点意见也没?有。 而修路款当然是用于修路，这样国库一分钱不用出，光用政策就圈了一波钱。 就算这样出了钱的商人还得感恩戴德，因为有商运府的存在，大?家一度认为，除了商运府，其他商人都不可能再通过这条商道。 “如果还不够，那么再加一条，有资格购买新村所出的商品。”当然，一切解释权归新村所有，怎么购买，都需要再行?商谈。 但商人最不怕的就是谈判，只要有一条缝，他们就能谈出一条海沟来?。 赵苏也不怕谈判，反正养了这么多人，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哪怕用这些商人练练嘴皮子也不错，团队嘛，不经?过实操怎么能有凝聚力和战斗力。 “让杨瑞和过来?一趟。”秦皇点了名。 赵苏有点奇怪，杨瑞和是武将，秦皇是不打算让他上战场了吗？ 杨瑞和很快赶到，虽然赵苏提出告辞，但秦皇却让他留下，“这事你跟他说清楚。” 赵苏苦笑，真是利用的彻底，就传话都不用，直接让他告诉杨瑞和该怎么办。 两?个人就当着秦皇的面，将这件事定?下来?。 私下里，杨瑞和又请了公子去家里喝酒，第一句话就是感谢，“要不是公子，这样的差事哪里轮得到老夫。” “我不过就是提了个建议。”赵苏看得出杨瑞和接这个差事是很高兴的，想想也是，现在没?仗打，总不能闲在家里长毛吧。 “公子这个建议可不一般，除了您，谁能提得出来?。李相?一提就是劳民伤财，冯相?就只会和稀泥，蒙大?人的差事太?多，怕是没?空想这些。其他人，人云亦云罢了。” 杨瑞和看出公子的困惑，笑道：“公子是尊贵人，不知道外头有些人，最会看碟下菜。如今战事刚歇，好多人便以为歌舞升平，对我们这些武将登鼻子上脸的看不顺眼。有了差事，那些小人才知道老夫简在帝心，不敢小瞧。不然呐，嘿嘿。” 剩下的话比较粗俗，杨瑞和不便在公子面前展示，便嘿嘿两?声，意会吧。 赵苏生?气道：“这又是什么歪风，没?有武将打下来?的江山，他们哪里有如今的歌舞升平。” 杨瑞和倒是不怎么生?气，有这个生?气的功夫，不如花心思好好办差。若是有能力让秦皇另眼相?看，说不得就转职成文官。有事没?事多跑跑新村，请公子拿拿主意，他再回?来?照葫芦画瓢，岂不美滋滋。 不转文官，他势必要下到郡县，郡尉一职他还是有把?握的。但在地方上的权势，很难影响到咸阳，他还是希望留在咸阳，这样才能有跟赵高一较高下之?力。 商谈完关于修路款一事，赵苏难免会打听一下百越的消息。 “陛下得到的消息也是模棱两?可，所以让屠睢准备好，如何应对西瓯和南越联手一事。” “那屠将军是怎么考虑的。” 杨瑞和顿了顿，才道：“屠将军信心十足。” 这个信心十足让赵苏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不谈战术和准备，只说信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认真准备过的样子。 但主将人选已定?，别人说的多了，反倒是动摇军心的大?罪。 因为杨义成一直在旁边伺候着，赵苏看向杨义成，“我不懂战术，也没?什么这方面的建议给你。能建议的不过些许小事，不要喝生?水，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将水煮开饮用。多准备些樟脑，等一下……” 第195章 现在哪里有什么樟脑，樟脑的提取最早见于木草纲目，是明代的医学著作?。更早一点中?国也有过樟脑的利用，但那是从其他国家贩卖到中?国的另一种樟脑，主要供夏天食用。 樟脑是用樟木的木头经?过蒸馏得到的白色结晶物，有强烈的味道，可以用于驱虫和吸潮。 而樟木生?于百越，其他地方，并不适合他的生?长。 要派人去百越砍伐樟树，就是不知道交给杨义成的话，合不合适。 “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杨义成仿佛是预料到了什么，挺直了腰杆道。 “需要樟树，年份大?一点的，这种树在百越很常见。”自然界真是公平，南方潮湿遍布蚊虫，就会有自然生?长出来?的樟树，从樟树里提取的樟脑就是蚊虫的克星。 “包在我身上。”杨义成跃跃欲试，杨瑞和在旁边乐见其成。 “如果有人说什么，就告诉他，这是军/需品。”赵苏将樟树的事交给杨义成，等提取出樟脑，他再交给秦皇，算是自己出的一份力。 回?宫之?后，蒙梨就嚷嚷着要住到甜水街，“这个后宫真是没?法呆了，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还没?消停呢？”赵苏觉得不可思议。 最不可思议的是，李斯失势后，李妃并不觉得自己失去了李相?这个靠山就没?了胜算。她蹦达着给燕飞纳了好几?个美人儿，都是朝中?官员的女儿，目前已经?有两?个有孕在身。 “公子，你说她是不是……”蒙梨都觉得李妃是不是傻了。 秦皇是什么人，她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诱惑太?大?，心存幻想。”人人都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但杀人犯从古到今，绝迹了吗？只是抱有侥幸，觉得自己不会被捉到。 李妃资格虽老，但已经?很久没?有伺寝，更是很久没?有跟秦皇交流过。秦皇对后宫的女人，虽然没?有过多的宠幸，但也没?有拿他们开过刀。 所以，抱着我可能在陛下的心里不一样，我毕竟为陛下生?儿育女，陛下不会对我如何的心态，能争还是要争的，万一呢，是不是。如果我不争，别人争了，也得到了，我是不是得后悔的去撞墙。 总之?，种种心态加幻想，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赵苏心头的怪异感更强了，秦皇一直在纵容，这绝对有问题。 第132章 茴香 这熟悉的味道啊，简直是直击灵魂…… 赵苏带着蒙梨住进甜水街, 除了公子能够出宫外，嫔妃是?不能出宫的，直接切断了有可能存在的联系, 落个?清静。 公子高带着人在外头继续当他的农具推广特使，将闾和静嘉在琅琊郡闷头造海船。 留在宫里?的吕秋和明霏拿着赵苏给的钱, 整天醉生梦死。燕飞拼命拉拢屠睢，想跟着他去百越捞战功。 胡亥已经完婚, 常和妻子一起去赵府。静心练习书法?, 据说已有一定的火候。 李妃和袁妃, 一个?是?燕飞的母妃，一个?是?胡亥的母妃, 互相交手数十次, 各有胜负，已经斗得如同乌眼鸡一般，现在谁也不肯轻易认输。都认为只有自己当上?皇后, 才能压住对方?一头，不然咽不下这?口气。 “李兰那个?肚子啊, 大?得吓死人, 她?是?怎么把自己吃这?么胖的，我都替她?担心, 到时?候怎么生。”蒙梨在宫里?, 免不了要见过妯娌和公主。见到李兰的时?候，差点吓一跳。 “听说是?被另两?个?怀孕的美人刺激了，一心想生出一个?健康的小公子。”伺候在旁边的沈娘子, 轻声?说道。 “吃成这?样就叫健康？”蒙梨的观念已经受到公子的影响，吃得营养才叫健康，吃得过胖对身体是?负担, 并且会引发很多疾病，绝不是?健康的表现。 虽然蒙梨怀疑公子这?么说，有炫耀自己腹肌的成份。不过，不需要发胖的观念，她?是?坚决支持的。 更何况，一样是?怀有身孕，她?到现在仍是?精力?充沛，走路都能走出虎虎生风的气势。反观李兰，走几步就开始喘，得让两?个?人扶着才能行动。 没有体力?，临盆的时?候，要怎么生。 水娘摇摇头，“我们管不了，管了也不会领情?。” 蒙梨点头，她?也知道，所以当时?虽然惊讶，却一句话没敢说。不过就是?在甜水街，身边没有外人，才忍不住聊上?几句。 赵苏每日都扶着蒙梨在院子里?散步，他一直相信恐惧源于未知，大?家都喜欢渲染生孩子时?的痛苦，却极少教导妇人生孩子时?怎么做才能最省力?。 所以这?个?时?候，赵苏就会告诉她?，“每天让你练习深呼吸，是?有原因的。生孩子的时?候脱力?，深呼吸可以帮你积攒力?量。喊叫会消耗体力?，体力?消耗完孩子还没生下来，会很危险。我想了想，你痛的时?候就骂我，大?声?骂。” “生孩子的时?候，人参切成片含在嘴里?，也有用处。不过现在可不能吃，补得太过也不好。” 都是?有年份的野人参，万一补过头了，反受其害。 “公子说这?个?，听说李妃向父皇讨要人参，要给李兰进补，父皇说她?胡闹，她?气得差点把牙齿咬碎。” 赵苏摇头，孕妇孩子和老人还有身体极虚弱的人，根本不能瞎补，这?些他早给秦皇解释过。不过指望秦皇去解释原因是?不可能的，直接一句胡闹就将人打发了，虽然是?好意，但也够让人难受的。 这?些男人啊，就不能好好跟妻子说话吗？女人又?不是?另一种?生物，你不说怎么知道她?听不懂。 “快临盆的时?候，孩子的头要朝下，这?叫入盆。只有入盆的才好顺产，一旦孩子不能入盆，就会十分危险。所以让你走动，就是?带着他一起运动。他的运动足够，才能在你肚子里?翻身。” 赵苏说完，出了一头虚汗，他已经尽力?了。理论知识只有这?么多，实践知识是?一丁点也没有。 蒙梨却听的极为认真，她?的手握住公子的手，“公子放心，我身体自幼强健，母亲生我们兄妹三人的时?候，也都顺顺利利。更何况，还有沈娘子在身边。” 她?看出了赵苏内心的焦虑和紧张，反而出言安慰他。 赵苏反手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语。他内心的紧张没人能够理解，后世完备的医疗条件加上?有经验的医护人员，都无法?保证所有的产妇，都能母子平安，遑论现在。 这?个?时?候生孩子就是?挣命，挣得过是?命，挣不过还是?命。如果真遇到不顺利的情?况，赵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能够给她?什么帮助。最终，一半要靠她?自己，另一半只能靠老天爷。 一重一重的担心，各种?最坏局面的预想，都让他内心的紧张不断积累，直到在蒙梨面前无所遁形。 “对不起，我不是?无所不能的。”赵苏甚至开始后悔，是?不是?不该让蒙梨这?么早怀孕，再等两?年是?不是?更好。 “公子，我事事相信你，这?一回，该换你相信我了。”蒙梨抓住赵苏的手，按到自己的肚子上?，“快，感?觉到了没有，他在动。” “我们的孩子手脚这?么有力?，他一定非常健康强壮，我会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也会照顾他长大?。” “我们会一起照顾他长大。”感觉到胎动，并不能缓解赵苏内心的紧张，但却让他充满力?量，用这?股力?量去平衡自己的紧张和不安。 事后，赵苏才发现，自己竟然让一个?孕妇给安慰了。 蒙振一行人快马驰进咸阳城的时?候，蒙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赵苏带上?蒙梨一起去蒙家等待。 “怎么还没回来。”喻氏焦急不安。 “大?哥要进宫面圣，呆的时?间?越长越好，要是?立马出宫，明天就该传我们家失势了。”蒙梨跟母亲开着玩笑，努力?化解她?的焦虑。 “你这?孩子。”喻氏嗔了女儿一眼，心头果然安宁了许多。 又?忽然道：“那怎么文氏和孩子们也没到。” 他们可不需要进宫面圣。 “母亲您忘了吗？大哥一早带着亲卫快马赶到咸阳，大?嫂带着孩子慢慢走，怕是?再晚一点才能到。家将已经出城去迎，保证把您的大?孙子给平平全全带回来。” 喻氏一点也没发现是?女儿是?调侃她?，还很认真道：“怎么光是?大?孙子，还有小孙子呢。” 大?孙子蒙贤已经十一岁了，也是?蒙家的嫡长孙，下头的小孙子蒙尔也有五岁，喻氏印象的大?孙子，还是?一个?小小的肉墩子，小孙子更是?从来没有见过。激动起来，眼泪又?是?唰唰的掉。 “现在就哭成这?样，一会儿大?嫂和侄儿进了门，您这?眼睛红着肿着，也不怕吓坏了您的小孙子。” 第196章 喻氏又?急急忙记叫丫鬟打水来重新梳妆，总算是?将悲伤的情?绪转移到了期待之上?。 赵苏则是?由蒙毅陪着，在书房喝茶。 “我的意思是?让他留在咸阳，家里?的人都在外头，我身上?的差事又?多，怎么也得有个?亲近的人在身边忙把手。”蒙毅和赵苏讨论着蒙振的前途。 “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安排。”首先得看秦皇是?怎么想的，如果没有冲突，他们才好插手安排。 外头响起喧闹声?，蒙毅和赵苏相视一笑，远归的人回家，喧闹里?都透着喜气。 文氏带着两?个?孩子先一步到家，喻氏和贺氏站在二?门迎接文氏，蒙毅和赵苏过来，文氏一看便知旁边这?人是?谁，赶紧让孩子们见礼。 “自家人，无须多礼。”赵苏很自然的抱起五岁大?的蒙尔，在他脸蛋上?摸了一把，逗他道：“坐马车好玩吗？” 没想到，蒙尔“哇”一声?，哭了起来。 文氏赶紧抱过孩子，一个?劲的抱歉。赵苏尴尬的摸摸鼻子，“是?我不好，小孩子认生嘛。” “以后熟了就好了。”喻氏在旁边打圆场。 十一岁的蒙贤已经象个?小大?人一样，斜眼看了弟弟一眼，嘀咕道：“熟了也一样，碰一碰就哭，比小娘子还娇气。” 蒙梨使劲揉着蒙贤的脑袋，“快喊姑姑，你小时?候，我常抱你的，你肯定不记得了吧。” 说是?姑姑，蒙梨也就比蒙贤大?六岁而已，说是?小时?候常抱他，还得来个?丫鬟在下头托着。喻氏毫不留情?的揭穿女儿，笑呵呵的看着蒙梨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让他们几个?快去安置，一会儿晚上?吃洗尘宴。”老太太拉着蒙贤的手，几乎不想放开，但还是?让大?家放他们去休息。 “我带你们去看，二?叔给你们新建的小楼。”喻氏将儿子一家安置在二?层的小楼里?。 蒙贤最是?兴奋，蒙尔看到小楼，也停止了哽咽，眨巴眨巴带着眼泪的大?眼睛，眼珠子上?上?下下的看，眼里?充满了新奇。就像一只来到陌生环境中的小兽，带着试探和新鲜，想探索又?害怕，一张小脸上?，表情?格外丰富。 蒙振终于从宫里?回来，先到后院见过祖母和母亲还有妹妹，换了衣服，一家子吃了一顿洗尘宴。喻氏筷子几乎不停，将儿子和孙子的碗里?堆得满满足的，还一个?劲叫他们多吃一点。 “你们妹妹的厨娘，还去指点过御厨的，今天是?她?掌勺，你们一定要多吃一点。” 蒙贤吃得停不住嘴，心想咸阳果然太好了，难怪娘亲一直想回来。 蒙尔吃得嘴角都是?油，喻氏就拿着帕子在旁边擦，后来干脆拿起碗来喂食。 看得蒙振是?直抽抽，“娘，你别管他，让他自己吃。本来就养的跟个?小娘子一样，再这?么惯下去，可怎生是?好。” 喻氏赶苍蝇似的挥手，“去去去，你以为你小时?候，被祖父娇惯的少了。” 蒙振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选择闭嘴。 等到家宴散去，女人们各归回院子里?安歇，蒙振自然的跟上?蒙毅和公子的脚步，去往书房。 家宴之上?，蒙振一直很克制，此时?却发起感?慨，“犹记得离家时?，祖母还是?一头乌发身体健旺，母亲还年轻，妹妹调皮捣蛋，比男孩子还能闹腾。在九郡思及亲人，总会混淆时?间?，仍以为还是?当初离家时?的模样。今日归家再见亲人，当真是?恍若隔世。” 就连蒙毅都差点眼泛泪花，用力?拍了拍大?侄子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蒙振笑道：“侄儿一时?感?慨，倒叫叔父担心了，公子和小妹成婚，我这?个?当兄长的未能亲至。九郡苦寒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倒是?寻到一样小玩意儿，给公子尝鲜。” 赵苏连道客气，他们大?婚的时?候，蒙振和蒙茁都单独有礼送到，还都十分贵重。如今还要再送，倒叫赵苏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哈，都是?一家人，当兄长送的，你接着就是?。”蒙毅开口道。 蒙振从怀里?拎出一个?小布包，“还有一些跟着棉花一起，应该已经被新村接收。我们也是?无意中找到的，留了一点在九郡育种?，看看能不能种?得出来，剩下的便都带来了。” 赵苏打开布包，里?头的东西还没露出来，一股熟悉的香味已经透了出来，犹如黑暗中的萤火，闪闪发光。 “是?茴香。”赵苏捧着布袋，当真是?激动的发抖。 赵苏对于前世的很多味道，都记忆深刻，但是?若论记忆最深刻的，孜然味能直接排进前三。对于一个?普通宅男来说，最常吃也最合胃口的廉价食物，非烧烤莫属。而烧烤又?怎么能少得了孜然，这?熟悉的味道啊，简直是?直击灵魂。 “得运，让宝珠去烤点肉串，把这?个?磨成粉撒上?去，一次别撒太多，省着点用。”还不知道种?不种?得出来呢，下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到，得省着点吃。 蒙振哈哈大?笑，“看来我的礼物，算是?送对了。” 千金难买心头好啊，赵苏心情?激荡。 回头就对蒙振拱手道：“今天晚上?请大?家吃真正的烤串，就当是?谢礼。”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蒙振爽朗的大?笑。 赵苏很喜欢大?舅哥直爽的性子，三人重新坐下，自然就询问到陛下的召见。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我接手赵卫尉的职责。”蒙振说道。 赵卫尉也就是?赵统领，统领诸宫门的卫兵，拱卫皇帝的安全。 “难怪了，之前就有传言说赵统领要调职。”蒙毅捋捋自己的胡子。 “赵统领应该会调任中尉。”中尉统管京师治安，兼管消防，皇帝出巡时?也要担任清道夫。非心腹重臣，不可能任此职位。 赵统领高升是?他的事，但蒙振这?个?职务委实不错，蒙毅高兴的手一用力?，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几根。 “以后大?舅哥就可以留在咸阳了。”赵苏真心恭喜道。 “公子，烤串来了。”得运在外头低声?说道。 “拿进来，有酒没有。”赵苏觉得这?么好的日子必须得喝酒。 一大?盘烤串送上?来，还有果酒。赵苏低声?对得运道：“看看夫人歇下没有，给她?送一些过去，让她?略尝一下就好，晚上?别积了食。” 得运忍着笑，“宝珠一烤出来，就分了一半给夫人送去，此时?正带着两?个?小少爷在二?楼的露台吃烤串看星星呢。” 赵苏一拍额头，他怎么忘了有宝珠这?个?丫头在，哪里?还用得着他吩咐。 “跟沈娘子说一声?，让她?盯着夫人可别吃多了积食。”大?晚上?的，要是?吃多了，肠胃会难受，一个?孕妇还是?别遭这?罪的好。 吩咐完一回头，烤串直接少了一半。蒙振有点不好意思，蒙毅可是?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还使劲催蒙振，“赶紧吃，等他一走，家里?可做不出这?么正宗的烤串。” 烤串原本就是?美食，而加了孜然和没加孜然的区别，简直就像是?有灵魂和没有灵魂的区别。 当美食有了灵魂，那么这?样的美食就已经有了蛊惑人心的魔力?。比如蒙毅现在的表现，就象是?被魔鬼引诱的堕落者。 赵苏闻到烤出来的孜然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拿着烤串一撸，心里?那个?美呀，恨不得飞起来。 果酒里?扔进几条小冰鱼，喝上?一口，全身上?下都舒爽起来。 “怪道公子一定要寻访茴香，用来烤肉真是?绝了。”蒙振不好意思跟着叔父学?，只吃肉不说话，仿佛晚上?那餐洗尘宴，吃下去的都是?假的一样。 “可不是?，要是?再来点辣椒，那就是?齐活了。”对于烤肉来说，孜然和辣椒就像是?父母，缺少谁都不是?完整的一家人。 “辣椒又?是?何物，我写信让蒙茁接着寻访。”蒙振眼睛一亮。 赵苏抓抓头，辣椒啊，辣椒还在墨西哥呆着呢，要通过欧洲再通过丝绸之路传到中国。不过他在后世听人说过，其实中国有原生的辣椒，在云南的西双版纳原始森林，还有神农架的自然保护区，都曾经找到过原生的辣椒品种?。 只是?这?种?原始森林，在后世开发过度的年代，都是?危险的存在，更不要提这?个?时?候。真要派人去找，不是?不行，但是?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比起吃上?辣椒，还是?人命更重要。 “这?东西以后让去西域的商人注意一下，总能找得到，就是?需要时?间?。”赵苏撸了一把烤串，觉得命运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他想要的都得到了。 在咸阳呆了几天后，赵苏便带着蒙梨回新村，蒙梨的肚子已经显怀，这?一次回新村，不到生产，是?不会再回咸阳。 第197章 就连秦皇都派了十六个?宫人跟他们一起回新村，有宫里?准备的稳婆，有伺候产妇和婴儿的嬷嬷和宫女。 赵苏开开心心接手，到了新村就将人安置下去，除非蒙梨传召，他们根本踏不进星楼一步。 “公子，胡椒出苗了。”韩书高兴的过来报喜。 “渗水性的问题解决了吗？” “多掺些沙质土壤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肥料又?差了些，所以还要再掺些鸡粪肥增加肥力?。” 听这?意思问题是?解决了，赵苏让韩书记下，“再过两?个?月转移进温室大?棚。” “我们的温室大?棚快要不够了。”韩书蹙眉，“再多盖几间?好了。” “你自己决定，我只要在冬天来临的时?候，让所有不能过冬的植物都能存活下来就好。” “公子高那边的第一批红糖和油菜籽运到了，收购款是?在阮功他们的监督之下发放的。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说是?愿意签合同的农人，已经大?排长龙。” 赵苏的嘴角轻翘，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更多的人使用新式的农具，粮食的产量就会增加。而租用农具拓荒种?植的甘蔗和油菜籽，都会给他们带来更多额外的收入。 “还有更好的消息，父皇减税的旨意已经下了。”自从李相被撸掉督造皇陵的差事，就变得非常低调和隐忍。现在蒙毅上?折所提的政见，他也极少反对，安静的像是?准备在丞相的位置上?，默默死去一样。 “这?可真是?太好了。”韩书激动的原地转了个?圈。 “不过，不是?听说要攻伐百越吗？”打仗的时?候，一般是?加税，很少听说还能减税的。 “商运府低价从百越运出大?量的粮草，还补贴了一大?笔钱用于战时?准备。基本上?，国库只需少量贴补，就能支撑起这?场战争。而去西域的使团，也该回来了。” 攻打百越为什么一定要放在西域的使团回来之后，也是?因为，西域的商道一旦正式开拓，收缴商税，还有商运府组织商队来往，都是?非常丰厚的收入。 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到了秦皇这?里?是?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所以才能从容不迫的减税。 “厉害啊，打仗竟然还能不用国库贴钱，就是?李相也没这?个?能耐吧。”韩书来来回回的想了好几遍，总觉得公子在里?头起到了大?作用，但让他说，他又?说不出来。 “李相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总得让人家歇一歇，是?时?候该让年轻人担起责任来了。” “公子说的极是?。”韩书立刻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就算赢了，也不要取笑对手，尊重对手也是?尊重自己。同时?暗示，属于李相的时?代已经过去，新的时?代正在来临。 蒙振押来的棉花也已经全部入库，女工们正在纺织，先纺成绵线，再织成棉布，最后经过染色，便可以进行销售。 “让他们给我留两?匹没染过色的细棉布。”赵苏交待得运，“到时?候拿给水娘，让她?安排人给新新做贴身的衣服穿。” 得运露出笑容，“喏。” 虽然他明知道水娘给未出世的小公子准备的衣服，一个?大?衣柜已经快要放不下了。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小公子来说，他就应该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以及所有人的爱。 一眨眼便溜到了夏天的尾巴，秋收季再次来临，看着沉甸甸的麦穗，有经验的农人，不用称量就能估得八/九不离十。不用说，又?是?一个?丰收季。 第133章 发动 夫人要生了 秋收一过, 新村就陷入到一种莫名紧张的气?氛里，不?时有人朝星楼看一眼，然后嘀咕一句, 还没到日子?呢。 就连公子?白也被感染到，一天三遍盯着蒙梨的肚子?, 问小侄子?什么时候才能出来陪他。 “说不?定是小侄女哦。”赵苏打趣公子?白，小孩子?往大?孩子?转变的时候, 总会有稀奇古怪的行为, 公子?白的行为就是处处与人对着干。你说让他往东, 他就非得往西，好像不?这么做, 就不?能彰显他已经?长?大?了一样。 “就是小侄子?。”公子?白一点?也不?喜欢女孩儿, 年纪大?的喜欢捏他的脸蛋，摸他的屁股，年轻小的动不?动就哭, 年纪不?大?不?小的，看到男孩子?一脸傲娇, 还是男孩子?好。 “小孩子?很灵的, 他说是小侄子?就肯定是小侄子?。”水娘忍不?住站到公子?白这一边。 沈娘子?也鼓足勇气?对公子?说道：“夫人怀孕之后，行动无碍, 身?体不?笨重, 还越长?越好看，不?爱吃酸爱吃甜，肯定是小公子?。” 不?愧是蒙家特意请来照顾蒙梨的人, 还真是挺有一套的。这些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这么多年总结下来，总归是有个概率在?的。这些表现都有极大?的可能生儿子?, 相反则是有极大?的可能生女儿。但完全依据这个看生儿生女，那又纯粹是扯/蛋。 蒙梨摸着脸，惊恐道：“生女儿会变丑吗？” “有些人是这样，但也不?一定。”沈娘子?哪里敢往生女儿这个方向引，蒙家上下都巴不?得夫人一举得男。 赵苏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是想通过闲聊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是真的不?介意生男孩儿还是生女孩儿。他和蒙梨还有那么长?的一生，怎么可能生不?出一个儿子?。 是不?是长?孙，他真的不?介意，也不?希望让蒙梨有负担。 但现在?，他再一次肯定，关于生儿子?，是蒙梨以?及所有人的执念。毕竟，他们家是真的有皇位可以?继承。 长?子?长?孙在?一般人的眼里，可不?就是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之一。 “公子?，新村的稳婆已经?住进来了。”这是公子?交待，水娘亲自挑选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娘，不?仅自己生育过七个孩子?都活下来了，还帮新村的很多人接生过，手艺是一方面，忠心是肯定可以?保证的。 “宫里来的两个稳婆要怎么办。”水娘一直在?担心，到时候要不?要他们进产房。 “产房他们是要进的，他们亲眼看到孩子?出生，才好回去交差。不?让他们上手，一人身?边安排一个丫鬟，采用人盯人战术。” 赵苏说到这里，再一次问道：“产房里的东西可都用开水煮过，大?日头暴晒过。” “公子?放心，都是老奴亲自办的，不?假他人之手。”水娘说道。 “还有，新村的稳婆也好，沈娘子?也好，一定要用肥皂洗手，再用酒精擦手才可以?进产房。所有的工具，如果有的话提前用开水煮或是火烤，再用酒精擦拭一遍。” 一定要消毒，如果不?消毒，光细菌感染就能要人的命。 在?自己知道的范围内，赵苏几乎精细到了极致。 “喏。”沈娘躬身?行礼，不?管她?心里对这些要求怎么看，在?招待上肯定会一丝不?苟。 离着蒙梨临盆的时间越近，新村就越安静，轻易不?会有人来打扰暴躁的公子?，就连韩书也在?躲着公子?走。 不?过还是发生了几件小事，比如说清纯美丽的宫女穿着单薄的衣衫偶遇公子?什么的。 赵苏很关心的问了一句，“不?冷吗？” 就让他们加入星楼的扫雪队，半夜起床扫雪太?需要毅力?了，最合适这种睡不?着觉喜欢出来溜达，又不?怕冷的人了。 赵苏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又是双赢，欧耶。 再然后，便是水娘逮住一个拿着可以?提前早产的药包，去诱惑沈娘子?的嬷嬷。赵苏没跟她?客气?，直接抽了三十鞭子?，将人送到少府。 “公子?，宫里送了五百多人到新村，说是徐福徐御医的同乡。”得运也搞不?懂，这是个什么意思?，但宫里来的人就是这么说。 “徐福人呢？”赵苏用手指蹭蹭额头，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玩脱了。 “徐御医是御医，自然要留在?宫里值守，陛下说这些人暂且交给新村，让公子?接收。”太?监尖细的嗓音，传达秦皇的口谕。 “儿臣遵旨。”赵苏面朝咸阳的方向拱手一礼。 宫人领命返回，赵苏带着得运去看这五百多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远远看到站在?广场上的一群人，赵苏抚住额头，大?冬天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有脸蛋乌青抱着孩子?赤脚站在?雪地上的，也有一脸麻木扶着老人的，更?有一脸悲愤的。更?多的人则是蹲在?地上将身?子?缩成一团抵制风寒。 等骑着马到了近处，所有人跪下，赵苏已经?什么都问不?出口了，“起吧，既然到了新村，先安置下来再说。” 韩书和得运留下安置这些人，赵苏先回星楼，最近他没什么事，都不?会走太?远，就怕蒙梨发动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第198章 “公子?，怎么会忽然来这么多人，可是出了什么事？”蒙梨看公子的脸色不好，上前问道。 “没事，就是一群可怜人。”赵苏也不?知道徐福是怎么回的秦皇，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韩书回来的很快，他只负责怎么安置，具体的事情自有手下去安排。 “幸好之前公子?说需要大?量的女工，所以?第五期的住宅建了十栋二层的回字楼，现在?还有大?半空着，安置下他们不?成问题。” “让浴室那边给他们整了个专场，分男女先从头洗到脚再说，长?了跳蚤的直接剪掉头发。然后找各家收了些衣服过来，之前的衣服全部烧掉。大?食堂已经?在?煮粥了，这几天先这么提供伙食，养几天看看这些人到底能干什么，总不?能白吃白住。” “住的地方不?要和新村的人混杂，先隔离几天，看看有没有生病发热或是出疹子?的，一旦有情况赶紧请人来治。让大?食堂熬一大?锅板蓝根，保证每个人喝一碗，先喝个三天吧。” 这么多人，而且是看上去状态都不?太?好的人，赵苏后知后觉的开始担心疫病。 之前还想提几个人来问一问，现在?也不?急了。反正人来都来了，又跑不?了，不?着急。 当天晚上这些人里就出现了一堆头痛脑热的，幸好都只是风寒，新村提供了汤药，灌下一大?碗再躺到热炕上睡一觉，大?部分的人都开始好转。 几天后确认这些人没有感染时疫，得运带了三个人进入书楼，面见公子?。 三个人一进去就直接跪下给公子?磕头，大?礼参拜。 等起了身?，赵苏朝他们看去，三个人都在?三十多不?到四十的模样。 “多谢公子?解救在?下等，于倒悬之中，若不?是公子?怜悯，我们怕是难逃一死。”开口的人一脸感激之色。 “听?说你们是徐福的同乡？”既然秦皇这么说，先问问这些人到底是不?是尉缭口中云梦泽的外门弟子?。 三人皆是苦笑，点?头道：“这么说也没错，我们确实是徐福的同乡。” “那么，也是同门咯。”赵苏直接了当的问道。 三人脸色一变，半天才齐齐点?头，“没想到公子?连这件事也知道。” 他们原本在?家乡生活的好好的，忽然被士兵带走，押送到咸阳。这一路吃尽了苦头，原本以?为是徐福在?咸阳犯了什么大?事，要被诛带。等来了才知道，秦皇的命令就是将他们送入新村。 当时就想来拜见公子?，一直等到今天才有机会，一为致谢二也是想问个原因。 “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赵苏抚额，“那些出海之事，你们又知道多少？” 三人齐齐摇头，出海，什么出海，他们完全不?知道出海的事。 所以?说，历史上徐福是怎么把这些不?知情的人，弄上海船的。 还有，秦皇到底什么意思?，把这些人往新村一丢，就不?管了？ 算了，他现在?没功夫去咸阳打听?别人的事，万一他一走蒙梨要生了呢，他可不?愿意这个时间出现任何意外。 “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我们也只能遵从。在?没有新的命令之前，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新村的工厂一到冬天就会加大?马力?开工，需要大?量的工人。你们知道的，我不?可能永远养着你们。” “喏。”三人感激的再次大?礼参拜。 对于公子?说的不?会一直养着他们的话，大?家适应良好，他们不?是被诛连的囚徒，不?是被押解去做苦力?的刑徒，就已经?足够让大?家松一口气?。新村的运转，他们这几天也打听?的极为清楚，只要公子?允许他们在?新村赚钱，就已经?远超所有人心里最好的预期。 新村就像一架巨大?的机器，只要开始运转，无论进来多少人，都能给你吞噬掉。 几百个人而已，无论是纺织厂，水泥厂，钢铁厂还是其他的工坊，都迅速消化掉这些人。甚至于年纪大?一些，还能做得动活计但工厂不?收的，也有地方可去。大?食堂的洗碗工，洗菜工，澡堂子?里的搓澡工，常年处于缺人的状态。 “这些人很谨慎，有些人的谈吐明显是读过书的，却说自己不?识字。也有人明明有匠人的水准，却只愿意在?工厂里做工人。”黑奴儿给赵苏汇报这些人的最新情况。 “知识是藏不?住的，我不?着急。”赵苏原本就有想法，从尉缭手里把人要过来，看看都有哪些方面的人才。新村的技术积累，几乎是凭他一人之力?建立起来的，最多有个姬无忧能助他一把。其他人，几乎全指望不?上。 按目前的状态，他拿出来的东西，能够保证不?失传就不?错了，想在?这个基础上有进一步的发展，实在?太?难太?难。 而中国人历来的特点?是重视读书，却对技术和各种工艺，以?及科学不?甚重视，就算是他这样的身?份，也不?过碰到一个姬无忧而已。 这些人的到来，他是存有期待的，但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们自己不?愿意暴露，那他强求也没什么意思?。技术的碰撞和发现需要的是热爱，并不?是奴工。 “还有一件事，燕飞公子?的夫人，提前发动，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在?难产当中。”黑奴儿继续汇报道。 赵苏惊了一下，然后道：“不?要刻意去打听?，先生后生，生男生女，这些都是天意。” 万物生发，万物孕育，都是天道循环。对这些，赵苏一向看的很开。 他也不?需要黑奴儿总去盯着一个怀孕的孕妇，甚至暗戳戳的去诅咒人家如何如何不?好。 “是。”如果换了其他人汇报，可能就会将李兰难产的消息放在?第一，但黑奴儿却将这件事放在?了最后。公子?的反应，让黑奴儿心中雀跃，看来自己做的没错。 “如果是大?家都知道的消息，传回来也无妨，但是不?要刻意去打听?。”赵苏再一次叮嘱，他不?想浪费人手在?这种地方。 另一方面，万一被人察觉，他一个大?男人去盯一个孕妇，也未免有失体统。 “是。”黑奴儿再次应声。 再次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 而且不?光黑奴儿，就连蒙梨都收到了咸阳闺蜜送来的信。 “挣命挣下来一个七斤重的公子?，不?过以?后怕是不?能再生了。”蒙梨小声说完去看公子?的反应。 “母子?平安就已经?是大?运气?了。”赵苏的表情即不?惊也不?喜，事实上他确实不?觉得这件事他有什么态度可表达的。可是看大?家都看着他，那就聊聊身?体健康吧。 室内的气?氛一松，就听?沈娘子?道：“听?说生完孩子?就哭诉，说是燕飞公子?身?边的美人害她?早产。” 美人已经?被李妃仗毙，就算怀有身?孕，可没生下来，当然不?如李兰已经?生下来的长?子?金贵。更?何况，不?光是长?子?，还是秦皇的长?孙。 “陛下高兴极了，赏赐极重。”沈娘子?又说道。 水娘轻笑一声，“李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陛下要是真的看重，怎么不?封赏其母。她?惯是会一分说成十分的人，一点?小事渲染的人尽皆知。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这话只有水娘敢说，别人听?了都只是笑。 公子?的夫人是个尊称，大?家都这么称呼没错。但同时也是一个封号，秦皇亲封的夫人，每年有年俸可拿，没人在?乎年俸多少，但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没有封号的夫人，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沈娘子?讪笑道：“若不?是水娘，险些叫人骗了去。” 要知道，蒙梨的夫人封号可是秦皇下旨亲封，有年俸可拿的。 水娘傲然道：“这是自然。” 只有赵苏觉得无聊，皇宫光今年就新添了三位公主，两位公子?，能指望秦皇多看重一个长?孙吗？而且看看秦皇儿子?的数量，就知道他日后未必记得住自己每个孙子?的名字，甚至是连脸都未必记得。 再然后有关李兰产子?的消息越发多了，每条消息里都能闻出李兰那种身?为最后胜利者的骄傲。 赵苏浑然当作?没事人一样，蒙梨心里多少有些郁结，但水娘开解的也很及时。 “左右夫人也不?可能早产，她?先发动，不?是我们早就预料到的事吗？”水娘的话暗含深意。 蒙梨微蹙眉头，“水娘的意思?是说。” 水娘微微点?头，“除了她?自己，谁有这个本事害她?。” 不?过是一石二鸟之计，即提早产下长?孙，又能乘机除掉一个燕飞公子?宠爱的美人。 蒙梨的肩膀抖了抖，喃喃道：“在?她?看来，这也是双赢吧。” 第199章 “现在?看是双赢，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变成双输。”赵苏推门进来，虽然他不?想恶意诅咒一个孩子?，但在?这个孩童极易早夭的年代，生下一个早产儿，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至于说除掉一个美人这种事，赵苏更?觉得无聊，你除得掉一个，除得掉一双，除得掉千千万万个美人吗？这件事的根源在?于男人，不?在?于女人。 “只要我们的新新是个健康的孩子?，就已经?受到了上苍的眷顾。”其他的，都不?重要。 “公子?以?前不?信这些的。”蒙梨笑了，心中的郁结一下子?解开，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 “如果是为了新新，信一信也无妨。”赵苏耸耸肩，不?信也不?影响烧香祈愿，中国人的信仰本就是一个很宽泛，也很平和随意的行为。 隔了几日，得运拿着一个药包来到书楼，“公子?，我们的人手发现沈娘子?半夜埋到花圃里的。” 赵苏看了一眼药包，打散埋到土里，再被挖出来，混和了不?少的泥土。药材虽被打得极碎，但给到行家，还是能闻得出是什么。 “公子?。”得运见公子?沉默不?语，忍不?住提醒公子?快些拿主意，这件事不?可久拖。 “让人查查是什么。” 得运心想，这还用查吗？肯定是催产药，将沈娘子?抓来一问不?就行了。 将药材给到黑奴儿，不?过就是抱怨几句，黑奴儿便嘲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可见主子?太?好说话也不?行，下头人都不?知道动脑子?了。” “你厉害，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说对了我叫你姑奶奶。”得运不?服气?道。 黑奴儿嘿嘿一笑，“这可是你说的，那我问你，如果是催产药，你觉得是谁给的。” “那当然是……”得运忽然就住了口，作?揖道：“姑奶奶。” 真真是愿赌服输。 黑奴儿咯咯的笑，“乖侄孙慢走。” 得运抽着嘴角走出黑奴儿家，心想如果是催产药，那还能是谁，沈娘子?是蒙家人，绝不?敢背叛蒙家。这件事，除了老夫人不?作?他人想。毕竟这么大?年纪，有些想法一旦固定，是很难改变的。 公子?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能直接审问沈娘子?。问了这件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蒙家也好，公子?也好，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蒙家能怎么样，还能处置自家老夫人不?成。公子?又能怎么样，还能上蒙家去打杀了老夫人？ 闹开了，除了让夫人心里难受之外，什么好处都没有。 公子?也很难啊，得运心想，就算尊贵如公子?，就算聪慧如公子?，也一样会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情。 得运刚走进星楼，就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箭一般蹿出去，看到星楼的门口一堆丫鬟慌慌张张跑进跑去，立刻揪住一个问道：“出了什么事。” “夫人，夫人要生了。”丫鬟的声音紧张到不?行。 “你们各司其责，不?许凑在?门口，该干什么干什么。之前安排好的人呢，都站在?门口听?用，不?要跑，稳住。”身?为公子?身?边得用的内侍，他的话在?下人中还是极好使的。 很快乱跑的人便消失了，门口站了一排丫鬟等着门内的吩咐。 星楼的一楼，有一间房间早就被布置成产房，一张设计独特的产床摆在?火炕的旁边，床不?大?，但床中间的位置，在?旁边有两个突出的类似踏脚一样的东西支楞着。 蒙梨已经?被人扶进来，刚躺上去，又自己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又不?疼了。” “刚开始是这样的，疼一阵不?疼一阵的，还没到生的时候，不?过也快了。”沈娘子?立刻拿出专业素养来，安慰蒙梨不?用紧张。 “炉子?上炖着鸡汤，我去盛一碗过来。”水娘赶紧问她?饿不?饿，要不?要趁现在?多吃一点?东西。 “不?然洗个澡吧。”赵苏此时刚刚赶到，看蒙梨暂时没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说道。 水娘迅速翻了一个白眼，沈娘子?忍着想笑不?敢笑，两个宫里的稳婆进来，老实站在?角落，一副没有危险就不?准备出手的样子?。 “给我来一碗鸡汤。”蒙梨干脆只考虑吃的。 宝珠亲自端来的鸡汤，炖得软烂的鸡肉从骨头上拆下来，撕成小块，汤里还有两个一串大?大?小小的鸡蛋。这也是蒙梨最爱吃的，母鸡还没生出来的体内蛋，只有蛋黄没有蛋白。 刚吃到一半，蒙梨眉头一蹙，水娘立刻接过碗，扶住蒙梨，“是不?是又开始了。” 第134章 破晓 一轮红日隐在云雾之中 “夫人歇一会儿。”沈娘子?上前, 扶住蒙梨想让她?上床。阵疼持续的时?间可长可短，有人阵疼二三天才生，有人一阵疼就马上破羊水说生便生。有时?间, 不如多休息一会儿。 新村的稳婆也到了，认真按公?子?所说穿上罩衣, 洗干净手，又用酒精擦过, 才进来垂手站在一边等待。 忍不住说话道：“这?个时?候走动?一下?, 才能生得快。” 时?间拖的越长, 体?力消耗的越厉害，她?的经验就是绕着屋子?走一圈, 生的比较快。 “这?个时?候怎么走得动?。”沈娘子?喝斥道。 赵苏知道新村的稳婆说的是对的, 因为类似的话他曾经听后世生育过的同事提及过。他直接上前扶住蒙梨，“我陪着你?走。” “你?们马上换衣服洗手。”赵苏命令道。 他平时?说话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因此沈娘子?还哆嗦了一下?。 忍着痛走了半圈, 蒙梨就感觉到腿上一湿，之前被科普过很多回, 所以立刻就叫了出来, “羊水破了。” 赵苏一个公?主抱，将蒙梨抱上产床, 紧接着他就被水娘推了出去, “女人生孩子?的地方，公?子?就不该进来。” 刚才也就算了，真开?始生, 男人呆在里头算怎么回事。 赵苏没有反抗，否则他真留在里头不出来，估计一屋子?人什么都?干不成, 只顾着看他了。 蒙梨刚开?始还记得公?子?的话，不要太早大喊大叫，一定?要保存体?力。但?真正的阵痛来临，她?才知道有些疼痛根本无法忍耐。 赵苏听着屋子?里蒙梨一声又一声的高喊，心都?被揪紧了。先是咬紧牙关，又后干脆站起来，不停的转着圈子?，最后开?始尝试深呼吸。教给蒙梨的法子?，不知道蒙梨用没用得上，反正他是用上了。 水娘急急忙忙从产房里出来，一会儿要求丫鬟们烧好热水端进来，一会儿要求丫鬟们去拿她?洗干净收好的棉布。 蒙梨的脚蹬在产床两侧特意做出来的木板上，意识一度有些模糊，新村的稳婆一把扶住她?的腰，“夫人，我扶您坐起来。” 坐着比躺着更好用力，常年给穷人接生的稳婆，比起沈娘子?来说，胆子?要大的多。 沈娘子?服务的都?是贵人，一般来说都?是宁愿少做少错也不愿意多做多错。看到新村的稳婆这?么做，就下?意识去看水娘。 水娘没有阻止，沈娘子?也就没有开?口。 里头一盆一盆血水倒出来，赵苏不忍去看。冷风吹进来，一片混乱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立刻就想到一个问题，沈娘子?到底靠不靠得住。 之前他没有怀疑过，是因为黑奴儿暗地里已经调查过沈娘子?家里所有人的情况，确认她?没有问题。 在新村找一个稳婆，是出于?保险的想法，有时?候就怕万一。至于?宫里派的人，赵苏完全没有做过指望。 现在只能庆幸，幸好他多找了一个新村的稳婆，又懊恼前脚刚知道沈娘子?埋药，后脚蒙梨就发动?，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应对。 如果现在换下?沈娘子?，就只有一个新村的稳婆，那两个宫里的稳婆依然不敢指望，重担主要压在一个人身上，明显也是危险的信号。 “不怕不怕，有水娘在，她?会看着沈娘子?的一举一动?，还有新村的稳婆在。再不济，还有宫里的两个稳婆。当着几?个稳婆的面，她?必然不敢做坏事。” “沈娘子?也是被人授意，目的是催产，并不是暗害蒙梨。而且她?既然埋药，就说明暗地里的坏事都?不敢做，明里的更不敢做。” 赵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分析沈娘子?的动?机。 “沈娘子?接生的手艺是真的，关键是蒙梨和?她?相处了许久，十分信任她?。如果现在换人，蒙梨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受到刺激影响生产。” 心里的想法十分混乱，但?是最后，赵苏还得得出结论，“现在不能换人，只要蒙梨平安，她?若只是受蒙家老?夫人的吩咐，我就原谅她?一次。”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赵苏额头的汗哗哗的往下?流，而事实上，他站在星楼的客厅里，大门洞开?，寒风呼呼的往他身上吹，得运手里捧着公?子?的大氅，却?始终没法替公?子?披上。 第200章 当一个决定?涉及到亲人的生死安全时?，原来是这?么的艰难和?痛苦，甚至于?在没有出现结果之前，就开?始害怕，害怕到牙关打颤，害怕到身体?的每一寸都?在颤抖。 赵苏用双手捂住脸，跌坐到沙发上。 室内蒙梨的叫声已经嘶哑，慢慢低了下?去，里头此起彼伏的声音，杂夹着水娘给蒙梨鼓劲的声音。 赵苏“嚯”的一下?站起来，大声道：“出了什么事。” 产房的门被人从里头推开?，水娘急匆匆走了出来，差点一头撞到赵苏的身上，这?对一直保持着冷静头脑的水娘来说，实在是极罕见的事。 “公?子?，夫人没有力气了。”水娘一脸焦急。 “人参，把人参给夫人含在嘴里。”赵苏从怀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人参切片。 水娘一把抓住人参切片，立刻转身跑了回去。 含住参片的蒙梨，感觉到力气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但?身体?撕裂般的疼痛还是让她?神智不清，精神也无法集中，眼泪开?始在眼眶里积聚。 “夫人。”有人粗暴的摇着她?的肩膀，“夫人，您快点清醒过来，再不生下?来，孩子?会有危险。公?子?还在外?头等着您和?小公?子?平安的消息，您赶紧清醒过来，用力啊。” 产妇自己不用力的情况下?，几?乎没有可能生下?孩子?，身为稳婆多少都?有一两样极端的手段。但?那样的话，产妇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有很大的可能，以后都?不能再生，更严重一点，甚至会当场丧命。 蒙梨听到公?子?两个字，一下?子?清醒过来，“是，我要，我要……对了，深呼吸。” 赵苏在外?头踱着步子?，已经好半天没有听到里头的声音，他不安的站在门外?，隔着门高声道：“小梨子?，小梨子?你?还好吗？” “我想骂人。”蒙梨表情扭曲的做完深呼吸，终于?恢复了力气，可是恢复的同时?，身上的疼痛感越发清晰。 “夫人，你?得省着点力气，不能再叫了。”新村的稳婆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额角，刚才那一阵的大喊大叫，不光消耗了蒙梨自己的力气，身边的人也都?跟着损耗巨大。 蒙梨积攒着力气，在稳婆的指挥下?用力。 “夫人，看到头了，看到小公?子?的头了，只要再一次，再一次用力就能出来。”水娘一直就站在产床的中间，紧紧盯着蒙梨的状态，和?生产的情况。 蒙梨痛到意识模糊，但?听到这?句话，心中忽然涌起无尽的勇气。 门外?的赵苏几?次想要推门进去，都?被得运死死拦住。 “哇。”一声响亮的婴啼从屋里传出来。 赵苏的眼泪一下?子?跟着下?来了，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屋外?。一轮红日隐在云雾之中，正努力探出头。就在此刻，一跃而出，室外?光芒大盛。 从昨天中午发作，经历了整整半天加上一夜的折腾，一个新的生命终于?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是小公?子?，小公?子?。”水娘的声音高亢尖利，几?乎破了音。 “蒙梨呢，蒙梨怎么样。”赵苏趁着得运激动?的跪下?对着老?天爷磕头的时?候，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水娘赶过来拦住赵苏，“公?子?，夫人很好，您快出去。” “你?让我看看她?，就看一眼。”赵苏冲过水娘的包围，几?乎是跪到了产床的旁边，双手捧住蒙梨的手。 “公?子?，你?看，我说过，我能行的。”蒙梨的嘴角噙着笑，头一歪，睡了过去。 “夫人太累了，需要休息，公?子?，您出去吧。不然……”不然大家都?不敢动?弹了。 “好，好，我出去。” 赵苏心满意足的离开?产房，稳婆洗好了小公?子?用襁褓包上后，水娘双手接过抱在怀里。钱大娘再从水娘的怀里接过小公?子?，一脸慈蔼道：“工坊的新掌事已经上手了，不会有问题。从今往后，我就守着小公?子?。” “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水娘本来是准备自己照顾小公?子?的，但?公?子?和?夫人都?不同意，她?这?才选了钱大娘。 产房还没收拾好，赵苏已经领着公?子?白再次进来，蒙梨被转移到炕上，产床被抬走，一架摇车放到了炕边。 公?子?白扒着钱大娘的胳膊，伸长了脖子?去看小侄子?。看完小侄子?，再看看大哥和?大嫂，疑惑道：“他为什么这?么丑。” 水娘气得拍了公?子?白一下?，“哪里丑了，明明这?么好看，你?看他的眉毛多浓密，眼睛又黑又亮，皮肤粉嘟嘟的，还有嘴巴多好看啊。” 就连并不嫌弃儿子?丑的赵苏，也被水娘的形容惊呆了，这?滤镜也太厚了吧。 再之后，赵苏抱过新出生的小婴儿，耳朵里再也听不到水娘和?公?子?白的拌嘴。 抱住小婴儿的同时?，赵苏的心里同时?漫出一股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柔情蜜意，他想，可能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吧。这?感觉太玄妙了，他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抱着一个婴儿看得如此入迷。 “公?子?，韩先生领着大家来给公?子?道喜。”得运在门口躬身说道。 “喜，当然是喜。”赵苏一下?子?从玄妙的感觉当中清醒过来。 “星楼所有人的下?人，多发放三个月的工钱。我之前准备好的喜糖，发下?去，新村人人有份，去咸阳报信的人呢，赶紧上路。”赵苏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将怀里的小公?子?交给水娘，这?才走了出去。 “恭喜公?子?喜得麟儿。”韩书果然带着人给公?子?道喜。 “同喜同喜，满月之时?，我们在广场办杀猪宴。”赵苏瞬间就定?下?小公?子?的满月礼，普天同庆他不敢说，新村同庆他还是做得到的。 “我来安排，保证安排得热热闹闹。”韩书主动?请缨。 “不过，满月礼不需要回咸阳举办吗？”也有门人半是疑惑，半是提醒。 “不用，这?种天气，怎么能带孩子?奔波。”赵苏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寒冷的冬天带着尚未满月的婴儿坐一天的马车，想想都?觉得难受，他怎么可能让儿子?受这?个罪呢。 “父皇那里，我会解释的。”赵苏决定?过几?天亲自去一趟咸阳，向秦皇解释。相信他能理解，况且长孙就在皇宫里，他也不一定?非要每个孙子?都?在咸阳庆祝。 这?么一想，有个长孙挡在前面，还是不错啊，赵苏乐呵呵的想道。 翌日，蒙梨靠在温度调的刚刚好的火炕上，旁边是挂着窗帘的玻璃窗，窗帘半开?，她?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外?头的盛开?的梅花。 “公?子?特意找人种在这?个位置的，说夫人坐月子?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无聊。”丫鬟用羡慕的口吻说道。 “我竟然不知道。”蒙梨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前几?日的事，公?子?说要给夫人一个惊喜，没让我们说。”丫鬟捧了温水给蒙梨漱口，然后端上粉蒸排骨。 “这?又是什么新菜。”蒙梨吃了一口，裹满了米粉颗粒的排骨，蒸到软糯入味，一股淡淡的腐乳味道，不轻不重的透进排骨，轻轻一咬骨肉分离，吃起来即痛快又方便，正是蒙梨最喜欢的口味。 “是公?子?一大早忙活着做出来的。”丫鬟话音刚落，赵苏就抱着孩子?推门进来。 丫鬟们识趣的离开?，蒙梨嗔道：“都?说男人不能进产房。” 不仅不能进，还要离得远远的，说是孕妇生产时?的污秽，会影响到人的运势，给人带来霉运。 “这?都?是胡说八道，女人孕育生命，人类才能延续下?去，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孩子?更圣洁更高贵的事情。说这?话的人，最好断子?绝孙，那绝对不会沾染霉运。” 公?子?多数时?候是个温和?的人，但?犟起来就会变得极为刻薄和?毒舌。而他会犟的点，就连蒙梨都?猜不着，很多时?候都?是大家公?认的习俗或是行为，公?子?偏偏就看不下?去。 蒙梨是不会跟他争执这?些的，生了孩子?之后，她?的脾气倒是越来越收敛，伸手从赵苏手里接过孩子?，“公?子?说的是，母亲他们快到了吗？” “父皇的赏赐是昨天到的，母亲还有大嫂他们，已经派人迎出去了，快到的时?候，会有人来通知，我去村口接他们。” 蒙梨一发动?就有人飞奔到咸阳报信，等到生了又是一拔人去报信。这?个时?候还没有诞生出洗三礼一类的仪式，但?满月和?周岁仍是重要的日子?。包括娘家人，也会在孩子?出生后，过来看望，当然是指他们相距不远的情况下?。 “新新的大名怎么办？”蒙梨问道。 第201章 “过几?天回咸阳一趟，让父皇赐名吧。”他本来没有想到这?些，整天兴致勃勃的想名字，最后被韩书提醒，小公?子?的名字是不是该由陛下?赐下?，这?才悻悻放下?笔。 喻氏和?儿媳妇文氏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来到新村。 文氏和?两个孩子?都?是第一次来，虽然听家里人说了许多关于?新村的奇异之处，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一个乡下?别苑想像成多么繁华的地方。 等真正到了新村，马车走在平整的水泥路面，放眼望去，都?是水泥做成的高大建筑，远远的能看到二层的小楼，和?自己家里的一模一样。家里只有一栋，这?里有几?十栋，远远看着便极有气势。 五岁的蒙尔“哇”的一声，小脸几?乎趴在马车的窗户上，舍不得眨眼睛。 也幸亏马车都?用上了玻璃车窗，不用打开?窗户忍受寒风，就能看到外?头的景象。 至于?星楼的三层小楼，更是震撼到了两个孩子?，赵苏骑着马亲自将他们接到星楼，还是安置在旁边的二层小楼的客房里。 “小白，你?身为主人，该怎么招待客人。”赵苏问他道。 公?子?白很是豪气的说道：“我带他们去玩滑滑梯。” 今年冬天，根本不需要公?子?提醒，新村的村民?早早就自发将冰雕和?滑滑梯做了出来。 三个孩子?很快玩到一处，如果不是文氏亲自去找，根本不愿意回来。 今年有了蜡烛，摆在回廊上的冰雕都?成了透明如水晶一般的冰灯，一路从回廊走进星楼的蒙贤和?蒙尔兄弟俩，震惊的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祖母，我们在新村多留几?天吧。”蒙贤洗干净手，坐到祖母的身边，依着她?小声说道。 “我们过完满月再走。”喻氏开?心的摸摸大孙子?，又将小孙子?牵到自己的另一边坐下?。 赵苏问公?子?白，“玩得好吗？” 公?子?白得意的一挺胸脯，“玩得可好了。” 最喜欢看外?头人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样子?了。 “那好，明天你?继续招待他们，想一想去玩什么？”赵苏很放心的拍拍公?子?白的肩膀。 “母亲，有你?和?大嫂陪着蒙梨我也就放心了，明天我要去趟咸阳。”赵苏转过头跟喻氏说话。 喻氏点头，“这?是自然的。” “对了，沈娘子?这?边我准备了厚礼，正好送她?回去。和?家人分开?这?么久，想必很是想念。照料孩子?和?产妇的事，就交给水娘操心吧。” 喻氏愣了一下?，顺势道：“公?子?客气了。” 原本她?是希望沈娘子?再留个一年半载，可是公?子?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对。 只是到了晚上，忍不住跟儿媳妇说道：“难道沈娘子?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母亲派沈娘子?过来，就是照顾妹妹，兼做稳婆。现在妹妹被照顾的很好，也顺利生下?孩子?，那说明她?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可能是说话不讨喜，您知道的，一般人怎么可能跟宫里出来的人比。” 论伺候人，宫里出来的都?是专业的，沈娘子?怎么可能跟他们比。 喻氏瞬间被说服了，“你?说得对，回去以后，再给她?补一份礼。我只求梨儿平安生产，达到目的就够了。” 赵苏带上沈娘子?，借口时?间太晚，没有入宫，而是直接回了甜水街。 沈娘子?跟着得运往公?子?的书房走，想到自己即将拿到的丰厚的谢礼，和?马上就能回家见到孩子?们，脚步都?忍不住轻快起来。 “呯”一个布包被扔到沈娘子?的脚下?，吓得她?脚步一缩。 还以为是个意外?，忍不住去看公?子?，可公?子?面沉如水，看她?的目光犹如凶兽，顿时?脚一软，跪倒在地，“公?子?，公?子?……” “沈娘子?可以看看布包里是什么？”得运提醒她?道。 沈娘哆嗦着抖开?布包，看到里头熟悉的药材，顿时?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公?子?，听我解释，是，是老?夫人让我做的。我，我不敢，我知道公?子?不喜，我什么都?没做过，真的，真的。” “如果你?真敢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你?的丈夫和?孩子?，能活到现在？”仍是得运，带着太监略尖细的嗓音，在点燃了蜡烛的房间里，显得阴气森森，格外?恐怖。 “原原本本的经过，一字不漏。说出来，公?子?也许会饶过你?和?你?的家人。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的。”得运说道。 “是，不敢，不敢有半句虚言。”沈娘子?是真正被吓到了。 同时?也明白过来，难怪公?子?这?么早就来咸阳，原来是不放心她?多留在夫人身边一天。 但?这?件事，她?真的是无辜的，她?只是奉老?夫人的命，让她?想办法在快到产期的时?候给夫人服下?。只是催产的药，绝对不会伤害夫人和?孩子?。她?无法拒绝，只好收下?。 原以为催产这?事，公?子?和?夫人也会是默认的态度。可是贴身伺候之后，才知道公?子?和?所有的她?以前伺候过的贵人都?不一样。 公?子?严厉警告，任何敢做这?件事的人，都?会被他处死。 自那以后，她?就没敢动?过这?个心思，后头更是找机会把药处理掉。回去大不了跟老?夫人告罪，说自己没找到机会。而且她?也确实没找到机会，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水娘的人，无处不在。厨房里的人，更不是她?可以收买甚至靠近的。 可没想到，仍然被公?子?找出来。想到这?里，沈娘在心里庆幸了无数遍，幸好她?胆子?小，没敢真这?么做，不然她?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是老?夫人亲自交待，亲自将药交给你?的？”这?么长的时?间，公?子?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这?，这?倒不是。”沈娘回忆之后，笃定?道：“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带的话，药也是她?交给我的。” 这?样的老?嬷嬷带话，跟老?夫人亲自交待，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沈娘完全没有怀疑过这?是不是老?夫人亲自交待的。 可是公?子?这?么说，难道…… 沈娘子?一下?子?被惊住了，抬头去看公?子?。 第135章 以牙还牙 一旦开始疯狂，还能够不犯错…… 得运听到这一句, 离开了一下，又马上进来。走?到公?子的身边，用沈娘子听不到的声音小声汇报道：“鲁嬷嬷已经死了。” 赵苏点点头?, 他猜也是这个结果。 对着地上的沈娘子挥挥手，得运便上前扶起沈娘子, “我送你回去?。” 带着丰厚的赏赐，还?有?噤言的命令, 沈娘子自然不敢违抗半分。 等到回去?之后, 沈娘子越想越不安, 暗自联络老夫人身边的鲁嬷嬷，才?知道, 她已经死了。 此时此刻, 沈娘子全身冰凉，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鲁嬷嬷死了。 直觉告诉她, 这里头?还?有?着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所谓的催产药, 更不会那么简单。但她哪里还?敢多问一句, 借口生病，紧闭大门?, 三个月未敢出门?一步。 沈娘子并?不知道, 在她当天离开甜水街之后，得运回到书房，拿起药包, 不甘心的说道：“公?子真?的放过沈娘子吗？这不是催产药，是毒药啊。” 能够让夫人和小公?子一尸两命的毒药，服用后十二个时辰才?会起效, 一旦起效就?是用人参也救不回来的毒药。想到这里，得运的眼睛都红了。在他看?来，沈娘子现在就?该死，而?且合该全家陪葬。 “蒙梨生产的时候，我发过誓，如果他们母子平安，就?饶她一命。”赵苏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哪怕这个誓言没人知道。 得运拿起药包，准备一会儿将投入灶台，烧得干干净净。同时在心里感叹，公?子果然是真?正高贵的人。 “不用拿走?，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赵高，你触到我的底线了。” 赵苏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平静。 但得运却从公?子平静的眼眸中，读出一丝疯狂。等等，公?子说什么，这件事是赵高做的？ 对啊，为什么不可能。蒙家老夫人再糊涂，也不可能毒害自己的亲孙女。是有?人利用了鲁嬷嬷，将假的消息传给沈娘子，让她以为这是一包普通的催产药。而?催产生下秦皇长孙的事情，也十分符合贵族平日里的行为，所以沈娘子没有?一点怀疑的接受了。 幸好公?子严厉的表态，吓住沈娘子，毒药才?被当作催产药扔掉。 这样的做法，也极为符合赵高的手段。 如果事件爆发，沈娘子会第一时间供出鲁嬷嬷，鲁嬷嬷就?会好巧不巧的死掉，这件事就?会变成无头?案，再也说不清楚。公?子必然会与?蒙府决裂，不管是蒙毅还?是公?子，都会因为这场决裂，蒙受极大的损失。 第202章 得运越想通其中关节，就?越愤怒，赵高这条毒蛇，果然阴狠毒辣。 翌日赵苏进宫，得意的将自己的儿子夸了一遍又一遍，很认真?的跟秦皇炫耀，“他真?的是个好孩子，特别孝顺又听话。” 秦皇抽了抽嘴角，很想朝着扶苏的头?来那么一下，看?看?他是不是傻了，可是想到万一真?抽傻了呢，只?好忍住这个冲动。 “知道了，爱在哪儿过就?在哪儿过吧。”他才?不在乎一个孙子在哪儿过满月。 与?此同时，赵硕听到了一个传言，有?一个方士的丹药可以令筋骨重生。但方士轻易不给人炼制丹药，除非你足够虔诚，能够日日在静室中，对着他所信奉的仙人祈祷。如果能够打动他，才?会替你炼丹。 “真?事？”赵硕不敢相信，为了虚无缥缈的希望，他已经付出无数的金钱，一次次从希望到失望。 下人哪里敢保证，只?能讪笑着道：“外头?是这么传的，听说有?个日日诵念仙人之名的家伙，得到了资格，明日方士会替他炼丹。” “去?看?看?。”赵硕要?亲自去?看?，如果是真?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硕激动握住拳头?，最好是真?的，不然小爷我砸了你的破炉子，烧了你的屋子 一个少了一条胳膊，但足够幸运的家伙，在众多人羡慕的目光里，站了起来。此人的胳膊几乎是齐肩而?断，晃着空荡荡的袖子，不用赵硕使指下人去?做什么，已经有?信众拦住他，声称要?看?真?假。 幸运儿长笑一声，任凭人撸起他的袖子，露出一小截断肢，断肢上包着纱布，还?浸染着血色，可见是刚断臂没多久。 “带着伤祈愿，难怪仙人点了他。”查完胳膊的人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赵硕的下人也挤在查看?胳膊的人群里，虽然手伸不进去?，但看?的真?真?的，确实是断肢无疑。 此人见众人查完，朝着大家躬身一礼，一脸激动的走进丹房。一个时辰后，再次出来，直接扒了上衣，露出他精壮的上身，并?挥舞着他健康的胳膊给大家看?。 “天呐，是真?的。”有?人上前去?捏他的手，比长出胳膊的人还?要?激动，又哭又笑的大喊自己的伤势有望。 赵硕的眼睛越瞪越大，竟然是真的。他一把推开拥挤的众人，上前捏住此人的胳膊，不错，确实是真?的无疑。 “刘仙长是吧，我要?见他。”赵硕并?不相信什么虔诚的祈愿这种话，他只?相信，什么东西都有?价，而他绝对出得起。 这倒是极容易的，特别是仆人将他的身份亮出来，方士立刻请他进入房间。 一千两加上在祈愿室里呆上一下午，如果他是有?缘人，明日就?可以服用炼丹。 “为什么还?要?在祈愿室呆上一下午。”赵硕表情阴郁，自从没了某样东西，他的脾气越发阴睛不定，暴虐无常。 方士看?着他，一脸高深莫测，“祈愿室里的静心祷告，确定您是不是有?缘人。若是无缘，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无丹可炼。” 赵硕盯着方士，“当真?？” 方士微叹一口气，“仙人不查看?你的情况，又怎么能让断肢重生。” 赵硕想到刚才?那个断臂重生的人，心里多了点底气，“备好静室。” 这就?是表示，他现在就?去?。 起身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向方士，“你应该明白，欺骗我的后果。” 方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首先，这得看?看?您是不是有?缘人。” 一副福钱财如粪土的模样，并?不能让赵硕放心。但想到自己带的家将，就?觉得底气十足。 今天呆一下午，明天就?能拿到丹药，赵硕想到这个结果，紧紧握住双拳，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 至于他是不是有?缘人，呵呵，真?是笑话。如果他不是有?缘人，这个方士就?别想活着离开咸阳。 静室里，赵硕跪坐在画像前，越看?越困，头?一点一点的往下点。 房梁上跳下一个人，对准晕迷过去?的赵硕，就?是一脚踢过去?。似乎还?想有?别的动作，可是想到自己的任务，最终忍住了。 反手从腰间取出一只?竹筒，捏开赵硕的下巴，将竹筒里的药水全数灌进他的嘴里。灌完还?仔细擦掉他脸上的水渍，拍拍他的脸轻笑道：“这就?是公?子说的以牙还?牙吧，果然痛快。亲爹准备的毒药，合该当儿子的好好品尝。” 说完仔细将自己来过的痕迹全部擦拭干净，再次跃到房梁上，揭开瓦片离开。 一下午过去?，赵硕的仆人被允许进入屋内，看?到少爷睡得打鼾，下人无奈的摇醒他。 赵硕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唉哟一声，腿好疼。 一个姿势久了，就?会有?些?不灵便。没人多想，包括赵硕。 下人们赶紧将少爷扶上马车。 甜水街，得运正给公?子回复，事情是他亲手做的，绝无问题。 赵苏眼神淡漠的看?着天空，“很好。” 次日一大早，赵硕就?拼命催促下人准备马车，他要?去?服食能够让他断肢重生的丹药。 赵硕一定要?进入炼丹房，方士倒也没有?阻止，炼丹房也确实没有?让赵硕失望。不时蹿出来的红的蓝的火苗，有?如神迹。 最后，一颗足足有?鸡蛋大小的红色丹药放入赵硕的掌心，“服用之后，融化药力需要?二到三个时辰，外人不得打扰。” 赵硕也不是纯傻的，他点头?看?向方士，“那刘仙人就?留在这里。”唇角一抿，轻笑一声，“给我护法。” 方士并?没有?被他的轻佻气到，反而?捋捋花白的胡须，“这是自然。” 赵硕给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退出静室，但家将马上就?围住了房子的四周。确保他们的少爷没有?出来之前，房子里一个人也走?不掉。 三个时辰过去?了，静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下人不放心的在外头?叩门?，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最后不得不一脚踢开静室的大门?，却不见方士的踪影，而?他们的少爷则是瘫到在地上，一丝动静也没有?。 一群下人吓得脸色煞白，连滚带爬上前扶住少爷，不停的祈求，但愿少爷只?是睡着了。 赵硕被摇醒的时候，下人们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了回去?，坐直身体赵硕困惑道：“我又睡着了。” 慢慢回忆起自己服完丹药后的事，似乎当时就?困意来袭，睡了过去?。 难道，这就?是需要?融化药力。 那么现在…… 赵硕的手一把朝下抓去?，空，空的，赵硕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骗，骗子。” 因为赵硕的吐血，现场一片混乱。赶着将人赶回赵府的，急着去?请医者?的，还?有?人去?寻这里的方士。既然少爷说是骗子，那当然要?第一时间抓到人，否则少爷醒了，就?该他们受罚了。 房子的四周都有?人守着，根本?没有?其他人进出过。可是方士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下人们匆匆找了一圈，最后将案子报到廷尉府。 这个骗子竟然骗走?了少爷的一千两白银，实在太可恶了。 一直在外头?忙碌的家将，到现在仍然以为，少爷最大的损失就?是这一千两白银。直到他们回府，家里哭声震天，不同的医者?出出进进，甚至还?有?御医被请进府，才?知道出了大事。 赵高在幼子的屋里，急切的询问御医，儿子到底得了什么病。 御医很肯定的说道：“是中毒，一定是上午吃下的那颗丹药有?问题。” 他已经粗略知道发生了什么，加上赵硕一直抱着肚子吐血，所以御医非常肯定，是丹药中毒。 “来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敢害他赵高的儿子，他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家将领命而?去?，赵硕的院子里跪了一排下人，全是昨天到今天伺候过赵硕的人。 “说，一句也不要?漏过。” 甜水街，得知赵高请了御医的赵苏，翘起脚晃了晃，得意完又重新回忆了一遍，自己所做的事有?没有?疏漏。 首先，黑奴儿在咸阳留了人手，这些?人并?不会刻意去?打听隐密的消息，那太容易引人注目，也容易被人干掉。大多时候，他们关注的是市面上的物价，商人和百姓之间流传着的小道消息，世面上出现的新生事物，或是有?趣的事情。 而?这个方士的消息，就?是黑奴儿的手下观测到的。方士是个骗子，这是赵苏从反馈的信息里，明确得出的结论。用障眼法和化妆术，蒙蔽人的五识，然后服下丹药长出四肢，纯粹只?是为了骗一个当地有?这种需求，又最有?钱的人。 他们在一个地方，只?行骗一次，骗一个出价最高的傻瓜。丹药里加了安眠的成份，等醒过来发现上当了，方士早就?出城，跑的无影无踪。 第203章 赵苏想要?赵硕死的想法，最适合由这个方士配合，于是就?让这个消息传到赵硕的耳朵里，他果然上勾，来到静室被得运灌下毒药。 这药是赵高准备的，黑奴儿私下测明药性的时候发现，此毒并?不会当场发作，而?是有?一个缓慢延时的作用。等到身体承受不住药力，就?会开始吐血，直到最后身亡，不会超过一天。 这个延时作用，配合方士的假丹药，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 等到赵硕毒发，大家只?会认为是方士下毒，丹药有?问题，而?不会从别的地方去?想。至于抓到方士，那也没什么关系，一个骗子而?已，还?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受到处罚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半天时间足够骗子跑出咸阳，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躲，谁也找不到。这可不是瞎说，要?知道，历史上秦皇曾经在五次出巡中的一次，遭遇过刺客，可是最后一样没抓到人。就?连皇帝遇刺都抓不到人，赵硕这点事，只?要?给出逃跑的时间，被找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这就?叫真?正的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你不是觉得自己有?非凡的头?脑，所用的计策没人能够看?出来吗？那么这一次，该你来品尝找不到证据的愤怒了。”赵苏毫无同情心的一笑。 此时的赵府，已经哭声震天，因为御医无能为力，赵高亲自去?皇宫求来人参，可仍然止不住赵硕一口一口吐出来的鲜血。很快，鲜血里还?夹杂着一块块的碎肉，似乎是将脏器都吐了出来。 赵高眼睛攸地的瞪圆，这种毒药，怎么和他从百越得到的毒药那么相像，他明明一点没留，全都给了，给了…… “大人，延尉府的舒大人到了。” “请舒大人到花厅等一会儿。” 赵高放下心中的猜测，整理了一下衣裳，来到花厅。 舒常拱手道：“赵大人，已经查明，这个妖人的炼丹炉下有?地道，直接通往隔壁的房屋，出逃后已经出城。缉拿的人手已经派出，海捕公?书会下发到各个郡县。” 这就?算是对我有?了交待？赵高不满的想道。但人家明面上的事都做了，还?亲自前来，足够给他面子。 只?能一脸感激的拱手，“多谢舒大人亲自前来，若能抓到凶手，在下感激不尽。” 舒常叹了口气，就?是知道赵硕快不行了，他才?会亲自前来。若只?是一千两白银的损失，他没准还?要?笑话几句，谁耐烦管他个傻子。可是闹出人命，还?是赵高的幼子，这就?不好看?了。 “再有?消息，我会派人通传。” 寒暄一番，赵高亲自将人送出大门?。 转个身便召来心腹，“去?查一下沈娘子，不要?打草惊蛇。” 得知沈娘子已经被公?子送回，而?称病不出时，赵高就?完全明白了。 以彼之道还?治彼之身，扶苏，老夫承认小瞧你了。 赵高走?入赵硕的房间，挥退众人，看?着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一边吐血一边呢喃，“父亲，父亲救我，救我。” 父亲在他眼里，是无所不能的。 “好，好，我救你。”赵高紧紧握住袖子里的短刃，抽出来时仿若有?千斤重。 老泪纵横之下，一刀扎下去?，赵硕惨叫一声，四肢齐蹬，双目瞪圆不敢相信，父亲竟然会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赵高闭上眼睛，不敢和自己儿子临死时的眼神对视，“继续下去?，你只?会更加痛苦。” 这是最好的办法。 赵高推开房门?，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下人们，“你们，去?陪硕儿吧。” 生前是他的人，死后也得服侍他。 甜水街。 得运进来递上贴子，杨义成想问明日公?子是否在甜水街，他想来拜访。 “没问题。”赵苏正想问一下有?关樟脑的进度，因为蒙梨怀孕的关系，他不想离开新村，所以将方子写给杨义成，让他自己去?张罗。 杨义成来该时，直接带来了樟脑的成品。 赵苏拿在手里还?没凑近就?闻到了樟脑的味道，赶紧松手放到一边，“不错，你多做一点，捏成樟脑丸，给每个士兵都发一颗，在有?虫蚁的地方拿出来，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 又告诫道：“只?对一些?极小的虫蚁有?用，另外可以防潮，但对有?攻击性的动物没用。” 遇上毒蛇，该咬还?得咬你，不会因为一颗樟脑丸就?退避。不过要?是上万人都佩戴樟脑丸，会不会对毒蛇造成影响，那他就?不知道了。 “我们制作了很多，作为军需品装备下去?，不知道公?子还?有?没有?事情交待给我们。”杨义成问道。 “不要?喝生水，一定要?将水煮开，就?算再热也要?穿长衣长裤，并?且将裤腿和袖口扎紧。随身佩戴樟脑丸，受伤立刻用酒精或是盐水清洗之后再上药。碰到往血肉里钻的虫子，如果硬拔不行，拿火烫有?极大的机率让他们松口。” 酒精也是军需品，新村为了提供足额的酒精，加大了马力，多招了不少的人手。至于他所说这些?，在后世只?能算是常识。但放在现在，可以算得上是很有?用的经验。 这些?经验，之前进入百越的商人可能掌握了一些?，但也有?可能没有?掌握。 杨义成一条条记下来，心想这是公?子第二次提醒不要?喝生水了，看?来一定要?格外注意。 有?了这些?提醒，再加上粮草和大军，杨义成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充满了信心。 赵苏提醒他道：“你将这些?提醒，也带给其他几路，包括屠将军。” “喏。”杨义成自然不会藏私，另外四路有?两路是他的兄长，另外两路是赵佗和任嚣。 赵苏点点头?，关于百越一事，他提前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还?有?一件事，公?子想必也有?耳闻。”杨义成说是赵硕一死，赵高将他之前的妾侍，还?有?下人全部陪葬的事。 “太过残忍。”赵苏也没料到，赵高会这么疯狂。 “父亲说，这是好事。”杨义成行了一礼，向公?子告辞。 赵苏停在原处，笑了。 是啊，永远不犯错的赵高，一旦开始疯狂，还?能够不犯错吗？只?要?犯错，他相信时时刻刻盯着赵高的杨瑞和一定不会放过机会。 公?子高带着团队回到咸阳，第一件事就?是到甜水街找扶苏喝酒。 第一杯酒和扶苏一碰，“赵硕那家伙死了，你写信告诉蒙殊没有?。” “他应该会很高兴。”赵苏笑了笑，甚至都可以想像出蒙殊笑得打跌的模样。 公?子高一杯饮尽，“我还?以为得去?新村找你喝酒呢。” 赵苏心想，如果不是知道你马上回来，我恐怕已经回新村了。 “满月的时候去?吃酒。”顺便发出邀请。 “这是当然的。”公?子高道：“这回比上回顺利很多。” “这是毫无疑问的。”看?到好处了，怎么可能不加入。 “对了，我去?秦川殿回话的时候，带上了阮功他们。听他们与?父皇奏对，仿佛很融洽啊。”公?子高似是无意的提醒。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赵苏只?评价了这一句。 公?子高想了一下，又举起酒杯，“大哥心胸宽广，我不如。” 第136章 一个小决定 有些人的路从一生下来，就…… 赵苏觉得, 这并?不关心胸宽广什?么事?，阮功他们三人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读书人，投身在谁的门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们能不能坚持自己的理想，并?且一直付诸实践。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 那他们是扶苏公子的门客，还是秦国?的官员, 又有什?么不同呢。 回到新村之后, 看到韩书的愤怒, 赵苏哈哈大笑。 “叫他们进?来吧。”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韩书很生?气。 面对公子，三人都有些?沉默。 “你们已经答应了吗？”赵苏如是说道。 阮功抬头, 谨慎的说道：“并?没有, 没有公子的允许，我们不会离开新村。” 虽然门客的结构是松散的，但若是主家没有对不起?门客的地方?, 你嫌贫爱富离开，也会落得个不好的口碑。 韩书听?到这话?, 总算开心了一点, “这还差不多。” 又奇怪道：“既然你们没有离开的打算，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而不是同大家解释清楚呢。 当着公子的面, 阮功说出自己的苦恼, “我们三个人，并?不在意入朝为官这件事?。新村的待遇和公子的慷慨，我们也十分?知足。” 只是在新村, 他们感觉自己能做的非常有限，很多事?情明明是有利于国?家有利于百姓的，却因为身份不能理直气壮的提出来。 入朝为官就不存在这方?面的局限, 很多好的想法可以去实施，哪怕会很辛苦，但他们总想尝试一番。 第204章 只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扶苏公子的意愿之上，如果公子还需要他们，他们就不会走。 “为什?么不呢？”赵苏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的造型，潇洒的一摊手。 “还记得我们的理想吗？”赵苏的声?音低沉，带着浅浅的笑意。 阮功握紧双拳，“是的，我们记得，一个更好的国?家。” 一个富足的，和平的，繁荣的理想国?。 “那么，只要能完成我们的理想，别的又算得了什?么。是我扶苏的门客也好，是秦国?的官员也好，都不过是我们理想的阶梯，有了阶梯我们才能走得更远，不是吗？” 阮功深吸一口气，“是。” 封敬和高和也跟着呼应道：“是。” “那么去吧，好好干，不要丢新村的脸。” “喏。”阮功等?三人一揖到底，转过身离开书楼。 韩书直到他们走掉，才如梦初醒，“公子，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谁说的。” “我就说嘛。”韩书得意道。 “带着我的祝福。”赵苏说完下一句。 韩书一噎，仍是愤愤不平，在他看来理想也好抱负也好，呆在新村辅助公子一样?能实现。 “你觉得我辛辛苦苦招这么多人手，培养他们是为了什?么？”赵苏看着韩书，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哈哈大笑，转身进?了星楼。 韩书呆在外头任凭雪花飘到他的肩头，喃喃道：“公子是在下好大一盘棋吗？” “下棋，当然是下棋，五子棋嘛。”赵苏把?棋盘放在炕头，盘腿坐在炕上，陪着蒙梨下棋。 “这个棋好，学起?来简单，下起?来一点也不简单。”蒙梨很喜欢，正愁没办法打发时间，坐月子几乎就等?于什?么都不能做，她觉得自己都快闲的长毛了。 “宫里的稳婆都送走了，还有剩下的人怎么办？”蒙梨有一句没一句的跟赵苏说话?。 “让水娘操心去。”赵苏放下一颗棋子。 “还有一件事?，各地的桃胶果糖和柿饼都卖到咸阳来了，还有红糖已经卖得到处都是，好多人写信给我，问是不是公子的秘方?被人窃取了。” 蒙梨自然知道不是所谓的秘方?被人窃取，压根就是公子自己传播出去的。只是他们对外要怎么说，她得问下公子才好把?握。 “不一定需要回话?吧。”赵苏想了想，直接说是自己传播出去的会得罪人，说人家偷了自己的秘方?，更是给人家找麻烦。 蒙梨一听?便懂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不接话?，自然不会有人再问，别人不管怎么想都属于拿不准，拿不准就不会坏事?。 蒙梨撇了撇嘴道：“红糖到处都是，会不会影响榨糖坊的生?意。” “不会。”甘蔗种得遍地都是，红糖的压榨法就不可能保密。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况且这样?也好，到处都是价格自然会降低，一般老百姓就能食用到红糖。 而那些?家里种了甘蔗的农人，还能自己榨点糖出来，不管是自己喝还是卖出去，都是好事?。 他瞄准的本来也不是红糖生意，而是将红糖提纯为白糖，做的是白糖和冰糖的生?意。红糖便宜，可是白糖依然贵，更别提运到西域或是身毒，并?不比黑胡椒廉价。 “阮功高和还有封敬，要去朝廷里做官了？”蒙梨状似无意，实则在小心观察公子的神色。 “这是好事?，给他们准备些仪程。”赵苏说的轻描淡写。 “那以后公子的门客该收不过来了。”蒙梨轻笑。 前头的人做榜样?，后头的人可不得使劲往公子门里钻。 赵苏伸了一下懒腰，“是得多收些?人了。” “公子。”蒙梨的手一松，一颗棋子从她的指间掉落。 赵苏的手握上去，在她的指间摩挲着，“害怕吗？” 蒙梨使劲摇头，“我不怕，只是担心。” “我以前不懂，可现在明白过来了，有些?人的路从一生?下来，就已经决定了，你只能进?不能退。” 只有一条到山顶的路，不管有多少扯后腿，下绊脚石的，走上去就是一步登天，退下来？呵呵，哪里有路可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是死路。 “公子的决定，就是我的意愿。” 两个人的手紧紧扣在一起?，多的话?不用再说，他们之间早就培养出默契。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这件事?，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赵苏摩挲着蒙梨的手指，刚准备得寸进?尺，就听?到门外钱大娘的声?音，“小公子醒了，怕是饿了，在找娘亲呢。” “快进?来。”蒙梨伸手抱过孩子，转过身喂奶。 喂过之后，钱大娘把?过尿，又换过干净尿布，再将孩子塞到蒙梨怀里，看他张着嘴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咿呀半天，最后把?自己给逗乐了，笑的咯咯的。 “公子，你还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他们天天说话?，赵苏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件。 “当时我觉得即无聊又迷茫，公子说可以找一件有意义?的事?，试着去改变。”蒙梨抱着新新，低头在他娇软的脸蛋上亲了亲。 “记得。”咦，蒙梨竟然是认真的，赵苏有些?意外。 “不管什?么事?，也得出了月子再做。”对于坐月子的重要性，赵苏是一点都不敢马虎的。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总得先跟公子商量商量。”蒙梨也知道急不来，她现在连房间都出不了，但不妨碍她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考虑怎么做好这件事?。 “不管什?么事?，我都支持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赵苏心想，难道蒙梨是想做点生?意，办个什?么工坊，再不然就是办学？ “我想，嗯，就是想……”话?到嘴边，蒙梨想了半天却没想好怎么措词，最后干脆不管了，“我要教人怎么生?孩子。” “噗……”也是幸亏赵苏没喝水，不然肯定会一口水喷出来，再来一句搞什?么鬼。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咦，好像没错呀。 可是蒙梨却如同找到了勇气，既然开了口，后头的话?也就顺了，“女人生?孩子就如同闯鬼门关，不是每个人都和公子一样?，不忌讳生?孩子的血污。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得到照顾，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改变这一切。” “我是说，如果有什?么是我想做的，那么，一定就是这件事?。”蒙梨抱着儿子，母爱就如同圣洁的光芒，照亮她的脸庞。 赵苏总算是听?明白了，“我说过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会支持你。只不过，你也要考虑清楚，一件事?开头容易，想要坚持下来得到一个结果，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有公子在吗？”蒙梨嘟起?嘴，“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这是当然的，但我怕你到时会哭鼻子啊，真等?你看到现实的一幕，恐怕很难承受。 赵苏想了想，“那么，你打算怎么开始呢。” 说不定坐月子的时候，想一想，坐完月子回去忙着管帐，就将这件事?给抛到脑后。 不过这个想法很好，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呃，想到也没办法吧，他如果开口说这些?，水娘绝对以为自己中?邪了，立刻就得找人来驱邪。 赵苏胡思乱想的同时，蒙梨已经斟酌道：“我听?夏大娘说了很多她接生?时遇到的事?情。也问过身边的丫鬟，他们说有稳婆接生?已经是很奢侈的事?情，很多时候，只能是婆婆给儿媳妇接生?，或者?就是生?过孩子的妇人过来帮忙。” 因为生?产而死去的妇人，实在是太多太多，几乎每个人的身边，都有这样?的人。 蒙梨初听?时心惊不已，后来想一想，蒙家已经算是顶尖的勋贵，可是家中?也有因为生?产而过世的嫂嫂，也有夭折的孩子。她再问一问新村的妇人，情况只会更糟，可问题是，能到她身边陪着她说话?的人，也已经算是不错的人家。 那么底层的百姓呢，将身边不好的情况放大一百倍，可能都不足以形容。 第137章 想法 如果是可以团结的力量，那就团结…… 蒙梨想改变现状, 至少变得比现在更好一点，而不是任由愚昧无知的言论漫延，让冒着极大风险生儿育女的妇人, 再承受更多的伤害。 “初步的想法是，请几个稳婆过来, 将他们知道的相关知识都记录下?来，并且互相印证。确定?是正确的知识, 先?组织新村的妇人学?习。”至于再怎么扩散, 蒙梨还没想好, 不过她?的行动力很强，觉得完全可以边做边想。 赵苏听完, “不错啊, 思路完全正确。” 蒙梨听到公子的鼓励，松了口气，“既然?公子都说?没有问题, 那就?从夏大娘开始吧。” 第205章 说?着把儿子的小手握成拳，举到头顶, “我?会努力的。” 新新蹬着腿, 举着胳膊傻笑，并不知道刚刚被自己的亲娘当了一回道具。 钱大娘立在房间的一角, 默默的别过脸, 强忍将小公子抱回来的冲动，当作没有看到。 赵苏接过新新，抱在怀里轻拍, 顺口就?道：“其实孩子不能晃得太厉害，他现在大脑还在发育，晃的厉害会变傻。” 钱大娘敏锐的捕捉到这?一句, 心中一惊，决定?一会儿就?跟所?有仆妇丫鬟下?一条禁令，以后不许抱着小公子晃动。 蒙梨伸手在新新傻笑的脸蛋上点了一下?，“我?正愁这?些知识总结出来，怎么辩认真假，现在有主意了。” 赵苏笑道：“我?看看可以，可千万别让人知道。” 蒙梨哈哈大笑，“原来公子也有害怕的事。” 钱大娘适时道：“老夫人过来了。” 一听丈母娘过来，赵苏将孩子交到蒙梨手上，避了出去。 蒙梨则是怅然?道：“一转眼，我?娘都成老夫人了。” “早就?是当祖母的人，可不就?是老夫人。”喻氏进来，对于自己老夫人的身?份适应良好。 赵苏出来在星楼转了一圈，有点奇怪道：“那三个小子呢？” 平日里，家里可没这?么安静。隔老远都能听到三个孩子的吵闹声，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这?么旺盛的精力。 平时一个人的时候，公子白还能装一下?安静的少年。等有了伴，能量呈几何倍增长。三个男孩子在家里，几乎能把屋顶掀翻。就?连害羞的跟小娘子一样?的蒙尔，跳起脚大叫的音量也不小。 得运应声道：“公子白带着两位蒙家小少爷，去了玻璃坊。” 赵苏“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那太好了，趁着他们不在，好好睡一觉。” 得运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苦笑，好吧，公子都不在乎，他还能说?什么呢。 等到赵苏一觉睡醒，得运早就?守在旁边，“韩先?生在书楼等着公子，朝中有大事发生。” 赵苏拿清水抹了一把脸，“大事？” 匆匆进了书楼，韩书上前道：“公子，今日早朝有百位官员联名?上折请立皇后。” 赵苏眼睛一亮，终于开始了，这?半年他一直在等另一只靴子落地，如今总算有了结果。 “陛下?当场大怒，上折之人推出斩首，诛三族。联名?之百人，要求廷尉府押解归案。” “李相和赵高并未参与此事。”韩书很是可惜的说?完最后一句。 赵苏一挥手，“这?是父皇设下?的陷井，两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上钩。” 也只有那些并不了解秦皇，认为?这?么多年过去，秦皇早已遗忘当初赵太后的所?作所?为?，才敢上折请立皇后。 他们试探了大半年，见秦皇态度暧昧，不仅没有回绝，甚至有些犹豫，便以为?机会来了。直接串连了个近百个官员，想要迫使秦皇答应立后之事，再慢慢角力，将代表他们利益的嫔妃拱上后位。 可没想到，仅仅一个试探，秦皇就?斩了他们的脑袋，速度快的如同眼前出现了幻觉。 “父皇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受人胁迫。他要出兵百越，正愁怎么将国?内捏成一团，如臂使指。这?些人就?一头闯上来，拿他们奠旗，简直刚刚好。” 有了近百条人命在前，不管这?些参与没参与的官员，个个都得当一阵鹌鹑，生怕陛下?扩大战果。 这?个时候说?什么一码归一码，是件极其可笑的事。近百人关入廷尉府，为?了活命这?些人什么话不敢说?。说?出来的话，廷尉府要不要查办，不过就?是陛下?的一句话。 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为?官一丁点问题都没有，不怕廷尉府来查。 说?白了，乖乖听话，这一百来人死光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不听话，那这一百来人的死，只是起/点，还要死多少，不知道。 这?种局面下?，秦皇的命令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执行，出兵百越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保障。 赵苏感慨一声，这?种大概就?叫天赋吧。当皇帝的天赋，一般人学?不来。 “告诉杨瑞和一声，我?要把果酒的方子拍出去，让他帮忙组织。” 韩书一惊，“公子当真？” “一个郡县只拍一份。”赵苏非常笃定?的点头，“拍出来的钱，一部分拿来给九郡修路，一部分在九郡置业。” 韩书忍不住问道：“韩家想要参加，是否可行。” “我?不管是谁，价高者得。” 对于拍卖，韩书一点也不陌生，顿时咧咧嘴，“是，在下?明白。” 至于公子为?什么要拍卖果酒方子，他大概能追上公子的想法，各地都能酿酒，规模一大，果树总需要人种。这?样?一来，就?能让农人多一笔收入。而酿酒坊办起来，总要用工人，付工钱。 虽然?大头都让商人赚走，但?怎么也得分润一部分利润出来。这?大概就?是公子所?说?，只有流动起来才叫财富，堆在仓库里的铜钱就?是再多，那也是死物吧。 “阮功他们已经?走了，咸阳那边来了数十人，都是关系不错的人家介绍过来的。”韩书问道。 “收下?来，先?出差看看性情。”赵苏没有提出见面，单独考核什么的，也已经?很久未见了。 新村壮大到如今，早已过了求贤若渴的阶段，已经?不是什么人来，公子都会亲自相见。 这?些人进来，放到各处滚一滚，有些人跟得上，自然?就?成了新村的一员。跟不上，也就?离开新村，继续寻找适合他们的地方。 就?算成为?新村的一员，也得经?历攀爬，在众多人中脱颖而出，才能得到公子的看重，再不断重复这?个过程，才有可能成为?公子的心腹。 韩书看完这?次来的人，好几个都是才能极显之辈。若不是亲友涉及立后一事，恐遭牵连，怕也不会躲到新村避难。 “看来我?的优势就?是早啊。”韩书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些不甘心。但?很快他就?找到开解自己的方法，“这?叫识人之明。” 呵呵，比死读书可难多了。 重新开心起来的韩书，迈着轻快的步子让人准备马车，跟杨瑞和的谈话，当然?不能随便派个人去，他得自己出马。 杨瑞和一心投入到筹款修路的大业中，拿到果酒的方子，不由大乐。配合着韩书举行了一场拍卖，每个郡县允许一家商人酿造果酒。随着方子划分下?来的，就?是他们售卖的区域。 咸阳的果酒仍由新村独掌，是不卖的。其余郡县越是繁华的地方，售价越高。 这?场拍卖，给肃杀的咸阳笼罩上一层暖意。不至于所?有的话题，全部围绕着这?一百多人的下?场打转。 而韩书在经?历了许多人找上门之后才知道，自己幼时的几个玩伴，也涉入其中，被关押进廷尉府大牢。 可惜，面对对方家人的苦苦哀求，韩书只能坚定?的摇摇头。他清楚自己的份量，绝不可能改变秦皇的想法。想要救人，唯有去求公子。 他更清楚公子的想法，如果今天是几个平民老百姓被冤枉入狱，公子真有可能插上一脚。 但?自己签下?名?字，站错队伍的官员，公子绝不会同情。 如公子曾经?所?说?的那样?，从政就?意味着高风险高回报。想要不冒一点风险就?身?居高位，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同样?，为?了爬上高位而做错了选择的人，也该自己承担后果。 不是说?，赌对了就?是你有胆识运气好眼光好，赌错了就?是识人不清被人坑。政治就?和赌博一样?，愿赌服输尔。 用刑当天下?起一场少见的大雨，韩书特意带着酒去刑场，给儿时的伙伴送行。一百多颗人头，当着他的面滚滚落地。浓稠的血水几乎将现场渲染成地狱一般的景像，大雨冲涮而下?，泛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红色的血混在雨水里，在地面流淌，直到目光尽处，仍是一片赤红。 韩书莫名?的想到公子曾经?说?过的话，皇权是一只怪兽，坐上去的人无一不被吞噬。自此，帝王就?是帝王，不再是人。 他好像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正要转身?离去，眼前一花，身?边多了一个人。 “帮我?给扶苏公子带句话，问他想不想要赵高的命。” 韩书的眼睛攸地睁大，朝旁边看去，此人身?量普通，穿着也不打眼，至于长相，略显阴柔，但?他可以肯定?从未见过此人。 “你是谁？想干什么？”韩书忍不住问道。 在不清楚是不是陷井之前，他不会表明任何态度。 “拿下?果酒方子的人当中，至少一半是赵高的人。”此人扭头冲韩书一笑，“公子的答案如果是肯定?的，就?在大食堂的门口，系一条红色的丝带。” 第206章 说?完转身?投入雨幕之中，雨落成线，几步之外就?已模糊不清。 韩书将这?人的话一字不落转告给公子，并将拍卖后得到的钱财入帐，还有一张杨瑞和收下?修路款的收据。 “这?人生的什么模样?。”赵苏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归结于，赵高多行不义，结仇太多。 “生的倒是不丑，就?是鼻子有点歪。”韩书回忆道。 “得力？”得运在旁边伺候茶水，听闻小声叫出人名?。 “啊，是他？”韩书倒是听过得力的名?字，只是从他开始跟公子打交道起，得力就?再没出现在公子身?边，所?以他从未见过得力。 “鼻子是歪的，大概是因为?被燕飞公子踢过一脚。”几乎整张脸都肿了，半年之后才渐渐恢复，鼻梁断掉再长好，所?以中间歪了一部分。 “不过他不是失踪了吗？”赵苏和得运都猜不出，得力是怎么出的宫，又遇到了什么，而和赵高结下?仇。 甚至于能知道买下?果酒方子的大半都是赵高的人手，这?说?明他掌握着一条很厉害的消息渠道。 “那公子是准备……”韩书也拿不准，此人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满月之后，系上红布条，看看他想干什么？”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赵苏不歧视太监，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作用，如果是可以团结的力量，那就?团结。 但?前提是，他得搞清楚，在得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138章 满月 原来饺子就是这个味道 小公子?满月当天, 新村的?广场上制作了几百盏冰灯，里头点燃蜡烛。广场中间架上火堆，将夜晚照亮的?如同白昼。 看?完歌舞, 吃过杀猪菜，载歌载舞, 开始开展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相亲的?大型活动。 公子?白带着两个?蒙家小少爷, 几乎快要玩疯了。 “怎么样, 杀猪很厉害吧, 不过我?不是第一回 看?。”公子?白炫耀着。 蒙尔早在?杀猪的?时候，已经哭过好几回, 好不容易缓过来, 听到公子?白又提到杀猪，顿时嘴一瘪，又想哭。 “刚才你?吃的?血肠好吃吗？酸菜是不是也好吃, 你?最喜欢哪一样？”公子?白看?蒙尔想哭，记得大哥说过, 这两个?人?的?辈份比他?小呢, 他?是长辈，对小辈要慈蔼。 怎么个?慈蔼法, 他?也不知道, 不过不让他?哭出来，应该就算慈蔼……吧。 蒙尔顺着公子?白的?话想啊想啊，觉得每一样都很好吃, 顿时把想哭的?意思?给忘到脑后。只?顾数着手指头，“肉片好吃，面条好吃。” 数着数着, 又觉得饿了。 “大哥说晚上回去?有特别?好吃的?东西给我?们当宵夜。” 蒙尔眼睛一亮，吸溜一下口水，主动伸出自己的?手，“公子?公子?，我?们去?看?跳舞吧。” 蒙梨抱着儿子?和公子?一起?出现在?广场上，接受了村民的?跪拜大礼，带着一众从咸阳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宾客看?了杀猪，品尝了杀猪菜后，才返回星楼。毕竟孩子?太小，不放心在?外头呆的?时间太长。 宾客分男女就坐，妇人?在?星楼的?客厅里吃小厨房做的?菜肴，男人?们在?书楼的?客厅里，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外头也应景的?架了一个?火堆，帮助大家找找刚才的?气氛。 等到客人?散了，有去?休息的?，也有还想去?广场看?热闹的?，几个?孩子?被?带回来，赵苏命人?将长条桌擦洗干净，拿开水烫过，再洒上一层面粉。 “面粉，公子?又想做什么吃食，今儿这么晚了。”蒙梨让钱大娘带着儿子?回屋休息，自己洗过手来帮忙。 水娘带着三个?孩子?去?洗手，灌输给他?们，“吃东西之前一定要洗手，不然肚子?里会长虫。” 蒙尔害怕的?摸着肚子?，赶紧伸出手，蒙贤一脸不信，但?看?大家都在?洗手，只?能撇撇嘴随大流。 公子?白则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做法，洗完手就冲进去?喊，“大哥大哥，我?来帮忙了。” “来的?正好，这盆面粉加水去?和成面团。”赵苏将面盆扔给他?们去?玩。 真正的?主力宝珠，小月和小钱娘子?已经开始和面。 和好了面团，搓成长条切块，再压成小圆饼，拿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面皮。 赵苏看?着熟悉的?饺子?皮，深吸一口气，“和好的?馅呢。” 下午才杀的?新鲜猪肉剁成泥，温室里生长的?韭菜，再加上鸡蛋和各种调料搅拌均匀。 一大盆馅料端上来，“用饺子?皮包上馅，你?们看?好了。” 包好的?饺子?个?个?白胖饱满，立在?洒了一层面粉的?长条桌上，看?着就象一队队卫兵在?站岗。 “这个?就叫饺子?啊。”蒙梨听公子?说过饺子?，说这是全家在?一起?的?时候，必吃的?美食。 为什么以前不做，赵苏自己也说不清。在?他?心里，饺子?也许不是最美味的?食物，但?却是最能代表家庭的?食物。自己只?身来到秦朝，和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牵扯，就象一只?孤魂，飘飘荡荡。 蒙梨给了他?一个?家，这绝不是因为蒙梨是他?的?未婚妻，而是因为他?从蒙梨的?身上真正感受到了被?爱着的?美好。 他?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秦人?，但?是，当新新用他?的?哇哇大哭，宣告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赵苏知道，他?就是一个?秦人?。 因为他?是新新的?父亲，他?的?儿子?是一个?真正的?秦人?，他?怎么可?能不是秦人?呢。 蒙梨的?爱象一根绳子?，牵住他?飘飘荡荡的?魂魄，儿子?的?出生，血脉的?延续，仿佛一个?定位，让他?生出根，深深扎进这片土地?。 “以后每年新新的?生日，我?们全家人?就在?一起?包饺子?。”赵苏看?到蒙梨手里的?饺子?，哈哈大笑。站到她的?背手，将她环在?自己怀里，手把手教她怎么包饺子?。 “大哥大嫂他?们呢，怎么不来包饺子?。”蒙梨不时看?向门口，在?人?前这般亲热，她还有些不适应。 “大哥喝多了，丈母娘和大嫂照顾大哥去?了。”赵苏正和蒙梨说话，听到笑声，扭过头一看?，赶紧示意蒙梨也看?。 蒙尔几乎整张脸都埋到了盆里，等他?仰起?小脸的?时候，才看?得到，脸上几乎糊满了面粉。公子?白也没比他?强到什么地?方去?，唯一好一点的?蒙贤，已经嫌弃的?要死，走到另一面，让宝珠教他?包饺子?，不愿意跟两个?傻瓜站在?一起?被?人?笑。 偏偏他?们都不觉得自己如何，蒙尔指着公子?白，公子?白指着蒙尔，还有功夫去?笑对方，“和个?面都和不好。” “我又没有和过。”蒙尔总算知道反击，而不是动不动就哭。 蒙梨笑得整个?人?都往后仰，龌龊的?叫下人拿了铜镜给他们看自己的?模样。 两个?孩子?吱哇乱叫的?跑去?洗脸，蒙贤赶紧一扔饺子?，美名其曰照顾弟弟，跟着跑了出去?。 “叫人?跟紧点。”赵苏吩咐下人。 包完饺子?，赵苏吩咐厨房，“给我们煮一碗端到房里，再晚一点，看?看?去?广场玩的?人?回来，要不要吃宵夜。剩下的冻起来，明天早上煮来当早餐。” “是。”三位厨娘去?煮饺子?的?煮饺子?，留下继续包饺子?的?包饺子?，还有指挥丫鬟将饺子?在?外头冻上，然后收好备用的?。 蒙梨端着饺子?咬上一口，“原来饺子?就是这个?味道。” 薄皮大馅，味道鲜美的?饺子?，一口咬下去?，劲道的?面皮裹着多汁的?肉馅，如此的?恰到好处。 吃的?时候只?觉得味道鲜美，等吃过了，再细细回想时才发现，这个?味道也许不够刺激，不够甜蜜，但?绝对会让人?想念，百吃不腻。 赵苏端着饺子?发愣，赵苏啊赵苏，都在?秦朝吃上饺子?了，别?想了，这里就是你?的?家。 “公子?，帮我?看?看?这卷竹简。”吃完饺子?，蒙梨将炕头的?一卷竹简拖到跟前，再推到公子?面前。 赵苏抚额，老?婆好不容易出了月子?，洗得香喷喷也终于可?以回到卧室，与他?同处一室。 结果现在?，让他?去?看?竹简。 蒙梨一点没发现赵苏的?小心思?，很是兴奋的?说道：“我?找了夏大娘，还从咸阳找了几个?口碑最好的?稳婆，可?惜沈娘子?病了不能出门，不然她肯定也有好多经验。” 一个?月的?时间，蒙梨将他?们所说的?知识整理撰写出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这些是不是可?以推广的?，正确的?知识。 第207章 赵苏被?蒙梨感染了，拖过竹简，“好吧，我?来看?看?。” 他?最多就是将一些特别?不靠谱的?说法挑出来，再增加一些后世，大家都知道的?知识点。事实上这些知识点，他?早在?蒙梨怀孕的?时候，就已经全倒了出来，被?蒙梨记在?竹简上。 “洗手是放在?首位的?，有条件的?一定要用肥皂洗手之后，拿酒精擦过再接生。”赵苏将卫生条件放在?了首要的?位置。 “适量的?运动有助于生产，吃得太胖对产妇和孩子?弊大于利。”现在?又没有剖腹产的?说法，孩子?太大，就是人?为的?制造难产。 “还有一点，其实是关于年龄的?。年纪太小骨架没有长开，生孩子?对产妇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关于这一点，赵苏早就想说，只?是大环境之下，不乏十四五岁就成亲生孩子?的?，就连秦皇都是十三岁大婚，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知道从何处开口。 蒙梨还是第一次听到公子?谈到年纪的?问题，不知想到什么，怔了一下，再才抬头去?看?公子?。 “公子?，所以，你?一直不希望我?太早怀上孩子?是吗？” 明明他?们成亲的?比较早，夫妻俩都没有任何问题，正常情况之下，她早该怀孕，而不是等到半年之后。 赵苏没有闪躲她的?问题，叹了口，伸手摸在?她光滑的?脸颊上，“孩子?总会有的?，可?是你?，只?有一个?。” “公子?。”蒙梨扑到赵苏的?怀里。 对嘛，这才是他?该过的?日子?嘛，赵苏抱着蒙梨，在?她腰间摩挲。感动的?气氛瞬间变得旖旎，让蒙梨害羞起?来。 “我?是不是长胖了。” 生完孩子?后的?丰腴和少女时的?窈窕，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情。 赵苏更喜欢蒙梨丰腴一些的?模样，但?面对她的?问题，毫不犹豫的?说道：“没有。” 又加上一句，“我?觉得瘦了点，要好好补补。” 蒙梨在?他?怀里闷笑，明知道公子?是在?逗她开心，唇角却在?上扬，“算你?过关。” 玻璃窗外可?以看?到皑皑白雪，室内却温暖如春，拥着爱人?在?怀，此情此景疯狂的?引诱着他?心猿意马。 此时什么竹简，什么话题，统统想不起?来。 云收雨歇，一室春光，赵苏一脸满足的?将头搁在?蒙梨的?腿上，就差得意的?哼着小曲。 “明明说好了帮我?看?竹简挑毛病的?。”蒙梨懒得动弹，只?用手在?公子?的?额头敲了一下。 “其他?关于生产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怎么生孩子?，赵苏是真不知道，他?一个?单身狗，如果不是办公室有几个?大姐不避讳他?们，经常交流些闲话，他?连这些也是不知道的?。 “已经很好了。”蒙梨叹了口气，用一只?脚将竹简推到一边，开始考虑关于年龄的?问题，只?是，她也同样无解。 第139章 红丝带 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 满月的客人陆续离开新?村, 公?子白和蒙贤蒙尔兄弟俩，依依不舍的告别。公?子白在做最后的努力，想让大哥把他们留在新?村。 “可是他们留下来陪你?玩, 你?怎么照顾新?新?呢，你?不是答应过我, 要照顾小侄子的吗？”赵苏一脸为难。 公?子白长叹一口气，小大人一样拍拍蒙尔的肩膀, “那你?回去?吧, 我长大了, 大哥很需要我，我不能再和你?们小孩子一样只知道玩。” 蒙贤憋着笑, 实在忍不住, 只好把头扭到一边，怕自己笑出声来。 孩子们依依惜别，大人们也颇有些舍不得, 倒不是舍不得公?子，而是舍不得新?村。 “住的舒服, 玩的舒服, 吃的更舒服，下回我还得来。”公?子高很喜欢这里, 主?人也不出现, 随他自己玩乐，到了吃饭的点就叫他入席，赶不上饭点也没关?系, 厨房甚至会把炖好的羊肉锅子端到他呆的室外，让他享受野趣。 “你?可别来了，等你?们家?的厨子回去?, 你?想吃什?么折腾自己家?的人吧。”赵苏哈哈大笑，使劲摇了摇公?子高的肩膀。厨娘包的饺子，就数他吃的最多。 蒙振身上有差事，好不容易请了假出来，也是一脸回味。 新?村是好，但也没好到人间仙境的地步，这里的好在于?一种氛围，让人放松氛围里，没人管你?是谁，你?也不需要扮演自己的角色，只要做纯粹的自己就好。 蒙振无法准确的表述自己的想法，但这几天的放松，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下来，身上多了一丝柔和的气息。 公?子吕秋和明霏也都跳上自己的马车，跟扶苏拱手告别。 将?客人一一送走，赵苏想了想对得运道：“去?，在大食堂门口系条红丝带。” “喏。”得运心中一凛，知道公?子准备和得力见面。 “去?把石顺民这小子叫来。”赵苏又多加了一句。 石顺民来的很快，赵苏看着他，当年那个一头撞上来的少年，已经看不出当初青涩的模样，为了显得老成，还特意给自己留了一圈小胡子。 殊不知这模样，就跟公?子白装大人一样，让真正的大人只想发笑，另外加一句感慨，年轻真好啊。 “你?对九郡有什?么想法？”赵苏一上来，就是一个开放性的问题。 石顺民还以为公?子要嘱咐什?么，结果是问九郡，那他可太熟悉了。不夸张的说，九郡有今天，他也是有功劳的。 噼里啪啦一顿说，说完了还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若不是怕公?子不耐烦，他能说一下午不带歇气的。 “这么说，你?对九郡十分看好？”赵苏继续问道。 “那是自然，等到九郡修通了和咸阳相?连的官道，只会更好。”石顺民对九郡的一切都很关?注，筹集修路款的事，自然是知道的。 “我打算派人去?九郡开两家?工厂，一家?是纺织厂用于?纺织棉布，另一家?是毛线厂，用于?纺织羊毛线。” “公?子。”石顺民颤抖着站了起来，这是，这是公?子要委以重任了吗？ “只是这样一来，你?几乎就得在九郡安家?，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这是赵苏比较顾虑的地方，远离咸阳去?九郡，在一般人眼里，就跟发配三千里差不多吧。可是让他从九郡找人，他是不愿意的，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他还不如不办呢。 “我愿意。”石顺民激动?的几乎是用喊的。 九郡是有点远，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在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什?么。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不就是新?村放出去?，牧守一方的大员吗？就像朝廷的官员，再偏远的地方，如果是去?当郡守，还怕没人去?？只会抢得打起来。 同理可证，这个消息要是放出去?，新?村不知道多少人会抢到打起来。他要是不去?，才是傻子呢。 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啊，赵苏很是高兴，干脆留他在书楼里吃饭，好好讲了讲对这两家?工厂的规划。 不管棉花还是羊毛，产地都在九郡，将?原材料拖到咸阳加工，单从商业的角度讲，是不划算的。从赵苏自己的角度讲，新?村并?不缺工作岗位，但是九郡缺啊。直接将?工厂安在九郡，可以直接增加九郡的就业，繁荣当地的经济。 “棉花不用担心，棉花地越开越多，原材料充足。但是羊毛这东西，只靠收购怕是不够，我之前便建议过蒙将?军，以后抓到俘虏，将?妇人和孩子留下来给我们放羊。只不过这件事没人盯着去?办，执行的肯定不够好。” 新?村的中高层，都听得懂公子时不时冒出来的，与众不同的词汇。 石顺民下意识听跟着点头道：“养羊的事，的确进展缓慢。” “这些都需要你去协调，两家?工厂还需要两个厂长，你?看看找谁合适。再想想你怎么着手，老规矩给我递份计划书，讨论通过后，再去?实施。” “是。”石顺民拱手，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回去?写计划书。 赵苏挥手放走石顺民，端起得运给他新?泡的茶水，顺口问道：“夫人在做些什?么？” “夫人在小学的旁边弄了一间新?的教室，要求新?村只要成亲的妇人，都去?听，听……”得运面红耳赤，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赵苏也不难为他，“得了，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反应如何，该不会害羞不敢来吧，不敢来的就扣工钱，哼哼，赵苏天马行空的想着怎么替蒙梨撑腰。 “怎么会没人，公?子不用操心。”水娘对公?子的担心嗤之以鼻。 “坊主?难得有机会巴结夫人，消息一传出去?，就组织好自己工坊的妇人，或是自己工坊工人的家?属，去?听夫人讲课。”没有被工坊覆盖到的人数，已经非常少了，让庄头再去?通知一遍，就可以保证没有遗漏。 第208章 工人的组织性果然不是盖的，赵苏若有所思。 “公?子，织的毛衣在奇物坊供不应求，听说有手巧的妇人已经破解了织法。”水娘有些担心，难道就让织法传出去?吗？新?村已经有好多年老的妇人靠着织毛衣攒下第一桶金，若是被人破解了，不就是砸了他们的饭碗吗？ 赵苏却一点也不担心，“手工活无论多少人会，也就这么个速度，大家?都会的情况下，就比花色比巧思。总之，真正好手艺的人，绝对不会赚不到钱。” 如果手艺不行，就去?找别的活干吧，还怕在新?村找不到活计吗？ 最好再传的远一点，说不定以后就有手巧的妇人靠着这门手艺糊口，养育儿女。 除了织毛衣，还有一种叫钩花，不过赵苏只闻其名?，具体?的针法一点也不知道。只知道就是后世?人人都会打毛衣的地方，会钩花的妇人也不多见，偶尔有一个，提起来就被夸成一朵花。 他只能默默寄希望于?量变引起质变，只要天下太平，迟早有一天，会出现能钩花的妇人。 “公?子说的是，咱们新?村都有人去?外头置下产业，想来是饿不着他们。”水娘也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公?子面前提一提罢了。公?子既然不在意，她也就无需再说。 “还有这回事？”赵苏不由笑了，很感兴趣的追问。 水娘笑眯眯道：“老奴初知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不过真说起来，算笔帐才发现，也没那么难。” 丈夫是最早来新?村的匠人，妻子在收女工的工坊里当工人，公?公?去?开荒，婆婆在家?带孩子，顺便做做家?务，最近又在家?里织起了毛衣。 新?村的房子可以贷款，分期偿还，手里攒下的钱，便在离新?村不远的地方置下土地。又走了关?系，全部?种上甘蔗，等收了甘蔗卖给那些榨糖的工坊，可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手里有钱就该先把房子钱结给公?子，而不是拿去?置产。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公?子是不是该管管。”水娘的心里并?没有拿别人的钱去?投资的概念，只是模糊的觉得，应该先还欠款，再去?置业。 赵苏哈哈大笑，“这样不是很好吗？有恒产者有恒心，我不怕他们拥有的多，我只怕他们一无所有。” 既然是他自己提出的分期贷款，就不可能再回头否定。 更何况，最底层百姓的富裕，本就是他奋斗的目标。如果新?村的村民两三年过去?，还是穷光蛋，他就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 “我听不懂公?子说的话，不过公?子既然认为是好事，那就一定是好事。”水娘依然如以前一样，只要是公?子说过的，就百分之一百的相?信。 最后一场大雪消融的时候，赵苏接到消息，第一支出发去?西域的商队回来了，回转的路上碰到去?西域的使团，最后一起回转。 西域使团没有深入到大夏和贵霜等地，最远到达天山山脉脚下的阿克苏。但西域商队就厉害了，他们直接找到大夏，打通了一条极遥远的商路。 不管是使团还是第一支商队，包括那些跟着使团出发的小商队，带回大量西域风格的货物，很是在咸阳风靡了一阵。 而他们带回来的种子则全部?送到新?村，赵苏挑了老农精心伺候。不过这些种子是什?么，他们收集的时候也不知道，只能等种出来才知道有用没用。 “短短时日，咸阳多了许多的传奇，好多人都准备加入商队，去?西域淘金。”新?村离得远，但也受到影响，年轻人闲暇时，都在谈论谁一夜暴富，谁又九死一生?铸造了不败的神话，各种传奇轮番上阵，让许多人心头火热。 秦人爱冒险，也爱出游，有现成赚了大钱的例子摆在前头，这股势头一时之间怕是熄灭不了。 “新?村有工人想去?？”赵苏从话里听出了潜在的意思。 “公?子怎么看？”门客拱手问道。 “想去?就去?，不支持也不反对，自己的选择自己负责。”在赵苏看来，去?西域九死一生?，肯定不如呆在新?村安稳度日。但他不能剥夺别人做梦的权力，更不能剥夺别人追求不同生?活的权力。 第140章 不合作 一次不忠 春暖花开, 躁动?的喧嚣之?下，终于有新?的消息传出来。 大军开拔。兵分五路，屠睢为大将军, 直扑百越。 赵苏再一次希望，屠睢不要轻敌, 更不要中了对方的圈套。 “公子这么担心吗？”韩书一直都知道公子不看好百越一战，可在韩书看来, 带领着战无不胜的秦军, 屠睢只要不是个傻子, 就不至于出问题。 “我是在想闽越到手之?后?，该派谁去一趟, 那边有茶叶, 不逊于蜀郡的茶叶。”还?有大片的水稻田，更有丰富的沿海资源，还?与台湾隔海相望。一旦占领闽越, 就可顺势登岛，台湾的气候条件和温度也极适合甘蔗和水稻的生长, 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中原没有的植物或是药材。 不逊于蜀郡的茶叶啊, 韩书顿时来了劲。 “公子看韩阳怎么样？”韩书替韩阳背书，自从石顺民去了九郡, 多少人摩拳擦掌, 想要大展拳脚。 韩阳的能?力怎么也不会比石顺民差，之?前办的差事，也都圆满的很, 轮也该轮到他出头了。 赵苏只是随便找个话题，没想到韩书当了真，不过仔细想想, 也是可行的。 “你跟韩阳说?一声，等我们占领闽越，就派他去，同样的，先写一份计划书交上?来。” “喏。”韩书赶紧答应下来，笑的见眉不见眼?。 “公子。”得运走进来，手里捏了一根竹简。 上?头写着，今夜子时，书楼相见。 竹简上?缠着一根红色的丝带。 “我知道了。”赵苏沉声回应，将竹简递还?给得运，“拿去烧了吧。” 晚上?的守卫多了不少人，赵苏微微一笑，刚在书房坐定，得运便带着一个人进来。 得运走在前头，这人手里拎着食盒走在后?头，就连衣服都是星楼下人所穿的制服。头更是压得低低的，十分符合干粗使?活计的小黄门?的心态和动?作。 “公子。”得运示意了一下，便将食盒接过来放到一边，自己也守在公子的身边，并不打算离开。 得力抬起头，一个长揖到地，然后?才道：“公子，奴才得力，给您请安了。” 赵苏看着得力，用手指轻叩桌面，语气平淡道：“说?吧，怎么回事？” 得力从自己的妹妹失踪开始，讲到了答应李妃的条件，但最终还?是只得到了妹妹的尸体。 “我知道宫里有一群特别的人，叫作幽冥行走，是陛下的死士。我窥得门?径，终于加入其?中，才知道幽冥行走的顶头上?司，便是权臣赵高。” 得力加入幽冥行走，一是为了查清妹妹的死因，二也是为了自己。死士归死士，在没死之?前，他们能?享受到在宫里所享受不到的一切。 人活着谁愿意卑贱如?泥，反正都要一死，还?不如?换来几年快活日?子。 “你查出来了？”赵苏心里隐约有点猜测。 “是，我查出来了，施暴者赵硕，灭口者赵高。”得力眼?睛微眯，仿若有火苗在眼?里跳动?。 “赵高会放心你呆在幽冥行走？”赵苏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赵高故意放的鱼饵，让自己咬钩。 得力微微摇头，“没人知道那是我亲妹妹，也没人知道，我查出这件事。” 赵苏深深的看了得力一眼?，“你可不要小看他。” 得力拱手道：“奴才谢过公子提醒。” “今日?一来，只是想知道，能?否从公子这里得到帮助。”得力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他拥有的渠道，和赵高是重叠的，甚至赵高还?是顶头上?司。如?果没有人相帮，只靠他自己，很难达成目的。 赵苏认真的考虑之?后?，轻轻摇了摇头，“我恐怕无能?为力。” 得力自嘲的一笑，点点头，“得力谢过公子。” 能?够见他一面，给他一个机会剖白已?是不易。 得力走后?，得运很是不解道：“公子为什么不利用他，知道一些那边的消息呢。” 想也知道，这些人的消息必然十分灵通。 “不必。”赵苏不想解释，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就算在后?世多少也有讲究，更何况现在。 无论他当初是为了什么而背叛，但在扶苏公子那么艰难的时刻，转投他人，就已?经证明，在得力眼?里，这个曾经的主子，是个随时可以抛弃的对象。 一旦事有不谐，他就会第一个出卖扶苏公子。 跟这样的人合作，就如?同跟魔鬼起舞，随时都有掉坑里的危险。 更何况，一旦被人发现，长公子竟然跟陛下的死士合作，想想也知道，秦皇会是个什么态度。 第209章 没隔几日?，宫里来人，让扶苏公子带着小公子一起回咸阳。 赵苏只好带着老婆孩子，提溜上?公子白，直奔咸阳。 蒙梨抱着儿子，牵着公子白跟随公子一起去秦川殿，给父皇请安。穿着连体毛线衣的新?新?，蹬着有力的手脚，就跟个肉团子似的，不住的想从母亲的怀里跃出来。 三斗抱过新?新?，来到秦皇面前，笑的一脸谄媚，“小公子可真有劲，这哪里像是三四个月的孩子，跟人家半岁的也不遑多让。” 秦皇就着三斗的手看了一眼?，原本就是走个过场，可这一看，竟叫他给看住了。新?新?黑溜溜的眼?珠子，好像会说?话一般盯着他看。张着小嘴咿呀着什么，不时咯咯笑得露出光板的牙床，两只手更是挥来挥去，恨不得一个人能?演一场戏般的热闹。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倒叫三斗吓了一跳，燕飞公子的那一个，生在宫里，找着机会就抱给陛下看，陛下都没抱过一回。 不过想归想，手里半点不慢的递给秦皇，还?小心的帮着托住小公子的头，一看就是极懂的。 “竟然一点也不认生。”秦皇对小孩子没什么研究，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看到陌生人就哭，不哭到眼?红脖子粗不会停下来。 赵苏总算有了发挥的地方，得意道：“我们新?新?可不一般，他是出了名的乖宝宝，瞧他看您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懂事，跟认识人似的。” 一副新?手蠢爸爸卖弄儿子的得意模样，还?上?前教父皇，怎么一只手托头，一只手托屁股。 蒙梨抚额，公子一谈到儿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事实上?新?新?不怕生是有原因的，公子太喜欢抱着他出去显摆，整天?见到不同的人，怎么可能?还?怕生。 见秦皇实在不像会抱孩子的样子，赵苏干脆将儿子接回来，自己抱在怀里，逗着新?新?道；“新?新?，快看，这是你皇爷爷，等你长大了，要孝顺皇爷爷，知不知道。” 恰在此时，新?新?双手举到头顶，咯咯笑了起来。 赵苏立刻惊喜道：“父皇，您看，他听得懂我说?话。” 秦皇几乎是没眼?看了，“哪儿有男人抱孩子的。” 话音未落，蒙梨就上?前抱过新?新?，给秦皇请罪。 “行了行了，回去吧，这段时间?就住在宫里。”意思是有事找他，只不过看到儿子这么蠢的模样，秦皇决定等他正常了再沟通。 “是，父皇。”赵苏出了门?就开始想，父皇找他什么事呢。 答案是，秦皇陛下要出巡了。 “出巡。”赵苏抱着儿子，在公子高面前做呆滞状。 公子高伸手逗弄了一下新?新?，笑道：“是啊，这不是挺好吗，咱们说?不定有机会跟着出门?走一圈。” 如?今咸阳的游侠已?经少了大半，都跟着新?组的商队去西域淘金去了。商队传回来的消息，那边有许多无秩序无政府的三不管地带，还?可以随便组建国家，刺激得这些人嗷嗷叫。 与其?呆在咸阳面对无法抵抗的秦军，和永远撬不动?分毫的大秦，不如?去新?天?地里闯一闯，说?不定就是一代传奇的诞生。 公子高看了一眼?扶苏，“大哥，你说?这些消息是从哪儿传出来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还?特意问过去西域的使?团，人家说?的可没这么夸张。” 西域的使?团成功收到上?百册国书回国，可堪秦国外交史上?最光辉的一笔，回来个个加官进爵。当然，他们还?带了几百个西域当地的贵族来咸阳，一个贵族其?实就是一个国家或是一支势力的耳目，来探听秦国的虚实，另外一个贵族也是一支商队，在咸阳大肆买买买。 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贵族见识过咸阳的繁华后?，已?经再无怀疑，关于秦国的传说?都是真的，并且他们比想像中的还?要富裕和强大。 不少人已?经带着满满的货物返回，还?有一些，仍然留在咸阳醉生梦生，看样子，是不想回荒凉的故国，打算在咸阳安家了。 赵苏心想，我不过就是随手写了几个短篇的传奇话本子，让黑奴找能?言会道的人传播出去，谁知道会传的这么热闹，可见现在的人娱乐太贫乏，几篇话本子也值得翻来覆去的讲。 “只有游侠吗？那些六国贵族没有挪窝的打算？”赵苏有些不满，他想坑的人，首推六国贵族，这些人可不是安份的主，秦皇出巡遇刺，包括秦皇死后?揭竿而起的动?乱，都少不了他们的功劳。 与其?留在咸阳发霉，不如?去西域建国，赵苏好心的替他们想到。 公子高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他不过就是随便一问，没想到还?真和大哥有关。 “我叫人去打听打听。”自从当了两回特使?，出门?办差又得秦皇嘉许，他也积攒了一点自己的关系网和势力。和其?他几位公子，迅速拉开距离。偶尔还?能?在秦皇面前说?得上?几句话，讨论讨论政事，他也不奢求多的，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很满意。 第141章 出巡 锁子甲 公子高的叫人打?听, 确实没有敷衍赵苏，两个人一杯热茶还没喝完，就有下人来报。 “只去了三家。”赵苏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 “已经不?错了, 这天底下，哪儿能比得?上大?秦。”看那些西域贵族的粗鄙样就知道, 那是怎么样一个蛮荒之地。 “是啊。”赵苏应和一声，抱着已经睡着的新新掂了掂, “我回去了。” 得?运将一件毛线织的毯子披到新新的身?上, 赵苏嘀咕道：“这都春天了。” “是夫人和水娘吩咐的。”得?运小声道。 “你看看, 女?人就是麻烦。”赵苏强行挽尊。 公子高笑而不?语。 等赵苏一走，公子高的夫人从里屋走出来, 上前道：“新新生的真?好, 大?哥未免也太粗心了，抱着这么小的孩子到处走。大?嫂也是宽心，怎么就不?拦一拦。” 赵苏抱着儿子回到青桐宫, 一股酸唧唧的醋味，还在空气里飘荡。 “以后啊, 得?让他们先消毒, 这味儿，吃饺子都不?用?蘸调料, 闻着味儿就够了。”赵苏抱着儿子吐槽。 “公子就说?风凉话?吧, 主?意是你拿的，我们在这儿闻酸，你倒是好, 抱着儿子就跑得?无影无踪。”蒙梨伸手按过儿子，扶着儿子的脑袋，靠到自己的肩膀上, 再裹紧了毛线毯。无论她的动作幅度有多大?，新新都没睁一下眼睛，睡的不?知道有多沉。 用?醋熏屋子消毒，确实是赵苏拿的主?意，以前的他几乎不?会往这方面想，但?现在不?一样，春天是最容易感染疾病的季节，青桐宫久没住人，儿子又小，必须得?消毒。 “公子以后少把小公子带出去。”水娘最后从屋子里出来，面带忧色道：“那边的小公子今日又宣了御医。” 赵苏摸摸鼻子，“新新在屋子里可?呆不?住。” “在院子里转一转就是。”蒙梨轻拍儿子的背，也不?放心。 栖业宫里，徐福沉吟半响，吐出一口气，“夫人，小公子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早产体弱就容易感染风邪。” “徐御医开药吧。”李兰端坐在上首，沉声说?道。 徐福躬身?退下，离开之后，在外头深吸一口气。小公子体弱，所以窗户一直关闭着，室内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闻。 那个小猫似的婴儿，瘦弱的还不?如人家满月的孩子。哭的时?候，都没多大?声音。 这副模样，放在平民百姓家，早就夭折了，也就是生在皇家，才能挺到现在。至于还能挺多久，每个御医都不?看好，但?没人敢说?出来。 蒙梨回宫，各位公子的夫人，还有公主?，都有礼相送。大?家也各有回礼，李兰这些当弟妹的，更是应该第一时?间上门看望。 青桐宫干脆招待了两个专场，一个专场是妯娌。李兰和周婉兮，还有下头几个弟妹一起过来。另一个专场留给公主?，分开接待，也更方便说?话?。 蒙梨将新新抱出来走了个过场，赢得?满场子的惊呼。 “真?可?爱啊。”周婉兮刚刚怀孕，此时?摸着新新的小手，恨不?得?立马生一个这样的。 “这小手也太有劲了吧，看看他的小胖腿，蹬的好起劲。”吕秋的夫人天真?烂漫，还和个孩子一样，也可?以看出和吕秋的关系相处的不?错。 明霏的夫人就要矜持的多，虽然看着新新也是一脸欢喜，但?始终没有上手。 李兰端坐着，勉力保持着微笑，场面话?说?了两句，便不?再开口。听着旁边的妯娌夸新新如何如何，心里跟油煎似的难熬。 新新蹦着蹦着，忽然不?乐意了，钱大?娘赶紧伸出手，“夫人，怕是饿了，我抱下去给奶娘。” “好。”这是主?仆之间的默契，蒙梨可?没打?算让儿子在妯娌中?间呆太久。露个面，收完礼物就该抱下去了。 第210章 看到李兰坐着不?动，蒙梨心里舒服了一点?，算她识趣。 周婉兮依依不?舍的看着新新被抱进去，向她请教道：“你怀着新新的时?候，吃了些什么，怎么就养的这么好。” 健康有劲性子也好，比起同龄的孩子，硬是要大?一圈。 蒙梨轻瞥一眼周婉兮，脖子微微上仰，“也没什么，都是公子折腾的花样，我也记不?住那么多。” 周婉兮听完脸就垮了下来，这怎么学啊，根本学不?了啊。好气啊，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你家的厨子不是在新村学了半个月才回吗？你还嫌不?好，那我们该怎么办。”吕秋夫人打?趣道。 周婉兮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学了半个月，所以整天有人来借，公子高又是个抹不?开面子的豪爽性子，最后自己家厨子做的饭，她没吃上几回，倒是外头有人天天能吃上。 不想起来也就罢了，想起来，更气了。 “不?过，我也有总结出几条有用?的知识，给你们看看，以后总用?得?上。”蒙梨将抄好的竹简卷成册，一人递上一册。 大?家当场展开，周婉兮更是轻声念了出来，念完惊讶道：“这都是大?嫂写的。” “也不?算，是我找了几个稳婆，加上我自己怀孕的经验总结出来的。大?家若是信得?过，就照着做。信不?过，权当我没说?过吧。”蒙梨看到李兰的手紧紧捏着展着的竹简，指节都开始泛白。 “不?能吃得?太胖啊，那孩子长的不?好怎么办。”周婉兮并不?知道李兰的心情，也没功夫理会，她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肚子。 “你只要不?饿着，正常饮食，孩子就不?会长不?好。你少食些油腻之物，多食些健康的食物。单纯的发胖，对产妇和孩子来说?，都不?是好事。”蒙梨和周婉兮说?话?时?，另外两个妯娌虽然害羞，但?仍十分感兴趣的听着。 只有李兰，嚯然起身?，嗓音嘶哑道：“壮壮要是醒了找不?到我，奶娘都哄不?好，我先回去了。” 蒙梨起身?相送，回头几个妯娌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特别是周婉兮，“大?嫂可?怜可?怜我吧，给我弄点?健康有好食物吃一吃。” “你呀。”蒙梨用?手虚点?一下周婉兮，当着大?家的面吩咐下人，“告诉宝珠，中?午做一点?有营养，适合孕妇的吃食，再做点?甜食。” 吕秋夫人拍着手叫好，顺便朝着门口的方向捂嘴道：“也不?知道二嫂后不?后悔。” 用?自己不?能再生的代价，生下一个早产的孩子，明明比新新早出生半个多月，可?是个头比新新小了一圈。身?体更是弱的可?怜，还不?会吃饭就开始吃药。 最关键的是，谁都不?看好这个孩子能活到成年。站着长孙的名?头又如何，不?到三岁不?会序齿，就是因为?婴儿夭折的太多，皇家也不?例外。若是现在没了，新新一样是皇长孙。 想来想去，在场的人都觉得?，李兰这是何苦来哉呢。 蒙梨摆摆手，“不?提她，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这是公子最常说?的话?之一，蒙梨也觉得?有道理。不?管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自己承担后果就是了。 赵苏被秦皇叫去秦川殿，看到单独一个人，恢复了正常的儿子，秦皇吁了一口气，好歹没真?傻。 “出巡的事，你听说?了吧。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咸阳，赵高和李斯都在，蒙毅跟我一块走。” 秦皇发了话?，赵苏还能说?什么，只能大?声应喏。 “对了，你的几个弟弟，你说?我带谁比较好。”秦皇出声问道。 赵苏没有多想，老实道：“儿臣觉得?，您带吕秋和明霏比较好。” “为?什么？” “他俩没孩子，出门也没什么牵挂。”其实公子高去的话?也无所谓，让蒙梨多照顾些周婉兮也就是了。 但?燕飞是真?的不?能出远门，就他那个长子的身?体，万一燕飞不?在的时?候出了问题，他这个坐镇宫中?的人，岂不?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秦皇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苦笑道：“行了行了，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秦皇没说?，估计也在纳闷，他们家怎么出了个情种?，也不?知道像了谁。 回去之后赵苏犯了难，蒙毅被带走，留下赵高和李斯，他又要留在宫里，这不?是靶子是什么。 赵苏带着老婆孩子去蒙家，蒙毅闻言大?笑道：“你放心吧，他们只要不?是脑子坏掉了，你就不?会有危险。” 皇帝出巡，留下重臣李斯和赵高，扶苏公子监国。一旦扶苏公子出事，这两个人便脱不?开关系。 说?句难听的话?，就算是扶苏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自己一刀，这两人也得?背锅。肯定是你们没有用?心，才会放妖人进入咸阳伤害到扶苏公子。 扶苏出了任何事，秦皇都会算到这两人身?上，甚至于，所有在咸阳的高官，都得?担心自己的脑袋。 没听说?身?份尊贵的人出了事，还去找凶手的，都是直接划拉个范围，在这个范围里的人，都该死就对了。 “叔父说?的有理。” 终于放下心的赵苏又接到新村传来的好消息，之前他所画的冷兵/器图，交给炼铁厂实验。因为?石铁火不?在，耽误了一段时?间，等石铁火从皇陵那边回来就开始研究，总算摸索到了门路，打?造出成品。 石铁火亲自送来一套锁子甲，是由百炼钢做的一个个小圆环，再用?圆环环环相扣，组成极复杂的排列，号称刀/枪不?入。 事实上在这个年代，也确实可?以这么自称，无论是刀/剑还是长/枪等标准的制式武/器，在经过锁子甲的层层卸力之后，根本砍不?开这层防护，弓/箭更有可?能被圆环咬住，伤不?了着甲者分毫。 第142章 献甲 不允许流出一件 石铁火老实交待道：“圆环是我?们所做, 还请姬先生设计了一个圆环器，专门用来生产圆环。但是环环相扣，我?们试验了无数回, 只能做出?最简单的四环相扣。现在?这?一种是新来的匠人制作的，他就在?外头, 不知道公子是否要见。” “当然要见。”这?么?复杂精美的锁子甲，就是他也很难复制。只知道大致的做法, 然后扔给?石铁火他们去慢慢琢磨。 没想到,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成果。他还以为, 至少得等上?几年呢。 “小人徐旺，见过公子。”徐旺跪下磕头。 赵苏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姓名, “你是……” 面生的很, 肯定不是炼铁厂以前的老匠人，甚至都不是老工人。 “小人是徐福的同?乡，蒙公子收留, 全家才得以活命。”徐旺语带感激的说道。 啊，原来是那五百人当中的一个, 赵苏了然, 面带微笑，果然, 知识是藏不住的。无论怎么?藏拙, 就如同?锥在?囊中，总会冒头。 “按新村的规矩，有新的发明是该奖励的, 一般的发明是五百钱，不过你这?门手艺远不止这?个价钱。这?样吧，奖励你三千钱, 今后你的工作就是教人制作锁子甲，工钱翻倍。” 赵苏还没说完呢，徐旺已经?重新跪了下去，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 石铁火乐呵呵的把?人带下去，拍拍他的肩膀羡慕道：“你小子走运了，公子最惜人才，有本事的人绝不会被埋没，你老子娘，还有老婆孩子，要跟着你享福喽。” 赵苏也没耽误，找了个时间?单独将锁子甲献于秦皇。 “父皇，这?是内甲，相对轻便?也不显眼，您穿在?衣服里头，不管明/枪还是暗/箭，休想伤您分毫。” 秦皇乐呵呵的接过锁子甲，“一套盔甲，还值得屏退左右。” 真是小题大作。 赵苏急了，“父皇，要是在?咸阳也就算了，出?巡什么?事都有可能碰上?。这?件锁子甲，就当是有备无患，但您跟谁都不要说。” 秦皇哈哈大笑，招手叫三斗唤个人进来。不多时，一个蒙着眼睛的小黄门进来，三斗将锁子甲给?他套上?。 然后取来刀、枪以及弓箭。 秦皇拿刀轻轻一劈，咦了一声，又加大了力度。连试好几下都没砍断锁子甲，不由收起玩笑之心，开始正?视锁子甲的防御能力。 至于枪和弓/箭，无论是枪/头还是箭/头，要么?根本刺不下去，不断滑走，要么?就是被锁子甲的孔眼绞住，如果穿着锁子甲的人换成真正?的士兵，恐怕能直接缴了对方的兵器。 秦皇一挥手，三斗将锁子甲收下，推了小黄门出?去。 殿内不见其他人，秦皇开口道：“产量如何？” 赵苏一摊手，这?是最叫人发愁的，“制作的过程相当复杂，这?一件耗费了匠人半个月的时间?。” 这?手艺一般人也学不了，敞开了招人，也不是人人都能上?岗。最终学会的，绝不会多，想要全军配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多也就是将领一级，能够配上?。 第211章 虽然可惜，但也在?秦皇的预料之中，这?种逆天的防御神器，如果还能唰唰的量产，那才叫不可思议。 “尽量多备几套，除了少府，不允许流出?一件。” “是。”其实不用秦皇叮嘱，他也不可能瞎卖。看样子秦皇是打算搞垄断，谁表现好赏赐一套，嗯，极有可能。 “算你有孝心，对了，有件事告诉你，赵高跟我?同?去，蒙毅留下。”秦皇丢下一句，兴冲冲抱着锁子甲，不知道找谁实验去了，看样子刚才那个站着不动的靶子不够过瘾，必须得实战一把?，才能尽兴。 赵苏被秦皇临走时留下的一句吓了一跳，为什么?会临时换人？之前那么?安排是有原因的，蒙恬在?外领军，蒙毅在?朝廷重臣，扶苏又是长公子。如果蒙毅和长公子都留在?咸阳，外头再有一个掌兵的蒙恬，是不是可以联想到很多内容。 蒙毅被带走，咸阳的赵高和李斯，与长公子不合，相互制衡，岂不是极妙。 所以秦皇之前的安排没有人有任何异议，可是现在?忽然换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谁主导了换人之事。 送走秦皇和跟随秦皇出?游的大部队，还有乐呵呵总算出?了一趟远门的吕秋和明霏。 蒙毅和赵苏相对苦笑，李斯站在?他们旁边，这?个小老儿?有一些日子没见，终于看上?去有了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暮气。权力果然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之前的李斯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带着壮年的豪气。和现在?的暮气相比，判若两人。 李斯潦草的拱了下手，便?上?了自己的马车，蒙毅和赵苏是骑马来的，但总不好在?大街上?说话，干脆也上?了马车。 “有什么?非要带上赵高不可的理由吗？”赵苏昨天一得到消息，就给?蒙毅送了信，蒙毅当时还不知道，是后头被宣召进宫，才正?式被通知，他和赵高互换。 “难道是巡视的路上有什么，需要赵高？”蒙毅也同?样不解，这?种临时换人的事，可不像秦皇的风格。除非有什么非换不可的理?由。 “我?的感觉不太好。”赵苏的直觉告诉他，赵高不在?，反而会有危险。因为他跟在?秦皇身边，就算咸阳出?什么?事，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蒙毅也是一脸凝重，“让蒙梨和孩子住到家里来吧。” 蒙府肯定比皇宫安全，赵苏不能离开，但秦皇可没说老婆孩子不能离开。 “多谢叔父。”老婆孩子的安全有了保障，赵苏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带几个武卫进宫。”蒙毅继续说道。 “好。”赵苏没有矫情，蒙振跟着秦皇一起出?巡，宫里的安全还真不好说会怎么?样。 甜水街的宅子里，黑奴儿?反馈了几条消息，燕飞公子在?外头的宅子里，秦皇一走，便?多了好些游侠。 “游侠？”赵苏笑了，“难道是赵高发现了燕飞的安排，为了纵容，也为了逃避，想办法换了差事？” 赵苏嗤之以鼻，如果这?就是赵高的安排，那他真可以放下警报了。 “奴婢会继续查下去。”黑奴儿?行礼，退了出?去。 得运则是匆匆进门，拿着一张绢布，上?头写着，“燕飞公子的游侠与旧六国贵族有染。” “哪儿?来的？” 得运摇头，“出?门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再一摸就出?现在?怀里。” 然后猜测道：“会不会是得力。” 也只有他，有这?样的消息渠道。 没有和他合作，却还是给?他传递消息，赵苏挑了挑眼角，这?人还真有点意思。 “公子，要不要快马传给?陛下。”秦皇出?巡，并不是不管事，奏折有专人送去，秦皇批好了再送回来。每日都有快马出?城，向秦皇传递消息。 赵苏摇摇头，没凭没据的，光凭一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绢布，能有什么?用？ “燕飞知道这?些人的跟脚吗？”赵苏有点不敢相信，燕飞会傻到这?个地步。 “是不是李然帮他找的人手。”李然就是燕飞的舅舅，本身也是韩国的旧贵族之一。得运的怀疑，有理?有据。 “不错，让黑奴儿?盯一盯这?方面的消息。”赵苏又将消息传递了一份给?蒙毅。 黑奴儿?和蒙毅几乎同?时查出?，燕飞所用的游侠，果真和旧六国的贵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有一个领头的，更是受过韩国一个贵族的大恩，发誓要帮他复仇。 “难道他们打算杀了我?？”如今赵苏和蒙毅，可以在?宫里光明正?大的相见，蒙毅和李斯处理?政事，扶苏公子则有监督之权。 蒙毅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即不敢肯定，也不敢相信，燕飞公子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能再观望下去。”赵苏和蒙毅几乎是同?时开口。 “这?件事交给?我?。”蒙毅匆匆离开，不能观望就是要动手，这?些多游侠，哪里关?得住，肯定会有人在?外流连。到时逮一个问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 赵苏也没有完全指望蒙毅，而是问得运，“我?们手里，有没有什么?武技指得上?的高手。” “有。”得运很诚实的说道。 “咦。”他都没招揽过这?方面的人手，高手是怎么?来的。 得运沉默了一下说道：“有一个是追着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到新村的，表妹在?香料坊当女工，死活不肯离开。他留在?新村，无意中跟您的侍卫首领打了一架，首领爱才就把?他招揽进来。他一直都在?负责您的安全，已经?两年多了。” “还有一个是……” 得运随口一数，什么?追着表妹的表哥，追着父母家人踪迹过来的儿?子，寻找老婆孩子下落的老爹，各种各样的人，都在?他的侍卫团里，小小一算，武力值竟然相当不错。 赵苏有点沉默，半天才微咳一下，“是不是给?的工钱有点少。” 得运咧开嘴一笑，“公子以为这?些人在?外头过的是什么?日子，除了捞着一票的时候痛快几日，大部分时间?，过的连狗都不如。” 这?个……好歹是游侠呢，不能这?么?比喻吧。 “公子放心，他们的家人都在?新村。”这?也是中国人的特点，捏住了他们的家人，基本就算捏住了他们的命脉。敢把?家人放在?新村，也充分说明他们的忠心。 就连最早秦皇赐下的侍卫，以及侍卫首领，也在?这?几年里，陆续将家人迁到新村。这?其实就是一个态度，用实际行动表示效忠。 第143章 线索 就算再不可能，如果事实指向这一…… 赵苏没有过多纠结自己侍卫的?来历, 既然有合适的?人手，那就干吧。一直以?来，他就是个行动派。 “什么,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赵苏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是的?，被逮住的?游侠以?前曾经给?燕国的?一个贵族效力, 燕国被灭后，他一度消声匿迹。这?次被人找出来, 说是一件重要的?事, 没什么危险, 办得好能得到一大笔奖赏，足够他们过完下半辈子。” 半跪在地上回话的?, 正是赵苏的?侍卫之一, 和表妹成亲，安家在新?村的?前任游侠。 赵苏点点头，“辛苦了。” 他一个人坐在青桐宫的?卧室里, 不断的?回想游侠的?供词。 没什么危险，还能得到一笔足够下半辈子生活的?金钱。怎么看, 都不像是真的?。 刺杀扶苏公子, 怎么可能没有危险。至于金钱，不是他小瞧燕飞, 就算加上旧六国的?贵族, 能够让这?么多游侠满意的?金钱，真这?么容易拿出来？ 这?个供词太?矛盾了，可侍卫都是刑讯的?好手, 他们敢上报就说明，确认招供的?人说的?是真话。 他得相信专业人士，供词是真的?。 苦苦思索而不得, 赵苏得到了蒙毅的?反馈，结果差不多，蒙毅和赵苏陷入到同样的?苦恼之中，苦思不得其解。 “让秦皇答应换人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说不准还会起疑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赵高也要和蒙毅互换。说明什么，说明他确信这?些人能够成功。” 在咸阳城刺杀扶苏公子，谁敢说一定会成功。 难道，任务本身和刺杀无关？ 黑奴儿匆匆求见，直接说出最近整合到的?消息，“有商人的?内部消息，说是三个月后，能无限量供应玻璃。” 赵苏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拿住，无限量供应玻璃，是谁，是谁这?么大的?口气。玻璃是用来收割秦国以?外那些国家财富的?利器，他一直控制着产量，装出制作工艺很难的?样子，好将玻璃的?价格一直拉在高位。 除了他，整个秦国，只有秦皇敢开这?样的?口，可问题是秦皇根本不会理会扶苏的?这?点小生意，更不会去抢儿子的?东西。 第212章 “还有一件事，奴婢不确定有没有关联。” “说。”赵苏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说道。 “花楼的?一个姐儿，派丫鬟去奇物坊好几回，都没买到香丸，气得跟掌柜的?吵了起来。那个丫鬟口不择言，说了一句，嗯，嗯……” 黑奴儿嗯了好几下，才说出口，“不就是香丸吗？我们家小姐以?后要多少有多少，你这?家破铺子，迟早要关门?。” 敢出口辱骂长公子的?店铺，掌柜的?自然不会放过她，最后是花楼背后的?老板亲自出面，把?乱说话的?丫鬟打死，又给?掌柜的?赔礼道歉，这?事才算完。 和刚才玻璃的?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赵苏摸着下巴，“花楼这?个姐儿，一定知?道些什么。” 得运在旁边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花楼的?姐儿被侍卫绑住，还没看到刑具就全都招了。但事实上，她知?道的?也不算多。 她曾向一位恩客抱怨，说怎么都买不到奇物坊的?香丸，这?个恩客是个商人，喝了点酒，吹牛说让她等着。用不了多久，香料坊就会易主，到时?候要多少有多少，她天?天?拿来熏屋子都可以?。 “这?么说，有人私下里已经将新?村的?产业当成自己的?，还做了瓜分？”虽然这?件事很好笑，但赵苏却没有笑。 曾经有一个万年小学生说过，就算再不可能，如?果事实指向这?一点，那就是真相。 如?果这?是真相，倒推一下，在什么情?况下新?村的?产业会被人瓜分。 赵苏相信，如?果自己被刺杀，秦皇必然大怒，其他的?处理暂且不提。扶苏不是没有继承人，这?个时?候谁敢动属于新?新?的?产业，必然会迎来秦皇的?怒火，完全可以?喜提诛九族大礼包一份。 “什么情?况下，新?村会在秦皇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瓜分？”赵苏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青桐宫里，赵苏进?门?，水娘相迎，面上带着隐约的?喜色。 赵苏随口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捡金子了。” 水娘嗔道：“仓库里的?金子多的?是，老奴只要愿意，天?天?都能捡个够。” 说得捡金子稀罕一样，哼。她现在可是掌管新?村大金库的?人，缺什么也不缺金子。 不过是之前的?旧识找上门?来，水娘跟公子唠叨道：“娘娘在世的时?候，个个阿谀奉承，娘娘一失宠，就跟见风转舵。当时?我四处找人打听消息，他们个个避而不见，反倒将娘娘手里的?事，瓜分的?一干二净。现在倒好，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觍着脸求上门来。” “我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吗？一个个作梦做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赵苏心不在焉的?听着，听到一半莫名的有一道亮光在脑子里炸响。 他匆匆转身，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会儿，直奔蒙府。 一连好几天?，公子出宫入宫，忙得不亦乐乎，公子高来了几回找不着人，不由摸头，咋舌道：“真有这?么忙。” 亏他还以?为监国是个好差事呢，威风不说还能在父皇跟前露个面。咸阳嘛，能出什么事，最后肯定全是功劳。 回去周婉兮嗔他道：“你以?为大哥跟你一样，你做点事那是赶鸭子上架，大哥要是没点真本事，新?村能有今天?？” “哟，学会顶嘴了，一看就是跟大嫂学的?。” 栖林宫里，其乐融融，半点不知?外头的?风云变幻。 离得不远的?栖业宫，御医再次被传召进?去，面对几乎连哭都哭不出声音的?小公子，御医的?头狠不得低一些，再低一些。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复一遍的?话，李兰已经听得麻木。 “我们宫里的?于美人这?几日快要生了，你去请个脉，看看情?形，若有不好及时?来报。” “喏。”御医不疑有他，给?于美人请了平安脉，一切正常。 于美人身体好，又是足月，快到生了，还能不要人扶着，自己在院子里散步。任谁一看就知?道，她定然会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李兰捏紧拳头，如?果她生的?是儿子，那么…… 头一偏，问自己的?心腹，“都安排好了吗？” 心腹点头道：“都安排好了，于美人的?稳婆是于家送来的?，很得她信任。不过现在稳婆的?一家人都扣在我们手里，她必然言听计从。生产时?若是女孩儿，此事便罢。若是男孩儿，留子去母。” 对于死亡率极高的?生产来说，死个产妇不要太?简单。对于皇室来说，只要孩子没事，谁会关心产妇是死是活。 到时?候她就把?孩子养在身边，孩子的?生母已死，养在自己身边，跟亲生的?又有什么两样。 母亲说的?对，她不能生有什么关系，她是正室，所?有人生的?孩子都要叫她一声母亲。她想要谁的?孩子，就要谁的?孩子。 只可惜，她的?壮壮，李兰看向自己儿子的?房间，想到蒙梨怀里那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儿，心头的?火苗就一下一下的?往上蹿。 当年什么都不如?自己的?蒙梨，一步步走上来，现在样样都比她强。这?口气，她怎么也忍不下去。 此时?吕秋的?夫人来到栖林宫，找周婉兮，她本意是想找蒙梨。但蒙梨带着孩子住到了蒙家，她只能来找周婉兮拿主意。 “你奶娘的?好姐妹一家，不见了？”周婉兮没搞懂这?是个什么意思。 吕秋夫人是个急性子，“我奶娘的?好姐妹嫁了人，婆婆是个手艺很好的?稳婆，被于家请到栖业宫给?于美人接生。” “我奶娘好姐妹的?女儿出了趟门?，回家就发现家人都不见了，她心里害怕，也不知?道是不是于家干的?，不敢吱声，最后找到我奶娘。” “我也说不上来是不是要帮她，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婉兮迅速拿了主意，“告诉大嫂吧，于情?于理都该让她知?道。” 既然是长公子监国，那长公子夫人管理一下后宫的?事，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他们不方便出宫，便派了心腹去蒙家传话。蒙梨得到消息，也是一愣，瞬间就想明白了李兰想干什么。 不由得摇头叹气，当年闺阁中，多么骄傲的?李兰，自比高洁如?兰花，现在也变成了她曾经最瞧不起的?，粗鄙狠毒又面目可憎的?妇人。 正想找人通知?公子，又想到公子这?几天?似乎十?分忙碌，干脆就直接让蒙家的?家将出动，将这?家人给?翻出来。 而在甜水街的?得运，从黑奴儿那儿得到一条线索，将一个人领到了公子面前。 “你也是燕飞府中的?游侠，那又为什么要背叛他呢？”赵苏问道。 “小人金吉，之前在咸阳呆过一段时?间，与一户人家的?姑娘定下终生，她答应等我三年，等我有钱了，就去她家提亲。”游侠陷入回忆之中，很快道：“可惜我在外游荡三年，还是一无所?有。本打算跟着商队去西域一趟，又恐她另嫁他人。” 再说去西域，在咸阳找商队也是最方便的?。所?以?他重新?回到咸阳，一来跟姑娘打声招呼，二来寻个商队出发。 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熟人，知?道他要去西域就顺势拉他入伙，说不比去西域赚的?少，而且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一听就乐意了，他最怕的?就是出去的?时?间太?长，那户人家将姑娘另嫁。答应下来后，他便去寻人。没想到，姑娘一家人不见了踪影。 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姑娘的?祖母进?宫给?于美人接生，姑娘的?父母和伯父伯母等等一家七八口人，头一天?还在家中，第二天?便没了人影。左右邻居已经报了廷尉府，但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他一下子急了，开始四处打听，还让介绍他去燕飞府上的?熟人帮忙。可这?熟人一听是这?回事，态度便暧昧不明，只说让他别管，过几日他们自会回来。 “我虽是个粗人，却不傻，于美人可不就是燕飞公子的?宠妾吗？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些掳人劫道的?心有多黑。别说几天?，就是一天?我都等不了。” 第144章 撞车 差点三方混战，幸好及时认出来…… 金吉的要求很简单, 只要扶苏公子帮他把人救出来，他就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有人知道你?来这里吗？”赵苏问道。 “自是不会有人知道, 我?本来也没住在?燕飞公子的府上，只要到了时间去?和联络我?的人汇合, 平时不会有人管我?在?什么地方。”这人说话倒也爽快。 “最后?一个疑问，你?怎么会知道内幕, 按理说, 你?该在?最后?一刻才会知道。”赵苏不是不相信他的诚意, 但是不太相信这人知道内幕，怎么看他都是一个外围得不能再外围的打手。 第213章 金吉轻笑一声, “不是我?多高明, 只是我?正好知道他们传递消息的密语罢了。” 赵苏抽抽嘴角，吩咐得运，“去?把这家人翻出来, 另外，给他安排间屋子, 这段时间不得出府。” 金吉磕头谢恩, 跟着?管事下去?。 赵苏在?甜水街的宅子又处理了几桩事，这才回宫。 水娘将青桐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开始想念小公子, 不时在?公子身边嘀咕两句，类似于回娘家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该回来了吧一类的话。 “可能有危险, 所以我?让蒙梨带着?孩子住在?蒙家，父皇回来之前，我?都不会让他们回宫。”时间一长, 肯定瞒不住水娘，干脆实话实说。 水娘的嘴张成o型，半天合不拢，“公子，那?，那?你?呢。” 蒙梨和小公子去?了蒙府，公子留在?宫里，岂不是靶子。 “我?又不是死的，难道不会反击，水娘还不相信我?吗？只不过不想让蒙梨和新?新?涉险而?已。” “对对对，公子英明神武，当初那?种情况下，都能带着?我?们一步步走出泥淖，如今又怎么会怕那?些肖小之徒。” 对公子，水娘充满了信心。 “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去?做。”赵苏吩咐道。 “喏。”水娘应声而?去?。 很快，水娘以蒙梨的吩咐为由，去?栖业宫看望李兰，顺便提出要去?看于美人。 “这里有夫人亲手书写的简册，宫里怀孕的妇人都有份，于美人这里也该送上一份。” “我?让人转送给她?就好，她?临盆在?即，御医吩咐要处处小心。” “夫人还吩咐，让老奴请于美人的稳婆看一眼简册，若有什么好的手段，老奴写下来，好转呈给夫人。”水娘笑着?说道。 李兰眉头微蹙，看着?水娘，慢腾腾说道：“那?就宣人过来吧。” 总之，意思是见?人可以，那?就当着?她?的面。 “多谢夫人。”水娘不以为意，表现的仿佛真是过来抄录人家手段的。 一个是稳婆，一个是熟悉孕妇保养和接生简册的水娘，两个人谈话的气氛倒是融洽的很。 只是稳婆时不时有些心不在?焉，眼神飘着?飘着?就往李兰的身上飘。眼神里又惊又惧，却又敢怒不敢言。 水娘将简册推给稳婆，“简册里的内容我?都告诉你?了，好好照顾于美人，母子平安你?自然有赏。” 稳婆自然是不识字的，但于美人应该识字。 并且，水娘将母子两个字里的母字咬的极重，心里本就有鬼的稳婆，脸色又青又白，活像见?了鬼。 水娘又去?了肖妃的宫中，但很快离开。 “说是送了一盒厨房里新?做的点心过去?，送完便走了。”栖业宫里的宫人，对李兰回报道。 “知道了。” 李兰的手收在?袖子里，几乎撕烂手中的帕子。以为找了肖妃就有用吗？公子高的亲娘，还管不到他们栖业宫来，李妃还在?呢。 可惜立皇后?一事失败，李妃和袁妃虽然没在?折子上露脸，但谁都知道这件事是他们两个人挑起的。再加上秦皇的刻意冷落，他们手中的权势被肖妃分?走不少。 如今要说后?宫谁最大，肖妃权柄第一，姬夫人宠爱第一，下头还有几个美人刚生了年幼的皇子，常拿皇子邀宠，李妃和袁妃空有妃位，在?秦皇面前已经排不上号。 水娘走了一圈，回来禀告公子，“都办妥了。” 又看向公子轻叹一口?气，“公子从小便这般善良，可惜有些人，你?善心对他，他也不会领情分?毫。” “我?不要人领情，路见?不平而?已。”虽然他根本不认识于美人，但是看着?李兰这样算计一个孕妇的生死，让他想到了沈娘子手里的那?包毒药。就当，是给他的新?新?积福报吧。 甜水街有消息送来，内容谁看到了，都没关?系。关?键是布条的颜色，今天是红色布条，表示需要公子去?一趟。 “可是找到人了？”赵苏问道。 “是。”得运的面色有点古怪。 “怎么，可是出了问题？”不会都死了吧，李兰那?个女人，不至于这么毒辣吧。 “倒是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是撞到个熟人，差点三方混战，幸好及时认出来。”得运到底是没憋住笑。 “蒙家的家将和我?们的人同时找到那家人，也同时去?营救？”赵苏想到一间农家小院，两拔人，同时跳进来，正准备开打，然后?认出彼此，并且面面相觑的场面，也不由得大笑出来。 “他们有没有放人的打算。”赵苏心中一动?，顺口?问道。 得运摇头，“说是准备放一把火。” 赵苏微蹙眉头，他真是小看了李兰这个女人，不管怎么样都准备灭口?吗？ 蒙梨此时也在?笑，捂了嘴笑个不停，“你?们没事就好，这件事办的不错，领两份赏钱。” “是。”家将退下，心里有点纳闷，这俩口?子，就不能先?打个商量。不过没商量才可怕，这默契简直无人能比。 “新?新?啊，你?说你?爹在?忙什么呢，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来看我?们。”蒙梨抱着?儿子，看他糊了一脸鸡蛋羹的沫子，仔细用帕子擦他的嘴角，奇怪道：“刚才明明擦过了，怎么又有。” 然后?就看到儿子攥的紧紧的小肉手，举到嘴边，手掌张开，露出一手的鸡蛋羹，小肉手狂往嘴里抹，不知道笑的多开心。 敢情是他吃鸡蛋羹的时候，趁着?人不注意，伸手抓了一把，准备藏着?偷摸吃呢。 “你?……”蒙梨正准备喝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自己熟悉的声音，“怎么了这是，咱们新?新?干什么惹你?生气了，来来来，我?来打屁股。” 等看清楚儿子做的好事，笑的一把举起新?新?，“真是好样的，这么多人围着?都没发现，下手快准狠。” 蒙梨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个当爹的不靠谱。 赵苏连日来的疲惫，辛苦，在?看到儿子的这一刻，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甚至于心中涌起一股，还能再战三百天的豪情壮志来。 蒙梨用帕子将新?新?的手和嘴都擦干净，新?新?摊手小肉手，用力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抓着?。意识到鸡蛋羹没了，顿时号啕大哭起来，气得不依不饶的挥着?小肉手，整个身子跟炮/弹似的，想要冲出去?。 钱大娘听到哭声赶紧进来，伸手道：“公子，老奴抱出去?哄哄。” 赵苏侧身让过，“不用，小孩子哭一哭也没什么不好的，促进新?陈代谢。” 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钱大娘听不懂，只能看着?小公子的可怜模样，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小孩子哭的时候，就让他哭，不能一哭就哄，那?以后?养成习惯，动?不动?就用哭威胁大人。”赵苏化身为育儿专家，对蒙梨讲解道。 抱着?新?新?的屋里绕圈，结果?新?新?的哭声越来越大，赵苏害怕道：“不会把嗓子喊坏了吧。” 又跟着?嘀咕，“这孩子的气性也太长了吧。” “钱大娘，钱大娘……” “闹得我?脑袋瓜子都痛了，赶紧抱下去?。” 钱大娘一抱走，赵苏就贴在?门口?，听着?外头的动?静，只到确定儿子的哭声渐小，先?转为哼唧，再慢慢熄了声音，这才拍着?胸口?，小孩子吵闹起来的魔音穿耳真是太可怕了。 一回头，蒙梨双手抱臂，正看着?他，露出古怪的笑容。 赵苏微咳一声，眼神四处乱飘，飘到桌上缝了一半的彩球上，上前捧起来，“娘子的手艺怎么这么好。” “是奶娘缝的。”蒙梨面无表情。 赵苏半点不尴尬，“看看这个配色，一定是你?教的，一般人怎么配得出这么浓烈又高级的色彩。” “你?儿子配的，奶娘裁了布块让他挑，他把颜色最鲜艳的挑出来了。”蒙梨继续板着?脸。 “这说明新?新?像你?，审美特别好。” 蒙梨再也忍不住，大笑着?倒入赵苏怀里。 赵苏轻拍蒙梨的后?背，拍着?拍着?变成了轻轻的抚摸，声音也变得暗哑，“腰身怎么变得紧了。” “我?才不要当个胖子。”蒙梨刚说完，就感受到了一团火热，紧紧贴着?自己。 “公子。”这一声，满含娇嗔，尾音拖的又长又高。 “俗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 “哪里来的俗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现在?不就听说了。” 赵苏在?遇到蒙梨之前，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说过俏皮话，他一度认为，自己就是没有恋爱脑。可他现在?知道了，再寡言少语的人，面对自己的爱人，也有说不完的傻话和做不完的傻事，更?是时时刻刻想要亲近她?。 第214章 得运刚走到屋前，看到大白天紧闭的房门，倒着?退开三步，才转过身。夫人身边的丫鬟指了指他们歇脚的屋子，让他进去?喝杯茶。 蒙毅在?书房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匆匆而?来的公子，看到公子换了身衣服，不由得捋着?胡须感慨，年轻真好啊。 两人谈了许久，赵苏才从蒙家离开，赶回青桐宫。 第145章 不入虎穴 燕飞心中充满胜利者的喜悦…… 刚回宫就听说, 于美?人发?动了，稳婆竟然拉肚子?拉得起不来床，幸亏掌管后宫大部分事务的肖妃及时送来两个稳婆, 折腾了一天一夜，最终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不错, 倒是不笨，难怪能?在李兰的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呆到现在。”水娘给了于美?人一个还算聪明的评价。 不管她是在李兰屋里安插了人手, 还是警惕的察觉到了水娘送简册的用心?, 能?够在发?动当天才把稳婆药翻, 让李兰一时找不到备用人手，不得不用肖妃送来的稳婆, 她怕是活不到今天。 忙了几日, 赵苏终于想起下?人说过公子?高?来过青桐宫几回，都没见?着他的人，便让人请来公子?高?。 公子?高?见?面先调侃道：“说是住在青桐宫, 结果见?你?一面都难，总算想起我这个弟弟了。” 他刚拿到扶苏当初承诺的一成白糖生?意的红利, 手里宽裕不少, 一狠心?将自己之前?购置在外头的大宅子?，重新翻修一遍。用水泥铺地?面, 还要建几座二层的小楼。名字他都起好?了, 一座叫听风楼，一座叫舞花楼。 养一套歌舞班子?住在舞花楼里，夏日里穿着轻纱在露台跳舞, 想必别有一番风情。 又?啧啧几声道：“我还听我家娘子?说了，你?怎么还管起了燕飞公子?屋里的事，他可不会领你?的情。” 事实上, 燕飞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听于美?人生?了个女儿，连看都没有回宫看一眼。一心?扑在自己在咸阳的宅子?里，对外是说新养了一位绝色的美?人儿，因为身份问题不好?入宫，又?舍不得和美?人儿分离，便一直留在宅子?里和美?人儿双宿双栖。 两人玩笑几句，公子?高?正色道：“有件事，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我小题大作了，还是真有其事。” 赵苏眉头一挑，“怎么？” “新村的榨糖坊可有什么大事发?生?？”公子?高?总觉得不太可能?，大哥的榨糖坊能?出什么事。只不过，他听到的消息，如果不这么解释，根本说不过去。 “哦？”赵苏静待下?文。 原来公子?高?听到了隐约流传的消息，似乎有人私下?达成协议，要垄断白糖的销售。公子?高?占有白糖的一分干股，又?刚刚分到钱，正是兴奋的时候，对这样的消息格外留意。 可问题是白糖是扶苏公子?的产业，谁敢说垄断，就是扶苏公子?，也没有垄断的想法。 赵苏冷笑一声，这世上最靠不住的，果然是商人。燕飞得意于这些商人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但他没有想过，为了利益商人也什么都敢出卖。为了抢地?盘，布置先手，竟然将这种要命的消息，渗透的到处都是。 指望商人遵守纪律，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和谁一起合谋不好?，偏偏依赖商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公子?高?见?到大哥不断冷笑，不由得抖了一下?，惊讶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竟然真有人偷了扶苏的技术，不过就算是偷了技术，又?怎么垄断。扶苏公子?的东西是好?拿的吗？就不怕诛三族。公 子?高?一时有些错乱，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成干股对你?重要吗？”赵苏问他。 公子?高?点头，自然是重要的，不然他哪里来的闲钱消遣。 “你?的娘子?和孩子?，还有母妃，对你?重要吗？”赵苏继续问他。 公子?高?连连点头，这太重要了，如果没有他们，他也得去半条命。 “如果有人想把这一切都抹掉呢？” “那我，我就跟他们拼了。”公子?高?惊疑不定?，看向扶苏，不确定?道：“大哥这是何意。” “当然是有大事要发?生?。”一个应对不好?，他就得灰飞烟灭，就连辛苦建起的新村，也要被人瓜分。 “出了什么事？”公子?高?跟着扶苏的表情紧张起来。 “有件大事要交给你?，你?说，我能?相信你?吗？”赵苏一脸严肃的跟他说道。 “大哥请直说，只要不是让我对付父皇。”公子?高?心?里不确定?，到底是扶苏想干什么，还是有人想干什么。 看来，公子?高?也不傻啊，赵苏在心?里一笑。 将能?说的事，大致说了几句，又?道：“宫里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宫里的安全？宫里能?出什么事？”公子?高?的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一面不敢相信燕飞的胆大，一面想到周婉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想到了自己的亲娘，脸色一变再变，无论哪一个，他都损失不起。 “想保护他们，就按我说的去做。”赵苏的双手按在公子?高?的肩膀上，重重使力往下?一压。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还有我在。”赵苏布置了好?一段时间，怎么可能?让燕飞得逞，只不过他再怎么周全，也担心?有顾不到的地?方。宫里能?信任的人，也只有公子?高?。 公子高跟个游魂似的荡了出去，双腿都在打飘。 “公子?，燕飞公子?府上的消息，说是燕飞公子?从马上摔下?来，伤的极重。”得运进来报道。 “严重吗？御医可去看过了。” “看过了，说是不能?轻易移动，所以无法进宫。”得运擦着额头的汗。 李妃已?经闹开了，但她不能?出宫，便想叫儿媳妇出宫照顾儿子?。但李兰也不愿意出宫，她更愿意守着自己的壮壮，万一她不在壮壮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所以现在，扶苏公子?是探病最好?的人选。 赵苏展颜一笑，“他这么掂记我，我自然是要去的。” 得运犹豫再三，忽然双膝跪地?，“公子?，小人知道公子?运筹帷幄，不是凡人可比。但此事太过凶险，您怎可亲自涉险。” “我不去，他怎么敢发?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赵苏在长衫里，穿上一套锁子?甲，又?在手腕上套了几样装备，在侍卫的簇拥下?，进入燕飞公子?在咸阳的宅院里。 宅院外，燕飞公子?的下?人紧张的站在门口，打开大门迎接扶苏公子?。 得运瞧了一眼，小声道：“没有一个眼熟的，至少以前?没在燕飞公子?身边见?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赵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燕飞宅子?里的管家迎上扶苏，磕头见?礼，在前?头领路。 得运小声道：“这个确实是管家。” “燕飞现在如何？”赵苏说话间，扭过头，发?现那些在门口迎他的下?人，都消失不见?了。 充满了药味的房间里，燕飞躺在床塌上，脸上涂着黑黑红红的膏药，半边脸包住，看上去实在有些凄惨。 “多谢大哥前?来看望。”床榻上的人，有气无力的道谢。声音哑着，有些变调。 “你?我兄弟，不必这么客气。”赵苏坐到床榻边上，就象一个真正的探病者，仔细问管家，有关燕飞的病情。 一个明艳高?挑的美?妇人过来上茶，行走之间婀娜生?姿，葱白似的手指奉上香茗，有意无意的用指腹划过扶苏的手背。 “我们家的香茗，虽然出自新村，但自家又?做了加工，也别有一番风味，弟弟保证你?喝过，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回忆。” “难怪你?不肯回宫，有如花美?眷相伴，你?是哪儿都不想去了吧。”赵苏端着茶杯低笑。 燕飞躺在床上，微微扯动嘴角，“大哥说笑了，尝尝看我们府上的香茗，弟弟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赵苏摇晃着茶杯，闻了闻杯中绿茶的味道，迟迟不送入口中。 燕飞不高?兴道：“大哥怎么不喝，可是嫌茶水粗鄙入不了您的口。” “这可不是我们家的茶。”赵苏看着茶杯里，认出核桃碎和果干，以及一堆他没认出来的零碎，慢悠悠说道：“我们家的茶，不会下?药。” 燕飞猛的咳嗽起来，“你?，你?说什么……不要血口喷人。” 同时伸出手，往赵苏的手腕上一按一拽，想先制服他再说。身手敏捷的，那里像个从马上摔下?来，快要断气的病人。 一声惨叫，燕飞的双手不知被何物扎的鲜血淋漓，来不及松手就被赵苏双手反按上去拖下?床，再被得运反手剪住，手在他背上一敲，就压得他直接跪到地?上。 第215章 赵苏的侍卫听到响动，纷纷破门而?入围了上来，将赵苏护在中间。而?此时，房间的窗户洞开，不管是门口还是窗口，都站满弓箭手，对准扶苏等人。 被得运压住的燕飞疯狂的大笑起来，扶苏一把将他的后领揪住，拎到自己身前?当盾/牌用，边问道：“你?笑什么？他们放箭，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那你?看看我是谁。”燕飞艰难的一笑。 得运赶紧扒开他包着半边脸的布条，又?一手抹开他另外半边脸涂抹着的膏药，心?中一惊，这哪里是燕飞公子?，根本是个不认识的人。但五官脸型，确实与燕飞公子?有三分相似，再扮上这么一套，往床上一躺，恐怕就是李妃来了，也同样认不出来。 门口响起燕飞公子?的长笑，真正的燕飞被一群弓箭手簇拥在中间，很是得意的看向扶苏，“大哥，是不是很难忘。” 赵苏笑了笑，“这么说，你?是想杀了我咯。” 燕飞仰头大笑起来，“怎么，大哥怕死吗？” 他倒是挺想看看扶苏痛哭流涕，向他求饶的样子?。 赵苏耸耸肩，“你?动手就是。” 这句话说完，得运紧张的站到了公子?的前?头，要当他的人肉盾/牌。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只要安心?留在这里，半日之后，我便会放你?出去。如果你?敢硬闯，这些弓箭手可不是吃素的。” 燕飞心?中充满胜利者的喜悦，虽然扶苏表现的太过镇定?，让他心?里有些不爽。但是没有关系，这是小节，无须在意。 他怎么会杀了扶苏呢，杀或不杀那是父皇该做的决策，他若是帮父皇做了决策，那么，错的人就该是他了。 第146章 焉得虎子 确实是谋反 赵苏看着趾高气扬的燕飞, 轻笑道：“这么说，你?的人都派出去了。” 燕飞有些意外，失声道：“你?知道些什?么？” 赵苏摊手道：“你?扣住我, 难道不是想谋反。” 燕飞微微蹙住的眉头?，很快舒展开, 哈哈大?笑道：“确实是谋反。” 说着让人摆了酒桌过?来，安置在门外, 他?端坐酒桌前, 又命人送了一坛子酒进屋内。 很潇洒的一甩袖子, 端起酒杯道：“大?哥建设的新?村不错，谢谢你?辛苦了这么久, 我会好好接收的。” 赵苏恍然大?悟般, “是竟然还想瓜分新?村。” “怎么能叫瓜分呢，新?村在你?的手上，受限太多。不如交给?有能力的人, 你?放心，他?们定会将你?的产业发?扬光大?。”燕飞爱上了这种感觉, 仿佛自己就化身为史书上潇洒的传奇人物, 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 这种掌握权势的感觉，比最浓烈的美酒还要醉人, 比最美艳的姑娘还要撩人。犹如站在顶峰, 风猎猎的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男人就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赵苏也倒了一杯酒, 却?没有喝，只拿着酒杯在手中把玩。 “好一句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好诗，好诗。大?哥多年未有赋诗，没想到，一开口还是能震惊四座。” “喜欢的话?，就送你?了。”赵苏无?所谓道。对于将死之人，他?一向大?方?。 燕飞哈哈大?笑，深觉这样乖觉的扶苏十分顺眼。 然后看到扶苏将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倒，燕飞冷哼一声，重新?灌下?一杯酒。心想，你?横吧，狂吧，以为我谋反肯定不会成功。 呵呵，你?猜对了，本来也不是我谋反，是你?谋反啊，大?哥。 想到这里，燕飞越发?得意起来，一直到现在扶苏还蒙在鼓里，一想到扶苏知道真相时的模样，他?就激动的发?抖。这种心理上的满足，是任何事都无?法替代的。 一千来个游侠让他?们打仗肯定是不行的，他?们搞破坏才是最拿手的。涌进咸阳城打着扶苏公子造反的旗号，放火烧几条街，再佯攻皇宫，最后从最近的城门撤出咸阳，快马离开。 一切都计划好了，商人们还是很有用的，计划周密，出钱出力。收买游侠的银两，撤退时的快马，收买城门官，统统都是他?们负责。果如他?们所说，只要肯花钱，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买到的。 最后时刻燕飞公子会带领自己的侍卫，去保护皇城，最后抓到几个人，都是商人买好的死士，会一口咬定策划者是扶苏公子。 父皇啊父皇，看看你?最心爱的儿?子干的好事。燕飞已经忍不住开始畅想，当这一幕发?生时，他?会有多么的畅快。 想到这里，燕飞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扶苏，举起酒杯，谓叹道：“最后敬你?一杯，喝吧喝吧，现在不喝，我保证你?以后都喝不到这么美味的酒。” 甚至于，酿酒坊也不再属于你?。 “你?答应他?们的是什?么样的条件。”赵苏问道。 燕飞慷慨道：“商人嘛，不过?是想要做一点生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赵苏抚掌轻拍，身为秦皇的儿?子，和?商人同流合污，如果秦皇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除了我的新?村，他?们就没要点别的。”赵苏相信，这些商人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燕飞呵呵一笑，如果商人有能量把他?推到太子的位置上，他?自然可以再多付出一些。如果他?能顺利登基，那么将商运府交给?他?们打理又如何。 看看那个三斗，打理商运府才多久，听说库房里的金子，已经堆得小?山一样。这些商人说了，到时候建立起完善的制度，保证赚的每一分钱都进他?的库房，想想就美滋滋啊。 “术业有专攻，赚钱的事，生意人有生意人的一套，我们只负责花钱就好，难道还要向他?们学怎么做生意。”燕飞很看不起扶苏，明明可以用新?村笼拢一批对他?有用的人，却?整天搞些莫名其妙的事，也不知道收买那些黔首的人心有什?么用。 扶苏用怜悯的目光看向燕飞，其实，就算没有他?，燕飞这种人就是一百个绑在一块，秦皇也会有多远让他?滚多远。 “公子，公子，不好了公子。”管家连滚带爬的冲过?来，圆润的身子几乎是连着滚了好几圈，才滚到燕飞公子的脚下?。 燕飞顺势踢了他?一脚，管家的出场太煞风景，将他高高架在云端上的高贵范儿，一下?子给?拉回地面。如此不识眼色的奴才，必须一脚踹之。 被踹得翻滚的管家，跪在地上，脸色栖惶，“公子，外头?高声呼叫的，换成了您的大?名。” 燕飞嚯然起身，怒目圆瞪之下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变形，“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外头?，外头?高喊着秦皇无?道，燕飞公子仁厚，必将取而代之。”管家也晕了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人呢，人呢，赶紧给?我招回来。”燕飞公子急匆匆往外走?，走?出二步又退了回来，将手指向扶苏，“是不是你?干的？” 扶苏表现的比他?还惊讶，“难道你?不准备谋反，那你?招这些游侠来咸阳，是准备干什?么？” 对啊，扶苏不知道他?的计划，一直到现在，他?也以为就是自己要谋反，自然不知道他?气什?么。 燕飞现在没时间跟他?掰扯，一路高喊着好几个人名，让管家赶紧把人召来问话?。 得运看着外头?围着的弓箭手，嗤笑道：“你?们家公子，靠着千来人的游侠，就想在咸阳谋反，他?傻了，你?们难道也是傻子吗？” 弓箭手不可能提前知道燕飞公子的计划，也是刚才听到管家的话?，才知道，燕飞公子竟然敢谋反。而且还是在咸阳，重兵把守，武将云集的咸阳。别说那些御林军，和?城防守卫军，只说王贲带着家将，恐怕都能将这一千来人生生轰成渣。 “立刻弃暗投明，护送公子出府，你?们有功无?过?，到时自然能保全家人。否则谋反当诛九族，你?们可想清楚了。” “扑通扑通”不少人扔下?武器，对着扶苏跪了下?去。 赵苏轻轻抬手，“你?们开路，一旦出府，视同你?们与燕飞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些人里，有好多都是秦皇当初赐下?的侍卫，这些人跟随公子们，自然是想奔一个前程，哪怕是对付其他?公子，他?们也无?所畏惧。但若是谋反，相信谁也不敢拿九族的小?命来开玩笑。 燕飞的府里，已经彻底乱了套，消息灵通的仆人得知主家谋反，第一时间就是抢点东西往外跑。侍卫正要阻止，听到消息，震惊的同时，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跑路。 毕竟正常谋反都是将上上下?下?的人心串联在一起，多次鼓动之后，同心协力的结果。而燕飞根本没想过?谋反，又怎么可能去串联上下?。乍然听到此事，谁会趟这趟注定不可能成功的浑水。 第216章 书房里，燕飞正在大?发?雷霆，质问自己的舅舅李然和?表弟李遥，“你?们不是说什?么都安排好了，我只要控制住扶苏，让他?在我府上呆上半天，最后把他?绑住交到御林军的手上，这件事就结束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怎么办，怎么办，父皇会杀了我的。” 燕飞越想越怕，先是惊怒后是惊惧，一想到秦皇，全身上下?从牙关到脚后跟都在抖。 没有人不害怕秦皇，不管是朝中重臣，还是他?的儿?女。大?多数时候，他?是个雄心勃勃的帝王，偶尔会偏执，会疑心，一旦拿定主意，便再不会更改。 为什?么李斯能够坐稳丞相之位权势滔天，这和?他?能够改变秦皇的心意不无?关系。绝不会改变主意的秦皇，因为他?的劝谏，改变过?主意。只因为这一点，李斯便被朝臣们捧上神坛膜拜。 可现在李斯已经有了失宠的迹象，没了让秦皇改变主意的人，而且你?又不能预测秦皇会怎么想像这件事，恐惧一点一点放大?，最终让燕飞直接崩溃。 “我要去廷尉府，我要告发?，都是你?们害我的，是你?们骗我，我没想过?谋反，我没想过?谋反。” 已经状若癫狂的燕飞，双目赤红上前去抓李然的衣领，“你?跟我去廷尉府，告诉他?们，一切都是你?的错。” “公子，冷静，冷静下?来。”李然初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傻了，急匆匆赶来与燕飞商议，没想到燕飞公子竟然失态到这种地步。 “公子，事已至此，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李然目光闪烁，趁着秦皇不在咸阳，直接斩断他?回城的路。 推燕飞上位，利用他?的性格和?脾气将朝中重臣处死，然后再架空他?当个傀儡，这样的事他?不止想过?一回，千百次的想像，让他?说出口时极为顺畅，并且极为自信。 燕飞惊的将李然一推，“不，不行，父皇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就算我们不做，他?也会杀了你?的。”李然一声断喝，打断燕飞的话?。 将燕飞呆立当场，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一不做二不休，怎么个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手里没有人，没有军队，怎么可能一不做二不休。” 他?拿什?么谋反，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仓促之间，让他?上哪儿?找人。 “我们有，只要燕飞公子你?点头?。”李然目光森然，眼底有一丝嗜血的光芒。就像一只以生食血肉为食的野兽，被迫啃了数十年素食之后，面对血肉所发?出的，强烈的渴望。 第147章 谋反 我早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公子, 李然说的不错，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门?外走进来几个人, 正是此次与?燕飞公子合谋的商人。 燕飞的目光游移不定，太阳穴突突的跳, “你们哪里来的人手。” 这几人一看燕飞似有服软的意思，立刻道：“我们自有我们的门?路, 只要公子答应, 我们立刻行动。” “可是……”燕飞的思绪一片混乱,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明明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怎么就从扶苏谋反变成了他谋反, 假谋反又变成了真谋反。 “公子, 别可是了，当舅舅的会害你吗？”李然主动上前，按住燕飞的双肩使劲道：“快做决定, 不然来不及了。” “你们有把握吗？”燕飞死死盯着他们。 “呵呵，公子说笑了, 若是没有把握, 公子不一定会死，我们是非死不可的。”商人信心十足的笑道。 燕飞终于点?了头, 眼里也浮出一丝狠厉, “好，你们莫要留手，特别是蒙府, 给我斩尽杀绝。” 赵苏没有任何阻碍的走到?门?口，燕飞的侍卫看到?扶苏公子一出现?在?门?口，立刻从各处站出来一批身穿披铠甲, 手持兵器的武卫，便知道燕飞公子输的彻底。 扶苏公子早有准备，接应的人都已经安排好，就算他们不送扶苏公子出门?，这些人恐怕也会闯进来救人，燕飞公子谋反一事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武卫将燕飞的侍卫锁拿带下，侍卫没有一个人反抗，他们自然不可能大剌剌回?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关押审查是一定的，皮肉之苦也是可以预料的，如果?秦皇心情不是很好，一刀砍了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至少，他们不会连累家人孩子，不会连累族人。 “带着他们去阻止游侠的暴行，戴罪立功吧。”赵苏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但?听?在?这些侍卫耳里，却如同天籁。 “我知道，这些游侠一定会从朱雀门?离开?。”一个侍卫高声叫道。 “我看到?过，和燕飞交好的商人，经常和朱雀门?的城防官来往。” “啊，朱雀门?外一定准备了很多马。” 一个又一个的侍卫，把这段时间看到?的，听?到?的，原本没有注意过的琐事联系到?一起?，立刻发现?了线索。 一群人轰轰烈烈前往朱雀门?。 “就不用管燕飞公子吗？”有侍卫觉得奇怪，罪魁祸首不抓吗？ “他跑不了。”带头的首领招手让大家赶紧跟上，他们被?分配到?的任务就是接应扶苏公子，然后听?扶苏公子的吩咐。 赵苏的侍卫护送他迅速来到?蒙府，王贲和杨瑞和，甚至李斯都已齐聚蒙府。 几位大人物?除了李斯的脸有些臭外，其他人都是一脸镇定，王贲还?大嗓门?的叫嚷着让蒙毅这个小气鬼，快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不然他没力气出门?。 赵苏闻言，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刚进门?就被?王贲一巴掌拍到?肩膀上，“好样的。” 又被?杨瑞和一巴掌拍到?另一边的肩膀上，“公子临危不惧，以身为饵，实乃少年英雄。” 蒙毅呵呵的笑，一脸骄傲。这个少年英雄，一早就被?他们家拿下，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 就连李斯都扯着老脸笑了笑，拱手道：“公子胆气过人，有乃父之风。” “李相客气。”赵苏也回?一礼，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功夫要做足。 “些许肖小，还?用得着这么多人，老夫家里烧火的砍柴的养马的随便组一组，把这些人收了便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当然只有王贲。 蒙毅笑骂道：“若是只有这千余人的游侠，你我又何必这般紧张。” 说完看向扶苏。 赵苏点?点?头道：“旧六国的贵族，疑似渗透入中尉署。” 中尉署负责京师治安，现?在?的中尉就是以前的赵统领，现?在?叫赵中尉。如今跟着秦皇出巡，中尉署有左右中丞，目前由魏中丞暂领。 杨瑞和一拍桌子，“魏中丞，我早说他不是个好东西。” 王贲也认真起?来，“公子可是得到?了确实的消息。” “各位手中的明线暗线尽管放出去，看回?馈就知真假。”赵苏根本没将燕飞放在?眼里，从始至终，他瞄准的就是中尉署的魏中丞，历来与?赵高关系不错。也是此次闹剧里，最有份量的人物?。 “公子是何时知道此事，为何今日才通知老夫。”李斯略带质问的口气，事涉咸阳的安全，他身为左丞相自然是有理由生气。更何况，燕飞公子还?是他的女婿。 赵苏的态度并不嚣张，但?也谈不上和气，淡然道：“既然被父皇委以重任，行监国之职，自然不能尸位其上。咸阳城汇聚旧六国的贵族商人还有游侠，人员多且杂，如果?出乱子，必由这些人引起?，我自要多加关注。” “关注之后才知，最近咸阳多了极多游侠，据说是被?人邀约至此。各位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杨瑞和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日子，去西域的商队日渐增多，需要的游侠数量也多，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我虽知道这些日子游侠增加的事，却以为还?是商队所雇用，这才没有关注。” 大家都跟着点?头，这么大一个城市，外围还有数不清的田庄，千把人分散开?来，只要不刻意成群结队出来招摇，真的没多大存在感。再加上每天都有雇佣了大量游侠去西域的商队，大家便忽略了这些日子的异状。 赵苏一摊手，“人一多，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现?，比如一位游侠就找到?我。因为他青梅竹马的恋人以及全家不见了，这件事又和宫里生?产的于美?人有关，而他拿了一个秘密来换。” 这个秘密就是商人和游侠首领来往的信件，是用密语所写，而这个游侠恰巧就懂这种密语。 “破解之后便是燕飞要用游侠祸乱咸阳，制造混乱。” “燕飞不是疯子，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就靠着千余个游侠谋反，他再蠢也知道绝无可能。于是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摸，旧六国的贵族，商人以及燕飞，还?有中尉署的魏中丞自然就浮出水面。” 第217章 “燕飞公子是主导，还?是……”李斯硬起?头皮问道。 “被?裹挟。”赵苏很公平，没有刻意陷害，颇有仁义之风。 李斯刚准备点?头，忽然僵硬的梗住脖子，露出苦笑。 秦皇的儿子，能够蠢到?被?旧六国的贵族和商人裹挟，这是有多无能，又是有多失格。就象是老虎生?出一只哈巴狗，是完全不同的物?种也就罢了，结果?不仅不能虎啸山林还?要去舔狐狸山猫的脚跟子。 大家都有些同情的看着李斯，这和李斯与?燕飞是翁婿的关系不大，毕竟秦皇的儿女众多，联姻多是秦皇乾坤独断。屋里随便一个人抓出来，都跟秦皇是儿女亲家。 而在?于，这件事竟然是由李兰想要谋案宫里的怀孕的美?人引起?。最后泄露了燕飞的阴谋，更是一连串萝卜被?拔出来，带出魏中丞这个超级大萝卜。 燕飞的结局是已经注定的，如果?李兰是被?连累的，大家也许还?会抱以同情。但?这个结果?，大概只会让李兰收到?嘲笑，更让李府的教养水平大打折扣。 李斯的行动被?限定在?蒙家，这是一种默契，李斯自己也自觉遵守。如果?此时不在?这些重臣的眼皮子底下呆着，谁知道过后会找来什么样的后帐。 虽然是屈辱，但?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赵苏带着王贲和杨瑞和一起?出发去中尉署，身后还?有几家临时凑起?来的护卫。虽然人数不多，但?几百个人硬是走出大军压阵的豪气来。 咸阳的游侠还?在?闹事，四处有火光冲天，廷尉府已经带着人四处缉拿游侠，带着居民自救。而掌管着消防和咸阳治安的中尉署竟然如此安静，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王贲一招手，“攻进去，留一支精锐保护公子。” 赵苏很听?话，他一向知道自己的武力值偏低，万一冲锋陷阵的时候出了问题，自己可以不在?意，身边这些人等到?事后都得吃挂落。好好的功劳打了折扣，多亏。 杨瑞和向王贲主动请缨，“让某家为王将军当一次先锋官如何。” 王贲豪迈的笑道：“求之不得。” 怎么布阵怎么冲锋，赵苏看的津津有味，他虽然不擅长，但?扶苏的记忆里是跟着蒙恬学过兵法的，只是属于扶苏的记忆就象是没上机油的链条，回?忆时都带着卡卡哒哒的卡顿，须得重温才能真正变成自己的知识。 所以他现?在?就好比是在?温故知新，不时还?要问一下在?身边保护自己的人，你们家将军这是何意，那又是何意。 杨瑞和布下阵形，朝着中尉署冲进去，一边冲一边大喊，“魏中丞跟随燕飞公子谋反，立刻放下武器既往不咎。敢反抗者视同谋反，诛九族。” 中尉署里安静的令人震惊，等到?杨瑞和宣布安全让大家都进去时，被?众人护卫在?中间的赵苏才赫然发现?，整个中尉署的官吏，竟然全都悄无声息的死掉了。结合现?场打翻的茶水和点?心来看，是中毒。 “死掉的都是中尉署的官员，里头没有魏中丞的尸体。”左丞和右丞以及武库令武库丞都陈尸其中。 “妈的，好狠的心。”杨瑞和啐了一口，对自己人下手这么狠，看样子魏中丞与?人勾结不是一天二天的事。 第148章 后手 他的死讯已经在路上 “城外的卫所。”赵苏, 王贲和杨瑞和齐声叫道。 咸阳肯定是?有囤兵的，魏中丞如果?前往卫所，颠倒黑白调动囤兵, 在卫所不知情的情况下，极有可能造成误伤, 而?让真正谋反的祸害从中得利。 “大人?，大人?, 咦, 将军……”外头有人?跌跌撞撞跑进来。 是?廷尉府过来救援的官吏, 结果?中尉署一个人?都没有，竟然看到了两位将军和长?公子, 官吏的脑子都糊涂了, 今天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王将军，麻烦你带一部分人?去支持廷尉府，杨将军和我一起去城外的卫所, 无论如何，不能让卫所出事。”赵苏快速吩咐道。 两人?齐齐抱拳, 王贲更?是?道：“公子一定要小心。” “王将军也保重?。”赵苏带着杨瑞和, 和跟在他?们身后的护卫，一起出发?前往卫所。 一行人?快马出城, 杨瑞和道：“中尉署应该有不少御林军, 可是?一个都不见，应该是?魏中丞早有准备，将他?们支到城外。” “宫中的御林军只会?保护皇宫的安全, 哪儿都不会?去。光靠廷尉府去追击那些游侠，必然捉襟见肘。”赵苏感?觉到情况有些失控，不由得暗叹一声, 自己还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想一次性将串连的人?都挖出来，可是?这么一挖，连带着事情就有多种变化的可能，有些变化的方向，就是?自己也想不到，更?无从预防。 好在他?提前将蒙梨和新新放到蒙家?，并且受到了最严密的保护，不然他?现在哪儿都不敢去，只能守着老婆儿子才能安心。 卫所快要到了，一排弓箭手对准来人?，杨瑞和大怒，扬声喝斥道：“你们疯了吗？这位是?扶苏公子，陛下出巡前亲自定下的监国。如今为燕飞公子与魏中丞勾结谋反一事，前来卫所见你们大人?。” 营门大开，来人?是?卫所督尉的亲兵，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戒备，可见魏中丞不仅如他?们所料的来了，也如他?们所料，正在颠倒黑白。 “来人?，将他?拿下。”杨瑞和进入营防，果?然见到魏中丞坐在苏督尉的下首，立刻指向魏中丞。身后的侍卫刚一越前，就被数十道刀剑比住。 魏中丞面对他?们丝毫不惧，“长?公子勾结杨瑞和蒙毅等人?谋反，将李相扣于蒙府，在下得得此情，特意?前来卫所报信。结果?，还是?被你们追上?。” 只要说动督尉出兵控制住咸阳，推燕飞上?位，到时苏督尉知道自己上?当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有了卫所的兵力，再加上?六国贵族在各处的安排，还有暗杀秦皇的队伍也已经派出，到时秦皇一死，燕飞上?位再无异议。 此事功成，他?就是?最大的功臣，魏家?至少百年盛宠不衰。 扶苏的眼睛微眯，看向魏中丞，“为什么要投靠那群狗，在秦军的铁骑下，他?们已经被碾为尘泥。这样卑微的所在，你凭什么相信他?们能够成功，且不说蒙恬的三十万大军驻守九郡，就说屠睢带领的大军，咸阳若有危随时可以回撤。各地郡县的驻军，更?不可能任由你们猖狂。到底，是?什么让你这般自信。” 苏督尉的目光惊疑不定的在两人?之间游走，他?已经有些不确定，到底是?谁在谋反。 “公子以为说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就有用吗？既然公子无鬼，为何将妻儿送去蒙府而?不是?留在宫中。为何扣押李相，不许他?出现在人?前。更?为何毒杀中尉署的众多官员，只有我侥幸逃脱。” 字字颠倒黑白，这些问题，赵苏当然可以一个一个的解释。可接下来呢，他?再提出问题，他?还要继续解释吗？ 难不成辩个三天三夜，最后靠口舌取胜？没这个道理是?不是?。 “你在拖延时间，你在等什么？” 赵苏上?前一步，逼问道。 魏中丞神色坦然，“我也想问，公子怕什么呢？” 门外的士兵得到通传，匆匆而?入，单膝跪地报道：“咸阳城燕飞公子聚千余游侠谋反，王将军襄助廷尉府阻击游侠，另有蒙家?武卫在朱雀门阻击出逃的游侠。中尉署官吏尽皆身亡，系毒杀而?死，署中御林军被一纸上?令调至城外。” 苏督尉一拍桌面，“将他?拿下。” 这个他?，自然是?魏中丞。 没想到魏中丞哈哈大笑?，竟半点不惧，“你们很快会?听到另一个好消息，到时候就会?后悔不该杀我。” 苏督尉亲手抓住自己的腰刀，对准魏中丞的脖子便要砍下。 赵苏抬手道：“督尉请慢。”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有何后手。”事到如今，他?们可以说满盘皆输，为何还能这般自信。 魏中丞已经被苏督尉的亲兵牢牢制住，却?一点也不畏惧，挣扎着昂着脖子道：“昏君暴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他?的死讯已经在路上?了，你们现在倒戈，我保你们不会?有事。” “父皇……” “陛下……” 几人?同时惊叫，也同时明白过来，魏中丞的底气何来，他们竟然谋划了刺杀秦皇。 杨瑞和炸起一身冷汗，苏督尉双目圆瞪，双手握住腰刀，喝道：“我先砍了你。” “苏督尉且慢，他?背后还有何人?，与何人?勾结，都需廷尉府审讯。”赵苏拦住苏督尉。 “更?何况，他?们不可能成功，父皇乃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些许肖小，破国之时不敢站出来，等到父皇成为天下共主，又?来行悖逆刺杀之事，绝不可能得逞。”赵苏运气，朗声说道。 第218章 杨瑞和和苏督尉立刻反应过来，高声道：“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无事。” 说着让亲卫将魏中丞押下去，好生安守，不能让他?自杀。 “现在怎么办？”苏督尉主动问道。 “随我关闭城门，肃清外敌，派人?将消息传给父皇，请他?速速回宫主持大局。”赵苏坦然说道。 苏督尉心口一松，赶紧开始分派人?手，亲自跟着扶苏公子赶往咸阳城门。 廷尉府是?无权关闭城门的，有权力的中尉署又?变成了空城，幸好有扶苏公子出面，关闭城门，留下一部分人?守门。其余的人?，开始跟随廷尉府拿人?。 当然燕飞公子的宅院早就被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保证连只苍蝇飞出来，都会?连中十八箭。 除了燕飞，咸阳城还有数十座府邸被围，只是?他?们没有燕飞公子的好命，统统被押解入狱。 蒙府的蒙梨紧紧抱着儿子，已经枯坐好几个时辰，等到前院来人?通传，才缓过一口气。立刻扬声道：“收拾东西?，我们回宫。” 马车出门时，蒙梨隔着玻璃车窗看向蒙府的大门，看到大门的墙壁上?，多了许多深坑和黑黝黝的火烧痕迹。忍住差点出口的尖叫，将脸贴到新新柔嫩的小脸上?，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跳。 皇宫里，栖业宫的人?只能进不能出，李兰坐在儿子的身边，自从最开始有消息传回来，之后便再无消息。她没想过燕飞会?走到这一步，刚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抱有幻想，如果?真的成功了，是?不是?就是?另一番天地。 可是?现在，她木然的抬头看着紧闭的宫门，确实是?另一番天地，却?从皇宫到阶下囚的差别。 李妃已经砸了不知多少个茶杯，甚至亲口威胁那些守住宫门的奴才。但她仍然不能踏出一步，甚至收不到任何消息。 她的眼线没有一个能将消息传进来，犹如集体消失了一般。 “都是?扶苏陷害的，我儿绝不可能做这种事。”李妃直到现在，还坚持相信燕飞是?无辜的。 赵苏很忙，忙的几乎脚不沾地。 公子高当日在宫中的表现十分亮眼，让宫中众人?刮目相看，就连周婉兮，也没想到公子竟然还有这么英雄的一面。虽然几百个游侠攻击皇宫根本不可能得逞，但公子高敢与御林军一起上?城墙，已经很了不起。 蒙梨搬回后宫，公子高着实松了口气，他?再怎么表现，也不好管到后宫女眷的身上?。可也不能任由和燕飞相关的人?，还在宫中自由走动。蒙梨回宫，正好交给她处理。 将人?监禁起来，但仍好吃好喝供着，等秦皇回来交给他?处理，是?肖妃和袁妃以及姬夫人?和蒙梨共同的决定。 好不容易等事情忙的差不多了，秦皇陛下的车驾也终于摆驾回到咸阳。不知道一路上?遇到了什么，一路御林军开道，长?长?的车队充满了肃杀之意?。 很多消息开始流传，秦皇出巡遇到刺客，结果?箭矢遇秦皇自动滑落，堪称神迹。刺客吓呆，被当场擒拿，还没审讯出什么来，就接到咸阳的快马传讯，得知燕飞公子勾结旧六国贵族以及商人?，买通部分官员，想要谋反。 好在巡游也快要结束，秦皇车驾立刻出鸡头山，过回中而?返。 等扶苏见到秦皇，拱手请安并且一脸担心道：“父皇，听说您被盗所惊，不知贼人?可供出主谋，您身体可否恢复安康。” “你进上?的锁子甲，确实有用。”秦皇也没想到，离得那么远，竟然有人?能拿弓箭射中他?，幸好身上?穿着锁子甲，直接锁住箭头，否则早被射个对穿，未必有命活到现在。 他?虽愤怒，但他?这一生不知遭遇过多少回刺客，说是?已经习惯了也不为过。 但他?很快接到传信，得知咸阳出事，甚至于这次的刺杀也和咸阳的谋反有关，这一下，才真正点燃了他?的愤怒。 “相关人?等呢。”秦皇的表情和声音控制的很好，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才是?真正无边的怒火。 “燕飞被圈禁在府邸之中，等待父皇发?落。”赵苏低头回道。 “让舒常进来。” “是?。”赵苏应了一声，出去叫人?。 舒常就是?廷尉府府令，外头等着秦皇召见的人?还有很多，有蒙毅，李斯，王贲，杨瑞和以及苏督尉。 秦皇对廷尉府吩咐了什么，根本不用打听，因为舒常一出宫门就开始做事。燕飞公子被押解入狱，事情当然没有结束，而?只是?一个开始，更?多的人?被关入狱中，牵扯到的人?也越来越多。 第149章 引导 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燕飞坚称自己是无辜的?, 一切都是被?李然?引诱，他根本没有想过谋反。当然?，借游侠祸乱咸阳, 栽赃到扶苏公子头上的?事，就?此曝光。 “既然?是栽赃, 为何事到临头会变成燕飞公子。”李斯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被?秦皇问责，所?以他还是出现在了议事厅, 与大家一起?梳理案情。 廷尉府的?府令舒常捋捋自己白了几分的?胡子, 语调平平道：“因为他看中了一个游侠的?双胞胎妹妹, 强令人家送到他的?府上。这个游侠怀恨在心，想办法在最后关头, 改了密令。” 因为大多数游侠, 都是最后关头才会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所?以也无从质疑，收到命令执行?便是。 “既然?是假谋反, 后头怎么又?变成了真的?。”李斯一咬牙，顾不得其他人嘲笑的?目光, 继续问道。 “李然?和几个商人劝说燕飞, 既然?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而那几个商人, 都是旧六国?贵族的?傀儡, 代表的?都是他们的?意?思。”这些人都被?挖出来，廷尉府的?监牢都快挤不下了，舒常希望快点杀几批人, 把?牢房腾出来。 待办的?人实在太多，有游侠，有商人, 有旧六国?贵族，有燕飞公子以及他的?附庸，还有被?这些人连累到的?各种人等。 还有就?是在出巡途中被?拿的?刺客，不过这几个刺客是死士，拿下来无论怎么用刑一句话都不说。不过不说也没关系，同样从这条线牵扯了很多人进来。 秦川殿里，秦皇拿到两份最终的?奏折，一份是廷尉府所?出，详细到事情的?经过发展以及其中参与的?各色人等。一份是重臣们联合上折，建议对涉案人员的?判决。 最后一份扯皮了极长的?时间，自然?是因为大家都想自救，各种跑关系。还有一些空下来的?位置需要填满，而这些位置怎么瓜分，也需要交易。 秦皇看的?最仔细的?，就?是关于燕飞的?案件经过，虽然?他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了详细的?经过。但此时，他仍然?看的?极为仔细。 “呵呵，这就?是朕的?好儿子。”秦皇面无表情，如?果知?道有今天，就?该在他生下来的?时候，直接掐死。丢人现眼的?东西，把?皇室的?脸面丢的?干干净净。身?为皇子，世间最尊贵的?身?份之一，竟然?会成为一群野狗的?傀儡，简直不知?所?谓。 只是拿着勾红字的?笔，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这等孽畜死不足惜，朕有二十?几个儿子，不在乎这一个犯下错事的?，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这么不好受呢 “陛下，扶苏公子求见。”三斗知?道皇上说过，这段时间谁都不见，可他总觉得也许皇上愿意?见一见扶苏公子。 秦皇扔下手里的?笔，“叫他进来吧。” 扶苏自从秦皇回来后，便很安静，一直呆在青桐宫，深居简出。就?连议事厅那边喊他去梳理案情，也尽量不参与。 人人都知?道他是在避嫌，毕竟燕飞做出这种事，秦皇会不会迁怒于其他的?皇子，谁也不好说。甚至有人会想，如?果谋反的?是扶苏而不是燕飞呢，也会是同样的?下场吗？说不得，就?会成功。 各种流言，让扶苏不堪其扰，干脆闭门谢客，每天逗逗儿子，教公子白学习，便是全部内容。 之前公子白跟着蒙梨和新新去了蒙家，和蒙家的?蒙贤还有蒙尔住在一起?，玩得恨不得要飞天，哪里知?道外头的?事。被?蒙梨带回皇宫，心里还有些不乐意?呢。 一直避嫌的?扶苏公子走出青桐宫，天上飘着小雨，几朵乌云罩顶，扶苏一直到走进秦川殿时，还在想，今天可真不是个好天气。 “父皇，燕飞他……”赵苏硬着头发，在秦皇几乎化为实质的?目光里，差一点就?要抱头鼠窜。但他还是坚持下来，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毕竟他是父皇血脉，更何况这件事是有人教唆李然?，再用李然?来引诱燕飞行?此不忍言之事。如?果不抓住这个人，岂不是任由他躲在暗处嘲笑皇室无能。” “说这么多，就?是想留他一命，我不信你心里真的?不恨。”仁义和虚伪是有差别的?，仁义当然?是好事，但虚伪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第219章 “儿臣只是觉得，父皇已是天下共主，一举一动极有可能成千古之例，若是开了这个先例，皇家血脉岂不是想杀就?杀。”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是胡说八道，有爵位的?人能用爵位抵命，有钱的?人能用钱抵命，只有黔首才需要以命抵命。 只是谋反大罪，确实与其他的罪责不同，不论是爵位还是钱，都不能抵命。但燕飞，到底是皇家血脉。 “父皇可以将他圈养在宅子里，府中人皆不可出府一步。” 赵苏并不觉得自己是好心，只是秦皇的?儿子这么多，眼看一个一个的?成年，有野心的?被?人挑拔，几乎是可以预见一定会发生的事。有燕飞永远竖在那儿，当个警示牌，估计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反倒是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忘记。倒不如活着，让人日日警醒。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件事，但这件事，却不能明?明?白白露出口风。只要秦皇有心想留燕飞一命，这一步棋就?能奏效。 秦皇没有回应他怎么想的?，却在扶苏走后，宣了舒常觐见。 “扶苏得到消息，说是有人教唆李然?，把?这个人找出来。” 舒常一愣，他拷打提审李然?不下二十?回，也没听到这回事，怎么扶苏公子会知?道。不过一想，他就?明?白了，必然?是扶苏公子为了替燕飞开脱，想留他一命，这才生生造出教唆一事。 可没想到回去提审，竟然?真的?发现了一点什么，召集游侠进咸阳以扶苏之名闹事的?这个主意?，最早是李然?的?儿子李遥想出来的?。就?连李遥自己，也认为这是他自己的?主意?，并且因为出了这个主意?，而自鸣得意?了许久。 但在廷尉府的?深挖之下，一个说故事的?说书人浮出水面，一人号称肚子里装着天下最多故事的?人，时常出入于有钱人的?府中，给他们讲故事解闷。 李遥就?是在听了数个故事之后，与这位说书人熟知?，在一个极巧的?场合，只剩下他们两个清醒人。说书人便给他讲了一个，据说他从来没有讲过的?故事。 讲完之后，李遥就?萌发了这个主意?，由他的?父亲献给燕飞，并且最终开始实施。 舒常没有想到，秦皇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一个人的?疑心病如?果很重，就?会生出很多不好的?想法来，如?果这个人是皇帝，那么这些不好的?想法就?会变成现实。 更多的?人被?抓入廷尉府，更多的?重臣被?秦皇疏远。 赵苏坐在青桐宫里，紧紧抓住一支笔，半天却没写下一个字。他成功了，其实不在于有没有这个教唆的?人出现，只要秦皇相信有，便够了。 教唆者是谁的?人，秦皇自然?会去一一怀疑。那么临时要求和蒙毅调换的?赵高，会不会成为被?怀疑的?人呢。 有着幽冥行?走这样强大的?间谍机构，赵高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咸阳的?异常情况，更没有发现旧六国?和商人和燕飞的?勾结。 魏中丞年年都向?赵高献上大量金银的?事，相信廷尉府也已经查的?清清楚楚。 那么，秦皇会怀疑他吗？ 赵苏不知?道，更不会去问，只知?道他这个时候要更加小心，让所?有人都遗忘这件事是他挑的?头。 他看向?赵府的?方向?，忽然?调皮的?眨了眨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该你尝尝滋味如?何了。” 谋反大案，一日不判，笼罩在咸阳百官头上的?乌云就?一日没法散开。 “公子，最新的?消息。”得运匆匆进来。 那日祸乱咸阳的?游侠，只是号称千余人，事实上，有些人得知?任务后当场反悔离开。也有人见风头不对，没有拿钱就?先溜掉。还有当场死亡的?一百余人，被?缉拿入狱的?三百五十?七人。 “蒙大人说，与其将这些人赐死，不如?发配到九郡修建长城，生生累死才算死的?有意?义，一刀砍了才是白白便宜他们。陛下已经允了，这些人今天一早已经出发。” 这是第一批，没有死人，让很多人精神大振。甚至于，有些人又?开始动心思，心想是不是可以捞一捞人。 但很快，第二批处置的?结果出来，全体噤若寒蝉，再不敢想捞人之事。 “陛下御笔朱批，涉案商人诛三族。” “知?道了。”赵苏叹息一声，他不想看到这些多人死，但这样的?案子，不死人又?怎么可能浇得灭秦皇心头的?怒火。 第三批处置的?结果也出来了，涉案的?旧六国?贵族，诛三族。这其中就?包括李然?李遥父子，基本此次之后，燕飞的?表亲全部死绝。 涉案的?官员，比如?象魏中丞这样的?，诛九族。 赵苏再一次来到秦川殿，在殿前长跪不起?。 “父皇，该死的?人，都死了。” 剩下的?人，绝不是主犯，连从犯都不是，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被?牵连，被?连累，这中间当然?也有真正心怀不轨，乐见其成的?人。但问题是，这种诛心之罪，如?何能辩个清楚。 为了一二人之错，要杀十?倍百倍的?人，实在不值得。 “朕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的?。”秦皇执拗起?来，没有人能劝得住。有能力劝说秦皇的?人，好多也处于被?质疑之中，缺乏劝说的?立场。 “这天下，是朕杀出来的?，不服气的?人，可以继续来试试。”秦皇重重哼了声，杀了这么多人，也没能让他消气。 第150章 军情 公子觉得赵高丢掉的差事，他可以…… 赵苏仍然跪在地上?, “父皇……” 有人?急匆匆进宫，不用?通传便能直入宫殿的，只?有最紧急的军情。 一个灰头土脸, 不知道是赶了多少路，全身几乎都弥漫着酸臭味的士兵, 跪到?秦川殿下，“屠将军遇袭, 生死不知。” 殿内一时之间, 安静的如?落针可闻, 赵苏狠狠闭了一下眼睛，这个家伙, 自?己明示暗示好几回, 怎么还是中招了呢。 “人?参也无法解毒？”秦皇惊讶道。 临走之前，扶苏示意屠睢上?他这儿求了一截人?参。难道，也无用?吗？ 士兵不知道是流了泪还是流了汗, 黑乎乎的脸上?刷下两条水渍，单膝跪着晃了晃, 但?还是重新直起了身体, “御医说，若不是有陛下赐下人?参保命, 屠将军当场就会毒发, 现在只?是暂时保住性命，但?人?未曾清醒。西瓯和南越确已?联手，将大?军逼入深泽, 如?今进退两难，粮草难以为继。” 说着又歪了一下，手伸进怀里摸出羊皮写的战况。 三斗唤来两个小太监, 低声吩咐将传信的士兵扶下去。 深泽是西瓯与南越中间的原始森林，就连当地人?都很少进入。之前势如?破竹，还以为终是破了这个局，没想到?最终还是着了道。赵苏蹙住眉头，知机的退下。 秦川殿应该会热闹一阵了，果不其然，王贲，杨瑞和以及在咸阳的将领都被叫进宫议事。 咸阳顶上?的威压更?加严重了，谋反一案还没完全了结，百越又逢大?将遇险。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在闽越有好消息传来，杨义成?攻破闽越，已?经推倒王室，正带着应明重建秩序。 唯一的好消息，终于?稍稍缓解了连续多日的低气压，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朝臣们?，能够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命令很快下达，大?军暂时退出百越，但?就在离百越最近的郡县驻扎。御医被派去医治屠睢，一同前去的还有杨瑞和，不管屠睢治不治得好，恐怕都不可能继续留在当地，需要有人?统领大?军，而杨瑞和最为合适。 安排好这些事的同时，秦皇终于?下旨，将燕飞公子永囚于?栖业宫中，不得踏出半步。一同被囚的，还有李兰与他的那些姬妾。至于?李妃，直接被打入冷宫。 旨意一下，许多人?都深深松了口气，既然秦皇会饶燕飞一命，就说明后头那些等待处置的人?，不会太过凄惨。 “不如?流放到?闽越，这里头大?多是官员，让他们?去闽越以待罪之身立功。”赵苏提出建议。 秦朝收服百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只?是派郡守一类的人?物?过去，提拔当地官员。只?要秦军的铁蹄还在，就不怕他们?生变。但?如?果中下层都用?咸阳过去的官员，统治的力度自?然会更?强。 只?是对于?一般官员来说，去南方就等于?是服刑，甚至是几百年后，发配岭南都是极重的惩罚。 秦皇倒是同意了这一条建议，涉事的官员，带着他们?的妻小甚至是族人?，浩浩荡荡朝闽越出发。能够留下一命，又是去闽越为官，这些人?个个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第220章 离开咸阳时，这些人?会自?发在经过皇宫的时候，下来磕三个响头再出城门?。至于?这三个响头是磕给秦皇的，还是磕给扶苏公子的，就从无知晓了。 看似燕飞公子谋反一事，就此落下帷幕，只?有朝中重臣知道，真正的灾难还在后头。 李斯再次被边缘化，这几乎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不管亲事是谁定的，燕飞到?底是他的女婿。而且秦皇内心深处的想法也极为简单，燕飞蠢成?这样，就是你没有教导好的缘故。如?果你肯倾囊相授，燕飞至于?被几个商人?利用?铸下大?错吗？ 不管是谁的错，反正我没错，身为皇帝，就是要有这样的自?觉。秦皇也将这一点，贯彻的极为彻底。 赵高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朝中大?臣很是奇怪，这次事件赵高根本不在咸阳，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唯独有一丁点牵涉的，便是魏中丞年年送他金银之事，但?魏中丞也没说只?送他一个人?，朝中重臣多少都收过他的礼。所谓法不责众，混在人?堆里，他也不算显眼。 况且从头到?尾秦皇也没有责罚过他一句，甚至连官位都没有挪动一下，已?经让很多人?暗叹他好命。 “公子，幽冥行走的首领换了人?。”黑奴儿飘过来，说了一句又飘走了。 赵苏摸着下巴无声的笑了，这就是赵高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原因。秦皇不是一个会去听?你解释的人?，他怀疑了，那便是你的错，既然错了自?要换人?。 幽冥行走就像一把刀，行走在黑暗里的刀，这把刀已?经存在了，就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握刀的手看上?去不够顺眼，那就换一个好了。 秦皇的手有很多，赵高知道自?己还是被怀疑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他知道，只?要栽赃没有成?功，他便会被怀疑。 但?他忍不住，幼子的死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不光是因为赵硕是他的儿子，而是在于?，赵硕的死，让他重温当初在廷尉府的死牢里，那些暗无天日的绝望的日子。 他发过誓，如?果能活下来，他不要再活成?那个样子。 一直以来，他都活的很好，权势滔天，富贵无边。直到赵硕的死，让他在梦里无数次回到廷尉府幽暗的牢房，将他拖回暗无天日的地底，这一刻，他才明白，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扶苏具备了伤害他的能力，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他巧妙的布局，让李遥那个傻子以为自己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让李然这个急功近利之徒去说服燕飞那个蠢货，那些旧六国的商人?闻风而动，就象是整天寻找腐肉的秃鹫。 就如?同以前一样，他只?需要站在阴影里，不动声色的引诱出人?心里最黑暗的一面，然后静待事件的发展。可是这一次，他还是太急了些，没有充分考虑到?自?己的退路，不仅让扶苏破了局，还被秦皇疑心。 “我还有机会，一定还有机会。”秦皇没有杀了他，说明只?是有些疑心，并不是真正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是他主导。否则，他就不是被免了幽冥行走的首领之职，而是直接被处死。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赵高的目光投向青桐宫的方向，“我不会再小看你，我会真正将你当成?势均力敌的对手来看待。” 朝廷任命了一大?群的官员去闽越任职，这其中就包括有应明，然后他便等来了笑眯眯的韩阳。 韩阳的目的很简单，在闽越找到?茶叶，并且想办法扩大?养植的范围。有时候他也会登高望向远处的岛屿，不知道公子为什么会对一个荒岛感兴趣，但?既然是公子说过的，那便一定有道理。 屠睢被送回咸阳，人?倒是醒了，但?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上?马打仗。 赵苏去看了一回，他猜测应该是神经类的毒/物?，也就是他随身带着人?参，凭借人?参霸道的药性，一时间控制住毒物?，这才没有当场死亡。 但?又因为药不对症，等御医去当地找到?解药，时间拖得太长，毒/性在身体内形成?的伤害，已?经不可逆转。 赵苏等到?屠睢心情平复之后，再去了一趟，屠睢坐在轮椅上?，调侃道：“没想到?，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方式沾你的光。” 轮椅也是新村所出，只?不过不是公子所创，而是姬无忧所创，并且同意木匠学习，就和那些衣柜家具一样，可以随便在外接活。但?谁都知道，源头还在新村。 “事情已?经这样了，要看开一点。”赵苏发现屠睢的心态不错，这才坐了下来，如?果他要死要活，或者是萎靡不振，他可能放下礼物?就会走，不是绝情，而是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有时候人?必须自?救而天助之，就是这个道理。 屠睢知道他不能消沉下去，否则屠家就真的完了。虽然他再也无法上?马打仗，但?至少他还活着，和公子以及很多人?有着香火情。 只?要他愿意振作，这些人?怎么说也会拉他一把。如?果就此消沉，这些大?人?物?也不过是怜悯的看他一眼，然后送上?一些钱物?，便再也不会登门?。 “我还活着，既然老天让我活着，总不能自?己去死。”屠睢这话有点意思。 赵苏听?完，忍不住笑了笑，以前的屠睢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遭逢大?变果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若不是公子，我这条命已?经丢在百越，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若是耽误了陛下的伐越之战，我岂不成?了罪人?。” “当不成?将军，也有很多事可以做。”赵苏之前想着，要不要再考察一下，可是现在觉得，已?经不需要了。干脆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 屠睢的眼睛都亮了，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不是不能站立，是行走十分艰难，还不如?直接坐轮椅简单。 赵苏看着他，“你知道赵高丢了差事吗？” 如?果是以前的屠睢，可能不是很懂，因为他一门?心意都在领兵作战之上?。可是这些日子天天坐在家里，琢磨的最多的便是以后的出路。让他从此成?为一个废人?，坐在家里混吃等死，他还不如?现在就死。 所以他很快就明白，公子觉得赵高丢掉的差事，他可以试着去争一争。 “但?我没办法帮你，你只?能靠自?己。”赵苏甚至于?连赵高丢的是什么样的差事，都没说，至于?秦皇会不会选屠睢，也只?能看他自?己的表现。路是他指的，但?前路绝不平坦，能不能走得下去，只?能靠他自?己。 第151章 少说多做 这一回竟然有意外惊喜 指点完屠睢去争赵高丢掉的差事, 赵苏便想离开?，没想到，事情还没完, 秦皇要修灵渠。 百越一战，不可能就此停滞,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之前的路不通, 就要另选一条路。但最大的问题, 是粮草无法运送进百越, 就是再多的民夫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最后无数的意见汇总上来，最有?效的一条建议, 便是修建灵渠。勾通长江水系和珠江水系, 也?就是湘江和漓江。 通过水路运输，速度快运量大，而且需要的人力也?少。当然修建灵渠需要的民夫, 却很多，不过只要修建好了, 除了战时运送粮草, 还能加强两边的联系，从长远来看, 绝对是好事。 “你的人不错, 借两个来用用。”秦皇开?口道。 赵苏苦着脸道：“儿?子的人，自然也?是父皇的臣民，哪里用借, 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他们怕是争先恐后。” “阮功他们几个干的不错，采风组报上来的, 基本都是赞誉。” 赵苏这才想起，还有?个采风组散在外头呢，最初还是他提议的，然后秦皇采纳了建议，这件事最终归蒙毅所管。 采风组这一二年，将咸阳的读书人几乎是一网打尽，给的钱粮并不高，但口号很高尚，所以?留在咸阳骂天骂地批评时事的读书人，一下子少了很多。光这一点，就让秦皇很高兴。 “陛下不以?他们寒微，委以?重任，自当替陛下效死?力。”如今农具推广，开?垦荒田，种植甘蔗和油菜花，以?及绿豆和豌豆等?物，已经取得了极大的成效。 再来个三?年下去，只要没有?天灾，百姓得到休养生息，自然会有?一个太平盛世。 既然修建灵渠向他要人，赵苏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将蒙温乌游以?及褚原交了出去。替自己的门客谋个前程，倒也?不错。 “蒙殊这几年做的不错，让他去闽越当个郡丞吧。”郡丞仅在郡守之下，蒙殊从一个小小的县令直接提到郡丞的位置，简直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典范。 另一方面?也?是该砍头的砍了，该罚的罚了，那么有?功的也?得开?始赏，蒙毅和赵苏似乎已经赏无可赏，那就干脆给蒙殊升个官吧。 赵苏一脸喜色，“儿?臣代蒙殊替过父皇恩典。”这个赏赐，他太满意了。 第221章 秦皇见此也?准了他的辞行，同意他回新村。 “有?空指点一下你两个弟弟，你把他们丢去造船，难道就不管了。”秦皇又给他加了一个任务。 赵苏心想，到底是谁把他们丢去海边的，不过他可不敢争，赶紧拱手道：“儿?臣自当尽力。” 他有?什么办法造海船，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坐过几回船，在公园里踩过几回游船不知道算不算，再不然就是在景区里坐过几回冲锋艇。 韩书得知公子可以?回新村，提前几天跑来咸阳，殷勤备至。 “公子，这大半年真是风云变幻，我?在新村听到消息，都觉得惊心动魄。”韩书好几回都想来咸阳，是赵苏硬压着，不许他来。 “咸阳老奸巨滑的人太多，少一个人在咸阳，我?就少一点负担。”老婆孩子和公子白没人敢对付，但要是多来几个象韩书这样的，被人坑到坑底去了，他是拉还是拉呢，拉就意味着交换和妥协。倒不如这些人一个都不要来，自己独自在咸阳，反而自在。 “我?倒是觉得公子此言不对，越是这种时候，越能锻炼人的心性。如果不堪大用，也?就罢了，怎么会成为负担。公子不该如此多情，这样不好。” 韩书很少会这么说话?，这让赵苏有?些惊讶。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子的身份地位就是原罪，有?些事情，不争也?得争啊。”经过这次的事，一直以?来的理想主义者韩书，就象是忽然清醒了。燕飞可以?做这种事，那么公子高呢，就算他不会，还有?将闾和吕秋，也?有?明霏和静嘉，后头还有?胡亥。 如果愿意数，还可以?再数很长一串人名?。 “归根究底，不立太子，就是人人都有?希望。”韩书想的很简单，扶苏公子应该被立为太子，只要他被立为太子，大义已定，下头的人自然会老实。 赵苏没有?调侃他是不是被陈立传染了，想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道：“有?些事，只能做，却不能说。” 韩书原本没有指望扶苏公子有任何的回应，没有?想到，这一回竟然有?意外惊喜。 “公子，您终于想通了。”韩书大喜。 “想要一个更好的人间，首先，你得握有?权势。你所想的事可一不可二，势不成不可轻易尝试。不要学后宫女人那一套，陛下不会受任何?人威胁，记住一句话?，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既然开?了口，赵苏便会将话?讲清楚，他可不信任所谓的意会。更何?况有?陈立珠玉在前，韩书要是领会错他的意思，那破坏力可比陈立大得多。 只是争太子这种事，相比现在的人，他觉得自己更有?发言的资格。那就是太子之位，秦皇愿意给你才是你的。这种事只可以?做，绝不能说，更不能拉帮结派，去搞串连。 招呼一大堆人去给自己当说客，让秦皇立太子，都是不可取的。后宫娘娘的前车之鉴就放在那里，更何?况，没有?一个当皇帝的，愿意被人逼迫。 再加上，赵苏一直怀疑，秦皇之所以不愿意立太子，甚至都不愿意提及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出于一种心理。立太子就代表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死?，并且承认自己并不能长生不老。 想让秦皇真正的臣服于人世间生老病死?的规则，恐怕需要一定的时间。他在相信和不相信之间徘徊的时候，就如同易怒的暴龙，最好不要有?任何?挑衅的行为。 韩书听的很仔细，将公子的每句话?都听进去了，也?明白了公子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四个字，“少说，多做。” 说到多做，韩书的确有?事要汇报，之前咸阳的事情太严重，他哪里敢拿新村的事去烦公子。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说了，“徐福的那些老乡，还真有?些用处。” 之前那个琢磨出锁子甲手艺的不就是徐福的老乡吗？自从被赏赐，提拔之后，其他人仿佛像是一夜之间被唤醒一样，开?始表现出他们各式各样的技能。 “有?郎中?，有?铁匠，有?木工，还有?一些我?也?弄不清的手艺。我?让姬先生看一看他们的能耐，姬先生的意思是，虽然跟他不是同门，但明显也?是有?些份量的传承。” 赵苏很高兴，愿意为他所用，这是好事啊。 “对了，帮我?问问，新村有?没有?人会造船，我?是指海船。”赵苏想到秦皇扔给他的难题，他不会，就不能找找外援啊。 “让闽越的韩阳，还有?应明，都找找有?没有?造海船的工匠。”赵苏又告诉韩书，蒙殊不日也?会去闽越，而且是任郡丞。 韩书“哇”了一声，啧啧道：“他可真是……” 还能说什么呢，有?蒙毅这样的老爹，有?扶苏这样的妹夫，他只要不是个白痴，都能提拔起来。更何?况，他不仅不白痴，还挺有?自知之明，那就是扶苏公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现在看看，可不就是一路升官发财。 “去闽越之前，他可能会先回一趟咸阳。”赵苏也?很高兴，与这位老友，差不多有?三?年未见了吧，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想念呢。 “公子的门客流失的也?太快了，又走了三?个，我?来咸阳接公子而已，又不知道多少人央到我?这里，想入公子门中?。这中?间有?个人，您肯定想都想不到。” “总不可能是冯扬吧。”赵苏笑道，这是扶苏最早的门客之一，后来因为观念不合，带着许多人一起离开?扶苏。 韩书竖起大拇指，“虽然不是，但也?不远。” 求到韩书这里的人，是冯扬的族兄冯止，以?前是扶苏相交的友人，冯扬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才投入扶苏门下。 至于冯扬带走的那些门客，一个个都恨死?冯扬，扬言不是冯扬，他们现在早就是公子的得力属下，说不得也?早就入朝为官。 却没想过，赵苏最早问过这些门客的意见，问他们要不要去新村，是他们亲口拒绝，才跟着冯扬出走的。后来倒是全然想不起自己的拒绝，只认为他们落到如今的下场，都是别人的过错。 冯扬自然是没脸去找扶苏，早就在扶苏公子名?声鹊起之后，便回老家耕读。 至于冯止，赵苏成为扶苏之后，他便刻意与此人疏远，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没想到，他竟然现在找上门来。 “那就见一见吧。”赵苏当初不见，一方面?是怕自己露馅，因为他和扶苏的思想肯定有?很大的不同，而一个人的理念在短时间有?这么大的变化?，怕是很难瞒得过人。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是在和儒家的门徒做切割，慢慢淡化?自己身上儒家的烙印。 到现在，早就没人再关心扶苏公子和儒家的关系。因为他自己宣扬的很清楚，百家取长补短皆可为人所用。 韩书拱手道：“他已经在新村等?候，公子歇上几日，我?再安排。” 第152章 学堂 现在有着七八位先生以及十几位编…… 冯止到?新村的时候, 感慨良多，最初的扶苏在他?眼里，身份高贵但为人亲切人品可贵。两人同样对儒家学说推崇备至, 难免惺惺相惜。冯止又希望借公子的手，改变上层对儒家的看法, 自然关系相处的十?分融洽。 再之后，扶苏公子母妃逝世, 在病中被迁入别苑, 自此?之后, 性格便有了极大的变化。开始疏远儒家，亲近农桑。 最后更?是将冯扬等一众门客赶出家门, 这个做法让冯止心中很是不痛快。当时便想着, 如果扶苏不来找他?，他?也不会再与扶苏见面。 于是好几年的时间，他?硬是没有再见过公子一面。 再然后便是跟着公子的人一个个飞黄腾达, 有入朝为官的，有身家丰厚买房子置地的。 他?可以不在乎, 但冯家人却不能?不在乎, 甚至长辈都?来关心，为什么之前和扶苏公子关系如此?之好, 现在竟然不来往。 老师和师兄也给他?写信, 扶苏公子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他?是不是应该再将关系续起来。亲近农桑和亲近儒家又不冲突，是不是呢。 冯止不在意家里长辈的看法, 升官发财什么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理想。但老师和师兄的话，他?不能?当没看到?。 只是, 他?已经不确定，公子会不会见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联系上了韩书。 可没想到?，公子竟然愿意见他?，可是见着了公子，该怎么劝说他?呢。冯止在新村漫步，看着这里的天和地，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不同。 慢慢的，他?走到?新村的小学门口，在这里教书的先生都?是他?的旧识。可现在正在里头?讲课的，竟然不是几位先生中的一个，看穿着倒像是在工坊上工的匠人。 他?来的时候已尽尾声，匠人讲完课似有些?拘谨，听课的孩子们却在一个大孩子带动?下?，起身齐齐给匠人鞠躬，高喊道：“谢谢老师。” 第222章 匠人脸红的摆着手，等他?离去，学生们才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很多人都?斜挎着一个布包，将书本收在里头?，往身上一背就能?走。 没有布包的，也有一个小小的竹筐，背在身后。 冯止等孩子们走了，才往里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正是他?曾经的旧识钱越，也是扶苏公子最早的门客之一。 钱越见是冯止，很高兴的起身相迎，又吩咐童子泡茶，去小食堂买两碟新出的糕点?。 “冯先生请坐，您怎么有空来新村，若是早知道，该我去拜访才是。”钱越年纪虽大，为人却极谦逊，是个非常和善的性子。他?刚到?咸阳时，也曾被冯止招待过，后头?也是走了他?的门路，进入扶苏公子府上当门客。 虽然跟冯扬的关系不好，但不影响他?对冯止的观感不错。 钱越如今心态平和，最初进入新村当教书先生，还有些?不情不愿之感。可到?了今天，他?只庆幸自己没那么大的野心，愿意随遇而?安，才有今天这般快活又平静的日子。 随着新村的居民越来越富足，愿意花钱让孩子接受更?多教育的人也越来越多，小学现在早不是当初那个免费教人识字的小学，而?是现在有着七八位先生以及十?几位编外人员的小型书院。 两杯清茶，还有一个小小的白糖罐子，钱越给自己加了一勺白糖，示意对方随意，“年纪大了，就爱喝点?甜的。” 冯止什么也没加，他?更?喜欢清茶的原味，不过他?知道外头?很流行给茶叶加各种佐料，还有人加猪油和香料的，据说还挺受欢迎。他?视这些?给清茶乱加东西的人为极端，坚决不肯同流合污。 童子很快端来了一盘糕点?，一个个做成梅花状，颜色嫩黄，看着便清新爽口，让人很有食欲。 “尝尝看。”钱越有些?得意，别看冯止是从咸阳来的，未必吃过这道点?心。 冯止看到?钱越眼里的得意，不以为意，他?们冯家不算豪富但也过得去，奇物坊出售的东西总是能?吃得上的。这几年大家流行的吃喝，他?也样样精通，并非是没有见识之人。 只不过掂了一块点?心入口，他?还真没尝出这是什么做的。 “这是豌豆黄。”钱越并未卖关子，很快便告之冯止，这是公子在新村试种的新作物，名?曰豌豆，晒干之后可耐久贮，磨成粉可以做成豌豆黄。 “其实用油炸了再撒一点?盐巴，才是绝味，不过现在豌豆种的太少，估计再过几年就可以敞开吃了。”钱越说道。 聊了半天吃喝，冯止才聊到刚才上课的匠人身上，又问小学现在的章程如何。 这是钱越的老本行，自然愿意多说几句。更何况，他?也希望冯止帮他?在外头?正正名?，他?现在可不是单单教人识字那么简单。 “免费的教育一直有，第一年就是免费的，教大家识识字，念念法律条文?，知晓一下?秦国各地的郡县各有什么出产。这个不分男女，只要愿意便可听，白天给孩子们讲课，晚上给大人讲课。” 最多就是男女分左右而?坐，好多都?是夫妻一起来，或是几个关系好的工友或是姐妹一起来，除了识字，也是新村最经久不衰的相亲现场。不过这一点?，钱越是不会跟别人介绍的。 冯止听了蹙眉，“男女同席，实在不妥。” 年纪小也就罢了，成年也坐在一起，就算分左右又如何，不还是一间教室吗？ 钱越笑了笑，没有说话，冯止觉得不妥有什么用，公子觉得妥就是妥。 冯止也意识到?了，这里不需要他?的意见，深吸一口气，“钱兄请说。” 免费的教完了，还有升级版的，需要大人掏学费。掏学费的叫进阶班，这里排名?前十?都?有奖励，基本上就是除了把学费赚回来，还能?赚些?生活费。名?次越高，赚的越多。 进阶班总归是少数人，现在又增加了技术班。刚才冯止所看的，就是技术班的讲课。 “教授的都?是工坊里用得上的知识，来讲课的都?是工坊里数得着的工匠，除了每堂课有课时费，还会有一张公子签名?的荣誉先生的羊皮卷。这些?工匠可不在乎课时费，但都?拿公子签名?的羊皮卷当传家宝呢。” 除了听课，公子还要求小学里的先生们，把工匠所传授的知识总结书写出来。 冯止一指钱越手边的竹简，“可以看看吗？” 钱越自无不可，推到?冯止身边，冯止喝了一口清茶，执起竹简，看了半响，越看脸色越古怪。 “这是钱兄所书？”冯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文?字如此?的粗俗简单，中间还间隔着莫名?其妙的墨点?，要是放在自己家，看到?有人这么书写，他?早就开骂了。 就算钱越这些?年没有进益，也不至于退步到?如此?地步吧。 钱越笑了笑，“公子要求，只要识字的人，就能?看得懂。那些?不是墨点?，名?叫标点?，是为断句所用。公子说，这些?不是给文?人墨客品评所用，是给普通人当工具所用。” “荒谬，书就是书，怎么可以这般随便。”冯止实在忍不住，那些?将将识字之人，也配看书？ 钱越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他?以前也看不起泥腿子，看不起那些?做工的工人，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 当他?成为新村的一员，和这些?人朝夕相处之后，会发现这些?人和之前读书圈子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同。有好人也有坏人，也口齿伶俐之人也有笨嘴笨舌之人，有明事理之人也有蛮不讲理之人。 他?们不能?成为读书人，不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他?们是穷人的儿女。而?他?钱越之所以能?够成为读书人，是因为钱家有钱供他?读书。 夫子的有教无类打破了阶级对知识的垄断，连公子都?说，就凭这一点?夫子就是无可争议的圣人。 可是冯止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失望，只是以钱越的脾气，很难叫他?与人争论，呵呵笑道：“我只是照公子的吩咐办事。” 冯止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正不知该怎么下?这个台阶，就看到?书童寻了过来，张口便道：“韩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吗？冯止想了想，觉得也好，与钱越告别，小学外头?站着一个宫奴，引领他?们去书楼。 “这一片建筑是公子的府邸，正中间的三层高楼名?曰星楼，左边的二层小楼便是书楼，再旁边有客房，也有佣人房和仓库。”每个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觉得这片建筑无论是外形还是建筑规划都?十?分古怪，难免都?会询问。宫奴也不是第一次介绍这些?了，很是流畅的指了一个方向，“星楼后头?便是温室大棚。” 温室大棚已经成了新村的标志性景点?，每个来的客人必打卡签到?的地点?之一，宫奴省过一问一答，干脆自己先介绍清楚。 “我一会儿想去看一眼，不知是否方便。”冯止也不例外。 “没有问题，温室大棚有人看守，只在外头?看无需请示。若是想进大棚，则需要管事同意，当然，现在是夏天，里头?什么也没有。” 冬天的时候，里头?才热闹呢，大家都?会抢着去大棚值守。里头?暖乎乎的，还有那么多青翠的绿叶和鲜花可看，偶尔有夫人的丫鬟过来剪枝插瓶，总有剪下?来又嫌不好的鲜花，他?们拿来送给厨娘，能?换好几块点?心呢。 说话间到?了书楼，宫奴不再说话，等着得运将人领进去。 得运上的也是两杯清茶，什么料也没加，更?没什么瓶瓶罐罐，让冯止很是高兴，“原来公子也喜清茶。” “只有清茶才能?喝出茶之真味。”赵苏当然只喜欢最正宗的开水冲泡。 “妙啊，那些?乱添东西的，简直可恶。”冯止很高兴，对于这次会面，他?又多了一丝期待。 第153章 天书 可以预料的，两边谁也不服谁…… 冯止从一杯清茶, 谈到学问，再谈到道理，赵苏每待他说到关?键处, 便来一个?点头。 一路说下来，冯止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 如果这样都不能?打?动公子，那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赵苏翻开扶苏的记忆, 冯止确实是个?能?说会?道之人, 而扶苏也挺喜欢听他说这些道理和学问。以前的扶苏喜欢听, 一来是儒家的治国理念确实更切合他的想法，二来是有?关?仁和礼, 也是扶苏非常认同的部分。 现在?的赵苏, 依然不反对儒家，他对儒家没有?意见，只是对儒家的部分内容有?意见。他对法家也同样没意见, 但对法家治国理念中的弱民很有?意见。 冯止说完，没见到公子和以前一样表现出如获至宝的表情, 略微有?些失望。但想到老师的嘱托, 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知公子如今，是否和以前一样。” 第223章 赵苏微微一笑, “每一天, 我们?都是全新的。因为头一天我们?学习了新的知识，认识了新的朋友，接受了新的想法和观念。你说对吗？”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大概可以相当于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冯止愣住了，这算是公子隐晦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吗？既然是全新的人，自然不会?和以前一样。 可是刚才他说了那么?多, 公子不是也听的很认真吗？ “我与冯兄许久未见，今日一谈十?分尽兴，只是新村事务繁忙，等到闲暇，自当再请冯兄前来一叙。” 赵苏端起茶，现在?刚刚流行端起茶杯便是主人家送客的意思。冯止自然也是懂的，起身之后还有?些茫然，刚刚不是谈得很好吗？ 为什么?公子听完，一点触动都没有?呢。 韩书一直敬陪末座，一路走冯止出了书楼才回转。耸耸肩问道：“下回再来，是不是可以找借口拒了。” 他这回会?通报，纯粹因为公子和冯止以前是众人皆知的友人，可今天来看?，这位冯止兄的自我感觉，可真是良好。 “你不妨说说对他的看?法。”赵苏看?得出来，韩书正在?憋话呢。 “他完全不知道沟通为何物，一个?劲的说话，还自我感觉良好，根本不知道这些话公子爱不爱听，又是不是愿意听。”韩书摇头，心想也真是奇怪，公子以前竟然跟这样的人是友人。 “他在?新村住了好几日，还去小学转悠了一圈，可是竟毫无?感触。有?些人活在?云端里，他所感知到的永远都是他愿意感知到的。”冯止刚才谈到大道理，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感动坏了，殊不知听在?赵苏的耳朵里，只觉得可笑。 “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建筑在?云端里的高楼迟早会?塌，他就是反面教材。”赵苏开始下意识的，更直接的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韩书。 读书可以，不管读的是百家的哪一家，都有?他的道理，但任何书中的道理，都要和真实的生活相印证，而不是读死书。 “永远不能?脱离老百姓，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就该好好自省。” 韩书记下来，他的习惯依然很好，当时听不懂的，也会?记下来，回去反复琢磨。有?时候遇到一件新的事情，说不得瞬间就懂了公子某句话的意思。 “有?时候，见一见这样的人，也有?好处，让我们?时刻自省，不能?变成我们?讨厌的样子。”赵苏轻叩桌面，“上回来了二十?几个?人，最后留下了几个?。” “只留了三个?。”韩书撇嘴道：“什么?玩意儿，不懂就算了，还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不然就是性子独的很，没法跟人合作。还有?一些，眼睛只盯着赚钱的工坊，对农桑毫无?兴趣。” 他可是严格按照公子留下的章程，第一个?月观察，第二个?月培训，第三个?月安排差事，第四个?月出差，然后一步一步淘汰，最后留下合适的人选。 公子说的很清楚，他要的是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油滑的投机之辈。宁愿选择单纯一点的可塑之才，也不要面面俱到但与新村观念格格不入之人。 “贵精不贵多。”赵苏很满意，人多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带着这些人去打?群架。他要的是能?够继承他的意志，能?够继承新村的意志，然后去各地开花结果的人。 “对了，公子说要寻找会?制作海船的工匠，新村还真有?那么?三五个?。”韩书抓了抓脑门，“不过全是徐福的老乡。” 原本新村的居民，一个?也没有?。 “叫他们来见见。”赵苏对于这个?时期的海船，还真有?些兴趣。 工匠被叫了进来，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等到站起来，没想到公子竟然给他们看座。 不仅看?座，还上了茶，不过谁也没敢喝。每个人都只坐在板凳边缘，小心的落下小半边屁股。 秦朝时就有?打?造海船的技术，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事。 只是在?徐福之前，至少扶苏的记忆里，并没有大规模出海这回事。 工匠的说法是，他们?制造过的海船，是在?相对比较平静的海面行驶，如果是去未知的地方，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风浪。 赵苏让工匠画了一艘现在?海船的外观，看?了许久发现所谓的海船，其实就是江船的放大版，形状和后世的有?些不同，首先他是楼船，并且底部是平的。 于是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海船上没有?帆？” 他只知道自己在?博物馆看?到的郑和下西洋所用?的海船，是有?帆的，还不止一个?。电影电视剧里看?到的古代海船，也是有?帆的。没想到，现在?竟然没有?帆。 至于底部，赵苏也记得他看?过的海船，都是梭状的，底部尖尖，这样吃水深，并且不容易倾覆。 可惜的是赵苏只能?依葫芦画瓢，将外观画出来，内部结构就无?能?为力了。最多就知道有?个?方向盘，带动绞索，可以控制海船的方向。可具体怎么?制造，他也无?能?为力。 他的想法是，如果对工匠有?所启发就最好不过，如果没有?，宁愿按以前的来，他这个?外行就别瞎掺和了。 没想到，有?个?工匠忽然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帆，还有?尖底，方向舵，是这样，就是这样的，你们?记不记得，我们?看?过的。” 赵苏“嗯”了一声?，他们?看?过？ 秦朝压根没有?这样的船，他们?上哪儿看?过。 另外几个?人都不说话，激动的人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煞白，看?向公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会?跟徐福说说看?，如果能?让我看?到原图，也许我能?明白点什么?，如果不能?，那也没关?系。”赵苏马上就明白了原因，匠人所说的这些，应该出自云梦泽所留下的书册。 云梦泽有?先人所留的上下两册书卷，上册为预言书，下册为天书。天书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知识，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所写?，晦涩难懂。所以，能?够被云梦泽学习到的，只是一小部分。 看?匠人汗出如浆，赵苏安抚他道：“与你无?关?，云梦泽有?人告诉过我，你们?有?先人所留的书册。” “更何况。”赵苏玩味的一笑，“你们?奉皇命来到新村，自此便是新村的居民，又何错之有?。” 此前激动的工匠，将牙一咬，跪地道：“草民程大力自此便是新村的人，公子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赵苏也不看?另外几个?匠人，哈哈大笑，亲手将他扶起来，“好。” 这一声?好，叫得另外几个?匠人，从凳子上弹起来，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赵苏摆摆手，示意没有?关?系，温言道：“我来只是想问清楚，你们?对制造海船可有?经?验，琅琊郡的海船进度有?些慢，我准备找些人去帮忙，不知道你们?可愿意前往。” 他们?俱都点了头，赵苏才言明，除了琅琊郡那边由朝廷给的工钱之外，新村还会?再贴一部分给他们?，当作出差费。 徐福也不知道是怎么?传话，反正很快就有?人将几张羊皮纸送了过来。羊皮纸明显是抄录下来的，但一笔一划十?分精准。 赵苏感慨万分，他曾经?设想过，如果这位真是穿越前辈所留，会?是英文，拼音还是什么?脑洞大开让人看?不懂的文字。谁也没想到，这位前辈留的，就是简体中文。 也不奇怪这个?时候的人看?不懂简体中文，虽然都是方块字，但经?历了二千多年?的演变，现在?的人又不知道中间演变的过程，怎么?看?得懂。 不过要说琢磨，也不是完全琢磨不出来，总还是能?解读出几个?字，否则也不会?从这册天书里，学到各种知识。 赵苏将这几页羊皮卷翻译成现在?用?的小篆，让人抄录几份，一份在?小学里讲学，一份给程大力让他研读。 韩阳也很快有?信过来，有?应明这个?熟悉闽越的前王子在?，找出不少以前造过海船的匠人，他已经?打?包让人护送来新村。 赵苏一想也是，听听他们?的想法，统一意见再让他们?去琅琊郡比较好，不然这两拔人在?外头看?来都是新村过去的，结果自己人还吵吵起来，多不像话。 等人来了才发现，这群匠人和中原语言不通，又赶紧安排人给他们?恶补语言，等到两边可以交流，才将天书里有?关?海船的内容讲解给他们?听，询问这些人的想法。 可以预料的，两边谁也不服谁。 徐福的老乡从小听着仙人的故事长大，等有?机会?接触天书，谁不是诚惶诚恐生怕给先祖丢脸。等到公子翻译出天书的内容，一个?个?早就将公子当作仙人的再传弟子，毕恭毕敬的模样，就是伺候祖宗也不过如此。 第224章 闽越一直都有?制造海船的技术，并且海船也一直都是百越之间重?要的交通运输工具。虽说一直在?内海航行，但那也是海，有?着真正的实操经?验。所以他们?不认可天书的内容，坚持认为传统的楼船更好。 第154章 玩具 顺便喷了他一身口水 赵苏的想法很简单, 事实胜于雄辨，既然谁也无法说?服谁，那就一样造一艘船下水看看好了。 “山里有大量的木材, 山脚有炼铁厂，他们还需要什么, 新村负责采买就是。” “公子，我们连海都没有, 怎么造海船。”造出来难道要放在岸边当玩具吗？韩书苦笑道。 “就不能缩小?比例, 造一条能在江河上行驶的, 造出来下水比一比速度，转向和承载力各个方?面的性?能, 不就知道孰优孰劣。” 放大或缩小?肯定会影响到性?能, 但新式海船本来就只是几张说?明书，虽然听着很像那么回事，但制造出来如何, 谁也不知道。 赵苏也不敢保证，穿越者前辈留下来的东西就一定就是对的。 说?一千道一万, 都不如实际操作, 制造的过程中会遇到难题，也需要解决难题,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的技术都能得到实践。而?实践, 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然冒冒失失就用从来没有过的技术造一艘海船出来，不说?花费巨大，万一装上人开?一半沉了算谁的。 照这?么说?, 老式的楼船岂不是更?保险，问?题是徐福他带着三千童男童女?，按历史上的记载, 有八成可能没有靠岸。 “把他们打?乱，均分成两队，各自?建造一艘缩小?版的海船。” 韩书听了直言想不通，“为什么要打?乱。” “听我的就对了。”赵苏懒得解释，身为工匠，不深入到最核心的制造技术里，怎么分辨得出优劣。 比较之后，哪种?更?好，相信他们会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 “好吧，您是公子，您说?的都对。”韩书耸耸肩，下去安排。 赵苏终于将手里的事都处理完，迅速找来几个工匠，拿出他画好的羊皮图纸，“你们看看，做不做得出来。” 木匠看完只觉得好笑，这?几样东西太简单了，有什么难的。 “是给新新用的，你们务必做得结实一些，不能有一根毛刺。” 原来是给小?公子用的，木匠又?惊又?喜，接过羊皮图纸，投入到奋战当中。 “这?是什么？”当赵苏一手牵着公子白，一只手拎着一个木头做的小?马进屋的时候，蒙梨好奇的用手摸了摸。 “给小?白做的玩具，这?是第一个，后头还有很多。等他长大了，就留给新新。”赵苏将小?马放到地上。 公子白迫不及待的坐上去，因为底座是圆弧形，他坐上去会前后摇动?，但又?意外的十分牢固，并不容易摔倒。 奶娘抱着新新过来看，新新虽然不会说?话，但伸着胳膊，冲着公子白不停的“哦哦哦”叫的不知道有多大声。 赵苏接过儿子，用力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嗯，肉墩墩的，看样子没少喝奶。扶着儿子的腰坐到公子白的身后，新新的两只手紧紧抓住公子白的衣衫，叫喊声变成了咯咯的笑声，最后实在太高兴了，一口咬到公子白的背上，顺便喷了他一身口水。 没几天，星楼的室外又?新建了一架翘翘板，一头坐上一个人，最简单的上上下下，公子白也能玩上好半天。 还有木头做的滑滑梯，这?样一年四季都能玩，不用专门等到冬天。 赵苏想了想，干脆让匠人再做两个摆放到广场，供新村的小?孩子们玩乐。 “这?些混小?子，也值得公子费心，呵，公子是没看到，可把他们乐坏了。”韩书的儿子在广场玩了一天，热到吐舌头还不肯走。韩书实在看不过去，揪着儿子的衣领子到星楼蹭绿豆汤，顺便跟公子报告广场的盛况。 “要是知道大家这?么喜欢，一早就该做了。”赵苏有些歉意的想，如果不是当了父亲，他估计都不会想起这?些事。 血脉相连真是一种?奇妙的不能再奇妙的缘份，比如一看到新新的小?脸，什么烦恼都忘了，还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他的手上。 “以?前那么忙，哪儿有时间做这?些，也就是这?两年，大家才敢缓一缓。”韩书感慨，扔了两条小?冰鱼到绿豆汤里，一口灌下去美滋滋。 “各地郡县的果酒坊都开?始运作，白糖的出货量几乎翻了三倍。”韩书实在是佩服，之前公子将果酒方?子拍卖出去，他还觉得可惜，可现在看看，只要酿果酒便需要白糖。 白糖只有新村可以?出产，这?一翻倍，可比酿酒赚的更?多。 “果酒这?一块，咱们保持现在的产量，不用再增加。”果酒发展势头正好的时候，不增加其?实就意谓着退出来。 韩书虽然不解，但也只能点头。 “九郡的路修的怎么样？”赵苏问?道。 “已经有路段通了车，到明年应该可以贯通。听商队的说法，要是全国都铺上这?种?路，他们以?后贩运货物，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他们想节省时间，可以?自?己修嘛。”赵苏想了想，对韩书道：“水泥厂开?放合作经营的名额，每个郡县限定与一家合作，合作的标准和之前一样。” 之前合作过的，当然是吴有义和赵乔，还有一个胡富海，不过份额已由?蜀郡的李家所接替。 “炼铁厂呢，也一样吗？”之前的三家为了修建小?楼，必须得用钢条支撑，所以?水泥厂和炼铁厂是捆绑的形式。 “一样。”赵苏点头，“同样的，合作经营的炼铁厂，除了钢条也必须打?造一部分农具，低价销售。” “喏。”韩书立刻下去安排，想来新村很快就要迎来一波人潮，得让客栈和小?食堂都有所准备。 咸阳的奇物坊忽然停业，说?是要重新装修之后再开?业，让许多人都好生奇怪。然后想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首先说?豆腐，随着豆腐店的扩张，配方?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现在豆腐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反倒成了标配，一座相对繁华的城市别的可以?没有，豆腐店是一定要有的。 咸阳的豆腐店也开?了好几家，都是公子授权给韩家蒙家的人开?的，奇物坊的豆腐店也就不再是唯一特别的奇物。 象是桃胶果糖柿饼，更?是卖得全国都是，现在就连普通的农人都知道要怎么熬制果糖，怎么去采摘桃胶卖给大富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食用。 果脯的配方?卖出去，每个地方?适合种?植的果实不同，腌制出来的果肉也不同，已经有会吃的老饕，编出不同地方?什么果脯最好吃的打?油诗。 更?何况，还有商运府从百越运回的荔枝干和桂圆干，早成为果脯界的新宠，一时风光无两，压下了传统的桃杏李。 油菜花的普及，导致榨油坊也越来越多，果酒现在也普及到了全国，郡县的果酒不能卖到咸阳，但奇物坊的果酒又?是常年缺货，于是大户人家都着人去郡县采买回来。 这?样一来，奇物坊里头售卖的东西已经慢慢名不符实，所以?这?次停业，好多人猜测，公子准备做什么样的改动?。 奇物坊是门对门的两家店，最早那一间，赵苏改了改，豆腐不用卖了，直接改成农具坊，世面上所有的农具都可以?在这?里看到。价格调到了历年来的最低，并且张榜言明如果有人自?创农具，能够得到公子的认可，可以?直接得到五千钱的奖励。并且可以?获得带全家入住新村的资格。 对面那一间，就弄的有点意思了，首先地面用实木铺平，上头摆着转角的超大玻璃柜台，可以?将里头的商品看的清清楚楚。头顶悬挂着一只繁复的宫廷玻璃灯具，透明的荷花造型，垂下长长的玻璃流苏。 玻璃荷花宫灯的中间，还有一个玻璃罩，里头点燃一只儿臂粗的蜡烛，到了傍晚点灯的时候，玻璃宫灯在蜡光的照耀下，变幻出各种?奇幻的色彩，犹如仙境。 屋里的四角，还嵌着稍小?一点的宫灯，样式更?简洁一些，只是同样有玻璃罩，里头用来点燃蜡烛照明。 玻璃柜台里，肥皂和甘油这?样的老朋友，价格直接降了三成。 茶叶和白糖一直是偶有供货，这?一次说?是会常年供应。 蜡烛也陈列其?中，有各种?款式和大小?，还有专供结婚时所用的红烛，上头雕刻着龙凤的吉祥图案，华贵的就算直接摆进宫殿，也没有丝毫突兀之感。在这?次之前，蜡烛根本没有对外出售过。 一团团各种?颜色和粗细的毛线也摆进柜台，毛线以?前就在奇物坊长年出售，但这?次出现，价格直接下降两成。 棉布的花色也更?多了，大家已经认可了这?种?介于麻和丝绸之间的棉布。比麻亲肤，又?比丝绸结实耐用，吸水吸汗，又?透气，非常适合日常穿着。加上扶苏公子带头穿上棉布长衫，可以?说?是风靡一时。 第225章 除了棉布这?回又?增加了棉被和棉衣，用手一摸，厚实温暖的手感，让人恨不得立刻就抱一床回去。可以?想像在冬日里，盖上这?样的棉被，穿上这?样的棉衣，就是下再大的雪也不怕。 除了这?些之外，香丸还是如常出现，婴香一直供不应求，又?新增了几款不同味道的香丸。 在玻璃柜台最中间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第一次出现在奇物坊，很多人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香水。 玻璃做成的香水瓶，一瓶不过手指的高度，小?小?的香水瓶也是一件工艺品。里头盛装的，据说?是在身毒换回一百倍体积黄金的香水。 被商运府带去身毒的货物里，就有五瓶香水。最后这?五瓶香水带回了十颗宝石，每一颗都有鸽子蛋大小?，一时之间引起轰动?。可是轰动?之后，新村并没有趁势推出香水，反而?说?因为要研发更?高端的复合型香水，还需要大量时间。 这?一回终于推出的香水，一出现就点亮了大家的目光。哪怕售价高达十万钱，也挡不住商人们渴望的目光。 无数人挤进奇物坊，哪怕看一眼也很满足。商人们则是虎视耽耽，如果能收入一瓶香水，不管运往身毒还是西域，那都是百倍的利润。 第155章 归乡 李相一走，相位空悬 新?开张的奇物坊果然没令咸阳的人失望, 只是对于?奇物坊专门开一家卖农具的店铺表示不解。但别人理不理解没关系，扶苏公子根本不在意这些目光。 随着儿?童玩具已经快摆满一院子，赵苏命人给宫里和一些熟识的人家送去。很快, 儿?童玩具又引领了咸阳的新?风尚。 宫里最新?的消息传出来，燕飞的长子夭折, 李兰趁燕飞睡熟后，将他勒死, 然后自?杀。 赵苏接到消息久久不语, 得运还手持一封信, “是二夫人写给夫人的信。” 说着递到公子面前。 绢布就这么?塞在一只竹筒里，没有密封。想?来是经过了重重检查, 才送到扶苏的手里。他随意将绢布抽出来, 是李兰临死前所书，回顾她的一生?，唯一做错的事, 就是被迫嫁给燕飞为妻，否则她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最后慎重的告诉蒙梨, 她没有输, 只是运气不好，如果换作她嫁给扶苏, 一定会比她做的好一万倍。 赵苏抽了抽嘴角, 扔给得运，“烧了吧。” 宫里会把?这张绢布给他，大概也是希望他烧掉。 “如果是以前的秦皇, 他有九成的概率会直接烧掉，而不是转给我。看样子，再固执的人也是可以改变的。” 而李兰也是一个?同样固执的人, 只是她的固执用错了地?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错越远。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她无从选择，但过成今天这个?样子，却是她一步一步走成这样的，燕飞的错若是有七成，她的错也能占到三成。 她若是没有做错任何事，很大的可能秦皇不会将她和燕飞圈禁到一起。 据说他们被圈禁后，燕飞将所有的过错都扣到李兰的头上，无休止的争吵打骂，掩盖掉壮壮微弱的哭声，让李兰没能及时延请御医，儿?子的死，是压倒李兰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她在死前，恨透了燕飞，杀死燕飞之?后，竟然还不能放下在心里设想?的战场，要向蒙梨宣扬自?己?的论断，她没错，错的都是别人。从这一点?来看，她和燕飞倒真是绝配。 不管燕飞是否犯下大错，也不管他其实早被圈禁起来，但他在活着的情况下被李兰杀死，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李兰已死，但李斯还活着，李斯上折乞骸骨，请求辞官归乡。对于?一个?权力欲望大过一切的政治家来说，失去权势的滋味，绝不好受，但至少比死要好受。 李斯深知自?己?现在辞官，还有可能让秦皇顾念最后一点?香火情，不迁怒他的儿?孙。若是自?己?不识趣，连累到儿?孙，李家从此再无崛起的可能。 三请三辞的把?戏，人人都知道，表面客气的挽留，恨不得大哭这个?朝堂没有李相不行。但私下已经开始运作，李相一走，相位空悬，该推举谁上位。 上位的必然是位重臣，他之?前的职位便会空出，这么?一来，就能撬动一连串的官位，这中间的利益可想?而知。 走的人只剩下落寞的背影，留下的人，四处串连分?瓜，李相的直系如丧考妣，发现事不可违之?后，又开始考虑退路。 赵苏在新?村接到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如同在看一场大戏。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人类社会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赵苏背着手，“我出去一趟。” 骑马从新?村拐上最近的一条官道，因?为是临时决定的出行，身边只带了韩书和得运。看到一串长长的队伍过来后，赵苏将手里的一枝桃花，插到路边。 看了一眼车队，上马道：“回去吧。” 韩书和得运摸不着头脑，大老远赶来，还以为公子要说些什么?，结果又这么?走了。 一场莫名其妙的出行，一场莫名其妙的回归。不管其中有何深意，只要公子平安便好。 马车车队在经过扶苏公子停留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人下车，从地?上拔起这支桃花，送到车队最宽大的一辆马车里。 “祖父，这个?时节哪里来的桃花。”已经快到冬日了，竟然有桃花盛开，实在妖异的很。 李斯接过这枝桃花，叫孙儿?拿来花瓶，用水养住放在马车的角落里。 “都说新?村的温室大棚，有冬日里盛开的桃花，原来是真的。这辈子，能看一眼冬日的桃花，也算是知足了。”李斯呵呵的笑着，捋了捋早已尽白的胡须。 “祖父，难道是扶苏公子？”孙子的年龄很小，大概知道祖父得罪了扶苏公子之?后，家里便开始走下坡路。可如果公子愿意和解，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其他的可能？ “别瞎想?，你祖父这辈子都没可能再回咸阳。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陛下仁慈。”李斯一看孙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打断他的臆测。 “那这枝桃花又代表何意？”孙子不敢和祖父争辩，可仍然有些不服气。 李斯静静的看着这枝桃花出神片刻，才道：“公子的意思大概是说，既往不咎。” 既然他肯辞官回归，理念之?争已分?胜负，那么之间的恩怨便放下了。 李斯看着桃花轻叹一口气，知道扶苏公子不会再继续打击他的儿?孙。假以时日，儿?孙中出一个?人杰，还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他不甘心，却无能为力，自?己?是怎么?输的，到现在他也没有头绪。不过是一件件的小事，小功劳，可怎么?演变到最后，就变成这样了呢。一般人可能会说，这都是李兰引起的，可真正明眼人都知道，李兰不过是个?导火索，有没有她的杀招，也只是时间问题。 “李斯输在大势，他终究是老了，早已深陷名利场无法?自?拔。但父皇还是父皇，若是无人提及，他无从比较，也许会误入歧途。但现在已经不同了，父皇站得很高，看的也很远，远到这些人已经跟不上了。淘汰就成了必然的选择，这就是大势，不是由我或是谁来决定的。” 回去新?村的路上，韩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赵苏的回答。 韩书若有所思，没有再继续发问。 赵苏嘴角轻扬，心情十分?愉快。秦皇会允许李斯辞官，当然不是因?为失宠这么?可笑的理由，更不是因?为李兰杀了一个?谋反失败的公子。 而是因?为，李斯已经不适应新?的秦国，新?的时代新?的需求。秦皇自?从被打开视角，看到西域诸国，看到身毒，看到海外的岛屿，他的境界和格局便一再提升，早已不是以前的秦皇。 没有沉溺于?炼丹长生?的秦皇，看到了在扶苏默默推动之?下，整个?国家所发生?的改变。这种改变静寂无声，但并非没有力量。相反，从采风组得到的来自?各郡县民间的消息，让秦皇明白这股力量空前的强大。 而李斯甚至不明白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对于?这么?大的一个?帝国丞相来说，这是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所以李斯的辞官归乡，是大势所趋，只不过这股大势是由赵苏推动的。身为推动人，赵苏固然自?豪，但也很明白，这股力量一旦开始，就是他也没有资格再叫停。这是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渴望，也是隐藏在帝国身躯里流动着的鲜血，这股力量代表着新?生?，一旦被打断，也能毁天灭地?。 赵苏想?到自?己?初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面对李斯和赵高两?座大山，对方只要伸伸小指头，就够他喝一壶的。 他花了四年的时间，从一无所有到看着李斯辞官归乡，看着赵高丢了隐密却最重要的官职，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第226章 “胜利在望啊，这个?时候更不能松懈。”赵苏一夹马腹，马儿?撒开四蹄在官道上奔驰，风像刀割一样刮过他的脸，和他刚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天气。 “公子公子……”程大力守在星楼，今天又是手舞足蹈汇报的一天。 自?从赵苏翻译天书之?后，不光那些造船的工匠，是徐福老乡的一整个?族群，都对公子改变了态度。之?前是对一个?帝国王子的臣服，不管这位王子是谁，只要他是这个?身份，他们就必须臣服。 而现在，他们是对扶苏公子本人臣服，不管他是什么?样的身份，他们也会对他臣服。 但凡在建造海船的过程中发生?有关技术上的事，程大力都会过来汇报，哪怕赵苏告诉他自?己?根本不懂造船，他也不管。 不过赵苏还是很重视的将他所说的全部内容都记录在竹简上，这些都是一手的资料，非常宝贵，哪怕是失败的经历，也是财富。 “从闽越过来的工匠，分?到跟我们一起做帆船的，开始百般不情愿，现在已经叛变了，现在他们也认为，只有帆船才是真正的海船。”程大力笑眯眯的汇报完技术上的新?发现，这才说起自?己?的同伴。 明明几?天以前，他还跟人吐槽过，说闽越人中原话说的不怎么?样，吵架的时候倒是贼溜。没想?到这么?快就惺惺相惜，团结友爱了。 程大力说完，从怀里掏出卷好的棉布，慎重的递到赵苏的手中，“大家拼凑了很久，这是我们曾经学?习过的内容，希望能对公子或是新?村有所帮助。” 赵苏慎重的接下这卷棉布，知道这肯定是大家所记下来的，天书里的内容。不管对他有没有用，至少说明这些人已经将自?己?当成新?村的一份子，而不是过客。 第156章 周岁 多谢父皇赐名 黑奴儿?带着弟弟保生一起前往书楼, 临出门时，黑奴儿?最后一次问弟弟，“你想好了吗？” 保生点头, “我不会半途而废，更不会改变主意, 姐姐，你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黑奴儿?习惯性的伸手去摸保生的脑袋, 结果发?现, 以前一伸手就可以摸到, 现在得抬手才能摸到，不由得笑了, “保生长大了。” 保生羞涩的一笑, 以前他又黑又矮，在新村养了几年，已经是个跟姐姐一般个头的小小少年。 “你先跟着我, 多听?少说?，以后我不在新村, 就由你向公子汇报。除了公子, 这些事谁都不能说?，就算是自己人, 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事的。”黑奴已经教了保生许久, 一想到这是保生第一次进书楼，忍不住又紧张起来。 “我明白?。”保生的性子很温和，并没有?因为姐姐的唠叨就生出不耐烦的表情。 赵苏见到保生也?有?不小的感慨, 怎么别人家的孩子见风就长，自己家的到现在还是个只会吃奶的小屁娃呢。 “公子，屠睢在少府当了一个不起眼的闲差。”黑奴儿?继续说?道：“但从屠睢忙碌的状态来看, 不像是任了闲差，倒像是接了什么不得了差事，经常外出，偶尔也?会进宫。秦皇每次都会见他，几乎没有?拒绝过。” 这绝不是一个闲差该有?的状态。 赵苏很满意，“看样子他成功了。” 黑奴儿?也?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极有?可能，为了避嫌，我们不敢靠得太近。” “这样就够了。”赵苏不需要深挖一家一户的隐私，他要掌握的是整个咸阳的状况，有?没有?暗流，有?没有?异动。 韩书来访，黑奴儿?带着弟弟保生离开。 “公子，好消息，闽越找到茶叶了。”韩书接过得运倒的热茶，捂在手中暖着。 “好，派炒茶的人去闽越，让韩阳安排好。”赵苏欣喜不已，虽然?知道闽越肯定有?茶，但找不找得到，什么时候找到，都是未知数。这么快有?结果，大大缓解了蜀郡那边茶叶供应的压力。 “夫人从各个郡县请了当地最有?名的稳婆到新村聚会，定在明年五月初。”这个任务韩书一早就在办了，若不是秦皇出游让公子监国，怕是已经办过了。 “这是大好事，每个郡县请一个，是不是太少了，既然?请了，便多请几个。”赵苏想着，这种大事，自然?是人越多越热闹。 “再请一请妇科圣手，儿?科圣手，妇幼不分家嘛。”赵苏继续出主意。 韩书一一记下，“一会儿?就去办，务必让夫人这场聚会办的热热闹闹。” “一辈子哪怕只办好这一件事，便足以载进史册。”赵苏知道，很多人其实都不理解蒙梨做这件事的意义，只有?他知道这件事有?多么的了不起。 韩书走的时候心里嘀咕着，若是夫人这一件事便可载进史册，那公子怎么说?，怕是史册都要因为他的名字重上三分吧。在心里皮一下，很是开心。 交待好新村的事情，赵苏又开始收拾行李，无?他，新新马上满周岁，周岁是个大日子，不在宫里过，就有?些过份了。再说?了，也?该趁机会把新新的大名定下来。 新新再一次坐上马车，兴奋的高?举小手，露出长了几粒小米牙的牙床，对?着所有?人咯咯欢笑。 “小公子的脾气真好，就没见过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钱大娘抱着小公子上马车，扶着他透过玻璃窗看外头的景色。 公子白?在后头扶着新新的腰，指着外头的景色告诉他，刚刚看到的是什么景，又是什么地点。 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哦，新新睁大眼睛，就跟听?得懂似的。公子白?停下来，他还要哦哦好几声，催促他快些讲。 公子白?讲得嗓子冒烟，最后摸摸新新的脸蛋，叹着气问他，“你就不能说?句话吗？” 刚满周岁的孩子，哪里能说?话，将将能自己站起来蹦哒两下，再哼出一串别人听?不懂的婴语。别说?，哼来哼去还常将自己给逗笑了。 蒙梨在马车上小睡一觉醒了，看儿?子已经和公子白?倒头睡在一处，钱大娘和水娘都在旁边盯着，这才揉了揉眼睛，端起一杯微温的茶水喝上一口。 “也?不知道蒙殊他什么时候回来，赶不赶得上新新的周岁。”她和公子成婚，新新满月，蒙殊都没赶上。若是这次再赶不上，等他去了闽越再回来，又不知道是哪一年的事了。 “不过蜀道难行，外头又是天寒地冻的，只要他们一行人平安到咸阳就好。”蒙梨接着又想，蒙殊的儿?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再一想到冯家人，又觉得头痛。 冯去疾在李斯走后，一改之?前的神隐，竟然?派出一副凶猛厮杀的模样，想要占据左相的位置，将自己右相的位置让给蒙毅。 而蒙毅及利益相关的众人，在全力帮他争取左相之位。原本想着是水道渠成，结果现在多出个儿女亲家冯去疾从中作梗，弄得有?些被动。 “原本是想蒙殊若是能回咸阳就好，现在想想，他们还是外放的好，也?省得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蒙梨和冯萏的关系还不错，越是这样，越是忧心忡忡。 赵苏嫌马车里太热，一直在外头骑马，韩书也只好陪着他一块。 “要不是新新正好周岁，我怎么也?要躲开这些事。”赵苏知道因为左相一职空悬，朝堂上已经风起云涌数次，搞得刀光剑影的，最后谁也?没占到便宜。 韩书苦笑，“蒙大人怕是翘首以待了吧。” 肯定希望公子能拿主意，毕竟是左相之?位，蒙大人就是再沉稳，此刻只怕心都乱了。韩书换位想了想，若是自己，怕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进入咸阳车队直接进入皇宫，赵苏带着全家人去给秦皇请安。秦皇看了一眼拱着身子睡着的新新，笑道：“就叫子婴吧。” 一边的蒙梨已经抱着儿?子蹲下来谢恩，赵苏慢了一拍，也?赶紧跟上，“多谢父皇赐名。” 历史上扶苏和子婴的关系，一直众说?纷纭，有?说?是父子的，也?有?说?两人根本不是父子的。无?论哪一种，都缺乏翔实的证据。 扶苏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神情微妙。 “这几日没事便安心呆在宫里吧。”秦皇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挥手让他们下去。 蒙梨心中忐忑，被最后一句冲淡了赐名的喜悦。只不过身处皇宫，她也?不敢随意说?话。 等进了青桐宫，让人抱了新新下去安置，上前问公子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赵苏想了想，“就听?父皇的，这几日先别回蒙家。” 蒙梨点点头，颇有?出嫁从夫的自觉，赵苏看她担心，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派个人回去送礼还是可以的。” 顺便传个话，安安他们的心。 去传话的是宝珠，借着送礼的功夫，回了喻氏几句话。再由喻氏传递给贺氏，最后传递给蒙毅。 贺氏急切的看着丈夫，“您说?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明摆着不让公子给您出主意。难不成，这朝中还有?比您更合适左相之?位的人吗？” 第227章 “女人家议论这些做什么？”蒙毅听?完，蹙着眉头回了书房。 他承认他已经弄不懂陛下在想什么了，但对?于妻子的那句话，其实他心里也?是认同的，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吗？ 少府在筹办子婴小公子的周岁宴，去年的时候，大家还在猜谁能生下长孙，李兰一举夺魁，让不少人暗笑蒙梨起了早床，却赶了个晚集。 可如今再看一看，蒙梨抱着健康的皇长孙，明明什么都没争，可什么都成了她的。 蒙殊终于在子婴周岁宴的头一天赶回咸阳，进宫面圣之?后，便直接去了青桐宫。在青桐宫里泡澡换上赵苏的家常衣服，结果发?现紧了一点，水娘现给他改了腰身。 “你是怎么回事，蜀郡山多，一般人去了都会减重，你倒是好，喝着茶叶也?没把油水刮下来吗？”赵苏笑着调侃他。 两个人走上前，狠狠对?了对?方一拳，又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蒙殊上前将钱娘子手里的子婴接过来，亲上一口，在他屁股上拍了二下，“好样的，你们赶紧多生几个，以前我们要结儿?女亲家。” 赵苏一把拍开蒙殊，把瘪着嘴快要哭起来的子婴重新塞到钱大娘的怀里，“结什么结，近亲不能结婚。” 开什么玩笑，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行，这可是荼毒子孙后代的事情。 “哪儿?有?那么多讲究。”蒙殊坚持认为，只要不是同姓，就可以结亲。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赵苏摆出这件事到此为止的态度，蒙殊只好作罢。 “你怎么不回家。” 蒙殊夸张道：“你连饭都不留，这么快赶我走，不就是不能结亲吗？至于这么赶人？” “我留你吃饭不是什么大事，就怕你家里准备好了，一大家子等你一个人。” 蒙殊叹了口气道：“唉，你还能躲进皇宫，我上哪儿?躲去啊。我跟你去新村住几天如何?？” 赵苏想到他的处境，不由失笑，还说?自己为难，真正为难的在这儿?呢。冯去疾估计也?等着他回来，想靠说?服他来让蒙毅低头。 “快回去吧，你要真嫌烦，过几天跟我一块回新村就是。别的不说?，新村永远有?你一栋楼。” 赵苏拍拍他的肩膀，送他出宫。 回到家，一大家子果然?已经等着他，吃了一顿接风宴，蒙毅就将儿?子拎到书房。 “公子可有?和你说?什么？”蒙毅是真的有?些急了。 “爹，丞相的位置有?这么重要吗？”蒙殊一个头两个大。 “哼，本来争不争都无?所谓，冯去疾那个小老儿?，已经是右相了，竟然?想去争什么左相，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蒙毅忿忿不已。 如果不是冯去疾跟自己争，也?不会惹怒他。以前被李斯压的时候，一声不吭，怎么现在就要跟自己争了呢，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不就是仗着和自己是儿?女亲家，觉得能压自己一头吗。 “土都埋到脖子的人，还想最后来把大的。”蒙毅算清了冯去疾的想法，才更生气。 左相右相听?着好像差不多，实则朝廷上的官职都以左为贵，以右为辅，他若是坐到左相的位置上，哪怕只坐几年呢，对?后人和冯家人来说?，都有?数不清的好处。 哪怕死?了，谥号和后事都会安排的更好。 “还想等他死?了，再将左相的位置让给我？他以为朝廷的官职是给他玩过家家的。越老越糊涂，别说?左相，再这么下去我看他连右相的位置也?保不住。”蒙毅恨恨的说?道。 第157章 醍醐灌顶 大冬天硬是躁出一身冷汗，完…… 蒙殊听着父亲的牢骚, 有些?新鲜又有些?惊奇，父亲以前可不会跟他说朝堂上的事，更不会跟他说朝堂上的重臣如?何如?何。 没想到为官三年, 在父亲的眼里，自己也成了可以说真心?话的大人。 蒙殊心?中窃喜, 忽然觉得，这趟回来虽然免不了要受夹板气, 但在父亲眼里, 变成大人的感觉还不坏。 “这件事你别掺和, 人参的事姓冯的就已经做的不地道，现在更是吃相难看。”蒙毅心?想, 早知道冯家这样, 当初就不该结儿女亲家。亏他当时?觉得冯家低调老实，现在一看，全是装的。 “我想掺和也掺和不了啊, 儿子哪儿有那?个本?事。”蒙殊压根没想过自己能掺和这么大的事，这可是左相之争, 他算什么, 还没伸头只?怕就要被?拍死。 至于说冯家想让他说服父亲，纯属冯家痴心?妄想, 绝无可能。 “不过你回来了也好, 多进宫走动一下也不打眼。”蒙毅希望儿子当传声筒，在自己和公子之间传话。 蒙殊抗议道：“您不让我掺和，怎么却让公子掺和, 他又能做什么？” “你跟他怎么比？”蒙毅无奈，要是自己儿子有公子一半本?事，他还愁什么。 蒙殊认真道：“有什么不一样, 我身上好歹还有官职，他身上连个差事都没有，拿什么插手?朝堂上的事。” 蒙毅一下子被?儿子噎住了，瞪了半天的眼睛才道：“为父若有寸进，对他难道不是好事。” 蒙殊有些?难过的摇头，随后?拱手?道：“父亲，儿子过几日便和公子一块去新村呆几天，向他请教闽越的事情。儿子为官不过三年，马上要去闽越任郡丞，心?里实在没底，怕辜负陛下的信任，也怕坠了我们蒙家的声誉。” 说完，转身离开书房，丢下蒙毅一个人在书房里生?闷气。 走到半路，遇上蒙振，蒙殊搭上堂兄的肩膀，“咱们哥俩找个地方喝酒去。” 蒙振豪爽的一笑，“好啊。” 绝口没提外头的糟心?事，家里的，也没提。 青桐宫里，蒙梨睡不着觉，翻来覆去最后?干脆直接坐了起来，刚准备披上衣裳，就有一双手?搂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赵苏的声音带着睡意，在深深的夜色里，黏黏乎乎，暧昧不清。 “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蒙梨的声音很清晰，她压根没有睡着。 “别出去走了，小心?着凉，我陪你说说话吧。” “公子。”蒙梨躺下来，抱住她的公子，脸压在他的胸膛，声音也变得闷闷的，“我心?里不痛快，如?果我爹在咸阳，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不生?气，真的。”赵苏是真的不生?气。 他完全可以理解蒙毅的心?态，左相之位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中间跳出冯去疾来抢，他原本?没当一回事。可是秦皇竟然纵容了，这一下深深的打击了他的自信心?。另一方面，也激起了他的斗志，他是绝不肯输给冯去疾的。 蒙毅不让儿子，甚至不让侄儿掺和到这件事里，却一心?拉上扶苏公子给自己出谋划策。 因为蒙毅觉得，自己能当上左相，也会成为扶苏公子有力的臂膀，甚至可以帮扶苏公子争抢太子之位。所以他认为，这件事是互帮互助，甚至认为，扶苏公子有义务在这个时?候伸手?。 这件事不能算蒙毅的想法有错，赵苏一丁点怪他的意思也没有，原本?他们两家就是一体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只?是在蒙梨和蒙殊的眼里，他们认为蒙毅没有将扶苏当成自家人看待，自己的子侄就要回避风险，却拉一个更容易招惹风险的公子替他站台。怎么看，都有点置公子的安危于不顾的意思。 这是蒙殊与父亲不欢而散的原因，也是蒙梨生?气的原因。 赵苏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谁还能活的没有一丁点私心?，就好比儿媳妇和女儿在婆婆眼里能一样吗？那?儿子和女婿不一样，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就像你，再喜欢蒙贤和蒙尔，但是和新新比起来呢？” 蒙梨吭哧道：“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我绝不会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 就算将自己的儿子看得更重，可也不会将侄儿推出去，不管他们的死活。 “政治是政治，家事是家事。既然人家跟你讲利益，我们就不要混杂私人感情。好了，明天是新新的周岁宴，你要不怕顶着两个黑眼圈见人，就继续睡不着吧，我可是要睡了。” 赵苏打了一个哈欠，闻着老婆身上淡淡的香气，渐渐沉睡过去。 蒙梨也闭上眼，室内很快响起一片均匀的呼吸。 小公子的周岁宴办的极为成功，后?宫的肖妃送了重礼，其他嫔妃送的礼也不轻。 蒙梨抱着孩子在肖妃宫里，接见那?些?进宫的妇人，享受众人的羡慕的目光听着众人变着花样的拍马屁。 赵苏则在大殿里陪着父皇和朝臣们一块饮酒，宫里的歌舞班子编了一出新曲子，赵苏欣赏了一下，发现水平居然相当不错。 赵高坐在上首，传闻中老了十岁，赵苏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些?人太过夸张，最多也就是头发白了一点嘛。 第228章 咦，不知道这个时?候做不做得出染黑头发的药剂，赵苏的思绪很快就飘远了。 蒙毅举杯向他示意，将赵苏的思绪拽了回来，他也笑容满面的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秦皇喝了一杯酒，让三斗抱着子婴到殿前给大家展示一番，听完大家将一个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小屁孩子夸到前无古人，就差后?无来者的时?候，这才乐呵呵的上手?在子婴胖乎乎的脸蛋上点了一下，“养的不错。” 如?果不是看子婴身体健壮，他也不会这么早赐下名字。赐名便意味着序齿，也意味着皇长孙的名头，已经被?这个不满周岁的孩子牢牢占住。 子婴在三斗的怀里扭了几下，他可是个大方宝宝，一点也不认生?。可是头一偏看到一个熟人坐在边上喝酒，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朝赵苏的方向伸出肥嫩的小胖胳膊。 赵苏有些?无奈，又有些?自豪，他现在不方便上去抱，只?能朝儿子挥挥手?。 子婴想不明白了，这家伙不是整天围着自己转吗？放个屁都要闻一下香不香，自己一伸胳膊就会立刻冲上来，每天抱着自己出门转悠。这会儿怎么不围上来，不行，想不明白的事，必须得哭两嗓子。 刚嗷嗷两嗓子，赵苏就冲上来，从三斗手?里接过儿子，解释道：“这孩子脾气倔着呢，一个不高兴容易把?嗓子喊坏。” 秦皇狠不得把?白眼翻到天上去，瞧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亏外头传的天花乱坠，什么仁义无双，力挽狂澜，结果呢，看看这抱孩子的手?法，不知有多娴熟，一看就知道在家没少?抱。 子婴趴在赵苏怀里，心?满意足的冲他哼哼几声，肉肉的小身子扭了几下，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卧好，开始直起身子四处里看起了热闹。 屋里人这么多，好没意思，还是出去逛逛好了，伸手?指了指外头，再拱了一下身子。赵苏会意，抱着儿子直接走出殿门，将他交到一直侯着的钱大娘手?里。 子婴一脸懵，不是说好了抱我出去玩吗，怎么交给奶娘。正准备哭，钱大娘熟练的拍着他的背，指着远处的风景给他看，于是他又重新高兴起来，伸着手?让钱大娘快些?走。 秦皇和大家喝了几杯，便提前离开，宴会上他少?有坐满的时?候，大家也很习惯。 蒙毅看到陛下一走，便端着酒杯过来，要和公子再喝上一杯。 “我听说公子明天就要回新村，是不是太急了一点。”蒙毅确实有些?急了，原以为水道渠成的事，现在阻碍重重。扶苏最擅长奇袭，想让他给自己出个主意，结果搞到面都不能见。这种事，唯有当面才好说话，找谁传话都不合适。 “急，就是因为急，所以明天才要走，如?果叔父不介意，可以明天去送送我们。毕竟蒙殊也要带着一家人，跟我去新村考察最近最出的几家工厂，这对他以后?管理闽越多少?有些?帮助。” 去新村学习，是蒙殊对外宣称的口号，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蒙毅一听也对，公子留在咸阳，有陛下发的话，两个人也不合适见面。公子与他见面，岂不是将陛下不放在眼里。 “那?就明日再说。”蒙毅识趣的端着酒杯，去和旁人说话。 翌日一早，赵苏拜别秦皇，带着一家人，还有等在宫外的蒙殊一家人，一起往城门走去。 蒙家来了一辆马车，赵苏上了马车，见到了蒙毅。两人知道时?间不多，也没有多做寒暄，直入正题。 “这次的事，奇袭是过不去的，要摆明车马，堂堂正正一战。”赵苏抛出自己的观念。 蒙毅“嘶”的抽了一口凉气，“公子是说……” “李斯千般不好万般有错，他在时?，文?武百官哪个敢跳出来，至少?政事顺畅无误，上下沟通无阻。”简而言之，李斯在位时?，上上下下就像一张网，皇令传达下去快速便捷，政令顺滑无碍。 换一个人上位，不说超过他，至少?要做到之前李斯能做到的。如?果你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又怎么能登上左相之位。 “并不是谁登上了左相之位，才有了这份能力，是谁有了这份能力，父皇才会考虑让他坐上这个位置。大人与冯去疾缠斗，纯属浪费时?间。”如?果窝在这个战场斗来斗去，最后?赢了又如?何，你也已经失去了最佳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秦皇不会提醒任何人，他只?冷静的看着，谁跳出来卖蠢，又有谁聪明的接下这一招，如?同姜太公稳坐钓鱼台，手?里的饵料就是左相之位。 甚至于，冯去疾有可能就是陛下扔出来的一颗烟/雾/弹，混淆大家的视线。 蒙毅浑身一激灵，大冬天硬是躁出一身冷汗，完全是吓的。 双手?一拱，慎重其事道：“若不是公子提醒，必误入歧途，坐失大好机会。” 赵苏摇头双手?握住他的手?，“你我之间，何必这般见外，时?间不早了，蒙大人早些?回去为好。” 第158章 礼物 我正好有样东西送你 蒙毅心满意足的回去?, 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公子称自己为大人，而不是之前的叔父。 一个称呼而已, 有些人可能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但蒙毅却面露苦笑，轻轻摇摇头, 又叹了口?气，公子还真是心思玲珑剔透。只不过?, 他并?不后悔, 因为有些事, 是值得的，比如说?左相?之位。 赵苏应付完蒙毅, 蒙殊就一头扎进他的马车, 两个人多年未见，实在有太多的话想说?。 “你爹很难坐上这个位置。”赵苏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蒙殊倒了一杯。 蒙殊接过?来饮了一口?就奇怪道：“这不是蜀郡的茶。” 赵苏没声好气道：“这重要吗？” 能比你爹坐不坐得上左相?之位还要重要吗？ “当?然重要, 不管什么地方产的茶，都比不上蜀郡, 那些茶山, 啧啧，你是没看到, 整天云雾缭绕, 里头一定住着仙人。蜀郡的茶，自带仙气，别处怎么比。” “这是闽越的茶。”闽越的夏茶, 比不上春茶，但也极有特色。 蒙殊噎了一下，又喝上一大口?, “刚才没喝仔细，这会儿仔细一喝，倒也不是那么差嘛。” 赵苏憋着笑，“此去?闽越，蜀郡那边的事，安排好没有。” 蜀郡有大量的茶山，有养殖的白蜡虫，还有会炒茶的师傅，这些都意味着海量的财富。 “家里安排了人过?去?任县令，我再留了两个人在那边看守，应该出不了错。”蒙殊说?道。 说?起即将要去?的闽越，蒙殊满脑袋都是问题，赵苏赶紧打断他好奇宝宝一样的发问，“等你到了闽越，韩阳都会给你解释清楚。你知道你真正?该做的，是什么吗？” 蒙殊抓抓头皮，“不是和?以前一样，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吗？” “这点?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事情?，是融合。” “融合？”蒙殊不懂。 百越和?中原其实是同一人种，只是因为居住流域的不同，这才划分成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部族。随着历史的进程，会逐渐融合为一体。但在这个进程当?中，肯定有隔阂，甚至是仇恨。 “如果统统都是平民?，你刚才说?的话，便没有错。但是闽越之前也存在过?贵族，和?王室。这些人是不可能死绝的，有他们在，会不断挑拔平民?和?统治者?之间的关系，好从中渔利。” 蒙殊冷哼道：“就和?那些旧六国的贵族一样。” 可不是吗，就和?他们一模一样。 赵苏笑道：“把人家赶下王位，还不允许人家报复。”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何止现在呢，再过?两千年这样的事也在反复上演。 比如某殖民?大国被迫将殖民?的土地一个个还回去?，表面装文明人，暗地里小动?作?多到飞起。恨不得前殖民?地死人翻船经济衰退政局混乱，才能证明只有被他们奴役才是光明和?有前途的。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雳，说?的就是这个殖民?大国的心态。 蒙殊哈哈大笑，“可不是吗？能用武力打败他们一次，就能用智慧打败他们第二次。” 赵苏大力拍拍蒙殊的肩膀，知道他是真的明白，便不再多言。 蒙殊自始至终都没问过?公子，为什么他爹当?不成左相?。赵苏见他不感兴趣，也不再解释。 其实，蒙毅现在是争红了眼，争到心都乱了，所以才看不见也听不见。若这是别人的事，他保管比赵苏还清醒，还能出谋划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有扶苏公子在，蒙毅怎么能当?左相?呢，他到底是秦皇陛下的左相?，还是扶苏公子的左相?。 蒙振掌管皇宫内的御林军，蒙恬掌三十万大军在九郡，如果再让蒙毅为相?，这岂不是将里里外外都交给蒙家。秦皇再是用人不疑，身为帝王也不可能犯下这样明显的错误。 第229章 所以赵苏一开始就没看好蒙毅的左相?之争，只不过?这个时候，任何人去?劝，恐怕他都听不进去?，不如等这件事过?去?，冷静下来自然也就明白了。 蒙殊和?冯萏不是第一次来新村，但距离他们上回过?来，已经过?去?三年，这三年当?中，新村又有了极大的变化。 “我还说?蜀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是看一看新村，还是比不上啊。”蒙殊感慨着跳下马车。 当?日天色已晚，没有再大张旗鼓的摆什么欢迎宴，直接安置他们下去?休息。 等到第二日早上，赵苏叫起蒙殊，“咱们上山，我正好有样东西送你。” 蒙殊一听来了兴致，赵苏说?要送他的，一定是好东西?。 等看到得运和?几个侍卫手里拎着，肩上扛着的锯子和?斧头，不由?惊诧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准备哄我上山，挖个坑把我埋了呢。” “埋你还用得着这么多人，赶紧上山，今天忙着呢。”赵苏转身就往外走。 他的确是有大礼相?送，这个大礼不至是送给蒙殊的，也是送给天下人的。正?好借着云梦泽的人给他送天书，顺理成章的将这份礼物送出来。 别苑长了一大片的竹林，赵苏要用就直接上这儿来砍，蒙殊问不出礼物到底是什么，一路上逮着玻璃给他叫劲。 玻璃窗实在是太稀罕了，赵苏被他吵的没办法，只好答应让他去闽越的时候，给他带上一箱。 “我准备去?了闽越，带一批农具，然后让大家开荒种甘蔗炼红糖，你觉得怎么样？再找茶树，多培育一些茶园。” “当?地的水稻，都是一年两熟，粮食是基础，现成的水稻田，绝不能丢了改种别的。”赵苏提醒他道。 “你放心，红糖和?茶叶再好，也不能填饱肚子。粮食是必须得保证的，我心里有数。” “你不会砍些竹子就当?是礼物吧。”一群人上山叮叮当?当?一通砍，再用牛车将竹子拖回去?，蒙殊也上手砍下一颗，气喘吁吁问道。 “不喜欢我就收回来了。”赵苏一手挟一根竹子下山。 蒙殊有样学样，拖着竹子往山下走，“哪儿有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的道理，你是那种小气人吗？” “我是。” “喂。” “别喊了，节省体力，看看你这身材，我可不想再过?几年看你变成一颗球。”这也是赵苏拉着他一大早起来砍竹子的原因。 竹子直接拖到山上，得运将靠着水源的一间工厂推开，这里就是新建的造纸厂。至今为止只招收了几个工匠，赵苏一进门?工匠就得到消息，个个激动?的围上来。 造纸厂有好几个人工挖好，用水泥砌起来的水池。赵苏让工匠动?手，将竹子劈开，扔进水池浸泡一会儿，再将竹内管的竹丝一条条撕下来。 一根根竹纤维撕下来结成捆，再扔进第二个水池，水池里加入石灰一起浸泡。 “下午你们捞起来，洗干净再上锅蒸透，然后捣成浆。剩下的，等着我明天继续。” 赵苏吩咐完，带着蒙殊下山，蒙殊一路都在问，“这肯定是好东西?，不过?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做出来不用解释，一看就明白，现在解释起来赵苏嫌麻烦。 蒙殊正?准备使出自己的死缠烂打大法，就听公子漫不经心道：“这几年出了很多新菜，只不过?呢，我记性不太好，被人一吵吵，就容易忘事。” “你是我祖宗行不行。”蒙殊抱着头叹气，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 午膳直接摆在星楼，都是亲戚也不用分席而坐。 “我特别喜欢五指毛桃炖鸡，汤水喝起来跟奶一样，公子非说?跟椰子一样，也不知道椰子又是什么东西?。”蒙梨指着鸡汤，立刻有丫鬟上前盛好汤摆到冯萏的面前。 蒙殊则在吃用胡椒烤好的牛排，每吃一口?都要舒服的叹一口?气，摇头晃脑道：“人间竟然有这种美味，叫什么来着，分点?种子给我带去?闽越。” “准备好了，走的时候再给你带几个农民?，不过?人家教完了还得回来，你把人给安排好。” “除了农民?，是不是再给我几个工匠，弄间水泥厂炼铁厂什么的。” “没问题，到时候组一队人，跟你一起去?。”赵苏全部答应下来，一点?不带含糊的。 蒙殊得意的仰头，“你放心，有你支持，就算闽越的骨头再硬，我也得给你啃下来。” 下午蒙梨摆上面粉，教大家包饺子，顺便再用茴香烤了肉串和?煮好的饺子一起端上来。 “原来这就是茴香。”茴香的大名，蒙殊早就听公子念过?好多遍，此时吃得满嘴肉香，简直停不下来，一个劲的夸茴香乃是神物。 “茴香之于烤串，就像胡椒之于牛排，都是绝配啊。”蒙殊再一次提出，他还得带走一点?茴香。 冯萏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半天功夫，就没听你说?过?别的，连吃带拿比遭了贼还厉害。” 简直一副要将新村搬空的架势，见什么好东西?，便要带走。 蒙梨哈哈大笑，“一点?东西?，算得了什么，你们是离得太远，要是还在咸阳，这些东西?早就用上了吃上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想到他们呆不了几天又得走，蒙梨心里更难受了，“闽越之地，怕是比巴县还不如，你们多带些东西?，我们才能心安一些。” “这一回我不走。”冯萏叹了口?气。 “是，我们商量好了，让她带着孩子，留在咸阳。”蒙殊也是没有办法，闽越之地打听的越清楚，越是担心。大人倒没什么，若是孩子过?去?水土不服，感染当?地时疫，又或被莫名其妙的毒虫叮咬，都有可能出大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冯萏留在咸阳，等孩子大几岁，再去?和?他团圆。若是到时蒙殊调回咸阳，或是调去?别的郡县，就再好不过?。 吃完饭，蒙梨和?冯萏说?起了悄悄话。冯萏对祖父和?公爹的左相?之争，充满了无奈。 “祖父这个年纪，过?几年安生日子不好吗？非要闹这么一出，害得我里外不是人。留在咸阳，还不知道要看多少眼色。”冯萏想起这件事就头痛。 “公子说?，辽东郡那边年年都有人打反旗，虽然不成气候，但陛下也有些责怪当?地郡守抚民?不力。” 当?地郡守还能是谁，当?然就是冯萏的父亲冯知秋。若不是有了进献人参的功劳，这个郡守怕是早就换了人。 “所以祖父想争左相?之位，为了父亲和?叔父。”冯萏苦笑。 “你明白就好，这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又不是我们女人能决定的。就是婶娘那里，也怪不到你头上。若是当?真不容你，你尽管带着孩子来新村长住，看谁敢说?一个不字。” “幸好有你在，若真有那一天，我就来投奔你。”冯萏回来后，找人将礼物往娘家一送，她都没敢回去?。就这样，婆婆看她都有些不顺眼。 第159章 造纸 带着巨大的社会性变革 赵苏带着蒙殊再一次去往造纸厂, 被捣成纸浆的竹纤维，已经用桶装好。工匠用手碾开给?公子看，纸浆捣的极为均匀细腻。 “这纸浆打的不错, 最花力气?的就是这一步，称之为打浆。”赵苏指点工匠, 将打好的纸浆倒入室内的一汪清水池子里，用力搅匀。 池水被搅成灰白?色的浆水, 纸浆已经被完全搅化, 用手一摸, 摸不到任何杂质时，才?算合格。 “这一步叫捞浆, 你?们看清楚了, 倾斜一下，先往左捞，再往右捞, 最后?提起来。”捞浆所用的竹篾是提早做好的，木头的边框嵌着一张竹篾, 等捞出一层薄薄的浆水后?, 就将竹蔑从边框里取出来，往旁边的木头桌上一扣, 用手一撕, 一整张浆纸就落到桌上。 “这一次你?们来。”赵苏将捞浆网给?到工匠，让他们模仿。 蒙殊也忍不住试了一回，捞出来的浆纸一张张全都叠在一起, 等叠得极高，赵苏让一个捞浆捞的最好的工匠继续。 而他则指挥工匠拿来平整的木板压到这叠湿的浆纸上，用力往下挤压水份。 等不再有水滴下来, 再将这叠纸浆用针头拔开，一张张贴到墙壁钉好的木板之上。再用毛刷刷平整，剩下的便是等待。 “等纸干透了，一张张揭下来，便成功了。”赵苏用手抚摸着还未干透的纸张，神色激动。 纸是中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几乎没有之一。有了纸，才?意味着知识可以?更大规模的传递，有了更多接受教育的人，文明才?能传承下去。这中间的意义，无论怎么?大书特书，都不嫌隆重。 “向掌事?看清楚是如何做的吗？如果?不懂，现在就问，明日?便招人开始制作。你?们不是想知道，造纸厂到底造的是什么?吗？现在看到了，就是纸。” 第230章 赵苏指着贴在木板上待干的纸，一脸深情的说道。 掌事是献天书之一的徐福老乡，也是云梦泽的外门弟子，如今已经是扶苏公子的狂热崇拜者之一，名为向奎。 向奎拱手，深揖一礼，“小人定不负公子所托。” 他不认为自己是来做掌事的，他认为自己是将天书里的内容变为现实的见证者。这是一份荣耀，更是神迹。 赵苏没走，蒙殊也没有，所有人都看懂了纸的用途。只是效果如何，还需鉴定。 第一张干透的纸被揭下来，铺到桌面，砚台和毛笔都已经准备好。蒙殊亲自上前磨墨，看着公子用毛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大字，“新村造纸厂。” 围观的人各种惊呼，激动，特别是向奎，更是一边叫好一边落下泪来。 蒙殊一把抓住这张纸，翻来覆去的看，坚定道：“我要在闽越开一家造纸厂。” “怎么样，这礼大不大？”赵苏看着秦朝的第一张纸，正准备顺手收起当个纪念，没想到慢了一步，已经被向奎举起来，激动的说要挂在造纸厂最显眼的位置上，每天三根香顶礼膜拜。 行吧，堂堂公子总不能跟他们抢。反正造纸厂也是他的，收藏在哪儿不是收藏啊。 蒙殊赶紧抽调人手弄进造纸厂，要求他们学会所有流程，到了闽越造纸厂靠他们就能立刻运转。 “你真能看懂天书？” “你也知道天书？”赵苏反问道。 蒙殊怎么会不知道，外头早传开了，扶苏公子得到了天书残卷，“大家最关心的是，有没有长生不老的配方。” “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赵苏再一次嗤之以鼻。 造纸厂开工，纸张源源不断的送到星楼，蒙梨高兴疯了，她正在准备妇幼保健手册，若是用竹简，她还不知要准备多久。 现在有了纸张，多请些人过来书写便是，轻薄小巧，一本装下所有内容的手册，一只手就能轻松拿下。而之前，全部内容所书写的竹简，一个人都抱不过来。 为什么最早要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一个人知识渊博，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没有纸张，知识是刻在竹简上的，为了节省文字和重量，语言会精练再精练。能够读完五辆马车所拉的竹简，就已经是知识渊博的学者。 而现在有了纸张，可以预见的是，知识会进入一个爆炸的时代。有了更多的人接受教育，才会有科举的土壤，才会有平民向上的通道。因为一张纸，会带着巨大的社会性变革。 但目前还没有能够想到这些，只是单纯的因为方便而感到喜悦。 姬无忧和小学里的先生们，是第一批收到纸张的，紧接着便是咸阳的皇宫和勋贵。 赵苏将纸张裁成合适的大小，再用棉线钉成书册，雇了好几位毛笔字写的不错的人负责将藏书室里的竹简，腾录为书册。 又趁机上折进言，建立国立传世藏书馆，将全天下的知识分门别类抄写成为书籍，藏于书馆之中。一来给那些博士找些事情做，二来也给散落在民间的读书人一点事做，三来各家的学者不想涉及到自家学问的传世藏书出现问题，就得自觉的为国家所用。 这份奏折赵苏用纸张所写，长长的一张纸，几经折叠，将想法和做法以及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还有最后想达到的目的，写的清清楚楚。 毕竟不需要计算竹简的重量，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完全可以将心中的想法倾吐出来。 秦朝历史上的第一份纸制奏折，就这么送到秦皇的案头。 用手拉开，饱满的毛笔字跃然在光滑的白字之上，薄薄一份奏折，拿在手里，几乎没有任何重量。可是所书写的内容，却是摆在案头的数十卷竹简都无法容纳的。 就连从来都不发表意见的三斗，都忍不住惊叹道：“陛下，有了纸张，各地再也不需要用马车拉奏折到咸阳，直接通过驿站换马就可以送达，速度快不说，陛下审阅起来，也方便多了。” 直接缩短咸阳和各个郡县公文的来往时间，也等于加大了咸阳对各个郡县的监管力度。 秦皇怎么算都没法否认，这确实是好事。自己铺开纸张，一口气写满一页，毛笔和纸张简直是天生的绝配，顺滑流畅书写简单。但凡是个读书人，恐怕都会爱不释手，写过一次就没办法再放下。可以不吃不喝，但绝不能没有纸张书写。 “就连天书都能看懂，这个家伙，又是一个双赢。”秦皇不用算都知道，大家赢得了便利，而造纸厂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扶苏所上的奏折，秦皇更是再三推演，最后无奈的发现，确确实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好处还落在了自己头上，怎么看他的上书都称得上是大公无私。 “这件事，就让冯相牵头吧，即日起成立国立传世藏书馆，冯相兼任馆长。人手由他自己点，但名单要报上来。” 冯去疾被秦皇点去编撰图书，可以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他当然是借机下坡，千恩万谢去组建藏书馆，发誓要建成一个真正传世的藏书馆。成为世代文人必到的书馆之一，让所有人都记住秦皇的丰功伟绩。 冯萏在新村得知这个消息后，长吁一口气，祖父退出左相之争，公爹这下能够如愿了吧。 可没想到，冯去疾退出，左相之位仍然空悬。朝堂上也有各种声音，推举蒙毅的，也有谁也不推举但请陛下尽快任命左相一职的。秦皇置若罔闻，直接留中不发，什么态度也没有。 没有态度，其实也是一种态度，在这种情况下，蒙毅终于冷静下来。等他真正冷静之后，便开始后悔，十分的后悔。 蒙毅进攻的时候很猛，退的时候也很急，好在这个时候咸阳已经被新村纸给引爆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纸张的出现。也是头一回出现，商人和读书人，共同关心一件事。 奇物坊再次引领潮流，一百张新村纸售价一千文，一人限购一百张，发售给尝鲜的人群。 针对读书人则是由奇物坊提供纸笔，只要能默写出诸子百家中的任意一篇，或者做一篇诗作，都可以用五百文的价格购买一百张新村纸。 至于说商人会不会雇佣读书人以求得低价，商人确实动过心思，可惜压根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出面，让他们的心思直接落空。 这也是整个社会的氛围所致，如果一个读书人受聘于商人，恐怕当天所有的朋友都会和他绝交。甚至于，以后连门第稍微高一点的人家，都进不去。 没人敢用自己的前程去做这种事，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读书人都是极爱惜羽毛的一群人。 少府和商运府更是财大气粗，想要拿下造纸厂大半的产量。整个国家的公务用纸是一个海量的数字，而三斗相信运往西域肯定又是大赚一笔。 赵苏赶紧阻止了三斗的想法，“蛮荒之地，有几个人识字，何必浪费这么珍贵的纸张。不如直接向他们贩运书籍，藏书馆不是要编撰百家典籍吗，还不如直接把典籍贩售给他们。” “贩运典籍还有教化之功，学习百家典籍的人越多，他们和我们的想法越接近，以后行商就会越安全。” 三斗仔细想过，不得不道：“公子想的深远，确该如此。” 赵苏则和少府谈好价码，将一半的产量出售给少府。 “我准备在闽越和九郡各建一家造纸厂，府令可以安排一下距离，另外两家可以送货到相邻的郡县。”闽越有蒙殊，老丈人在九郡，这都是绝对可以把控的所在。 第160章 左相 上折请秦皇登泰山封禅 少府自然是希望造纸厂多多益善, 也省得经常提不到货。可以想见，纸张一旦推广开，大家是绝对不会再回头去削竹简书写。到时给谁不给谁, 即头痛又得罪人。 造纸厂多几个，还能让他们送货, 最后省的都是自己的事，吴道知举双手赞成。 既然他们过来, 赵苏也顺便问了问修建灵渠的事顺不顺利。 “还算是顺利, 不过至少得要三年时间。”也就是说, 征伐西瓯和南越，得在三年以后。 这种事就是有金手旨, 也没任何办法, 如果有办法，不是仙侠就是奇幻，反正不会是古言, 赵苏乱七八糟的想着。 “听说公子在实验新式的海船，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一眼。”吴府令颇有些感兴趣道。 三斗对此倒是兴趣缺缺, 不过吴道知有兴趣, 他也不会扫兴就是了。 赵苏带他们去马厩挑马，顺口说道：“其实隔海相望的地方, 也有别的陆地, 如果海船当真经得起海上的巨浪，我们完全可以将贸易做到其他的大陆上。带着海船，货物也好运输, 唯一担心的就是途中的安全。” 第231章 三斗一听，眼睛顿时发亮，“此话当真。” 只要是能?通商的地?方?, 三斗都有兴趣。 “我什?么?时候说过谎话。” 这倒是，扶苏公子的信誉一向?有保障。 三人骑着马，一直沿着河骑到远离新村的地?方?，才看?到船坞。这一块的河面较为宽阔，船只下水可以直接驰往渭河。 为了生活方?便，赵苏直接让人在这边盖了好几栋平层的回字楼，供所有人居住。 “姬先生怎么?在这儿？”赵苏下马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姬无忧。 船坞的负责人程大力老远迎了上?来，抢着答道：“为了解决海船上?的帆，只好劳动姬先生帮我们想办法。” 姬无忧面无表情道：“谈不上?劳动，我若不喜欢，你们请是请不到的。我愿意来，是因为我喜欢。” “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人帮忙，新村可是卧虎藏龙之?地?。”赵苏这话倒不是夸张，新村的名气早就?传了出去，只要是自?认有两把刷子的工匠，都会首先来新村碰碰运气。 程大力腼腆的一笑，“新村被我们扒拉个遍，包括我那些同乡，谁也没放过。” 谁也没放过，这话霸道，赵苏听了哈哈大笑，朝他竖起大拇指，“好样?的，干事业就?得有这种精神?。” 赵苏陪着三斗和吴道知，让程大力做讲解，参观船坞。 “楼船做的比较快，都是现成的技术，在这里人，只要懂造船的，都懂怎么?造楼船。但是帆船的技术是全新的，我们再是看?好，也得从头摸索起。” 做到最后就?是做楼船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还会过来帮他们一起琢磨。 “公子放心，大部?分的技术都被我们吃透了，明年夏天，您一定能?坐上?我们的船。” 赵苏对这个时间还算满意，这年头全是手工制作，这么?大一艘船，除了这些工匠，所调动的工人也是海量的数字。能?拿到别处单独制作的，就?尽量分散开。可这一片仍然住了上?百个工人，为船坞服务。 三斗看?的连连点头，知道公子是在为出海做准备，想到公子所描述的大陆，心头火热，恨不得现在就?运上?一船茶叶香水和玻璃，拿去海外换回满满一船的香料宝石和黄金。 “海外真有白银矿吗？”吴道知问这件事倒不算离谱，他是少府的府令，真有白银矿，挖回来了有八成的可能?归到私库，也就?是由他保管。 “当然，不然我怎么?可能?让两位公子一直呆在琅琊郡消磨时间。”赵苏再一次的肯定。 “有许多出过钱的人家，都在问为什?么?还不能?出海。” 赵苏大笑，“这样?的大事，等个三年五载也不出奇，有万全的准备一次成功，总比他们的钱扔进海里强吧。” 不等开春，蒙殊便拖着十几辆装满了货物的车队离开新村，他要在春耕之?前赶到闽越，将新式的农具发放下去。还有诸多的计划，都需要一一实施。 左相之?位在开春之?前尘埃落定，由大将章邯担任。赵苏乍一听到这个名字，当然是如?雷贯耳，又有些奇怪，这几年怎么?没听到此人的音讯。 翻开扶苏的记性才知道，章将军因为受伤，在家休养了好几年，几乎与世隔绝。没想到这个时候，秦皇会让他出山。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章邯是将领，而不是文臣，怎么?就?能?当丞相，而朝中百官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韩书很惊讶公子的惊讶，“这有什?么?区别吗？” 好吧，赵苏承认自?己大惊小怪了，在最早的历史里，不管文臣还是武将，几乎都是出身名门。享受最好的教育，文武双全是标配。 就?好比蒙家两兄弟，就?是出身将门，兄弟俩受的是一样?的教育，却是一个从文一个从武。这中间虽然有一定个人的倾向?，但如?果际遇不同，让他们走上?相反的道路，说不得也一样?优秀。 虽然秦朝有军功制，但大头兵再怎么?升，也不可能?达到蒙恬或是章邯这样?的高度。像他们这样?的将领，几乎全是勋贵出身，还有赫赫战功，更兼优秀的文化素养。而秦朝时的文官武将，也不像后世那么?泾渭分明。 所以现在章邯任职为左相，几乎没有人反对。就连蒙毅也表示心服口服，一旦放下，他便极为潇洒，亲自?登门拜访，消除隔阂。 章邯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上折请秦皇登泰山封禅。 此折一出，百官哗然。每个人都在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想到这么?高端的拍马屁方?式。这一记马屁可谓是惊天动地?，直拍得秦皇□□，一连好几天，嘴都合不拢，当然是因为高兴的。 章相上?书历数秦始皇的丰功伟绩，认为力压三皇五帝，完全有资格上?泰山封禅。 历朝历代上?泰山封禅都是对一个帝王最大的褒奖，也是一个帝王人生当中的高光时刻。 秦始皇有没有资格上?泰山封禅，当然有，只是这话不能?由自?己说出来，得由百官呼应，最好由德高望重的读书人带头呼应，就?是最完美的。 冯去疾非常识趣，带着藏书馆的所有人上?书，将章相所书的内容再次扩大，幸好现在有了纸张，允许他们如?此任性。要是换了以前，怕不是要用十个人将竹简搬进秦川殿，现在手里捧着一本小册子直接就?给递了上?去。 赵苏也在新村写?奏折，这种事当儿子的当然要摇旗呐喊，历史上?秦始皇虽然上?泰山封禅，但因为和读书人的关系不好，所以东方?郡的那些读书人没有一个肯说好听的话，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这一回没有李斯从中作梗，秦皇也没有沉溺于炼丹，再加上?藏书馆的建设，读书人对秦皇的态度要缓和的多。 秦皇接到扶苏的奏折，得意的捋着胡须，文武百官个个都认为他功高盖世，唯有泰山封禅，才可彰其?德性。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去吧。 于是公元前二百一十九年，秦始皇的主要工作就?变成了出巡东方?郡，上?泰山封禅。 这一次，秦皇只留下章邯监国?，所有成年的皇子全部?带走，重要的大臣，将领一起带走。所有人对于秦皇频繁的出巡都没有异议，固然和秦人喜爱远游和冒险有关，另一方?面也彰显出秦皇对整个国?家的把握。 扶苏自?然是非去不可，刚一开春，主持完新村的春耕，立马收拾行李去往咸阳。蒙梨带着儿子留守新村，韩书并数十个门客，还有侍卫跟扶苏一起同行。 谁也没想到，走着走着，门客当中多出一个人。 看?到头发染黑就?可以自?由出入的尉缭，赵苏眨了眨眼睛，“琅琊郡的海船还没造好，你没那么?急吧。” “你真的能?看?懂天书？” “你和徐福想去就?去，但那些外门弟子已经是新村的人，我就?替他们作主了，他们不会跟你上?船。” “造纸就?是天书记载的内容之?一，对不对。” “你若是没地?方?可去，不如?去闽越，从闽越坐船能?够到达一座岛屿，你和徐福去那边也不错，万一想家了，还能?站在高处看?一眼。” “如?果你能?翻译出完整的天书，也许我可以不走。” 两个人谁也不管对方?在说什?么?，坚持只说自?己的。 最后一起停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尉缭先道：“云梦泽传出的话，只要你答应翻译天书，他们可以全力助你登基。” 赵苏嗤笑，“让我猜一下，他们全力帮助的人，是姓项还是姓刘。不管是谁，反正不会是我，对不对。” “什?么?时候，你们云梦泽的人说话，也这么?信口开河了。” 尉缭的脸色突变，“你不可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赵苏一挑眉，“看?来我猜对了，对于你们的承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翻译天书我有兴趣，但翻译出来的内容，我不会保密，你们愿意拿出来就?拿，不愿意也就?罢了。” 如?果天书翻译出来之?后保密，那跟没有翻译又有什?么?两样?。 造纸术确实是天书所记，虽然赵苏对造纸术并不陌生，但里头的很多数据和比例，可以拿出来直接用，不用自?己再去摸索，倒是省了不少的功夫。 所以赵苏对天书有兴趣，但若是云梦泽以为可以通过天书利用他，那就?是打错了算盘。 第161章 行路难 什么所有人，都在向他隐瞒 尉缭早知道跟扶苏公子谈判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他谈了几回就失败了几回，实在丢脸。 如果不?是这一回对方开出来的?条件太让他动心了，他也不?会来说服扶苏公子翻译天?书, 要是皆大欢喜，他就可以不?用避走海外。能够留在中原, 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第232章 但完全公开这种事，云梦泽肯定不?会答应。 不?过, 他对公子所说闽越过去有一座岛的?事, 比较感兴趣。如果这事是真的?, 那自然比去蓬莱要保险的?多。 “这事是真的?，你?去闽越找座高山一看便知, 那边离中原极近, 你?们去的?方便，回来也方便，最重要的?是完全符合云梦泽的?条件。” 尉缭不?再试图影响扶苏公子, 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影响不?了。 “话我已经带到了, 闽越那边我会去看看, 若真是如此，算我承你?一个人情。”说着策马远去。 赵苏心想, 你?都要避走海外了, 欠我一个人情准备怎么还。 不?过他这个人十分厚道，没有追出去让尉缭把话讲清楚。 “前?头不?远就是驿站，总算能歇一歇了。”韩书骑着马过来, 和?赵苏并?肩，并?没有看到之前?和?赵苏并?肩说话的?尉缭。 赵苏叹了口?气，“别指望驿站了, 指望自己吧。” 韩书也跟着叹气，“也是，我快走一步，先找地方扎营。再把火升起来，今天?怎么也得洗个热水澡。” 赵苏自从来到秦朝，还是第一回 出远门，他一直都知道古代出远门不?是件容易事。但心里总抱着侥幸，好歹是跟着秦皇出来，就算条件再差，也有限吧。 电视剧里不?是都演了吗，皇帝出巡那整的?就跟个移动的?皇宫似的?，能带的?都带齐，不?管是在荒郊野外还是在戈壁滩上?，照样吃香的?喝辣的?，高床软枕美人在怀。 等他真的?跟出来才知道，别说他，就是秦皇也不?过是马车比他宽一点，到了驿站有个带顶的?屋子住一住罢了。别说美人儿，就是宫女都没带一个，按赵苏的?标准来看，纯粹是受罪。 不?过历史书上?也确实提到过一句，秦始皇出巡时为盗所惊又遇狂风暴雨，皇帝也一样被淋成?落汤鸡，甚至连碗热乎饭都吃不?上?。最后还是老天?爷放晴，才算逃出生天?。 驿站建在荒郊野外，房舍不?过三二间，有个厨房带个院子，就是全部家?当。三二间房够谁住的?，赵苏肯定不?能跟老大臣抢啊，麻溜的?去外头挖坑点火，铁锅一架，就开始烧水。 每人一个铁壶，拔开软木塞子，先倒一壶热水喝上?。继续加水烧开，里头再架个小锅，放着大米和?切成?薄片的?香肠。等到大家?将营地安顿好，香喷喷的?香肠饭直接出锅。 还有一人将摘采来的?野菜倒入锅里，烫熟了捞起来，拿调料一拌，堆在香肠饭上?，有饭有菜，有肉有菜，有红有绿，看上?去十分诱人。 公子高摸过来，蹲在众人中间，手里端着一只带柄的?圆碗。掌勺的?人看也不?看，直接往碗里扣了一勺香肠饭，又挟上?一筷子野菜。 赵苏没有搞特?殊，和?众人一样端着碗，顺势用筷子在公子高的?手腕上?一敲。 公子高夸张的?喂哟一声，手里的?饭碗连抖都没有抖一下，可想而知拿的?有多稳。 “又来蹭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门下有多无能呢，出个门能把主子饿死，只能去别家?蹭吃蹭喝。” 公子高丝毫不?介意扶苏的?挖苦，埋头吃完一碗香肠饭，才有功夫说话，“我为了你?的?农具跑了两年，每年都要绕大半个国家?，你?自己说说，吃你?一口?饭怎么了。” 这个嘛，赵苏还真没法否认，养尊处优的?公子高肯为你?的?事，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跑遍大半个国家?，不?是光给?一份干股就够的?，这个人情得领。 “你?们在外头是怎么吃的?。”赵苏真有些好奇。 这个不?用公子高开口?，扶苏的?门客个个都有经验，烙好的?大饼无油无盐烤得干干的?，收在包袱里，能吃很久。最好就是打到猎物，烤好了拿点盐巴一撒，绝对是旅途中美食的?王者。 最惨的?就是荒郊野外，又遇下雨，就着雨水啃两口?大饼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雨水将食物全都泡成?面渣，根本?没法吃。 住就更没法说了，找个避风的?地方拿衣服一裹直接对付一晚是常有的?事。所谓的?破庙，真不?好意思，不?提佛教还没兴盛这一茬儿，而是荒郊野外连个香客都没有，谁会来这里建庙。 所谓的野外就是真正的?荒野，听到狼叫是基本?操作，偶尔还能听到虎啸山林。每当这个时候御林军就极为紧张，恨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将秦皇围起来。 这个时候的老虎就是老虎，很多地方还有虎害的?说法，不?是保护动物，而是猛兽中的?王者。张开嘴，是要吃人的?。 眼看好端端的?晚餐成?了诉苦大会，赵苏吃一口?香肠饭，摇一下头，这个时候出远门真是太惨了。幸好他是长公子，轻易不?能出咸阳，这可真是太好了。 吃过之后，得运从马车里拖出浴桶，带到河边烧水兑水清洗都方便。赵苏有一个专用的?，其他人则是共用一个。 赵苏泡着热水，终于有活过来的?感觉。天?知道骑一天?的?马，或是坐一天?的?马车，有多叫人生不?如死。可就这样，都算是最顶级的?出行方式。一般人哪里有马车坐，有辆敞篷的?牛车或是驴车就不?错了。 说到住，韩书从一辆马车里拖出一卷草席垫到地上?，然后再抱出一床床的?睡袋分发给?各人。睡袋铺着棉花，外头是粗纺的?棉布，直接缝成?一个口?袋的?模样，睡的?时候人往里头一钻，垫的?盖的?都有了，还不?怕踢被子。 公子高硬是抢了一床睡袋扛到肩膀上?，一边撤退一边嘀咕，“你?们也太会玩了，简直是犯规。” 赵苏不?用草席，他直接钻进马车，马车经过改造，里头的?座椅可以倒下来变成?床，然后往睡袋里一钻，一点也不?比床差。 唯一的?问题是，下雨怎么办。赵苏问过这个问题，马车当然是塞不?下所有人的?。有行军的?帐篷可以支开挤一挤，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这就是跟着皇帝出巡的?待遇。 秦皇的?双脚泡在木桶里，手里还端着一碗香肠饭，桌上?还摆着好几碟小菜。 “朕记得香肠是扶苏做的?吧，这个做法又是他鼓捣出来的?？” 单独做给?皇帝的?香肠饭，自然不?像野外架个锅那么简陋。规规矩矩用的?砂锅，锅底一层薄薄的?锅巴，又脆又香。饭里裹着香肠，米粒被浸成?油色，闪闪发亮。 饭上?还铺着一个刚煎出来的?太阳蛋，再配上?小菜，简单的?一碗香肠饭在野外端出来，也有大餐的?气势。 三斗在旁边笑着，“可不?是吗？外头都在羡慕扶苏公子带的?齐全，可这怪得了谁，也没人拦着不?让他们带不?是。” “行了，知道你?是吃他的?嘴短。”秦皇吃着香肠饭，还要挑剔送香肠的?人，放在别人身上?就是不?识好歹，放在帝王身上?，就是基本?操作，反正不?能叫人猜出当皇帝的?人在想什么，就对了。 三斗叫起了撞天?屈，在秦皇面前?狠表一番忠心才作罢。 每天?一开饭，赵苏这边香飘十里，搞得大家?伙一起咽口?水，于是撺掇着蒙毅和?蒙振带自己去串门子。 在每日不?停的?串门子之后，公子车队里的?香肠腊肉还有红肠的?存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今天?晚上?吃面条吧。”扶苏看到出去摘野菜的?人，带回一大把野葱，让人从行李里找出晒干的?面条。 一大盆面条煮熟后捞到碗里，锅里上?油扔进一点小葱煸香，然后连油带小葱直接泼到面上?，就是有名的?葱油拌面。 好容易吃上?香肠饭的?人，闻到爆葱油的?香味，又开始不?淡定了。 有人更是嘀咕，扶苏公子这是有完没完了，非得馋死几个才算完是不?是。 秦皇手里拈着用盐炒出来的?豌豆，一颗颗焦酥香脆，咬着喀嘣响，其实一点也不?费牙。 “这就是扶苏从什么斗花会上?找来的?豌豆吧，没想到，滋味还挺不?错。” 豌豆最初被当成?观赏的?花种，由冯家?送到斗花会上?，结果被扶苏公子发现，经过几年的?培育，这才开始流入市场。 “主要是耐贮存，晒干了放上?三年都不?坏。”三斗顺势说道。 “身毒那地方当真不?错，没有冬天?，土地肥沃，很难想像竟然一片混乱。”秦皇轻轻摇头，心想蛮夷就是蛮夷，根本?不?懂如何治理国家?。 三斗笑嘻嘻道：“身毒虽好，可只有一样不?好，自然只能一片混乱。” “哦，他们少?了何物。”秦皇思索道。 “他们少?了像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皇帝啊。” 秦皇哈哈大笑，又是心情愉快的?一天?。 第233章 旅途中秦皇就坐在马车里批阅奏折，完全没有因?为旅途不?便就将政务推迟几天?的?想法。 “叫扶苏过来一趟。”随着几份奏折被秦皇重重的?甩到车厢的?地上?，秦皇开口?说道。 骑马的?赵苏第一时间赶到，马车的?空间极大，看到地上?散落着的?奏折，他自然的?弯腰捡起来，重新摆放到桌上?。 “你?看看。”秦皇一指这几份奏折说道。 赵苏一挑眉，展开奏折，不?得不?再夸一遍自己的?纸张，节省了多少?空间啊。 “匪乱？”赵苏发现，这些奏折的?主题只有一个，就是山匪水匪各种土匪强盗祸乱当地。 但这些奏折并?不?是当地郡县的?官员发来的?，而是采风的?组员在外采风时得到的?消息。 采风组分为好几个组，组员互相不?会打听对方组的?事，形成?交叉监督的?作用。而现在奏折上?的?消息，是经过蒙毅核对之后，再重新整理呈上?的?，可信度极高。 “为什么？”秦皇不?明白，如果说匪乱不?易平息，可没有任何一个郡县在奏折上?提过哪怕一次。 每个郡县都有军队，由郡尉统领。如果匪乱容易平息，为什么没有人动呢？ 目前?的?局面，到底是官匪勾结，还是当地的?驻军根本?奈何不?了匪患呢？无论哪一种，秦皇都无法接受。但最无法接受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向?他隐瞒。 第162章 匪乱 给出一句诛心之言 赵苏拿着?奏折, 没有第一时间开口，他需要时间想一想。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知道, 新村派出过那么多的人外出，采风组的筹建还是他提议的, 再加上蒙毅正在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有很多的渠道，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历史上, 秦始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沉溺于长生不老的传说, 着?急派人去仙岛采长生不老药。但同时, 秦始皇对?国家的把控并没有放松，不停的出巡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李斯严苛的执行?法家治国的理念, 将?弱民进行?到底。高额的税收压榨百姓是一回事, 另一方面，连年大战之后，百姓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 秦国驱使民夫建造了大量的大型工程。百姓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边缘，这才是秦朝二世?而亡最根本的原因。 再加上秦国统一的过程中, 经历了无数的战乱, 有大量的士兵在战后散落民间，这是匪乱的根源。 这些人往往占山为王, 为祸一方, 用抢来的钱财不断招兵买马壮大自身。这才慢慢形成了现在秦国上下，匪乱成风的局面。 至于说为什么没有人上报，大概是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剿匪成功也不会有多少奖励, 不成功损失可就大了。再往深层说，真正能坐大的匪乱，恐怕已?经买通了不少官员, 通过金钱的力量，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苏心?中苦笑，历史上虽然是刘邦夺了天下，但项羽和刘邦可不是第一支打反旗的队伍。当时几乎处处都是烽火，让秦王朝所剩不多的将?领疲于奔命。 而一处烽火现在就是一处土匪强盗聚集的山头，这些人要么是自己跳出来争当乱世?枭雄，要么是被旧六国的贵族收编，替旧主效力，博一个?出身。 总之，这些都是祸害，必须除之而后快。 “父皇，秦王朝太?大了，大到一些臣子，想的太?多。”赵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便不再吭声。 他可以侃侃而谈这些匪乱如何为祸百姓，也可以猜测这些匪乱拉官员下水，成为匪乱的保护伞。 但身为帝王，他会在乎这些吗？ 说不在乎当然不至于，但在乎的程度有待商榷。 帝王最在乎的，永远是自己的统治。 所以赵苏思量再三，给出一句诛心?之言。 周天子分封天下，秦始皇一统天下，这一招确实厉害，让整个?国家成为一个?真正的整体。但也让很多人心?有不甘，如果仍旧实施分封制，会有很多人能成为诸侯，而不是现在的官员。 秦皇的脸色未变，心?里却翻涌出惊涛骇浪。 脸色平静道：“若是让你分忧，你会如何做？” 当然是剿匪，但还是那句话，秦国太?大了，在这个?手段原始的时代，想要精准的管理委实困难。就算你是皇帝，也没办法将?全天下的官员一起?罢免。 “前头山路不知深浅，儿?臣愿为父皇探路。” “去吧，朕让蒙振跟你一起?去。” 赵苏在心?里哀叹，他好歹也是长子，就这么轻易拿他当诱饵抛出去，真的好吗？ 彪悍的秦人自然有彪悍的作风，让亲儿?子打头阵什么的，还真不算什么。不是还派了大舅子保护你了吗？知足吧。 秦皇的大部队压后，赵苏和蒙振勾肩搭背指点群山，很是激昂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商量战术。 “大舅哥，我?送你的锁子甲穿上没有。” “公?子放心?，一群毛贼还用不着?锁子甲。你就看?我?杀他们个?落花流水吧，回咸阳这么久，手都生了，难得找个?机会练练，就不穿那些碍事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公?子何意？” “你得先保护好你自己，才能好好保护我?。” 赵苏也想有十八般武艺，动不动杀个?七进七出，可问题是武力值不是想有就有的，至少现在开始锻炼是来不及的。 锁子甲必须得穿，又在马背的行?李里塞了个?头盔，自己人就别带了，万一那些人有两下子，自己这几个?人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得运非去不可，不让他去他就一头撞死在这里。韩书也非去不要，不知从哪儿?弄了把剑，说是自己的佩剑。门客也不甘人后，个?个?都表示自己很能打，绝对?不会成为拖累。 蒙振换了一身装束过来，“他们去也好，装扮成书生的模样，不然我?们这些人再怎么装扮，也容易引起?他们的警惕。” 赵苏和自己的门客换上了各种?丝绸长衫，花花绿绿一片，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出来游学或是玩乐的。 蒙振和御林军，装扮成家仆，留几个?驾车，大多藏在装载行李的马车里，这些书生就骑着马跑在马车前头，一路欢歌笑语的进了山。 韩书在山道里大声道：“这里不会有山贼吧。” “你没听?说吗？皇帝陛下过几日会经过此处，山贼哪里敢出来。”有人应声道。 “就是就是。”一片应和之声。 其中有人得意的自夸，因为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要是平时我?可不敢带这么多东西，哈哈哈。”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一样，腰带上镶着?珍珠，用金冠束发。 躲藏在山坡阴影处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呸”了一口。这些有钱人，真是太?他妈让人讨厌了。 “是肥羊。”盯着?领头人的金冠和镶着?珍珠的腰带后，又盯住了后头装满行?李的马车。 “马车的车辙印很深，说明行?李很有料。”这是他们观察肥羊最好的方式。 这个?时候出远门的人，必须携带大量的金钱，不管铜钱还是金银都是份量十足。这群书生一看?就知道，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马车里装的现银一定不少。 “你别忘了，二当家说过这个?月我?们只看?不动手，万一引得皇帝佬儿?震怒，郡尉大人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也得倒霉。”两个?贼人说着?话。 想下手的急的抓耳挠腮，这么好宰的肥羊可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反驳道：“当官的倒霉就倒霉，关我?们什么事？就这座山头，皇帝佬儿?派十万大军又能怎么样，一样找不着?人。” 真正的荒山野林都是一片一片的，一座山头连着?一座山头，往里一钻，十万人撒进去也是毛毛雨。从一定程度来说，这个?毛贼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说你不懂吧，刚喂饱了又换一个?，得多少银子喂进去才能养熟。”明显地位更高的毛贼拍了一把小毛贼的脑袋。 “太?可惜了，真正的肥羊啊。”小毛贼可惜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大毛贼嘲笑道：“要不然你回去报信，看?看?二当家的怎么说。” 小毛贼想也没想，拔腿就回去报信，大毛贼在后头摇头，“何必呢，白跑一趟。” 二当家没遇着?，小毛贼先遇着?了三当家，一听?说山道里有肥羊，顿时心?动不已?。 “可是二当家的说……”小毛贼倒是实诚，还牢牢记着?二当家的话呢。 三当家不耐烦的挥手，“整天大道理，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不就是识几个?字吗，还真当自己能耐了。走，带人跟老子下山。” 小毛贼苦笑道：“三当家，小的就是上来问问。” 第234章 没想到还能听?到三当家的牢骚话，山寨里的人都说二当家和三当家不和，原来是真的。 二当家是山寨的军师，三当家是山寨里的头号打手，小毛贼觉得自己点子有点背，竟然无意中掺和到高层争斗的事情里，早知道就听?大毛贼的话，不上来报信就好了。 “不关你的事。”三当家一听?就知道小毛贼在想什么，大包大揽的包到了自己的身上。三当家的人缘很好，十分讲义气，这也是他能成为三当家的原因。 “还愣着?干什么，带路，事成了有你一份。”三当家吆喝一声，带着?自己的人马下山。 小毛贼清过神，责任三当家背了，还有自己一份，这不是梦寐以求的好事吗？至于二当家的话，早被他忘到脑后。大不了不留活口，等?有人发现他们不见了，至少要到明年。 到时候皇帝早回了咸阳，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惊动。 想到这里，小毛贼也觉得二当家简直是小题大作。乐颠颠跟在二当家身后，操着?豁了口的长刀，有人比他都不如，直接一根骨头棒子拎在手里就是武器。 至于什么钉啊靶啊，木头棒子什么的，只要能杀人劫道，什么武器都行?。一群人听?说书生身上都佩着?刀剑，个?个?都争先恐后，生怕晚一步抢不到战利品。人人都想弄一把真正的武器，岂不是美滋滋。 山道里的书生还在高谈阔论，一会儿?吟诗一会儿?讨论经义，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读书人。韩书凑到赵苏身边，小声道：“怎么还没有人冲下来。” 赵苏抬头看?了一眼?韩书头上的金冠，每看?一次都要忍不住笑一回，金冠上还镶着?一圈红宝石，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韩书摸了一把自己的金冠，得意道：“这行?头不错吧，我?特?意准备上泰山的时候戴的，没想到先当了一回诱饵。我?觉得这一圈红宝石，简直是点睛之笔，公?子说过一句话，叫低调的奢华，我?深有感悟啊。” 对?低调的奢华深有感悟，然后弄出一个?镶着?一圈红宝石的金冠，这家伙是不是对?低调有什么误解。 赵苏点头，“你没用鸽子蛋，用黄豆大的宝石点缀，确实领悟了低调的内涵。” 没想到韩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家里本来要镶一圈龙眼?大的宝石，被我?拦住了。” 一个?小小的，束发用的金冠，还镶一圈龙眼?大的宝石，这还能看?吗？ 赵苏使劲拍拍他的肩膀，“你看?，连山贼都知道你低调了。” 第163章 山贼 原来杀人如麻的人，自己受伤的时…… 一群山贼呼啦啦的往下冲, 手里挥舞着各种破铜烂铁，目光火热的看向韩书。 头顶的金冠。 “跪下跪下，投降不杀。只?要钱不要命, 敢反抗的人头落地。”三当家如同往常一样高喝。 只?要没带护卫，超过一半的人, 会选择投降，至于另一半, 会在看到第一颗人头的时候投降。投降之后真的不杀人吗？ 三当家表示, 这得看心情。 “就这样啊。”赵苏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斗智斗勇呢，结果就来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 “不投降。”韩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吆喝, 其余门客一声比一声高, 有喊不投降的，有喊誓死一战的，纷纷抽出刀剑, 比划着要大?干一场。 三当家是真正杀人如麻的悍匪，哪怕这些书生武器精良, 抽出来寒光逼人, 他也没看在眼?里。 这个时候的书生不代?表文弱，甚至有不少人拳脚了得, 但这些统统不看在三当家的眼?里。 在他眼?里, 没有杀过人见?过血的，都是弱鸡。狞笑一声，冲着韩书道?：“爷爷今天就叫你们见?识见?识, 什么?是杀人。” 拔出佩刀直指韩书，一刀先往马腿上砍，没有马这些人想跑也跑不掉, 一起埋在这儿做个伴吧。 跟在三当家后头的山贼默契去砍马腿，今日下山的时候就说好了，这次不留活口，跑一个进城报信都是麻烦。 为了预防万一，只?能先砍马腿，伤了腿的马也不能要了，虽然可惜，但有领头人闪瞎了眼?的金冠在，几匹马也就在可以忍受的损失之内。 韩书大?怒，竟然砍他的马，一剑挑开三当家的刀，大?喝道?：“砍我可以，砍我的马就不行。” 跳下来就和三当家战到了一起，赵苏不用下马，直接被伪装成书生的蒙振护住，一拍他的马屁股，看着马儿载着他直奔大?后方，得运又?紧紧跟在公子身边，这才重新回?到战场。 正好此?时韩书与三当家战到一处，没见?过血的剑花挽的再好看，也不如见?过血的野路子，很快就被三当家不按常理出牌的拼命三招逼到了绝境。 三当家一刀往韩书的面门上砍去，这些书生的脸长的太讨厌了，家里有钱还?长的这么?好看，先坏了你的脸再说。 韩书吓坏了，他此?时恰好一个招式使到一半，收已经?收不住了，可若继续下去，就正好被对方劈个正着。 此?时蒙振已经?回?转，一刀迎上去，两柄刀碰撞到一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三当家的佩刀咔嚓一声，断成三截。就连他自己都愣住了，拿着刀柄傻了眼?。 赵苏此?时已经?退到后方，得运护在赵苏身前，手里拿着一把长刀，紧张的四处张望。 说了半天，其实根本没多大?功夫，藏在马车里的御林军已经?整齐利落的加入战场。有他们在，韩书和门客们按计划该慢慢退后，结果有几个门客杀的兴起，根本顾不得退后，反而跟着御林军一起杀入其中。 韩书和退后的几个书生朝赵苏聚拢过来，赵苏赶紧问道?：“有没有人受伤。” 有个门客一脸郁闷道?：“被一根骨头棒子敲到背上，今天晚上要趴着睡了。” 结果是惹来大?家的哄笑。 还?有一个手臂被刀砍伤，幸而没伤到骨头，但皮肉翻卷过来，也煞是恐怕。放在后世，铁定?是要缝针的，放在这里，就连受伤者本人也觉得是轻伤。 赵苏不敢大?意，用随身携带的酒精给?他清洗了伤口，得运拿伤药给?他涂上，又?用干净棉布给?他裹伤。 后方忙着裹伤的时候，前头的胜负已分。蒙振一刀将三当家的胳膊砍下一只?，不怪别的，只?怪新村打造的刀，质量太好。 三当家在血泊里翻滚嚎叫，原来杀人如麻的人，自己受伤的时候，也会痛。 投降的不杀，御林军喊的是真话，奈何这些人不信。于是一转眼?，一群呼啸而下的山贼，死的死，伤的伤，躺了一地。 抓住几个没死的用绳子一捆，直接扔上马车，便往后方撤去。 长公子遇袭，秦皇震怒，脸色阴寒的几乎要滴下水来，“这就是朕的天下，就连朕的皇子带着御林军出行，都能遇到行刺。莫非，是有人想造反。” 呼啦啦跪倒一片，随行的官员极想将此?地郡守的脑袋拧下来，明知道?秦皇要上泰山封禅，必要通过此?地。不赶紧肃清辖内的匪患，营造出繁荣有序的环境，就算你肃清不了，至少要带着军队来回?巡逻，表一表忠心吧。 结果就这么?放着匪患不管，今日是冲着扶苏公子下手，改日是不是也要冲着皇帝陛下的车队下手呢。 从这个角度一想，说是造反好像也没什么错啊。 还?有官员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一眼?扶苏和他的随行人员，心中疑惑。 出去打个猎，怎么?穿的一个比一个骚包。联想到扶苏公子昨日才上了陛下的马车，再联想到三川郡郡守李由，这下想法就多了。各种阴谋论在脑子里呼啸，于是决定?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谨慎开口。 此?地郡守李由以及监御史王阳，还?有郡尉晁炀快马加鞭赶至皇帝安营扎寨的地界。原本他们就要来迎，按计划早该赶到，然后一路护送秦皇经?过三川郡。 没想到路上遇到山洪断流，抢修几日耽搁了行程，这才晚到。更没想到的是，人一到还?没见?到秦皇就听到长公子扶苏进山打猎遇袭一事。 秦皇直接定?义为造反，郡尉晁炀当即就往地上一瘫，这群狗山贼，真真是害死他了。 不过，事情还有救。晁炀看了一眼李由，李斯的长子李由，正是三川郡的郡守。 消息灵通的圈子里，已经?传遍长公子与李斯不和，联合蒙毅将其扳倒。这才落得个被逼辞官，黯然归乡的下场。 这次的事，如果推到李由的头上，说不得正合长公子之意。 不对啊，这郡山贼早跟自己打了包票，这段时间绝不下山，怎么?长公子还?会遇袭。会不会是长公子故意的。对啊，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一进三川郡就出事，说不得就是如此?。 晁炀因为这一惊人的发?现，激动的浑身颤抖，这一下能够逃出生天了，万幸万幸。 第235章 荒郊野外，直接搭了一个巨大?的行军帐篷，三人进了帐篷见?到秦皇，自然是先跪下称罪。 秦皇眼?睛微眯，看向三人，也不说话，但压迫感十足，这样的场景，现场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自己的心跳也清晰可见?。三个人额头的汗，也肉眼?可见?的冒出来。别说他们，就是在旁边理论上无关?的人员，也紧张到掌心冒汗。 “陛下，是下官的过失，请陛下下令，下官即刻带人踏平阴山。”李由最先开口，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很大?，顶着如此?大?的压力，不仅敢承担责任，还?敢立下战书。 “哦？踏平阴山，好啊，有志气。”秦皇的声音越平静，李由的脸色越灰败。 “下官也愿带人踏平阴山。”郡尉晁炀跟着开口。 监御史也同样开口，“下官也愿意前往。” 说起来，这三个人是郡县的最高长官，并且是互不隶属的关?系。郡守管政务，监御史监察郡县官员，郡尉统领当地驻军。按理郡守和监御史都是文职，但郡守李由毫不犹豫的要求带兵踏平阴山的山贼，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其实在中国历史的早期，文武并没有严格的局限，甚至于文武双全?是一个世家弟子最基本的要求。 赵苏也在现场，他静静看着李由，翻开扶苏的记忆。记忆中，李由和扶苏还?真是可以交心的朋友。 李由和他爹李斯不同，可能正是因为李斯是个伪君子，所以想将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赋予儿子，想让他继承最好的东西?，最后真叫他培养出一位真正的君子。 秦二世时，烽火四起，李由当时就以郡守之职带领军队对抗项羽，最后战死杀场，身死之时身上被射成刺猬，立而不倒。他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对手的尊敬，项羽将其厚葬。 而李由死时，还?不知道?全?家刚刚被赵高下令腰斩。这是一个悲情人物，也是一个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人物，用自己最后的坚持画下了人生的句点。 “三位现在知道?要踏平阴山，早干什么?去了？”赵高跳出来，恰到好处的替秦皇质问道?。 李由并没有辩解，只?闷声道?：“下官知罪。” 晁炀就没那么?容易知罪了，他统领当地驻军，剿匪很明显属于他的职责范围。李由认罪还?可以说是以退为进，如果他认罪，那可就是真的认罪了。 不行，他不可以认罪，晁炀忽然发?难道?：“下官有话说，曾经?有人见?到阴山的二当家进过李郡守的府邸。” 李由猛的回?头看向晁炀，“你血口喷人。” 晁炀既然开了口，当然不会就此?罢手，这个锅不甩到李由身上，他寝食难安。 再说，他还?指望着扶苏公子配合他，一举将李由拿下呢。只?要李由顶了缸，他再带人去一趟阴山，杀一波匪徒，说不得就能全?身而退，继续过他的好日子。 成败在此?一举，晁炀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风度，作出一脸沉痛的模样道?：“若不是你仗着李相大?人的威风，独揽大?权，数次阻止我的行动，也不会让阴山匪患绵延至今。如今闹出这么?大?的事来，请恕我不能再为你隐瞒。” 第164章 下狱 你觉得自己没错吗 李由快被晁炀气乐了?, 什么叫不能?再为我?隐瞒，三?川郡谁不知道郡尉晁炀就?是匪徒的保护伞。只要送了?好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其为非作歹, 祸乱百姓。 这个时候竟然还想倒打一耙，将?过错推到别人身上。 偏头看了?一眼扶苏, 李由一下子明白了?晁炀的想法，心里愈加鄙视这个卑鄙小人。 他?沉声回应道：“绝无此事, 恐怕是有?人做贼心虚, 才会不想着解决问题, 只想着将?罪责推到别人身上吧。三?川郡的驻军，都是晁郡尉的亲信, 我?何德何能?, 能?指挥得动他?们。” 要是能?将?你?架空，我?早带人灭了?那帮山匪，还会等到今天捅出这么大的乱子。 长公子遇袭不是小事, 不是他?们三?个人，而是整个三?川郡的官员都得倒下一大批。如果抱团加认错认得快再加补救得当, 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象晁炀这样窝里斗，三?川郡危矣。 李由很想长叹一声, 说一句竖子不足以谋。但面对秦皇, 他?当然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晁炀则如同被踩到尾巴，“事到临头你?还想倒打一耙, 当着陛下的面，你?还敢否认。王御史?监察百官，你?以为他?不知道你?的事, 我?实话告诉你?，关?于你?的弹劾折子，我?们早就?在写，只是没想到，我?们折子还没递上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诬告不仅需要演技，更需要脸皮。 李由气得脸色通红，听完之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王阳。他?只知道王阳不爱掺和他?与晁炀的争斗，只忙着收官员的孝敬，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和晁炀同流合污。 晁炀当然不是纯粹的蠢货，不然也?坐不到郡尉的位置，他?早就?暗中拉拢王阳，就?是以防万一。现在万一来?了?，二?对一，他?有?必胜的信心。 王阳此时哪里敢反驳晁炀的话，硬着头皮承认了?不存在的弹劾折子。此时只能?先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李由身上，保住自己再说。 赵高此时又跳了?出来?，“李由，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此事是他?们二?人联合起来?诬蔑下官，请陛下下令彻查。”李由知道此时再分辨也?没什么意义，二?对一，正?常人都会相信多数。 秦皇坐在上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任由下面的人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他?面前上演一出又一出的大戏。 赵苏轻咳一声，顿时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晁炀更是心头激荡，他?没算错，长公子果然要出手了?。站立着的官员也?神色各异，有?可惜李由的，也?有?痛恨公子落井下石的，更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 “这件事好歹是因我?而起，想要弄个明白，不算过份吧。” “自然不算过份。”赵高率先表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高和长公子的关?系不错，半点看不出来?，两个人暗地里早有?过你?死我?活的争斗。 “那好。”赵苏拍拍手掌，蒙振拎着一个断臂之人，走进帐篷。 晁炀心头巨震，他?匆匆赶到就?被告之长公子遇袭秦皇震怒，然后来?到帐篷里给秦皇谢罪，并且努力推脱罪责。 没人告诉他?，长公子抓到了?山贼，还是活口。也?没人告诉他?，长公子抓到的不是什么小毛贼，而是肯定知道阴山内幕，也?知道他?和阴山关?系的三?当家?。 虽然两人只见过一次面，但三?当家?一脸麻子，再加上悍匪特有?的气质，晁炀肯定不会认错人。 完了?完了?，晁炀心里各种念头急转，豆大的汗滴一颗颗往外冒。 不行，他?必须得先发置人，不能?等他?攀咬自己，他?急切道：“候三?，你?看清楚，和你?们阴山勾结的，是不是就?是郡守李由。” 说着还伸手指向李由，生怕候三?认错了?人。 满室皆静，能?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傻子。长公子什么也?没说，蒙振只是带人进来?，结果晁炀一开口报出对方的名字，还知道他?是阴山的土匪。这算什么，不打自招吗？ 晁炀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后悔自己慌不择言，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听我?说，衙门有?阴山三?个当家?的画像，我?见过，一眼就?认出来?了?。” 赵苏摇头轻笑，候三?的确是悍匪，自从抓住到现在，刑也?上过了?，口供也?逼过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几个小毛贼倒是招了?不少事，但零零碎碎没有?大用。他?把候三?拎上来?，完全是废物利用，看看能?不能?榨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结果还不错，晁炀太急于推卸责任，以至于露出破绽。 是的，他?可以解释，但问题是，秦皇相信吗？ 赵苏心想，更何况，自己和秦皇联手唱这一出，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冒险，难道就是为了看着你晁炀飙演技的？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赵苏只是替他?加一把火，让秦皇的怒气显得更顺理成章罢了?。 秦皇此时，终于开口，“看来?，有?些人觉得朕成了可以随意欺骗的傻子。” 这话不可谓不重，帐篷里的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扑通”声响成一片，全跪了?下去。 长公子遇袭，皇帝不需要查案，他?只需要在这个地方画个圈，这个圈里的人都必须得死。你?就?是再清白无辜，长公子在你?的辖区遇袭，你?就?即不清白也?不无辜。 “即刻将?李由，王阳，晁炀拿下，阴山所属县令以及县丞县尉等全部入狱。蒙振立刻接管当地驻军，不听调令者?当场格杀勿论，剿杀阴山乱贼。乱贼一日不灭，朕就?一日不走。” 第236章 阴山是一座群山，归属地不明，属于三?不管地带，没人跟你?讲道理，三?个县城的县令以及一众官员全部被锁拿入狱。 里里外外上百号人关?入三?川郡的大牢，秦皇当然不能?呆在荒郊野外等，而是直接入住郡守衙门，由蒙毅暂代三?川郡的一切政务军务。 蒙振接手当地驻军，当天就?砍了?数十颗人头，一整顿军务，才发现这些兵根本没法看。吃空饷已经算是小问题，不满员就?不满员，可是青壮年都上哪儿去了?，不是老就?是幼。再一打听才知道，青壮年都被晁炀拉到自己家?的田地里当长工去了?。 气得蒙振跑去牢里，抽了?晁炀一顿鞭子才算完。 这些事他?当然不会拿去烦秦皇，自己解决就?是。但自有?人事无巨细向秦皇报告，看到驻军糜烂至此，秦皇恨不得当场掀桌。 “统一六国不过短短两年时间，驻军就?已经这般不堪，是不是要等到这些土匪强盗打到咸阳，朕才知道，原来?朕的锦绣江山已经被蛀成了?窟窿。” 推一及万，皇帝是最擅长联想的生物，没有?之一。三?川郡离咸阳不算远，都糜烂成这样，再远一点的地方呢，是不是更加不堪。 没人敢回答秦皇的话，所有?官员都将?头压的低低的，他?们心中哀叹，不是出来?泰山封禅的吗？管这样的闲事，到底还登不登泰山了?。 “如果天下都变成了?这个样子，那朕登泰山还有?什么意义。”皇帝陛下一甩袖子，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少人拉着赵高询问，“赵公，你?看，陛下这般要做何解。” 此时就?数赵苏最为惬意，直接拎着两壶酒，进了?大牢。 “喝一口。”赵苏盘腿坐下，扔了?一只酒壶给李由。 李由毫不客气的接过，灌下一口，欢呼道：“好酒。” 酒自然是好的，关?在牢里喝起来?滋味更好。下酒菜虽简单，却又样样不简单。 李由一时竟不知如何下筷，“这些都是公子府中神厨所为吧，请恕罪臣孤陋寡闻，竟一样都不认得。” 既然到了?郡守衙门，就?没必要再继续吃马车里带着的方便食品，赵苏去厨房看了?一眼，用现成的材料亲自动手炒了?几个小菜。 在咸阳已经风靡一时的菜肴，在三?川郡，就?连郡守也?没见过，再一次说明这个时代，传播的速度有?多慢。 “糖醋小排，鱼籽烧豆腐，豆瓣酱烧鲫鱼，叫化鸡是留给你?的。”赵苏一一指点，“不用推到神厨身上，人人都知道我?就?是那个神厨。” 人人都知道长公子擅长厨艺，却不说。 每个人嘴里都说长公子府里有?神厨，哪怕就?连三?岁孩子都知道神厨就?是长公子，但只要不说出来?，就?算没有?违反游戏规则。这个游戏规则，一直玩到二?千年后，大概只要中华文明还在延续，这个游戏规则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由喝了?一杯酒，吃了?一块小排，果然和传说中一样的美?味。 “你?真的是扶苏吗？”李由一直想问，他?根本不信一个人会变化的这么彻底。就?比如刚才的游戏规则，长公子一定会极力维护，而不是当面揭开。 “你?不恨我?吗？”赵苏有?点想知道，李由对于公子和他?爹的斗争有?什么样的看法。 “从私人的角度，我?当然希望父亲能?够在丞相的位置上，一直呆到最后。因为我?知道，这也?是父亲所希望的。但从理智一点的角度看，愿赌服输，身在局中，不是我?让你?出局，就?是你?让我?出局。有?这一天，只能?怪技不如人。” 公子并没有?做超越规则的事，他?的父亲输的不冤。 说恨不恨有?点多余，恨不代表不能?合作，爱也?不代表关?键时候我?不会出卖你?。 “有?意思吗？做人做的，一点底线都没有?了?。”赵苏懂李由的看法，李由说了?大实话，他?也?没有?矫情。 “有?，对秦国的忠诚就?是我?们的底线。”李由毫不犹豫的说道。 可以党争，可以有?百家?之争，但在秦国面前，一切都可以放下。 是啊，你?是这样的人，但你?父亲并不是，在他?眼里排第一位的，只有?利益。否则也?不会伙同赵高，篡改圣旨，即辜负了?秦皇，也?愧对整个秦国。 赵苏感慨的递出酒壶，和他?碰了?一碰。 所以他?千方百计让李斯滚蛋，但愿意拎着酒壶来?看李由，甚至于，想让他?活命。 “你?觉得自己没错吗？”赵苏灌下一口酒，他?刚刚才看完阴山匪乱的卷宗，血淋淋的人命还在眼前晃动。 他?知道李由提过几次剿匪，最终都被晁炀破坏。他?也?知道李由没有?接受过阴山或是任何一处山头的好处。但他?想知道，李由为什么要替晁炀，要替这些土匪隐瞒。 第165章 太监 大当家是太监 李由替晁炀隐瞒了吗？是的, 他隐瞒了，这一点，李由自己也承认。 隐瞒的理由可以说非常具有代表性, 赵苏自己代入一下，也就懂了。如?果李由上书, 等于激化他与晁炀之间的矛盾，也等于将两?人的矛盾公?布天下。 这样太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李家已经失去了一个丞相, 不能再失去一个郡守。 李由是这么想?的, 其他隐瞒的郡县，不外乎也是这种想?法。这也牵扯到另一种思维方?式, 就是世家高?于国家。 中国历史漫长到什么事都发生过, 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同时还是一位女将军，当时没人觉得女人不能打仗，不能当将军。经过漫长的时间, 演变为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后世的现代人来说，女将军妇好?是古人,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是古人。 就好?比大家看了某一段历史, 就会自然而然的将这一段历史，代入到两?千年的历史当中。事实上, 这一段历史最多能够代表几百年的状态, 绝对?代表不了两?千年的所有状态。 就好?像现在，甚至于好?长一段时间里，世家对?于自己的传承看得比国家的传承要重要的多。 中国历史上也有好?长一段时间, 存在着铁打的世家，流水的国家。 一直到科举制度的真正兴盛，国家可以从平民阶层选拔人才, 新?贵的崛起，才让世家逐渐丧失往日的辉煌。 赵苏根本不用李由多说，就全都明白?了，敢情这些人打的都是这样的主意呢。匪乱祸害的是百姓，是秦国的百姓，关我们世家什么事呢？我们只要官位，官位的稳定压倒一切。 赵苏伸手拿起叫化鸡扔给站在牢房外等着的得运，“拿回去喂狗。” 李由大笑，然后颓然的往墙上一靠，仰面道：“我承认自己有私心，但绝对?不会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没有私心就够了吗？”赵苏忽然不想?多说了，心中没有怜悯之心的人，听得懂自己为什么生气吗？ 明知?道一座座山头，就是一个个土匪窝，也知?道土匪手里沾满百姓的鲜血。为了自己的官位，为了李家，就眼睁睁看着，而不作任何改变。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不作恶确实够了。因为没有能力，不能苛求太多。 但身为郡守，不作恶就够了吗？对?于他的职责来说，旁观就是作恶。 历史上死得悲壮的李由，扶苏记忆里交心的君子李由，他此时认识的为了家族而选择隐瞒的李由，在他面前渐渐合为一体，成?为一个真实的李由。 “我以为你变了，我错了，就算改变得再多，但一个人内心深处的东西是不会变的。扶苏，你还是你，我们立场不同，我的所作所为你不能原谅，我可以理解。甚至于，我马上就要死在这里，也是我罪有应得。” “谁说你马上就要死了？” 李由疑惑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饭菜，意思是，不是断头饭和?送行酒，那?是什么？ “我随便送的，本来想?救你，现在没心情了。”赵苏的心情不好?直接写在脸上。 李由靠在墙上，灌了一大口酒，“我还是要谢谢你的酒。” 竟然对?自己能不能获救，没有一点想?法。 “指望你爹，时间恐怕不够。”李斯有没有能耐救李由？豁出?一张老脸，还是有把握的。 但问题是，这不是一趟飞机就能一天跑个来回的时代。等李斯知?道消息，再赶过来求情，很大概率只能抱着儿子的尸体回去安葬。 李由看着扶苏，以前两?人同病相怜，都是困在父辈期望里的可怜孩子。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扶苏挣脱了，活出?了自己。只有自己仍然深陷其中，看样子，唯一的解脱大概就是死亡。 害怕吗？他是害怕的，但一闭上眼睛，卷宗里的人命就会跳出?来，哭着喊着嘶吼着问他要一个公?道。 第237章 睁开眼是父亲一封又一封言辞恳切的家书，告诫他什么是为官之道。不要去挑战官场的默契，不管揭开盖子后大家死的有多难看，他们首先会齐心协力让揭盖子的人先去死。 赵苏走?了，带着矛盾的心情，顺便让得运将叫化鸡给蒙振送去，“免得浪费了。” 蒙振吃了叫化鸡，翌日便提出?李由，理由是他要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能用的人。 想到当地驻军烂成一滩泥，皇帝默认了蒙振的举动。 赵苏遥望阴山，他听说这几天收到的奏折都在请罪，许多地方?都开始剿匪。三川郡发生的事倒是传的够快，也传的够远。 “公?子，这不是好?消息吗？为什么还是不开心。”韩书靠过来，和?他一起遥望阴山。 “要是他们真心剿匪当然是好事，但如?果剿不到足够多的匪，又想?立功呢？”既然皇帝表明了态度，各地郡守肯定会去做，还会用力的做。但有时候太用力，未必是好?事。 韩书立刻接道：“杀良冒功？公?子是担心这个。” 赵功不吭声，心想?也许是自己的心理太过阴暗。不过，他宁愿事前阴暗一点，也不想?事后后悔。 干脆去找蒙毅，自从不争左相之后，蒙毅又变回了正常睿智的蒙大人，和?一心替晚辈着想?的扶苏公?子的娘家叔父。 “让采风组盯紧一点，这个没有问题。”这么一点小事，蒙毅是肯定会答应的。 赵苏又直接上折给秦皇，建议杨瑞和?带着军队剿匪，反正大军呆着也是呆着，不如?用来磨一磨刀，拿匪徒保持一下状态，也是不错的嘛。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写信给杨瑞和?，给他一些意见，相信他还是能听进去一二的。 “先让各地驻军去做，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再让杨瑞和?跟进。”秦皇算是间接同意了这个方?案，但还是准备先给当地驻军一个面子。 蒙振和?李由回来了，带回大当家的人头，活捉二当家，剿杀匪徒近百人，俘虏七百多人。小小一个山寨，就聚拢了上千人的队伍。而在三?川郡内，阴山并不是唯一的一座匪寨。 推及全国，算一算人数，赵苏都替秦皇脸绿，这数量有点太吓人了。 秦皇果然脸绿，不过不是因为被数量吓的，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吓倒他了。以一国之力对?抗六国他都做到了，土匪强盗就是再多，那?也只是土鸡瓦狗。 脸绿是因为，大当家是太监。民间是没有太监的，太监只出?自王宫。 大当家就是出?自旧六国王宫的太监，光这一点不算什么，可蒙振还搜出?了金印，虎符，甚至是旧国君的一封圣旨。 圣旨加封这个太监为护国大将军，将国君的印信，还有虎符都交给他，就是希望他能够积蓄力量招兵买马，然后等待复国的机会。 这一锤砸的够瓷实的，人人都知?道晁炀完了，不光他而是整个晁家都完蛋了。如?果是一般的匪徒，也许晁炀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但涉及到谋反复国，性质完全不一样。 秦皇深深看了一眼扶苏，他在马车上只说了一句话，结果一语成?谶。 赵苏也没想?到，自己害怕秦皇不重视的诛心之语，竟然真就锤出?一个准备复国造反的准反贼。 看着秦皇别有深意的目光，赵苏苦笑，心想?这种巧合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这种等待机会复国的土匪窝，数量真的很多。 不过也好?，这样秦皇就能更加重视自己的提议，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阴山匪乱一案，经过审理，在赵苏的强烈要求下，将确定手里有过人命的匪徒明正典刑。一郡之地，百姓扶老携幼来看行刑，特?别是家中有人丧命在他们手里的，哭声震天。 剩下的匪徒一律发配去修皇陵，不然就是去修长城，用一辈子赎罪去吧。 晁炀诛三?族，王阳腰斩，全族发配闽越。 李由将功赎过，暂免死罪，先留在三?川郡任代理郡尉，等到三?川郡没有山匪的那?一天，再来论罪。 众人看向扶苏公?子，不少人心中暗叹扶苏公?子果然仁义。若不是公?子相劝，李由就算死罪能免，也绝不可能是现在这个结果。 赵高?则是后悔，自己第一次下手的时候就该更早一点，也该更狠一点。扶苏公?子越坐大，就越难除掉，而且除掉之后也越难收尾。 就好?比现在，赵高?不确定，如?果扶苏公?子遇难，秦皇会不会放过自己，简而言之，会不会认为自己和?扶苏公?子的死无关。 他不敢肯定，所以也不敢动手。 临走?之前，赵苏再次见到李由，只给他留下一句话，“等这里的事了了，你来找我。” 没说为什么，也没问他愿不愿意。 车队再次启程，这一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不时有当地年长的老者，带着一群老百姓给秦皇磕头三?呼万岁。秦皇终于满意了，脸上不时露出?笑容，甚至还有兴趣和?长公?子一块指点河山。 百官也很满意，总算能顺利登泰山封禅。冯去疾早就开始联系当地的读书人，要替秦皇登泰山留下锦绣文章。奈何读书人虽然对?秦皇有所改观，但仍然觉得秦皇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这个时候的读书人是硬骨头，就是秦皇也不能逼迫太盛。反正读书人不怕死，巴不得因为反抗皇命而被杀，谁死了谁就可以留传千古。所以皇帝一般来说，不会大肆屠杀读书人，否则身后名?绝对?不会好?听。 历史上说的焚书坑儒，后来又有人翻案，说秦始皇坑的不是儒生，而是方?士。起因是徐福联合方?士欺骗了他，不仅没有给他带回长生不老药，之前所炼的仙丹也都没有任何效果。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秦始皇，在生死的大恐怖间失去理智，下令将咸阳所有的方?士坑杀，用于平息他的怒火。 赵苏不知?道历史上这一段，坑的到底是儒生还是方?士，但从起因结果来说，是方?士的可能性确实比较大。 历史上秦皇登泰山封禅，对?于皇帝来说，这真是天大的事件。当地儒老那?般不给秦皇面子，拒绝给他作赋。 以至于秦始皇干脆在泰山立了一块无字碑，也没有将这些儒生怎么样。 有什么事情，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比泰山封禅还重要，以至于决定焚书坑儒呢。这从情理和?逻辑上来说，是不通的。 第166章 馒头党 为了一个馒头兄弟相残，太惨了…… 历史上的事, 赵苏只?能想一想，现实中，东方郡的儒老仍然不愿给秦皇作赋。秦皇也潇洒的表示, 天老大地老二，朕就?是老三, 这天地之间没人能够评价他，能够评价他的只?有天地。 干脆竖一块无字碑上达天听, 还有另一层意?思, 和朕在同一时代的凡夫俗子根本不懂朕的伟大, 就?留待后人评说吧。 泰山封禅有一整套的大礼仪，古人将礼仪看的极重?, 特别对天地的祭祀, 那更是细致到每根头?发丝怎么梳，都不能出错。 秦皇和一众公子以?及百官，要沐浴更衣, 斋戒三日才能行大礼。 第?一天还没人说话?，第?二天公子高悄悄溜进扶苏的帐篷, 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干什么？”赵苏将手一摊, 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 “我不信。”公子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但他就?是觉得扶苏不可能这么遵守规则。 “国之大事, 在祀与戎, 泰山封禅，上达天听，岂是儿戏。”说着闭上眼睛, 双腿盘坐，一副我很认真，你别胡说的态度。 公子高摸不着头?脑, 难道大哥真的硬生生挨饿，他以?前?明明说过这种可以?吃饱肚子，却?要饿其体肤的行为很蠢。 摸着鼻子走出去，深觉后悔，早知道自己就?不过来了?，饿着肚子走几步路都嫌累得慌。 刚走出去，猛的回头?重?新钻进帐篷。眼睛盯着扶苏手里拿着的一只?馒头?，雪白的馒头?，就?象黑暗中的夜明珠那么显眼。 公子高的眼睛如同饿狼一样发出绿光，恶狠狠的扑过来，伸手就?去抢。 赵苏叹了?口气，“天可怜见?的，为了?一个馒头?兄弟相残，太惨了?。” 说着主动将馒头?塞到公子高手里，不用烹饪就?能吃的食物，赵苏手里太多了?，按理说红肠才是最好的选择。问题这周围都是帐篷，一丁点肉味就?如同一滴鲜血滴进有鲨鱼群的海面，瞬间就?会引来一大群鲨鱼。 不想被人生吞活剥，就?得选择味道最清淡的食物，馒头?就?成了?非常好的选择。为了?增加营养，赵苏用牛奶和面，加入白糖。一只?只?蒸出来，放凉之后跟着每天运上山的水偷运进帐篷。每次吃的时候，点一丸婴香，轻淡的馒头?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子高刚咬一口，就?有人闯进帐篷。吓得公子高将馒头?护到身后，使劲咽下嘴里的馒头?，噎得他直翻白眼。 第238章 闯进来的是胡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眼睛发出和公子高一样的绿光。 公子高好不容易噎下这口馒头?，使劲挥手，“你干嘛呢，看错了?，啥也没有，赶紧回去。” 嘴角还挂着没抹干净的馒头?渣，真是十分让人信服。 胡亥不走，也不说话?，就?盯着公子高嘴边的馒头?渣看。 赵苏又?拿出一个馒头?，胡亥立刻抢过来往嘴里塞。赵苏给大家?倒水，三天斋戒不光是不能吃东西，还不能生火。喝水都只?有凉水，不过赵苏不喝生水，也不让别人喝，蛮横的要求少府提早烧好。 公子高开始放心吃他的馒头?，但是不妨碍他对扶苏怒目而视。凭什么自己就?得去而复返，胡亥一来就?有馒头?。 堂堂皇子为了?一只?馒头?争起来？可这是馒头?的事吗？明明是态度的问题。 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公子高独自在内心上演了?一出大戏。 赵苏仿佛看懂了?公子高的大戏，用眼神鄙视他，真是个傻子，被人发现又?不能灭口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人下水，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公子高瞬间秒懂扶苏的眼神，原来是这样，自己错怪他了?。 胡亥吃完馒头?继续看着扶苏，扶苏一摊手，叹气道：“人人都在挨饿，你们吃得打饱嗝，外加红光满面，当别人是傻子吗？” 就?连赵苏自己，也只?是安抚一下饥饿的肠胃，不会吃得太多。 胡亥大概觉得有道理，喝了?一杯清水，便离开了?，没有多余的话?。 公子高却?没走，而是看着胡亥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变了?不少。” 胡亥是有野心的，在他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展露出来。他的母妃更有野心，但在秦皇面前?，完全不够看，空为四妃之一，有着主理后宫的名号，实则已经没有任何影响力。 在母妃争皇后失败之后，胡亥就?沉默了?许多，但仍然在与赵高亲近。不过在燕飞身死之后，他好像被吓住了?，就?连赵高的府中，都去得极少。 赵苏点点头?，胡亥是傀儡的最好人选，空有野心却?无实力，就?连胆子都没有。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虚有其表，才能被赵高看中，当成傀儡吧。历史上的胡亥，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挫折，但这个时空的胡亥，经历的却?完全不同。 胡亥有才华吗？其实也是有的，但和扶苏一对比，就?如同萤火与日月争辉。又?好比一个五岁的孩童会从一数到一百，洋洋得意?，结果另一个孩童已经在解方程式，顺便表露了一下自己对微积分的看法。 能理解这种绝望吗？问问胡亥大概能理解的更为透彻。 他所做的所有一切，所取得的所有成绩，放在万丈光芒的扶苏面前?，什么都不是。扶苏从来不炫耀，却?没人会忽略他的光芒。 所以?，胡亥越发的沉默了?，这个孩子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赵苏也懒得去知道，他防备的名单里，从?来没有胡亥什么事。 公子高见?扶苏对胡亥没有兴趣，也不再多说，拍拍肚子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蒙毅钻进了?长公子的帐篷，再过一会儿蒙振也来了?。 “真的没有了?，明天，明天一定有。”都是不能灭口，只?能拉下水的待遇，赵苏能说什么呢。 于是第?三天，送上山的水多了?好几桶，一只?装有馒头?的木桶混在水桶里，送进了?扶苏公子的帐篷。 偷吃而已，弄这么大阵仗，看着排队拿馒头?的人，赵苏顿觉生无可恋。 好在三天时间不长，挺到祭祀那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苏觉得好多老大人走路的时候，腿都在打飘。反观馒头?党这边，雄纠纠气昂昂，赵苏很想捂脸，对比这么明显，真的看不出来吗？ 祭祀完成，秦始皇站在无字碑旁，远眺群山。赵苏随伺左右，泰山他来过，但他从?来没想过，还能回到两千多年前?，再爬一次泰山。 “他们以?为，凭这些小伎俩就?能复国？也太小看朕，小看朕的勇士了?。” 果然，秦皇对山匪作乱一事，耿耿于怀。在他的认知里，已经没有山匪，只?有一群打算起兵造反的逆贼。 旧六国有国君，有军队，有大将的时候，都不是秦国的对手。想靠山匪复国，属于地狱难度的痴心妄想。 “像秦国这样一个伟大的国家?，是不可能输给任何人的。”如果要输，只?会是输给自己。但最后一句话?，赵苏不敢说。 前?头?一句话?，是实话?，秦皇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登上帝位，环顾一圈，根本找不到对手。 “儿臣曾经观摩过旧六国混战时，所用的战略战术，有时候，他们并非输给敌人。”而是输给自己啊。 这中间有多少精彩的战术，或是阴谋诡计，秦皇比任何人都清楚，甚至有很多是他一手操办的。 “你有时候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生怕多说两句，有时候，胆子又?很大。”秦皇当然明白，扶苏是在说，秦国没有外敌却?有内忧。 “你还要回新村吗？”秦皇如此主动的开口，可以?说殊为难得。 要是一般人早就?听懂言外之意?，上赶子回咸阳，抱住秦皇的大腿了?。 但赵苏是一般人吗？他坚定的相信，父子之间的关系，尤其是皇家?父子的关系，无比的符合一句俗语，远香近臭。 离得远了?，你干什么都是好的，有时候还会生出一点温情来，甚至能骗过自己，相信皇家?也是有亲情的。 你要真的相信了?，等靠近的时候，就?该知道什么叫看你不顺眼，就?连呼吸都是错的。 “儿臣的长处就?在于这些小打小闹，咸阳有这么多有能力的大人替父皇分忧，我什么也做不了?，还不如回去种地开工坊。万一又?鼓捣出几个小玩意?呢，哪怕一样两样能帮到父皇，也算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你呀，也不知道在怕什么？”秦皇眉头?微蹙，他确实有点不明白，为什么长子就?是不愿意?呆在咸阳。只?不过，他在新村鼓捣出来的东西，真的很有用，对于有用的人，人们总会多出不少的耐心和包容，皇帝也不例外。 “儿臣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秦国人才济济，大事有人做，儿臣就?专做些小事吧。” 下山的途中，遇到了?一队衣衫褴褛的队伍，人人脸色凄苦。 得运打听之后，脸色有些古怪的来回公子。 “是阴山一案中，那三个县的所有官员以?及家?人，全部被发配闽越。” 一听是自己惹出来的事，赵苏赶紧按熄心里那点路见?不平的小心思。 得运见?公子脸色不好，赶紧道：“原本这些人都该诛三族，还是因?为公子说过一句，闽越的中原人太少，这些犯官发配过去，倒也合适。这才让他们有机会活命，说起来，他们都该给公子磕头?谢恩才是。” 赵苏的脸色好转了?，得运确实会说话?，同样一件事，话?术一变，立刻恶霸变救世主。 见?公子心情不错的样子，一位门客凑上来开了?口。却?是替当地儒老当说客的，想约公子见?上一面。 听到这个名字，赵苏心想，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当是冯止的老师。如果他不是这个身份，他是愿意?跟真正的大儒见?面畅谈。但身份不允许，时间更不允许。 不可能前?脚儒老们才拒绝给秦皇作赋，后脚扶苏公子就?巴巴的与人见?面，不论对错，而是，非人子所为也。 至于时间，赵苏干脆让他转达一句话?，“没有耕耘，哪儿有收获。” 见?面什么的，就?算了?吧，送他们一句话?，算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门客牢牢记住，应声之后，也不忘给自己解释一番，“受昔日恩师所托，实在不能推拒，还请公子原谅则个。” 赵苏摆手，示意?这只?是小事。传话?什么的，没有关系，但若是敢为了?谋私出卖新村的利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看了?一眼天色，问道：“韩书还没回来吗？” 众人正要摇头?，得运用手一指，“快来。” 韩书快马加鞭，从?一条小道飞奔到他们面前?，人未到，声先?闻。 “公子，您猜谁来了?？” 韩书一大早接到信，也没告诉赵苏是什么事，只?说有事要办，需要离开半天。这会儿回来，一脸喜气洋洋，显然是有好事发生。 “谁来了?？还能是蒙梨带着子婴来了?。”出门在外，最想念的就?是家?人，下意?识的，赵苏脱口而出。 韩书抚额，见?过恋家?的，没见?过敢说出来的。 只?好自己开口道：“是程大力来了?。” 程大力，他怎么会来，不是在新村造海船吗？ 第239章 说到这里，韩书又?重?新兴奋起来，“他们开着海船来了?，就?在码头?。” 赵苏瞠目结舌，还能这么玩，他还以?为回去能看到海船，没想到他们竟然将海船直接开出来了?。 仔细想想也对，新村那条支流可以?汇入渭水，而渭水是黄河的支流之一，最后黄河水域贯穿东方郡。至少从?理论上来说，是完全可行的。 而实际上，程大力已经将海船开到东方郡，还等什么，赶紧去看一眼。 消息很快传开，就?连三斗也被秦皇派出，和扶苏公子一起去往码头?，看看新村所造的海船。 码头?上的聚集了?不少的当地百姓，就?算是缩小版的海船，放在河道里，也算得上是巨无霸。大家?没见?过，自然要围上来看看热闹。 三斗手一伸就?要让人驱散百姓，却?被公子给拦住了?。 “父皇不在，我们这些人能有什么危险，不必如此。让百姓看看热闹也好，这也是大秦国国力的证明。让他们看看自己生在怎样的一个国家?，不是很好吗？” 跟来凑热闹的公子高在旁边插话?，“道理我们都懂，怎么上去。” 一指堵在码头?的百姓。 赵苏但笑不语，很快，经常外出的门客上前?开道：“大家?让一让。” 百姓看到后头?骑着高头?大马，穿着丝绸和官服的大老爷，根本不用人再说第?二句，直接潮水般的让开一条通道。不少人还俯身下去，不敢抬头?细看。 赵苏伸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大家?又?纷纷谦让，最后跟着公子走过去。而船上的人已经搭了?跳板到码头?，程大力走在最前?头?，带着一群人上前?见?到扶苏便直接跪下请安。 “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快快请起。”赵苏哈哈大笑，亲自上手扶起程大力。 程大力一脸激动道：“请公子恕罪，实在是海船造好了?，我们忍耐不住，加上实验海船也需要航行，这才自作主张。” 韩书笑道：“不算自作主张，他们告诉我了?，是我想给公子一个惊喜。” “确实是惊喜，干得好。”不伤大雅的自作主张，赵苏完全可以?接受。而且程大力的考虑是对的，海船本来就?要下水实践，如果等他回去再主持这件事，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现在水也下了?，实践也完成了?，他一回去就?可以?直接将人派往琅琊郡。 “船上都是些什么人，船长又?是何人？”这些招募的细节，都由程大力负责，赵苏只?听报告，是不管这些小事的。 “闽越过来的人，就?有船长。另外在新村招募了?水手，我们这些造船的，基本都在船上。”自己造的船，如果自己都不敢坐，别人哪里敢坐。另外，他们最熟悉船只?，如果路上遇到什么状况，也可以?立刻想办法改进。 “那就?不回去了?，你们直接去琅琊郡。”赵苏灵光一闪，还回去干嘛，船都开到这里了?，再直接开去琅琊郡不是更好。 “还差什么行李或是人手的，让人记一下，回头?给你们打包送过去。”赵苏就?地安排，看到有门客看着海船恨不得流口水，直接让他们上船，带着工匠去琅琊郡找两位公子。 这种对接的事务，不是工匠擅长的，必须有门客才玩得转。 “是。”程大力无所谓，反正最后的目的地是琅琊郡，能早一日去，就?早一日完成任务。 “对了?，两艘船的情况如何。”赵苏只?看到一艘帆船，没看到楼船，心想难道楼船没有跟来吗？ 说到这个，程大力和他身后的工匠都大笑起来，有大嗓门的当即就?嚷道：“一下水就?把?楼船甩得不见?踪影，反正约好了?在这个码头?见?，我们到了?三天，还没见?着他们。” 赵苏也没想到，帆船的效果竟然这么好，又?有些担心，“他们不会出事吧。” 程大力赶紧摇头?，“不会不会，河道里能出什么事，公子就?放心吧。” 赵苏又?安排一个门客在码头?等着楼船，到时依旧带他们直接去琅琊郡。 既然来了?，自然要登一下船。除了?赵苏，所有人都很好奇船上挂着的风帆。三斗更是直言，“挂几块布是什么意?思。” 程大力知道三斗的身份，毕恭毕敬道：“大监有所不知，这叫风帆，若是有风的时候，可以?借助风力行驰，速度比普通楼船要快得多。若是风太大的时候，便收起来，以?防大风将船吹得偏离航道。” 每一块风帆，对应的都是不同方向的风向，什么时候挂，什么时候收，他们也在实验当中。 当得知风帆是公子翻译自天书所得时，三斗肃然起敬，连连点头?，“化风力为己用，确实是仙家?手段。” 古人对大自然是敬畏的，也对大自然狂暴起来的破坏力，更是心怀畏惧。这种将大自然的力量化为己用的手段，非常符合对仙家?手段的想像。 赵苏自己没什么感受，因?为没有比较也就?没有伤害，不过门客大多坐过船，这次会一路坐船去琅琊郡，相信他们会有一个直观的感受。 到时候，让他们写?信回来介绍一下，看看帆船是不是真的比较好。 因?为海船的事，赵苏停留了?一天，这才骑马追上皇帝的车队。大队人马根本走不快，很快便追上去，由赵苏亲自向秦皇禀告。 听到他们已经去了?琅琊郡，秦皇也有几分振奋，早点出海也早点了?结他的心愿。 虽然秦皇已经将长生不老的愿望压缩到最小最小，但是没到揭盖子那一天，还不能让人有点小希望啊，万一有惊喜呢，对不对。 回去的路上，有李由送来的好消息，他又?灭了?一座山头?的匪窝。其余郡县，各有捷报。 咸阳没有任何事发生，章相将咸阳的一切都维持的井井有条。赵苏用最快的速度辞别秦皇，赶回新村。 因?为他在回来的路上收到蒙梨的信，子婴开口说话?了?。儿子最重?要的时刻，自己竟然不在身边，赵苏觉得这种遗憾，完全不是参加泰山封禅就?可以?弥补的。 新村的路口，一辆马车停下来，蒙梨不时抱着儿子将头?伸出窗外，看一眼进村的路口。 新村的水泥路不断的延长，从?新村延长到连接官道的地方，最后一直延伸到咸阳的宫门。水泥和工人由新村提供，但由别苑主持修建，功劳也算是少府的。 对此新村的门客还多有异议，最后是公子一句话?压下来，新村只?要实惠，不要虚名。 若是以?新村的名义来主持修建这么重?要的一条道路，还不知道会惊动多少人，最后八成可能胎死腹中。倒不如自己出钱，少府出头?，果然通行无阻。 这条路方便了?别苑，但最大受益人还是新村。 只?有新村有那么多的货物需要送到咸阳，也只?有新村的扶苏公子以?及门人，需要来回奔波在咸阳与新村之间。 平整的水泥路，直接将一天的时间缩短为半天。 蒙梨听到传来的马蹄声，心中一喜，抱着子婴下车。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跳下马，朝自己飞奔而来。 第167章 咯咯咯 咱们这是养了一只青蛙吧…… 赵苏张开双臂, 将老婆和孩子都纳入自己的怀抱，也?不管子婴被惊吓的哭了起来，低头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又借着?子婴的掩护, 在蒙梨的脸上轻啄一口。 蒙梨脸颊通红，嗔怪道：“还在外头呢。” “又没人看到。”大家?躲得远远的, 不敢上前打扰公子和夫人的久别重逢。 “快，叫一句爹爹来听听。”赵苏第二件事就是想听到儿子的声音。 在家?里的时候, 他不知道背地里教了多少遍, 想让儿子一开口叫出爹爹两个?字, 多震惊多值得炫耀。可惜最关键的时刻他不在，被蒙梨摘去了胜利的果?实?, 真是叫人遗憾呐。 “娘, 娘……”子婴扭头就扑到蒙梨的怀里，含着?哭腔找娘亲。 “我才走了几个?月就不认识了。”赵苏深感失望，用?力在子婴的屁股上拍了两个?, 这手感不对啊，“怎么瘦了。” “是正常的, 到了这个?年纪该抽条了, 现?在不用?人扶就能自己走好?长一段路。”蒙梨越是骄傲，赵苏越是郁闷。这敢情好?, 不光第一次开口自己没听到, 第一次走路，自己也?没能见证。 “以后不出远门了。”接过子婴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子婴震惊的眼睛瞪得溜圆, 很?快挥舞双手咯咯的笑了起来。 “回家?咯。” “咯咯咯。” “叫一声爹爹来听听。” “咯咯咯。” “咱们这是养了一只青蛙吧。”赵苏对蒙梨吐槽，喜提腰间拧肉一次。 “那麻烦大爷你说句话。” “咯咯咯。” “一去几个?月，你在家?辛苦了。”赵苏有?些内疚, 蒙梨筹办的妇幼保健大会，原本他是要全程参与?，至少要提供一下?后勤支持的。 第240章 没想到，秦皇一说泰山封禅，他就只能丢下?一切，跟着?跑去泰山。蒙梨筹办的大会，也?顾不上了，只能让她亲力亲为。 “你放心，我叫了咸阳的亲友过来，办的极为成功。蒙贤和蒙尔都过来帮我，小白也?帮了我很?多。”一说起这件事，蒙梨神采飞扬，气场顿时拔高到二米八。 “就是还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和你商量，就先答应下?来。”蒙梨有?点不好?意思，虽说公子一直强调她可以在新村做任何?决定，但她还是觉得，这么大的事，应该先同公子通个?气再决定，只是当时的情况，她头脑一热就脱口而出，说出去的话，哪里还能收得回来。 “不管什么事，你觉得合适就可以决定，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赵苏毫不犹豫的表忠心。 听到蒙梨在新村建了一家?妇幼医馆，请了好?几位愿意留下?来的郎中和接生婆坐馆，恨不得举起双手双脚鼓掌，“这是大好?事啊，办得好?。” 听到公子赞成，蒙梨终于放下?心，原本她也?不是那么小心翼翼的人。可是去年燕飞谋逆，这里头夫妻之间的博弈，亲人之间的博弈，让她感悟良多。同时也?变得小心起来，生怕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给?公子带来麻烦。 蒙梨一路都在给?他讲，大会是怎么办的，看到油菜花田和果?树花海，大家?如何?震惊。等她将整理抄写好?的妇幼保健手册派发给?大家?时，不管是纸张，还是内容，都引起了强烈的反响。 “你不知道，手册发下?去大家?那个?眼神，捧着?手册就跟捧着?圣旨一样，好?多人第一次看到纸，激动的都哭了。” 够资格被请到新村的郎中，自然都是识字的，一见到纸张立刻就明白因?为书写的便?捷，一定会产生的一系列连索反应。这中间即会引起社会的改革，也?会引起知识的爆炸。 郎中和接生婆安排在一起，也?是蒙梨定下?的，可以相互印证所学，也?可以讨论，若是现?场能讨论出对应案例的结论，以后在接生的时候，就能更多几分把握。 每天的坐谈，还有?讨论，都有?专门的人记录，然后整理。最后则是将这些整理出来的内容，重新抄写成册，送给?大家?。 “这些人愿意贡献自己的绝学？”中医很?长时间都是父传子或是师徒传承，若是有?什么独门的发明，通常是不会和同行交流的，都害怕自己的绝学被别人学了去，出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 “当然不愿意，但我让冯萏告诉他们，最后整理成册的内容会注明哪一条内容由谁提供，然后放入皇家?藏书馆。在医书不多的情况下?，极有?可能会被陛下?看到。” “还是你聪明。”赵苏哈哈大笑。 专攻妇幼这一块的郎中比较少，目前来说，程度不深，内容也?谈不上什么家?传绝学。有?时候就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一点小窍门，或是遇到特殊案例的经验。更何?况，他们本身都是从各个郡县来的郎中，谁还能跨郡县行医不成，防备心就没那么重。 如果?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换自家留名皇家藏书馆的机会，还有?可能会被陛下?亲眼看到的机会，是个?人都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后来聊着?聊着?，话赶话到那儿了，忽然觉得在新村办一个?医馆，专门针对妇人和孩子，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 “是非常不错的主意，要开就开大一点，以后新村的稳婆必须在医馆学习，拿到结业证，才允许在新村接生。再多招一些孩子当学徒，以后新村就有自己的郎中了。” 赵苏再一次肯定蒙梨的做法，并且决定，将医馆的规模扩大一些。 两人聊了一路，正好?走回星楼。厨房里散发出阵阵香味，赵苏使劲吸了吸鼻子，“香，太香了。” “我让他们整治一桌酒宴，你和韩书还有?门客去星楼喝一杯。”蒙梨安排道。 “让韩书带着?他们喝，我好?久没跟你和孩子一块吃饭了。”比起香软的老婆，和奶香味的儿子，这群臭男人算什么，一个?锅里搅食搅了几个?月，还不够吗？ 泡个?澡，擦干头发，坐在饭桌上，蒙梨殷勤的帮他挟菜，公子白乖巧的坐在下?首。 子婴坐在赵苏设计的婴儿凳里，拿着?勺子不停的戳自己面前的一碗蛋羹。虽然吃一半，撒一半，赵苏仍然拦住在旁边急的不行的钱大娘，不许人喂，坚持让他自己吃。 “就跟小时候，要训练他爬行一样，这么小的时候，就得训练他掌握工具的能力。不然等长大了，肢体会不协调。”赵苏拍拍子婴的脑袋，鼓励他，“干的好?。” 一勺蛋羹扬到赵苏的脸上，怼了他一脸。 赵苏拿帕子擦脸，顺便?挽尊道：“他这是将蛋羹分享给?我，只不过掌握不住力度。都说三岁看到老，我们子婴一岁半就能看出是个?孝顺孩子。” 所有?丫鬟婆子都低着?头，拼命忍笑，蒙梨也?在忍，公子白抱着?肚子，真的很?想笑。忍到最后，听到咯咯咯的笑声。 是谁，敢当面嘲笑自己，赵苏巡视一圈，看到握着?勺子笑得直流口水的子婴。忍不住贴到他的脸蛋上亲了亲，“小子，最好?给?你爹一点面子。” 子婴挥舞着?勺子，“咯咯咯。” 蒙梨赶紧转移话题，“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傻乐个?不停。” “天生的乐天派，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之中，能让自己开心一点就开心一点，很?好?的性格。”身为皇长孙，他的压力从一出生便?注定了，性格开朗学会给?自己解压，总比将什么都藏在心里好?。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短时间看能力，长时间就要看性格了。 上完菜，主食是一盘包子，蒙梨示意他试试，“是宝珠想出来的，特别受欢迎。小食堂那边天天都有?人等着?，一出锅就卖空。” “什么馅的。”赵苏用?手撕开，惊喜道：“是红糖包子。” 红糖包子刚蒸熟的时候，里头的红糖跟岩浆一样是流动的，咬一口满满都是幸福感。 “以后红糖包子做成三角形。”三角的红糖包子，也?是赵苏小时候的记忆，没想到竟被宝珠做了出来。 其实?只要食材丰富，劳动人民研究吃食的热情是绝不能小看的。 比如说以前普通人都没见过红糖，就算得到一点，冲泡点红糖水喝就已经很?幸福了。哪里还会想到，要拿红糖做成什么吃食。 自从甘蔗种得遍地都是，有?钱人就不用?说了，还有?专门将甘蔗榨出汁水之后冰镇了喝的。就是普通人也?能偶尔吃上一段甘蔗，嚼嚼甜汁儿。 至于说红糖，也?日渐普及，很?多人家?都会买上一包备用?，孩子生病的时候冲一碗，只要说喝了药就能喝红糖水，保准再难喝的药也?会端起来往下?灌。 星楼的厨房自然更不会吝啬一点红糖，这不，宝珠很?快就琢磨出红糖包子。 推一及万，星楼有?宝珠，别人家?也?有?自己的宝珠，只要食材充足，便?会有?更多的吃法被发明出来。 比如说现?在有?了白糖，加上盐这些调味料，果?子能变出百种花样来，不管是酿酒，还是腌制果?脯，酿果?子露，制作果?茶，相信劳动人民都不会放过。 “对了，还有?一件事。”吃过饭，端上饭后水果?，蒙梨指着?一碟水果?问他，“猜猜这是什么？” “黄桃？”赵苏拿起嫩黄的桃子，不确定的说道。 “咦，对啊，我忘了，你怎么可能没吃过黄桃。是别苑送来的，只有?一筐，水娘把他们拿出来一个?个?单独存放，好?在你回来的快，还剩下?这几只。” 绝不是蒙梨不给?他留，而是黄桃的保存期非常短，通常从树上摘下?来，二三天就会坏掉，而只要一个?坏掉，放在一个?筐的黄桃，都会跟着?坏掉。 黄桃属于桃子的变种，很?早就有?人发现?桃树中的变异情况，并且保留下?了黄桃的品种。只是黄桃不好?保存，保鲜的时间特别短，别说在古代，就是后世，都有?很?多人只吃过黄桃罐头，而没有?吃过新鲜的黄桃。 而黄桃也?是罐头中的异类，其他的水果?制成罐头，多少都要丢失一点口感和味道，都是减分，只看减多少。但黄桃却和罐头是绝配，新鲜的果?肉还有?一点微酸，做成罐头后，口感竟然更上一个?层次。 古代没有?罐头，吃过黄桃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当然，扶苏就属于凤毛麟角的那一小撮人。 细数起来，扶苏吃过的新鲜黄桃，比后世赵苏吃过的新鲜黄桃还要多。不过要是比罐头的话，那又是赵苏完胜。 黄桃树目前只在几个?皇家?庄园里种植，也?只供皇家?和赏赐给?大臣所用?，平常人就是捧着?银子，也?没地方买去。 第241章 看到黄桃，赵苏心里又痒痒了，虽然做出来的罐头没法保鲜，没有?商用?价值，但是可以拿来自己吃啊。 拿黄桃在手里掂了两下?，“还有?吗？” 蒙梨摇头，“没了，就剩下?这几只能吃的。要不我让人去别苑问问，看看还有?没有?没摘的。” “我去吧，顺便?挖几颗树回来种一种。”赵苏叫上得运，扛上工具坐着?牛车去了别苑。 别苑的林大人听下?人来报信，说是公子带着?人在挖黄桃树，吓得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匆匆赶到果?树林，对着?扶苏连连作揖，“公子，下?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多大的事还值得您亲自动手，让我们来，我们来。” 赶紧抢下?扶苏手里的铁锹，表面笑嘻嘻，心里苦兮兮，“公子啊，是不是下?官有?什么事做错了，我给?您赔罪还不行吗？” “没事，我就是想到新村的果?林里没有?黄桃，想挖两颗回去种一种。” “唉哟我的公子，不是我舍不得两颗黄桃树，要说起来，我就是您家?里的一个?庄头，东西?都是您家?里的，我一个?庄头多什么嘴。可问题是，这黄桃都是有?数的，我怎么跟少府交待啊。” 黄桃放在后世当然不算什么，但放在秦朝就真是很?少见，也?很?珍贵的水果?。别苑一共也?没种活多少，每一颗都是记了帐的。结出来的桃子，林大人都只敢闻闻味，一个?都不敢偷吃。 这要是直接少两颗树，想到前任刘大人的脑袋，林大人就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我给?你留张字条，你给?吴道知，有?什么事让他来找我。”树是自己挖的，赵苏没兴趣让别人背锅，直接留下?一张字条，让林大人去交差。 林大人见达到了目的，亲自动手，帮他挖出果?树，搬到牛车上。 赵苏让人将黄桃种到水土合宜的地方，小心看护。回家?便?对蒙梨道：“明年结了果?子，给?你们做糖水罐头吃。” “船，船……”子婴骑上小木马，前头摇着?，嘴里念念有?词。 “错了，是爹爹，跟我念，爹爹……” 蒙梨蹲在扶苏身边，忍不住告诉他事实?，“子婴是在念海船，之前带他登上去看过一回，他就记住了。后来一直跟我念，他还不知道海船已经开走了。” 海船竣工的时候公子不在新村，是蒙梨抱着?子婴，登船验收，也?是她同意，他们开着?海船去接公子的。没想到公子直接将他们指去琅琊郡，子婴这下?真坐不上了。 公子白也?和蒙梨一起登上过海船，此时听到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海船不回来了吗？” 他也?想坐海船，是真正在水面行驰的海船，而不是停靠在码头，静止不动的海船。 坐在木马上的子婴忽然哭了起来，公子白也?瘪着?嘴，一脸不高兴。 赵苏抱起儿子，子婴哭得一抽一抽的，胖胖的手指头还比划着?门口的方向，“船，船……” “好?了好?了，不就是想坐船吗？明年带你们去坐船。”赵苏话音刚落，公子白直接跳起来欢呼。 “真的吗，大哥，新新别哭了，带你去坐船，真正的海船。” 只有?蒙梨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呢？明年他才多大，就是公子白也?不可以去。” 公子白马上反击，“我已经八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穷人家?八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照顾弟弟妹妹，分担家?务，甚至下?地干活的时候，去当帮手。 八岁的皇子当然不需要干活，但是读书识字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且形成自己的观念，都是对他们的要求。 “明年海船如果?造好?，父皇有?很?大的可能会去琅琊郡，到时候我带小白一起去看看。”大队人马移动的速度极慢，公子白到这个?年纪，出去一趟见见世面还是可以的。 至于子婴，赵苏擦掉傻儿子的眼泪，“不就是海船吗？等以后用?你的名字命名一艘海船，就叫子婴号，给?你留个?专座，好?不好?。” 子婴扭股糖似的扭着?三头身，指着?外头，不肯忘记，“船，船……” 还真是执着?啊。 “爹，爹，船，船……” 等一下?，儿子喊他什么来着?。 蒙梨和公子白俱是一脸惊喜，“子婴会叫爹爹了。” “快，喊我喊我，叔叔，喊叔叔。” 子婴对着?公子白吹了一口气，发出一个?爆破音，赵苏一高兴什么都不顾不得了，抱着?儿子出去散步。 蒙梨摇头，“这怕是不炫耀到新村的人都知道，是不会回来的。” 回头去看公子白，“和蒙贤蒙尔一起读书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决定了吗？” 公子白有?些不高兴道：“我一定得去吗？” 他想留在新村。 “你不是一定得去，只是藏书馆来了很?多很?厉害的先生，能够请到他们授课是非常不容易的。我觉得你不去，非常可惜。当然，如果?你不想去，可以当我没有?说过。” “你为什么不问大哥？”八岁的公子白，已经有?了一个?小小少年的风范，会独立思考，会提出自己的问题。 “因?为他肯定会问你想不想去，反正结果?一样，就直接问你好?了。”蒙梨大方的回应，没有?遮掩。 公子白去了小学，钱越已经是新村小学的院长。一直负责教导公子白，他是个?端方君子，可能有?些方面迂腐了一点，但绝对是个?很?善良的好?人。 钱越问他，“你想听真话吗？” “想。”公子白点头。 “我猜，夫人大概是觉得，新村在咸阳的人手不足。这个?不足是指够份量的自己人，门客或是仆人是不算的。另一方面，也?许希望你能交好?包括蒙家?并不限于蒙家?的第三代，公子是他们的长辈，而小公子的年纪又太小，只有?你最合适。一起求学长大的情份，有?时候就是一辈子的情份。” “我明白了，谢谢夫子。”公子白拱手。 钱越温和的一笑，“公子可有?决定。” “我是新村的一份子，当然该为它出力。”公子白站了起来，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听到公子白要去咸阳求学，赵苏大吃一惊，“这是为什么？” “我想和蒙贤还有?蒙尔一起读书。”公子白说道。 赵苏顿时理解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渴求玩伴的时候，新村的孩子身份地位和公子白相差太多，小时候还有?几个?胆大的，敢和公子白玩在一起。这一二年，连这样的人也?没有?了。 新村虽大，但自己这么忙，他大概觉得寂寞吧。蒙贤和蒙尔和公子白有?交情，能够玩到一处，这么一想，倒也?不错。 “可是回咸阳，就得住进宫里了。”公子白肯定不可能住到蒙家?，那成何?体统。 “住到青桐宫，我让你三哥经常去看看你。再多带几个?人手，我再拜托一下?蒙振，让他在宫里多留意一下?。”赵苏像极了一位老父亲，一瞬间想到的都是吃穿住行。 公子白和赵苏并排坐在一起，脑袋靠到了大哥的肩膀上，“大哥，我每个?月有?三天沐休，你派人来接我。” “派什么人，我亲自去接你。”赵苏之前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未尝不是缓解离别的伤感。 现?在被公子白这一靠，还是不可避免的伤感起来，就象老父亲要送幼子去远行。心里即高兴又酸涩，心情一言难尽，无法形容。 “你有?自己的想法我肯定支持，但要是不适应想回来，就直接告诉我，不要怕丢脸，知道吗？” “我知道，我会带着?十万个?为什么一起去。”公子白小声道。 “通过十万个?为什么，可以让人类理解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构造。但这个?世界最流行的知识，也?该掌握一下?。你就随便?读一下?好?了，反正我们小白这么聪明，随便?读读也?是拿第一的。” 第168章 警告 我敢赌，那么你呢 十万个为?什么, 并没有十万那么多，赵苏目前为?止，只记录了三百多条。包括他所有工坊的制作工艺, 全都记录在十万个为?什么里?头。如果?有一天他忽然出了什么事，至少这套书会流传下去, 保证这些技艺不会失传。 人只要还活着，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 赵苏不断的补充十万个为?什么, 力争让这套书越来?越丰富。如果?到他死的时候，真能凑齐十万个为?什么, 大概人生就真的圆满了。 赵苏认为?, 只要不出意外，这套书以后肯定会出现在皇家?藏书馆里?，成为?所有人的财富。 目前为?止, 公子白是十万个为?什么的第一个读者，所以公子白很少象一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 不断的提出大人回答不了的问题。 第242章 因为?理解和?思考十万个为?什么里?的为?什么, 就已经是一件复杂且相当花费时间?的事情。 从一道很简单的为?什么里?，可以延伸出无?数的问题, 以及为?什么？每当公子白认真来?赵苏这里?寻找答案的时候, 赵苏有时候会告诉他答案，有时候会一脸高深莫测的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于是公子白就知道了，需要他自己去寻找答案的原因, 是因为?大哥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越探索下去，公子白就越被书中所描述的知识吸引，他很早就知道,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能教导他这些知识，所有的答案统统需要靠他自己去探索。 这样的难度也许会让很多人放弃，但恰好适合公子白。 一般来?说，有钱有身份有地位之后，与之相匹配的就是野心。而?公子白并不希望自己有这种野心，那么生在皇家?，天生所带来?的优越感?就需要有个渠道来?发泄。 追求这个世上所没有的知识，就成为?了公子白从小?所树立的目标以及野心。 这个追求足够高大上，逼格绝对有了。 他又不需要承担所谓家?族的责任，事实上安份守己就是最好的承担。也没有人需要他赚钱养家?，甚至于还有大量的金钱可以供他吃喝玩乐。 所以，公子白很满意现在的一切。以及，他所安排的，将来?的一切。 至于蒙梨需要他去咸阳，那么他就去好了，这是他和?大嫂之间?的默契，就不需要告诉大哥了。大哥这个人，看起来?很聪明，却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也是个内心充满骄傲的人。 他不会同意，这一点，蒙梨知道，公子白也知道。 因为?他们知道，所以他们才更?加想要去保护他，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而?不是永远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公子白想，这一点，对他来?说也是重要的。 赵苏将公子白送到咸阳，拜托了所有能拜托的人，恶狠狠对屠睢放话?道：“公子白若是出了事，我谁也不找，直接拎着刀把赵高咔嚓一声剁了。” 屠睢苦笑道：“公子，你这话?我一定带到，另外我也会留意公子白的安全。” 赵苏满意的点头，“大家?都遵守规则，愿赌服输，若是他敢破坏规则，我就直接撕破脸，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大不了找父皇要个海岛作封地，拍拍屁股走人。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 屠睢都不用问的，“他肯定不敢。” 同时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公子，赵苏直接对他摊手，“不用怀疑，我这个人发起火起，连自己都怕。做出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何?谓规则，其?实和?小?学?生一样，有什么事自己解决，就是规则，告到老师面前，就是破坏规则。 赵高和?扶苏暗斗，谁都没有掀桌子，只是用自己手里?的牌，互相伤害。赵苏的警告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赵高，敢动公子白就代表你掀了桌子，那我也直接掀桌子进场，皇子砍死臣子，是不犯法的。 至于砍死之后，也许会有很多的后患，最大的后患就是与太?子之位无?缘。但无?论如何?，秦皇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臣子，赔上自己儿子的一条命。所以扶苏如果?直接杀了赵高，会失去很多，但可以活命。 正常情况下，赵苏当然是什么都想要的，即要赵高的命，也要太?子之位，所以只能在规则之下行事。 但若是对方越界，他可以拼着什么都不要，自请流放。所以他有十足的底气警告赵高，我们之间?的事，由我们自己解决，敢动公子白，那就两败俱伤。 你失去一条命，而?我失去继位的可能。 我敢赌，那么你呢。 赵苏再次回到新村，开始听取他不在时，新村各个方面的情况，以及情报组织得到消息后，进行梳理然后得出的结论。 根据情报组织得出的结论，工坊可以及时调整备货额度，也可以及时了解客户的需求，包括不同地方会形成多大的差价，都做到心中有数。 “藏书馆最近来?了一个名士，很是出了些风头。陛下一回来便注意到他，已经调到跟前听用。”情报组织也包括这些外围的情况，会拿出来?分?享给所有人，也省得呆在新村的人，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 “这人叫什么名字？”韩书随口问道。 黑奴儿道：“此人名为?卢生。” “咳，咳咳……”赵苏被一口水呛住，一边咳嗽一边问道：“你说这人叫什么来?着？” “卢生。”黑奴儿已经明白，这个人应该重点关注。 赵苏脸上的表情丰富极了，卢生啊，这个骗子，他怎么记得这人跟徐福是一伙的。算了，这些细节，他也记不清了。不过有一点很清楚，他献给秦皇一本仙书，上写亡秦者，胡也。 然后秦始皇以为?这个胡，是指匈奴，命蒙恬攻打一波匈奴，将他们赶得更?远，便以为?这个危机过去了。没想到，最后变成亡秦者，胡亥也，于是后世都称这是一场弄假成真的一语成谶。 仙书肯定是假的，至于这句话?是谁编的，并不重要，反正也是是假的。为?什么会一语成谶，纯粹就是巧合。 赵苏决定找个机会会一会这个卢生，没想到还没见着卢生，却先见着了徐福。 见面的地点是新村的医馆内，经过赵苏扩大之后的医馆，有了后世医院的雏形。医馆主营接生和?妇幼疾病，像是产妇或是病情会有起伏的幼儿，可以在医馆内住下，方便监控病情。 赵苏是来?见馆长的，医馆的馆长由德高望重，一辈子专治小?儿病的一位大夫担任。他将全家?迁入新村，自己专心在医馆行医带徒弟。 刚和?馆长聊到一半，就看到徐福走进医馆，赵苏只是和?馆长闲聊，所以就在医馆的大堂里?，徐福一来?，就直奔他们而?去。 馆长很是识趣的道：“公子若是有事，只管自便。” 徐福直接道：“若是医馆有地方，请公子移步，不需多长时间?。” 他来?新村打的旗号，便是新村新开一家?妇幼医馆，因为?二十七皇子身体不好，久咳不愈，他要去这家?新开的医馆取经。 所以就在医馆里?谈，最好不过。 “按计划，海船明年就能造好。”除此之外，不知徐福还有什么要跟他说的。 “卢生。” 赵苏忽然灵光一闪，不动声色道：“你们云梦泽又来?人了。” 历史上是将卢生和?徐福放在一起的，也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就是一伙的。那么，按徐福的来?历，卢生是云梦泽的人，也就顺理成章。 徐福张大嘴，到底谁才是方士，怎么公子比自己还要能掐会算。 “他是另一边的，目的不详。”徐福是来?送信的，他也不知道卢生的目的是什么，但牢记尉缭的交待，有什么事都要给公子通个气。 云梦泽来?人，在他看来?是大事，自然要跟公子说一声。 “尉缭去闽越了吗？”赵苏知道他们俩是必定要离开中原的，尉缭在暗，徐福在明。反正徐福是跑不掉的，必须要上明年的海船，跑一趟海路。 “是。”徐福以前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自从公子掺和?进来?，他就已经糊涂了。不过再糊涂，自己的事也不能糊涂。 按原计划，尉缭和?他带着外门的几百号弟子以及他们的家?属，再找秦皇要一些工匠和?少男少女，就可以直接出海。找到一处可供栖息的荒岛，就此繁衍生息，再也不回中原。 可是现在呢，几百号外门弟子全归了新村，人肯定是带不走了。算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尉缭说不准会去闽越对面的小?岛，自己则是没有选择，只能去琅琊郡登上海船，然后呢，找不到长生不老药，不，应该说是一定找不到长生不老药。 到时候，该怎么面对秦皇的怒火。海船上都是秦皇的人，是不可能按原计划，留在荒岛安家?的。 “所以啊，如果?我是你，我就让卢生去找长生不老药。”赵苏明晃晃的挑拔道。 本来?他早就金盆洗手，不再干这种事了，但他这个人呢，又格外喜欢承别?人的情。徐福会赶来?通知他卢生的问题，他总要投桃报李，回报一二。 徐福“呲”的吸了一口凉气，“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呢，如果?让卢生上船，他就自由了。到时候可以跟着尉缭一起行动，虽然离开中原是件令人伤感?的事，但至少他不用因为?找不到长生不老药，而?承受秦皇的怒火。 徐福很高兴，一高兴就在医馆住了三天，扎扎实实交流了不少的行医案例，才回到皇宫。一回去就治好了小?皇子的病，被姬夫人厚厚赏赐。 秦皇到姬夫人宫中看望幼子的时候，徐福作为?小?皇子的御医，出现在宫里?，丝毫不显突兀。 第243章 而?最近秦皇常将卢生带在身边，卢生刚在御花园对秦皇奏对，就遇到姬夫人派人来?请秦皇。于是顺理成章的，卢生就跟在秦皇的身后。 当然，卢生只能在外头侯着，然后就与出门的徐福正好遇上。 “卢生，怎么是你，你怎么到皇宫里?来?了。”徐福的话?又快又急，让人一听就有一种，这里?头有阴谋的感?觉。 于是伺候三斗的小?黄门，无?意中将自己的身影挪到了更?阴影一点的位置，更?加无?意的全程听完徐福和?卢生的对话?。 很快，这番对话?一字不漏的传给三斗，再由三斗报给秦皇知道。 “这么说，海外仙山有长生不老药的事，是你告诉徐福的？”秦皇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询问卢生。 因为?徐福和?卢生的对话?，基本都是徐福在逼问卢生长生不老药的事。而?且对话?中，徐福自己也承认，这个消息是从卢生这里?得知，并非像他之前对秦皇交待，是从尉缭那里?得知。 并且借这个机会，进入皇宫，才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所以徐福以为?卢生是来?向他报复的，这才惊慌失措。 卢生心里?很想骂娘，徐福一遇见他，就跟背书一样，语速快的都让他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他坑了。 被坑了，也只能微笑着接下来?，因为?他们也是有规则的，云泽梦的事绝不可能说出去，只能拱手对秦皇道：“确实如此，下官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徐御医。” 秦皇的心情却十分?好，徐福所知是从卢生这里?得到，那卢生掌握的肯定是一手消息。派卢生去取长生不老药，岂不是成功率更?高。 赵苏得到消息的时候，差点笑死。徐福就这么惊险过关，将差事推给卢生，自己全身而?退。 徐福的方法也许简单粗暴了一点，但在面对长生不老药的时候，谁还能保持理智。再说卢生也没法否定，一否定就有可能会牵扯出云梦泽，不能供出云梦泽，肯定是他们的底线。 至于卢生怎么圆，反正他潜到秦皇身边肯定有自己的目的，这样的人早该想好，出各种状况时，该如何?应对。 秋收之后，赵苏去咸阳将公子白接回来?，他们之间?说好的，每个月赵苏都会亲自去接公子回新村，再将他送去。 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么折腾没有意义，但赵苏和?公子白却很享受其?中的乐趣。 自从公子白去咸阳读书，回来?之后，便开始参加新村的月例会。 黑奴儿照例报告自己整理出来?的，认为?值得注意的情报。 “颍川郡出了一位美女，见过她?的人，无?一不被她?的姿色倾倒。之至于她?的父亲，不敢再让她?出现在人前。” 赵苏抽了抽嘴角，“这个情报？” 总不可能是提醒他，让他把这个美女收了吧。 “我觉得这个情报很奇怪。”黑奴儿直言，各地郡县的消息，除了剿匪这种大事，时不时会传到咸阳普通百姓的耳朵里?。其?他的事，很少会成为?咸阳百姓的谈资。 就如同所有朝代的都城一样，都城老百姓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这一点也无?可厚非，生活在天子脚下，你得到的消息渠道就会比较多，知道的达贵官人也会比较多，甚至私下还会知道那么一二件达官贵人隐私，然后津津乐道，成为?炫耀的资本。 这是地理位置所带来?的红利，消息多知识面广，见多识广自然就会瞧不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这也会形成一种现象，各地郡县的消息，除非是真正的大事件，或是和?政治有关的事件，才会被咸阳的老百姓当成谈资，讨论这样的事才不会显得掉价。 但除此之外的事情，就很难成为?咸阳百姓关心的话?题。某地的富商如何?，不好意思，全国最有钱的富商都在咸阳，你们那个小?地方有什么富商，少见多怪罢了。 某地的游侠作案，不好意思，前段时间?上千游侠冲击咸阳的事才刚过去，我们是见过世面的，换一个。 那就换一个，某地的美女。呵呵，什么地方的美女比咸阳还多。 简单的解释一番，大家?顿时理解了黑奴儿说这件事不同寻常的原因所在，一个出身颍川郡的美女，竟然能传播到咸阳被人津津乐道。这绝不是自然规律，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可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大概是想送入宫吧。”韩书随口说道。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毕竟这么想十分?符合逻辑。 “送入宫只需要贿赂少府。”黑奴儿平静的陈述道。 “可是入宫不一定能被宠幸，如果?有名头在，机会更?大。”韩书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 “机会更?大，风险也更?大。”顶着这样的名头入宫，可以想见宫中其?他嫔妃的看法。还没入宫就有人帮她?炒声势，所图一定甚大。趁着还没被秦皇宠幸，一脚踩死了，也就是踩死一只蚂蚁罢了。 “对啊。”韩书不再坚持。 黑奴儿继续道：“如果?是为?了入宫，有这样的推手在，贿赂少府根本不存在问题。大可以拿着金钱入宫开道，相信她?会比其?他人更?早见到秦皇，如果?她?真有那么美的话?，得到宠幸想必不是难事。” 这才符合逻辑啊，闷声发大财，在别?人还没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秦皇宠幸。然后在其?他人评估她?崛起的可能性，要不要出手对付时，已经成为?第二个姬夫人。 “所以，想让人以为?她?的目的是入宫，但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入宫。”赵苏总结道。 黑奴儿和?韩书一起点头，看起来?正是如此。 那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这是针对谁的，又是针对什么事情的布局呢。毕竟所知的信息较少，后头这些就很难分?析了。 “这个美女叫什么名字。”韩书纯粹是八卦的态度问道。 “虞姬。”黑奴儿说道。 赵苏惊的差点叫出来?，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消化掉这个惊人的消息。 霸王别?姬说的就是项羽和?虞姬的故事，这俩人名传千古，虞姬自刎而?死，可以说是历史上数得着的名场面。 可是不对啊，现在项羽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吧，虞姬怎么也不会比项羽大很多，就是再美，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吧。 不行不行，再想下去头都大了。 “继续观察，看看后续有什么发展。”赵苏一句话?中断了大家?的讨论。 公子白在赵苏的鼓励下开口，说的是咸阳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一面是和?黑奴儿收集的情报印应，另一面也是让公子白和?新村的人打好关系。 “卢生和?儒生的关系很好，有一个叫冯止的，两个人经常抵足夜谈。” 黑奴儿点了点头，这和?她?收集到的情报如出一撤。 等所有人走后，赵苏带着公子白去星楼吃饭，并且叮嘱他，“少和?卢生来?往，知道吗？” 公子白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一进到星楼，在客厅的沙发上蹦来?蹦去的子婴立刻跳下来?，鞋都没有穿，直接往公子白的怀里?扑。 赵苏收回已经张开的手臂，气恼道：“小?没良心的。” 公子白回来?和?他玩了一天，今天就谁也不要，只要公子白。 伸了个懒腰，正好偷个懒，“我出去转转。” 走出星楼，在河边散步时，遇到黑奴儿的弟弟保生。保生跟在公子身边，走了一小?段。 “对方说，想见公子白一面。”保生低声道。 得运远远跟着，保证四周没人靠近公子。河边足够开阔，不可能有人能偷听到公子和?保生在说什么。 赵苏嗤笑，“是她?自己放弃的，那就干脆一点，当自己已经死了，不是更?好吗？” 保生面无?表情道：“我也是这么说的，但她?不同意，说如果?公子不答应，她?会自己想办法见公子白。” “哦，那就不用手下留情了，直接杀了就是。”赵苏背着手，施施然走远。保生接到命令，回去安排人手。 得运跟在公子身后，虽然公子一句话?没说，但他感?受得到，公子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 是谁惹公子生气，必然是保生刚才说的话?。为?什么黑奴儿不在例会的时候说，而?让保生单独告诉公子。 有可能是因为?这件事和?参加例会的人有关，也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和?公子有关，而?公子不想别?人知道。 但据得运对公子的了解，这种即郁闷又生气的态度，恰恰最不可能因为?公子本人。那只能是因为?和?参加例会的人有关，是因为?这些人背叛了公子，还是因为?他们遇到了麻烦事。 不会是背叛，得运摇头，他们每个人都知道黑奴儿的存在，更?何?况背叛公子有什么好处。有好处，也没命拿不是吗？ 第244章 那么就是这些门客遇到麻烦了？可若是韩书和?那些门客，公子不会选择隐瞒。他总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许不是最符合利益的，但只要自己心安，那就是最好的。公子会选择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最多提供帮助，没有理由这么生气。 只有一个可能，遇到麻烦的是公子白。得运独自在心里?推理了一大堆，他不在乎能不能印应自己的对错。他只是单纯的享受这个过程罢了，自从听公子给公子白讲了几个侦探的故事后，他就爱上了这种推理。 第169章 较量 对于政治，我还是太天真了…… 公子白缠着赵苏给他讲故事, 自从去了咸阳，回来这几?天，他便爱黏着大哥。 赵苏靠在沙发上, 怀里抱着已经玩累睡着的儿子，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身?边坐着公子白。茶几?上摆着宝珠和小月折腾出来的各种甜掉牙齿的蜜/水和印成花样子的点?心，无一例外都是公子白爱吃的。 蒙梨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一个巧手的丫鬟正拿着针, 教?蒙梨最新的毛衣织法。可以织出麻花一样的图案, 放在衣服中间，十?分好看。 “大哥, 我还?想听上回你讲的福尔摩斯和华生破案的故事。”公子白眼巴巴看着大哥哀求, 上回为了听故事，大哥让他下地干了半天的活，这一回不知道又要?提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 得运站在沙发后头?一个角落里, 又可以听故事，赶紧竖起耳朵, 内心充满雀跃。 “看在你这么?乖, 把子婴哄睡了的份上，就?再给你讲一个吧。”赵苏很享受和儿子在一起的时刻, 但等到子婴能走会跑, 还?会简单的说话表达后，好日子就?算到了头?。 也不知道小孩子哪儿来的精力，大人都精疲力尽了, 他还?兴奋的直蹬腿，恨不得再玩八百回合。 好在公子白也是小孩子，一物降一物, 赵苏满意的拍了拍子婴软软的小身?子，睡着的儿子是天使，醒过来就?是头?上长角的小恶魔。 “一个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进了福尔摩斯的家，她局促不安，神?色紧张。福尔摩斯看了她一眼便道，你和父母一起住，应该还?有一个兄弟，是哥哥呢还?是弟弟，我看看，嗯，是弟弟。然后他不见了，什么?时间呢，昨天下午，对吗？” 公子白入迷的听着大哥告诉他，福尔摩斯是怎么?判断出女子的所有情况，又怎么?帮她找到弟弟。不出所料，她的弟弟卷入了一起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要?听下回分解。 吁，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纷纷吐出一口气。 公子白很喜欢大哥虚构出来的世界，每回故事讲完，会有无数个问题。赵苏往往一摊手，虚构就?是虚构，还?用得着问为什么?吗？ “故事可以完全是虚构的吗？”秦朝时就?已经有小说了，但大多取材于真实的事件，就?算剧情是虚构的，故事背景却?非常一致，就?是直接架构于现实。 “不光故事可以完全是虚构的，背景世界也可以是虚构的，我们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却?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生活，我们是文明，但也有其他文明的存在，我们都在探索人类进步的阶梯，最终会殊途同归。” 想像力这东西很难教?导，赵苏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有想像力的人。 所以干脆用讲故事的方式，将?架构在不同世界背景的故事，讲给公子白听。通过这些故事，和这些故事的背景，告诉公子白，人类的想像是没有边界的。 “要?是有一天，所有人都能飞，该多好啊。”公子白想像中的世界，是能飞。 赵苏感慨道：“会有那么?一天的。” 貌似这样的话，他对韩书也说过。 公子白的眼睛亮了，大哥说会有那么?一天，他就?相信肯定会有那么?一天。 赵苏怀里的子婴终于睡饱了，眼睛还?没睁开，就?张了嘴喊，“娘亲。” 蒙梨赶紧将?他抱到里屋，端尿喂奶一通忙活。 “子婴可奇怪了，抱着他睡，我们不管说多少话，他都不会醒。要?是放到屋里，他一会儿就?醒了。”公子白趁着子婴不在，赶紧拿点?心往嘴里塞了再说，不然当着他的面吃东西，又是一场灾难。 这些东西，子婴现在还?吃不了，小孩子一旦习惯上重糖重油的食物，清淡的食物就?再难入口，但对健康来说，非常有害，所以赵苏一直对子婴的饮食有着严格的要?求。 公子白觉得，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有人在自己面前吃他吃不了的东西，他大概也会很愤怒。所以他尽量不去撩拨他，省得他哭起来没完。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周围有熟悉的声音，他们反而睡得安心。要?是周围太安静，他们就?会醒过来，发现没人就?会到处去找。” 这样的新闻赵苏在后世看过太多了，新手父母总觉得，孩子睡熟了，平时一睡就?是几?个小时不醒，自己出去一下，肯定没问题。然后孩子醒了，发现家里没人，不是翻窗台掉下来，就?是打开大门跑到街上。 其实小孩子睡觉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寻找自己的亲人，有声音有人在，他们就?会很安心的继续睡。 要?是身?边没人，小孩子就?会彻底醒过来，并且惊慌焦虑，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意外。 公子白认真道：“我也是这样吗？” 赵苏比他还?认真，“当然，有一段时间，你还?要?抱着我的手才肯睡觉呢。” 公子白不好意思的捂脸，即高兴又忍不住反驳，“我才没有呢。” 赵苏哈哈大笑之余，很是感慨，“小白长大了。” 他怎么?觉得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呢，三岁的小豆丁，就?已经变成了眼前的小小少年郎。 琅琊郡不断有好消息传来，秦皇已经决定明年出巡琅琊郡，他要?亲眼看着海船驰往蓬莱仙岛。 秦皇点?了卢生的名字，第一艘海船肯定有卢生的一个专座。坏消息是徐福也没能跑掉，一样要?上船。 而颍川郡的郡守，在见过虞姬之后，亲自安排一处别庄，锦衣玉食的将?其养在别庄中，准备献给秦皇。 明年秦皇出巡，会路过颍川，经泗水，最终到达琅琊郡。 等到白雪飘落的时候，水泥路的好处越发显现出来，不打滑也不会融化成泥，扫掉积雪，又是一条平坦的大道。 随着水泥厂在各个郡县的运转，很多有钱的富人都喜欢在家里修建水泥地面，或是在自己乡下的别庄里，修一条水泥路。 赵苏接到公子白，听他一路讲和蒙贤怎么?收拾欺负他们的皇子，然后嫁祸到另一个皇子的头?上。形容他们打成狗头?的时候，公子白不知笑的有多开心。 公子白的性?格越发活泼，赵苏很欣慰的想，看来他去咸阳的决定是对的。男孩子不能当女孩子一样养在家里，确实需要?有玩伴，一起调皮捣蛋，联手坑别人也被别人坑。 这样的童年记忆，是长大成人后最美妙的回忆。 赵苏端了一杯水给他，“喝口水再继续说，他们俩打架，最后谁赢了。” “父皇来了，一人罚抄一百张大字。”公子白得意的笑。 又是例会的时候，公子白说了一件小事，“我出门的时候，遇到杀人了。” “杀人，是怎么?回事？”赵苏一脸紧张。 黑奴儿暗自撇嘴，心想装的可真像啊。 “我出宫的时候，遇到一个妇人忽然往我马前扑，嘴里说什么?叩见少主，然后她就?死了。”被人一箭射中后心，当场就?死在公子白的面前。 “害怕吗？”赵苏忍不住伸手拍拍公子白的肩膀，以示安慰。 公子白摇头?，反而还?有几?分兴奋道：“我和蒙贤猜了很久，他抱怨说，如?果我不是皇子就?好了。” 如?果不是皇子，这一句少主就?有很多可以猜测的方向，什么?落难公子，什么?隐世家族。公子白当然和蒙贤分享过大哥的故事，两个少年遇到这种事，兴奋的不行，天马行空不知道想到了多少可能。 可惜，因为公子白确定无疑的皇子身?份，注定死去的妇人只能是认错人。 “可能是故意这么?说，吸引你的注意力，接机接近你。不认识也不了解目的的人，不要?自己亲自接触。” “知道了。”公子白赶紧答应，他生怕大哥不顾场合，在例会上唠叨他，越是小孩子越注重面子。 开完会赵苏支使公子白，“带子婴去广场玩一会儿，玩累了再抱回来。” “知道了。”公子白跑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黑奴儿。 “找到多少人？”赵苏发问道。 “一共三个人，老妇人准备拦截公子白的时候，被属下下令射死，另外两个潜逃途中被拿下。” “用刑，他们知道什么?，都给我吐出来。”赵苏极少像现在这样一脸戾气。 第245章 黑奴儿拱手道：“喏。” 赵苏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眉头?越蹙越紧，忽闻房门外得运小声道：“水娘求见。” “请。”不管什么?时候，水娘都是特殊的。 水娘进来，行礼后坐到了公子白下首，看着他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赵苏苦笑，“他派人给我递信，说想见公子白一面，我不许。他们执意要?见，被我下令射杀。” 水娘点?头?，“公子做的对，这个女人，走了就?不要?再回来。当自己死了，于人于己都好。真要?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当初就?不会走。现在说什么?亲情，她难怪不知道，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就?连公子白的身?份都会被人怀疑。她不是想见儿子，她根本是想将?公子白往死里逼。”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生怕赵苏理解不了她的意思?，连最阴暗的一面都给直接点?明。 赵苏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怎么?会下手这么?狠。 只不过，他没想到，水娘竟然知道公子白的母妃还?活着的消息。要?知道，赵苏当初接到信时，震惊的都说不出话来。一个宫里认定已经死去的女人，竟然一直活着，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听说这个女人失足落水，尸体都泡肿了无法辩认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肯定没死。”水娘一直不喜欢公子白的母妃。 赵苏只知道明面上的事情，知道公子白的母妃曾经是嫁过人的，在旧六国逐一被灭国之间，有数不清的美人被送入秦王的后宫，公子白的母妃就?是其中之一。 当时秦王的后宫里，充斥着无数旧六国王宫的佳丽，和无数美人。公子白的母妃虽然嫁过人，但因为超凡的美貌脱颖而出，从而有了公子白。 其实在秦汉之时，一直到唐朝，对女子再嫁都比较宽容。皇后和妃子都不乏以再嫁之身?伺候君王，普通人再嫁更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王宫里，好几?位皇子的母妃，都曾经是别国的妃子。从来没有因为这一点?，这些妃子或是皇子，受到过指责或是不公的待遇。 所以赵苏一直不明白，水娘为什么?对公子白的母妃抱有那么?深的敌意。 水娘看懂了公子的不解，叹息道：“我只是看不起她而已，如?果想出宫，就?别争宠，争宠生下公子白，哪怕为了孩子也该安心留在宫里。有个皇子在身?边，日子再难也难不到什么?地方去。” “公子别不信，这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想出头?，你不想出头?可以一辈子到老都见不着陛下一面。能够在陛下面前露脸的，都是本事，不争不抢这个机会是不可能送到你面前的。” 赵苏听来听去，大概是懂了，像水娘这样传统的女性?，她可以不在乎你的再嫁之身?，因为这根本不算什么?黑历史。但她认为，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是有责任的。 既然一直渴望自由，那就?不要?争这个机会还?生下皇子。既然生下孩子就?该承担起一个当母亲的责任，将?他养育成人。而不是扔在宫里，任他自生自灭。 水娘可以很肯定的说，没有扶苏公子当初看不过眼将?公子白要?到自己身?边，这个孩子恐怕早就?夭折了。 既然不负责任的事已经做下了，就?干脆不负责任到底，再也不要?回来。偏偏她又要?上演什么?母子情深，非要?看一眼公子白，她就?没想过，她看这一眼，会带给公子白什么?样的后果吗？ 赵苏非常理解水娘的想法，虽然他自己持保留意见。公子白的母妃是个独立的个体，她可以选择只顾自己，也可以选择为了儿子放弃自由，这全在于她自己的选择。 但同样的，选择之后便要?接受结果，而不是耍无赖一样，再回头?要?求重新来过。 赵苏和水娘反感的点?不同，被激怒的点?也不同，但导致的结果却?是一样的，坚决将?这个女人排除在公子白的生活之外。 至于公子白有没有选择权，赵苏觉得至少在公子白没有成年之前，他可以替他做出选择。 水娘见公子意志坚决，赞许道：“原本我还?担心公子妇人之仁，现在看来，公子到底是陛下的儿子。”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再不同也生不出一条蚯蚓，水娘很满意。 赵苏摸头?傻笑，这样的自己，他意外也不意外。不管是后世的宅男，还?是现在的公子，他都是一个相对宽和的人。但有一条底线，就?是谁也不要?来踩我的家人，如?果那样，他就?只是一个小人物也会拼尽全力反击。 除此之外，只要?不过底线，他不认为后世的宅男就?该忍辱负重，尊贵的公子就?该嚣张跋扈。 无论他的身?份如?何变化，权力越重，他越会不断的审视自己的内心，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在没有任何人生经历的人看来，这就?是一句假大空，等你阅尽千帆，才知道不忘初心，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 初心就?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不被身?份的变化，金钱的多寡而玷污。是始终照耀在你前方的一盏明灯，在你困惑迷茫的时候，为你指明方向。 得运再次进来禀告，保生有要?事求见。 “公子，打听到了。”保生有些激动，这次是他第一次单独行动，是他一手筹划也是他一手扫尾，没有靠姐姐的帮助，而是靠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哦，什么?情况？”赵苏想打听的，自然是公子白母妃的情况，赵苏不习惯需要?时时提防一个在暗处的敌人，越早打听清楚，越早解决越好。 “公子白的母妃丽姬曾是楚国贵族毕胜的姬妾，据说毕胜对她十?分宠爱。毕胜出征后被误传死亡，当家主母将?丽姬送入秦宫。公子白出生后，毕胜再次露面，我们查不到中间的过程，但据推测，是毕胜救走丽姬。” 丽姬被救走的时候，楚国还?未被灭，但已是苟延残喘。毕胜带着丽姬去了颍川郡的一座山头?，那是他和旧部?经营的一处山寨。 “也就?是说，她现在就?是一个压寨夫人？” 赵苏接着感叹，“这就?是爱情啊。” 嫔妃不做，去做压寨夫人，也只能是因为爱情吧。 保生抽了抽嘴角，赶紧低下头?，害怕被公子瞧见。姐姐说的对，公子有时候说出来的话，简直叫人不知道该怎么?接。 “一个压寨夫人，有什么?必要?非要?见公子白。她不光要?见，还?派出了人手，这说明什么?什么?，毕胜肯定知道，甚至是支持的。” 一个土匪头?子支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又是颍川郡，刚出了一个虞姬，又出了一个丽姬，还?有谁？等一下，颍川郡好像还?有个什么?名人来着。赵苏抱头?想了半天，忽然道：“给我查几?个人，刘邦项羽还?有张良。” 刘邦是赵苏记得最清楚的一个，他出自泗水郡的沛县，因为曾自封为沛公，所以印象深刻。 项羽和张良就?算不是泗水也一定在周边，原本他不想理会这几?个人，因为他一直相信，只要?不断改善底层百姓的生活，就?会让他们丧失造反的土壤，从而直接将?危机消灭于无形。 可是一个接一个的人物跳出来，都是历史上没有听说过的人物，不排除是因为他改变了一定的历史进程，所以导致这些人的出现。但是不是也可以从侧面说明，秦国的江山不稳，比他以为的更加不稳。 保生牢牢记住名字，沛县刘邦，身?上还?有一个县衙给的小官职，大概是吏员一类的身?份，这就?相当好查了。项羽出身?楚国大将?项家，这也没得说，这种累世大家族，随便问问都知道。 只有最后一个张良，是旧六国中的韩国丞相之后，先祖几?代都为韩相，这一个就?更好查了。 “喏。”保生拱手，见公子没有别的吩咐，悄然退下。 赵苏一个人去池塘边踱步，难道是自己太天真了，其实这些人早存反心，一直在等的就?是一个机会。就?算没有机会，他们也会创造机会。而不是像自己以前想的那样，是一怒而起，然后随机发生的事情。 “对于政治，我还?是太天真了啊。”有错就?认，赵苏很快便接受现实，自己看轻了一些人的布局和耐心。这样不好，必须得改。 保生的消息回来的很快，这几?个人确实太好找了，在当地都是名人。 刘邦在沛县任亭长，其实就?是个流氓头?子。整天游手好闲，因为出手大方，为人仗义?，身?后总跟着一帮兄弟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项羽现在还?是个孩子，准确说只有十?三岁，但他自小便有名声传出，为人悍勇武力超群。 这两个人从出生到现在的生平，交友都是一目了然。 第246章 “只有张良这个人，不太好查。”张良出生于累世公卿之家，家中光仆从就?有几?百人，韩国被灭后，张家一夕之间败落。 张良也有很长时间不见踪影，但调查之后发现，他仍然居住在颍川郡城父县，只是深居简出，很少与外人来往。 “不过还?是被属下查到蛛丝马迹，他与龟寿山上的毕胜，绝对有来往。甚至于，甚至于……” “甚至什么?？”赵苏追问道。 “他与燕飞公子曾经的舅父一家，也有来往。”保生不确定公子愿不愿意听到燕飞公子的名字，所以有些犹豫。 赵苏“啊”了一声，吃了一惊，再想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李然父子本就?是韩国贵族，跟韩相后人有来往，再正常不过。 张良一心想刺杀秦始皇，曾花千金买凶在博浪沙行刺，可人算不如?天算，张良行事周密，却?还?是被秦皇逃过一劫。 被通缉之后，逃往泗水，最后成为刘邦的谋士，为建立大汉朝立下汗马功劳。 “是啊，这个一心想要?复国，视秦皇为仇寇的张良，怎么?可能老实呆着，只筹谋这一件事呢。” 就?如?同那句名言，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说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有一百只。张良做出历史上有名的博浪沙行刺，说明之前早已做过无数的串联和准备，团结了所有能够团结的力量。 “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啊。”赵苏叹了口气。 他和李斯斗，和赵高斗，不能说甘如?之饴，但和这两个一手造成大秦国覆灭的人物争斗，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简单直白一点?说，在他心里，这两个人坏的程度不同，但都是坏人。 但一想到，他要?和张良，刘邦甚至项羽交手，赵苏深觉彷徨。 他从不觉得他们是坏人，各人和各人的立场，站在他们的立场上，秦国于他们有灭国之恨，加上秩序崩坏，正该有英雄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唉，这算怎么?回事啊。”赵苏为自己悲惨的命运狠狠鞠了一把伤心泪。 第170章 默契 要达到什么程度，全看自己的表现…… 赵苏去了咸阳, 并不是接公子白的时间，他先进宫给秦皇请安，然后出宫去杨瑞和家里瞧了一眼, 关心了一下杨家人。 隔日，杨家有个买菜的阿婆出门, 在菜场将一封信交给同样来买菜的家仆。这个家仆将信带回屠家，交给家主屠睢。 赵苏最后去了一趟蒙府, 然后住进青桐宫, 一呆就?是好几天。 秦皇收到从特殊渠道?传来的请求, 于是召见屠睢。 可能是心情愉快的原因，屠睢的伤势比之前?又要好上许多, 虽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般行?军打仗, 但和正常人一样步行?，已经问题不大。 屠睢向?秦皇行?礼之后，便道?：“陛下明年的出巡路线, 早已明确，臣担心有心人在途中设伏, 一直安排人手在沿途调查。” “哦。”秦皇这一声, 已经表明了他对这件事非常关心。 “颍川和泗水有大量韩国楚国的旧臣，其中有个叫张良的人, 臣查出他曾和李然有过联系。于是顺着这条线追下去, 发现此人表面深居简出，实则一心筹谋复国，与山中匪首来往密切, 也有他与一些能人异士来往的消息。” “很可惜，臣想先将他押入颍川郡大牢，可没想到, 还没等到出手，他已经借机溜了，根本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是真的，保生也只打听到之前?的消息，根本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有可能躲在龟寿山的匪窝里，也有可能窝在哪个游侠的家里，甚至只是往荒山野林里一藏，根本无?从找起。 国土面积太大，人口太少?的坏处，又一次体现出来，自上往下的掌控，力度不够。 秦国的律法是很强大，没有官府开发的路引你连客栈都住不了，但问题是，人家不住客栈呢，专往荒郊野地?跑，你怎么管。 “还有一件事，不知臣当不当说。” “说。”秦皇直接道?。 因为纸张的出现，屠睢便决定?将幽冥行?走的档案，全部?录抄一遍，之前?的竹简可以直接封存起来。以后要查找什么，翻纸制的书册就?行?，要便捷的多。 可没想到，在录入档案时，他无?意中发现，幽冥行?走之前?便调查过张良，但不知道?为什么档案里应该存在的记录被?人抽掉了。 幽冥行?走内部?有非常严格的程序，抄录档案和执行?还有管帐的人，三方互不隶属。无?论哪一套流程，都需要多人签字。 所以也导致，虽然这条记录被?抽掉，但相对应的人员核销报帐的单据却留下来了，这才叫屠睢找出问题。 “臣不知是否之前?陛下有过旨意，并未轻举妄动。”也就?是说，他没有惊动调查的人，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张良可能是燕飞公子谋反一案的幕后推手，也有可能正在策划明年出巡时的行?刺计划。 秦皇面色不动，直接宣道?：“让调查张良的人进宫。” 他要亲自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年轻的太监被?紧急传唤入宫，接他进宫的小黄门，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御马监那个……” 那个专门跪在地?上供人踏脚的马奴，叫什么来着。 不过再看此人现在的面貌，又是从宫外进来，想也知道?有极大的造化，小黄赶紧闭了嘴，“对不住，对不住，看看我这张嘴，该打。” 说着装模作样给了自己几下，得?力笑了笑，没有说话。 得?力的眼神往栖业宫的方向?看了看，栖业宫还在，却已经没有多少?人会提及。燕飞死了，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听说还是扶苏公子怜悯，特意请求不再封禁栖业宫，给燕飞的女儿一个正常的生活。 李妃在冷宫，熬一天算一天，也没多少?活头了。也许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只有赵高，他还活的好好的，不过，快了。 得?力在心里佩服着扶苏公子，虽然完全没有跟自己套过招，但事情一出，他就?知道?，公子是故意布下的局。 要达到什么程度，全看自己的表现。 公子应该想不到，我会这么做吧，得?力心里微微有点得?意，说不定?公子听到消息的时候，会吓一跳。 会惋惜吗？也许会，也许不会。只可惜，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 得?力的内心很平静，等到入秦川殿时，才露出疑惑的神态，一副不知陛下为什么会召见的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 屠睢命他，“之前?你为何去调查颍川郡张良，又为何不见调查之后的档案。” 得?力双眼瞪大，“不见档案，这不可能。明明是，是……” “陛下小心。”屠睢拖着不灵便的身体，挡到秦皇的身前?。 殿外的三斗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而?入，一眼看到殿前?这个叫得?力的小黄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不停的口吐白沫。两只眼睛瞪得仿佛要突出来，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中毒了，快请御医。”三斗一瞬间就分析出殿里出现的状况，一面叫人去唤御医，一面蹲下来问他，“你想说什么，快说。” 即是问话，也是阻止他临死之前?对陛下不利。 “赵，赵……”得?力抽搐着，拼命吐出一个字，原本憋得?通红的脸，已经由红转青，露出一片青灰的死色。 “陛下，他死了，最后一个字为，赵。” 三斗垂手而?立，等待御医的到来。 御医来的极快，因为是在秦川殿里出事，谁知道?陛下有没有事，在值班的御医，一下子全都来了。 “是中毒。” “肯定?是中毒，关键是什么毒，毒性如何。” 御医之间的明争暗斗，看来也很明显啊，屠睢失神的想。从外表看，他还在震撼当中，没有回过神来。 “陛下。”屠睢吞了吞口水，一脸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下去吧，这件事不要外传。” “喏。”屠睢刚走出一步，直接摔倒在地?，刚才情况紧急，他一下子使?出全力，中过毒的身体，承担不了这样的忽发状况。可能会导致他至少?半个月不能动弹，也有可能会加重病情。 秦皇脸色微微有些动容，吩咐三斗道?：“命人送屠将军回府，小心伺候着。” “喏。” 等死人被?抬走，御医去研究毒性，秦皇扬手道?：“传赵高。” 三斗刚站出来，一个喏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秦皇摇摇头，改变了主意，“不用了。” 悄无?声息退下的三斗，听到空旷的大殿里，传出一声冷笑，他脊背发凉，收住自己的脚步，用最不引人注意到的方式，隐身到阴影之中。 赵苏听到得?力中毒身亡的消息时，直接怔住了。在对付赵高这件事上，他知道?自己和得?力是有默契的，因为身份的关系，他们不能有一丁点的接触，所以这件事最终会朝什么方向?发展，全看得?力的表现。 第247章 也等于是，赵苏将宝押在了得?力的身上。 而?这么大的事，没有人事前?和得?力有过任何交流，全凭默契。赵苏当时认为，能够凭借残缺之身的得?运，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足以表明他能把握住机会。 可是他没想到，得?力不仅把握住了，还把握的太好。 用自己的死，和简单的一个赵字，死死将赵高钉死在谋反一案中。不是张良的同谋，至少?也是知情不报。 对于谋反知情不报，和反贼又有什么区别呢？ 秦皇不会去理解他只是为了扳倒扶苏，而?是会理解成，赵高有反心。 赵苏一直站在青桐宫的院子里，等感觉到异动，才发现公子白已经不知道?在自己身边站了多久。 “大哥没事。”赵苏的手搭在公子白的肩头，公子白顺势靠到大哥的身上。 “我真想快点长大。” 可以帮大哥对付坏人。 “你可以在精神上支持我。” 公子白给了赵苏一个大大的拥抱，赵苏笑了，背起公子白，“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我总这么背着你。” “记得?，水娘总是不高兴，说没大没小。” “她?现在不在。” “大哥，我们去御花园捉鸟吧，那些鸟可笨了，蒙统领教过我怎么捉鸟，还教我们怎么在野外生火，怎么烤鸟。”公子白俯在赵苏的背上，兴奋的说道?。 “好，去御花园。”赵苏大笑，背着公子白就?走。 得?运手忙脚乱的准备好工具，追上前?头两位公子，贵人们兴致高昂的时候，最不喜欢等待。 三斗在秦川殿里小声回报秦皇，“扶苏公子背着公子白去御花园捉鸟，公子高也去了，吃了不少?的烤鸟。” “朕的御花园，都被?这些小崽子祸害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一点皇家园林的气派。”秦皇气恼的摇头，不过任谁也看得?出来，并不是生气，只是出于父亲看儿子们胡闹时的无?可奈何。 三斗笑道?：“公子们之间的感情可真好，” “就?是太好了，看看把小白宠成什么样，还和蒙家的小子一块在宫里胡闹。受了一点委屈，都要报复回来，一点也没学到扶苏好的地?方。” “是啊，扶苏公子胸襟宽广，有容人之量。”三斗赶紧夸道?。 “也就?是成家之后收敛了些，想想之前?坑害赵家老?幺的事，都是一样。” 好吧，三斗实在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只能道?：“所谓年轻气盛，若是年轻时都不气盛，哪还有年轻人的样子。” “都比朕好命啊，朕十三岁登基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当自己是年轻人咯。” “没有陛下，哪里有公子们今日的好日子，看看公子们这么孝顺，想必心里都感激着呢。” 这个角度倒是拍的不错，秦皇欣然笑纳，“孝顺就?不想了，不来气朕就?是好事。” 三斗在心里抹了一把汗，想拍一个即想炫耀儿子，又不愿意承认的老?父亲的马屁，这个别扭啊，真累。 “去传扶苏过来。”秦皇忽然来了一句。 “喏。” 赵苏来的很快，到了殿前?，从得?运手里接过一只泥土裹着的泥蛋，走了进去。 “父皇，这是我和兄弟们在御花园捉到的鸟，小是小了点，但填进香草煨烤别有一番滋味，特意送来给父皇尝鲜。” “之前?是叫化鸡，现在是叫化鸟，外头的叫化子真有这个吃法？”秦皇命三斗接过。 自己用力一拍，露出一只被?叶子裹住的鸟儿，鸟毛拔得?一干二净，里外抹过细盐，再填上香料，撒点胡椒粉，用泥一裹，埋在灶台或是土里。 这一只一看就?是埋在御花园的土里烤的，泥蛋外头还沾着一根草，这不是别的草，是一种名贵兰草的叶子。 这一株兰草，在外头能换一麻袋鸟儿，如今就?被?生生祸害了。秦皇面无?表情的拔开兰草，实在是这些日子看的太多，都快要习惯了。回头罚公子白写一百篇大字，这个主意似乎不错。 烤出来的肉味带着一股炭火气，肉汁又被?锁在里头，入口汁水十足，又不油腻，实在是滋味绝妙的美食。 秦皇撕开一只鸟腿咬下一口，“嘶”这味道?…… 刚才那株兰草的事，还是算了吧。 赵苏摸摸鼻子，现在的普通百姓都不可能天天吃鸡，就?更提叫化子了。 解释道?：“儿臣当年年少?无?知，和蒙殊去别苑偷了几只鸡。主要是蒙殊偷的，儿臣就?望望风。作贼心虚的想到这个吃法，然后扯到叫化子偷了鸡怎么办，讨论到最后，就?变成了叫化鸡。” 秦皇哈哈大笑，摇头道?：“胡闹。” 赵苏跟着嘿嘿的笑。 秦皇忽然问道?：“你怎么会忽然回宫住几天。” 这个大儿子从来都是无?事不登门，宁愿在新村发呆，也不愿意呆在咸阳。 赵苏摸了摸鼻子道?：“我怕小白在这里受人欺负，过来陪陪他。” “哼，他还受人欺负，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鬼精鬼精的，他出主意，蒙贤在前?头冲锋献阵，遇到事就?放蒙尔出来大哭，再把蒙振引出来，是不是啊。” 咦，好像还真是这个套路，不对不对。 赵苏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然不是，小白是个非常正直的好孩子。” 这口气，跟说子婴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时，一模一样。就?是那种绝不接受反驳，谁反驳我跟谁拼命的态度。 算了算了，朕就?不该跟他谈这个。 秦皇有些头疼道?：“有些事需要你去办，不过可能有些危险。” “危险算什么，只要能为父皇分?忧，就?是赴汤蹈火儿臣也在所不惜。” “不要轻敌。”秦皇有许多的选择，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扶苏。 赵苏拱手，“是，父皇。” 他走了出去，事情没有出乎自己的预料，也有可能是秦皇看到他出现的时机，所以顺手推舟。 这都没有关系，他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好。 秦皇会怎么处置赵高，又或是不处置，赵苏不打听也不关心，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任由这件事发酵，如果达不成目的，那就?继续。 赵高心中惶恐，他感觉到出事了，屠睢接手幽冥行?走，他当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今天幽冥行?走中的一个人，入宫然后当着陛下的面毒发身亡。 他第一怀疑就?是屠睢犯事，但屠睢被?宫中的太监送回府，毕恭毕敬，不像是犯了事的待遇。 如果不是屠睢，那还能是谁？ 赵高想到了自己，掌握幽冥行?走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没收服几个人手为己用呢，又怎么可能完全杜绝公器私用呢。 但到底哪一件事发了，他必须得?搞清楚。 可惜的是，他在宫里安插的人手，都被?三斗陆续拔掉，害得?他现在消息严重滞后。 但这是要命的消息，他必须得?搞清楚严重到什么程度，同时，他也开始做补救工作，并且派人牢牢盯住屠睢的动向?。 三管齐下，看似很厉害，但赵高的心里还是没有底。 “大人，有疑似绿杏的家人还活着。”赵高的心腹匆匆来报。 绿杏是谁，赵高哪里记得?，下属自是贴心的提醒，“就?是肖妃宫中的那个丫头，最后死在冷宫。” 是赵高第一次对付扶苏公子时，所用的棋子，绿杏早就?死了，她?的家人也早已被?灭口。 怎么漏了一条小鱼，赵高十分?不满。 “属下有罪，是绿杏的弟弟，她?有两个弟弟，有一个早年就?当了人家的赘婿，没想到他竟然出现了，好像还知道?不少?事的样子。” “赶紧处理掉。”赵高挥挥手，心烦意乱。 赵高派人盯着屠睢，殊不知，屠睢也派人盯着赵高，这些人都是屠睢在幽冥行?走培育的新人，绝对忠心。至于之前?的人，有多少?对赵高有私心，屠睢不想知道?，因为只要赵高一倒，这个所谓的私心，自然也就?没了。 保生从甜水街的后门进入，将自己的一包衣服扔进灶台的柴火里。 得?运过来轻拍他一下，“怎么样？” “我出手，还用得?着说吗？”保生很是得?意。 “那就?好，剩下的就?别管了，公子马上就?去一趟外地?，路上可能会有危险。” 保生立刻要求一起同行?，得?运等的就?是这个，点点头，“我会跟公子提的。” 而?此时，咸阳一处破败的房舍里，赵高的人追到这里就?失去了赘婿的身影，嘴里骂骂咧咧几句，结果一张大网从天而?降，他们直接被?网个正着。不多时，幽冥行?走的大牢里，多了几个人。 屠睢很简单的下令，“上刑，问不出来，打死喂狗。” 当着这几个人的面，下完命令就?走，都不带一丝犹豫的。 第248章 口供出来的很快，赵高府里的家将，被?要求杀死一个赘婿。而?这个赘婿被?证实，是已死宫女绿杏的弟弟。 秦皇看到这份口供的时候，当天案几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推的一干二净。 “赵高必须得?死，但不能是这样的死法。”秦皇开口了，殿内只有三斗。 三斗斟酌道?：“老?奴有个办法。” “嗯。”秦皇没有再开口提过赵高一句。 三斗冷笑，你这个老?儿，也有今天。 至于赵高为什么不能因为案件大白而?死，三斗非常理解，秦皇有多信任赵高，全天下皆知。甚至被?判了死刑，都可以将他捞回来，还委以重任。任何一个人，如果站在赵高的立场，是不是应该百分?百尽忠，而?不打一点折扣呢。 别人可以背叛秦皇，但赵高不可以，如果他也背叛，就?等同于秦皇被?重重的打脸。你这个皇帝当的到底有多不得?人心，就?连赵高都背叛你，不仅会让秦皇成为被?嘲笑的对象，也会成为流传千古的笑谈。 每个皇帝都想流传千古，但绝不是用这种方式。 赵高必须死，但不能曝光真相而?死。 回到新村整理行?装的赵苏，听到赵高的两个儿子因为办错了差事前?后被?革职，就?知道?赵高真的完了。 失去了秦皇的信任，他赵高就?是一个死囚，一钱不值。 看似赵高的倒台只用了短短几日，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赵苏已经努力了四年。不断壮大自身的发展，从不透支自己的信用，只在关键时刻发声。直接动摇了赵高最重要的一个身份，让他失去幽冥行?走这个大靠山和消息渠道?。 又因为新村的发展，有机会和屠睢等人结交，利用赵高卸任的空档，将屠睢推了上去。 情报组织的建立，让赵苏有了更多的选择。用与屠睢的联动，得?力的配合坑死赵高，赵苏觉得?可能还不够，事实果然如此。接下来便有了保生假扮绿杏之弟，引起赵高的注意。 最终，数罪并罚，赵高在秦皇的心里被?判了死刑，罪无?可恕。 短短时间顺理成章所完成的事情，都是因为有之前?新村努力搭建的基础。否则一个光杆司令，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会把他的话当一回事，谁又会与他谋事，更不会有任何消息来源供他所用。 有了基础，再做事，就?要容易的多。 赵苏不再关心赵高的死活和后续，而?是连续深呼吸，想要将家里的气息，深深的装进身体里。 蒙梨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你鱼龙白服，这太危险了。” 身为帝国的长公子，要该由军队开道?，前?呼后拥，怎么能自己出门。就?连她?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现在匪乱猖獗。危险，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放心吧，暗中有两支人马保护我的安全。另外杨将军和杨义?成都会和我同行?，军队也会调到附近，供我调用。” “不就?是找人，让我爹派几个探子去找，你不许去。”蒙梨瘪着嘴，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一副快要哭起来的表情。 耍无?赖也好，哭也好，都是因为她?不愿意公子去面对这样的危险。 “你放心吧，这么多人保护怎么可能出事。”这件事是他自己争取来的，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咸阳，秦皇大概也明白他想亲自出手。 这很合理，一个人隐身在幕后让你的兄弟陷害你，最后闹出谋反大事，虽然各种阴错阳差，扶苏没有成为受害者。但如果你是当事人，你会放过这么一个人吗？ 所以秦皇并没有怀疑扶苏的动机，毕竟，身为长公子，他若一点自己的消息来源都没有，那才奇怪呢。 第171章 远游 再来一百次，我也这么选 赵苏愿意外出的原因有好几个, 最大?的动机就是解决龟寿山的毕胜和丽姬，公子白的母妃就像一颗隐形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而张良绝对会?利用这一点, 不管他?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公子白都会?受到伤害。 这一次不去, 赵苏就会?失去先机，他?很难再有这么一个机会?外出, 更何况还有秦皇亲自下令的配合, 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 其?次, 赵苏想亲眼见一见刘邦和项羽，至于见过?之后怎么办, 他?还没有想好。 直接杀了是最不可取的办法, 好歹他?们?还没开始起义，更何况他?们?起义时秦国已经成什么样?了，别说他?们?, 他?要不是老赢家的，也得起义。 更何况, 杀了刘邦和项羽, 就没有王邦和张羽了吗？将自己可以监控的风险，化?为不可知的风险, 更不可取。 再其?次, 他?想看看张良究竟做了些?什么，这个人也是风险的源头，必须监控起来。 还有就是, 顺路看看平民百姓的生活，他?好歹兢兢业业干了四?五年，多多少少也要有点变化?吧。 只?是妻子的眼泪也得安抚, 赵苏揽过?蒙梨的肩膀，让她倚到自己的身上，“有些?事，是我必须得去做的，这不仅关系到我自己，还关系到我们?的将来。” 蒙梨闷声道：“那岂不是更危险。” 说完又苦笑?，“当日公子对我表露心迹，我还觉得心中窃喜，甚至在心中演练过?如何帮你。可我现?在才知道，其?实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平平安安，就算让我一辈子留在新村，也没关系。” 女人啊，永远是感性的。他?们?也永远比男人更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赵苏伸手握住蒙梨的手，日渐有左手握右手的熟悉感，却更觉可靠和安心。 当一个人从亲密的爱人，变成密不可分的亲人时，也许有人会?说，这份感情变得淡了，变得可有可无。因为这样?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追求着感官的刺激，只?喜欢新鲜也源自内心的贫瘠。 但对赵苏来说，归属于家人之后的感情只?会?更加强烈。因为这说明，他?已经真正接纳这个人，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 你侬我侬时的激情总有一天会?淡去，但互相扶持的成长，分享的喜悦，共渡的难关，会?化?为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再也不能割舍。 不知道对别人来说爱情是什么，但对赵苏来说，这就是他?想要的爱情。一个可以接纳他?所有一切，愿意跟他?共同面对所有，可以随时将后背交给她，放心托付一切的人。 “你应该明白的，我不能退，今天退到新村，明天呢，总有一天会?退无可退。这就是我的宿命，可能，也是你的，是子婴的。我和子婴不能选，但其?实你可以选的。但是，你还是选择了我。” 蒙梨在赵苏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眼睛已经湿润，“是我选的，再来一百次，我也这么选，永远不后悔。” 赵苏轻笑?，去刮她的鼻子，“我也尽量让你不后悔，是不是该给我点信心，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啊。公子高出门两趟，不也是好胳膊好腿回来了。将闾和静嘉至今还在琅琊郡飘着呢，孩子都生了，也不肯回来。” 这能一样?吗？他?们?用公子的身份出门，走到哪儿都有官兵的保护。公子这一趟，可是微服。 不过?，蒙梨知道公子是在变着法子的安慰她。她只?能装作被安慰到了，抹掉眼泪，“我等你回来。” 几日后，书楼里，赵苏对着名单点兵点将。 “韩书，得运，保生，嗯，再带几个门客，从新村挑几个机灵的孩子。” “公子白也想去。”韩书硬着头皮说道。 “胡闹，不用告诉他?。”赵苏一句话直接给否掉。 “可是……”韩书偷瞄一下窗外。 “怎么？”赵苏感觉到不对，走到窗外一看，正好看到公子白跳下马。 公子白将缰绳扔给门口站着的仆人，自己“蹬蹬蹬”跑了上来。 书楼对他?是不设防的，任何时候也没人会?拦他?，就这么直接跑到二?楼的书房里，“大?哥，我要跟你一起去。” 赵苏上前在他?后背狠狠拍了一巴掌，“外头什么天气就敢下着雪骑马回来。”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蒙贤，他?也要跟我们?一起去。”公子白嚷道。 得了，就连韩书都开始掩面，一个公子白就够头疼了，还加一个蒙贤，这笑?话不能看，赶紧溜。 赵苏没让他?溜，“赶紧去看看蒙贤在哪儿，给我拎过?来。” 公子白和蒙贤立在赵苏的面前，护送他?们?来的，蒙家的家将，他?们?只?是负责保护，不管对错。 “先把这碗姜汤喝下去。”姜汤上撒点胡椒，保证立刻发汗，将体内的寒气逼出来。否则冒着风雪骑马过?来，极易受寒。 两个人乖乖喝了姜汤，才一放下碗，一个抱住赵苏的左臂，一个抱住右臂。 “大?哥，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们?保证乖乖的，绝对不给你捣乱。” 第249章 “姑父，我们?不会?拖累你的，我们?会?骑马能吃苦，你说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行。”赵苏一个都不会?带，更别说两个。 不等他?们?继续撒娇，蒙梨已经杀了过?来，一只?手拎一个，直接将他?们?拖到星楼。 一边拖一边骂，“什么天气就敢骑马跑这么远，你们?想过?路上出事该怎么办没有？还有，你们?出门跟谁交待过?，父皇知不知道，你爹知不知道。还想跟着出远门，公子是去办差，你们?当是游山玩水呢，哪儿也不许去。” 两个人都不敢动，等蒙梨骂完了，才揉着耳朵小声道：“我给我爹留信了。” “我也给父皇留信了。” “他?们?同意了吗？”蒙梨气得半死，一个二?个的，就没一个省心的。 公子白很想说，当初你为了蒙殊从咸阳骑一天的马来找大?哥，不也是下雪的时候吗？不过?他?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口，大?嫂恼羞成怒，他?可就惨了。 子婴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下扑到公子白的腿上，蹦着高的喊：“玩，玩。” 只?有公子白敢带他?玩刺激的，那些?女人都是胆小鬼，子婴虽然表达不出来，但心里明白着呢。 “姑姑，我们?带子婴去玩了。”蒙贤正头痛怎么逃脱姑姑的唠叨，一把将子婴抱起来，就往外走。 子婴一下子懵圈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抱自己，等一下，你要去哪儿？ 还没来得及哭，公子白将子婴抢了回来，“你抱的姿势不对，他?会?哭。” 蒙贤做了个鬼脸，“娘娘腔。” 正准备跑，结果回头看公子白根本?没生气，不由大?奇，“你不生气。” 公子白牵着子婴慢慢走，“我又不是娘娘腔，为什么要生气。” 说完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蒙贤一眼。 一楼有个玩具房，公子白带着子婴过?去，陪他?玩翘翘板。所有的玩具，室外有一套大?的，室内还有一套小的，保证在任何气候，子婴都有玩具可玩，不会?无聊。 蒙贤盘腿坐在地上拼积木，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公子白说话，“你说话啊，到底怎么办？我们?还去不去了。” “当然要去，不然我们?跑来干什么。”公子白很坚决。 “要怎么去，姑姑和姑父都不同意。”蒙贤将积木堆得高高，再一下子推倒。一脸沮丧的单手托住下巴，发泄似的将积木一个一个扔出去。 坐在翘翘板上的子婴发怒了，冲着蒙贤呜啦啦的叫唤。公子白停住翘翘板，将子婴抱下来。 子婴蹬蹬蹬将积木捡回来，看着蒙贤，因为太激动，想要表达的内容也太多太难，等说出口，就是一串谁也听不懂的乱码。 “他?说，你不许乱扔东西?，再扔就把你扔出去。”公子帮他?翻译。 子婴很满意的笑?了，去牵公子白的手。对了，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都听得懂。”蒙贤震惊了。 公子白得意道：“那当然，我从他?出生开始听，一直听到现?在，怎么可能听不懂。” 趁着没人注意这边，公子白小声道：“想跟去还不简单，你听我的就行了。” “我们?这样?……” 蒙贤一拍巴掌，“就这么办。” 虽然公子白比他?小五岁，听他?的话好像有点丢脸，不过?事实证明，年龄对于聪明人来说，真的不是问题。 趁着没有碍事的奶娘和丫鬟在身边，子婴将一只?手指头啜进嘴里，看看公子白，又看看蒙贤。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在密谋什么，干脆专心啜他?的手指头。 等赵苏回来抱过?儿子，子婴赶紧将手指头从嘴里拿出来，还很聪明的自己找了个话题，“躲猫猫。” 一听要玩躲猫猫，公子白重新将子婴抱回来，“大?哥去忙吧，我带子婴去玩躲猫猫。” 看到弟弟这么贴心，赵苏欣慰道：“你们?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 “知道了。”公子白应声。 到了晚上，赵苏将子婴抱到夫妻两人中间，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晚上得来个小团圆。 子婴很高兴，一个劲的笑?，“躲车车，车车。” “躲猫猫怎么又变成了躲车车。”赵苏好笑?。 “跟着小白和蒙贤一下午，大?概是跟他?们?学的新词吧。”蒙梨哪里睡得着，可是这件事是公子自己要求的，又是陛下亲自下令，已经不可能更改。 只?能没话找话道：“行李都装好了，有药材，有吃食还有一些?种子和农具。随行的有郎中，有工匠还有蒙家的武将，屠睢家里也送了人。” “车车，躲车车。”子婴的手指向窗外。 可惜，他?的父母没有一个往窗外多看一眼。 窗外，公子白和蒙贤正将自己的行李往一辆马车里塞。 “嘘。”公子白制止蒙贤开口。 直接拉着他?上了另外一辆车，“别的车，明天走之前都会?最后检查一遍。只?有这辆车，放的都是家将的行李，这些?人肯定不会?检查，今晚我们?就睡在这里。” 说着将腋下夹着的睡袋铺开，两个人钻了进去。 半夜时分，随行人员就开始陆续起床，赵苏根本?没怎么睡着，听到外头的响动，干脆起了身。 厨房早就忙开了，给大?家伙做早餐的是宝珠，小月夫妻俩都会?跟着公子出行。 赵苏的身份是咸阳的贵公子，家里有下人贩货，他?跟着商队一块出行，去琅琊郡访友。韩书是贵公子的门客兼大?管家的身份，得运是长随，保生是牵马的小厮。 其?他?人各司其?责，有一看就一脸精明的商人，也有一看就一脸凶悍的护卫，还有几个吊儿郎当的游侠。以及靠关系跟着商队一起出行的读书人等等，虽然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又意外的十分和谐。因为这个时候的商队，除了贩运货物，还会?承担送信，送人等等服务，尽量走一趟将利润最大?化?。 出远门肯定要起早床，吃完早饭，韩书开始清点人数，最后下令出发。 赵苏使劲抱了抱蒙梨，又在熟睡在蒙梨怀里的儿子脸上狠狠亲了两口，“我走了，有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管对错，只?要你开心就好。要是谁敢对你不敬，就抱着子婴进宫找父皇。总之，什么都不重要，你和孩子的安全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明明昨天晚上才听过?一遍，可是现?在再听一遍也还是不够。 不知道是不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睡熟的子婴忽然惊醒过?来，不像之前醒过?来要哭闹半天，还得揉着眼睛各种迷茫不接受现?实。而是直接就睁大?了眼睛，定定看着赵苏，伸出双手大?哭起来，“爹，爹爹……” 赵苏狠狠心，跨上马，头也不回道：“出发。” 蒙梨抱着子婴一直看了很久，才转身进屋。子婴此时已经不哭了，但很生气，不过?气到一半，他?又睡着了。毕竟，哭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夫人。”水娘从外头进来。 蒙梨抬头道：“刚才怎么不见你。” 竟然没送公子，这真不像水娘。 “公子白和蒙贤少爷，不见了。”说着又加一句，“和行李一起不见了。” 刚才水娘本?来站在蒙梨的旁边，但她扫视一圈，也没看到公子白和蒙贤，便觉得不对劲。问了下人，才知道他?们?俩个昨天晚上竟然没缩在星楼的客房。而是公子白说要介绍朋友给蒙贤认识，跑去了新村的客栈，最后住在客栈里。 下人又说，公子白交待了，如果他?早上没起，不用特意去喊他?起床送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不想伤感。 水娘根本?不信这些?话，她只?知道公子白和扶苏公子的感情，绝不可能睡过?头，至于说伤不伤感的鬼话，一听就是公子白忽悠人时的专用语气。 所以她急匆匆去了客栈，去的过?程中心里的感受更加强烈，住这么远，绝对是公子白故意安排的。 等水娘赶到推门，发现?他?们?床上只?有一只?枕头塞在被子里，人早已不见踪影。等她回来报信的时候，公子的车队已经走远。 蒙梨惊呆了，公子白和蒙贤竟然不见了，等一下，跟行李一起不见了，那就不是不见了。 水娘拿出一张纸条，上头是公子白和蒙贤所书，说他?们?因为不能跟公子一起出门，很是愤怒，所以暂时不想留在新村，先回咸阳了，还让客栈的老板将字纸传给蒙梨，免得她担心。 “两个小兔崽子。”蒙梨直接骂道。 水娘和蒙梨一样?，对这个字条上的字，半个都不信。 “他?们?藏在公子的马车里。”两人异口同声。 “赶紧派人骑快马去通知公子。”蒙梨着了慌。 趁着早起，大?家第一天出发，精神头十足，车队一口气没歇，已经沿着官道直奔三川郡。 第250章 午饭的时候，韩书一手拖住一个，牵到公子面前，“公子，在蒙家家将放行李的马车里发现?的，若不是他?们?有人去行李里翻找东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 公子白和蒙贤耷拉着脑袋，他?们?计划是过?几天才会?被发现?，到时候木已成舟，死皮赖脸跟着大?哥就是。可没想到，才半天时间就已经被人发现?，这可怎么办。 蒙贤摸了摸脑袋，“姑父，你不觉得我们?很有智慧和行动力吗？你不该再将我们?看成小孩子，你要是把我们?送回去，我们?下次还得偷偷跟来，何必这么麻烦呢。” 说着还一摊手，很有一点谈判的气势。 公子白则是干脆抱住赵苏干嚎，“我不走，我就是不走。走了我们?也会?回来的，你赶得走我们?的人，赶不走我们?的心。” 一个谈判一个耍无赖，配合的倒是十分默契。 赵苏抚额，恨不得一拳一个把他?们?打回家。心里念了一万遍，打孩子是不好的行为，最关键是他?打不过?蒙振，这才按纳住怒火。 虽然两个小无赖是无赖了一点，但有一点他?们?说的对，如果他?们?下次再偷偷跑出来怎么办？这么大?的孩子，有心想跑，怎么防得住，他?们?又不是犯人，还能关起来不成。 到时候再偷跑出来，要是没能找到他?们?的车队该怎么办？万一在路上遇到什么事，又该怎么办？ 赵苏心烦意乱，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恨的生物。讲又不听，听又听不懂，懂又不会?做。最后还是得大?人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 最最可恨的是，他?们?还有天赋技能，能在天使和魔鬼之间无缝切换，让你防不胜防。 “拿纸笔来。”赵苏只?能忍下这口气，给秦皇和蒙振分别写信。 带走公子白，告诉秦皇一声就行，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蒙贤又不同，他?必须得告之蒙振，交给他?处理?。 “让人快马送信去咸阳，然后带信回来。”赵苏不打算改变即定的路线，更不会?折返。 吃完饭，蒙梨派出的人过?来送信，赵苏也写了信让人带回去，表示他?知道了。 蒙振的信回来的很快，说蒙贤既然自己想去，就麻烦公子了。和信一起来的，还有十名蒙振的亲卫，算是对公子带孩子的一点补偿。 杨瑞和和杨义成，会?在泗水郡与赵苏汇和。 这一次，车队里赵苏最大?，不用赶路，路线也不是既定的，全凭赵苏安排，于是他?决定干脆一路游山玩水过?去。 每到一地便要请个当地的闲帮当向导，问问当地的美食和可以游玩的地方?，当每个县城的向导都将豆腐列为当地美食的时候，赵苏总是忍不住嘴角上翘。 “赵老爷，前头有家酒楼，是我们?当地最好的酒楼。厨子的叔父就是咸阳盛传的，长公子府中的神厨，这位神厨没有儿子，将一身技艺都教给侄儿，若谈到美食，那是绝对不能错过?。” 赵苏化?名赵离，本?来人设是咸阳贵族少爷出来访友，现?在变成了，咸阳的贵族少爷送自家两个亲戚的孩子，去琅琊郡求学。 向导的声音很大?，跟着公子出来逛街的，几乎都听到了，特别是小月，低声嘀咕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侄儿。” 赵苏很喜欢和这些?闲帮聊天，他?们?通常很会?说话，却不喜欢劳动，整天游手好闲的在街边玩耍，最好的工作就是来个外地的商贩，请他?们?带路或是打听消息。若是遇到手面大?方?的，就能快活半个月。 很显然，赵苏就是闲帮最喜欢的那类雇主。 “那走着。”赵苏让闲帮带路。 蒙贤在一边偷笑?，和公子白挤眉弄眼。 “神厨大?酒楼，这名字倒是够气派的。”赵苏抬头看到匾额，走了进去。 只?有一层，也无所谓的雅间，若有豪富人家会?选择包场，也可以用屏风稍稍隔一下，避免打扰。 赵苏自然不用这个，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加上韩书和几个门客坐一桌，护卫和得运小月他?们?坐另一桌。 闲帮赶紧闪身，“我去外头候着，您吃完叫我一声。” “不必，和他?们?一起坐吧。”赵苏一指护卫那桌。 闲帮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那般伶俐的口才，忽然一下子没了声音。 小二?早就候在一边伺候着，这一行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等他?们?落坐便开始介绍。当然是大?吹特吹一番他?们?店家的来历，先让人肃然起敬，后头点起菜来就会?更大?方?。 “得了得了，别说了，来的路上已经听过?了。你们?有什么招牌菜，拣好的来两桌。”韩书大?着嗓门打发店小二?。 两桌的饭菜都是一样?，闲帮再一次震惊了，他?偷偷看一眼护卫，却没从他?们?眼里看到惊讶，想必这位赵老爷做事，一向这么讲究。 不愧是从咸阳来的贵人，这排面这气度，真不是他?们?小地方?的人能比的。 “好咧，上等席面两桌。”小二?扬声叫道，尾音带着当地特有的欢快的调子。 第172章 猛虎下山 猛虎下山是要吃人的 酒楼的菜端上来, 一看就是用铁锅炒出来的，不知道味道如何，但看着确实有几分样子。 冷碟是猪皮冻, 还?有一盘凉拌黄豆芽，一盘凉拌藕片。小二上前介绍, “扶苏公子定下的成?例，筵席先凉菜后热菜, 然?后上汤, 最?后上主食。” 紧接着便是八道热菜, 最?夺目的一道豆瓣酱烧鲤鱼，浓稠的酱汁浇在?鲤鱼上, 最?后拿热油一呲, 光泽诱人，鲜香扑鼻。 赵苏伸筷子挟了一块送入嘴里，意外道：“鲜, 嫩，入味, 层次分明, 不错不错。” 就连公子都说不错，大家还?客气什么?, 赶紧下筷子。 红烧豆腐这道菜新村的人早就吃的不要不要了, 很少有人动筷子，闲帮却吃得停不下来，心里还?有些奇怪, 这些人竟然?不爱吃豆腐，真?是怪事。 用竹签串好的猪肉，放在?碳火上烤的外焦里嫩, 小二还?得意的多提了一句，这是用新村的方子养出来的猪，没有膻腥味。 比较绝的是一道红烧肉，切成?块状的五花肉炖至酥烂，恨不得入口即化?。红烧肉里明显放了红糖，染上糖色，带着一丝甜味，无论色泽还?是味道，都堪称真?正?的高?手。 “不错啊。”赵苏比较意外，还?以为是打着神厨的招牌，出来骗钱的。因为那个开场，实在?是太像骗子的把戏。没想到，这个骗子竟然?有两把刷子。 小月非常不高?兴的说道：“就这个水平，也敢叫神厨大酒楼，豆瓣鱼的豆瓣放多了发咸，红烧肉的糖放多了过于甜腻，猪肉烤老了三分，黄豆芽的醋放多了，猪皮冻，呵，肉皮里的油脂没刮干净吧。勉强还?算不错的也就是红烧豆腐和凉拌藕片。” 一口气将?大部分菜的毛病都挑了一遍，才气鼓鼓的看着公子。当着她的面夸外头?的厨子，这算什么?，是嫌她不好吗？ 两桌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闲帮莫名其妙，没想到一个明显是仆妇的女人也敢在?主人家说话的时候开口。最?可怕的是，她竟然?将?神厨酒楼的菜挨个损了一遍，闲帮不知道她说的有没有道理，只?知道她说话的口气，那是相当的理直气壮。 “你呀，不能?拿家里的要求来比外头?，要是打着，咳……打着扶苏公子的旗号，都能?有这个水平，也算不错了。”至少推广了炒菜，增加了油脂的摄入，让食物更加丰富。 赵苏说完，其他人才纷纷安尉小月，特别是和小月坐在?一个桌上的护卫，近乎于讨好道：“当然?是小月姐做的菜最?好吃，天下无人能?敌。” “宝珠也不能?。” “当然?。”信誓旦旦。 “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当着宝珠的面，还?不是这么?说。”小月冷哼一下，最?后还?是愉快的接受了护卫的马屁。 闲帮更加不淡定了，这个仆妇原来是厨娘，谁家的厨娘地位这么?高?。几乎所有的人家，护卫的地位都比仆妇高?，怎么?赵老爷家，是反过来的。 赵苏他们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酒楼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桌客人。所以导致小二端着菜过来，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客人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去后厨的时候抱怨了几句。 正?在?烧菜的厨师一听，一把扯下腰间的围裙，手里拎着菜刀就往外冲，吓得小二扑上去一把从后头?将?他抱住，“东家，听我说东家，他们那群人带着护卫，咱们惹不起，惹不起。” 厨师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转身塞到小二手里。 吓得半死的小二这才道：“就是就是，咱们不跟那些有钱人计较，他们懂个屁，吃过真?正?的炒菜没有，就敢大放厥词。” 第251章 心里则想，东家啥时候有这毛病的，以前也没发现他热血过头?啊。难不成?是被人夸得太多，再也听不得别的。 结果小二刚把刀放回去，就看到东家风风火火三步并作两步往前头?的大堂走去。 小二叫苦不迭，一路小跑追上去，心想完了完了，他已经?可以想像东家被一群护卫轰飞出去的场景。对了，叫人，县令老爷最?喜欢吃东家做的菜，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面又怪自己?多事，客人喜欢说就让他们说呗，当作没听见不就完了，干嘛非得嚼舌根。 又是懊恼又是后悔的小二，甚至已经?想到酒楼倒闭，自己?失业落魄的画面，就连沿街乞讨的路线都在?脑中勾勒出来了。 一把推开帘子，咦，没有一地狼藉。 可是东家呢，扫一眼过去没人，再扫一眼，怎么?跪在?地上了。怎么?，才一照面东家就被打到跪地了吗？ 小二悲愤的冲上去。 “扑通”给跪了下去，“好汉饶命。” “小月师父，您不记得我了？”酒楼的东家一冲过来，看到小月就跪。 受到惊吓的小月不知如何是好，等到小二过来也跟着跪下，就更离谱了，好汉饶命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来吃饭的，没打算打劫。 “小月师父，是我啊，我是跟您学过豆腐菜的丘三。”丘三扒拉了一下额头?的乱发，努力露出整张脸，“您当年还?夸过我有悟性。” “啊，是你啊，你不是去给豆腐店当掌勺的吗？现在?自己?开店了，不错啊。”小月终于想起来了，公子当年跟人合作开豆腐坊，送了好多人来新村培训。 一批又一批的学员，学完就走，小月当然?不可能?人人都记得，但其中特别有天赋，特别机灵的几个，她还?是有点印象的。 丘三这么?一说，她也想起来了。 “先起来。”小月一边让他们起身，一边往公子那里看去。 赵苏摇摇头?，表示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小月也就没有让丘三给公子磕头?。不过丘三也不傻，激动完了之后，疑惑的看向赵苏那一桌。他自然?是知道小月身份的，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认为自己?不去新村，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小月厨娘。 可是小月竟然?出现在?这里，那么?她是跟谁一起来的呢？ 小月朝公子方面行了一礼说道：“赵老爷，这位是我之前给公子当厨娘时，教过的学徒。” 然?后对丘三道：“我嫁人了，所以现在?是赵老爷府上的厨娘。” 不管是公子还?是老爷，反正?都是贵人，丘三赶紧对赵苏行礼道：“见过赵老爷，小人见到恩师，一时有些激动。” “无事，你们若有话，去厨房里说话吧。”赵苏一看，就知道小月已经?想去对方的厨房里瞧一瞧了，就跟读书人都想看看对方的文?章和诗作一样，属于职业习惯。 “谢老爷。” 小月转身催促丘三道：“给我看看你的厨房，我以前只?教过你几道豆腐菜吧，这些又是谁教你的。” 丘三对小月哪里有半点保留，在?厨房里恨不得将?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交待出来。更是虚心请教自己?在?厨艺上的困难，又该怎么?摸索进步。 小月走的时候，又给她磕了头?，说是学了师父的手艺，却不能?在?师父身边尽孝，至少要磕个头?才能?心安。 至于打着公子府神厨的名号行骗，丘三更是直言请罪。 “这倒不必，你们生活不易，只?要不砸了我的招牌，遵纪守法好好做人，些许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只?有一条……” 小月声音渐高?，“若敢打着公子的招牌骗人，欺人，你该知道后果。” “徒儿不敢，徒儿发誓，但有违誓，就叫我此生穷困潦倒，没有儿女送终。”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小月指点他几招，得知前头?公子用完餐，这才走了出去。 闲帮跟做梦一样跟着大家一起走出酒楼，他没看错吧，酒楼的丘神厨竟然?是一个仆妇的徒弟，这个仆妇嫁了人，跟着夫家到了新的东家。这是什么?人家，就算不是皇亲国戚，那也绝对是权臣勋贵啊。 不过今天的生意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们要回客栈，赵苏赏了他一块银角子，“我们明日便要出城。” 意思?是不再需要向导。 小月跟上大部队走到公子身边，小声说道：“丘三说，他原本就是厨子，学会用铁锅做豆腐菜之后，跟着之前的东家去开豆腐坊。又私下练习我在?新村做过的菜，结果吃过的人，都说好，有个富商便出钱与他合伙开了这家酒楼。” “不错嘛。”赵苏果然?并不追究丘三打着公子府的招牌，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事。 还?笑?笑?道：“要是每个打着我的招牌的人，能?过上好日子，我宁愿自己?的招牌被老百姓拿去用个够。” 小月捂了嘴笑?，就知道公子是这个反应，看来刚才的应对没有错。 闲帮在?街上继续闲逛的时候被人拦住，“怎么?，生意做完了？” “你，你们……”闲帮脸色大变，一步一步往后退，见对方没有逼上来，转身就跑。 结果没跑出两步，就被另一个人堵住出口。两个人将?闲帮堵到街角，旁边的人跟没有见到一样，闪的远远的。 “跑啊，继续跑。”堵路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比起闲帮这样还?会主动去找点轻松的活计赚点钱，他们纯粹就是靠暴力和敲诈过活。 “不，不跑了，这不是我眼拙嘛，没认出虎哥。” 说着掏出自己?的钱袋子低下头?双手递上，“虎哥大人不计小人过，今日就这么?点收获，下回遇到肥羊，再给您补上，一定补上。” 银角子早被他藏到鞋子里，钱袋子里是昨天那个管家打赏他的几十个大钱。 被叫作虎哥的人一把夺过钱袋子，不满道：“就这么?点？” 上下打量闲帮，似乎在?想剩下的钱被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另一个堵路的人冲虎哥蹙眉道：“行了，办正?事。” 虎哥撇了撇嘴，示意自己?知道了。 闲帮顿时心中警铃大作，钱都给了，竟然?还?不是正?事，那他们到底要什么?？联想到传说中虎哥的来历，闲帮顿觉一顿寒气从脚底一直冒到头?顶。 虎哥将?钱袋子揣进自己?怀里，抱着手臂问他，“你这几天伺候的富商是什么?来历？” 果然?，闲帮心想，原来传闻是真?的。 但他此时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低头?思?索后说道：“从咸阳来的贵族，别看好像很排场，其实抠门的很，就是个样子货。” 这是很正?常的，越是落魄的贵族，越要装的排场十足，不想叫人瞧出自己?的落魄。 虎哥用脚尖在?地上蹭着，“真?的？你知不知道骗你虎哥的下场是什么?？猛虎下山是要吃人的。” 说完拍拍闲帮的肩膀，便转身走出几步，闲帮刚松一口气，心理活动还?没来得及展开，就看到背对自己?的虎哥，忽然?抬起一只?腿往后一踢。 他明知道这一脚是冲自己?来的，也努力闪避了，却还?是被一脚踹到肚子上，整个人飞了起来，直接撞到路边的一堵墙上。 闲帮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墙根，心里又惊又怕，哭求道：“虎哥饶命啊虎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他们带了货，可能?，可能?货物值点钱吧。” “他们叫什么?名字，身边人的名字，还?有，他们是哪一家的，家中可有人在?朝中任职。” 闲帮拼命回忆后说道：“为首的人称赵老爷，身边的人都没报过名字，只?知道赵老爷的长随叫得运。他们从来没提过咸阳的事，小人，小人也不敢问啊。” 虎哥摇摇头?，“废物。” 另一个人拉住还?准备上前的虎哥，“得了，你还?真?指望从他这儿打听到什么?，不要跟他多废口舌，省得打草惊蛇。” 然?后回头?冷漠的看着闲帮，“管住你的舌头?，不然?我们不介意拿来下酒。” “不敢，小的不敢。”闲帮跪下来，五体投体以示臣服。 过了很久，没有听到声音才敢抬头?。 捂着肚子的闲帮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鞋底，银角子还?在?，总算放心了。 说来心酸，自二十岁以后，还?是第一回 真?正?拥有银角子，在?此之前他只?摸过铜板。 闲帮没理会旁边指着他大笑?，并且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只?是不断的回忆自己?听到的传闻。 虎哥来自山上，每回下山，都会有一个路过的富商在?山道里被打劫。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传闻确实存在?。 怎么?办？去通风报信吗？闲帮不敢，如果去报信，这些富商能?走，他怎么?走？虎哥吃不吃人他不知道，但是打死个把人，他完全相信。 第252章 对了，神厨酒楼的丘三，他不是那一行人里头?仆妇的徒弟吗？要不然?去酒楼给他报个信，这家伙跟县令都说得上话，如果他去报信的话，应该不会怕虎哥吧。 刚才他下意识的就替赵老爷一行人隐瞒下了酒楼里发生的事，也没有暴露赵老爷其实很大方也很有钱的事。 不是因为今天打赏的这一角银子，而因为赵老爷叫住他，让他和护卫们坐在?一桌，一起吃饭。这种久违了的感觉，让他至今都在?回味，只?有真?正?的君子才会不分贵贱，尊重每个人，就连他这人闲帮的小小自尊心，也顾及到了。 而他，单纯的就是希望赵老爷不要被人所害，这个世上的君子已经?不多了，死一个就少一个。 闲帮想清楚后，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走到酒楼的门口，一不小心扑到在?地，恶狠狠的抹了一下嘴角，喊着，“你们怎么?铺的地，害老子摔跤，快点赔钱。”然?后走了进去。 不多时，闲帮一只?手里拽着几枚大钱，另一只?手里咬着一个馒头?，从店铺里走了出来，颇有些得意的样子。 有同为闲帮的朝他拱手，“有些本事啊。” 能?从丘三手里讹出钱来，不简单。 闲帮大笑?，“你们知道什么?，我今天带了人去他店里吃饭，讨几个赏钱还?不应该了？” 一听是这回事，准备效仿着摔跤的闲帮也不摔了，“呸”了一口，走了。 客栈被赵苏一行人包下来，小月掌厨房，正?在?给大家做晚饭。秦朝只?有两餐，没有晚餐的说法，但谁叫扶苏公子是特权阶级呢，他喜欢一日三餐，于是渐渐的，许多权贵人家开始学着他吃一日三餐。甚至于，还?开始有了宵夜的说法。 得运接了贴子，说是县令家大少爷的门客，听闻有咸阳的商人路过，想来打听一下行情。 韩书耸耸肩，“有意思?，我去见见。” 赵苏坐在?屋里翻书，是前人所书的游记，抄录到书册上带出来，随时翻一翻做个印证，颇有趣味。赵苏发现前人的想像力相当大胆，明明是现实向的游记，忽然?就写到在?山中遇仙，漂亮的仙子投怀送抱，次日醒来却在?荒郊野外。 “分明就是做了个春/梦，还?写的跟真?的一样。”赵苏一边看一边笑?，也不知道是超现实浪漫主义，还?是苦中作乐的幻想主义。 不过想到游记作者披着一身露水从山中醒来，赵苏认定，这一定是苦中作乐。 拿了张纸，写下自己?的论证，然?后插到书里当批注。 有人敲门，得运去了，然?后很快回来，“韩先生和小月都在?外头?等着见公子，都是急事。” 韩书刚送走县令少爷的门客，有事找他是正?常的，小月怎么?也有事找她。 “一起进来吧。”赵苏说道。 “公子，有人要害你。”小月自从当了厨娘，性子一日赛过一日的急，一进来人还?没站稳呢，就抢在?韩书的前头?开了口。 韩书立刻就不急了，转向看向她，“慢慢说，怎么?回事？” “刚才丘三来找我了，他说下午的时候，闲帮去找过他。”小月嘴快，噼里啪啦就将?话说了个清楚。 韩书先是眼睛一瞪，随后又眯上，忽然?笑?了，“原来是这样，我懂了，全懂了。” 赵苏又看向他，“可是县令那边有问题？” “何止有问题，简直是大大的问题，不过尚不知道问题出在?县令身上，还?是他儿子身上。” 门客打着的旗号是自家少爷想贩运一批货物，但是不知道哪一种行情比较好，知道县里来了一个大客商，就想来取取经?。 结果人家一开口，取经?的事听的七不耐烦八不认真?的，倒是不停的打听他们的来历，问来问去其实就是想知道，他们这群人到底是不是哪家的权贵，家里有没有人在?朝中为官，是不是什么?世家大族。 韩书四两拔千金，将?他的问题都推了回去，又将?他的目的套了个干干净净。等忽悠了一大通将?人送走以后，估计这个门客现在?还?在?晕乎，感觉对方说了很多，但自己?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所以他们是一路人？”赵苏很快就明白了韩书的意思?。 韩书点头?，蹙着眉头?道：“公子不能?涉险，我拿着公子的手书去找本地的县尉。” 县尉管当地的军队，维持治安，包括剿匪，都是他们的事。 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安全，“不行，我走回头?路，去上一个县城调人。” 这个县城的人，已经?不能?相信。 得运送小月出去，小月还?在?一脸懵圈，拉着得运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是一伙的。” 谁没在?厨房里偷过嘴啊，星楼的厨娘那是敢举着刀追着韩书砍的狠人，得运哪里敢得罪。 “小月姐，丘三跟你说是闲帮报的信对吗？还?记得闲帮说的传闻没有，也就是说这个叫虎哥的人，肯定是山匪的探子。而我们一路走来，各地都在?剿匪，不管是做样子也好，还?是真?的也好，官兵进进出出的，敢下山做案的山匪总归是少了很多，对吧。” 小月点头?，仍然?一脸懵，“对呀。” 可想而知，她的天赋技能?都点在?了厨艺上，也有可能?是将?全部心思?花在?了厨艺上，在?别的地方，就懒得再动脑筋。 得运只?好继续解释，“可是你看，这里是不是风平浪静，没有山匪也没有官兵，一派详和。” “我们当时还?说这里治安很好，县令大人这个官当的不错。”小月终于开始有点明白了。 “不错，可是今天闲帮刚受到逼问，县令少爷的门客就来客栈打听消息。可见这里不是没有山匪，只?不过他们不针对普通老百姓，也不针对权贵，只?针对有钱却无权的肥羊。不管从哪儿去哪儿，这么?长的路线和时间，等到家里发现出事了，再沿路找过来，恐怕连在?什么?地方出的事，都不知道。” 而这个治安环境不错，也没听说有山匪的地方，就会被人忽略过去。 事实上，他们不是治安不错，也不是没有山匪，他们只?是有选择性的针对特定的人群下手。事后麻烦少，而收益高?。 不然?不会这么?巧，虎哥下山，先有闲帮被逼，又有门客上门。 “公子也太厉害了吧，这样也想得到。”小月一脸佩服。 得运抽了抽嘴角，心想公子大概并不觉得这是称赞。不过随便推敲一下，我也会啊，只?不过我不能?随便抢人的风头?，不能?说。 小月自顾自的赞叹完，又开始发愁，“那我们怎么?办？” “公子会想到办法的。” “也对，有公子在?，怎么?可能?没办法。”小月瞬间就说服了自己?，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厨房而去。 得运也没想到，原来在?厨房里十八般武艺都会，握住锅勺的时候凶的敢打人的小月，竟然?是这样的。不过也挺好，要是人人都能?像她只?在?自己?专注的事情上聪明，在?别的事情上蠢一点，这个世界说不定会变得更好。 第173章 奇怪 维护公子的形像，人人有责 得运返回公子房间的时候, 除了韩书还有几位门?客，以及蒙贤和公子白?都?在。蒙家和公子自己的侍卫首领，也刚刚得到消息过来。 “目前就是这么个?情况, 大家觉得该怎么办？”韩书将事情的经过给大家总结了一遍，然后发问。 蒙贤和公子白?一脸兴奋, 脸上荡漾着一种总算等到大事，我果然是天选之子的迷之微笑。 侍卫首领均挺起胸膛, 使劲拍了拍, 争先恐后道：“几个?匪人而已, 某等定能护公子安全。” 门?客也想说话，赵苏用?手势让他?们先安静下来, “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安全, 是所有人的安全。我们要安全通过，也要剿灭山匪，更?要弄清此地的官员和山匪勾连到何?种程度。” “不错, 我们的人每一条命都?很珍贵，要死也要死的有意义?, 而不是死在山匪手里。”韩书的兴奋压抑的很好, 但还是被赵苏看出来了，现在看来新村的日常事务并没有磨灭他?的天真和热情, 心底还留着当初那个?追求着人生不同意义?的少年。 每个?人陆续发言, 表达自己的看法。就连蒙贤和公子白?都?有机会说话，蒙贤提议给他?一支人马，上山擒住匪首, 自然什?么都?知道了。 “说的不错，前提是你知道山匪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高手, 又高到什?么程度。还能上山直入匪首的房间，不惊动任何?人。”赵苏平静的反问。 蒙贤叹了口气，“受教了。” 公子白?是最后开口的，“县令有没有勾连我们不知道，但县令的少爷肯定有勾连，他?的门?客肯定知道内幕，找机会绑一个?问问口供。” 第253章 虽然不是完整的方案，但这一条算是可取的，而且有实际操作的可能。 “说的都?不错，各有精彩，把大家的主意汇总在一起如?何?。”赵苏笑道。 众人一脸茫然，每个?人的主意都?不同，怎么汇总在一起。 “对外，赵老爷一行人身怀重?宝七彩琉璃杯，准备去琅琊郡交货。但消息走漏，所以赵老爷决定，就在运县交易七彩琉璃杯，等卖货前来。” 韩书点头，“明?白?了，我会安排人去传播消息。” 赵苏接着说道：“安排人打探运县的消息，所有的消息，衙门?的，山匪的，全都?要。” 保生拱手，“这件事由在下负责。” “在衙门?里策反几个?人，我要口供。”赵苏继续安排。 几个?门?客对视一眼?，接下这个?任务。 护卫磨拳擦掌，不肯落于人后。 赵苏看他?们一眼?，笑道：“你们负责保护七彩琉璃杯，我相信，来打主意的不会少。” “喏。”护卫齐齐应道。 等所有人都?离开，韩书让店小二?通知掌柜，他?要再住一段时间，按之前的价格，再租半个?月。 店小二?通知来掌柜，得运又支使着店小二?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在支使店小二?的同时还不时抱怨道：“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谁泄漏了消息找谁去，冲我发脾气算什?么回事？” “嘿嘿，天底下的老爷都?一样，我还不是总被掌柜的骂成狗。”店小二?笑嘻嘻的安慰得运，毕竟赵老爷一说赏，都?是从这位长随的身上掏钱，可不能得罪。 “唉，你说这些贼子，怎么鼻子就这么灵呢，我们老爷拍了长公子多长时间马屁，好不容易拿到一件好货，结果还被人盯上了。搞得现在走也走不成，还不知道要在这个?破地方呆多久。” 得运嫌弃的口气，都?快溢出来了。反正除了咸阳，其他?的地方都?是破地方就对了 “什?么好货。”店小二?目光闪动，装作无意的问道。 “这是你该知道的事吗？”得运警惕的看了店小二?一眼?，冷淡地说道：“没福气的人，看一眼?都?得瞎。” 店小二?在心里“呸”了一口，暗骂这些有钱人真是嚣张，好东西穷人看一眼?就得瞎，合着这些东西不是穷人做出来，你们这些人还能亲自动手不成。 不过他?还是很殷勤道：“从长公子手里得来的，肯定是好东西。咱是没福气看的，听听就是福气了。” “哎，你水准备好了没有，真是，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就当没听到，知道吗？” “是是是，小人什?么都?没听到。”店小二?送来热水，等客栈里的人都?睡下，悄然从后门?出去。 翌日，闲帮重?新被韩书找了回来，告诉他?，他?们还要在当地多停留几日，等一个大商人过来完成交易再走。 韩书看了一眼掌柜道：“有些事需要你帮我们联络，进来细说吧。” 进了客房，一片金叶子从韩书的手指缝滑到闲帮的衣袖里，“我们从不亏待朋友，我敢说，你下半辈子都会庆幸昨天做出的选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蔡寅。”闲帮拿着金叶子，很是激动。 韩书却发现，他?的激动有些浮夸。 “这名字不错，读过书？”现在的平民，没有名字很正常，录入户籍的时候，顺口按排行取个?一二?三四，是非常正常的事。拿浑号小号当名字的，也多的是，泥猪赖狗当名字也没人介意。 像蔡寅这样正而八经的名字，极有可能是读书人家，或是小康人家。可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出来当闲帮的，韩书想当然的觉得奇怪。 蔡寅自嘲的一笑，“祖上当过官，小时候学过几个?字，后来就没机会了。” 三川郡原属韩国，祖上当官自然不是秦官，而是韩官。 韩书心想难怪他?的举止谈吐看着不叫人讨厌，刚来时客栈推荐的几个?闲帮个?个?一脸猥琐。还是他?自己出门?寻找，最后一眼?看中蔡寅。 不管怎么落魄，受过的教育，养成的习惯，都?会将他?和没受过教育的人自然的区别开。 韩书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 虽然蔡寅给他?们通风报信，但韩书也不会将自己所有的底牌摊开。但是多雇佣他?几天，给他?一些好处，比如?一片金叶子，还是可以的。 “你对山上的山匪，知道多少？”既然算是自己人了，当然要先将对方所知道的榨干。 蔡寅所知不多，但韩书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装作受了打赏，摆阔的时候顺便叫上以前一起的闲帮，特别是消息来源多的，套套别人的话。 而且最重?要的是山匪虎哥肯定会再次来找他?，到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韩书已经准备好剧本。 蔡寅回家，果然看到院门?敞开，泥巴围墙也被推倒了一半。虎哥就坐在院子的树墩上，翘着腿问道：“是不是你告的密。” 原定今天出发的一行人，竟然停在原地。虎哥第一反应就是蔡寅告密，但之后又传来与?长公子有关的消息，这才让他?收住拳头。 收住的拳头也可以重?新亮出来，这全看蔡寅的回答让不让他?满意。如?果不满意，今天蔡寅的小命难保。 蔡寅抱着头道：“虎哥，我有消息，我有大消息。” “七彩琉璃杯？”虎哥听完，呼吸都?粗重?起来。 蔡寅表现的象个?狗腿子，“对，就是七彩琉璃杯。赵老爷通过大商人牵线搭桥，抱住了长公子的大腿，巴结讨好了好几年，才从新村拿到这么一套宝物。据说，和长公子送给皇帝爷爷的那套贡品，出自同一批。” 新村的玻璃是不允许在秦国国内销售的，但送人不在此例。再加上任何?禁令，几年以后不加管理，总会慢慢松懈。于是玻璃便成了权贵之间最好的礼物，我不是买卖，我是送礼还不行吗？ 收到玻璃的人非富即贵，又不会拿到市场上交易，所以也就形成了一条隐蔽的送礼链条。 玻璃在赵苏眼?里不算什?么，但在外头那是比价黄金宝石的宝贝。黄金宝石常见，玻璃可不常见。 “他?手里真有七彩琉璃杯，你亲眼?见过没有？” 蔡寅苦笑着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我是什?么身份，人家能给我看。我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赵老爷身边有嘴碎的人，被我打听出来的。听那意思加我分析出来的，好像是准备拿着这套宝贝去琅琊郡交易，有个?大商人急需宝物送礼。” “结果消息走漏，说是有人花大价钱准备了人手，要在路上拦他?们。赵老爷半夜接到信，就决定不走了。宝贝再重?要也没命重?要，说是联系大商家，让他?们派人来接。”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虎哥的预料，也无限降低蔡寅出卖他?们的可能性。如?果是蔡寅报信，他?们最有可能的是去报官，或者干脆换条路线，再不然也可以原路返回。不会出现七彩琉璃杯，也不会出现在原地等待的局面。 虎哥警告蔡寅一番，又让他?盯住赵老爷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自己的据点，将这件事告之昨日与?他?一起出现的人。 “师爷，您看这事？”虎哥对此人，倒是毕恭毕敬，全无在外头的戾气嚣张。 “可能真是巧合，要是果真如?此，就太好了。”师爷抚掌大乐。 虎哥也跟着笑，这套七彩琉璃杯，已经被他?视为囊中之物。 赵苏这头安排的各种消息已经飞快的在运县传开，县衙里的人也在悄声议论，大少爷翘着腿，享受着丫鬟的捶腿服务，不时啜一口茶水，半眯着眼?睛跟几个?门?客说话。 “七彩琉璃杯，这家伙不会跟长公子有什?么联系吧。” 门?客摇摇头，“我们得到的消息来看，应该就是抱长公子的大腿，才有资格拿到的货。长公子和谁家来往密切，都?是明?面上的事，这个?赵离可从来没听说过。” “可惜这七彩琉璃杯，我们就是拿到了也没什?么用?。”大少爷深感可惜，毕竟是贼赃，收藏在做官的人家里，肯定不合适。 “那边肯定想要，少爷的意思，是让一步？”门?客掂量着语气问道。 “他?们想要？呵呵，我就是砸了也不会给他?们，不就是想拿去当敲门?砖，改换门?庭吗？我当初能扶得起，现在就能摁得住。” “咦，我倒是有个?主意。”另一个?门?客忽然出声。 “咱们的人在咸阳活动了许久，也没什?么效果，赵高那老儿，收了钱不办事。蒙毅那边边根本不收一般人的礼，章相那边咱们没烧过冷灶，现在也挤不进去。” “赵高不是不办事，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咱们在他?身上的花费算是白?瞎了。”另一门?客叹气，地方官员给咸阳的重?臣孝敬是惯例。 第254章 不同的孝敬有不同的说法，最低档次是我不求您办事，只求您别针对我。这种一般是群发，大家拿就拿了，也没什?么负担。 高点档次的，万一有人针对我，您给我知会一声，感激不尽。最高档次的就是求人办事，不同的难度送的礼自然是不同的价值。 说送不进去的其实就是这种重?礼，人家一看是要办事的礼，有些人是不收的。比如?蒙毅就不收这种礼，章相目前来说是大热灶，收不收的不好说，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官，暂时还进不了门?。 “不是说有主意吗？怎么扯到这事上头来了。”一见话题偏了，有门?客出来说道。 说自己有主意的门?客赶紧道：“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干脆等这件事了子，由少爷拿着七彩琉璃杯去新村，给扶苏公子送去，岂不是更?好。” “长公子会收吗？” “七彩琉璃杯出自新村，现在有案子发生，少爷觉得该物归原主，有什?么不对。” “我听闻长公子素有宽厚之名，少爷若是有正当名义?，说不得真有机会见到长公子。”有门?客兴奋起来。 如?果能直接抱长公子的大腿，还管什?么赵高蒙毅和章相，长公子才是真正的金大腿啊。看看他?手下的门?客，轻轻松松就能官居要职，还能得到秦皇的亲自召见。这都?不叫捷径，简直就是通天大道。 大少爷也顿时醒悟了，一拍大腿，“对啊，这个?主意好，来来来，我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事该怎么操作。” 客栈里，赵苏正在厨房里教小月调制卤水，地上一只木桶里堆满了满满一桶鸡脚。小月不敢相信鸡脚也可以成为美味，但公子说可以，她又无条件相信，所以她现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漏掉了任何?一个?过程。 韩书闻到香味钻进厨房，看到赵苏吓了一跳，随着星楼的厨娘成长起来，公子已经很少进厨房了。但一旦他?进厨房，就意味有新的美食诞生。 顿时一脸激动的凑过去，“做什?么好吃的呢。” 小月指着一边洗干净的鸡脚，“你自己看。” “不是吧，这也能吃？” 穷人家里自然是不会丢弃任何?可以吃的食物，但没人会觉得鸡脚有多好吃，充其量就是能吃罢了。但对于权贵世家来说，鸡脚甚至都?不会端上桌，韩书自然也是这个?待遇，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吃过鸡脚。 乍然看到一桶鸡脚，很有些震撼，更?多的则是嫌弃。 再怎么做，鸡脚也变不成美食吧，但看到公子站在这里，心里和小月一样，即不相信鸡脚会是美食，又不敢不相信公子。一脸矛盾纠结，不知道该站哪边。 小月懒懒挑了一下眼?皮子，冷冷道：“我还没听说鸡脚吃了能死。” 韩书赶紧捂住嘴，换了个?问题，“从哪儿来的？” 正常的问话，小月是必须得答的，“丘三问我有没有办法处理鸡脚，正好被公子听到，公子，嗯，就叫他?送来了。” 小月其实是想说，公子听到有一桶鸡脚，竟然兴奋的直搓手。当然，这种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就不用?说给别人听了。维护公子的形像，人人有责。 “丘三又是从哪儿弄来的？”韩书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他?是开酒楼的，跟很多农户的关系不错，这里乡下有一家农户养了不少鸡，被人包了圆，但要求农户处理好了给他?们送去。不要鸡头和鸡脚，农户觉得可惜，自己又吃不掉，就拿来给丘三，一来卖个?人情二?来是想他?应该有办法处理。” 赵苏开始指挥小月往卤水里下鸡脚，一边开玩笑道：“哪户人家这么大气，吃全鸡宴呢。” 保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县令的大少爷请县尉吃饭，顺便给军营送去了一百只鸡，还有一头猪和一头羊。” “还真是大手笔。”赵苏没忘了吩咐小月，“卤水开了就转小火，让它慢慢炖着。一个?时辰之后，捞起来尝尝，要是炖烂了，就关火让鸡脚在卤水里继续浸着。” “知道了。”小月就在厨房里盯着呢，眼?睛里只有一锅鸡脚，压根没注意到保生说的话。 三个?人转移到房间里说话，保生继续道：“这里的县令万正良已经六十岁了，大部分家人在老家，只带了几个?妾室和大儿子万光明?在运县任职。” “万光明?是县令三十岁的时候才有的第一个?儿子，所以非常宠爱，根据知情人所说，运县表面的县令是万正良，实际上的县令是万光明?。” 万正良出身寒门?，倒是跨越阶级娶了一个?世家旁支的女儿，靠着老婆的奔走，从小吏员做到现在的县令。但随着老婆五年前去世，再加上大儿子并非是正妻所生，所以万光明?现在面临着一个?最大的问题。 就是万正良一死，他?就会被打回原形，失去现在的地位。所以这几年，他?一直在打通与?咸阳的关系，想谋个?出身。 “其实他?爹是县令，他?谋个?小吏的差事，是很简单的事。”只不过万光明?看不上眼?。他?觉得自己能处理县令所做的所有事，所以至少要从县令一级开始做起。 “目前所知，他?给赵高府上送的礼，被赵高收下。但现在赵高一身麻烦，怕是帮不了他?的忙。” 短短半天时间，能打听到这么多，也算不容易。 “山上的事比较难查，百姓几乎没听闻过匪乱，他?们甚至不知道运县的山里藏着山匪，实在是奇怪的很。” 保生的奇怪是有理由的，山匪聚众作乱，人数多而杂，只要有人就会有各种需求。山匪又不可能纪律严明?，下山骚扰百姓几乎是一定的事。就算你纪律严明?堪比军队，山上的人总得下来买生活用?品吧。 粮食你可以自己种，那食盐你总种不出来吧，无论如?何?也得下山，否则那就不叫山匪，要改叫野人。 在一个?绝大部分人不会出远门?，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一辈子甚至几代?人的地方，陌生人下山采买大量的生活用?品不被人注意到，是不可能的事。 山匪想要壮大也需要不断的补充新鲜血液，可是山下的百姓，却几乎没有不知原因的不知所踪，无论男女都?没有，这就更?奇怪了。 “总之，山匪就像不存在一样，偶尔被人所见，留下一点传闻的，也就是那个?虎哥。”保生苦笑。 韩书一拍桌子，“会不会他?们只有几个?山匪，因为武艺高强所以……” 说了一半自己说不下去了，这年头富商敢走远路的，谁会不请护卫，甚至还要请几个?江湖上有名的游侠坐镇。想被几个?人全灭，一个?都?走不脱，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 侍卫首领被叫进来，也同时摇头，“双拳难敌四手，武艺的事，强中更?有强中手。如?果真有那么好的身手，早就在军中出人头地了，怎么可能落草。” 赵苏了然，这里又不是神话世界，哪里来的什?么天下无敌。就算真有这种人，想也不至于落魄到去当山匪，就如?侍卫所说，秦军的军功爵位全凭个?人能力?，你有本事完全可以去封侯拜相。 “真是太奇怪了？”韩书也加入到奇怪的队伍中，蹙着眉头想来想去想不通。 “等有了足够的信息，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保生不要松懈，不过也要保证安全。”赵苏结束了无意义?的猜想。 门?客的收买计划倒是进展顺利，万光明?的门?客主动联系赵离一行人中的几个?读书人，说是交流学问的聚会。于是这一群人就搁在一起喝花酒喝到半夜才回来，第二?天过来汇报。 “他?们在打听七彩琉璃杯的事，顺带着也打听了不少长公子的事情。” 门?客半推半就的大骂，不知道是谁泄漏了七彩琉璃杯在他?们身上，还找了厉害的人来打劫，害得他?们被困在此处。至于扶苏公子的事，他?们只说了咸阳人人都?知道事情，不过就这样对方也挺满意的，还给他?们塞了不少的好处。 收到的东西凑到一块，放在托盘里端上来，赵苏拔弄了一下，“这些珍珠的成色不错，你们自己收着吧。” “谢公子。”几位门?客笑嘻嘻的收下。 他?们不怕公子怀疑，公子也不可能怀疑，谁抱上了长公子的大腿，还去叛变，那岂不是成了咸阳城最大的笑话。 “现在已经可以证实，县衙与?山匪勾结，只是山匪的情况还不明?，就看蔡寅那边的表现了。”赵苏舒展眉头，这样的速度，看样子他?们耽搁不了几天就能启程。 第174章 卤鸡脚 让人害怕的美食，第一口往往是…… “好香, 好香好香。” “哪儿来的香味。” 客栈的众人陷入集体?抽鼻子活动之中?，一股独特的香味在客栈里弥漫开，很多人发誓这一定是?新菜。因为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 绝对秒杀世上绝大多数的饭菜香。 第255章 丘三在后厨赞叹，“师父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连鸡脚也?能处理成美味佳肴。软烂入味，又有嚼头, 越啃越香, 丝毫不比肉味逊色。” 小?月脸色微红, 但因为不能暴露公子的身份，所以?只能自己?认下来, 并且说道：“刚才教你的, 都学会了吗？除了卤鸡脚，还能卤猪耳，牛肉, 大肠，鸡肫, 鸭掌, 藕，鸡蛋。” “像你的酒楼, 可?以?卤点鸡蛋, 在门口放个小?炉子用小?火炖上。跟馒头包子一样论只卖，说不定生意还不错。” 丘三大拍马屁，“师父说的有理, 肯定卖得好。” 想到师父连这种独门秘籍也?教给自己?，丘三感动不已，实?在无?以?为报, 要是?性?转一下，他?大概都想以?身相许了。 “这是?你该得的。”小?月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她装的很像，毕竟韩书不知用这个表情在厨房偷过多少回东西。 唬弄一下丘三，简直不要太容易。 丘三是?打着帮厨的名义来客栈的，毕竟赵老爷一行人有钱，花钱请厨子来做饭再正常不过。 回到自己?的酒楼，他?一刻都不准备等，立刻开锅熬煮卤水。酒楼已经关了门，但有人从后门进来，站在厨房门口跟丘三说话。 丘三笑道：“师老爷过来了，上个月的帐册还有银子我都收拾好了，您等一下，我等火候调好了就去拿。” “不着急，下个月再一起吧，我还信不过你吗？”师老爷笑吟吟的，闻着卤水夸张的称赞几句，才问道：“听说你还常去客栈帮厨，你以?前不是?不做这些的吗？” “人家给的钱多，您放心，不会耽误酒楼里的生意。”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挺好的。他?们不是?外地人吗？怎么在这里呆这么久。” 丘三一心扑在厨艺上，对外头的事?不太关心，如果不是?上回蔡寅给他?报信，他?都不知道外头乱成这样。 不过师老爷是?自己?人，他?没想太多就直接说道：“好像是?遇到麻烦了吧，我只负责做饭，也?不知道这些事?。多留几天不是?更好，他?们是?按天付钱的。” 嗯，小?月师父按天教他?厨艺，是?赚钱难得多了。 “丘三，一直以?来，我们合作的怎么样？”师老爷忽然?换了一种口气说道。 “师老爷对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您出钱出力，我一个小?人物，最多去大户人家当个厨子，哪里可?能开得起一家酒楼。”最关键的是?，没有人来捣乱，不管是?地痞还是?官吏，都没人来找过茬儿。这一点肯定是?师老爷打点过的，丘三只是?不关心外头的事?，不代表不懂。 师老爷笑了笑，显然?对丘三的说法很是?满意。 “帮我一个忙，从今天起，这家酒楼就是?你的。” 丘三大惊，“您没开玩笑吧，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得忙的，我一定帮。至于说酒楼，当初咱们说好的，哪里能因为帮个忙就不守约。” “不，我是?认真的。”师老爷抬起手，不让丘三再说下去。 丘三顿时?明?白过来，能够让师老爷出这么大的血，绝对不是?小?事?。 他?颤抖着说道：“您，您是?知道的，别看?我整天拿刀，但我胆小?。” 杀人放火的事?，他?绝对干不了。 师老爷大笑，“你放心，是?你能办到的事?，而?且很轻松。” 很轻松？丘三根本不信，但他?实?在没办法拒绝师老爷，只说回道：“我不保证一定能做到。” “不，你一定能。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妻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丘三背后炸的一下，冒出密密匝匝的细汗，当即上前想伸手去揪师老爷的衣领，师老爷轻松躲过，还有余力一脚踹到丘三的心窝上，踹得他?窝在厨房弓成虾米，半天爬不起来。 师老爷走到丘三的面前，蹲下去伸手拍他?的脸颊，“你想看?到他?们的人，还是?他?们的人头，只取决于你怎么做。” “这包东西，明?天做饭的时?候，放到他?们的饭菜里。就这一件事?，你不仅能看?到你的老婆孩子，还能拥有整间酒楼。想想看?，这买卖是?不是?很划算。一边是?陌生人，一边是?自己?一家人还有金钱，你会算帐的，对吧。” “你不要伤害他?们，求求你。”丘三整个人都慌了，也?乱了，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药包被塞到丘三的手里，丘三不敢不收，师老爷满意道：“看?看?，早点这么识趣多好。” 轻呢的拍着丘三身上的灰尘，好像刚才那一脚和?他?无?关，也?好像刚刚拿人家妻儿的性命威胁的人，不是?他?一样。 整整一天，丘三都处于浑浑噩噩当中?，炒错了菜，放错了调料，甚至搞砸了好几个招牌菜。 店小?二给人陪了半天的笑脸，又是?少收钱又是?道歉，总算熬到所有的客人走掉。下午酒楼会蒸些馒头包子出来卖，结果今天什么都没有。 “关门，你也?歇上半天吧。”丘三准备了一个口袋，让小?二背回去，“我要是?没有回来，你就去乡下种田，虽说日子苦了点，但好歹不会招惹事?非。” 店小?二懵懵懂懂的接过口袋，他?看?得出来东家有心事?，而?且心情极度不好。也?不敢说什么俏皮话触他?的霉头，等丘三走了，他?才打开口袋，结果全是?铜钱。倒出来一数，竟然?有五百个。 这么多铜钱，店小?二不仅不喜，反而?放声大哭。丘三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东家可?能出事?了，有可?能真的回不来了，他?是?在安排后事?。 丘三去了客栈，听到里头的人快活的说话，聊天，不时?有笑声传出来。看?到丘三，有人跟他?打招呼，还有人往后看?，没看?到桶很是?失望。 “你找什么呢，昨天不是?还说鸡脚不能吃吗？现?在后悔了吧，哈哈哈。”护卫大声嘲笑着那个张望的人。 张望的人半点不害臊，“去去去，我才不是?现?在后悔。” 面对大家奚落的眼神，委屈道：“我昨天就后悔了，谁叫你们一涌而?上，连个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就抢到了一个，一个啊，你们还是?不是?人。” “只要小?月姐端上来的，我就吃，才不像某些人那么矫情，这世上可?没后悔药吃。” 护卫们打打闹闹，永远精神头十足。 丘三勉强应对着，走入后厨，小?月正在试着卤大肠，看?到丘三进来，头也?不回道：“你昨天回去试了没有，卤没卤鸡蛋。要是?卤了，就送一桶过来，这些人太能吃了。” 省得她浪费时?间去卤鸡蛋，太占地方。 “我昨天有事?，忘了。”丘三心虚的说道。 小?月很是?惊奇，特意回头看?了丘三一眼，蹙眉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病了。这可?不能马虎，我们商队里有郎中?，我叫他?来给你看?一看?。” “不，不用了，只是?没有睡好。”丘三死活都不肯看?郎中?，小?月便让他?回去歇着。 丘三还是?不肯，非要留下来帮忙。 小?月只好告诉他?，“厨师的状态要是?不好，就不要进厨房，浪费食材是?小?事?，要是?真的病了，就是?大事?了。” 在新村，所有的厨房都有严格的管理，这里的厨房是?指星楼的厨房，大食堂和?小?食堂，客栈的厨房都包括在内。 生病的人是?不许进厨房的，别说厨师，就是?烧火的丫头都不许带病工作。就是?预防出现?传染性?的疾病，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大多数人。 丘三没想到因为脸色难看?，竟然?连厨房都不能进了，同时?又松了口气，如果不能进厨房是?不是?就不用做这种事?了。 可?是?这么回去交差，师老爷会相信他?吗？最重要的是?，会放过他?的家人吗？ 蹲在厨房后头的小?院里，丘三的反常可?以?说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一个护卫将丘三直接架起来，单手将他?的肩膀一搂，丘三就失去了所有挣扎的能力。 “兄弟，咱们聊聊。” 这个护卫丘三认识，是?小?月师父的丈夫，所以?他?也?不想反抗。心里甚至想着，他?要是?杀了自己?，是?不是?更好，这样就不用再面临两难的选择。 “出啥事?了？”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都被赶回去，现?在整个客栈都是?他?们一行人的天下。客栈的大堂，侍卫们围过来纷纷上手拍了拍丘三的肩膀。 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保护公子安全，随时?发现?危险，准备拼命的人，靠这个吃饭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丘三这么明?显的反常。 第256章 特别是?小?月的丈夫，自从丘三这个徒弟出现?，整天跟在老婆后头师父长师父短的，明?知道没什么事?，可?就是?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丘三，将他?盯住。 “你不说也?没用，今天你们酒楼为什么要提前关门？店小?二还扛回去五百个大钱，你发财了还是?安排后事?呢？” “还有你老婆孩子，为什么都不在家？” 短短时?间，出去的人已经回来，还打听回来这么多的消息。 丘三瘫在地上大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来救救我老婆孩子，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虽然?他?的表现?即窝囊又废物，可?没人笑话他?，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遇到这种事?，他?又能怎么办呢？至少，他?心底还存有一丝良善，没有伪装成平常的样子，面无?表情的下/药。 “放心吧，我们的人手已经出去了，肯定能救回你的老婆孩子。” 护卫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先留在这里吧，等我们走了，你的酒楼就可?以?重开了。” 丘三并没有明?白护卫的意思，他?拼命摇着头，“我不要酒楼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他?们回来，我回乡下种地，种地。” 护卫们对视一眼，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很快有人去后厨将小?月叫来。 “别嚎了，既然?已经有人去救，你安心等着就是?。” 丘三扑到小?月脚下，师父现?在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发生这么大的事?，赵苏第一时?间就听到了汇报，“师老爷是?山匪的人还是?官面上的人，叫蔡寅来问问。” 丘三的形容和?蔡寅一核对，师老爷就是?师爷，他?俩就是?同一个人。听到师老爷是?山匪，丘三再次震惊。 赵苏却没丝毫意外，“现?在所知山匪在一共有两个人，师爷和?虎哥。官面上的人是?万光明?和?他?的几个门客，县尉米丰呢？” 县尉掌管县里的驻军，以?及维护治安和?剿匪，他?就是?再尸位素餐，也?不可?能完全没听过山匪的事?吧。 至于县令万正良就不用管了，儿子犯事?当老子的哪里跑得掉，他?绝对是?知情者。 米丰和?万光明?好的穿一条裤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就很容易判断了，米丰是?知情者，甚至是?得到好处的知情者。所以?他?才会假装不知道山匪的事?，不知道自然?就不用剿匪。 赵苏理清头绪，吩咐保生道：“布个局。” 说完任由保生去安排人手，他?自在房间里品尝小?月刚卤出来的大肠。猪大肠是?贱物，清洗极费功夫，穷人家是?没办法才吃，贵族连猪肉都不屑于吃，更别提猪大肠。 也?就是?新村的阉割法传开了，加上新村一直在开发猪肉做的各种菜肴，这才让猪肉渐渐端上贵族世家的餐桌。但内脏，仍然?排除在外。 韩书拿着筷子夹了一截，看?公子真的咽下去了，这才往嘴里送。送的时?候努力不去想这是?猪大肠，而?是?去回想卤大肠的过程，用的都是?上好的香料，这才减轻了心中?不适的感觉。 让人害怕的美食，第一口往往是?最难的，你要反复去做心理建设，还要克服心里的恐惧。如果能突破第一口，就会彻底爱上它。 韩书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妈耶，猪大肠竟然?能这么好吃。口感软嫩，肥而?不腻，从入嘴到咀嚼，一层层不同的味道迸发出来，层层递进，回味无?穷，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公子说的有道理？”韩书突发感慨。 “我说什么了？”赵苏心想，莫非是?心里念叨他?少吃一点，结果一不小?心说出来了。 “公子说，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就如同这大肠，原本是?无?人问津的食材，穷人家都嫌弃洗起来费劲，其实?只是?没有找对烹饪的方法，这才让明?珠蒙尘。” 一截猪大肠，都能扯上明?珠蒙尘，不知道是?猪大肠的荣幸，还是?明?珠的悲哀。 “这些香料可?不是?穷人家买得起的，穷人家吃肥肠，倒是?有个做法比较实?惠。”赵苏说的是?黄豆炖肥肠，不过韩书一听不用卤料，不用香料，顿时?没了兴趣。白水炖出来的肥肠，能好吃才有鬼了。 赵苏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反正真炖出来，韩书又会跑来高唱真香。 “这么大事?你就交给保生去安排，那个小?鬼行不行啊。”韩书见公子停了筷子，一口气将剩下的肥肠全扫干净，嘴里还说个不停。 “要说小?鬼，我们当初建设新村的时?候，不也?是?别人眼里的小?鬼。”等自己?年纪大了就开始看?不起别的小?鬼，大多数人，只是?越老越没了年轻时?的拼劲，却并没有随着年龄而?增长智慧和?学识。 韩书一想，“也?是?啊，以?后不能再这么说话，会让人觉得我老了。” 保生都安排好了，丘三的老婆孩子在回娘家的路上，被人劫持关到自家的地窑里，已经有护卫布控，随时?都能冲能去将人救出来。劫持的人就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应该是?收钱做事?，不然?就是?听了虎哥的吩咐。 鉴于丘三没有丝毫表演能力，保生给他?安排的剧本相当简单，回去就躲床上生病，脸色潮红发热，神志不清。师爷来问，只说一句投了，就可?以?晕过去。 好几个闲帮上门找蔡寅，结果发现?他?不在家，顿时?抱怨连连。虎哥揪住一个一问，才知道蔡寅说好了今天晚上请客，结果到现?在都没露面。 虎哥摸回据点，回禀师爷，“蔡寅没回，不知是?不是?一块着了道。” 师爷摸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如果蔡寅在家，说明?人家是?演戏，他?不在家，才说明?丘三当真下了药。” “哦，怎么说？”虎哥虚心求教。 师爷的想法很简单，却也?十分有逻辑。如果是?演戏，蔡寅一个外人，肯定会被打发回家，省得坏事?。如果不在家，说明?蔡寅偷吃了厨房里的东西，一块着了道。 至于为什么是?偷吃，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闲帮，还能让他?上桌不成。 “对啊，师爷高见。”虎哥拍大腿叫好。 “今天晚上一起行动。”师爷迫不及待的想要七彩琉璃杯，拿着这件宝物送给泗水郡的毕老大，寻求庇护。 三川郡这地方，实?在是?没法呆了，全天下都知道郡尉李由疯了一样四处剿匪，发誓不剿空三川郡的匪患，不剃须。蓄着乱糟糟的胡须，被人称为红眼疯魔。意思是?他?一见着山匪，就红着眼睛杀上去，完全不讲任何道理，就像一个疯了的魔头。 他?们虽有万光明?的照应，但万光明?在李由面前算得了什么，等李由真的到了运县，想逃都来不及。 更何况，万光明?一直在寻求晋升阶梯，想要一鸣惊人。 师爷最担心的就是?，“万一他?拿我们当晋升阶梯，即了断了他?的过往，也?有了晋身的功劳。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最后替别人做了嫁衣。” “我们拿了东西就走，保证守口如瓶。”虎哥戾气深重，头脑却天真的像个孩子。从来不信闲帮骗他?说没钱的鬼话，却指望别人相信他?的话，当贼的人可?能天生都会双标。 师爷果然?笑笑，“这世界上，只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密。” “我们真能走得了吗？”面对自己?的生死，虎哥原来也?会惆怅。 “就算万光明?让我们走，他?……” “所以?要快，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我们翻山走。黑崽已经探好路，只是?在等时?机。”他?们若不是?在等一件拿得出手的宝贝，早就走了。不然?就这么走的话，难道要去老毕的队伍里当个大头兵，他?们不甘心。至少，得混个小?首领吧。 更重要的是?，拿了宝贝，放出风声，江湖人人都知道他?们几个冒着大风险拿宝贝献给毕胜，那毕胜还能亏待他?们？如果中?途被万光明?追杀，毕胜为了面子，也?得派人手接应。 “幸好有师爷给我们运筹帷幄，不然?光凭我们几个莽汉，怕是?只能被万光明?利用完，再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自家人，不谈这些。”师爷摆摆手，面露得意之色。 当天傍晚，虎哥和?师爷，还有有山上下来的阿光结伴走到客栈周围，大门和?后门都已经关上，但这拦不住他?们，直接从后门翻墙进入。 刚翻下来，就被一拥而?上的护卫按在地上。虎哥还能挣扎一下，师爷是?直接吃了一嘴泥。 阿光是?负责在外头放风的，听到动静正准备跑，就被护卫虎扑出去，一把按住。 韩书出来看?看?三个人，“哪儿来的毛贼，送官。” 第257章 没提下药的事?，也?没提七彩琉璃杯，更没提山匪，竟然?直接将他?们送官。师爷心中?大定，送官好，送官就等于得救了。被按住的一瞬间，师爷以?为自己?遭遇了人生低谷，等到被送官，他?才知道自己?遭遇到的是?棒槌。 不过让师爷没想到的是?，这群人只将虎哥和?阿光送官，竟将自己?留下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师爷欲哭无?泪。 护卫也?将丘三的妻儿解救出来，外加一个丘三，都暂时?在客栈落脚。 办完所有的事?，韩书跑回来就问保生，“有口供了吗？” 保生摇头，“没有，一个字都不说。” 韩书问保生，“为什么公子要将另两个人送官，单留下这个师爷呢？这里头，有什么门道没有。” 他?相信，万光明?现?在已经知道师爷落在他?们手里，难道公子是?想让山匪和?万光明?起内哄？ 县衙里，万光明?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一脸紧张。 虎哥和?阿光赌咒发誓，“师爷绝不会出卖少爷，也?绝不会出卖山寨。他?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我敢保证。不过您得赶紧将人救出来，我怕去得晚了，师爷会出事?。”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虽然?你们只是?因为偷盗罪被送来，但总不能光明?正大让你们离开。等我想个万全之策送你们离开，之前还得委屈你几日，先住在牢房里。”万光明?说话时?还算和?气，等虎哥和?阿光被押下去，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做这么大事?，都没来与我通气，现?在出事?了，就知道来找我救人。” 门客趁机火上浇油，“他?们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公子何不趁这个机会，干脆将人……” 说着划了划脖子，公子之前定的计划，就是?将山匪和?客商一网打尽，一个活口不留。不如将计就计，不管谁先死后死，反正不留活口消息是?不会走漏的。 万光明?制止了门客的话，“愚蠢，如果他?们一直呆在客栈不走，我怎么灭口。” 门客撇了撇嘴，“推到山匪头上，米县尉出动人手灭山匪立功，公子拿到七彩琉璃杯，和?智灭山匪的功劳，上咸阳去拜见长公子。” “计划是?不错，山匪从来不全员一起下山，这是?防着我呢，怎么灭口。”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干净，留下一个活口都是?麻烦。 “那还不简单，把消息传出去，不信他?们不来救。”门客嘿嘿的贱笑。 万光明?抚掌，“到时?候来一个捆一个，妙啊。” 第175章 堂堂正正 你竟然能猜到 师爷很?快发?现不好, 因为他们的人又落网了一个，黑崽为了救他，被?客栈的人捉住。 保生将两个人关在一起, 并没有隔离。 师爷急切道：“你怎么来了？” 黑崽还?能为什么来呢？外头都传开了，说虎哥阿光杀人要?被?斩首, 说师爷偷东西被?人抓住，砍了一只手吊在客栈里日日哀嚎。 于是?他就下山来打听情况, 没想到,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师爷眼前一黑, “中计了。” 黑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中计了。” 师爷叹了口?气, 虽然他对这?些山匪的智商早就绝望了, 但现在不是?他发?脾气使小性子的时候。 “这?个消息明显是?万光明传播的，他没有放走虎哥和阿光，反而传出这?样的消息。他已?经动?手了, 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黑崽这?才明白过来，万光明先下手为强了。师爷早就说过万光明迟早要?对他们下手, 但山上的人, 多少还?抱着侥幸。师爷不在，山上的人哪里懂得思考这?么复杂的局面, 肯定是?一个接一个往陷井里跳。 “这?可怎么办？”黑崽急的想抱头, 结果才记起来，自己双手被?绑。 他扭了半天没扭开，师爷气道：“你教?的那些都没用, 扭不开。” 黑崽愣住了，就跟失了魂一样，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空气。 师爷被?他的样子吓住, 一时不敢打扰，等黑崽醒过神?来，才道：“师爷，咱们碰到秦兵了，而且是?秦兵里顶厉害的精锐，不是?大人物的亲卫就是?有军功爵位的爵爷。” “你说什么？”师爷的眼睛瞪得都快要?掉出来了，这?是?怎么说的，不就是?一个富商吗？ “你快给?我说清楚，别省，一个字都别落下。”师爷低声吼道。 黑崽以前是?韩国军队里的一个侦查兵，曾多次与秦军交手，熟悉很?多秦军作?战时的路数。主要?是?时间隔得太远，他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不光是?绑绳的方法，还?有我侦查时，他们反应的速度和角度，我当时怎么没有想到呢。如果不是?秦兵的精锐，绝不可能发?现我的位置。”黑崽敢下山侦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之前，他从来没有失过手。 这?回轮到师爷出神?了，从咸阳来，有秦兵精锐为护卫的赵离赵老爷，绝不可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富商。 他们的目的地是?琅琊郡，被?关的这?几天，他虽然只是?一个俘虏，吃到的饭菜哪怕食材非常普通，但味道也?比酒楼的还?要?好。如果是?别人，肯定会认为这?是?丘三做的，但师爷吃的最多的就是?丘三的饭菜，他可以轻易分辨出，做这?些饭菜的人绝不是?丘三。 “琅琊郡，厨子，秦兵护卫，我快想到了，快想到了。”师爷默默念叨着，他感觉答案几乎就要?欲之呼出，就差那么一丁点。 “七彩琉璃杯。”黑崽无意识的加了一句，毕竟这?东西才是?他们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 师爷浑身颤抖着，忽然高声道：“在下师明，求见扶苏公子。” 黑崽的嘴一下子张成o型，半天合不拢，师爷是?疯了吗？扶苏公子会在这?里，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赵苏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师明，颇有几分感慨，“你竟然能猜到，说明你比万光明聪明。说说吧，你和万光明是?怎么勾搭上的。” 师明磕完头，将额头贴到地面，根本不敢抬头多看公子一眼。 之前死活不交待，现在知道了扶苏公子的身份，倒是?交待的彻底。 得运询问，保生记录，得运尖细的嗓音听在师明的耳朵里，更是?再一次坐实了长公子的身份。 听到万光明收拢他们，然后制定计划时，就连赵苏都没想到。原来运县所谓的山匪，是?万光明生生造出来的。 “我们一共只有七个人，根本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山匪。怎么打劫，打劫什么样的人，都是?万光明给?我们制定计划，我们只负责执行。”就连贼赃，也?是?万光明拿大头，他们七个人只能分到小部分。 这?也?是?他们想要?改投门庭，都拿不出一件像样的宝物，而打上七彩琉璃杯主意的原因。 “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万光明派人给?我们送到半山腰，我们再自己去拿。” 师明的口?供解决了很?多疑团，保生一边记录一边暗中点头。 那么戏肉来了，得运问道：“既然你们只有七个人，那是?怎么将商队灭口?的。” 七个人是?做不到的，那么原因呢？ 师明鼓起勇气，仍然不敢直视公子，只敢去看赵苏的衣衫下摆，“公子能否饶过小人一命，小人与泗水郡的毕胜有联系，可以当卧底配合朝廷大军。小人以前在江湖上还?略有薄名?，无论公子想干什么，小人都能帮到公子。” 韩书和得运都看向公子，保生不敢看，但眼睛却是?一亮。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泗水郡的毕胜是?公子一定要?拿下的。如果有内应，必能事半功倍。 山匪虽弱却不好剿灭，看看李由就知道了，这?都多久了，也?没能完全剿灭三川郡的山匪。不是?李由无能，而是?山匪一听到朝廷出兵，立刻撒丫头就跑，你若去追，等士兵分散落单，立刻会被?反咬一口?。 内应确实是?剿灭山匪最好的办法。 赵苏托腮想了许久，说实话师明的提议让他动?心了，这?确实是?个很?省力的办法，师明所求也?不过就是?饶他一命。对于他，也?就是?一句话的功夫。 只是?最终，赵苏认真的摇头，“五年间，你与山中匪盗等七人，共同犯下约五百多条人命，多少家庭被?你们灭门，多少家庭因为你们永远等不到回乡的亲人，又有多少人因为失去父母或是?儿?女，在无尽的伤痛中度过余生。你们，罪不可恕。” 师明如同一瘫烂泥直接瘫到地上，拖都拖不起来。 他赌输了。 在猜出扶苏公子的身份后，他就已?经想好了活命的计策。公子白龙鱼服，自然不是?出来玩的，目的是?去琅琊郡看望两位造船的公子。现在谁都知道公子最恶山匪，这?一路过去必然是?要?看各处剿匪的情况。 第258章 而泗水郡的龟寿山是?当地最大的山匪窝，朝廷已?经几次围剿，都没让他们伤筋动?骨。若是?自己主动?投诚，表示愿意当卧底，有八成的机会活命。就算是?长公子，也?不会放着这?么大的功劳不要?。所费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公子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可现在，公子竟然真的拒绝了，师明不知道公子是?仁厚过头反成迂腐，还?是?反应迟钝不知他能得到多大的功劳。 他现在唯有寄希望于公子的幕僚门客，希望他们告诉公子，这?笔买卖真的很?划算。 韩书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虽然他是?罪不可恕，可是?如果真能因为他的卧底而打掉一个匪窝的话，也?可以将功赎罪吧。” 赵苏继续摇头，“如果今天他可以逃得一死，那么明天，谁还?愿意做一个好人。五百多条无辜的人命，可以将功赎罪，甚至戴罪立功，最后带着抢劫得来的钱财，从容隐身于人世间当一个富家翁，我想问，凭什么？” “国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就是?维护世间基本的公平公正，让做错事的人受到惩罚，杀人者要?偿命吗？如果五百多条人命都可以赎罪，那这?个世界就太让人失望了。” “没有他，难道我们就找不出线索，没有他，难道我们就动?不得龟寿山的山匪？” “保生愿为公子效死。”保生忽然跪了下去，房间里的人呼啦啦全跪了下去。 师明知道，他彻底赌输了，原来，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长公子真的半点不知通融。 保生将人带下去继续审问，他就不信撬不开师明的嘴。 韩书留在房间里，不时奇怪的看一眼公子，想说话却又不敢说。 赵苏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太假？” “这?倒也?不是?，就是?不太像您所说的话。”韩书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公子虽然是?个正直的人，但好像很?少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但出发?点却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正义，相反，纯粹是?出于自私的想法，我才不能让他赎罪。” 赵苏刚成为扶苏的时候，处处不适应公子的身份，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在公子与自己之间，达到一个平衡，算是?接受了自己是?扶苏公子的现实。 “这?个国家并不是?别人的，说现实一点，是?陛下的，也?是?我的，更是?所有权贵世家的。”简单一点说，这?个国家是?属于统治阶级的，而他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 “如果连我都不去维护这?个国家的法制，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就去动?摇这?个国家的基石，最后我们失去的，一定会比得到的，要?多的多。” 每一次的罔法都是?在动?摇这?个国家的根本，当法制失去威慑力的同时，也?会失去人民的信任，最终所带来的后果，就是?统治阶级失去对这?个国家的统治。 “如果今天，我只是?一个小官小吏，甚至于平民百姓，我会选择为了达到目的和他合作?。因为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更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 这?就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读书人会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事实上，是?你李家登上江山还?是?你王家登上江山，老百姓并不关心，反正谁登上江山，都要?收税。 韩书若有所思，蹙着眉头细细揣摩。 “而我是?这?个帝国的长公子，就该有长公子的气度，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气度不代表要?整天走着八字步不理人。我所理解的气度，至少不能被?死刑犯牵着鼻子走，至少，不能眼看着五百多条人命得不到安息。” “我想要?什么，就堂堂正正去取，想要?拿下龟寿山，就从正面击败他们，杀死他们。就算我要?用阴谋，也?是?堂堂正正的阴谋，而不是?去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营营苟苟。” 韩书听到最后终于完全理解了，竖起大拇指，“我懂了，还?是?公子看的长远。” 今天为了利益可以和死刑犯谈判，明天就能为了利益，容忍更多的恶，最终因小失大。 师明可以说很?聪明，但再聪明他也?只是?一个山匪，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得失，算不到对于全局来说，他只是?连棋子都算不上的路人甲。以为可以强行当一颗棋子，结果连棋盘的边都没摸上。 既然活命无望，师明便死死咬住最后一个秘密不肯说。他们是?怎么靠七个人灭口?五百多人，五年间没有一个人逃出去的，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死也?不说。 随着虎哥和阿光进了县衙的大牢，师爷和黑崽被?客栈所抓，蔡寅的生活一下子轻松了许多。闲帮们没了天敌，胆子大了，心情好了，最想干的事就是?喝酒。 蔡寅找了一帮闲帮来家里喝酒，酒过三巡，每个人都成了话唠，无一不希望虎哥永远不要?出来，最好死在牢里。 “不是?还?有个什么师爷，被?客栈关了。”有人借着酒劲，看向蔡寅，人人都知道蔡寅这?回发?财了，天天去客栈听差，听说一天几十个大钱呢。要?不然，他也?不会摆酒炫耀。 蔡寅大着舌头傻笑，“是?啊，他们偷东西嘛，赵老爷说他还?有同伙，就，就关了。” “听说剁了手，日日哀嚎，是?不是?真的。”还?有人特别喜欢听这?种八卦，一听眼睛都亮了，赶紧凑上前打听。 蔡寅哈哈大笑，“哪儿?有那回事，你们不知道，我今天还?见着了，没伤没病，好着呢。护卫吃什么他吃什么，顿顿大白米饭，不知道的，还?当他是?来坐客的呢。” 众人大笑，都说这?个赵大老爷有意思，抓了贼不打也?不送官，就关着。 只有那个打听事的人，听完了只是?一笑，之后再没提过这?件事。 翌日，保生将消息汇总之后报给?公子，“打听这?件事的闲帮，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出门，家里只过一个亲戚，还?是?来送红鸡蛋的。” 师爷被?关在客栈，谁最紧张，万光明肯定紧张，因为他会担心自己和山匪勾结的事被?赵老爷一行人知道。 但门客那边一直都有互动?，万光明手里根本没有多少人手，对付他们只能调动?县衙的差役，但事实上万光明根本没有对付他们的打算，表现的特别淡定。 那么，帮山匪打劫灭口?的必然另有其人，现在这?个人，或者说这?些人紧不紧张呢。万光明打的什么主意，其实也?就非常好猜了，无非就是?他不动?手自然有人动?手嘛。 所以蔡寅听保生的命令请客，也?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打听师爷的消息，果然有人跳出来打听。保生得了消息，立刻将人牢牢跟住。 可这?人竟然没有出门，家里唯一的客人还?是?来送红鸡蛋的。 “排除掉所有可能，剩下的就算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得运帮保生分析着，“盯住这?个送红鸡蛋的。” 送红鸡蛋的真是?的闲帮的亲戚，老婆也?真的是?刚生完孩子。 但他是?给?人送货的，去的地方可就多了，根本没法盯梢。 门客传回的消息，山匪一共七人，其中两个被?关在客栈，两个关在县衙的牢房。另外三个人下山劫狱，已?经全部被?抓。 护卫首领进门，有要?事报告公子，“我们被?人盯住了，我相信是?包围。现在护送公子出去，还?来得及。” 众人皆惊，但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护卫绝对不会乱说。 保生也?跟着进来，脸色苍白，“我们走不出这?条街，外头的人也?进不来，我们，被?人围住了。” “山匪全部落网，接下来，该我们了。”赵苏点点头，意思他知道了。 “公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互换衣服，让护卫带着你和公子白还?有蒙贤突围。我和剩下的人，拖住他们。”韩书毫不犹豫的说道。 赵苏摆手，“不，我要?好好会会，是?何方神?圣。敢当街诛杀无辜百姓，敢杀害五百多条无辜的人命，只为了那么一点点利益。” 来的人，必是?协助山匪灭口?之人。 从一开始，赵苏就没将山匪放在眼里，了解之后也?没将万光明放在眼里。这?两拔人，都算是?站在明处。除非没人想查，一查这?两拔人就马上会露出原形。但是?隐藏在暗处，真正制造杀戮的人呢，他在哪儿?，他们在哪儿?？ “你守在这?里，我去布防。”两个侍卫首领，各自分工，虽然平时常有较劲，但这?个时候，却又非常明确的分出谁更擅长什么。 公子白和蒙贤被?赶到公子的房间，从现在起，他们三个人要?在一起，省得护卫分散人手。 韩书和几个门客都在擦拭自己的刀/剑，得运摸了摸腰间的暗/器，默默活动?手腕。保生爬上屋顶，他要?寻找出一条容易突围的路线。 第259章 小月和丘三在厨房赠送卤料，小月说道：“这?几天的情况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也?说明我们快要?离开了。这?锅卤料就送你了，不关火的话，能传一百年呢。” 丘三一脸感激，“师父，我丘三今生何德何能，能有这?番造化。若是?师父身边缺伺候的人，我愿带着全家去伺候您。” 这?话其实并不夸张，在数千年里，师徒间的关系，仅次于父母子女。基本上怎么孝顺的父母的，就该怎么孝顺师父。 小月哈哈大笑，“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你是?我的徒弟，也?是?新村的火种。永远记得，要?做一个好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你有今天得到了多少人的帮助，等你有能力的时候，去帮助值得帮助的人，就算是?报答我了。” “我会的，师父。”丘三慎重?的点头记下。 小月耸耸肩，心想多记几句公子说过的话，果然有好处。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丢出一句，立刻显得自己逼格满满。 手擀的面条，配上卤肥肠做的浇头，吃到肚子里，全身发?暖。 小月和丘三一家，连同几个非战斗人员，像是?郎中和农夫，都被?赶到厨房里，厨房大门从里外锁死，窗户也?用衣柜推上，牢牢顶住。 厨房里的人，瑟瑟发?抖，只有小月一脸可惜的看着大门，“要?是?能看一眼就好了，公子战斗时的英姿，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公子擅长指挥。”农夫是?新村的老人，知道公子不擅长拳脚功夫，但新村的人会自觉维护公子的名?声，只字不提武艺，只提指挥。 小月从善如流，“公子指挥若定的英姿，比打打杀杀好看多了。” “你们家的男人就在外头打打杀杀。”郎中调侃道。 小月骄傲道：“他也?就剩这?点用处了。” “女人啊。”郎中不知道说什么好，女人可真是?神?奇的生物。 斜睇郎中一眼，想到自家男人如果受伤，还?得拜托他治疗，倒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丘三一家本来抱在一起发?抖，听师父和旁边的人都是?一脸轻松，倒也?慢慢平静下来。对于公子的身份，在师明被?抓后，丘三就有了一点想法，但师父不说，他也?不敢问。 这?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明天，胆子才大起来，“师父，赵老爷他是?不是?就是?……” “是?，他就是?扶苏公子。”小月骄傲道：“所以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客栈的外头，夜幕渐渐落下，月色照在白雪上，闪烁着银光，成为夜晚天然的光源。 一组弓/箭手出现在客栈外的大街上，骑着马的骑兵手里拎着的是?制/式长/枪，步/兵举着长/刀，白雪映在刀/锋上，片片寒光映到士兵的脸上，更显一片肃杀之色。 “公子，他们来了。”韩书报道。 “很?好，问问米丰敢不敢前来对质。”赵苏开口?道。 “是?。” 韩书出去，让人喊话。 米丰骑着马过来，就在客栈门口?，还?有一组盾牌竖在马前，保护工作?做的十足。 赵苏走到院子里，打开大门，两个人相距不到十米，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的脸。 “你既然知道了所有事，就该知道，你跑不了了。敢呆在原地一动?不动?，莫非是?在赌我心存仁慈，不敢杀你？”米丰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锋，就是?觉得奇怪，这?个富商所带的人手不少，如果真的知道了他的事，早该让护卫带他冲出运县。 他特意在运县出入口?的官道上，布置了人手。如果他们出逃，杀死在外头，显然更加方便。 可没想到他们不走，是?在赌他不敢在运县动?手，还?是?有什么底牌没翻呢。 米丰不认为他们还?能翻盘，只不过，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却无人知晓，现在有人知道，他便忍不住想上前炫耀一二，或者戏弄戏弄再看着他们死在自己面前，都是?极好的。 第176章 挖坑 一副早知如此的派头 赵苏这边的所有人, 都?神色自如，甚至嘴角挂着淡淡的戏谑。看米丰的表情，就仿佛在看猴把戏。这样的目光, 激怒了米丰。 “山匪为了抢夺七彩琉璃杯，潜入客栈将赵离一行人灭口, 而我则是帮你们报仇的英雄。等你们死后，山匪也会马上上路, 你们就在黄泉路上作个伴吧。” 米丰所说的话, 并没有激起他所想像的反应, 这些人反而像是看傻瓜一样看着他。 “这条街已经被封，不会有人来救你们, 若有遗言, 不妨现在留下。”米丰继续说道。 赵苏抽了抽嘴角，“这句话，我原样奉还, 希望米县尉不要后悔今日所为。” 米丰疯狂的大笑，“我得?承认, 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的, 你是头?一个。” “你所说的话，敢告诉你身后的士兵吗？” 赵苏看着米丰, 米丰的亲卫将他围住, 这些人自然都?是知情的。至少米丰刚才?说了这么?多，没有一个人有特别的反应。 但更?多的普通士兵在街对面?，他们根本听不到米丰所说, 很有可能也不知道米丰曾经做过的事?，他们只是米丰手里的刀而已。 “你可以说，看他们信不信。”米丰终于找到一点?乐趣, 对嘛，这才?是快死的人该有的态度。尖叫，求饶，鲜血还有践踏，这一切都?让他兴奋的想要嘶吼。 “也就是说，你承认路过运县的商队，在五年间共约五百多条人命，是你干的” “是我又如何，你去地下找鬼神告状吗？”米丰充满快意。 赵苏轻叹一口气，双手背负身后，不再说话。 “大胆，县尉米丰听令，扶苏长公子在此，快快放下刀枪，自缚双手上前请罪。”得?运尖细着嗓音，亮出一块腰牌。 玉制的虎头?腰牌，是出发?时秦皇特意送出，可以让他临时调动朝廷在一万人以下的军队，也可以直接夺下郡守以下任何官员的官位。 而此虎头?腰牌，明令下发?各个郡县，只不过公文上没提扶苏公子，只说钦差大臣。除非他们不看公文，否则就没有不知道的说法。 米丰脸色急变，当即下马，汗头?冷汗涔涔，难怪，难怪他眼皮子一直狂跳，让他好几天坐卧不安。 也难怪今天过来之后，就各种心神不宁，以至于他没有立刻发?起攻势，而是选择上前面?对。 他以为只要见到对方，就能破解自己不安的源头?，这下是真的破解了，一下子破解的太彻底，将他从?天堂推到地狱。 如果此时俯首请罪，唯有一死。 米丰不甘心，他存了很多的钱，很多的宝贝。只要回咸阳，他就有把握高升。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绝对不能。 “公子，我是受万光明指使的，是他欺骗了我，我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 刚刚还是嗜血虐杀，看到猎物兴奋的亮出爪子和?尖牙的施暴者。倾刻间局面?反转，就成了摇头?乞尾的可怜虫。反转之快，转变之彻底，让人瞠目结舌。这也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喜欢对弱小者施暴的人，统常是外强中干的弱者。 正因为他们内心的弱小，所以喜欢欺负比他们更?弱小的人，以此来满足自己变态的强者心态。 一旦他们遇到真正的强者，就会暴露出他们其实就是一件恶心的垃圾。如果放在后世，扔进有害垃圾箱，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赵苏看着他，“你亲口承认的事?，还敢说是无?辜的？你放心，万光明也跑不了，刚才?的话可以再原样送还给你。黄泉路上，你和?万光明作伴，倒是不孤单。” 公子一方的人，面?色各异。公子白和?蒙贤被侍卫护在客栈的房间里，小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看的热血沸腾。 院子里，韩书得?运和?保生，面?无?表情。 侍卫里有熟悉公子为人的，已经开始挑眉，他们能感?觉得?出公子这是在挖坑，但是为什么?呢，他们暂时猜不出来。 不熟悉公子的侍卫，心里难免嘀咕，他们倒不是怕死，也不怕拼命。就是觉得?，这个时候刺激米丰，真的好吗？万一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背上保护不利的罪名，连累家人可怎么?办。 真正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摊上这么?个主?子，一会儿只能死战到底，希望战死之后，能够不连累家人。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唯有战意丝毫不退。 原本跪下的米丰，慢慢站了起来，双眼微眯看向扶苏公子。这一位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尊贵无?比的秦皇长子，可谓是真正的生在云端的人物。 这样的人可以一言定他的生死，但是他，不想死。 脑子各种思绪翻动着，不停的冲撞着叫嚣着，渐渐的，占上风的思绪激动的挥舞着拳头?告诉他，“杀了他，杀了所有人，没人知道他是扶苏公子。尸体往悬崖下一扔，再将货物和?马车也扔下去，等几年以后找到了，也只剩下尸骨。那个时候，你早就高升离开运县，再留点?小尾巴到万光明身上，到时候秦皇就算罚你，也不过是牵怒，未见得?会是死罪。” 第260章 但现在束手就擒，就一定是死罪。 米丰的身体越站越直，脑子里的思绪翻腾成龙卷风，已经完完全全把持住他的思想。是的，杀了他，杀了他一劳永逸。就算以后死，也好过现在死。 他的手抬起来，狠狠挥下去。 亲卫震惊之后，也跟着麻木了，他们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人。米丰不想死，他们也不想死。 出于安全考虑，米丰没有让普通士兵上前，而是让亲卫出手。 两方人马纷纷抽出长刀，寒光闪闪映照在雪地上，整个客栈的小院，竟直接亮了几分。 蒙贤大喝一声，就想翻窗户爬出去，被侍卫紧紧抓住，“少爷，不可。” 公子白也抓住蒙贤的胳膊，“你现在去，是让他们分心。” 蒙贤怒吼一声，懊恼发?泄似的喊了几句，这才?收回不停往上蹬的双腿。 听到长刀相交的声音，蒙贤露出迷醉的神色，这才?是他向往的，属于男人该呆的地方啊。而不是躲在房间里，被人保护着，简直是耻辱。 赵苏的周围，有韩书得?运保生和?自己的侍卫首领，让赵苏没想到的是，保生的身手竟然也不错的样子。那些门客也拔出自己的长剑，混在侍卫当中，和?米丰的亲卫战在一起。 好像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是文武双全，赵苏摸摸藏在袖子里的袖箭，这东西?是他没事?的时候找姬无?忧琢磨出来的。也只有新村钢，才?能真正打造出这件暗器。放在外头?普通的铁器铺子里，就是拿着图纸也没办法。 抬头?对准一个对方的亲卫，用力按下去，“嗖”的一声，一根长约一寸的小箭疾飞出去。而小箭用精钢所制，箭头?磨得?又尖又细，可以轻易刺穿人体。 为了增加箭头?射出去的力度，赵苏贡献了弹簧的用法，被姬无?忧夸为神人。古法弹簧让按压的力度大大增加，但尚在赵苏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 力度加尖锐的箭头?，就看这只小箭如同一条银线，直接扎穿对方亲卫的铠甲，深深扎入体内，几乎要透体而出。 被射中的亲卫，身体猛的往后一仰，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仰倒在雪地上。 侍卫上前补上一刀，甚至都?不明白他的对手中了暗器，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寸许长的箭头?，加上疾飞的速度，在混乱的战场中，不特意留意根本没法发?现。 只有韩书啧啧几声，“可真是好东西?。” “是你自己不要的。”赵苏见他眼馋，调侃他道。 当时是谁信誓旦旦说什么?男人之间的战斗，就要堂堂正正用刀剑拼出个胜负，刀刀见肉，鲜血淋漓方显英雄本色。 赵苏只默默对他竖起两根手指头?，就将袖箭装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经过辛苦的练习，就连经常按压的手指头?都?磨出老茧，弹簧更?是按废了数十个后，命中率终于大大提升。 又是一根小箭射出去，这一次被观战的米丰发?现端倪，嘶叫道：“杀了他，他手里有暗器。” “大人，下令士兵射击吧。”米丰的亲卫顶不住了，公子的侍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和?他们差着好几个量级。一交手就折损了好几个兄弟，剩下的也是节节败退。 米丰犹豫，他不敢现在就让普通士兵上前，只要扶苏公子喊出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这些士兵还会不会听自己的。毕竟他对普通士兵的交待是，山匪杀了客栈的客商，鸠占鹊巢，所以他们是来剿匪的。 但现在下去溃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不得?不挥手，让士兵上前，高喝道：“山匪冒充贵人，罪加一等，准备弓箭，听我号令。” 就在此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在被封的街道上响起。米丰神色剧变，他明明将这条街封禁住，没人能够出入。是谁视禁令于无?物，该死，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汇报。 “报。”一个传令兵几乎是应声而到。 半跪下去的传令兵气喘吁吁道：“大人，李大人到了，郡尉李大人到了。” 三川郡内，剿匪已经剿到疯魔的李由。 “他怎么?来了。”米丰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传令兵听到了，当成是米丰在问?自己，只能道：“属下不知。” 李由打着自己的旗子，上头?有个大大的李字，围绕李字的是一组狰狞的鬼头?，每颗鬼头?都?是长须飘飘，无?论什么?时候打出来，都?能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米丰虽然下令，任何人不许靠近这条街，但很明显，下属自动的将这句话理解为，官职在县尉以上的，无?效。 所以李由一路根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骑着马直奔客栈门前。 看到被推倒的客栈大门，还有倒在地上的数十具尸体，李由大惊，翻身下马冲了进去。看到赵苏负手站在院中，安然无?恙，这才?重重喘了口粗气，半跪抱拳道：“下官李由，参见扶苏公子。” “李大人请起。”赵苏含笑点?头?，一副早知如此的派头?。 侍卫们终于明白，原来公子早就安排好了救兵。 而传令的小兵，“扑通”一下从?单膝跪地改为双膝跪下，公，公子，扶苏公子。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米大人和?扶苏公子打起来了。不对不对，是米大人攻击扶苏公子，这，这算是谋反吗？ 妈呀，他只是一个小兵，从?来没想过谋反，米丰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还是他根本不知道扶苏公子的身份，不知道也不行啊，还不是死罪。 传令兵在短短一瞬，脑子几乎跑到沸腾。 跟着就喊了起来，“公子饶命，我们不知公子的身份，米大……米丰说的是山匪灭口客商，我们是来剿灭山匪的。” 气氛因为传令兵的大喊大叫，从?尴尬中解脱出来，赵苏一拍李由，“这里交给你了，问?清楚，如果普通士兵确实不知情，可以放一马。县令之子万光明与米丰安排人手，借山匪之名杀人劫财，在被我发?现真相后企图灭口。当我等叫破身份，举起腰牌，他更?是号令亲卫要将我们全部斩杀在此，意图谋反。” “是。”李由拱手，往日的白面?书生，儒将，此时已经是一个被胡须盖住半张脸的红脸大汉。 尴尬，怎么?会不尴尬，说好了剿空三川郡的山匪方回咸阳覆命，结果后脚扶苏公子来三川郡就遇到了山匪。 最坑的是，县尉竟然客串了一把山匪，谋财害命，还将山匪一事?遮掩的滴水不漏，将他也给瞒了过去。 扶苏公子更?是一手挖出真相，拿住所有人证，只等他来审案。 李由从?来没有这般羞愧过，在万光明和?米丰的衬托下，他的所有努力，包括什么?红眼疯魔，都?成了笑话。 赵苏没有笑话他的意思，“等案子办完了，我请你喝酒。” 另外要求李由对他的身份保密，他可不想还没走出三川郡，满天下都?知道扶苏公子微服出游。 “但有泄漏，公子尽可问?罪。”李由抱拳。 赵苏相信。 斟酌再三，赵苏写下一份奏折。 在此之前，他写奏折如同写信，十天一封，事?无?巨细。路边粮价几何，某县老翁寿八十，谁家洞房花烛夜新人第一次相见，互觉对方丑，打了一架第二天就和?离。和?离之后，又一起揍了媒人。 里头?甚至还有在路上发?现的新吃食，以及他改良之后的吃法。 没人这么?写奏折，可见扶苏是拿奏折当家书在用。秦皇开始会觉得?，看这样的奏折是浪费时间。但看过几回后，发?现他将生活中的小事?写的跟故事?一样，读来流畅，引人入胜，不知不觉就会看完，甚至还会露出会心的微笑。 所以，也就放任他这么?写下去，有时候批阅奏折累了，还会将扶苏的奏折拿过来再看一遍，这哪里是奏折，完全是给他逗趣解闷用的。每当这时，就会觉得?果然还是大儿子贴心。 可是今天赵苏要写的奏折不一样，得?运在一边磨墨，亲眼看到公子写废了三张纸，写一遍不满意，烧掉重写，再写一遍不满意，重新再写。 得?运茫然，这件事?有这么?难写吗？ 万光明操纵山匪，联合县尉米丰，设伏劫杀从?运县通过的商队。公子抽丝剥茧，找出真相，最终凶手伏法。好像，就是这样吧，得?运心想。 客栈的另一间房间里，上演着逼供的戏码。 “不止这样吧，保生，你告诉我，这个米丰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别这样看着我，你肯定知道。”韩书逼着保生吐露米丰的来历。 保生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投降，“好了好了，我说。” 米丰是赵高的侄女婿，其实就是米丰的老婆是赵高老婆的侄女，也就是说米丰见着赵高，要喊一声姑父。 这也是万光明会向赵高送礼，而赵高会收下的原因，因为是侄女婿米丰牵的线，算是自己人。 第261章 韩书恍然大悟，“我说公子怎么?这么?奇怪呢？明明米丰已经是死罪，为什么?还非要坑他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赵苏在废了数份纸张后，终于写出令自己满意的一稿。运县的官场塌方，勾结山匪，五百多条人命，赵苏并未详写。这件事?，会有无?数的奏折飞向秦皇，他无?需再添油加醋，也无?需再替自己表功。 他要写的是，米丰在他们表明身份，举起腰牌时，仍然要将他们灭口，对待长公子如同对待猪狗，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当时状况之紧急，若不是侍卫悍勇，以命相博，恐怕后果难料。最终，连他都?射杀两个敌人，幸好李由及时赶到，这才?化解危机。 而他这一方，有数十个侍卫身受重伤，好在他们带着郎中，否则恐怕要死不少人。 赵苏又看一遍，觉得?没什么?毛病，又让韩书看一眼。 韩书夸张道：“如果我只看一遍的话，会觉得?侍卫都?快死光了，就连公子都?浴血奋战，现场肯定相当惨烈。” 赵苏满意了，这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招手让得?运送去驿站。 “受伤的人情况怎么?样？”赵苏叫来韩书问?道。 “都?是轻伤，不过按您的吩咐，包扎的特别厚，显得?特别严重。”韩书拍着胸脯保证，都?安排好了。反正他说了，伤的重公子才?好找秦皇要好处，所以大家都?很上道。 “公子，您的袖箭还有没有，分我一个呗。”韩书将两根小箭从?死去的人身上拔出来，洗干净交给公子。 亲眼看到这么?神奇的袖箭，他开始反思当初的愚蠢，反正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打脸，脸皮厚着呢，不疼，一点?也不疼。 赵苏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得?练准头?，不然白白浪费箭头?。” 可不是每一根箭头?，都?能事?后找回来的，所以命中率非常重要。 韩书二话不说就去院子里竖了个靶，赵苏想来看看他的笑话，刚站了一会儿，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这些人，太欺负人了。一个个的运动神经发?达的跟水桶一样粗，一上手就是一连串的得?分，不行，不能看了，再看下去，嫉妒会让他面?目全非。 秦皇的圣旨来的飞快，内容也简单明了，扶苏留在原地，由李由负责保护。改变计划，杨瑞和?父子来三川郡接上扶苏公子，李由再将所有案犯押解入咸阳审理。 送来圣旨的太监，奉旨打量扶苏公子，确定他没受伤，才?连续念了好几遍祖宗保佑。 随着圣旨来的还有御医和?一车草药，御医也是老熟人。 徐福上前给公子行礼，苦丧着脸，已经叹了一路自己命苦，看样子还要再继续叹下去。 赵苏忍住笑，“徐御医好啊。” “下官请公子安。”徐福只能即来之则安之，奉旨去给几个伤员看伤。 等和?商队的郎中交换一下意见，出来便和?传旨的太监道：“伤的太重，不知道能保下几个，看运气吧。不过有公子这等大气运大福气之人坐镇，想来他们都?会好起来的。” 太监叹了口气，“都?是忠义?之士啊。” 跟着圣旨来的还有嘉奖，秦皇先给侍卫一人升了一级军功爵位，就连门客都?有，赏了银两和?物品。意思是等他们回去，再论功赏一遍。 打发?走秦皇派来的人，李由冲赵苏抱拳，“多谢了。” 这是谢公子替他在奏折上说话，如果不是公子说他来得?及时，救下他们，恐怕光一个御下不严之罪，也够他喝一壶的。 赵苏摆摆手，“实话实说。” 李由会到的这么?及时，当然是公子通知的，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其实在动手之前，李由就想冲上去，被公子的人死死拦住。他可不像韩书，不知道米丰的来历。等到双方交手，他就知道，赵高完了，而且是彻底完了。 这么?一比较，自己老爹只是退位让贤，还能安享晚年，足见公子仁慈。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谢，所以就包括在上一句里，当他是谢过了。 “对了，我给你推荐个人。”赵苏招招手，蔡寅立刻小跑过来，给两人请安。到了这个时候，他自然知道了公子的身份，也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三川郡出名的郡尉李由。 “这个家伙，还挺机灵的，帮了我不少忙。我觉得?你剿匪的路数，不妨变化一下，走走群众路线。呃，意思就是说，很多线索是隐藏在百姓当中的，他们不敢跟当官的说，但是不会防备自己人。喏，我觉得?他能帮到你。” 蔡寅又不是傻瓜，一听就知道公子在李大人面?前推荐自己，而且和?剿匪有关。立刻就如数家珍般，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山匪的事?说出来，还有怎么?判断，怎么?分辨，都?是他当闲帮时的那一套。 赵苏见两个人能说到一块去，微微一笑，抬腿走进客栈。 第177章 所谓风景 所有的山，不都是一个样…… 杨瑞和父子来的极快, 看模样怕是?一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一来就握住扶苏公子的手使劲摇，“公子无事就好?, 老杨我得了信，好?几日睡不安稳, 心道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这不, 果?然无事。” “本来是?无事了, 现在快被熏出事来了。赶紧洗洗, 让厨房给你们整治一桌宴面，我陪老哥好?好?喝一顿。”赵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无他?, 这一张嘴带出来的气流，差点熏了他?一跟头。 杨瑞和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 “这可是?男人?味，运县的小娘子肯定喜欢。” 李由在旁边忍无可忍的哼了一声, 当运县无人?吗？他?还在呢。 杨瑞和等的就是?他?这一哼, 上下打量一番，“多长几根胡子有什么用？还不是?置公子于险境。” 什么运县小娘子, 就是?特意说来呲你的, 你自己跳出来，可别怪我再?呲你一顿。 李由一甩袖子不想再?理他?，杨瑞和得逞般的哈哈大?笑, 带着儿子和亲卫去?了房间，浴桶早给他?们上好?，热水持续烧了几个时辰, 不知?倒出多少?黑水，才让这一行?人?露出真面目。 杨义成上前与韩书互捶一下，“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还能?让公子陷到这事里头？” 韩书嘿嘿一笑，“你就等着瞧吧，你信不信你爹知?道咋回事，得现场跳个舞给公子看。” “真有好?事，让我们父子一起跳也行?啊。”杨义成大?笑起来。 这件头男人?跳舞并不是?什么丑事，只有以歌舞为业的歌伎才会被人?鄙视。大?家坐到一块喝了酒，站起来歌之舞之弹之，叫作兴之所致，随心所欲，还叫作名士风流。 酒席很快摆上来，小月主厨，有最近风头最盛的卤鸡脚，卤大?肠。凉菜热菜配上热汤，上了好?几桌。 杨瑞和父子和公子一桌，坐陪的有地主李由，以及韩书等人?。杨瑞和的亲卫则是?和侍卫们混坐一起，有介绍鸡脚吃法的，也有拿卤大?肠捉弄人?的，还有讲述雪夜激战的，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话不可避免的多了起来，杨瑞和在听到米丰的身份后，只用了半秒的时间就弄清楚了公子的意图。 举起酒杯就道：“公子，你就是?这个。”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说完自己连干三杯，喝完就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直接在客栈的院子里，舞起了剑花。开始大?家还轰然叫好?，看到一招比一招凌厉的攻势，还有杨瑞和脸上的戾气后，纷纷低头喝酒吃菜。 不要看，也不用问，杨瑞和此时心情复杂的很，还是?别撞到枪口上，万一给人?弄上去?来个对练，胸口怕不得被扎上十个八个窟窿。 舞完剑杨瑞和放声痛哭，杨义成上前扶了几次，都被父亲甩开，只好?又坐回桌上，举起酒杯敬众人?，“父亲是?想到了我的小姑姑。” 杨瑞和的亲妹妹，还没出嫁就惨死于赵高之手，这件事是?杨瑞和心里永远不能?触及的伤痛。当上大?将?军又如何，率领千军万马又如何，仇人?还不是?逍遥快活。 人?人?都道赵高倒了，他?确实是?倒了，府中门客散得一干二?净，儿子的差事一一被夺。秦皇不信任他?，疏远他?，他?也就没了地位和嚣张的本钱。 可是?，他?仍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身居高位。娇妻美妾，儿孙成群，家中豪富良田无数。 而他?不愧是?曾经?深得秦皇宠信的重臣，趁着扶苏不在咸阳，立刻收敛嘴脸，给章相做低俯小，在秦皇面前处处示弱。 暗示自己这些年帮秦皇做了太多事，深受群臣嫉妒。有人?暗中布局，给他?栽赃，他?脑子不好?干不过这些聪明人?，望秦皇垂怜。 秦皇不再?信任他?，但是?也被他?的一些说辞打动，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如果?不出意外，说不得他?还能?好?好?的活到退休，和李斯一样安享晚年。 第262章 如果?是?这样，那报仇的结果?和不报仇的结果?，又有多大?区别呢。 现在不同了，米丰谋反证据确凿，米丰和赵高的关系，如铁板钉钉，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相信，赵高在这件事里，是?无辜的。 在秦皇眼里呢，呵呵，刚刚觉得你伤害扶苏公子的事，可能?是?有人?栽赃你。结果?你侄女婿跳出来，直接喊打喊杀，要将?扶苏公子灭口，现在还是?有人?栽赃你吗？ 米丰多大?的胆子，小小一个县尉就敢对扶苏公子动手，若不是?有你的指使，他?会有这个胆子？ 赵高跑不掉了，死不死的，问这句话都嫌多余。该问，他?要怎么死。 杨瑞和能不高兴吗？多年夙愿成真，当晚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是?被儿子和亲兵扛回去?的。 李由走了，押送所有的嫌犯去?咸阳。 杨瑞和就成了赵老爷对外宣称的，来取七彩琉璃杯的大商人。这些亲卫都是他?花大?价钱聘用的护卫，最后两拔人马决定一起行?动，来抵御一路之上的风险。 运县官场大?地震，乱成一锅粥，老百姓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赵苏一行?人?走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无声息离开运县，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出发。 几个孩子从前跑到后，不知?道又在玩什么，公子白和蒙贤的加入，让他?们的胆子更大?了。 赵苏含笑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保生勒马上前，趁机说道：“这几个小子很机灵的，在运县打听消息，全?靠他?们。” 商队里多是?大?人?，而且是?生面孔，老百姓就算不排外，也不会跟外人?多说。但孩子就不一样了，很快和县城里的孩子混熟，有混进乞丐帮的，也有混进有钱人?家的孩子堆的。他?们打听起消息来，就要容易的多。 “很不错，你把他?们的功劳记下来，回去?跟他?们的父母商量之后，论功行?赏。”赵苏说道。 保生嘿嘿的笑着，“这群小子有福了。” 新村的赏赐是?和外头不一样的，一人?出力全?家得赏。可以赐下金银，土地，也可以提拔进最难进的几家厂子里给匠人?当学徒，还有机会学厨艺。 后两者在新村比金银重要多了，学会任何一门技术，都可以在新村横着走。去?了外头，另人?都要喊一句爷。那面子和派头，十足不掺假。 “公子，我们已经?到颍川郡的地界，今天晚上怕是?赶不到县城，不过前头有个驿站可以落脚。” 韩书说完又道：“幸好?有驿站，错过宿头也不用像以前，只能?风餐露宿。” 这天气，虽然慢慢转暖，但雪还没化呢，真要露宿在外头，可够人?喝一壶的。 驿站虽是?蒙毅上书所设，但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这是?公子提议的。韩书等于是?不动声色，又拍了公子一记马屁。 “前头的驿站选的位置好?，颍川郡的人?出来打猎，首选那座山，驿站就在山脚下，来来往往的比客栈还热闹。” 杨瑞和是?从这条路去?三川郡的，自然非常熟悉。指点客栈的位置笑道：“以前就有人?想在这里开客栈，结果?开一家倒一家，现在开了驿站，总算撑住了。” “为什么开一家倒一家。”蒙贤骑着马过来，只好?听到这一句，好?奇的问道。 杨瑞和大?笑，“荒山野岭开客栈，你们说，怎么可能?不倒。” 不是?生意不好?，恰好?是?因为生意太好?了，惹得劫匪垂涎。经?历了几回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的挣扎之后，便再?无人?敢在此处开客栈。 驿站开起来，便没有这个毛病。首先驿站的性质不同，不以盈利为目的。其次驻守驿站的，都是?老兵，遇上劫匪还真说不清是?谁打劫谁。 韩书派了人?快马先去?驿站准备房间，小月也坐着马车先行?，她要去?将?厨房整治出来。按她一路的经?验，驿站的厨房不打扫个十遍八遍，连脚都不能?往里踏。 蒙贤和公子白不耐烦公子慢悠悠的骑马欣赏山景，由侍卫跟着，去?追前头的人?。 赵苏则是?嗤笑，“不要因为赶路，而错过沿途的风景。” 很多地方很多人?，也许是?他?这一生当中的第一次见?，也是?最后一次见?。既然见?了，怎么能?不多看看了。 韩书莫名其妙抬头，嘀咕道：“有什么不一样，还不如我们新村的后山呢。” 所有的山，不都是?一个样。 也只有从后世来的赵苏，才把没有开发过的，原始的风景当作不可错过的宝贝。大?多数人?，根本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好?看的。最好?看的，当然是?咸阳高大?的城墙，美轮美奂的皇宫，以及发生各种奇迹的新村。 原始就代表着未经?开发，也代表着生活的艰难。道路崎岖，进出不易，想出门一趟换点食盐，都担心被野兽咬死。 赵苏自嘲的笑了，原本这样的碰撞在咸阳已经?慢慢减少?，可是?这一趟出行?，后世的赵苏又开始在秦朝碰撞。 “其实就和后世某些发达国?家，看到其他?国?家的现代化建设，就痛心疾首的高呼破坏大?自然。恨不得全?世界都回归原始人?的生活，最环保最和谐。但自己的国?家一定不能?包括在内，因为他?们看完了原始生活的热闹，拍几个不要钱的巴掌，还要接着回去?享受现代化的便利和高效呢。” 赵苏发现自己犯了错误后，立刻改正，“走吧，咱们也早点到驿站，要是?来得及，还能?上山打个猎。” 大?家轰然叫好?，他?们看不出风景有多美，但对打猎这种喜闻乐见?的活动，相当有兴趣。最重要的是?，有小月在，不管打着什么都不会浪费，说不得又有新的吃法让他?们大?饱口腹。 一群人?欢天喜地往前跑，雪花踏进泥里，扬起点点黑泥。下雪的时候有多晶莹洁白，下雪之后的泥地就有多肮脏讨厌。侍卫们抱怨着，嚷着一会儿要给自己的爱马好?好?擦一擦，不然一个个都成了泥点马。 就像观雪的文士抱着炭炉吟雪作赋，冒着风雪赶路的游人?抱怨贼老天不让人?好?过。同样的季节，落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驿站的门口，那是?相当的热闹，两方人?马围在院子门口，互不相让。 赵苏赶紧策马上前，看到公子白和蒙贤正跟人?理论着什么，侍卫围在旁边，将?他?们牢牢护住，这才跳下马。 “怎么了，这是?？” “大?哥，他?们欺负人?。”公子白跟快，三言两语讲的清楚。 明明是?他?们先到的，小月都带着人?在清洗厨房了，结果?这群人?赶到了，非要强占客房。 赵苏看了对方一眼，韩书立刻上前交涉，先找出驿站的驿头，“他?们是?哪家的，办的什么公差。” 驿站是?有规矩的，优先级是?朝廷送军情，送奏折等来往的人?马，其次是?出门办差的官员。这两类人?住驿站分文不付，不仅要住最好?的房间，还要免费供应饭食，甚至特殊情况下，还要提供换马服务。 然后是?不办公差的官员，只要是?官员甚至吏员，都可以住进驿站，只需付一点基本的费用即可。 至于非官员的普通人?，可以住，但收费比照外头的客栈还要略贵一点。如果?驿站里官员住满了，普通人?就是?出再?多钱，也一样会被拒绝入内。 所以韩书有此一问，对方若是?办公差的，那就好?好?叨叨，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公子又不想暴露身份，各退一步好?商量。 驿头嘿嘿一笑，“我可不知?道大?老爷们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好?了再?找我。” 直接撂了挑子，不管这茬儿。 韩书听到耳朵里，只觉得刺耳极了。这项政令才多长时间，就开始变味了。 再?一看争抢驿站的人?，轻车简从身背弓箭，牵着猎狗。一看就是?本地人?出来打猎的，绝不是?什么出门办差的官吏。 恐怕是?经?常过来的本地人?，与驿头相熟，所以他?才偏帮。 韩书冷笑道：“要是?送军情的信使过来，你是?不是?也要他?跟人?争个先后。” 驿头看了韩书一眼，阴阳怪气道：“唉哟喂，您可别吓唬我，爷爷我也不是?吓大?的。当初爷爷上战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穿着开裆裤玩泥巴呢。您要是?官爷，就拿文书出来，拿不出来，就免开尊口。” 他?又不傻，选择旁观自然是?搞清楚了对方的身份。那个孩子都说了，他?们是?贩货的商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书忍着气拿出少?府给他?们置办的文书，级别有点低，但拿来住驿站足够了。而且也不容易引人?注意，反正人?人?都知?道，很多商人?都和少?府有合作的，走关系开一份文书出来，并不是?难事。 第263章 驿头看到对方真的拿出文书，还吓了一跳，再?看到少?府盖的戳，冷哼一声，态度极不友好?道：“进来吧。” 另一方也看到韩书拿出文书，立刻有个中年人?上前打圆场，拉住和蒙贤对峙的孩子，辩认了一下走到赵苏面前。 “这位大?人?，两个孩子的意气之争，我看就这么算了吧。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何必伤了和气呢。” 赵苏微睇他?们一眼，刚才驿头偏帮，大?人?就将?半大?的孩子推出来打擂台，现在知?道讨不了好?，就出来打圆场。 微哼一声，原本遇上这种事，按他?的性格，真的会想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分几间房给他?们，大?家挤挤也就是?了。 可这种态度，就别怪他?小气，直接不理这些人?，走到驿头面前，“我们人?多，所有房间都包了。” 驿头可惜的要死，如果?让本地人?住下，他?能?多一大?笔收入，都被这队人?马给破坏了，太可气了。但他?好?歹不敢破坏驿站的规定，只能?嗡声嗡气道：“我们人?手少?，忙不过来，你们自便。” 意思是?什么都不管了，你们自己来。 其实就算他?想管，也没人?让他?上手，新村人?人?都知?道公子有洁癖。伺候的人?要守一大?堆的规矩，最重要一条就是?天天洗手，勤洗澡。卫生习惯稍差一点公子都无法忍受，怎么可能?让这个浑身脏兮兮的驿头靠近。 “这位大?人?贵姓，在下陈旁，交个朋友。” “没兴趣。”赵苏轻飘飘丢下一句，如果?不是?他?有礼貌，这一句都懒得说。 陈旁气得脸色发紫，他?是?城父县县令的族亲，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给过他?难堪。况且今天他?是?带着县令的少?爷出来打猎，要是?被人?下了面子，县令也脸上无光。 可是?这群人?拿着文书，陈旁忍住一时之气，去?找驿头说话。 驿头对陈旁这个散财童子的态度就好?得多了，见?他?打听，十分不屑道：“什么啊，拿着少?府文书的商人?，占着个办差的名头，只怕里头没有官身。不过咱俩关系好?，我也不能?坑你，我跟你说。” 到了这个说字，就不吱声了，陈旁会意，脸上堆着笑将?一个钱袋塞到对方怀里。心里暗骂驿头，平时他?付房钱时总会多给，这会儿一句话罢了，还得单另出钱买消息，真不是?个东西。 驿头收了钱袋子才道：“那几个护卫不简单，绝对是?见?过血的老兵。” 杨瑞和父子和侍卫首领，因为在军中的人?头熟，所以这种地方压根没有露面，只有几个侍卫在外头充作护卫。 “怎么会这样？”这逻辑不通啊，一面是?无足轻重的商人?，一面护卫又是?见?过血的老兵。 驿头撇撇嘴，“这还不简单，东西是?少?府看重的，用来盯货的人?呗。商人?嘛，就是?个跑腿的。” 陈旁明白了，拱手谢过。驿站的房间，会被驿头弄出几间当柴房，有实际需求的时候，柴一搬开，就是?客房。 陈旁住进对外宣称的柴房里，总算安顿下来。县令的少?爷比蒙贤还要小一岁，此时气鼓鼓的拿着自己的弓箭拍着床榻，“凭什么我们住柴房，让他?们住客房。” “唉哟我的小爷，他?们有文书，驿站有驿站的规矩，就是?大?人?来了，也得认。您不是?要上山给虞姬妹妹打一只白狐吗？何必跟一些闲人?生气。” 陈少?爷还在生气，毕竟是?小孩子，气性大?。 陈旁眼珠子一转，“他?们总得从县城路过，到时候找个由头让他?们给少?爷磕头认错，不然就不让他?们走，怎么样？” 陈少?爷这才高兴起来，拿起弓箭道：“快快，我们去?猎白狐。” 一行?人?刚出门口，就看到蒙贤带着一群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一看就是?去?打猎的。 “连打猎也要跟我抢。”陈少?爷大?怒，一挥手，“都给我跟上。” 跟，是?跟不上的，蒙贤和蒙家的武卫，又岂是?县令家的陈少?爷带着区区几个衙役捕快可以比的。 没追出去?多远，蒙贤就已经?将?他?们甩的看不到人?影。 陈少?爷都快气哭了，使劲踢着地上未曾融化的积雪，“摔死他?们。” 陈旁陪着笑，“咱们的目的是?猎白狐，不然去?阳翟的时候，拿什么礼物送给虞姬妹妹。” “对，我思来想去?，亲手猎得的才最能?代表自己的心意。”陈少?爷想到虞姬妹妹，瞬间满血。 蒙贤看着眼前跑过的白狐，摇头道：“不要不要，弄点能?吃的，狐狸肉怎么吃。” “这狐狸皮能?卖得上大?价钱呢。”侍卫有些可惜。 蒙贤嗤笑道：“不就是?皮子吗？改天送你去?九郡，随你挑，我保证让你挑到吐。” 从九郡回来的蒙贤，还真看不上皮货，咸阳城好?几间大?皮货铺子，都是?他?家的，他?一个男人?，对皮子没什么特殊爱好?。特别是?铺子里最热销的白狐狸皮，红狐狸皮，娘里娘气的，没意思。 侍卫们大?笑，也同意不在狐狸身上浪费时间，他?们出发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小月厨娘还等着他?们的新鲜食材呢。 不多时，山鸡兔子已经?打了不少?，用绳子串着挂在身上。 “这趟出行?，还是?第一回 出来打猎呢，就带这点东西回去?吗？丢脸。”这个年纪最是?爱面子的时候，看着这点猎物直摇头。 侍卫知?道少?爷的心思，“不然我们再?深入一点，要是?能?打只鹿就好?了。” “对啊，烤鹿肉喝鹿血，光想想都要流鼻血了。” “得了吧，荒效野外吃鹿肉，别补太多，憋爆了。”公子不在跟前，侍卫没了顾忌，各种荤段子频出。 有人?“嘘”了一声，“快看，是?不是?羚羊。” “是?一头斑羚，运气真好?。”几个侍卫包抄过去?，对准斑羚瞄准。 “快看，那儿有一头羚羊。”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羚羊天生胆小，听到声音忽的一下跳跃起来，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密林深处。 “哪来的瘪犊子。”侍卫暴躁的大?骂着，几乎是?全?体朝声音发源地看去?。 第178章 明抢 说不定还能等到白狐修成人形，来…… 故意发?出声音惊走斑羚的, 正是?好不容易爬上山的陈少?爷一行人。 看到对方的小队几乎人人都?有?收获，还准备狩猎一只斑羚。陈少?爷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大喊大叫, 果然将胆小的斑羚吓得逃窜回密林深处。 这会儿坏事得逞，也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昂着?头道?：“你们自己技不如……” “嗖。”一声弦响，一枝弓箭直直朝着?陈少?爷的面门?射去, 吓得陈少?爷连躲都?忘了躲。 “蹭。”弓箭钉到陈少?爷背后的一颗树上, 高悬在陈少?爷头顶不超过一寸的位置。弓箭的尾羽还在震动, 直接将树上的白雪震下来，落了陈少?爷一头一脸。 “啊啊啊, 你们, 你们……”陈少?爷跳了起来，吱哇乱叫，却?又不知道?该骂什么才好。 蒙贤一众人等, 放声大笑，特别是?举着?弓箭的蒙贤, 笑的最为大声。 “少?爷, 咱们是?来猎白狐的，何?必在这儿耽误功夫。”说着?给陈少?爷使眼色, 意思是?君子报仇, 十年?不晚。 这一箭不光将陈少?爷吓得半死，更是?将陈旁和?一众衙役捕快吓得半死。他们平日里欺软怕硬的事做的不少?，最重要的就是?要有?眼力?价。 所谓外行看热闹, 内行看门?道?，蒙贤这一箭的水平，让他们完全升不起争斗之心。这还只是?个少?年?, 身后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护卫，还没出声呢。 在没有?必赢的把握下，与人争斗是?蠢，更何?况他们这次出来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少?爷。少?爷哪怕刮掉一层油皮呢，他们赢了这些人，回去也得被县令刮掉一层皮。更何?况，还赢不了。这个时候去争斗，是?更蠢。 于是?大家?你哄我骗的，合起伙将陈少?爷弄走。 蒙贤挖了挖耳朵，“他们刚才说啥来着?，要猎什么？” 有?个耳朵尖的立刻说道?：“白狐。” “得了，咱们有?事干了。”蒙贤正处于精力?过盛的年?纪，没事还要弄点事出来打一架，皇宫里跟他同龄的皇子，哪个没被他招惹过。真遇到别人招惹他，怎么可能这么轻轻揭过。 侍卫轰然笑道?：“好。” 反正猎物已经猎了不少?，少?爷想做的事，他们自然是?要当作第一要务。 蒙贤一边走一边嘀咕，“公子白一起来就好了，他脑子比我的好使。” 公子白不是?不想来，他是?被扶苏公子按住洗澡，根本出不来。 第264章 “姑父什么都?好，就是?太爱干净了。”蒙贤叹了口气，选了一条山路往上。 至于陈少?爷那儿，早有?人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他们这一行人看着?松散，其实护着?少?主外出，立刻就会自发?的进入模拟战/争状态。有?侦/察探路的，也有?侦/察四周发?出危险警/报的，有?专门?护住少?主的，也有?警/戒不同方向?的。 侦察四周的这个早就看到陈少?爷一行人过来，但在野外打猎，两支队伍遇上的事自有?默契。原则就是?哪怕要争抢猎物，也得等猎物拿下再说。压根没有?预防到陈少?爷只是?个半大的，被娇惯的少?年?，他不仅不知道?默契，还直接放了大贱招。 出声吓走猎物，何?止是?贱招中的贱招，如果不是?在中原，如果不是?因?为对方只是?个半个的孩子。要是?在九郡的塞外遇到这种事，两队人马有?八成的机率立刻火/拼。 负责侦察的斥候气了个半死，蒙贤下令要玩一把，他自然赶紧跟上。 等到斥候传来讯号，布谷鸟的叫声三长一短，蒙贤身边的侍卫笑道?：“大少?爷，咱们过去吧，他们找到白狐了。” 又来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确定方位，一行人很快赶到一处山谷的入口。斥候象猴子一样从树上溜下来，“大少?爷，他们将白狐狸逼到山谷里去了。” “走。”蒙贤大喜，今天无论如何?，这只狐狸他抢定了。 山谷里陈少?爷不时搭弓上弦，但箭箭射偏，急的他是?连吼带叫，不是?让衙役往这边赶，就是?往那儿赶。反正不是?他箭术不精，都?怪这些人没有?将猎物围好。 “来了。”陈少?爷大吼一声，他相信自己这一箭，肯定能射中。 就在这一箭不偏不倚，将将要射到白狐身上时，忽然被另一支箭羽射中箭身，两只箭一起掉到草丛里，结果当然就是?让白狐再一次逃出生天。 陈少?爷大怒，还以为是自己人不小心射到他的箭上，正准备破口大骂，就看到好几个衙役用如同见了鬼的表情，朝自己的身后看去。 一回头，蒙贤甩着?自己手里的弓，朝他嗤笑道?：“谁叫你技不如人呢。” 陈少?爷不敢置信，用弓箭射中他所发的箭，这是?什么样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白狐“吱吱”叫了几句，红色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忽然一头朝着陈少爷扑去。毕竟四周都?是?人，陈少?爷这个方向?，只有?他一个人，反倒可以突围。 衙役大惊，有一个想都没想准备搭箭，被旁边的人一把打掉，“你疯了吗？” 这一箭过去，是?射中狐狸还是?射中少?爷，白狐放跑了可以再捉，射伤少?爷他们这一群人都?得陪葬。 搭箭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冰天雪地里出了一脑门?的汗。 白狐作出扑向?陈少?爷的姿势，实则在中途拐了一下，避过陈少?爷往前蹿去。这一蹿眼看就要蹿出包围圈，却?被一双大手直接拎住后颈皮，给提溜起来。 “小家?伙，这算不算是?不拿豆包当干粮。” 在场的人都?听不懂这个笑话，蒙贤不以为意，将小狐狸揣在怀里，用力?拍了拍，“亮爪子就吃了你。” 小狐狸委屈的嘤嘤几声，大概明白眼前这个少?年?人，不是?它惹得起的，竟真的窝在他怀里，不再动弹。 蒙贤耸了耸肩，手一招，“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侍卫们大笑着?跟上，顿时马屁如潮，“少?爷威武，少?爷厉害。就连狐狸都?知道?谁是?好汉，死也要死在好汉手里。” 陈少?爷气得双眼一黑，搭起弓箭不顾不管的就朝蒙贤的后心射去。 弓弦还未满，一只大手伸出来，一把拽住他的弓箭，徒手劈成两半，再将陈少?爷双手一扭往后一推。看他翻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才“呸”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孩子，今日这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看清楚了，事不过三，这是?第二回 ，若再有?下回，你就去死吧。” 出手的正是?侍卫中的一员，也就是?跟着?公子微服，真要是?打着?蒙家?的招牌出门?，敢搭箭对准蒙贤，箭还没出去，他已经死了。 陈旁扶起少?爷，虽然明知道?干不过对方，但对方对少?爷出手了，如果他们不动手，回去怎么交待。出声吼道?：“抄家?伙，上啊，敢对少?爷动手，你们死定了。” 衙役捕快一起动手，侍卫这边只出站出来三个人，就将他们全部放倒在地。陈旁吓得发?抖，发?现自己抖的太过夸张，定睛一看，原来是?少?爷抖的更厉害，牙关都?在打颤。 连放狠话都?不敢的两个人，抱成一团，看着?对方一行人长扬而去。等他们走得远了，陈旁才敢去看地上衙役的情况，好在他们都?只是?失去反抗能力?，没有?一个是?致命伤。 心知这些人留了余地，陈少?爷的心中却?更恨了。这种态度，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蒙贤找了个去往深山的方向?，把怀里的小狐狸往地上一扔，肉乎乎的小狐狸直接被扔到雪地里打了个滚，才爬起来，傻乎乎的看着?蒙贤发?呆。 “快走啊，还等什么？”蒙贤撇撇嘴，踢了一下脚底的雪沫子，小狐狸这才反应过来，摇掉沾到毛发?上的白雪，往深山蹿去。 “大少?爷，就这么放了啊。”侍卫难免可惜，可惜了这张上好的狐狸皮。有?心想去抓回来，可又不知少?爷怎么想。 “姑父不喜。”蒙贤一句话，就叫大家?全打消了主意。 蒙贤嘀嘀咕咕道?：“姑父说大家?最好去买棉服保暖，以后全不穿皮子才好。” 侍卫哄笑起来，有?人掀开自己的皮袍子露出里头一层薄棉夹袄道?：“我媳妇硬给我塞里头的，别说还真是?挺保暖。棉袍子保暖，皮袍子挡风，合一块就是?吐气成冰的地方咱也能闯一闯。” 蒙贤身上也有?这么一件，是?姑姑亲手缝的，他和?公子白还有?蒙尔一人一件，另有?一件极小号的，穿在子婴身上。 想到这里他翘翘嘴角，“赶紧下山，大家?伙肯定等着?我们的猎物呢。” 确实都?等着?，小月现场点了几个手艺不错的，在院子里将猎物宰杀干净。要是?今天吃不掉，就用盐腌上，路上接着?吃。事实上，几十个军汉的肚皮放开了吃，那就是?个无底洞，无论准备多少?东西?，都?不可能剩下。 也不知道?陈少?爷一行人是?不是?被吓到了，半夜就收拾行李走人。值夜的侍卫撇撇嘴，“夹着?尾巴逃了，真没劲。” “啥叫有?劲，还指望人家?来找你报仇啊。” 嗯，说对了，一行人进城的时候，路遇城门?设下的关卡。别人的马车都?是?胡乱看一眼就放行，到了赵苏这一行人的时候，就要他们将所有?货物卸在原地，他们要一一检查。 赵苏眉头微蹙，问身边人，“有?这回事？” 熟知律法的门?客回道?：“县尉确有?这等权力?，但一般来说，至少?得有?一定的怀疑，才会这般行事。” 能够出来行商的人家?，怎么也会打点几个官员，或是?送一些干股出去。如果不是?有?证据证明这些货物有?问题，或是?因?为办案有?一定的怀疑，随便这么行事，是?极容易得罪人的。 “姑父，好像是?我惹的祸。”蒙贤摸摸头，站了出来。 不用想也知道?，昨天起了冲突的陈少?爷会半夜起床赶路，怕就为了给他们摆下这一道?。 赵苏揉了揉蒙贤的头发?，笑道?：“这怎么能叫惹祸呢，救了白狐，这很好啊。” 说不定还能等到白狐修成人形，来找你报恩呢。 蒙贤见姑父不以为意，傻笑道?：“那就好。” 赵苏想了想，这里就是?城父县，也是?张良的老家?，就算他现在不在城中，也保不定有?他的眼线埋伏在城里。还是?暂时不要暴露的好，自己的身份能瞒多久瞒多久。 “得运，去交涉一下。” “喏。”得运应完声，便清了清嗓子。 走到城门?关卡的士兵面前，露出他原本尖细的嗓音道?：“你们县尉在哪儿，叫出来说话。” “你是?何?人？”士兵上下打量一眼，在心里琢磨，这个娘娘腔到底是?胆子大，还是?有?所依仗。 到是?守在城门?的一个小小郎官，听到得运的嗓音，心中一动上前试探道?：“这位公公是?找我们县尉大人？” “嗯，叫他出来吧。”得运用肢体?语言，将一个眼高于顶，尖酸刻薄的太监，表演的活灵活现。 掌握了一丁点小权利的人，最为欺弱怕硬，比如说这些士兵，对普通百姓喝来呼去，嫌老妇人行动慢了，就一脚踹上去。但此时得运看他们的眼神?就象在看一只狗，他们却?真如同狗一样，乖顺安静的不得了。 第265章 赵苏坐在马车里，不停的告诉自己，这里是?两千多年?前，不是?他生活的后世，还没有?达到人人平等，国家?是?为百姓服务的觉悟。 韩书看公子神?色不好，劝慰道?：“我知道?公子看不惯，其实我也看不惯，但是?太多了。” 管不过来，也管不了。 赵苏郁郁的吐出一口气，没有?说话。 得运被请到郎官的座位上坐着?，郎官飞快的跑去通报县尉大人。县尉也来的极快，心里暗骂陈旁好不晓事，在外头得罪了大人物，还骗自己说只是?几个没有?根基的商人。哪家?商队有?太监坐镇，这分明就是?踢到铁板了啊。 “冯某竟不知有?天使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县尉的态度极好，看得一众士兵直瞪眼。 原本太监是?很难出宫的，但架不住三斗管理了商运府，身为一个大太监，他最信任的当然也是?这个群体?。 于是?经常有?太监被派出宫外办差，官员们之间也会互通有?无，知道?这样的人大概是?个什么来路，又得怎么对待。 这些太监替你说好话是?不太可能，但架不住人家?要是?嘴一歪，坏起事来，那可是?头一个。像在咸阳有?根基的，可以拽一点，不怕这些太监坏事。但没有?根基的哪个不是?心里打鼓，除了好好供起来，还能怎么办。 所以县尉的态度会这般恭谨，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了。 得运摆摆手，“我倒不是?什么天使，不过是?替上头跑腿而已，怎么，我们这一行人看着?像是?匪类吗？” 天使当然和?西?方那个背着?翅膀的光屁股小娃娃没啥关系，说的是?天子的信使，比如说下来传旨的，不管是?不是?太监都?可称为天使，但这个群体?以太监为多。所以县尉这么说，也是?给得运拔高身份的意思。 得运也不指望空口白话就让县尉认错，而是?直接掏出一份文书，心里默念一句，感谢公子发?明了纸张，不然光这种文书，他们都?得背好几筐。 看到一张纸，洁白光滑，还散发?着?淡淡婴香的味道?，县尉就知道?，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局面而去。现在的纸张几乎和?盖在纸上的印章是?一样的硬通货，扶苏公子发?明的纸卖的确实是?良心价。但架不住限量啊，大多数归了官用，民用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双手接过文书，一目三行而下，县尉便明白了，商队里有?商运府要的东西?，要求县令以及以下级别的官员，无条件的配合放行，若是?有?危险的时候，优先保护等等一系列优先级要求。 “是?下官的错，下官接到消息，说有?江洋大盗在三川郡犯了案，可能会往我们城父县而来，这才下令严加搜查。公公所在的商队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都?是?误会，误会。” “嗯，我奉三斗大监之命，有?些私事要办，我的行踪，莫要声张。”得运将三斗抬出来，惊得县尉又是?一个战栗，乖乖，要是?得罪了这一位，回去在三斗面前歪歪嘴，他就死定了。 “是?是?是?，下官记住了。”县尉勒令所有?人不得泄露今天的事，至于关卡，则是?硬着?头皮挺了一天，搜查那个并不存在的江洋大盗。 可以承认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错拦了商运府的商队，但不能承认自己故意设置关卡，就是?为了卡住他们一行人。这是?两码事，当官的人，必须得拎清楚。 陈旁得知对方一行人大大方方进了县城的大门?，不由得讶然道?：“设拦关卡的人，莫非认错了？” “不可能认错，好似县尉大人都?过去了，与对方说了几句便决定放行。”县尉大人去城门?的事瞒不住人，与对方有?交谈也瞒不住人，但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士兵都?说离得远没听清，明显就是?敷衍，不如陈先生再去问一问。” 陈旁点头，“我去问问。” 他有?些担心，万一对方大有?来头怎么办，可是?驿头明明告诉他们，他们拿的不过是?少?府应付商人给开出来的文书。 陈少?爷从外头跳了进来，“我也去，我要去问问冯伯伯，为什么不帮我的忙。” 陈旁一想，带陈少?爷去也好。 县尉冯大人看到陈少?爷，亲热的摸摸他的头道?：“来的正是?时候，厨房新?做的一种点心，是?从新?村学来的，你尝尝看。” 这种点心正是?豌豆黄，县尉自家?的庄子里，就种了不少?豌豆，目前是?城父县的头一份。成熟的时候，许多人买来尝鲜，还有?买来留种的，让他大赚一笔。 陈少?爷拿起来就吃，半点不客气，冯大人看着?他也是?一脸慈蔼。谁也不知道?，冯大人心里早将眼前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亏他还待县令之子如自家?子侄般，结果呢，就坑到了他的头上。 什么普普通通的商队，真这么普通，为什么不让县令陈大人出面，县衙里又不是?没有?差役，拦个商队又不是?打仗，还怕人手不够？ 如果今日不是?有?个郎官反应快，就凭这些士兵的见识，极有?可能得罪此人。太监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到时候罪魁祸首倒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当他的衙内，他这个县尉可就当到头了。 越想越生气，原本还想将今日发?生的事分享给陈大人，结果对方倒好，这般托大，就让一个族人领着?少?爷就来了。他是?县尉，不是?他们陈家?的狗。话说回来，若不是?陈家?势大，他又何?必以堂堂县尉之身，对一个县令之子这般奉迎呢。 你陈家?势大，大的过商运府的公公吗？大得过三斗大监吗？ 坑人的东西?，老子不干了，你坑爹去吧。 陈旁见少?爷只知道?吃，只好自己问道?：“冯大人，不知今日城门?外的关卡，可有?查出什么来。” 冯大人摆摆手，嗔怪道?：“你也是?的，这是?少?府的商队，必然是?无碍的，我们怎好强行查看。” 陈旁心中鄙视，这个冯大人还真是?胆小如鼠，拍县令的马屁，拍少?爷的马屁，现在连与少?府合作的商队的马屁也要拍。 陈少?爷咽下一块豌豆黄，生气道?：“可是?他们敢打我，我要是?不报仇，岂不是?很没种。” 呵呵，他们只是?打了你啊，该知足了。 表面则是?一脸愤慨，“什么，简直是?欺人太甚，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了半天谴责的话，陈少?爷很高兴，觉得冯伯伯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旁边的陈旁却?知道?，这些话假大空都?有?，就是?没有?一句实际的。 说白了，他不愿意帮忙。 陈旁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冯大人的话，拉了拉陈少?爷道?：“我们出来的时间够长了，还是?回去吧。” 陈少?爷走的时候，冯大人热情的给他装了一大盒豌豆黄，还跟他说，喜欢吃就每天给他送。乐得陈少?爷见牙不见眼，觉得冯伯伯比他爹对他还好。 回到县衙，陈旁告诉少?爷实话，这件事冯大人不想管，只能靠他们自己。 “不如告诉老爷？”陈旁才说一句，少?爷就抱着?脑袋拼命摇。 “不行不行，我爹会打死我的，不能告诉他。”陈少?爷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他爹。 陈旁也知道?，大人的脾气古怪，少?爷做的对他没一个笑脸，少?爷做错了他就动辄喊打喊杀。陈家?的祖父母，又从小娇惯孙儿，这才养成现在的性子。 “要不然，咱们就算了？”陈旁试探道?。 虽然他也不喜对方，但究竟只是?小冲突，还没上升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陈旁在县城横着?走惯了，遇着?得罪他的人，打一顿出气或是?让对方倾家?荡产，再不然看对方苦苦哀求取乐，都?是?常事。 可是?这伙人的路数太奇怪了，悍勇的老兵，箭术奇高的少?年?，还带着?少?府的文书。万一真有?什么差事要办，会不会回头找他们的麻烦。 陈少?爷一拍桌子，“绝对不能放过他们，以后我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陈旁苦笑，少?爷就是?这样，面子比天大，在对方少?年?面前丢了这么大的丑，还被抢走猎物，能放得下才是?怪事。 第179章 找人 打听张良的下落 赵苏一行人在城父县包下一间客栈, 就开始安排人手，打?听张良的下落。 根据线报张良应该早已离开，但老家总有他的朋友圈和生活圈, 不可能完全没人知道他的去处。如果能找到他的朋友，说不定有可能猜到他的动?向。 所以城父县这一站, 他是必要来一趟的。 商队那几个机灵的小?孩儿，都已经?在保生的带领下, 提前进入县城, 与他们兵分两路, 一方在明一方在暗，打?听来的消息, 还能相互印证。 第266章 当地的县令县尉是必要打?听的, 县令的口碑令人意?外?的不错。韩书咋舌，“怎么自己的儿子，就不好好教教呢。” “有人懂为人, 懂做事，却不懂为人父母, 这不奇怪。”赵苏笑道。 县尉有个外?号叫马屁精, 因为县令是颍川郡的大族，势力极大, 所以县尉处处让他一头。再加上他这个人十分官迷, 整天?想着?去上官的马屁，让很多人瞧不起。但同样意?外?的是，他在当地也?没有太多劣迹。 当然, 所谓的口碑不错，没有太多劣迹，都是在比较宽泛的要求之下。就如韩书所说, 按公子的要求，这世上没有几个人做得到，能做得到的，大概只有从新村出去的几个门客。 “虽然他们的口碑不错，但也?不代表他们和张良没有任何联系。这一点?，一定要查清楚。” 并不是赵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当初项羽造反是怎么开始的，就是会稽郡的郡守殷通主动?邀约。结果遭到项羽和叔父项梁的反杀，抢了殷通的官印，这才开始漫漫造反之路。 韩书点?头，“我?会的，张良在城父认识的所有人，我?们都会深挖一遍。” “不过，这么多人打?听张良，肯定会被人发现。”古代人的居住方式决定了，大规模的打?听消息，根本瞒不住当地人。 “就说他欠我?们钱，我?们是来要债的。”赵苏轻轻松松就说出一个非常合情合理?的理?由。 韩书一拍额头，果然还是公子最无耻，不不，应该说，“公子智慧过人，在下不如。” 张良的事暂时没打?听出什么来，倒是打?听到一件趣事，过些日子，县令家的少爷要去阳翟见虞姬。他去猎白狐，也?是为了给虞姬准备礼物。 “他才多大？”赵苏抽了抽嘴角，一面是陈少爷的年龄问题，一面是虞姬的年龄问题。颍川郡的郡守不会给他爹准备了个十来岁的小?萝莉吧，这也?太扯了一点?。 韩书哈哈大笑，“他心?悦的虞姬，是虞姬的妹妹。” 听着?跟绕口令似的，其?实说穿了也?简单，虞姬是一对虞姓姐妹，姬是对女性?的称呼，就和虞氏是一个道理?。 当初传的沸沸扬扬，拥有倾国?倾城美?貌的虞姬是姐姐大虞姬，她身边还带着?亲妹妹，也?就是小?虞姬。 赵苏总算明白了，同时也?解决了当初的疑惑，霸王别姬故事里的虞姬，想必就是小?虞姬。那么大虞姬呢，历史上她真的入秦宫为妃了吗？ 如今有了自己的强势介入，项羽和虞姬还会在一起吗？赵苏又开始发散性?的思维。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听到外?头的起哄声，韩书生气道：“我?去跟他们说说，这些大嗓门，就不知道收敛一点?。” 韩书还以为是自己人聊得兴起，推门出去。 等了一会儿，韩书没回，得运回来说道：“是这家客栈的东家过来，说不租给我?们了，让我?们换一家。” 赵苏挑眉，笑道：“这种手段，也?未免太小?家子气。” 得运也?笑，“谁说不是呢。” 这点?小?事，赵苏相信韩书能够处理?，转头去看咸阳送来的家书。不光有蒙梨的，还有蒙毅蒙振的，另外?还有公子高的。 扶苏公子被刺杀一事，没有对外?宣扬，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这些来书，明显都属于这个小?范围。 蒙梨的信最先被拆开，里头印着?子婴的一只手掌还有脚印，看墨色实在是用?料十足。都让赵苏担心?，印完之后?，这手脚得洗多长时间才能洗干净。 看到内容才知，是子婴自己把手脚伸到砚台里，还美?名其?曰给爹爹写信。蒙梨没办法，就给他盖了个手印和脚印，他这才满意?了，不然不让人给他洗掉墨汁。 “真是个孝顺孩子。”赵苏很满意?。 蒙梨提到刺杀一事，忧心?忡忡，让他有事不要硬撑，办差本就是大臣的责任，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马上回咸阳，也不会有人笑话她。 “这是笑话的问题吗？是我?必须得去做的问题啊。”赵苏轻叹一口气，虽然他也?很想回去，一辈子守着?老婆孩子，一步都不离开。但很可惜啊，有些事，他是无法逃避的。 信里又问了蒙贤和公子白，说蒙贤若是不听话，让他尽管教训。 赵苏举起自己的手来回翻看，“你怕是不知道，蒙贤那双手继承了岳父大人的风格，真比起力气来，我?都未见得比得过。” 说实话，两个在家里被无数人捧着疼着的少爷，在外?头能表现成这样，他已经?够欣慰了。在家里的时候皮是皮了点?，在外?头，还是很晓事嘛。自家孩子，真是怎么看都是好的。 老婆的信看完，再看蒙毅的，老狐狸用?极隐晦的话告诉他，他知道该怎么办。 赵苏一笑，这就是默契。 赵高不死，寝食难安。 他和杨瑞和都不在，朝中能指望的就是蒙毅，肯定也?有其?他人会帮着?敲敲边鼓，但级别不够说话的力度便不够。 蒙毅是这当中，最关键的一步，赵高死不死，刺杀算一半，蒙毅在朝中的应对，算另一半。 朝中重臣没有那么好杀，想当年秦皇恨吕不韦恨到那种地步，不也?只是让吕不韦带全家人回乡隐居吗？是吕不韦自己害怕连累子孙，这才自尽身死。 但这一回，赵苏不认为赵高能逃得过去。 等到信翻完，韩书也?回来了，轻描淡写道：“给了东家一笔钱，这客栈我?们买下来了。让他带着?钱，去阳翟生活吧。” 这个时候的郡县和后?世的省有些类似，但区别是没有省会城市。不过城市大小?还是有差别的，象是郡守府就在阳翟，阳翟城有几十万人口居住，在这个时代，绝对属于繁华的大城市。 赵苏点?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花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动?用?权力，特别是在没有权力的人面前，更该如此。 客栈老板必是被陈少爷逼迫而来，为难他又有什么用?，不如直接将他撇开。也?给对方传递一个信号，有什么手段直接点?，不要这么幼稚。 赵苏不想和熊孩子计较，他有自己的事要办，但让他这么骚扰下去，也?不是办法。 “去，给县令大人递个信，让他管一管熊孩子。”他们这一行人，不是不能出手，而是不管谁出手，都显得不像话。干脆让家长管一管，也?省得以后?说他们以大欺小?。 不知道韩书是怎么递的信，听说陈大人将儿子关在家里，不许他出门，点?了点?头，又吩咐蒙贤，“他不能来惹你，你也?别去撩拨他，跟这种小?屁孩计较有意?思吗？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蒙贤低头受教，回头就冲公子白道：“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结果一个回合就被关了。” 公子白正在保生这里看最近收集的情报，漫不经?心?道：“帮大哥做正经?事多有意?思，跟他玩太掉价。” “我?来帮你。”蒙贤其?实对陈少爷的兴趣不大，他怕的是无聊，只要不让他闲着?，干什么都行。 县衙里头，陈少爷可怜兮兮的趴在窗户边哀求陈旁，“你帮我?跟祖母传个信，只要传个信就好。” 祖母来了就能救他了，不然父亲能把他关到天?荒地老。 “他们还讲不讲规矩，打?不过就告诉我?爹。”陈少爷哪个气啊。 陈旁一脸愁容，他也?没办法啊，大人不让任何人给家里报信，他哪里敢违背。 只不过凑在一块骂骂人，还是可以的，“就是，真是不讲规矩，不就是跟少府合作的商人吗？这么大的排场，也?不怕咽死他们。” “不过我?听说，他们在找张良，好像是来要债的。”陈旁还是打?听到了不少东西，毕竟城父是他的主场。 “张良是谁？”陈少爷半点?不知。 但陈旁却对张良知之甚详，“那可是个狠人，他虽然不在城父，但有个极厉害的朋友还留在这边。” 想到这里陈旁忽然笑了起来，“这下有意?思了，咱们使一计叫作借刀杀人，少爷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快去使。” 张良是个名人，在本地结交甚广，在外?头也?有很多人脉，特别是和江湖上的游侠关系十分之好。 “他在城父有一定的势力，本地官府倒是和他没有什么勾连，也?谈不上来往。但也?不管他的事，随他交朋呼友，处于放任的状态。他在城父颇有一些势力，但和官府的势力井水不犯河水，维持一种平衡。” 张良在城父不难打?听，因为知道他的人太多了，甚至好多在家乡犯了事的人，听说他的名声，也?会跑来投奔他，寻求庇护。 听保生说到这些，赵苏嘴角抽了抽，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一个人，项羽的三叔项伯当初就是在家乡杀人，投奔张良，在城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再又重新潜回家乡。 第267章 “江湖上的人很信服他，说他为人公正又仗义，有时候遇到两方争斗，还会寻他主持公道。或是由他当中间人，解决双方矛盾。” “目前所知，他在城父最好的三个朋友，一个随他出行，一个说是去外?地办事，另一个留在城父，名叫井亚。” “听到我?们说张良欠债，井亚很是愤怒，在公开场合说过，如果我?们不识抬举，就别怪他不客气。” 赵苏嘴角噙笑，“是真朋友，不错，真不错。” 井亚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一怒之下纠结十几个当地的混混，冲进客栈。因为情报的不对等，井亚等人只知道那些出来打?听消息的人，一个个文文弱弱，都不知道拿不拿得动?刀。 等冲进来，客栈的大堂里，一群五大三粗的护卫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关门。” 大门就从外?头被扣死，这些护卫统统站起来，光是威压已经?足以让很多人双股战战，拿着?刀的手都在颤抖。这些人里头，也?就井亚手里有真功夫，下头这些混混，捣乱数第一，欺压老百姓最在行，真要面对护卫，立刻怂了。 “怕他们干什么，还敢在我?们地界杀人不成。人人都知道我?们来客栈，就是蹭破一点?油皮，也?得叫他们付出代价。”井亚一看不对，立刻鼓起三寸不烂之舌。 在他的鼓躁下，小?混混们倒是镇定下来，虽然怂却没有再想着?夺路而逃。 井亚轻蔑的看了护卫一眼，“样子货而已。” 侍卫里头不知道谁嗤笑一声，“兄弟们，让他们看看样子货长啥样，上。” 屋里的声音极其?奇怪，保生站在窗外?眼睛往窗户缝里瞅，乒乓声是兵器相交，咔嚓声是什么，惊叫声又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被打?之后?不是哀嚎，而是惊叫的。 正往里瞅，一股大力撞破窗户飞了出去，幸好保生反应快，身子一蹲一个驴打?滚避了过去，不然就要被人撞个正着?。 定睛一看，被撞出来的小?混混手里拎着?半截刀，摔出来之后?正弓着?背奋力蹬腿，朝着?客栈的院门连滚带爬。 保生夺过小?混混手里的刀，反手用?刀背将他拍晕。拿绳子将人捆住，扔在院子里等着?小?混混剩下的同伴。 大厅里的混战战到一半的时候，护卫们大叫起来，最后?还是有人无奈跳上掌柜用?的高台上大喊，“退出一半的人，打?不开。” 地方就这么大，都想上去过过手瘾，出门在外?，都没几次练手的机会，真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甚至还有人把同伴扔到后?头，自己往前冲的。 井亚看到这一幕，心?中拔凉，这些人竟半点?没将他们看在眼里。敌人轻敌本是好事，但轻敌的原因却是相差过于悬殊，就像大人打?孩子，怎么打?都能罩住全场，哪里还存在轻敌一说。 压根没拿他们当敌人，当玩具还差不多。 等到最后?小?混混全躺下，他们这一方只有井亚站着?的时候，他才想到跑，可惜刚拔腿就被一根顶门梁砸到腿上，当场惨叫一声，趴到地上，一颗牙连续蹦跳好几下，带着?血沫子滚到门坎边上。 等所有人全被捆一块，井亚倒是开口了，“诸位朋友，是哪条道上的，与张良有何过节，不妨说来听听，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咱们也?找个能解决的人来当中人，你们看如何？” “你觉得什么人能当我?们之间的中人？”保生抱着?手臂问道。 “毕胜如何？”井亚刚才那一趴地，牙摔了，嘴磕了，脸上更是呲出成片的擦伤，看上去凄惨极了。配上他的一脸傲然，有一种黑色幽默的效果。 “张良是不是去找毕胜了？”保生问道。 没想到井亚摇头，“非也?，他有大事要办，明年自会回来。这里是他的老家，他若不回，有什么事，我?担着?便是。” 所谓江湖义气，说的便是井亚这样的。 保生一挑眉，“大事，我?们找他也?是大事，说出他的去处，我?们自去找就是。你倒是想担，我?怕你担不住，黄金千两你担得住吗？” “这不可能。”井亚失声惊呼。 并且很肯定道：“张良不可能欠你们黄金千两，说吧，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听到毕胜的名头都没有反应，不像是江湖中人。 黄金千两更是笑谈，张家就是落败也?不缺钱，不然他也?不会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头。没有钱拿什么庇护来投奔他的人，拿什么养小?弟打?听消息，拿什么与人打?交道。 “冲击商运府的商队，意?图抢劫，形同谋反，扔到县衙。”保生说完，负手便走。 井亚“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不是江湖上的人，竟然是商运府的人，也?就是官。这是怎么回事，井亚一头雾水。 护卫什么也?没说，将捆好的人拖到县衙，拿着?商运府的贴子，往里一送。 回来却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不把人扣下呢？ 蒙贤也?不明白，拉着?公子白去找姑父解惑。 “扣他干什么？这种自诩侠义的人，怎么会出卖朋友呢？难道要严刑逼供，太难看了，不要。”一个是官一个是贼，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优势，去跟贼玩捉迷藏。 你有朋友为了替你出头被捉，我?就看看你出不出现吧。 “可是，他倒是挺讲义气的。”蒙贤这种思维非常典型，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多有侠义风范，多么令人佩服。 “你讲义气吗？”赵苏问他。 “当然了，我?也?是好汉。”蒙贤拍着?自己的胸脯，膨膨作响。 “那我?问你，张良和井亚是好朋友对吗？” “肯定啊。”蒙贤继续点?头。 “如果有一天?张良要造反，你觉得井亚会不会跟随他。” “啊。”蒙贤被吓住了，造反吗？ “应，应该会吧。”真正的朋友，不就是生死相随吗？不然岂不是不够义气。 赵苏失笑道：“你的意?思，身为朋友，就连造反这种事，也?要一起。” 蒙贤哼哧半天?才道：“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不一起，怎么能叫朋友呢。” 义气害死人呐，赵苏仰天?长叹。 同时再一次深刻的明白为什么秦二?世时烽烟四起，直接让秦国?分崩离析，哪怕有战神章邯王离也?无法力挽狂澜。 秦国?的灭亡，有太多太多的因素，有自身的，也?有外?在的，有关于阴谋的，也?有关于义气的。 赵苏轻拍蒙贤的肩膀继续问他，“如果张良和井亚一起造反，最后?的下场，你觉得会是什么？” 蒙贤这次倒没有选择困难，直言道：“谋反，诛九族。” “因为一个人的想法，而死掉这么多的人，你觉得，他的朋友不仅不劝阻，反而帮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蒙贤羞愧道：“可是如果不帮他，是不是就不够义气？” “人都死了，要义气有什么用?？这不是义气，是匪气。”赵苏心?里绝望了，心?想难怪汉武帝会被董仲舒说中，选择儒家治国?。 秦汉时民风彪悍，如果不能用?忠君爱国?的思想给老百姓加个框。这义气一上头，就等于是一颗炸/弹/爆/炸，谁经?得起天?天?这么爆。 “义气义气首先有一个义字，不是明知道他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还要去帮他。看着?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最后?全家砍头，这叫什么义气，这叫什么朋友，分明是恨他不死的仇人。真正的朋友是劝阻他，把他从错误的道路上拉回来，坚持内心?的正义，这才叫义气。” 蒙贤摸摸头，原来义气是这么理?解的啊，害得他差点?搞错。 老百姓亟需教育，就连这些勋贵也?需要教育，赵苏有点?发愁，自己之前埋头建设新村，拼命给老百姓想致富的门路。他真的以为，大家都有钱了，这个世道也?就太平了。 他不能说是错，只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复杂性?和多样性?。 “任重道远啊。”赵苏轻轻叹息，说不出的疲惫和失望。 “你们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蒙贤悄声问公子白，“我?惹姑父生气了吗？” 好像是因为他，才心?情不好的样子。 公子白摇头，“大概是在想，傻子这么多，他该怎么办吧。” “哦。”蒙贤刚想说，那就好。转个身忽然明白过来，张牙舞爪的朝公子白扑过去，“你是不是在骂我?。” 公子白早躲到一个侍卫身后?，朝他吐舌头，“谁是傻子就骂谁。” “那不就是……”咦，不对，不能承认，蒙贤狠狠的跺脚，捶了几下胸口，“气煞我?也?。” 被侍卫们听到，引来他们的哄堂大笑。 第180章 仙子 该称仙子才是 第268章 去县衙交涉的事, 交给了得运，县令陈大人不敢怠慢，虽说不敢苟同抢商运府就?等同于谋反, 但上门抢劫这件事，倒是坐的实实的。 陈旁得知这些人被?抓, 急匆匆给少爷报信，这一回, 他是真心实意的劝少爷, “要不, 咱们还是算了吧。” 连井亚都不怕，还摆明了来找张良的麻烦。这样的狠人, 让一让也不丢脸。 陈少爷被?关?在房间里, 怒火一天比一天盛，哪里听得进这些。不过他倒是意外的没有发火，而是拿着一块玉蝉递给陈旁道：“把?这个给祖母送去, 是我之前得的玩意儿?，原本想?自己送去的, 可现在脱不得身。” 陈旁不疑有他, 拿着玉蝉包进礼盒，吩咐人给送到乡下老?宅。是少爷的心意, 万不可有失。 客栈里, 赵苏感兴趣的看着客栈，兴致勃勃的画着图纸，不是别?的, 客栈归他了，等待的时?间就?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事。 公子白不时?与?他讨论，“我喜欢那种带浴池的房间。” “那还不简单, 咱们就?做几个天字号上房，里头带上浴池，可以游泳那种。”客栈占地很大，分成好几个小院，一个小院也有七八个房间，划出一个房间改建成可以游泳的浴池，并非不可能。 只有韩书看得直抽嘴角，“公子当?这里是咸阳呢，城父一个小城，谁住得起带泳池的房子。” 赵苏哈哈大笑，转头对公子白道：“这样吧，这间客栈就?给你经营了，你带几个人手，帮你把?客栈经营好。” 公子白立刻点头，把?客栈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在他看来是件极有意思的事。 在赵苏看来，拿一笔钱，让孩子们玩一玩经营游戏，在现实的经营状况面前，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总比他们坐在家里空想?这个世界如何，这个世界的老?百姓如何，要好的多。 韩书耸耸肩，表示明白公子的意思。 “确实，有时?候道理讲的再多，也不如现实上遇到一次。新村培训那些新来的门客时?，就?有这个问题，培训的时?候大家不当?一回事，等把?他们放到各个岗位上，遇到事一下子就?傻了。” 而且特?别?容易就?能辩认清楚，谁是什么样的性格，谁擅长干什么，不擅长什么。 “只不过公子白只有八岁。”韩书担心道。 “就?是因为只有八岁，就?开始开始就?该接触一下民生。我不怕他成为纨绔，我只怕他连最基本的民生都不知道。”赵苏不在乎这点盈亏，只是希望公子白有个地方入手，能够接触到真实的世界，而不是整天在皇宫和新村之间打转，还以为全天下都是这个样子。 韩书明白之后?，也就?不再劝说，改而问道：“难道咱们就?这么等着吗？万一张良跑的太远，一时?半会儿?听不到消息怎么办？” “不着急，再等一等。” 过了几日，赵苏一挥手，“启程，咱们去阳翟。” 咦，说等的也是公子，说启程的也是公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很高兴的打包行李。阳翟是个大城市，要呆也呆在阳翟嘛，至少有地方可以耍耍。 赵苏的房间里，几个面白无须的男子冲赵苏行礼道：“陛下交待，让我们只管配合公子。” “我会离开城父，去往阳翟，你们留守在此。张良必会回来救他的朋友井亚，你们要做的就?是盯死井亚，也盯死回来营救的张良或者是别?的什么人。” “是否要阻止张良营救井亚。”男子问道。 赵苏摆手，“不用，你们要做的就?是等到现身的张良，摸清他的行踪，还有他身边的所有人，如果有特?别?奇特?的人，也一定要留心。打探出他们的去处，回报给我即可。” “喏，谨遵公子吩咐。” 所谓特?别?奇特?的人，这些人摸不着头脑，其实赵苏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人会是怎么个奇特?法。 他指的是张良请到的异人，在博浪沙刺杀秦皇，异人天生神?力，一锤下去直接将一辆马车轰碎成渣。也就?是秦皇的运气好，不在那辆马车里，不然肯定逃不过去。 当?初，赵苏搜肠刮肚的把?自己关?于秦朝的所有认知写下来，看到这一点时?，琢磨了半天，才?猜测，秦皇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当?初定是接到了模糊不清的消息，才?会临时?换乘马车逃过一劫。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看着眼前三个属于幽冥行走的人，赵苏微笑道：“辛苦各位了。” “不敢当?公子一声辛苦。”三人慌忙拱手。 等赵苏一走?，三个人当?中的一个，长叹一口气，“难怪得力他……” “噤声。”另外两个人都朝他看过去，一脸严肃。 “是我失言，掌嘴。”说完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了，知道你和得力的关系不错，但你应该清楚，这是得力自己的选择，无他人无关?。” “我知道，我们这样的人，能够在死前了却心愿，该欢喜才?是。” “即如此，便该为他欢喜。” “前辈教训的是。” 赵苏将盯梢的事交给幽冥行走?，人家是专业的，而且隐身在暗处，不像他们大队人马，走?到哪儿?都会引人注目。 出了城，杨瑞和父子忙不迭从马车里出来，骑上马舒展筋骨。他们在城父没有露面，也是因为当?地县尉冯大人是见过杨瑞和的。要是被?他认出来，谁知道会整出多大的动静，于是委屈他们暂时?不要露面。 赵苏杨瑞和和韩书都只简单解释了几句，“井亚已经交给值得信任的人盯梢，有什么消息，如果该我们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这么一说，杨瑞和和韩书瞬间明白了公子的意思，这分明就?是陛下的人接过此事。 赵苏见大家明白，也不再提及此事。心里却想?，张良打算行刺秦皇，这件事自己处理到这个地步，便已经够了。如果真的都包揽下来，后?头万一有什么差错，说不得还会被?认为自己在中间起了什么作用。 现在让幽冥行走?接手，直接对陛下汇报，才?是最合适的。 他现在该去做自己的事了，攻打龟寿山，将公子白母亲丽姬还活着的事，掩盖下来。随后?去见一见刘邦和项羽，看看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他们改变人生轨迹。 张良的事情推给幽冥行走?，在他这儿?就?算已经解决了。但他对于能不能抓住张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历史上张良因为行刺一事被?通缉，逃到沛县投奔刘邦，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行刺皇帝这样的大罪都抓不到人，就?可以想?像当?时?的治安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说白了，律法对于普通人严苛而不讲任何情面，但对于游侠就?形同虚设，项伯杀人说躲就?躲了，张良刺杀皇帝说逃就?逃了，这是事实，由此事实就?可以分析出当?时?的很多问题。 赵苏把?自己观察到的问题和后?世一结合，很容易就?得出一个结论，秦国需要打/黑，上上下下来一场发动全员的打/黑活动。所谓的游侠，除了极少数是真的心中有正义感的，大多数不过是打着游侠称号的□□。 通过打/黑让律法能够覆盖到所有人，而不是老?百姓被?律法管得死死的，游侠却个顶个的逍遥法外，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可是打/黑之前，要好好打一打的，是秦国的官员。打铁还须自身硬，如果官员本身有问题，那打/黑的结果，可能是一场更可怕的灾难。 赵苏越想?越头大，果然是没有真正处理过政务啊，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如今他还没有涉及到和官员以及世家勋贵争夺利益，只是简单的从外围了解，就?已经发现了这么多的问题。 他无法想?像，秦皇在他那个位置上，要面临多少问题，又要解决多少问题。是不是他目前所作所为，已经就?是平衡之后?的，最好的办法。 “不能再想?下去了，想?点开心的吧。”赵苏摇摇头。 身后?马蹄声加欢笑声，一听就?知道是公子白和蒙贤追上来了。 “姑父，我们去看看虞姬，看看她到底长的有多漂亮。”蒙贤声音很大，引得杨瑞和哈哈大笑。 “好啊，少年慕艾，这是好事，你爹知道了一定高兴。看看就?看看，你若喜欢，杨伯伯就?帮你抢人。” 赵苏恨不得捂脸，告诉所有人，他不认识这个老?不修。 “你别?带坏孩子。”赵苏忍不住道。 “公子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蒙贤一看就?是子承父业，何必学那么文雅。来来来，伯伯告诉你……” “咳咳……”赵苏打断杨瑞和的话，转头对蒙贤道：“去去去，不是想?带着公子白打猎吗？赶紧去。” “好勒。”蒙贤提了几回，公子都没许，这会儿?竟然许了。怕他反悔，蒙贤拖着公子白，就?跑了出去。 第269章 杨瑞和更是哈哈大笑，“公子表里如一，蒙家真是好福气。” 杨义成在旁边不敢吱声，看公子朝他看过去，立刻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 可别?忘了，杨义成娶的是公主，是扶苏公子的妹妹。杨义成见着公子，是要喊大舅哥的。自己爹当?着大舅哥的面说这些，他这个夹心板，简直里外不是人。 杨瑞和见状，笑的越发大声，丝毫不介意自己儿?子被?公子警告。无所谓的说道：“公主是个好女子，只要我们杨家多子多孙，我巴不得都是嫡子嫡孙。” 其实意思也就?是说，如果公主能生，那就?最好。如果公主自己不能生，或是生不出儿?子，纳妾是必然之事。这绝不是因为他们不喜公主，纯粹是为了家族的延续。 赵苏苦笑一声，拱了一下手，算是领了杨瑞和的人情。 说来奇怪吧，杨瑞和这么说，为什么公子还要领情。提起来又是一把?辛酸泪，女人如果生不出儿?子，就?算是公主，也没办法阻止丈夫纳妾。而且这个时?候陪嫁媵妾风气之盛，公主出嫁也同样如此。 因为赵苏的干预，杨义成才?没有妻妾成群，这一点杨家没有反对，公子就?得领情。更不提现在杨瑞和明说，公子心疼妹妹，没有问题，只要能多生几个儿?子，不纳妾他也不会管。 放在后?世，这样的人估计会被?人用口水喷死。但放在现在，就?是非常开明的家长。开明到贵为公子，也得表示领情。 赵苏并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县衙的后?宅，就?迎来了老?夫人的大驾。看到自己的宝贝大孙子被?关?了禁闭，心疼的搂着就?是一通哭。 回头见着陈大人，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手里的拐杖连着朝陈大人的背上打了好几下。 这么一闹，陈大人只能将儿?子放出来。等到陈少爷知道赵苏一行人已经离开城父，气得的暴跳如雷。大骂他们是一群胆小鬼，不能力敌竟然逃跑。 又央求老?夫人带他去阳翟见虞姬妹妹，老?夫人被?缠不过，反正早去晚去都得去，便命人打点，提早出发。 出发时?陈少爷得意洋洋，深觉自己智计无双。玉蝉是他与?祖母约定的暗号，若是见人送来玉蝉，祖母定要来救他。 “我这么聪明，虞姬妹妹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呢，对不对。”伴随他一起去阳翟的，还是陈旁。 陈旁立刻捧哏道：“这是当?然，上回相?见我就?觉得虞姬妹妹对少爷格外不同，怎么什么人都不看，就?看着少爷您呢。这分明就?是，郎情妾意啊。” 陈少爷嘿嘿一笑，越发信心十足。 而赵苏这一行人，也已经来到阳翟的城墙根下，见此赵苏微微点了点头，这边倒是真有大城的模样，青砖垒起的城墙，看着就?气派。 他们这一路行来，正是化?雪季节，天气倒是日渐转暖，就?是化?雪的时?候，一踩一地泥，到处看上去脏兮兮的。 “这要是铺了水泥路面，就?不会这样。”杨瑞和骑马进城，这里的郡尉曾是杨瑞和的副将，可以称得上是自己人。 “我让义成给他递了拜贴，对外还是说我们是商运府的人，押送一批货物去琅琊郡。他正好有个宅子空着，让我们住过去，就?在城内，他也方便照顾。”杨瑞和提议。 赵苏自无不可，自从在城父打出商运府的旗号，发现这个旗号意外的好用。于是他们便决定，接下来都打这个旗号行事。 安置下来后?，郡尉汤诚便来拜见杨瑞和，杨瑞和介绍扶苏一行人，只说他们是琅琊郡两位公子的亲戚，去看望他们，正好顺路就?和商运府的商队一起行动。至于身份，没有细说。 听到是亲戚，在汤诚想?来大概就?是两位公子的夫人那边的兄弟子侄，趁着海船快要启航，过来拿点功劳。这种事，很好理解的。 他的目光直接略过扶苏等人，落到蒙贤身上。上前一把?抓住蒙贤的手臂，“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真不错。来来来，试试手劲。” 杨瑞和上前拦住跃跃欲试的汤诚，“瞧你这毛病，到现在还没改呢。” 汤诚大笑，“改什么改，改不了了，看到良材美玉就?想?收入囊中，可惜这般人物我是收不到了。得叫他家里人得知，可千万不敢耽误，打熬基础就?是这几年呢。” “你放心，他们家必不会耽误。”杨瑞和赶紧打茬，将话题生硬的转到了别?外。 “你们阳翟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呢，怎么我在路上听说，好几个地方的人都要赶过来参加个什么，什么会来着？” 汤诚不屑道：“与?我无关?，都是郡守的花样，什么赏花会，不就?是将那对姐妹拉到人前，再传传他们的美名?呗。要我说，陛下后?宫什么美人没有，想?立功就?去打仗，送女人算什么手段，没得把?自己弄得像个佞臣。” 赵苏听了好笑，可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是相?当?有道理的。 宅子里有现成的使唤人，不过小月是看不上别?人手艺的，自己整治了酒席送上去。 汤诚是个不管家的，也不知道自己这处宅子里有些什么人，看着满满一大桌的菜，每一个都是他没见过的，不由的惊呼，“怎么回事？这是我们家的厨子吗？” “做什么梦呢，是扶苏公子给琅琊郡的两位公子送去帮忙的厨娘，我们都是沾光。”杨瑞和笑着解释道。 “那岂不是长公子府上的神?厨，我这是什么运气啊。”汤诚感慨连连，筷子下的飞快，哪里是主人家，分明是来吃大户的。 吃饭的时?候还不忘让长随回去一趟，叫人送了一车东西?过来送给厨娘。他不敢说赏，更不敢给银子，长公子府上的厨娘，别?人哪有资格赏。直接送上一车礼物，更显得尊重。 也由此可见，汤诚看着粗鲁，实则是个外粗内细的性子。 酒席除了两人叙旧，也将虞家姐妹的事打听了个清楚。等汤诚告辞，大家一人端了一杯茶，凑热闹说要去看看虞姬到底美成什么样？准备献给皇帝的女人，他们是不敢觊觎，但看看总行吧。 男人聚在一起，美女就?是现成的话题。 “你们说这个郡守打的什么主意，就?是为了献个女人，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一点。”大家谈美女谈到尽兴，这才?言归正传。 “反正就?是路过，管他打什么主意，我们看一眼就?走?。” 他们一行人只是路过阳翟，赵苏的目的是泗水郡的龟寿山，然后?去下相?和沛县两个地方，看看项羽和刘邦，最后?才?是去琅琊郡。 赵苏也同意，看一眼就?走?。至于说，能不能不看，赵苏倒是觉得，既然大家的兴致这么高，又何必扫兴呢，是不是。 更何况，他一直对于郡守这么热衷的宣传虞姬，带着一种莫名?怀疑的态度。如果不是历史上没有记载，他几乎要以为，这是谁安排的女杀手。 如果有机会探究一二，他可不愿放过。 雪一化?气温直线上升，铲掉融成黑泥的雪，再加上阳光普照，整座城市都变得干爽起来。 赵苏也饶有兴致的带着两个孩子出门逛街，小月一听，说一群男人哪懂伺候公子，特?别?是公子白还小，饿了渴了怎么办。于是身为仆妇的她，自然也成为随行人员。 一路上蒙贤都在拿小月的话打趣公子白，没想?到被?小月听到，拖长了声调道：“哦，传话的人好像传漏了，我说的明明是公子白和蒙少爷。” 蒙贤一下子呆住了，惹得公子白大笑，偷偷朝小月挤眼睛。 赵苏看蒙贤又在那儿?捶胸，武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毛病，兴奋了也捶胸，生气了也捶胸，兄弟见面也要捶胸。 不过也能理解，人从猿猴进化?而来，看看大猩猩，不就?是动不动捶胸示威吗？可见是继承了老?祖宗的记忆。 阳翟的城市相?对繁华，因为离得咸阳相?对远了，物产和风貌大不一样，越发引起众人的玩兴。 只有赵苏不为所动，如果说繁华，秦国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后?世一个普通人见过的繁华场景多。他看的更多的是百姓的穿着，当?地的物价，以及货物流通的情况。 得运更是发挥所长，用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帮公子记住市面上的物价，回去之后?会记录下来。每到一地便是如此，得运不知道有何用，只知道公子是这么吩咐的，他便这么做。 赵苏偶尔也会买几样小东西?，等他们在一家店铺里买到毛线，赵苏颇有些激动，“毛线都卖到这里来了？可有人会织。” 店小二上前招呼道：“客官一见便是见多识广之辈，这确是毛线，才?传到此处不久。我们东家进货的时?候没问明白，货进回来才?知道还得学编织之法。幸好仙子解了大围，让府中仆妇将编织之法传授于我等，毛线立刻售卖一空。这一批是刚进来的，明天就?要给几个府上送去，客官若要买，可就?要快，明日再来，怕是一团也不剩。” 第270章 赵苏看了看价格，比之咸阳直接翻了一倍，但这个时?候的货物便是如此，简单说就?是物流费用太高，还得冒着盗匪的风险，再加上重税，如果是更远一点的地主，三倍价格都不稀奇。 店小二说了这么多，赵苏就?听到了仙子两个字，“你们阳翟还有仙子？” “嘿嘿嘿，客官这么一问，就?算看不出您是外地的，这么一问也露馅了。本地人哪个不知道仙子呢。” 得运掏出一把?铜钱，“别?啰嗦，说的好有赏。” 店小二等的就?是这个，免费的消息他可懒得费嘴皮子，好歹得有个茶水钱不是。 接过铜钱，神?秘的一笑，“您可知我们城外有座山神?庙。” 此时?大家的信仰比较杂，多是原始崇拜，以物化?神?，既然有山便有山神?。 “山神?立在此处百年有余，到了今年，一对姐妹忽然到了阳翟，声称寻亲。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得运目光不善的打量他，店小二讪讪收回自己添加的效果，“被?人发现，姐姐长的就?和山神?庙里的山神?一个模样，小人特?意去看过一回，是真的一模一样。” 赵苏抽了抽嘴角，“那个姐姐，不会就?是虞姬吧。” 店小二微微有些不高兴，但又不敢得罪眼前的人，只能小声道：“怎么能这么说，该称仙子才?是。” 众人目光一撞，得了，又是这位虞姬。 第181章 山神 这山神长的也很像小白啊 众人回?去之后, 久久不语，对于鬼神之说，现在的人颇为敬畏。就连爱口花花的杨瑞和, 也不再说虞姬如何?如何?。 只有赵苏，已经不是怀疑, 而是肯定?这里头?有鬼。什么山神转世投胎，还正好?被人认出来?, 统统都是营销手段。放在后世, 连个热搜都抢不到, 放在这里，竟引得人人相信。 赵苏提议, 明天去山神庙看一看, 哪怕是今日没出门?的，闻言也都想去看一眼。 山神庙就在城郊的山脚下，寺庙这个概念在最早的时?候, 其实?是分开?的，寺是指官署, 庙是指供奉祖宗或是神仙的地方。 此?地的山神庙明显是不久前才修缮过, 里里外外倒是干净敞亮。 赵苏正要抬脚，忽然?又将脚收了回?来?, 抬眼朝着庙里的山神像看去。 山神像是泥塑的一座女子雕像, 杏眼琼鼻樱桃小嘴，眼帘低垂俯视众生，目光温柔慈祥, 不得不说雕塑的人手艺不错。 “这山神真漂亮啊。”众人不敢唐突山神，只能在心里喊。 山神像一看就有些年头?了，绝不是这一两年赶制的。只不过, 赵苏还是在心底冷笑一声，美女都是相似的，只有丑女才会各有各的发挥。 只要虞姬摆出一副温柔的模样，先把气质吻和上，再加上三?人成虎，说的多了，世人都有从众的心理?。都说像的情况下，自然?也会跟着说像，反正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传出去也是阳翟的光彩，谁还会顶着众人，非要说不像呢。 连山神都摆出来?了，所图甚大啊。 公子一直不进山神庙，众人也只好?都站在外头?， 蒙贤摸摸头?，“姑父，我们不进去吗？” “进去干什么，难道还要我拜她？”赵苏在门?口拱了拱手，便将袖子一甩，转身就走。 公子都不进去，大家自然?更不会进去，都跟着转身便走。倒是蒙贤使劲揉了揉眼睛，奇怪道：“你们觉不觉得，这山神长的也很像小白啊。” 公子白冲蒙贤做了个鬼脸，“呸。” 众人皆笑，都以为是小孩子的玩闹，没有放在心上。 只不过有几个还是心中忐忑，见庙不拜，是不是不太好?啊，于是跑去问韩书。 韩书肃然?道：“你们忘了公子的身份吗？” 扶苏公子的身份谁能忘啊，当他们是傻子吗？等一下，这个身份，不是指长公子的身份吧。是指公子得仙人梦授的身份，这说明公子在仙家的地位比山神高啊，那自然?不能拜。 见众人明白过来?，韩书欣然?点头?。 走在最前头?的赵苏还在想，既然?长的像虞姬，我拜她岂不是拜虞姬，不像话。再等见到虞姬，发现她长的真的很像山神，自动在她面前矮三?分，这营销手段，不赖啊。 就在他们走后，从山神庙的房梁上跳下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蹙眉望向赵苏一行人离去的方向。他们手里拿着渔网一样的工具，和普通渔网不同的是，他们手里的渔网满是刀片，看上去甚为恐怖， “你说，他们是不是察觉到了？” “绝不可能，这件事，除了你我二人没有别人知晓。” “那怎么……” “莫忘张兄所言，此?子心机深沉，绝非善与之辈。”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再想杀他恐怕很难找到机会。 “有什么可惜的，还有一场大好?事等着他呢。杀不了人，可以诛心，岂不是更有意思?。”此?人桀桀怪笑。 “有何?好?事？”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说话之人淡然?道。 另一人不敢说什么，拱手应是。 赵苏毫无察觉的躲过一次刺杀，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否则他大概会躲在宅子里，哪儿也不去。 汤诚的来?的很勤，主要是来?蹭吃，最过份的还是把老婆孩子带过来?蹭。好?在他讲话好?听，手面又大方，小月礼物?收的手软，倒也不介意多几个蹭饭的。 这回?过来?，汤诚是来?送请帖的，也就是郡守所办赏花会的贴子。他身为郡尉，多要几张贴子，倒谈不上费事。 他们一行人，一起去太扎眼，分散成五组，杨瑞和带着蒙贤，赵苏带着公子白，杨义成再带上韩书和小月，另几个门?客和保生，拿着贴子分散着进去。到了里头?，再行汇和。 原本不打算去的汤诚，因?为杨瑞和要凑热闹，也带上老婆孩子一块前往。 赵苏带着公子白和得运，进入虞姬的桂园，实?则就是郡守借给虞姬居住的一处宅院。 桂园里处处花香袭人，看样子倒是正正经经筹办的花会。盛开?的多是牡丹等花卉，比正常时?节提早了至少二个月，叫不少人啧啧称奇。 有人低语，既是山神转世，想来也是有些神通的。山神天生亲近山中的植物?动物?，怕不是这些花都会听她的话。 赵苏有些无语，当虞姬是武则天呢，还号令百花一夜盛开?。 这些人个个都是官太太，可也个个都真的信奉鬼神。就是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个世界生活着人和动物?，也生活着鬼神，这里是大家共同的家园。只不过，鬼神与人间隔着一层屏障，人类看不见罢了。 看样子，这些人还真把虞姬当成山神转世，这数路不像是给皇帝献女人，倒像是准备开宗立派而专门炒作出来?的圣女，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邪/教?。 随着大家陆续进来?，慢慢汇和到一起，因?为客人好?多都来?自附近的城市，许多相熟的人会走在一起，他们这一大群人倒不显得突兀。 “难道没人知道温室吗？提前两个月开?有什么稀奇的，冬日开?的桃花见过没有，咸阳的长公子府上就有。”保生带着的一个半大少年，在人群中嚷嚷一声就跑。 “长公子府上的不也是仙家手段，可见师承一脉。”桂园里的一个仆妇，微微一笑，不急不徐的说道。 赵苏在旁边听到，都恨不得给她鼓掌，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这般沉稳大度，反应快又机智的仆妇，就算新村也不过只有一个水娘而已。 “好?像有人在下一盘大棋，你哥仿佛成了这局棋盘中的棋子。”赵苏牵着公子白的手，声音里更多的是感慨，而不是沮丧。 有什么可沮丧的呢，他所面对的，无一不是历史上的风云人物?，是几千万人里也只有几个的人尖子。他算什么呢，一个老实?宅男，别说几千万人里，就是几百万人里捞，也捞不出他这颗小虾米。 没有他们聪明，赵苏是认的，但如果说到输，他是不认的。输了便是一无所有的赌局，就是兔子急了也能蹬鹰，他好?歹还有长公子的身份，急眼了用牙咬也得赢啊。 “大哥，我会帮你的，我长大了。”公子白一脸认真的说道。 他已经感觉出来?，大哥不喜欢虞姬，如果是这样，他也不喜欢，就算再漂亮也不喜欢。当然?，他也会让蒙贤不喜欢，所有人都不准喜欢。 “好?好?好?，有我们小白，大哥怕什么。”赵苏很欣慰，手却牵得更紧了，他不能输啊，他有小白，有蒙梨，有子婴，有一众依附于他的门?客或是朋友。如果他输了，这些人怎么办？ “来?了来?了，仙子来?了。”有人欢呼起来?。 于是赵苏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四?个身穿粉色曲裾的少女两两相对走出，一人手里拎着一只花篮，朝地上抛撒花瓣，意喻着鲜花铺路，是传说中山神出巡时?的仪仗之一。 第271章 除了赵苏，其他人不仅没有不适的感觉，反而都是一脸陶醉。特别是小孩子，就连公子白这种发誓不喜欢虞姬的人，看到这些抛花瓣的少女，也一脸激动莫名。 在后世只能达到喜剧效果的行为，放在这里，又通杀了一大票的粉丝。 四?个抛花少女之后，是一位穿着渐进色衣裙的少女，头?发梳着咸阳最流行的高髻，上头?插着一根带流苏的发簪。随着行动间，发间的流苏轻轻摆动，幅度恰到好?处。 来?到众人面前的虞姬，抬头?微微一笑，再朝众人微蹲行礼，朱唇轻启，“感谢诸位乡邻来?参加小女子所办的赏花会，今日由我作东，大家可要尽兴才好?。” 鹅蛋脸上一双杏眼看向大家时?，众人皆感如沐春风，丝毫不因?美貌而产生疏离感。赵苏仔细比较了一下，说她长的像山神庙的雕塑，确有几分道理?，特别是气质，可以说十分吻合。 大家都在看虞姬，未免忽略了跟在虞姬身边的另一个小虞姬，不过人家明显也是有追随者的。好?几个少年人，等大人们寒暄完，赶紧上前跟小虞姬打招呼。 蒙贤此?时?已经走到公子白面前，鬼鬼祟祟跟他咬耳朵，“真的好?像山神啊。” 公子白有些生气道：“哪里像了。” 他可是说好?了，不会喜欢虞姬的。 蒙贤嘻嘻笑道：“你急什么，走，我们也挤过去看看小虞姬像不像。” 不等公子白拒绝，蒙贤已经将他拖跑了。赵苏失笑的看着他们，示意得运跟上去，自己则和韩书走到一起。 “公子怎么看？” “事若反常必有妖。” 此?地处处透着反常，可是想要参透又不容易，至少赵苏到现在，也没参透对方到底想干什么？ 谁能想到，围着小虞姬的那一圈少年，忽然?喧闹起来?，就见比众人高出一个头?的蒙贤，狠狠将一人往前一推，将公子白护到自己身后，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放肆。” 被推到在地的正是他们的老朋友，城父县令之子陈少爷。 赵苏抚额，他倒不怕蒙贤吃亏，就眼前这些少爷，捆在一起怕也不是蒙贤的对手。就是觉得，这陈少爷阴魂不散，怎么哪哪都有他啊。 得运过来?汇报道：“方才小虞姬看到公子白，忽然?惊呼一声，然?后陈少爷便说公子白唐突佳人，伸手去推他。” 结果自然?是还没推到公子白，就被蒙贤一把推到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陈少爷在虞姬妹妹还有众人面前丢了丑，恼羞成怒，站起来?就朝蒙贤撞去。蒙贤脚步一挪，陈少爷直接撞到不知谁的肚子上，惹得这人捂着肚子唉哟起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桂园的仆妇赶过来?，当即就扶起受伤的少年，蹲礼道：“替我们家小小姐给诸位郎君们赔礼，可要延医问药。” 小虞姬这才回?过神一般的上前道：“是我不好?，刚才看到树上有虫，惊呼一声，倒是叫陈家哥哥误会了别人。诸般不是，都归罪于我，各位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罢手可好?。否则大人们过来?，我们可都要遭秧了。” 前头?几句象个正平八稳的大人，最后一句才暴露了她的小女儿态，还可爱的蹙了蹙眉尖，露出苦恼的表情。 就连赵苏也得承认，小美女虽然?有个小字，但也是美女，娇嗔可爱的少女对少年们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就连无辜被撞的少年，都抹了眼泪冲着小虞姬笑开?了。陈少爷听到这一句哥哥，更是心花怒放，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只有蒙贤不太高兴，拉着公子白道：“咱们走。” 虽然?小虞姬确实?很美，但对于见惯了美人的蒙贤和公子白来?说，也不过就是美人儿中的一个，没那么稀奇。况且这小美人说话一股子宫里的味道，蒙贤不喜欢，公子白更是不喜。 没想到，蒙贤说要走，小虞姬却不让了，她亲自上前道：“两位怎么以前没有见过，这位小少爷看着面善，可是在哪里见过。” 不远处的赵苏憋着笑，看小虞姬搭讪公子白。 最难消受美人恩，看公子白如何?应对。 公子白耸耸肩，“我是跟人来?看热闹的，发现也不过如此?，我们见没见过有什么关系，反正以后不会再见了。” 就连站在赵苏旁边的得运都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的极为辛苦。 赵苏更是大笑起来?，上前揽住公子白的肩膀，对小虞姬道：“这位姑娘，我们不过是路过阳翟，不日便要启程。山高水长，有缘自会再会。” 小虞姬盯着赵苏看了好?几眼，再看着公子白，神色晦暗莫明。旁边的仆妇则是赶紧上前，“小小姐，小姐在等你过去。” 说着主动扶住小虞姬的胳膊，向各位少年告罪，便要往里走。 小虞姬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而这个挣扎是在极小的幅度内，看着就像是小姑娘在使小性子。 等他们走了，得运才道：“这个仆妇，手里有真功夫。” 赵苏待公子白走得近了，摸摸他的头?道：“不喜欢就算了，也不能太伤女孩子的面子。” 不然?长大会讨不到老婆的啊，就算讨到老婆，也会被老婆打的啊。 公子白“切”道：“我才不喜欢她，我只喜欢大哥。” 这是两回?事好?不好?，赵苏哭笑不得。 蒙贤又在旁边作沉思?状，被公子白拍了一下，才苦恼道：“姑父，您不觉得大小虞姬和小白长的很像吗？” 赵苏赶紧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大概是他太熟悉了，实?在不觉得任何?人长的像公子白，于是问得运，“你也觉得像吗？” “蒙少爷不说的话，还不觉得，可是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像。”毕竟是一男一女，谁会放到一起比较像不像，但说开?了再去比较，才发现真的有点像。 赵苏摸着下巴，半天都没说话。心里头?一次涌现出强烈不安的感觉，但这个不安的源头?却始终找不到，令他的心绪越来?越乱。 正在这时?，汤诚和杨瑞和携手来?到他们面前，汤诚热情相邀道：“快跟我走，郡守那里有新茶，不去喝他一杯，岂不是白来?一趟。” 跟他们来?往多日，汤诚又何?曾没看出赵苏是此?行人中真正的领头?人，就连杨瑞和都要让他一头?。想来?必是世家大族的子弟，不然?就是朝中重臣的子侄，只是人家不说，他也不好?强问，只是言语上，已是平辈论交。 郡守那里的茶，可不是人人都能喝，汤诚也只邀了杨瑞和父子和赵苏三?人，得运则是当作长随，跟了上去。 桂园的茶室里，已是一屋茶香，黄花梨的长条桌，高脚靠背椅，都是从新村流传出去的家具样式。赵苏心中轻笑，享受之物?，果然?都是流传最快的，哪怕是笨重的大家具，也比一只轻便简单的农具更容易流传。 沏茶，烫茶，分茶，虞姬姑娘的纤纤素手做来?，端的是叫人赏心悦目。 众人叫一声好?，虞姬低头?行礼，露出一段弧度优美的脖颈。 “虞姬姑娘请坐，以后可不要随便给人行礼了。”郡守说完哈哈大笑，仿佛虞姬入宫受宠之事，已成定?局。 “郡守大人言重，虞姬山野村妇，承蒙大人不弃收留我们姐妹，虞姬感激不尽。小女子出身低微，当不得大人这般看重。” 说话间，犹如盛夏的清泉流淌，光是这声音已经叫人迷醉。哪怕听她说一天的话，在场的人大概也不会嫌无聊。 郡守哈哈大笑，虞姬退下后，才看向众人，“请各位过来?，除了品一品这香茗，另有要事相商。” 至于杨瑞和等人，因?为是汤诚带来?的，郡守只当是下属或是门?客。再说他所讲的也不是机密，便没有多问。 “陛下出巡的路线已定?，必会路过阳翟，咱们得好?好?在陛下面前表现一二，谁若在这个时?候给我丢脸，自己知道后果。” 郡丞等人自是拱手应是，他们是下属，自是郡守说什么他们便要做什么。 到了郡尉这边，郡守客气道：“山匪一事，还请汤老弟多多费心，万不可再出现上回?三?川郡一事。” “大人放心。”汤诚也客气道。 “汤老弟之能，我自是放心的。”交待一番，才又看向在场的一个年轻人。 “魏先生与你那同窗，可曾联系上了。” 魏姓青年抬起头?来?，镇定?道：“已经联系上了，新村的货物?都是他经手安排，来?找他请托的人实?在太多，若不是我们有同窗之谊，他也不会给我回?信。” 郡守很是高兴道：“长公子多半会随陛下出巡，他肯定?也会跟着长公子路过阳翟，到时?，我做东请他坐下来?好?好?喝几杯。” 年轻人道：“吃顿饭，我还是约得到的。” 第272章 很洒脱的模样，有一点点小倨傲，但不惹人讨厌。 只有赵苏朝汤诚眨了眨眼睛，汤诚会意，笑问道：“我竟不知道郡守大人还与长公子有联系，不知是公子门?下何?人。” 郡守大人含蓄的一笑，“这位小友与长公子门?下第一谒者韩书是同窗好?友，交情莫逆。当初还曾推荐他去长公子门?下，不过我这位小友的性子不喜拘束，这才有缘到我门?下。” 赵苏使劲看了一眼这人，可以确定?他没见过。不过他还是试探道：“这么说，这位兄台见过扶苏公子。” 年轻人目露笑意，“有幸见过一回?，公子十分赏识在下，只可惜我这性子闲云野鹤惯了，只好?辜负公子美意。” 赵苏抽抽嘴角，木然?的点点头?，“兄台大才，佩服佩服。” 真佩服这种嘴一张，就敢信口雌黄的人。 再转头?去看杨瑞和父子，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都在憋笑呢。 “此?处还要再好?好?修缮一番，当作陛下出巡时?的……” 茶室里，郡守大人半是闲聊，半是吩咐。即是笼拢同僚，也是给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不过这些赵苏一句都没听进去。 喝完茶出来?时?，韩书在门?口等着，跟那位自称和韩书是同窗的年轻人，面对面走过。 赵苏一拍韩书的肩膀，“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什么？”韩书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去看杨义成。 杨义成见了韩书哈哈大笑，上去将韩书的肩膀一搂，带他去旁边说话，眼看韩书激动起来?，挣扎着要去寻人，又被杨义成拉了回?来?。 赵苏笑笑，上前道：“我倒是觉得，可以去找他聊聊。” 韩书拼命点头?，“必须找，老子的清誉啊，岂能毁于他人之手。” “前面的朋友，咱们谈谈。”三?人很快找到那个年轻人，杨义成上前搭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搂，就将他带到了僻静之处。 年轻人急了，“你们是什么人，再不放开?，我可就喊了。” “喊，那你喊啊。”韩书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遍，非常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赵苏一听，怎么越说越不像话了呢，赶紧打断他们的对话，“你是韩书的同窗友人？” 年轻人不挣扎了，反而轻惮衣衫，微微昂头?，“我当你们是想干什么呢？原来?，又是为了说项。我这人不爱那阿堵物?，你们不用说了，我帮不了你们。” 第182章 失踪 走脱一人，尔等便提头来见…… 韩书看?着眼前这张欠揍的?脸, 举起拳头就想给?他来一下，你是帮不了我们?，我来帮帮你可好。打碎你这口牙, 看?你怎么出去胡说八道?。 年轻人捂住脸唉哟哟喊道?：“你你你，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郡守座下的?门客, 你若对我无礼，郡守大人定饶不了你。” 赵苏拉住韩书, 又打掉年轻人的?双手, 露出他那?张小白脸, “你同?窗好友当面，竟然不打招呼,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年轻人“啊”了一声, 去看?韩书，迟疑道?：“究竟是哪位朋友当面。” 韩书咬牙切齿道?：“韩书。”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魏延啊, 你不记得我了。” 韩书闻言大惊, 难道?真是认识的?，下意识的?就朝他的?脸上看?去。 原本抓着魏延肩膀的?杨义成也诧异的?松开手, 心想不会吧, 韩书还真认识他？ 没想到?，杨义杨的?手一松，魏延便将身子一滑, 硬是找了个刁钻的?角度，从三个人的?包围圈里给?滑了出去。这一滑出去，撒丫子就跑啊。 我, 跑跑跑，咦，怎么还在?原地?踏步，脖子怎么越勒越紧，不行了，要窒息了。 赵苏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很快就由杨义成换手，就杨义成这手劲，别说一个魏延跑不掉，就是来头牛都未必能跑得掉。 “就这点本事，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赵苏在?他问韩书记不记得自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想跑。 果然，杨义成手一松，这小子就开溜。幸好他反应快，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当然也多亏了杨义成，反应更快，立刻就过?来换下他。否则他要是被人拖着跑，也够丢脸的?。 魏延再次被抓，立刻开启讨饶模式，哭求道?：“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儿，若是少了我这个顶梁柱，一大家子都得饿死。诸位贵人，就拿我当个屁，放了吧。” 如此粗俗的?言论，听得韩书直蹙眉，也不问别的?，先问他，“你可曾进过?学。” “没有没有，在?下曾给?人当过?书童，粗通文墨。” 幸好不是读书人，不然这般说话，韩书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坑把他埋了，省得丢人现眼。 “行了，你骗郡守那?点事，和我们?无关，我们?有点事找你帮忙。若是帮得上，这件事就这么了了。”赵苏没说帮不上怎么办，魏延却是心中发苦，帮不上忙是不是就是死到?临头了。 “帮得上，一定帮得上，就是叫在?下去死，在?下也没二话说。”表面上却是配合的?很。 “不过?，我观你刚才说起新?村的?事，竟然头头是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还有，你怎么知道?他真是韩书，而不是我们?来蒙你的?呢？”赵苏还有两个小小的?疑问。 魏延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真的?去过?咸阳，也进过?新?村，原本是想在?新?村谋个出路。我想着，凭我这一身才学，总有用武之处。” 结果就是他干嘛嘛不行，吃嘛嘛不剩，在?小食堂用尽了自己最后?一个铜板，他就开始给?自己找出路。 他换了一身长衫背着包袱，弄了点酒味在?身上，背着包袱从新?村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喊，某某兄不要再送，某某兄不要再挽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去意已?决。这天下之大，不能困于一隅，他是时候要周游天下了。 而这些某某某，都是新?村大名鼎鼎的?人物?，于是他就被守在?新?村找门路的?一个门客给?截住了。自然是毕恭毕敬的?截住了，一路好酒好菜招呼到?颍川郡，最后?成为郡守大人的?门客。 各地?郡守虽是朝廷大员，在?当地?更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但分?到?各人，又有不同?。有些后?台强硬，有些却在?咸阳并无背景，于是那?些并无背景的?，多少都会钻营一下门路。 比如说这里的?郡守大人，他一无背景，二在?当地?处处受大族牵扯，过?的?就不太如意。 处处想着着钻营门路，想拍秦皇的?马屁，也想和长公子搭上关系，世人都是有眼睛的?，跟着长公子混的?，可不是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可惜一直不得其门而入，遇到?这个从新?村出来的?魏延，立刻奉为上宾。 至于说韩书，魏延在?新?村的?时候，远远瞧过?一眼。擦肩而过?他可能认不出来，但对方报了名号，再一对，还有认不出来的?。 赵苏哭笑不得，这家伙也真是个人才，就靠着这点小聪明，竟把一郡的郡守都给糊弄住了。 “小人到?现在?为止，一个铜板都没有多要他的?啊，贵人饶命啊。” “这又是为何?？”韩书反而不解，不就是为了骗钱吗？怎么这么久，却又不下手。 赵苏嗤笑一笑，“这还不简单，他平时越是一文不要，越显得清高，郡守大人就越相信他。等到你真跟着陛下出巡的?时候，他就可以说跟你谈好了，同?意将他引荐给?长公子，但要一笔好处费。郡守出了好处费，他拿到钱就该跑路了。” 魏延讪笑道?：“这位兄台高明，果然是算无遗策。” “算无遗策不是这么用的?。”赵苏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魏延竟还打蛇随上棍，“这位兄台，看?您一脸贵气，定然是能安邦定国的?大人物?，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是不会为难我这种小人物的，对吧。” “少拿话堵我。”赵苏哭笑不得。 一个小骗子而已?，还是个未遂犯，赵苏也没想怎么为难他，“虞姬这两姐妹的?事，你知道?多少？” 魏延看?向他们?，目露古怪，“虞姬可是郡守大人好不容易找来，准备献给?陛下的?。” 韩书接过?话茬儿，“你能确定她?不是女刺客？说说他们?的?来历，还有你知道?的?。” 魏延连连摇头，“这不可能，郡守大人那?个官迷，听说朝中有人觊觎他的?郡守之位，害得他提心吊胆，整天想着怎么讨好陛下，巴结上长公子，坐稳官位，哪儿有那?个胆子。” 赵苏心想，颍川郡可是秦国有名的?大郡，无论是人口还是经济都远非一些偏远郡县可比。能够在?此任职的?郡守，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在?别人看?来的?劣势，比如说在?朝中没有根基，也许是他的?优势也不一定。 第273章 只不过?他自己没品出自己的?优势来，反而整天瞎琢磨。 “这对姐妹，是从泗水郡过?来寻亲的?，当时郡守大人正好在?民间搜罗美女。于是顺理成章将他们?收入，当时她?名声不显，和其他搜罗来的?美女，一起住在?乡下的?别庄里。后?来不知怎么传出山神转世之说，此女又采了别庄的?果子腌制果脯，味道?比外头卖的?还要好，总之有挺多神奇之处。” 这才被郡守亲自召见，一见之后?就将桂园给?他们?姐妹居住，开始四处传播虞姬之名。 “郡守大人不知听谁所说，虞姬的?名声越显，献给?陛下之时，越有面子。所以这半年来，可以说不遗余力的?替她?造势。” “这些不问你，随便问问外头人，也是人人皆知。凭这些就想脱身，你是不是觉得我和郡守大人一样好糊弄。”韩书冷哼道?。 魏延苦笑，忽然一拍脑门，“这样，我帮你们?找个人问问，她?肯定知道?。” 所谓的?知情人是从郡守府拔到?桂园做事的?丫鬟，也是魏延的?相好。果然派人一说魏延有请，丫鬟立刻抽身前来。 魏延一指众人，“都是我的?好兄弟，替郡守办事，你之前说虞姬有问题，郡守极为重视，你好好说来。” 丫鬟一脸喜色，“我跟你说过?几回，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信了吧。” “行了，说正事。”韩书打断丫鬟的?话，直接道?。 丫鬟撇了撇嘴，还是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一一道?来。 虞姬自称老家没人，过?来寻亲。可是经常有人从泗水郡过?来，一到?这个时候，姐妹俩加上姓罗的?仆妇就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其次罗婆子是郡守买来伺候虞姬姐妹的?，可是丫鬟却有一回听到?他们?姐妹说话，话里的?意思分?明他们?从小就由罗婆子带大。 “就说我，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什么没见过?。那?些小姐，哪一个不是从三岁起就开始学礼仪，就这样也还有人学的?不好。可是虞姬一面说自己是山野村妇，一面礼仪无可挑剔。就连走路都恨不得用尺子比划着，也就是大老爷们?被她?的?美色所迷，才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但看?在?丫鬟的?眼里，却处处都露着破绽。 就连魏延也跟丫鬟道?起歉来，“是我的?不是，没能好好听你说话，原来竟是这般有道?理。” 丫鬟哼了一声，“你不就是觉得我嫉妒吗？我要嫉妒也是嫉妒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我犯得着嫉妒她?。” 说完扭着腰走掉。 赵苏忍不住道?：“这个丫鬟倒是不错，你可不许负了人家。” 魏延赶紧拱手，面露喜色道?：“小人原本就是要带她?走的?。” 这一位他虽不知道?是什么人，但能和韩书一起出现，肯定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这回栽是栽了，但听这人的?意思，竟不准备要自己的?性命。不由在?心中庆幸，又后?悔自己耽误的?时间太长，不该放长线钓大鱼。该早些收网，捞点小鱼小虾早早走人，何?至于现在?被人困住。 这里只有杨义成最实诚，“刚才他不是说家里有嗷嗷待哺的?孩儿吗？” 赵苏与韩书大笑，魏延苦着脸再次拱手，“小人一时嘴快，恕罪恕罪。” 魏延被杨义成押走，韩书和赵苏两人对视一眼，俱是苦笑。不用说，这个虞姬果然是从小就被培养出来的?，目的?是为了送到?秦皇身边。郡守无疑是被利用的?一个，并非主?谋。 “泗水郡，公子您说会不会是毕胜呢？”韩书问道?。 赵苏点头，“极有可能。” 一直以来，都隐隐绰绰的?觉得，虞姬的?来路有问题，现在?有了这么明显的?破绽，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泗水郡想要造反的?，除了毕胜还有谁。况且张良与毕胜早已?勾连到?一起，没准在?这件事上，也是同?谋。 韩书倒是很乐观，“不让这个女子近陛下的?身，不就行了。” 说是很容易，但这话谁去说，赵苏去说吗？儿子还管起老子的?房里事来了，与礼不合。 “怎么就不行了，陛下哪儿有私事，私事也是天下事。再说，公子又不是跟陛下抢女人，怎么不能说。” “你说什么？”赵苏灵光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的?尾巴被他给?抓住了。 “我说陛下哪儿……” “最后?一句。” “公子又不是跟陛下抢女人……” “好了。”就是这一句，关于虞姬这个女人，一直笼罩在?他头顶上的?不安，都来自于不知何?时，会发生何?事。 一旦知晓了对方的?计划，也就没有难度。 赵苏使?劲一拍韩书的?肩膀，“有长进啊。” “啊。”韩书瞪大眼睛，继而咬牙切齿，“恶毒。” “我知道?了。”赵苏已?经完完全全弄明白了对方的?套路。 先替虞姬传名，等到?秦皇路过?此地?，将此女献上，此女在?当地?有偌大的?名声，看?在?这一点上，秦皇都不会拒绝。这就等于安排了一个刺客到?秦皇的?身边，随时可以发挥作用。 如果时机凑巧，还可以利用此女引诱扶苏公子，再将此事揭露出来，中伤秦皇与扶苏公子之间的?关系，也污了扶苏公子的?名声。 “连环计啊，一个女人一件事，便将我们?父子都算计到?了。”赵苏嗤之以鼻。 “这对姐妹，杀了不就好了，省得祸害人。”韩书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赵苏斜睇一眼韩书，这个呆子，杀了就说不清楚了。 就在?此时，得运匆匆赶来，“公子，四处不见蒙少爷与公子白。” 赵苏“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慌道?：“怎么可能不见人，杨将军呢，立刻命人包围桂园，不得走脱一人。” 杨瑞和此时已?经听到?消息，与汤诚联袂而来。而郡守大人也被汤诚拉了过?来，到?现在?还一脸不知发生了何?事的?表情。 赵苏示意得运宣旨，得运捧出一个匣子，取出一物?道?：“陛下有旨，跪。” 汤诚与郡守立刻跪下，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怎么会忽然有圣旨到?，还有，这人不是商运府的?人吗？ 得运宣读完圣旨，赵苏起身，汤诚与郡守皆过?来大礼相见。圣旨言简意赅，命扶苏公子微服出巡，查沿途不轨之事，所到?之处百官皆得无条件配合。 赵苏没有时间再与他们?虚与委蛇，只得用最快的?速度摆明身份，将所有可以调动的?人手都调动起来。 这会儿更没有时间与他们?寒暄，“公子白也就是十九皇子，在?此处失踪，一同?失踪的?还有蒙恬长孙，蒙振之子蒙贤，你等立刻封禁桂园，走脱一人，尔等便提头来见。” 郡守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他辛辛苦苦搜罗美女，传播名声，就为了献媚于陛下，结好于长公子。结果现在?，在?他的?地?盘上走丢一个皇子。这不是前功尽弃的?问题，更不是官位的?问题，是他的?脑袋和九族的?脑袋保不保得住的?问题。 汤诚立刻调兵谴将，将桂园团团围住。杨瑞和也将宅子里的?人手调到?桂园，开始搜索拿问。 所有宾客都有嫌疑，分?别押开审问。开始还有人大声抗议，得知有皇子在?此处失踪，立刻噤声，不敢再说。 赵苏则是让人直接将大小虞姬提到?自己面前，公子白不见，绝对和这两个人脱不开干系。 亏他千算万算，还以为对方的?目的?是他，没想到?，他们?竟是对公子白下手。 “公子，大小虞姬也不见了，已?经派人去追。” 保生气喘吁吁跑过?来，今日的?事，他样样失算。没料到?公子白会失踪，更没料到?虞姬说跑就跑。 赵苏眼睛微闭，再缓缓睁开，“是我大意了。” 他一直以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也一直以为对方安排虞姬在?此，必有深意。可是没有想到?，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公子白，而为了公子白，竟然直接放弃将虞姬送到?秦皇身边的?打算，也放弃用虞姬来陷害自己的?打算。 保生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桂园之前出去七辆马车，每一辆都已?找到?，只有一辆找不到?。据称当时驾车的?是桂园的?人，里头坐的?是虞姬身边的?婆子。” 当时他们?还未封园，桂园的?得力婆子出门，自然不需向谁解释。 “还有一件事。” “说。” “杨义成与魏延也不见了。” 赵苏“啊”了一声，又一喜，“是不是他们?发现了端倪，追出去了。” 保生也不知道?，但只有如此，公子心中方能好过?一些，于是点头道?：“想必是如此，杨小将军不是不知轻重之人，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故意躲藏。怕是当时发现情况不对，但事态紧急来不及通知任何?人，只能自己追出去。” 第274章 “恐怕就是这样。”赵苏油煎似的?心，总算稍微好过?了那?么一点。 桂园里分?审众人的?郡守汗出如浆，下属衙官匆匆来报，“已?经查到?始末，是这个叫陈世杰的?少年，将公子白与蒙家少爷，诓骗到?假山背后?，这才遭了罗婆子的?暗算。婆子将人放上车，已?经驶离阳翟。阳翟城外的?官道?上，发现了驾车老汉的?尸体。” “将陈世杰全家押扣在?桂园，等公子提审之后?再下大狱。公子白那?边，再派人去追，所有人都给?我去追，但凡有一个不尽心的?，老子没命活，也先收拾了你们?。” 衙官苦笑，这种要命的?事，他们?怎么敢不尽心尽力。现在?要是谁能站出来出个主?意，救回公子白，叫他磕头喊爹都行。 “有一件事好叫大人知道?，陈世杰其父是城父的?县令。”衙官说道?。 “小小一个县令，还能比皇子更重要。”郡守大骂衙官好不晓事。 “不是不是，小小一个县令，当不得什么，可他们?陈家乃是颍川陈。” 郡守一愣，颍川陈乃是颍川大姓，在?当地?相当有势力。若不是为了安抚陈家，也不会点他们?家的?子侄为城父县令。此时不是科举录官，并无那?么多讲究。只是会稍微避讳一下，不在?本支的?县城为官，错开一下罢了。 可见此时士绅大族的?势力有多重，郡守脸色阴沉道?：“我在?颍川为官，没少受他们?的?鸟气，如今他们?自己犯下大错，可怨不得本官。嗯，给?老夫人一点体面。” 陈世杰是随祖母还有母亲一起来桂园坐客的?，结果一起被扣押。陈世杰在?被扣下之前已?经挨了二十个板子，躺在?地?板上，唉哟唉哟直哼哼。 陈老夫人和夫人一起抹泪，想骂皇子没那?个胆子，只能骂郡守，冤枉他们?家的?乖孙。皇子走丢和他们?的?乖孙有何?相干，不去找贼人，拿他们?妇孺背锅，实是无用。 赵苏听完各方汇报，虽然心急如焚，却知这个时候，自己万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下头的?人，更是乱了分?寸。 深吸一口气，“汤大人。” “下官在?。”汤诚抱拳应道?。 “烦你带人再往龟寿山追赶，所有大路小路，全数派人前往。若能率先找到?公子白保其平安，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无二话。另外放出风声给?游侠，谁能救出公子与蒙贤等人，赏金万两。我以长公子的?名义担保，绝不食言。” “喏。”汤诚领命而去。 “富大人。”郡守大人姓富名棋。 “下官在?。” “你可知虞姬是何?人？当初是谁推荐给?你，又是谁替你想出扬名一事。”赵苏看?着富棋，沉声问道?。 到?了如今，富棋哪里还不知道?虞姬两姐妹有问题，想到?自己差点将此女献于秦皇，就恨不得锤死犯糊涂的?自己。 现在?没害到?秦皇，可害到?皇子，若是出事，自己是个什么下场，他已?经心中有数。 就算皇子无事，他的?官位怕也是做到?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现在?只能全力配合，争取不连累到?妻儿身上。 富棋不敢隐瞒，“搜罗美女一事，是门客的?主?意，此人日前接到?家中来信，说是长辈生病，所以请辞离去。至于替虞姬扬名，也是他向下官献策。” 说到?此处，他再一次明白，自己上当了。 “下官必要找到?此人，碎尸万段。” 赵苏摇头，这人明显就是龟寿山派下来的?棋子，身份想必全都是假的?，恐怕是找不到?人了。 “不管虞姬还是你的?门客，所料不差应该都是来自龟寿山。龟寿山的?毕胜与城父张良相勾结，意图刺杀陛下。所以才有本公子微服一事，就是想调查清楚沿途官员可有串连勾结。” 此言一出，富棋一下子跪倒在?地?，号啕大哭起来，悔恨相交，若是有一颗后?悔药，他愿意拿所有的?身家去换。 “求公子明察，下官虽然办了糊涂事，却绝不敢勾结匪类啊。” “泗水郡的?匪类，把整个颍川郡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连郡守府都满是奸细探子，你说说让我怎么相信你。” 富棋忽然抬起头，一张满是泪水的?眼睛挂在?一张浮肿的?胖脸上，一双绿豆小眼里却冒出精光，“回公子的?话，下官若不将颍川郡的?探子奸细都翻出来，不用公子责罚，自己提头来见。” 赵苏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这才点点头，“去吧。” 第183章 进山 如果是他，我并无把握 待到所有人都安排下去, 赵苏便?命杨瑞和，“你速去调集兵马，直接攻打龟寿山, 我在此等几日?消息，便?去与你汇和。” “令郎失踪一事, 我在此一并追查。” 杨瑞和抱拳领命，对于儿子杨义成?却并不担心, “他定是追赶公子白?的踪迹而去, 若是找到机会, 就不得就会将公子白?和蒙贤带回来?。” 说着便?告辞一声，带着几个亲卫直奔泗水郡。 扶苏公子在颍川郡现身的消息, 如同插上了翅膀, 各种士绅官员都已知晓。这么粗的金大腿，人人想抱。只是非常时刻，长公子亲手带大的十?九皇子, 竟然在阳翟弄丢了。再想巴结，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不过他们还是有办法, 派出自己的人手, 用自己的方式打听。鱼有鱼道，虾有虾道, 都是当地人, 谁还能没个自己的渠道。再说公子可是公开?说了，若有人能救回公子白?，赏万金。他们不要万金, 只求与公子结个善缘。 于是乎，人人争先恐怕后，如同八仙过海, 各显神通。 只有颍川陈家愁云惨雾，陈县令已经往阳翟去了无数回，见不着老母亲和儿子也就罢了，也见不着郡守大人，就连下头的衙官也是人人见了他绕道走。哪怕他现在还是县令，但人人都心知肚明?，姓陈的官位是到头了。 官位到头不算什?么，没有科考的年代，当地大族的子侄想要做官并非难事。但这件事，难就难在，不是丢了一个官位就能平掉的。 于是乎陈家几头迸进，一面广召游侠去营救公子白?，一面四处钻营，想让陈家在此事中脱身。在当地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大族，为了一介孩童之失，沦落到几乎家财散尽，风雨飘摇的地步。 可谓是养子不教?如杀子，今日?你不教?，明?日?外人替你教?，至于教?的过程中，你们全家会遭受何等损失，那就看运气吧。 在如此密集的搜寻之中，终于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有人独辟蹊径，没有往龟寿山的路上去追，反而走了另一条连颍川都少有人知道的山道。结果就在这条山道上，发?现了一辆被弃的马车。 经查，这辆马车正?是罗婆子驾车出去的那一辆。 “同时，在山脚的树枝上，有一条锦带，小人亲自验看，确定是杨小将军当日?所穿衣物上撕下来?的。” 至少证明?了，杨义成?确实追上了公子白?。 “那个魏延怎么也搅了进去。”赵苏害怕他对公子白?不利，这种贪生怕死的人，遇到事是靠不住的。 “估计是杨小将军押着他的时候，发?现了问题，怕他坏事就给一并带上了。半道上不敢放他回来?报信，大概也是怕他瞎说误导于我们。”杨义成?是见过魏延信口雌黄的人，大概是怕放他回去，反倒坏事，干脆一直带上。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好消息。备马，我要亲自去看。”赵苏之前不动，是怕没有他坐镇分派人手收拢消息，会乱成?一团麻，互相再不配合，找人之事难上加难。 现在有了消息，他一刻都不想等。更何况，他相信自己去了，能看到比别人更多的线索。 当然，积年的老衙吏，破案有点门路的捕快，都要带上几个。 保生低头应是，不敢劝说让公子不要去的话。这回丢了公子白?，所有人气焰为之一低，就是得运私下里，都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保生心中的压力，更是可想而知。此时他已不知几日?未曾休息，眼里都是血丝。嘴唇干涸，面皮蜡黄，再加走路轻飘飘，倒似个失了心的游魂。 赵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拍了拍保生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实在是，他心内如焚，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用行?动表示，他心里都有数，等找到公子白?，再一并细表。 等一行?人骑马到了此处，汤诚也赶了来?，手下也带了不少得用的人手，还把熟悉当地道路的山民也叫了好几个，以备公子问询。 赵苏先是看马车，这辆马车颇大，里头还有暗阁，原来?用来?装箱笼的，可若是坐人，四五个也不在话下。 “暗阁里是虞姬姐妹和公子白?蒙贤四人，看这暗阁的地板上，全是脚印。”赵苏一指地板，公子白?和蒙贤的鞋子都是上好的鹿皮靴子，鞋底是星楼的婆子们纳的千层底，底上还有绣花，用于防滑。 第275章 地板上的脚印虽零乱，但也看得出来?这两双鞋分属于公子白和蒙贤。至于另外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式鞋印，必是虞姬姐妹无疑。 “翻过来?。”赵苏命人将马车翻了个底朝天。从马车底盘的横梁上，发?现了一丝血迹，还有被毛刺刮下的一丝衣料，不过指甲片大小的衣料，放在保生手里反复翻看，最?后得出结论，与系在树枝上的衣料同属一块，应当还是杨义成?的。 “血迹是魏延的，衣料是杨义成的。”如此也解释了杨义成?是怎么跟上他们，又为何不能报信的原因。 全程隐在车底，自是不能报信。可为什?么当时不将车子逼停，而要隐在车底呢，没找人之前，谁也不好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再看车轱辘，磨损的极为严重，“他们是不得不弃车。” 毕竟一辆马车，载了八个人，半路甩下一个马车夫，也有七个人，一路驶到此处，就算不弃车，也走不了多久就得散架。 唯一倒霉的事就是，昨日?一场雨，把上山的足迹都给冲掉了，不然能省不少事。 “无妨，既然杨义成?跟着，他自会留下标记。立刻派人进山，搜找杨义成?留下的标记。” 一群人高?声应是，进入山中。赵苏而是仰头看着这山，将本地人唤至身边，本地几个老农，无一不是面露惶恐，全身都在打颤。 赵苏轻叹一声，温言道：“各位老丈，莫要害怕，我弟弟被歹人所抓，我只是借问各位几句罢了，无论如何都迁怒不到你们身上。得运，给赏。” 得运上前，一人一两的小银锭子，都是新村做来?专门用于公子赏人用的。 几位老农得了银子，心下大安，其中一人道：“贵人发?问，小人们但凡知道，不敢打一句诳语。” 另几人也跟着点头，这个贵人年纪虽小，说话却是中听的，行?事也极漂亮，忍不住收起之前准备好的推脱之辞。 “这山通往何处，与龟寿山是否相连。” 老农苦笑道：“贵人神机妙算，竟连这也知道。” 竟然是真的，当地官员竟一无所知，汤诚失声道：“怎么会，郡县志上都记载说此山到了汲水处便?断，与龟寿山隔着一条江。” 老农点头道：“是断开?了没错，但有一处险道，可以渡江而过。” 而不知道的人，则要原路返回，从官道到泗水郡，再上龟寿山。 “既然老丈知道此路，想来?也能带路。” 几个老农都是叹气，回赵苏问题的老农道：“若是带路，我一人即可，可否放他们回乡，此时马上就要春耕，我……” 还待要说，旁边一官员站出来?，一脸不悦的打断老农，“是春耕重要还是找人重要，统统带路找人。” 赵苏背负双手，没有开?口，得运上前一步，面向官员道：“公子当面，可有你说话的份。连礼也不知，治的什?么学，当的什?么官。” 官员大惊，嚅嚅不敢言，躬身便?要请罪。 赵苏烦燥的将手一挥，“就连陛下也会在春分时，行?春耕之事，鼓励农桑，到了地方官员，竟连春耕都不重视，蠢材。” 被公子判一句蠢材，官位保不保得住另说，仕途肯定就此中断。 赵苏看向几位老农，“多谢老丈告之此事，不如这样，我派人去你们村，帮你们春耕，保证不耽误你们的事。另外，愿意带路者，一人支付一百两的赏银。你们现在就可将赏银交托家中，绝无人敢贪墨半分。” 有人帮着耕田，还有赏银可拿，傻子才不去呢。 若是早这么说，他们又何必得罪贵人，几位老农皆跪下谢恩。赵苏亲自将他们扶起来?，“我还要多谢几位老丈仗义才是。” 若是他们装不知道，就算进了山，又怎么知道往哪儿追。山间野地，随便?一个岔道就是十?万八千里，而这野外，豺狼虎豹山路崎岖，露宿一日?便?是一日?的风险。 若不是赵苏一开?始便?拿了银子打赏，又或是赵苏的态度恶劣一些，说不得老农们就会封口。另外，就算赵苏一一这么做了，遇着恶人也有可能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但是幸好，这世上总是心存善良的人更多。 进山之前杨瑞和的信到，赵苏此时方分了一点心思?给龟寿山，提笔回信，无论怎么个打法，总归是要日?夜不歇，声势浩大。封锁进山的道路，不许任何人进山，切断他们的补给。 韩书正?换着衣服，准备进山，有门客问他，公子这般回信是何意。 “龟寿山吃紧，说不得派到这边来?的人就会少，他们在山中也会安全一些。” 如今他们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接应的人，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但至少龟寿山吃紧，四处都是官兵的情况下，他们再派大量人手过来?接应的可能性就会小的多。 “不是。”不知何时，赵苏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却给予了否认。 韩书感兴趣道：“那是为何？” “敢挑战皇权者，死。”之前虞姬如何大家也只是猜测，赵苏甚至都没想过一定要让虞姬死，在他眼里，虞姬不过是龟寿山的棋子，他只是想着怎么破掉龟寿山的局。 加上他研究过，龟寿山易守难攻，弄几个他们的人在手里，摸清楚山上的布局才好行?事。 就是你惦记着我，我也惦记着你，各有心思?在盘算。 可他们敢直接对皇子动手，那就是自寻死路。 赵苏说完，翻出衣裳换上，进山穿不得长衫，鞋子绑腿都得重新换过。否则进山走不得几步，就得被人扶回来?。 “公子居中筹划，我等替公子进山，保证将公子白?和蒙贤安全带回来?。”韩书和门客都劝公子止步。 赵苏摇头，毫无转圜的余地。遥望青山，“小白?在等我。” 此时的群山间，几个人背靠着背，坐在血泊之中。几人面前是群狼的尸体，横七竖八，零星的碎肉散了一地，四处血迹斑斑。 蒙贤与公子白?背靠背在一起，身上并无血渍，脸上也干净的很，不像厮杀过的。另有虞姬两姐妹挤在一起，小的眼睛都不敢睁开?，把头埋在姐姐怀里，害怕的浑身颤抖。 杨义成?刀尖点地，用手按着刀柄，才能站直身体。魏延则是一屁股坐在血污之中，全身上下溅得都是鲜血，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狼血，哪些是自己的血。 罗婆子倚在树上，手里紧握一柄长枪，此时枪头上鲜血滴落，她?是一身狼狈。 蒙贤气道：“你赶紧将解药于我，不然再来?几只，咱们都得喂了狼肚子。” 罗婆子喘匀气道：“小郎君服的是软筋散，没有解药，三日?之后，药力自过。” 蒙贤气急败坏，朝着杨义成?道：“你可要紧。” 杨义成?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摇摇头。他带着魏延在桂园里瞎晃的时候，看到罗婆子匆匆往外走，他一时好奇就带魏延一块跟了上去。 没想到，竟看到虞姬姐妹上了马车的暗格藏身，他当时还与魏延说笑，不知这几个女人想干什?么，不如跟去看看。 纯粹出于玩笑的心态跟了上去，心想要是能看到他们与谁相见密谋，倒也省了公子琢磨的心思?。 结果等到罗婆子杀了车夫自己驾车的时候，躲在车底的杨义成?才发?觉他们这是在逃跑。 再等到他们弃车进山，杨义成?才又发?现，从马车的暗格里还出来?了两个人，竟然是公子白?和蒙贤。他当时就吓得差点惊呼出来?，好不容易才忍住。 公子白?与蒙贤步履蹒跚，蒙贤更是走一步脚一软，得公子白?用力搀扶才行?。他当时就准备出手制服罗婆子，解救两人。 却被魏延拦下，悄声告诉他，这个罗婆子一身是毒，最?好偷袭，明?抢的不要。于是他们俩就缀到了罗婆子身后，打算偷袭。 进了山后，罗婆子停下来?，似是与公子白?起了争执，杨义成?大着胆子走近。原来?，罗婆子竟要杀了蒙贤，只带公子白?一个人走。 公子白?则说蒙贤若死，自己就一头撞死，让她?拿两个人的尸体回去交差。 小虞姬则是跳出来?，声称公子白?是他的表弟，他们姐妹的母亲与公子白?的母亲是亲姐妹。最?后抛出一个惊天?的大秘密，就是公子白?的母亲丽姬没有死，他们掳走公子白?就是为了带他去见他的亲生母亲。 公子白?却不肯信，认为天?下没有母亲会这般对自己的儿子，更不会杀了自己儿子的好友，让儿子的大哥担心。 虞姬也出声帮妹妹说服公子白?，可就在此时，他们遇到群狼。 一行?几人里头，只有罗婆子会武功，杨义成?只得带上魏延现身，先灭了群狼再说。 于是才有现在的一幕，罗婆子与杨义成?两边对峙，剩下的都没有一战之力。 第276章 公子白?站起来?，他手里拿着刀，走向罗婆子。虞姬拦到他面前，“不要，她?是伺候你母亲长大的嬷嬷，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母亲真的还活着。她?一直都在想你，做梦都在想你过的好不好。” “你跟我们走，以后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天?真。”公子白?看着虞姬，“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结果就只是这样吗？” 公子白?有些失望，同时越发?怀疑，他们真有亲戚关系吗？自己的母亲难道也是这样的人，看来?自己这么聪明?完全是随了大哥，如果随了他们，那画面，公子白?实在不忍想像。 小虞姬气恼道：“你知道为了你，我们牺牲了多少吗？” “呵呵，牺牲了当我父皇妃子的机会，还是牺牲了刺杀我父皇的机会？”公子白?冷笑道。 “这天?下，有德者居之，秦皇暴虐无度，换个人坐一坐又如何。”罗婆子喘着气说道。 “你们说我父皇暴虐无度，那你们呢，把我和蒙贤从桂园弄走，你们知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桂园的丫鬟婆子下人全都得死，来?桂园的宾客也要被扣押不少，说不得会搜出什?么同党，也得去死一死。” “我大哥不会善罢干休，此时定然已经发?兵龟寿山，直攻你们的老巢。当然，他们都是该死之人。” “怎么会这样？你可知你母亲也在龟寿山上。”虞姬气急败坏道。 他们姐妹俩的父母早逝，被丽姬接到身边，和罗婆子一起将他们抚育长大。丽姬按照大家闺秀的举止谈吐来?要求他们，更是让他们熟知宫庭礼仪，无论相貌礼仪和谈吐，不管和谁比，都毫不逊色。 “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只知道，我大哥饶不了你们。” 罗婆子安静了一会儿，半天?才道：“长公子早知道你母亲还活着，却不许你们相见，还将我们派去的人手射杀。如果他真的对你好，为什?么要这么做？” 公子白?只能长叹一声，他不想解释，心累。他们竟以为出了宫的丽姬和儿子相见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被发?现，他的身份该有多尴尬。甚至于，还会被会质疑自己的血统。 “公子到了龟寿山便?知，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若是你不愿意留下，随时可以走。”罗婆子咯出一口血，人反倒是精神了些。 公子白?摇头，他们所说的这一切，他一个字都不信。 拿着刀继续往前走。 虞姬拉住他的袖子，“公子，这山里的道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若死了，我们都走不出去。不要想着原路返路，这里的山路当地人都知道，是出了名的诡谲，被困死在此处的人不计其数。” “不用怕，我……”杨义成?强提一口气，结果话未说完，人已经倒下。 公子白?赶紧将他扶住，却不知如何是好，这里无医无药，什?么都没有。要是大哥在就好了，等一下，失血过多是用什?么草药来?着，大哥教?过他的。 杨义成?伤重不醒人事，魏延除了嘴巴能动，几乎是全身都不能动弹，蒙贤仅能走动而已，半点力气提不上来?。倒是罗婆子，因为擅毒，不似他们刚才近身相博的多，反而还能保持清醒。 现在能动手的也只有他自己和虞姬姐妹俩，公子白?只能暂时与他们握手言和。 “看天?色，又要降大雨，得找一处干燥的山洞暂避。还得找草药治伤，不管之后如何，我们暂时放下成?见休战。”公子白?开?口。 虞姬一脸无奈，“你是我的表弟，我们什?么时候都不会和你开?战的。” 找山洞，生火，抬人，找草药治伤，公子白?累得够呛。人往地上一躺，也不管山洞里臭气熏天?，就这么呼呼大睡起来?。 刚睡着没到一会儿，外头大雨倾盆而下。 虞姬看着大雨，和倚靠在山壁的罗婆子说话。 “他在皇宫养尊处优，又有扶苏公子对他照顾有加，想来?不愿意和我们回去也是有的。还有，我们这么带了他出来?，完不成?姨父交待的事情，真的没事吗？” 罗婆子笑了，“你姨父对你姨母如何，你还不知吗？姨母能早一天?见到公子白?，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我们。至于刺杀秦皇的事，还有其他人在做，不缺我们一个。” 虞姬松了口气，“那就好，带公子白?来?桂园，化名赵离的老爷，应该就是扶苏公子吧。我记得他看到我时的模样，和其他人都不相同，如果是他，我并无把握。” 只要是男人看她?，多多少少会有几分邪念在里头。只有这位扶苏公子，看她?纯粹是好奇加一点探究，甚至在他的眼神里，都看不出对自己的一丝好感。 罗婆子点头，“盛名之下无虚士，外头传得他神乎其神，多少有些门道。” 睡在火堆旁边的魏延，没有睁眼，但眼皮子下的眼珠却一直在转。只是他睡在阴影之中，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第184章 深山里的热闹 谁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 翌日, 公子白饱睡一夜，忽然翻身?坐起，头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杨义成?的伤势, 还有蒙贤是否还在身?边。 蒙贤已醒，正在给杨义成?换药, 学着公子白的样子，将?草根嚼烂, 涂抹在伤口上。 “吁”见两人都无?事, 公子白松了口气, 又不好意思道?：“我睡得?迟了。” “没事，你还能多睡一会儿, 昨日下了一夜的大雨, 此时出去山路易塌。”蒙贤的野外知识相当丰富。 “他还没醒吗？”公子白担忧道?。 蒙贤倒是露出一点笑意，“昨天半夜退了烧，又喝了不少的水, 醒了一会儿，应当是无?碍了。” 听到?蒙贤这么说, 公子白也高?兴起来?, “那就好。” 也亏得?罗婆子知道?要走山路，准备了火石和一些?必备之物, 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昨天夜里怎么过?。 魏延此时挪了过?来?, 他昨天运气最好，脱力加一些?外伤，睡了一觉基本就没什么事了。 “昨天没机会问?, 尊驾怎么会和杨小将?军在一起。”蒙贤问?道?。 原本蒙贤不会随便对一个人这么客气，不过?看在昨天他也出了大力的份上，总是要客气几分。 魏延眼珠子一转, “我是公子提早埋伏在阳翟的一颗棋子，如?果不是我发现?事有蹊跷，跟他一块追上你们的马车，怕你们这会儿早进了狼腹。” 公子白和蒙贤不疑有他，双双道?谢。 蒙贤有些?发愁的看着公子白，“你娘的事，你想好怎么办没有？” 公子白摇头，“大哥会来?救我们的。” 蒙贤高?兴道?：“我也这么想，姑父不是说过?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我看他们就是骗你的。” 他最担心的就是，公子白听信他们的话，去见什么亲生母亲。 魏延朝山洞外头看了一眼，悄声道?：“我偷听到?婆子与虞姬的对话，说是婆子离开桂园之前，给龟寿山去了消息，让他们来?此接应。” 两人一听紧张了，现?在就只一个罗婆子，他们都没办法制住。如?果再来?人，他们更要处于劣势。 蒙贤使劲砸了一下山壁上的岩石，“我要是没着他们的道?就好了。” 公子白拍拍蒙贤的肩膀，“谁也没想到?，他们的目标会是我。” 大哥一直认为他们的目标是父皇，就算大哥知晓他母亲还活着的消息，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胆子大到?掳人。 况且掳劫一个皇子，提前惊动秦皇，有什么好处呢。 龟寿山上，同样没想到?的还有丽姬，她满怀欣喜的告诉毕胜，罗婆子提前见到?公子白，已经将?他安全的带上山。只等着她安排人手?，就可以将?人带回来?。 毕胜不敢相信，张良亲自给他布局安排了那么久，结果他们为了一个公子白，连秦皇的面?都没见到?，说放弃就放弃。 他是答应过?，会让公子白与丽姬相见，但不是这个时候。 “为什么是现?在？虞姬呢，就这么走了？”毕胜强忍着怒火，看向眼前仍是一脸欣喜的女人。 女人容貌极美，自从十五岁时见到?她，便对她一见倾心。哪怕她入宫为秦皇生下一子，他也未改心意。但受尽煎熬的那几年，他明白了一件事，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否则，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 “既然见到?公子白，为什么不走，刺杀秦皇也是为了趁乱带走公子白，现?在有更安全的机会，岂不是更好。”丽姬丝毫没有发现?毕胜的怒火，仍然沉浸在即将?与公子白见面?的喜悦当中。 毕胜想起自己哄丽姬时的言辞，方觉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对丽姬说的是，虞姬接近秦皇，再引诱扶苏，毒杀秦皇后嫁祸于扶苏公子。紧接着，带回公子白，立刻举反旗，日后这个天下是他毕胜的，也是公子白的。 第277章 前头说的都对，事实?上这个天下是他毕胜的，却永远不可能是公子白的。 本来?事情商量的好好的，一步一步往前走，眼看就有成?功的希望。结果平地一声惊雷，罗婆子提前见到?公子白，凭他与丽姬高?度相似的长相，一眼认出他的身?份。然后，就没有什么然后了。 人跑了，计划也取消了，所有的安排付诸东流。 想叫他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此时再看丽姬这张清丽绝伦的脸，心中却生不起半点涟漪。用力将?她一推，咬牙道?：“蠢妇，不可与谋也。” 推门出去，高?呼来?人，“快去请张先生，到议事厅说话。” 丽姬瘫坐在地，目光呆滞，毕胜刚才骂她什么，骂她蠢妇。那公子白来?了会如?何?，丽姬浑身?一个激灵，忽然就站了起来?，高?声叫道?：“不。” 她再蠢也知道?，自己可能亲手将儿子推到了悬崖边。不行，她必须阻止这一切。 赵苏抬头看天色，刚刚入山就遇到?大雨，只是暂时避到高处。老农年轻时，常到?山中打猎，故尔才走得通山路。 “这片山被当地人称作迷路山，只要进了山里，就会迷路。我们谁不是在山里迷路好多年，才渐渐摸到诀窍。” 外头大雨不能走，赵苏就听老农们讲古，讲这座山的来?历，讲当地传说，讲地里的收成?，还有现?在的日子比之前比，究竟有无?好转。 “去年种了甘蔗，种了油菜花，日子肯定比过?去好。”也肥了一帮收购员，若不给好处，就挑东挑西，以你的东西卖相不好为由，直接拒收。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进项。”老农还是欢喜的，多这点进项，万一年景不好的时候，是能救命的。 “火炕好啊，怎么不好，衙吏敲锣打鼓到?乡下说给我们听，让我们派人去学。这几年，都没听说有人冻死的事。” “我家种的桃树，每年摘了果子和桃胶，都可以换钱，不管多少，给孙儿碗里添点荤也好嘛。” 事实?与扶苏原先的预想，肯定是有差距的，有些?村子离最近的小镇子也得?走一二天，将?山里的东西背出去，就是个大难题。比如?说鲜果，背出来?卖不了几文钱不说，说不得?还得?烂掉一半。所得?的钱，连路上吃的口粮都赚不回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这些?老农也觉得?日子大有奔头，个个都是一脸满足。 对于当地郡守，他们的看法是，不折腾的就是好官。郡守富棋被当地世家压的抬不起头来?，两边斗法，也就没人去管这些?农民。对这些?农民来?说，没人管就是最大的善政。 赵苏苦笑连连，为什么每次改朝换代，头一二个皇帝都会被百姓称颂为有德之君。甚至被称为某某之治，留名史册。 实?则，只是因为改朝换代之后的皇帝，减税并且让百姓休养生息。只要不折腾百姓，他们自会努力耕田，努力生娃，于是国库丰盈，国家大治，皇帝欢欢喜喜博得?身?后名。 “公子，外头雨停了。”得?运拱手?上前说道?。 他知道?公子，是片刻时间都不想浪费的。 “走。”赵苏果然不愿等，他们人多，虽然雨后的山路难行，但前后都有人，反谈不上危险。 韩书被强留在山外，得?运却是死活都跟了上来?，他是贴身?伺候公子的人，自是公子去哪儿，他必得?去哪儿。 “快看，是杨小将?军留下的标记。”得?运激动的指着树枝上的布条道?。 顺带问?老农，“若是有人打上标记，还会在此迷路吗？” 老农极为肯定道?：“会。” 这样的手?段，他们小时候谁没用过?，没有一点用处。大人也不会上来?就教他们，而是等他们摸爬滚打的差不多了，再点清关窍。 除了能够让他们印象深刻外，也是希望他们记得?之前找不到?路时的惶恐，在山中处处小心行事。 赵苏觉得?古怪，又担心一会儿有什么事，人手?需要分散，到?时若有人迷路，还怎么搜救。 干脆亲身?实?验，不让老农出声，自己试着走了走，发现?没一会儿自己就回到?了原点。不少人不服气，皆去试，最后竟都如?此。 “这是何?故？”门客不敢相信，很自然又将?这件事甩锅到?了鬼神的身?上。 不少人不服气，还要再走，一连几次都是如?此。 赵苏忽然笑了笑，“再来?。” 过?了一会儿，赵苏遥遥在前头道?：“是不是此处。” 众人寻声而去，老农个个惊奇不已，竟是跪下一排，给赵苏磕头，“公子乃神人。” 门客更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条路看上去是左拐，实?则右拐。而这一条，看上去往上，实?则往下，这座山的秘密就在于障眼法。” 这座山的山势确实?奇特，从肉眼看的左右高?低，和实?际上的左右高?低，竟然是不一样的。 也难怪会在这里迷路，没人领着，三二下就把人给绕糊涂了。 门客纷纷称奇，反而更相信，只有鬼神才能造出这样的奇观。 赵苏笑了笑没说话，如?果他说这只是大自然的障眼法。人的眼睛看事物，是要有参照物的，你以为是上坡的地方，其?实?是下坡，你以为左的地方其?实?是右。想必，也没人相信。 干脆不说话，秘密说穿了，众人掌握了方法，也就不会再原地打转的迷路。 很快找到?更多杨义成?留下的标记，众人都是信心大振。 “前方有血迹。”有探子回来?，让公子先停留在原地，他们已经有人去前头打探清楚。 赵苏听到?有血，哪是还愿意等，一把推开他，就往前跑。 “小白，蒙贤，杨义成?。”赵苏的声音回荡在山间。 公子白喝着罗婆子架在火堆上熬好的粥，出神的看着山间飘荡的白去，忽然一下子竖起耳朵，走到?山洞口，半响又失望的坐了回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大哥的声音了。”不过?再一次证实?，这是错觉，公子白喝掉最后一口粥，叹气道?。 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最后，罗婆子决定就在这里等援兵。一来?她十分笃定，长公子进山也只是在原地打转，根本不可能找到?正确的道?路。二来?就算有当地人当向导，但山中通中龟寿山的暗道?，早已被她动过?手?脚，又岂是一般人能找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伤的伤，弱的弱，公子白又不站在他们这一边。冒然走下去，再遇到?野兽，又该怎么办。这回是野狼，还能勉强对付，如?果下回是大虫呢，他们这几个人就算全须全尾捆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杨义成?总算醒了，不过?他的腿和肩膀都有伤，公子白勒令他静养，不许挪动。 魏延时不时出去打个猎，他打猎的功夫不太行，但做吃食的手?艺却不错。特别是叫化鸡这种，做的像模像样。 公子看着魏延敲开泥蛋的时候，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赶紧转过?头，不想让别人看见。 蒙贤恢复了正常，但眼下又有杨义成?伤到?不能轻易挪动，于是局面?又诡异的平衡下来?。 罗婆子也在着急，一旦杨义成?伤好，对方就有压倒性的优势。而公子白宁愿帮着外人，都不会帮她。想到?这里，她心如?刀绞，孩子没有养在自己身?边，就是这个结果，但母子连心是天性，他总会明白丽姬的一片苦心。 这一日，罗婆子陪大小虞姬去林间解决私人问?题。杨义成?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用力挥了一下胳膊，“我手?上已经无?事，就是腿还不能动。” 说完着实?懊恼。 “不急，大哥肯定会比他们先到?。”公子白让他先养好伤，务必不要留下病根为好。 蒙贤唯一可惜的是，自己连一件衬手?的武器都没带上。 公子白从绑腿里抽出一把匕首，递给蒙贤，“你藏好。” “那你怎么办？”蒙贤不接。 公子白亮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手?腕上扣着一件暗器，正是公子所制的袖箭。 同一片山林里，赵苏得?知满地都是野狼的尸体，没有人丧命于此时，才放下心来?。狼群的尸体被啃食一空，但得?运还是通过?骨头的碎裂得?出结论，“看这根骨头，一定是刀砍的，这一刀一定是杨小将?军的佩刀所致。” “在狼腹中找到?一根袖箭。”得?运激动的摸到?一把银白色的小箭。 赵苏拿到?小箭，心中大定，已经可以确定，杨义成?与公子白在一起。 “还有被毒死的，可见是罗婆子。”罗婆子擅毒，也被桂园的有心人揭发出来?。 只不过?，从这之后，便再也找不到?杨义成?所做的标记。 第278章 “一定是他们当中有人受伤，甚至极有可能是杨义成?受了伤，所以才不能留下标记。”赵苏思索一番，就做了决定。 分派一组门客，带着人，由老农指点，去和龟寿山相接的暗道?。 而赵苏则留在这附近，继续找人，因为这些?人伤的伤，弱的弱，有大半的可能，会找地方养伤，而不是勉强赶路。 此时的龟寿山，有一行人急匆匆下山，要知道?此时山下早被官兵包围，根本不可能下山。但他们只到?一半，便拐过?一处山涧，往一天然洞穴里走去。 “罗嬷嬷飞鸽传信于我，会带公子白上龟寿山。让我们派人接应，我们需得?将?她截住，龟寿山是不能再呆了。” 身?边的女子都是丽姬的心腹，闻言俱道?：“夫人去何?处，我们便跟您去何?处。” “这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只要公子白在我身?边，吃糠咽菜亦是欢喜。”丽姬咬牙，她这一生随波逐流，全是别人替她选择。这一回，她要自己选。 丽姬走后不久，龟寿山再有一行人下山，顺着丽姬的方向追去。 毕胜在山上发怒，“这条暗道?，是我们的后手?，若是被官兵知晓，岂不是断了我们的后路。既然不堪用，那就都杀了。不，带回公子白和丽姬，是我的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赵苏在山里满处打转，不找别的，专找被人采摘过?的草药。 “他们当中有人受伤，别的不谈，这止血的草药必然是要用的。我教过?小白，他必然知道?采药。你们仔细看，若有这几日采摘过?的痕迹，立刻报于我。” 赵苏的话让众人精神大振，深山有多大，进来?的人才知道?，一个人也好，一百个人也好，散落在其?间，犹如?沙入银河。再加上杨义成?的标记再也没有出现?，想要找人，如?天方夜谭。 有了公子的方法，总比他们现?在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的强。 “公子，这里有人住过?，生过?火的炭灰，吃剩的鸡骨头。” 有老吏上前仔细辩认，认为住在这里的人不少于五人，而且离开不会超过?三天。 三天时间，怎么走也不会走的太远。可就怕是以方圆来?算，东南西北追错方向那就是南辕北辙。 “朝往龟寿山的秘道?方向查看。”赵苏做了决定。 有了方向，搜索之下又见几处被拔走的野菜等物，赵苏见之笑道?：“这野菜，小白是认得?的。” 在新村的时候，他偶尔会在春日，带着小白与家人，去寻野菜。采摘回来?，或腌或炒，做出各色美食。 公子白在山洞里吃着白水煮的野菜，叹气道?：“为什么大哥炒制野菜的时候，我觉得?那么好吃呢。” 意思就是如?今的野菜，食不下咽。 “公子是如?何?炒制的。”魏延问?道?。 “先用滚水断生，捞出来?切段，再用猪肉切丁与黄豆酱一同翻炒，炒好之后浇到?野菜上，拌一拌便可以吃了。” 吃得?狠不得?呼呼作响的魏延，顿时捧着碗不作声了，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等问?完了，哪里还有心思吃水煮野菜。 蒙贤忽然眉角一动，放下碗不动声色道?：“我出去一下。” 山洞里不能解决私人问?题，都是走远后到?林中解决，大家不疑有他。罗婆子也没怀疑，只要公子白在这里，谁也不会逃，真逃了，她也不在乎。 蒙贤刚出去，山洞里杨义成?和罗婆子皆心有所感，罗婆子一脸喜色道?：“我出去看看。” 这个时候有动静，八成?是夫人派的人到?了。但也要提防，万一是扶苏公子先至呢。 却不知此时外头已经乱成?一团，蒙贤早伏身?林间，看到?两伙人厮杀震天。不过?奇怪的是，一伙人净是女子，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气力不够绵长，时间一长便露了败象。 另一伙人俱是男子，出手?狠辣，唯一对女子当中一位妇人十分忌惮。无?论如?何?不愿伤及妇人，数次危险局面?都是妇人以身?化解。否则这些?女子，可能撑不到?现?在，已然败落。 “夫人，将?军让我们请夫人与少爷一块回去，一切都如?从前一样。只是您身?边人，蛊惑夫人与将?军离心，不能再留了。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蒙贤眉眼一挑，心中已经明白，丽姬与毕胜已经离心。那个美艳的妇人，想必就是公子白的亲生丽姬。 丽姬闻言冷哼一声，“他说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了。你放我们走，否则就带我的尸体回去。” “如?此得?罪了，将?军只要夫人活着回去，其?余不会计较我等。”意思就是伤了也行。 就在此时，罗婆子已然赶到?，见到?丽姬，大惊扑出，“夫人。” 又看向追杀夫人的凶人，一脸惊惧，“你等是奉了谁的命，将?军若知道?……” “就是将?军派他们来?的，嬷嬷别说了，将?军负我。”丽姬焦急的拉住罗婆子的手?哭泣。 罗婆子闻言大惊，毕胜对夫人如?何?，她怎会不知。当初夫人被大妇送入秦宫，她流落在外，后被毕胜寻到?，让她静候佳音。果然几年后，她便得?以再见夫人，并且一直伺候于身?边。 如?今，将?军竟然派人对夫人下手?，若不是夫人亲口所说，她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小白在什么地方，他可安好，万不可让将?军找到?他，将?军之前所说全是哄骗于我们，只为了让虞姬助他毒杀秦皇。对我儿，他根本没怀好意。”丽姬想了一路，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见着身?边最亲近的罗婆子，忍不住不停的哭诉。 “少主就在不远的山洞里，解决了他们，我带夫人过?去。”罗婆子自信的说道?。 丽姬大喜，虽然眼前危机未除，但可以见到?儿子，仍让她心情激动。 第185章 一地鸡毛 按原定计划往琅琊郡 赵苏一行人又找到一处被采摘过的野菜, 并且根据生长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是昨日或是今日刚刚采摘之后留下的。 “他们一定就?在?这附近。”赵苏派出?斥候寻找可供人居住之处。 很快就?有斥侯回禀，“前头好似有人声。” 前头何止有人声, 简直就?是一场混战，山洞门口杨义成?勉力站着挥动长刀, 蒙贤手握一把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武器与杨义成?一起护住山洞，不让人进入一步。魏延则用?石块从洞口投掷出?来, 当作暗器使用?。 山洞之外, 罗婆子捂着胸口, 全身都是血，倒在?一个美艳妇人的怀里。妇人一脸悲愤, 看?着跟随她的武婢全都背叛于她, 还趁其不备偷袭罗嬷嬷。 没了擅使/毒/药的罗婆子，再加上武婢全数背叛，蒙贤与杨义成?要应付的人, 一下子多出?一倍。 蒙贤晦气?道：“我再早一步回来报信就?好。” 他不过多听了几?句，回来准备让大家赶紧撤走。结果?虞姬不肯, 顾忌她与公子白的关系, 大家都不好下死手。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些人已经赶来围住他们。 见到公子白确在?其中, 武婢不再伪装, 偷袭罗婆子后，直接背叛丽姬。与刚于还战在?一处的敌人，其乐融融。 如此一来, 山洞里还没走的人就?惨了，一个没有趁手兵器的蒙贤，一个站立尚且不稳的杨义成?, 一个躲在?后头扔石头的魏延。还有一个偷放冷箭的公子白，再加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赵苏到时，见此战况，气?急攻心，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 蒙家的武卫首领当即急红了眼，带着人杀了上去。赵苏听到公子白的声音，当即大喊，“大哥来了。” 公子白手腕的袖箭，已经尽数发射完，洞口两?人已全身带伤，魏延双手全是鲜血，已尽脱力。众人都以为小命休矣，没想到长公子赶来，精神一松，魏延当时便朝后倒了下去。 杨义成?瘫坐在?地上，捂着伤腿，蒙贤却?全然不畏，竟再次冲入战团之中。 赵苏冲入山洞，一把将公子白搂进怀里，又从头摸到脚，知他无事才放下心来。又叫人扶起杨义成?与魏延，对依靠在?山壁的一对姐妹，却?是看?也没有看?一眼。 此时丽姬也扑入山洞之中，捂着胸口看?着公子白默默流泪。虞姬姐妹俩起身，来到丽姬身侧齐呼姨母。 丽姬摸摸两?个外甥女，见他们无事，刚说可以放心，想到罗婆子的死，又心口巨痛。 “姨母，到底出?了何事？”虞姬没想到罗婆子会死，也没想到丽姬会出?现在?此，还有外头那些人，本该是姨母和姨父的手下，怎么?这会儿又与他们为敌，还杀了罗婆子。 “你姨父负我，万不可再信他。”丽姬虽然在?回答外甥女的话，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公子白的方?向。 第279章 赵苏心有所感，回头一看，叹息一声，却不得不硬起心肠道：“这位夫人，即知我们身份，还不跪迎。” 公子白生母丽姬出现在此处的事，在场几个都是知情人，但赵苏有把握叫他们噤声。可现在外头不下上百人，官民皆有，若丽姬还要叫破自己的身份，那公子白以后当真无法自处。 丽姬闻言，垂泪便要往下跪，虞姬扶住她，朝赵苏怒目而视，“你可知……” “住口。”赵苏大声喝斥，生生将虞姬的话堵住。 “大胆刁民，还不知罪，非要连累家人陪你们一起死吗？你们不过龟寿山匪众尔，一定要拉上无辜的人，陪你们连坐才是亲情吗？” 赵苏的话说完，丽姬的脸色已经白得如同一张纸。 她紧紧拉住虞姬姐妹俩的手，“你们一个字都不要说，之前种种都是小妇人的妄念，心中思子甚切，未免胡言乱语，失了分寸。” 赵苏见她总算没有一蠢到底，方才缓和一些神色，“此时外头混战，你们若要走，这是最后的机会。否则，没人能保住你们。” 掳劫皇子的罪名，必是死罪无疑。赵苏不可能保下他们，更何况，他们想要刺杀秦皇一事，已经不是秘密，更没人敢保下他们。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能被抓，一旦抓进官府知晓丽姬的身份，又是一桩了不得的大事。 所以，赵苏才建议他们，赶紧走。至于他们去往何处，有无地方可容身，却不是他能考虑的。 丽姬再看一眼公子白，转头对赵苏行礼道：“妇道人家想当然尔，却不料差点连累无辜稚子。之前种种，皆是妇人妄语，还请公子原谅则个。” 公子白咬着嘴唇，身子轻颤，似是想上前，但他的手仍紧紧牵着赵苏的衣角，没有松开。 赵苏轻拍公子白的后背，母子连心乃是天性，如果不是事关性命安危，他又怎么会故意让他们母子分离。 “你想跟她说话，就去说几句吧。” 丽姬听闻此言，一脸激动。 公子白想了想，摇了头。 丽姬难掩失望之色，勉强施礼垂泪。 赵苏蹲下来道：“来，大哥背你。” 公子白轻嗯一声，伏上大哥的背。 丽姬站在山洞里，看着外头公子白的背影，将怀里细软往虞姬手里一塞道：“从今往后，忘掉前事，你们姐妹好好过活。” 说着身形一晃，口吐鲜血，虞姬这才发现，姨母不知何时，将一把匕首插入胸口。此时鲜血汩汩而出，说完最后一个字，已是进的气多，出的气少。 “姨母。”虞姬两姐妹大哭起来。 身后的哭声惊动了刚走出去的赵苏等人，公子白回头一看，溜下赵苏的后背，飞快的跑了过来。走到丽姬身前，还剩最后一步，却迟迟迈不出去。 丽姬伸出手，手上满是鲜血，公子白的眼泪这才一颗颗掉下来，“你为什么要走，走了又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回来，又为什么不好好活着。” “是啊，为什么呢，我每一步都走错了，错了啊。”丽姬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公子白蹲下去，握住她的手，已经泣不成声。 “姨母她去了。”虞姬的声音有些木然。 从小到大，她先是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后又庇护于姨母，所以他们让她做什么，她没有资格反对。哪怕她明知道，所谓毒杀秦皇又栽赃的计策之后，她根本不可能等到人来救她。 可现在姨母死了，她该怎么办？看着已经骇然到不敢说一个字的妹妹，她看向扶苏公子。 跪下道：“奴家愿将所知龟寿山一事，尽悉告之，只求公子一件事。” 赵苏看着虞姬，一脸苦笑，“你说吧。” 这个女人，大事上糊涂，小事上却是聪明的很，知道丽姬一死，自己逃也是枉然，不如交换条件。这种时候，哪怕是为了公子白，他也不忍拒绝。 “只求公子照顾奴家妹妹，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苟活于世，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不求自己，只求妹妹，赵苏无法拒绝。 “我答应你。” “多谢公子。”虞姬伏身磕头。 而山洞外，打斗声已经平息，得运入内，见丽姬已死，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又见虞姬还活着，眉头微蹙，在他眼里这俩姐妹最好也早早死了为好。 “审讯虞姬的事，交给你了。”赵苏将这件事交给了得运。 得运自是知道何意，总归是要给她一个体面。 蒙家武卫的首领见到活蹦乱跳的蒙贤，一口气松下来，若是少爷有事，他们也不用回去了。此番个个喜气洋洋，上前冲公子抱拳道：“公子，还有几个活口。” 蒙贤跟在他身后进来道：“一个活口也没了，敢辱骂小爷我，全给杀了。” 赵苏朝他点点头，知他是害怕这些人是知情人，泄露丽姬的身份。 首领一呆，苦笑道：“是。” 自己明明将几个活口的下巴颌给拧了，以防他们咬舌自杀，别说说话，就是动一下嘴都难，怎么可能辱骂少爷。不过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也无意细究。 “咱们是否分成两批人手，一部分护送公子出山，一部分与寻找密道的人汇合。”首领再问道。 赵苏沉吟道：“就按此办理，先在此休整一夜，明日出发。” 众人齐声道：“喏。” 当晚，赵苏寻了一处好地方，将丽姬和罗婆子的尸身下葬。寻来两块石头作碑，可惜现在没法刻字，倒成了无字碑。 公子白一直垂着头，赵苏让他在丽姬的墓下磕头，“就算是全了你们母子的缘份吧。” “是。”公子白依言照做。 晚上，大家伙难得放下心事，都睡着熟了，山洞自是让给几个贵人。别人都避了出去，留给两位公子说话。 公子白睡不着，依在大哥身侧，“我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大哥，你说我该恨她吗？” 赵苏摸着公子白脑袋道：“你想恨就恨，想不恨就不恨，只不过，恨太沉重，我唯愿你忘记恨，只记得爱。” “那她爱我吗？” “如果她爱你，你是会有感觉的，你感觉到了吗？” 公子白没有再说话，靠到赵苏的身上，“大哥，我想回新村。” “咱们还要去琅琊郡呢，一路上还有好多事要经历，只有孩子才会在外头打输了就跑回家里哭。” “我才不是孩子。” “什么，不是想回去抱着子婴一起哭吗？” “大哥自己想子婴了吧，我哪天看你亲印上子婴脚丫子的信纸来着。” “你看错了。” “我没有。” “你是大哥还是我是大哥。” “好吧，我看错了。” “乖。” 翌日，几个知道真相的人，看公子白已无异色，顿时心头一松。蒙贤和杨义成自不用人提便知道守口如瓶，至于魏延，那就是个人精儿，一早就装自己磕到头失忆了。 然后赖上了杨义成，说就记得他是杨小将军的门客，弄得杨义成哭笑不得，看在共生死一场的份上，算是默许了他的话。 等到出了山，守在外头的人大大松了口气。 郡尉汤诚是跟着进了山的，但去了另一头寻找秘道的路。守在山外主持大局的是郡守富棋和韩书，看到公子平安将人带回来，俱是哇哇大哭。 富棋一张胖脸已经瘦成了长条脸，短短时日从一个白面胖子变成了一个黄脸瘦子，官服来不及新制，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此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赵苏此时也免不了生出庆幸来，或自己晚到半日，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等到汤诚回来，赵苏将龟寿山的地图和兵力布防，以及毕胜的老巢在各处的情报分成两份。一份给了汤诚，命他带人从秘道攻打龟寿山。一份给了杨义成，让他带着人快马给泗水郡的杨瑞和送去。 至于赵苏，也要去泗水郡。只不过他们一行人身心俱疲，需要先在颍川郡休息一段时间。 赵苏作主，还是入住之前汤诚的宅子里。富棋整天跟个巴儿狗似的，围着长公子打转。 被他缠不过，赵苏只好道：“还有何事？” “求公子救命啊。”公子白是被救回来了，但不代表这件事就完了，咸阳的圣旨还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他还记得前不久被李由押去咸阳的那一行人，那叫一个惨啊。 现在想想，自己可能会更惨。 赵苏抚额，富棋的事还真的不好办，公子白确实是在他宅子里丢的，掳走公子白的罗婆子在明面上，也是富棋的人。就算说清楚，富棋是受匪人蒙蔽，也脱不了罪责。 第280章 只不过，此人官声还好，至少没什么?令人发指的欺压百姓之事。赵苏也不想为了一已私怨让他去死，但他想毫发无伤，显然也是不可能的。 “主谋罗婆子与虞姬等?人已死，死前供出?，受龟寿山匪人所迫，劫掳皇子好跟朝廷谈条件，以行谋逆之事。”赵苏慢慢说着。 罗婆子确实已死，至于虞姬姐妹俩，他让保生带着从另外的出?口出?山，大的送往闽越，小的送往泗水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总不能真叫这姐妹俩去死吧，好歹也是公子白的表亲。大的可以送去闽越，当地他的人手多，庇护一个女子不是问题，等?闲消息也传不回咸阳。至于小的，等?回新村的时候，让她留在?新村隐姓埋名的生活吧。 富棋眼巴巴的听着，比之昨日，至少又瘦了两?斤。 “你写请罪的折子吧，本公子也会在?折子里替你分辨一二，最?后如何，全靠圣心独裁。” 富棋得了这句话，已是感激涕零，他也知自己官位难保，只求留得一条小命。 而且公子的意思，是不会将虞姬有行刺陛下的意图说出?来，如此一来，他便少了一条大罪。看?来，保命的机会又多了几?成?。 “不过呢？”赵苏顿了顿。 “公子请说。”富棋作乖顺状。 “琅琊郡的海船，不日会驰往海外岛屿，真找到了，怕是缺一主事之人。” 富棋顿时作揖道：“在?下愿往。” 如果?公子保举了他，有极大的可能秦皇不会砍他的头。至于主事是不是个机会，去海外危不危险，他此时根本没有想过。 赵苏很满意，当即提笔写下奏折，言虽然公子白遇险，郡守难辞其责，但为人精明干练当得一用?。不去随船出?海，找到白银岛之后，当地也缺一主事之人。这等?大事，没有历练过的人办不好，但没犯错的官员谁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去海外之地。不如让他戴罪立功，倒也合算。 正因为富棋没什么?根基，所以可见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算这两?年被酒气?财色所迷，但能力这种东西，一旦脱离安乐的环境，立刻就?会回来。 富棋的请罪折子和长公子的折子一并快马送入咸阳，而咸阳的也陆续有人赶到。 先至的是少府几?个寻人的好手，带着圣旨。得知公子白已救回，立刻请见长公子。 宣读圣旨之后，宣旨太监给赵苏行礼道：“小人见过扶苏公子，干爹听闻公子白出?事，即命小人出?宫，想看?看?有什么?事是能帮得上忙的。” 此人干爹指的是三斗，赵苏一向与三斗关系亲近，闻言道：“幸得老天庇佑，也多谢大监挂念，此事已了，还请回去后禀明陛下，我与公子白都无大碍。” 将这人打发之后，再来的，还有蒙梨派出?的新村门客。 送上蒙梨的书信和嘱托，另外就?是咸阳的局势，“赵高?困兽之斗，章相两?不相帮。学生出?发时，刚听闻赵高?休妻。” 赵苏叫了一声好，赵高?这么?多年干的隐私事，总得有帮手吧。老妻的娘家人可不就?是现成?的帮手，也不知有多少人帮他做过脏事。 如今他竟敢休妻，难道不知道这些人被抛弃之后会反扑。他以为这些都是小人物不值一提，却?不知道蚁多还能咬死象。 听完咸阳的斗争和新村的家事，赵苏让门客带了几?封信回去。 郡守知道自己有极大可能保住了小命后，也开始有心情替别人张罗。一大早就?跑到赵苏这里站岗，恨不得将得运赶走，自己来端盆绞帕伺候公子才好。 “得了，什么?事，说吧。”赵苏用?自制的羊毛小刷子蘸了青盐刷牙，看?郡守欢喜的恨不得两?只手都要挥起来的模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事要说。 “颍川陈家，公子您知道吧。”郡守神神秘秘的凑过来。 “不知道。”赵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郡守讪笑，不知赵苏何意。 “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当这个说客。”赵苏怎么?可能不知道，就?是之前不知，之后也知。公子白被掳也和陈县令的儿子陈世杰脱不开关系，但是没有陈世杰，罗婆子就?掳不到人了吗？显然并非如此。 非要陈世杰赔上一条命吗？如果?公子白有事，别说他一个陈世杰，就?是陈家也得陪葬一大半。但公子白无事，赵苏也就?没想过诛连。 只不过，陈家想要全身而脱是不可能的，具体如何就?得看?他们的诚意了。 郡守嘿嘿笑道：“下官怎么?敢，只是陈家乃颍川大族，总得有个说法，也省得他们天天汲汲营营，留在?阳翟到处找门路，也打扰公子静养不是。” “直说吧。”赵苏不喜欢说一件事兜来兜去，但富棋早已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他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 眼见公子的神色越来越淡，富棋不敢再绕弯子，开口道：“陈家愿奉上五万两?白银。” 五万两?绝对不少了，但还不看?在?赵苏眼里。见公子眉毛都没动一下，富棋心道，坏了，他怎么?忘了公子有新村这个大杀器在?，怎么?会看?得上这点银子。 但他心里清楚，如果?还要增加，陈家恐怕很难再拿出?来。这件事，可就?难办了。 赵苏想了想，“银子我就?不要了，他们陈家在?颍川有多少土地，不要多，拿出?一半给公子白赔礼，我作主此事就?此了结。” 一半的土地，富棋脑门上的汗哗哗直淌。 “若是讨价还价，那我就?一文都不要了。”赵苏说完，便开口送客。 富棋只得搭着脑袋出?去，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和陈家开口。 得运有些不屑富棋的为人，“听说他被这些世家打压的动不了手脚，偏这时候为了几?千两?银子，堂堂郡守也跟腿当说客。” “几?千两?都看?得上的郡守，倒也是件好事。”说明没那么?贪。 其实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都是明清时候的事了，到了汉代才有了著名的盐铁论，最?后收归国家专卖。现在?整个国家的生产力极为低下，五万两?白银对于一般人来说，说是天文数字也不为过。 “当官不难，不罪巨室。他一个无根无基的郡守，敢与这些世家大族打擂台，又岂是真的脓胞。”赵苏叹了口气?。 得运不明白公子为何叹气?，私下问韩书，何为不罪巨室。才知语出?孟子，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是说当国理?政不难，不得罪世家大族即可。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在?早期世家大族的势力在?乡土有多庞大。 他这才若有所思，好像富棋这个官，当得也没想像中那么?差。 陈家还是托了富棋回话，直接就?奉上一万亩良田，而且还是整整齐齐划在?一起。 赵苏看?着地契，直接让公子白进来，“收起来吧，以后这些就?是你的私房钱。去新村挑几?个人，帮你先管起来，你有何想法也可告诉他们，帮你实施。” “我想再造一个新村。”公子白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赵苏大笑起来，“有志气?。” 眼见就?是许了，富棋在?旁边看?得羡慕不已，公子果?然是神仙弟子，出?身尊贵有勇有谋，关键头脑那么?聪明还有仁爱之心。 正想着呢，外头有人来报，咸阳有圣旨到。 “总算是到了。”赵苏起身，整理?衣装，自有人去准备香案。 秦皇的圣旨下的不啰嗦，贬富棋为庶民，立即启程去琅琊郡听令。 宣旨的太监又私下问赵苏，“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您和公子白返回咸阳。” 赵苏摇头，他在?上封奏折里已经对秦皇说过，他会按原定计划往琅琊郡。 太监叹了口气?，“陛下知道公子是个拿定了主意，就?不回头的人，但出?入须得官兵护送。” 这个可以有，再说汤诚也不敢让扶苏公子自行上路，听闻公子启程，立即派了大队人马送他们去泗水郡。 第186章 所谓三害 这人自己撞到面前，那就怪不…… 赵苏一行人出了颍川郡, 便与护送小虞姬的一行人汇和。至于说为什么不将他们姐妹一起送回新?村呢，赵苏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两姐妹的身份，与公子白的关?系肯定不能公开。又是两个神仙级别的美女, 直接送回新?村，叫蒙梨怎么想, 别人怎么想。 至于让他们分开，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小虞姬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认得她的人不多, 随便用个什么身份都可搪塞过去。但大虞姬的名?声?太大, 见过她的人不少，如果被有心人认出来?, 实在是桩麻烦事。 赵苏思?来?想去, 稳妥起见，还是一个送去闽越，一个留在身边, 小虞姬就暂时由小月照看?。 小月毫不客气的将小虞姬当作?自己的帮手，负责烧火洗碗, 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第281章 普通侍卫不知?小虞姬的身份, 还偷偷往前凑，忍不住半真半假抱怨她对人家小姑娘太过苛刻。小月将腰一叉, 直接将人骂走。 回头进了厨房, 才对小虞姬道：“我是为了你好，你们可知?公子府上的厨房，有多少人想进。每年想拜在我门下当徒弟的, 能排满整整一条街。” 小虞姬自是道谢，厨房里的活虽重，但也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更何?况, 这里吃喝都跟着小月，只谈生活来?说并不比之?前差，更何?况，她也渐渐明白过来?，姨母行事似乎是连累到了公子白的身上，所以?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小月见她乖顺，也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她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小虞姬生的太美实在不是好事。 让她先在厨房里粗了手，黑了脸再说，安生当个厨娘，不比靠美色侍人强吗？ 赵苏现在倒是安全了，问题是围在官兵中?间?，再想微服四处溜达却是难了。身份倒是没有公开，几百名?精锐打着皇帝出巡，查看?沿途治安的旗号，将长公子的身份掩护的极好。 虽说外头都传开了，长公子出现在颍川郡，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人人都当长公子会打道回府。 事实上赵苏也是这么往外传的，除了少数的知?情人，大家都以?为长公子带着公子白回了咸阳。 “公子，您不去看?看?龟寿山的情况吗？”韩书心里痒痒，这可是真正的攻打山匪，绝非之?前的小打小闹。他若是跟上去，没准还能斩几颗脑袋立功呢。 “有杨瑞和和汤诚前后夹击，又有地形图相助，若还是不能竟全功，就是我去了，也无用。”再何?况，赵苏不愿意再带公子白受这种刺激，还是离龟寿山远些为好。 韩书砸砸嘴，甚是可惜。 正待还要劝说，得运进来?道：“公子，城父有客求见。” “快请。”城父有客，只能是赵苏走时，交待他们守着大牢的幽冥行走。 韩书知?机告辞，很快有一人匆匆进屋，拜见扶苏公子。 “公子，果然有人来?劫狱。”幽冥行走的人冲赵苏抱拳。 不过来?的人不是张良，而是张良的另一个好友彭喜，劫狱之?人也极符合公子所提的异人之?相。 “身高二米半，壮若铁塔，挥动铁锤之?下，可将牢门直接砸穿，杀进城父县的监牢，直接将井亚救出。” 赵苏听完不惊反喜，“可将此人牢牢盯住。” 幽冥行走的人点头道：“不负公子所托，县尉大人带骑兵数百，仍叫此人逃脱，但幸而我们的人一路缀上，亲眼见他们上了画坊。” 赵苏哂然一笑，“还真会找个地方躲。” 画坊在水中?，一旦有心人想靠近，画坊里的人马上就能察觉。 “可有办法将这异人捉住。”赵苏问道。 “我们此来?，就是与公子辞行的，立刻要赶往咸阳。” 赵苏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你们一路小心。” “谢公子。” 过了片刻，韩书探头探脑的进来?。 赵苏笑道：“走了。” 韩书溜进来?，也不问，就是笑嘻嘻的，伸手给赵苏倒茶。 赵苏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应当是捉到人了。” 幽冥行走来?和自己交待一声?，已经很够意思?了，多的事自不会跟他细说。既然是辞行要去咸阳，那必是已经捉到人。 韩书抚掌，“这下好了，我们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赵苏点头，从他掌握的消息来?看?，张良在龟寿山，而他命好友彭喜带着不知?从哪儿寻来?的异人，去城父救井亚。而将异人藏身画坊，一为藏身二也就是为了行刺秦皇。 如今彭喜井亚以及异人被幽冥行走所捉，那么便不用再担心博浪沙刺杀一事。 特别是自己这一行人，也安全了许多。否则按张良的性子，说不得在什么地方，会给自己来?一个杀招。 既然安全无虞，赵苏便管不住自己的腿，要往外溜达溜达。 到了泗水郡，赵苏安置好大家，便要出门，小月一见，也带上小虞姬说要去采买一些新?鲜的当地之?物，公子白和蒙贤自然紧紧跟上。得运保生不声?不响缀在公子身后，侍卫也是闻风而动。 这一下子，阵仗就太大了，赵苏命侍卫换装，暗中?保护即可。 “此下相人杰地灵，古来?便是读书人众多之?地，隐于民间?多少大儒，是游学之?人必到之?处。”韩书津津乐道当年他游学之?事，此地对他来?说，也是旧地重游。 几位门客也是饱学之?士，对于此地也不陌生，甚至有一人称自己在此还有同窗故旧。 赵苏一听，来?了兴趣，“不妨找你的同窗一起坐坐，聊聊此地风物如何?。” 门客能为公子办事，自是尽心尽力，于是大家一合计，赵苏一行人去此地酒家等候。门客徐悠则是去访同窗旧友，若是寻到人便一起带去酒家。 此地最出名?的酒家临水而建，窗外一片波光光粼粼，水色连天好不动人。 小月见湖边有无数人操着小舟来?到岸边，而舟上满载货物叫卖，觉得新?鲜有趣，便招小虞姬同去购物。 门客徐悠出生寒门，之?前说过这个时候的寒门不是黔首，黔首是指穷人。寒门也是门，家中?虽不豪富，但有余力供子弟读书并游学的，至少也是小地主或是乡坤这样的阶层。 区别在于，寒门家中?未出过高官显贵，也就是所谓的，没有根基。 徐悠之?前在泗水游学时，关?系好的也不过三二人，此时老友相见，自是激动。只不过徐悠非泗水人士，他在新?村为门客的事，并没有传入此地，所以?此地旧友也不知?他的身份。 加上公子有心隐瞒，徐悠便托辞自己与一众好友游学经过泗水，特邀旧友相见。 旧友自是欣然前往，待见到赵苏一行人，光看?气度已是不凡，再听谈吐也十?分悦耳，故尔没有片刻便与众人打成一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楚地，自是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以?前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读书的子弟，每每早起沿路而出，都能听到蒙童的朗朗读书声?。” 这话一出，徐悠的脸色当即变的极为难看?，泗水之?下相，是楚国故地，但现在早已是秦国国土。可现在仍有人自称楚地，这算什么，缅怀旧国吗？ 若是私下这么说倒无事，可偏是在长公子面前。 徐悠偷看?长公子的表情，结果发现他面色如常，不知?是没注意还是不以?为意。心里七上八下，好不安生。 赵苏听完这句，神色倒是如常，只不过还是发问了一句，“李兄为何?说以?前，现在难道都不读书了？” “这倒也不是。”被问话的人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与他同行的人说道：“之?前我们楚地不说人人安居乐业，也算是富庶之?人，可如今，是大不如前咯。” 人人都自称楚地，闭口不谈秦属，其?实并非特例，而是这个时候的正常现象。当了几百年的楚人，齐人，魏人，忽然让他们变成秦人，国土易变人心难变，人人思?故土思?往昔，就是不愿意思?将来?。 “哦，可是听闻秦皇征服海内，将所治下之?民一视同仁，可听几位仁兄所言，可是当地有何?不妥之?处。” 赵苏状似随口问话，又举起杯，邀大家共饮。 所饮之?桑椹酒乃是当地酒商所酿，卖的极贵，就是小康人家也不是想用便用，所以?被徐悠邀来?的同窗好友，端上酒一看?就将赵苏视为了自己人。 “这话别人问，小弟是不敢答的，若是赵兄来?问，自是不能不答。” “赵某洗耳恭听。”赵苏也想知?道，当地人究竟怎么看?，怎么想。 就见此人长叹一声?说道：“就当这个酒来?说，长公子之?意，将果酒配方拍卖给诸郡，让他们以?本地之?果酿之?，也有造福地方之?意。” “难道不是如此？”韩书心中?一紧，提问道。 “是，长公子之?意，我等也是认可的。可关?键是，下头的人不这么办啊。本地养蚕种桑者众，如今多了一个摊派，桑椹成熟之?时，须得将桑椹摘采洗净送至酒厂，称之?为桑税。不缴此税者，则以?白银代?之?。民众不堪其?苦，反倒是让长公子背上骂名?。” 赵苏闻言，手指抓住酒杯，心中?已经怒极。 “敢问酒厂是何?人所办，竟有权摊派桑税。”古时税之?名?目众多，除了上缴国库之?外，本地衙门也多有摊派各种税收。 说话的人喃喃不敢语，另一人多喝了两杯，拍桌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郡守的家奴所办的酿酒坊。” 说话间?，下头沿河边来?了一群壮汉，依次上了小舟，走时皆满载而归，不是肩扛货物就是钱袋里塞满了铜钱。 第282章 “此乃二害。”喝酒之?人说都说了，干脆也不藏着掖着，索性一口气都说了。 “这些人都是原楚国贵族的豪奴，逃过移居咸阳的危机，留在楚地成为二害。” “官府难道不管吗？”徐悠气愤道。 此人拍拍徐悠的肩膀，“你以?为这些人是以?什么名?义勒索百姓，身上无一不挂着衙役的名?头，不给钱就抓到牢里，说你通匪。” “官府怎么会用这些人为役？”又有人相问。 赵苏与韩书两眼一对，则是不用问也知?道为何?。古来?都是铁打的吏员，流水的官员，衙门里的小吏小役都是当地人，官员则是借着这些当地人管当地人。而衙役吏员油滑成奸，上瞒官员，下欺百姓的弊端，也是由来?以?久。 之?前的楚地贵族，没有别的能耐，放几个豪奴去衙门里当差，还是容易的。这样的人，有着双重身份，当地人如何?敢得罪，就是官员走了，本地豪强还在呢。官员也乐得见这些人帮自己压住百姓，落得一身轻松。 而对于豪强来?说，放家奴去当差，也能最快知?晓官府里的信息。 “李兄说的一害二害，可还有三害。”徐悠举杯发问。 “三害不可谈，不可谈啊。”这个叫作?李芹的当地人一口饮尽杯中?酒，“可惜我们空读一肚子诗书，却毫无建树，只能眼睁睁看?着。” 徐悠劝道：“秦皇不日将出巡，想来?都会收敛一二。” “你错了，不是收敛一二，是借此名?头再行摊派收税一二。”李芹苦笑着放下酒杯。 徐悠不时去看?公子一眼，见公子对他微微点头，这才面向?自己的几位好友说道：“听闻咸阳的长公子求贤若渴，你们没打算投奔其?门下一展抱负吗？” 几人脸色突变，李芹更是勉强笑道：“咸阳人才济济，我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徐悠正准备开口说自己有办法介绍他们去新?村，就听得外头传来?惊呼声?。 从窗口看?过去，只见小虞姬被一人抓住手腕，而小月正与此人争执，让他放开小虞姬。 不待赵苏开口，蒙贤和公子白已经打头跑了出去。 赵苏也跟着走了出去，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此地竟有人认识她不成。 “放开她。”蒙贤一去，便拔出佩刀，这人虽松了手，却仍一脸不屑。 “不过一个婢女，你们老爷可在，多少钱，这丫头我买了。” 小月在旁边气得脸通红，直接指了一个侍卫道：“掌他的嘴。” 侍卫提起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此人的半张脸打肿，一口鲜血喷出来?，顺道还落下几颗牙齿。 “尔……甘，你……门可吱吾……何?仁。”捂着半张脸，脑子直冒金星，脸也是麻木没有知?觉的，但放狠话，却是脱口而出，可见平时是嚣张惯的。只是可惜牙齿掉了漏风，短短一句话，四处漏风笑掉人的大牙。 蒙贤和公子白笑的前俯后仰，“你是何?人与我何?干。” 公子白更是道：“别说我们家的婢女，就是我们家吃剩的骨头，也轮不到你。” 赵苏一行人此时刚刚走到，被打的人一个个挨着看?过去，也没看?到熟面孔，待终于看?到几个当地的熟面孔，顿时放了心。 还以?为这帮人有多大能耐呢，能和李芹为友的，能是什么世家豪门。此人上前，指住李芹几个当地人，可此时脸已经肿的张不开嘴，说话也是吱唔不清，干脆狠狠指了指，意思?是给我等着，便要走。 赵苏眉头微蹙，“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公子发话，立刻有侍卫上前将此人双后折到身上，一脚踢下去，直接让他跪到公子面前。 “带走。”赵苏刚才听了一番话，正心头有气，这人自己撞到面前，那就怪不得他了。 与徐悠有旧的几位友人，声?音都有些变了，急切的冲徐悠道：“你快劝劝赵兄，切莫动怒，这就是第三害，万万不可得罪。” 徐悠笑道：“我这友人家中?还是有些身份的，你不用替他担心。” 没想到李芹越发着急道：“你不知?，唉……” 干脆直接找到赵苏，冲他拱手道：“我与赵兄一见如故，承蒙招待，实不忍见你自误。还是快快放了此人，备礼相送为好啊。” 赵苏长笑道：“之?前李兄谈及第一害第二害，都不曾这般颜色，莫非这第三害，比前二害的后台还要大。” 众人都笑了起来?，第一害官府，第二害豪强，第三害还能比他们来?头大吗？ 只有以?李芹为首的当地学子没有笑，李芹拱手长叹道：“赵兄说对了，此人的后台确实比前二害还要大，在当地无人敢惹。” 赵苏一听，越发想要招惹一番，挥手道：“带走。” 小月牵住小虞姬的手，连声?问她有没有吓到。小虞姬摇头，心里却有些明白当初姨母对他们姐妹所说的话，这个世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如果没人保护，是不可能平平安安活在这个世上的。 她当时只觉得好笑，可现在，好像懂了一丝丝。 小月又回头看?了一眼侍卫手里拎着的人，“这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呢。” “月娘说什么？”小虞姬还以?为是在跟她说话。 “没，没什么。”肯定是我看?错了，小月摇了摇头。 徐悠将李芹几个友人直接邀到他们的住处，安慰道：“你们暂时跟我们在一起，放心就是。” 也是害怕他们先回去后，受人报复。 公子的心情很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保生匆匆进来?，朝韩书使了个眼色。 赵苏现在看?不得眉眼官司，开口道：“有什么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吗？” 保生讪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就是……” 有侍卫从外头匆匆赶进来?，“公子，本地果酒坊的坊主拿着名?刺，带着一群人过来?，说要找您要个说法。” 徐悠也带着李芹他们进来?，李芹急道：“赵兄，蔡荣是酿酒坊的坊主，也是郡守的家奴，自来?和那边要好，听我一句，强龙不压地头蛇。” 赵苏吩咐侍卫，“让他们进来?。” 李芹以?为说动了赵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我与蔡荣有过几面之?缘，一会儿帮你们分说一下，你们赶紧准备好礼单，万不可简薄。” 赵苏只是笑，其?他人连笑都不敢笑，低头不吭声?，知?道公子这是气得狠了。一路走来?，公子最恨的就是这等欺压百姓的豪强，一会儿等不长眼的人进来?，他们自要好好教训一番，给公子消了这口恶气。 人来?的很快，人未见笑先闻，蔡荣抢先入内，环顾左右，“咱们泗水郡好久没有这等有意思?的人物了，咱们可要好好结交一番。” 跟着蔡荣一起走进来?的年轻人，穿着丝绸长衫，腰挂玉佩，面色阴沉。 冷冷笑道：“蔡兄大人大量，不像我，小人物气量也小，先把人交出来?吧，许你们一个全尸。” 赵苏直接被气乐了，“我如果问你，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是不是要说，你就是王法。” 蔡荣在一旁笑眯眯道：“这小子说话可真有意思?，还是别死了，留着一条命给咱们逗乐子玩吧。” 赵苏仍然坐着，静静的看?着他们高谈阔论。 李芹忍不住了，上前冲蔡荣揖礼道：“蔡当家容禀，此事完全是个误会。” “误会，我看?不是吧。”蔡荣笑了笑，一副笑眯眯好脾气的模样。李芹却知?道，蔡荣外号笑面虎，从来?都是人前笑眯眯，人后捅一刀。 刚要硬着头皮说话，就听赵苏说道：“确实不是误会。” 赵苏将两人一指，“一个曲解长公子为民之?意，强增桑税，一个纵容家奴欺压良善，都给我拿下。” 侍卫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呢，上前一脚踢下去，直接将两个人踢到地上跪下。 蔡荣大怒，转头去看?自己带来?的人，“上啊，都死了吗？” 没死，都横七竖八已经倒在地上，旁边站着几个侍卫，悠悠闲闲的抱着胳膊。一副我没怎么用力，是他们自己没用的表情。 李芹已经在旁边骇的快要昏倒，有一人站出来?道：“我家中?有事，还请赵兄原谅则个。” “请。”赵苏没有强留。 最后只剩李芹一个人留了下来?，徐悠原本也是同李芹的关?系最好，看?他留下来?，心中?也替他高兴，不免露出一丝笑意来?。 李芹看?着堂前跪着这两人，骂一句就被侍卫掌一巴掌，不由捂了捂自己的脸，这巴掌声?，声?声?带肉，看?着就痛。 看?到徐悠的模样，气道：“你还笑，这可怎么是好，怎么是好。” 第187章 所谓人心 人类共同的天性 赵苏看了一眼?地上被掌嘴的两个人?, 翘起?了二郎腿，“人?我抓了，也打了, 李兄不妨说说吧，三害到?底是指的哪一家。” 第283章 李芹叹气道：“还能是谁, 自然是指人?人?皆知?的项庄。” “项庄？”赵苏在心里琢磨着?，难不成是指项羽他们家,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跪到?地上的年轻人?挣扎着?直起?身子, 怒目圆瞪, “我说谁敢得罪我们项庄的人?，搞了半天是个二楞子, 现在怕了吧。爷爷告诉你, 你现在让我走，我还不走了。” “项庄到?底是谁家的？”赵苏隐约觉得有点问题，又一时没想明白, 这问题出?在哪儿？ 年轻人?坐在地上狂笑，“竟然连项庄是谁家的都不知?道, 小子你有种。有你跪下来给爷爷□□丫子的时候, 你们等着?，一个都跑不掉。” 保生一脸尴尬, 悄悄溜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见小月挤了进来，正好?听到?项庄两个字, 急切道：“项庄的人?呢，在哪儿呢。” 说着?就?朝堂下两个人?看去，和堂下的人?正好?来了个眼?对?眼?。 堂下的年轻人?看到?小月, 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紧接着?就?是狂喜，“二姐，是我啊，我是大顺啊。”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堂前众人?道：“你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我们项庄可是长公子的家奴，你们敢动我一下……” “啪”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 大顺直接被扇懵了，一抬头看着?二姐双眼?冒火的看着?他，举起?来的手，还来不及放下。 不由捂住脸，“二姐。” 说着?朝堂前众人?再看过去，忽然一阵心虚，他刚才一下子被二姐的出?现给弄懵了。等一下，二姐不是应该在新村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是跟谁一起?来的。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跳出?来，让他自动闭了嘴。 堂前的人?除了赵苏和李芹，其他人?几乎都以手抚额，不然就?是低头不语。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没人?敢第?一个开口?，生怕触怒公子。 李芹也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还有，嚣张跋扈的大顺喊的是什么，怎么还认上亲戚了。 小月“扑通”一下双膝跪地，冲着?公子磕头道：“公子，奴婢不敢请公子饶命，只是我弟弟他膝下的几个孩儿……稚子无辜，求公子怜悯。” 蒙贤拉着?公子白溜了出?去，蒙家的武卫也弓着?身子低着?头，跟着?蒙贤溜了出?去。 新村的侍卫一看，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拼命去看韩书，结果看到?保生和得运并排跪下。 除了韩书之外的门客，也抱拳之后，溜了出?去。徐悠紧紧抓住李芹的胳膊，生怕他问出?不合时宜的问题。 刚刚堂前还挤满了人?，这会儿溜了大半，却愣是一点声?息都没有。 堂下跪着?的两个人?已经呆了，特别是大顺，满脑子都是二姐刚才喊的那两个字，公子。 公子，谁家的公子，能让二姐跪下磕头的公子还有谁。 大顺一个翻身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公子，公子饶命，饶命呐。这事都是槐子他一个人?干的，不是小人?指使的，小人?不知?，不知?啊。” “够了。”小月闭上眼?，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吼出?来。 大顺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往小月身边爬去，手指抓住她的衣角，“二姐，二姐救我啊二姐。” 小月仍然闭着?眼?，眼?泪却一颗颗的往下掉，喉咙里憋着?哭声?，唔唔咽咽。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赵苏看向韩书，得运还有保生，他们都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三个人?俱都低着?头，甚至都不敢回复一句。 赵苏笑了，“我原以为，你们都是值得我信任的人?，是最知?道我心意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得运跪在地上，爬到?公子面前磕头道：“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公子万万不可自责。” 保生也跟着?哭道：“公子，奴才们有错，您打也好?，骂也好?，都该由我们受着?，千万不要气坏身体?。” 韩书不忍道：“谁也没料到?他们会胆大至此，都是下头人?纵容，绝不是公子的错。” 说他们是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人?确实没错，至少这三个人?都知?道公子现在最过不去的，就?是自己这一关?。千辛万苦给天下的百姓减赋，将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无偿拿出?来，处处考虑周到?，就?是为了让百姓能多?一条活路。 可是现在呢，他继承自项姬娘娘的陪嫁庄子，最初时给新村输送了众多忠心耿耿的人?才的项庄，竟然成为当地三害之一，被人称为不可谈论的第三害。 这让公子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 小月再次磕头道：“都是奴婢们的错，这些奴才要杀要剐，都是罪有应得，只求公子万万莫要自责。” 旁边的大顺听傻了，这是什么意思，二姐不打算救他吗？ “二姐，二姐，你听我说，这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 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的话，就?连小月都不曾回头。 满室皆静，连呼吸声?都那么的明显，大顺咽了咽口?水，不安的吞下了没有说完的话。 “不，是我的错，这是我的错。”赵苏摆摆手，“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大家鱼贯而出?，大顺与蔡荣则是被侍卫直接架出?去。蔡荣早已经垂下头，似乎已经认命。只有大顺不安的四处张望着?，二姐来了那么大姐呢，钱婆子在不在，还有，还有那么多?的人?，都是从项村走出?去的，总不能不替他们说话吧。 今天的事真的就?是一个误会，如果知?道是公子驾临，谁敢冒犯。比起?对?公子的忠心，这个世?上又有谁能跟他们相比。大顺想到?这里，恨不得将白天得罪了公子的槐子揪出?来重重责打一顿。 小虞姬站在厨房门口?，倚着?门框不安的蹭着?脚底的泥，等看到?小月走过来时，赶紧迎上几步，又有些拘谨的站在原地。 “是不是，因为我……” 大人?们在吵架，气氛非常不对?，小虞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件事的开头，似乎是由自己引起?的。 小月勉强抿了抿嘴角，摇摇头，“不关?你的事。” 这个时候，她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厨房的灶台边坐着?，只有自己熟悉的一切才能带给她安全?感。 “你知?道吗，我现在才知?道，去新村意味着?什么？” 小虞姬安静的坐着?，她知?道，月娘可能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只要安静的听着?，便够了。 “我出?生在项庄，哪个时候外头很乱，但我们庄子是皇后娘娘的陪嫁，所以一直安稳的很。后来，皇后娘娘没了，我们被送给项姬娘娘，项姬娘娘又得罪秦皇，被打入冷宫，长公子被迁入别苑养病，那之后，我们安稳的日子便没了。我只记得当时，庄子里的大人?被外头的人?欺负。” 小月一边说一边往灶台里添柴，小虞姬很想告诉她，灶台里的柴已经满了，但她想了想，最后什么都没说。 “后来，我和姐姐一起?被送到?咸阳，我们以为这辈子的命运便是这样了。没有想到?，我们遇到?了公子，公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他改变了我和姐姐的命运，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人?。” 小虞姬掏出?帕子，帮小月擦眼?泪，虽然她平时对?自己很凶，自己一点事做的不对?，便要教训。但她对?自己又很好?，吃喝上从未苛扣，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就?是蒙贤来厨房捉弄她，都会被她护着?，帮她把蒙贤赶走。 “以前我不懂，今天看到?大顺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还在原地踏步，而我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厨房的门外，小月的丈夫走了进来，蹲到?她的身边，轻拍她的后背，“我去看了大顺，他知?道错了，我们……” “别去烦公子。”小月摇头，站了起?来，对?小虞姬道：“杀一只鸡，小火炖上。” 小虞姬撇撇嘴，拎了一只鸡抓出?来。说了半天，最后还是该她干活。 赵苏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只知?道外头的夜色已经深沉，一向热闹的地方，安静的如同无人?居住一般。 他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茶。 门外一个人?影溜了进来，重新泡上热茶，双手递上，“公子。” “点灯吧。” “是。”得运点亮一对?蜡烛，室内灯光一亮，外头明显传来一阵骚动，又很快平息下去。 “去叫保生和韩书进来。” 赵苏刚说完，这俩人?贴着?墙根就?溜了进来。 “说吧，你们都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我知?道有瞒上不瞒下的说法，合着?伙哄我一个人?的事你们干的还少了？我不在乎是因为，没有触碰到?我的底线。如果你们希望我将你们统统赶回老家，那你们就?尽管瞒。” 第284章 “属下不敢。” 两个人齐声说道。 随着新村的发展壮大，新村的势力也日渐壮大，韩家，蒙家，宫里出身的宫女宫人，来自项庄的人，还有原生于新村的工匠，都形成了各自的势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再确切一点说，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新村占据着海量的财富，这么大的利益在面前，谁能不动心。更何况，在新村根本不需要贪腐，掌握这些财富的分配权，就已经是极大的利益。 打个比方，现在的新村是纯粹的卖方市场，不管生产多少商品都不够卖，外头等着拿货的人已经形成了产业，每家都有一个甚至几个人，什么也不做，留在新村跟方方面面搞好关系。 比如纸厂的纸，可以早三天发货出来，也可以晚三天发货出来，那么有人请吃请喝，再送上礼物，早三天又何妨呢。商品入库之后，管理库存的，做帐的盘货的，可快可慢。要是有礼金送上，加班加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根本用不着动公子的利益，仅仅是掌握了分配的权力，就已经形成了产业链条。 别看蒙家和韩家在新村外头时不时争的厉害，但在新村里头，这两家的人其实是抱团的，无他，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过往的经历，这两家人更能说到一块去。 宫人和项庄又是天然的联盟，都属于公子的家奴。甚至于，因为有水娘这个大靠山在，这一联盟在新村虽然位置不高，但实际上的话语权却不低。有时候遇到撂挑子的，还得韩书出面调停才能让工坊继续运转下去。 至于其他的几股小势力，也各有各的范围。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自己的家人和后代考虑不是吗？只有自己手里握有更多的权势，才能让家人和后代受到更多的照顾。 赵苏听了只是轻叹，是啊，这就是人性，也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他怎么可能以为，到了自己这儿就能例外呢。 也不怪为什么历代帝王都最喜欢分化平衡之术，哪一股力量强盛起来，就扶持弱小的一派。等两边斗的你死我活，都需要帝王的帮助，那帝王就成了最大的赢家。而且，也可以保证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帝王的眼睛，因为两个派系一定会死死盯着对方，试图拿到把柄。 而新村初立，赵苏不愿意，也不擅长做权谋，结果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都说先做人再做事，又为什么做事的人总在喊，想干点实事怎么那么难呢。 因为这个世界，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和文明无关，习惯无关，人种无关，只是因为，这是人类共同的天性。 赵苏心想，确实是自己错了，他一腔热忱的以为能够聚集一群和他一样有着理想和抱负的人，可是他错了，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 保生跪到地上，“公子，项庄之事绝不是我们有意包庇，之前只不过是出自项庄的人在新村占据高位后，想着给家里一些好处，就给予了项庄一点便利。没想到，他们尚不知足，被郡守的家奴恭维几句，便不知道天高地厚。并非背叛公子，只是因为愚蠢。” “仅仅是因为愚蠢？”赵苏不信。 “小人没有去新村之前，与家人还有姐姐分开，生活中只有饥饿和寒冷，说是人，但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识字，不识数，生命里只有服从，姐姐将我接到新村的时候，我才知道，人原来是这么活着的。” 赵苏闭了闭眼睛，他明白了保生的意思。 一直以来，他都犯了想当然的错误，想当然的以为人人都懂得道理和善恶。事实上，那是只是因为他是长公子，聚集在他身边的人，无一不是这个世界的精英。愚笨的人，连当他下人的资格都没有。说句笑话，就是在星楼打扫卫生间的下人，也是百里挑一的机灵。 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农人，在他的面前无一不是俯首贴耳，战战兢兢，身边有那么多兜底的人，绝不会将他们将愚笨无知的一面展示给公子看。 后世他所生活的世界，人人都能接受基本的教育，还有报纸电视和网络不断的传播着最新的信息和知识，就算生活在偏远小镇上的人，也会知道大城市里最新发生的事情，和最新出现的知识。 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让赵苏忽略了，在一个完全不同的社会里，一群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会怎么去思考，又会怎么去行事。 “他们不懂得那么多的道理，识字的人，有用的人都离开了项庄，剩下的人只会种地而已。他们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泗水郡，不知道天下事，也根本理解不了公子的抱负。再加上有心人挑拨，放大了人心的贪欲，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保生侃侃而谈，他早已不是刚入新村时，那个个子矮小，目光呆滞的小孩子。 说完这些，保生又自嘲的一笑，“如果没有公子，保生又何尝不是这般愚蠢无知，浑浑噩噩的过完一生。” 得运见他们都已说完，也跟着跪了下来，“公子，是我们疏于管教所导致今天的局面，项庄去往新村的人，和项庄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劝说的话，谁都没说，只有得运说了。从项庄走出去的人，不是说就和项庄没有关系了，比如说钱婆子一家人去了新村，身居高位。钱婆子的妹妹和妹婿一家就留在项庄，其他人也多半是这种情况。 得运是家奴，与项庄的人自然走得近。 赵苏是真的明白了，所谓权力没有制约与监督，就与猛虎无异。而制约与监督，就是铁笼子，阻止猛虎吃人的铁笼子。 教训啊，明明他应该知道这些的，却因为和身边的人共患难过，而放松监管。这些人忠心吗？赵苏可以肯定，如果现在有人冲进来，他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拦刀。 这不是忠心与否的问题，而是人活一世，不可能活成一个独人。谁没有老婆孩子，一家子亲戚和族人要关照，谁没有自己的私心，谁不喜欢名和利，谁又不喜欢手握权力的感觉。 很容易就陷入到争权夺利，人与人之间的纠纷之中，而忘掉了真正的目标。 赵苏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别的事以后再说，先解决项庄的问题。” 除了他，别人解决不了，但怎么解决也是一个问题。他固然可以一棍子把这些人都打死，也能一怒之下把他们全部发卖，这是他作为主人的权利。但是，真的可以不管不顾这么做吗？ 如果这么做了，出身项庄而在新村工作的那些人，又要怎么办？ 如果不罚，那自己岂不是真的成了一个大笑话。 “所有人，都押解到新村，每个人，除了随身的衣物，一文钱都不许带走。在新村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没亲戚的，该种田的种田，该当工人的当工人。都不会干的，去开荒。” 赵苏想了想，又补充道：“今天这俩个，逐出项庄。” 得运以额触地，“是。” 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对他们来说，却不是最好的结果。 项庄的土地怎么办，公子一时没有交待，但谁也没有心思去问。小月知道这个结果，去公子的门外磕了个头。 回头却见得运闷闷不乐，不由奇怪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还嫌不好吗？” 得运苦笑，“就是因为结果太好了，所以对我们来说，怎么会是好事。” 小月不懂，得运解释道：“如果公子一怒之下重罚他们，这件事可能就过了。可是公子最后给出这么一个处罚，说明真正的处罚并不在项庄人的身上，而在我们身上。” 从今往后，他们不会再得到公子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公子也不会让他们看到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小月捂住嘴，“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是我们负了公子，公子会这么想，并不奇怪。”得运神情沮丧。 但是再仔细想想，似乎又合情合理，项庄和新村有着这么紧密的联系，却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不管怎么说，从项庄出来的人，都难辞其咎。 “保生，还有韩书他们，真的不知道吗？”小月恨恨说道。 这话就有点诛心了，说完小月自己也后悔了，赶紧说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事实上说过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永远收不回来。 得运点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却在思考，自己真的要卷入到这些事事非非里去吗？之前是身不由已，他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被人替换掉的小黄门，可是现在呢，公子早已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第285章 这一夜，公子身边的人?，统统失眠了。 赵苏相反却睡了一个好?觉，起?床的时候，得运如往常一样在面前伺候。 接过公子擦过脸的铜盆给小黄门端下去，得运直挺挺跪到?公子的面前。 赵苏轻勾唇角，没有理会他，自去桌前练字。他以前理解不了，现在却理解了，什么叫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练字看书，整整一个上午，得运也跪了一个上午。 “想明白了？”赵苏坐到?得运面前的椅子上问他。 “是，小人?明白了，请公子给小人?一次机会。”得运认真磕了一个头说道。 “机会只有一次，看你自己了。”赵苏也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就?将身边的人?都换上一遍，他要的是敲打，不是洗牌。 “小人?绝不会让公子失望。”得运发誓道。 “李芹还在吗？”赵苏问道。 “在，李芹知?道公子的身份后，受徐悠所邀留下了。” “很好?，让他们俩一起?进来吧。” “是。” 得运带来两个人?，自己守在门外，韩书徘徊在门口?，好?几次给得运使眼?色，得运却始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目不斜视。 等徐悠带着?李芹出?来的时候，看到?韩书，赶紧施礼。韩书矜持的回了一礼，就?听徐悠说道：“李兄已经入公子门中，以后还请韩先?生多?关?照了。” 韩书微笑道：“好?说好?说。” 等两人?一走，韩书的脸就?垮了下来，这会儿得运进屋，他倒是可以直接进公子的房间，可他反而犹豫了。 第188章 打包带走 赵苏有预感，应当是熟人 得运在屋里对赵苏说道：“公子, 韩先生一直在外头。” 赵苏“嗯”了一声，硬起心?肠没有吭声。 最后韩书没有进?来，倒是公子白进?了屋。一头扎到公子的怀里, “大哥，你是不是很难受。” “也没有。”赵苏笑笑, 看到他心?情顿时好了大半。 只是心?里更加想念留在新村的蒙梨和子婴，思念就象藤蔓无声无息的爬上心?头,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 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要是大嫂在, 就好了。”公子白学着大人的样子叹气。 “你不是一直都不太?喜欢她吗？”赵苏还?记得呢，小时候公子白总和蒙梨作?对, 两个人时不时就要闹腾一下。 “我早就长大了。”公子白送了一对白眼给大哥, “我知道你很喜欢她。” 长大了就得学会?，不能用自己的喜好去强求别?人。只要是大哥喜欢的，他不喜欢也会?接受。更何况, 小时候的不喜欢只不过是小孩子的一点小心?思罢了，换了谁他那个时候都不会?喜欢, 真正说起来, 蒙梨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 大哥为什么现在才?懂呢。”赵苏拍拍公子白的头, “放心?吧，大哥没事，只不过从中二回归到现实?罢了。” 赵苏的情绪彻底控制住, 又?恢复了以往那个说说笑笑，并不因为自己的身份就高高在上的长公子。 李芹彻底拜倒在长公子的魅力之下，成为长公子的门客。而徐悠也因为受到长公子的青睐, 越来越多的出现在讨论重大事情的会?议里。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除了极少数人发现了公子的异样。 那些原本离公子比较远的一群人，根本无须追究真相?，他们只要知道这是一个可以抓住的机会?就够了。个个压抑着兴奋的心?情，私下联络着，商量着，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公子更近一些。 离公子近一步，就意味着离权力更近一步。 “公子，这是郡守大人递的第三回 贴子。”得运说道。 “不见。”赵苏哼了一声，办果酒坊不按他的规矩来，巧立名目擅自增加桑税，又?使人腐化项庄的人，硬生生要将他拖下水。是个什么心?思昭然若揭，看来自己以前的脾气真的是太?好了，所?以某些认不清事实?的人，就以为自己可以蹬鼻子上脸。 “公子，您找我。”韩书进?来，低头行礼道。 “对，我想将项庄重新规划新建，缺一个主事的，你觉得谁能担当。”赵苏的情绪稳定下来，回归到现实?，项庄总不能这么空关着。 韩书想了想道：“我留下吧。” “你？你确定？”赵苏没想到韩书会?这么说，心?中有一丝不忍，但还?是及时闭上嘴，没有将挽留的话说出来。 “是，我确定，新村已经走上正轨，项庄千头万绪，什么都要从头开始，新村有这种经验的人不多。” 韩书说的倒是实?话，项庄不在咸阳，而在泗水，与当官员的关系需要相?处。除了韩书，其他门客怕是压不住阵角。更何况，韩书作?为看着新村从无到有的老人，也比别?人有更丰富的经验。 “好，既然你主动请缨，那就好好干，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这里的一切都按新村的标准来，我们好好规划一番。” 韩书点了几个门客，一起来公子这边商量，先要将水泥厂和钢铁厂建起来，解决房子的问题之后，再办酿酒厂和肥皂厂。榨油坊和榨糖坊也都办起来，再建一家奇物坊，缺的货物就直接从新村运过来。 “先建奇物坊，将牌子立起来，项庄改名为新二村，其他的工坊再慢慢建。”赵苏一锤定音。 “喏。”韩书带着门客入驻新二村，然后是带着项庄的人赶回新村，带着公子的手书，从新村调派人手。 保生手里扬着一封信，风风火火走了进?来，递给公子。 “看你的表情，是好消息咯。”这是保生手里的渠道所?送来的消息，比咸阳往这里的书信还?要快。 保生笑道：“公子看了一定会?高兴的。” 看完信中内容，赵苏哈哈大笑，“果然是好消息，这边郡守的证据收罗的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保证一件不漏。” “嗯，叫徐悠进?来，拟一封奏折。”赵苏让保生将郡守犯法的证据交给徐悠 ，让他写一封奏折。门客帮东主写奏折，算是常规操作?，只是以前赵苏很少将这件事交给别?人。 徐悠拿着证据问保生，“奇怪，这些证据昨天已经整理好了，我当时就说给公子拟奏折，公子说不用，这么这么快改口了。” 保生笑了，“赵高已经被陛下去职贬为平民。” “真的？”徐悠高兴的差点跳起来，谁不知道满咸阳的大臣都和公子的关系不错，只有赵高这厮，总和公子对着干。 “可不是吗？他之前为了甩掉关系，将老妻休回娘家。可没想到，他以前指使人家做的事，人家可是都留着底呢，一次给他爆了出来。朝中好几个大臣出事，都是他操弄的，这一爆出来，就是陛下能容他，其他人也容不得他了。” “竟然没有查办，也是便宜他了。”徐悠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他以前毕竟是替陛下办事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赵高本就是咸阳人士，他贬为平民哪儿也去不了，留在咸阳岂不是更好。”保生笑着说道。 徐悠也想明白了这个关节，身为平民居住在咸阳的赵高，可想而知是个什么下场，就算公子不找他，以前被他算计过的人，也会?找他。这可比看着他杀头，有意思多了。 “那我知道怎么写了。”徐悠拿着东西便走。 至于为什么要等到赵高出事，其实?也很简单，泗水郡的郡守是赵高的人，虽然赵高出事后，也在四?处钻营，但暂时抱不到别?的大腿。公子一直没有出手，就是因为不知咸阳的状况，宁愿等一等，也不想不明状况被人反利用一把。 现在赵高一倒，树倒猢狲散，这个时候，估计人人都在弹劾依附于赵高的臣子，公子的奏折一上，肯定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不会?生出波澜。毕竟赵高的人被弹劾走了，大家才?能抢位置嘛。 徐悠一边写一边想，公子好像忽然一下子开了窍似的，以前只在乎自己的新村，现在终于开始将注意力放到朝堂上了，这样才?对嘛。位置上没有自己的人，行事就不会?顺畅，否则怎么会?有抢位置一说。 赵苏并不知道，根本没等到他的奏折送到咸阳，泗水郡的郡守已经被人抢先用十三条罪状参下来，新郡守即刻上任的同时，带来圣旨将之前的郡守押解送往咸阳。 新来的郡守恭谨的递上贴子，求见长公子。 赵苏弹了弹蒙毅给他送来的信，知道这个郡守是蒙毅的心?腹，便点了头。 “下官秋沣见长公子。”秋沣也就是新任命的郡守，上前大礼参拜。 赵苏让他行完全礼，才?伸手去扶，“秋大人不必这么客气，看坐。” 秋沣是过来分赃的，当然说的好听一点就是解决前郡守遗留下来的问题。既然长公子在此，而且长公子刚刚将自己名下的项庄改名为新二村，还?将元老功臣韩书留下经营，既然这股势力在自己的地盘里，赶是不可能赶走，就得想办法合作?。 第286章 “这间酒坊归我，其他的，秋大人随意。” 赵苏将酒坊收回自己名下，将主管以上的人手全部?开革出去，重新派人管理，如果发现酒坊的工人有问题的，也一一剔除。 “不要外头的混混，只要老实?肯干的农家子。”赵苏招人从来都有这一个要求，别?看外头的混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农家子大多数大字不识一个。 但真的做起事来，还?是农家子肯干活。而那些混混们早就习惯了不劳而获，心?性?坏掉了，很难再脚踏实?地的靠干活赚钱。也许有别?的工作?适合他们，但当工人明显不适合。 “我已经跟秋大人沟通过，取消前郡守设置的税收，特?别?是桑税。以后酒坊严禁把关，从桑农的手里直接收购桑椹用于酿酒。” “是。”酒坊的新坊主，拱手答道。 回事的人都走了，赵苏问得运，“公子白呢，怎么好几天不见人。” 得运顿时笑了，“这几天和蒙少爷带着小虞姬四?处玩呢，小孩子们可关不住。” 赵苏笑了，刚开始蒙贤和公子白都不怎么待见小虞姬，这会?儿又?玩到一处。 “蒙少爷在外头交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朋友，天天一处切磋呢。”得运又?道。 “蒙贤能看得上的，想必武技不错，很难得啊。”赵苏笑道。 “确实?不错，那人在本地也是有名的，说起来，公子应该知道。” “我应该知道，不会?吧？”赵苏苦笑，年纪和蒙贤差不多，他会?在此地关注的，也只有那个人而已。 “正是项籍。”得运笑了笑，确认道。 项姬当初是作?为皇后娘娘利姬的媵妾，陪嫁进?入秦宫的，利姬是和楚国皇室沾亲带故的世家嫡小姐，而利姬带的数十个媵妾，有自己的庶妹，也有家中亲戚的庶女。 扶苏的生母项姬就是项家旁支一个庶出的女儿，随着利姬一起嫁入秦宫。按辈份来算，项姬算是项燕的侄女辈。 赵苏当初刚知道这一段关系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也太?荒唐了，项燕是谁，原楚国大将，也是项羽的祖父。结果呢，论起来，自己的亲母要叫项燕一声大伯。 不过这也解释了一个问题，历史上项羽造反的时候，确实?在一开始打的是替扶苏公子报仇的旗号。为什么项羽要替扶苏报仇，根子就是出在这里。 项燕已经不在了，他有三个儿子，长子项超早逝，留下一子便是项籍，次子项梁，三子项伯。 项家如今是项梁当家，对亲哥哥留下的这个独子项籍，非常疼爱。从小教授武艺，加上他天赋过人，现在就有了小霸王的称号。 项籍，字羽，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项羽。 “论起来，他是要称您一声表哥的。”得运说笑般的言道。 赵苏把手按到额头上，谁家有这么一个表弟都够上头的。再一想到小虞姬，眼角更是抽个不停。这算不算是历史的自我修正，该遇到的人一定会?遇到，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方式，都无法打断。 正说着话，就看到公子白跑了来，得运赶紧去拧了帕子给他擦汗。 “怎么了这是，跑这么快。”赵苏问道。 “大哥，我想带朋友回来吃饭，可以吗？”公子白仰着的一张小脸上，全是笑意。 “是那个叫项籍的朋友吗？” “大哥怎么知道的，对，就是他。我可以请他来吃饭吗？”想到所?有人都算得上是大哥的眼线，公子白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继续请求道。 “可以，你们自己招待吧。” 公子白欢呼一声跑了出去，大概是给蒙贤报信去了。 赵苏得知蒙贤已经带着项羽进?门的时候就在想，要不要将鸿门宴提前一点。不管他未来有多武勇，现在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多人还?怕制不住他。 胡思乱想的时候公子白已经带着项羽进?来，向他见礼。 “项籍，知道我是谁吗？”赵苏待他行完礼，便笑着问道。 “我知道，您是扶苏长公子。还?有，还?有……”项羽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 “还?有你是我表弟嘛。”赵苏上前拍拍项羽的肩膀，事实?上项羽这个时候已经不比他矮多少，比蒙贤要高出半个头，和公子白站在一起就象是大人和孩子。 听到表弟两个字，公子白下意识的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 “下去玩吧，让厨房给你们准备些好吃的。” “是，大哥。” 等几个人走后，得运看着项羽的背影笑道：“果然是名门之后，英雄出少年啊。” 看了一眼公子，迅速说道：“小人让保生进?来？” 赵苏嗯了一声，得运便迅速退下。 看着得运的背影，赵苏笑着摇摇头。 “我们不日就要启程去往琅琊郡，让你准备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保生拱手道：“已经将公子的话传了出去，说海外有白银岛，公子造了海船，除了水手也要招募一群有志之士去开拓海岛，属下保证刘邦一定会?听到。” 赵苏点点头，“监视项家是不是有些困难。” “是，项家是楚国大将项燕的后代，虽说项燕陨落，但家里的底蕴还?在。监视的人，始终只能在外围，不过几年下来，也已经收集了不少的证据，证明他们和很多地方的山匪还?有游侠来往密切。” 从几年前，赵苏有了自己的人手和情报机构后，就开始在项羽和刘邦的身边布局。监控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又?不靠近影响他们的生活。 终于等现在这个机会?，赵苏觉得可以试着影响一下他们的人生进?程。刘邦这一群人，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刻，还?是胸无大志的一群混混，只想着大块喝肉大碗喝酒。海外白银岛即刺激又?冒险，还?有赚大钱的机会?，他不信刘邦不动心?。 但项家不一样，项家一直都有不臣之心?，和张良一样，属于暂时蛰伏，等待时机。一旦有机会?，天下风云激荡之时，就会?跳出来。如果没有机会?，也会?想办法制造机会?，比如说博浪沙的刺杀。 项羽吃过一餐饭回去后，项梁便递了贴子，求见长公子。 赵苏看着贴子哼了一声，指使项羽和蒙贤他们混在一起，就是为了今天吧，“叫他进?来，听听他想说些什么？” 项梁的确一直等着今天，项羽从长公子居住的地方一回来，他便迫不及待的递上贴子。否则他的贴子，是送不到公子面前的。 “你们来献龟寿山的地图？”赵苏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项家人人习武，挥刀弄棒的，整天想的都是推翻秦王朝。没想到，竟然还?会?帮着朝廷大军对抗山匪。当然，赵苏对他所?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项梁正色道：“之前的郡守对我们项家有所?误会?，若是我们献上地图，说不得还?要惹来怀疑甚至栽赃。只有交给扶苏公子，我们才?能放心?。” 之前的郡守跟你们有误会?，其实?是好到蜜里调油吧，不过赵苏没揭穿项梁所?说，收下地图道：“我会?尽快转交到杨将军手上，若是起到作?用，论功行赏也少不了你们项家的一份。” “我们不图封赏，只希望早日铲除为祸泗水郡的山匪，能让我们老百姓安居乐业便足够了。” “你用什么来保证地图是真的？”赵苏直视项梁，你送的我就得要吗？如果是假的，又?该怎么办？ 项梁拱手道：“若蒙公子不弃，可让侄子项籍留在公子身边。” “那好，你们给他准备行李吧，我们不日便要出发前往琅邪郡。” 项梁的冷汗一下子下来了，他还?以为公子要呆到杨瑞和取胜才?会?离开，竟然现在便要走了吗？ “怎么，不放心?？”赵苏挑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不不，绝无此事。”项梁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项梁倒也干脆，既然事情无可转圜，便直接应下，好似真的不在意什么似的。 赵苏叫来小虞姬，让他来看这张地图。 小虞姬有些吃力的看了半天，才?道：“可能没有问题。” 多的她也看不出来，只认得出确实?是龟寿山上，毕胜所?居住的主峰地图。这个地方，就连她也去的极少，她和姐姐是另一座山峰上居住的。 赵苏见她似乎有话说，放下地图问道：“可是有事？” 小虞姬低头蹭着脚尖，不安的说道：“我姐姐，我姐姐她……” 之前虞姬离开时，叮嘱过她不许问，就算她再也不出现，也一定要好好的听公子的话。可是公子一诺千金，答应了让她姐姐去闽越，应该就是真的让她去吧。可是时间越长，她越担心?。 赵苏看了保生一眼，保生开口说道：“你姐姐安顿好了会?给你写信，到时候我会?给你送去。” “谢谢公子。”小虞姬冲赵苏感?激的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第287章 “这个时候送来地图，是怕毕胜活着，把他给招供出来吧。”赵苏看着地图，交给保生，“给杨将军送去。” 他说要启程也是真的，琅琊郡估计还?有不少事等着他去安排，不能再耽搁下去。 项羽成了意外的收获，直接被打包送到赵苏的队伍里，跟着一起出发去琅邪郡。 走到半路，传来消息，刘邦和一群友人也去了琅邪郡。 “刘邦如今还?未成婚，整日到处厮混，刘老太?公拿他没有办法。属下使人让他在河边捡了一笔意外之财，又?让街上的铁口直断，算出他命中遇水才?能发大财。”保生的安排，在这个时代，根本没人能看出人为的痕迹。 “干的好，出主意的人有赏。”赵苏听到刘邦也要去琅琊郡，轻拍胸口，这一回出宫，他最想做的就是近距离和刘邦还?有项羽打打交道。没想到一路之上，各种事情层出不穷，竟然让自己最重要的安排，落到现在才?实?现。 “公子是希望他和项羽都上海船吗？”保生细问道。 “项羽就算了，刘邦那伙人，最好能心?甘情愿，自己登上海船。” “是，公子。”保生不会?问原因，他只会?想办法，完成公子的交待。 开拔之后，韩书的书信被保生送上，他已经将原项庄的人带回新村，又?在新村召集了足够多的人手，一起带往泗水郡。而将外头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转述给了蒙梨，包括虞姬两姐妹的事情。这些事，不能落在纸上，只能传话。 蒙梨也有信写来，让他善待虞姬姐妹，毕竟他们是公子白亲娘那边唯一剩下的两个亲人了。又?说水娘因为项庄的事，大受打击当天便病倒了，不过她已经延请郎中给她诊脉，确认问题不大。 好些出生项庄的坊主，都人心?惶惶，害怕公子清算。由蒙梨出面，将他们安抚下来，不会?影响工坊的生产。 最后，按例还?是子婴的一个手掌印。赵苏展开纸，用自己的手心?贴到纸上，比划了一下大小，似乎儿子又?长大了一点点，可惜他却?不在身边。 “公子，琅琊郡的两位公子派人来驿站相?迎。”还?未到琅琊郡，接到信的两位公子，已经派人上路迎接。 “是谁来了？”赵苏有预感?，应当是熟人。 “是陈立陈大人。”得运嘴角轻轻勾住，忍住笑意。 赵苏没忍住笑了，“得，快让他进?来吧。” 第189章 海船 顶礼膜拜的冲动 等陈立拜见完赵苏, 起身的时候，赵苏近距离看?到陈立，倒是被吓了一跳。陈立以前虽说?没?有多英姿过人, 但至少是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教育，带一点点中二的书生气?, 虽然不能跟自己相比，但也勉强算得上是玉树临风。 这会儿看?他, 就像一截干巴巴的老树皮, 又黑又瘦不说?, 脸上的皱纹恨不得能够插秧苗。之前的潇洒劲也变成了干练又沉稳的气?质，真活脱脱如?同换了一个人。 若不是赵苏对他十分熟悉, 这会儿怕是以为?有人冒充他而?来?。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说?感慨呢, 陈立见着?公子?，倒是直接哭了一嗓子?。 赵苏赶紧起身扶住他，“怎么, 出什么事了吗？” 他完全没?接到消息啊，再?说?有两位公子?坐镇, 能出什么事？ 陈立摇头, “不是，没?有出事。就是, 就是感慨……我们在这里, 苦，太苦了。” 完全是自然而?然的感情流露，再?没?有一丝当初在咸阳时的浮夸。 赵苏也跟着?感慨起来?, 用力在陈立的肩膀上拍了拍，“所有的付出，终会有回报, 你们所有人，都会名垂青史?。” 陈立咧开嘴，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名垂青史?不敢想，只希望海船出海之后，能够真的找到白?银岛，才不枉我们辛苦一场。” “一定会找到的。”赵苏心想，本?来?他还担心找不找得到，既然你都金口玉言说?了，那?我相信，一定能找到。 前往琅琊郡的路上，倒是十分顺利，等见到两个弟弟将闾和静嘉，又是一番感慨。将闾和静嘉也褪去一身青涩，更收敛起一身贵气?，一看?便是精明能干，可以托事之人。 “这几年辛苦你们了。”赵苏分别抱了抱两个弟弟，用力在他们的后背拍道。 “辛苦归辛苦，可比呆在咸阳，有意思?多了。”将闾大笑起来?，谁愿意呆在咸阳被当成猪养。他也是秦皇的儿子?，血脉里流动着?的是最高贵的血统，也有着?同样远大的抱负。 琅琊郡的生活，酸甜苦辣什么都有，正因?为?是如?此的真实，才让他们真正的成长起来?，成为?现在的自己。 静嘉兴奋道：“咱们什么时候去看?海船。” “别等了，现在就去。”赵苏带着?公子?白?，还有蒙贤等人，直接就去往海边。 造船的工匠都在船坞里干着?活，听闻公子?过来?，提早等在此处，给公子?见礼。 “这可是真正的海船，小人这辈子?值了。”程大力抹着?眼泪，比较在新村的时候，更黑也更瘦了，一脸被海风吹过的沧桑感。 人站在岸上看?着?海中的庞然大物，是个人都会心生一种肃穆之感。就连亲手打造出海船的工匠，在海船成形后，也免不了嘀咕，这真是自己亲手造出来?的吗，心生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赵苏上前拍拍他的肩，哈哈大笑道：“怎么会值呢，还需要你们做更多的海船，把海外的白?银都给拉回来?。” 码头上的人都笑了，顺着?公子?的目光看?向碧蓝的大海，仿佛大海深处真有一座座的银山，等着?他们搬回来?。 上了海船，就连一直表现的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项羽，都满脸惊叹的看?着?巨大的甲板。很快几个孩子?就和船上的水手混熟了，爬上了桅杆，让水手教他们怎么挂帆。 就算是一个现代人，看?到巨大的工业化的产品，也会从内心深处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更有一种深深的自豪感。换到两千多年前，这种感受只会更加深刻，在巨大的海船面前，任何个人的武勇，都仿佛变成了沙粒，微不足道。 远远的地方，站着?许多闻讯赶来?的游侠，看?着?海船有人甚至直接跪下来?，捂着?胸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邦更是深吸一口气?，激动道：“说?的没?错，没?错，这就是我们发财的地方。”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船的人，在江河里的霸主楼船也算是常见的，可是和眼前的海船一比，就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像个笑话。 这个时候有几个人坐过海船，只觉得坐上这种船，海里就是巨浪翻天都不怕。 看?过海船，赵苏看?公子?白?意犹未尽，便让他们留在海船上，叫上两个弟弟加上陈立，还有自己的几个门客，直接就在船坞找了个地方，开了一个小小的闭门会议。 而?闭门会议里，还有一个老熟人，那?就是已经提前过来?的富棋，颍川郡的前郡守，已经被贬为?平民，现在是负责拓展海外白?银岛的主事。 将闾给大家泡了茶，大笑道：“还是大哥威风，一路踩过的地界，哪个地界没?换人呐，大家说?是不是。” 他不提赵苏还没?想，此时一细想，也觉得好像是这样，换县令还是小事，光郡守这样的高官都换了仨，连带着?郡尉和监御史?也有好几个，这种无心插柳的战绩也是没谁了。 赵苏苦笑，“绝非所愿，不过是恰逢其会。” 若不是微服，怎么可能看?到这么多的人间真实。事实上，他们就算是微服，也带着?这么多的侍卫和下人，有些更真实的地方，他一样没?法?看?到。甚至于他处在现在的身份，可能永远都看?不到。 “大哥，这琅琊郡的郡守还算勤勉，对我们造海船的事，也帮衬的很。”静嘉殷勤的替扶苏加水。 “怎么，给了你们多少好处，还值得你们为?他说?项。” “没?有没?有，他若有不法?之事，您随便怎么处理，这不是没有吗？”将闾笑嘻嘻的补充。 “行了，他要是真没?事，我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赵苏从泗水郡暴露了身份后，就已经没?法?再?微服。 既然是以长公子?的名义出现，当地官员自然会谨言慎行，以防撞到他的手上，他当然也不会再?去多管地方上的政务。 “海船上分三部分人，一部分是船员，由船长管理。另一部分是游侠，归富棋管理，最后一部分是替陛下寻找仙药的人，由徐福管理。招募人手的事，分别由他们自己去安排，船长和徐福都好说?。富棋要招募的游侠，可得好好费些功夫，怎么能让他们服服贴贴，在船上不闹事，下了船还能听指挥，可是门学问。” 富棋抱拳道：“若是做不到，愿意提头来?见。” 第288章 “要是做不到，你未必有命回来?，提不提头都是一句空话。”赵苏摆摆手，这是他唯一担心的地方，这些游侠要是没?有管理好，极有可能会闹事。 但是冒险这种事，他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这群人去做。只要白?银岛能够成功，就如?同去西域和身毒的商队一样，吸引众多游侠前往。 西域和身毒还属于是商队雇佣他们，而?真正的好地方都属于强大的国家。游侠能做的，始终有限。 但航海线就不一样了，现在这个时候，很多岛屿根本?没?人居住。几乎是谁去了，就属于谁。就算有几个土箸居民，他们占不了多大的地盘，完全可以相安无事。 到时候他就开发航线，将这此游手好闲的游侠，都送出去拓荒。可以通过海路，将更远地方的粮食和香料物种带回来?，也能挖掘当地的矿藏，可以移民也可以扶持当地的土箸，完全是一张白?纸，任由他们挥墨。 富棋拱手道：“公子?教训的是，不过属下也有想法?，比如?说?尽量不让认识的人，超过三个，也尽量挑选隔的地方比较远的，属下还有几个一直誓死追随的亲卫，也能帮着?威慑一下。” 总而?言之，他也是有备而?来?。 赵苏对这方面其实没?有太多的经验，但观富棋所言，倒是言之有物，好多也是他以前的经验之谈，便知道他确实是上心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我交给你，就不会怀疑你的能力。这个机会是你自己的，好好把握吧。”要感谢这个时代，不管海船能不能回来?，都没?有人对长公子?追责，所以机会与其说?是赵苏的，倒不如?说?，是这些注定会上船的人。 另一面的徐福正在的长吁短叹，他纯粹是被赶鸭子?上架，又不能违抗秦皇的命令，也幸好他向公子?取经，把卢生也给拉下水，否则这会儿只会更懊恼。 “你还想什么呢，既然你和卢生都跑不掉，干脆再?多找些自愿上船的方士。你们不看?别的，多看?看?草药和矿石，若是能有得用的，就算找不着?仙草，也不至于空手回来?。” 赵苏心里明白?，不让他们好生找一找仙草，秦皇是不会死心的。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开拓其他航线的时候，秦皇应该不会反对。 至于船长，有将闾和静嘉在这里经营这么多年，相信已经有了妥当的人选，他就不掺和了。 听到刘邦被富棋选中，赵苏心里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没?有提早对富棋提起有关刘邦的任何事，就怕显得刻意。 “项羽也想上船？不行，他不能去，他还小不能自己做决定，派人把他看?好，等龟寿山的剿匪结束，就将他送还给项家人。”听到蒙贤过来?替项羽求情，赵苏断然拒绝。 看?蒙贤一脸遗憾，赵苏心想，到底是孩子?，有些事必须得挑明，让他明白?才行。 没?想到，公子?白?倒是先一步站了出来?，“我早说?过不可以，出海是有风险的，谁也不知道风险有多大。如?果大哥答应，项家接不到人，还以为?大哥是故意害他性命，这么做岂不是陷我大哥于不义。” 蒙贤顿时一脸紧张道：“我没?有帮他偷偷上船的意思?，好了好了，我跟他说?，等他长大了，成年了，能够自己决定的时候，再?去就是。” “这还差不多。”公子?白?骄傲的回头看?着?赵苏，“大哥，我是不是说?的很对。” “特别对。”赵苏竖起大拇指，用拇指在他额头点了点，“我们小白?特别棒。” 看?着?外头的招募热闹非凡，赵苏多数时候是坐上海船，沿着?海岸线慢慢跑上一圈，看?看?地形和风势。 许多侍卫都是这辈子?头一回见船，也有人是头一回坐船的。上了海船，吐的稀里哗啦，还有不会游泳，看?着?海面就发晕的。 “看?到没?有，这些症状都记下来?，出发之前，学会游泳，克服晕船都得有个适应过程。还有黄豆和绿豆，给他们带上一些，海上吃不到蔬菜是会出大事的，新鲜蔬菜不好携带，就发黄豆芽和绿豆芽，再?多带些果脯，多少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坐上船，赵苏脑子?里关于船的记忆也慢慢浮现出来?，把自己记得的内容让人记下来?，尽量让第一次出海的人，能少些周折。 跑完一圈，刚一下船，保生便来?报，“公子?，杨将军传来?捷报。山匪死伤数千人，毕胜死后，剩余山匪已降。” “干得好。”赵苏兴奋的“啪”一下，掌心拍在一起。 毕胜的死是他私下向杨义成提出来?的要求，他不希望毕胜被活捉，只要他活着?，不管说?出什么都对公子?白?极为?不利。 “密报。”保生递上的是杨义成传给公子?的密报，保生也没?权力看?，原样递给公子?。 拆开信封，杨义成告之，第一件事就是张良走?脱，特向公子?请罪。第二件事就是他们发现毕胜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不知是自杀还是死于他人之手。不过脑袋确实有用，已经割下来?送往咸阳请功。 “张良走?脱。”赵苏心中对张良颇为?忌惮，要知道早期刘邦和项羽都没?有动静的时候，一直就是张良在搞三搞四。博浪沙那?么大的动静，全是他折腾出来?的。 而?且不管是和刘邦还是和项家，他都有交情，可以说?左右逢源。最后他还劝说?项家与他有旧的三子?项伯，投了刘邦，赐刘姓及射阳侯。项伯的儿子?项猷也改名为?刘猷，后来?因?为?谋反而?被诛三族，项家一脉至此断绝。 好在如?今刘邦和项羽都在琅琊郡，项家既然献出地图，应该不会这个时候收留张良，而?张良在城父的老家又刚刚被抄。 “带消息给幽冥行走?，让他们注意张良的行踪，特别是在博浪沙一带。”赵苏吩咐道。 既然秦皇没?有向扶苏完全隐瞒幽冥行走?的存在，那?么他也可以反利用这一点，将自己搞不定的人交给幽冥行走?。反正理由都是现成的，张良可是意图刺杀秦皇的主谋。 “喏。”保生抱拳领命。 张良虽然逃走?，但龟寿山的山匪已清，秦皇准备出巡的消息，也传到琅琊郡。赵苏虽然坐镇琅琊郡，却并不过问细节，任由两位公子?忙的脚不沾地。只偶尔坐船四处看?看?风景，提醒船长一些该注意的事项。 “海外的白?银岛有这么多吗？连公子?都这么上心。”项羽和公子?白?蒙贤等人日日耗在海船上，终于开始腻歪，也不再?提出海一事。少年人的热情，像一阵风，来?的猛去的也快。 蒙贤学着?人家海钓，装模作样的晃脑袋道：“肯定多啊，姑父说?有一座银山呢。” 两个半大的少年在想像白?银岛到底有多少白?银，只有公子?白?捧着?脸，暗笑一句白?痴。大哥这么上心，哪里是因?为?白?银，是为?了把游手好闲的人，都打发出去啊。 一回头，小虞姬正看?着?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道：“你在笑话他们什么？” 不是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啊，你怎么看?出是笑话的。 “我没?有。”公子?白?矢口否认。 “你骗不了我。”小虞姬比公子?白?还大上两岁，遭逢巨变性格变化很大，就连心智也快速成熟起来?。 “你满脸都写着?，这俩是大傻子?的表情。”小虞姬轻撇嘴角，轻声嘀咕道：“我也觉得他们挺傻的。” 公子?白?心想，你觉得他们傻，和我觉得他们傻，压根不是一码事好吗？不过他没?准备解释，大哥早就教育过她，对女人最要不得的就是解释，顺着?他们说?话才是最好的解释。 小虞姬见公子?白?不说?话，觉得自己赢了这一局，学着?扶苏公子?的模样背着?手轻手轻脚走?到蒙贤背后，刚准备猛一拍蒙贤的肩膀，吓他一吓。 结果她的手还没?拍上去，蒙贤猛一回头，冲她“嗷呜”一嗓子?，吓得小虞姬连退好几步，后背撞到了项羽的身上。 项羽一手扶住小虞姬，另一只手指着?蒙贤，哈哈大笑。 小虞姬跺脚重重一哼，“果然是大傻子?，今天晚上不给你们饭吃。” 转身跑了出去，项羽摸摸头，毫不犹豫抛下兄弟们，追了上去。 赵苏就坐在海船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的一清二楚，苦恼的抚了抚额。又安慰自己，孩子?们还小呢，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没?事，一定没?事。 “听说?，蒙家已经在物色孙媳妇了。”得运偷瞄一眼公子?，就知道他在苦恼什么，虽然他并不理解，这有什么可苦恼的。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将公子?不会关心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赵苏果然不知道这件事，笑呵呵道：“蒙贤这小子?才多大。” 秦皇十三岁大婚那?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大婚代表着?成年也代表他可以亲政，所以意义不同。一般人也不会这么早成婚，但订婚的话，十三四岁倒是正好。 第289章 “不小了，订婚之后准备个三二年，成亲就刚刚好。我听说?，咸阳不少人，虎视耽耽盯着?公子?白?呢。” 一句话立刻将赵苏的心思?转了过来?，“什么，小白?，小白?才多大。” 得运见公子?紧张的模样，忍住笑道：“所以说?都盯着?嘛，毕竟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呢。” 赵苏果然开始思?考，“小白?的婚事不能交给别人，让夫人好好物色一番才行。” “对了。”赵苏呲了一口气?，“夫人写信来?，说?好多人家带着?家里的女孩儿去新村看?油菜花田，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得运心说?，您才反应过来?呀，嘴里却道：“唉呀，恐怕就是如?此。” “快磨墨，我要写信。”什么小虞姬，什么项羽蒙贤，全被抛到脑后，他现在眼里只有公子?白?。 “公子?，两件事。”保生过来?取公子?写完的信，顺便禀告道。 “说?。” “一，陛下启程，二，幽冥行走?还未找到张良的踪迹。” “没?还找到？”赵苏眉头紧蹙，“上次幽冥行走?抓到的人呢？” “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保生苦笑，就算有消息人家不告诉他，他也不敢硬打听。 “公子?是觉得……”保生见公子?蹙起眉头，猜到了公子?是认为?张良还会继续搞事情。 “可他现在一个帮手都没?有。”保生不敢相信他还能搅风搅雨。 “对这样的人，多注意些有备无患吧。”赵苏琢磨了几天，还是决定启程去博浪沙等候秦皇。 并且，又是微服。 项羽不愿意呆在琅琊郡，跟着?蒙贤他们，也成了赵苏队伍里的一员。 一路往博浪沙而?去，路上几乎不作任何停留。半路上项羽去看?望他伯父的一个朋友，然后再?追上大家。 赵苏特意将他叫到自己面前，“听你说?拜访你伯父的朋友去了，不知是什么样的英雄人物，可有见到。” 项羽摇头，“江湖草莽，哪里敢在公子?面前称英雄，他姓季名布，倒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一诺千金？”一诺千金这个成语的由来?，就起源于季布，他是秦时有名的游侠，为?人最重承诺，楚人中流传着?一句话，得黄金百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说?法?。他先是跟着?项羽打天下，后来?项羽败亡，在夏侯婴的说?情下，刘邦赦免于他，成为?汉朝的臣子?。 “公子?也知道季布大名？”项羽有些微的得意，没?想到楚人中的好汉，就连公子?也知道。 “那?你见到了吗？”赵苏问道。 “未曾见到。”项羽倒也不失望，“季叔叔游侠四方，自然不可能在家中闲坐，路过拜访是礼节，见不到也是正常。” 季布不在家，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赵苏的心里却咯噔一下。他早发现了，早期造反的那?几个人都是通的，你认识我，我认识他，反正是一团乱帐，理是理不清的。 如?今张良在逃，有高达九成的可能会在博浪沙搞事情，而?季布这个时候不在家。这中间，有许多值得联想的地方。 “我留下贴子?，说?回去的时候，还会再?次拜访。”项羽继续说?道。 赵苏点点头，“若是他来?找你，你可以引见于我。” 项羽连声称谢，长公子?的面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现在长公子?自己提出，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第190章 博浪沙 怎么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傻了呢…… 等到了博浪沙, 也不见季布的人影，保生来到赵苏面前，“公子, 陛下不出十?日?，就会来到此处, 我们是再迎一迎，还是原地等候。” “迎出去吧。”赵苏决定早一日?跟秦皇汇和?。 再见秦皇, 还有跟着出巡的一众人等, 这些?人里?, 总算没有了李斯和?赵高，实在是叫人欣慰。 蒙毅冲公子微微点头?致意, 还有其他?人远远就冲着公子抱拳, 赵苏看了一圈，确定章邯没有跟来，一问果然如此, 他?留守咸阳。 解决了内忧，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外患。 赵苏打起精神,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 私下里?向秦皇禀告，“之前主使刺杀的主谋张良再次逃脱, 虽说抓到了他?的两个同?伙和?请到的异人, 但此人隐身于暗处，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父皇行事请小心再小心, 万望以保重龙体为?重。” 秦皇手一挥，不以为?意道：“刺杀而已，还有人能找出比荆轲更厉害的刺客吗？” 赵苏一恍神, 苦笑?道：“小心无?大错。” 他?怎么忘了呢，秦皇一生遇到过的刺杀，可以说比任何一个帝王都要多的多。 毕竟他?身处的时代比较特殊，春秋五霸也好?，战国七雄也好?，大家实力都差不多，秦国当年甚至是最弱小的一个。这个时代又是游侠之风甚烈之时，另外几国的游侠前来行刺这种事，可谓是层出不穷。 而这个时候的帝王也没有后期那种一辈子呆在皇宫里?的习惯，还得天南地北的出巡，震慑宵小。 所以秦皇当真是直面过重重危险，养成了他?面对行刺的平常心。 赵苏此时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历史的进程无?可避免，他?不报信让幽冥行走去抓异人，如今还知?道如何应对。现在张良换了招术，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行刺手段。 秦皇见扶苏紧锁着眉头?，哈哈大笑?，“好?了，说点别的，你一路走过来，遇到的事倒是挺多。” 赵苏心中?一紧，秦皇最是多疑，之前他?一直呆在秦皇的眼皮子底下，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刻意隐瞒过秦皇。赵苏努力营造出一种，比较轻松随意的状态，秦皇对他?也颇为?信任。 但毕竟半年不在秦皇身边，有没有人进馋言，或是有意曲解他?微服出行的目的，这种事不可不防。 赵苏心里?紧张，外表却依然放松道：“儿子只能发现问题，但解决问题全靠父皇。” 他?确实走一路，就撸了一地的官帽子，但关押审判，包括接替官职的事，他?可都没参与。也就是说，惹了一身骚，却没得到一点福利，真在官场说起来，这种叫做替他?人做嫁衣。 秦皇一想也是如此，顿时笑?道：“不说这些?，说说海船的事，准备的如何，是不是随时可以出海。” “是。”说到海船，赵苏的话就多了，特意提了两个弟弟和?陈立的功劳。 “知?道他?们辛苦了，朕不会亏待他?们的。但若不是你，出海一事也不会这么顺利。” 赵苏心想，不不不，没有我也一样?会在这个时候出海，只不过有去无?回罢了。这一回换了海船，希望能一切顺利。他?已经发现，有些?历史上?的进程节点，是无?法打破的，无?论自己怎么做，这个节点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再次来到面前。 但有些?事又是可以改变的，就像是很多人物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翻转式的变化?。 不过心里?想的当然没法说出来，说出口的是狂拍一通马屁，所有的成绩都是在秦皇的领导之下完成的，没有秦皇的高瞻远瞩就没有现在的成绩。 直将秦皇拍得脸上?的笑?都快收不住了，扶苏才告辞而去。 从秦皇这儿一出来，蒙毅便如约而至，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虽然他?们一个在外头?，一个在朝中?，对付赵高一事又不方便述诸于文字，但凭着默契，硬是将这颗长青树生生从朝堂上?砍下来，可谓是战果辉煌。 “蒙贤这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赵高的事赢都赢了，不管中?间有多少曲折，都没必要再讨论，更何况，在这里?讨论也不方便。 “他?叫我一声姑父，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这小子，胆子太大了，竟然敢偷跑，等他?回去啊，他?爹的板子都给他?准备好?了。” 赵苏哈哈大笑?，“小孩子嘛，不捣乱的还是小孩子吗？” “再说错事做一回，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也就不会再犯了。”赵苏倒是不以为?意，小孩子嘛，而且是这种身份的小孩子，从小便习惯了要什么有什么，让他?们出一趟门?，看看外头?的世界，其实也是好?事。 “不说这个了，最近父皇身边可有什么新人。”赵苏问道。 刚才那一句话，虽然他?应对过去，但心里?始终有一种危机感，他?得知道有没有人在针对他?。 蒙毅犹豫了一下说道：“章相好像不太喜欢你，不过他?这个人比较老成持重，就算对个人有所偏好?，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针对谁。” 赵苏一挑眉，心里?有谱了。章邯在咸阳的人品口碑都很好?，如果这样?的人不喜欢自己，绝非好?事。 只不过，自己和?他?无?仇无?怨，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自己呢？ 第290章 蒙毅摸了摸鼻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你和?将领一系的关系都不错，当初还送了一把精铁所制的匕首给王家。” 意思是落下了他?。 “不是送，王贲也是花了钱买的。”赵苏说到最后声音渐小，有点不好?意思，当初想花钱的人多了，不是都没这个机会吗？ “等你回咸阳之后，总有机会见的，看看这家伙想要干什么，我看他?啊，是想待价而沽。”蒙毅对于章邯的态度，很是乐观。实在是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其他?公子无?法和?长公子相比较，支持谁这个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赵苏笑?了笑?，“他?现在已经是左相了，以前没有接触过，现在接触不合适。” 以前就熟悉的人，就算高升也可以用老朋友的身份来往。但以前与他?不熟，现在他?贵为?左相就开始接触，赵苏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如果他?是秦皇，肯定会有别的想法。 “公子有公子的考量，老夫就不多说了。”蒙毅没有劝说，两个人的关系由近到远再到近，互相之间一直在试探，寻找一个双方都舒服的距离。 这个距离找到了，便不好?再随便越线。更何况，他?借着见蒙贤的机会，已经听说公子在泗水郡大发脾气的事。 就连韩书都被发配到了新二村，这意味着什么呢，蒙毅心里?非常明白。 公子门?下也可以比喻为?一个小小的朝廷，公子也在用帝王术分化?和?解决自己门?下的问题，这是预演也是一种无?声的的抗议，他?要开始清理身边的人手。 羽毛丰满了，就要开始修剪，小树苗的时候，发一片芽都是欢喜的，长成大树了，不必要的枝枝节节就得砍掉。 蒙毅有些?感慨，公子成长起来的速度远超他?的预估，虽然往大处说是好?事，但放在现在的某些?具体事情上?，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不过因小失大这种事，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看着，听着，仅此而已。 “公子白那件事，传出一些?谣言，刚才陛下可有过问？”蒙毅知?道公子对小白的感情，所以才会放到最后才说。 赵苏摇头?，“丽姬已经死了，毕胜也死了，父皇不会迁怒小白的。” 秦皇这个人的性格很难琢磨，心思阴沉睚眦必报的时候是有的，宽容大度不计较的时候也是有的。至于什么事会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完全是随机的，他?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琢磨透他?的心思。 “外头?的人知?道的倒没那么清楚，不过一点牵强附会的东西，公子大可放心。”丽姬的身份是真正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只不过进山的事有太多人参与，别人不知?丽姬的身份，但总能感受到一点异常，有人瞎猜也很正常。 “遇险的事，还得跟你们说声抱歉。” 蒙毅笑?着摆摆手，“就跟你说的一样?，让他?多些?经历也好?。公子白没事，才是万幸。”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将这件事丢到一边。 “帮我安排一批基层的官员，我想让新村的门?客出去历练一番。”赵苏还是第一次对蒙毅提出这样?的要求。 蒙毅一拱手，“小事一桩，尽管交给我好?了。” “不要惊动太多人。”经过几年的发展，赵苏手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这些?人如果继续留在新村，新村就会被各种利益纠葛以及人事关系弄得一团糟。 他?需要不断的补充进新鲜血液，而将历练出来的人手，送去秦国各地做最基层的官员，是最好?的选择。将通道打开，新鲜的血液可以不停的向上?流动，才是最健康的状态。 而在新村历练过的门?客，去往秦国国土的各个基层，也等于是给这个国家注入新鲜的血液。 在蒙毅答应后，赵苏有了片刻的失神，漫长的时间到了验证的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被腐化?也是正常现象，只要造血造的又快又好?，就足够剔除掉这些?坏掉的腐肌。” “什么？”蒙毅没听明白。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这一刻，赵苏有点怀念韩书，如果他?在，一定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那我走了，蒙贤这小子就让他?先跟着你吧。” “放心吧，他?们几个孩子在一块，也有个伴。”赵苏送蒙毅到门?口，就见徐福缩在墙角，顺便就招招手让他?到跟前。 “怎么了这是？” “公子，卢生那家伙，想跑啊。”徐福气坏了，卢生跑到咸阳挑三挑四，把秦皇对长生不老的渴望重新撩拨起来，结果这头?轮到他?上?船，他?又怂了想逃跑。 “想跑？没那么容易。”赵苏斜眼瞄了一下徐福，心想如果不是提前遇到你，你以为?这会儿你不想跑？ “公子，这家伙明显是那一边的作风，喜欢言语挑拨，喜欢躲在暗处操控傀儡，遇到真/刀/真/枪就当缩头?乌龟。”徐福恨声抱怨。 “盯着他?，为?了不上?船，他?肯定有很多花样?。” 他?可没忘了亡秦者胡也的千古谶言，就是卢生这家伙不想上?船，然后搞出来的把戏。 看来这一回的事还挺多，又是刺杀又是谶言的，全都凑到一块了。 徐福重重的点头?，他?反正是非上?船不可的，无?论如何也得拉个垫背的，拉上?卢生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不过你也不用丧着一张脸，你们到达白银岛的机率还是很大的，只要能回来，你们这一船的人，都是英雄。” 徐福低头?勉强笑?道：“多谢公子。” 赵苏知?道他?不信，但他?确实不能保证什么，只能吩咐人将卢生盯紧一点，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秦皇继续启程，赵苏就跟在队伍里?，不时被秦皇召到马车上?问他?路上?发生的各种事。 这日?刚从秦皇的马车上?下来，保生便跟了上?来，低头?道：“属下查到，季布一手箭术出神入化?，曾有一箭射下三头?大雁的战果。” “而且，全是从眼睛处对穿而过，他?狩猎最善射眼。” 赵苏心中?一寒，他?刚刚还劝秦皇日?日?离不得锁子甲，可锁子甲能保护身体却保护不了头?部。 “叫徐悠进来。” “是。”得运领命而去，很快徐悠上?了公子的马车。 “听说你擅画？” 徐悠正准备谦虚，赵苏举起手，“时间紧迫，会或不会？” “会。”徐悠赶紧坐直了身体，表情也放严肃起来。 “好?，有件事需要交给你。” 赵苏的马车很大，里?头?已经架好?一张桌子，铺好?的白纸和?画笔以及颜料，直接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试试。” “喏。”徐悠谦虚归谦虚，其实内心对于自己的画技还是十?分自信的。 可惜画完了，公子并不满意，并且指手划脚的让他?照自己的办法重画。 这样?的画法，简直幼稚可笑?，毫无?美感。徐悠几次都想扔了笔，怒斥公子到底懂不懂艺术，可求生欲让他?忍住这口气。 一边画一边称赞道：“公子是没时间浪费在画画上?头?，否则您花一点点力气，就是开创一个新流派的鼻祖。” 赵苏呵呵笑?道：“也没什么，一点点小研究罢了，你再试试这个颜色，还有线条，对对，就是这样?。” 徐悠每天都会上?公子的马车，一坐就是半天，具体谈了些?什么，他?却讳莫如深，闭口不谈一句。许多人以为?徐悠深受公子信任，已经取代了韩书的地位，于是巴结他?的人更多了。 而秦皇的队伍里?，也有一些?人深入观察后，认定公子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需要他?们提防。 秦皇看着赵苏献宝似送上?的礼物，展开一看，不由失笑?，“这画法倒也，嗯，有趣。” “父皇，儿臣大胆请父皇……” 赵苏压低声音，献上?自己的计策。 “为?何这般小心？” “张良神出鬼没，不得不防，而听闻他?一手箭术出神入化?。”赵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没有提到季布，直接将神箭手安到了张良的身上?。反正这个时代的习武之人，箭术是必须精通的，否则哪儿好?意思说自己习武。 秦皇抽了抽嘴角，一脸不忍卒睹的表情，怎么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傻了呢？ 不过看在他?孝心可嘉的份上?，就陪他?傻一回吧。 三斗安排上?五辆一模一样?的马车，每辆马车里?都有一个小黄门?伺候着，还不时端茶送水进去。就连三斗自己，也换上?了小黄门?的衣服，不是出巡队伍里?的人，绝不知?道哪个是大监。 五辆马车不时有车窗被推开换气，每天秦皇坐的马车都不同?，根本?没人猜得到秦皇当天坐在哪辆马车上?。 第291章 行至博浪沙的途中?，看到一汪湖水，赵苏心中?越发不安。不时看向湖面，眉头?更是蹙得紧紧的，半天都没放下。 得运也跟着看湖面，湖面停着不少的渔船，这些?都是当地人的营生，并且都离岸边很远，都在弓箭的射程之外，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当秦皇的车队经过时，渔船上?的人，都跪到船头?相迎，看不出任何异状。 赵苏最担心的湖面没出问题，他?不由怀疑，难道自己算错了。 可是这一路，湖面是刺/杀最方便的地点，刺/杀之后逃走也更容易。毕竟秦皇这边的士兵都在岸上?，等刺/杀发生再下水去追，熟悉水路的杀/手可能早就跑掉了。 “公子，湖面快要过了。”得运此时已经松了一口气，刺/杀这种事不要发生是最好?的，说不定是张良看到没有机会，自己放弃了呢。 “嗯。”赵苏点了点头?，心中?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 “嗖”一声，一道弦响划破天际，直直射到了一辆马车上?，然后“呯”的一声，火苗蹿起来，木制的马车很快被火花包裹成一团火球。 此时才听到四周响起警戒和?大叫，“有刺客，捉拿刺客。” 赵苏跳下自己的马车，便往前跑，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秦皇每天坐哪一辆车。虽说是五分之一的机率，但机率也就意味着，什么样?的结果都有可能。 刚跑到马车这，就听到一声断喝，“上?车。” 赵苏想都没想，跳上?第五辆马车。而着火的，是第二辆马车。 “父皇。”看到秦皇坐在马车里?，完好?无?损，而三斗伺候在旁边。马车外头?已经竖起一人多高的盾牌，保证任何人都不可能靠近一步。 直到这个时候，赵苏才真正放松下来，忽然觉得脚底一痛，忍不住呲牙。三斗一低头?，唉哟一声，“公子怎么光脚就来了。” 赵苏讪笑?道：“大概是路上?跑掉了，都没注意到。” 秦皇抿嘴勾了一个淡笑?，又很快收敛了神色，肃然看向外头?的湖面，“以为?这样?就杀得了朕吗？朕是天命所归的天之子，又岂是宵小所能伤害。” 赵苏也探出头?，仔细观察地形，才发现湖面有一块天然的岩石，离岸边很近。如果有人伪装俯身在岩石上?，等马车经过时，再起身射出火箭，这个距离已经足够。 “三箭，箭箭命中?，箭术确实不凡。”三斗唇角微微向下耷拉着，穿着小黄门?的衣服，露出阴气森森的冷笑?。 “幸好?公子未雨绸缪，将画有陛下画像的画卷放在马车里?，偶尔开窗让刺客判断错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箭命中?，再用两箭射出火箭，直接造成大火。如果真的射在秦皇所坐的马车上?，就算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一击即遁，跳下岩石便是湖水，水路四通八达你根本?不知?道他?会游到什么地方。也根本?不知?道，他?会跳上?哪条渔船，伪装成渔民逃遁。 明明就在湖边，取水方便，可是一直到现在才熄灭大火。侍卫来报，三支箭都找到了，一支钉入马车里?的横梁，入木三分。如果马车上?坐着人，绝对是一箭射到头?上?，另外两支因为?绑上?火油，早已烧毁。 马车里?的小黄门?，因为?蹲在车门?边，跳车及时，逃得性命。 不停有人上?前，向秦皇报告追击的情况。 “刺客有两人，一人射箭，一人接应，已经被我们射中?一人，带着伤他?们跑不了多远。” “嗯。”秦皇只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便算是回应。 前来禀告的人，恐怕都是深受秦皇信任的人，这些?人有些?赵苏是认识的，有些?从来没有见过。 赵苏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既然父皇无?恙，儿臣就……” “就坐在这儿，哪儿也别去。”秦皇看出他?的不安，平静的出声道。 “哦。”那就坐着吧，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赵苏低下头?，原来秦皇把一双鞋扔到了他?的脚上?。 “谢父皇赏赐。”赵苏赶紧穿上?，不然光着脚实在难受。 秦皇哼了一声，“那个画画的，还有点用，赏赐吧。” “儿臣替徐悠谢恩。”赵苏赶紧跪下谢赏。 当初他?拿出一张秦皇的画像时，可没少被秦皇嘲笑?。艳丽的颜色，写实的画风，和?艺术挨不上?一点关系，更没有飘逸灵魂的美感。 但就是这么一副画像，竟然真的骗过刺客，那就是有功。 赵苏沾沾自喜，这可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反正秦皇的车队所到之处，必会清道。刺客是不可能有近距离观察的机会的，只能远观。 而画像的四周和?马车的颜色做了呼应，无?论大小和?模样?，都像极了秦皇端坐在马车上?，稍稍偏头?去看窗外。 车窗每天只露出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不等看清楚，窗子已经闭上?。赵苏就赌刺客离得远，分不出真假。至于为?什么不派人假扮，赵苏是觉得，如果有人端坐在马车里?头?，只要发生刺杀被射中?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与其白白牺牲一个人的性命，不如用画像蒙混过关。 张良和?季布的身份很快送到秦皇的案头?，秦皇冷笑?，“一诺千金，呵，可笑?。” “世人愚昧，不知?这世上?金口御言的唯有父皇一人而已。”赵苏赶紧一记马屁拍上?去。 “通缉令发下去，不要耽误，去琅琊郡。”秦皇根本?没有耽误的意思，五辆车变成四辆车，一路马不停蹄赶往琅琊郡。 得知?季布是刺杀秦皇的刺客，项羽变得十?分沉默，虽然蒙贤这边下了严令，没人敢说项羽与季布相识之事，但项羽自己已经不好?意思呆在队伍中?，将蒙贤提出辞行，想要回家。 事情报到赵苏这里?，赵苏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派人送他?回去，交到项梁的手上?。” “是。”侍卫抱拳领命。 第191章 海陆空一锅炖 简易版佛跳墙 蒙贤上了?赵苏的马车, 赵苏拍了?一下身?边的位置，“坐吧。” “姑父。”蒙贤一脸不高兴。 “为了?项羽啊。” “姑父怎么知道的。” 赵苏翻了?一个白眼?，回答这种问题简直侮辱他的智商。 蒙贤挠了?挠后脑勺, “姑父，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呢？季布行刺陛下罪不可恕, 他要和我们交朋友，就不能和季布这种人来?往。” “你还记得你以前说过的朋友义气吗？”赵苏反问他道。 蒙贤当然还记得, 脸色尴尬道：“我那?个时候不是不懂事吗？再?说, 我后来?已经懂了?。” “不错, 所以我要说，咱们蒙贤终于长?大了?。” “他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他还说什么楚国想要复国是天理地义的事, 简直胡说八道。”蒙贤气愤道。 小孩子总想用自己?信服的道理, 说服身?边所有人，特别是朋友。他完全接受不了?，朋友之间竟然会观念不一致。 “他说的没?错。” “姑父。”蒙贤还以为公?子跟他开玩笑呢, 一下子急了?，他现在可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 跟姑父进?行一场认认真真的谈话。 “这个世界上, 不是每件事，都要分对错的。站在不同的立场, 对错可能会截然相反。原六国的贵族想要恢复他们的国家, 无论能不能成功，这件事不能说他们有错。问题在于，你的立场是什么？” “谁想造反我就带兵镇压谁。”蒙贤几乎都不用想, 便脱口而出。 赵苏抚掌道：“说的好。” “这就是所谓的立场，他们固然有他们的立场，但我们也有我们的立场, 现实是，很多事情是没?有对错的，大家只需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好。现实也告诉我们，无法讲道理的时候，拳头硬的那?个才是老大。说服不了?，还可以打服嘛。” 蒙贤低头苦苦思索，忽然扬起头，眼?睛都亮了?，“对啊，我们可以打一架嘛。谁赢了?，就听谁的。” 赵苏哈哈大笑，小孩子的想法啊，总是这么的简单，以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他们有得选择。 事实上，如?果真的如?此，这个世界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恩怨纠葛，那?么多的痛苦和仇恨。 赵苏拍拍蒙贤的脑袋，“你是个重感情的好孩子，你告诉我，友情和家族，哪一个更重要。” “家族。”蒙贤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神也黯淡下去。 “是啊，所以他也一样啊。”并?不是你选择了?就可以，对方也有他自己?的选择。 赵苏毫不怀疑这一刻，蒙贤对项羽的情义。 要知道，蒙贤在咸阳的将门子弟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蒙家的长?子长?孙，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加上他自身?的优秀，同龄的少年很少有能够入眼?让他一看?的。 第292章 没?有人因为身?份而能让他刮目相看?，毕竟皇宫里那?些被他和公?子白一起整的□□的皇子，就是明例。只有真材实学，才能被他另眼?看?待。 无疑，项羽是整个秦国划拉一下，都算得上的出色少年，也不怪蒙贤把他当作朋友。优秀的人，总是会被同样优秀的人吸引，这是定例。 “这样啊。”蒙贤叹了?口气，项羽要走已经说明他做了?选择，他也和蒙贤一样，选择了?家族的利益，而非友情。 “等一下，那?岂不是……”选择家族也就罢了?，可是季布是刺杀秦皇的凶手之一，那?么项家的立场岂不是，岂不是…… 蒙贤的心忽然一下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酸酸的胀胀的，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他把头埋到?公?子的肩膀上，压住自己?的脸，一声不吭。 赵苏轻拍蒙贤的后背，心想说少年啊，这就是长?大的代价，人不能永远活在小时候。 蒙贤抬起头，眼?眶红红的却没?有哭，“姑父，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领兵打败他。” 赵苏抬起手握成拳头，冲他一笑，蒙贤也笑了?，握住拳头和他轻轻一撞。就如?同定下的契约，做过的选择，再?也不能违背。 就在这一刻，蒙贤觉得自己?长?大了?，以前心心念念想成为大人，可是现在，却发现成人的世界远比想像中还要复杂，和令人迷惘。 马车外头，公?子白正背着手转圈，看?蒙贤跳下马车，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多大人了?，还这个样子。” “你知道什么？”蒙贤不相信公子白能理解自己?的心情，等看?到?公?子白的白眼?，总觉得熟悉无比，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马车里，也有同款白眼一对。 “我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懒得理你，快走吧，小虞姬说给我们烤兔子。” “一只兔子怎么够？”蒙贤扬了?扬下巴，脸上那?股天生的傲劲又回来?了?。 “一筐兔子够不够，撑死你。”公子白笑了。 蒙贤也笑了?，手一勾搭上公?子白的肩膀。 赵苏从车窗探出头，看?着两个少年的背影，也跟着笑了?。 心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项羽是个性格极其?骄傲的少年，他是学不会隐藏自己?想法的。看?来?项家这么多年准备着，就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至于放走项羽是对是错，他现在不想考虑，如?果他真有举起反旗的那?一天，那?么他接着就是。 小虞姬见到?两个少年结伴而来?，下意?识的问道：“项羽呢？” 手脚飞快的将抹上蜂蜜烤好的兔子肉，端到?盘子里，抱怨道：“他不来?一会儿?可就没?了?，到?时候别怨我不给他留。” 半天没?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们一眼?，奇怪道：“怎么了?？” “他走了?，不与?我们一路。”公?子白解释道。 “这样啊，他本来?就有家的，迟早得回家。”小虞姬手下没?有半点停顿，摆好碗碟和筷子，便退了?出去。 小虞姬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握着一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玉佩，恨声道：“连声告别都没?有，谁要你的东西，扔了?扔了?。” “那?你倒是扔啊。”门口传来?一句话。 “谁？”小虞姬惊的站了?起来?，再?一看?倚在门口的公?子白，跺脚哼了?一声，便要去关门。 “停停停，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不就是一个傻大个吗？把他拐过来?，不就行了?。”公?子白顶住房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小虞姬。 小虞姬脸上挂不住了?，“你胡说什么呢？你才多大，我得告诉公?子，好生管教。” “切，那?你又才多大，我是怕你被他骗。告诉你，你要是偷偷跟他走，这辈子都见不着你姐姐。”公?子白重重哼了?一声，偏过头不想理她。 小虞姬走过来?，冷笑一声，“你不会好好说话吗？明明是关心我，干嘛说的这么恶狠狠。” 公?子白别扭道：“谁关心你了?，我才懒得管你的事。” 说完便走，小虞姬就站在房门口，笑嘻嘻的看?着公?子白的背影。当她傻吗？是这里的东西不好吃，还是说话不好听，她为什么要跟别人走。 同样入夜了?还未睡着的赵苏，正等着保生的消息。 他跟着秦皇一路去琅琊郡，中途肯定不能开溜，只能派保生带上徐福去往下邳，也就是张良遇黄石公?的地方。 张良遇黄石公?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发生的时间就在张良策划了?博浪沙的刺杀后，顶着通缉令，张良还闲庭信步来?到?下邳。在桥上遇着黄石公?，这才有了?扔鞋穿鞋，再?得黄石公?所授的太公?兵法一事。最终辅佐刘邦，开创大汉帝国，并?且得以善终。 关于这个故事，大家从表面看?，无非是黄石公?故意?刁难张良，而张良尊重老人，于是善有善报，最终得到?回报。 其?实想想就知道，张良是什么人，世代为宰的世家之子，从小便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就算六国覆没?，张家世代所积攒的钱财也没?少一个大子，否则张良哪儿?来?的钱四处张罗。遇到?黄石公?之前，还刚刚刺杀了?一下这个国家的皇帝。 像张良这样一个有钱有野心有行动力?，还挺嚣张的年轻人，你指望他善良的帮一个老头捡鞋穿鞋，明显有点想多了?。 黄石公?有意?出现在张良面前，目的就是传授太公?兵法，但就这么给张良，他也不能珍惜是不是。于是他就得吸引张良的注意?，然后让张良发现他是世外高人，接下来?便顺理成章。 为什么让保生带上徐福，就是因为赵苏怀疑，黄石公?就是云梦泽的人。云梦泽留下的这一支，很喜欢在幕后操纵，无论是世人还是朝廷，都被他们视为游戏。这种端着端着，就真把自己?当神仙的人，往往极度的疯狂和不可理喻。既然迟早要打交道，不如?早点搞清楚对方的底细。 保生按约定的时间出现，一脸激动道：“公?子当真神机妙算，张良与?季布果然在下邳出现。” 季布受伤被张良安置在下邳的一个朋友家中，而张良自己?则在苦思对策，每日出现在桥下观看?流水。 “公?子所说的那?个老头，真的出现了?。徐福一眼?认出，他就是云梦泽的人，不过徐福说他武功高强，平生未尝一败，所以属下就带徐福隐藏在周边，没?有贸然上前。” “果然。”赵苏点点头，“你们没?通知当地官府衙门吗？” 这下轮到?保生苦笑了?，“如?何能不通知。” 这两个可是通缉令上的刺杀秦皇的要犯，谁不想建功立业。可问题是，根本抓不住啊。 竟然没?抓住，赵苏摇头，这可真是麻烦。只不过刘邦上了?海船，张良身?边又有季布，可想而知要投奔大概只能投奔项家。 “让盯梢项家的人，留意?这两个人。” 保生“啊”了?一声，摸了?摸脑袋，“项家前脚出卖龟寿山的毕胜，后脚又要接纳张良和季布。” 他是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袋里，在转什么弯。而且这些人的关系也颇为复杂，游侠之间投奔来?投奔去，有时候朋友的朋友，朋友的亲戚，凭着一个名字就能搭上线，实在是防不胜防。 “毕胜和项家都不是屈居人下之人，如?果秦国的国力?衰弱，这两家人恐怕会为了?利益自己?先打一架。所以项梁会借我们的手，除掉毕胜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但张良这样可以用的谋士，无论他们当中的谁，都会欣然接纳。” “既然项家有不臣之心，公?子何不直接下手铲除。”保生很是奇怪，这种事难道不是但凡有苗头，就立刻斩草除根吗？ 赵苏摇头，“秦国不乱，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秦国乱了?，不是他也有别人。” 更何况，按他这么长?时间体会到?的经验来?说，历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死的。说不准一通操作下来?，只是提前将他们逼反。 赵苏坚持自己?的理解，他要改变的是这个世界，通过改变世界来?改变历史。而不是通过抹杀谁，来?改变历史。 保生理解不了?这些，不过他不会多问，抱拳退下时提了?一句，“徐福还在外头候着。” “叫他进?来?吧。”他没?和保生一起进?来?，必然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徐福进?来?，急匆匆道：“不得了?不得了?，黄石公?都出山了?，他们必然要干大事啊。” “你都被打发到?海外去了?，还在乎这些。”赵苏调侃他道。 徐福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公?子，要是尉缭找到?合适宜居的岛屿，你能不能让我把新村的云梦泽外门弟子都带走啊。” 第293章 “交换。”赵苏提出条件。 “公?子请说。”徐福已经明白，在公?子面前耍花招是没?有什么好处的，说不定还反被耍的团团转。 “太公?兵法。”赵苏笑的像一只老狐狸。 太公?兵法既然是云梦泽之物，黄石公?有，徐福就一样能拿到?。 这一回因为他的捣乱，张良没?有得到?太公?兵法，就因为县尉带兵包围而急急逃出下邳。 徐福一惊，没?想到?公?子竟然还知道太公?兵法。既然知道这个名字，他想否认恐怕只能自取其?辱。 只能老实交待，“这得问尉缭。” “成交。”赵苏心中一喜，但面上半点不露，“但有一个前提条件，须得他们自愿。” 新村的村民不是奴隶，除了?不能离开的几百个宫奴外，其?他人都是自由的。如?果新村都留不住一个人，赵苏觉得那?一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挽不挽留已经失去意?义。 徐福愣住了?，不过他还是相信这些人的忠诚，“我会尽快联系尉缭，将太公?兵法送来?。” 原以为这回什么都没?办成的赵苏，在徐福走后直接拍了?一下巴掌，谁说没?有收获，太公?兵法就是最大的收获。 翌日，秦皇坐上海船，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小小的航行一圈，四位公?子都围在他身?边，赵苏让水手直接海钓，现场制作成脍。这一回，赵苏可没?吐，而是吃的津津有味。 秦皇试了?试海鱼，发现比之河鱼之鲜，别有一番风味。三斗见此，心中有了?计较，于是之后商运府的商队，便有了?将海鱼带回咸阳的行程。花多少钱无所谓，反正商运府有的是钱，能拍上秦皇的马屁才最重要。 几位公?子都打趣赵苏，因为长?公?子是出了?名的不爱吃脍，没?想到?不爱吃河鲜的人，却被海鲜俘虏了?胃口。 “海鲜可以生吃，河鲜最好煮熟。”赵苏没?法跟他们解释，这是因为河鲜会感染寄生虫。 其?实海鲜一样有寄生虫，但因为海鲜的生活环境不同，所以海鲜的寄生虫很难感染到?人类，这才会相对安全。而河鲜的生态体系与?人类相似，能感染河鲜的寄生虫，也一样能感染人类。 就好像他们是两种循环体系，人类融入不了?海鲜的循环体系，却可以融入河鲜的循环体系。虽然这么解释不算十分科学，但大体来?说，就是这么个意?思。 可就是赵苏心里最直白的解释，这个时候的人也没?法理解，只能点出关键部分。这话其?实也不是他第一次说，有人信有人却是脍的忠实拥趸者，戒是戒不了?的，就拼运气吧。毕竟不是所有生吃河鲜的人都会有事，这还有个概率的问题。 “脍好吃，毕竟是凉食，煮了?一锅热汤给大家尝尝。”赵苏在海船上用小火煨了?一只老母鸡和鸽子，然后将海里捞到?的螃蟹，虾和洗干净的壳类都给扔了?进?去，一起炖煮。 等端上来?的时候，那?香气旺的，就连秦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秦皇，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不等人发现，又赶紧板住一张脸，不许人窥探。 “来?来?来?，大家喝点热汤。”简易版的佛跳墙，只不过这个时候还没?有佛祖，赵苏干脆给重新取了?个名字，“海陆空一锅炖。” 海里游的虾蟹，地上跑的老母鸡，天上飞的鸽子一起炖，所以叫海陆空一锅炖。 “要论起吃道，大哥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将闾吃的眉开眼?笑，一碗吃光又是一碗。 秦皇笑骂道：“看?你们一个个，出来?才多长?时间，礼仪都丢光了?。” 静嘉叫屈道：“哪儿?能呢父皇，这不是我们整天跟工匠混在一起，为了?礼贤下士，就稍稍变通了?一点嘛。您放心，回宫之后，保证还您两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难得的亲子时间，秦皇的慈父，四位公?子的孝子，最后是皆大欢喜。 恭送秦皇下船之后，剩下的几位公?子，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将闾拍拍肚子，静嘉端了?杯清茶，赵苏毫无形像的瘫在靠背椅上，只有公?子白端坐不动，左右看?看?自己?的三位哥哥，站起身?道：“大哥，我出去看?看?风景。” “去吧，身?边多带几个人。”赵苏挥挥手。 公?子白一走，将闾和静嘉直起身?子，“真累啊，比造船还累” “父皇。”赵苏面对房门忽然起身?拱手。 吓得将闾和静嘉整个人都僵硬了?，无论是面部表情还是身?体，都硬挺挺的立在哪儿?，仿佛一瞬间灵魂出窍只剩下皮囊的空壳。 等到?两个人终于战战兢兢回头，却发现房门口空无一物。刚反应过来?，跳着脚要去捶他，赵苏已经哈哈大笑着跑了?出去。 公?子白爬到?桅杆上找到?蒙贤，两个人靠在桅杆上看?着下头三个男人打打闹闹，摇头道：“你看?我大哥，像不像个傻子。” “你是不是真打算什么都学他。”蒙贤双手抱在胸前，靠着强大的平衡力?依在桅杆上，潇洒之极。 公?子白转过头，蒙贤冲他歪了?歪嘴，“你大哥看?谁都像傻子，你能不能不要连这一点也学。” “你笑什么？”蒙贤见公?子白大笑起来?，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他的胳膊，省得他把自己?给笑的掉了?下去。 “我大哥肯定很惊讶，我敢打赌，他一点也不知道，别人是这么看?他的。” 蒙贤的肩膀不断抖动，最后还是忍不住破功，跟着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大哥在紧张些什么，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他。”公?子白的视线投向一望无际的大海深处。 “不管是谁，挡在大哥的面前，我都会毫不犹豫的推到?他。无论是大山还是大海，都阻挡不了?。” 蒙贤狠狠捶了?一下公?子白的肩膀，又拍拍自己?的胸膛，“这还用说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咱俩可不是兄弟，隔着辈份呢。”公?子白斜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在桅杆上，蒙贤现在就能跟他打起来?，辈份什么的真是让人郁闷啊。 蒙贤哼了?一声跳下桅杆，公?子白也跟着跳下去，伸出手从背后去搭蒙贤的肩膀。蒙贤一个过肩摔将公?子白背了?起来?，公?子白的脚勾住蒙贤的腿，“要摔一起摔。” “哟，这俩小子打起来?了?。”将闾和静嘉看?了?一眼?，就要上前，被赵苏拦住。 “小孩子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项羽来?，项羽走，虽然悄无声息，却留下了?痕迹。但他相信，这些孩子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下了?海船，便得知秦皇暴怒，赵苏下意?识的收住脚，偏头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在海船上，兄弟几个将秦皇哄的多高兴。这才多大点功夫，怎么就暴怒了?。 “陛下身?边的卢生逃跑了?。” 赵苏抚额，该来?的跑不掉，自己?都命人好好盯住这家伙了?，怎么还是给跑了?。 保生匆匆赶到?，用眼?神示意?公?子私下说话。 “怎么回事？”赵苏踱步到?旁边，看?了?一眼?保生。 保生也气的不行，“都是那?些儒生，跟着保生一起来?琅琊郡，又常一起饮酒作乐。这回是卢生招待他们之后，换上了?其?中一人的衣服走脱。等发现的时候，那?个被扒了?衣服的儒生还在卢生的房间里呼呼大睡呢。” 这也确实怨不得保生，他的人手都在暗处行事，怎么也不可能上前去验查这些儒生的脸，能不能对得上。 “你别管了?，陛下会找到?他的。”刺客逃了?秦皇恐怕都不会这么生气，要知道秦皇可是对卢生非常信任，授官赏赐不说，还时常叫到?跟前奏对。这样的待遇，谁不眼?红，他不思报恩，竟然还逃了?，这岂不是在公?然打秦皇的脸吗？ 第192章 千古谶言 亡秦者胡也 赵苏和几位公子联袂去见秦皇, 却被三斗告之，秦皇现?在谁都不见。 “父皇这回被气的狠了。”将闾是被赵苏硬拉来的，不然他可不敢在父皇暴怒的时候, 往跟前凑。 “是啊，听说把?那些跟卢生关系好的儒生都捉拿起来, 正在审问?呢。”静嘉在琅琊郡已经是半个土著，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不大一会儿就得到最新消息。 “你?们也赶紧派人找找, 我猜卢生不敢在岸上躲藏, 说不得躲在什么小岛上头?，要是有熟悉当地水形的渔民, 就安排人手去找找。” 保生一时半会儿, 怕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再说他一个刚刚才到的，去抢两个弟弟的风头?, 也未免不厚道。干脆提个醒，能?不能?抓到人争到功劳, 就得看他们自己的。 “多谢大哥。”两位公子齐声道谢, 赶紧安排人手专去可以藏人的小岛搜寻卢生的下?落。 第294章 最后两位公子还真把?人给找了出来，果然不出赵苏所料, 卢生躲到一个小岛的山洞里, 被熟悉水形的渔民直接给搜了出来。 秦皇看着被侍卫架到自己面前跪下?的卢生，脸色深沉道：“你?可有话说？” 卢生一脸正色道：“陛下?错怪在下?了，在下?是得窥天机, 不敢泄露，这才悄然前往。” “哦，那么说是朕错怪你?了, 天机，是何天机啊。”直到此时，秦皇也是半个字都不信的。 提审的那些儒生，嘴里可都没?说出什么好话来。卢生私下?里，对儒生可是口口声声指责秦皇这里不好，那里不对，甚至出言相讽。 能?忍到现?在，而不是一见面就直接卡嚓掉，秦皇已经是好涵养。 卢生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龟甲道：“在下?按天机所给出的线索，寻遍周边岛屿，终于在其中一座岛屿上找到这块龟甲。” 三斗从卢生手中取来龟甲，递给秦皇，可左看右看也没?发现?龟甲有何异状。 卢生可惜道：“我在山洞里琢磨天机，原本已经有所感悟，结果中途被打断，看样子，是无缘得知了。” 心里却叫可惜，这是门内赐给他的保命之物，若是逃不掉拿出龟甲必能?逢凶化吉。反正他是不想?出海的，一会儿还得逃。 这一派唱念作打，还真是像模像样，就连秦皇都动摇了，难道他说的是真话？ 小黄门在门口道：“陛下?，长公子求见。” 秦皇所住的，是两位公子修建的行宫，特?意进献于父皇，供他在琅琊郡使用。 赵苏进来，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卢生，还有三斗手里捧着的龟甲，心中好几个念头?闪过。 “听闻父皇抓到卢生，儿臣特?来问?一问?，可要按原定的时间出海。”出海的吉日是请大祭司占卜过的，如果要改就得再行占卜。 “先不说这件事，你?来看看这块龟甲。”秦皇开口，三斗便将龟甲递上，全?程没?有一个人开口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苏从容的取过龟甲，翻看一番道：“取一盆火来。” 等?火一来，顺手就将龟甲扔到了火盆之中。卢生见状大惊，生生往火盆上扑，幸得两个侍卫将他抓住，这才没?让他扑上去。可是火星燎着了他的眉毛，顿时让他的脸变得滑稽可笑起来。 可是没?有人笑，卢生会不顾危险生扑火盆，至少从表现?上来看，这块龟甲不像是他临时从哪儿弄来充数的。 如果这是天机，就这么烧了，那就太过可惜了。 秦皇赶紧道：“来人，水。” 一桶水泼上去，龟甲上裂出好看的纹路，一直以来祭司们占卜利用的也是火烧龟甲，然后用裂纹来断吉凶。 可是现?在，谁也没?看龟甲上的纹路，因为?龟甲上慢慢闪现?一行金字。 赵苏闭了闭眼睛，不用看他也知道，这行字写的是什么。 他早就猜到卢生想?靠龟甲脱身，龟甲恐怕就是记载着谶言的载体。他知道这种关键性的历史进程，恐怕没?法打断，无论?他怎么做可能?都一样，干脆扔进火里烧。 结果，谶言就这么浮现?到龟甲上，但从卢生的表现?看，他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看到谶言。极有可能?这是云梦泽交给他的，只是他未能?参悟到用法。 卢生用颤抖的声音念道：“亡秦者?，胡也。” 在场的所有人先是惊骇，然后是赶紧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心里只喊倒霉，怎么被自己听到这种秘密，一点都不想?听怎么办。 秦皇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亡秦者?，亡秦者?，他的大秦要亡了吗？ 不可能?，他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绝不。 胡，哪个胡，一定是胡人，那群匈奴。他就知道，这些人觊觎中原的繁华，没?有一天不在想?着攻入秦国，占据世界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赵苏咬紧嘴唇，一言不发，他怕自己忍不住，不管怎么说胡亥都是秦皇的亲生儿子，而且赵高已经倒台，无力再扶持他登上高位。无论是兄弟相残还是父子相残，都非国家幸事。 秦皇一挥手，除了卢生和长公子，还有三斗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做何解？”秦皇问?的是面前的两个人。 一个是声称自己寻到天机的卢生，一个是破解天机的扶苏。 卢生自己都不知道谶言的内容，此时看到早就惊吓莫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天机既然是对陛下?的预警，自然该由陛下?参透。” 赵苏拱手道：“合该由父皇乾坤独断。” 说完便告辞出去。 外头?将闾和静嘉已经等?着了，不用说，亡秦者?胡也，瞒得了别?人，瞒不了他们。 赵苏叹了口气，然后一摊手，“这件事你?们想?叫我说什么？” “胡到底是指什么？”总不可能?将天下?姓胡的人都给杀了吧，就是皇帝也不可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赵苏摇头?，“全?凭父皇定夺。” 反正他知道秦皇肯定会将帐算到胡人头?上，打匈奴就打匈奴吧，反正他们人数稍多一点，就会不安份。 公子白在房间里等?着大哥，他悄声问?道：“是指胡亥吗？” 赵苏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你?还跟谁说过？” 公子白皱起鼻尖，小模样很是可爱，却翻着和可爱无关的白眼，“你?当我傻啊。” “你?这家伙。”赵苏作势要去打他的屁/股。 公子白笑嘻嘻的跑了出去，“放心吧，我只跟大哥说一句而已。不过我觉得不是，他可没?这个本事。”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这群兄弟，除了大哥，没?一个能?打的。 “你?给我回来。”赵苏冲他招手。 公子白警惕的看着大哥，双手往后挪，刚捂上屁/股，又觉得自己气势不足，改成双手自然垂下?。 “有东西给你?。”赵苏也是无奈了，孩子一大就是这点不好，不像小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跟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什么好东西。”公子白闻言跑了进来。 “你?还挺会给自己加词，我可没?说过是好东西。”赵苏拿出来的是一本书，徐福刚给他送来的太公兵法。 公子白伸出手，“大哥给我的，肯定好东西。” 赵苏笑笑，将太公兵法砸到公子白的手心，“记得好好看。” 公子白将太公兵法抱到怀里，“我现?在就看。” 得运从房门口进来，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声，“要不要小人去提醒一下?公子白，这本书不可以让别?人看到。” 赵苏摆摆手，“无妨，一切就交给他决定吧。” 既然给了他，就是他的。 秦皇不出所料的将胡认定为?胡人，明发圣旨让蒙恬用兵，将匈奴的驻地再往后推一城。 谶言也同时救了卢生一命，秦皇饶了他的性命，但对他的信任已经被打破，直接命人将他押上海船，铁了心要让他出海。 最高兴的是徐福，对他来说坑一个是一个，反正都是赚到的。 出海选在一个风平浪静的白日，万里无云，碧海无波，微风轻柔的拂动发丝，岸边站满的是相送的人群。 大祭司的祈福舞，焚香祷告上天的仪式，在所有人一丝不苟的标准礼仪下?完成。 海船扬起风帆离开岸边，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最后没?入地平线，再也看不到踪影。 赵苏久久的站在岸边，公子白倚靠在他的身边，身边是蒙贤和一众门客等?人。好半天，赵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公子白说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我们住在一颗圆形的星球上。” 公子白蹙住眉头?回忆道：“所以他们是掉下?去了。” 赵苏大笑起来，摸摸公子白的脸蛋，“走吧，其实海边也有很多好吃的，用不着下?海，我带你?们去挖。” 之前哪里有这种闲情逸致，这会儿放松下?来，才觉得一路上都亏待了公子白。说起来，他还是个孩子呢，一路上不吵不闹也没?叫苦，该给些奖赏才对。对公子白来说，恐怕陪伴才是最好的奖赏。 拎着桶，拿着小铲子，在浅海边的沙地里挖来挖去，公子白学?着大哥的样子一铲子铲进去，除了几个怪怪的贝壳，什么都没?有摸到。 “就是这个，花蛤。”赵苏兴奋的将几个花蛤扔进桶里，又招呼蒙贤和小虞姬，“快来，一起挖。” 花蛤，蚬子，蛏子这类小海鲜都可以在湿润的沙地里挖到。常年生活在内陆的人，只在河边见过这种类似贝壳样的东西，并且都是不能?吃的。听到公子说海边的贝壳可以吃，还真把?他们给吓到了。 “真，真，真的能?吃啊。”小虞姬第一个怀疑道。 第295章 虽然公子白一样在怀疑，但他受不了别?人置疑大哥，马上就道：“当然可以，不信一会儿我吃给你?看。” 小虞姬抽了抽眼角，呵呵两声，拎着桶子另外找了块地方就开始挖。蒙贤左右看了看，选择去帮小虞姬。 看到四个桶装的满满的，赵苏回去便指挥小月将这些清洗出来，然后放到清水里吐泥。换水的时候，把?他们放到盆里，用力翻动，可以加速吐泥。 “就跟人晕了想?吐一样，把?他们摇晕了，就把?泥给吐出来了。”公子白在厨房听大哥吩咐完，自作聪明的帮大哥解释。 “小白说的对，就是这么回事。”赵苏拍拍公子白的头?，孩子长大了也不错啊，至少会捧哏不是，简直是完美?弟弟。 蒙贤挖的时候挺高兴，这会儿看到他们在水里张开壳，有些嫌弃道：“这肉也太少了吧。” 肉还没?有壳多，吃一盆也吃不到多少肉，不符合蒙贤的审美?。蒙贤的审美?就是大块的肉，一咬下?去一口油，那才痛快嘛。 “不懂得欣赏。”小海鲜就是给人消磨时间的，拿来喝喝小酒，当一当休闲的零食最好不过。 听说公子这儿又有新的吃食，将闾和静嘉不请自到。 花蛤用热油一炒，放入黄油和豆鼓调味儿，小海鲜原本不够鲜美?，味道相对寡淡一点，用重油重味一中和，立刻迸发出完全?不同的滋味。 蛏子放到铁板上跟烤肉一样一边刷调料一边烤，肉质肥厚的蛏子上满满都是切碎的藠头?，用来取代?蒜头?的作用。 再用鸡汤加入豆腐和蚬子，煮了满满一大盆。吸饱了汤汁的蚬子，又是一重滋味。 “这里海味儿多，我和静嘉刚来的时候，吃得我们想?死。可我们又说好了，跟这些工匠同甘共苦，只好继续。然后吃的嘴里冒酸水，过了半年才习惯。”将闾摇头?，早知道海鲜还有这样的吃法，他们也不至于受这个罪。 赵苏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古代?生活在内陆的人，几乎接触不到新鲜的海鲜，肠胃是不适应的。刚开始食用，海鲜的寒湿之气会让胃产生类似胃寒一样不舒服的感觉。除非是过敏，否则再继续吃一段时间，肠胃适应了，也就好了。 “咱们是留在这里等?，还是回宫。”两位公子找大哥拿主意。 “他们没?有这么快回来的，你?们也出来许久了，我看父皇应该会让你?们回宫。不过在本地留几个心腹人手，还是需要的。”也是怕别?人摘了果子。 “陈立呢？”赵苏记得自己叫他了，可却没?看到人。 “好像有人找他。”有侍卫回了一句。 “来了来了，喝酒怎么能?没?有我。”陈立匆匆而来，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闻着香气就去抓筷子。 “你?干什么去了，就差你?了。”将闾和他的关系不错，闻言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 陈立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赵苏道：“扶苏公子，被陛下?扣下?的儒生，都去哪儿了？” 赵苏挑了下?眉头?，“他们哭着喊着要跟卢生同生共死，要追随他一起出海。” 陈立明显不是很相信。 赵苏继续忽悠道：“我本来是不答应的，海船上的位置有限，回程还有装载货物。我宁愿多腾些位置出来装货，再不然多带几个水手，或是游侠，你?说几个儒生有什么用，是指望他们找矿还是挖矿呢。结果他们哭的那叫一个厉害啊，说不让他们去，游也要游去。你?说我能?怎么办，只好答应他们。” 陈立叹道：“情比金坚啊。” “来，为?情比金坚干一杯，有情有义简直是天下?儒生的表率。”赵苏就这么将他们高高架了起来。 陈立喝了几杯，就开始唱歌，生活在山里，海边的人，生活的环境空旷，人少地方大，交流全?靠喊，就是山歌和号子最好的发源地。 这一声声悠扬的长短调，听得人心潮澎湃　，将闾和静嘉也跟着击箸而歌。 等?喝完酒唱完歌，这群儒生已经成为?有情有义的表率。 陈立摇晃着身子，打着酒嗝，“我，我去跟他们解释，你?们放心，这是情比金坚。” 赵苏抓着酒杯冲陈立遥敬一杯，“来，再为?情比金坚干一杯。” 只有公子白在一边捂住额头?，不忍直视。明明是父皇要将那群儒生杀掉，被大哥的巧舌如簧说服，说是能?让他们受到更深刻的教训，从父皇那儿把?人给要了回来，然后直接送上海船。 他们被押上船的表情，哪里是什么情比金坚，明明是命比纸薄。 只有大哥还说他们好命，不然只能?被坑掉什么的，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公子白看了一眼陈立，心想?这个家伙也是挺好忽悠的，一句情比金坚就给忽悠住了。 赵苏捂住公子白的白眼，“小小年纪，翻什么白眼，来，陪大哥喝一杯。” 小月忍不住拖走公子白，“时间不早，奴婢伺候您洗漱去。” 赵苏无奈的晃了晃自己的酒杯，他是逼着那群儒生上了海船，但也确实是救了他们。在琅琊郡的这些人，不会反对秦皇的任何决定，他们也不认为?杀几个儒生有什么了不起。可是赵苏却知道，真杀了这几个儒生，回到咸阳肯定是甩不掉的麻烦事。 虽说卢生在自己的干扰下?，没?能?再次逃脱，被逼上海船，也就没?了焚书坑儒的基础，等?于说间接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但历史的进程多强悍啊，万一杀了这几个人，回咸阳那些读书人嚷嚷起来，说不定又会触犯秦皇的忌讳，真的再来一次坑儒，他可不保证自己能?再次说服秦皇放人。 现?在这些人为?了情义追随卢生上船，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就是咸阳亲友如相问?，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 海船一走，似乎所有的事情都顺利起来，从闽越采摘炮制的春茶，直接送到琅琊郡。 行宫里，秦皇与赵苏对坐，品评闽越的春茶和蜀郡的有何不同。这等?雅趣，自然还有一帮大臣和门客一起附庸风雅。 人一多这新词就来了，什么巧剜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什么夜扫寒英煮绿尘，松风入鼎更清新。 “没?想?到闽越也有茶，竟是个好地方。”不少人后知后觉的发现?，蒙家好像就将蒙殊安排到了闽越之地。现?在想?来，这怕也是长公子授意的吧。 有人借着气氛不错，开口求道：“长公子也给我们指点指点迷津，怎么才能?够点石成金呢。” 赵苏哈哈大笑，“这个世界不是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你?们当老爷的，天天坐在家里，怎么去点石成金。打个比方，老百姓就算偶尔发现?了茶，甚至炒制出茶叶，他们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因为?当不得吃，当不得穿。” “只有咱们这些人，才能?知道茶叶的妙用，也愿意花费千金买茶喝茶送茶。这世间的好东西多着呢，关键是，你?们得迈开腿啊。” 不少人听了赵苏的话，赞同的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听完了，才发现?其实长公子等?于什么都没?说。 赵苏在心里暗笑，一通看似有道理，却一点不实用的话，他要多少有多少。想?什么都不付出，就从自己这儿掏点石成金的技术，还是省省吧。 “不止茶叶，闽越的对面也有岛屿，他们也造了船出海，不过距离不远，算算时间说不得等?我们回咸阳，就有消息能?够传回来。”蒙毅替自己的儿子争功道。 这个时候可没?有海禁，地方上的权力也大，不向咸阳伸手要钱，自己造船出海什么的，秦皇完全?不会干涉。 “哦，那可要看看，他们能?带什么好东西回来。海外是不是像扶苏说的，遍地都是好东西。”别?说秦皇，就是整个秦国，对中原以外的地区，所存有的认知就是蛮荒之地上住着一群不通礼仪的野蛮人。 直到开通通往西域和身毒的商道，才慢慢扭转这个印象，野蛮人还是野蛮人，但他们所住的地方，也不是那么蛮荒嘛。 至于长生不老的仙草，就连卢生都想?逃跑，仙草存在的可能?性再一次被拉低。 “有什么好东西儿臣也不尽然知道，不过多点土地又有什么不好呢。” 大家都不觉得多点土地会怎么样，因为?现?在地广人稀，只要不是感觉受到威胁，就不认为?有扩充土地的必要。 公子白在茶水里加了一勺白糖，忽然出声道：“父皇，您将闽越对面的岛屿赐给儿子做封地吧。” 忽然一下?子，满场皆静。将闾和静嘉对视一眼，俱是惊骇莫名，一个可怕的想?法浮现?到脑海里，他们只希望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测，而不是真的。 赵苏没?料到公子白会在这个时候直白的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急急起身，拱手道：“父皇，小白还小不知轻重，您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第296章 秦皇的手握在茶杯上，从忽然攥紧到慢慢摩挲，肩膀也从忽然紧绷，到缓缓放松下?来。虽说面无表情，三斗却明白了，这件事不光没?有触怒秦皇，说不得还给了秦皇什么启发。 “好了，看看你?教他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幸好回了宫中，回咸阳以后还须好生进学?。”秦皇轻描淡写，便推了出去，仿佛没?有听到公子白说的话。 第193章 养孩子 真心累 秦皇可以当没有听到, 但其?他?人却不可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强打起精神来，可是?这件事的冲击力太大了, 大到很多人连维持表面的平静，都做不到。 “行了, 今日便散了吧。”秦皇见人心散了，也不强留, 他?正好也想琢磨一下, 公子白的提议虽然荒唐, 但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 人一散, 便自然的分成几拔, 蒙毅避嫌的没有去找扶苏公子。但两位公子却第一时间跟了上来，一左一右将赵苏裹挟在中间。 “大哥，你不会真想把我们扔到荒岛上吧。”将闾一脸苦哈哈。 静嘉更是?害怕道：“我不想做野人。” 赵苏叹了口气, “走?，去我房间喝酒。” 大家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其?实是?有原因的。目前的秦国是?好不容易统一了六国而来的, 采用了郡县制而不是?之?前周朝所用的分封制，也就是?意味着, 秦皇不会再将土地分割出去给任何人。 秦皇有二十?多个皇子, 怎么安排一直是?压在所有人心头的一块大石。采用周朝的分封制倒是?好办了，只不过二十?多个诸侯国一分封下去，秦国的江山岂不是?白打了。 不分封, 而秦皇的儿子要怎么办？继承大统的只可能?是?一个，剩下的皇子总得想办法安置。 都是?龙子凤孙，难道真圈在咸阳当猪养吗？ 放出去, 这些皇子就是?天然的不安定因素，都是?同一个爹生的，凭什么你当皇帝我不能?当。再来几个有能?力的，自己人就得先打成狗脑袋。 为了想办法安置这些皇子，秦皇一直都在思考，只是?到现在都没有考虑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都是?自己的儿子，即不想当猪养，也不想他?们最后同室相戈，这个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对于朝臣们来说，这是?一个不能?提的问题，很简单，谁提出谁解决。没有解决办法，提出来干什么，得罪人吗？ 皇子们更不敢提，秦皇这么独断专行的人，谁知道他?们提出来会不会触怒父皇，更何况他?们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结果今天倒好，被一个孩子叫破了尴尬的局面，并?且还真提出了一个貌似合理的解决办法。 将闾和静嘉则是?吓得脸色苍白，琅琊郡的海岸边不是?没有荒岛，上头除了石头就是?几颗树，如果被发配到这种地方，他?们宁愿现在就抹脖子投海。 而公子白一向唯大哥马首是?瞻，未必没人猜想，这是?扶苏公子想出来的，安置弟弟们的办法。 赵苏倒是?真有这个想法，但他?还没考虑好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子提出来，结果就被小白一句话叫破。别说将闾和静嘉受了刺激，就连他?也觉得刺激大了。 进屋后赵苏拍拍两个弟弟的肩膀，让他?们坐下来，得运已经?端来了酒菜，摆好一桌。 若是?平日让他?们看?到这些美食，必然是?二话不说就开吃，可如今只觉得味同嚼蜡，心里满不是?滋味。 “小白今日所说的话，我也很意外?。”赵苏这句开头，让两位公子放松了许多，大哥没有这个想法就好。 “可是?小白所说的话，也让我有所触动。” 这句话两位公子可就不爱听了，纷纷道：“大哥，你，你不会真想把我们踢出去吧。” 赵苏赶紧摆手，“不至于听我说完都不敢吧。” “大哥请说。”伸手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怎么说，也得搞清楚，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白的话虽然意外?，但也说明?，就连小白都在考虑自己未来的出路，那么我们难道真要将自己的未来，交给别人决定吗？” “大哥，你就不用算在内了吧。”将闾苦笑，大哥是?长?子，还素有贤名，加上这几年成就斐然，立他?为太子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关于那件事，全?凭圣心独裁，我们这些兄弟谁也不能?说没有那个机会，也没人敢说，就一定有那个机会。此事先不论，也不管你们怎么看?我，至少?我觉得先给自己找个后路，也不是?坏事。” 立为太子的事，赵苏的争就表现在不争之?上，但这些没必要跟弟弟们细说。 将闾总算从?沮丧的情绪里解脱出来，“那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激动了？不激动了我们兄弟就慢慢合计。” 静嘉也安静下来，摸着头傻笑道：“这不是?刚才?一下子被小白给吓坏了吗？” “这件事谁都不提，对父皇来说是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对大臣来说事不关己不如高高挂起，否则花了心思还得罪人，得不偿失。” “对啊，你们说以前李斯给父皇出了那么多的主意，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却毫无动静。”静嘉说完才想到李斯和大哥不怎么对付，赶紧讪笑着解释道：“也不光他?一个，还有其?他?人。” “没关系，虽然我和李相不对付，但一码归一码，李相是?有功于秦国的。”赵苏没有否认这一点。 “别人不提，是因为这件事不关别人的事。但对我们来说关系着未来的生活，也关系着子孙后代的生活，我们也可以不提，可以当作没事发生吗？一定要到最后关头，匆匆忙忙给出一个答案，然后不管我们乐不乐意，都得接受吗？” 这句话算是?说到将闾和静嘉的心里去了，若是?事到临头，他?们不答应也得答应。到时候，连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们可以不接受小白的方法，但得接受小白的想法，未雨绸缪啊弟弟们。” 赵苏说的也算是?肺腑之?言，这件事自己不把握不思考，等着别人来给自己安排命运和未来吗？ 可以不接受封地放在荒岛的这个法子，但是?得开始考虑自己的未来，要有这个想法。这就是?赵苏传递给两个弟弟的观念，目前来看?，他?们倒是?能?够接受。 “大哥，你法子最多，你想想主意，只要不去荒岛，怎么着都行啊。”将闾又将问题给抛了回来。 赵苏心想，我也知道你们不想去荒岛，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早有人想出来了，还至于为难到现在吗？ “其?实未必没人想得出法子，只不过怕得罪人罢了。我倒是?有个想法，让大家匿名写下来，畅所欲言。无论内容如何，均不可因言获罪。” 赵苏提议道。 将闾抚掌，“妙啊，这个法子好，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呢。” “也不用问那些大臣的意见，倒不如让我们三人的门客先提提想法。”静嘉说道。 赵苏微笑，“我看?可行。” 好不容易将两个弟弟送走?，赵苏坐在椅上子，用手撑住额头，刚闭上眼就感觉到有动静。他?将眼皮眯出一条缝，看?一个小小的身影蹑手蹑脚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醒酒汤。 “现在知道讨好了，刚才?干嘛去了。”赵苏忽然一睁眼，吓了公子白一跳。幸好赵苏伸出手，将醒酒汤接住，这才?没翻掉。 “大哥，开个头也不算坏事吧。”公子白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赵苏叹了口气，将小白拉到自己身边，“大哥不会让你去荒岛的。” 二十?几个兄弟，他?没想过全?养在身边，但养一个小白，还是?可以的。 “可我想去。”公子白把头靠在大哥的肩膀上，“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带头的话，我愿意……” “我不许。”赵苏打断公子白的话，强硬的命令道：“回去休息吧，以后不许掺和这种事。” 公子白撇撇嘴，闷闷不乐的走?出去。 赵苏在房间里叹气，公子白是?要回皇宫的，如果宫里的皇子知道，不对，是?一定会知道公子白的提议。那对他?的处境来说，会非常不妙。 可是?小孩子成长?的过程中，就会有一段时间，觉得自己长?大了，非常激进的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可能?小白现在就处于这个时间段。这都是?成长?的过程，不是?靠强压可以解决的。 赵苏再一次觉得，养孩子，真心累。 得运从?房门外?进来，收拾掉桌上的残酒剩菜，轻声道：“公子白也是?关心您啊，他?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赵苏当然知道，轻笑着摇头，“可还是?个孩子啊。” 以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的孩子，是?最防不胜防的时候。在他?们眼里，所有的大人都是?傻子，就他?们自己最聪明?。 第297章 翌日，三位公子的门客都写下自己的想法，投入一个木箱之?中，赵苏将木箱里的建议重新找人录下来，剔掉重复的，最终呈现在他?们面前的，也不过就是?五六条建议。 “留在咸阳，新皇登基怎么可能?容得下我等，不妥不妥。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真成喂猪了。”将闾看?了一眼便认为不妥。 “建议父皇分封，我们倒是?愿意，父皇又如何肯。如果父皇愿意分封，又何至于等到现在。没有可能?性，不讨论也罢。”静嘉划掉这一条。虽然皇子们最喜欢这一条，但只要理性还在，就知道不可能?通过。 “这一条建议倒是?有些意思，分封到各郡县建王府，将当地郡县一半的税收交给王府。”将闾和静嘉双双大喜，这一条建议简直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即能?留在中原，也不算分封，但又有钱财收入。 赵苏挑了一下眉头，果然人才?还是?有的，看?看?，这主意不就是?后世好多朝代用过的。不过最后被一个诸子均分家产，给拆解的干干净净。 “只不过，我们兄弟二十?多人，这岂不是?……”全?秦国才?有多少?郡县，这么一算，等于全?国一年的财政收入，有一半要拿出来养这些皇子。秦皇都不可能?答应，更不用提未来的新皇。 “税收的多少?是?可以商量的，关键问题是?你们想好了没有，咸阳的诸位兄弟又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一人一个想法是?没用的，统一一个想法都不见得秦皇能?答应呢，更何况不统一。 “我们回咸阳后，跟兄弟们再商量商量。到时候，还得仰仗大哥帮我们说话了。”将闾这回将姿态放的更低了，在他?眼里，只要大哥答应了，恐怕父皇不会不同意。 毕竟父亲对儿子，和大哥对弟弟，总是?前者更包容更慷慨。如果大哥都同意的条件，不相信父皇不会同意。 赵苏仍是?不肯回应将闾的暗示，“也是?为了我自己，咱们都是?一体的，分什么彼此。最重要的，还是?父皇的想法，但如果要动税收，那大臣们的意见也不能?不考虑。” 对于郡守来说，岂不是?给自己头顶罩了个太上皇，反弹肯定很大。 将闾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说，这条建议虽好，但还需仔细斟酌。” 斟酌吧，二十?几个皇子想要斟酌出一个统一的方案，三年不嫌长?，五年不嫌短。方案出来还得大臣们和秦皇都同意，又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用这个拖住他?们的时间，然后利用这个时间段，全?面推进航海线路，等海外?大批的白银，香料都往咸阳运时，我不信你们不动心。 几位公子关于皇子的去向讨论，一字不差的摆上了秦皇的案头，看?了一眼，秦皇好笑道：“都上了这小子的当，朕就等着看?他?怎么将海外?的荒岛变成一朵花吧。” 一眼就瞧出扶苏真正的意图，但不准备说破的秦皇，坏心思的决定先当壁上观。儿子们大了，集体耍猴戏给老父亲看?一看?，也是?要得的。彩衣娱亲嘛，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秦皇起驾返回咸阳，路过泗水郡时，项羽随叔父项梁混在人群中，看?着身披铠甲的禁卫军开道，闪亮的武器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还有骑在马上的将军，威风凛凛。包括能?和自己有一战之?力的蒙贤，人人都称诵贤德的长?公子，古灵精怪的公子白，统统都附属于坐在马车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项梁见侄儿项羽直视御座，赶紧拉他?低头，感慨的说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项羽倔强的耿着脖子道：“彼可取而代之?也。” 若是?在别人家，儿孙说出这种话，说不得要被家长?暴揍一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可在项家，项梁笑眯眯道：“好，果真项家麒麟儿也。” 蒙贤骑在马上，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看?他?，他?猛一回头，黑鸦鸦的人群都低着头，无一不顺从?的跪俯在地。他?失望的抓紧缰绳，长?吁一口气。 小虞姬坐在马车里，扒着车窗的缝隙，大眼睛乌溜溜的转动着，半响她?嘴角忽然翘起，暗骂一句呆子，在吸引了对方的目光后，啪一声将车窗关紧。 公子白偏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小虞姬瞪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大哥说，女?人出生的时候，自带天地间的一抹灵气，他?们天生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吸引人的目光。我原以为大哥是?胡说八道，现在才?知道，竟是?真的。” 小虞姬微哼一声，“长?公子说，男人靠征征服世界来征服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我也觉得，你大哥说的有些道理。” 公子白感兴趣道：“不如我们做个实验。” “什么叫实验。” “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就是?说……” 马车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唯一缩在角落伺候公子白的小黄门，可以说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觉得每个字都明?白，连在一起就象一串串的诅咒，听得他?昏昏欲睡。 赵苏正在自己的马车里坐卧难安，“小白和小虞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 得运心想，又来了，哪怕他?觉得自己很了解长?公子的喜好，但他?仍然理解不了长?公子的思维方式。别说公子白还没到年纪，就是?到了年纪，喜欢个把小姑娘又算得了什么。 是?，小虞姬是?公子白的表姐，那又如何。当然，她?当公子白的正妻肯定是?不够资格的，但是?收个房算得了什么，公子至于急成这样?吗？ 那着急的样?子，就好像在公子眼里，两个人是?平等的身份一样?。 得运被自己突如奇来的想法给逗乐了，平等的身份，开什么玩笑。 “他?们可是?表姐弟啊。”表姐弟怎么能?够在一起，赵苏丝毫不怀疑公子白的魅力，也忘了考虑小虞姬早就已经?见过项羽。项羽会比公子白更吸引小姑娘吗？在赵苏眼里，完全?不存在的。 好在赵苏没有纠结多久，小虞姬便下了公子白的马车，和小月坐到一起，之?后也没有再借故靠近公子白。 回到咸阳，赵苏带着公子白住进青桐宫，蒙梨早就带着儿子住进来，等着他?们回宫。 “爹爹。”一声清脆稚嫩的童音刚一喊出来，赵苏就已经?激动的热泪盈眶。 众人早就习惯了长?公子对老婆孩子的态度，可有些初次见到的，仍然被吓得不轻。 赵苏快走?几步上前，就在青桐宫的大门口，一把搂住蒙梨和蒙梨怀中的儿子，将他?们全?都拥入自己怀中。 被蒙梨抱住的子婴被吓得不轻，在他?的年龄来说，大半年不见的爹爹跟陌生人也差不多。猛的被陌生人搂住，当时就哭了出来。 赵苏很奇怪的看?着儿子，“不记得爹爹了，刚才?不是?还喊了吗？” 子婴的肉手使劲去推赵苏，他?哪里是?喊他?了，明?明?就是?完成娘亲的任务。 蒙梨赶紧将儿子交给旁边的奶娘，把喊爹的事给糊弄过去，“没事，一会儿玩熟了就认得了，快去泡个澡，小白也是?，快去。” 等蒙梨见着小虞姬，很是?震憾了片刻，这个世间竟然能?生出这般模样?的女?子，真不知道长?大了会是?如何倾国倾城。也幸亏得公子庇护，生在普通人家，模样?太好了，反倒是?不幸的根源。 公子白趁机将小虞姬要了过去，蒙梨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驳了自家的小叔子。她?想的也简单，小虞姬毕竟是?公子白的表姐，大概是?他?不愿意看?到小虞姬被别人使唤吧。 等赵苏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他?不同意也不可能?将人给要回来，不然传出去成了什么，兄弟俩争个小姑娘吗？忒难听。 赵苏当务之?急是?要让儿子认自己这个爹，结果子婴的倔强出乎人的意料，哪怕被自家老爹牢牢抱住，也要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脑袋拼命往外?扭，大哭着将自己熟悉的人喊个遍。 公子白抱着肚子，就差笑得打滚，没事还要顺手煽两把火，告诉子婴这人是?偷小孩的，千万别跟他?走?。 大人轮流上阵哄了个遍，子婴就是?不低头，赵苏失去耐心，捉到自己腿上就是?一通揍。 揍完了自己又是?后悔又是?心疼，心想这下完了，孩子怕是?更不会认他?了。 就见子婴自己从?他?腿上爬下来，双手捂到自己屁/股上，圆脸蛋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可怜巴巴的喊道：“爹爹。” 赵苏瞬间就给石化了，一把将子婴举起来，“这孩子到底是?随了谁？” 他?和蒙梨都属于大人越打越倔，头可断血可流，说不听话就不听话的那种拧巴鬼。非得自己想明?白了，不用人催就知道该干嘛干嘛。 第298章 蒙梨按着胸口从?里屋出来，刚才?打孩子那一阵，她?眼泪都在打转，但父亲打孩子天经?地义，当娘的也不好管。这会儿听到子婴服软，才?走?出来。 出来一看?，见儿子趴在丈夫的怀里，脸上泪痕未干，却乖乖的不哭不闹，不由也垮下脸，是?啊，这孩子是?像了谁？ “我们蒙家可没这种孩子。”蒙梨简直是?一脸嫌弃，武将世家啊，怎么能?出这种打一打就服的孩子。 “去去去，这叫能?屈能?伸，你懂不懂。”打完孩子后悔的赵苏忍不住替儿子辩护。 “这样?也好，不听话打一顿就好。总比我哥他?们，棍子打断好几根，都听不到一句服软的话强。”蒙梨想到是?亲生的，决定还是?说点好听的。 赵苏哼着小曲，抱着儿子去御花园溜达。打服了就得赶快培养感情，不然孩子不跟他?亲近怎么办？ 公子白跟在后头唉声叹气，回来的一路他?就看?了一路的太公兵法，看?得他?都入了迷，回来也不想放下。大哥非得让他?丢下书本，陪他?出来带孩子，子婴就不能?晚点认爹吗，生气。 第194章 开口 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开口让赵苏回到…… 日子就在公子白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赵苏的拆台，子婴蹬着小腿四处撒野的日常里，静静流淌。 等到赵苏决定启程去新村的时候, 才?惊觉原来?美好?的日子总是显得无比短暂。 新村的大总管换上徐悠，但他目前不够服众, 所以?各方派系你争我斗，合纵连横, 各出奇招。终于在公子回新村之前, 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 赵苏一回去, 水娘就跟公子请辞，只?求在新村有间屋子养老。赵苏自是不许, 留下水娘要单独跟她谈谈, 就连蒙梨都没留在屋里，就他们俩。 “水娘，我是你从小带到大的, 母妃死后，也是你不离不弃的照顾我, 帮我操心大后方, 还帮我管好?金库。如果不是你，这条路定然不会走的像如今这般顺利。” “是水娘有负公子所托, 如今, 哪里还有脸呆下去。”水娘掩面而泣，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宫嬷嬷，自有她的气度和尊严, 除了?在公子面前，哪怕是在蒙梨面前，她也没掉过一颗眼泪, 更不会这么服软认错。 “你不要把什么都揽到自己身上，新村已经长成一颗大树，该修的修该剪的剪，可是总不可能把整颗树砍倒吧。劝人的话，我在外头说的好?累，不想再说了?，我只?知?道我身边值得相信的人没有几个，如果水娘也要走，我还能相信谁呢？” 看公子疲惫的按着两眼之间的位置，眼里都有了?红血丝，水娘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这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看看公子才?在宫里呆了?多久，就操劳成这样。 连声道：“我不走，我不走了?，我还得给公子看好?这个家，再不济也能帮您带带孩子。谁不合公子的意，不用您出面，我自会帮您修剪。” 赵苏握住水娘的手，使?劲握紧，“在外头人人都想巴结讨好?我，还不是因为我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谁管过我累不累，只?有水娘才?会心疼我。” 水娘给感动的眼泪成串的往下掉，越发心疼起?公子的不容易，“公子赚下这份家业，外头看着风光，谁又知?道公子吃了?多少?苦头，费了?多少?精神。争权夺利的时候人人有份，怎么不想想来?新村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且还不知?足。” “就是，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我帮公子教?训。” “好?。”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安抚好?水娘，保生送来?了?一份卷宗，记载着这段时间新村发生的所有事情。 “我来?看看，他们这些人谁赢了?。”赵苏一边看一边发出点评，诸如，“战斗力太弱，我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这手围魏救赵玩的不错啊。” “拉一个打一个，再反手一巴掌，不错不错，教?课书级别的经典案例。” “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我以?为他只?是能力不行，原来?人家擅长的是内斗。” 赵苏合上卷宗，收起?刚才?的嘻笑怒骂，将卷宗投入火盆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大哥是不追究吗？”公子白中途溜过来?，已经在门口光明正大听了?好?一会儿。 “我记在脑子里了?，这不是追究不追究的问题，就算是奴隶也有吃饱饭的追求，更何况是有本事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真是至理明言。 “那?该怎么办？”公子白锲而不舍的追问。 “给他们挪个地方，可以?发挥自己优势的地方不就好?了?。”这些人除了?这些问题，至少?做事情还是有一套的，并非是不学无术之人。 之前在琅琊郡便同蒙毅说好?的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这几日便开始将他们扔去朝廷里作官。不是喜欢争权夺利，喜欢内斗，喜欢拉帮结派吗？行啊，去外头给我作个够。 新村里，只?要老实憨厚一点，懂得知?足常乐的便好?。能维持多长时间他不知?道，等维持不下去了?，再把人往朝廷里扔就是。 这可是官身，对于白身来?说，是完全不能抵挡的诱惑，他根本不怕人不去。 “所以?大哥的计划就是阳谋，对吗？堂堂正正的，就算被?人识破也要感谢您。” 公子白歪头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赵苏觉得有点不对，赶紧往回倒腾，“这不是阳谋和阴谋的问题，而是他们对新村有功劳有苦劳，不能因为一点小小的过错就否定他们以?前的付出。给他们一个更好?的位置，也是一种回报。” “哦。”公子白也不知道相没相信大哥的话，从表面上看，仿佛是接受了?。 “对自己身边的人，不要算计，好?和好?散。”赵苏再次强调。 “知?道了?。”公子白吐吐舌头，趴到赵苏的身上撒娇，“大哥，你说到了?夏天给我做好?吃的。” 已经到夏天了?吗？赵苏一惊，又想起?来?，公子白也到了?要送回皇宫继续读书的时间了?，难怪他会忽然跑来?撒娇。这两年，他自诩大人，已经很少对他这么撒娇了?。 “说做就做，立马行动才是你哥的风格。” 星楼的地下就有挖好?的冰室，赵苏领着公子白到厨房，还没站稳呢，子婴已经迈着小腿冲了进来。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公子进了?厨房，那?一定代表着有新的吃食要诞生。 “水果洗净了?榨出汁，给我装到这个模子里。”装好?了?果汁的盒子被?送入冰室冻起?来?。 牛奶加上鸡蛋被?打发成奶油，放到冰室里冻起?来?。红豆煮成红豆沙，放到一边待用。 冻好?的果汁再打碎成雪泥，将冻好?的奶油舀成球状放到雪泥上，再浇上一勺红豆沙，便可以?用勺慢慢品尝夏天的滋味。 子婴看着公子白端走一大盘雪泥，急的一边使?劲蹦达一边喊，“爹爹，我，还有我。” 生怕亲爹把他给忘了?。 赵苏哪里敢喂他吃冰，想了?想端出一大盘给子婴看，“这是你和你娘的，快去，让她喂你吃。” “我自己吃。”子婴说话和走路比别的孩子要稍迟一点，但一旦学会了?，学习的速度便是一日千里，把好?多把比说话早，走路早的孩子，都甩到身后。 只?是再一日千里，跟老爹这头老狐狸斗，那?是完全不够看的。 水娘好?笑的抱起?子婴，丫鬟捂着嘴端起?盘子。 等送到蒙梨手边，果然子婴就只?剩下看的份，闹的太厉害就喂他一口沾了?奶油的红豆沙。 赵苏上去看的时候，就见?子婴嘴边一圈红豆沙，开心的举着拳头放到头顶，蹦蹦跳跳的大喊，“吃冰，吃冰冰。” 蒙梨见?赵苏还敢进来?，白了?他一眼，“以?后少?做这些，小孩子可不敢吃冰。” 赵苏嘿嘿笑着，故意怪模怪样的拱手，“谨遵夫人之命。” 蒙梨抿了?嘴，“快走快走。” 别耽误她糊弄孩子。 一连几天，新村好?多初上位的人，被?一纸调令分派到全国各地，官位不大，但总归是官身。对于他们当中的许多人来?说，是几代人梦寐以?求的改换门庭的机会。 哪怕他们明知?道这是公子的手段，哪怕他们刚刚费尽心机，才?占据现在的位置，仍然感激涕零。 赵苏收下他们的感激，一一为他们送行，作出承诺新村永远是他们是娘家。但也要求他们，永远记得自己的出身，也要永远记得自己是去干什么的。 “如果有贪赃枉法欺压良善之辈，那?就记清楚，永远不许再提新村两个字，因为我嫌脏。” “必不负公子所托。”走的人说的诚心实意。 第299章 赵苏相信他们今日所说，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但会不会变，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剩下的人也明白了?公子的意思?，公子所要的新村，必须按他喜欢的样子捏和，容不得任何人经营自己的势力。 有人心灰意冷离开，也有人越发坚定的留下。 韩家在这次的清洗中，走的几乎一个不剩，但几乎都是送出去当官。韩家的家主，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最后送上一份厚厚的大礼，到底还是表示了?感谢。 “公子，是要让韩书回来?了?吗？”得运猜测道。 “我给他扫除了?障碍，但现在回来?，韩家岂不是又找到机会。”赵苏知?道，韩书有韩书的无奈，再傻再天真的少?年，都是会长大的。家族是这个时代的人，永远绕不过去的坎。 得运表示明白了?，“其实以?前韩书私下也是尽力在约束他们，只?不过……” 面对自家人，总是缺一点底气。 “这个世界很大，让他出去看看，并非坏事。” 得运见?公子是铁了?心，要让韩书在泗水郡呆下去了?，也不再言语。 送走公子白，赵苏郁闷了?好?几天，牵着儿子的手，去后山的果园闲逛。子婴穿着大红肚兜，脖子上套着一个金项圈，手脚上还挂着金铃铛，一走路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这是谁的主意？”赵苏简直无法直视。 丫鬟小声道：“夫人说小公子太好?动，怕一个不留神躲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所以?，所以?……” 好?吧，知?道了?，是蒙梨的主意。 明明跟着一大堆人，子婴总能从各种刁钻的角度跑出大家的视线范围，最后都是靠着铃铛声把人给找回来?的。赵苏总算明白了?，每一项发明的背后，都有一段心酸。 在不知?道多少?回把子婴抓回来?后，赵苏拎着他扛到自己肩膀上，“坐好?了?，不许下来?。” “驾驾驾……”回到家子婴都不想下来?，挨个的要往人家肩膀上爬。 蒙梨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恼怒的盯着赵苏，“好?不容易把他的坏毛病给改掉，你又来?这一出。” “唉哟，出了?一身汗，我去洗洗。”赵苏忙不迭的往浴室跑。 到了?晚上，奶娘将睡得四仰八叉的子婴刚一抱起?来?，他就醒了?，嘴里喊着娘亲，闭着眼睛就往蒙梨的怀里滚。气得赵苏把他拎起?来?，往他自己屋里一扔，“给我老实呆着。” “你跟个孩子发什么脾气，让他留在这儿怎么了?。”蒙梨气的去捶他。 “那?怎么行，这不是耽误功夫吗？你就不想给他生个妹妹，我可是盼女儿盼了?好?久了?。”赵苏把鼻尖往蒙梨的颈窝凑。 蒙梨身子僵了?一下，重又软下来?，为难道：“怕是有些难呢。” “怎么？”赵苏被?吓了?一跳，子婴长这么大，他们之间聚少?离多，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蒙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蒙梨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却一直瞒着他。 见?丈夫一下子紧张起?来?，蒙梨抿着嘴笑，“你看看我们家，我这一代，旁支的不算，嫡支的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你再看看下一代，连一个女儿都没有，我娘都说，怕是我们家杀伐太重，一般的女儿家不敢投胎呢。” 原来?是这个说法，赵苏乐了?，“丈母娘是不是变着法子夸你不是一般的女儿家。” “去你的。”蒙梨气的转了?身，用背对着他。 赵苏从身后搂住蒙梨，“对我来?说，你就是不一般的女儿家啊，咱们再生几个不一般的公主，你说好?不好?。” “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张嘴就能让人的心化掉，雪白的皮肤，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穿着漂亮的小裙子。我们牵着她的手，陪她一块长大，你说好?不好?。” 蒙梨转过身勾住赵苏的脖子，“要不是养过一个孩子，我肯定被?你给骗了?。” “我说的是女儿啊，女儿不一样，是爹娘的小棉袄，贴心贴肺，臭小子怎么比。” 蒙梨把脸埋在赵苏的怀里闷笑，赵苏撑起?手臂起?身吹灭了?蜡烛。 日子平静的从夏日滑到冬日，新村的冰雪节已经办出经验，办出水平，办成了?冬日里咸阳人必来?一观的风景线。 有了?少?府的参与，长长的水泥路，直接从城门连接到新村，无论骑马和坐车，时间都比之前缩短了?一半。敢纵马狂奔的，速度还能再提上一提。 咸阳城也以?皇宫为圆点，往外铺设水泥道路，新建的房屋都学着新村做下水管道，将污物?直接排到城外。这个冬天，棉袄和毛衣已经成为百姓的日常穿着，特别是小孩子，大花棉袄简直成了?标配。 只?不过，因为大花棉袄，长公子的品味再一次成为咸阳百姓私下嘲笑的对象。只?不过嘲笑归嘲笑，长公子喜欢的大花布还是成为最畅销的货品。 蒙梨看着大红花布上的绿叶子，不停的眨眼睛，“这真是公子画的图，公子亲手染出来?的布。” “可不是，这一匹是公子亲自动手染的，夫人不知?道，外头有多流行。”水娘那?个骄傲啊，就像献宝似的将这匹花布献给蒙梨。 “公子的喜好?还真是，真是……”蒙梨憋到想哭，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多喜庆啊。”新村的普通人，那?是赞不绝口。 什么，俗气，你简直胡说八道，你这种凡夫俗子根本不配理解公子的审美。 红配绿，臭狗屎，这话谁说的，看我不打死他。喜庆，喜庆懂不懂。 村，咱们就是新村，正合适。 赵苏很是欣慰的看着自己一手炮制出来?的大红花布走红，心里充满了?怀念。这可是七八十年代的国民花布，他出生在农村，更新换代慢，他小时候还穿过这种大花布改的小棉袄呢。 他需要在这个时空里，不停的抛出锚点，才?能让自己不再迷茫，不会迷失。而将他所熟悉的事物?还原，就是他的锚。 “大俗即是大雅，这叫雅俗共赏。”还是门客说的话中听，赵苏深以?为然。论拍马屁，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秦国上下种植甘蔗和油菜花籽的农民更多了?。铁锅已经不再是贵族的专利，而是慢慢成为稍有家底的平民家庭，最优先添置的大件之一。 榨油坊也在公子公开放出技术之后，在数不清的地方扎下根，走进越来?越多平民百姓的厨房，铁锅热油炒菜渐有一统江湖之势，成为主流。 春天一过，往夏日里走，有关?琅琊郡的海船仍没有消息，宫中几乎是一日一问。直到再无人问，赵苏甚至每个月都会派人过去，亲眼看看才?又回转。 不少?投资过的世家都开始后悔，渐有微辞，蒙毅在咸阳大怒，称他们为竖子，并称他们的股权若是愿意卖，有多少?他全价收多少?。 “赚钱的时候不知?道跑的多快，现在往西域走的商队哪一个不是托了?公子的福。就一回没赚着钱，就开始说怪话，赶紧把股权吐出来?，除了?全价我还送他们一副棺材板。” 蒙毅确有实力说这话，他们蒙家可是差不多占了?全国所有白糖生意的一半，这是当初相信扶苏公子，而带来?的回报。就这一项，就足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更不提，搭上公子这支东风，不知?做了?多少?生意。 商运府的三斗听闻，悍然出手，比起?现金流商运府丝毫不逊色于蒙家，吸纳那?些等不住的人家的股份不在话下。蒙毅知?道三斗出手，便将机会拱手相让。商运府属于秦皇的私产，谁知?道这是不是秦皇授意的，没人敢争。 赵苏都快忘了?，琅琊郡的海船，是他的一个众筹项目。出钱的人可以?在未来?找到的白银矿里，占上一定的股份。 如今股份差不多都回到商运府，也就是秦皇的口袋里。等于说是这些人家白白将一大笔钱，借给国家用了?好?几年。 赵苏越想越好?笑，他相信三斗也一定算得清这笔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儿，偷着乐呢。 快到秋天的时候，琅琊郡终于传来?消息，海船遇到风浪毁损严重，死伤惨重，但他们找到了?白银岛，也安全回转琅琊郡。 赵苏接到消息的时候，几乎要跳起?来?，“成功了?，成功了?。” 高兴的人很多，但没人会像他这么兴奋，因为这个时候的人，不可能想像得到，在未来?的时空里，这座白银岛，给自己所居住的这片大陆，带来?多么深重的灾难和惨无人道的杀戮。 听到海船回归的消息，秦皇第一时间安排人护送他们回咸阳，他要亲耳听到第一手的消息，海外到底有仙山还是荒岛，又或是白银岛。 赵苏又一次带着老婆孩子住进青桐宫，他也想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航线是不是到达了?正确的地方，当地有没有土著，自然环境如何，海上的风浪大吗？海船受到的毁损严重吗？死伤的人到底有多少?，他认识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 第300章 进宫第一时间带着儿子去给秦皇请安，秦皇招手让子婴到他面前，用手捏了?捏他结实的胳膊和小脸蛋，“长的不错。” 挺结实的孩子，看来?蒙梨养的不错。 “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新村经营了?这么多年，还得你一步不离的盯着，就说明你的方法有问题。”这不是秦皇第一次开口，但是是他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开口让赵苏回到宫里居住。 赵苏张了?张嘴，又赶紧换成了?拱手礼，“喏，儿臣遵命。” “嗯，不是不让你回新村，只?不过，你到底是长子。” “这几年父皇由着儿臣任性?，儿臣其实很是感激，如今也该带着子婴承欢父皇膝下。”不管秦皇是出于什么原因开口，赵苏都不可能拒绝。不仅不能拒绝，还得感恩戴德，表示出自己也早想如此，简直是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更何况秦皇的声音里竟然还有一点伤感，他实在不知?道是出了?何事，竟惹得父皇如此触动。 回到青桐宫，蒙梨已经从几位母妃哪儿回来?，她每次回宫都少?不得要去宫里的几位母妃那?里请安送礼，所有的皇子和公主，也都是人人有份。这位长嫂，在后宫受欢迎的程度，甚至还要高过扶苏这位大哥。 “我帮着姬无忧送了?些新出的料子给姬夫人，她跟我说，卢生好?似死在了?外头，而且海外没有仙山，只?有荒岛一座，压根没有仙境更没有仙草。” 也就是说，秦皇长生不老的愿望落空了?，难怪今天会是这样的语气，还让他留在宫里长住。 “父皇让我们留在宫中长住。”都不用问意见?的，父皇的决定就是最终意见?。 蒙梨倒是无所谓，只?是捧着肚子道：“那?这个孩子怕是要生在皇宫里了?。” “我们的小公主。”赵苏伸手在蒙梨的肚子上摸了?摸，“等孩子出生再大一点，咱们将青桐宫翻修一下，也一样能住。就是委屈你了?，这个时候换地方，怕你不太适应。” “看公子说的，如果住在宫里都委屈，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不委屈的。我觉得也挺好?，子婴一直没什么朋友，如今在咸阳可以?交的朋友就多了?。小白和蒙贤也能带着他，唉哟不行，这两个家伙肯定会将子婴带坏的，我得防着点。” 提到孩子的事情，两个人几乎有说不完的话，赵苏不理解，为什么前世总听人说夫妻俩有了?孩子就会吵架。 看看现在，于是赵苏仔细看了?看照顾子婴的几十个男男女女的下人，摸了?摸下巴，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第195章 白银 结果很是惊人 海船的船长以及徐福和富棋, 包括刘邦都在?这次到咸阳的队伍当中。等赵苏在?大殿上看到他们时，颇有些激动的上前，挨个?拍拍他们的肩膀。 “回来就好, 回来了就好。” 富棋当初因为公子白遇险一事，从一个?白面?胖子变成一个?黄脸瘦子, 如今只见?着一个?黑瘦的糙脸汉子，被海风吹出?好几层褶子, 就这么随随便便堆在?脸上, 哪里还有以前当郡守时的半点风采。 徐福第一个?忍不住, 直接就哭了，“公子, 我们这是九死一生啊, 至少有数十次危在?旦夕，小人?都以为再也?回不来了。” 船长想?到路上遇到的危险，还有死去的船员, 也?掉了眼泪。 刘邦也?是感慨连连，只是他与?公子不熟, 并不敢攀附, 只拱手退让一边，看他们与?公子交谈。 “卢生是怎么死的？”赵苏忍不住问道。 徐福连连摆手, “不是我干的, 是他自己上岸的时候心急，被毒蛇咬到，还没来得及取药, 就一命呜呼。大家都看到了，我当时离他很远。” “没说是你害的。”赵苏心知海船上定有幽冥行走的人?，估计在?这些人?到咸阳之前, 那些人?的密报早已到了秦皇的案头。 正?说话间，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大家赶紧闭上嘴，拱手弯腰，等陛下走上殿前，这才齐齐跪下，三呼万岁。 “平身吧。”秦皇轻轻一抬手。 殿外，将闾和静嘉两位公子也?联袂而至，见?到众人?特别是船长，也?是一派感动之情。 “赐座。”秦皇再次开口，这可以说是难得的礼遇。 案几后?摆放着蒲团，按身份高低跪坐，几位公子坐在?离秦皇最近的地方，其他人?依次。 秦皇看了一眼并未说话，三斗上前一步道：“船长何在?。” “小，小人?在?。” 从船长开始，依次说起他们从上船到回程，以及在?上岛后?的经历。船长第一次面?圣，难免紧张，语调磕磕巴巴，说话轻重不分。听了几句后?，三斗直接打断，换上徐福。 说起来徐福身上还挂着御医的身份呢，他的口才就要好得多?了，而且知道秦皇最想?听什么。 “陛下，我们按公子所指点的航路一张行驶过去，路遇一座岛屿，然后?绕过它往后?，这才到达白银岛，与?公子所画航路一模一样。白银岛上已有土著，类似野人?极难沟通。我们带去的农人?和方士将我们能找到的每一样植物和石头都仔细查验过，大半与?中原相似，也?有少部分是我们这里没有的，经过尝试也?不过是品种不同，并没有特殊效果。” 秦皇最想?听的就是海外有没有仙山，仙山上有没有长生不老的仙草。 现在?已经证明，公子所画的航路没错，那么白银岛就是白银岛，不是仙山。白银岛上更没仙草，就没听说仙山上住着野人?，而不是住着仙人?的。 徐福又说了卢生之死，在?场的人?也?都证明，确实如此。纯粹是点背，与?人?无?关。 可能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秦皇这会儿?再次确认之时，没有露出?任何失望之色。也?很干脆俐落的没有再谈起任何长生不老的话题，反而是详细过问岛上的土著以及白银矿一事。 富棋接过话头道：“回陛下的话，岛上土著比之百越之民，还要再稍原始一些。再加上个?头很矮，工具有限，所以攻击力并不强。他们打败了他们的首领之后?，他们便变得顺服，想?来以后?不会成为障碍。” “至于白银矿，陛下请看。”富棋带了好几只大箱子，都是他带着方士，再加上游侠，从最有可能产银的高山深洞里挖出?来的石头。 每块石头都标注了采挖的地点，还有他自己手绘的地图。 至于这些是单纯的石头，还是矿石，须得在?咸阳勘验。他们这一回出?海，目的就是找到白银岛，采挖矿石带回来。如何开采，那是后?一步的安排。 秦皇大悦，“让少府勘验清楚。” 几只大箱子被抬了下去，如果真能从里头找出?蕴含白银的矿石，那这一趟才是真正?的不虚此行。 “不管有没有白银矿，你们都是得胜回朝的勇武之士，按之前所授军功爵位，各提一级，赏银二十两。死者给予抚恤金，和一个?继承军功爵位的名额。” 秦皇一锤定音，众人?大喜，再次跪地谢恩。军功爵位在秦国统一六国后?，已经很难获取，等于是让白身一步跨越到仕这一层，说是龙跃龙门?也?不为过。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皇下令赐宴，让扶苏公子坐陪。 秦皇一走，大殿中紧张的气氛立刻消解无形，富棋上前对赵苏拱手道：“公子，少府那边可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真有白银谁还敢瞒着不成。”赵苏丝毫不担心他们验不出?来，白银岛上最丰富的矿产就是白银，几乎一度占了世?界上大部分白银的产量。 白银矿不能说遍地都是，但矿量绝不会太小。就算富棋真这么倒霉，挖的全是真石头也?没关系，至少他们证明了白银岛是真实存在的，以后?再去就是。 御膳坊很快送来热气腾腾的食物，一架火炉上架着一只小铜盆，里头的白汤煮的咕咕冒泡，再将碟子里的菜和肉倒进去，涮好了再醮上调料一口塞到嘴里，在?秋意萧瑟的日子里，吃得人?连每个?毛孔都舒坦的想?要欢唱。 “还是大哥有本事，自从将赐宴的御膳改成小火锅，想?留在?宫里蹭饭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将闾大笑道。 御膳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就像他们这样尊贵的龙子凤孙都受过御膳坊的折腾，那些被赐宴的大臣哪里能看在?御膳坊的眼里，烤好的肥猪肉都快冻出?油脂来了，也?不知道端上来是给人?吃的，还是恶心人?的。 关键是皇帝赏赐你不吃还不行，肠胃稍差一点的人?，回去上吐下泄的不是一个?二个?。 自从赵苏奉命招待过一回被赐宴的大臣后?，顺路就去御膳坊溜达一圈，再之后?赐宴就变成了现涮的骨汤小火汤。别说被赐宴的人?吃着舒服，就是他们这些陪客的吃着也?舒服啊。 第301章 其他人?包括最有见?识的富棋在?内，都吃得不亦乐乎，公子们的谈话他们插不上嘴，只竖着耳朵，想?多?听一些，睁大眼睛多?看一些。后?半辈子的谈资，就看这一回了。进过皇宫吃过御膳，这回家乡一说，得是多?大的威风。 等大家吃的差不多?，赵苏额外问了来回路上的情况，得知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遇着大风大浪。 用船长的话说，就是，“遮天?蔽日的海浪，直接打到天?上，再翻卷过来，兜头浇下的不是水，是海。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仿若遇到鬼打墙。海船单看是庞然大物，等着海浪一起和一叶小舟也?没什么区别。” 海浪打断了大半的桅杆，船身还破了一个?洞，只须再多?一个?浪头打过来，就能拖着他们所有人?葬身海底。 可世?事就是这么巧，这个?时候浪停了风也?止了，就连天?色也?变回来了。仿佛刚才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们的梦境。 “我们临时停靠一座岛上，砍了些木材，勉强修补住海船，这才能重新驶回故土。” 船长感慨连连，这段时间的经历如同刀刻一般印在?他的脑海里，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 “夏天?的海浪会比较大，我记得我说过这件事。”赵苏不是专业人?士，只能根本自己那点可怜的常识判断，夏天?常有台风，想?必海上的风浪也?会比别的季节更大。 “公子说的是，只是大家在?外头呆的太久了，都想?早些回家。”船长也?很无?奈，他经验是够丰富，但身份不够。所以行事时，必然会考虑徐福和富棋等人?的意见?。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若是早些回家变成回不了家，又该如何。你是船长，航行的事就该听你的。”船长是将闾亲自挑选的，这会儿?自然是力挺他。 船长诺诺应是，从表现来看，就知道他在?船上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先在?咸阳呆几日，把封赏和军功爵位的事都办妥当。我会上折，请父皇允许再造海船，这一回，我们多?去几条船，也?多?去一些人?。” 建造海船，招募人?手，这一次肯定是驾轻就熟，但也?需要时间准备。 做生不如做熟，当然还是交给将闾和静嘉负责为好。 “是不是等矿石的结果出?来再说。”静嘉有些担心。 赵苏反问道：“如果出?来的结果是没有，难道就此放弃？” 白银岛真的存在?，那么长公子所说的话，可信度就非常高了。放弃掉，怕是没人?肯答应。 “造海船的钱从何而来。”国库是不可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的，第一次出?海就是各大世?家的投资，如今还没出?个?结果，还指望他们继续拿钱出?来吗？ “投过的可以继续投，不愿意的不用勉强，没投过的给钱也?不要。蒙家和新村兜底，钱的事不用操心。” 有这两家兜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将闾和静嘉表示也?愿意在?折子上署名。 几乎就在?折子递上去的同时，少府也?已经将矿石用吹灰法分别提炼，递上结果。 秦皇同时拿着两份折子，招来赵苏和将闾还有静嘉。 见?到父皇，将闾和静嘉先怂三分，缩着脖子不敢吱声。赵苏拱手道：“但请父皇吩咐。” “矿石的结果出?来了，你们知道吗？” 赵苏老实道：“听说了，不过少府没说是什么结果，只说是报于御前。” “结果很是惊人?。” 单从秦皇的表情来分析，不管是惊人?的好，还是惊人?的差，都有可能。 将闾和静嘉都有些忐忑，如果是惊人?的差，他们该怎么办？ 只有赵苏面?色不变，眼神坚定，那表情好像是在?说，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可能改变决定。 秦皇心里叹了口气，将闾和静嘉也?是他的儿?子，出?海一事也?付出?良多?，但关键时刻一比，立见?高低。 坚定不可动摇的意志，认准了便不回头的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你们自己看吧。” 三斗将摆在?案头的折子取下，双手奉到赵苏面?前。 “呲……”将头凑过来一起观看的将闾和静嘉，一起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赵苏也?轻吁一口气，虽然他做好了心理准备会是最差的结果，但看到更好的结果，谁又不高兴呢。 更何况，这不仅是好，简直是好到惊人?。 几乎有三分之一的矿石，蕴含着白银，虽然含量并不算高。但要知道，金银矿多?藏于山脉之中，不挖个?十丈二十丈几乎见?不着真金白银。富棋当然不可能带着人?打矿，只能从浅表层挖一些矿石带回来。 这种程度之下，都有这样的结果，可想?而知，山脉之下的矿藏有多?丰富，矿量又有多?高。 赵苏放出?风声，艰难的筹集资金，两位公子以及无?数工匠付出?的心血，终于在?这一刻，替白银岛正?名。白银岛，真有白银。 将闾和静嘉直接就哭了出?来，抱着赵苏的肩膀使劲的摇，“大哥，是真的，是真的大哥。” 他们只是想?要做一点实事，结果被大哥忽悠去造船出?海挖白银矿，虽然他们自己也?一直认为这是一个?遥远的目标，还不一定哪天?能够实现。 没有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遥不可及的愿望竟然成真，这和从云端飘下一个?仙女，有什么区别。 赵苏也?使劲拍拍两个?弟弟的肩膀，“都是你们的功劳。” 秦皇看着三个?儿?子亲热又团结的画面?，自是觉得十分养眼。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笑意，“不光是要造船，还要在?沿途设定补及，以后?白银岛，更名为白银郡。派郡守和郡尉还和军队入驻，一个?都不能少。” 一座荒岛是没什么价值的，但有白银矿那就是两回事。秦皇自然而然的将白银岛列入秦国的领土，不会有任何人?表示异议。当地的土著，说实话他们如今连国家的概念都没有，用不了几代人?便会彻底融入秦国，再也?没有什么土著和外来者之分。 郡守都是现成的，那就是富棋，官员也?极好挑选，出?海归来的那批人?全都有了军功爵位，那就授官嘛。 活下来的人?里头，有相当一部分是游侠，这些人?能做官，做得好官吗？在?别处也?许不行，但在?白银岛上，说不得也?只有生命力强悍，喜爱冒险的游侠最为合适。 “父皇，儿?臣建议将所有死囚都发配至白银岛。” “好。” 挖矿是需要人?手的，又是出?海又是挖矿，这么高的风险也?只有死囚最为合适。 “只不过。”赵苏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 “怎么？”秦皇眼神一斜，腿一撇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要拉什么屎，就装着不知道的听一听吧。 “我们的人?手不够啊。”种地要人?吧，还得是大头，修长城，修皇陵，修灵渠，修路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而新村慢慢发展的工厂模式，也?是吞噬人?手的巨兽。现在?又加上一座白银岛，天?知道上头有多?少白银矿，也?不知道最终需要多?少人?手。 秦国现在?才多?少人?口，远远供应不上。 秦皇蹙住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很奇怪，竟然没有人?跟他提过这个?危机。“你可有什么想?法。” 扶苏和别人?不一样，敢提出?问题，就有一定准备好了答案。 赵苏从袖子里摸出?一份奏折，看厚度更像一本书。 “父皇，我想?说的话，都写?在?上头了，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太多?，也?太复杂了，不是开个?玩笑说个?段子，能够在?短时间搞定。说不定自己刚开一个?头，秦皇已经没了兴趣，如果他明确表示没兴趣，那这件事也?就没了挽回的余地。 所以他才把自己想?说的话，都写?了下来，秦皇如果看完这份奏折，还愿意再召见?他，就说明已经准备好深入去了解。那才是真正?讨论事情的氛围和机会，说不定他有机会说服秦皇做出?一些改变。 赵苏的脸色太过凝重，以至于将闾和静嘉下意识的去拉他，生怕他触怒父皇。 秦皇示意三斗收下奏折，“出?海一事，就按扶苏所说，你们商量着办吧。” “喏。”赵苏带着两个?弟弟退出?殿外。 “大哥，你上了什么折子，怎么提早不说一声。”将闾问道。 “别问了，未必是什么好事。”赵苏根本拿不准，秦皇会对他的奏折怎么想?，骂他多?管闲事，还是嘲笑他不自量力，又或者说他幼稚可笑。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必须争取的，也?必须去做的事。 静嘉心有所感，露出?苦笑，“大哥，有些事，你不用急吧。” 第302章 意思是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以后?你想?干什么都成，整个?天?下随你折腾，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触怒父皇呢。大哥明明是聪明人?，可有时候又表现的象个?冲动的愣头青。 “后?头的事可以交给你们了，我恐怕得闭门?思过一段时间。”也?是蛰伏起来，万一秦皇一生气，知道惹他生气的人?还在?外头蹦达，只会更生气。 青桐宫就这么自封宫门?，闭门?谢客。 当天?晚上，长公子得罪秦皇的消息便在?后?宫嫔妃们的眼角眉梢之间流转，很快传出?宫门?，传得满咸阳人?都在?讨论长公子又犯了什么轴。 长公子什么都好，可每当秦皇准备更加倚重他的时候，他就要犯一下轴，惹恼秦皇，然后?又退回原地。有人?嘲笑他是膨胀了，也?有人?嘲笑他也?不知道为谁辛苦为谁忙。 蒙毅刚坐在?家里喝上一杯清茶，就有人?过来相请，能够将贴子直接递进书房的人?不多?，章邯肯定算一个?。 左相相邀这个?面?子是必须得给的，蒙毅重新换上出?门?的衣裳，坐上轿子去往章家。 章邯的书房明显比蒙毅的更加简单，墙上的弓箭和铺在?椅子上的熊皮，都显示出?主人?家的爱好。 两人?分宾主而坐，章邯亲自给蒙毅倒茶，蒙毅连称不敢，你推我让好几下，章邯无?奈的放下茶壶。 “看看我们现在?，一点也?不爽快。” 蒙毅笑笑没有说话，上马打仗的将军和治理万民的朝臣，无?论是爽点还是通往爽点的方法，都是不同的。 “公子上书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章邯也?懒得再兜圈子。 蒙毅知道这件事，但并不知道奏折上写?的是什么，章邯明显不信，但还是将奏折递给蒙毅，示意他现在?就看。 慢慢翻看完奏折，蒙毅脸上的惊讶绝不是假装出?来的，章邯才真的相信原来蒙毅也?不知情。 章邯苦笑道：“你觉得如何？” “公子有一句话说的极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奏折之上的内容，确有其事，言之有物，章相难道不赞成。”蒙毅自然是第一时间表明立场。 章邯正?色道：“蒙大人?不必拿言语激老夫，老夫又岂是不明事非之人?。” 说完又是苦笑，“只是公子又一次衬得满朝文武都成了酒囊饭袋。” 蒙毅不屑道：“只闻鸡鸭作伴，未曾听闻仙鹤也?能与?鸡鸭为友。” 大臣和大臣比比就算了，和公子比什么，那是君。君臣能是一个?物种吗？比什么比？ 章邯默认了蒙毅的讽刺，倒叫蒙毅不好意思起来。他还以为章相是来和自己针锋相对的，鼓着翅膀准备啄个?鸡飞狗跳，结果对方却压根没有这个?意思。 “我以前一直不太喜欢长公子，觉得他太重商道，不务正?业。可如今再看，才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在?为今天?做准备。好几年的筹划，一点一滴的搭建，这样清醒的头脑，坚定的意志，强力的执行，都叫老夫好生感慨。” 蒙毅眼珠子一转，才知道章邯确实不是来跟自己吵架的。 都是站公子一方的，那大家还是好朋友，团结可以一切团结的对象嘛，公子说过的。 蒙毅很快变了嘴脸，亲热道：“就是这个?道理，人?和人?之间是需要时间来了解的，以前的误会解开就好。” “可是你不觉得，这份奏折让你想?起一个?人?吗？”章邯再次苦笑，说实话也?就是扶苏公子是秦皇亲生的，换个?人?试试看，不得被撕成碎片啊。 蒙毅脸色一变，用手指醮着茶水，在?桌面?写?下一个?吕字。 章邯没有出?声，但眼神却是默认了。 秦皇与?吕不韦有各种说得出?或说不出?的纠葛以及恩怨，但其中有一点是人?人?都知道，却极容易被忽略的大道之争。 何谓大道之争，秦皇的霸道，吕不韦的王道，便是大道之争。比之阴私之事，这才是真正?触怒秦皇，让秦皇撕下两人?之间最后?的遮羞布，从而图穷匕首见?的原因所在?。 第196章 世界的尽头 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章邯和蒙毅一起沉默了, 但就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特别是蒙毅，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若是陛下与?公?子生了隔阂，绝非国家之幸。” “呵。”章邯冷笑几声, 这意思是，你不用拿高帽子给我戴, 我比你更清楚。 “说不定陛下不会?这么想?，毕竟只是一份奏折。”蒙毅努力往好处想?。 章邯歪了歪嘴, 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蒙毅, 蒙毅在这个眼神中败下阵来。 “行了行了, 当我没说，不过陛下将奏折给你, 到底作何解？”秦皇到底会?怎么想?, 没人知道?。 说回奏折，章邯道?：“陛下倒没说那么多，只是让我看看是否可行。” 赵苏上书之事, 其实也是正正经?经?的大事，国家的人口太少, 劳动力不足。从几个不能缺人的大型建筑工地?需要的劳动力, 一直算到每年的徭役，工厂和白银郡挖矿的劳动力, 再到耕田的人口, 这都?是实实在在的需求，而?且每年都?在增加。 但按照现在的人口增长率，不出?五年国家就得闹用工荒, 劳动力不足的后果也极为严重。人不是牲口，一再的超过负荷运转，迟早得出?事。 所以公?子的想?法便是降低农税, 用商税进行补贴，农民的收入增加，能够养得起更多的人口，自然就会?多生孩子。再广设育婴堂，救助因为各种原因被遗弃的儿童。还要在每个郡县都?设立一个书院，大力增加识字的人口。 化徭役为招募，用钱粮招募劳工，大力清理隐户，除十恶不赦之罪，其他皆进行赦免，尽可能将隐户都?纳入正规的户籍之中。 改革税收收取的办法，让商人承担其中的某一环节，减少酷吏和官府对农民的层层盘剥和损耗。 这些都?是务实又可行的政策，每一条都?很好，但每一条都?在得罪人，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纲丝，端的是惊险无比。 公?子还在奏折上称，秦皇威服四?海成就无上霸业，但想?让天下归心，还需休养生息。让荣耀洒遍秦国的每一寸土地?，让每个秦人都?以自己的身份为傲，这才?是帝王真正的丰功伟业，必能青史留名，万古留芳。 马屁拍的再响，也遮掩不住长公?子与?陛下的分?歧。 吕不韦当初就以一本内核为儒家学说的吕氏春秋定下基调，想?让秦国按他的王道?来休养生息，安抚万民。 而?秦皇选择了以法家为骨的霸道?，继续以强硬的手段，统辖整个秦国。 青桐宫里的赵苏，手持一本吕氏春秋，“吕氏春秋本身有问?题吗？” 抛掉一些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所造成的问?题，吕氏春秋本身是一本从政治到经?济再到方方面面都?可称伟大的著作。 “吕氏春秋没有问?题，但是吕不韦却有问?题。”赵苏自问?自答。 当时吕不韦和秦皇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他还要写出?吕氏春秋，与?秦皇争一争这天下大治之道?。 对于秦皇来说，一本吕氏春秋就是吕不韦谋反的证据。这个时候争的早不是，霸道?和王道?谁的更好，更适合这个国家。 争的是，这个国家该听谁的。显而?易见，如果秦皇这个时候不争，他的皇位就会?等同于虚设，和将皇权拱手相让又有什么区别。 隐藏在历史之下的重新解读，让赵苏唏嘘不己。 他写这份奏折的时候就知道?，会?有冲突，甚至会?被提出?来和吕不韦相提并论。因为奏折中的有些观念，确实和吕氏春秋中的部?分?内容有重叠和相似。 “可是不能不说啊，这个国家再这样搞下去，迟早是个死。”赵苏轻轻摇头，心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秦朝的崩溃就在秦始皇死亡之后，几乎没有半点缓冲，他不知道?这一世，秦皇的寿命如何，他只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等秦皇死后，再慢慢来。 历史的洪流就像决堤的黄河，汹涌而?至，想?以一己之力顶上，让他联想?到螳臂挡车。 可是看到子婴的小脸蛋从窗户底下慢慢往上升起来，然后小胖脸压到玻璃上看他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窗户外的子婴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只知道?爹爹笑了，也兴奋的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拍玻璃窗，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赵苏伸出?手，得运便将子婴从外头抱了进来，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滚进他的怀抱，他举起子婴扛到自己的肩膀。子婴的重量，一下子抚平了心中那患得患失的情绪。 “既然是该做的事，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对不对子婴。”赵苏也不管儿子是不是听得懂。 第303章 子婴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只是兴奋的挥着手臂，“驾驾，起飞，飞飞……” 扛着子婴一出?门，就看到蒙梨正在院子里散步，眼神不时飘过来。再联想到子婴的出?现，浅浅的笑意出现在赵苏的唇角。 “让你担心了。” 蒙梨摇头，“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子婴都?知道?，你做的是正确的事。就算大家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你是对的。” 子婴被赵苏从肩膀上扒下来，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揽住蒙梨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 穿越到秦朝他都?受住了，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宣陛下口谕，扶苏公?子前?往五极宫觐见。”三斗亲自前?来宣召，赵苏拱手称谢，悄悄将一个小小的绣花荷包塞到三斗的袖子里。 三斗一摸，这小瓶子他一摸就知道?是什么，新村特制的玻璃瓶，专门装香水所用。他一个太监，因为身体原因，身上总有一股异味，最喜欢的便是新村的香水，只须一点点，便能一整天气息清爽。 香水的出?货量实在小的可怜，就连他这样的身家也没法想?买就买。公?子一出?手，简直送到他的心坎上。 嘴里却要说着，“咱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好收公?子的东西。” “就是因为咱们?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才?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三斗投桃报李，路上悄声说道?：“说实话，陛下是个什么心思，我们?当奴才?的，还真是摸不透。” 秦皇即没有暴怒，也没有高兴，就连三斗也不知道?，秦皇是怎么想?的。 赵苏心里一沉，知道?今天这一关，恐怕并不好过，但至少秦皇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到底是亲生的占了便宜。 “不过。”三斗沉吟片刻道?：“这几天胡亥公?子来的倒是挺勤的。” 赵苏眉头一挑，“胡亥。” 如果他是胡亥，在秦皇遭遇了亡秦者?胡也一事之后，会?有多远躲多远。但胡亥显然没有那么灵通的渠道?，并不知道?谶言一事。再加上秦皇认定了胡是指胡人，这才?相安无事。 “怎么？”三斗感觉到公?子仿佛有话说的样子。 “没什么。”赵苏赶紧否认，只要胡亥自己不做出?作死的事，他是不会?对胡亥动手的。就算动手，也绝不会?用谶言为理由，因为这太下作，也会?开启非常不好的开端。 进了五极殿，赵苏上前?请安。 “坐。” 三斗见状帮赵苏沏上茶，再给秦皇添了茶水，没有丝毫停顿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 “你可知道?，如果你没上这个折子，可能太子之位现在已经?是你的了。”秦皇一开口，就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赵苏也没想?到，他没听到丝毫口风，想?来这是秦皇自己的意思，还没有和朝臣通气。但朝臣肯定不会?反对就是，相反应该还挺希望早日确认太子人选。 “现在，你告诉朕，你后悔吗？”秦皇盯着自己的儿子，观察着他的反应。 赵苏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儿臣，不悔。” 因为这是他该做的事，他不说便没有人会?说，他不推动便没有人会?推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最低层的百姓痛苦哀嚎，而?无动于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一步步走向崩溃。 “你觉得朕错了？”秦皇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来。 “不，父皇没有错，您的王霸之道?是秦国统一六国时，最佳的选择，甚至也是唯一的选择。”当初秦国弱小，无论哪一方面都?无法和另外六国相比，能够最终站到食物链的最顶端，是用酷烈的手段，以及打?开向上的通道?，将国民硬生生拧在一起，拧成一股绳，这才?有了如今的万里河山。 “哦？”秦皇发出?的是疑问?句。 “只是在不同的时间?，需要不同的对策，儿臣知道?外头已经?有人将儿臣的奏折与?吕氏春秋相提并论，但儿臣并不认同。因为儿臣所行的，乃是外儒内法之道?。”这已经?是赵苏所能想?到的最佳答案，但秦皇认不认同，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外儒内法？”秦皇反复咀嚼，竟嚼出?一丝滋味来，“有点意思。” 赵苏不敢有半点松懈，危机还未过去，他仍紧紧绷着一根弦，全身戒备。 “仔细说说。” 赵苏斟酌道?：“儒家惯是会?收买人心，极具鼓动性，但他们?的优点在于忠于君权。既然儒家最会?凝聚人心，为什么不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呢？” “那些儒生，哼。”秦皇对他们?还真是没有好脸色，当然儒生对秦王也没什么好脸色就是。 “不管他们?是何人，总归是父皇的臣民，论到国家您是君他们?是民，放在家里，您是父亲他们?是儿孙。父皇从来宽容大度，心中自有乾坤天下，哪里会?跟他们?计较。” 世人都?觉得秦皇性格难以琢磨，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不看他说了什么，只看他做了什么。 历史上，六国的贵族除了打?仗死的，他没有全给屠戮一空吧。历史上，他那么讨厌商人，也没将全国的商人捉来杀掉吧。 历史上，卢生欺骗他得到他的信任然后逃跑，还在外头嘲笑秦皇好骗以及说了他许多坏话，这才?激怒秦皇，杀了与?卢生为伍的儒士和方士。也许是方士，也许是儒生，也许即有儒生也有方士。以及引发了，焚书坑儒等一系列操作。 就算正常人，被人欺骗也会?想?办法报复，更不用说权掌天下的帝王。这一段赵苏也没法多加评价，只能说有因有果，并非秦皇无缘无故发疯。 历史上，上秦山封禅，对一个帝王来说简直就是一生之中最荣耀的时刻，儒生不给他写祭天的祭文，那就不写吧，他因此降罪了吗？没有吧。 所以，赵苏说秦皇宽容大度，并非全是拍马屁，而?是他真觉得秦皇嘴里说得比谁都?狠毒，但真正行事的时候，却处处留有余地?。 可暴秦仍是暴秦，这是由整个国家的惯性体制和官员阶层一起主导的结果，不能全推到秦皇一个人身上。当然，你让他背锅，他也是不在乎的。 秦皇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阴冷的面色。 可这一瞬间?的动容，却被赵苏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了，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其实秦皇也有身为帝王的无奈吧。 “你以为这些人好骗？” 赵苏心中大定，这是直接放弃行不行的讨论，进入怎么用的讨论。从说客的角度来说，到了这一步，局面已经?开始对他有利。但是，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人不好骗，但也很好骗，关键在于怎么骗。不能我们?主动去骗，得让他们?主动来受骗。父皇不觉得，骗这些儒生替我们?牧民，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秦皇笑骂道?：“整天想?些歪门邪道?，要是骗到一半露了馅，你可就是众矢之的，就是父皇也救不了你。” 得罪了朝臣和世家，再将全天下的读书人得罪，就算立他为太子，也坐不稳江山。 不过赵苏听了却是大喜，听话听音，这不是明摆着，父皇已经?答应了吗？再仔细琢磨一下，这是他的个人行为，反正好坏都?能限定在一定的局面里，不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关于奏折上的内容，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父子却是一个字都?没谈。事实上，越是大事，最关键的往往是统一思想?，只要思想?能够统一，具体的事情反倒是小事。 当日，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对父子到底谈的怎么样。长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留在青桐宫长住，人人都?道?他太子之位已经?稳了，只等秦皇松口。结果又来这么一出?，这太子之位到底是黄了没黄，是以后还有机会?，还是干脆就得换人。 后宫里眼神乱飞，各有各的心思，可惜秦皇又宿在了姬夫人处，这个姬夫人的嘴最紧，轻易问?不出?什么来。到是童美人可惜了，性子最是软糯不过，就是留不住陛下的人，不然问?她肯定能知道?点什么。 一夜沸腾，不知有多少人未能入眠，翌日便是大朝会?，朝臣们?到的最为齐全，有人偷偷用袖子掩住半边脸打?哈欠。看到长公?子竟然出?现在大朝会?上，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到不妙的样子。 等到所有人启奏完毕，众人都?等着三斗来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好赶紧回去补个眠。 结果朝臣没人说话，秦皇却来了一句，“朕决定立扶苏为太子，诸位可有异议。” 问?一句是给你们?面子，并不是真的要你们?发表除了“赞同”之外的任何意见。 朝臣们?都?明白这个道?理，就算最反对扶苏公?子立为太子的人，此时都?不敢站出?来说一句有异议。 第304章 心里更是大叫犯规，没有讨论没有提出?，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就算敢说有异议，又能说什么呢？仓促之间?，总不能说长公?子疑似脚臭吧。 而?赞同的原本就占了大多数，扶苏的出?身无可挑剔，长子；人品无可置疑，仁义果敢；不立他为太子立谁为太子。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 就连最拥护立扶苏为太子的蒙毅，也以为立太子一事，必得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拉锯战，经?历各种利益交换以及各种串联，才?能真正得到太子之位的归属。 没人想?到，就在大家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候，秦皇没有同任何人商量，直接就将这个位置给抛了出?来。 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却因为馅饼太沉，给直接砸晕了的即视感。 “怎么都?不说话。”秦皇不满的看了大家一眼，赞同的傻了，不赞同的也傻了，心里的恶趣味冒了出?来，“难道?没人赞成。” “不不不，不是不，是赞成，陛下英明。”蒙毅终于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不赶紧站出?来还等什么。 其他人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纷纷上前?，上天入地?的狂拍秦皇和扶苏公?子的马屁。 章邯亲自写下圣旨，秦皇加盖印章，三斗宣读，赵苏接旨谢恩。秦皇又着少府，办一个大典，上告祖宗和天地?。 太子之位尘埃落定，青桐宫接到消息，已经?忙成一团。下了朝，赵苏也没走脱，被人团团围住，恭喜道?贺的，约饭的，约事的，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都?有些麻了。 “我说你们?，改天让太子宴一回宾客就是，不就是想?吃太子府的饭食吗？太子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蒙毅一句话里，恨不得带上八句太子，也不知道?是太激动，还是想?一次说个够本。 “是是是，就这几日，必有请柬送到各位大人的府上，还请拔冗前?来。”赵苏团团一拱手，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解脱出?来。 随着大朝会?结束，长公?子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也被传了出?去。许多幸灾乐祸私下嘲笑过长公?子的人，都?不敢相信竟是这个结果。 大概没人能想?到，特别是那些以为长公?子要倒大霉的人，想?破头也猜不到秦皇的骚/操作，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态和心理。 “是被长公?子下了蛊吧。” 生气的人，往往口不择言，刚说一句，就被同行的人捂住嘴，“你不要命了。” “唱的什么双簧，看不懂啊。”大部?分?人都?是这个想?法。 “不懂，继续观察。”立谁为太子他们?也是围观，那就继续围观。 秦皇在姬夫人处，摆了一桌酒宴，姬夫人盛装相陪，素手纤纤用玻璃盏倒上葡萄酒。 “这是从西域运来的酒，就连公?子也说，他们?的葡萄长的好，用来酿酒最合适不过。陛下尝尝，看看味道?是不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好。” “嗯，好，他们?的葡萄好，弄过来种就是了，还值得喝大老远贩来的酒。”秦皇不以为意，他不是一个特别在乎口腹之欲的人。反正他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种氛围之下他对吃穿实在没什么追求。 姬夫人微嘟小嘴，撒娇般的笑道?：“人家也是仰慕天朝上国的风采，顺带贩点酒当个路费，也不容易。” 秦皇笑了起来，“行了，不就是被扣了那点事吗？让三斗去办。” 三斗之前?不知隐身在何处，这会?儿听到立刻从纱帘后钻了出?来，谄媚道?：“陛下放心，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差人去问?问?怎么回事，远来都?是客，怎么能扣下客人的路费呢，不像话，不像话嘛。” 姬夫人心中冷笑，脸上却堆着娇羞的笑，倚到秦皇怀里，“陛下，您看看，他这是笑话我替人办事呢，臣妾无用什么也不会?，只能仗着陛下疼爱赚点胭脂水粉钱，就这还被人笑话了。” 秦皇似乎觉得听人拌嘴也十分?有趣，大笑道?：“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可是生财有道?的很。” 姬夫人将头埋到秦皇怀里，粉拳捶着他的胸口，“连陛下都?笑话臣妾。” 秦皇很高兴，这也是他喜欢到姬夫人这里来的原因，至少姬夫人就不会?各种打?探立太子的事，更不会?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安安份份的替自己和儿子赚点小钱花一花，无伤大雅嘛。 太子之位给了扶苏，剩下的儿子弄点钱，他还能说什么呢，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他的儿子瓜分?一点财产，很是应该。 有这种想?法的不光是秦皇，还有世世代代在历史长河里的每一个帝王。这也是封建王朝的局限性，所谓家天下的心态是也，整个国家都?是朕的，朕的儿子孙子女婿外孙拿一点怎么了，很应该嘛。 至于为什么立扶苏为太子，秦皇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他只需要自己明白。当然，还得告诉祖宗一声。 立太子的大典办的隆重而?热闹，至少从现场大家热烈的目光来看，也算得上是众望所归。 大典过去，秦皇一个人去了宗祠，在摆满了祖先牌位的宗祠里，慎重的燃上三支香，希望借助香气沟通天地?，将自己所思所想?传达给祖先。 如果是一个守成的继位人，扶苏其实并不是最好的人选。可也正因为他坚持自己的想?法，有头脑有手段并且百折不挠，所以他又是一个最好的人选。看似矛盾，但在秦皇的眼里，并不矛盾。 “时代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西域和身毒有着广阔无边的土地?，听说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名为欧洲的大陆，那是另一种文明。甚至于，欧洲也不是尽头，这片天地?似乎没有止境。朕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所谓的长生不老，可能并非是肉/体上的永生，也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如果有一天，能够去往这片天地?的尽头，是不是就能找到所有问?题的答案。” 如果有人能听到秦皇的心声，必然会?发出?“哇”的一声，有八成的人根本听不懂，剩下的人根本无法理解。 秦皇的心思已经?放到了世界的尽头，自动将他所看到的，知道?的土地?，默认为现在或是将来，都?会?归属于秦国的土地?。 也难怪朝臣们?用自己的方式，无论如何都?无法推导出?秦皇的结论，更无法理解这结论背后的逻辑。因为两者?的思考方式，思考背景，已经?截然不同。国内那点小事，已经?不放在秦皇的心里，他看到的是更广阔的天和地?。 如果是赵苏听到，他一定会?感慨，精神上的永恒，您做到了。两千多年后，您仍是许多人心里的信仰和图腾，活在许许多多的人心里。从另一种意义来说，□□。 第197章 利益交换 第一回出手，便是快、准、狠…… 太子?要有太子?府, 少府和朝臣讨论了许久，最后还是秦皇拍板决定，在紧挨着皇宫的地方划一块土地出来, 修建太子?府。 太子?府有大门对外，方便太子?府的人进出, 又与皇宫相连，开?一道门, 随时可以进宫。有人觉得这不符合规矩, 但问题是秦始皇都是开?天僻地的第一个大一统的帝王, 太子?也同样是第一个，不能拿他?跟之前诸侯国的王子?相提并?论, 显得掉价不是。 这头太子?府动工, 那头蒙梨发作，生?下一个女儿，赵苏欢欣不已亲自取乳名福安。 “福气环绕一生?平安, 这就是我对她的期许。”赵苏抱着女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在女儿的脸蛋上香一口。 脚边子?婴蹦着高的想要抱妹妹, 都被赵苏一脚踢开?, “跟你叔叔玩去。” 公子?白牵上子?婴的手，“走, 带你去找你表哥玩。” 子?婴正?在委屈的撇嘴, 听到找蒙贤玩，立刻点了头，铁塔一样的表哥, 比爹爹的力气还大，能背着他?爬树，还能用弓箭射下大雁, 别提多?厉害了。 “还有一个表哥要来。”公子?白说?的是蒙尔，这个小时候像女孩子?一样文静秀气的小男孩儿，长?大了依然文静秀气，什么都喜欢，唯独不喜欢习武。 有蒙贤和公子?白照应，蒙家想到子?婴也快要到入学的年纪，便将蒙尔送入宫，与他?们一道学习。 打发走了儿子?，赵苏抱着女儿，怎么看都看不腻。 蒙梨第二次坐月子?，不同与第一次的忙乱，这一回有经验丰富的医师和稳婆坐镇，还有编纂产妇手册的经验在，一切都有条不紊。 “我准备在咸阳也建一家医院，面对妇女和孩童，公子?说?，叫什么名字为好。” “妇幼保健医院。”赵苏脱口而出。 蒙梨惊喜道：“对啊，这么直白明了的名字，我怎么就是没想到呢。” 一听就知道是干什么的，蒙梨记下这个名字。摩拳擦掌准备干票大的，公子?说?过有身?份的人，就得利用身?份的优势，将这份优势利用到极致。这个利用自然不是用身?份来圈钱，而是用身?份来推动，以前无法?推动的，却又应该去做的事情?。 第305章 至于什么是应该做的事情?，公子?让她自己去想，最后蒙梨得出结论，她不像公子?那么聪明，也是什么都懂什么都能做。那么，她就只要一辈子?做好一件事，把?这件事做到极致。 对于蒙梨来说?，她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将妇幼保健医院盖到这个世界上，所有有人的角落。让所有的产妇都能在安全的环境里生?产，所有的孩子?都能不经受病痛的折磨。 生?下福安公主?，赵苏终于定下心大发请柬，理由是弄瓦之喜，但人人都当他?是庆贺登上太子?之位。 太子?府还在施工，全钢筋水泥的建筑，看上去就像在皇宫门口蹲守的一只怪兽。赵苏便将宴请，放在了甜水街的宅子?里。 宴席自不消说?，有小月和宝珠较着劲的比划，说?是代?表了秦国饮食的最高水平也没问题。小虞姬从厨房里偷了一只烤鸡，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墙角蹲着的蒙贤。 “你不是在外头坐宴席的人吗？怎么搁我这儿偷吃来了。”小虞姬调侃他?道。 “这你就不懂了，偷着吃的才香。”蒙贤啃了半只鸡，意犹未尽的砸巴砸巴嘴。 “去外头想吃什么没有，哼，给我等着。” 小虞姬说?归说?，还是去厨房又偷了一只卤好的猪蹄，整只摔进蒙贤怀里。 厨房里的人笑着摇头，睁只眼闭只眼任这些?小孩子?们玩他?们的把?戏。 公子?白也晃悠过来，从蒙贤手里撕下一大块猪蹄上的肉，蹲在一边吃得像个卖苦力的。 小虞姬端了汤过来，看到又多?一个，气恼道：“怎么回事，宴席的凳子?上是长?了倒刺吗？” “刺倒是没长?，就是人太讨厌了。”公子?白不喜欢那些?人围着自己，个个话?里有话?，看他?是小孩儿就以为他?是白痴，能够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笑话?，若不是今日请客的是大哥，他?能把?这些?人的肠子?怼出来信不信。 小虞姬还要去厨房拿吃的，被公子?白给拦住了，“行了，咱们就在这儿蹲一会儿，人少了就出去。还怕我们没得吃吗？你管好自己就行。” 外头的宴席，身?份不够的人，留下礼物就走。身?份差不多?的，能得到一个席位。吃完宴席还能留下来，喝杯清茶的，都是有身?份之人。 宴席撤下，换上清茶和茶点，赵苏笑吟吟说出将大家留下的原因。 “白银岛改为白银郡的事，相信大家都已经知晓。” “太子?高瞻远瞩，若不是您一力主?导，如何能发现白银矿。”有占了股份的世家，高兴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也有卖掉股份的，懊恼的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些世家因此换了家主。也有人拱手相求，“还请太子替我等求个情，哪里是我们愿意卖掉股份，纯粹是之前的主?事之人不同家里商量就私自做下的决定。” 换家主?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让之前的人背锅，换上新人换张脸，好去重新打通关节，看看能不能再抱上太子的大腿。 赵苏笑笑道：“请各位留下，就是说?这件事。第二次出海的股份，新村吃下不少，我准备拿出来，分给大家。” “呲”大家都是倒抽一口凉气，还有这种好事，简直不敢相信。 “不过呢，某有一件小事要和大家商量。” 好吧，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太子?有要求才是正?常的，利益交换嘛，这种事大家都熟练的很?。 赵苏之前上书秦皇奏折里的事，他?都记着呢，但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办，还得按轻重缓急，分个先后来办。 他?最先要办的就是农民的税收由之前的官吏催办，改为由商家承办。至于为什么要改，打个现实的比方，农人交税如果交的是四成粮税，那么真推四成粮食去，这事肯定办不成。 大斗换小斗，踢一脚这都是经典的保留节目。踢一脚小二成的粮食被踢出来，这就是经办吏员的好处，还光明正?大叫作损耗。 也就是说?，国家规定的四成，真正?去交的时候，五成六成才能办得成。如果粮食欠收，但规定的四成是定额，不是按实际收成来的，这个时候，百姓除了卖儿卖女，就没别的办法?活下去了。 这就是为什么要改，至于怎么改，赵苏也早就想好了对策。 “在每个郡县，甚至每个县城，设立二到三家收粮坊，由商家承办。百姓直接交粮给商家，换取交过粮的粮票，便可视为交税成功。” 而二到三家的收粮坊必须是完全不同的商家，保证他?们收粮时是多?少就是多?少，没有损耗一说?。如果收粮时出了问题，就会撤消他?们承办的权力。 而商家再将粮食送往朝廷指定的粮仓，给他?们留下半成的损耗，便算完成任务。 听完的人仔细一琢磨，对农人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利好，实打实的能多?留些?粮食下来。可是商家又凭什么要做这件事呢？半成的粮食够干什么的，将将够个本钱吧，说?不定还得倒贴钱，这样的生?意谁会干？ 自有人问出心中疑惑，赵苏早知他?们有此一问，“只有取得承办资格的商家，才有资格成为粮商。” “呲”大家再次倒抽一口凉气，太子?这一招实在是狠，直接将现有的粮商重新洗牌。以前的粮商想要保住自己的资格，还有没机会又想入这一行的，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帮朝廷做事怎么了，不是还能建立自己的关系网吗？对于商人来说?，倒贴钱都愿意搭上这条线。 至于说?粮商赚不赚钱，在这个场合要是问出这句话?来，大概能被众人的白眼直接翻死过去。懂不懂就敢来胡说?八道，还是换个人再来说?话?吧。 没人问，因为人人都知道在公子?的新村没有出现之前，粮商绝对是商人中最赚钱的霸主?。 其实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贩粮一直都是极为赚钱的行当。而在之后的很?多?朝代?，都鼓励商人从国外进口粮食，甚至不收任何税费，但自己国家的粮食则是明令禁止出口。 至于粮商，赵苏还有别的好处给他?们，或者说?需要他?们出力，双赢的那种出力，但这些?就不用告诉眼前这些?人了。 也有人想到风险，但一想想秦朝的军队，又安下心来。商人就是商人，敢按下粮食谈条件，那就好好尝尝国家机器的滋味吧。 “这件事的难度不小啊。”这一招动的是当地官员和小吏手里的利益，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仇可结的深了，难保这些?人不会闹事。 “押送粮食的事，我会和粮商说?好，交给当地的县尉。”赵苏吹吹杯面浮着的茶叶沫，饮下一口，然后微笑着看着大家。 好几个世家的家主?，脸上的惊讶收都没收住。这一手实在太老练了，如果不是他?们看着公子?在咸阳长?大，怕不是以为这是在地方官场上混了多?年的老油条。 县尉是掌兵的，粮商请他?们押送粮食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而且押送是要花钱的，这钱落在谁的腰包里，谁就是即得利益者。那些?小吏想要坏事，就看这些?人答不答应了。 强龙是不压地头蛇，但地头蛇和地头蛇呢，不论怎么咬都是元气大伤，再也无力阻止太子?推进税收一事。 太子?出了主?意，太子?想了对策，太子?还拿出好处交换他?们的支持。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支持就是。至于下头那些?小官小吏，管他?们去死。 送走所有客人，赵苏如果此时要写总结呈辞的话?，大概会写，一场胜利的大会圆满的落下帷幕。 商人是他?之前便约谈过的，给出的好处是他?会在秦国之外找几块适合一年种三季粮食的地方，租给他?们。但有几点要求，不允许让奴隶去耕种，只能雇佣自由民。不允许贩运粮草到外国，只能运往秦国。 无论奴隶有多?便利，赵苏都对这个词深恶痛绝。 一年三季，十?年不纳税，当然租子?是得交的。就是雇佣自由民也是千划算万划算，商人并?不知道，这块土地目前只存在于长?公子?的脑子?里。船都没造好，且等着吧。 围观太子?行事的人，发现太子?第一回 出手，便是快、准、狠，直接将一件可能会引爆朝堂的大事，轻飘飘化解于无形。 “让韩书回来吧，太子?府詹事非他?莫属。”赵苏点了点得运，让他?安排人去请。 得运笑道：“那等韩詹事回来，可得好好敲他?一顿。” 太子?府是有属官的，而且是朝廷正?式承认的官员，太子?府詹事统领太子?府宫臣，等同于大总管，说?起来和在新村时干的活可能差不多?，但身?份可就差远了。 长?公子?的谒者也不过就是谒者，但太子?府的詹事那可是秩二千石的重臣。 第306章 韩书从接到消息开?始哭，一路哭回咸阳，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给了韩书第二次机会。 徐悠和李芹掩下心中失意，但他?们也没气馁，太子?府的属官不少，怎么算也应该有他?们的一份。从太子?到皇帝，日子?且长?着呢，慢慢走慢慢瞧吧。 收税一事一气呵成，办得漂亮，可是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就满不是滋味了。像是将闾和静嘉，已经出发去了琅琊郡，但在出发前，也是送了贺礼的。公子?高说?了几句酸话?，但更多?的是玩笑，还是祝贺的心思占多?。 年纪太小的，本身?就没什么竞争力，压根也没想过自己能当太子?，再想想如果自己上位，能不能拿出办法?摆平诸方利益，也就酸一酸便罢了。 只有胡亥，心里的滋味是一言难尽。他?的母妃是四妃之一，在后宫颇有地位。之前朝中的几个重臣对他?也是另眼相看，李斯和赵高都曾教导过他?，特别是赵高，颇有扶持他?的意思。 结果不管是李斯还是赵高，都败在扶苏的手里，一败涂地。到现在赵高的府邸都是大门紧闭，下人们买菜都从角门出来，在外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活的就像灰溜溜的老鼠。 胡亥即没本事让两位重臣回归原本的位置，也没本事争这个太子?之位。说?道理他?什么都知道，但道理归道理，情?绪归情?绪。 小酒喝下去，情?绪一上头，哪里还记得这些?，直接脱口而出，“刚当太子?就将朝臣和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敢插手税收，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这句话?就相当诛心了，虽然大家并?不知道，秦皇的心思已经飘到世界尽头，就跟神仙似的，脚下的算什么，看不见的地方才有吸引力。 虽然话?一出口胡亥就后悔了，拼命叮嘱陪同他?喝酒的人噤言。但这句话?还是传开?了，赵苏倒没所谓，如果秦皇不同意，是不可能立他?为太子?的。 这话?真正?激怒的不是别人，是公子?白。 于是，另一个小道消息，瞬间盖过这句话?，成为咸阳人的新宠。 “你听说?了吗？”一番挤眉弄眼。 “是不是亡……” “亡秦者胡也，你们说?这个胡到底是指谁。” “不是胡人吗？” “切，你相信是胡人，我可不信，胡人是打得过蒙将军，还是打得过杨将军，咸阳还有通武侯和章相坐镇，这俩可都是军神。” “那你说?是谁，难不成是个姓胡的人？” “去去去，姓胡的人是能继承大统呢，还是能染指皇宫一步。你不知道某位公子?的名字吗？” “胡，胡……” “嘘，我可什么都没说?。”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转身?。 各种相似的对话?，在咸阳城以汹涌的势态传开?，每个人都在议论，亡秦者真的会是公子?胡亥吗？可是说?这话?的人，也有道理，胡亥就住在皇宫，离秦皇和扶苏公子?最近。 如果说?机会，他?确实有机会。 胡亥最初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有人编纂谣言害他?。等他?知道出巡时，卢生?真的献上谶言，这件事亲眼见过的人不少，真想打听，还是打听的到。 “不，不是真的，是大哥故意的，他?故意诬陷我的。”胡亥抓瞎般的大喊大叫，像极了那些?喜欢闯祸，却无力承担闯祸责任的熊孩子?。 就连他?的门客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扶苏公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为什么要冒这么高的风险陷害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弟弟。就是对付一下公子?高这些?人，也比对付胡亥要可信。 没人怀疑这件事不是出自太子?之后，只有赵苏知道，自己是冤枉的。 但他?并?不准备解释，因为忙着呢，忙着收拾熊孩子?。 “你还晃，晃什么晃，给我跪下。”赵苏气得快要抓狂，见公子?白还一脸自己没做错的表情?，更是气得心肝肺一块痛。 见大哥气成这样，公子?白这才“扑通”一声跪下去，“大哥，我错了。” “你错在哪儿，你说?，你错在哪儿，你今天说?不清楚，就别吃饭了。” 公子?白绞尽脑汁，从兄友弟恭，以及人品道德上全力抨击自己，表示他?真的知道错了。 外头的窗户下，蹲着一排萝卜，从蒙贤到蒙尔，再到子?婴和小虞姬。四个人并?排蹲在窗户下，俱是一脸愁容。 听公子?白说?完，蒙尔小声笑道：“这下可以过关了吧。” 其余三个一起点头，他?们都觉得公子?白说?的太好了，简直感人肺腑。 偶尔有下人遇过，看到他?们赶紧低下头，贴着墙根溜走。得运无奈的站在门口，看着子?婴冲自己作手势喊嘘。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装自己看不到。 “你就是这么敷衍我的。”赵苏气得想去打他?，摸到桌上的茶杯，换掉，摸到茶壶，再换掉。最后干脆将茶壶砸到地上，这才稍稍平息心中的怒火。 公子?白吓了一跳，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大哥不是在演戏，也不是在装给别人看，他?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他?那么诬蔑你，你能忍，我不能忍。” “总算说?了真话?，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还特别解气。”赵苏语气阴森森的，听的外头的一排小萝卜，都察觉到长?公子?的心情?真的非常非常差。 “对。”公子?白刚梗着脖子?喊出来，又赶快缩了回去，小声加了一句，“就是嘛。” “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你，才让你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让你做了错事还沾沾自喜。” 赵苏抚额，心里又苦又涩，所谓的千古谶言，就跟鱼腹丹书一样，明知道是假的，两千年里却反复出现，这不是什么好的开?端。 今日能用谶言杀死胡亥，明日就能用莫须有杀死任何人。杀人的不再是法?律，而仅仅是一句莫须有。这是一个极坏的开?端，不仅是极坏，而且是极恶。 “大哥，你若是觉得我错了，你就打我骂我，我都受得住。”公子?白用膝盖蹭着地面，往前几步，来到赵苏的面前，仰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走吧，跟我去见父皇。”赵苏扶起公子?白，牵着他?的手，出门的时候往窗户边上一看。 就看到四个萝卜头坐成一排，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惊叫一声，四个人飞快的爬起来，往四个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跑的够快，我就认不出他?们，还是往四个方向跑，我就抓不住？” 得运讪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他?也知道，这种程度的训话?，公子?其实并?不介意几个孩子?在外头偷听。 “告诉夫人，罚蒙贤写一百篇大字，罚蒙尔蹲一个时辰马步，罚子?婴三天不许出门。”小虞姬就算了，他?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三个人同时被罚，小虞姬帮蒙贤磨墨，一边磨一边咬着后槽牙，人人都被罚，就她例外。说?明什么，太子?不屑于罚她一个奴婢呗。 “你自己想太多?，我敢打赌，姑父只是觉得你是个小姑娘，才懒得计较你。你要是嫌自己过的太快活，不如帮我把?这一百篇大字都写了。” “真的？”小虞姬转忧为喜，但又很?快转为担心。 “也不知道太子?要罚公子?白什么，去见陛下的话?，是不是让陛下对着公子?白出气，他?自己好逃过去。” 蒙贤气的打了一下小虞姬的头，“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此时的赵苏，已经拉着公子?白到了五极殿。这座新建的宫殿，是用钢筋和水泥翻建的，恢宏大气。 地下铺设好碗口粗的铜管，冬日烧上热水，整间宫殿里，都温暖如春，所以是秦皇在冬日里，最喜欢呆的宫殿之一。 第198章 分地 公子高得了好处的事可瞒不住人…… 赵苏带着公子白到的时候, 秦皇正在看地图，是少府根据秦人所到达的地方，加上公子所描绘的地形, 最后?手绘出来的地图。有?西域诸国，有?身毒, 还有?刚刚改名的白银郡。 已经确认的土地，用绿色标注, 没有?到达过的土地, 用黑色描边。 秦皇正在比划西域背后?欧洲的位置, 见扶苏过来，招手道：“你?上次说, 欧洲之后?还有?什么来着。” 赵苏上前?, 拱手答道：“欧洲之后?是非洲，非洲之后?有?美洲，而美洲和?我们之间隔着一个目前?我们还无法穿越的太平洋。” 秦皇拿手比划着, 最后?忽然?站了起来，“不对啊, 岂不是首尾相连。” 现在的人, 无论身处哪一个文明当中?，都理解不了大家生活在一颗圆球上, 都认为自己生活的土地是一个延展的平面。 第307章 “儿?臣得到的信息便是如此, 但究竟为何，恐怕要等到有?人真?正到达这些地方，才能确认。”赵苏不准备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知识, 都备注成不可怀疑的事实。 实验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有?怀疑然?后?付诸行动去追求答案，才是科学的真?谛。 “那么世界的尽头又在何处。”原来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大一片土地不属于自己, 秦皇忽然?有?些忧伤，但他很快振作起来，他不是还有?扶苏吗？就算不能属于他，也必将属于伟大的秦国。 “世界的尽头，在两极，一曰南极，一曰北极。没有?四季之分，全年酷寒被坚冰覆盖，像山一样直入云霄的，是雪山。象海一样一望无际的，是冰原。” 这听起来，很像仙境啊，秦皇急忙问道：“如何才能到达。” 赵苏有?点明白了，西域和?身毒对秦皇虽有?触动，但更?多的是一种原来如此的感叹。因为胡人早就存在，中?原人多少也对胡人身后?，还有?一大片土地的事，抱有?本该如此的心态。 但白银岛的发现，对秦皇的触动却不是一星半点。原以为海面就是海面，无尽无崖的海面直接到达天的尽头。如果?有?什么，那一定?是仙山。 可是现在却发现，海的另一端有?岛，有?人，甚至岛屿之后?，还有?大片的土地，只是被海洋分开，所以他们才不得而知。 这纯粹就是未知，从?未想过，然?后?忽然?变成现实，带着魔幻的冲击力。 在这样的冲击力之下，秦皇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想像，也就不以为奇了。好?在中?国历朝历代虽然?对科学不算重视，但也还算包容，至少没有?动不动把?人烧死的恶习。 “父皇看到天上的星星了吗？住在星星里的人，看我们也是如此。”更?详细的赵苏就没法说了，只能用这种通俗又简单的说法来说明，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广阔无垠，还要复杂，还要多种多样。 秦皇嘴唇微张，天上的星星原来是和?他们一样的大陆啊，那为什么能够悬挂在天上，而不是掉下来。这一切，唯有?神迹可以解释了吧。 扶苏说的话不多，但信息量却极大，秦皇觉得，自己又得花好?长时间来思考。正准备说你?们可以跪安了，再一看扶苏手里牵着的公子白，才想到是他们求见，结果?被自己拉住问地图的事，他们有?什么事，还没来得及说呢。 微颔一下，“何事？” 赵苏拱手道：“父皇容禀，这些日子，外头关于胡亥的流言传来传去，儿?臣认为此风不可涨。” 秦皇唇角浮现一丝浅笑，“哦，何出此言。” “其一，谶言既然?是进献于父皇的，自然?是上天对父皇的示警，父皇觉得是胡人，就是胡人。哪怕当时父皇的第一感觉是胡闹，那也就该认为，此事是上天对父皇开的一个玩笑。” 既然?示警是给?秦皇的，自然?该以他的第一直觉为定?论，而不是其他人牵强附会?，胡乱攀咬。 “其二，此风乃是歪风，如今堂堂一位皇子，如果?都因为谣言而获罪，试问这天下又有?谁不害怕。是不是以后?，想要排除异己，就直接造谣生事呢，连证据都不需要，便可以将人定?罪，这会?让天下沦为何等局面，又是何等的混乱。” 打击竞争对手，只需要一个谣言，这种轻省的方子谁不想用。可若整个社会?都陷入到这等造谣传谣的狂欢里，公理何在正义何在，法律又何在？崩溃的是社会?秩序，毁掉的是人心，伤害的是所有?老老实实的普通人。 “其三，随意?解读之下，今日说是胡亥，明日宫里有个名字里带胡的侍卫，是不是也得拖出去砍了。御膳房有个名字带胡的厨娘，小黄门进宫前?，有?本姓胡的，宫里的母妃们的娘家就没有?姓胡或是姓胡的亲戚吗？那这些人，是不是都得清理出去。如此一来，什么荒诞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 到时，便是阴谋家们的盛宴，因此毁掉整个国家都不稀奇。 在赵苏生活的世界里，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被冠以各种好?听的茉莉花，玫瑰花，某某之春的名字之下，是人性的极恶。阴谋家在背后?叉着腰收割利益，受欺骗的人沦为炮灰，亲手断送子孙后?代原本幸福平安的生活，让他们永远生活在没有?希望的地狱之中?。 这些，原本都是从一件小事引发，而被有?心人操纵，最终酿成大祸。 秦皇“哦”了一声，此时才相信，这件事真不是扶苏所为。而公子白已经蹙紧了眉头，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就近你?说的办吧，琅琊郡的事抓紧，上回?闽越不是也说要造船出海吗，情况如何了？” “海船造好?之后?，海岸边连续起了大浪，停泊在船坞的海船损毁严重，已经新造了海船，估计很快就要出发。”赵苏边说边苦笑，蒙殊自从?出仕之后?，便是事事顺利，官也升的快。 唯有?这一回?，遇到了大麻烦，造海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没出海就得重来，极大的打击了士气。 其中?就有?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想要打退堂鼓，好?在赵苏和?蒙殊不计较的往里投钱，最终还是将海船再次成型。 “出去好?好?瞧一瞧，看看外头还有?些什么地方？”想要四处开拓，想要打到世界的尽头，就得有?人，有?钱。 扶苏知道怎么赚钱，扶苏也知道为增加人口作准备。那么这个太子之位，除了他谁能坐呢。 没有?人知道，秦皇的逻辑是这样的，就连章邯和?蒙毅这种还算比较了解秦皇心思的人，都猜不到。 在一个新的世界大门被打开之后?，一代千古帝王所能迸发的想像，又哪里是凡人能够想像的呢。 秦皇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巴不得一夜之间秦国有?亿万人口，然?后?带着千万级别的大军，杀到世界的尽头，去问一问神仙，这个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能不能长生不老。 而管理一个巨大的，几乎没有?边界的国家，再用霸道的方式是很难实现的，相反用王道之术，让这些人真?心维护君权，恐怕才是治国之道。也没人知道，秦皇之所以转变想法，纯粹是因为，在他的想像中?，秦国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一个领土一直延伸到世界尽头的模样。 至于胡亥一事，秦皇原本就没放在眼?里，此时扶苏的解释正合他意?，便让他去办吧。 赵苏快速出手，止住这股谣言的蔓延，再请弟弟们到青桐宫坐客，其中?就有?胡亥。当着众兄弟的面，与胡亥好?生亲热一番，这才将谣言彻底扼杀住。 “小白呢？”公子高抱着自己的儿?子过来，他的儿?子就比子婴小了半岁不到的样子，平时最喜欢跟着公子白还有?子婴一起混。 “被我关禁闭了。”那日赵苏将公子白带回?来以后?，一没打二没骂，但他自己把?自己关到房门里，说是罚自己一个月不出门。 赵苏听说后?，只是着人安排好?他的饮食，便不再管他。 说是小孩子，但眼?见一天天大了，不能永远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再加上他的身份，一旦行有?差池，所带来的灾难会?是普通人的成百上千倍。 让他冷静冷静，想想清楚也好?。 公子高把?自己的儿?子放下去，让他去找子婴玩，自己拿了杯茶道：“小孩子该揍就揍，你?就是揍的少了，才会?不听话。” 赵苏白了他一眼?，“你?不懂。” “得得得，我不懂行了吧，琅琊郡那边有?将闾和?静嘉在，我也不好?去凑什么热闹，你?看看闽越那边出海的事，我能不能做点什么。”公子高手里有?一成白糖的利润，是之前?赵苏匀给?他的，就这一成已经是让他在诸位公子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继扶苏之后?，手面最大方的公子。 手里有?钱，这心便大了，总想着再跟着大哥沾点光。其实不光公子高这么想，其余的皇子没了当太子的可能，不可能入朝为官，更?不可能带兵打仗，这辈子剩下的追求，大概就是趁着自己还是秦皇的儿?子，太子的弟弟，赶紧攒点家底。不然?等到下头的儿?孙长大，到时候的皇帝与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交情。 “闽越对面的岛面积可不小，而且气候不错，我准备租给?粮商种粮，你?若是喜欢也拿块地，着人种粮食，种甘蔗都是极不错的。” “那感情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皇宫里没有?秘密，公子高得了好?处的事可瞒不住人，吕秋和?明霏也找了来，除了胡亥不敢开口，其他年纪小的皇子，也自有?人帮他们说项到长公子的面前?。 赵苏一一许了他们，就连胡亥也没落下，皇子再多，一座岛也够他们分的，更?何况，划多少地还要看他们能出多少人。他也约法在前?，不允许买卖奴隶。于是有?皇子机智的说，能不能从?西域或身毒，再不然?还有?百越，弄些人过去。 第308章 “找到的岛屿肯定?会?和?白银岛一样，并入秦国领土，不管你?们从?哪儿?弄人，弄来了，就给?当地的户籍，不管之前?是不是奴隶，落户之后?便不再是奴隶。” “化外之民，太子又何必管他们死活。”有?人小声抱怨。 “他们虽是化外之民，但我们却是礼仪之邦。我们不怕事，但也不挑事。给?我记住了，但凡被我发现私用奴隶者，不管是奴隶还是土地，全部没收。”赵苏没给?说话的人留面子，丑话还是说在前?头的好?。 至于这些人用骗的，用雇的，还是从?奴隶主手里买下大批奴隶，再送上岛当自由民，赵苏可以不管。他只管在自己管得着的地方，不允许再有?新的奴隶出现。 要说起来，宫里的宫人和?宫女，都是奴隶，但这又有?所不同。他们属于天子家奴，虽然?有?悲惨的一面，但这个制度一来赵苏他改变不了，二来这些人也是有?相对的晋升通道。 比如说三斗，比如说水娘，他们身份是家奴又如何，谁敢把?三斗和?水娘当奴隶看。就是章相见着三斗，也要笑一笑问一句好?。水娘同样如此，去新村的夫人小姐，哪一个敢受她的礼，多数还要上前?问候她一句。 天子家奴不可能引得世家贵族效仿，但世家贵族还有?皇子买奴隶耕田的行为，却会?引人效仿。这件事从?源头就得掐掉，否则到了后?头一定?会?引来大祸。 赵苏的观念是，世家贵族买些人在家服侍自己，他不赞成但改变不了，也就当默认。但那些在外头种地的农人，工坊里的工人，街上的小商小贩，以及从?事各种行业的人，必须是自由民。 蒙殊的海船成功驰出闽越的海岸，写信来诉苦，说是在岛上要是找不着好?东西，可就亏大了。 赵苏回?信骂他是个憨货，没有?好?东西，还不能自己种啊。岛上的高山气候湿润，最适合种茶。找一找有?没有?原生的茶叶，精心培育就是最好?的茶园。 将大片的土地平整下来，种甘蔗榨糖，种大片的花田榨精油提炼香水，剩下的拿来种粮食。 还有?一点赵苏没有?说，但放到了心里，如果?海外拓展的计划顺利，粮食的产量一旦提起来，便可以开始酿酒。真?正的高度数的白酒，比之现在的果?酒，更?适合中?国人的胃口，也比果?酒更?加带劲。 还能量产酒精，用于医疗能极大的减少伤口感染。 粮食更?多，人口才能更?多，最关键的永远是人口。 刚写完信，准备问问粮商的事，现在进行到了什么程度。他现在身份不同，不会?再与粮商进行任何的商谈，他只把?握原则，其余都交给?下属官员去谈判。而他只负责在商谈开始，或是商谈结束时，出来露个面，当个吉祥物。 “公子，徐福求见。”得运见公子写完信，见缝插针的来了一句。 “叫他进来吧，你?再将徐悠喊过来，我问问他负责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得运应喏，先让徐福进书房，再让人去叫徐悠，然?后?安排徐悠在旁边等着。这样徐福一走，他就能跟上。 如今公子太忙，要见的人也太多，得运不得不将统筹规划自学成才。 徐福哭丧着一张脸，“太子，他们都不肯跟我走啊。” 赵苏心里暗笑，表面却作不知，“什么走不走的，你?让谁跟你?走呢？” “太子不能不认啊，这，这可是我们用太公兵法换来的。”徐福扮可怜的模样，实在让人没法看。 赵苏差点笑出来，“我答应了啊，不过说好?的，不许强迫人家。他们可是自由民，愿意?上哪儿?就上哪儿?。” 徐福如今才知，自己上了大当，新村的魔力他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就上了当呢。 如今可好?，他和?尉缭成了孤家寡人，真?上岛当野人啊。 “行了，闽越对面的岛屿，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自己呢也会?在上头建一座农庄，你?和?尉缭若是有?空，可以帮我管一管。另外呢，二十几位皇子，还有?朝廷发了牌照的粮商，都会?在上头建自己的庄子。你?们是不会?寂寞的，说不定?，还有?可能解决你?们的终生大事。” 赵苏开玩笑的说道，顺便就抛出橄榄枝，替自己干活的人，越多越好?。徐福和?尉缭，一个医生一个近乎全才的方士，完全可以为自己所用嘛。本来就嫌人口太少，抓住两个可别浪费。 徐福“啊”了半天，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此时听说，也是惊喜参半。仔细想想，竟然?发现这是好?事。反正他们输了，按云梦泽内部的约定?不能呆在中?原，海外的岛屿自然?是人越多越好?，越热闹越好?，最好?建成第二个咸阳城，他们才快活呢。 给?太子办差更?是一件大好?事，他是不反对的，就是不知道尉缭如何。 “他就在船上，等他回?来了，你?自己问问他。”只要是不傻，就知道怎么选择。 “喏。” 徐福告辞出去，徐悠便跟着进来，拿着写好?的条阵，回?禀关于粮商牌照一事。 “有?几家老的粮商仗着身后?有?人，不肯妥协，大有?不给?牌照他们也照样行事，还十分有?底气的样子。搞得其他人忧心忡忡，担心自己当了冤大头。” “哦，那你?是怎么解决的？”有?了太子的身份，出色的门客都封为太子府的属官，出门便是官身，已经不像以前?，有?些事只能由赵苏自己出面。而现在，他们大多可以独挡一面，不能够独挡一面的就下来，自有?能够办事的上去。 “下官也没做什么，就是查了他们的后?台，将替他们撑腰之人，换白银郡股份的事给?停了下来。” 白银矿的利润大还是贩粮的利润大，也许有?人算不清楚帐。但白银矿的股份是自己的，可以传家，贩粮只是拿的商人给?的干股，这个区别人人都是清楚的。 这么一说事情就是解决了，赵苏点点头，“快点将牌照发放下去，然?后?给?他们划定?区域，尽快建立收税的粮站。” “配合最到位的五家，我送他们一份水泥的配方，可以开一家水泥厂，但粮站得用水泥修建。” 赵苏已经是太子了，身份的转变必然?会?带来想法和?立场上的转变。 他不准备将新村的技术都攥在手里，而是要慢慢往外放。但也不能一股恼的，没有?任何目的瞎放。在这种时候，拿来卖个人情，或是加快一下进度，就是很适合的时机。 徐悠大喜，“太子英明，我保证三天之内，不不，明天就将牌照的事办好?。责令他们立刻开拔，赶在明年春天之前?，将粮站建好?。” “这件事若办得好?，当记你?一功。” “多谢太子。” 等把?今天该见的人，都见过了，赵苏难得的给?自己留下一点时间思考。 所有?的改革都是一个系统工程，须得一环扣一环，虽然?他所倡导的是很温和?的改革，但也是改革。好?在他在秦朝，刚刚大一统的帝国，还没有?后?世那些朝代的僵化，也没有?那么多卫道士哭着喊着不许改革。 只要他安抚好?了几个大的世家，再将利益均分出去，推进的温和?型改革，反对的声音就不会?那么大。 粮站为什么要赶紧建，因为他还想将王安石的青苗法，改一改用在此处。 王安石的青苗法本意?是非常好?的，根据农人的现状，秋收时交完粮，剩下的口粮只够吃上半年，到了春播那两个月，是大家最困难的时间段，没有?吃喝不说，甚至连种粮都没有?。 被逼无奈卖掉田地，卖掉儿?女，最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 青苗法便是由国家贷款给?农人，农人拿着贷款买种粮，租耕牛，混饱肚子，就可以撑到秋收。到了秋收，再将贷款还上，皆大欢喜。 听上去非常好?对吧，但事实上青苗法最终成为了恶法。之所为成为恶法，不是王安石有?坏心眼?，认真?说他确定?是为国为民，想要替底层的百姓做一些实事。 青苗法的失败在于，他将贷款交给?官府来操作。这才是青苗法变成恶法的根本所在，最后?局面崩坏，世家贵族官员骂他，老百姓也骂他。 官府来操作贷款，最终将好?事变成坏事，我不管你?需不需要贷款，为了收利息，你?都得给?我贷。国家规定?利息是一分二，不好?意?思我听不见，这么多人办事，不要成本的吗？二分，三分，反正怎么高兴怎么来。 当然?，还有?许多的细节就不一一表述，总之青苗法的初衷是好?的，最后?却败在了实操之上。 如果?将这件事也交给?商人呢，粮站在春播时贷款给?农人，秋收时农人还钱或是还粮食呢。由政府监管商人，定?下极为严苛的法律呢。 只是这中?间的操作需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制度要定?的严密再严密。先小范围试点，找出漏洞，修补漏洞，再慢慢往全国推广。 第309章 赵苏记下一笔，准备等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再召集人手集思广益。 第199章 春贷秋归 在利益面前，商人往往表现的…… 蒙殊的海船, 终于不负众望的登岛，其实这?座岛就算赵苏不管不问，若干年后也一样?会收入版图, 他不过就是将这?个时间稍稍提前了一点罢了。 等到传回确切的消息，赵苏才知道?, 原来在他们之?前，就已经有?百越之?地的山民, 因?为各种原因?, 来到这?座岛, 并且扎下?根，自然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部落。 这?次送信信使还等在外头, 正是蒙殊的心腹。赵苏直接将人?召到面前。 “有?原住民是好事, 百越迟早会归属秦国，他们也等于是秦国的属民。一视同仁便是，等父皇命了名字, 便给他们办理户籍。” 信使拱手称是，赵苏继续说道?：“这?个世界很大, 好东西多?的是, 多?到大家都?想像不到。只不过无论干什么，都?需要人?手, 人?才是最重要的因?素, 不要因?小失大。” 赵苏又问了问蒙殊在那边呆的可?还习惯，以及家里的情况。 说完之?后赵苏便道?：“下?去吧，明日来取信。” 信使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以为太子会更关心他们在岛上发现了什么，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结果一句都?没说上。 不过他明不明白都?没关系, 将话带到就是，蒙大人?一定能明白太子之?意。 那头粮商为了水泥的配方已经疯了，徐悠在一天之?间，谈到口干舌燥，最后将所?有?的牌照下?发完毕，再登记载册留档。 众人?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不歇冬，一定在春播之?前建好所?有?粮站。至于为什么太子非要定在春播之?前，他们也不明白，只知道?按太子说的去办就是。 发完牌照，赵苏在甜水街，宴请所?有?有?牌照的粮商。 能到太子的府中坐客，就是身份再高身家再厚之?人?，都?免不了露出激动之?色。他们只是商人?，哪怕有?钱却无势，见到官身无事也要矮三分。可?现在竟然成为太子的座上宾，不得不说幸福来得太忽然，让人?目炫神迷。 粮商能进朝中重臣大门的都?少，能进太子府的大门，那回去也足够吹牛的。在外头牛气哄哄的大商人?，进了太子府却是蹑手蹑脚，很是拘谨的模样?。 只有?出身秦国的商人?略好一点，但他也同样?是第一回 进太子府，拼命装着淡定，好在众位同行中间显出大气来。 “诸位请。”正式场合，而非宴请关系极好的亲朋，赵苏一般还是用的旧礼。 一人?一张案几，后头摆个蒲团，往上一跪。太子居中正对大门，两?侧就是客人?的位置。 同样?的，按身份高低来排座位。但粮商中间要按什么身份来排，却不好计算。所?以这?一回，是按年龄排序。于是年龄最大的人?，坐到了离太子最近的位置。 这?种分餐制，赵苏定的标准是三菜一汤再加上一份主食。汤是用晒干的海参泡发，和鸡汤一块炖煮出来的。豆腐菜是永远不能缺少的，只不过花样?越来越多?，就比如今日这?份文思豆腐，在座的商人?都?只在外头听说，别?说吃，见都?是第一回 见。 一份煎的嫩嫩的小羊排，撒上胡椒汁，闻一闻都?觉得头脑清醒三分。随着胡椒的广泛种植，虽然在外头仍是贵重的香料，但在赵苏这?里，却已经可?以自家随便吃，甚至用来待客也不心疼的地步。 一份时令蔬菜，掐的最尖的嫩叶，也不知道?是怎么炒制的，看着跟生的一样?，鲜嫩无比。但吃进嘴里，又发现确实是熟的。外头无论什么地方炒出来的青菜，不是太老，就是太生，像这?样?刚刚好的，最考验手艺。 主食是切成片的馒头拿油一炸，再醮着蜂蜜吃，再加一小碗米饭，种类不多?，食材也不特殊，但样?样?精致。 酒是西域过来的葡萄酒，粮商大感意外，他们以为太子会很排斥西域过来的葡萄酒，毕竟是来跟新村的果酒抢生意的。没想到，太子竟然会拿来待客，并且无所?谓的样?子。 “西域的葡萄因?为昼夜温差大，土壤条件得天独厚，拿来酿酒实在是绝配。”新村出产的葡萄酒，只占果酒中极小的一部分，西域的葡萄移栽过来，因?为气候和土壤不同，也结不出同样?的果子。 人?家的东西好，禁是禁不住的，更何况，他们赚了钱，也一样?是在咸阳采购大把货物带回去。恨不得花光身上每一个铜钱来扫货，经济不就是在你买我卖之?中繁荣起来的吗？如果只想一方独占，这?样?的生意是不可?能长久的。 一方独占的生意，最终结果就是通过战争破坏一切，达到均分利益的目的。只有共同的繁荣，才能长治久安。就和贵族压迫平民，压迫到了极致，便是战争一样?。打破一切之?后均分，再不断重复这个过程，国家之?间是如此，国家内部也是如此。 粮商纷纷举起酒杯，一时之?间马屁如潮，不愧都?是酒精考验，酒经沙场的老油条，竟没有一条马屁是重复的。 赵苏心里乐呵呵的想，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果然很有?道?理，听惯了属官的马屁，听听外头的新鲜马屁，也是很有?意思的事。 吃完饭换上清茶和茶点，粮商们纷纷提振精神，知道?太子若有什么要交待的，必是在此时开口。 不管之?前情愿还是不情愿的参与到修建粮站的事情里头来，但公?子一出手就是海外一年可?以种三季粮食的土地，还有?水泥方子，这?份气概都?叫人?服气的很。 毕竟是长公?子，果然和外头传说的别?无二致，自己吃肉也会给别人一口汤喝，绝不是吃独食不管别人死活的贪婪之辈。 简而言之?，一个好的名声?在这?个时代就是可?以事半功倍，否则若是换个人?来，这?件事必然还在拖延讨论之?中。 “叫大家来，是有?三件事，一是感谢大家的支持，毕竟许多?人?是世代从事贩粮的生意，早有?了自己的经营方式，现在要换成拿了牌照才能从事贩粮生意，肯定会有?误解和质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迅速达成协议，不得不说，都?是大家帮忙的结果。” 天南地北的把人?召集到咸阳，一轮又一轮的谈判，是好几个大粮商从第一开始就参与进来的。等到徐悠入场，只剩下?最关键的因?素，别?的杂音早在之?前便由粮商自己统一了意见。 对此，赵苏是承情的。水泥方子给的就是这?几家，对主动靠过来示好，还力挺他的人?，他怎么会让人?吃亏。 众人?纷纷拱手表示一切都?是太子高瞻远瞩，他们所?作不过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苏也不与大家口头客气，继续说道?：“第二件事，秋收之?时收取粮食一事，一定会遇到当地官吏的阻挠，还请诸位尽力化解。但此事我定然是站在你们身后，我的原则是不挑事，但也绝不怕事。既然你们拿的是朝廷下?发的牌照，便是秦国承认的粮商，无论面对谁都?不用低人?一等。” 众人?自是一片感激，做生意这?么多?年，些许小事自然不用太子来点拔，所?要面对的局面早在他们预料之?中。至于怎么化解，他们也各有?各的门路，这?些便不好一一在此细说。 只是太子旗帜鲜明的站出来力挺，这?个态度着实让他们没有?想到。官员拿好处，他们背黑锅的事经历的太多?，早就麻木了，此时有?一个站出来跟他们一起承担的，便显得犹为可?贵，所?以感激也都?是真的。 “可?若是我听到一桩敢拿收粮一事，欺压百姓，搞什么歪门邪道?的。我也不会客气，牌照取消，当事者斩。” 这?一句当真是如惊雷一声?，炸到粮商的心里，个个脸色栖惶，心里更是打鼓，这?不会是朝廷找个借口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赵苏是不可?能站出来解释的，于是徐悠顺势站了出来。 “正正经经帮朝廷办事，自是不用怕。相信各位也知道?太子不是无缘无故办这?件事，个中缘由不用我赘述。若是换了人?，仍和以前一样?，那别?说在座的各位，就是我们这?些人?，也没法活了。” 徐悠是这?件事的经办人?，以后还要承担起监督管理的作用，如果出事，他的仕途就全完了。此时出声?，替太子解释，即是缓颊，也是更进一步的申明立场。 粮商们的神色仍然有?些低沉，如果不是看在水泥配方，海外一年可?以种三季粮食的土地，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是不愿意淌这?趟混水的。虽然是抱住了太子的大腿，但同样?也会得罪很多?人?。 有?时候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说的就是小官小吏，关键时候落到他们手里，有?些人?心理阴暗起来，你根本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来报复你。 第310章 没有?理会粮商的情绪低落，赵苏接着开口，说了第三件事，“最后一件，为什么要赶在春播之?前将粮站建起来，是因?为我已经上书陛下?，替粮站新增一项业务，名为春贷秋归。” 春贷秋归，是他们想的那个贷吗？ 在座所?有?人?，无一不将耳朵竖起来，有?天赋异禀的，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从有?人?类社会开始，便有?印子钱，人?人?都?知道?这?是发大财的生意，但也人?人?都?知道?这?是下?作的生意。 驴打滚利/滚/利，害得多?少人?倾家荡产，卖田卖屋，卖儿卖女?。难道?太子要插手这?门生意？ 可?是，这?名声?要怎么办？但凡做这?种下?作生意的，哪一个不是藏的好好的，只敢推出几个不怕死的地痞混混出来当代表。 “我说的自然不是印子钱，更不是驴打滚利/滚/利，甚至于，敢将春贷秋归做成放印子钱的，那就不是取消牌照可?以了事的，当事人?全家问斩，主事人?全家发配荒岛。” 现场一片倒抽的凉气，但却无一人?害怕，在利益面前，商人?往往表现的比最勇敢的战士还要坚强。 全家问斩也好，发配荒岛也好，都?抵不住好奇心。这?个春贷秋归，到底怎么个操作法，心里那个痒啊，简直就快抓耳挠腮了。 徐悠再一次替太子开口，解释操作方法，“目前只开放泗水郡一个郡县的春贷秋归，其他暂不开放，若是运行无误，再逐一开放。春播前农人?可?以用自己的土地为质押，贷得银两?或是种粮及口粮等实物。秋收时归还，当年归还的利率为一分，若是次年归还为一分一，每延长一年增加一厘的利息，最高宽限时间为五年。利息只计算一次，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利/滚/利，或是从本金里取巧的手段。” 这?点利息真是不高，粮商自己算了一笔帐，按太子的要求，农人?春播前来自己这?儿贷一百斤粮食，当年秋收时归还一百一十斤，次年归还为一百二十斤，若是最高年限五年归还就是一百五十斤。中间不接受任何形式，任何手段的利/滚/利。 至于说本金里取巧，这?也是印子钱的惯用套路，借你一百斤粮食，实际只给你六十斤，但借条却是一百斤的。那四十斤，就算作你的利息，但在证据链条上，却抓不住实证。 春贷秋归的利息是不高，但胜在稳定啊，想想看，整个社会最稳定的是什么阶层，农民啊。最不愿意闹事，最老实本份的是什么阶层，农民啊。 春贷的是粮种和口粮，秋收时就能实打实收回来，这?种贷款的死帐率是极小极小的。再说农人?都?有?自己的土地，再不济卖了土地，也能还得起这?点贷款。事实上只要家里的壮劳力不出问题，五年时间还不起的情况应该也极少出现。 再说一句，粮站建都?建了，原本他们是打算平日里当粮铺，秋收时收粮所?用。现在这?么一算，又多?一项收入。而且这?项收入看着不多?，但架不住量大还稳定。 能将生意做这?么大的粮商都?不是傻子，此时没人?管什么问斩发配，围住徐悠就是一通问。粮站建在泗水郡的粮商，笑得见牙不见眼，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心里那个得意啊，简直要从咧开的嘴角里溢出来了。 其他人?则是哀嚎自己怎么没选对地方，又追问其他地方什么时候开放。 “泗水郡若是运行平稳，不出任何问题，或是找出漏洞及时补上漏洞，就可?以再往其他郡县推广。当然，所?有?开展春贷秋归业务的粮站，太子府都?会派人?驻守，三班轮替。一旦发现有?人?恶意放贷，太子金口玉言，可?不是开玩笑的。还请诸位一定要挑选良才，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情面，挑了贪婪之?徒，最后害人?害己。” “这?是自然，太子给了我们这?么重一份大礼，若是干不好的，我朱老三第一个提头来见。” 众人?豪情万丈，纷纷表示，愿意提头来见。 赵苏笑了笑，说完该说的话，便该走了。让徐悠代他陪客，顺便拿出章程大家一起参详，看看有?没忽略的问题，也可?以再行添加。 众人?恭送太子，回头再将徐悠围住，宴厅里的嗓门也渐渐大了起来，不时响起争论或是欢笑声?，热闹非凡。 春贷秋归的事根本没法保密，很多?人?隐讳的表达了关切，还是那个道?理，如果换个人?可?能连人?头都?不见了，但因?为是太子干的，大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 看似这?件事和贵族没有?关系对吧，不，事实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将自己关够禁闭的公?子白，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向大哥讨教为什么世家贵族会这?么反对，按理说，这?件事应该与他们无关才是。 “一来很多?世家的钱来的不干净，他们不会做生意，也不会经营，就私下?放印子钱，吸食民脂民膏。二来可?以逼迫那些人?将田地贱卖给他们，然后再沦为佃户，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无法翻身。” 古代农民抵抗风险的能力是非常弱的，一场大病，一场天灾，一场意外，都?有?可?能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为了抓住最后一点生存的机会，他们只能去借印子钱，可?这?就是一个无底洞，永远不可?能还得起。 最后拿着印子钱的老爷，便用最低的价格买下?农人?的土地，再租给农人?租种。于是一个自由民，就这?么变成了佃户，国家少了一块税收，而贵族世家的土地，却增加了这?么一块。 不同的地方同样?的事情，千百年来就是这?么发展的，于是自由民越来越少，国家收到税也越来越少，世家贵族不断膨胀，贪婪的吃下?所?有?能吃下?的东西，最终农人?反抗，战争来临，一切重新开始。 如果要做出改变，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这?也是赵苏心急的原因?。秦国现在还能称得上地广人?稀，世家贵族在强势的秦皇压迫之?下?，尚算乖巧还没将贪欲放到最大，商人?处于弱势处处需要借力。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他如果不动手，以后未必有?动手的机会。 公?子白听懂了，“所?以大哥要做的事，就是不让他们有?盘剥百姓的机会。” “是，这?只是第一步，皇族与世家永远都?在争夺权利，而两?方的战争极容易失控。” “所?以大哥要加上谁？”公?子白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但又没有?全懂。 “那就要看谁能上门说服我了，这?件事先?不急。”赵苏笑了笑，摸了摸公?子白头顶上细软顺滑的头发。 粮站也好，春贷秋归也好，赵苏都?用无比强硬的态度强推下?去。甚至于拿出大把的条件交换，白银矿的股份，海外的土地等等，将大的声?音压下?去，小的声?音也只能无何奈何的认命。 接下?来便是办书院，有?了纸张之?后，书籍变得更加容易流动和收藏。皇家原本就已经有?了一个国立传世藏书馆，馆长还是冯去疾，这?两?年也有?了不少的成果。 赵苏直接拿他们的书籍重复抄上数十份，然后每个郡县都?开设一家国立书院。聘请当地口碑最好的学者当院长，太子府再给搭配一个副院长作管理之?用。 免费教授十岁以上的学生，还包一日两?餐和纸张笔墨。所?有?学生入学之?前要经过严格的考核，入学之?后学的好有?奖励，但末尾也要淘汰。 但也会给出一定附学的名额，就是考的差一点，不是不学无术的，也能来，但得收费，而且收费高昂。但入学之?后，一视同仁，一样?有?末尾淘汰制。 “韩书，我让一个太子府詹事盯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委屈。”赵苏和韩书讨论了好几回的章程，最终定下?来，而这?件事由韩书主导，他怕是要有?好几年的时间得奔波在路上了。 在其他人?看来，虽然韩书官位最高，但明显是酬其苦劳，真正的好差事是像徐悠的那种，整日里风风光光，迎来送往。这?些粮商手面又大方，徐悠这?一趟差事办下?来，怕是已经可?以在老家买房子置地，足够以后当个富家翁。 办书院这?事，可?就不同了，应酬那些没钱脾气又硬的老家伙，全是太子府往外掏钱的事，一点油水都?没有?又辛苦的差事，谁去谁倒霉。 韩书笑了起来，“粮站的差事，谁都?可?以去办，但书院的差事，却是非我不可?。” 赵苏拍拍韩书的肩膀，“还是你知道?我。” “其实。”韩书看着赵苏，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并没有?忘记，我们的理想，一个更好的，富裕又强盛的秦国。” 是所?有?人?的富裕而并非少数人?的富裕。 “只是……”理想太远，而家族太近，有?时是身不由己，有?时是无可?奈何，最后慢慢得连自己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第311章 对于发配泗水郡一事，他并无半点怨言，自从被?发配，妻子受尽冷言冷语，宁愿带着儿子去一无所?有?的新二村，也不愿意留在咸阳。而家族似乎将他给遗忘了，要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但要说难过吧，又不尽然，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两?不相欠的释然，新生的释然，可?以重新做回自己的释然。 赵苏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世上，能找一个明白自己的人?，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朝着理想前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上我们的脚步。” “所?以书院这?件事，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去吧，不管是人?，还是钱，随你调用。”散落在各个郡县的水泥厂，钢铁厂，还有?那些当初从商人?口袋里讹出来修建的免费识字脱盲班，这?个时候，都?是韩书可?以调动的力量。 修建书院是一件雅事，就是世家再嗤之?以鼻，也不敢在明面上嘲笑，甚至于明面上都?送来多?少不等的物资和白银，以作助学之?资。 赵苏自然是照单全收，还顺便找他们借来不少门客，都?帮他去藏书馆抄书。 第200章 误会 蒙梨神色不停的变幻，终于破涕为…… 修建书?院撬动的, 当然还有另一批人，什么人呢，自然是读书?人。 不管是哪个学派的读书?人, 都想极力争取书?院的主?导权，这倒是比赵苏之前想像的, 大家都归隐山林，不愿意出山的情况要强得多。 其?实归隐山林的又有几个真的愿意在山林终老呢, 最终还是为了有人请你出山, 这样?的归隐才有价值。 赵苏已经搬进了新建的太子府, 在书?房里翻看韩书?寄来的书?信。一边看一边微笑，韩书?临走时, 把陈立给拉了出去给他当副手。 虽然陈立一脸不情愿, 还是被太子的态度感动，决定在太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出一份力。 于是这活宝二人组, 便一路坎坎坷坷，又一路化险为夷的, 到达各个郡县。 按赵苏的要求, 不禁任何?学说，百家齐鸣, 谁的学识够丰富, 在当地的名声更好，当地书?院的院长之位就归谁。如此一来，一些?不愿意出山的人, 也必得出山，他们学派不争，可就被别?的学派给抢走了。到时候十年过去, 谁还记得他们，必是占据了院长之位的学派，成为当地主?流。 可以不为自己?争，安贫乐道也安然自得，但不能?不为自己?的学派争，这是每一个读书?人的义务。争不到院长，还可以争讲师嘛。 于是韩书?的工作就变得容易许多，按赵苏所?教，自己?选择不了就开辩论会，召一帮读书?人来参加。出车马费，请人来听。现场的读书?人怎么认定，便是一个重要的参考。 书?院建成至少十年才能?形成气候，赵苏准备到时将他们充入底层的官吏，最终的目的，当然是走上科举选材的道路。 只是科举选材在目前还不够成熟，最重要的便是读书?人的人数不够多。真正能?读书?的，还是世家贵族为多，寒门也有一些?，黔首就不用?想了，就算免费他们都未必承担得起家中一个人不事生产的损失。 只有等整个国家富裕起来，人口多起来，书?院开遍每一个角落的时候，才能?真正开始尝试科举制度。只是在条件成熟之前，他一个字都不能?对外?说，否则那些?世家一眼就能?看穿这背后的意义便是打破他们的垄断，别?说他是一个太子，就算他是皇帝，大概也要生撕了他。 到时候，别?说别?人，恐怕连蒙毅都不能?接受这样?的制度。 当然，他不准备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慢慢来，他不行还有子婴，温水煮青蛙，总有成功的一天。 这两件事都交办下去，他还有第?三件要办，这件事倒是得和蒙梨商议。 公子白从大哥的书?房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看到饭桌上摆着他最喜欢的宵夜，一把烤好的肉串，还有一盘炸好的臭豆腐。 香味将蒙贤也给招了来，一来就抗议，“小虞姬太偏心了，还给你准备宵夜，她?都从来不给我准备。” 小虞姬名义上是公子白的丫鬟，但公子白从来没拿她?当丫鬟看待过。加上太子和太子妃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格外?不同。所?以她?在府中的地位，可以说是相当特殊。 “说什么呢，没看到份量，公子一个人怎么吃得完。”小虞姬挽着食盒，将一大壶豆浆取了出来。 “怎么不来点酒，喝豆浆，太没意思了。”蒙贤一脸嫌弃。 “就是怕你们喝酒，才取的豆浆，你若是嫌弃就别?喝。”小虞姬放完东西，转身便走。 蒙贤自己?家不住，就住在太子府，说是去宫里读书?方便，其?实都知道是因为和公子白关系好，整日里厮混在一起。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蒙贤留在太子府，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不喜欢你的。”公子白倒了一杯豆浆，甜度刚刚好，小虞姬果然很知道他的喜好。 蒙贤愣了一下，胡乱挥了一下手臂道：“你说什么呢，我喜欢谁了，少胡说八道。” 说话的同时，耳朵尖都红了，可他偏要说这是红色的蜡烛给他染了色。 公子白耸耸肩，“我不会让她?给人当妾室的，你也不可能?娶她?当正妻，所?以就此罢手，最为合算。” 时间?拖得长了，只会更加伤心。换个人试试，他才懒得管这种闲事，巴不得看热闹呢。也就是蒙贤，他才会劝一句。 蒙贤的脸色一下子爆红，“什么正妻妾室的，根本?没有的事。” “哦。”公子白拖长了音调，一副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但我心里怎么想你管不着的表情。 “真该弄点酒。”蒙贤喝了一口豆浆，开始转移话题。 公子白眨巴眨巴眼睛，他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劝过一句便是尽到责任，懒得再多说。 太子府的另一头，赵苏帮蒙梨捏着肩膀，“有什么事让下人去做，你自己这么费劲干什么？” 蒙梨发愁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以为读书?识数的女人，随手一抓一大把吗？” 不是没有，但都在深闺之中，你就是身份再尊贵，也没有把人家闺阁小姐，官夫人弄到太子府，帮你干活的道理。 “这倒是个难事。”也不可能?让门客来帮她?干活，这个时候男女大防就算不严重，也没有共事的可能?。 “咦，我问问太子府的属官，有没有自家夫人或是闺女识字的，对外?就说来陪陪你，然后帮你干干活嘛。”好多太子府的属官，都住在太子府的外?围，只有一墙之隔，是赵苏借着修建太子府的便利，直接给他们修好了一间?间?的小院，划出来给他们居住，也算是太子府的福利之一，只不过想要进太子府，还得通过大门。 “那感情好，我也能?歇一歇。”蒙梨高兴起来，又用?狐疑的表情看着他。 赵苏不自然的摸摸鼻子，“这么看我干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蒙梨不是不知道，这些?日子公子忙得脚不沾地，好几宿都直接睡在书?房，若不是公子的书?房里连一个丫鬟都没有，怕是早传出乱七八糟的话了。 她?才刚出月子不久，就有人心急火燎帮她?出谋划策，说是膝下只有子婴一个，不如挑几个人帮她?生儿子。一个二个都被她?呸了出去，在外?头也不知道要将她?传成什么样?。 这些?事她?也不想拿去污了公子的耳朵，只是见公子忽然前来献殷勤，心里莫名就觉得有点慌乱和紧张。 赵苏嘿嘿笑了几声，哪里知道蒙梨心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自己?的想法被她?察觉。 高兴的握住蒙梨的手道：“知我者，夫人也。” 蒙梨的手没有抽回来，眼神却已经有些?不对，但赵苏仍未察觉，兴奋的说道：“我想过了，这件事拜托给夫人最合适不过。事情若能?办得成，办得好，也是功德一件，怕是多少人都要给你立长生牌位。” 什么功德，什么长生牌位，有这么夸张？ 蒙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她?这几天为这件事烦恼，满脑子都是这一件事，根本?想不到别?的地方去。 “你想要几个？”太子只有正妻，府里连个良人，美人，暖床的丫鬟的都没有，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诟病。蒙梨能?坚持到现在，全?是因为公子支持，她?在外?头的强硬，也全?是基于此。 如果有一天，公子改变了主?意，她?除了顺从，几乎没有任何?办法。甚至于，为了子婴和福安的将来，她?还得咬牙当好这个太子妃，绝不可以与公子离心离德。 “几个怎么够，当然是越多越好。”赵苏心说你不是自己?说的，要将妇幼保健医院开遍所?有有人的角落，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说着给了她?一个略带责备的眼神。 第312章 “越多越好。”蒙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句话，手里的帕子被她?缩在袖子里，扯了个稀烂。 “这是自然，不过具体怎么操作，还得夫人拿主?意。”赵苏点头，看来蒙梨是反应过来了，就是这样?嘛。 “我拿主?意。”蒙梨重复道。 成亲之后，她?便放下腰间?的软鞭，收到箱底。可这个时候，她?好想抽出软鞭，什么都不用?管，不管理会，好好发泄一通。 赵苏终于发现蒙梨的神色不对了，奇怪道：“怎么，夫人觉得这样?不好吗？我还以为你会赞同呢，要是你觉得麻烦，那我再想想。” “不用?想了，就按公子所?说的办，你想要几个就几个，一点也不麻烦。知会一声，送人的能?从太子府一直排到南城门外?头去，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挑。” 蒙梨后退一步，“让水娘帮你办吧，她?最是喜欢公子的心意，必能?挑出温柔可人合您心意的女子。”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至少，至少她?不用?亲自挑选美人儿，送到公子的床头。 蹲身一礼，蒙梨便要转身，赵苏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跟你说育婴堂和妇幼保健医院合办的事，你扯上水娘干什么，送人，送什么人？” 蒙梨原本?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此时听赵苏说完，一双杏眼睁得溜圆，“你不是说要纳几位良人和美人吗？” 赵苏都快被乐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以为你明白呢，算了算了，我从头说起。” 关于育婴堂，按理是比粮站，书?院要简单的多的事，可没人想到，赵苏却是最为慎重，迟迟没有拿出成熟的方案。 理由是粮站面对的农人，书?院面对的读书?人，怎么说都是成年人，派人宣讲清楚便知怎么运作。就算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可以告官，也可以告太子府驻地监督的人。 可是育婴堂，面对的却是孩童，一旦有所?差池，根本?无力表达思想的幼儿，就算能?开口说话，也不知道该去何?申诉的孩童，被大人威胁恐吓的孩子，是没有办法揭露不法之事的。 所?以他才一再推翻自己?的想法，直到想到蒙梨准备修建的妇幼保健医院。如果能?将育婴堂和妇幼保健医院，进行联动，一起筹划兴建，是不是就可以解决这个矛盾。 蒙梨神色不停的变幻，终于破涕为笑，脸颊飞起红云，不好意思道：“你又不早说。” 赵苏故意偏过头，气哄哄道：“谁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蒙梨把头拱到赵苏怀里蹭来蹭去，双臂围绕到他腰间?，用?温柔的恨不得能?滴出水的声音撒娇道：“是奴家不好，奴家以后再也不敢了。” “真是的，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了，有子婴和福安还堵不住这些?人的嘴吗？”赵苏心说，他还有二十几个弟弟呢，这些?人到底操的那门子心。 现在倒是一副为你好，生怕你子嗣不丰的忠心模样?，历史?上秦皇子女全?数被屠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又在哪里呢？ “奴家不听他们的，只听公子的。”蒙梨重新找到主?心骨，声音里也多了一丝俏皮嚣张。 “听我的，那咱们给福安再生个弟弟妹妹。” 蒙梨气得拿拳头捶到他胸口，“快给我说说妇幼保健医院和育婴堂的事。” 好吧，一个沉迷美色，一个沉迷事业，真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啊。 妇幼保健医院首先就要找郎中和稳婆坐诊，会有病床供给需要观察的病人或是产妇。干脆就直接再扩大一点规模，用?一半的位置来安置弃婴，照顾这些?孩子的人，可以和医院里帮忙的，是同一班人。等这些?孩子长大了，也可以在医院里帮忙，还能?从里头挑聪明伶俐的出来继承郎中的衣钵。 总之，有医院在旁边看着，再加上巡视，育婴堂出问题的可能?性就会小得多。 中国历史?上，好几个朝代都有育婴堂一类的机构，可民间?却没有多大的反响。 问题同样?出在，管理育婴堂的是官方机构，无人监督之下，将福利机构办成了牟利的场所?，育婴堂里的孩子如果能?选择，他们恐怕更愿意选择流浪。 “公子的想法真好，奴家要好好想一想怎么办好这件事，不能?有负公子所?托，更不能?因为轻信而?托付给心思叵测之人。” “有些?人你是看不出来的，选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在于监管。同一个人，在有人监督和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表现也会不同。” 赵苏和蒙梨聊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婴也蹬着小腿爬上床，头歪在赵苏的腿上，睡得香甜。 “这个臭小子，我正要找他。不敢去挖他皇爷爷的树，就把我种的几颗茉莉花都给祸害了。”赵苏看到子婴就气不打一处来，能?跑会跳的男孩子，那叫一个鬼见愁啊，真正的无法无天，这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去，不敢做的事。 “你以为他不敢，把他皇爷爷的树砍了当柴烧，在御花园烤肉串的事，你是不知道吧。幸亏三斗大监帮忙遮掩过去，重新弄了一颗一模一样?的种上，这才没叫父皇看出端倪。” “还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蒙梨无奈道：“你整天那么忙，谁敢拿这点小事去烦你。” “你就没打他一顿。”赵苏不满道。 “手还没举起来，一群人就来劝，他倒是鸡贼，躲到水娘的屋子里不出来。晚上还要水娘陪着他睡，把水娘哄的哟，不知道多开心。” 赵苏也举起了手，但是落到子婴肉乎乎的身子上时，却变成了轻轻的抚摸。轻拍儿子肉墩墩的小脸蛋，“别?吃太胖，会长不高。” 蒙梨翻了个白眼，嘴里说知道了，心里却想，说的好像你养过孩子一样?。 赵苏也不过说说而?已，蒙梨的身高在古代女人中，算是高挑挺拔的，儿女的身高一般随母亲，绝不会矮就是。 翌日，赵苏便召门下属官前来，一问才知，这个时候女子识字的当真是凤毛麟角，只找出三个人来，两位是属官的妻子，一位是属官的妹妹。 蒙梨当即便给这三人发了贴子，请他们每日过府说话，顺带提了妇幼保健医院和育婴堂一事，三人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十分愿意给夫人帮忙。 “我也给你们发月俸，和那些?男人一样?。”蒙梨很是高兴，多了几个识字又懂人情事故的，她?遇事也好有个商量，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 三人均称不敢，蒙梨却不以为意，“也不知道你们去过新村没有，那边的女子大多会出来工作，一样?养家糊口，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蒙梨一脸骄傲，在她?心里，自小就不服气因为女儿身，她?就什么都不能?干。好在公子支持她?，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三人当中，只有未婚的东方雪在新村呆过，闻言面露向往，“如果不是兄长反对，我差一点就去香料坊应聘。” 蒙梨笑道；“那是你兄长迂腐，香料坊里都是女儿家，大家一起做事一起赚钱，有什么不好的。总有人说不合规矩，这天底下哪门子的规矩不许女人出来做事了。妇好领兵打仗的时候，可有一个男人敢说她?不该抛头露面。” 这三人自然不会反驳蒙梨，跟着说说笑笑，刚搬来咸阳没去过新村的官夫人，都声称自己?要找机会好生去新村瞧上一眼。 几个女人回去说给自家丈夫和兄长听，男人们都自动忽略了月俸和女人外?出做事这两件事，而?是注意力都集中在，“好生伺候夫人，太子只有这么一位太子妃，感情甚笃，下头又有嫡长子，地位甚是稳固。” 女人们自是称是，不用?家人提醒也知道，这是登天梯，万万不能?丢。 东方常的妹妹东方雪，也是三个女人中唯一一个未婚的女子，当哥哥的自然要多叮嘱几分，省得她?不知人情事故，得罪夫人。 东方雪的嫂嫂一脸羡慕道：“咱们雪儿果然是有福气的。” 东方常颔首道：“这话不错。” 自从妹妹从老家过来，好事便一桩接着一桩，先是被任命为太子府属官，然后是跟着徐悠办差，现在妹妹还能?在夫人身边侍奉，说是福星也不为过。 等东方雪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东方氏眼珠子一转，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东方常，“你说，夫人叫雪儿到身边侍奉，是不是在挑人。” “挑什么人？”东方常一脸莫名其?妙。 东方氏一下子急了，“你这榆木疙瘩，太子身边只有一个太子妃，你觉得能?长久？”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太子是何?等尊贵之人，若是想纳妾，多的是世家嫡女往府上送。”东方常哈哈大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主?要是觉得自家小门小户，不可能?有那个福气。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东方氏急了，若是小姑子能?嫁进太子府，那该有多好，自己?是不是也能?算皇亲国戚。 第313章 东方常嗤笑一声，“你就熄了这个心思吧，不可能?的。” 夫人不是第?一次召门客家的夫人们去坐客说话，有些?人就能?讨得夫人喜欢，三不五时的能?够进府。可是自家的婆娘，不是没到跟前去过，可惜完全?入不了夫人的眼，见过一次就再无相召。 她?自己?只说是有小人作祟，但东方常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言语乏味，见识又窄，就是拍马屁都直统统没有一点美感和新意，又怎么可能?讨得夫人喜欢。 “妄想终归是妄想，你少拿自己?的想法去推己?及人。”东方常敢说，妹妹只要稍微露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怕是立刻就要被送回来。若是夫人是个善嫉心狠的，说不得人都回不来。 警告自家婆娘一番，东方常想了想，这事没法跟妹妹说，但她?应当是没方面的心思，就干脆避而?不谈。 东方雪隔日进府之前，嫂嫂特意给她?送了一对红宝石的石榴花耳坠子，说是衬她?的皮肤，显得人比花娇，不能?让别?人给比下来了。 不好拒绝嫂嫂的好意，东方雪戴上新的耳坠子，却在进府后，偷偷摘下来放进荷包，匆忙将自己?的旧银耳坠子换了上去。 几日里下来，另外?两位官夫人都有些?吃不消，太子妃还真不是说着玩玩而?已，而?是动真格的。整日里开会，出主?意，拿方案，写预算，看施工图纸，忙得不亦乐乎。 只有东方雪，每日都是劲头十足，自从跟在夫人身边，就如同推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有趣。辛苦归辛苦，她?却沉湎其?中，甚至爱上这种感觉。 看着一个个方案从自己?手里写出来，为了施工图纸的优劣缠着哥哥给自己?讲相关的知识，为了看懂预算，又去国立藏书?馆借了书?回来学习新的知识。 慢慢的，有一种夫人所?说的，成就感的东西，从心里冒出来。比起穿上最美的衣服，吃最好吃的美食，住最好的房子这些?享受，成就感也许没有实质的好处，但这种全?身心冒出来的喜悦，比之前头这些?享受更加让她?满足。 东方雪并不知道，她?已经比之这个时代的许多人大大跨越了一步，从物质追求上升到精神追求。 第201章 不喜欢你 小虞姬回答的飞快 蒙贤最近很是头痛, 母亲给他看好一门亲事，无论如何都推不掉。 多说一句母亲就瞪起眼睛来骂，“上回嫌人?家个头太矮, 我依了你，找了个个头高的?, 又嫌人?家太胖，我还是依了你, 终于挑了个苗条的?。” “个头高又苗条, 长?的?好看还读过书, 骑马拉弓不在话下，性格好脾气直爽, 家世还好。你自己说说看, 这样的?姑娘，你还指望上哪儿去找，你还敢挑, 人?家不嫌弃你又黑又壮，又糙又丑你就知足吧。” 文?氏骂得蒙贤抬不起头来, 最后吼道：“是不是让我把祖母和姑姑请过来, 你才肯听。” 提到喻氏和蒙梨，蒙贤就更不敢吱声了, 吭哧半天?才道：“母亲容我缓缓。” 见文?氏又要开骂, 赶紧道：“就缓半天?，半天?，我晚上就答复您。” 说着飞奔一般跑了出去, 看方向不是太子府又能是哪里。 文?氏抱怨道：“当姑姑的?，也不知道看着她侄儿一点。闹出这种事来，好听吗？” 蒙贤自是听不到母亲的?抱怨, 一溜烟进了太子府，下人?好意提醒道：“公子白这会儿还在宫里呢。” “我知道。”蒙贤答了一声，一头扎进住着歌舞姬的?芳园。 太子府里养着自己的?歌舞班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应酬的?事多了，没?有这一套有些人?就会觉得你不重视他，没?将他放在眼里。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赵苏也不准备在这些小事上，非得特立独行。 只不过太子府的?歌舞班子就是歌舞班子，不陪客更不陪太子，在里头练习舞蹈吹拉弹唱都可以，但不允许随便出芳园走动。 蒙贤一头撞进芳园，吓了里头的?人?一跳，等?看到蒙贤找人?的?模样，不知他意图何为?，都被吓得不敢动弹。 正在练基本功，一只脚落在木桩子上，另一只脚举过头顶，练的?满头大?汗的?小虞姬，从木桩子上跳下来，来到蒙贤面前。 “你到这里干什么？找我？” “对，找你，我有话跟你说。”蒙贤拉着小虞姬跑了出去。 芳园本就在太子府最偏僻的?位置，他们?一路出来，连个下人?都看不到。 “你有话快点说，我还得回去练功。”小虞姬很喜欢舞蹈，而?且公子白也说，美丽的?女子如果?学会跳舞，身?段更加婀娜多姿，气质也更好，建议她可以学一学。 “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蒙贤紧张的?看着小虞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错过她的?任何一个动作，或是一个表情。 “不愿意。”小虞姬回答的?飞快。 “我是说明媒正娶的?那一种，你若是愿意嫁给我，我就，我就……”蒙贤急了，他鼓足莫大?的?勇气前来，对方却连考虑都没?有，脱口而?出的?拒绝，在这一刻如同一把冰冷的?刺刀捅入他的?心脏。整个人?都收紧了，彷徨无助又想要挽回的?心情，交织冲突，让他有一种失血过多的?眩晕感。 “你就有勇气去对抗你的?父母了？别傻了，回去吧。”小虞姬摇摇头，虽然她只有十二?岁，但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生活，心智无比迅速的?成长?起来，身?为?女性的?她完全知道自己拒绝了什么，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你，真的?不愿意吗？”蒙贤的?双拳紧紧握着，不如此就要颤抖到他无法控制。眼帘垂下，不敢再去看小虞姬的?表情。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坠入无边的?深渊。 “去娶一个好女人?，好好当你的?大?将军，走吧。”小虞姬后退几步，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跑回芳园。 蒙贤出门的?时候，正遇上赶来的?公子白，公子白伸手拉住他，“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喝酒，不会有人?告诉大?哥。” “那还等?什么？”蒙贤一揽公子白的?肩膀，“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高一点。” 明明在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我还能长?，你已经?到头了。”公子白毫不犹豫的?怼回去。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能不怼我吗？”蒙贤愤怒了。 “习惯了就好。”公子白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向蒙贤，在他看来，这种只存在于意识之中的?痛苦，只是一种情绪。被拒绝多了，也就习惯了。 到了傍晚，公子白将蒙贤送回蒙府，这才赶回太子府，进书房的?时候，大?哥招手让他坐到对面。 “怎么回事？” “就是一点小事。” “小事？”赵苏质疑。 “少年慕艾求之不得这点小事吧。” 公子白反手就将蒙贤给卖了，丝毫不顾蒙贤对他苦苦哀求，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反正在他眼里，大?哥从来不是任何人?。 “这样啊。”赵苏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公子白，“那你……” “我不是，我没?有，大?哥你不要瞎说。”公子白直接否认三连，撇撇嘴道：“大?哥不是说过，五代以内的?血亲不可以成亲吗？” “你记得就好。”赵苏不怕小虞姬嫁给任何人?，就怕这俩孩子死心眼要在一起，到时候他是拦呢，还是拦呢，小白要是伤心绝望怎么办，简直想到头秃。 幸好现在公子白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然他还不知道要苦恼多久。 “大?哥一直在担心这个啊。”想到大?哥时不时看向小虞姬时，那古怪的?眼神，公子白心里那一点隐秘的?担心，总算是没?了。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你的?婚事是父皇说了算。”赵苏才不肯承认自己担心两个小破孩谈恋爱呢。这么大?的?时候，就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过家家都没?学会呢，还学人?谈恋爱，真是笑死个人?。 公子白“哦”了一声，知道大?哥有时候脸皮奇厚，有时候又脸皮奇薄，在他恼羞成怒的?时候，最好不要戳破他的?话。 “这是虞姬的?信，你给她拿去。” 公子白接过信，回去的?时候小虞姬已经?在等?着他了。原本是有话要问，这会儿见到信，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我姐要成亲啦。”小虞姬欢喜的?蹦了起来。 “咦，她不是到荒岛去了吗？”虞姬人?在闽越，后来听说随船去了荒岛，没?想到竟然要嫁人?。 “什么荒岛，陛下赐名熊湾岛。等?一下，那不是你的?封地?吗？”小虞姬记得很清楚，前两天?这座岛被命名的?时候，公子白再次向陛下正式提出封地?的?事。虽然不知道陛下会不会答应，但在小虞姬这里，已经?觉得这座岛就是公子白的?封地?。 第314章 公子白勾勾嘴角，明明是小虞姬之前一口一个荒岛的?叫着，心疼姐姐去荒岛没?吃没?穿还要辛苦干活，这一下又知道叫熊湾岛了。 “尉缭，还说你们?知道这人?是谁，叫我不准在外头提他的?名字。”小虞姬完全不知道尉缭是谁，一脸好奇的?看向公子白，明显想知道自己姐夫的?事迹。 公子白也是一愣，完全没?想到，虞姬会和尉缭在一起，但是想一想也不意外了。闽越之地?中原人?极少，她被拜托给蒙殊照顾，能认识尉缭也不奇怪。 而?且这俩人?没?准还挺有共同语言的?，都是有家难回，或是根本没?有家，只能在外飘泊的?苦命人?。 “你记得你以前路过的?国尉府吗？”公子白双手一摊，“那儿曾经?是他的?家。” “国，国，国尉大?人?，老神，神，神仙。”老神仙的?传说，虽然已经?淡去，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记得，小虞姬就听歌舞坊里的?人?说过国尉府的?老神仙。 公子白正准备说什么神仙，分?明是个神/棍，就见小虞姬忽然一下子瞪圆了眼睛，“不行，我姐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一般人?听到自己姐夫又是国尉大?人?又是老神仙的?，不是得乐晕过去，不答应是个什么意思？ “他都一把年纪了，我才不要我姐嫁个老头子。”小虞姬气乎乎的?转头去磨墨，要写信告诉她姐，她不同意。 公子白扑哧一下子笑出来，扯住她道：“你就放心吧。” 听到尉缭染白了头发骗人?时，小虞姬这才转忧为?安，又开始发愁要送什么给姐姐当新婚礼物。 “你回屋折腾吧，我得睡了。” “好。”小虞姬刚抬脚要走，忽然又给缩了回来。 好像忘了点什么，蒙贤怎么样了，没?喝死自己吧，太子有没?有嫌她不安份。 鞋底在房间的?水泥地?上蹭了好几下，算了，还是什么也别问了。 熊湾岛被秦皇正式赏赐给公子白作为?封地?，封公子白为?南康王。熊湾岛上择日修建南康王府，成年后再迁入王府居住。 公子高急匆匆赶来，还没?进赵苏的?书房就开始嚷嚷，“大?哥，你不地?道啊。” “我怎么不地?道了。”赵苏正在看徐悠给他送来的?折子。 徐悠早就去了泗水郡，盯着粮商操办春贷秋归一事。折子上写的?，正是此事办理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以及他们?的?解决方法，还有当地?百姓的?评价和接受度等?等?，事无巨细，举的?例子连人?名和地?址都会列上，查有实据。 下头的?人?果?然越来越会办事了，还挺会猜测他的?心思，赵苏笑着放下看了一半的?折子。 看向公子高，继续刚才的?话题，“为?了公子白的?事？” 公子高无奈的?点头，自从将闾和静嘉回咸阳后，便将对未来担心的?事，与他们?几位成年的?皇子商议。众人?倒是都表了态，是得提前考虑，省得将来慌了手脚。 将闾和静嘉再次去琅琊郡后，便将这件事拜托给公子高，希望由他主持，最终统一大?家的?意见，再与扶苏商议怎么给父皇提。 “那么你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了吗？”赵苏好整以暇，后背靠到椅背上，顺手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问道。 “这……”公子高脸色肉眼可见的?沮丧起来，说实话，二?十几个皇子，还有年幼皇子的?外家亲戚掺杂其中，根本无法统一意见。 还有人?叫嚣着所有皇子联合起来，要求分?封，而?且是分?封中原的?土地?。被大?家看傻子一样看着，但你总不能不让他说话吧。 公子高觉得自己已经?是尽一切可能在协调，但人?人?都不满意，好像他从中捞了大?家什么好处一样。 赵苏双手一摊，“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再商量十年，也是这个结果?。没?有人?想付出，只想不劳而?获。” 而?对扶苏的?话，公子高默然，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皇子当中有认不清形势的?，以为?自己特殊的?，还有除了自己不相?信任何人?的?，以前公子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弟弟们?原来还有这么多的?想法。 无数场谈判下来，让他身?心疲惫，才发现原来人?人?都有一张面具，面具之下的?大?家，就如同扶苏所说，只想不劳而?获，而?不愿意有任何付出。 “难道，你真想把大?家都赶到荒岛上。”公子高脸色复杂道。 赵苏摇头，“当然不是，我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公子高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大?哥继续说道：“适合人?类生存的?岛屿，有香料矿产的?岛屿，只有那么多，并?不是人?人?想有便有的?。” 赵苏之前确实有这个想法，多寻找一些岛屿，将弟弟们?安置过去，帮他们?发家致富，他们?则帮中原守住海防线，也是挺不错的?一件事。共同富裕和双赢始终是他坚持的?理念。 可是自从公子白挑破这件事开始，他就发现，自己还是对人?性认识不足，也对弟弟们?思想的?局限性认识不足。这些弟弟们?什么都想要，身?份地?位权势金钱便利，一个都不想放弃，他们?只愿意占据好处，却即不肯付出任何努力，也不好好想想怎么谈判，只想着一切好处都从天?上掉下来。 当然，赵苏也承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都想得到最好的?，这样想是没?有错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做到。 所以，他的?想法也改变了，“中原的?土地?是不可能分?封的?，除非父皇改变主意。荒岛会归属为?秦国的?领土，但我会建议这部分?领土可以分?封出去，只是有多少，够几个人?的?，我也不知道。以后若没?有了，想要的?人?可以自己去找。指望坐在家里等?人?安排，那就慢慢等?吧。” 公子高脸色一变再变，想说什么，但是想想自己手里一成白糖的?干股，熊湾岛上十年租期的?土地?，公子白还承诺，他们?愿意种下去，就会一直租给他们?。 终究是得了扶苏太多的?好处，指责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毕竟换了自己，二?十多个弟弟要如何安置，他也一样心里没?谱，甚至会觉得这件事几乎无解。 扶苏大?概也是太失望了，才会如此强硬。 公子高失魂落魄的?走了，弟弟们?都来问他怎么质问的?太子，太子到底有何表示。 看着弟弟们?义愤填膺的?样子，公子高忽然笑了，“太子亲口说过，这是公子白自愿的?，他绝不会主动推动这件事，你们?尽可以放心。” 弟弟们?欢呼着，仿佛打赢了一场战役。 回头公子高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让心腹家人?亲自跑了一趟琅琊郡，交到将闾和静嘉的?手上。自此，他再不提起关于未来的?任何安排，弟弟们?有时会追问进度，他便称自己接到父皇的?差事，以后这件事弟弟们?可以自行商议，他没?有任何意见。 弟弟们?更加高兴起来，仿佛是从公子高这里夺下大?权，好几个人?甚至争夺起来，都想主持这件事。 公子高冷眼旁观，长?叹一口气，果?然还是太子想的?明白，自己怎么就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呢，白白浪费了时间和机会。 至于说父皇交办的?差事，其实并?不尽然，是公子高通过扶苏，向父皇求来的?差事。 因为?从闽越出发的?海船，要探索更远处的?岛屿。 这座岛屿就是吕宋岛，在宋元时期，吕宋就是国名，与中原有很紧密的?贸易来往。早在宋时，就有中原人?逃避战火，而?到达吕宋，其实从名字都可以听出来，和中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公子高想上船亲自到达熊湾岛看一眼，也想随着船队去寻找新的?岛屿。想亲眼看一看，扶苏所说海边长?着的?高大?椰子树，果?实坚实的?像石头一样的?水果?，其实有着非常甜美的?汁/水。 岛上四季无冬，一年三季的?粮食不在话下，还有当地?特产的?水果?，都是中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作为?一个秦人?，作为?秦皇的?儿子，他也同样遗传了血脉深处喜欢冒险的?基因。 谁也没?想到，秦皇竟然这么痛快的?准奏，并?且大?加赞许。就连公子高都没?想到，以前秦皇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上却是不喜欢皇子们?到处跑，可是现在，将闾和静嘉，再加上一个公子高，已经?有三位皇子在外头。 而?且看秦皇的?意思，似乎还挺乐见其成。有几个年纪小的?皇子也跃跃欲试，结果?上折之后却被打了回来，还被骂不务正业。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三位哥哥去外头就是正经?事，轮到他们?就是不务正业。 公子白骑坐在御花园最结实高大?的?一颗树上，揪了一片树叶放到唇边吹出声调来，蒙贤一只手托着子婴的?屁股，看他努力往上爬，一边指点他，“手，手要用力，腿，用力蹬，对，呸，往哪儿蹬呢，这是脸，我的?脸。” 第315章 子婴扭过头冲着蒙贤咯咯咯的?笑，公子白在树上，一把将他拎上来，一脸鄙夷道：“你都几岁了，还不会爬树，吃太胖了小心以后跟你十七叔一样，路都走不动。” 排行十七的?皇子，从小痴肥，等?到长?大?了，无论学什么都慢，他的?母妃这才慌了神，可是减肥又心疼，只能任其发展。秦皇刻薄的?说这是子肖母，气得十七皇子的?母妃差点哭晕过去。 子婴神色一僵，明显有些害怕的?眨巴半天?眼睛，再想起来低头去摸自己的?肚皮，摸完很是松了口气，肉乎乎的?手掌一摊，得意的?说道：“没?有，叔叔骗我。”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十七叔肚皮上的?肥肉，他比过了，自己才没?有像十七叔一样，叔叔又骗他。子婴喊所有的?皇子都是排行加一个叔字，但叔叔这两个字，谁都知道是子婴喊公子白的?特定称呼。 蒙贤三二?下就蹬着树干爬上来，嫌弃的?看了一眼公子白，心想你小时候也没?比他强多少，但是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就不揭穿你了。 “听说白银郡真的?挖出白银了，大?家都疯了一样，各地?的?游侠都拼命往琅琊郡涌，说是探矿找矿都要人?手，开的?月俸高的?吓人?。我说你的?熊湾岛，就不能找一找，万一也有矿呢。” 蒙贤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来，翘着脚，仰着头，从叶片的?间隙去看被分?成无数细碎光影的?天?空。 公子白一只手抓住子婴的?腰带，看他在有限的?距离里折腾，看得津津有味。 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冒险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蒙贤不满，不回答问题，说这些干什么。 “看子婴这么扑腾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蒙贤笑了起来，微胖的?子婴就像个三头身?的?胖娃娃，在树干上腾挪。 “既然都有意思，那我选择看子婴扑腾，又有什么不对。”白银矿是好东西，但大?哥说过，粮食才是国家之本。 金银堆满仓还不是得去换粮食才活得下去，有本事你吃金嚼银试试能不能活。大?家都去挖矿，那粮食就会涨价，那么种粮食又有什么不好的?，稳定又没?风险。 自己种不完的?土地?，就租给别人?种，坐在王府里看风吹麦浪比什么都强。 蒙贤挠挠头，“好吧，你说的?应该有道理。” “还有，我成亲那天?，你得帮我去接亲。”蒙贤又加上一句，“有你在，他们?应该不敢上手。” 中老年妇女的?战斗力太强了，关键是他还不能还手，只能被动挨打。 公子白翻了一下白眼，“那你干脆把他带去。”说着指了一下子婴。 蒙贤吓得脸都抽歪了，“你是想看我被我爹打死吧。” “不过，你真的?想通了，愿意成亲？”公子白歪头，他是不太懂什么爱情不爱情的?，不过听人?说，等?懂得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伤人?。他不太喜欢这些肉麻兮兮的?话，不过还是记住了。 “不然呢，小虞姬不愿意，我连争取的?理由都没?有。而?我是长?子长?孙，不能由着性子来。”蒙贤的?声音渐渐低沉，换而?言之，他对家族是有责任的?，到了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干什么样的?事。 “你未婚妻来过太子府，我觉得挺好看。”虽然没?有小虞姬好看，但一看就是好骗的?姑娘，不像小虞姬，根本骗不了她。所以公子白觉得，在一定程度上，蒙贤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会对她好的?。”好不好看并?不重要，喜欢也不是因为?好不好看，蒙贤觉得自己没?法跟公子白解释这个，反正他也不懂。 头一偏，无奈道：“快看，你那几个废物哥哥。” 蒙贤坐的?高看得远，远远就看到几位折子刚被打回来的?皇子联袂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找你说项的?吧。”蒙贤说着往更高的?地?方爬上去，隐在阴影里，懒得和这几个皇子见面。他们?脸上的?笑，用公子白的?话说，还不够火候，虚假的?让人?心疼。 第202章 火种 不甘心这门学科就此失传 几位皇子确实是来找公子白的, 公子白无奈跳下树，抱着子婴招呼他们坐到树下的石椅上说话?。 小黄门见子婴落地，一颗心也跟着落了地, 赶紧将?茶水吃食摆到石桌上。 公子白让子婴坐到自己腿上，笑着对几位皇子说道：“几位哥哥有什么事, 看上去还挺着急。” “可不就是着急吗？” “就是啊，为什么二哥去那么远的地方?, 父皇都能答应。我们只?是去几个?近些的郡县而已, 怎么就不能答应呢？” 七嘴八舌道出自己的苦恼, 最后问公子白，“是不是因为大哥帮他们说项了, 能不能让大哥也帮我们说项说项。”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大哥, 大哥还能不见你们不成。”公子白诧异道。 “我们就是想着，你帮我们递个?话?，探探口风, 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的。”几个?人还挺会摆哥哥的谱。 公子白刻薄的想, 论身?份我现在贵为王爷, 你们不过是皇子，论财势我有熊湾岛, 你们哪一个?每年不得付租子给我, 更不提新村几乎所?有的产业，都有我一份红利。 你们倒是拿什么不亏待我，算了算了, 大哥说君子温润如玉，少一分则刻薄多一分则油腻。大哥期望他成为君子，定然不喜欢他刻薄的模样。 “那几位哥哥也得告诉我, 你们去这?几个?郡县到底所?谓何?事呢？”这?几个?郡县，公子白一听就知道，都是这?几位皇子外家的势力范围。但他还是想听听，他们打算怎么解释。 解释五花八门，公子白很难相信，他们拿来骗自己就算了，还敢拿这?种东西去骗父皇。没打他们几百个?板子，父皇可真是仁慈，以后谁还敢说父皇脾气坏，他就把这?几位皇子的折子甩到对方?脸上去。 “嗯，我知道了。”公子白点头。 几位皇子松了口气，纷纷感谢告辞。 蒙贤从树上跳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他们要是愿意去海外，陛下肯定会答应。” “不过，你真帮他们说项啊。”蒙贤觉得，这?不太像公子白的作风。 “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懂了，你这?个?坏坯。”公子白只?说自己知道了，却没说要跟大哥说项，他们理解有问题是他们的事，反正公子白没答应。 当然，也就是他年纪小，玩玩文字游戏别人知道了也只?能生生闷气。若是大人，在答应与?否的事情上，是不能玩文字游戏的，否则以后谁还敢信你。 公子白觉得，自己利用一下年龄的优势，不能算刻薄。 太子府里，赵苏正在给将?闾和静嘉回信，他们两个?人已经分别上过白银岛，虽然一路千辛万苦，却又来信说极为值得。 尤其是将?闾，用充满诗意的语言说起自己坐在船上，看着海天成一色的壮阔景观，根本望不到尽头的海平面，想像着遥远的地方?，有着另一群人也在隔着海，朝他们的方?向眺望。 就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任何?人和任何?事，放到这?样广阔的天地间，都变得渺小和微不足道。 人的心胸也会随之开阔，如同天降甘霖沐浴新生。 第一批白银的数量不多，但纯度却极高?，作为象征意义?，已经送入秦皇的案头。矿区最缺的还是人，静嘉则在信里对太子大拍一通马屁，说还是大哥看的通彻，只?要有人口，财富唾手可得。 然后两个?人应该是商量好了，想要向父皇提出将?白银岛与?中原之间的一座岛屿赏赐给他们为封地。 白银郡出产白银，自然是不可能封赏给任何?人的，不出意料这?里以后就是帝国的财源保障。但是别忘了，从琅琊郡坐船到白银岛之前，要先经过一座狭长的岛屿，这?座岛屿还与?中原相连，如果在这?里建立一个?围绕着白银岛服务的中转站呢，专门种粮食供给白银岛，是不是也一样大有可为。 赵苏回信让他们尽管上折，他会看情况给予帮助。 将?闾和静嘉能够想开，一面是被公子白封王所?震憾，一面是被公子高?的来信所?挫败。坐海船洗涤心灵一类的是场面话?，听听就好。 在他们想来，弟弟们都是竖子不足以谋，公子白已经走?在了他们的前头，此时若还看不出来父皇的心意，他们就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秦国原本的版图一块也不会分封，但海外拓展出来的，虽归于秦国，但却可以拿出来分封。愿意替秦国守卫边土的，酬谢封王。 至于不愿意的怎么办，将?闾和静嘉觉得自己的将?来都需要别人来提醒的，这?样的人，被早点淘汰大概也是物竞天择。 第316章 遍布秦国的粮站，迎来了第一次秋收，粮站代替官府收粮的告示早早发下。粮站的商人早就敲锣打鼓，将?消息一遍一遍的在每一个?乡镇，每一个?村庄，来回喊了好几遍。 不用小斗换大斗，不用踢一脚，实打实交多少就是多少的好处，在第一个?人缴粮拿到粮票后，就飞快的传开。再不用人来催，大伙生怕晚一步就没这?等好事，赶着在粮站前排起长队。 这?中间商人和官吏的斗争，如果要写?，大概能装好几车。赵苏收到几例上书，也是替这?些粮商捏了一把汗。好在多半的粮商，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点子也有点子，又能拉得下面子，多数事都能摆平。 偶尔有几桩过份的，也在太子府的介入下，很快平息下去。 趁着排队的时候，粮站雇人宣传春贷秋归的政策。虽然农人个?个?将?信将?疑，不敢相信有这?种好事，但也有人觉得既然收粮的时候粮站很公平，那说不定还真有这?种好事。 不过秋收正是农人手里最宽裕的时候，此时谁也不会想到借贷的事情上。粮商们也不急，他们有的是时间，等到过了年，就知道效果。 当然，在泗水郡之后，开放春贷秋归的，也只?有三个?郡县，其他的还需等待。 这?也让徐悠家的门槛再?一次被踏平，人人都想先开春贷秋归的业务，若是有用恨不得给太子写?血书保证自己绝对规规矩矩，不会乱来。 赵苏等到粮站将?秋粮全数运入国库在各地设的粮仓时，才真正松了口气。这?中间也有险之又险的事情，也有真的粮食被哄抢偷盗甚至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的，好在粮商之间早达成协议，自发组了个?互助协会，大家凑着将?损失补上，才没让太子丢份。 “等运行平稳，春贷秋归慢慢展开而没发生问题，熊湾岛的粮食也能开始产出的时候，就提议降低农税。” “还有远望岛，公子高?与?公子吕秋，公子明霏，昨日一起上书，想让陛下将?远望岛分封于他们。看公子高?的意思，大约也是效仿熊湾岛种粮食。”门客东方?常小声提醒道。 “对，父皇将?望银岛分封给将?闾和静嘉，封他们为长禄王和长安王，现在恐怕又有三个?要封王了。” 赵苏起了兴致，“他们送来的椰子呢，得运去拿几个?过来。” 公子高?上了远望岛，真的找到了野生的椰子，他摘了一大堆运回来，满咸阳送椰子。可惜除了在太子府大受欢迎，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一件无用的土仪。不过总归是大老远带回来的，礼轻情意重嘛。 赵苏现场教学，砸开椰子倒出椰子汁，椰子汁含有天然的电解质，是夏日消暑补充体力的最佳水果，否则它也不会生长在热带地区。 喝完椰子汁，再?用特制的刮刀，将?椰肉刮下来，赵苏吩咐得运送到厨房，进行烘干。 “烘干之后的椰肉可以贮存很久，而且清甜爽口，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赵苏又让得运取出他做好的第一批椰肉，给大家食用。 大家再?一次佩服，这?天底下，当真只?有太子一人当得起食神的称号。就连大家完全没见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椰子，太子都知道怎么将?其利用干净。在太子手里，什么都是有用之物，统统能变废为宝。 椰子的吃法再?次传开，公子高?也拿到一份，试过之后大乐，封地还没到手，已经先有一项副业。 很快，秦皇对三位皇子的分封下来，果然又是封王。除了公子白未成年，其余几位皇子均已成年，便又有人提既然分封，是不是该去封地生活。 不过不等秦皇反驳，太子便先站出来，说至少等到王府修建好再?说。这?一点大家当然没有异议，可是王府要什么时候修建呢，这?个?还是得秦皇说了算，一天不修好就一天不能就藩。 秦皇再?次出巡，这?回是往北而去，从潼关过黄河，去山西到河北邯郸，东抵秦皇岛。这?一次，秦皇带走?了十余位皇子，但留下太子监国。 这?也是赵苏头一回，名正言顺以太子的身?份监国。 就在一切顺利到赵苏以为不会有事情发生时，蒙梨这?边却发生了一件在许多人看来，天大的事情。 蒙梨整个?人都是懵的，拿着信不知该如何?是好，还是东方?雪建议她太子见多识广，应该第一时间让他判断。 其实，这?个?时候蒙梨是抗拒的，因为太子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而她却将?这?件事办砸了，辜负了他的信任。这?种情况之下，她一点也不想面对太子，更不想看到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对她失望的眼神。 “太子永远不会对夫人失望，况且，雪儿虽然见识浅薄，却觉得此人的自辩是有几分道理的。” “道理，剖人尸体是何?道理，根本就是邪/祟。”蒙梨恨恨捏着信，用力扬了扬。 东方?雪极少见夫人这?般生气，有些害怕的低下头，可她仍然止不住的回想，这?封书信里，那个?人的自辩，带着淡淡的忧伤的口吻，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医术争辩。 想着想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看到她这?样，蒙梨反倒不好意思了，“好了，没有怪你，你先回去吧。” “是，夫人。”东方?雪转身?退了出去。 刚走?出几步，就看到太子走?了过来，东方?雪赶紧避到一边，行蹲礼万福，“给太子殿下请安。” “起吧。”赵苏心情很好，随意点点头，唇角还勾着笑意。 东方?雪起身?，很想上前告诉太子这?件事，但是想一想，又强自忍住，等太子走?后，才继续往外走?。 进了门，见蒙梨迎上来，赵苏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遇着事了。她到现在都学不会隐藏情绪，当然也是被赵苏惯得，根本也没必要隐藏情绪。 “哟，遇到难题了。”赵苏不以为意，拍拍自己的胸脯，“快让为夫替娘子撑腰，男人不就是这?个?时候拿来用的，千万别客气。” 蒙梨“扑哧”一笑，随后又道：“你怎么知道，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想到刚刚才走?的东方?雪，蒙梨的心往下一沉。 “你的脸色就是晴雨表，能瞒得过谁。”赵苏笑着揪了揪蒙梨的脸蛋，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姿比之少女?时的健康清瘦，更多一分少妇的丰腴圆润。可脸上娇憨的神色，清澈的眼神，却始终如一。 蒙梨拿出书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自己看吧。” 赵苏看完兴奋的一拍大腿，“人才啊。” “你，刚才说什么？”蒙梨呆住了，一时竟然反应不出公子是不是在说反话?。 “我是说真的，不开玩笑 ，这?个?人对我有大用，你赶紧派人将?他接到咸阳，我要亲自见他。”赵苏一本正经说道。 蒙梨眨巴眨巴眼睛，“公子，你，你掐我一下。” 她根本不敢相信公子的态度，要知道事情经过是因为一个?郎中半夜去乱葬岗剖人尸体，被人发现后，险些没被受惊的百姓打死?。也亏得他是当地妇幼保健医院的郎中，勉强算是太子府的人，当地官员不敢擅专，这?才写?了信来问。 而此人也写?了一封自辩的书信，申明自己并非邪/祟，也绝非是修/炼什么邪/术，他是为了医学才会做这?件事。并且他选择的都是十恶不赦被弃尸乱葬岗的尸/体，绝没有剖过正常下葬的人的尸/身?。 就算如此，在中华文明体系里，死?者为大，大家将?死?后的尸身?看得极重。挖人祖坟跟杀人同罪，甚至对活着的人来说，挖祖坟比杀了他们，还要让人不能接受。 总之，这?个?郎中没有被当场打死?，全赖于妇幼保健医院在当地的名声，以及太子的名声，否则出了这?种事，被人打死?官府都不带追责的。 “掐一下怎么行。”赵苏低头在蒙梨的脸上狠狠亲了一下，难得的外科人才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亲亲，我也要。”不知道子婴从哪儿钻出来，一把抱住娘亲的大腿。门口的奶娘抱着福安，一张脸羞得通红，不知道是该退还是该进。她很想对太子解释，是小公子拉着她来的，而且她看到小公子进了屋，才敢站到房门口。 福安见到赵苏已经双臂张开往前拱，笑得露出没有牙的粉色牙床，口水顺着就溜了下来。 赵苏赶紧上前抱过女?儿，对奶娘道：“你下去吧，我们带孩子玩会儿。” 奶娘如蒙大赦，赶紧退下。 赵苏抱着女?儿就在她的脸蛋上大大亲上一口，亲得女?儿一边咯咯笑，一边晃着自己的胖胳膊，像极了一只?福娃娃。 这?头蒙梨蹲下身?子，也在子婴脸蛋上亲了一口，同时责怪他道：“跟你说了多少回，不要横冲直撞，进屋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子婴歪头，他想说自己敲了，不过爹爹和娘亲都没听到，见到爹爹亲娘亲，他才赶紧冲进来的。 第317章 不过蒙梨也没让他回答，自然就将?话?题转到女?儿身?上，“你有没有欺负妹妹。” “没有没有。”子婴赶紧摆手，气乎乎道：“我才不会欺负女?孩子，男孩子不可以欺负女?孩子。” 赵苏满意道：“这?话?不错，学的好。” 子婴得意道：“那是当然。” 又一指福安，大声道：“我妹妹是最漂亮的，比小虞姬好看一万倍。” 得，一听就知道是跟公子白争过了，蒙梨无奈道：“小白整天逗子婴，一句真一句假，逗得子婴都快成傻子了。” 赵苏哈哈大笑，“小时候遇到小白是好事，等他长大了，就不会被人骗了。” 该上的当早点上完，也省得长大了再?被人当傻子玩。 夫妻俩陪着孩子玩到他们睡着了，子婴被抱到床榻上，赵苏仍然抱着女?儿，轻声与?蒙梨说话?。 “那个?人确实是在研究医术，外科是一门非常厉害的医学门类，只?是想要进步就得尽可能多的解剖尸身?，了解人的身?体里，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和每一个?内脏的运行规律。” “别，别说了，我让人尽快带来。”蒙梨根本不敢往下听，总觉得每多听一个?字，就有一块模糊的血块往她身?上砸。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双手捂住耳朵，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赵苏算是更加明白外科之所?以在古代中国完全没有发展起来的原因，人们对于尸/身?的敬畏，已经深入血脉之中，就连蒙梨这?样算得上胆大和有见识的女?性，都是这?样的态度，其他人只?会更加害怕。 害怕之后很自然的反应，就是回避，拒绝，真正能够直面心中的恐惧，也要继续往前走?的人，太稀少了。 赵苏将?睡着的女?儿一交还到奶娘的手里，福安便睁开眼睛，哭着要赵苏抱。赵苏实在听不得女?儿的哭声，只?好再?次接回来，“今天晚上，就让她跟着我们睡吧。” 反正要带女?儿一起睡，多一个?子婴也不多，一家四口都挤到床榻上，子婴高?兴的在床上翻跟头，逗得福安哈哈大笑。也幸亏太子府的床够大够结实。不然赵苏怀疑被子婴这?么一折腾，说不得床都要塌。 有了赵苏的干预，解剖尸体的郎中郑拾千里迢迢被押解进咸阳，送入太子府。 赵苏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收拾的还算干净清爽，但脸上的青痕犹在，可见信中所?说他差点被打死?，并未夸张而是事实。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请殿下安。”郑拾惶惶不知所?措，他以为自己肯定会被秋后问斩，如果运气好一点，大概也是被发配充军的下场。 没有想到，他的事会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他太子竟然要见他。这?让拿不定主?意的官役，一路上对他态度尚可。他走?了一路，也想了一路，幻想过太子的赏识，也想像过太子的暴怒，从最好到最远，他自己想像了个?遍。 真等到了太子府，他反而镇定下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自己所?说的话?说完。如果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理解他，他想这?个?人就只?能是无所?不知的太子。 如果连太子也无法接受，那么，他可能真的就如别人所?说，是被邪/祟迷了心窍的伥鬼吧。 “你是怎么想到，要去解剖尸体的。”赵苏看了一眼，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就是火种啊，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这?种火种，让他继续燃烧。 “草民，草民……”郑拾还是太小看了自己的意志力，在面对太子的询问时，想到自己前半生的经历，还是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止住了哭声，平复下心情，才一一道出自己的身?世。郑拾还真是养父从路边拾来的一个?孩子，所?以取名郑拾。而郑拾的养父，是一个?游方?郎中，一生未曾娶妻生子。他从来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于是郑拾也就从小过着居无定所?的飘泊日子。 等到郑拾长大一些，才知道养父不肯在一个?地方?久居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会邪/术。郑拾也曾经害怕恐惧，甚至生起了逃跑的念头，终于还是选择养父而直面自己内心的恐惧。 这?是一门学科，是医学里非常重要的一个?分支，只?有了解清楚人类的身?体到底是由?什么组成，以及如何?组成的，才能真正起到效果的学科。和养父摊牌，并听过养父的解释后，郑拾觉得养父是对的。 “开膛剖肚的人，并非不可活，只?要将?肠子重新放回去，再?将?肚子原样缝起来就能活。我们在山里，曾经治好过一头熊。”郑拾急切的说道。 “但是用来治人，却失败了，是吗？”赵苏问他。 郑拾脱口而出，“太子怎么会知道？” 当时他们父子以为自己手艺大成，便放心的用在了人的身?上，缝合之后，这?人当时确实没死?，他们还以为成功了。 结果最后高?烧不退，还是死?了，加上他们之前的一些事被人翻出来，结果养父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这?门学科就此失传，也不甘心养父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浪费。他特意进入妇幼保健医院，就是希望在夫人的庇护下，自己能够更隐蔽一些，继续完成养父没有完成的事。 “只?要对人体的结构了解的更精准，下次，下次我一定能救活他们。”郑拾说完，将?额头压到地面，已经泣不成声。 第203章 受伤 郑拾能不能救他 赵苏叹息一声, 他?还?是知?道的?太晚了，亲自上?前扶起郑拾，用力按住他?的?肩膀, “你和你的?养父没?有错，这是一门医学的?分支学科, 名曰外科。” “太子所说……可是，真的?？”郑拾已经平息的?心情一下子重?新沸腾起来?,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忽然倾泄下来?, 落进嘴里，又咸又涩。 “是真的?, 你先留在太子府休息一段时间, 我再想想怎么安置你，让你能够完成后续的?研究。” 郑拾呆住了，他?没?有想到, 自己还?能完成后续的?研究，这个研究是他?想的?那个研究吗？ 太子用自己的?眼神告诉他?, 就是他?想的?那个研究。 得运亲自安排了郑拾的?住处, 就在太子府外头给属官建的?一条街上?，恰好东方常家隔壁的?房子空了下来?, 便安排郑拾住了进去。 韩书听到消息飞奔进府, 他?上?个月才从外地回?来?，修建书院的?事，他?完成的?非常出色, 连带着将?陈立也拐到了太子府，成为太子府的?属官，也就是太子舍人, 掌太子府的?文书。 跑的?太快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太子，万万不?可啊，若是外头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如何?拿来?做文章。到时候定会夸大其辞，用来?妖魔化太子，毁掉您多年积攒的?口碑。” 赵苏点头，“我能想得到，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化解掉外头的?不?利因素，而?不?是让我赶他?走。” 韩书一下子噎住了，是啊，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赶走郑拾，这个主意就连狗都想得到，那还?要他?干什么？ “太子是打?算仅仅让他?留下，还?是继续，继续……”韩书呲了呲牙，后头的?话都没?法说出来?，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赵苏知?道，这件事太子府的?人不?闹着反对就已经不?错了，指望他?们支持怕是很难。人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我进宫一趟。” 到了夏日，秦皇搬回?秦川殿，见扶苏求见，招手让他?来?到殿前。赵苏看到殿前站着的?几个人，立刻笑?了，朗声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也要祝杨将?军马到功成。” 秦皇爽朗的?大笑?回?荡在秦川殿里，“你们看看，朕的?太子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灵渠修建有成，人人都有功，便按你方才说的?报吧。”秦皇挥手叫他?们下去。 赵苏也面露微笑?，灵渠一旦修建成功，攻伐百越立刻会提上?日程，用不?了一年，秦军就会如摧枯拉朽之态，收服百越归为秦土。 而?在百越往东南方向，还?有大量的?土地，直接延伸到海面，与现在的?远望岛隔海相望。 秦皇维持着喜悦的?神色，“怎么，是来?催降低农税的?事吗？朝臣们的?反应很激烈啊。” 赵苏笑?笑?，“目前秦国收的?商税，还?有商运府的?入帐，都比之前收缴的?农税要高。这还?不?包括那些世家贵族，利用特权没?有缴税的?这一块呢。” “商税不?免税这一点，反对意见很大啊。”这也是这件事迟迟推动不?了的?原因。 降低农税对于世家贵族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他?们本来?就不?交税。可现在竟然要将?他?们商税免税的?特权取消，虽然只是针对商税，但现在哪个官员世家的?家里没?点生意。 第318章 “不?取消他?们的?特权，农税就不?能降，农税不?降人口就不?能快速增长。大把的?白银埋在地底，没?有人挖。大把的?荒岛上?有着最好的?肥沃土壤，可以一年种三季的?粮食，没?有人种。儿臣之前给陛下形容过?，地盘只有这么大的?时候，全给一个人，也不?过?就只能吃这么多。可是地盘若增加十倍百倍，就是大家分一分，也比之前得到的?更多。但推动这一切，必须是海量的?人口，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条件。” “贵族世家的?目光短浅，心中只装着家族那点小事，但父皇不?一样?，您目光高远，自是知?道该如何?决断。儿臣只听父皇的?，父皇怎么决定，儿臣便怎么办。” 赵苏已经慢慢摸到秦皇的?心思，他?的?心思无非是，无论这个世界有多大，世界的?尽头有多远，我看到的?要征服，我看不?到的?也要征服。 但秦皇也绝不?是那种为了征服而?征服的?莽夫，他?知?道在征服之前，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条件不?具备，他?根本提都没?提过?征伐之事。 那么赵苏就拼命鼓吹，你要征服可以，但是没?有人口，你拿什么去征服，这已经超越了自古以来?任何传统意义上的战争，你需要的?人口，也是之前数十甚至数百倍。 所以基于增加人口的?立场，赵苏可以说是要政策有政策，要支持有支持。现阶段，所有人说的?话都是噪音，所以赵苏不?打?算去说服任何?人，而?只打?算说服秦皇一个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些人冥顽不?灵，需要一些教训。”秦皇果然很不满意这些阻碍降低农税的?官员世家，认定他们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都是拖慢他?脚步的?绊脚石。 好吧，赵苏心里清楚秦皇这么说，就是让他出手。赵苏根本无所谓得罪这些人，他?只需要秦皇一个人的?支持。 “父皇说的?是，敢于冒犯龙威者，必将?付出代价。”赵苏这么说就等于应承下来。 秦皇很是安慰的?大笑?，“甚好甚好。” 他?喜欢这个儿子，不?然不?会立他?为太子，但同时太子的?存在也会提醒他?，新旧交替，他?迟早是会被替下来?的?那一个。 这种心态非常微妙，也几乎无法言表，他?不?希望太子与朝臣走的?太近，太子的?支持者最好只有他?。只有得到自己的?支持，他?才是太子，而?不?是反过?来?，得到所有人的?支持。 那种感觉，就仿佛所有人都在用行?动表达，你老了，我们选择的?是你的?儿子。你赶紧去死，或者退位让贤吧。 幸好，太子从未在他?微妙的?心理活动上?，添上?一笔，规规矩矩的?朝着大业前进，也义不?容辞的?帮他?背黑锅得罪人。 扶苏确实?是一个好太子，可是太过?完美了，秦皇的?心情依然微妙。但他?现在还?能严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不?过?儿臣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秦皇主动提起农税一事，赵苏自然不?会拒绝，更不?会傻到说自己不?是为这个来?的?，但郑拾还?须得在秦皇这里过?了明路，否则真有人编什么恶毒的?段子，到秦皇跟前，按这个时候的?人那神神叨叨的?心思，他?还?真不?一定解释的?清楚。 “还?有什么事？”秦皇脑子里过?了一圈，就想到那个剖人尸身的?郎中好像是被太子要到了咸阳。 这件事不?大，但太过?邪乎，秦皇可不?希望自己的?太子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事实?上?，儿臣知?晓一点点医术，但儿臣毕竟没?有经历过?，只有空洞的?内容，根本没?有办法拿出来?用。直到儿臣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一个也和儿臣一样?，对此术有所了解的?人。儿臣希望，让他?继续儿臣无法走下去的?路，而?这条路如果走通，对于战争中的?兵器所伤有莫大的?效果。” 冷兵器时代，受伤的?士兵基本都会失去再战的?能力，因为这个时候的?郎中根本无法处理外伤。很多当时不?致命的?伤口，在草药不?起作用的?情况之下，拖延几天人便不?行?了。哪怕现在使用了酒精，大大降低感染的?风险，但很多伤口不?进行?治疗，还?是会拖死人。 秦皇闻言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这是什么话，具体怎么说，快快道来?。” 赵苏简单道：“简而?言之便是让刀伤更快愈合，但现在的?郎中，他?的?技术还?有所欠缺，等到儿臣觉得他?可以出师，先投放到九郡试试看效果。” 九郡是蒙恬领兵之地，在当地一言九鼎。当兵的?人面对生死和尸体这些，也比普通人有更强的?承受能力。所以这样?的?想法和决定，只要蒙恬不?反对，其他?人根本没?有反对的?立场。 秦皇哼了一声，“你倒是事事想着他?。” 心里有点吃味是怎么回?事，哼，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 赵苏苦笑?一声，“不?是儿臣想着他?，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若是切实?可行?，自然会让他?多带些徒弟出来?，到时世人受益才会知?道好歹。” 解释是解释不?清的?，更何?况有些人就是想借机生事，并非要听什么合理的?解释。 若是事事都想着跟人解释，或是等解释清楚了再办，那就干脆什么事都不?要办了，因为根本办不?成。 有人会因为愚蠢而?反对，有人会因为别有用心而?反对，也会有人为了反对而?反对。只要有人的?地方，每个人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立场，绝对不?会去考虑整个人类的?命运，更不?会去考虑国家的?命运，这是人类社会的?魔咒，一般人还?真没?法破除。 “这事朕准了，有什么好怕的?，你可是太子。”秦皇一想到自己的?军队里，配上?这样?的?随军郎中，然后所向披靡的?时候，热血都开始沸腾起来?。剖几具尸体和大事一对比，也就不?算什么了，没?人收尸的?死囚，乱葬岗的?无主尸身，随便拿去用嘛，只要不?挖坟不?动有主的?尸身就是。 有了秦皇的?准话，赵苏挺起胸膛，高声唱喏，自己跑这一趟还?真是值得，知?道了一个好消息，又解决了两桩大事。 秦皇都允了，太子府的?人更无人敢二话，赵苏亲自面见管理咸阳治安的?廷尉府，要求给予郑拾一定的?方便，当然，这件事自是严禁保密，就连解剖地点，也放在廷尉府的?大牢里，单独的?一间房，就是有人知?道了消息，想进都进不?去。还?安排了侍卫，保证他?的?安全。 太子府的?属官见太子如此重?视此事，心里都觉得太子魔怔了，而?对于郑拾跟他?们住在一条街上?的?事，更是颇有微辞。住在郑拾隔壁的?东方一家，东方常是个男人，还?能忍得住，东方雪对郑拾颇为同情，也不?以为意，只有东方氏，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天天在家撺掇着丈夫，将?人赶走。 “我们住的?原本就是太子府的?房子，是太子好心无偿给我们住的?，你若不?喜欢这里，大可以花钱另租。但没?有免费住了太子的?房子，还?要去赶别的?客人的?道理。”东方常虽然也不?想郑拾住在自己隔壁，但道理他?还?是懂的?，赶紧叫妻子不?许再说。 东方氏又看向东方雪，正要说话东方雪赶紧道：“夫人让我下午过?去一趟，我现在就得走了。” 说着匆匆放下碗筷便走，东方氏在后头伸长了手臂唉唉半天，气得直跺脚，“一个两个的?，就会气我，气死我谁给你们当老妈子。” 东方雪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门，正好见到隔壁的?大门也被推开，她好奇的?抬头去看，就见郑拾从里头走了出来?。郑拾见门口有人，赶紧立住，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东方雪见他?这样?，不?由“扑哧”一笑?。 “你回?来?了？”郑拾有时会在廷尉府里住几天，有时会在宅子里住几天，但一般在家的?时候，轻易不?会出门。 “是。”郑拾很是诧异，竟然有人敢与他?说话，还?是一位女子。 东方雪笑?了笑?，便往太子府的?侧门走去，郑拾也是去太子府，免不?得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一半，东方雪转头，郑拾吓了一跳，赶紧停住脚步，结结巴巴道：“我是，我是去太子府，不?是跟着你。” “我知?道，我就是想说，太子既然支持你，那一定是好事。”东方雪说完，如释重?负，取下腰上?可以进出太子府的?令牌，给侍卫核对。 这个令牌可不?是别人捡了就能冒充的?，直接用浮雕的?手艺在上?头绘了东方雪的?脸孔。其实?也是徐悠学会了写实?派的?画技后，又传授给了太子府的?几个擅画之人，这是他?们的?练笔之作。 第319章 郑拾再次进入太子的?书房，自从他?的?身份暴露后，除了太子，就只刚才遇到的?那位女子，像看待正常人一样?看待他?。其他?人，就是那些保护他?安全的?侍卫，也是唯恐避之不?及，轻易不?会多跟他?说一句话。 赵苏见郑拾进来?，很是高兴道：“我上?回?让你注意的?事，你注意到没?有。” 郑拾连连点头，“太子说的?是，缝合分好几层，肌肉和皮肤还?有血管，都是层层对应的?，必须一层层对上?缝合。还?有消毒，上?回?我们缝合的?人，定是因为没?有消毒，这才感染而?死。” 心想自己和养父若是能早些遇到太子就好了，养父就不?会死，他?们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太子虽说他?不?懂外科，但往往能提出高屋建瓴的?想法，还?会在关键时指引他?的?道路，甚至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太子一句话就能让他?茅塞顿开。 赵苏其实?真的?完全不?懂医学，只仗着后世信息大爆炸，普通人什么都知?道一点，了解一点。怎么说都是建在巨人的?肩膀上?，给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启个蒙还?是足够的?。 两个人又讨论完用羊肠缝合之后，赵苏这才端茶送客。得运却说，太子妃知?道郑拾过?府，请他?一见。 郑拾被带到太子妃见客的?花厅里，第一次见到他?真正的?东家，也就是开办妇幼保健医院的?太子妃蒙梨。 “你就是郑先生。”蒙梨连日来?，被赵苏洗脑，又被东方雪哭诉一番，得知?郑拾被所有人避之不?及，这才想要见他?一面。 “不?敢当先生两字，草民郑拾，拜见夫人，请夫人安。”郑拾大礼参拜，蒙梨很快便叫起。 “太子有大才，他?脑子里的?东西远超常人，每每不?被世人所理解，可最后都证明他?是对的?。所以他?说先生是有才之人，日后必青史留名，那就一定如此，你莫要因一些庸人所扰，而?妄自菲薄。” 郑拾一下子激动了，“太子，真，真的?这么说。” 蒙梨微笑?着点头，“确实?如此，太超越这个时代的?人，往往会被人视为异端。莫要觉得人少就是错的?，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太子的?眼光。” 这些话，都是蒙梨从公子那儿抄来?的?，夫妻多年，各种精灵古怪的?话，各种鸡汤鸡血她是信手拈来?，而?且她发现，真的?特别好用。 郑拾被这一顿鸡血打?的?，心中满是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恨不?得现在就要为太子和夫人肝脑涂地。 赵苏听到得运回?报，唇角微微上?勾，“夫人这事做的?极好。” 从来?都不?用他?去要求，哪怕她心里害怕，也一样?会站在他?这一边，全力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大哥，杨将?军，杨将?军家里出事了。”公子白冲进赵苏的?书房，后头跟着蒙贤。 赵苏心里咯噔一下，“是谁出事了，出了何?事？” 杨瑞和是攻伐百越的?大将?，也是赵苏运用自己的?影响力，将?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一旦百越纳入秦国的?领土，杨瑞和居功至伟，自己栽下的?树苗也等于结出最丰美的?果实?。所以，他?比任何?都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任何?意外。 “是杨义成，打?猎的?时候，被猛虎所伤。”蒙贤在后头紧跟着补上?一句。 赵苏“嚯”的?站了起来?，“你们说什么，现在情况如何?？” 杨义成是杨瑞和的?幼子，娶了公主嬴曼姝为妻，如今已有一子一女，而?嬴曼姝刚刚怀上?第三胎。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人还?没?死，但也……”蒙贤有些不?忍心的?说道：“被猛虎一爪抓伤腹，听闻肠子都流出来?了。” 这个时候肠子流出来?，就意味着伤者根本不?可能存活。甚至为了不?让伤者哀嚎而?死，还?会主动给伤者一刀，早早解脱少受些痛苦。 “大哥不?是说郑拾有能耐，郑拾能不?能救他?。”公子白用充满希翼的?目光看向大哥，这也是他?赶紧跑回?家报信的?原因。 杨义成跟他?们也算是在战斗中的?结下的?情谊，关系一直很好，让他?们看着杨义成这么死去，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蒙贤，骑马去杨家，告诉他?们先用人参把杨义成的?命吊上?，我准备准备立刻就来?。” “是。”蒙贤拱手飞快的?跑了出去。 “得运，去叫上?郑拾。让他?把那些工具带齐，再让人取些酒精过?来?。”赵苏继续吩咐道。 “是。”得运领命，公子白心急，跟着得运一块去叫郑拾，不?然让他?等在原地，越发的?难受。 赵苏见公子白这样?，心中微微一笑?，他?一直觉得公子白对人有些淡漠。可这会儿看他?急的?满头大汗，可见并非他?对人冷淡，只是感情不?轻易外露罢了。 这会儿功夫，杨家的?人，羸曼姝的?人，都接连进了太子府求见。一见赵苏，便哭着磕头求太子救命。 赵苏抬手叫他?们起来?，“我已经知?道这件事，立刻就去。” 在杨家人眼里，太子就是神医，听到太子说去，而?且一脸笃定，心里立刻安定不?少，都觉得自家少爷一定是有救了。 得运和公子白将?郑拾带了来?，三人面色都有些古怪，但谁也没?说什么，上?马赶往杨家。 赵苏一进门，拦下杨瑞和的?大礼，“立刻准备一间净室，含上?人参没?有，立刻带路。” “人参没?断，人还?撑着是清醒的?，就是，就是……”杨瑞和忍了半天，也没?忍住眼泪，一想到白发人要送黑发人，这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赵苏轻拍一下杨瑞和的?肩膀，“先让我看看再说。” 净室里，杨义成双手被绑在床头，嘴里还?咬着一块棉布，是怕他?无意中咬断舌头。最先过?来?的?是他?们府中随军的?郎中，倒也处理的?像模像样?，只是肚子上?的?伤却不?敢作任何?处理。 赵苏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腹部被抓开，肠子流出来?，这样?的?伤口一般人别说是看，光想像一下就觉得够渗人的?。 只有郑拾蹙紧眉头，拿出酒精给自己的?双手消毒，又开始用棉花浸了酒精给杨义成的?肠子和被抓开的?伤口消毒。 “失血的?情况怎么样?？”赵苏深吸几口气，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又再次低头看向伤口，并和郑拾讨论。 因为避免感染的?关系，赵苏没?让其他?人进来?，但他?是必得进来?的?，郑拾无论做什么，他?都得在现场。有他?背书，无论结果如何?，杨家都不?可能追究郑拾的?责任。 否则的?话，一怒之下杀个把会邪/术的?郎中，别说将?门世家，就是普通人家，也做得出来?。郑拾的?养父，不?就是这么死的?吗？ 没?有人会去想，没?有郎中这个人也是必死无疑，郎中不?肯收治，保守疗法，病人家属都能接受。但奇怪的?是，为了救命采用激进的?手段，成功了好说，不?成功就成了郎中的?责任。 “万幸，伤者的?大动脉没?有破裂，目前的?失血量还?在可控制的?范围内。”郑拾跟着太子一段时间，已经知?道了一些非常关键的?点，而?这些点，在他?不?断的?解剖尸体当中，一点点的?摸索实?践，已经掌握的?七七八八。 第204章 搬家 我替你想到一个好主意 赵苏长吁一口气, 如果失血量太大，那就?真的?不用?想?了，至于说输血, 在没有办法确认血型的?情?况下，后续的?反应一样会致死。 郑拾快速用?酒精将杨义成的?肠子清洗干净进行?缝合, 然后原样塞回肚子里，再将被抓伤的?肚子, 一点点的?理好, 用?羊肠线分层缝合起?来。 赵苏则负责按住杨义成, 就?算被绑住，在巨痛之下人体也会做出下意识的?反应。现在没有麻药, 也没有止痛药, 全靠人的?意志硬抗，可想?而知，外科的?发展无论对医生还是对病人, 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虽说郑拾的?动作很快，但赵苏仍觉得时间过的?极为漫长, 等到杨义成被痛的?晕了过去, 赵苏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否则面对伤者无力又绝望的?眼神，他实在无法与?之对视。 等到他们从里头出来, 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杨瑞和动了动嘴唇，竟然不知道该怎么问?。生怕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赵苏抢先开了口, “能做的?我们都做了，郑拾的?表现比我想?像的?更好，但杨义成能不能活下来, 我不能保证。我只知道未来三天会非常关键，时刻警惕高热。如果能闯过这三天，那生存下来的?机会就?会非常大。” 第320章 “多谢太子。”杨瑞和带头跪下，身后的?人乌泱泱跪下一片。 赵苏赶紧扶起?杨瑞和，叫起?之后，扫视一圈没有看到妹妹羸曼姝，杨夫人赶紧道：“儿媳妇怀着身孕，我们怕她受不了，不许她到跟前。” “那我去看一眼。”赵苏让蒙贤送郑拾回去，自己?则带着公子白去见嬴曼姝。 “大哥。”嬴曼姝听到大哥来了，亲自迎了出来，眼眶红红的?，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好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吉人自有天相，你还有孩子要照顾，肚子里还有一个，无论如何?你得先保重自己?。否则他好起?来，结果你出了事，你说说到时候该怎么办？” “大哥放心，就?是为了孩子们，我也会好好的?。”嬴曼姝点着头，大哥的?意思明显是丈夫还有救，那她更要好好保重自己?。 杨家?人送太子到大门口，其实杨瑞和刚才就?很想?开口让郑拾留下来，可是太子都不等他们开口，直接就?将人送了回去。 “进去伺候的?郎中要换衣裳和洗手消毒，然后时刻观察病人的?情?况，这三天不能进食，只喂食少量的?清水。若有高热的?情?况，随时打?发人去太子府报信。” 赵苏临走时交待一番，这才让杨瑞和放了心。 回家?的?路上，公子白才有闲暇对大哥说道：“我跟得运去接郑拾的?时候，有人上门找郑拾，想?让他搬家?。说是自己?马上要娶亲，女方?那边不愿意和郑拾住在一条街上。若是不让郑拾搬家?，他们家?就?不嫁女儿。” 这就?是刚才他们脸色古怪的?原因，因为得运和公子的?突然到访，这件事自然是半途而废。 赵苏脸往下一沉，重重哼了一声，得运在旁边拱手道：“些许小事，哪里需要太子出面，交给?我们下头人料理就?是。” 都是跟了太子多年的?人，知道太子的?分寸和底线，韩书直接将人召到跟前，“听说你要成亲，女方?不希望和郑拾住在一条街上？” 此人连连点头，还以为韩书是站在他这一边的?，激动的?说道：“住在这条街上的?都是太子府的?属官，他郑拾算什么东西？一个鸡鸣狗盗之徒，下官实在耻于与?他为伍。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愿意与?他当邻居，也是怕以后家?里连个敢登门的?客人都没有。” 韩书此时都有点欣赏他了，像他这么想?的?人，绝对不少，但是敢这么说出来的?人就?太少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替你想?到一个好主意。” “多谢詹事大人。”此人大喜过望，有韩书出面，这个郑拾怕是立刻就?得收拾包袱滚蛋。 “你搬家?不就?好了，不管是租还是买，去别?处居住，不与?我们为邻，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 “詹，詹事大人。”这人终于一脸慌张，感觉到不对劲了。 “就?这么办吧。”韩书端茶送客，他好歹也算高官了，用?不着跟个小虾米磨叽太久。按道理把?人踢出太子府属官的?行?列，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韩书知道太子的?分寸，定然不喜欢这种过激的?事情?。 踢走一个人当然容易，但不会改变其他对郑拾的?看法，只会觉得郑拾凌驾在他们所有人之上，从而生心怨怼。换人是最无能且没有办法的?时候才用?的?办法，否则每换一次人，就?是一次重新磨合，很多事情?也得从头开始，时间成本和人事成本都太高。 所以韩书只是让他搬家?，这样一来，大家?对立的?情?绪就?要减缓的?多。 而另一头，杨义成不出意外的?开始高烧，赵苏让蒙贤送郑拾去了一趟杨府。各种退烧的?手段，酒精擦拭身体，冰敷，忙活了整整一夜，才开始退烧。 蒙贤带着郑拾回太子府覆命，这才回自己屋里仰头倒下呼呼大睡。 郑拾身边的?几个侍卫，坚持要将他送到屋子里才肯走。这让郑拾有些受宠若惊，但身体太过疲惫，他也没有多想?。 让郑拾更没想?到的?是，晚上再去杨府的?时候，几个侍卫竟然跟他说了好几句话。要知道，这些侍卫都是太子的?贴身亲卫，不是一般人能指使动的?。虽然奉太子之命保护他的?安全，但平时对他几乎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连眼神接触都是能免就?免。 现在肯跟他说话，就?等于是主动示好，搞得郑拾都在想?，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杨小将军是个好样的?，当初多亏了他才保得公子白和蒙少爷的?安全，这样的?勇士就?算是死，也该战死沙场，而不是这样憋屈的?死去。无论如何?，我们都该谢谢你。” 侍卫齐齐抱拳一礼，吓得郑拾连摆手，“不敢当，万不敢当。” “我们说你当得就?当得。”蒙贤过来，一拍郑拾的?肩膀，“你是我姑父看中的?人，果然也是英雄。” 郑拾晕晕乎乎的?跟着他们去了杨府，他也发现，但凡高热都极易发生在晚上。又是一夜凶险，杨义成还没死，就?是最好的?消息。 杨府所有人都在数着时间，杨府之外，还有更多的?人，也在数着时间。 赵佗的?府中，有一个头脸都被包住的?人，正慢条斯理解下包裹在头上的?布条，然后端起?桌上的?香茗，小口喝着。 “好茶，老夫自从失势后，便没有再喝过这么好的?茶叶了。”自称老夫的?人，一抬头露出一张满是褶子的?大脸。脸的?主人以前应该很胖，白面无须那种富贵的?相貌。但可能是生活的?挫折，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这张脸的?主人快速消瘦下去，变成如今这样一张堆满了褶子，松垮垮的?脸。 “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赵佗十?分气愤。 他之前和屠睢一起?攻伐百越，屠睢受伤退出，后又因为修建灵渠大军停下步伐。杨瑞和更是趁着这个空隙，跑去剿匪，可能是因为他对剿匪表现出的?兴致缺缺，所以被杨瑞和正手反手几个连环动作，直接给?架空。 现在灵渠修好，眼看已经在调动粮草，结果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容身之地?。 之前弃扶苏公子抱秦皇大腿，现在扶苏公子是太子，而太子自坐进东宫之位，所提建议还没有被秦皇批驳过一回，正处于蜜月期。 这个时候的?赵佗就?相当尴尬了，几回想?找杨瑞和说情?，都被对方?用?太极手给?推了回来，实在是无何?奈何?。 他是武将，而且还年轻，如果不上战场就?废了。况且征服百越，是为秦国开疆拓土的?大战役，只要参加此战，这番荣耀是足以写上祖谱，篆刻于墓碑之上的?丰功伟绩。 赵佗又不像王贲和章邯，已经有足够多的?战功，再多就?得功高震主，他现在正处于尴尬的?地?位。进一步和退一步，会是完全不一样的?身份和地?位，为了自己?和家?族，他必须得拼一把?。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这位老人找到他，声称愿意帮他，代价则是攻伐百越之后，接纳他和他所有的?族人去百越生活。 赵佗为什么会相信这个老人有办法，知晓他的?身份就?不难理解了，因为他是赵高。 虽然赵高失势了，已经沦为一个边缘人物，咸阳甚至都不会有人再提起?他。但他没有死，满咸阳的?勋贵都知道要揣摩圣意，秦皇都没让他死，他们这些人便也不能让他死。 再加上赵高乖觉，整日里闭门不出，家?里出来采买的?老仆穿的?破衣烂衫，一脸可怜样，有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就?知道当街就?跪下磕头。几回下来，心里再有气的?人也懒得再为难他们，竟叫赵高躲在府里过上了安逸的?日子。 当然，赵高自己?并不这么想?，安逸的?日子能过几天？太子名分已定，若有一天扶苏登基，恐怕就?是他们府上所有人的?祭日。他根本没奢望过扶苏会放过他们，一直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而赵佗是他思来想?去，唯一能抓住的?机会。没得罪过太子的?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得罪太子，而且能有办法可想?的?人，也不会同他赵高合作。 只有眼前这个人，除了他没有别?人会帮他出谋划筹。 赵高一脸笃定道：“你慌什么，从来没有说开膛破肚，肠子流出来的?人，还能活的?。现在活着不代表什么，之前哀嚎几天几夜才死的?人，少了吗？不过是太子为了帮郑拾立名声，故意拖延时间而已。杨瑞和这个老匹夫，还真是舍得，拿自己?儿子的?命帮太子，我倒要看看他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赵佗见赵高毒蛇一样阴冷的?表情?，心中一紧，心里涌起?一阵悔意。后悔自己?不该和赵高搅到一起?，也后悔听信了赵高的?话，弄到这个地?步。 “当初，你没说过让杨义成死，你只说过会有办法让我上战场。”赵佗虚弱的?，没有任何?威慑力的?指责道。 第321章 赵高桀桀怪笑道：“杨义成不死，你怎么上战场，杨义成一死，杨瑞和无论如何?也会受到影响，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就?是你夺权最好的?机会。” 赵佗遍体生寒，觉得自己?上了赵高的?当，但他已经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就?难了。 只能艰难道；“你确定没人查得出来吗？” 赵高大笑起?来，“绝无可能。” 赵佗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真的?吗？如果你做的?事没人查得出来，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他沉默着送赵高上了马车，他会几经变装，最后装成老仆回到自己?府上，没人知道他曾经来过。 “赵佗，你是说赵高与?赵佗有联系？”赵苏看着保生，“说仔细些。” 赵高自从失势，家?里的?仆妇便跑了大半，又被遣散一半，剩下的?都是极忠心的?老仆，极难收买。 但保生也没打?算收买这些老仆，而是直接在赵高府上下人们出入的?后门旁边，立了个流动的?摊位。做点小生意顺便监视一下赵高府上的?人员出入，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监视的?人因为呆得时间长，跟好多赵府出来采买的?人也混得熟了。听人说采买的?钟老三病了几日，也不知道熬不熬的?过去。结果当天就?看到钟老三出府，监视的?人觉得不对，将消息发回来。” “家?里安排人跟上，发现钟老三几经变装，竟去了赵佗的?府上。最后也是从赵佗的?府上回去的?，虽然不确定这个人是谁，但看身高，最符合的?应当是赵高。极有可能一开始让钟老三负责采买，也是因为他的?身形与?赵高最为相似，穿上一样的?衣裳再低头，不特意去看，很难发现换了人。” 老仆嘛，脸上弄点灰呀土的?，也不奇怪，再说也不会有人特意去看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的?相貌。 但能够直接出入赵佗的?府上，还能留这么长时间的?，除了赵高真不作第二人想?。 “不对，杨义成。”赵苏对赵高的?操作太熟悉了，一听到这事，瞬间就?感觉一股阴谋的?味道扑面而来。 只是赵高是怎么利用?猛虎扑人的?，还扑的?这么准确？ 要知道猛虎扑人这事，包括杨瑞和都没往阴谋上想?，老虎是山中之王，百兽中的?皇者，又无法与?人沟通，赵高就?是再有手段，也不可能让老虎听他的?话。 “召集当时在场的?侍卫，分开问?讯，我要知道有关老虎和当时的?一切情?形。”赵苏又加上一句，“告诉杨瑞和，就?在杨府问?讯，你带齐人手，注意保密。” 因为这件事，杨瑞和亲自来太子府，进了太子的?书房，呆了很久才走。外人只道是杨瑞和担心儿子的?伤势，都没往别?处想?。 宫里的?御医也过去杨府几回，留下了秦皇赏赐的?珍贵药材，其中就?有一支百年老山参，用?来吊命固本培元最合适不过。 秦皇听御医回报，“确实还活着？” “是，虽然一度高热情?形凶险，但人确实活着，臣为了进屋还得包了头发，换了衣服，双手消毒之后才能入内。臣近距离观看过，呼吸犹在，气息虽然不稳，但肯定还活着。” 御医为了满足秦皇的?好奇心，也是拼了，也亏了他御医的?身份，换个人，肯定不会让他进去。要知道太子可是说过，能少进人就?少进人，人一多会增加危险。 “今天是第三天了吧。”秦皇问?道。 “是，太子曾言，若伤者能挺过三天，并清醒过来，有八成机率能保住性命。”御医心里也是七翻八醋的?，没有着落，看上去明显像是一门新的?学?科啊。要是真将杨义成治好了，那他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让他们拜一个剖人尸体的?游医当师父，他们是万万不肯的?，难不成也要跟着他去剖人尸体？ 可若是杨义成真的?好了，他们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御医的?眼珠子乱转，秦皇不用?看都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说道：“可还记得李谧。” “臣，臣牢牢记得，绝不敢犯下大错。” “去吧。”秦皇轻轻松松将人打?发走。 谁是李谧，秦国人，尤其是秦国的?御医，对此人可谓是深恶痛绝。李谧乃秦国御医，当年扁鹊入秦国为秦武王治病，因医术高超而遭李谧嫉妒，买凶杀人。从此卢医再不入秦国，此事虽过去很久，但秦国人仍以此为耻。 秦皇此时将李谧提出来敲打?御医，就?是让他们明白，若胆敢嫉妒贤能，下场可想?而知。 御医心想?，郑拾有太子护着，现在秦皇又明面上敲打?，此人大势已成，再想?动他已是痴心妄想?。既然不能动，那就?只能拉拢，若是杨义成真的?好了，怕是郑拾要一飞冲天，不若趁着现在先去示个好。 当天晚上御医便将一份礼单，送入郑拾家?中，得知他家?中连个下人都没有，转头贴心的?送去一对老夫妻，帮他做饭洗衣，顺带看门。 郑拾被御医的?热情?弄的?不知所措，他一个乡野游医，正经没经历过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情?，又不知该问?谁才好。 恰好东方?雪从太子府出来，看到郑拾魂不守舍的?在太子府门口徘徊，遂上前询问?。 郑拾大喜，他是觉得自己?这点小事，去麻烦太子太不应该了，但让他自己?拿主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方?雪听完笑道：“这等小事，有何?难办的?，这些人都是见兔子不撒鹰，既然送礼，当然是看好你，做个投资。我看这礼单，也不算重，你收下便是，改日给?对方?回个礼。” 郑拾一脸苦色，“回礼？” 该怎么回礼，有什么讲究，他是一概不知。生活在完全不同阶层的?人，自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完全不同的?，郑拾从小的?生活就?是离群索居，治完病人就?走，现在所面对的?人，不仅陌生还叫他害怕。 东方?雪大笑起?来，“那我再给?你出个主意，你拿这样的?事去麻烦太子自然是不行?的?。你干脆求见夫人，求她给?你派个人，先将你家?里的?事管起?来，等你日后娶亲，便可再交给?妻子去管理。” 郑拾的?脸迅速的?红了，结结巴巴道：“我这样的?人，谁敢嫁给?我，不敢想?，也不用?想?。不过请夫人帮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东方?姑娘是个大好人，请受小人一拜。” 说着正正经经给?东方?雪揖首一礼，东方?雪赶紧侧身让开，嗔怪道：“瞧你这人，大家?都是邻居，帮你一点小忙而已，用?得着行?礼吗？我要家?去了，你快进府去求见夫人吧。” 说着脸儿微红，转身往家?里跑去。 蒙梨得知郑拾的?窘境，当下就?拔了一个老实能干的?宫嬷嬷，每天抽半天时间，去给?他打?理一番。也省得他被家?务事拖累了手脚，又因为不通世情?而得罪人。 晚上蒙梨告诉赵苏一声，提道：“我倒是想?给?他说门亲事，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看上他。” 赵苏有些不满道：“他有什么不好的?，他可是技术型人材，可遇而不可求的?。” 人虽然木讷老实无趣了些，但人品是很好的?，自从到了咸阳，赵苏给?他的?赏赐可不少。手里有了钱，也没见他四处花天酒地?，整日里埋头钻研技术，哪儿都不去。 虽说他钻研的?技术对一般人来说，可怕了一点，但若是能救人，相信大家?会慢慢接受。 “不要随便给?他找，我可不想?委屈他，若是咸阳的?姑娘家?不成，到时让你父亲在九郡给?他找一个胆大的?姑娘。”在赵苏的?眼里，不是谁家?姑娘看得上他的?问?题，是他半点委屈也不想?让郑拾受。 蒙梨白了丈夫一眼，“知道了，我不管了。” 好像她挑的?人，会害了郑拾一样，气死她了。 赵苏讪讪的?，咦，好像又说错话了，赶紧蹭到蒙梨身边，“老婆老婆我错了。” “老婆老婆我错了。”一个小版的?复读书从床榻上昂起?了小脑袋。 蒙梨抚额，这个小祖宗又是啥时候醒的?，不早不晚真会赶个巧。 赵苏乐了，上前一把?抱起?儿子，“谁让你学?的?，不许在外头胡说，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子婴扭着胖身子，咯咯咯的?笑，蒙梨也过来拧他的?屁/股，“不许在外头学?，听到没有。” “知道了。”子婴一只手搭在爹爹的?脖子上，一只手搭在娘亲的?脖子上，“爹爹，娘亲，亲亲。” 蒙梨和赵苏两人一左一右，对准他的?胖脸蛋亲了上去。 外头传来福安的?哭声，赵苏赶紧弹起?来，“福安醒了，我去给?她抱进来。” 他们家?的?小姑娘，醋劲可大的?厉害，这么丁点的?小人儿，若是看到哥哥在父母怀里，她是被奶娘抱着的?，那哭声狠不得把?天给?震塌下来。 第322章 刚抱过福安，就?听外头得运的?声音，带着喜气报道：“殿下，杨小将军醒了。” 第205章 老虎 赵高死的不冤 赵苏将女儿塞到蒙梨怀里, “我去看一眼。” 说着便?飞一样跑了出去，福安的手只?来得及伸出去，结果连爹爹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顿时气得号啕大哭。 蒙梨一边哄孩子，一边恨恨道：“回来让你爹给你当?马骑。” 这头?郑拾已经等在府外, 公子白和蒙贤今天一直就在杨府，赵苏和郑拾赶到的时候, 许多人都迎了上来。 杨瑞和急切道：“太子, 小儿已醒, 郎中在屋里看着他，您看……” “准备罩衣, 洗手皂和酒精消毒。我和郑拾进去看一眼, 你们?候在外头?，这半个月都不许随便?进人。”赵苏一边吩咐一边快速换上罩衣，和郑拾一块进入净室。 杨义成果然已经醒了, 非常虚弱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赵苏伸出手指问他, “这是几？” “三?。” “记得自己是谁吗？” “杨, 义……成。” 太好了，赵苏吁了一口气, 问一直伺候在屋里的, 杨府的郎中，“伤者可有通气。” 肠子受伤经过缝合，有没有成功, 是否通气是一个重要的指标。 郎中正准备摇头?，就听到一声轻微的“扑哧”之声，响起, 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指向躺在床上的杨义成，“是他。” 刚刚清醒的杨义成，几乎想?再次晕过去，太他妈丢人了吧。 没想?到三?个人看向他，都露出极度喜悦的表情。 “通气，通气了，成功了。”郑拾乐的拼命一挥胳膊，这是他通过外科手术救活的第一个病人，他终于可以向所有人证明，他不是邪/祟，不是妖/术，是正正经经的医术，是一样可以治病救人的医术。 赵苏抽了抽鼻子，在杨义成的肩膀上捶了一拳，“你这个家伙，倒是命大。” 杨府的郎中，是杨家随军的军医，亲眼目睹此?术，从不敢相信，认为?这是瞎折腾白白让伤者受罪，到现在心悦诚服。忽然一下子跪倒在郑拾的身边，“求郑先生传授此?术，弟子杨诚愿拜入师门，终生服侍先生。” “这这这……”郑拾一下子退开，茫然不知所措，想?去拉杨诚起来，见?拉不动，又去看太子。 太子对他含笑说道：“收与不收，在你一念之间，不用看我。” “师父若不教，弟子便?不起身，求师父怜悯弟子，也怜悯上战场杀敌时，受伤而死的士兵吧。”好多人都不是当?场死亡，而是缺乏有效的救助手段，活活被拖死疼死，甚至为?了早点?解脱要求战友给他们?一刀了断。 如?果有这样的医术存在，许许多多的人，都能被救回来，这些人回到家乡可以撑起一家门户，上孝老人下育子女。回到战场，便?是久经杀战的老兵，能够给敌人带来更大的伤害。 “教，我教，只?要愿意学的，我都教。”郑拾没什么?不愿意教的，他最希望的就是替自己和养父正名，如?果这门医术能帮助到更多的人，那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 躺在床上的杨义成，说话还能艰难，赵苏便?让他休息，不用开口，又吩咐人给他喂点?水。 “若是可以小便?，明日便?喂些稀粥，特别稀那种，只?放一点?点?盐，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要。”赵苏只?能尽力回忆之前看过的，做完手术的人，医生是怎么?人医嘱，能记得几成是几成。 不过赵苏比较乐观一点?的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体质确实好，有点?类似于没有家养之前的野兽，皮厚肉糙生命力也强。等到精细的粮食吃上，慢慢家养之后，智商上去了，但体质却?退化?了。 这么?粗糙的手术，能够活下来，让赵苏对这门医学的发?展有了更多的信心。 现在的问题是，要赶紧找出麻沸散的配方，但麻沸散的配方在后世?已经失传，只?是道听途说有一种叫羊踯躅的植物有麻醉的效果，是麻沸散的主?药。 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高度白酒灌醉病人，再做手术。 无论哪一种，听上去都粗糙无比，但相比起一条性命，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御医闻讯而至，而且不止一个，不过有赵苏在，他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进房间，只?能趴在窗户那边看。杨义成醒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有人拿着小勺子，一点?点?给他喂温水呢。 等赵苏出来，御医们?更是炸了锅一样，哭着喊着求郑拾教一手。他们?可没有杨诚那么?心诚，都没说拜师学艺的。 不过赵苏也不在乎这个，点点头道：“杨义成的情况还需观察，虽然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大，但这半个月也得极为小心。过半个月吧，我让郑拾开一堂课，你们?听一听，学点基本的东西。” “只?有基本的东西啊。”有御医仗着资格老，有些不满的说道。 赵苏斜睇他一眼，“你家的医术，不拜师就能倾囊相授啊，那我明天送二十个人给你，你给我教会了。” 御医被太子直接顶破了脸皮，羞得老脸通红，也不敢还嘴。 众人纷纷打了圆场，拜谢了郑拾离开。杨瑞和则请了太子进他的书房，一进去便?跪下大礼道谢，“太子连番救命之恩，杨某无以为?报，以后这条命就是太子殿下的，无论太子殿下有何差遣，杨某愿效死。” “快快请起。”赵苏扶起杨瑞和，叹道：“杨将军有心，我在此?谢过，以后这话万万不可再提。” “喏。”杨瑞和起身，赵苏招手叫来保生。 这几日，保生带了几个人住进杨府，分开问讯当?日猛虎伤人一事，已有进展。 杨瑞和从太子这里知道儿子受伤不是意外后，心情竟是意外的平静，他已经猜到，如?果这件事有人主?使，那一定就是赵高，不作其他人想?。 “我与他不死不休，大不了杀了他，在陛下那里，赔他一条命就是了。” “先听听再说。”赵苏示意保生可以开口。 通过对所有当?事人的问讯，以及还原当?地的场景，保生提出一个疑问，“众所周知，猛虎伤人之事虽时有发?现，但一般都会有几个特定的情况，一是气候原因，山中觅食困难，老虎看到人会将人当?成猎物尾随扑杀。二是相遇，遇到老虎，面对面了，老虎觉得自己受到冒犯，也会伤人。” 但现在是秋日，正是猎物肥美之时，老虎不可能缺少食物，便?不会特意尾随人类扑食。 “当?时的情况，并非遭遇，而是老虎忽然扑出，而且不扑离它更近的人，也不扑落单的人，是直接面对杨小将军，就好像设定好了目标一样。”保生说出最核心的疑问。 赵苏闻言蹙住眉头?，“这不符合老虎的觅食习惯，不像是觅食倒像是复仇？” 保生点?头?，他也是这么?判断的，继续说道：“根据当?时看到的情况，是一只?母老虎，而且有哺乳过的迹象。” 猛兽会在哺乳幼崽的时候，性情异常凶猛，但也会异常小心。杨义成带的可是好几十人的队伍，就算是猛兽也不会轻易招惹，除非你主?动招惹猛兽引来报复。 “猛虎袭人之前，整个狩猎队伍里，绝没有人见?过老虎，更没有招惹过他们?。”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猜测是有人偷了小老虎，然后把小老虎的味道涂到杨义成的身上，所以母老虎才会来寻仇。”赵苏说道，“只?是如?何求证这一点?，恐怕不太好办。” 杨瑞和沉声道：“这件事本该就是杨某的事，若不是殿下，别说我儿的命回不来，就是这件事恐怕也会掩藏下来，没人能发?现。” “我有一个主?意。”赵苏一听就知道杨瑞和在想?什么?，求证不求证的其实也没什么?必要了，这件事他们?心里都清楚是赵高干的。 “请殿下指教。”杨瑞和恭敬的说道。 赵苏摸摸鼻子，“小老虎会留下强烈的气息，你说老虎要是找到了这家人，会怎么?办？” 你偷猎了人家的小老虎，现在母老虎找上门来报仇，满咸阳城的人就是知道了，又能怪谁去。 杨瑞和拍手，“妙啊。” 唯一困难的是，怎么?把母老虎运到咸阳城。 赵苏留下几坛子烈酒，虽然没有明说，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意思，要是母老虎喝醉了呢，是不是就轻而易举。 带走郑拾，赵苏回到太子府，韩书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上前拱手道：“恭喜太子，得郑拾如?虎添翼。” 赵苏哈哈大笑，“都想?明白了吧。” “是，属下愚钝，竟然质疑殿下的决定，早该想?到会被打脸，幸好已经习惯了。”韩书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皮，好在脸皮厚，没事没事。 不过韩书过来是来交待另一件事，虽然赵苏表面上在忙活着替郑拾撑腰，但他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降低农税一事。 第323章 “降低农税的事，放一边，最重要的是，世?家贵族官员不愿意交商税。如?今所有不愿意交商税的人家，都列在这张表上，他们?经营的事项，也都一一备注。” 别看这些文书工作，都是水磨功夫，看着不起眼又相当?重要。 赵苏仔细看完这份长长的清单，忽然就笑了，“我们?这算是什么?？精准打击。” 发?现这些人做的生意，都卡在自己手上的时候，没有比这更愉快的事情了。 韩书轻易就发?现了太子的好心情，也跟着捧哏似的笑了起来，“您指哪儿，我们?就打哪儿？” “得找个理由吧。”赵苏摸了摸下巴，咳嗽几声，“我们?是堂堂正正之师，也得出师有名，对不对。” “殿下说的对，这些人家作恶之事，可谓是罄竹难书，必须给老百姓讨个公道。”韩书一脸严肃。 世?家贵族官员侵占百姓的利益，几乎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之事，真想?管就没有挑不出毛病的人家。 新村的购物合同上便?有一条，若有不法之事，或是欺压良善者，恕不供货。这一条，几乎没有放在任何人眼里，人人都觉得是套话和空话。不过是公子为?了博名声，而特意加上的一条。 其实这就和合同条款的解释权归本司是一个意思，想?解读的时候，怎么?解读都可以。 瞬间爆发?出一大堆的官司，全?是告的世?家贵族官员的不法之事，然后新村拿着官府记裆的案件，立刻启动该条款。都被人告了还不是不法之事，告你的是小老百姓，还不是欺压良善？ 官府没有解决之前，新村恕不供货。 或者有些人可以说，西域和身毒的商道又没被太子堵上，大不了不要新村的货。可是再一瞧，所有能在外头?卖出高价的，白糖，玻璃，茶叶，香水，肥皂，全?都是新村出产，或是由太子说了算。 果酒倒是公开了，可是西域有当?地的葡萄酒，丝毫不逊色于秦国的果酒，甚至更胜一筹。豆腐的秘方现在也几乎是半公开，但问题是你能带几块豆腐去外头?卖？还是准备去西域开家豆腐店？ 水泥就别不用说了，那些小国家只?怕原材料都找不齐。 而且好多在秦国已经半公开，甚至公开的秘方，官方都有明文规定，不许拿去国外交易，否则诛九族，而告密者奖一百两黄金，官方为?其保密。 能够走商道的，都是大规模的商队，动辄几百号人，甚至有上千人的大商队。你真想?干点?什么?不被人发?现，太难了。最狠的就是告密者奖一百两黄金，还为?其保密，这就让大家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真想?干点?坏事，看谁都是告密者。 当?然，这一百两黄金目前还没人拿到，主?要也是目前真正能获知一定有价值的秘方的人，都有一定的身份，没人看得上那点?密方钱，长长久久的做生意，赚对方的钱，才是王道不是吗？ 于是新村一紧缩供货，好几个商家瞬间瘫痪，惊觉原来太子的影响力，在商业上已经势大到了如?此?地步。 而一些原本和太子无关的，比如?说丝绸生意，丝绸也是贩卖的热门货物，专门贩卖丝绸行不行。完全?是可行的，于是丝绸的价格一夜之间暴涨十倍，还没货供应。 不是还有棉布吗？忘记了吗，九郡的棉布也和新村穿一条裤子，看看九郡的蒙恬是太子的什么?人再开口好不好。 还有一些走西域商道的人，路过九郡时，总有那么?一些人家的商队，开始享受细致入微的盘查询问。以及热情周动的挽留服务，总是比别人出关更晚，回关也更晚。 赵苏在太子府抱着女儿大笑，时代不同，在物资不发?达的时代，掌握了技术和货物供应的才是王者啊。随时可以掐住渠道的脖子，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如?果不是他在食物链顶端布局到今天，也不会敢提出这样的建议。 被卡住脖子的几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半宿也没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还要什么?结果？扶苏就是个暴君，还是太子就开始搞顺他者昌，逆他者亡那一套，真有那一天，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我看，太子之位才是重点?。” “你要是能把他拉下来，我们?家出一万两黄金。”一人悠悠闲闲喝茶。 “出钱有什么?用，这是钱的问题吗？”要的是大家齐心协力啊。 “既然如?此?，你说这些屁话有什么?用？你怎么?不看看李斯，赵高的下场。”简而言之，出钱可以，出力免谈。 “李斯回老家养老，赵高不也在咸阳活的好好的吗？” “诸位，诸位不好了。”有人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来。 “还能比现在更不好。”众人苦笑。 “赵高全?家被老虎吃了，吃相凄惨，尸身，尸身都找不全?，七零八落。赵高他，他就找到半个脑袋。” 所有人的双腿瞬间夹紧，尿意如?崩是怎么?回事？ “诸位，老夫想?起来家中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各位，老夫心忧家中老妻病情，先行一步。” “诸位……”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同去同去。” 理由什么?的就算了吧，那不重要。 习惯了搞阴谋诡计的人，正在研究针对太子的阴谋，然后在这个时候听到赵高的死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太子用来警告他们?的手段。如?果还不收手，那么?他们?的下场就如?赵高这般，死无全?尸。 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研究什么?对策，赶紧回家避难才是正理。 赵高死的不冤，至少廷尉府的人调查之后出来的结果是这样。赵高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偷了一只?小老虎到家里玩，就关在后院特制的笼子里。结果母老虎找上门，直接撕了赵高全?家。 至于说母老虎怎么?进的咸阳城，目前还是一个悬案，也有猎人证明老虎的弹跳能力极强，找到城墙的薄弱处，恐怕真能跃过去。 还有人问为?什么?没人听到动静，这也不奇怪，赵高虽然失势，但他住的地方可是占了一条街的，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府邸，也没听到动静，更别说其他人了。 府里只?有几个住的极远的下人活了下来，赵高以及直系亲人直接团灭，一个活口都没留。要知道老虎是夜间出动，它又是可以夜间视物的猛兽。人类在半夜怎么?可能跑得过猛兽。 秦皇看到廷尉府的调查结果，和下人们?的口供直接被气乐了，“老虎呢？” 老虎杀完人便?叼着小老虎跑了，根据脚印应该是直接跳出城门，进了山林哪里还能找得到。 赵高偷小老虎，并引来老虎报复一事，有下人的口供，还有人亲眼目睹，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可是再一联想?到前段日子，杨义成被猛虎偷袭一事，这件事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太子上书，自愿取消自己免商税的特权。其他世?家纷纷上书，表示愿随太子一起取消免商税的权力。”章邯拿着奏折进来，这件事太大，他得赶紧汇报。 秦皇嘴角微勾，忽然笑了，“倒也死的其所。” 章邯一愣，不明所以。 赵苏知道这件事，在太子府里哭笑不得，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谁叫这个时间点?正好合上了呢，弄得人人都以为?是他搞出来的，用杀赵高来敲山震虎。 不过赵高的死，如?果真的能起到作用，倒也是一举两得。 赵苏并不知道，这一点?上，他和秦皇想?到一起去了。赵苏对赵高的死，没有一丁点?的同情，而秦皇虽然之前并不希望赵高死，但他死的这么?有价值，又觉得是值得的。 “殿下，赵佗求见?。”得运过来禀告道。 赵高与赵佗之间的勾搭，赵苏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杨瑞和都不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等不到赵佗呢，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叫他先等一会儿。”赵苏手里持着一本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得运抿嘴一笑，“是。” 等赵苏看完这本书，天都快黑了，得运体贴的端来晚饭，顺带提了一句，“赵佗还候着呢。” “叫他进来吧。”赵苏仿佛刚想?起这件事，很?随意的招呼道。 “是。” 不多时，得运便?将赵佗领了进来，见?到太子正在享用美食，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赶紧跪下道：“太子救命，在下错了，不该误听小人所言，现在只?有太子能救在下了。” 赵苏喝了一口汤，慢条斯理道：“你做错了什么?？我又为?什么?要救你。” 如?果将赵佗与赵高勾搭一事告诉杨瑞和，赵苏有八成把握相信，赵佗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之所以瞒下这件事，也等于是留他一命，全?因为?他是赵佗。 赵苏不喜欢赵佗是因为?他所做的事，赵苏留下他一命，也是因为?他所做的事。 第324章 历史上，赵佗在秦国国土大面积被攻战之下，快速割裂百越称王，也就是历史上的南越王。这是赵苏不喜欢他的原因，要知道，他当?时在南越任的是郡守，手里领的是秦兵，站在扶苏的立场来看，他对秦国不忠。 但作为?赵苏的立场来看，赵佗始终没有将南越与中原彻底分割出去，让中原文一直与南越相融合。最后归服汉朝，用和平的手段让南越再次成为?中原的一部分，这也是赵苏愿意留他一命的原因。 每个人都是复杂的矛盾体，没有那么?多面面俱到的好人，或是阴损至贱的坏人，大多数人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问题，只?问对自己好还是不好，也许赵佗做出的每一次选择都是这么?来的。 站在整段历史的维度来看待他的所作所为?，赵苏不喜欢赵佗，防范赵佗，但也承认这个人有他的贡献和能力。否则当?初南越若归于越人，等到汉时再次征伐，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又要多花多少时间进行融合。 更何况，赵佗也领兵抵挡住了来自更东南方向的，其他越氏部落的攻打，让南越一直处于中原文化?的影响当?中。 赵佗人喃喃开口道：“都是赵高来找我，他说，他可以帮我，但我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我真的没有想?到。” 赵苏保持沉默，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剖白，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再听下去了。 第206章 生死之间 什么才是秦皇眼里完美的答案 “公子, 是我错了，我一开始就?不该为了在陛下面前表现，而失信于公子。”赵佗不知?道怎么回事, 大概是想通了，也大概是受到?了食物香气的?刺激, 忽然就?自暴自弃起来。 “我知?道失信于公子，已经罪不容恕, 更不应该受赵高蛊惑, 对同僚下手。虽然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么做, 但我，我猜得到?一定是类似这样激烈的?手段。我没有?制止, 甚至还?幻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重新被重用。” “可我后悔了, 赵高没死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带上?这样一个恶魔去南越, 只会让我越陷越深。我不该拖到?这个时候才来，我知?道我来晚了,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论公子给我什么样的?惩罚, 我都认了。只求公子，给我一个机会, 哪怕像一个士兵一样, 冲锋献阵最后死在战场上?，我也愿意。” 赵佗下意识里，用的?是扶苏公子的?旧称, 可这也能更好的?说明，此时他心里所受的?冲击太?大，已经顾不得去雕琢语言和称谓。 赵苏神色微怔, 总算弄明白?了赵高的?目的?，原来他是希望借助赵佗的?力?量，将全家腾挪到?南越之地。到?时候，他一定会全力?辅佐赵佗夺权，再加上?赵佗自己也是个有?能耐的?，说不得会是一场极精彩的?大戏。 可惜，大戏就?此落下帷幕，戛然而止。死去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主角的?。 “想要打仗，并?不是没有?机会，你们这些武将，难道从?来不揣摩陛下的?心思吗？”赵苏并?不打算让赵佗就?此消沉下去，这是个人才，对秦国来说也许是可有?可无，但是对于整个中国历史来说，却有?他特?殊的?作用。 裂土封王，对任何一个人或家族来说都有?着莫大的?诱惑，就?算明知?不敌还?要杀到?最后一个人的?，少了吗？ 至少，赵佗和他的?后代?子孙，没有?因为私心而选择对抗大汉朝，将百姓拖入深渊。对于任何一个没有?将土地分裂出去的?人，无论他有?多少私心，赵苏也许不会原谅，但会选择包容。 “陛下的?心思？”赵佗现在还?很年轻，确实不懂。 “是不是你们都觉得百越一战之事，便要马放南山，刀/枪入库？” 赵佗看着太?子殿下，心想难道不是吗？ “那为什么陛下会给通武侯厚赏。”还?夸王离是虎父无犬子，如果?真?打算马放南山，对通武侯厚赏勉强说得过去，夸他的?儿子王离是虎父无犬子，又是代?表什么信号呢？ 赵佗眨了眨眼睛，他实在想不到?，陛下还?想打哪儿？ “我已提议父皇，开设水师。日后水师将成为秦国的?一项重要兵种，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赵佗明白?了，完全明白?了，陛下还?有?雄心未酬，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陛下的?手指向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他的?威武雄师。 “请太?子殿下指点。”赵佗已经是心悦诚服，深深为自己之前的?短视而懊悔。不经意间，太?子已经为未来，开辟了新的?战场。对于他来说，只要有?仗可打，干什么都行。 “回去吧。” 赵苏必然不会再让他和杨瑞和一路，这对杨瑞和不公平，也对杨义成不公平。但是未来的?水师确实需要一个合格的?将领，而且是那种能够在完全未知?的?地方作战的?将领。 未来的?南越王赵佗确实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只是现在的?潜力?还?没有?完全挖掘出来。赵苏决定指个方向，让他好好发挥。他与自己那点私怨，赵苏大可以一笑了之。 战场不能放在自己国家的?国土上?，这是底线，赵苏提笔记上?一笔，等着将一些零零散散的?想法归纳到?一起，再统一上?书给秦皇。 现在要办的?是士绅一体缴纳商税一事，除了秦皇的?商运府，从?太?子自下，所有?世家贵族官员，皇亲国戚以及商人，都要缴纳同样的?商税。 虽然在赵苏看来这点商税，交不交都不影响自己赚钱，但就?是有?人心疼到?睡不着觉。 还?有?好几个弟弟跑到?他这儿来哭诉的?，想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 赵苏此时的?心情只有?爽呆了可以形容，因为最先进的?生?产力?，最先进的?技术，最紧俏和商品都掌握在自己手上?，所以他才能一声令下，掐住这些人的?脖子，让他们就?范。 “这就?叫水到?渠成，之前的?涓涓细流终于汇入江河湖海，形成大势，大势即成便势不可挡。”赵苏摇头晃脑，细细回味自己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忍不住对着蒙梨大书特?书。 蒙梨摸了一把他的?额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所以说，你得意半天就?是因为给自己家的?所有?生?意都上?了税？” 赵苏哈哈大笑，“我上?这点税算什么，全天下人都必须得跟我一起上税，占了多大便宜，知?不知?道。” 蒙梨“扑哧”一声笑了，“得了得了，我知?道了。” 公子交税到?国库，可是国库不也是天子的吗？果?然还?是占了便宜，蒙梨瞬间想通。 “最重要的是观念，一旦形成了这种观念，并?且一直传承下去，这是造福子孙后代的事。”赵苏此时特别有想说话的?欲望，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他终于做到?了一件，他觉得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还?顺利的?几乎不敢想像。 “商税一缴，父皇立刻就?会同意降低农税。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什么农具，什么副业，统统都是细微末节，降低农税才是最根本?的?。” “公子，你醉了。”明明没有?喝酒，可是公子的?语气却如同喝醉了酒一样。晕乎乎的?，还?带着酒后上?头的?那种微熏感。 “我是醉了，娘子抱紧我。”赵苏扑上?来，蒙梨惊呼一声，还?是顺从?的?抱住他。 身?为扶苏的?妻子，她太?明白?公子此时有?多么的?高兴。这种高兴到?连身?体都承受不住，将自己灌醉的?状态，还?是公子第一次出现。蒙梨甚至觉得，恐怕登基那一天，公子也不见得会这么高兴。 全天下人，都要交纳商税，最高兴的?就?是商人，因为他们本?来就?要纳税。而世家贵族这些人，仗着有?权有?势，还?不用纳税，做生?意通常都不守规矩，这一回打掉他们一项特?权，至少从?成本?上?来说，两边的?差距已经不大。 很快，秦皇顺势减免农税，加之通过粮站缴税，实实在在让好处落在了老百姓的?头上?。 降低农税之后，国库的?存粮和金银布匹，不光没少还?增多了，而私库也堆得满满当当。秦国连年战争，开销巨大，国库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充盈过了。秦皇听三斗报过帐目，都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论敛财，扶苏确实有?一套，朕真?的?没有?想到?，当初一个小小的?新村，一点小打小闹的?豆腐磨盘，竟能一天天成长到?影响全国的?商业流通，还?能顺便掐住他们的?脖子，让他们就?范。” 三斗嘿嘿笑道：“这还?不是陛下教导有?功，太?子肖父啊。” 秦皇哈哈大笑，“朕以前对商业可不感兴趣，不过这股劲头，还?是挺像朕的?。” 赵苏没有?再提改徭役为招募一事，无他，征伐百越的?大军已经开拔，这个时候后方最好安安静静，不要起什么波折或是争执。全力?保障好后勤，才是大事。 第325章 可惜的?是，杨义成没能赶上?百越一战，他的?伤势太?过严重，至少要休养半年。而且就?算人好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也说不好。 反倒是郑拾带着几个收来的?徒弟，直接跟上?百越大军，当了随军的?郎中。 赵苏只好另外找人，去研配麻沸散的?配方，顺便在熊湾岛上?建起了白?酒作坊，利用当地产出的?粮食生?产出高浓度的?白?酒和酒精。 生?产出来的?白?酒和酒精直接装船运往闽越，再送往百越专供给郑拾做手术使用。暂时没有?麻沸散，就?用白?酒灌醉，对伤者来说反倒成了享受，不少人伤好了，没记着痛，倒是对白?酒念念不忘，逢人更说是仙酒。 赵苏直接运了一船到?咸阳，一半送进皇宫献于秦皇陛下，一半藏于太?子府用于送礼待客。 其实这不是秦皇第一次喝白?酒，白?酒刚刚出现的?时候，扶苏就?献过一回，只是那一回也与秦皇深谈，强调了在粮食不足的?情况下，酿制白?酒的?危害。 “如今熊湾岛开耕出来的?荒地十分肥沃，粮食产量可观。远望岛也是丰收在即，儿臣准备在这两个岛上?，各建一个白?酒坊。专门生?产白?酒和酒精，白?酒商用，酒精医用。” “这白?酒醇香，比之前几年的?口感，还?要更好。”秦皇很有?节制的?略品了一些，便放下了。 “用岛上?产的?粮食酿制白?酒和酒精，这个做法可行。另外所有?用粮食酿酒的?工坊，都得拿到?牌照才可酿酒，否则便是违法。产量一定要控制好，万不可影响民生?。”秦皇仔细听了酿酒所耗粮食的?数量，当真?十分惊人，难怪如同仙酿，根本?就?是粮食中的?精萃被提炼出来。 “是，父皇所虑才是正理，是儿臣疏忽。”赵苏老实认错，父子之间的?关系越发融洽起来。 “他们几个人搞了一个什么政策来着。”秦皇问扶苏，下头几个封王的?儿子，听说又凑在一起生?事。 赵苏笑了起来，“他们是在挖父皇您的?墙角呢？岛上?没人不行啊，什么都发展不起来，中原人大多不愿意远离家乡，他们便往百越收编流民，买下贵族手里的?奴隶，送到?岛上?，给予户籍，从?此便是平民。” 几位皇子在赵苏的?亲自示范下，深刻理解了没有?人什么都发展不起来的?硬道理，恨不得现在就?能来个人口大爆炸，直接多出几百万人口，好往岛上?安置。 对赵苏所实施的?降低农税，让百姓休养生?息，多多生?儿育女的?政策，也是举双手赞成。人嘛，但凡对自己有?利的?，不赞成都难。 “他们还?想着，您这边有?罪官罪犯需要流放的?，他们统统都要。” 秦皇失笑道：“抢人都抢到?这个地步了。” “可不是嘛。”赵苏也跟着笑。 “这就?是你的?双赢吧，或者说共赢。你真?正的?政治主张就?掩藏在这些利益之下，交换了不同的?利益，蛊惑了所有?人的?人心，将朕，你的?弟弟们，商人，最后世家贵族官员都拉到?你双赢的?战场上?，利用你丰富的?经验，达到?你真?正的?目的?。休养生?息，藏富于民，民贵君轻社稷次之。对吗，朕的?好儿子，好太?子。” 秦皇是带着笑说完这句话的?。 赵苏听到?一半，全身?上?下密密匝匝炸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想都没想，扑通一声，双膝跪下。 秦皇所说的?话，是不容辩驳的?，他既已说出口，就?是已经想过，并?且有?了答案。他的?答案，就?是他最终的?想法，绝不会更改，任何人都不要妄图改变他的?想法。 不过短短一瞬，无数个念头从?赵苏的?脑子里跑过，走马灯一样的?场景，而出现最多的?，是他前世的?父母，今生?的?爱人，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赵苏从?来没有?真?正体会过，这一刻，他才知?道，没有?任何语言能够描述得出来。一念之间谓之生?，一念之间谓之死，心理脆弱的?人，恐怕此时已经崩溃。 哪怕两世为人，自觉坚强的?赵苏，也已是冷汗滚滚，背脊发凉，脖子凉嗖嗖，感觉随时会有?一把刀落下，卡嚓一声，人头落地。 秦皇轻叹一声，“朕不得不说，你真?是朕的?好儿子，不达目的?不罢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像极了朕。” 赵苏微微昂起头，他还?不能肯定，秦皇是在夸他，还?是在嘲讽他，又或是单纯的?评价他。 “只不过，你比朕更加聪明，这就?是神仙点化的?不同吗？凡人只能看到?，人有?我无或是我有?人无，但是神仙却能做到?人人都有?。” 秦皇自嘲的?一笑，似是质问，又似是询问。他无数次推演过，发现财富在他的?手里就?是恒定的?，有?人多了便一定有?人少了。只有?在扶苏的?手里，财富才是不断增加的?，你有?了不意味着我少了，而是大家统统都有?。 赵苏心中微微一动，但还?是咬住舌头，没有?冒然开口。 “朕想了很久，共赢真?是个好东西，但你能靠共赢打下江山吗？”秦皇看向扶苏，只是询问，却没叫他起身?。 赵苏心中念头急转，额头冷汗一颗颗的?滴落，什么才是秦皇眼里完美的?答案？ 再有?急智，这么短的?时间内，哪里能准备出完美的?答案。 干脆道出心中所想，遂摇头道：“不能，共赢有?一个前提条件，必得是同样的?文明层次，是能够互相?沟通的?礼仪之邦。好处是共赢能够协调所有?能够协调的?关系，以及势力?，减少内耗。而夷狄畏威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对这样的?人，没什么共赢可谈，只能兴兵戈，用实力?征服。” “好。”秦皇双手轻拍几下，重重叫了一声好。 “朕的?太?子，并?不糊涂啊。”秦皇喜欢扶苏，哪怕是性格最阴鸷的?人，也一样希望自己有?一个阳光开朗仁义的?儿子。选扶苏为太?子，后宫里那些养育过子女的?嫔妃有?靠，下头的?儿女们也能得到?公平的?对待，他相?信扶苏不会让他失望。 但秦皇不是没有?顾虑，最大的?顾虑是，扶苏的?心太?软太?软，软到?对谁都舍不得下手，总想用商业手段解决一切事情。 但是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能靠仁义解决的?。商业，更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灵丹妙药。 扶苏刚才的?回答，让秦皇放下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幸好，他的?太?子是清醒的?。知?道不能跟夷狄谈共赢，不能跟不同文明层次的?种族谈仁德，夷狄畏威而不怀德，这一句话说的?好，一语道尽文明之邦与野蛮人之间的?区别。 有?这样的?认识，很好，非常好。秦皇再次看向扶苏，“起吧。” 赵苏站起来，双腿还?微微颤抖，秦皇嗤笑道：“瞧你这点出息。” “朕不怕停尸不顾束甲相?攻，朕只怕所托非人，大秦帝国的?太?子，绝不能是软弱之辈。杀赵高的?事，你做的?很好，时机也刚刚好，一举两得。朕发现你这个人，对自己的?事倒是无所谓，要是有?人惹了你身?边的?人，你就?跟炸了毛似的?，不死不休。” 说到?最后带着一点笑意，“重情义是好事，但太?重情义也不是好事，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慢慢来吧。” 这是秦皇与扶苏少有?的?温情时刻，赵苏都有?些惊呆了，这口吻，真?是秦皇吗？ 随即，赵苏想到?自己，想到?子婴，如果?有?一天，子婴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他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千古一帝也是人，他同时也是一位父亲啊。 “父皇，您慢慢教我，我慢慢学。儿臣自知?资质愚钝，性格上?也有?很大的?缺陷，您不教，儿臣可怎么办。”赵苏并?非全然是伪装，而是带着一点伤感的?真?情流露。伤感的?是帝王之家，不知?他和子婴的?父子情，又能纯粹多久。 秦皇走下来，学着赵苏经常做的?动作，轻拍他的?肩膀，拍完发现这个动作还?挺有?意思，于是又拍了两下。 赵苏哭笑不得，“父皇。” “回去吧，回去吧。”秦皇慢慢落座，嘴角微勾，他的?太?子没有?让他失望。袖子一甩，里头落出一份奏折，被风一吹散落在地上?。 微风吹开奏折，露出落款，上?书，赵高绝笔。 大殿之外，赵苏犹如劫后余生?，脚步都有?些虚浮。殿外的?阳光照到?赵苏的?身?上?，他仰头去看，不出意外的?照了他一脸。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赵苏开始苦笑。这一关，好像是过了吧。 第326章 “公子。” “爹爹。” 蒙梨抱着子婴，迎着阳光，朝他走来。 赵苏有?些恍神，习惯驱使他从?蒙梨手里接过子婴，再轻轻一搂蒙梨，发现蒙梨腰间缠着一圈硬硬的?东西，是他许久都没见过的?软鞭。 “怎么了这是？”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蒙梨怎么会忽然出现在秦川殿外，还?抱着儿子。要知?道除非奉召，蒙梨是不会出现在此处的?。倒不是说她一定不能来，但后宫的?女人会自觉避开秦皇处理政务的?地方，以免招来非议。 蒙梨飞快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赵苏感觉到?了什么，于是加快脚步。 一路上?，夫妻俩默契的?什么都没说，一直回到?太?子府，将子婴交给奶娘，蒙梨这才返身?抱住赵苏，将头埋在他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知?道？” 秦皇与太?子的?见面，早已是常态，根本?没人意识到?今天有?何不同。可为什么蒙梨会抱着儿子，等着秦川殿外，这绝对不同寻常。 “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你出事。”事情过去，蒙梨整个人松懈下来，才发现嘴里咸咸的?，闷哼一声捂住嘴。 赵苏赶紧让她张嘴查看，一看竟是牙齿将唇内咬出一圈血痕。 蒙梨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今日公子走后，我才收到?消息，赵高临死前写了一本?奏折，刚刚通过绝密的?渠道，送到?父皇的?手上?。” “所以你担心我有?事，就?抱着儿子去等我？”赵苏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动手取下她腰间的?软鞭，“就?靠这个？” 蒙梨又恢复了小女儿般的?娇憨模样，“这倒不是，我就?是靠它壮个胆。” “你没通知?别人吧。”赵苏问道。 蒙梨摇头，嗔怪道：“我又不傻，不管父皇为什么生?你的?气，必然都是误会，亲父子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呢。如果?加上?外人，说不得会让误会更大。” 赵苏用手指在她的?鼻尖点了点，“是这个道理，我与父皇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就?算被废，我也相?信父皇会留我一命。若是掺和的?人多了，反而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蒙梨靠在赵苏的?肩膀上?，“我真?希望父皇可以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真?怀念以前的?日子啊，你依然是公子，我依然是蒙梨，而不是现在的?太?子和太?子妃。 “但我知?道，公子心中有?大理想，大抱负。”若无太?子之位，又如何施展，更何况，身?为长公子，只有?当太?子这一条活路可走。 赵苏微笑，抱着蒙梨，轻拍她的?后背，没问蒙梨为什么会知?道有?人送信，她毕竟是太?子妃，不可能不往皇宫里渗透。后宫有?后宫的?手段，也有?他们生?存的?智慧，赵苏无需过问，他只要知?道，蒙梨和孩子，都是他最坚实的?后盾。 “赵高活着的?时候，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死了。他以退为进，写绝笔信用来逼迫我，可他算不到?，自己竟然真?的?会死。”赵苏不用去看这份奏折，都知?道赵高会写些什么。 赵高一生?最会揣摩秦皇的?心思，这也是他安生?立命，深得秦皇信任的?根本?。他最知?道秦皇担心什么，害怕什么，秦皇那一句宁愿停尸不顾束甲相?攻，也不愿意所托非人，道出的?就?是他心底最深的?忧虑。 所以，赵苏猜测，赵高的?奏折所书，中心思想大概就?是攻击他的?妇人之仁。 赵苏确实猜对了，但他也有?没猜对的?地方。赵高攻击太?子妇人之仁，恐无力?震慑周边蠢蠢欲动的?夷狄，更无法弹压住权臣。并?预言，他日蒙毅必为权臣，因为太?子太?过软弱对谁都不敢痛下杀手，自己还?活着就?是明证。为了在秦皇心里挖下一块肉，赵高不惜拿自己作筏子。 没人想到?，这个世上?有?如此黑色的?幽默，赵高刚拿自己做完筏子，就?死了。而所有?人都认为，杀死赵高的?幕后推手是太?子无疑。 于是赵苏莫名其妙的?背锅，刚刚好反驳了赵高对他下的?定论。而赵高也用生?命作为代?价，给自己的?一生?划下一个幽默的?黑色句点。 至于秦皇在前头所说共赢的?那段体悟，赵苏相?信这些和赵高无关，是秦皇自己想明白?了。做为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秦皇就?算思想有?局限性，但看着扶苏一个又一个的?骚操作，他只要认真?去思考这个问题，就?不可能想不明白?扶苏真?正的?意图。 只是选择今天把这些话说出来，大概也是想逼一逼扶苏，连唬带吓的?情况下，扶苏最有?可能吐出真?话。 幸好那句对夷狄的?评价，打消了秦皇心中最深切的?顾虑。 赵苏心想，这么看来，秦皇其实已经认可了共赢这个概念，并?且也承认这样的?处理方法，能够减少内耗，可以用更多的?力?量一致对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太?子，太?过怀柔，而让全天下的?人，失去对太?子的?敬畏。 第207章 嫁娶 关键时刻竟然这么精明 杨瑞和得胜归来的?时候, 赵佗已经去了闽越，准备在当地打造第一支水师。 而杨义成迎接父亲和哥哥们回来的?时候，脸皱的?跟包子一样?, 全是气的?。蒙贤在旁边笑话他，“谁叫你忽然?想?去打猎的?, 这都是命啊。” “你不也没去成吗？”杨义成斜睇他一眼?，拆台道。 这回轮到蒙贤气鼓鼓了, “小爷大不了, 大不了回九郡。” 那可是蒙家的?自留地, 想?什么时候揍匈奴就什么时候揍揍匈奴，骑上马就走, 都不带打招呼的?。 杨义成没了话说, 一搭他的?肩膀，“不然?你带上我。” “不带。”蒙贤牛皮哄哄的?掀开?他的?手?。 公子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拍杨义成, “郑拾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你放心, 就是我们杨家人死了, 也不能让郑先生有事。”杨义成对郑拾的?尊敬，并不全是因为, 对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是此次百越一战, 郑拾名声大震，一手?出神入化的?外科手?术，不知挽回多少人的?性命。 此时哪里还有人记得他解剖尸体的?事, 为了救活人，剖几具已经死去的?无主尸身?，这笔帐谁都知道怎么算。 虽然?还是有人会害怕他, 但也同样?尊敬他，至少绝不会再提及邪/祟/妖/术之类的?话。 若是此时再发生有人让他搬家一事，估计那个人就不是被搬家，而是被人抬出咸阳城，直接给扔回老家。 “那我就放心了。”公子白可是知道大哥对他有多重视的?，就连这次跟着?杨将?军一块出征，还特意点了自己的?两个亲卫去贴身?保护。要?是换两家关系不够好的?，早就打起来了，我们就是出去打仗的?，整整一支军队都保护不了你一个郎中吗，你还弄两个亲卫保护他，是不是瞧不起人？ 也幸好杨瑞和和太子的?关系足够好，才允许这种奇葩事件的?存在。 咸阳城的?居民夹道欢迎，将?士们早在城外休整一夜，一大早骑着?高?头大马进城。绕城一圈俗称夸功，也就是将?自己的?功绩展现给百姓们观看?，也是一种特殊的?荣耀，再进入皇宫面圣。 郑拾自然?是不需要?进宫的?，卸了随军郎中的?官职，直接回太子府报道。 赵苏见了郑拾，不由?大乐，“这是出去给自己上了层色？” 郑拾在军中呆了一年多，总算是过了一年多的?集体生活，再是木讷也知道这是太子在跟他开?玩笑，不由?跟着?笑了起来，“反正我一个大男人，黑点就黑点，不怕的?。” 他接下了这个笑话，但并不知道反手?抛出一个。而是还没寒暄一句，就开?始直奔主题。 “就是用白酒做手?术，遇到酒量好的?，还是抗不住。还有人好似不能喝酒，一灌下去全身?发红，直打摆子。” “有人天生对酒精过敏，不过麻沸散已经在研制当中，动?物身?上的?实验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在人身?上的?实验还没做过，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无非就是在大牢里弄几个死囚试一试效果，赵苏想?着?，实验做的?差不多了，以后再做手?术，有了麻醉就能轻松得多。 “那太好了。”郑拾恨不得马上拔腿去做实验。 “等?一等?，还有个事。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剖腹产的?事。”其实赵苏最想?实施的?外科手?术，要?论起来的?话，剖腹产能排到第一位。 因为这个时候的?产妇，一旦遇到难产，一尸两命的?情况实在太常见了。而剖腹产是唯一能救他们的?手?段，一旦能够掌控，会大大提高?产妇和婴儿的?存活率，再不济也能救一个。 第327章 但有一个极大的?难题，就是主刀人，因为性别的?原因，郑拾是绝不可能去做这个手?术的?。可以这么说，有些产妇宁愿一尸两命，也不会同意让一个男性给她?做手?术。这种观念是根本?无法勉强的?，也绝不可能靠道理说得通。 所以赵苏的?想?法，是培养一批女性的?郎中，专门做剖腹产手?术。 这样?的?人相当难找，光学剖腹产的?话，还是有人愿意，但学这项技术有个前提，想?要?掌握人体的?组织器官，就得先用尸体学习。这一关，几乎无人能过，对尸体的?畏惧，是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共通的?心理。 哪怕是新村的?妇女，妇幼保健医院的?稳婆，统统都没有人敢来。 赵苏一度焦头烂额，最后还是蒙梨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当时赵苏还挺诧异，要?知道蒙梨对于?这件事的?接受度其实也不高?，虽然?她?胆大，但面对解剖尸体这种事，仍然?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充满了畏惧。 蒙梨当时一叹，“我虽然?心中畏惧，但公子所说剖腹产一事，却能让我克服心中的恐惧来商谈这件事。可见，人有软肋也有盔甲，恐惧就是软肋，但希望是盔甲。如能催成此术，一年至少能救回数百例甚至更多产妇和婴儿的?性命，这就是我最大的希望。” 她?所想?到的?办法，其实也是源于?此，希望能帮助人战胜恐惧的心理。 各地死囚牢中，如果罪犯的女儿愿意来学习，学习过关者，可免死罪只判流放，若是能出师，再罪减一等?。 其实因为缺少人口的?关系，秦国的?死囚已经很少真正执行，大多都充了刑徒，去修建皇陵，长城还有去白银岛挖矿的。公认这几个地方，死伤率极高?，有些人宁愿早死早超生，也不愿意死前再受一次罪。 但蒙梨承诺，流放之地可放在熊湾岛或是远望岛，最苦也就是种田做工，和修建大型工程是完全不同的?难度。 这样?的?条件，确实是短时间内，收到了极多的?人，蒙梨也没去挑选，因为这个时候没人知道，学习外科技术，需要?什么样?的?天赋和能力。而是统一收容起来，教他们基本?的?礼仪，再就是识字。 郑拾在南越的?一年多时间里，蒙梨这边准备的?女孩子，竟已有百来个，经过长时间的?调养，识字知礼，行止有度，看?上去成效斐然?。时间一长，蒙梨竟生出感情来，说就算被郑拾涮下来，也要?送去新村，让他们得到新生。 听到自己要?教百来个女孩子解剖尸体，女孩子们没晕，郑拾先想?晕了。 他结结巴巴道：“全全，全是女孩子？” “对，你好好教，不过关就是不过关，万不可因为对方是女子，哭求几句就勉强让他们过关，到时候出去也是害人。这一行，必须宁缺勿滥。” 赵苏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老百姓对于?剖肚子把?小孩子拿出来这种事，必然?反应激烈。若是技术不过关，这项技术的?推广就会更难，只有技术过硬，才能让老百姓慢慢接受这是一种新的?医学，而非什么妖/术。 “是。”郑拾心里为难到肠子都要?揪在一起了，可也不敢对太子说一个不字。 “还有，你以前可曾定亲。”虽然?知道大概是没有的?，但也必须问一句才好。之前赵苏是想?着?，咸阳城若容不下他，送去九郡给他一个容身?之处，顺带解决他的?终生大事。 可现在的?效果出人意料的?好，秦国的?将?领在朝中所占的?份量是极重的?，没看?到就连左相都由?章邯这样?的?战神担任。 连左相和通武侯王贲这样?有份量的?人，都在公开?场合，说过支持郑拾的?话。他再继续呆在咸阳，已经没有任何障碍。所以赵苏就想?着?，连带他的?大事一并解决掉。 郑拾摇头，“草民未曾定亲。” “那这件事就交给夫人作主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出来。” 想?法，郑拾的?脑子里浮现出一抹倩影，但很快自己摇头，这怎么可能，人家是什么身?份，自己是什么身?份。 低头木讷道：“全凭太子与夫人作主。” 赵苏也未多想?，毕竟郑拾一直以来的?行踪，他都一清二楚，实在不像是有心仪女子的?样?子。 蒙梨接到赵苏派发的?任务，掩了嘴笑，“之前我说什么来着?。” 还让她?不要?管，现在好了，还是派到她?头上来了。 赵苏讪笑道：“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夫人莫气，都是为夫的?错。” “谁跟你生气了。”蒙梨嗔了他一眼?，“我仔细寻人打听打听，身?世父兄还是次要?，主要?还是得女孩儿自己胆子大，能接受和能一起生活又是两回事。” 现在太子府的?属官，包括他们的?夫人，都对郑拾赞不绝口，俨然?成为了一种政治正确。表面上认同，但私下真正敢与他接触的?又有几个。 更别提要?和郑拾生活一辈子的?人，若是心里膈应定会生出隔阂，成亲反倒过的?不快活，那这门亲事做的?也就没意思了。 蒙梨招来自己的?智囊团，随着?太子府属官的?增加，她?的?智囊团也在增加，又因为女人常被家务和琐事绊倒，也导致她?的?人手?进进出出不时变动?。最终还是扩张到有七个人的?小团队，三个已婚，四个未婚，东方雪成了里头的?老资格，也是从头留到尾的?一个。 听到给郑拾安排亲事，众人都道这是好事，可真叫他们推出一个人选，又个个犯难。这人选，太难了吧。 蒙梨也不为难他们，“你们呢，先回去打听打听，人品要?好，心术要?正，自己个儿得心甘情愿，其他的?倒不拘什么。不过那些想?卖女儿换个好门路的?人家，就别上门了，他们愿意，我这关也过不了。”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不要?他们当面提出人选就好，这事瞧着?是好事，但也是件难办的?事，稍一个不好，容易得罪人。 这些事当然?都是叫已婚的?去办，未婚的?不过听听罢了。东方雪听到夫人在给郑拾挑人，不知怎么的?，眉头跳了几跳，心绪竟有一丝不宁。 蒙梨想?着?光靠他们也不行，她?还得回娘家一趟，毕竟武将?夫人的?圈子里，自己娘和大嫂都能说得上话，那些人家包括他们的?女儿，也许更能接受郑拾。 等?这些人都下去，蒙梨身?边的?一位嬷嬷开?了口，“夫人，何不让何嬷嬷进来说说，说不得郑先生自己有什么想?法呢。” “对啊，看?我糊涂的?，叫她?进来吧。”何嬷嬷就是蒙梨派到郑拾家帮忙的?宫嬷嬷，一日里有半日帮着?郑拾料理一下家中事物，相当于?管家。 何嬷嬷过来给蒙梨请安，听到给郑拾安排亲事，忍不住高?兴道：“像郑先生这样?的?好人，合该早些成亲。” “你这个老货，叫你进来，就是问问，你对郑拾熟悉的?很，可知他对成亲的?事有什么想?法，或是有什么心仪的?女子？”蒙梨身?边的?嬷嬷嗔怪着?，口吻里透着?亲呢的?指责道。 何嬷嬷迟疑了一下，“郑先生倒是自律的?很，也很少出门，从来不听他提及过谁家的?女子。倒是嘛，倒是……” “有话快说。”蒙梨身?边的?嬷嬷催促道。 “倒是见过有一回，郑先生与东方姑娘，在路上说话，老奴当时看?郑先生的?模样?，倒是极开?心的?。” 东方雪啊，蒙梨按了一下额头，是啊，她?怎么给忘了这件事。当初力挺郑拾的?第一人，可不就是东方雪，这个姑娘是挺不一般的?。胆子大，而且头脑特别灵活，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也比任何人都要?快。 只不过，想?到东方雪的?大哥和大嫂，蒙梨心里咯噔了一下，便不是那么看?好。 赵苏知晓此事，倒是觉得这俩人确实有缘份，自告奋勇道：“我去给东方常说说看?。” 这年头提亲，可不是直接问当事人的?意见，甚至于?当事人的?意见只能排到最后。最重要?的?是家里父母长辈的?意见，以及提亲的?人身?份够不够，反而是关键。 “公子直接去说，东方常不答应也得答应，结亲是结两姓之好，我看?让韩书先去探探口风，岂不是更好。”至于?东方氏，蒙梨提都没有提过她?，那个妇人她?有点印象，倒不是说人品多坏，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见识有限，怕是很难接受。 韩书接到指使，邀来东方常，提亲的?事，结结实实吓了东方常一跳。 “为什么是小妹。”东方常脸色煞白，虽说郑拾眼?看?就要?兴旺发达，但他并没有想?过，要?用妹妹去搭上这条线，毕竟一般人对于?他所做的?事，还是恐惧为多。 韩书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说道：“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道，若是不成，更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你也知道，太子是真心实意看?重郑拾，一心要?替他挑个好姑娘。夫人则是觉得令妹乖巧懂事，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好性情，这才想?做这个媒。东方兄不如回家商量一下，毕竟郑拾的?情况特殊，就是你们觉得不适合，这边也不绝不会有任何口风传出去。” 第328章 话虽这么说，东方常仍是忐忑不安，回到家中，先与妻子商量，东方氏坚决不同意。 “如今郑拾不同以往。”东方常见妻子这么激烈的?反对，倒是忍不住替郑拾叫了一声屈，就算自家不同意，也用不着?贬低人家不是。 “我告诉你，他以后就是当上丞相大人，我们家也不稀罕。我是答应过爹娘的?，要?替他们的?女儿找个好人家。我以前就说，能进太子府才是天大的?福气，你们不肯听，还嫌我多事，现在好了，夫人怕是看?我们雪儿碍眼?，才故意将?她?说给隔壁那个，那个人。” “让她?赶紧回来，趁着?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给她?定户好人家，马上就嫁。这么大个咸阳城，我就不信找不着?一个门当户对的?好男人。” “哥哥，嫂子，你们说什么呢？”东方雪从外头进来，正好听到最后几个字。 “你不是说不回来吃饭的?吗？”东方常掩饰般的?转移话题。 “刘夫人有事，改了日子。大哥，你不用转移话题，我都听见了。”东方雪不动?声色的?套话。 东方氏抢着?说道：“你这个傻丫头，帮了夫人多少忙，结果呢，一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要?将?你嫁给隔壁那个人，你说你傻不傻。听你嫂子的?话，赶紧辞工，回家备嫁，嫂子给你找个四角俱全，门当户对的?好男人。” 嗯，有了东方氏的?抢答，东方雪套话成功。 隔壁的?那个人，无疑就是指郑拾，东方雪还是确定道：“你们是说郑拾。” 东方氏立刻蹙眉捂住胸口，唉哟哟的?叫唤起来，“别给我提那个人的?名字，提起来我就喘不上气。” 可以说，东方氏的?态度就是最真实的?，大部分人对待郑拾的?态度。 东方雪抿住嘴唇，脸儿微红，对大哥说道：“如果是他的?话，我愿意。” 说完拎着?裙角就跑了出去。 东方氏还捂着?胸口呢，此时瞪着?眼?睛问东方常，“雪儿刚才说什么，我听错了，定是我听错了。” 东方常也没想?到，妹妹竟然?愿意嫁给郑拾。一时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听到妻子也这么问，他便知道，完了，这丫头是来真的?。 这么大的?事，不问清楚，他们哪里敢答应，夫妻俩追到东方雪的?闺房，东方常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着?急问道：“你说一句就跑是什么意思，你愿意，你愿意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他，他……” “我知道，不就是解剖尸体吗？那他救活人的?时候，怎么没人反对呢。这是一门新的?医学，不被人理解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我知道，他做的?是对的?。你们看?看?现在谁还敢反对他，说他不对。” “我知道我妹妹是个好姑娘，你同情他理解他，但这和把?自己赔上，是两码事。”东方常急的?不行，一想?到如花似玉的?妹妹，要?嫁给一个以解剖尸体为职业的?人，就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东方氏更是喘着?粗气，一个劲的?说自己不同意。 “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允许我以后出来工作，我就嫁。”东方雪根本?没理会大哥大嫂的?不同意，反正嫁给谁都是嫁，嫁一个自己认识的?，看?上去很好摆弄的?老实人，貌似也不错的?样?子。 唉呀，这么想?太坏了，反正他看?上去傻傻的?，应该会同意自己出来工作的?事吧。 嫁给其他人，出来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替太子妃工作，在很多家世不错的?人家眼?里也是不务正业，儿媳妇的?正经事是孝顺公婆，伺候丈夫，养育孩子，外头的?事，应该交给男人。 东方常一看?，妹妹这是铁了心啊，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指着?妻子，“都是你把?她?惯坏了。” “明明都是你，什么都由?着?她?，还让她?出去工作，这下好了，心野了吧。” 夫妻俩当着?东方雪的?面，竟然?就这么吵了起来。 东方雪把?大哥大嫂推出去，“真不知道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嫁人的?是我，又不是你们。” 吵归吵闹归闹，最后东方常还是面色晦暗的?给韩书回话，提出了妹妹的?条件。他真希望郑拾不要?答应，然?后此事就此作罢。 可惜事实给了他当头一个棒喝，郑拾迫不及待的?答应这个条件，还同时许下更多条件。 “他说自己不纳妾？真的?？”东方常问作媒的?韩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无子呢？” “他说了，就是无子，去育婴堂抱一个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有生之年绝不负东方姑娘。”韩书也没想?到，郑拾这小子平时看?着?老实木讷不会说话，关键时刻竟然?这么精明。 郑拾一头雾水，什么精明，在说谁？ 哦，不纳妾啊，这是太子教的?。他太高?兴了，跑去给太子殿下谢恩，然?后就想?问问女人最喜欢什么，结果太子殿下说，女人最喜欢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他就很自然?的?将?这句话当作了自己对东方雪的?承诺，不能生子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就是一个弃婴，大不了到时候也抱一个回来，一样?可以承/欢膝下。 东方常实在没有了可反对的?理由?，对方敢在韩书面前许下这样?的?承诺，可以说是怀着?极大的?诚意。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但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蒙梨做成大媒，心中也欢喜无限，大大赏赐了何嬷嬷和自己身?边的?嬷嬷，若不是他们观察仔细，自己险些牵错鸳鸯谱。 成亲当天，郑拾府中热闹非凡，杨家不仅送了重礼，知道郑拾家中无人，还派了不少人前来帮衬帮他撑场面。太子和夫人的?礼到，大家倒不诧异，诧异的?在后头，秦皇竟然?派了小黄门送上新婚贺礼，让有些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而成亲之后，郑拾的?官职也下来了，秦皇亲封的?御医，并赐外科圣手?四个字，以资表彰。 太子府也在咸阳城设下一处低调的?讲堂，供郑拾教学所用，无论是一百多个女学生，还是拜他为师的?徒弟，都在此处学习。 麻沸散的?研究也已经有了成果，最后竟发现，混入烈性白酒一同服用，效果最好。 当第一台剖腹产手?术成功后，又成功引起轰动?，自此因为这门手?术而活下来的?产妇和婴儿不计其数。 三年过去，大秦的?人口几乎是直线增加，而赵苏也知道，秦皇的?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必须要?有新的?动?作，才能让秦皇满意他之前的?所有作为。 第208章 为难 当时没有答案，现在依然没有 三年的时间过?去, 杨义?成和赵佗各训练出一支水军，分别停靠在闽越和南越的海岸边。 水军有部分由游侠招募而?来，冒险, 热血，黄金, 香料，等等词汇,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宣传, 硬是把天南地北的游侠, 身上的最后一丝冒险精神都给榨取出来。 而?之前前往白银岛的游侠，更是现身说法, 一个个又?是官身, 荷包又?鼓，简直是最新?出炉的成功宝典，想让人?不效仿都难。这其中升官升的最快的, 就是刘邦，俨然已经秦国新?贵, 在白银岛与富棋勾肩搭背的, 每日数着银子进帐，不知有多快活。 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的游侠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报名, 再通过?训练将他?们由乌合之众, 训练成能够听从指挥的士兵。 在这上头，无论是杨义?成还是赵佗，都吃了不少的苦头。 原本赵佗和杨义?成都不建议招募游侠, 但太子强烈建议，并说只?要人?数控制在三分之一以下，保证安全?便?没问?题。 “又?不是让他?们出去打仗, 更不是保家卫国，他?们是出去探险的，再说承诺他?们带上船的东西?，一半归自己，一半交公，这样的好事他?们上哪儿找去。” 晚上几百年出去还能打打仗，现在出去真就是几个野人?，都不用打，直接拿点中原的棉布和红糖，还有普通的生活用品和他?们交换，什么换不回来呀，根本用不着动?手。 中原文?明是典型的农耕文?明，热爱和平，讲究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随着文?明的进程，这种心态越发的明显，精神虽然越来越茁壮，文?明也越来越强盛，但体?质却越来越文?弱。 赵苏要为中原文?明保留另一种可能，将这批有着冒险精神的游侠放出去，增长他?们对海洋的了解，滋长他?们对冒险的渴望。 最好保留这么一个传统，保留这么一批人?，被探险，财富以及精彩的人?生所吸引，常年游弋于海外。这一个个小小的触角，不知道哪一天就会游弋到新?的大陆上，创造另一段伟大的传说。 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成为另一个隐患，赵苏推演半天，也没得?到结论，他?只?能说，这是一个尝试。也许有好的结果，也许相反，但如果不尝试，你永远不知道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第329章 但至少，这些人?都是中原文?明的分支，说着一样的话，用一样的逻辑思考，信奉一样的祖先。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他?们也只?是想要当上皇帝，而?不会想要毁灭整个中原文?明。 不过?就算有传奇发生，那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这些人?，只?想着去寻找传说中满是香料的岛屿。 两队海船从不同的地方出发，航道也有所偏差，约定一年后返航，到时才知道他?们能找到什么。 杨瑞和打下南越之后，被秦皇划为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三个郡各有郡守，但驻军则与中原郡县不同，杨瑞和直接节制三个郡县的军队，等于是将三个郡的军务都抓在手里。 在历史上，秦朝打下南越分封三郡，管理是极为松散的，几乎等同于和当地的贵族共治。 但换到现在的历史时空，赵苏自然不会同意这种共治的粗糙手段。将自家书院第?一批能用的人?，都拉到这三个郡县去历练。赵苏的要求便?是融合和认同，汉人?与越人?的融合，越人?对中原文?明的认同。 这个过?程是极需要智慧和手段的，甚至某些时候，还要加上强硬的军事作为后盾。 一群只?有热血没摸过?实事的人?，一去便?是地狱般的难度，就连赵苏都有点替他?们担心。但他?们自己，倒是个个鸡血满满，还写了联名信交给太子殿下，表达他?们对太子的感激之情。 “送他?们去吃苦，还要感激我，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赵苏看完联名信，让得?运将信好生收起来，说不得?日后还要裱起来挂到墙上。 “这些书生都出自寒门，想不吃苦就入仕途，那还不如去做梦来得?快。若非得?太子提拔，他?们就是抢，都抢不到吃苦的机会。”得?运恰到好处的拍上一句马屁，“这也是双赢吧。” 嗯，好像还真是，看样子自己的政治主张，竟是连得?运都知道并且开?始挂到嘴边。 “两支水军业已出发，不管熊湾岛还是远望岛，都已经做好了给他?们补及的准备。”韩书进来，给太子汇报。 赵苏收下最新?的消息进宫，秦皇此时正站在巨大的地图边，兴致勃勃的猜测两支水军会航行到什么地方，又?能带回什么好东西?，发现哪一块土地。地图上画的不算，得?人?到得?了的地方，才是真实的版图。 见到太子进来，招手道：“你来给朕说说，照目前的速度，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世界的尽头。” 赵苏苦笑，“父皇，欲速则不达啊。” “朕知道，朕知道，可是朕不想等了啊。”秦皇看着巨大的，还有无边无际标注为黑色的区域，心中泛起无边的苦涩。 他?知道扶苏说的是对的，欲速则不达，可是他?害怕自己没有时间了。 赵苏神色黯然，他?明白秦皇是担心自己看不到，可问?题是，他?恐怕也看不到，甚至子婴都看不到。更何况，他?没想过?占据整个世界，只?想给后世子孙打个样版，世界很大，好东西?很多，你们人?多的时候，完全?可以出去看一看，不一定非要窝在这片土地上闹腾。 不愿意挪窝的人?，有不挪窝的活法，愿意折腾的人?，有大片的海洋可供他?们折腾，可以过?他?们折腾的活法。多一个选择，总是好的。 秦皇见扶苏低头，也叹惜一声，“朕已经规划好了今年巡游的路线，你还是按老?规矩，留守监国吧。” 赵苏心中一颤，“父皇，您今年还要出巡？” “这是自然。”秦皇自从成为皇帝，便?一直遵循着隔几年出巡一次的习惯。 赵苏接过?三斗递过?来的路线图，看到沙丘两个字时，几乎眼前一黑，强自忍住才站稳。 “可是儿臣正准备操办父皇的五十寿诞，要不然，晚些日子再去如何？”赵苏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秦皇有些疑惑的看着扶苏，最后还是摇头，“不必了，你准备你的，等朕回来正好看看你准备的如何。” “是，父皇。”赵苏几乎是失魂落魄的离开?秦川殿。 历史上，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崩于沙丘，这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典故。但怎么崩的，史书没有做特别详细的记载，后世人?猜测恐怕是吃丹药吃到已经慢性中毒，恰好那个时候发作。也有人?猜测可能是什么突发的疾病，但当时的医疗条件有限，恐怕还没诊断清楚，人?就已经没了。 赵苏哪怕占据了扶苏的身份，哪怕他?现在贵为太子，也从未盼过?秦皇早死，好早早登基。他?宁愿秦皇一直站在哪儿，虽然危险但也替他?遮风挡雨，挡下无数暗箭和倾轧。让他?可以专注于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赵苏曾经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这么下去。 这个时空里，他?拦下了炼丹的尉缭和徐福，也改变了秦皇吃丹药的习惯。而?且一直在有意无意中透露出很多关于养生的知识，他?相信这个时空的秦皇，至少不会因为丹毒而?去世。 但意外和暗疾，或是突发的疾病呢，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历史人?物，他?的生命长度会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吗？ 赵苏想得?头都痛了，也想不出一个结果。至于说劝阻，秦皇一生极为执拗，他?想好的事，决定的事，绝对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劝说住的。你能劝说住，只?能说明，他?特意留了这个台阶给你，或是根本没有想好。 就像刚才，赵苏的表现已经让秦皇不悦，若是换个人?，怕是早就被撵了出去。 “怎么办，怎么办？”这个问?题，赵苏老?早就考虑过?，当时没有答案，现在依然没有。 顺其自然是最简单的选择，但如果能做到，赵苏又?怎么会有现在的烦恼。 强行阻止，他?又?该怎么做？ 他?现在是太子，秦皇出巡他?就该监国，没有任何理由非要跟上出巡的队伍，况且他?非要跟上的话，秦皇也不会答应。 赵苏徘徊在太子府的花园里，低着头苦苦思索，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在想事情，没人?敢上前打扰。忽然腿上一紧，接着又?是一暖，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抱到了赵苏的腿上。 反手将女儿抱起来，“你一个人?出来玩，哥哥呢？” 福安已经是个四岁的大姑娘了，圆圆的脸蛋上一双神似蒙梨的大眼睛，双手搂着爹爹的脖子，用软软糯糯的童音撒着娇道：“哥哥不陪我玩，他?天天跟小虞姬一块说话，还不许我听。” “这怎么行，走，找他?去。” 福安欢呼起来，用胖胖的手指头给父亲指路，“这里，就是这里，这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还秘密基地，真是够了。赵苏好笑的走到一处半人?高的水泥围墙下，有两个被砍掉的树墩子。公子白和小虞姬就坐在树墩子上，公子白的一只?手拿着树枝在地上边说边画着什么。 子婴蹲在地上，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叹一口气，又?或者点点头，再看一眼小虞姬发出一声惊叹之声。 “干什么呢？”赵苏过?来的时候，三个人?聚精会神，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寻他?们。 一眼看到福安，公子白扔掉树枝，在她的圆脸蛋上刮了刮，“是不是你告的密。” 子婴大声道：“肯定是她。” 福安咯咯笑着，一点也不知道告密是个不好的词。转身就用脸蛋往爹爹的胸口蹭，“哥哥不带我玩。” “不是不带你，我们在商量事情呢，你又?听不懂，还净捣乱。”子婴很生气。 赵苏被这些孩子吵的头痛，放下福安，命令道：“你带妹妹玩，小白告诉我，你们在商量什么大事呢，还要瞒着人?跑到这里商量。” 小虞姬咬着嘴唇，低下头，优美的颈线，弧度好看的肩膀，包括一个侧脸的线条都那么美。赵苏只?不过?顺便?看了一眼，连正脸都没瞧到呢，已经觉得?心慌乱跳，赶紧转过?头，心里念了一句妖孽。 公子白不满的瞥了一眼小虞姬，“你收敛着点。” 小虞姬气乎乎的冲公子白做了一个鬼脸，“就你话多。” 这两个人?，赵苏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公子白和小虞姬不说话走在一起的画面，可以入画，可以入诗，可以让围观的人?重新?相信爱情。世上还有什么比一双璧人?更让人?赏心悦目呢。 只?要一开?口，所有旖旎的气氛全?无，就像是火星撞地球，又?像是爆竹遇到火，一点就响，炸得?噼里啪啦的，一路火花还带闪电。 子婴一脸生无可恋的拖着妹妹福安的手，找了一窝蚂蚁陪她看。顺便?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父亲和叔叔之间的对峙。 “停停停，你们俩少在我跟前演戏。”赵苏早就后悔，为什么当时手欠要把太公兵法传给公子白，小时候还鲁莽过?几回，生过?几回事。等他?慢慢长大，几乎再没有出过?错，行事稳妥引得?人?人?称赞。只?有赵苏知道，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谁要是得?罪了他?，反手把人?卖了，人?还得?帮他?数钱。 第330章 公子白拍拍脑门，“什么都瞒不过?大哥，小虞姬有个心愿，我想帮她完成。” “什么心愿？”赵苏狐疑的看着他?们俩，只?要不是嫁给公子白的心愿，什么都成。 “我想送她去下相，见项羽。”公子白知道瞒不住大哥，干脆说了实话。 赵苏“哦”了一声，再次看向小虞姬，没有想到，这丫头还挺长情啊。这都多少年了，竟然还掂记着项羽。 小虞姬有些不满的看了一眼太子殿下，这是什么眼神，他?就不能掂记着项羽吗？ 太子府很好的保护了她，让她身上一直保留着那点野性难驯的小傲慢。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美的让人?炫目，但也带着刺，动?不动?就能扎人?一个血窟窿。 但她想伪装的时候，也能伪装成柔弱温顺的女子，漂亮的女人?天生就会演戏，在她身上无疑得?到了最完美的验证。 “公子白说，项羽是太子殿下的麻烦，你们与他?迟早要有一战，说不得?领兵上战场的还会是蒙贤。”小虞姬大胆的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她的朋友不多，只?有这么几个。每一个她都不想失去，更不想看到所有人?联合起来对付项羽一个。 “我要带他?走，不然他?斗不过?你们的。”小虞姬说的很坦白。 赵苏脸色古怪，“你凭什么认为，他?会听你的？” 小虞姬将脸一扬，骄傲道：“就凭我自己。” 好吧，漂亮的女人?都是骄傲的，他?们也有骄傲的资本。 “更何况，太子殿子不是说过?，女人?是靠征服男人?来征服世界的吗？”反倒将了赵苏一军。 赵苏脸皮一僵，暗骂自己话多，看看，有些话说给有心人?听，就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你们打算怎么让她去和项羽见面。”赵苏说这话时，是看向公子白的。 “大哥不是有个歌舞班子吗？”公子白直言道。 赵苏顺势点头，公子白不提，他?自己都忘了太子府上有个歌舞班子。这些年歌舞班子归谁管理，他?都是一笔糊涂帐，没有关心过?，可看看公子白，便?知道，他?一定在歌舞班子里下了不少的功夫。 “我把全?天下舞跳的最好，歌唱的最好的人?都弄到太子府。”公子白洋洋得?意。 赵苏只?想抚额，自己这个名声哟。难怪这些年没人?再拿他?后院只?有蒙梨一人?发难，感情源头在这儿呢。 “我带上歌舞班子，跟着父皇出巡的队伍一起出发，一路用歌舞剧宣传秦国在父皇的领导下，越来越繁荣的事实。然后让这些出名的伶人?，都给小虞姬作配，让她一鸣惊人?。项羽只?要是个男人?，就不可能不心动?。” 听上去还挺似模似样的，不过?歌舞剧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是大哥以前提过?的，用故事的形式，边跳边唱边演，口语化?生活化?，可以用于宣传。我让门下的幕僚写了几百个故事，才挑出这么三个，我拉了人?来试看，反应很热烈的。”公子白一脸兴奋的说道。 赵苏有点自责的摸摸公子白的脑袋，“你怎么都不跟大哥说呢？” 竟然叫他?一个人?折腾到现在，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是我叫人?瞒着大哥的，我准备给大哥和父皇一个惊喜。”公子白骄傲的挺胸，“父皇看了一定会喜欢的，他?肯定会同意我带着歌舞班子跟他?一起走。” 到时候狐假虎威，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公子白觉得?自己考虑得?面面俱到，简直是天才。 “什么时候给父皇演。” “出发的头一天晚上。” “小虞姬不要上场。”咸阳的权贵太多，到时候别人?开?口讨要也就罢了，万一…… 那他?们是拦还是不拦呢，伤脑筋啊。 “放心吧大哥，小虞姬只?在那一场露面。”公子白显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全?程都准备将她藏起来，关键时刻再出来亮相。 子婴见大哥和叔叔之间气氛融洽，赶紧跳出来道：“爹爹，我也要去。” 当初叔叔跟着爹爹出门的时候，也比他?现在大不了多少。 “不行。”赵苏毫不犹豫的拒绝。 “为什么。”子婴不服气。 “为什么呀。”这是福安的模仿，笑嘻嘻拖长了尾音，和他?哥气乎乎的嘶吼是两种风格。 “你要去，皇爷爷肯定把你带在身边，不可能让你跟着叔叔。我怕你累着皇爷爷，所以不让你去。”赵苏一本正经说道。 就连这个敢跟秦皇捣蛋的长孙，也知道皇爷爷一言九鼎，是任何人?都不能冒犯的。 闻言立刻安静如鸡，轻轻点头，“爹爹说的对，我太皮了，会累到皇爷爷的。” 他?想出去，是想跟着公子白胡闹，可不想跟在皇爷爷身边守规矩，皇爷爷身边的规矩，可比爹爹大多了。 爹爹说过?的话，还有可能收回来，皇爷爷说过?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收回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子婴立刻借坡下驴，非常好说话的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赵苏在心里闷笑，子婴皮归皮，但就是这点好，跟他?讲道理还是很容易讲通的，俗称很好骗。 公子白抱起福安，小虞姬伸手，“我来抱。” 福安立刻偏过?头，她不喜欢小虞姬，也不让她抱。小虞姬懊恼道：“到底怎么回事？福安为什么不喜欢我。” 公子白淡淡道：“你的信条不是成为全?天下所有女人?的公敌，你就是最成功的女人?吗？恭喜你，又?往前进了一步。” 小虞姬翻了一下白眼，“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等我去了下相，咱们可就后会无期。” 公子白脚步一顿，“那我就提前恭喜你得?偿心愿。” “这句话听着，倒有点姐弟情。” 公子白微笑，抱紧了福安，肉乎乎的小身子，暖暖的。 赵苏接过?女儿，抱回屋里，回头一看，子婴早跟着公子白跑得?没了影。 蒙梨刚刚算完帐，正在洗手，透过?玻璃窗看到儿子溜的飞快的身影，忍不住嗔道：“从小到大就爱缠着小白，怎么骗他?逗他?，还是最喜欢他?。” “小白小时候不也爱缠着我，刚打完屁股，眼泪还没下去呢，又?要我抱。”赵苏将女儿放到床榻上，拿了几个毛绒玩具塞给她。 “这倒是，我还记得?成亲那天，小白钻到床底下的事。怎么一眨眼，他?竟这么大了。”蒙梨不由自主的摸摸自己的脸，小孩子长大了，他?们就该老?了。 “孩子大了就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歌舞班子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他?问?我要，我还能不给他?，不过?你放心，我找人?盯着呢，不敢叫那些人?带坏小白。” “排戏的事你也知道？”赵苏诧异道。 “知道，怎么不知道，那么大的动?静，府里好多人?都去看了，赞不绝口。” 赵苏更惊讶了，感情只?有自己不知道。 第209章 托付 大哥托付给他的才是真正的大事…… 蒙梨与公子夫妻多年?, 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掩唇笑道：“公子是忙大事的人，谁会?拿这点小事去烦你。再说公子白一直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所以大家才没说。” “我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事，我想了?半天, 也记不得，子婴掉第一颗牙是在什么时候, 福安开口?说第一句话又?是在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 他竟然错过了?这么多的事。有些事只有在错过之后, 才会?发现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美好就藏在这些小事当中。 “第一颗牙在你上书用招募替代徭役的时候掉的，你从秦川殿回来, 问为什么子婴双手都是泥, 那是他自己埋了?自己掉下的第一颗牙。福安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是你接待从白银岛回来的官员，那天晚上, 你跟刘邦喝的半醉，福安担心你, 第一次开口?说话, 说的就是爹爹好臭。” “你一说，我就都记得了?, 原来, 你全部都记得啊。”赵苏倚到床榻上，任女?儿踩着他的大腿站起来，咯咯笑着伸出手找平衡。 “公子是做大事的人, 心中装着天下，我呢，就装这个?家, 装着公子便够了?。”蒙梨坐过来，挡到女?儿身?侧，不让她翻下来。 “公子心中可是有难以抉择的事情。”蒙梨发现了?，公子心绪不宁。 “是啊，还没想好怎么解决。”刚才被公子白打岔的事，现在继续想，可仍然是一个?难题啊。 公子白的惊喜，在皇宫上演，秦皇是天字第一号观众，由太子作陪，后宫的夫人美人们，以及公子公主，以及驸马和?下一代，人数多到，赵苏都有点认不全。 蒙梨则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不管是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几岁的萝卜头，都能轻松叫出对方的名字，也绝不会?搞错辈份和?身?份。 第331章 秦皇呵呵笑道：“听说是叫什么戏剧，这家伙还是这么喜欢胡闹。” 赵苏在旁边陪笑，“小孩子也是一片孝心嘛，到底是年?纪小，说不得有什么想得不周到的地?方，我们顺便给把把关。” 戏台上锣鼓开场，一队穿着盔甲的士兵走上舞台，吓得三斗一激灵，再定睛一看，这些士兵个?个?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是扮上的，也就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 开场就是旁白，讲的是南越一战，士兵个?个?奋勇杀敌，结果一个?士兵滚落山崖，被水流卷到了?一个?安静的南越小农庄。失去记忆的士兵被美丽善良的姑娘救起，一段旖旎的双人舞，还有情歌，让人看出他们感情飞速升温。 就在小伙和?姑娘新婚的当天，当地?的贵族老爷要?强征美貌的姑娘当自己的第八十一房小妾，小伙打死贵族老爷的打手，带着姑娘逃出小村庄，划着一艘小渔船，来到远望岛。 远望岛的居民热情的接纳了?他们，小伙和?姑娘就留在岛上，过上了?快乐的生活。没多久，岛上来了?一艘船，船上的士兵竟然是小伙以前的战友，小伙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毅然辞别姑娘，登上这艘冒险的船队。 船队找到香料岛，小伙成?了?富翁，战友们劝他回到咸阳重新娶亲，但小伙却坚守自己的诺言，回到远望岛接上姑娘。结果海船出事，小伙子用自己生活在岛上的知识，认出风暴之前的乌云，救了?一船人。 小伙子获得军功爵位，接上心爱的姑娘，回到姑娘所在的村庄，报官后处罚贵族老爷，重新在当初的小村庄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一个?出生底层的小人物，获得了?爱情成?为富翁，最后得到军功爵位再衣锦还乡，简直就是一段堪称传奇的经历。 整个?故事并没有太多的悬念，甚至有些地?方显得略有些粗糙，但出来的效果却是惊人的好。节奏紧张，叙事清楚，舞蹈欢快激昂，歌声?悠扬甜美，念白也能做到声?情并茂。极容易就观众的心境带入整个?故事当中，深深被剧情吸引，开始忧心人物的命运，在主角经受挫折时叹气，在主角意气风发时也跟着露出微笑。 赵苏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公子白做到了?，完全理解了?他所说的，宣传才是最好的武器。而最好的宣传，要?做到润物细无声?，隐藏在每一个?故事里，每一个?传说里，我没有说一个?字，却能操纵你怎么想，从而影响到你怎么做。 小人物的奋斗，冒险，爱情，和?民族大融合都有了?，再加上歌舞剧形式的编排，新颖别致也有了?。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推出去必然会?引起轰动。 秦皇看完说了一句赏，三斗扬声?传出去，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赏，秦皇都赏了?，后宫的夫人和?皇子公主们，哪一个会不赏。 公子白替歌舞班子给秦皇致谢，顺带道：“父皇，您带儿子出去，不丢人吧。” 秦皇哈哈大笑，“朕准了?，许你跟上。” 公子白大喜，“多谢父皇。” 赵苏看着公子白，福至心灵般的一拍脑门，他怎么把小白给忘了呢。 他不能跟着秦皇出巡，但是公子白可以啊。 当天晚上，公子白进了?太子的书房，一直到出来，公子白都是晕乎乎的。父皇会?出事，还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大哥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是真的。两个?郑拾的学生，进了?公子白的车队。而这两个?人，各有所长，一个?擅长解毒，另一个?擅长各类急症。 赵苏觉得，就是自己去，大概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在忐忑的心情中，送走秦皇出巡的车队。 太子府也即将?迎来一场盛事，将?有十几名从国立书院毕业，然后充入南越的低层官员，在工作几年?后，成?绩斐然，即将?高升。按规矩他们需来咸阳面圣，一般也就是在殿外磕个?头，秦皇也不一定会?见。 既然秦皇出巡，理该由太子接见，而这些人真正想来拜谢的，正是太子扶苏。 赵苏看着这十几人，也是唏嘘不已，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他的第一批成?果啊，心情怎么能不激动。他坐主位，韩书作陪，另有太子府的属官一一陪坐。 这十几人当初都是书院的学生，无一不是成?绩优异者，只是出身?寒门，有几个?甚至更差，若不是书院包吃包住，还发奖学金，恐怕早已失学。最好也不过去给商人当个?算帐的先生，哪里能有今日?的地?位。 如?今不仅是官身?，还因为治理地?方出了?政绩而高升，再加上隶属太子门下，根正苗红，怎么想也是前途无量。 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太子，但却是人人都认识韩书，毕竟当初如?果不是韩书的奔走，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国立书院立起来。 到这个?时候，徐悠才后悔了?，他和?几个?太子府属官也是今天的陪客，看着这些人一个?个?亲热的称韩书为老师时，徐悠悔的肠子都青了?。 当初他经办的是粮站一事，和?粮商打交道，确实是收礼收到手发软，老家的宽宅大院，千亩良田已经置办起来，俨然是一个?小小的新贵。他当初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办的是肥差，韩书办的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行，粮商与太子之间已经不需要?他这来协调，监督粮站的也另有其人，商人都是一个?德性，用你的时候重礼伺候，哥哥弟弟叫的亲热。你没用的时候，连杯茶都懒得给你倒。 虽说这些商人也不至于敢慢待这位太子府的属官，但事情办完，他的好处拿完，这件事也就没有了?后续。 但再看看韩书，他当初确实是辛苦，可但凡是从国立书院出来的学生，哪一个?不记着韩书的好。而太子简直拿国立书院当成?自己的人才库，有点好处都给这些学生留着，韩书更是穿针引线的事做个?不停。 用不了?几年?，朝廷里站着的，怕都是韩党。他徐悠靠几个?商人有屁用，关键是这些商人还靠不住，都是有奶便是娘的主。 徐悠越想越气，连韩书在跟人介绍他都没听到，还是旁边的李芹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赶紧向?大家微笑致意。 “抱歉抱歉，看到各位的年?纪，我也想到了?刚入新村的时候，一时走神了?。明?日?带大家去一趟新村，来咸阳什么地?方都可以不去，新村一定要?去，特别是国立书院出来的，那都是自己人，更要?去认个?门。” 大家纷纷称是，气氛越发热烈起来。 吃饭后，赵苏便留韩书招待大家，自己则是退了?出去。毕竟身?份不同，而这些人又?不是极早就跟在自己身?边的，敬畏之心太甚，有他在，大家连笑都不敢大声?，唯恐在他面前失仪。 天气并不冷，可赵苏下意识的紧紧了?衣裳，神色间稍显落寞，难道真的有一天，自己也要?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站在最高的地?方，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寂寞。 “爹爹，快来救我。”一声?呼喊，让赵苏警觉起来。 抬头一看，便叫他气不打一处来，子婴爬树，爬到一半，福安扯住了?他的裤腿。福安不松手，子婴也不肯下树，两个?人一个?抱着树，一个?抱着裤腿，都不肯撒手。 走过去，扯开福安的手，抱下子婴，批评道：“好好跟妹妹玩，敢教妹妹爬树，你等着吃竹笋炒肉吧。” “我不要?。”子婴缩了?缩屁股，想藏起来，发现藏不住，赶紧往树上靠，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似的。 “什么你要?不要?，你叔叔小时候也没少挨揍。”好在都是揍揍就老实了?，家里还没有宁死不屈的。 福安上前勾住爹爹的衣角，脆生生道：“爹爹，厨房里炸果果。” 赵苏抱上女?儿，“走，去吃炸果果。” 这几年?不断有新生的物种被发现，被移值，被栽种，而这些果实瓜菜，也在大家的大胆尝试之下，品种打着滚的翻新。厨房里的宝珠和?小月，也已经带出了?嫡系的亲传弟子，开始自己发明?新菜。 “好香。”赵苏抽了?抽鼻子，进了?厨房一瞧，用芝麻拌了?白糖，拿面粉擀薄了?包成?指甲大小的果果，放到油锅里一炸。 那个?香味啊，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给勾出来。 小孩子最喜欢吃甜食和?油炸食品，芝麻小果两样占全，福安怎么可能不爱。 赵苏拿着刚出油锅的芝麻小果给福安吹凉，福安翘着胖胖的兰花指，不时砸砸嘴唇，满心欢喜的看着爹爹手里的芝麻小果。子婴自己拿着一个?小碗，用手指拿起一颗嫌烫，又?拿起一颗，直接扔到嘴里，烫得直抽抽，也不肯吐出来。 厨房里的人都习惯了?，太子不许大人帮着小公子或是小公主喂饭，什么都让他们自己来。当然，太子自己遇到福安公主的时候是例外，但还很矫情的还不许别人提。 第332章 很满意的看着小女?儿依赖自己的目光，赵苏把芝麻小果塞到女?儿嘴里，忽然笑了?起来，他算什么孤家寡人，有蒙梨和?孩子们在，他就永远不可能享受到无边寂寞。 把孩子们留在这儿，赵苏再次起身?，忽闻得运来报，说蒙梨请了?郎中，赶紧匆匆前往。 “殿下莫急，夫人请的是吕御医，说不得是好事。”得运却是一脸喜色，并无半点担忧。 吕御医最擅长妇科，尤其是帮孕妇调理身?体，赵苏“啊”了?一声?，越发加快了?脚步。 等他到的时候，吕御医正在给蒙梨道喜，旁边的东方雪还有几位夫人也是纷纷道喜。看到太子殿下进来，赶紧上前行礼。 “免礼，吕御医，夫人这是……” “殿下大喜，夫人大喜，夫人诊出喜脉，怕是已有月余。” “重重有赏，这个?月太子府所有人工钱翻倍。”赵苏开心的抱住蒙梨，好几年?的时间蒙梨再无动静，他还以为，他们命中只有子婴和?福安两个?孩子，没有想到，上天竟然又?送来一个?孩子。 东方雪和?几位夫人相视一笑，识趣的告辞出去，还有一位夫人临走时玩笑道：“咱们也算太子府的人，是不是工钱也得翻倍。” “翻，必须翻。”赵苏一捶定音，众人笑着道谢，鱼贯而出。 “公子。”蒙梨激动之余，用手握住赵苏的手，成?亲这么多年?，他们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太子子嗣不盛绝对会?惹人非议。不是她不想，也不是公子不好，但她就是不容易怀孕的体质，好不容易迎来老三，也是喜极而泣。 “上天自有安排，你看，这不就来了?吗？该是我们的孩子，他跑不掉，不是我们的，也强求不来。”赵苏温柔的抚着妻子的后背，“你的小团队越来越能干了?，有什么事交给他们去办，你呀，给我好好休息。” “知道了?，公子。”蒙梨没有反对，头三个?月的时候，是要?小心些，不然哭都来不及。 “东方雪越来越能干了?，我这边多亏有了?她。当初是她提议，郎中多会?识字，让妇幼保健医院的郎中，顺带教育婴堂里到了?上学年?纪的孩子读书识字，多给一份工钱，定然有人愿意。而且知根知底，时间也好安排。实在不行，再去外头请人来教。” 也亏得这样的安排，省钱不说，育婴堂里的孩子长大了?，有少部分读书有天赋的，就让他们考国立书院。有行医天赋的，无论男女?，都可以选择学医。特别是女?性外科医生的出现，也给了?育婴堂里长大的女?童更多的选择。 但更多的，还是普通人，没什么额外的天赋，但随着工厂的四处生根扩张，只要?识字无论男女?都十分受工厂欢迎。 “还剩下一些身?体残缺，或是身?体有病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他们的出路。”在蒙梨的心里，所有育婴堂收留的孩子，都和?她自己的孩子一样。为他们的生活，学习，还有将?来的出路操心。 “让他们留在育婴堂，照顾更小的孩子吧，也可以互相照顾。像这种身?体有残缺的，越发要?鼓励他们多读书，若是能达到教学的水平，以后给弟弟妹妹讲课，也一样是一份收入。” 更何?况，识字的人难得，哪怕收一些蒙童到育婴堂走读呢，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份工作。虽说没有工作，育婴堂也能养着他们，但能不能养活自己，创造价值，对人的精气神的影响是巨大的。 “公子的这个?主意好，我们刚才商量了?半天，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公子一说就解决了?我们的难题。” “不算解决，不过就是指出了?一个?方向?，最终成?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争不争气。” “若是自己都不争气，那我也不着急了?。”她操心的就是那些很想争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 赵苏扶着蒙梨坐下，蒙梨主动问起，“小白与公子约定三日?一封信，今日?的可曾收到。” “应当快了?。”这几年?水泥厂盖的越来越多，水泥路不可避免的增加了?。开始大家用来建房子，平整自家门口?的路面，或者干脆将?乡下的别庄修成?大马路。可是越来越多的商人发现，修建水泥路后，能大大节省货物在路上运输的时间。 可是自己修岂不是人人都能用，大家伙合着修，有些地?方有得力的人牵头倒也好说，有些地?方如?同一盘散沙，每每谈到这事最后都不欢而散。 所以赵苏干脆再次祭出集资大旗，这一回不光是集资还是入股。一条道路，从起点到终点，修建花多少银子，便集资多少。以后但凡踏上这条道的，便要?收费，明?码标价写在告示牌上。并且只收十年?，十年?后摘下告示，对所有人免费。 而这十年?间的收费，按集资的比例，分发给集资人。有人算过一笔帐，十年?间，利润大概能翻倍。而且有太子府牵头担保，稳赚不赔。 于是一条条收费的水泥路开始建设，整个?秦国险些变成?一个?巨型的工地?。水泥供不应求，水泥厂大赚一笔，招募来修路的工人也能趁着农闲，赚笔真金白银入兜，给孩子攒下来年?的学费，或是替儿子攒下老婆本。 水泥路修好了?，货物运输的时间加快，市场越发繁荣，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秦皇每日?都有信使来往于路途与咸阳之间，公子白的信由他们一并带来，从来都是风雨无阻。而水泥路也让这些信使的速度更快，更少受到天气的影响，更加准时。 “你好像很担心公子白。” “怎么能不担心啊。”赵苏叹气，他担心秦皇真的崩于沙丘，也担心公子白和?小虞姬的把戏被项家人识破，项羽造反可不是他一个?人，他们项家可是武将?世家。更何?况，因为这一世他的乱入，张良和?季布也早早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一个?个?的，可有一个?是好相与的？ 就算计划一切顺利，小虞姬真就以为，凭她一个?弱女?子就能呼风唤雨，让项羽听她的话，放弃造反当皇帝的梦想，跟她去什么天涯海角过有情饮水饱的日?子？太天真了?吧。 只不过，赵苏不会?阻拦小虞姬，私心里，他也希望这一对有情人，在这一世能够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蒙贤蒙尔都去了?，我叮嘱过他们看着公子白的，再说我不叮嘱，他们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你放心好了?。”蒙梨安慰他道。 赵苏心想，觉得更担心了?怎么办？没他们在，公子白怕还不敢那么嚣张，有蒙贤在，他怕是敢上天。 此时被担心敢上天的公子白正被一堆人围住，连日?里来，但凡到了?有人的地?方，公子白便摆开阵仗，搭台唱戏。 在没有什么娱乐的时代，一群人又?唱又?跳的表演给你看，那绝对是至尊般的享受。更不用提，歌舞剧还是带剧情的，有故事情节。 于是公子白受到了?巨大的欢迎，拍马屁的，求合作的，各种声?音将?他包围起来。 “合作，没问题，可以派几个?人加入我的歌舞班子，学习好了?再回去就是。对对对，现在就可以跟上。” 公子白大开方便之门，很快歌舞班子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成?熟的伶人学习新事物的速度又?非常之快，很快他们可以在同一个?地?方，选择南北两个?方向?，同时搭起两场舞台，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他们的表演。 而随着下相的临近，公子白也与秦皇摊牌，他的目的地?是沿着泗水郡演出之后，往闽越和?南越出发。 秦皇点头，这几个?歌舞剧的内容他看过，很容易发现，他们都有一个?主题思想，那便是民族融合。 针对的便是闽越和?南越的越人，那自然是让他们看，效果更好。 “你去吧，我拔一队人马给你，路上注意安全。” 如?今的秦国，治安大好。 一是前几年?花大力气剿灭山匪，但凡辖内有山匪聚众的，县尉都得不到升迁，三年?得不到治理的，县尉就地?免职。于是为了?保住官帽子，山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二是游侠出海的出海，去西域的去西域，个?个?都怀揣着热血踏上征程。于是当地?的地?/痞混/混们急剧减少，治安也自然大好。 所以秦皇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公子白也有这么大了?，单独行动也用不着大惊小怪。再说还有蒙家两兄弟跟着呢，光亲卫就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父皇，到了?闽越有人帮我安排，我就在泗水郡转一圈，就回来找您。”公子白的目的就是将?小虞姬送出去，闽越之地?新村经营已久，用不着他操心。 交小虞姬送出去，他还得回来，大哥托付给他的才是真正的大事。 第210章 抢人 跟我走 赵苏在咸阳接到公子白三天一封的信件, 得知他已经到了?下相，一切顺利，等他将歌舞班子交给闽越过?来的人?后, 就会立刻追上秦皇出巡的车队。 第333章 捏着信赵苏的心情越发不能平静，时间每过?去一天, 也就意?味着离沙丘更近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接到公子白的下一封信时, 会是什么样的消息。 时间回转到下相, 随着歌舞班子的名声大震, 甚至吸引到一批无所事?事?的公子哥儿，跟着歌舞班子, 一路走一路看。若不是歌舞班子的主人?是公子白, 怕是几个出挑的伶人?，早被他们或抢或买，带回府中安置。 “听说今日要换个人?演采珠女。” 采珠女是这些公子哥儿最喜欢的一出戏, 里?头演采珠女的伶人?，也是整个歌舞班子的明珠, 每每一出场就能引得下头的人?, 连声惊叫。 “不能吧，翠儿的采珠女, 还能被别人?超过?？是不是她乏了?, 所以换个小角色，替她糊弄糊弄这些乡下草包。”听到换人?，跟着歌舞班子的几个公子哥, 都有点兴致缺缺。 “那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公子白那是相当重视。” “能让公子白重视的，说不得有什么新意?, 咱们还是去看看吧。” “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看，就是再看一百场，我也不会腻。”有人?摇着折扇，作潇洒状。 “你就是再看一百场，翠儿也看不上你，也不看看她看公子白的眼?神，你们呐，都没戏。” “没戏就没戏，我就是喜欢看，在家里?哪儿有这么有意?思的事?。再说跟着公子白，说不得还能攀上一点交情。”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家里?也不会放他们出来。 “别作梦了?，人?家哪儿有那么好高攀的，也不看看这些日子，人?家理会过?我们没有。”有人?自嘲的一笑，谁不想攀上公子白的高枝，可问?题，公子白每回出现，都被侍卫团团围住，根本不给他们近身的机会。 而他们这点身份，也就在小地方能充充纨绔，在皇子面前，根本不够瞧。 这群纨绔说的热闹，歌舞班子里?也不平静，不演出的时候，要么在赶路，要么就在排练舞蹈练基本功，还要抽出时间来，教授那些跟着他们学习的同行。 小虞姬穿上她的演出服，对着镜子描画眉目，公子白在旁边看了?很久，点头道：“能花一个时辰，把自己画的，跟没有化过?妆一样，我觉得应该是件挺难的事?。” “你不用知道这些，反正?告诉你，你也只会拿来戳穿那些可怜的，想讨你欢心的女子。”小虞姬最后抿了?一下嘴唇，满意?的站了?起来。 “说真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某个女子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小虞姬站住，转过?身，面对公子白微微一笑。 “我应该还挺好奇，那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说完小虞姬再次转身，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 项羽坐在最好的贵宾席位，不是他花钱买的，而是有人?送来一枚玉佩再加一张请柬。玉佩是他自己的，正?是几年前送出去的那一枚，请柬是最近正?火热的歌舞班子的贵宾席位。 歌舞班子的贵宾席位是要花钱的，价格还不低，除其之外则全是免费。当然，真正?有身份地位的，就算有免费的，也不可能去占这个便?宜，他们怎么能跟那些黔首挤在一起，跌份。 若是没有这张请柬，项羽根本不会去看什么歌舞，管他火热不火热的，与?他无关。可是这枚玉佩，项羽紧紧捏住，目光里?的苦大愁深一点也不像在看歌舞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小虞姬扮相的采珠女一登台亮相，就先赢得满堂喝彩。一群纨绔的嗓子都要叫哑了?，这是什么神仙颜值，根本就是仙女下凡了?吧。 歌舞班子里?竟然藏着这样一个仙女样的人?儿，竟一直等到如今才亮相。好多人?的眼?睛已经直了?，恨不得魂都飞出去，跟着台上的仙女一块起舞。 项羽更是如遭雷击，台上的女子，身量变高了?，长?大了?，更美了?。但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认错，她是小虞姬。项羽激动地站了?起来，他哪里?还顾得上看什么歌舞，看什么剧情，他只想现在就冲上台，带走小虞姬。 坐在项羽身后的人?不乐意?了?，站起来去拍项羽的肩膀，“我说前头这个傻大个，你赶紧坐下来，别耽误我们看美人?儿。” 手刚搭上去，项羽一个背摔，分分钟将人?摔了?出去，惊得贵宾席一片哗然。 舞台上该唱的唱，该跳的跳，完全没受任何影响。只有小虞姬在跳的同时，嘴角轻勾，露出一个浅笑。离得近些的贵宾席，已经有人?张大嘴，被小虞姬这个媚惑众生?的笑，勾得神魂颠倒，不知身在何处。 项羽顺势跳上舞台，刚才还在想着什么战略战术，现在全抛到了?脑后，他只有一个想法，带走这个女人?，谁敢阻拦，只有一个字，杀。 小虞姬的一只手被项羽牢牢抓住，这是他们久别之后的第一次重逢，就在舞台之上，四目相对之时，虽然一句话没说，却胜过千言万语。 “跟我走。” “好。” 项羽笑了?，这就是小虞姬啊，绝然而又果断，从不欲擒故纵，也从不优柔寡断。 台上台下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只有离得远些的观众，还以为是演出的一部?分，认认真真的看着。也有人?认出，这不是他们下相的小霸王吗？怎么上了?台，难不成?他兴致来了?，要去跳一段。 嘿，那可得好好看看，小霸王跳舞，可不是一般人能瞧见的。 等了?半响，不仅没跳，反而将采珠女给带，带带带，带走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可没想到，歌舞班子的应变会这么快，翠儿立刻上台，接着刚才的剧情，继续演出。 贵宾席的纨绔已经要疯了?，这算怎么回事?？刚刚台上的仙女被人?抢走了?，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抢走了?。公子白呢，亲卫呢，军队呢，竟然没有人?去管这件事?吗？ 还是说，公子白根本不在乎，有人?当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事?实证明，想法就是想法，还不等一个纨绔靠近舞台，就已经被人?直接拎起来，甩出贵宾席。 大家的汗，唰一下淌下来，不少结伴来的纨绔哪里?还有心思看戏，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就准备走。 没想到，一直高攀不到的公子白，却在这个时候请大家相见。大家想见的时候，见不着，此时他们不想见，却又非见不可。 公子白的招呼很简单，“刚才台上发生?的事?，大家便?当没看见吧，我不过?是受人?所托成?就一段佳话，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 原来是有贵女瞧上了?那个傻大个，托公子白演戏啊。可以啊，能托上公子白的贵女，必然身份贵重，竟然看上下相一个没落贵族之后，这个傻大个的运气可真好。 “原来如此，公子成?人?之美，也是一段佳话。”拍马屁嘛，是大家的必备技能之一，事?情清楚了?，没有危险，还不赶紧拍之。 公子白笑纳了?大家的马屁，“明日会有人?来接歌舞班子去闽越和?南越两?地，各位是愿意?跟着歌舞班子走一趟，还是愿意?随我，跟上陛下出巡的车队呢。” “呲”此时就是将翠儿视为自己人?生?追求的纨绔，也不会选择歌舞班子，而是全部?选择了?跟着公子白，追上秦皇出巡的车队。不管有没有机会高攀，但能跟着秦皇出巡一趟，这辈子的谈资都有了?，看看回去之后，族里?的长?辈还怎么骂他们没出息。 公子白笑道：“既然大家已经决定了?，那么明日见。” “是。”纨绔们纷纷拱手告辞。 公子白背负双手，心中轻叹，轻轻说道：“小虞姬啊小虞姬，你看到没有，就连这些纨绔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更何况项羽。” 大哥对项羽颇为忌惮，这样的人?，会被小虞姬忽悠住吗？哪怕这么多年，公子白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培养小虞姬，但仍然不相信她能做到。 “不过?你放心，就算你做不到，我也会帮你做到。”公子白默默说道。 “公子白。”随着一声喝斥，一个钵大的拳头也随之而来。 公子白没躲，但有人?从背后抱住出拳的人?，“大哥，你疯了?。” “我没疯，是他疯了?，调我们去闽越见堂叔，就是为了?今日吧，是不是公子白。” “是又怎么样，这是小虞姬的想法，我不过?就是帮她完成?她的心愿。蒙贤，你应该很清楚，她拒绝你了?，在很早的时候。” 而且蒙贤早已成?亲，与?妻子关系和?谐，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就是为了?项羽？”蒙贤被弟弟蒙尔从背后拦腰抱住，拳头一顿气道卸了?，就再也提不起来了?。 “对啊，我以为你早知道。”公子白看着蒙贤，“可能，这就是命吧。” 也许你家世更好，人?品更靠得住，但爱情是不讲道理的。小虞姬就是喜欢更危险，前路更难预测，甚至最好的结局也不会多好的项羽。 第334章 或者，不光男人?喜欢征服，女人?也同样喜欢征服。 蒙贤恨恨在空气中挥了?一拳，气煞他也。 “别气了?，都要当爹的人?了?，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公子白拍拍蒙贤的肩膀，“她是鸟儿，关在笼子里?是不会快活的，就算是金丝笼，那也是笼子。” “她为什么不能……” “她不能。”公子白飞快的回答，如果能和?别的女子一样，那她就不是小虞姬了?。有些人?，天生?无法驯服，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永远不会对命运妥协。 “你到现在都没办法学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这是不能勉强的。”公子白看向蒙贤。 蒙贤什么都好，对朋友义气，对爱人?大方，对国?家忠诚，但他很难站在别人?的立场，去考虑别人?的想法。他认为是对的好的事?情，那么他就认为，所有人?都要和?他一样认为，才是标准答案。 很多好人?都会犯这样的错误，用自己的标准和?三观去强求其他人?。 “我大哥常说，勉强是没有幸福的，这句话现在送给你。”公子白耸耸肩，“明天一早出发，追上父皇的车队。大哥算出父皇此次出行有危险，需要我们暗中保护父皇的安全。” 蒙贤双拳紧紧捏在一起，关节发白冒出青筋，可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开，“我知道了?，瞒到现在才说，是不是都是你算好的。” 一环扣一环，让他想走也不能走。 “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想你陷的太深。有些东西不是你的，那就不是你的，你得学会接受这个世界，并不是以你的意?志来运转。” 谁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更不是主角，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也是大哥说过?的话，公子白默默想道。 一大早，歌舞班子被闽越来的人?接走，并承诺几个月后会送他们安全到达太子府，保证一个人?都不会少。 公子白带着剩下的人?，去追赶秦皇的车队。骑在马上的公子白，一直到走出下相的范围，才忽然伸出手，背对着下相的方向，挥了?挥，天高水长?，各自珍重吧。 蒙贤一直绷着一张脸，一直到看到公子白与?一个采药回来的郎中说完话后脸色发白，责任感驱使他上前，“出了?什么事?？” “大事?。”公子白一抬头，眼?里?竟有几分慌乱，这叫蒙贤吓了?一大跳，从小到大，他可从未在公子白的脸上，看到过?如此神色。 “天大的事?，公子，您早下决断，立刻启程回咸阳，还来得及。”采药回来的郎中脸色更是难看，在一旁劝道。 “我立刻写信给大哥。”公子白自然不肯回头，此时隐约有点明白，父皇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危机了?。 蒙贤紧紧蹙住眉头，“到底出了?何事?？” 咸阳城的太子府，一匹快马驰入，信使头盔上插着三根羽毛，这是暗号，意?味着极为紧急。 赵苏从梦中被叫醒，起床气让他颇为不爽，得运小心翼翼伺候在旁，知道若是自己不叫醒太子殿下，一会儿就不是受点小气能够脱身的。 等看到信，赵苏哪里?还有什么起床气，直接被惊出一身冷汗。 得运还从未见过?太子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捏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平静了?片刻，太子殿下才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叫郑拾，立刻马上。” “喏。”得运明白这两?个词叠在一起的意?思，意?味着十万火急。 郑拾匆匆而来，刚拜下就被太子叫起。 韩书，徐悠，李芹，东方常等等太子府的属官，都聚到书房，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太子殿下如此慌张行事?。 “突发时疫，我必须将父皇和?公子白接回来。郑拾听我安排，着手研究牛痘，进行接种。” “时疫。”韩书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要说古代人?最怕什么，时疫还要排在天灾的前头，天灾来了?，大家还能剥树皮挖草根上山打猎下河捞鱼。再不济吧，可以投亲靠友，可以跑。 但时疫来了?，谁都没有办法。而且时疫面前，人?人?平等，无论贫富贵贱，上到九五至尊下到黔首草民，时疫面前一视同仁。 “关，关城门，不对，立刻设立草庐，将发病之人?，移入其中。”韩书急道。 时疫虽然可怕，甚至这个时候没有对付时疫特?别有效的药物，但古人?也已经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隔离，时疫是传染病，一个传一个，那么将发病的人?全部?移到草庐，让他们和?健康的人?群分开，但可以大大减少发病率。若真到了?危急时刻，紧闭城门，不许进出严防扩散，只待病情过?去，才会重开城门，这样的事?也是有的。 别小看这个办法，要知道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少辉煌一时的文明或是国?家，最终销声匿迹多是因为时疫而导致的全员覆没。 “这次爆发的时疫为天花，公子白身边的郎中，去采药时，发现的迹象。一个村子里?的人?，已经有半数感染。公子白会通知当地郡守，严防死守，不让患者扩散出去。但我们，要马上研制疫苗。” 后世人?人?都知道天花的疫苗便?是注射牛痘，方法也算简单，直接从感染天花的牛身上，挑破牛痘，将感染物扎到人?的体内。身体对天花产生?抗体，从此便?也不会感染天花。 赵苏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制作针头针管的，寻找感染天花的痘牛的，还要清查一遍咸阳城的里?里?外外，看看有没有人?感染。一旦出现早期的症状，立刻转移到草庐，但这一回不一样的是，草庐由妇幼保健医生?接管以及主导，要保证病人?得到治疗，而不是让其等死。 留守咸阳的章相与?蒙毅，还少府的几位大人?，都被请到太子府，说有要事?相商。 等到进门，才见到太子整装待发，不由愕然。 “来不及细说，只告诉你们一句，父皇巡游途中已有地方爆发时疫，我要带人?赶去。咸阳目前情况还好，但绝不能掉以轻心。如何防治，以及应对之策我已留下方案，韩书会协助你们办理。” “万万不可啊，太子绝不可涉险。”蒙毅第一个反对，听到有时疫，只有关紧大门往回缩的，哪儿有往外冲的，这不是找死吗？ 章邯同样反对，“我带人?去迎回陛下，太子此时当坐镇咸阳，以免乱政。” 蒙毅顿时反应过?来，心里?暗骂，姓章的可真会两?面讨好，抢着说道：“我去，左相怎可离开，应协助太子安定人?心才是。” 一群人?都反应过?来，大叫着自己去，仿佛一群准备献身的勇士。 赵苏双手往下压，“停停停，我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已经决定好了?。怎么预防治疗问?郑拾，方案问?韩书，我不在，夫人?所说的话，就是我所说的话。” 他准备留下郑拾，不是别的，咸阳有蒙梨和?孩子们，必须得有一个得力的人?留下，不然他不放心。郑拾若跟着自己，也是浪费，倒不如带几个他的徒弟去，能够按自己吩咐的去做，就足够了?。 蒙梨刚有身孕，就遇到这种事?，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一步都不想离开。但是……赵苏暗叹一声，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一咬牙，挥手道：“出发。” “太子。” “殿下。” “公子。” 一群人?在后头喊，可惜赵苏决定的事?，从来不会回头。 蒙梨带着子婴从后院走出来，在见这些大臣之前，公子便?先与?她告过?别。此时她走到大臣们面前，待对方施礼后，才施施然道：“公子性格看起来温和?，实则主意?极正?，这一点，像极了?父皇。众位也不必懊恼，父子连心，公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咸阳坐享安宁，而让父皇陷于?危险之中。” “大家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是咸阳没出现疫情就够了?，全天下的郡县，都要自查。有病防病，无病安心。” “谨遵夫人?吩咐。”众人?拱手，依次告辞。 蒙毅是最后一个走的，上前道：“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既然公子不在，就接你母亲来住几日。” “不必了?，家中有哥哥嫂嫂，还有小侄女，母亲要操心的事?也不少。有子婴在，他父亲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有口皆碑的有德君子，我相信他也可以。” “你要记得蒙家永远都是你的依靠。”蒙毅语重心长?的说道。 “多谢叔父，侄女晓得的。”蒙梨最后用侄女的身份送走蒙毅。 蒙梨记得自己是蒙家的女儿，但她更记得自己是太子妃，是扶苏公子的妻子。太子府门下的属官，好不容易才能摆脱各家家族的影响，成?为一心替太子办事?的人?。蒙梨自然不能这个时候，再将局面搅乱。 第335章 一旦将蒙家人?带入其中，也许在短时间内对她有利，但长?时间来看，却是将公子辛苦的结果毁之一旦。 “子婴。”蒙梨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你爹爹不在，皇爷爷与?叔叔都陷入危险之中，我和?福安只有靠你来保护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能保护我们吗？” “我能。”子婴挺起胸脯，大声回答道。 “乖儿子，我也相信你能。”蒙梨望着远方，这个时间，公子可能还未离开咸阳的范围，可是她已经开始计算他的归程。 第211章 时疫 你是个好孩子 离开咸阳的?时候, 咸阳还没找到一个感染的?人?，更没找到感染了天花的?痘牛，所?以接种疫苗也无从谈起。 但郑拾很认真的?做着准备, 在人?多?的?地?方撒石灰粉消毒，在医院里跟每个病人?强调, 外出回家一定要洗手，经常开窗通风。 回到家中, 又一批霉掉的?柑桔被扫地?出门?, 看着培养的?器皿, 打?磨出来的?放大镜，心中涌起无力感。这是太子交给他的?, 并且保障一切资源的?头等大事, 可是到如今他都没有?成功。 “这是什么？”培养霉菌的?器皿里，除了桔子，不知道?被谁扔进一个哈密瓜。自从和西域通商之后, 来自西域的?哈密瓜就成贵族们最爱的?水果之一，也导致大量的?西域商人?将哈密瓜运往咸阳, 但路途太过遥远, 总会在路上?坏掉一些。 于是就会有?一些无良商贩，将坏掉一点点的?哈密瓜, 洗掉霉菌伪装成好的?, 被人?买回来一切开，才知道?已经坏掉了。 而这里头就是一只已经切开，而且已经坏掉的?哈密瓜, 也不知道?跟桔子一起，在里头培育了多?久。 “嘻嘻嘻嘻。” 一听就是女?儿的?声音，郑拾不知道?自己该打?还是该骂, 最后叹了口气，还是自己赶紧收拾吧。 可是，霉菌都已经培育出来，那就，瞧一眼吧。 而此时的?公子白?，发现泗水郡外的?情况，并不是很好，越走越心惊，好在他从小就受大哥的?耳濡目染，肥皂洗手，不喝生水，戴上?口罩等等，哪怕在路上?，也严格遵守。 等终于和父皇的?车队汇合，才发现，已经有?人?在咳嗽。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是时疫的?征兆。 “时疫？”秦皇合上?手里的?奏折，和所?有?人?一样，身为帝王的?秦始皇，最为厌恶的?也是时疫。 “御医何在，竟然没人?发现？”秦皇的?军队里，带着数十位御医，可竟没有?一个对这么多?人?同时咳嗽，表现出一点怀疑。 公子白?没有?吱声，父皇跟御医的?事，他不用发表看法?，他关切的?是，“父皇，您需要尽快安排。” “另外……” 是立刻启程回咸阳，还是呆在外头等时疫过去再回去，只能由秦皇来选择。 “另外什么？”不过听到公子白?似有?未竟之言，秦皇出声问道?。 “儿子已经写信告之大哥此事，儿子觉得，大哥会想办法?的?。”公子白?并不知道?此时大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他更多?的?是认为，大哥会派人?过来，协助他们进行治疗。 秦皇出巡的?队伍有?几千人?，这么多?人?里，还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感染，多?少人?在潜伏，多?少人?完全健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移动病源体，如果此时回咸阳，必是一路惊慌，容易被人?所?趁，更重要的?是，会让那些没有?感染的?地?方，也出现感染。 毕竟是皇帝出巡，回去有?几个敢不接驾，就是明知道?是个死也得来，传染率想一想也知道?有?多?可怕。 公子白?能想到的?，秦皇自然也能想到。连他自己都没料到，有?一天，他会在秦国的?国土上?，进退为难。 “这是时疫，太子又能怎么办，郑拾擅自的?是外伤，不是时疫。”郑拾的?外科手术确实在军方的?支持下?，有?了长足的?发展，甚至于连部腹产手术也给搞了出来，可外伤和时疫是两码事，就算不懂医理，秦皇也知道?这点分别。 “你当时发现时疫，为什么不赶紧回咸阳。”照公子白?一路而来的?情况看，是离开泗水郡后，才开始发现病患，也就是说，他如果回头，说不得一路都是安全的?。 “我只想赶紧通知父皇，别的?没想那么多?。”公子白?仰头，露出懵懂的?神色，此时他不是什么皇子，只是一个对父亲怀着强烈孺慕之情的?天真的?孩子。 “你是个好孩子。”秦皇笑?了笑?。 招手就叫来三斗，“那些御医既然没用，便都杀了吧。” 几千人?的?队伍，一路走来，这么多?的?异状，身处其中的?御医，竟然没有?一丁点察觉。秦皇懒得分辨这些人?是被人?收买，还是业务能力不足，又或是故意装糊涂，反正连自己该精通的?业务都被一个不懂医的?皇子超过，那这些人?都去死，并不冤枉。 公子白?做了做姿态，秦皇不理，他也就罢了，反正他也不是很想救这些人?。至于心理，和秦皇差不多?，这种废物死了也就死了，活着说不得还要反驳他的?预防方案，倒不如死了省事。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秦皇交待一句，便回头再问公子白?。 公子白?老实说道：“如果回程，一路交叉感染，消毒防护都很难做到位，恐怕健康人?也得染病。倒不如在此处将染病的?人?赶紧隔离开，再一遍遍消毒，一遍遍将健康的人筛选出来伺候父皇，将感染的可能降到最低。” “这些都是太子所?教？” 公子白?点头，“正是大哥所?教。” “好，便这么办吧。”看似很随意就认同了一个十几岁孩子的?建议，其实秦皇心里已经想明白?了，公子白?所?说，恐怕才是最好的办法。 更何况，时疫虽然可怕，他却?并不是那么慌张，身为天子总觉得自己是不同的?，会得到上?天的?保佑。 与其慌慌张张返程，显得自己像是狼狈而逃，还不如留在原地?，更能彰显气度风范。 没办法?，帝王嘛，对自己的?形像可是很在意的?。他可以不在意后人?说他残暴，但很在意后人?评价他不够勇敢。 而此时，赵苏一行人?，头上?罩着用棉布做的?口罩，严禁饮食。一路追赶的?同时，也将消息传递给一路之上?的?郡县，让他们做好预防和排查工作。并传信给所?有?地?方的?妇幼保健医院，积极承担起责任，协助官府安置隔离病人?。 等太子出发的?消息传到秦皇这里时，公子白?也在现场，见咸阳传回的?奏折，章相以及一众朝臣上?书?，说苦劝太子不住，他已带上?一众郎中和医药前来。 “大哥要来，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公子白?那一脸崇拜，藏都藏不住。 秦皇板着脸道?：“胡闹，这个时候他就该坐镇咸阳，而不是出来添乱。” 话虽如此，却?没叫人?拦住他，命他返程。 “这家伙，真不叫人?省心。”心底那一丝柔弱，到底还是被触动了。如果太子真的?坐镇咸阳，他自然也不会怪他，只会认为他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可是此时，秦皇只想到，扶苏是他儿子，亲生的?。 再看身边十几个跟他一道?出巡的?儿子，便不顺眼起来，“你们大哥明知道?危险，还往这里赶，你们倒好，连好好呆着都不肯老实。”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心底那儿点柔软给了扶苏，面对其他儿子的?时候，顺势就砸下?一场陨石雨。 十几个儿子都被秦皇火力全开喷到体无完肤，再无人?敢质疑公子白?搞的?那套消毒预防，以及把自己身边可能受感染的?人?转移出去。 公子白?看着士兵戴着口罩把怀疑感染的?人?押到草庐，与守着草庐的?郎中说道?：“我大哥在来的?路上?，等他到了，就好了。” 郎中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换了一个新的?口罩戴上?，再与公子白?说话，“公子以后不要亲自押人?来此，太过危险，已经有?人?确认感染，正在高烧当中。” 此处草庐也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确认感染为感染区，另一部分是怀疑为隔离区，若确实感染再转移到感染区。 而天花这种疫症，几乎没有?特效药，致死率又极高，就算侥幸能活下?来，也会落得一脸麻子。唯一不算太坏的?，是人?这一生只会感染一次天花，若是侥幸没死，以后就是传染的?再厉害，也不会再次感染上?。 这大概也是造物主留下?的?一线生机，否则在远古时期，来几场天花，一个物种就得灭绝，哪里能发展到现在。 “都是各位哥哥身边得用的?人?，我若不押送，他们就敢抗命。”公子白?也可以下?令违令者杀，但毕竟秦皇在此，他又是当弟弟的?，表现的?这么激进，对他的?形像没有?任何好处。 第336章 郎中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天花没有?特效药，只能等疫情过去，就算太子来了，也是多?一个人?陷在此处。而且一路穿过疫区，说不定还会出危险。所?以对于太子的?到来，他不像公子白?表现的?那么兴奋。 而扶苏的?队伍，在找到一头痘牛后，慢了下?来，开始轮流接种疫苗。当得知预防方法?就是将痘牛的?感染物扎到自己体内时，哪怕是郎中都不能接受，若不是对方是太子，怕是早就一边大叫着魔鬼一边飞也似的?逃跑。 倒是太子的?亲卫，毫不犹豫的?点出三班人?马，一班人?马扎了，另外两班守护。被扎的?亲卫有?的?出现轻微的?头痛发烧咳嗽等等感染的?前期症状，有?的?就是咳嗽两声精神有?些萎靡，甚至还有?的?，一切如常，甚至都怀疑那针头是不是没扎上?自己。 稍事休息了两天，等这班人?马全部活蹦乱跳后，郎中才全都服了气。个个上?前给太子请罪，想想他们之前的?表现，和这些亲卫比较起来，确实够丢脸的?。 赵苏倒没有?怪罪他们，与其他们口服不如让他们心服，再说郎中与亲卫不同。亲卫本就是太子的?心腹，为他死都可以，再说对太子的?种种神奇之处，看得多?了，早就已经是太子说什么便信什么。就算太子指着悬崖让他们跳，说跳下?去死不了，他们也会义无反顾的?跳，并且真的?相信自己死不了。 但郎中正因为懂医术，所?以反而不敢相信，只有?用事实让他们信服，才不会有?废话。 “之前你们不相信我，我不想解释，也没时间跟你们解释。现在你们看到结果，我希望你们明白?一件事，防疫如同打?仗，甚至比打?仗更凶险，因为疫情就是我们共同的?战场。从今天开始，要做到令行禁止，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返回咸阳。” 敢随太子出门?的?郎中，一面是为了身上?的?责任感，但更重要的?是，谁不想博一把，立下?功劳，如同郑拾一样，成为有?官身的?御医。 郎中们齐齐抱拳应道?：“做得到，如若后退半步，不用太子责罚，我们自个便砍了他的?头祭旗。” 这个，也不用这么血腥吧，赵苏抽了抽嘴角，说出来的?却?是，“好，记住你们今天所?说的?话，出发。” 轮班将疫苗注射到体内，这其中就包括了赵苏自己，注射的?时候，他不紧张，却?将这些郎中紧张到够呛。 结果这些人?当中，体质最差反应最大的?就数他赵苏，一连几天睡在马车上?，又晕又吐，脸上?还冒出几个水泡，吓得大家半死。特别是几个郎中，都快要哭了，宁愿这些症状发生在自己身上?，生死一条贱命罢了，也好过整日睡不着觉，就怕太子有?个意外。 到时候人?人?都没事，就太子出了事，想也知道?他们会是个什么下?场。 好在晕乎几天之后，赵苏的?症状好转，脸上?的?水泡也自然消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有?了抗体，大家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全力加速赶往秦皇所?驻扎的?临时营地?。 等赶到的?时候，营地?空空荡荡，赵苏心中一紧，守卫大门?的?是蒙贤，看到赵苏，激动的?上?迎上?去，“姑父，您，您可算来了。” 这段时间，可真不好过，一天一天的?煎熬着，不时爆发出各种各样的?事，看得他眼花缭乱。可他自知自己掺和不到其中的?博弈，只能自请守卫营地?大门?，帮公子白?把把关。 “人?呢，怎么会这么少的?人?？”赵苏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来的?太晚。 “父皇呢，公子白?呢？”赵苏急切的?问道?。 “陛下?无事，公子白?也无事。”蒙贤赶紧回道?。 知道?自己最关心的?两个人?无事，赵苏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派人?通报秦皇，一边听蒙贤的?汇报。 知道?公子白?一来，秦皇就斩了所?有?随行的?御医，然后将营地?预防时疫的?任务交给公子白?。赵苏眼皮子直跳，再听到公子白?在押解其他公子身边疑似感染的?人?时，发生了冲突，有?个公子的?下?人?，死活都认定公子白?是针对他，针对他们家的?公子，所?以不肯听安排。 “结果这人?真的?感染上?了，还连累十一公子也感染时疫，陛下?一怒之下?，将十一公子身边的?人?全砍了。” 于是公子白?就干脆建议，营地?的?核心，下?人?越少越好，人?少就不容易感染。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空荡荡，虽然看着萧瑟，但相反却?要安全的?多?。 十一公子，这家伙不是跟公子白?不对付吗？两个人?爆发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赵苏用脚丫子也想得到，公子白?是故意的?。只不过借刀杀人?用的?好，就算十一公子知道?是故意的?又怎么样，敢提这件事，就是不服父皇的?管教。 很快，公子白?和秦皇身边的?人?一起过来，远远见到大哥，公子白?便开始跑。一直跑到赵苏的?身边，才仰头用亮晶晶的?眼神去看他，那目光仿佛是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蒙贤忍不住捂住眼睛，这还是他认识的?心黑手辣的?公子白?吗？一见到大哥，就跟小狗见了主人?似的?，也就差根尾巴，不然早就摇起来了。 赵苏伸手摸摸公子白?的?头，“幸亏有?你在，大哥才没那么着急，你做的?很好，比我想像的?还要好。” 公子白?抿着嘴，笑?的?象个纯良的?孩子。蒙贤默默吐槽，这回该换吐舌头了吧，要不要拿头往太子的?手心里蹭啊。 秦皇看到扶苏过来，点点头道?：“一路上?情形如何？” 时疫再怎么爆发，信使还是每日往返咸阳，交送奏折，保证整个国家的?运转正常。通过奏折秦皇对外头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而扶苏一路走来，更是亲历，相互印证才知情形究竟坏到何种地?步。 赵苏拱手道?：“父皇，情形十分不好，疫情的?爆发与往年不同的?是，特别猛烈而且迅速。按理我们知道?的?及时，也做出了最快的?应对，不应当是这个结果才是。” 这是一路走来，赵苏心里最深的?疑惑，便是这个。时疫的?爆发一般来说，是一个曲线，起的?时候如果控制不好，才会爆发，如果控制的?好，会比较平稳过度，最后慢慢回落，形成一个较为圆润的?抛物线。 但现在的?局面，如果用画线来看，就是一个尖锐的?山峰，忽然崛起，什么时候下?滑还没有?迹象。 秦皇也蹙眉，难道?时疫也能由人?来操控，闻所?未闻啊。 “时疫怎么会忽然爆发，总能查得清楚，儿臣赶来是想说，预防天花的?疫苗已经研制成功，儿臣和随从已经在来的?路上?实验过，全部安然无恙。” 秦皇“啊”了一声，激动道?：“是何药竟能治好天花，这简直就是奇迹。” “非也，并非治愈，而是预防。”赵苏详细说明了如何接种牛痘，以及为什么要接种牛痘的?思路。 “取的?是得过天花，便再不会感染的?特性，人?传人?的?天花，病情迅烈，死亡率高。动物也同样会传染天花，但是牛传染天花的?毒性最小，人?类只要注射一点感染液，便可以骗过身体，得过天花，从此不再感染。” 赵苏用尽量简单的?说法?，给秦皇解释清楚。 并且说道?：“只要父皇身边的?人?都接种过疫苗，父皇接种不接种，其实问题不大。” 所?有?人?接种疫苗都不困难，但给秦皇接种疫苗这种事，赵苏不敢打?保票。毕竟疫苗这种东西，接种一万个，总会有?那么一二个出现问题，一般人?都能接受这种成功率，总比不知道?哪一天会传染的?好。 但是搁在帝王身上?，万一摊上?那么万分之一，这就是百分之百的?大事。而且是太子谋逆的?大事，他可不敢尝试，要是玩脱了，前功尽弃不说，还得被扣一顶弑父的?帽子下?来，从此被钉在耻辱柱上?，再也不能翻身。 一听说陛下?不用接种，所?有?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太子说的?再好，可毕竟是痘牛的?病源啊，就这么往身体里扎，想想都觉得危险。 “你自己呢？你真的?扎了？”秦皇也觉得匪夷所?思，在一般人?看来，把病毒往自己身上?扎，简直就是找死。 “是，不光儿臣，儿臣所?带的?所?有?人?，从亲卫到郎中，全都扎过。其中儿臣是反应最大的?，发烧咳嗽在马车上?躺了好几日才好，反应最轻的?是几个亲卫，他们连咳嗽都没咳嗽一声，浑然没事人?一样。儿臣想来，反应的?大小，应该是根据人?的?身体强弱来的?。如果有?人?身有?隐疾，也有?可能会挺不过去。” 第337章 “让蒙振进来。”秦皇吩咐道?。 在太子没来之前，公子白?只让人?在门?口回事，隔着一道?帘子，听得到声音，看得到人?，但不许接触，就是怕感染疫病。 所?以蒙振还是站在门?口，听说太子带来了预防疫病的?神药，也和大家一开始的?反应一样，欣喜若狂。等听明白?怎么回事，顿时慌张起来，“果真有?效？” 怎么听，都像不靠谱的?死马当活马医啊。可这又不是给病人?的?，是给健康人?预防用的?，万一人?家本来好好的?，结果一针下?去反倒给扎死了呢？ 有?疑问一点也不奇怪，公子白?站出来道?：“我愿意先扎一针，将所?有?中层将领喊来，当着他们的?面。” 不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之下?，公子白?对大哥的?信任都是百分之一百。 “我也愿意带头一试。”蒙贤也站了出来，他相信太子，也同样相信公子白?，更相信太子不可能害公子白?。 “朕准了，先去隔离区，挑几个人?一试。小白?与蒙贤，都再等一等。”秦皇等在这里，等于被疫情困住，哪儿也不能去，早就心急不已。 现在有?机会，无论怎么样他都会一试，更何况，法?子听起来吓人?，却?是太子提供的?，怎么说也要先试了再说有?用没用。 公子白?身边的?两个郎中，自告奋勇要试针，他们一个管草庐，一个管营地?的?消毒预防，早已是身心疲惫，提心吊胆到今天，听说预防的?办法?，都想第一时间尝试。 更何况，太子带来的?郎中，与他们都是同门?，异口同声都已扎过针，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隔离区挑出年龄，胖瘦，性别不同的?几组健康人?，再加上?两个郎中，当着秦皇和营地?里所?有?重臣，以及十几个公子的?面，将带着痘牛病毒的?液体扎入体内。 赵苏带来的?郎中，迅速接管营地?和草庐，这一回人?手充足，又不怕感染天花，人?手一下?子显得从容起来。 当天晚上?，就有?人?发起高烧，还开始说胡说，吓得不少人?心呯呯乱跳。特别是朝臣和公子们，都在心里暗骂，太子这不是来救人?，分明是利用疫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吧。 第二天，发烧咳嗽的?人?更多?了，就连秦皇也坐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此法?有?用无用。” 没人?能回答秦皇的?话，没人?懂，更没人?敢。 朝臣们的?精神一下?子紧绷起来，整个营地?，竟然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错觉。 公子白?愤愤不平，“一群小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现在为止，这些人?不都活的?好好的?吗？明天，明天我就试给他们看。” “慌什么，这些人?被隔离了这么久，体质下?降，免疫力降低，所?以抵抗能力差，才会反应这么大。你这几天好好吃饭，没事多?蹲蹲马步，必然无事。” 赵苏心里也有?一点诧异，不过想一想也就释然了，自己当初的?反应比这些人?还要大呢。至于亲卫和郎中，前者会练后者会补，有?多?少人?能跟他们比身体的?，反应小也是应有?之义。 又过两日，这些人?终于一一好转过来，这才盖过营地?里不和谐的?声音。秦皇却?将实验做到底，直接将这几个人?派去外头查看时疫的?爆发情况，而且一定要深入调查，看看他们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被传染。 第212章 警告 不就是吊威亚吗，他又不是没见过…… 营地?里的注射没有因为第一批注射的人?外出而耽误, 既然证明死不了人?，太子的好口碑此时再一次发挥作用。 虽然朝臣和公子们仍然还?在观望当中，但没想到, 最底层的士兵，以及伺候人?的宫人?, 都抢着想要?注射疫苗。 很快，所有的健康人?, 分批注射疫苗, 这?其中就包括了公子白和蒙贤蒙尔, 以及他们的父亲蒙振。 等到奉命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依然一点事都没有, 而营地?里注射疫苗的, 基本都已活蹦乱跳。为什?么说基本，因为还?是死了一个宫女，与她亲近的宫人?回话说, 她历来身体?不好，注射之前就一直有头?晕之症。注射疫苗后, 头?晕之症忽然加重, 再加上高?烧，这?才没救回来。 这?个时候的人?, 对于意外死亡的接受度极高?, 几千人?注射疫苗，只死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宫女，根本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秦皇这?才开始正视, 直接下令营地?里的所有人?，包括官员和皇子们都接种疫苗，当然, 他自己除外。 之后，赵苏派出熟练掌握接种疫苗技术的郎中，开始以妇幼保健医院为据点，推广接种疫苗。秦皇亲下圣旨，要?求各地?全地?配合医院，尽快让没有感染的健康人?，都接种上疫苗。 而已经感染的病人?，因为接种疫苗的人?多了，照顾他们不再有传染的风险，也得?到了比之前更好的照料，生存率也比之前有所提高?。 但无论怎么说，天?花还?是一种致死率极高?的时疫，对于已经感染者，赵苏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让妇幼保健医院免费供应汤药，以及尽量提供更好的照料。 营地?里感染时疫的人?之中，身份最高?的就是十一公子，病好后顶着一脸麻子欲哭无泪。 公子白特?意好心的去看望，顺便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包庇自己那个感染了时疫的下人?，这?会儿已经跟他们一样，打了疫苗，这?辈子都不用再担心感染天?花。 “当然，十一哥您也没有吃亏，您感染过天?花，和我们注射过疫苗的效果是一样的，倒也算得?上是殊途同归。” “啊啊啊，我，我要?打死你。”十一公子刚摔了好几面镜子，此时再被公子白一刺激，直接发了狂。 结果当然是被秦皇训斥一顿，称他不知尊卑，不友兄弟，是个不忠不义之辈。 何为尊卑，公子白封王，而十一公子身上还?无任何封号，不友兄弟，十一公子是哥哥，而公子白是弟弟。 安排好推广疫苗一事，秦皇启程返回咸阳，赵苏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单独行动。 “儿臣一来是想看看各地?的妇幼保健医院和官府之间?的配合如何，二来也想看看，时疫究竟是如何爆发，又如何这?般迅猛的传播到各地?。” 秦皇答应下来，“多带些人?手?，万不可?再白龙鱼服。人?手?和情报，你尽可?调用。” 这?句话看似简单，却是进一步的放权，包含了秦皇对太子极大的信任。 “是，多谢父皇。”赵苏带领人?马，当然还?有甩不掉的公子白和蒙贤，走上了和秦皇相反的路。 “大哥，你去的方向是不是云梦泽？”公子白骄傲的说道：“我已经猜出来了。” 赵苏笑了笑，“是啊，是时候了，我得?去会会他们。” 不能再任由这?群疯子无休止的胡闹下去，历史有他的偶然性也有他的必然性，这?中间?的进程或快或慢，或遇到明主?快速发展，或遇碰到昏君整体?倒退，都不影响站在整个时间?维度上，中华文明的发展和自我修正。 也许这?里是平行空间?，也许不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强行想将历史扭转到即定的时间?节点上，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 赵苏觉得?，他已经有些明白这?些疯子在做什?么，又想做什?么了。 云梦泽只是一个大致的范围，隐在大山深处的某一处。当渺小的人?类面对群山叠嶂，连绵不绝的山脉时，是个人?都会生出无奈感。 “没关系，我们打出旗号来了，是我们的事，他们不见是他们的事。如果他们不见，就等于再输我一局，骄傲都没了，再自称神仙门下，岂不可?笑。” 站在山脚下唯一的小镇里，赵苏骑在高?大的白马上，简单随意的衣着，腰间?却挂着白如凝脂的团龙玉佩。几百人?将一个小镇挤得?满满当当，当地?的里长带着乡老?和小镇的所有居民，跪地?迎接。 所有人都听到了太子所说的话，住在山脚下的人?，就算不是云梦泽的外门弟子，也多多少少知道点什么，听到此话，却没人?敢抬头?说话。 云梦泽固然是神仙中人?，但太子殿下降农税，办国立书院，修建医院与育婴堂，以及发明出种种新式用具和用品，早已是生祠满天?下，被无数人?供奉着长生牌位，丝毫不比任何神仙中人逊色。 就算他们当中有云梦泽的外门弟子，但谁敢说他们就没有受过太子殿下的恩惠呢。全天?下行商的，种田的，读书的，患病的，都不敢说这?话。 “我们唐突而来，也不扰你们清净，将小镇唯一的客栈腾出来给我们住几天便是。”剩下的人?，就扎营在客栈旁边，反正小镇依着山，四?处都是空地?，倒也方便。 第338章 “是是是，太子殿下但有吩咐，小人无所不从。太子殿下恩德人?人?俱知，只恨不能侍奉太子殿下跟前……” “好了好了，拍马屁的话便不用再说了，在神仙的地?盘说这?些，煞风景。”赵苏哈哈大笑，按下里长不断的唠叨，住进客栈。 每日里悠悠闲闲，看风看云看山景。倒是蒙贤带着公子白打了几回猎，但打一回是高?兴，打得?多了也没意思起来。 “大哥，他们是不是不敢来了。” “这?些人?，最喜欢神神叨叨，出其不意，你以为他们要?来的时候，他们偏不来。你以为他们不来了，他们也就来了。” 赵苏丝毫不急，神仙中人?，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有骄傲是不能不要?的。都被人?找上门了，还?躲着不见，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他们今日敢不见，赵苏明日就敢满天?下宣传，云梦泽里的都是假神仙，真草包。 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凉，赵苏顺手?从?额头?揪下一片鲜嫩的花瓣，抬头?便看到满天?花瓣飘飘洒洒落下，如同一片花雨。 花雨之中，白色的锻带在天?空飞舞，气氛哄托的刚刚好。而就在锻带和花雨交织的半空飘着一个白衣仙人?，缓缓落地?的仙人?，身着宽袍大袖，披发赤足。面若芙蓉，貌如好女。 这?般打扮和相貌，别说这?个时候的人?，就是放到后世，也合该享受一两声小姑娘的尖叫声和欢呼声。 赵苏和公子白一起仰头?，即没有尖叫也没有欢呼。 公子白只看了对方的赤足一眼，“不冷吗？” “那么老?高?吊下来，你不应该问冷不冷，应该问勒不勒。”赵苏淡淡笑道。 不就是吊威亚吗，他又不是没见过。 如果不是吊威亚，干嘛非得?傍晚出现，还?弄得?满天?又是飘花瓣，又是飘锻带，不就是转移注意力吗。落下的时候，双手?背在身后，就是解下威亚，不让人?凑近后看出端倪。 响鼓不用重锤，一句勒不勒，直接就叫来人?气紫了脸庞，一甩衣袖道：“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方外中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既然知罪，为何不跪。”赵苏原本是倚靠在客栈院子里的回廊上，此时跳下来，隔着几步台阶，居高?临下看向来人?。 来人?脸色一白，他自告奋勇前来会一会扶苏，心里充满了对权贵的蔑视，也想好好看看扶苏大惊失色的模样。 没想到，一见面就落入下风，此时更是被他高?高?在上的教训，这?口气，没法?忍。 不由冷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您虽是人?间?太子，但我们方外之人?，却不论人?间?的尊卑。” “哦，那论方外的道理，我是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而你们不知道是哪路野神弟子之再传弟子，叫我一声祖爷爷，不算我占你们便宜吧。” 来人?直接愣住了，张嘴就道：“这?不可?能。” 赵苏摇头?，“你们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们自己，派这?样一个人?过来自取其辱，有意思吗？” 他是来警告云梦泽的，不是来跟小朋友拌嘴的。 “你……”来人?直接急了眼，刚举起手?，就听到客栈外传来一声断喝。 “师弟退下。” 一个打扮的如同最普通的猎户，穿着褐衣的老?人?，背着一张弓，推门而入。明明外头?守着一大堆人?，却没听到任何动静，就叫一个外人?长驱直入。 赵苏耸耸肩，“那么你呢，打算跟我论人?间?的身份，还?是论方外的身份？” 褐衣老?者哈哈大笑，“扶苏公子是人?间?龙凤，方外高?人?，在下黄石，有礼了。” 说着一个揖首，认真一礼，赵苏笑了笑，“黄石公客气了，请坐。” 黄石公看了一眼公子白，“这?位小公子即习了我家兵法?，就该入我门中。” 公子白一怔，看向赵苏。 赵苏大笑起来，“你们门中？你可?知你们门中又是从?何而来。家师门前端瓶的童子，就惹出你们这?一段孽债来。” 元始天?尊不够资格教训你们，那就玉皇大帝，再不行王母娘娘太上老?君，赵苏怕什?么，他有整整一个系统的神仙当靠山，信手?拈来，不信气不死你。 黄石公瞳孔一缩，“你知道我们祖师的来历？” 赵苏认真看着他们的眼神，懂了，是那种真的走火入魔，真的相信他们是神仙弟子，而不是装着相信，实则目的是骗钱的老?神棍。 真的相信好啊，赵苏招呼他们，“来来来，都坐，我给你们讲讲天?上的体?系，若不然，以后有机会上去，连个称号都叫不准，岂不是贻笑大方，叫他们笑我们凡间?去的不懂规矩。” “请。”黄石公半信半疑，但这?种机会岂能拒绝，先听了再说。 赵苏叫公子白端茶倒水，润了润喉咙，开讲。 盘古开天?地?，女娲娘娘造人?，夸父追日，精卫填海，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仙鬼人?三界泾渭分明。 从?元始天?尊到太上老?君，玉皇大帝到托塔李天?王，南天?门外十万天?兵。地?下冥府，黄泉路上喝下孟婆汤走上奈何桥，忘川河畔开着彼岸花，花不见叶叶不见花，花叶生生两不见乃是对一对有情人?的诅咒。 阎罗殿判官笔，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生死薄上定生死，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一生功过判事非，下油锅拔舌头?，也有投入畜生道。若是一生行善积德，下辈子不光能做人?，还?能投胎好人?家。 不用赵苏的口才多好，实在是中国人?自己的神仙体?系太过于完善，千百年来的锤炼，严丝合缝几乎找不到任何逻辑上的漏洞。 乍然听到，别说黄石公和他的师弟，就是公子白也听得?入了迷。屋檐上坐着的蒙贤，嘴张的老?大，蹲在窗角的亲卫耳朵恨不得?竖到头?顶上去。不知不觉，每个人?都被太子所描述出的那个世界，给深深的震撼。 原来，在人?类所不知道的地?方，真的生活着和他们完全不同形态的鬼神，又和他们一样，有着严格的社会体?系和完善的司法?系统，一样有尊卑，一样有高?低。这?种奇妙的同又不同，实在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深陷其中。 就连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师弟，抱着强烈戒心的黄石公也忍不住认真倾听，生怕漏过一言一语。 赵苏说了半响，端起茶杯发现是空的，公子白这?才醒悟，赶紧给他倒满。 一气喝了半杯，赵苏才重新开口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就是体?系，以后别闹了笑话而不自知。” 黄石公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黄石受教，谢过公子教导。” 不用同任何人?商量，也不需要?质问，黄石公听过便知道，完整而浩大的体?系绝不是扶苏可?以现编出来的。这?绝对是真实存在着的世界，而扶苏所得?到的传承比他们更完整，才能得?窥天?机。 赵苏颇为神棍的摆手?，“一点粗浅的皮毛罢了，我来，只是告诉你们，罢手?吧。” 黄石公肃然道：“虽然我敬公子为人?，也信你同为神仙门人?，但罢手?万万不能。大道不同，各走各的。” 他算是认可?了扶苏和他们同为神仙门人?的身份，但也同样认为，大家既然各为其主?，那么就该各行各事。 “你们可?知何谓三千大世界三千小世界。”赵苏知道，对付这?种执拗的人?，最好的选择是杀光，从?物理层面的消灭。可?问题是，云梦泽藏身之处甚为隐秘，强行去找劳民伤财，搞不好还?要?死很多人?。 他不喜欢死人?，特?别是秦国人?，每一个都很宝贵。 所以，他只能继续忽悠。 “请教公子。”黄石公再次一拱手?，面对学问无论是不是方外中人?，中原人?都是抱着达者为师的态度，从?礼仪上黄石公倒是无可?挑剔。 赵苏天?南地?北一通忽悠，最后说道：“所以，三千小世界就如同沙粒数不胜数，一个源头?往往因为一件小事的不同，而引发完全不同的后续。” 他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所得?到的天?书，只是三千小世界中，平行空间?的一段历史，非要?生硬的套在每一个世界中，本身就是极荒谬的事。 黄石公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平行空间?这?样的理论，没想到，他竟然听懂了。也许科学上古人?稍逊一筹，但在玄而又玄的哲学上，他们不逊色于任何人?。 “可?你又怎么证明……”黄石公明显大受打击，他们坚持着的，为之奋斗的，就是拨乱反正，将一切导回正途。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们，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那他们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信仰一旦崩塌，云梦泽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第339章 “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事实上我不在乎你们想干什?么，推翻秦国的统治改朝换代，大家掰一掰腕子就是。可?是最近做的事，超出了我的底线。” 任何一个大的帝国，都不缺少敌人?，事实上缺少敌人?才是可?怕的。内部失去团结而产生的争斗，比外部的敌人?更能瓦解一个国家。 赵苏脸色肃然一正，云梦泽想做什?么，是有脉络可?寻的，他们一直以来都隐身在幕后，尽力推动这?个世界按原来的脚本发展。但自从?他的出现，屡屡让云梦泽无功而返，甚至于他的出现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的格局。 于是云梦泽被逼急了，竟然采用了过激的手?段，这?是赵苏所不能容忍的，俗称踩过红线。 黄石公老?脸一红，他身边的师弟却一脸不屑道：“不过是一群凡人?。” 赵苏被气笑了，用手?指着他，“你驾个云腾个雾吐个火圈给我看看，吃五谷杂粮的肉体?凡胎，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黄石公将师弟一拦，他一甩宽大的袖子，气乎乎的重新坐下。 “我不是来和你们谈判的，我只是来警告你们，若是再不收手?，少不得?也要?让你们尝尝霹雳手?段。”赵苏双手?背负身后，看向黄石公。 “你有你的道，我也有我们遵循的道，恕难从?命。”黄石公也站起来，大有一言不和，一拍两散的架势。 赵苏呵呵笑道：“什?么道，无非是怕门下众人?发现你们的存在不过是一场笑话，人?心不齐队伍不好带啊，没了人?利益和权力从?哪里来？” 从?古至今，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神仙弟子又怎么样，不是一样如此。用一个神仙弟子匡扶正义的口号，将人?聚拢在自己身边，有人?就有利益就有权力。如果最后发现，原来这?根本是一场子虚乌有的笑话，那么人?一散，利益就没了，权力也同样没了。 所以会有那么多的人?，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却不肯回头?。所谓的不能回头?，是回头?了，利益和权力都没了，不甘心啊。最后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死呢，也要?死在权力的宝座上。 “你……”黄石公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直接揭短，顿时恼羞成怒。 他的手?刚握到腰间?的短刃上，听到唰唰的声音，一抬头?，四?周全是握着□□神箭手?，全部将弓驽对准他们师兄弟二人?。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虽然你们自己拿自己当神仙中人?看待，不在乎凡间?法?律，但我不能跟着无知不是，来来来，我送二位出门。” 赵苏作势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黄石公阴沉着脸，朝师弟使了个眼色，往外走。只要?走出客栈的范围，就是他们的天?下。 客栈的院门外，铺了满满一地?的玻璃渣，碎成各种带尖角的模样，傍晚的霞光映照下，反射过变幻莫测的光芒，煞是好看。 “唉哟，看我，一失手?把玻璃壶给打碎了，罪过罪过。”公子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摊着手?道：“不过对于神仙中人?来说，脚踩玻璃渣，跟脚踏虹云想必没什?么区别，诸位，请。” 穿了鞋的还?好说，赤足的那一位，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若是气焰能化为实物，估计他满头?长发都要?被气得?竖起来。 黄石公微哼一声，“就这?点手?段吗？”还?以为太子殿下让他看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就是一地?玻璃渣，当真令人?失望。 他一搭手?，准备带着师弟用轻身功夫腾挪过去，刚腾挪出半个身位，忽闻前方山石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大量的青烟，火焰还?有黑色的烟气腾空而起，轰鸣声不断，山石不断跨塌，很快，半个山头?已然被爆/炸削平，带着尖的青山，已经变成一个冂字的形状。 黄石公手?一抖，提起来的气息一卸，身形便往下落。带着师弟，正好落在玻璃渣之上，黄石公还?好，只仰头?看着爆/炸声不断响起的青山，露出绝望惊惧的表情。此非人?力所能为，难道是仙人?助他，再抬头?，青山之上，早已看不出一丝踪影。 而身边是师弟的惨叫，赤足踩在玻璃渣上，鲜血飞溅，惨叫连连，高?高?在上的逼格掉得?一干二净。 公子白微眯一只眼，用口型做出两个字，这?才开始抱臂欣赏这?一场盛宴。 第213章 大寿 极乐鸟也是最接近于神话生物凤凰…… 对面山上的爆/炸, 如?天崩如?地裂，如?山神震怒也如?仙人警世。不光震住黄石公师兄弟二人，太子殿下的亲卫团, 也都?被面前的景象震住，久久不能回神。 赵苏是所有?人当中, 表现最镇定的一个，等他一回头, 才发现小镇上的所有?居民, 都?已来到街上, 匍匐于?地，惊惧万分的对着爆/炸的方向磕头。 “起来吧, 与你们无关, 是对他们的警告。”赵苏一指黄石公师兄俩，毫不避讳的说出这句话。 不少云梦泽的外门弟子，就居住在小镇上, 此时神色犹为复杂。 能够撕裂青山的力量，对现在的人来说, 除了神仙不作其他人想。没?想到太子殿下背后真的有?仙人, 那么一直号称是神仙弟子的云梦泽呢？ 黄石公喉头发紧，想放几句狠话, 嘴唇却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于?，他的耳朵都?自动过滤了身边师弟的惨叫，满脑子只有?眼前的爆/炸, 耳朵里只有?这连声的爆/炸，眼睛里也只看?得到绚烂的爆/炸。 “看?到没?有?，我不是跟你们开玩笑, 更不是跟你们商量，我，只是来警告你们，再敢挑战我的底线，下次炸的就是你们云梦泽。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神仙，身板能不能比这青山还硬。” 赵苏轻蔑的朝他们看?了一眼，说完一挥手，“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不需要黄石公的回答，也不需要云梦泽的回答，他该说的话说完了便走，来的潇洒走的从?容。除了炸/平一座山头，什么都?没?留下。 “真的不需要他们保证吗？”蒙贤总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半途而废的意思，按他的想法要么对方发下重誓，要么干脆全都?灭了。 公子白摇头，“不需要，我知道大哥说的话，没?有?一字虚言，但凡云梦泽敢再搞妖蛾子，大哥不会跟任何人打招呼，只会直接带人炸/平云梦泽。” 蒙贤挠挠脑门，觉得这样的姑父真帅啊。 “不过，刚才那些，真的是神仙下凡吗？”蒙贤的耳朵到现在都?还有?余波在回响，刚才的震动实在太大了，没?人觉得这是凡人所能掌握的力量。 “是神/器。”公子白轻轻说道，“是大哥从?神仙那里窃取的力量。” 周围一堆亲卫竖着耳朵听着，谁没?有?点好奇心呢，更何况又与神仙有?关。此时听到这个解释，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公子白心道，难怪大哥说解释明白还不如?解释不明白，武器使用?的时候就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只有?在没?有?使用?之前，才是最具有?威慑力的。 “这件事父皇知道，除此外，不需要更多的人知道。”公子白说是保密，但其实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还有?小镇的居民，是根本不可?能保密的。 大哥要的就是大家偷偷摸摸的打听，这种情况下的打听，会让述说的人将原本的情形放大百倍千倍，这是人的天性，无法更改。而大哥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隐而不发的威慑力，开到最大才不亏嘛。 “我知道了。”蒙贤严肃的应下来，认真的想着这么多人，该如?何保密的问题。 赵苏解决了一件大事，心情很好，削平了山尖的自然不是什么神器，而是炸/药。这是他三年间，找了一批死士，在熊湾岛调配出来的。将威力放到最大，就是刚才的效果。 他不准备真正运用?炸/药，而只准备将之当作一种威慑。 就比如?刚才，拿来威慑一下云梦泽，顺便将这武器的威力传播出去?，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当然，一路上赵苏走的并不平静，因?为公子白和蒙贤不时会骑马与他并排，拐弯抹角问他有?关天上或是地下的事。而每当这个时候，身边的亲卫就会不动声色越围越多。 公子白什么都?会问，问的最仔细的还是地府真有?功劳薄，记载一个人的生平所有?事吗？ “他们凭什么来判断，这件事是对还是错呢？如?果没?有?判断标准，那我可?不服气。”公子白虚张声势的咋唬道。 “自由?心证。”赵苏看?着公子白笑，这个家伙原来还知道怕啊。 “姑父，所谓彼岸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诅咒。” 赵苏抬了抬眼皮，他也很难相信，一个铁塔似的汉子，竟然最热衷这个娘们的问题。要知道，他不用?算都?知道，等这些话传回咸阳，蒙梨已经脑补出有?关彼岸花的一出大戏，再憋足一泡眼泪，就等着他回去?印证呢。 第340章 女人，别管什么样的女人，对这种爱情啦，有关爱情的诅咒啦，虐恋情深啦，那都是一头扎进去，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赵苏轻拍蒙贤的肩膀，同情道：“你还是问点别的吧。” 跟蒙梨讲讲彼岸花那是闺房情/趣，跟蒙贤讲算什么鬼，简直可怕。 “为什么？”蒙贤不懂。 公子白补刀，“大哥的意思是，人家的诅咒是一对有情人，不是单相思。” “你，你们……”蒙贤人在马上，又不能跺脚，只能气得直哼哼。 爱情里受了伤的人，很容易陷入到自我怀疑，自我伤害的循环当中，而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所以补完刀，公子白又道：“你怎么不想想，怎么积德行善，让一个聪明伶俐的小鬼投胎当你儿子。” “我们当兵的，刀口上舔血，哪里能积德行善。”蒙贤嘀咕了一句。 “非也非也，这话就错了。你们是在刀口上舔血，但同样是在积德行善，保家卫国乃是大善，非一般小善可比。” 赵苏纠正他，同时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正色道：“为了保护国家民族还有自己的家人，无论杀死多少敌人，只有功勋没有罪恶，这是所有世界都通行的标准。” 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精神为之一振，之前稍稍有些沉闷的气氛，完全被打开。赵苏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讲了一通故事，竟让大家有了心结，幸好误打误撞又解开了。 不过，是误打误撞吗？看着在和蒙贤说笑的公子白，赵苏再一次感慨，小孩子长大了，一面觉得开心一面又觉得唏嘘是怎么回事啊，老父亲心情复杂。 老父亲又想到，等到子婴长大了，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还有福安，想到她要嫁人，不行不行，心都酸透了。 蒙梨肚子里还惴着一个小的，也不知道时疫有没有在咸阳爆发，郑拾应该能挺住吧。还有青霉素，一直到现在也没进展，不过主要原因还是怪他，他实在对青霉素了解不多，除了几句大家都知道的话，就提供不了更多建议，一切只能让他自己去摸索。 不过，一想到回去后，皇宫里有秦皇坐镇，而不用自己登基，赵苏从打从心眼里感觉到踏实。 别的穿越者，出生草根都想要造反当皇帝，他穿成太子却不想登基。赵苏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可就是觉得这一天越晚越好。 “大哥，如果换一个人，不管哪个哥哥，都不会做这样的事。”就算他们有接种疫苗的手段，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反而希望借此登基。 赵苏摇头，“人人只看到帝位的风光，谁又能看到帝位的风险。位置越高，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 当这个责任是全天下百姓的时候，赵苏几乎无法想像这种压力背负在身上，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公子白沉默了一下，“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大哥这么想。” “就算如此，我也坚持，只要活着，人就要有所坚持。”赵苏明白公子白的意思，不是每一个帝王，都会将百姓放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也不会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但赵苏做不到，只要还活着，他就不能放弃自己的坚持。 这是他穿越而来，失去自己的身体，身份，父母和所有的一切，仅仅留下的灵魂。他不能连灵魂也失去了，只有这一点坚持让他知道自己还是那个赵苏。 “大哥是最了不起的人。”公子白默默的想，幸好自己不需要背负这样的责任，他想一辈子活在大哥的羽翼之下，最好永远不要长大。可又想快快长在，帮大哥分担一些，让他不要那么累。 矛盾中长大的公子白，偏头想，自己能帮大哥做些什么呢？ 目光越过重重山脉，良田还有波澜壮阔的江河，那个地方，还有一群包藏祸心的贼子。 包藏祸心的贼子正开心的像个傻子，小虞姬就坐在他的对面，无论她是动一下眉头，还是抚一下发梢，都美的象一副画。 “傻子。”小虞姬嗔了一句，“现在外头的时疫已经控制住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再等等，听说外头还有一些地方，闹得很严重。” “可我们接种了疫苗，有什么关系。”小虞姬鼓了鼓脸颊，委屈的模样也可爱极了。 项羽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是有点担心吗？” “你是不是不想去熊湾岛跟我姐姐姐夫提亲。”小虞姬泫然欲泣，更是惹人怜爱。 “不是不是，我们明日就走，明日就走好不好。”项羽双手都摆了起来，唯恐小虞姬不高兴。 “傻子，我逗你的，我知道就算前头是刀山火海，你也愿意为了我闯一闯。可是你们家好像有些人，不太喜欢我。”小虞姬轻咬嘴唇，一脸失望。 “怎么会呢，张叔父和季叔父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扶苏公子会放你走。”项羽心虚的回应道。 小虞姬咬牙道：“我又没有卖身为奴为婢，太子府从未禁锢于我，公子白更是视我为姐，我从来都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有心思龌龊的人，才会用同样龌龊的心思推己及人。” 张良和季布都不敢相信，太子会放这么一个美人儿离开太子府。产生了诸多联想，私下更是不知道在项羽面前说了多少句小心的话。 “太子成亲多年，身边只有夫人一人，恐怕这一生，他都只会钟情于夫人一人。是不是在郎君眼里，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存在，那你呢，以后打算纳几个，算了算了，越想越气，我还是早点走了清净，你爱纳几个就纳几个。” 小虞姬起身便要走，项羽赶紧上手拦腰抱住小虞姬，一脸疑惑的想，自己刚才说什么了，怎么好好的，忽然就要走。 “看看你，连话都不敢答，你根本就不爱我。纳你的小妾去吧，管我做什么，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你找你的，我找我的。” “我谁都不要，只要你一个。”项羽憋了半响，才憋出这么一句。 “当真。”小虞姬微眯了眼睛看他，像极了一只盯上自己猎物的花豹，她有无匹的美貌，也有威风凛凛的脾气，诸多矛盾的性格糅合在一起，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项羽低下头，用唇封住她未说出口的话。他的胸口有一团火，汹汹燃烧的同时，他知道了，这个女人将分享他的一切，包括性命。 小虞姬也是第一次到熊湾岛，她和姐姐分开的太久了，久到上船的时候，竟害怕到瑟瑟发抖，心里涌起无数的担心。姐姐真的如同她在信中所说，生活的那么好吗？ “别害怕，有我在。”项羽感觉到了小虞姬的心情，将她搂入怀中。 “嗯。”小虞姬靠在他的怀里，心绪渐渐平静。 公子白得知小虞姬和项羽一块上船，将信递给大哥，“他们还会回来吗？” 赵苏也没料到，小虞姬竟然这么快就能带着项羽离开中原，只不过想要项羽永远不回来，恐怕很难。 “看看尉缭能不能忽悠住他吧，他安身在你的封地上，总不可能一点力都不出。” 对于项羽，赵苏早没了初时的忌惮。因为整个项家虽然外表看上去强盛，实则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 张良和季布都不是久居人下之人，最难得的是张良还有钱，项家迟迟不动手，他们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但项家的主事人项梁并不傻，如今百姓安居，商业繁荣，太子又素有贤名，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项家一样不占。 这个时候造反，还不等走出泗水郡，只怕就已经被尽数诛灭。 张良与季布在项羽跟着小虞姬走后，俱是一脸失望，在张良看来，能被一个女人左右的男人，绝无成大事的可能。 “我已决定离开，季兄如何打算。”张良心灰意冷，不愿再蹉跎岁月。 “我听说出海寻找香料岛的海船，已经返程，我想去一观。”季布是游侠中的游侠，这些年的蛰伏，身体里的冒险精神，早已蠢蠢欲动，再也压抑不住。 “那不如同去。”张良也没有很好的想法，心道去看看被太子吹捧的海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也好，那艘海船上还有自己认识的游侠，可以仔细打听打听。 哪怕自己不去呢，听听外头的事也是好的，所有不安于室的人，都有一颗好奇心，这是肯定的。 等赵苏一行人回咸阳的时候，张良已经和季布踏上了去闽越的路。而项羽和小虞姬已经在熊湾岛，见到了久别重逢的虞姐和还未曾谋过面的姐夫尉缭。 咸阳也有好消息等着他，接种疫苗在咸阳推广顺利，而青霉素也有了新的发现，原来能够大量繁殖青霉菌的不是桔子，而是哈密瓜。如今坏掉的哈密瓜也成了抢手货，成车成车的拖进郑拾的府里，全都用于生产霉菌。 第341章 “这是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啊，实践出真知，这句话才是真理。”赵苏反省自己?，随着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来越长，他能掏得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剩下的时间，他需要的是大家智慧，而不是他一个人再继续往外掏东西。 杨义成带队的船队已经靠岸，他已经带着最珍贵的货物，赶往咸阳，做为秦皇五十大寿的献礼。 赵苏也马不停蹄的开始操办起秦皇的大寿，特意指定公子白，“就用?你的歌舞班子，排一出贺寿的歌舞戏，要欢快吉祥还有?热闹。” “是，大哥。”虽然时间紧任务重，但公子白还是一口应承下来，本子自有?下头人去?琢磨，再让排舞的排出来，等歌舞班子一回，就开始加紧排练。 “也不知道赵佗为什么还没?回来？”杨义成回来了，自然有?人问到另一支出发的队伍。 赵苏面对赵佗的岳丈，也是军中的老人，笑笑回应道：“您还不知道赵将军的性子吗？若是他自己?走一趟，这会儿?怕是已经回来了。跟杨义成一起，他肯定要走得更远，才肯返回。不过我看?他这个人，福大命大，您老就放心吧。” “多谢太子吉言，也亏得太子提拔，他才有?今日的机会，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啊，太要强了。”赵佗的老丈人放了心，只要没?有?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赵苏笑着回应几句，心想，赵佗这是憋着一口气，不来把大的，怕是不肯回头。 就是不知道他出海的方向，是会摸到澳洲，还是会摸到非洲。不管摸到哪儿?，谁要是能将红薯和土豆带回来，才是真英雄。 只不过，赵苏还是想的太美了，杨义成不仅没?带回红薯和土豆，甚至当地压根还没?这种东西，想来是还没?传到马来等地。 “你倒是挺会揣摩陛下的心意，这鸟你是捉了多少，才能留下这几只活的。”赵苏看?到被当成宝贝一样伺候的极乐鸟，不由?得气笑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就是个样子货。 但样子是真好看?啊，生长在热带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很容易长成妖艳贱货的模样，极乐鸟就是，美的不似凡间的动物。一度被欧洲人当成天堂里的鸟，取名天堂鸟，中国?人就给?小小翻译了一下，艺术加工为极乐鸟。 极乐鸟也是最接近于?神话生物凤凰的真实鸟类，漂亮鲜艳的羽毛，大大的尾羽铺开的时候，就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之心动。 夺人眼球的配色，大胆热情的就象翩翩起舞的吉卜赛女?郎，习惯了含蓄内敛的中原人，乍然见到热带物种时，那种惊艳和震撼，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 几个关系好的去?杨义成家里见过极乐鸟的人，几一例外都?软磨硬泡的下了订单，下回海船再去?，一定要多抓几只回来，养在家中的后院里，简直不要太威风。 赵苏得到的是两只极乐鸟的标本，拿回去?就扔给?蒙梨，结果一天不到，尾羽就被福安给?揪了个干净，还振振有?辞说要用?羽毛给?自己?做一件漂亮的裙子。 行吧，反正不是活的，他们家也不打算养活的。 五十大寿的当天，整个咸阳城都?在几日前好好清扫一遍，家家用?分到的红丝带挽成花球挂在门前。皇宫更是整个修缮一遍，里里外外都?透着喜庆。歌舞班子跳了一场又一场，只是热身，据说排了一出大戏，名角要到晚上才会上场。 极乐鸟已经运抵皇宫，就等着歌舞剧的最后一幕，极乐鸟从?四面八方飞向舞台，点明凤凰献寿的主题，顺便再来个闪亮登场。 小月和宝珠早已是国?宝级别的厨师，御膳房请他们来，也是毕恭毕敬的，两个人出行的排场也是徒弟徒孙们簇拥着，除了几道大菜，全程都?是动嘴不动手。 筹办人是太子殿下与少府府令，不过与好些年前，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相比，赵苏此时算得上是轻松惬意。身边得力的人多了，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才，他只做好协调工作，明确职责权限，便可?以?当甩手掌柜。 而做过实务的好处就是，下头人办事回事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虚实，点出问题，让下头的人，根本不敢有?半点马虎。 “从?新手村打到快到满级，到底是不一样了啊。”赵苏这几日，时常会回头感慨，艰难困苦只有?在成功之后，才能细细回味，酿成酒一杯饮下满口醇香。若不然，就是一把辛酸泪，落到嘴里，只余酸涩。 “快快，到极乐鸟了，你们再检查一遍，千万别出岔子。” “知道了。”下头的人匆匆跑过，说着应着，入目皆是锦衣，鲜花，带着笑容的人们，一片繁华景象。 赵苏捏着手里的酒杯，看?着历史上并未过成自己?五十大寿的秦皇，微微一笑，举杯饮甚。 第214章 利益 不知道徐悠还记不记得，他当初为…… 极乐鸟的出现, 满堂哄动，后宫夫人和公主们是被?极乐鸟美丽的羽毛所迷，而秦皇则是生生怔住, 这样的鸟，真的出自人间吗？ 提前去杨义成家?里看?过极乐鸟的, 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都是第一回 见, 有目瞪口呆的也?有不停抽气, 揉着眼睛以为是幻觉的。 这些人, 都和秦皇有着一样的疑问，这真是来自人间的鸟儿吗？确定不是仙人下凡时的坐骑, 又或是仙人献给秦皇的礼物？ 杨义成被?叫到秦皇面前, 命他?一五一十说出是怎么发现这些鸟儿的。虽然这些话，前不久觐见时，他?已经说过一次, 但为了保持神秘，特?意没有多说关于极乐鸟的事。 此时自然是将之前没提过的细节, 一一道来。 巨大的地图上, 杨义成眉飞色舞的讲述他?们一行人怎么在一个个的岛屿上，找到香料岛, 又怎么找到极乐鸟。 “这些鸟儿根本不怕人, 拿点粮食一勾就来了。”杨义成很?得意的说道。 赵苏在心里吐槽，极乐鸟压根没见过人，当然不怕你, 要?知道你会把他?们捉到这么远的地方，早就撒丫子跑了。 “这种鸟在岛上多吗？此岛可?有什么神异之处。”秦皇激动的问道。 赵苏一听就知道，得了, 又开始了，白银岛没有仙人，又开始寻思极乐岛有没有仙人。毕竟这么特?别?的鸟，说不得就是仙人蒙养。 杨义成明显没明白秦皇的点在哪儿，自顾自说道：“这座岛上的香料特?别?多，当地人不认识这些东西，根本没人摘。至于这些鸟，我们没有太过深入，能够见到的都想办法带回来了，神异之处大概就是岛屿上有一座火山，据当地人说数十年?前曾经喷发过一回，地动山摇鸟兽尽出，他?们死了很?多人。” 香料和极乐鸟已经装满了船队，杨义成牢牢记着太子的话，如果收获够多就尽量注意安全，争取把每个人都活着带回去。 所以这一回，他?装满了船队便?返航，没有继续深入。至于到底深入了多少，根据当地人带笔带划的意思来看?，大约走了三?分之一不到的样子。再深入的话，连路都没有，当地人都很?少深入，所以他?们也?没有过于执着。 不过太子吩咐的事他?们都做了，测试土地的肥沃度，勘察地形，爬上最高点尽可?能的描绘岛屿的形状。包括岛屿上有多少座山，以及向当地人询问有没有火山以及最近一次什么时候喷发过。 还有当地的植物样本，以及动物的绘图样本，还有当地人的主食等等，全都有详细的记载和样本取回来。 有极乐鸟，有火山，这不是神异之处是什么？秦皇的心再次火热起?来，“这座岛要?收入秦国的版图。” “这是自然，杨将军已立下界碑，一路之上都有详尽的航线图，只要?组织好?人手?，就能再次到达。”赵苏拱手?，丝毫不敢打断秦皇的兴致。 五十岁的人了啊，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称之为高寿。再英明神武的人，到老了都会犯年?轻时绝不会犯的错误。包括很?难听人劝说，包括更加专断，也?包括更加急切的追求一切可?以养生长寿的东西。 这一切，真正的源头在于恐惧，年?龄带来的恐惧，让他?越发迫切想要?抓住手?里的一切。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等待。 而在闽越，张良和季布也?见到了自己的游侠朋友，之前吃顿好?的还得跑去张良家?中打牙祭的游侠，已是腰缠万贯的富家?翁。 “我是不打算再去了，这一路上，真他?妈苦，累，风险又大，好?几回差点死在海上。”游侠也?不想再回家?乡，而是在闽越置办了田地和房舍，娶了当地的采珠女为妻。 得宜于公子白的歌舞班子所带来的影响，如今闽越和南越的女子，已经成为中原男人最理想的妻子人选。 “说说看?，到底一路上都有些什么，我们听了一路，都是些乱七八糟的，神鸟都出现了，搞得我们也?不知道该信谁。”张良吐槽，偏偏这些人一个个满嘴跑火车，说的跟真的一样。 第342章 “神鸟还真是真的。”游侠哈哈大笑起?来，想起?他?们初次见到神鸟时的表情，就觉得现在这些不相信的人，都跟傻子一样，心中充满了优越感。 张良和季布对视一眼，咋回事？又是这种表情，难道出去一趟，回来个个都疯了？ 一个人有可?能说的是假话，但如果二?个人三?个人，甚至更多人说同样的话呢？而且这些人，还都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那么就算说的话再荒诞不可相信，最后也?只剩下相信两个字。 “听说船队马上还要?出发，这回换了副将领队，杨义成不在船上。”张良和季布商量，他?们俩的身份自然是见不得光的，通缉令还在呢。 若是杨义成在场，他?们要担心瞒不瞒得过去，但他?若不在，他?们有绝对的把握，不会露馅。 “干了。”两人一拍即合，有游侠帮他?们担保，加之人手?不足，考核之后，便?让两人一起?上船。 这俩人都是人中龙凤，组织能力强，口才好?，思维敏捷不说，一身的硬功夫也?能让人服气。很?快，船上的人心都被?他?们收买过去，而像地图和航海图这样算是半机密的文件，自然也?就落入他?们手?中。 “穿过香料岛，再穿过这一片海洋，是一片新的大陆，比中原的面积还大。”张良不敢置信的看?着地图，一脸激动。 季布不解道：“可?是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香料岛吗？” “现在不是了。”张良看?到地图，就已经下定决心，他?要?去这片大陆。他?不管项家?要?不要?造反了，也?不管秦皇去不去死了，既然局势已经变得对他?越来越不利，那么寻找一片新的土地，也?一样能够实现他?的理想。 至于那片土地是个什么样子，能不能实现他?复国的愿望，像他?这样的冒险家?是不会去考虑的，他?只考虑先去了再说。 “我们怎么去？”季布看?着地图，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说服大家?就是了。”张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回答，在他?的心里，这种程度的说服对他?来说只是张张嘴皮子的事，不值一提。 季由摸摸自己的刀，对于张良能不能说服船上的人，并不担心，这不是，还有他?吗，而他?，有这把刀。 到了时间，船队还没回来，再查到船队在远望岛收集了远超正常数量的补及，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再等传到咸阳，赵苏要?来船队的名单，让人照着打听，发现里头有两个人的身份与登记不符。 等查了一圈下来，赵苏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是张良和季布。 “别?找了，另外派人去香料岛吧，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成功。”张良既然上了船，那他?肯定已经掌握了船队的控制权。对于他?的能耐，赵苏从来不会小瞧。 他?极有可?能带着船队，去寻找另外的地方，安身立命，或者?说是重新开始他?崭新的人生。 赵苏一点也?不希望他?葬身鱼腹，最好?安安全全到达新大陆，至于是哪一块大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在那片土地上，书写一段自己的传奇。 “他?们没有踪影，赵佗也?还没有回来。”两支船队未归，光船只的损失就是一大笔钱。 “怎么，有人来跟你说什么了？”赵苏问说这话的门客徐悠。 徐悠嘿嘿笑了几声?，“这不是有人想问问，能不能允许商人自己造船出海。” “也?不是不行，海路也?是路，海船和马车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香料岛已经是秦国的版图，他?们可?以去，也?可?以摘，但必须得交税。”而且是重税。 “没问题，没问题。”徐悠大乐，交税算什么啊，想想那一岛的香料，还有极乐鸟，简直遍地都是黄金，交税算什么，只要?能让他?们去，多少税他?们都交。 “不许滥捕极乐鸟，我已上书，只允许皇室蒙养极乐鸟，其他?人家?蒙养俱是大不敬。”既然极乐鸟类似神鸟凤凰，那就不该人人都能养，不然怎么，你一个凡人还想当神鸟的主人，想干什么，造反啊。 当然，赵苏纯粹是怕这鸟毁在自己手?上，中原人太多，有钱人更多，到时候真家?家?户户养极乐鸟，把人家?养灭种了，这个骂名绝对该他?来背，还是赶紧刹住这股风吧。 徐悠微抽嘴角，极乐鸟不让捕，这是断了一门财路啊。不过还有香料，岛上说不得还有其他?好?东西，毕竟那些游侠和士兵懂什么，要?论?懂货识货，还得他?们商人去。 “还有一件事。”徐悠是豁出去了，眼见韩党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几乎没有立椎之地，能够依靠的只有商人。 那么，帮商人提高地位，就等于让自己的后援更加强大，这个因果关系还是很?好?弄清楚的嘛。 听完徐悠的话，赵苏微一蹙眉，“你的意思是说，送给我的名单里，你举荐的人选都被?事先剔除了？” “是，这三?人都是下官考核多日，确认品行和才华俱佳才推荐的。结果，根本不等名单送到太子面前，就将此三?人从名单中剔去。” 赵苏也?没想到有这种事，“我知道了。” 等徐悠走后，赵苏看?了一眼得运，得运赶紧回话道：“这件事小人略有耳闻，听说是韩詹事亲手?划掉的，说这三?人是商人之子，不符合推荐原则。” “商人之子？”赵苏明白徐悠想干什么了，不由露出一个苦笑。 虽然他?非常明白，不被?利益绑架的人太少太少了，但遇到这样的事，他?还是忍不住想笑。 “不知道徐悠还记不记得，他?当初为何能露出头角。” 得运心想，不就是太子属下各有心机和利益牵扯斗成一团，才让没什么背景相对单纯的徐悠露了脸吗？似乎每个人都一样，自己成功上位就会陷入到同样的利益纠葛里，他?有没有想过，也?许他?的所作所为又给了其他?人机会呢？ 应该是没有想过吧，毕竟人人都觉得，自己是主角啊。得运默默在心里警告自己，时刻记得他?在伺候什么样的人，千万要?吸取这些人的教训。 太子府每个月都有例会，太子亲自主持，检查他?交办的事项，也?协调属官们在办理不同事情时需要?交集的部分。 今日的例会，赵苏也?同样坐在上首，讨论?到推荐名单时，赵苏按住各人的发言，“谁有空，念一下举荐原则。” 众人心里一咯噔，这是有情况啊。徐悠心里一激动，这是有戏啊。笑呵呵站起?来道：“我来念吧。” 当念到商人不得举荐为官时，赵苏按了一下手?，示意他?先停。 “我一直在想，关于商人不得举荐为官的条例，是不是太严苛了。” 这话一出，徐悠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是不是自己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如果这件事办成，商人一直会奉自己为领袖，他?也?不会再愁没有人用。 “我觉得，对任何想要?报效国家?的人，都该留出一条通道。大家?觉得，是与不是。” 不少人都面色僵硬的点头，只有少部分人一脸不悦，正在组织言辞，看?样子是准备据理力争了。 徐悠第一个跳出来力撑，“殿下说的是，商人一样是大秦的子民，一样有为国为民之心啊。况且他?们走南闯北，见识多知识面也?广，说不得为官之后，更能造福百姓。” 这话也?没错就是，只不过从徐悠嘴里说出来，大家?都清楚他?的意思，为自己争取利益嘛。 “殿下觉得，该怎么改。”没想到，第二?个跳出来竟然是韩书，就连徐悠都怔住了，这画风不对啊。他?不应该跳起?来，大声?反对吗？ “这么改吧，商人若愿入朝为官，须得有三?位官员举荐。” 大家?一听，这算什么要?求，别?说三?位，三?十位也?没问题嘛。 “商人以及三?代以内血亲，包括下人奴婢，不得从商，每户家?财，包括房屋，田地在内，不得超过五百两白银。” 这是怎么回事？那人家?之前赚得钱呢，难不成都得扔掉？ “超过部分，直接捐入国库，充为税银。若有隐匿者?，举报者?奖励百两黄金并为其保密。商人诛三?族，举荐官员连坐。” 赵苏说完，已经没有人再开口说话了。 这样苛刻的条件，不可?能有人会接受。而且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特?别?是徐悠，如果这个条例通过，如果朝廷看?哪个商人不顺眼，派个官给他?做，那岂不是就得捐出全部身家?。 这个条例根本就是催命符啊，若是真的通过，那些商人别?说支持他?，怕是一出这个门，就得把他?撕碎。 徐悠冷汗都下来了，再无一丝刚才的春风得意，只剩一脸惊惧，“殿下，是下官没有考虑周到，下官唐突愿意领罚。” 第343章 “不，我觉得你考虑的很?好?，商人想要?报效国家?是好?事，不就是因为有商人这层身份才受人歧视，认为他?们不会好?好?办差，只会替家?族的生意捞好?处嘛。那就干脆杜绝这层隐患，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好?好?考虑一下，下回咱们再讨论?。” 太子殿下并没有强硬的要?求现在就定下这个条例，徐悠大大松了口气，可?是很?快，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因为他?已经预料到，自己出了这个门，要?面对的是什么。 而其他?人无一不是掩面而笑，那几个准备仗义直言的人也?开始沉思，太子殿下的角度实在是绝妙，这里头有没有自己可?以借鉴的地方呢？ 赵苏说完，看?向韩书，“下一个议题。” 当然，这条荒谬的条例，在商人们的集体努力之下，终于没有进入下一次的例会，更没有真正写下来成为条例。甚至于，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只在少数的圈子里流传。 而太子的话，也?打破了所有认为太子与商人来往过密，有碍国体的想法。太子是与商人来往较密，但很?明显，太子知道什么可?以交给商人，什么不可?以。 “我从不认为商人是坏人，但我绝不允许商人裹挟朝廷，将一个国家?变成资本的角力场。掌握国家?机器的，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能是商人。” 公子白和子婴认真的听着赵苏说话，公子白疑惑道：“如果商人掌权会如何？” “会将这个世界所有的恶，用甜蜜的糖果裹住，再用鲜艳的糖纸包住，让你以为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看?公子白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赵苏轻笑，被?资本裹挟的世界，他?曾经见过啊，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包装成民主，我们在说话你闭嘴包装成自由，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过的世界。 “可?是，没人分辨的出来吗？”子婴问道。 已经开始褪去婴儿肥，开始拔身条的子婴，已经有点小少年?的模样，开始认真的思考问题。 “这个问题问的好?，你可?以分辨的出来，是因为你从小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可?若是资本不让大家?受到教育，让所有人都愚昧呢？” 或者?弄点破烂老师，宣传一大堆快乐，自由，随便?学点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就可?以毕业。受到这种教育出来的孩子，他?能分辨什么，谁说的比较大声?，谁说的比较煽情，就信谁的呗，还能怎么样呢。 就算想分辨，但所受的教育局限了他?们的思维，想法，宽度和广度，拿什么去分辨，砖头吗？ 子婴随即说道：“我要?让大家?都受到最好?的教育，这样才不会被?人愚弄。” “聪明。”赵苏轻轻拍了拍子婴的脑袋，“任何时候，再困难再没有办法，也?要?将书院办好?，你必须得相信，教育才是一个国家?的未来和希望。有钱人赚了多少钱，过的多么好?，都不代表这个国家?，你永远要?往下看?，底层的百姓有没有希望，他?们能不能赚到养家?糊口的钱。如果底层百姓失去了希望，那么就说明国家?出现了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那我们该怎么办，杀了那些有钱人，把他?们的钱分给穷人吗？”子婴一副江湖侠客的模样，伸手?去摸自己腰间那把没有开刃的小短刀。 “傻瓜，那是没知识没文化没水平的人才做的事，有钱人的钱，就不是他?们自己赚来的吗？没有违反法律，那就是他?们该得的。”赵苏从来不打击孩子们提出来的，各种各样可?笑的问题，甚至有时候，还会从他?们的问题中得到启发和感悟。 “大哥的意思是，运用我们的知识，去制定相关的法律法规，让更多人有能力加入竞争，通过正常的商业活动，让财富进行转移和再分配。”公子白不愧是跟了赵苏多年?的小迷弟，再加太公兵法的加成，对事物的看?法已经颇有一些见地。 赵苏给他?鼓掌，“商业活动如此，朝堂上也?是如此。” 子婴举一反三?，“让穷人读书，受最好?的教育，我们就请他?出来做官，他?如果是个有能力的人，就能靠自己把其他?人挤下去。” 旧的贵族权力被?新的贵族权力瓜分，而科举制度能保证这种瓜分持续不断，并且绝不会缺少活力。 权力必须常常转移，这对帝王才是最有利的，权力需要?更多的活力，对百姓也?是更有利的，赵苏不用说出口，他?相信公子白和子婴，都能从中明白这个道理。 “殿下，三?斗大监又来了。”得运在门口低声?报道。 赵苏一阵头疼，“快请。” 三?斗来找他?，实在是大家?都在头疼同一件事。 秦皇要?坐海船出海，亲自上香料岛寻访。寻访什么没说，其实身边亲近的人都知道，这是还没死心呢。 问题是谁敢让他?登船啊，这可?是海船，面对的是从来不听人吩咐，目前的人类哪怕将来的人类，都无法掌控的海洋。 别?看?秦国的海路一路开拓出去，好?像很?顺利，只不过是沉掉的船，死掉的人，抚恤金发放的够多够快，才没造成特?别?大的影响。 若是秦皇出海遇到海难该怎么办，无论?是太子还是朝臣，没人敢背负这个责任，口径一致的反对，甚至是誓死反对。 赵苏就咬死一点，秦皇要?上船，那他?也?要?上，反正生死在一起?他?不背这个黑锅。秦皇气得吹胡子瞪眼，可?就是拿太子没办法，朝臣们更是学会这一招，跟秦皇耍起?了无赖，陛下要?上船行啊，那咱们都跟着一起?去。 于是局面僵持住，谁都拿谁没有办法，但事情不能一直僵持下去，这不，三?斗又找上门来了。 赵苏也?没主意可?拿，“父皇的性子，大监比我们这些当儿子的，知道的更清楚才是。他?老人家?想干的事，哪儿拦得住，如今能够僵持住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等什么？”三?斗追问道。 “等一个破局的机会，无论?是赵佗还是另一队海船，他?们的消息，就是破局的机会。” 三?斗算着时间，“离赵佗一去，也?有三?年?了吧。” 另一队海船，也?出发两年?了，没有一丁点消息，所有人都认为他?们肯定葬身大海，不可?能再回来了。 只有赵苏不相信，赵佗和张良都是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天生就该是干大事的，怎么能这么容易死掉。他?还指望着，用他?们的好?气运，找块新大陆出来呢。 第215章 于美人 赵苏没躲，也不敢躲，茶杯砸到…… 赵佗回?来了, 赵苏知道消息的时?候，长长松了口气，就是不知道这么久, 他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等到赵佗，再看到他带回?来的坚果, 和所描述的黑白条纹的马和杀伤力极大的，可以蹦跳的奇特动物, 毫无疑问, 他找到了澳洲。 只不过澳洲那个地方, 地广人稀是有原因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 因为受气候的影响, 当地的种植业几乎是看天收。风调雨顺几年你以为稳定了，结果连续几年大旱或是大雨，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白废。 原产的粮食种类也少?得可怜, 唯一有点用，至少?这个时?候的人可以采摘利用一下的, 就是竖果。 赵佗苦笑道：“我们一路风雨重重, 到达这片大陆的时?候，只剩下两?条船, 船员也减员严重。可没想到, 那么大一片土地，竟然找不到多少?可吃的东西，奇怪的植物花卉和动物倒是很多。” 最?后靠着捕鱼, 捕杀动物，又找到了一些坚果，才存活下来。返程的食物也多靠了这些坚果, 让他们支持到远望岛上，寻到补给。现?在想想，太子殿下拿下熊湾岛和远望岛，分封给几个皇子，种粮食设下补给站，实?在是太英明了。 原以为自?己走得远，能得到更?多的好东西，没想到竟还不如香料岛的收获多，回?来的路上，赵佗已经知道了杨义成因为极乐鸟大出风头一事。 好在陛下和太子都出言安慰，称看到见到新的大陆是大功一件，这才稍减赵佗心中的失落。 秦皇心满意足的在地图上，将一大块黑色的版图，重新标注成绿色然后填上名字，再将赵佗所见到的看到的，都记录其中。 “看来也不是每块土地都有用的。”秦皇明显有些嫌弃，跑了那么大老远，死了不少?的人，毁了不少?的船，结果也就是证明了扶苏之前?所画的地图是正?确的而已。 “至少?他们的坚果不错。”这种坚果就是后世赵苏常见的夏威夷果，对的，夏威夷果原产不是夏威夷，而是澳洲。 “就是有点难砸。”夏威夷果上头那个刀口，是用机器划的，原始的夏威夷坚果可没有刀口，用硬物砸开，里头的果肉很难保持完好。味道虽然不错，就是想吃到嘴却不容易。 第344章 秦皇越发嫌弃了，“还是极乐岛好。” “对，所以商人造船要去极乐岛，儿臣已经同意了，让他们先?扫一遍全岛，若是真的无事，儿臣愿随父皇一同前?去。” “让商人去？”秦皇心中有些不爽。 “下船先?过商运府的检查，凡是货物扣一半当作税款，剩下一半归他们自?己。”这是赵苏开出的税款条件，但不用重复收税，只收这一次，这些货物去市场出售的时?候，不用再缴税款。 所以虽然税款很重，但商人一想到卖出天价的香料，以及岛上还不知道藏着什么的好东西，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商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他们不将全岛搜查一遍，是不会走的。”赵苏带着点调侃的笑道。 更?何况，他很早之前?就制作出了樟脑丸和一些防毒虫的药物，也是这些装备，支撑着出海的人能够在瘴气遍地的原始丛林里搜寻。 又接着说?道：“有几个弟弟想请父皇分封这座岛给他们。” 秦皇直接摆手，“这座岛不行，从远望岛到极乐岛中间不是还有挺多小岛吗？到时?候分封给他们吧。” 之前?香料岛香料岛的混叫一气，后来秦皇亲自?用极乐鸟的名字，命名这座岛为极乐岛。因为有极乐鸟和香料的关系，和白银岛一样，不打算分封给诸位皇子。只作为皇帝自?家的后花园，所有收入归商运府管理，纳入皇帝的私库。 “商人去得，士兵去得，偏偏朕去不得。”秦皇又开始例行吐槽，抗议大家都不让他去极乐岛一事。 赵苏赶紧低头，作出一脸受教的模样，“父皇万金之躯，不可轻易涉险。若是要去，儿臣必当鞍前?马后，随侍左右。” “哼。”秦皇想去，但他也知道危险，肯定不能让太子一起去，但太子又这么坚持。一面觉得自?己有个好儿子好贴心，一面又觉得好烦躁好不自?由，真是矛盾重重。 “子婴呢，今天怎么没抱着他的好弟弟到处问人可不可爱。”秦皇一生?气就开始找茬儿。 赵苏抽了抽嘴角，“父皇，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他和蒙梨的第三?个孩子，因为蒙梨怀着他的时?候，外头突发时?疫，赵苏外出，蒙梨在孕期操劳，导致这个孩子生?下来的时?候，体重有点轻，皮肤也皱巴巴的。 不知道子婴怎么就听到后宫的长舌妇议论他的弟弟长的不好，也不知道站不站得住，气得他当场发作，直接一把火烧了人家的宫殿。 当然，子婴也被秦皇打了一顿屁股，顺手将被烧了宫殿的美人良人们扔到了冷宫。 等到弟弟半岁的时?候，长的又白又胖，子婴就开始抱着弟弟到处问人，问他弟弟可不可爱。 皇爷爷这里，自?然是跑不掉的，子婴还很技巧的辅垫一大堆，就是要叫皇爷爷说?出可爱两?个字。不说?他就赖着不走，抱着一个奶娃娃跟在秦皇身边转悠。 “什么好久以前?，子安不也才两?岁，路都走不稳，就开始祸害朕的御花园。有人问他为什么不祸害自?己家的园子，他竟然说?是大哥教的，皇爷爷比爹爹有钱。” 赵苏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种事，随即吭哧吭哧笑了起来，“父皇富有四海，远不是儿臣能比的，这话倒也没错。” “歪理一套一套的，你教的什么玩意儿。”秦皇也开始耍无赖，反正?他不能出海，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叫别?人痛快。 “父皇，子婴是在宫里，和弟弟侄子们一起上的课。”赵苏小声表示，自?己不背这个锅，虽然他私下也教了不少?东西，但明面上坚决不承认。 父子俩正?在斗嘴，有小黄门来报，“章大人求见。” 章邯亲自?过来，必是大事，秦皇吩咐一声，“宣。”又对赵苏说?道：“你也留下。” “喏。”赵苏拱手。 “陛下，太子殿下，李斯老大人的丧报。”章邯双手举上一封奏折，应该是李家人所书。虽说?李斯致仕回?乡，但生?前?高居左相之位，这样的人死了，后人有资格上书报丧，朝廷还要拟定身后哀荣，给予一定的抚恤并赐下封号。 赵苏则是一挑眉，李斯这厮活的时?间可够长的，七十多岁的老人在这个时?代，绝对是高寿中的高寿。 总算将他熬死了，赵苏心中十分欣慰，但面上一丝不显，不动声色是他早就学会的技能之一。 “太子如何看？”秦皇将这个皮球踢了过来。 “老大人生?前?为国鞠躬尽瘁，身后事自?该办的体体面面，不叫忠心报国的人寒心。”赵苏不会小气到跟个死人计较，更?何况李斯对秦国确实?是有功的。 “就按太子的意思办吧，拟个好些的封号。”秦皇有了一丝伤感，身边的老伙计一个一个的，都走了，很快就要轮到他了吧。 李斯的身后事确实?办的很热闹，死后哀荣，封号抚恤赏赐一样不缺。 去往极乐岛的商人也回?来了，他们确实?没辜负赵苏的点评，组织人手将整座岛来了个拉网大清查。自?然是没有什么神仙的，就连像样的仙人住的洞府也没找到一个。 首先?是极乐鸟在岛上十分常见，其次这里的香料品类繁多，多到他们都没法计算出，要组织多少?次商船才能将香料全部运完。当然，等运完这些香料又会重新长出新的。他们还学会用粮食换取当地人当帮手采摘香料，还顺便教当地人怎么种植粮食。 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岛上发现?了锡矿。锡可是好东西，在商代的时?候就已经被开采利用，锡和铜的合金就是青铜。而青铜器在目前?，仍有着非常大的产量和需求。特别?是礼器，公认的必须由青铜铸造。 虽然发现?了锡矿，可是没有神仙的事实?，再一次让秦皇失望。所带来的结果就是，秦皇的脾气越发暴躁，甚至开始无端迁怒于人。 只不过，随着秦皇宠信一位新进宫的美人儿，他的情绪竟然慢慢平复下来。少?不得让不少?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让秦皇这样的性?子有所改变。 秦皇的性?子好了，大家伙都受益，就连赵苏也觉得肩膀上的压力一下子轻了。 只不过，秦皇会忽然这么宠幸一个女人，赵苏总觉得这件事比较玄幻，一辈子都没栽在女人手里的秦皇，到老了会老房子失火，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这不可能，这个美人我也见过，确实?是父皇喜欢的长相，但也不至于被迷成这样？”赵苏根本不相信，后宫青春美貌的女人太多了，有名有姓的就说?姬无眉，论长相论性?情论手段，绝不在任何人之下。 “父皇这几年，都没怎么亲近过后宫的夫人，忽然来这么一下，也确实?奇怪的紧。况且，这位美人儿说?是出身平民，但她那双眼睛，看人时?高高在上的眼神可骗不了人。” 蒙梨也觉得奇怪，但同时?，他们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儿媳妇，又怎么好议论父皇后宫的事。 “听说?姬夫人这几日?有些咳嗽，我明日?带了秋梨膏去看看她。”他们的身份不合适，但有人身份合适啊。 况且姬夫人恐怕比任何人，都更?想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苏去查这位美人儿，那是犯忌讳，若是姬夫人去查，最?多也就是小心眼。 而黑奴儿和保生?不时?派出人手，在暗中帮助姬夫人，可是调查还是比他们想像中要更?加困难。 “极为难查，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叫我们查出端倪。此女是云梦泽的内门弟子，曾有云梦泽的外门弟子在机缘巧合之下见过她，一看画像就认出来了。” 黑奴儿感慨，有了写真一般的画像，他们的工作真的要好做很多，特别?是在寻人一事上，简直就是神器。 “我知道了，替我叫小白进来。”赵苏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不叫人看出一点多余的表情。 公子白正?处于变声期，借着埋头苦读的理由，掩饰他的不想说?话。不过大哥找他，他也只能拱手道：“大哥。” 多一个字，都不肯说?，当真是惜字如金。 “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办，你敢不敢。” “敢。”公子白一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明显察觉到，大哥有重要的事托付给他。 “还记得云梦泽吗？” 公子白一惊，他当然记得，更?记得削平一座山头的神/器。 “很好，这么多年，保生?已经查清楚云梦泽的山门在何处，你带人去炸/平了吧。”赵苏轻描淡写着，决定了一群人的生?死。 离开云梦泽之后的几年，他不是什么事都没做，而是吩咐早已潜伏在云梦泽外围的探子，全力打听云梦泽山门所在的位置。他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不能想做的时?候，却摸不着门路。这就是有钱，也有人的好处，没事提前?备一颗闲子，想用时?便有得用。 “喏。”公子白一脸激动，动用神/器啊，他做梦都要尝试一下呢。 第345章 “保生?和黑奴儿都跟你走，多听听有经验的人怎么说?，若是事情不在可控的范围内，保证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公子白提出让蒙贤同往，赵苏也一口答应下来。 所谓神/器就是炸/药，赵苏是不敢交给公子白的，另有一队人马伪装成商队，前?往云梦泽。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炸/药的不稳定性?，不是熟知性?情的人，很容易出事。 至于赵苏，他还要留在皇宫坐镇，于美人既然出身云梦泽，那么很多事便可以连贯起来。 秦皇本已到了一定的年纪，身体的机能在各方面都开始衰退，这也是他焦躁不安，并且脾气暴躁的原因所在。而云梦泽出身的人，有几个不会炼丹呢？ 只是炼丹的动静颇大，她肯定不是在皇宫里炼丹，难道在外头有渠道供应给她？ 挖，必须得深挖，赵苏信手再写一笔，记住了，等自?己老的时?候，多看看往事，不要落入别?人的圈套。从容的老去，享受生?命中每一段过程，不嫌弃衰老也是一种美德。 皇宫里的事，赵苏插不上手，也不适合插手。蒙梨和姬夫人接手，开始排查这位美人儿身边的人，终于发现?蛛丝马迹。 “公子所猜测的方向没有错，父皇去于美人宫里的时?间非常固定，当日?于美人会进献一枚丸药给父皇。”后头的话，蒙梨不太好意思说?出口，但不用说?，赵苏也明白。 丸药必然能提振精力，让秦皇龙精虎猛，而且头脑更?加清楚，身体也更?加有活力，重新找回?年轻时?的感觉。 事实?上，能够快速达到这种效果的丸药，无一不是虎狼之药。简单来说?，就是燃烧人体剩下的生?命力，用生?命的长度，来换取焕发青春的假象。 “宫外的线索正?在排查，现?在万不可打草惊蛇。”蒙梨害怕公子现?在就去找秦皇揭发于美人，若是秦皇不信，于美人定会改变渠道，到时?候再想要抓住她的把柄，就更?难了。 “父皇未必就不知道，只不过还是难抵诱惑。”赵苏平日?里，没少?说?过丹药之害，还硬是劝得秦皇没有食用徐福和卢生?敬上的丹丸。可见壮年时?的秦皇，在头脑清晰的时?候，也很清楚丹药没有方士说?的那么好。 可等到他身体衰老，精力不如以前?的时?候，那种生?命力正?在流逝的恐惧感，还是使?秦皇屈服，宁愿冒着风险去赌这一丝希望。 他也知道服食丹药会被太子以及朝臣反对，因为这么多年，在太子不遗余力的宣传之下，服食丹药有害已经成为主流思想。所以，秦皇瞒着所有人，所谓的宠幸如今看来，不过只是一个掩护罢了。 “那我们就算查出来，是不是也……”想到这一层，蒙梨也是一脸苦笑。 如果事情本身就是秦皇纵容的，那就算查出来又如何？ 说?不定还会让秦皇恼羞成怒，迁怒于他人。 “难怪三?斗大监什么都不说?。”蒙梨摇摇头，恐怕三?斗心里比谁都清楚，可这是秦皇自?己的意思，所以他才保持缄默。 “那也得先?查出来再说?。”赵苏抚额，真是没有一天清净日?子啊，外头的事刚按平就轮到宫里的事。 “我去一下书房。”赵苏再一次确定，陈胜吴广都在各自?的乡间，当着勤劳的农民，因为胆子大心眼活，是当地最?早种甘蔗的人家，日?子过的相当不错。 又因为赵苏废除徭役，改为招募，而让他们不必再和之前?的历史一样，走上一条不归路。 事实?上，历史上秦国二世时?的起义，大多都是因为徭役而起。苛刻的徭役政策，动辄杀头连坐的酷刑，真的是进退都是死路，让人不得不反。 有时?候赵苏翻看之前?的政策，都忍不住生?出一种，制定政策的人，是不是怕秦国的江山太稳，百姓不反，这才定出一计，让人不得不反。 “项羽现?在在干什么？”秦皇的状态不稳，赵苏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几个容易起火的点，生?怕他们一起爆发。 得运拿着最?近寄来的一封信道：“尉缭来信，说?有人给项羽带信，然后他带着小虞姬上了船，有可能去与张良汇和。顺手的，还带走了岛上一些跟他走得近的人。” 张良啊，既然能来信就说?明还活着，让项羽去找他就说?明混的还不错，而且还挺需要人手。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座岛上窝着，但想靠一个岛的资源登上中原，只能是痴人说?梦。希望他们就留守在岛上，随便他们称这座岛是楚国还是韩国都好，只要他们自?己开心就好。 将人都吸引到岛上去发展，看起来效果不错的样子，赵苏再看看不停增长的人口，将目光从外头再转回?内部。 于美人的渠道刚排查清楚，蒙梨和姬夫人还在商量怎么揭穿这件事，就有另一件消息传入皇宫。 云梦泽深处，有一座山头被天神降下神威，直接削平。 秦皇深夜召见太子，赵苏看着三?斗，重复道：“父皇现?在在于美人的宫里？” “是，陛下召太子即刻前?往。” 赵苏点点头，“我穿好衣裳马上就去。” 蒙梨扶赵苏披上衣裳的同时?，小声问道：“我即刻给姬夫人报信。” “嗯。”赵苏微不可闻的给出反应，换好衣裳匆匆跟着三?斗往后宫而去。 按理一个美人是不可能居住单独一座宫殿，须和其他美人或是良人同住一宫，但自?从于美人得到秦皇的宠幸，便将与她同住的人都迁往他处，只留下于美人一人居住在主殿之中。 赵苏进去的是寝宫，秦皇披了衣裳坐在桌前?，神色有点烦躁。而身后的纱帘垂下，隐约露出里头的床榻。而纱帘后，还有一个娇小的身影隐于其间。只扫了一眼，赵苏便飞快的转移视线。 “回?父皇的话，云梦泽的山门被毁，是儿臣做下的。”他没有迟疑的承担下来。 同时?眼角的余光往纱帘后一扫，发现?纱帘剧烈的抖动，可见隐身在里头的人，情绪非常激动。 秦皇瞬间暴怒，用力将桌上的茶杯掷向赵苏。 赵苏没躲，也不敢躲，茶杯砸到他的身上，当即四分五裂，茶水泼溅他一身，茶叶挂得全身到处都是，看上去狼狈极了。 “你可知他们是神仙门人，你不怕引来报复？”秦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惊骇莫名，对于云梦泽，秦国上下大多数人都是抱着敬畏之心，就连秦皇也不例外。 赵苏仍然端正?的跪坐在秦皇面前?，就连飞溅到脸上的茶水，也没有试图去擦拭。 “如果神仙门人，企图染指世俗权力，那么他们就不是什么神仙门人，更?不配做神仙。儿臣警告过他们，打过样版，他们没有听进去，或者以为儿臣只敢说?不敢做。可他们错了，儿臣维护秦国的决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决。无论是谁，儿臣不惜一战。” “陛下，陛下，太子无端指责云梦泽，种种事由都是假的，断了您的仙丹，毁了您长生?不老的希望才是真啊。” 纱帘后出来一个人，正?是于美人。她泪水琏琏，双膝跪地，俯到秦皇的腿上，美人垂泪，着实?惹人怜爱。 “笑话，真有长生?不老，你们云梦泽的坟头又是用来干什么的？要不要我让人挖几根骨头回?来给你看看。”赵苏这几年将云梦泽的地形，打听的极为清楚，一张嘴，随便就能将于美人的话堵上。 秦皇看一眼扶苏，又看一眼于美人，眼神里全是挣扎。一面是理智一面是虚幻，两?厢厮杀的厉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那是因为天材地宝难得，数百年积攒只够炼出一副。”于美人继续哭泣。 “所以你们门主不吃，长老不吃，也不用云梦泽的身份大张旗鼓进献于陛下。就派你这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妖女，偷偷摸摸的给陛下吃。” 偷偷摸摸四个字，让秦皇微微有些不自?在，这些他都知道，也是他选择隐瞒。 第216章 海战 紧急军情 “何?来偷偷摸摸, 分明就是防着你。”于美人色厉内荏，但表面的?强硬，却?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心?虚。 “闭嘴。”秦皇比任何?人都愤怒, 这是隐匿于内心?深处，连他自?己都不愿意触碰的?地?方。 他的?长子无可挑剔, 孝顺他的?父皇，友爱他的?兄弟, 对姐妹们大方, 仿佛有用不完的?爱, 支撑他不断的?给予。 这样的?儿子，他喜欢吗？当然非常喜欢, 扶苏简直是所有父亲眼?中的?完美儿子。 可如果这个儿子终有一天, 会接过你手里所有的?一切呢？他比你更理?智，更会把握人心?呢？你甚至能预感到，他将比你做的?更好, 得到更多人的?爱戴和尊重呢？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当父亲的?只会欣慰, 但如果是一个帝王呢？ 第346章 这种?喜欢, 会随着自?己的?衰老，一点点变质, 但他永远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于美人并不知道, 她已经将一位帝王身上最后的?遮羞布揭下，她看到秦皇恼羞成怒，还?在为自?己猜中了秦皇的?心?思而得意。 “陛下, 您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啊，可是看看太子是如何?逼迫您的?。他分明就是图谋不轨，想要谋反篡位啊陛下。”于美人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秦皇闭了闭眼?睛, 站了起来，走向摆放着自?己佩刀的?长几。赵苏轻叹一口气，似是不忍看，闭上了眼?睛。三斗更是几乎将头压到脚面，不敢用目光触碰屋内的?任何?一个人。 于美人眼?里有一丝压抑的?惊喜，很快，寒光一闪而过，带起一抹血色，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从?难以?置信到失去神采，不过短短一瞬。 双手捂住咽喉的?于美人，缓缓滑到地?上，闭上双眼?，一颗眼?泪从?眼?角滑下，滑过她洁白美丽的?脸庞，滴哒一声?，落到鲜艳的?血色中，消失无痕迹。 “神仙门人也一样怕刀剑。”秦皇似是自?嘲，又似是给自?己搬了一个台阶。 赵苏睁眼?，拱手道：“父皇英明。” 三斗已经躬着身子，飞快的?将于美人抬出?去，又飞快的?擦干地?面，甚至还?贴心?的?点燃一炉婴香，祛除血腥的?味道。 “下去吧。”秦皇什么都不想再说。 “是。”赵苏离开时，于美人的?宫外，站着姬无眉，她的?身后是绑住的?几个宫人。 “姬夫人，更深露重，回去吧。” 姬无眉展颜一笑，“我也觉得，不该半夜来扰陛下清净，些许小?事我自?己便处理?了吧。” 转身登上车辇，身后的?人拎着几个捆的?跟棕子一样的?宫人，跟在姬夫人身后，由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蒙梨早已候在太子府与?皇宫相连的?门口，看到赵苏快走几步，扑入他的?怀中。 回到房间?里的?赵苏，蒙梨给他裹上被子还?在一个劲的?叫冷，蒙梨不由急了，“公子，到底出?了何?事，哪怕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一起承担。” “梨梨。”赵苏翻身抱住她，这是他许久都没有叫过的?小?名，蒙梨怔了一下，忽然就哭了起来。 她知道，公子此时的?心?情一定非常糟蹋，她紧紧抱着他，头埋在他的?怀里，“你还?有我，你不是总说想去天涯海角，想驾着船去未知的?孤岛吗？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都在，我都在你身边。” 无论如何?，只要和公子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 “没事没事，于美人死了，父皇动的?手。”赵苏紧紧搂着蒙梨，听她用笨拙的?口吻安慰自?己，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蒙梨知道公子没有说出?所有的?实话，但她并没有追问，而是吹灭了蜡烛。 激情褪去，蒙梨沉沉睡去，赵苏的?情绪已经被彻底安抚下来。但他睡不着，也不想睡。如果这个时候有根烟就好了，他想了想，作了一个抽烟的?动作，再假装自?己吐出?烟圈。 假动作将他自?己逗笑了，笑出?了眼?泪的?那一种?。 心?里的?恐惧却?不能跟任何?人说，他不想吓到蒙梨，毕竟多一个人提心?吊胆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 于美人是云梦泽的?内门弟子，她有美貌，可能也学习过怎么让男人臣服于自?己脚下。但她并不了解一个帝王，内心?深处那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还?有绝不可践踏的?颜面。 这样的?践踏，足以?让一个帝王发动一场战争，死一个女?人，几乎算是最和平最温柔的?下场。 她并不明白，秦皇内心深处那矛盾重重的心?理?。 一面爱着自?己的?儿子，一面恨着自?己的?儿子； 一面知道丹丸有害，一面盼着丹丸长生； 一面知道自?己已经老去，一面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所有的?矛盾都在秦皇的?内心?深处煎熬发酵，谁也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的?怪物，而帝王的?尊严又不允许他让任何?人得以?窥视到他的?内心?。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他终于撕下这层面纱，以?后是重新戴上，大家假装遗忘这一切。还?是干脆放飞自?我，放出?心?里的?怪物折磨身边的?人呢？ 赵苏知道自?己的?处境，真正艰难起来，而且会越来越难。 这是一个老去的?帝王，和一个年轻的继承人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和心?结，没有灵丹妙药更没有什么通关宝典。 他只能见招拆招，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争取在走这根独木桥的时候，不要掉下去。 行百里者半九十，赵苏总算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前头走了九十里，都不及最后十里来得凶险啊。 最为关键的?是，这最后十里，不看你走的?多快，也不看你走的?多稳，更不看你走的?多好。完全就是一种?心?理?上的?博弈，而这种?心?理?微妙就微妙在，没法说没法看，纯粹只能去自?己感受。 吐出?最后一个虚假的?烟圈，赵苏放下手指，转头去看玻璃窗，天色已经亮了，一道霞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出?来，打到室内。昏暗的?室内亮起一道桔红色的?光，看着就让人心?生温暖。 又是新的?一天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谁说过这句话来着，赵苏坐起来，他竟然已经记不清了。 公子白甩开大部队，和蒙贤先回到咸阳，一回太子府直接冲进公子的?书房。一进去，就往大哥的?怀里钻，赵苏被他逗笑了，使劲拍着他的?肩膀，“干什么呢，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个头。” 当年的?小?毛头，可以?架在自?己肩膀上坐着的?三头身小?娃娃，已经是一个少年了啊。只微微比赵苏略矮一点，但明显再过两年就得超过大哥的?少年。 公子白咬了咬嘴唇，“大哥，我把他们毁掉了。没有别人看到过，除了我。” 为什么一定要让公子白去，赵苏就是怕云梦泽的?两卷天书落到别人手里。虽然他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被炸/药炸成粉碎，掩埋于青山之下，不可能再被找回来，但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现在看看，意外不就来了。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告诉过你会有余震。”赵苏有些生气，他让公子白去但并不希望他冒险。 “放心?吧大哥，我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两卷天书雕刻在只有云梦泽知道的?洞府的?墙壁之上。”就算毁掉云梦泽，只要天书没事，若干年后又会有一个新的?云梦泽出?现。 不过公子白发现后，直接在墙壁上凿出?小?洞填充炸/药，保证炸的?一干二净，不会留下一点痕迹。 “是不是很害怕。”赵苏轻拍公子白，微笑着看着他。 公子白点头，关于秦朝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却?叫他如坠冰窖，手足冰冷，全身的?血液都差点冻住。他不敢相信秦朝的?结果，会是那么难堪又可怕。 一定是假的?，是这些人编的?，可理?智又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的?，否则大哥为什么会特?定针对李斯与?赵高，一定要让他们离开朝堂，离父皇远远的?。 大哥一定是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改变这个世界，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及所有人的?命运。 “现在不用怕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公子白很想哭，人人都道大哥幸运，出?生即为长子，得父皇喜欢，又没有有力的?竞争者，轻轻松松就能登上太子的?宝座。 可这些人哪里知道大哥身上背负着什么，如果不是大哥，他们所有人，很多很多的?人，已经死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得潇潇洒洒，还?有功夫大喊空虚寂寞无聊。 “大哥，你太不容易了。”公子白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面对大哥的?时候，他永远都是被大哥从?祠堂里带走的?那个流鼻涕的?小?孩子，袒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乖，知道大哥不容易，以?后就少带着福安到处惹祸。”子婴大了，福安又到了喜欢捣蛋，又有能力捣蛋的?年纪，于是公子白又成了福安捣蛋时，最坚强的?后盾和军师。 “我以?后不会了。”公子白变声?的?嗓子，把一句带着撒娇的?话，说成了宣誓的?效果。 “嗯，是真的?才好，出?去玩吧，把这件事忘掉，对任何?人，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公子白慎重的?点头，“我明白，这个秘密我会带进坟墓里的?。” 于美人的?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不过就是多了一个暴/毙而亡的?美人罢了。至于她进献给秦皇的?丹药，是通过宫外的?炼丹室，再由一个个人送入宫中，到达她的?手里。 第347章 这些人都被姬夫人排查清楚，一个个捉起来问完话，再交给少府处理?。而炼丹房的?所有材料，也都送到了秦皇的?案头。 秦皇看到炼丹的?材料，当即大怒，命少府将捉拿的?人统统腰斩。 不知道是心?病，还?是真的?病了，秦皇的?身体仿佛一夜之间?变褪化为老人，时不时便觉得全身都难受。御医来问诊时，却?又说不出?来到底何?处难受，又怎么个难受法。 一旦发病，脾气便暴躁无比，秦川殿伺候的?宫人，轻则被茶杯所砸，重则被一脚踢到胸口吐血。 就连三斗的?额头也多了一个青色的?大包，让他无比的?难堪。 御医用了很多药，可都无法缓解秦皇的?症状，嘴里不敢说，心?里却?明白，秦皇被妖女?所献的?丹丸伤了本源。如今体内阴阳失调，加上身体老化，自?然是全身都不舒服。 最后试了许多药方，发现最有效果的?竟然还?是参茶，但御医很快发现，秦皇私自?加大了参茶的?用量。他们苦劝无效，又不能将秦皇用药的?情况告诉任何?人，愁得头发都白了。 秦皇发现自?己鼻血长流不止的?时候，再次召太子入宫。 一入宫就有一只茶杯朝着他的?脚底砸过来，赵苏闭了一下眼?睛，这是今年来的?第几次了，他已经数不清了。 这回又是为了什么，赵苏闻了闻满室浓得过份的?参味，心?里有了数。这一回大概是要怪他，不该敬上人参，人参不是治病的?，反而是害病的?吧。 秦皇的?指责还?未说完，就听到三斗拉长了尖细的?声?音，“陛下，军情急奏。” “立刻报上来。”秦皇立刻收声?，从?一个情绪失措的?老人变回睿智的?帝王。 赵苏也跟着心?中一紧，到底是哪儿来的?军情，他昨日才听过回报，几个关键人物都沉迷于赚钱或是做官的?大业之中，没有异常。 “从?海上而来？”秦皇看完奏报，示意三斗将折子递给太子。 赵苏接过一看，极乐岛，远望岛，熊湾岛，都发来紧急军情，有人入侵这三座岛屿，想要占为已有。 “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是谁有这样的?能力，不光秦皇，所有人都想知道，是谁？ 只有赵苏心?里略微有点谱，怕不是张良季布还?有项羽已经合流。 虽然军情紧急，但大家都没有太过慌张，因为战争远离中原，只是发生在外围的?岛屿之上。 “宣朝臣觐见。”秦皇没有丝毫耽搁的?下发指令。 面对太子的?态度也变了，再不见丝毫不讲道理?的?偏执，而是飞快的?说出?一条条命令。 “喏。”赵苏大声?应道：“儿臣即刻去办。” 打仗，无非就是提供粮草，组织好物资，剩下的?就是将领的?事。 “立刻着杨义成和赵佗，带兵出?发，所有海船全部征用。”秦皇下令，所谓征用，不管船是商用还?是官用的?，战争时期全征为军用。 朝臣和将领们都立于殿上，杨义成和赵佗激动的?上前领命。能够再次披甲上阵，不知让多少人羡慕不已。而且这是海战，训练多年第一次即将面对的?海战，对于从?来没有经历过海战的?将领来说，也是殊为难得的?经历和荣耀。 赵苏请求亲去闽越督战，秦皇准了，顺势将子婴接到自?己宫中养育。 这一手即保证了赵苏的?太子之位不可动摇，让宫中其他公子不要因为战争生出?什么不该生出?的?心?思，也安了太子的?心?。 可事实上，赵苏并不希望子婴被带离蒙梨身边，可这是父皇的?恩典，他不得不谢恩，还?要开开心?心?将子婴送入宫中。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我让你叔叔搬到青桐宫里去住，有事多和他商量。好好陪皇爷爷，不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我知道，爹爹不在的?时候，我也会保护好娘亲和弟弟妹妹的?。就像，就像之前做过的?一样。”子婴是指几年前，因为时疫赵苏离开的?那段时间?。 “是，子婴是爹爹最好的?儿子，爹爹为你感到骄傲。”赵苏的?手搭到子婴的?肩膀搂住。 子婴很是得意的?仰头，“那是当然。” 他知道，自?己和所有的?堂兄弟们，都活的?不一样。他的?爹爹身份最为尊贵，却?不从?像那些堂叔一样，要么不理?自?己的?孩子，理?的?时候又是非打即骂。导致他的?堂兄弟见了他们的?父亲，个个如同老鼠见了猫。 他的?娘亲也和别人的?娘亲不同，对他从?来不会没有原则的?予取予求，也不会哭着求他努力上进，更不会说出?你要比某某某更上进的?话。 就连所有人都害怕的?皇爷爷，对他也是不同的?。 所以?他见到皇爷爷的?时候，很自?然就上前牵住皇爷爷的?手，“皇爷爷，您别担心?，我爹爹不在，但我会保护您的?。” 宫殿里响起大笑声?，三斗偷偷抹了抹眼?泪，陛下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真好，真好啊。 赵苏去闽越一方面是督战，一方面也想见一见蒙殊，少年时的?友人，一别经年。书信往来再多，也不能抵消这份想念。 一路紧赶慢赶，蒙殊接到信，直接到闽越最外围接到赵苏。一见面，两个人就跳下马，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紧接着便是互相给了对方一拳。 “看看你这体质，不行了啊。”蒙殊敲着赵苏的?胸口，以?前还?有几块肌肉，现在明显团结到一起。 赵苏斜了他一眼?，“在闽越发胖的?，你也是独一份吧。” 大多数人到闽越都被这里炎热的?天气弄得胃口全无，又因为山路而运动量加大，自?然都瘦了。能胖起来的?，也就数蒙殊这种?少数的?异类。 蒙殊大笑起来，再次拥抱他，“别说这么扫兴的?事了，咱们说点高兴的?。” “要打仗了。”赵苏提醒他。 蒙殊无所谓道：“那是因为这三座岛上没有驻军，不是已经准备打过去了吗？” 大部分朝臣，特?别是武将，对于秦国的?军事力量那是相当的?有信心?。赵苏却?有点担心?，对方可是项羽加张良的?组合，项羽的?武勇是整部中国历史翻开，都数得着的?名将。将一干秦国的?军神都斩落马下，绝不是好相与?之辈。 再加上一个张良，还?有季布，就如同给龙驹插上翅膀，根本猜不到他最后能飞得多高。 唯一的?好处就是，战场放到海域上，而不是中原的?土地?上，对百姓的?伤害减到最低。不会因为战争，而让一些蠢蠢欲动之辈，以?为自?己有了机会，趁虚而起，更不会因为战争而影响国家的?税收和粮食产量。 “海船都征用了，杨义成赵佗他们早几日便到了，我看以?后水师得常驻闽越才是。” “常驻的?事我出?发的?时候，父皇已经有了定论，不日圣旨便会下发。征用海船的?商人怎么样，可有怨言。”赵苏问道。 “怨言肯定是有，不过他们自?己也清楚，真要是这几座岛被别人占了，他们要船又有什么用？”蒙殊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可未必，他们是商人，什么生意都能做，最擅长夹缝里求生存。”赵苏冷笑。 蒙殊回过味来了，“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对方是什么人？船有多少，从?何?而来？武器有多少，从?何?而来？船上作战的?是什么人，从?何?而来？” 一连好几个从?何?而来，直接将蒙殊给问懵了。秦国不是第一次与?人交战，这么多年的?战争，已经形成一个惯性思维。没人会去想，对方的?武器和士兵从?何?而来？ “这……”蒙殊挠挠头，“对啊，外头的?岛上都是些蛮夷野人，这些武装好的?士兵，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赵苏摇头，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已经放松警惕，果然没有没有敌人也不是好事啊。 蒙殊虽然有些糊涂，但在准备粮草，征收海船这上头，却?没有一点马虎。 杨义成和赵佗的?探子都放了出?去，唯一可惜的?是，海平面没有任何?遮掩，岛上的?人口也少，探子能够成功混入的?难度可以?说是相当大。 但当探子还?是将消息带回来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对方的?士兵竟然是皮肤黝黑的?人种?，而他们的?首领说的?竟然是中原话，虽然语法水平极差，就跟小?孩子差不多，但字正圆腔。 “这些人一登岛，就把岛上的?百姓吓坏了，以?为他们是妖魔鬼怪。”探子亲眼?见到，描述起来，至今心?有余悸。全身都是黑色的?皮肤，对现在的?古人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赵苏的?嘴张的?最大，半天合不拢，乖乖的?，张良竟然真的?找到了非洲，还?组织人手反攻中原。这家伙可真有能耐，竟然能将语言不通的?黑人忽悠到武装起来跨海而战，这组织能力忽悠能力，响当当啊。 第348章 第217章 天选之子 老天爷是观战还是偏帮 “熊湾岛上的虞姬和尉缭呢。”赵苏听完探子的话, 不像其他人都在探讨黑色皮肤的人种是怎么回事，而是问起了这两个人。 “他们运气不错，在这些人攻打熊湾岛之前的半年, 就带着徐福，到闽越生活了。”最关键的原因是, 云梦泽没有了，那?么之前的约定便不用算数。尉缭知道?这个消息后?, 立刻启程返回中原, 只不过他没有回去重?振云梦泽, 而是选择在闽越安家。 买了一片茶园，请人种植采摘, 再自己动手炒青。 “不知道?他是怎么学的, 反正谁炒的茶叶，都不如他炒出来?的香。”蒙殊也是挺佩服这个人，聪明?人真是学什?么都快, 学什?么都好。 “安排一下，我要见见他们。”赵苏刚说完话呢, 蒙殊府上的人就来?报, 说是尉先生和夫人到访。 这两人都曾在蒙殊的府上住过，两边一直都有来?往, 府里的下人也都记得这一对长相出众的夫妻。 “听闻太子到闽越, 我们夫妻二人特来?拜见。”尉缭带着虞姬跪下，赵苏以为他作戏，没想到他还真带着人, 规规矩矩跪下磕头。 “起吧。”赵苏也不欲难为他们，他这人一向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无关人士退场, 屋里只剩下自己人时，尉缭开口道?：“前事种种都已如过眼云烟，如今尉辽已是秦国子民，自愿前来?为太子殿下分?忧。” 能够重?新回到中原，已经足够尉缭惊喜交加，加之太子打破天书所定下的谶言，更是让云梦泽直接灰飞烟灭，他再也生不起一丝相争的念头。只愿这辈子生活在中原的土地上，有虞姬相伴，安稳的度过余生。 “你们知道?些什?么？”赵苏看了一眼虞姬，看她微隆的腹部，顺便道?了一句，“恭喜。” 虞姬羞涩的一笑，递上一封家书，“太子殿下请过目。” 赵苏一眼就看出是小虞姬的笔迹，无他，这字迹和公子白的有七分?相似。 信就是写给赵苏的，托姐姐虞姬转达。 看完信，赵苏了然，原来?张良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一路摸到非洲大陆，阴错阳差的救了登陆后?遇到的一个小国家的国王。 张良这样的人，在中原都是人尖子，跑到蛮荒之地那?简直是如鱼得水，直接就给自己扣了一项救世主?的帽子，成了当地人的神明?。 国王也很有风格的，心甘情?愿的，让位给张良，张良也不客气的带着这个小国家一路推进，直接吞并了周边的五个国家。 他教习汉语，让这个刚刚萌芽的文明?直接嫁接上中原文明?，无论在文明?，农耕，医疗还是国家体制上，来?了一个大大的飞跃。 等他站住脚跟，就想办法通知项羽，项羽虽然应了小虞姬的请求，在熊湾岛定居。但几年过去，碌碌无为的生活，已经让他忍无可忍，恰好接到张良的来?信，立刻响应，带了一票人投奔张良。 等到了非洲大陆，发现那?边天花横行，死伤无数。于?是小虞姬便用牛痘接种的方法，给健康人注射疫苗。很快，神明?便易了位，项羽取代张良成为这些人眼里新的神，当然，小虞姬也成为神/女。 张良也很光棍，直接让位给了项羽，让他当上国王，自己自封为丞相，季布为大将?军。 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封国号为楚，宣布楚国在新的大陆上，复国成功。 赵苏看到这儿，忍不住摸摸下巴，“这样也行啊。” 看样子这些人都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只要敢冒险，什?么好事都能遇上。 小虞姬也提到，他们准备充份就会重?新回到中原。这封信应该是很久以前写的，只不过路途遥远，又要保密，直到如今才送到虞姬的手里。虞姬拿到信的时候，三座岛已经落到对方手里。 很快蒙殊也找到吃里扒外?的商人，有人用十倍的价格购买中原的所有物资，无论什?么都要，还用黄金付帐，所以一直有几户商家在同对方秘密交易。 “人已经抓了，至少诛三族，我倒要看看他们赚这么多钱有什?么用，留着黄泉路上用吗？” 蒙殊吐槽，根本不懂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真要是物资也就罢了，当作正常生意做也不是不行。但是武器和海船是可以随便和外?族买卖的吗，就算没被捉住，引狼入室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商人便是这样，出了名的短视和功利，若非大智慧者，是勘不透的。”赵苏丝毫不意外?商人在其中所起的作用，这就是商人好用，但绝不能信任的原因所在。因为商人眼里只有钱，没有国家，更没有荣誉。 “我看你好像不怎么担心。”蒙殊看公子悠悠闲闲的模样，竟直接坐下来?，拿了笔画画。 “项羽虽然武勇，但战争不是凭个人武勇可以解决问题的。喏，这份地图，交给尉缭，告诉他，他的任务就是让项羽掉转船头去欧洲。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我保证他从此就是尉辽，是大秦的子民。” “你都说个人武勇不足为虑，为什?么还要派说客劝他们去这个什?么欧洲。”蒙殊不解，在他看来?，敌人来?了，杀光他们才是正理。 “退无可退的时候，当然是不啰嗦，能杀光就杀光。但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吗？他们想要一块富裕的大陆，欧洲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前提是要先打败他们，然后?再给他们一个选项。” 赵苏自己并不想去开拓版图，开拓版图听起来?很美?好，但整个国家，都要在极长的一段时间，将?大量的物资供应给军队，而直线降低整个国家的经济活力。 更何况，就秦国的人口来?说，打下来?的土地也不见得有人去占领。他更多的是让秦人和外?头的世界有所联系，知道?外头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给未来?有野心的人，提供一个发挥的出口，也给未来?人口爆炸增长的时候，提供一个可以扩张的参考。 他还有一点隐秘的小心思，让每个地方的人都受到中原文明?的影响，占领所有的土地是不现实的，他不是魔鬼，干不出屠杀所有原住民，然后?占领人家土地的事。 但传播文明?的火种，将?中原文明?的先进性传播出去，倒是赵苏挺乐意干的事。 蒙殊收下地图，转交尉缭之后?，尉缭再次来访求见太子殿下。在蒙殊府里的书房中，两个人商谈了许久，尉缭这才拿着地图离开。 赵佗和杨义成带兵登上海船，向熊湾岛出发，准备沿着海路，将?岛屿一座座收回来?。 赵苏身边的保生登上杨义成的海船，他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去熊湾岛查看隐在深山中制作炸/药的死士，有没有受到这次的影响。 蒙殊将?通敌的商人审完后?，连同卷宗押往咸阳，剩下的时间便整日随着太子殿下在闽越四处闲逛。 “初来?时，人人都说这里是瘴疫之地，避如蛇蝎，其实真的过来?了才知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公子点拔之后?，更是处处都是商机。 “有了码头，通了海路之后?，这里只会更好。下一步，是寻找海路通往身毒和波斯的海路。”在这个时代，无论哪条路都艰难无比，但海路的运输能力，比陆路要强得多。 去往西域和身毒的骆驼商队，依然有很多人，但再怎么庞大的商队，都比不上一条海船的运输能力。而且要说风险，究竟是沙漠更危险，雪山更危险还是海洋更危险，这还真不好说。 蒙殊更加高兴了，那?意味着闽越的码头，会更加繁华。海船就意味着税收，还可以拉动就业，商人的就近采买，以及消费等等，光想想，蒙殊的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赵苏的眼睛也微微眯起来?，“不光是闽越，南海桂林和象郡也会选合适的地方，修建码头，给海船进行补给和停靠。” 蒙殊抽抽嘴角，“杨瑞和肯定很高兴。” “吃什?么醋啊，你还真想一辈子留在闽越，不回咸阳了吗？”对于?蒙殊，赵苏说话无疑要放松的多。 蒙殊嘿嘿笑了起来?，“这倒是。” 他可是太子殿下的发小，一旦太子登基，他得是什?么身份啊，想想就倍儿爽。 保生的消息，回来?的很快，死士在熊湾岛的深山里，这些登岛的人并没有深入山林，所以他们安然无恙。 “他们还问，需不需要他们协助。” “不用。”不到万不得已，赵苏不打算将?跨越时代的武器，运用到现在的战争当中。 中原文明?需要保留一点血性，真刀真枪拼回来?的国土，也更能让后?世的子孙记住，这是他们先辈流过血的地方，一寸都不能放弃。 “战争情?况如何？”赵苏关心道?。 “据说这些黑色皮肤的士兵，力大无穷，身形敏捷，所以杨小将?军十分?小心，很谨慎的步步推进。”保生斟酌一下用词说道?。 第349章 赵苏明?白了，战况不容乐观，不过杨义成的谨慎是对的，对自己不了解的人或事，不能一味蛮干。 赵佗去了远望岛，目前也已经进入了激烈的交锋之中。赵佗率先发现了这些黑皮肤士兵的劣势，他们虽然个体的实力不错，但配合极差，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何谓配合。 等到杨义成这边也发现破绽，击溃对方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等战报送到，赵苏抽抽眼角，而蒙殊则是目瞪口呆，“交纳赎金，还能这么玩？” 这些被击溃的士兵和首领一见事不可违，没有半点苦战的心思，立刻举手投降，首领还操着没有语法的中文，说他们愿意用黄金来?赎回自由。 中原的战争里，从?来?没有这种说法，更多的是宁死不屈，或是斩草除根。没听说还能交点钱，就把敌人放了的事。 赵苏则是闷笑，“先关起来?吧，别?弄死了吧，没准还能换回一大笔黄金呢。” 在文明?初蒙的阶段，非洲或是欧洲都有大大小小的部落争抢地盘，他们当中很早就诞生了阶级，平民依附于?贵族生活，是贵族的私有财产。大部分?人世世代代就这么生活着，也不认为自己是贵族的私有财产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战争不过是争抢物资的手段，既然俘虏也能换回物资，为什?么不换呢。不同的文明?自有他不同的逻辑，第?一次不同文明?之间的碰撞，就在黄金换俘虏的笑料中产生。 没人相信会有人用黄金赎回这些士兵，但在成功收复了熊湾岛和远望岛后?，对方竟然真的派来?了使臣，而这个使臣还是中原人。 杨义成见到来?人，气到七窍成烟，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还敢回来?，原来?都是你搞得鬼。” 来?人正是杨义成的副将?，当初带着船队去极乐岛，结果一去不回的人。 副将?双手举过头顶，大喊道?：“将?军，小人冤枉，冤枉啊。” 他也不想的，他有家有口还有大好前程，如果早知道?当初因为缺少人手，而随意招募的两个船员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上船。 可后?悔已经是无用，等到全部的人都倒向这两个外?来?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太遥远，需要经验丰富的人坐镇，也不会留下我的性命。”副将?不想死，更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海上，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杨义成虽然恨副将?的不争气，但同时也后?悔自己将?忠心的人都带回咸阳接受封赏，导致留守在闽越的船员以游侠为主?，而又临时招募了不熟悉的人手，这才酿成大祸。 “你若是能戴罪立功……” “谢过将?军，可是小人，已经回不了头了。”副将?开始是为了保命假降，可是随着张良在外?头征战，过上被人奉为神灵的日子，他心里的天平已经慢慢倾斜。这种感觉太好了，他已经上瘾，戒不掉了。 “你……”杨义成闭上眼，再次睁开后?，割掉自己的一片衣角，“自此，你好自为之。” 副将?送上的是五百两黄金的赎金，先付一半定金，等接到人再送上另外?一半。 张良也不喜欢赎金这种做法，当然，他绑别?人换黄金的时候，还是挺乐意的，但反过来?就不太乐意了。但终究他们的人太少，想要统治大量和自己完全不同种族的人，也必须得适当的尊重?当地的风俗。 而当地的赎金风俗是如此盛行，如果他打破这个原则，任由这些俘虏去死，那?他手下的人，恐怕当天就会跑个精光。 除了赵苏，所有人都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送上赎金，来?换那?几百上千个俘虏。 “换，告诉使臣，极乐岛一战，我希望他们拿出一点诚意来?。” 收回来?的熊湾岛和远望岛，开始建设类似坞堡一样的建筑，将?人类的居住地紧紧团在一起，不仅能有效防护野兽，更能应对海盗或是别?的地方的入侵者。 极乐岛一战诚意十足，项羽张良以及季布，都出现了。而杨义成和赵佗自然是全力攻打，并且利用对方的弱点，定出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赵苏也想上岛，但蒙殊直接拦腰抱住他，断了他的念想。不过，也有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从?咸阳匆匆赶来?的蒙贤，登上了杨义成的战船。 “这算什?么，命运之战吗？”赵苏算了算这一战的人，另一个时空的南越大帝赵佗，一方霸主?项羽，辅佐刘邦成就雄图霸业的张良，还有千金一诺的季布，以及千古佳人小虞姬，再加两个在另一个时空没机会出现，这个时空却名声?鹊起的蒙贤和杨义成。 全都是天选之子，也不知道?他们战成一团，老天爷是观战还是偏帮。赵苏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老天爷会怎么做？ “太子殿下，这是夫人还有韩詹事的书信。”陈立也是随着蒙贤一块过来?的，此时奉上书信。 哦，又多一个老天爷的亲儿子，赵苏看了一眼陈立，真心觉得蒙梨和韩书是故意的，故意让他过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安排陈大人住在太子殿下的隔壁房间。”蒙殊瞬间就做出决定。 吉祥物不用在此时，又用在何时？ 一场大战此时已经开始，杨义成和赵佗此时自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蒙贤举起自己的佩刀，“项羽何在？”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着你。”一群士兵退到两边，在张良和季布的簇拥下，项羽手持一把长刀走了出来?，已经成为青年人的他们，早已褪去少年时的稚气，谁也不知道?少年时的一段友谊还能在对方心里留下多少痕迹。 “生活在自己的国家不好吗？宁愿和这些人在一起，也不愿意成为秦国人？”蒙贤的固执是连公子白都头疼的事，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项羽的想法。 在他眼里，成为一个秦国人，哪怕是普通的秦国百姓，都是一件足以骄傲的事情?。殊不知，那?些来?自西域小国家的王子，看向秦国百姓时，都流露出羡慕的目光。身为上国的子民，根本就是那?些蛮夷的梦想啊。 可是项羽竟然抛弃掉这么令人骄傲的身份，去和一群还不知道?吃生肉还是熟肉的蛮夷为伴。就是成为他们的王又如何，一群野蛮人的王，很值得骄傲吗？ 项羽摇摇头，刀尖对准蒙贤，“那?是你们的秦国，不是我的。”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认同统一后?的秦国，也不认可强加到自己身上的身份。 “虚伪。”蒙贤“呸”了一口，“承认自己是乱臣贼子有那?么难吗？” 项羽微微一笑，虽然蒙贤的固执一如既往的讨人厌，但熟悉的风格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一点怀念。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项羽不想再解释，野心已经点燃，想要熄灭是不可能的，他曾经以为为了某个人，是可以的。 可后?来?发现，还是不行，可能血脉里流着的，就是必须征战四方的血液，是无法甘于?平庸的血液。 “道?理说服不了，那?就用手里的武器说服吧。”蒙贤冲上去，项羽也冲上去，两个男人，瞬间拼杀在一起。 赵佗一指张良，“来?啊。” 杨义成对上季布，大吼一声?上前，各自身后?的士兵也战成一团。 比起他们以前经历过的战争，极乐岛上的战争，就人数来?说，更像几个贵族带着自家的亲卫群殴。比起动辄几万人，几十万人的战场，上千人混战在一起完全不够看。但是海战的特殊性已经决定了，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士兵参与?。 而项羽他们经营多年，也才带来?这么多人而已，更多就很难办到了。他们打的主?意，是占领几个岛屿，做为跳板再攻入中原。甚至他们一开始已经成功了，可惜秦国的军队一旦反应过来?，组织能力和反应，都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能比的。 原本在另一块大陆上，带着这些人训练打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那?片大陆上的佼佼者，可是放到这里一看，和组织严明?的军队一比，还是有着明?显的差别?。 这样的差别?，实在叫人绝望，哪怕项羽确实武勇，可是一个人再武勇，也不可能面?对整支军队。这是战争，不是打擂台，更不是比赛。 “既然你选择不做秦人，为什?么还要回来?？”蒙贤气喘吁吁的质问。 他曾经想过无数次自己和项羽的交手，但他并不愿意这一天真的来?到，成为事实。固执的人有时候恨得让人咬牙，但念旧的时候，又让人恨不起来?。 项羽眼里闪过一丝愧色，随即道?：“我只是想替楚复国，何错之有。” “虚伪，楚国的王室都没说话，你倒是能替他们作主?。你敢发誓，得了天下之后?，将?皇位让给楚国王室吗？”蒙贤跟公子白一起长大，也不是白来?的。跟公子白理论每回都输，不代表跟别?人理论就不行。 第350章 项羽没有说话，但看得出来?脸色涨红，已经露出难堪的神色。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他就是想要取而代之，大丈夫就该纵马杀敌，快意恩仇，凌驾在所有人之上。 “既然你已经抛弃了自己的身份，就不要再回来?，秦国的国土，我不允许你踏入一步。”所谓的不想当秦国人，不是因为秦国不好，只是因为他想取而代之罢了，蒙贤从?他的神色，已经看明?白一切。 项羽还是没有说话，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剩下的，就交给手里的刀吧。 赵佗一刀抽下去，砍到张良的肩膀，明?明?可以躲过的，张良赫然发现自己的身形变慢了。 季布一直在另一片大陆作战，对手的水平太低，所以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等到与?杨义成交手，才发现自己的身手变得迟钝。 虽然项羽微占上风，但另外?两人都被压制住，而那?些士兵更不是秦军的对手，局势已经开始明?朗。 第218章 昏迷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尉缭出发了吗？”赵苏问道。 “出发了。”蒙殊耸耸肩, “真把他们赶回去?，而?不是斩草除根啊。” “斩草除根，那也要做得到啊。”都说了是天选之子, 这种人老天爷不让他们死的?时候，是绝对死不了的?。 就比如现在, 项羽带着大队人马往岸边杀去?，那里?停靠着他们的?海船。 一旦项羽放弃单打独斗, 而?是化身冲锋官, 几乎无人可以抵挡他的?一合之力。 手臂受伤的?蒙贤被亲卫死死拦在身后, 项羽此时已经是不要命的?打法，蒙贤受伤颇重, 再勉强上前, 必会出事。 逃上海船就意味着安全，至少在海上，除了相撞和跳到对方船上作战, 还没有?别的?战斗方式。 “上船，上船。”项羽如同?一座山岳, 一甩手, 几乎是一群人被他的?发力甩了出去?。在张良和季布身上出现的?衰退，并没有?同?时出现在项羽的?身上。 “上船, 追。”蒙贤恼怒的?想要登船追出去?, 却被赵佗和杨义成同?时拦住。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如果?对方凭自己的?本事逃跑，就不要再追。 “后头的?航线我们并不熟悉。”他们开出来?的?是战船, 不是专门寻路的?海船，若是迷路，恐怕凶多吉少。 项羽推开要给他裹伤的?人, 进入海船上，属于自己的?房间。今天小虞姬太过安静，如果?是平时，她一定早就出来?迎接他。 房间里?，小虞姬正在安静的?喝茶，只不过，比起平日的?一个?人，今日多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项羽当然是认识的?，“姐夫。” “坐吧，我带了些自己炒制的?茶叶过来?，你也来?尝尝。”尉缭老神在在，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上了他们的?海船，又该怎么?回去?的?问题。或者?说，下不下得了船的?问题。 项羽忽然明白了，“是你……”手指慢慢滑向?小虞姬，自己的?妻子，“是你们……” 张良的?计划堪称完美，这几座岛屿上没有?驻军，又因为有?农民和工人，几乎达到了自给自足的?地步。除了岛上的?人定购的?货品，和商船路过补给，和外界几乎没有?任何联系。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悄无声息的?占领这三座岛，控制岛上的?居民，不让外头路过的?商船发现异样。慢慢壮大他们的?势力，再通过三座岛为据点，将与他们有?相同?志向?的?人，都吸引到岛上。再联络一些有?反心的?人，在四面点燃战火。 战火一起，他们便可以趁乱先夺下闽越，有?了立足之地，便可以一步步蚕食中原。若实在不行，割据一方，与秦国并立，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没想到，计划只有?开头是顺利的?，秦国的?反应出人意料的?快速，他们甚至都不明白，消息是从哪儿传出去?的?。明明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这三座岛不可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可现在看看尉缭，看看小虞姬，项羽忽然发现，答案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问题是，他有?勇气面对吗？ 赵苏接到手臂负伤的?蒙贤，得知项羽他们坐船离开，点点头道：“项羽和张良，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能够让他们退走，已经不容易。” “可他们要是再来?？”蒙贤依然觉得，应该追上去?，哪怕和敌人同?归于尽，也得剿灭他们。 “他们不会再来?。”真以为项羽他们几个?人带领这么?多的?黑皮肤士兵跨越大洋来?到中原的?范围，是那么?容易的?事吗？还不知道他们是许了多少愿，将中原描述成什么?样的?人间仙景，才能将人带出来?。 结果?什么?都没抢到不说，还损失了几百两黄金赎人，他们愿意再来?，也得有?人愿意跟随不是吗？ 况且，尉缭不是去?了吗？赵苏还挺想看看云梦泽出来?的?人，和张良对着忽悠，是个?什么?样的?盛况。 圣旨到的?很快，赵佗成为闽越的?常驻将军，训练水师，游弋于秦国的?海防线之间，预防外敌和海盗。以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同?时也让走海路的?商人欢呼雀跃。 至于为什么?没选杨义成，他爹杨瑞和还在隔壁，节制三郡的?兵马与更东边的?越人对峙呢，总不能将这一条边线，全交付给他们父子。对此结果?，杨义成心里?有?数，倒也没有?任何怨言。 这一仗对秦国来?说，几乎算不上战争，就连山匪都比他们人数多。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种族之间的?第一次交锋，无论巨细，赵苏都让陈立记录下来?，留给后人做个?参考。 尉缭根本不惧项羽拔出的?刀，就连眉毛丝都没有?动?一下，哪怕刀尖的寒气已经逼到他的咽喉，他也仍然稳如泰山。 “大王，我们身后有一条船。”有士兵在外头报道。 项羽自然将怀疑的?目光看向?尉缭，不过这已经是大海上，他不知道，跟上一条船又有?什么?用？ “加速，撞……”项羽正要说撞沉对方的?船。 就听到尉缭抬手道：“且慢。” “不妨看看清楚船上的?人，再撞也不迟。”尉缭似笑非笑的?看着项羽，“当然，你非要现在就撞，我也不拦着，你莫后悔就是。” 项羽闻言转身出门，甲板上，张良和季布已经到了，看样子他们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 随着后头的?海船加速，甲板上人不停的?挥舞着一面旗帜，项羽忽然一下子愣住了，不可思议的?说道：“是我祖父的?军旗。” “还有?我家庭的?徵记。”张良也发现了在项家军旗的?旁边，还有?一面旗帜在迎风招展。 “是我们的?族人。”原以为，他们和自己的?族人，再无相见的?一天。因为还没等到族人来?到岛上，他们就已经被赶了回去?。 “快快，让他们上船。”项羽一脸激动?。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他们的?身后，尉缭摸着自己特意留着的?长须，很是神棍模样的?开启了忽悠模式。 “跟失败者?谈判。”蒙贤不能理解。 “不是谈判，只是告诉他们哪里?才是软柿子。”再说，留着他们的?家人有?何用，中原人的?思维，只要家人还在，总会想办法回来?看看。真杀了，他们当中的?多数人也是无辜的?，不如让他们一起去?另一片大陆扎根，传播文明的?火种。 至于欧洲大陆，在另一个?时空，他们奴役掠夺杀害无数的?黑人，这个?时空，如果?项羽能带着他们向?白人讨要一点利息，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去?？”蒙贤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骑上马越过重重的?戈壁和沙漠，剑指另一片大陆，与来?自异族的?敌人交战，是所有?战士都梦寐以求的?归宿。 “国虽大，好战必亡。”更何况，在赵苏眼里?，对中原文明最?有?威胁的?，始终是匈奴。 “羊毛战略实施的?如何？”赵苏问蒙贤。 “羊毛的?销路很好，所以收购价一直在提高?，匈奴那边很多人都开始专门养羊卖羊毛。”蒙贤不懂，这有?什么?值得姑父特意询问的?。 “你没发现，匈奴人里?女性的?地位开始提高?，生女儿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甚至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将女儿过早嫁出去?吗？”赵苏微笑着，负手而?去?，并未解释其中的?含义。 蒙贤摇摇头，这里?头肯定有?拐弯抹角的?事，自己不懂，回去?问问公子白，这事他肯定懂。 消灭匈奴，很多人都想过，也实践过，可再厉害的?将领也做不到这一点。就算你逮住他们的?主力，杀了埋了。过不了几年，如同?春风吹野草生，数不清的?半大小子又从各个?部落里?冒出来?，骑上马就是士兵，仿佛天生地养一般容易。 第351章 至于说扫平整个?草原，想想后世当国家有?十?几亿人口的?时候，这一片地区的?人口密度是多少，有?多少无人区，有?多少现代人都应付不了的?复杂地形，就知道对于一个?只有?几千万人口，无论工业和科技都处于原始阶段的?国家来?说，这是不是可行的?战略。 所以，防治匈奴的?根本在于不断加强自己的?力量，就好比他潜移默化之下改变了秦国对百姓的?过份压榨，于是陈胜吴广就好好的?在家种地。刘邦也开开心心的?做他的?官，忙着将自己的?狐朋狗友都塞到白银岛发财，仅此而?已。 最?有?野心的?项羽，也因为没有?造反的?土壤，选择远离中原，去?非洲大陆当他的?楚王。 战争虽然是有?效的?手段，但?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打完了，安静几年，等到中原虚弱的?时候，他们立刻就会卷土重来?。任何势力，从内部瓦解才是最?好的?手段。 赵苏选择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大棒就是战争，胡萝卜就是羊毛。 擅长养羊的?女人，和擅长剪羊毛劳作的?女人，会改变匈奴人的?生活和对女人的?态度，虽然时间漫长，但?只要中原强盛个?几十?上百年，匈奴人习惯了用羊毛换取所需的?一切，很多事情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战略，都建立在自身强盛的?基础之上。否则再好的?战略，也是水中花镜中月，一戳就破。 赵苏留在闽越，是在等尉缭的?消息，只有?听到确定的?答覆，他才能肯定，一切朝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前进。否则，他就会改变策略，直接在极乐岛上建起第一道防御，并且考虑在海船上加装武器，消灭入侵者?。 蒙殊垂涎赵苏让郎中给士兵所用的?药水，追着想从太子手里?讨要一些。他可是亲眼看到，已经全身肿胀，伤口感染的?病人，打一针下去?没几天就活蹦乱跳，能把快死的?人拉回来?的?，肯定又是类似人参的?神药。 “不是我不给你，这玩意儿郑捡正带着人玩命想办法扩大量产呢，就这么?一点，而?且不能久放。等你找到机会用，早就失效了。”这玩意儿，当然就是土法提炼的?青霉素，用来?抵抗感染，是最?有?效不过的?手段。 郑捡确实是个?人才，娶了东方雪之后，有?了贤内助加持脑子也跟着开了窍，实验了许多回，将提炼方法给鼓捣了出来?。 “等尉缭回来?，我让他和徐福也学一学。”想到闽越和南越之地，也是瘴疫横行之地，再加上蒙殊一家在这里?生活，让他们学了去?也是一件好事。 蒙殊都快被感动?的?哭了，公子一定是因为他，才会把这么?珍贵的?技术，传授给尉缭。 尉缭回来?了，驾着一艘海船，船上的?人则是送了出去?。 “幸不辱命。”尉缭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赵苏点点头，“辛苦你了。” 一问一答就是全部，赵苏并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方法，他只问能不能达成目的?。 蒙贤追着尉缭而?去?，蒙殊摇摇头，看向?赵苏，“小孩子啊。” 小孩子蒙贤追上尉缭，磨磨蹭蹭却又什么?都不说。 尉缭先开口道：“你放心吧，项羽就算知道是小虞姬报的?信，也不会怪她。再说，她是内子唯一的?妹妹，我也给了她一些保命的?方子，那些人想在外头活得好，就得把她高?高?供起来?。” 蒙贤松了口气，拱了拱手，转身跑了出去?。 尉缭在心里?道了一声可惜，如果?小虞姬喜欢的?是眼前这个?人，该有?多好。可惜，感情的?事，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安排，更不会乖乖听话，而?是会出现各种意外，让你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接受。 学习怎么?提炼青霉素的?事，占据了尉缭和徐福的?全部心思，听完关于人体内肉眼看不到的?细菌所起到的?作用，再拿到放大镜去?观察，颇有?一种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面对好学的?学生，赵苏也教的?起劲，徐福对外科手术极感兴趣，可是在听到要解剖尸体后，立刻闭上了嘴。就连云梦泽出身的?郎中，都对解剖一事抱着极大的?忌惮，赵苏也就没有?强求。 年纪大的?人，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已经很难了，但?又有?什么?关系，可以培养年轻人嘛。 “殿下，太子殿下。”保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书房里?，赵苏正与蒙殊手谈，陈立在旁边的?桌子上写着什么?，不时探头看一眼棋盘，然后摇头晃脑，看得出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做一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出什么?事了？”赵苏很少见保生惊慌失措成这样。 “是不是项羽回来?了，我就说，这群乱臣贼子……”蒙殊站起来?，顺手将棋盘推乱。 陈立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得运，决定不告诉蒙殊，得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保生的?喉头抽动?，却没有?说话，陈立和蒙梨识趣的?告辞，赵苏也没有?挽留。 “说吧。”只敢告诉自己的?消息，赵苏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陛下，陛下他，昏迷了。”保生说完，大大喘了一口气，消息是黑奴儿传递过来?的?。用的?是训练有?素的?信鸽，信里?写的?是密码，对着一本密码本刚刚翻译出来?，保生就吓得差点推翻了桌子，一路连滚带爬赶过来?。 赵苏身形摇晃了一下，得运赶紧上前扶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陛下竟然，竟然出事了。 “为什么?？”赵苏稳住身形，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保生急切道：“陛下的?病又发作了，还处死了几个?御医。按时间推算，陛下昏迷应该是在三日之前。” 对一个?身体已经出现异状的?老人来?说，昏迷三日，意味着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立刻出发。”什么?都不带，全速赶回咸阳，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是。”保生退下，得运也立刻下去?安排。 只不过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要立即赶往咸阳。蒙贤和杨义成早在几日前便回咸阳，赵苏多留了这几日，是因为要教尉缭他们青霉素的?提炼方法。 没想到，咸阳会出这么?大的?事。赵苏和亲卫一行人一人双骑，拼命朝咸阳赶去?。陈立被留下收拾东西?，带着马车和下人，跟在后头慢慢走。 赵苏刚走几天，就有?咸阳的?信使骑马直奔闽越蒙殊府上，得知太子殿子已经离开，信使一跺脚上马就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闽越这几年在蒙殊的?治理下，赚了不少钱，蒙殊听了赵苏的?话，都拿来?修路。官道全是用水泥铺就，可以并排跑两辆马车的?宽敞大路。这样的?路，也让闽越的?货物，越发容易进入中原地区，财富滚的?更快。 如今，赵苏就快马奔疾在官道上，前头的?亲卫打出太子仪仗，官道上所有?人必须无条件让路。 几日后，追上蒙贤和杨义成的?同?时，咸阳的?信使也终于追上太子一行人。 “殿下，殿下，陛下召您即刻回宫。” “宫中究竟出了何事，快说。”赵苏催促道。 信使心想，如果?不是提早接到消息，太子又怎么?会赶回咸阳，不过他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说出口。赶紧低头，一脸悲痛道：“陛下身体有?恙，召太子回宫。” 赵苏捂住心口，喃喃道：“难怪，难怪，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父皇拼命朝我招手，却一句话都不说。醒来?便心神不宁，无法安睡，思来?想去?便决定动?身回宫，没想到，没想到竟是父子连心。” 他自然不能说自己有?消息渠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明白怎么?回事，他也不能承认。这个?理由放在这个?时代，不仅不牵强，还非常的?合理。 信使都被感动?哭了，拿袖子抹着眼泪，“殿下的?孝心，天人可鉴。” 于是一行人的?数量更多了，杨义成和蒙贤也抛下行李，只带上亲卫保护太子一路赶往咸阳。 一路上，赵苏已谴亲卫与沿途官员打过招呼，不需相迎，他自有?要事赶路。他不见不代表官员敢不迎，多数都在太子殿下的?必经之地跪迎。 “殿下，三川郡守李亚没有?相迎。”赵苏的?侍卫找了个?空禀告道。 之前的?三川郡守是李由，也就是李斯的?长子，因为山匪一事受到斥责，也激起了他的?好胜心。这些年，包括三川郡在内附近几个?郡县的?山匪几乎都被李由一手剿灭。按照约定，李由重新坐回三川郡守的?位置。 后来?李斯过世，李由回家守孝，孝期过了，没有?重新为官，而?是推荐了弟弟李亚坐上了三川郡郡守的?位置。 第352章 如果?放在科举时代，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丁忧和起复自有?规矩，更没有?官员推荐自己弟弟的?道理。但?在连察举制和九品中正制都没有?兴起的?年代，一地郡守由一方家族把持的?情况并不罕见。 赵苏重重哼了一声，李斯之下，也只有?李由值得一看，其他人不过酒囊饭袋罢了。区区一个?李亚，他还不放在眼里?。在这种时候，都不出迎，已经不是聪不聪明的?问题，是脑子到底还在不在的?问题。 李家推李亚出来?做官，真是一步臭棋。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赵苏放下李亚的?事，继续赶路。 虽然水泥路铺的?官道大大提高?了速度，缩短了到达咸阳的?时间，但?赵苏赶到咸阳还是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算一算，从秦皇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个?月。 路上只接到一次黑奴儿送来?的?书信，说是秦皇中途醒过来?一次，就再也没有?接到更多的?消息。 终于看到咸阳高?大的?城墙，赵苏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模糊的?视线投向?城墙的?大门，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没有?挂白，一切还来?得及。 连续好几天都休息在马上，赵苏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眼里?全是血丝，全身上下也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但?他根本闻不到也感觉不到。此时麻木的?头脑终于有?点反应过来?，父皇还在宫里?等着他，全身上下涌起无穷的?力量，朝着城门策马狂奔而?去?。 “太子殿下回宫，闲人回避。”亲卫在前头打着仪仗，替太子开路。 一路没有?下马，没有?管多少投注到身上的?目光，更没有?管多少意图拦下他说点悄悄话的?熟人。宫里?的?小黄门一直站在宫门翘首以盼，看到熟悉的?仪仗眼睛一亮，大声宣读，“太子殿下即刻进宫，无须下马。” 赵苏在马上听到，速度不减，一路策马进宫，懒得换什么?车辇，嫌他还没自己跑的?快。 “父皇。”跑到寝宫门口，赵苏反而?没有?一步跨过去?，而?是跪在门口，眼泪没有?征兆的?掉下来?。 他原以为，他成为扶苏就只是扶苏，秦皇是秦皇，那是历史上的?大人物，是扶苏的?父皇，而?不是他的?。他曾以为他要做的?，只是讨好和取得信任。 可现在，胸口里?满满的?酸涩是什么?，眼里?流出来?的?，又是什么?？ 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包括一个?人曾经深信不移的?东西?，都会慢慢改变。 第219章 大结局 大结局 “太子殿下快请。”三斗快步走出来, 扶起赵苏。 赵苏一口气松掉，整个?人都?软下来，被三斗搀扶着才勉强抬脚。 “父皇。”看到躺在?床榻上?, 悄无声息的秦皇，赵苏哽咽着扑到床边, 越看越难过。 秦皇一直是个?非常注重自己形像的人，任何时候展现给大家的, 都?是一个?威严的, 有着绝对掌控力的严肃模样。绝不是像现在?这样, 虚弱的，消瘦的, 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躺在?床榻之上?。 赵苏握住秦皇放在?毯子外?的手?, 越握越心惊，这就是生命力在?流逝的过程吗？ “爹爹。”一个?弱弱的声音从床榻后的纱帘里响起，纱帘被挑开, 公子白牵着子婴的手?走了出来。 见到果?然是爹爹回来了，子婴的声音乍然大了起来, “爹爹。” 整个?人象炮弹一样, 扑到赵苏的怀里，直接将赵苏冲得一歪。还是公子白发现了异样, 赶紧命人, “给殿下端一杯参茶上?来。” “父皇究竟如何？”赵苏半跪在?床榻前?，用一只手?抱住子婴。 子婴依偎着父亲，低头小声道：“爹爹, 我没照顾好皇爷爷。” “不是我们子婴的错。”公子白接过话头，告诉赵苏，他走之后发生的事。 秦皇的身体早因丹药埋下祸根, 又因过量服用参汤，虚不受补反而出现问题。前?些日子，还挺高兴的去看地图，说要在?极乐岛上?建立防御。 结果?说到一半，人忽然就倒下了。 “父皇昏迷后，我立刻请来章相和?蒙大人主?持大局，又带着子婴入住父皇寝宫。”不光住进来，还一步都?没离开，无论后宫的夫人们说什么，公子白只有一句话，子婴是皇长孙，并且是父皇亲自开口带在?身边的，任何人都?没资格质疑父皇的决定，哪怕他现在?处于昏迷之中。 公子白说话，向来毒辣，一句没资格质疑父皇的决定，就将这些夫人的话给堵了回去。 也就是说，秦皇的昏迷没有任何阴谋，那么现在?，“御医们怎么说。” 秦皇的病不是简单的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是身体机能全面崩坏，越是这样的病症，越是需要耐心，慢慢调理。可秦皇明显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任何药用几?次不能起到效果?，就会拒绝再服用。 当发现参汤的效果?最好时，又擅自加量，就病人的角度来说，他应该算是医生最不喜欢，且最任性的那一种?病人。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就算尊贵如帝王也无法改变这一切。 公子白叹气道：“御医就住在?隔壁。” 这也是公子白让子婴下的命令，这会儿，御医已经等?在?外?头，等?太子的召见。 御医前?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药，赵苏问道：“这是什么？” “中途陛下醒过来一回，让我们等?太子殿下回宫，就给陛下服用。” 赵苏从御医的神色当中，就能看出这是一碗什么药。短暂的燃烧生命力，只为了短短一刻的回光返照。 “拿下去。”赵苏用力握住秦皇的手?，哪怕他再虚弱无力，也是活着的啊。 “殿下，章相和?蒙大人来了。”三斗上?前?禀告。 他们这段时间也住在?宫中，就在?前?殿侍卫们居住的地方，坚持每日过来给秦皇请安，然后代理处理政务。 听闻太子殿下回宫，立刻就赶了过来。 这碗药在?章相和?蒙毅的坚持下给秦皇服下，因为这是秦皇醒过来后，下达的唯一的指令，无人敢违抗。哪怕他们明白，这碗药意?味着什么。 不久后，秦川殿传出哀哀的哭声，丧钟长鸣，整个?咸阳城一片缟素。宣告着一个?旧时代的过去，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三日后，秦川殿的龙椅之上?，赵苏正在?奋笔疾书，批改堆积如山的奏折。蒙梨带着宝珠进来，从食盒里取出汤碗。 “陛下，就算您不休息，也要多进一些呀。”蒙梨端着碗，眼泪都?快要滴下来了，这半个?月过的如同做梦一般。 先是父皇昏迷，然后是公子回宫，父皇喝下汤药醒来说完唯一的一句话，太子扶苏即刻登基，便撒手?而去。 巨大的悲痛中，公子登基为帝。所有的事情千头万绪，国家丧事家事，扑头盖面而来，任何一件事都?容不得一丝疏忽。 而公子自回宫就便没有好好休息过，听亲卫说在?回宫之前?的那段时间，公子也一直在?赶路，甚至困到在?马背上?都?能入睡。长时间的不眠不休，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公子一直以来，都?没有过人的体魄。 赵苏揉了揉眉心，接过汤碗，里头是从极乐岛找到的燕窝，配以白梨莲子炖出来的甜汤。汤水温度正好，赵苏一口倒进嘴里，应该是甜的吧，可他竟然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可能是身体太过疲乏，失去了感?官应有的灵敏。 可再疲乏他也睡不着，入睡一二个时辰便会自己醒过来，不停的回想这些年来，和?秦皇相处的点点滴滴。可是想来想去才发现，他们相处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 许多事，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赵苏以为他是懂的，可是现在?才发现，他还是不懂。 “臣妾知道，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是父皇若在?，也定然不愿意看到您如此自苦。” “我没事。”赵苏还不习惯自称朕，特别是在?蒙梨面前?，好像这么一自称，就真的会变成孤家寡人。 “父皇的后宫安排的如何？”赵苏问道。 虽是家事，却委实不好办，想到他把这件事扔给蒙梨处理，就觉得实在?难为她了。 “今日过来，就是有一件事同陛下商量。” 蒙梨一叹，秦皇的后宫人数相当庞大，育有子女的不用说，自得好好侍奉终老。没有育过子女的，也一样得安排好。现在?的问题是，后宫还有一大堆压根没见过秦皇的面，根本没有侍奉过秦皇的女子，该怎么办。 赵苏微一沉吟，“没有侍奉过父皇的都?遣散出宫吧，当然，也要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若是宫外?没有家人，愿意?留在?皇宫，也不差他们这一口饭。 第353章 蒙梨微一蹲礼，激动道：“谢陛下仁慈。” 对多数女子来说，自然是愿意?归家开始新的生活。尤其是这些，压根没有侍奉过秦皇的人，留守皇宫就是枯坐一生的结局。 “具体怎么办，你去安排，不能让他们失了依靠便是。就算归家，也要统计名册，每年派官府相问，不得慢待。” “是。”蒙梨得了准信，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见赵苏情绪不高，蒙梨轻声道：“家事总归是小事，陛下这里需要处理的才是大事。可是大事再重要，也比不上?陛下的身体重要。” 赵苏将蒙梨揽到身边坐下，蒙梨吓了一跳，想要起身，却被赵苏按住，“不过一张椅子罢了，再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不能与你分享的。” 蒙梨的头靠在?赵苏的肩膀上?，眼神一瞥，看到赵苏所写的考核方案，惊奇道：“以后官员任命要通过考核吗？” 这可是新鲜事，只不过，蒙梨担心道：“朝臣们会同意?吗？” 别以为考核官员是理所应当之事，早期的官员都?出自贵族世家，只有军队才会出现靠军功积累一事，但普通人积累军功和?将门世家的子弟积累军功，那难度也不是一个?级别的。 对贵族来说，一面要争抢官员的位子，一面还要表达一个?观念，就是愿意?出来做官是给皇帝面子，他们不是非做官不可。 如果?贵族世家集体撂挑子，整个?国家的官员不说多的，走一半，国家就得陷入泥淖里，变成一架瘫痪的机器，无法动弹。 所以在?早期，皇帝和?贵族世家是即互相依赖又互相提防，即因为利益团结在?一起，又因为分赃不均而时时处于斗争当中。科举制的兴起，伴随着的也是贵族世家的反抗，是大势以及皇权压倒反抗的结果?。 “嗯，所以在?这之前?，要完成的是另一件事。”赵苏的头脑并没有因为身体的疲乏而变得迟钝，相反更加敏锐高效。夜深人静时，他自己也会想，这是不是就是权力的鸦/片，让人精神亢奋，也让人欲罢不能。 所谓的另一件事，便是军权。军权是一个?帝王的底气所在?，在?文臣可以肆意?耻辱武将的朝代，往往都?是一个?国家对外?最为衰弱的时代。哪怕文臣再有能力，将国家治理的花团锦簇一般，最终也不过是吸引外?族的豺狼，将美好的东西毁给你看。 赵苏绝对不会容忍这种?情况发现，所以，他要改革，将军权归于己身。比如说兼任一个?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就很不错。再打造一个?可以调动任何一支军队的虎符，貌似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这些都?是形式，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要明白一件事，他们选择效忠的究竟是谁。”所有的武将，都?会陆续回到咸阳，参加秦皇的出殡大典，也要觐见新皇。 赵苏要利用这一段时间，将所有武将都?收拢到自己身边，若是有异心者?，选择换人便是。 很快，回京的蒙恬就上?书，设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由皇帝亲任，节制天下兵马。不奉召者?，斩。 半年过去，军队的收拢比赵苏想像中容易，也比他想像中艰难。容易在?于名正言顺且他一直与军方关?系良好，又有大佬力挺，成事极为顺利。艰难在?于，个?中关?系和?利益需要协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都?盯着自己碗里的肉有没有少。 这期间，也有一些杂音，比如有人提议选秀充盈后宫，理由是陛下子嗣太少。然后这人就被太子，当然现在?的太子是早早就已册立的子婴，直接找上?门暴揍一顿，再长扬而去。 些许小事都?送不到赵苏的案头，他按步就班抓住军权之后，立刻下令，低级官员需通过考核才能任职。 虽然这一举动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但反对之时，大家骇然发现，陛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惧与他们掰腕子。 第一次交锋就以赵苏全胜而告终，而各地国立书院的学子，也不负赵苏的信任，交出了满意?的答卷。 “科举，这就是我最终的目的。”面对子婴和?公子白，赵苏殷殷嘱托。 “大哥已经将这套制度研究的如此透彻，为什么不直接实施，还要分解成若干个?动作，并且要等?待这么多年？”这是公子白不解的地方。 “政治斗争就是在?斗争中妥协，妥协中斗争的过程。君权并不能一手?遮天，虽然他表现出来的是如此，但事实上?，在?任何事情上?，君权都?会受到一定的掣肘。为了达到目的，该隐忍的时候隐忍，该出手?的时候就要快准狠。只要一直朝着正确的目标前?进，总有一天，我们能到达一个?更好的世界。” 如果?现在?就扔出这么一套制度，他之前?所以的分化手?段都?不会起到作用，会让所有世家贵族一起联手?来向皇权施压。刚刚平稳的秦国，经不起这样的拉扯，百姓也经不起这样的伤害。 “所以，你们要记住，君权就是牢牢将军权掌握在?手?中，打压贵族和?商人的同时，也要利用他们干活。扶持底层的百姓，让新鲜血液源源不断流向国家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条经脉。” 而每一项分解开来，都?是一个?巨大的工程，赵苏不知道自己看不看得到最终的结果?，但他会将自己的信念传递下去，一代又一代。 如果?他的子孙后代遗忘了信念，导致民?不聊生，战争自会出现打破一切，重塑一切。那，就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了。 公子白再次上?书，要求在?熊湾岛上?修建王府，他一旦开头，其他的皇子也不得不跟着上?书。毕竟先皇曾经说过，修建王府之后，就让他们就藩。 王府按理需由国库出钱，赵苏大笔一挥，按排行兴建王府，每五年修建一批，慢慢安排，而不是立刻将人全都?赶到海外?。 对于最早就藩的弟弟们，赵苏还从新村抽调了一个?调研团，去考察当地的土壤和?环境，帮他们最大程度的开发岛上?的资源。 毕竟二十?多个?皇子，一股脑甩出去容易，但要是在?外?头经营的不好，难道他这个?当大哥的，还能看着他们饿死不成。有些资源实在?不好的地方，就鼓励他们发展给商船补给的优势，再加入到海路贸易中去，做中原到身毒和?波斯的中转站。 公子白年纪小，可以在?皇宫多呆几?年，可大婚实在?是拖不得了。说起这件事，赵苏就头疼，公子白这身份，愿意?嫁的自然多，可他偏偏谁也看不上?眼，谁也不想娶。蒙梨一开始还尽心尽力想帮他挑一个?淑女，可公子白总有理由推脱，弄得蒙梨都?恨不得揪住他的耳朵打他一顿解气。 “你到底想娶个?什么样的？”又是老生常谈，但又不得不谈。 公子白苦着脸，“大哥，我要是遇到了想娶的人，我肯定告诉您，可现在?没遇到，我也说不上?来。” 赵苏无语的同时，也不想扼杀公子白关?于爱情的想像。 “给你三年时间，找不到想娶的，就直接给你赐婚，不想娶就绑了你成亲。”赵苏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下最后通牒。 “大哥，我想去督造我自己的王府。”这就是变着法子逃跑的意?思吗。 赵苏斜视他一眼，“去吧，三年后，要么自己回来，要么我派人将你抓回来。” 公子白缩了缩脖子，阴谋失败，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是。” 三年后，主?掌商运府的三斗送来最新的情报，根据商人传回来的消息，一支自号楚国的战士，登陆罗马帝国。被称为黑色洪流的士兵，席卷整个?罗马，在?收割了人命和?大量的财富后，又退了回去。 总会有少量的士兵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到西域，被商队发现他们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若不是皮肤颜色太过醒目，提醒着大家，连种?族都?不相同。恐怕真会有人认为，这是一群流落在?外?的楚人。 赵苏笑了，项羽和?张良想要统治那么多的异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好的就是假想一个?外?部的敌人，带领大家不断取得胜利，才能维持他们的地位。中原这块硬骨头，他们已经失去了机会，但欧洲是另一个?机会，想必他们会好好利用。 随着航海贸易的发达，不断有商人支持的各种?寻宝商船出发，去探寻没人知道的小岛。趁着官方没有发现之前?，强占资源。于是造就了不少一夜暴富的神话，吸引着更多的人前?仆后继走上?这条道路。 而愿意?老实种?田的百姓，农税已经降到最低，免除了无偿的徭役，更有粮庄可以提供低息的贷款。哪怕外?头一夜暴富的神话传的再神乎其神，也动摇不了这些农民?对土地的热情。 他们最热衷的是赚到的钱，送孩子们去读几?年书。 没有读书天赋，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可以送去工厂上?班，打几?年工赚点钱，回来买地盖房子。 第354章 如果?有读书的天赋，那更是要好好培养，等?大一些了，就去考国立书院。进了书院，就有了参加官员考核的机会。如果?能考上?，就等?于又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家庭翻身，有了改换阶层的资本。 “这才是正途，比去海上?博命的稳妥。”农民?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跟风浪博斗的时候，一次次命悬一线，才能体会到生命的意?义，也更像一个?男人。”喜欢冒险的人，更喜欢飘在?海上?的生活。 “各取所需，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大家更多的选择，更多成功的可能。”赵苏正在?和?韩书聊天，谈到民?间的变化，感?慨连连。 “原以为，一个?新的，更好的世界，也许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可没想到，只要一直朝着目标前?进，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韩书已经觉得这是最好的世界，几?百上?千年以来，都?没有过的盛世。 赵苏对自己倾尽全力的世界，充满了感?情，但他见过更好的世界，所以知道，他还需要努力，甚至一刻都?不能放松。所有蛰伏下来的势力，只是因为他的存在?，选择暂时收敛，但无论世家还是商人，都?会在?朝廷虚弱的时候，展开反扑。 “最大的隐忧，来自世家贵族吞并土地，官商一体缴纳商税是因为朕掌握了贸易的源头，也就是商品。但想要官民?一体缴纳农税，就太难太难了。”赵苏捏了捏眉心，自从登基以来，很多以前?看不到的矛盾，忽略的纠葛，一下子摆到他的面前?，样样都?要摆平，真的不是简单的事。 韩书苦笑，他出自世家，特别是没落的世家，最知道这其中的难度。而且这里头，还有一个?道义的问题。哪一个?开国皇帝没有一大票的帮手?，当初都?是脑袋挂在?腰上?帮你打天下。等?得了天下，就得论功行赏。 封爵的意?义在?哪儿，不就是田地免税，可以封妻荫子，让子孙后代都?享受先祖带来的荣光吗？ “朕给子婴和?公子白讲过一个?笑话。”赵苏讲的，其实不是笑话，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历史。明朝末代皇帝崇祯，饱受世家吞并土地之苦，国库中已无存银，为了筹款付军饷，向贵族们开口。 崇祯的岳父，也就是皇后的父亲，贵为国公，敛财无数，却一毛不拔。皇后无奈，自己拿了几?千两给父亲，让他送给皇上?，就当是他送的。结果?国公还从这几?千两里贪下一半，另一半交给皇上?。 最后的结果?是李自成进京，将国公吊起来拷问，最后搜出百万家产。当然，这位国公全家也跟着明朝陪了葬。 韩书听完脸色发白，赵苏轻拍他的肩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少大风大浪，我们都?闯过来了，这一次，你敢吗？” 赵苏其实是在?问，你能跟上?我的脚步吗？这一次他要面对的，甚至包括了蒙毅，和?所有曾经和?他关?系良好的贵族世家。 “臣愿追随陛下，万死不辞。”韩书的身体微微颤抖，他忽然明白了，陛下所做的一切，最终都?是为了今天。 在?陛下眼里，一个?更好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十?年过去，赵苏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这位新帝的评价也从太子时期的仁义果?敢变为刻薄寡恩。 有曾经的朋友反目，也有曾经的同行者?渐行渐远，有毒杀有刺客，更有直接了当的造反。但更多的是，有着相同目标和?理想的人，开始朝他靠拢，聚集到他的麾下，为他所用。 这个?国家，正随着他的努力，一点点变成一个?更好的世界。 赵苏生日的当天，并不是扶苏的生日，而是前?世他身为赵苏的生日。这个?生日，他从来没对任何说过。他通常选择在?这一天缅怀父母亲人，以及曾经的一切。 “陛下不开心吗？”蒙梨依在?赵苏的身边，看他一直看着的夕阳。她记得这个?日子，每年的这一天，陛下的情绪都?会很低落。 “我只是在?想，什么都?可以改变，但日出和?日落却永远不会改变。我在?这里看到的日落，也一定是我以前?看过的那一颗。” 蒙梨有些疑惑，但她明白，陛下此时并没有解释的心情，她听着就好。 “可我，永远都?回不去了。”赵苏捏着蒙梨的手?，这种?伤感?的情绪，已经发作的越来越少了。有关?前?世的记忆，也开始一天天的模糊。也许某一天，他就再也不会去回想。 蒙梨心中一惊，陛下的伤感?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如果?现在?他的面前?出现一扇回家的门，他就会立刻推开，消失不见。不知道心里的念头是怎么来的，但蒙梨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父皇。” “父皇。” 两个?小脑袋从门外?伸进来，作为一对双胞胎，且是一对龙凤胎，他们的出生，给赵苏带来了太多的乐趣。 在?他们的身后，是子婴和?福安，还有子安。子婴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而福安也已嫁人，昨日接到母后的信让她今日回宫。身为女儿，她的心思比哥哥和?弟弟更加细腻敏锐，知道这一天，对父亲是个?特别的日子，特别伤感?的日子。 从小到大，母亲都?会利用父亲对她的偏爱，在?这一天里，用她挤占父亲的时间，好让父亲不要那么伤感?。迟钝的父亲，从来没有发现，这是母亲刻意?的安排。 不过今天呢，赵苏看到孩子们到的整整齐齐，终于将伤感?的情绪挥走。就算眼前?出现一扇门，能够让他回家，他也会选择留下，因为，这里就是他的家啊。 第220章 番外一 李斯冥府遇赵高，不涉及主角…… 李斯死了, 被牛头?马面押入冥府时?，才知道传说中的冥府原来真的存在。再一次证明，公子扶苏真的是?神仙弟子。 于是?他更憋屈了, 自己一生?有功于秦国，为什么要被神仙弟子针对, 是?神仙对自己有什么不满吗？ 带着怨念，李斯被牛头?马面押至阴曹地府判官司, 交给两个长着犄角的小鬼。高台上判官一支笔, 在生?死薄上写写划划, 看也?不看的问?道：“堂下何?人？” “李斯。”堂下小鬼替李斯回答道。 小鬼们见得多了，常有新鬼初来乍到, 还处于浑浑噩噩当?中。不如他们答了, 赶紧过堂，后头?还排着老长的队呢。 李斯听到自己的名字，回过神来, 赶紧道：“老夫一生?忠义，绝无做亏心事。” 说这?话的时?候, 心里却在打?晃, 做没做亏心事，他自己心里清楚。只是?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他们信了呢。 判官冷笑一声, 挥笔在空中写下李斯二字，就见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凭空浮现出来，闪烁着白色的光芒。李斯想看, 却被这?光芒刺入眼底，惨叫一声，双手捂住眼睛。 两个小鬼嗤笑一声, 敢窥视天机便是?这?般下场，他们见得多了，早已?不以为意，反正不会魂飞魄散，用不着提醒。 “八岁抢了同族李三?担的读书机会，十六岁使计定下别人相中的未婚妻，三?十五岁抛妻弃子，四十五岁毒杀同门师兄韩非子，六十七岁伙同赵高纂改，咦……” 判官有些奇怪的看着最后几行字自行消失，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回 见，一度以为天机失灵。可是?天机真会失灵吗？这?个念头?光想一想就觉得亵渎天机，天机绝不会有错。 那么错的是?会是?…… 判官的目光看向李斯，喃喃道：“竟不是?被腰斩而死，而是?死于寿寝正终，不可能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李斯是?什么人，度过了最初的惊愕以及迷茫，他已?经最大限度的将扶苏所传说的冥界规则全都回忆了一遍。 知道判官知晓所有的功劳和错处，最后功过相抵，若是?功为大则可以再投人胎，按功劳大小决定投胎的家?境和命格。若是?过为大，轻则投入畜生?道，重则要在地狱里呆完刑期再打?入畜生?道。 他绝不想做畜生?，他要做人，最好?是?高高在上的人上人。 所以他只是?装作迷茫，实则仔细聆听判官的每一句话。六十七岁伙同赵高篡改，篡改什么？他六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致仕归家?，从自再没有见过赵高一面。还有，什么叫不是?腰斩而死，难道自己的命运应该是?被腰斩而死吗？这?不可能，判官大人一定是?搞错了。 判官正低头?思索，就听得外头?喧哗之声渐起，挥手道：“先将他扔到外城，择日再判。” 两个小鬼应了一声，拖着李斯出去。 李斯赶紧哀求道：“两位小哥，到底发生?了何?事，求您点个醒，李某必有……” 习惯性的去摸口袋，里头?会有打?赏人用的银锞子，可是?一摸之下才想起，自己已?是?死人，袖子里自是?什么也?没有的。 第355章 “咦”李斯自己惊讶了一下，口袋里还真有东西，应该是?家?人收敛尸身的时?候按他的习惯装上的。摸出来一看，竟是?一小袋金瓜子。他摸出两颗，想了想干脆摸出一小把。 “不知道两位小哥喜欢什么，李某身上只有这?个，也?不知道合不合用。” “合用合用。”两个小鬼瓜分了金瓜子，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这?个小老头?不错啊，身上还有金子，金银都是?硬通货，无论人间还是?地府。身为小鬼，自然是?喜欢的。 拿了人家?的手短，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告诉他这?里的规则，以及他这?种情况，“虽不多见，但偶尔也?有的。多是?时?空乱流夹带了什么人，进入其中一个小世界，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历史，所以有些人的命运便会改变。等找出源头?，确定怎么回事，自会有人勾你去重判。” “至于外城，都是?因为各种原因，等在这?里的鬼魂，有需要重判的，也?有死活不肯投胎要等另一个团聚的。” “即有外城，那是?否有内城呢？”李斯鸡贼的问?道。 “内城自是?有的，那都是?有钱有关系的人暂居的地方?，等他们等到合适的投胎机会，自会走了。” “那……”李斯还想再问。 小鬼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好?了好?了，等你去了外城自会知晓这些琐事，去吧。” 说着两人一推，李斯身子一轻，刚想大叫，人就落到了一处城门之外。抬腿走了进去，发现此处除了没有日光，倒和人间的城市大致相同。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一股吸力?吸到了一栋房子前，房子上书李宅两个字。 “老爷来了。”门口两个纸片似的小人，忽然动了，一个上前搀扶他，一个推开?大门。 看着这?条街上造型差不多的房子，李斯抽了抽嘴角，这分明是后人烧给去世亲人的纸屋。 大厅里供着一个祭台，祭台之上金光灿灿，李斯走上前一看，原来是?他死后，陛下赐下的祭品。和后人烧给他的东西不同，所有陛下赐下的祭品，都带着一层金光，耀眼夺目。 李斯抓起祭品，按到自己胸口，低声道：“陛下。” 可是?眼睛又?干又?涩，根本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他这?才知道，原来鬼是?不会流泪的啊。 纸片人根本走不出这?栋房子，而且根本没有脑子，李斯在问?了几个问?题后，直接放弃了。记住了李府的位置，开?始在城内转悠。就算是?鬼，但生?前是?人，也?都保留了生?前的脾气和性格以及手段。 李斯的手段自然是?十分高明的，很快融入外城权势最大的圈子里。所谓权势，是?里头?有只鬼是?上界仙子的宠物，阴差阳错之下到人间历劫，偏偏他历的是?情劫，到了地府原本该飞升去上界，他却一定要在此处等他的情人。 冥府不得已?，便让他暂时?居住在外城，时?间日久围着他便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李斯也?从这?个圈子里，知道了许多他无处打?听的事。还知道了几个小秘密，比如说人间帝王所赐下的祭品，对于鬼来说是?十分珍贵的补品。放在身边，能够让鬼身更加凝练，还能在转世的时?候有所福荫。 但他始终放不下在判官那里听到的半截话，一心想要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阎罗殿里有个轮盘，可以看到一个人在所有小世界的命运，只是?除了我，恐怕没人能让你接近轮盘。”这?个名为落的男子，穿着外城里极少见的白色长袍，自带一股仙气。 “多谢上仙援手，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心意，还望上仙笑纳。”李斯是?个办事老练的，不然也?不能在短短时?间打?入核心圈，接近这?位半仙半鬼的落。 没想到落推开?李斯送上的礼物，哪怕礼物是?外城人人都喜欢的金子。鬼城里，金银同样是?硬通货，而后人烧给前人的冥币，因为各地风俗不同，面额不同，到达冥府后，会自动换为冥府流通的大钱，大约是?有通货膨胀的概念，成捆的冥币，也?换不了几个大钱。 “我要你身上挂着的玉佩。”落来自天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金银之物于他有何?用。唯一能入眼，或者说是?，他愿意出手相帮李斯的原因，无非是?这?一块人间帝王所赐的玉佩。上头?沾染着难得的紫气，旁人只道能使鬼身凝练，却不知是?暴殄天物，真正的好?处，上了天界才能知晓。 与其挂在这?些没机会去天界的人身上，倒不如让给自己，落心里想道。 李斯有些不舍，所有的祭品里，这?一块玉佩的金光最为闪耀，当?然，他是?看不到里头?的那一抹紫色的。 只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他还是?忍痛割爱，将玉佩解下，双手递给落，“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块玉佩就该配仙人才是?。” 既然是?不得不给，那就给的漂漂亮亮。 落很满意李斯的识趣，摩挲着玉佩，展露出一丝笑容，“不愧是?当?过宰相的人，知道抓住重点，因为你的事，阎罗殿都吵翻了。你确实该去看看原委，再行决定出路才是?。” 李斯一脸惊惧，放在人间，他为左相之时?，确实是?跺一跺脚秦国也?要抖三?抖的大人物。但入了地府，他可不觉得自己的身份能够让阎罗殿的大人物关注。要知道，自己的阴宅对面，就住着一个曾经六国之一的国君，因为性格高傲，在外城处处被排挤，还不如他过的滋润。 落也?没有食言，很快就有小鬼来接李斯，带他去轮盘查看自己的命盘。李斯一路默默无言，在心里盘算着，判官早将自己一生?的得错得失都记得一清二楚，加上他在外城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早就打?探清楚，自己大约就是?个功过两抵的状况。 他手里又?有皇帝赐下的祭品，后人的供奉也?算丰厚，走走门路，大约是?能转世为人。但判官后头?半句语焉不详的话，实在叫人心惊，如果不弄清楚，别说转世为人，说不得还得打?入地狱之中服刑。 掌握主动，再撬动关节，才是?正途。 李斯绝不会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就如同他在人世间一样，一个小小的书吏，能够爬上秦国左相的位置，无论智慧，心智还是?手段，都缺一不可。 他唯一犯下的过错，就是?小看了扶苏公子，冒然用自己不熟悉的手段去对付扶苏，结下仇怨后又?一次次的失算，骄傲让他不屑于服软认输，最终被打?落尘埃。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他自然不会再次犯下同样的错误，他必须小心翼翼，哪怕卑躬屈膝也?不能犯下任何?一个错误。此时?的一个疏乎，就会导致他下一次投胎是?为人还是?为畜，这?差别可不是?一丁点大。 管理轮盘的鬼，需要李斯另行打?点，一对祭品中的玻璃盏，是?之前谈好?的价格。 “只有一次机会，你自己坚持住，千万别晕。”头?顶一个王字的虎头?鬼，喜滋滋收下玻璃盏，开?启了李斯的命盘。 命盘一开?启，李斯才知道虎头?鬼为什么让他别晕。大量的白光呼啸着朝他席卷而来，极短的时?间便冲入他的意识海中，个中苦楚无法用言语道来。而海量的信息也?撑得李斯头?痛欲裂，几乎爆体而亡。 当?然，他现在是?鬼，不可能再死一次，但这?种感?觉却是?如此。亏得他人老成精，一辈子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咬紧牙关硬是?在这?风暴中硬撑下来。 极短的时?间里，他再次经历了自己的一生?，从小到大事无巨细，很多他早已?遗忘的事情，都一一滑过意识海，清晰无比。 只是?，李斯心中一咯噔，不对不对，他的一生?不是?这?样的。命盘中的李斯，自从登上左相之位，但一路春风得意，秦皇信任，权势滔天，得意之极。扶苏公子虽受秦皇喜爱，却因为性情过于耿直，又?兼妇人之仁，常为百姓与读书人与秦皇据理力?争。 一再相争的结果，就是?秦皇也?开?始不待见这?个儿子，也?就是?亲生?的，才能一直容着他。一直到秦皇坑杀与卢生?交好?的方?士与儒生?，扶苏再次直言上书，替这?些人求情，秦皇一怒之下将其贬去九郡。 李斯一边经历着种种一边恐惧交加，这?一切和他所经历的根本不一样，他所经历的世界，扶苏公子心狡如狐，多智且睚眦必报，绝不是?这?个世界那般单纯善良。为什么，为什么他经历的完全不同，是?谁改变了这?一切。 见到自己意气风发的七十岁生?辰，李斯几欲流下泪来。在外城呆了这?么久，刻意打?听加之出手大方?，他的见识早不是?初来的新鬼。他知道，定是?有人误入某个世界，改变了历史，才会让他的命盘发生?改变。 第356章 此时?，他才恍然大悟，这?个误入之人不作其他人想，必是?扶苏无疑。什么神仙弟子，什么梦授天机，统统都不是?，是?他将原本世界的知识带到了没有这?些知识的世界，所以才显得无所不能。 李斯一下子全懂了，心道此子不仅改变自己的命运，说不得还要影响自己投胎的好?坏，实在是?可恶。可惜他早不知道这?一切，否则……想到自己已?死，李斯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什么，秦皇死在自己之前，这?怎么可能，明明自己死时?，秦皇还活的好?好?的。毕竟是?自己效忠了多年的秦皇，哪怕明知道人必有一死，但亲自经历这?一切时?，李斯还是?心痛如狡。 等一下，赵高，赵高想干什么？李斯在心中狂跳，赵高的蛊惑言犹在耳，句句入心。但是?，不，不能答应他，这?不是?为臣之道。李斯在心中狂喊，但他所经历的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他的意志而改变。 赐死扶苏，蒙恬兄弟等人，立胡亥为秦二世。李斯悲痛欲绝，他竟然是?个佞臣，竟然违背了秦皇的旨意。就如同他杀死韩非子时?一样，一样这?么悲痛，但为了自己的利益，他还是?痛下杀手。 原来，他只是?一个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做的卑鄙小人，李斯此时?无比的沮丧。毕竟没有做下这?些事之前，他一直自诩有功于秦国，可经此一事，他还能这?么说吗？还有脸这?么说吗？ 很快，他全家?上下被赵高下令腰斩，腰部传来巨痛，他被一刀斩为两断。腰斩之人并不会当?场毙命，而是?全身鲜血流尽，充满痛楚的死去。 妻子，孩子，还有他的孙子孙女以及曾孙，一家?上百口人的鲜血将整片刑场染上重重的血色，经久不褪。而上百口人的哀嚎，整整持续了半日，那是?怎么样的人间炼狱啊。李斯双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冲入这?个世界之中，双手掐死赵高。 虽然行刑时?，长子李由不在身边，但赵高又?如何?会放过他。原来自己一家?，竟然因为他的一念之差，血脉就此断绝。 命盘到他死时?戛然而止，李斯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虎头?鬼就将他推出殿外，“快走快走，若是?被其他鬼发现，会连累我等。” 李斯飘飘荡荡脚不沾地，心中万千情绪却不知该如何?抒发。愤怒焦虑，庆幸以及不知所措，在心里转来转去，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落到了城外野鬼的聚集地。 何?谓野鬼，死于非命却无人收尸，又?或是?无人供奉的鬼，会聚集在城外，蹭那些祭拜自家?先人时?，会漏一些给孤魂野鬼的香烛。 此时?不知是?谁家?的香烛祭品漏下来了，一堆鬼争先恐后去争抢，鬼说是?不用吃喝，但香烛却能稳固鬼身。而且鬼对于香烛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渴望，源自本能不是?想克制就能克制的。 李斯正欲退走，就见一堆争抢的鬼魂当?中，有只鬼最为厉害，肩膀左冲右撞赶走身边的鬼，最先扑到香烛之上。 “赵高。”李斯失声惊叫，刚刚经历的一切，正让他彻骨冰寒，不知所措，就在这?里见到了始作俑者，他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就他按到地狱里，被骨肉磨盘磨到魂飞魄散。 这?一声赵高叫完，就见赵高猛一抬头?，见到李斯，快速扒开?鬼群只不过一瞬就蹿到了李斯跟前。 “李相，你也?来了，那厮是?否登上皇位。”赵高鬼脸森森，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分不出黑白，若是?这?副模样出现在人间，怕是?能将人活生?生?吓死。 李斯就算不惧，也?发现赵高身上的鬼气格外深重。 一句话都不想跟赵高说，并且想掐死他的李斯，终究没有动手。心里念头?急转，将万般恨意暂且压下。也?幸好?大家?现在都是?鬼，鬼脸阴森，就算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太出来。 “老夫死时?，陛下仍然在位。” 赵高恨道：“我来的比你早，可恨那些小鬼欺我没有进贡，一直不让我进判官殿。等我攒够大钱去判官殿，定要状告扶苏那厮草菅人命。凡间管不到他，我就不信阴曹地府也?管不了他。” 李斯低头?冷笑，转过一个念头?，从袖中摸出几个大钱给他，“相识一场，这?些赠予你，若是?能早日投胎，也?是?好?事。” “多谢多谢。”几个大钱对于后人祭祀不断的李斯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无人祭祀的孤魂野鬼来说，是?极难的事。 李斯打?赏那几个小鬼是?习惯使然，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对于孤魂野鬼来说，竟这?般艰难。 当?然，他出这?几个大钱，绝非真想赵高早早投胎，而是?想试探一下，确定自己心里的几个念头?。 赵高拿着大钱就去找小鬼，结果小鬼一听他的名字便让他再等等，这?一切都叫李斯看了个正着。 李斯当?时?便飘回外城，多方?打?探几乎将手中秦皇所赐的祭品挥霍一空，各方?零碎的消息再加上他自己的拼凑，将事情原委也?凑了个七七八八。 拼凑出原委的李斯心中并不好?过，任谁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也?不会好?过。之前毒杀韩非子，他有千般理由替自己的行为辩解，可篡改秦皇的圣旨这?件事，他实在无法替自己辩解。 他还明白了一件事，所谓扰乱命盘的人，定是?扶苏公子无疑，而且他恐怕也?知道真正的命盘为何?。所以他才一站稳脚跟，就拿他和赵高开?刀，毫无转圜的余地。如果换了是?他异地而处，他都无法保证，能放过害死自己的人。 “扶苏公子还是?扶苏公子，心太软，心太软啊。”想到自己这?一世，寿寝正终儿孙满堂，祭品不断，就忍不住捂住眼睛，酸涩之意从心尖从上冒，可却始终凝不出一滴眼泪。 “赵高，老夫定要叫你魂飞魄散。”李斯已?经知道，一旦按真正的命盘来定罪，自己根本不可能转世为人，反正是?要被押入地狱受刑之人。在之前，他要先解决了赵高，叫人间鬼界再无此獠，报前世大仇。 鬼是?杀不了鬼的，至少在地府是?这?样，但不代表没有让鬼消失的办法。城外的幽冥河，河里冥火点点，重水三?千，羽毛不浮，铁石俱沉。就连没有实体的鬼，入了冥河也?一样会深陷其中困入重水，一日日吞噬鬼身，最后鬼身消散，归于一点冥火，彻底消失于鬼界。 但怎么能让赵高自愿步入冥河呢，李斯深蹙眉头?，在自己的阴宅里来回踱着步子。 又?一日，李斯来到城外，找到赵高，满脸阴鸷，“你可知道，我们大难临头?。” 赵高眼睛微眯，“什么意思？” “老夫已?经打?听过，我们迟迟未判，是?因为扶苏之故，他是?上界仙人到世间历劫，与他作对的人，通通不会有好?下场。我们怕是?不仅要入地狱服刑，还会投入畜生?道。” “消息可当?真？”赵高恨得身上鬼气几乎凝出实质的黑雾，越发显得狰狞可怖。 “哼，不信的话，老夫走就是?。”李斯一甩袖子便要离开?。 赵高赶紧上前拉住他，“李相何?必如何?，既然找上我，自然是?已?经有了办法。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说话间，赵高的眼神往李斯手腕上的一串珠串看去，珠串散发出朦胧的金色光芒，闻上去香甜可口极了。他来的时?间不短，知道这?是?帝王赏赐之物，可恶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可见他的死，也?是?秦皇所乐见的。 贪婪的目光盯着李斯手上的玉珠，李斯假作不知。 “你可知冥河附近的鬼爪草。”李斯问?道。 赵高眼神闪烁，“冥河附近，是?不是?太危险了。” 冥河是?有潮汐的，鬼爪草又?只生?在紧挨冥河的地方?，一个不小心冥河涨潮就会被重水困住，变成冥河里的一点冥火。但冥府里当?差的鬼又?对鬼爪草有着不小的需求，所以常有走投无路的新鬼，为了贿赂鬼差冒着风险去采摘。 但是?去采摘的鬼，生?还率可谓是?惨烈之极。还有一点，只有身上鬼气深重的鬼，才能看到鬼爪草，一般的鬼想看都看不到，更别说采摘了。 “如果博一博，还有机会，我不求免刑，至少之后能够转世为人。若是?不博，你的刑罚可比老夫还要重，老夫转个三?五回畜生?道，还能再转世为人。你的话，可能永远无缘再做人了。” 做过人的鬼，谁也?不愿意投入畜生?道，这?比地狱服刑还要可怕。 赵高被说动了，况且结伴去采摘危险也?会降低，一鬼采摘一鬼望风，一旦有个不好?，立刻就撤。 更何?况，赵高再次看了一眼李斯手上的珠串，心里冷笑连连。心想采什么鬼爪草，你手上的珠串丝毫不比鬼爪草差，关键是?还没风险。只不过珠串只有一串，他才不会这?么好?心告诉李斯，否则他拿去送了礼，自己又?该怎么办？ 第357章 又?或者，他知道珠串的珍贵，并不想拿出来送礼，而是?拉着自己去采摘鬼爪草，万一不行，他也?有个退路。 是?啊，他有退路，但自己呢？ 到了冥河边，才知他们运气不好?，相对安全的地带，鬼爪草已?经被采摘一空。 “来都来了，也?只能一博了。”赵苏和李斯对视一眼，又?双双心虚的别过脸，又?因为都心虚的原因，并没有看出别人眼里的心虚。 鬼爪草是?黑色的，紧紧贴着地面生?长，李斯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到冥河边的彼岸花。但赵高张望片刻，就已?经确定了鬼爪草的位置。 两鬼来到冥河和彼岸花中间那么一条缝的地方?，这?里就生?长着鬼爪草。 彼岸花是?堪比冥河的恐怖存在，凄美?的爱情故事毕竟是?故事，这?里的鬼并不知道这?个故事，只知道触碰到彼岸花鬼身会变成实体。 乍一听，似乎是?好?事，鬼身变为实体，实则这?个实体是?石头?。触碰彼岸花，会让鬼变成石像，然后一日日风化老去，最终化为尘埃。 冥河和彼岸花到底谁更可怕，一直是?无解的谜题。只不过，这?个答案并没人想知道，毕竟知道就意味着尝试。 “你看着冥河潮汐，我来采摘。”赵高说道。 原本也?只能如此，李斯身上的鬼气不够重，根本看不到鬼爪草。 李斯没有意见，转身张望着潮汐，赵高半摸着地面寻找鬼爪草。片刻之后，李斯忽然感?觉到手腕一沉，竟被人牢牢制住。 “你干什么？”李斯又?惊又?怒。 “呵呵，陛下赏赐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一件，你那么小气干什么，分一件给我又?如何?。别挣扎啊，在这?里挣扎，不是?掉进冥河就是?滚进彼岸花丛里，哪一样都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赵高死死压住李斯，威胁道。 李斯被制住，面对威胁只能长叹一口气，“我是?好?心帮你，没想到你不领情不说，反要加害于我。” 确实啊，赵高就是?这?种人，疯狂又?卑劣，与他作对的没有好?下场，与他合谋的同样没有好?下场。任何?时?候，他眼里只有自己，并且行事没有任何?底线。 “呵，好?心，如果不是?你自己找不到鬼爪草，你会来找我？”赵高根本不认这?个人情。 他不仅要鬼爪草，也?要珠串，更要李斯魂飞魄散。赢家?通吃，输者一无所有这?一直是?他信奉的法则。 “你要什么拿去，咱们好?歹相识一场，你害了我，你又?有何?好?处。”李斯任由他摘下珠串，开?口求饶道。 赵高嘿嘿一笑，留着他，留着他报复自己吗？好?歹也?是?住在外城的鬼，万一认识什么厉害的鬼来找他的麻烦怎么办？他可是?听说过，住在城里的鬼，有些呆的时?间长了，还修炼了法术。 得意的将珠串戴到自己手腕上，赵高飘起来，扬起一脚正对李斯心口，准备将他一脚踹下冥河。 就在此时?，李斯的脸上不仅没有绝望之色，相反还露出了一丝笑容。虽然这?笑容十分微小，仍然被赵高捕捉到。 “不好?。”心里暗叫一声的赵高拼命后退想要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手腕上的珠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大网将他牢牢束缚在网中，他挣扎着尖叫着哀嚎着诅骂着，最后转而求饶哭泣。 李斯看着他，冷冷一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可惜了，最后一件陛下赐下的祭品，换成这?件囚衣。看样子，倒是?很适合你。” 被囚衣束缚在原地的赵高，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李斯设计好?的。 “卑鄙小人。”赵高咬牙，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彼此彼此。”李斯看着他，想到全家?腰斩的现场，眼里弥漫起血色。 “等一下。”赵高喘着粗气，“看在我们同僚一场的份上，你让我死个明白。” “好?。”李斯心里涌起满满的复仇之后的快感?，他有许多的话想要倾诉，可惜在冥府他连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只能讲给纸片人听。 此时?赵高要真相，他也?没有拒绝，让他知道自己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带着痛苦死去吧。 赵高怪笑连连，“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也?杀过扶苏一回，不管是?哪一世，总归没那么憋屈了。 而且赵高眼睛一眯，“多谢了，咱们同朝为官多年，到了这?阴曹地府也?该当?个邻居不是?吗？” 李斯才不会跟他当?什么邻居，冷笑道：“那就不必了，你还是?去死吧。” 赵高疯狂的大笑起来，李斯这?才发现，身后的冥河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涨潮。涨潮有冥河没有一丝声音，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漫延到脚边。 原来，赵高所谓的想知道真相，只是?拖延时?间，自己必死无疑，也?要拖个垫背的。 李斯快速决断，一脚踢向赵高，他打?的主意是?借助蹬向赵高的力?度，赶紧逃离这?个范围。脚下有冥河水的地方?，鬼是?飘不起来的，但可以用这?个力?度退到脚下没有冥河水的地方?，就能安全离开?。 赵高被囚衣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看着李斯一脚踢向自己，也?没办法躲避。可他仍然在疯狂的大笑，笑的同时?，身上的鬼气一团团凝聚。就在李斯的脚踢到赵高身上的时?候，一团阴森的鬼气顺着这?一点接触，直接扑向李斯。 “啊……”李斯大叫一声，整个人扑向彼岸花丛，他绝望的嘶吼着，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不是?。他什么都算好?了，步步为营可却没算到赵高身上浓重的鬼气，在关键时?候也?能当?武器打?出来。 可是?这?一切都晚了，李斯扑向彼岸花丛，从衣角沾到花瓣开?始，石化就已?经开?始。很快，石化顺着衣角快速朝李斯的全身弥漫。脸上的表情最终定格在绝望又?挣扎的模样，从头?到脚一尊和真人一模一样的石像出现在彼岸花丛里。 赵高哈哈大笑起来，此时?冥河水已?经扑向他的脚面，身上的囚衣被冥河水浸染，瞬间就化为乌有。可囚衣没有了，有冥河水在，赵高无论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冥河水的包围，慢慢的，一点一点沉入冥河之中。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彼岸花丛里的石像慢慢风化成尘埃飘向冥河，而冥河里的冥火又?多一朵，一闪一闪飘荡在冥河里，浮浮沉沉。 第221章 番外二 赵苏三世为人 “秦二世扶苏在?位五十余年, 寿七十七，在?当时来说，绝对是高寿。他所做出?的贡献, 更是旷古烁今，至今没?人?能够超越。而秦王朝是封建王朝中, 延续时间最长的王朝，若不是秦七世为?了争抢海岛的控制权, 与?诸侯起了纷争, 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持, 重新将免农税的潘多拉魔盒打?开，怕是还能延续更长时间。” “就算如此, 秦二世扶苏所留下的遗泽, 也足够秦王朝挥霍很多年，撑了一百多年，土地兼并民不聊生, 才被新的王朝推翻。而所有的王朝在?推翻旧有的朝代之?后?，都无一例外的, 保留下咸阳的秦皇宫, 哪怕延长对峙的时间，也不允许破坏秦皇宫。” “因为?他们都相信, 扶苏是神仙弟子, 若是得罪他，定然会有报应。不过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扶苏在?位时, 所行的良政，像是普及教育和科举制，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等等全都让百姓受惠颇多, 全国各地生祠无数，很多直到今天都香火鼎盛。如果?不尊敬扶苏，百姓不会答应，就是起义军的内部也会出?现质疑的声音。” “有一句话在?当时流传颇广，你可以推翻秦王朝，但不能不拜扶苏。将秦王朝推翻的汉王朝，第一任君主?登基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建造一座扶苏的雕像，供人?参拜。也因为?此举，极大的淡化?了他弑兄夺权的行径，顺利的统治汉王朝。” “至于扶苏为?什么?精通这么?多的科学知识，有人?猜测他得到了墨家的传承，也有人?猜测和当时一个叫云梦泽的地方有关。不过，我个人?认为?，科学知识可以学习可以在?生活中观察，早一点晚一点在?古代社会出?现，其实不影响什么?。他先进的思想，才是真正犀利的武器，比如说科举制和男女同工同酬，这样的制度不光让当时的人?受惠，也让世世代代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人?，都享受到了他的遗泽。” “在?最后?给大家分?享一个最离谱的猜测，有人?认为?扶苏是穿越者。” 讲台上的老师呵呵笑着?，台下的学生也纷纷大笑，极为?捧场。事实上，历史普及课在?信息爆炸的年代并不受学生欢迎，但主?讲其中某个历史人?物时，却是个例外。不仅原本的学生会来，很多外系的学生也会来旁听。 第358章 这个人?，正是历史上第一个统一中原的王朝，秦王朝的秦二世扶苏。对于秦始皇与?扶苏这对父子，有人?争论他们的功劳谁的最大，也有人?争论谁才是封建王朝的千古一帝，但绝对没?人?争论的是，他们都是历史上最具有人?格魅力，以及为?了中华文明?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人?。 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学生，一直没?有笑，甚至目光有些呆滞。 嘴唇微动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又回来了。不不，这不是我的故乡。” 这人?正是在?秦朝寿寝正终的扶苏，他成为?扶苏的一生，爱过，奋斗过，有过失望，但收获更多的是希望。他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让他的第二故乡，真正变成他理想中的家园。 他死的时候就在?想，说不定他还能回到他的故乡，真正的故乡。没?想到，他是回来了，却不是第一世的那?个二零一八，而是另一个时空的二零一八。 或者说，这是他的第三段人?生。他目前的身份是快要大学毕业的历史系学生，他的出?身不能和第二世相比，但比第一世要好上不少。 可他仍然想回去啊，哪怕第一世的父母出?身低微，一生贫寒，但他仍然想回去。 收起书本，赵苏怅然离开教室，虽说他接受了这具身体所有的记忆，但他仍然对周围的人?冒出?来的词汇有着?深深的不适应。 忽然肩膀一沉，有个人?冲出?来揽住他，惊得赵苏心中一颤，忽如其来的改变，还没?让他彻底转变过自己的思维。差一点就要大喊，“有刺客。” 好在?关键时候咬住舌尖，把这句话给咽了下来。一回头，就看到蒙殊年轻时的脸，一张没?有任何心机，写满了热情和单纯的脸。 “时远。”赵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眼前的人?和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好友重叠在?一起，原来，原来他已经不叫蒙殊，而叫做时远。 赵苏眼眶一热，就听到时远说道：“我秒到了两张大明?星姚芊芊的演唱会门?票，用你的号绑定了，今天晚上，别忘了啊。” “知道了。”纵然心情复杂，话到嘴边也只剩下这一句。 赵苏根据记忆发?现演唱会并不需要真身到现场，只需戴上虚拟头盔连接到虚拟世界就可以看演唱会。 回到宿舍的赵苏摸了摸自己的虚拟头盔，心里充满了惊叹。他身在?第一世时，这是一项大家一直在?讨论在?向往，却没?有实现的技术，没?想到在?另一个时空，已经成为?现实，人?人?都可以参与?其中，享受更为便利的生活。 戴上头盔，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门?前，眼前出?现待办事宜，放在?第一条便是，半个小时后?即将开始的演唱会，询问他是否立刻前往。 赵苏伸手点了一个是，一眨眼他就已经来到演唱会现场的大门?口，只需再点一个是，就能直接出?现在?的座位上。赵苏点了一个否，打?算自己慢慢走进去。而门口聚拢了一大堆没?有买到票的人?，双手举着高价求购的灯牌，焦急的看向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个帅气逼人?的小伙子一把搂住赵苏，“我就知道你会在?门?口。” 摸了摸自己的脸，时远自恋道：“你现在?后?悔了没?有，捏脸的机会只有一次，你看看谁不是把自己弄成帅哥美女，只有你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招摇过市。” 帅气逼人?的小伙子不是别人?，正是时远。赵苏笑了笑，努力适应眼前的一切。 时远倒没?有多想，因为?自己的好朋友赵苏这几天本来就有心事，更何况谁能猜得到魂穿这种事呢。 两个人?扒开人?群往里走，因为?虚拟技术的发?展，虚拟世界的舞台比现实更容易实现魔幻和炫酷的效果?。所以，也越来越多的明?星开始在?虚拟世界开演唱会。 赵苏摸了摸从天空飘下的花瓣，竟然带着?真正的花香，若不是这花香还有一点生硬，简直让人?分?不清到底何处才是现实世界，何处才是虚拟世界。 很快，花雨变成细雨，湿润的小雨拍在?人?的身上，带着?一股清新的湿意，让人?心情舒畅。紧接着?细雨变成雪花，一朵朵落下来，飘在?人?的肩膀上，挂在?人?的眉毛上，感觉到丝丝凉意，却不会如同真实世界一样让人?感觉到寒冷。 “我说老赵，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系花瞧不上你，你又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时远以为?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还在?为?情所伤，忍不住规劝道。 啊，赵苏经过提醒，才想到去翻看记忆，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初恋女友分?手，伤心难过借酒浇愁，醉倒之?后?自己正好穿越到了他的身上。 听闻此言摸摸鼻子，心想幸好有这回事，自己的沉默寡言才没?有让最好的朋友起疑。至于前女友，不管她是系花还是校花，赵苏在?翻开记忆时都没?有半点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的人?。 “没?事，都过去了，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赵苏摆摆手，示意他已经想开了。 时远耸耸肩，知道自己这个朋友固执的很，怕不是那?么?容易走出?来。眼珠子一转道：“忘记上一段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赵苏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我得开始找工作了。” 时远家里的条件不错，工作已经提前安排好，毕业之?后?可以直接去报道。赵苏的工作就得自己去跑了，前段时间因为?失恋，他一直没?什么?心思，现在?不急可不行了。 “快看，姚芊芊出?来了。”时远赶紧一拍赵苏，兴奋的转了话题。 赵苏也朝舞台看去，炫酷的西幻风将舞台装点成为?蒸汽朋克风格的现场，戴着?高高尖帽的魔法师，念出?一段咒语，舞台的颜色便会变幻一次。而高悬在?舞台上的月亮带着?朦胧的红色，金属色的飞船围绕着?月亮转了一圈又一圈。 飞船里不时有一只兔子头探出?来，又很快被一只芊芊玉手拎住后?颈皮抓了回去。再仔细一看，这只玉手的主?人?梳着?高髻，穿着?羽衣，不是嫦娥又是谁呢。 跑在?半空的火车，不时从半空的云朵里钻进去再钻出?来。从透明?的车窗往里看，可以看到戴着?眼罩的海盗，穿着?礼服长裙的金发?少女，还有身后?背着?弓箭，露出?一双尖耳朵的精灵。 精灵朝着?车窗外射出?一箭，一朵鲜花绽放到观众席，引得一群少女尖叫，然后?被其中一位少女抓到手中。 少女手中的鲜花呯的一下从少女手中发?射出?去，如同烟火一般冲天而起，幻化?成一片星空，才开始慢慢消散。 明?知道只是舞台效果?，可画面仍然真实的让所有人?带入一个奇幻的世界中。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的少女穿着?黑色的篷篷裙，腰间别着?一把手/枪，露出?的小腿上别着?一排飞/刀，在?舞台正中间露出?一个背影。 随着?海啸式的欢呼声和音乐声，姚芊芊转过身体，化?着?浓重的哥特式风格的妆容，配合着?现场的环境，无比的贴合。就仿佛，她天生就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时远兴奋的吹着?口哨，转头去看赵苏，“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结果?一转头，看到自己的朋友神色激动，嘴唇都在?颤抖着?，看着?姚芊芊，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搞什么?鬼，不是不追星的吗？”时远愣了一下，又重新笑开了花，追星好啊，追星和开始一段新恋情是一样的，总之?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忘记情伤。 赵苏此时，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眼里只有舞台上的这个人?，不管她化?妆成什么?样子，又打?扮成什么?样子，他绝对不会认错。她是蒙梨，是他前世的爱人?，也是秦王朝唯一可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 原来，这一世，她是大明?星姚芊芊。 一直到走出?演唱会，摘下头盔，回到现实世界，赵苏仍处于恍惚之?中。而隔壁寝室的时远已经跑过来敲门?，大声嘲笑自己的好友看演唱会时的一脸猪哥样。 寝室里的同学，一块住了四年，都知道赵苏身上发?生的事，见时远过来闹腾，也跟着?凑热闹，直到赵苏忍不住捶了时远一拳，笑道：“没?你丢人?，你当我不知道呢，你丫的晚上搂着?罗慧子的人?形抱枕才睡得着?。” 罗慧子也是大明?星，是时远的女神。 见赵苏发?自内心的笑声，时远心头一松，还了他一拳，“我追星我认了，不像你，藏的这么?深。” 笑了就好，笑了就说明?之?前的事真的过去了。要知道这几天，自己这个兄弟脸上的笑可比哭还难看。 “谢了，兄弟。”赵苏自然知道时远过来闹腾是为?了什么?，追星又不丢人?，无非是希望他敞开心扉，不要再为?上一段恋情自苦。 第359章 寝室里的同学互相交流着有关工作的信息，不断有人找到工作，开始计划租房搬家。也有人打算回家乡工作，忙忙碌碌的联系着，只等着联系好了便收拾行李回家。 找工作也同样有虚拟的招聘会现场，但最终还需要过真人面试这一关。赵苏是本地人，这个阶段完全可以回家，但他并不想将找工作的压力带给父母，还是决定住在学校，等找到工作再回家，也省得父母跟着担心。 在找工作的同时，赵苏也不时出入图书馆，借阅有关历史书籍。虽然赵苏的记忆里有一些常识性的历史知识，但他还想要了解更多。尤其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他急切的想知道，他们的一生是怎么度过的。 “你怎么忽然对这些有兴趣了。”时远看着这些历史书，耸了耸肩膀道：“莫不是前些日子的公子如玉，也荼毒到你了？” 虚拟设备的发展，让影视和娱乐行业空前的发达，工厂的流水线和机器人已经取代了绝大多数的真人岗位。但关于设计娱乐和创意的工作岗位，却呈几何倍增加。还有一些人摸索出在虚拟网上赚钱的路数，总而言之工作岗位在变迁，总量却并没有减少。 赵苏听到公子如玉，忍不住抚额，实在想不到，后世的人竟然这么喜欢编排公子白。什么虐恋情深，什么苦恋不得，你爱我时我不珍惜，等到追悔莫及再来个追妻火葬场。偏偏他在里头，总是扮演棒打鸳鸯的坏人。 天地良心，公子白的婚事他可是大手一挥，半点没带磕绊的同意了。就怕自己一犹豫，让那家伙找到理由拖延。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找了个猎户的女儿成亲，确实让一众人等惊掉了下巴。不过赵苏倒是知道一点，这猎户之女自幼生活在山里，又是少民，天真烂漫不谱世事，心里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这样的品性若是遇着别的贵族，自然是要不得，偏偏遇到公子白，自小就被赵苏耳濡目染，倒是极喜欢这自然纯朴的一面。 在当时这段恋情就够轰动的，放在后世更是值得大书特书。可是艺术加工就加工吧，这些个虐恋，棒打鸳鸯什么的，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先去食堂吃饭，等毕业了可就吃不着这么地道的油泼辣子了。”时远和赵苏一样，喜欢吃辣，食堂里一个大叔是地道的四川人，有一手自制油泼辣子的绝活。用辣子做出来的水煮牛肉，水煮鱼片还有毛血旺，又地道又好吃。 赵苏将书收到背包里，其实图书馆的人并不多，因为大多数人已经习惯去虚拟图书馆看书，只有赵苏仍保留着第一世的习惯，这才来到图书馆。 食堂里，一勺油泼辣子浇到水煮牛肉上，滋滋的油花带出一股麻辣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你听说了吗？有学长拿到投资准备做营养剂，我是打死也不会去吃什么营养剂的。”时远挟了一筷子牛肉，美滋滋的送入嘴里，对学长的创业嗤之以鼻。 “要是能解决嗅觉和味觉的问题，未必没有前途。”营养剂自然是和虚拟网配套的产物，有些人一上去就舍不得离开，在初期甚至出现过猝死的悲剧。后来虚拟技术再一次发展，加入一套身体测评系统，达不到分数的，就会自动切断虚拟网的联系，这才有所改变。 “这倒是，虚拟网络里给你摆一桌子大餐，味道模拟到位，说不定还真行。”时远感慨一声，事实上虚拟网络在这个时代也只是刚刚普及，还有很多可以发展的方向。 只是没有想到，就连美食都有可能被虚拟网络取代，时远摇摇头，“每天都是颠覆，真不敢想像。” 新的技术往往会带来爆炸式的发展以及革命式的产业分工，跟得上潮流的就是第一梯队，跟不上的就落在后头，只能吃人家剩下的。对于这一点，三世为人的赵苏感受最为深刻。 摸了摸自己手边的历史书，感受更深刻的是，这个时空，他所在的国家，一直都代表着地球上最先进的生产力。虽然秦王朝的延续改变了很多帝王将相的命运，但该成为人杰的，哪怕不是成为帝王也会成为史书留名的大人物。 摩挲着手边的历史书，赵苏感慨的叹了口气。度过了初来乍到的惶恐和不适，他现在最头痛的是自己和姚芊芊之间的差距，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个大明星，产生交集的可能性太小。难道就这样放弃，不，轻言放弃可不是赵苏的性格。 就算没有机会，他也要创造机会。 至于说重拾前世的辉煌什么的，赵苏没有半点兴趣。成为扶苏争取大位是赶鸭子上架，一来是为了保命，二来也是身为炎黄子孙的一份使命感。等回到现代社会，国泰民安，他只觉得浑身舒畅，安心当他的小人物，才是正理。 更何况，赵苏并不觉得自己回到现代社会还有这个本事，毕竟他在古代所依仗的一是身份二是古代没有的知识。而回到现代，这两样优势都没了，脑子里的知识也只是属于常识。 唯一头痛的就是，安心当个小人物又怎么能和大明星搭上话。 “奸夫□□。”时远盯着食堂大门的方向，忽然咬牙吐出这么一句。 赵苏自然的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潮牌的年轻人，搂着他的前女友走了进来。这个年轻人其实也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但比他们小一届。 撬了学长的墙角，让学姐成为自己的女朋友，无疑让他十分有面子，生怕有人不知道他的新女友是谁，整天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搂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同瞧见了赵苏，前女友有些不好意思，扭头便要走。年轻人紧紧搂着她，反而迎着赵苏走了过来。 “学长好啊，看你现在能吃能喝，我可就放心了。”年轻人笑起来贱贱的，虽然样貌并不难看，但一笑起来，显得格外猥琐。 “我说姓傅的，你够了啊。”时远站起来，替赵苏打抱不平。 傅锦耸耸肩，“别不识好人心，我是听说赵学长还没找到工作，特意来问问他，要不要去我家的公司上班而已。” “就你们家那个破公司，也就是八辈子没见过钱的才当一回事，眼皮子浅得让人发笑。”时远毫不退让，就差指着鼻子骂他们奸夫□□。 赵苏无奈的摇摇头，轻拍一下时远的肩膀。迎上这两人的目光，前女友一脸委屈的咬着嘴唇，看赵苏的眼神还带着习惯性的撒娇。其实，时远一直都不怎么喜欢童颜，嫌弃她的小性子，嫌弃她将赵苏指使的团团转。 只不过，每当他们起冲突的时候，赵苏都会拦下时远。 但这一次，赵苏轻笑，面向两人道：“这么喜欢炫，不如我在网上的炫耀节投你们一票。” 网络上有个网友恶搞的炫耀节，每年都会投票给那些极端喜欢炫耀的网友，这种炫耀当然是指那种引起人各种不适的炫耀，是绝绝对对的贬义词。 时远当即拍起了巴掌，“好主意，我现在就发个贴子，号召大家投票。”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和童颜的冲突中，赵苏站到了他这一边。 “手下败将，你们……”傅锦气极，这不是他第一次刺激赵苏，可却是他第一次敢回击。 “姚芊芊？”时远用手指着大家身后，忽然失声道。 “少来这种小把戏。”傅锦已经挽起袖子，一拳朝赵苏的脸上打去。 不知道从哪儿横过一只手，紧紧抓住傅锦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大家这才回过头，原来，时远刚才还真不是胡说八道转移注意力。 身边正在摘下墨镜的姚芊芊，还有她身边的保镖，哦，保镖的手正抓着傅锦的手腕不放。 “赵同学吗？”摘下墨镜的姚芊芊，露出她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和强大的气场，衬得身边所有人，哪怕是系花，也如同一株小草般，只能成为她的绿叶。 第222章 番外三 重归圆点 赵苏晕乎乎的坐上姚芊芊的车, 到现在仍然恍如梦中。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熟悉又陌生的人，心里轻叹一声, 提醒自己不要一时忘形，习惯性的动手动脚, 到时被打都是活该。 “所以，赵同学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姚芊芊将赵苏带到一间别墅, 并且将他引见给了客厅里坐着的一组成员。 “明白了。”赵苏点头。 原本心中还有一丝期许, 是不是蒙梨也跟他一起回到这个世界。可他一路观察, 自信如果真是蒙梨，绝不可能看错。 姚芊芊只是姚芊芊, 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 目光里的疏离和些许的防备，都证明她除了长的和蒙梨一模一样，再和蒙梨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第360章 而她找上门, 也纯粹是因为一件事。 这一世的赵苏是秦王朝嬴姓赵氏家族的直系血亲，秦王朝时的姓氏和现代人认定的姓氏有些不同。当时的姓氏, 比如嬴姓赵氏的含义, 嬴是指大氏族部落的徽示，代表着他们的起源和先祖。而赵氏的氏, 是指从大氏族部落分支出来的支系。 所以, 随着姓氏合流，有些家族选择跟随大氏族部落的姓作为自己的姓氏，也有些认为支系的氏更能代表自己的家族, 于是选择氏为自己的姓氏。 打个比方，赢姓赵氏的族人，分为众多的家族, 有的家族选择嬴为自己的姓氏，也有的家族选择赵为自己的姓氏。从此姓氏不再分开称谓，这就是姓氏合流。 而赵苏家这一支就是秦二世扶苏的直系血亲，像这样的直系血亲，传到现在也有数百人，不过赵苏年龄合适，专业容易沟通，更重要的是，他就在这座城市里。所以，才会选择他。 晚上，住在别墅房间里的赵苏正在给时远视频通话。 “所以，姚芊芊找你，是去寻找什么扶苏之墓？”时远的表情带着肉眼可见的失望。 “不然你以为能是什么？”赵苏好笑的说道。 “切，你不知道你们走了之后，傅锦和路渺的表情有多难看，特别是傅锦，就跟吃了狗屎一样，笑死我了。”说着视频电话对面，就传来了时远的笑声。 带着路渺来炫耀的举动，在姚芊芊出现后，自然变成了笑话。 “不过，扶苏墓不是绝密吗？他们找你又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放你的血吧。”时远立刻想到了各种鬼怪小说上头记载的离奇故事。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不过是想借点气运而已。”赵苏也很无奈，明明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仍有人相信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比如说寻找墓地，带上墓地主人的直系血亲，更容易成功这种事，竟然还有人相信。 当然，据他观察姚芊芊对这个说法同样嗤之以鼻，但架不过家里的长辈愿意相信，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来请赵苏。而开出的价码，也让赵苏无法拒绝。 事实上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赵苏，但真正的赵苏当时刚刚失恋，哪里愿意理这些事，推得一干二净。这才没法子，使出杀手锏找了年轻小伙子根本抗拒不了的姚芊芊出面。 “姚芊芊为什么要找扶苏墓，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不会是……”时远做了个盗墓的口型。 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别人盗墓是因为穷，姚芊芊这样的身家，犯得上吗？ “是姚家资助的国家考古队。”赵苏不以为意，有钱人有各种各样的爱好，有人喜欢古玩或是风水，就爱赞助相关的活动。到时文物肯定是国家的，但万一扶苏墓是个大墓，有兴建虚拟世界博物馆的需要，他们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再说就算什么都没捞着，这种大公司每年都有固定的额度要用于慈善或是各种赞助项目，他们也完全能够承担这样的风险。 “赞助啊，他们可不是第一个，要真是能找到，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了。”时远耸耸肩，并不看好。 扶苏这样的历史名人，他的墓可是把人给找疯了，上到国家考古队，下到各路盗墓贼，中到社会各界平民爱好者，上下几千年谁都没找着他的墓。 赵苏也同样不看好，他疯了才会带人把自己的墓地挖出来，更何况他的墓室里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算挖到了，也不过两具尸骸罢了。围着扶苏墓举建虚拟博物馆，根本没这个可能。 结束通话，赵苏戴上头盔再次进入虚拟世界。将待办事宜推到一边，看到虚拟世界已经划分为好几个大类。最重要的游戏区，因为游戏的盈利能力，导致游戏中出现的场景算得上是虚拟世界最高的技术体现。 尔后是购物区，购物网站正在和虚拟世界相结合，但目前貌似还有一些问题，正在解决当中。 至于旅游区是正在兴起的新构想，目前发展的极快。按景区原样打造，一比一的视觉效果，让人不用出远门就能直接游览景区。 赵苏情不自禁走入兵马俑博物馆，站在入口处，看着千军万马的阵仗，仿佛回到了前世。秦始皇以山为陵，以兵马俑为陪葬，其寝陵再如何保密，也有只言片语传出去。就这一句半句的，已经引得后世人惊叹不已。 为什么大家都对扶苏墓这么感兴趣，不就是因为秦二世扶苏在位的几十年，将秦王朝推到了政治和经济的巅峰。而扶苏又是公认的古代最著名的科学家和经济学家，那么他的墓室怎么想，也不会逊色于秦始皇吧。 最关键的是，秦始皇的墓还有只言片语传出来，而扶苏墓究竟如何，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人能翻到一丁点相关内容。越是隐藏，大家越感兴趣，都想看到比兵马俑更辉煌的所在。 看到一半，有人过来通知开会，赵苏只得摘下头盔下楼。 “经过我们多年的研究，扶苏墓有可能不在咸阳。”考古队的队长说完，队员皆是一惊。 就连赵苏的眼皮子也跟着跳了几下，又缓缓垂下眼帘。 就在此时换了一身装束的姚芊芊走下楼梯，来到众人的面前，“不错，我们姚家的先祖曾跟随过秦二世，记录下很多外人不知道的事，其中就提过一句，扶苏不知为何，对远在江洲的一座小县城特别感兴趣。不仅亲自去巡视，还在那边修建了新三村。” 赵苏深吸一口气，心想自己要是还有机会穿回去，这个姓姚的不管是谁，都死定了。乱七八糟写什么写，竟然真被有心人猜出了端倪。 “我们先祖曾说，扶苏明明没有去过这座县城，但第一次去就表现出极为熟悉的样子，而且十分激动。我们先祖怀疑，那一处可能就是扶苏遇仙，或者说遇到外星人传授科学知识的地方。” 嗯，后世对于扶苏忽然一下子掌握远超当时水平的知识，有多种不同的理解。遇仙当然是没什么人信了，有一派人坚持认为是外星人来到地球，选择了扶苏传承知识。也有一派认为，赵苏暗地里有个墨家的师傅。不管哪一派，谁都说服不了谁，一直处于争论之中。 穿越派当然是当笑话一样，不算流派，算是一种调侃。 没人知道，恰恰调侃的才是真相。 坐在飞机上，赵苏看着底下的江洲，心里感慨万千。这里当然是他第一世生活的地方，原以为自己做的极为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人给抓住尾巴。 他前世坚持将自己的墓室定在自己第一世的故乡，那座小山村的山坳里。之所以没什么消息传出来，除了严格的保密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的墓室并没有花费太多的人力和物力，至于后世所臆测的奇珍异宝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队员来到山脚下，暂时借宿在老乡家里，一个个盯着四周的环境猛看，实在不相信这里就是扶苏的归宿。要知道，从风水地势来看，这里平平无奇，别说帝王就是但凡有点权势的官员，都不会选在这里。 “就因为这里平平无奇，才能平平安安躲过二千多年。”队长感慨一声，除了姚家先祖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支撑，他却一副笃定的样子，实在有些奇怪。 而姚家不仅有姚芊芊这个大明星同行，甚至就连姚芊芊的爷爷，也不辞辛劳来到江洲。 这让赵苏心生奇怪，姚家到底为什么这么看中扶苏墓，他自己都不知道墓里有什么好东西值得外人觊觎。 “休整一下，明日进山。”姚芊芊简单将行动时间通了个气，便转身回房，这位大明星一向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明日可就看你的了。”队长戏谑的看了一眼赵苏，纯粹将他当成吉祥物。 赵苏耸耸肩，“我这人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说完也不管队长的脸色，进了自己的房间。 队长脸色阴沉，正待发怒，恰好姚家人来请，也只能收敛怒气，去见姚家的家主。 “老夫时日无多，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扶苏墓。”婉芊芊的爷爷，也就是姚家家主，沉声说道。 队长点头，“只要您敢肯定扶苏墓就在这座山坳里，那我就一定给您找到。您所求的事，我也一定给您办到，至于我的事嘛……” “老夫绝不会食言。”姚家家主再次承诺道。 队长笑眯眯的点头，“我自是相信您的。” 对于他来说是巨款，但对于姚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至于答应对方的事，更是一件小事，姚家不知从哪儿听说扶苏根本没死，不过是造了一个假墓脱身。而他的墓里，有长生不老的奥秘。 第361章 这种事，队长是不信的?，但姚家家主身患怪病，现代医疗手段不能奏效，不知怎么就相信了这个说法?。要是别人，相信也没用，但有钱可以任性，先是花钱赞助了这一次的?考古队，再?花了大价钱买通他，要得到这个奥秘。 不管是丹药还是方子，又或是什么，反正和长生?不老相关?的?，队长便允许姚家在队员没有进入墓室之?前，将其拿走。 就算墓室里什么都没有，只要能找到扶苏墓，这笔钱姚家也照付不误。对于队长来说，这就跟地上捡钱一样，何乐而不为。 “爷爷。”队长一走，另一个房间的?姚芊芊过来，她还是想?劝爷爷去医院接受治疗。 “不用劝了，医生?跟我交待的?很明白，我这种病，想?治好是不可能的?，无非就是能拖一天算一天。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疯了，可我自己?很清楚，我没疯。我从二十?岁开始研究扶苏，我敢肯定他绝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所有的?秘密，一定会被他带进坟墓，一定是这样。” 姚芊芊看到爷爷赤红的?双眼，还有神经质一般握紧的?双手，将一肚子劝说的?话给憋了回去。爷爷愿意干什么便干什么吧，只要他高兴就好。 外头?发生?的?一切，赵苏统统不知道，如果不是姚芊芊出?面，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一路上，姚芊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组里不断扑腾的?年轻人都死了心。赵苏根本没有往前扑，他看得出?来姚芊芊有心事，非常重的?心事。 山坳里的?路十?分不好走，得宜于历史的?改变，国内从很早便开始注重环境保护。这样的?山一直保持着原生?态，又因为没什么特殊景观，所以没有开发成旅游景区。只有当地人偶尔来爬一爬，算是锻炼一下身体。 再?往里走了一段路，几乎是人迹罕至，只偶尔看得到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或是几只兔子从眼前蹦过去。现代社会几乎没有猎户这个职业，躲在深山里的?动物根本不怕人，不时从林子里跳出?来，歪头?打量他们一眼，再?慢吞吞跳回去。 “在这里停一下。”老爷子有专人伺候，两?人抬的?小轿，还着四个人换岗。让怀疑老爷子怎么进山的?队员，一大早便闭了嘴。 众人停下，老爷子这一队里，有人站出?来，拿出?罗盘对着前头?就是一通比划。 赵苏很想?告诉他们，别比了，他不搞封建迷信活动，地址是他选的?，保证跟风水没有任何关?系。 拿着罗盘的?比划来比划去，最?终还是摇摇头?，上前对老爷子道：“老爷子恕罪，我敢确定，这里半点帝王墓的?格局都没有。” 姚老爷子并没有太过失望，转头?对队长说道：“那?就只能看你们的?了。” 队长毫不意外，就算是不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但考古的?人多少懂一点风水。这里确实不像是安置帝王的?地方，但若是综合来说，扶苏这个人干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都有可能。 历史书上都有记载，称扶苏亲口说过，死后烧成灰，洒入江河湖海才是正途，做甚么留下一具枯骨呢。 “那?么就按我们的?方法?来找吧。”队长早就准备，这世上的?坟墓不过就是那?么几种，扶苏再?如何也是帝王，他的?坟墓占地绝不会小，一定会有人为雕刻或是开凿的?痕迹。一般人看不出?来，不代表他们也看不出?来。 赵苏小看了考古队的?实力，他们一路找到深山的?悬崖边，才失去线索。队长看着山涧飘着的?白云，探出?头?看了一眼脚下的?悬崖，一片云雾朦胧，看不出?深浅。 “这里还有人工开凿过的?岩石，怎么会没路了呢？”队长不相信。 “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姚芊芊眉眼一挑，指了指他们所带的?工具。 “也只能这样了。”除了队员，姚家也有人纷纷绑上绳索，开始准备吊人下到悬崖去看看情况。 赵苏有些无奈的?唏嘘，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想?到他费尽心机，把墓室封到悬崖峭壁里，也没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至于说故意误导什么的?，赵苏在队伍中就是个吉祥物的?身份，怕是没这个能耐误导。如果他们真找着了，那?就找着了吧，赵苏看了一眼姚芊芊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半个月后，队长终于确定了一个方向，认定扶苏墓就在这石壁当中。 “目前疑似的?有三个地方，我们会派人一一查看。”队长介绍完这三处，姚家老爷子终于转头?去看赵苏。 “随便挑一处下去看看如何？”姚老爷子对他倒是客气的?很。 赵苏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别人的?指派肯定得遵从，微叹一口气道：“我去第三处看看。” 第三处就是他墓室的?位置，既然?已经被人找到，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拦住这些人。希望他们进去后不要失望，他的?墓室可能是最?寒酸的?帝王墓。 “我也去。”姚芊芊不知为何，坚持要跟他一起行动。姚家老爷子也微微点头?，老爷子都同意了，队长更?不会阻拦。 “这里有一条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你们进去后千万小心。”姚家已经在半山腰搭建起脚手架，有了落脚的?地方，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找到几处疑似的?入口。 赵苏侧身在前，姚芊芊在后，小声嘀咕道：“谁能想?得到，他会将自己?的?坟墓修建在这种地方。” 也不怪别人找不到，根本连方向都没找对，姚家若不是直接将目光锁定在此处，也不会这么容易找到。 “你们有没有想?过，他能将墓室修建在这里，可能里头?什么都没有。”赵苏佯装无意的?问道。 “那?更?好，让爷爷死了这条心，去医院接受治疗才是正途。”姚芊芊恨恨道。 咦，这是什么意思？赵苏脚步一顿。 姚芊芊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但这种事又怎么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干脆装作自己?什么都没说过，“怎么，前头?不能走了吗？” “能，前头?好似开阔了些。”赵苏说道，狭窄的?通道慢慢变成不用侧身就能通过，再?慢慢变成两?个人可以并肩通过。 两?个人几乎同时“嘶”了一声。 看着前头?石头?雕刻的?大门，姚芊芊露出?了笑容，“看来你还有点用。” 赵苏“嘶”的?一声，当然?不是惊喜，而是石门上雕刻着一行字，他一看便知，这是子婴留下的?。 几乎在同时，姚芊芊的?手，摸到石门上，去感受这精美的?雕刻。 “不要。”赵苏一把抓住她的?手，子婴的?警告历历在目，也不知道这个熊孩子布下了什么样的?机关?。 “你干什么？”姚芊芊的?话音未落，头?顶和脚底的?岩石开始崩塌，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惊恐的?叫声里坠落。 赵苏留存的?最?后一点意识，只有三个字，“坑爹的?。” “熊孩子。”赵苏大声叫了出?来，然?后整个人抱着一团就地一滚。 奇怪，从那?么高坠下竟然?没有受伤吗？还是真的?死了，所以感觉不到疼痛？赵苏悄眯眯睁开眼睛，先睁一只，看到模糊的?家具，紧接着两?只眼睛一起睁开。 这里是…… 是他刚买不久的?新?房，是说好了要接父母来城市居住的?那?套房子，是他在第一世的?家。 赵苏跳下床，原地转了几个圈，又将手指头?塞到嘴里咬了一下，好痛，是真的?。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赵苏站在镜子前，一时拍拍自己?的?脸，又一时拍拍自己?的?胸口。 有热乎气，有心跳，咬手指头?会痛，是真的?，他真的?回来了。 外头?门铃响起，赵苏迟疑了半响，才过去打开门。 “爸，妈。”等看清来人，赵苏一个箭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们。 是的?，这是他的?父母，就是帝王也没办法?取代的?，他真正的?父母。 哪怕他现在思维还有些混乱，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看到父母后，迸发出?来的?思念之?情。 “瞧这傻孩子，上个月不是才回过家一趟吗？怎么整的?跟一百年没见过似的?。”赵苏的?母亲享受完儿子的?拥抱，再?一把推开他，嫌弃的?从上看到下，“瞧你这一脸，赶紧去洗洗。” “嘿嘿，不急，不急。”赵苏心想?，果然?是我亲妈，可不是快一百年没见了吗？ “姑娘，别怕，快跟大娘进来。”赵妈妈转个身，牵进一位大姑娘。 跟姑娘介绍道：“这里是我儿子家，别看他刚才不招四六的?，人可老实的?很，长这么大都没处过对象。” “赶紧让人家姑娘进门，说这些干啥。”赵爸爸把人让进来，却没发现，他们的?傻儿子，已经处于石化当中。 第362章 “喏，这姑娘是我在路上遇着的，说是来找亲戚，结果失散了。一会儿你陪人家姑娘去派出所问问，亲戚嘛慢慢找就是，亲戚找不着不是还有我们吗？”赵妈妈牵着姑娘的手不肯放，一劲的说住儿子家一点也不麻烦。 至于为什么在九零一八年，人人都有手机的年代，还有失散这种事？ 当妈的说有，当儿子的敢说没有吗？ 赵苏的手朝着这位姑娘伸了过去，“小梨子。” 不用问，也不用试探，只需一眼，他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赵爸和赵妈这才发现，大姑娘从进了门开始就没说过话，这会儿眼里蓄着泪，一只手搁到自己儿子手里，委屈的瘪着嘴，“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知道，我一来就知道，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对不起，对不起。”赵苏一把将蒙梨拥入怀中，不停的道着歉，明明眼泪都流下来了，脸上却满是笑意。 老夫妻对视一眼，双手交叠到一起，发自内心的笑容慢慢从眼里荡出来。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