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节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作者：边鹿 简介： 黎扶直到死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无论如何也斗不过夫君那外室花月。 原来，这方世界之外还有一个修真界。 花月就是来自修真界。 对方有道法在身，自然她无论如何也斗不过。 虐杀、剥皮、剔骨，黎扶众叛亲离，受尽苦楚而死。 怎能不恨？！ 她从忘川爬出来，日日忍受噬骨之痛，只为求一个公道。 可九霄之上的仙君们高高在上，花月背靠大宗门，乃修仙界新秀、有天命在身……她一个区区冤鬼，不仅上了九霄，竟然还敢攀污天命之人？ 这一刻，黎扶终于明白，这天下的真理与公道，从来不能指望别人。 那一天，她回了忘川。 也是那一天，忘川雷动、冤魂归位，天下怨气汇于九霄！ 九霄之上，万年前关于修仙界的生死预言出现—— 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之劫到来！ 忘川之内，黎扶睁开了眼睛。 ——十万怨鬼开道，一剑照破六道。 ——今日起，真理，只在她剑锋之上！ #群像大爽文 #私设仙侠无限流 #有cp 第1章 开局已死 “你为什么非要上来？”岸边，有人问她。 黎扶昏沉沉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手却更死死扒着河岸，无论是否清醒，只剩下一缕魂魄的身体都在拼命往上爬。 身上，百鬼啃噬魂魄，令人战栗的痛苦密密麻麻，四肢百骸宛如刮骨。 “喂，问你话呢？”那人似乎觉得有趣，蹲了下来，“忘川至今，从未有过能爬出来的鬼，要不要喝一碗孟婆汤，前尘尽消，去投个好胎？” 他说着，搅了搅旁边的桶。 前尘尽消？ 黎扶抬起头，没了躯体，灵魂的眼眸漆黑，像是沉沦着无尽的痛苦，她的声音嘶哑如破锣： “爱我者、护我者、助我者，皆无好下场，我被剥皮、剔骨，众叛亲离、受尽苦楚，我要怎么放下？如何前尘尽消？” 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她这一生，自遇上花月开始，便被万般折磨、生不如死。 滞留在忘川的冤魂从未有一个能爬出去，大多已经迷了神志，成为一团只有恨意的怨鬼，啃噬着她的身体。 疼吗？ 哪有剥皮剔骨疼。 又哪有愿帮自己的人一个个死在眼前更痛？ 那人伸出手，触摸着她的灵魂，前尘往事，一帧帧浮现在眼前。 他喃喃：“原来如此……按照命数，你本五福俱全，嫁得如意郎、恩爱一生，高门显贵，子孙满堂。 “但你夫君遇上修仙者，改了命数，而你则被一点点夺走气运，直到命数早夭，惨死无轮回。” 黎扶一震。 她仰起头，声音颤抖：“花月……是修仙者？” 不用回答，想不通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她的手攀在岸边，漆黑的瞳孔死死盯着男人，一字一句： “竟有仙人？” 她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原来如此！！” 母亲被对方轻轻一拍，回去后重病缠身，药石无医。 她以为是对方下毒，淋着大雨去衙门告状，却查不出母亲病因，最终因诬告被打了二十板子； 黎家做官清正，规规矩矩。 却在家中搜出大量金银，而满满的粮仓竟一夜空荡荡，满门下狱，逼得同族将她逐出去，恩断义绝，不愿与她一刀两断者，皆搜出贪污罪证，被判斩杀； 她被花月逼得走投无路，找上门同归于尽。 明明没伤到对方，衙役闯进来时，花月却突然身负重伤，满地鲜血，而她握着刀站在鲜血当中，百口莫辩； 她有一挚友，走投无路时，挚友仍在身边。 可在官府之中，她不知为何控制不住身体，开口说出诡异的话，竟将一切推到挚友身上，害得曦月惨死，恩将仇报，再无人敢靠近她、相信她…… …… 一桩桩，一件件。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好一个修仙者！ 好一个用仙法欺负凡人的修仙者！ 黎扶笑着笑着，漆黑的瞳孔落下一滴泪，砸在忘川水中，溅起水波微动。 岸边人见此，瞳孔一缩。 忘川至今，有两大亘古不变的常识：水无波，怨鬼不出。 这冤鬼有异…… 他搅动着旁边的桶，声音悠长：“你既然知道她是修仙者，且能掠夺气运的人都不简单，还想出来？” “我要。”黎扶的手继续往外爬，忘川巨大的力量拉扯着她出不去，彷佛被困死在这水中。 她却燃起新的希望，一字一句：“我要去能审判仙人的地方，向沉萧、花月二人讨一个公道！” 在凡人的地界，没人管得了修仙者，她求助无门。 如今知道修仙者存在，黎扶就去找能管她的人。 这世间，总该有公道存在。 那人盯着黎扶充满希冀的眼睛，突然笑了：“好。” 他朝她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出来—— “那我就带你出去，送你去仙人告状的地方。” * 长长的云梯看不到尽头，回头也看不清来路，只有刺骨的寒冷。 黎扶死死抓着云梯，匍匐着一点点往上攀爬。 身体被压得站不起来，只能匍匐在玉阶之上，从踏上云梯开始，就似有千斤重，偶尔刮过的飓风，能将人掀飞出去。 她已经不知道爬了几年，仍旧看不到尽头。 但她必须上去。 上面是九霄，是各大宗门长老主持各界事宜的地方，是修仙界之巅，是能状告仙人的地方！ 那人说，凡人与冤鬼上九霄只有这一条路—— 云梯。 只有爬上云梯登顶，才能上九霄，见到主持公道的仙人们。 重压一日比一日更甚，越往上，飓风越大，刺骨的寒意越重，而云梯上攀爬的人，越来越少。 仅剩的人更加绝望，凄厉哀求。 书生喊道：“我被人顶替了功名，羽国上下，无一处可伸冤，官场浑浊，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我不过说一句公道话，就被追杀至此，求仙人救我！” 很快，他落在了后面，爬不上来。 一女子从上面滚落，溅起鲜血，声音嘶哑： “度县日日供奉太悟门，如今瘟疫横行，度县百不存一，求仙人救度县、治瘟疫！” 她沿着云梯滚落，终是没了声音。 “大显有妖道，取童子炼丹，求仙人救稚童！” “景国日日供奉仙人，香火不断，如今景国战乱，求仙人出山，止杀平乱！” “求仙人……” …… 人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少。 一老者已爬不动，跪在遥遥望不到顶的阶梯之上，额头磕在石梯上，鲜血溅起，触目惊心，一下又一下，悲凄喊道——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节 “苍辽国大水，淹没四省十六乡！洪水不停，饿殍遍地，易子而食，求仙人救我！求仙人救苍辽！” “求仙人救苍辽国百姓！” 老者身体一晃，便被风刮入云中撕碎，消失干干净净。 磕头溅在云梯之上的鲜血，半点痕迹不留，这云梯纤尘不染，尘垢不侵。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耳畔已没了声音，她似乎也没了意识，只有过往种种，驱使着她的身体继续往上。 终于。 风停了。 身上的重压离开，刺骨的寒冷消失，耳边没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哀求，只有潺潺流水，以及鸟语花香，热闹非凡。 犹如梦中。 她一身破烂趴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仰着头看向前方，眼神迷离。 到了？ 九霄之上，大殿巍峨挺立，仙气缭绕，龙头凤尾在九霄殿门上嬉戏，霞光万千，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大殿正举办一年一度的盛宴，仙门林立。 各大宗门、众多修行者来来往往，一辆辆飞在云中的车，一盘盘佳肴、一坛坛酒水，歌舞升平，悠闲和乐。 “快点，长老们就快到了。” “羽国送来的供奉桃花醉卧酒很是不错，待会儿喝个痛快。” “今年度县的蟠桃少了，这些凡人们供奉越发不尽心，我们庇佑他们，他们送来供奉，历来传承……” “景国好像在打仗，供奉得催一催。” “哈哈，我们门下苍辽国今年雨水多，银鱼长得格外好，待会儿送你们一篓。” …… 有人注意到黎扶，惊呼出声：“咦？这冤鬼怎么会在九霄？” 又有人说：“像是从云梯上来的，云梯万年前建成至今，这还是第二个上来的人，我们修仙者当普度众生，怜爱世人，积攒功德，带她去见长老，问她求什么。” * 今日来客众多，这些长老们听说有人上了云梯，都来凑个热闹。 眨眼间，大殿便坐满修仙者，他们面前摆放着宴会的酒水佳肴，一双双眼睛好奇地看向那个冤鬼。 “你上九霄所为何事？”上首，九霄五长老慈眉善目。 他手一挥，黎扶便觉得身体一松，有了些气力，连脏兮兮、破破烂烂的衣服也被补齐，没了脏污。 果真是仙人手段！ 黎扶望着这些长老们慈悲的眼神，心下稍安，跪在地上，额头俯地，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生前，我与沉萧成亲三载，我为他打理后宅、孝顺父母，自问从没有对不起他，但他却在失踪一月后，带回外室花月，安放在沉宅隔壁。 “母亲为我斥责沉萧，花月便以仙人手段害我母亲性命，随后……” 杀她母亲、陷害黎家、冤枉挚友，杀死所有愿意护着她的人。 一共，六十五人。 他们在她面前一个个倒下，死状凄惨，花月不让任何一个爱她的人活着，就要她亲眼目睹——他们因她而死。 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远比最后被剥皮剔骨、受尽苦楚，还要更痛！ 痛到哪怕只剩下魂魄，黎扶依旧在战栗，指尖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从喉咙艰难挤出： “沉萧背信弃义，花月以仙法害众多无辜之人，求仙人为我们讨一个公道！” 大殿再次一静。 许久之后，有人开口：“就这？” 第2章 我要九霄坠落！ 旁边，另一人摇摇头：“就这点事？我还以为有乐子看，原来不过如此啊。” 黎扶听到这里，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她问：“连我一起，六十六条人命……不过如此？” 那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嗤笑一声：“区区凡人，反正寿命短暂，几十年弹指一挥间，都是会死的。” 黎扶错愕。 五长老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像是想到什么，疑惑：“花月、沉萧，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啊！” 人群中有人想到，瞬间抬起头，看向上首，眼神古怪。 四长老从黎扶开口，就一直黑着脸坐在上面，一言不发。 花月，四长老的小徒弟，太悟门人。 几十年前，她带回一个天赋异禀的道侣沉萧，沉萧又被三长老收入蓬莱修道，据说天资非凡，万年难得一见。 啊这…… 四长老冷笑：“你一个冤鬼，怨气不清就敢上九霄，生前不过区区凡人，哪里需要我徒儿一个金丹真人，费尽心思对付你？” 黎扶刚想开口。 四长老继续：“再说，即便她真做了那些事情，我徒儿行事有因有果，仙凡有别，也必定是你先招惹她。” 说完，他摆摆手：“送她离开吧。” 有人上前，便要拉她离开九霄。 黎扶花了十年上来，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 “我所言是真是假，仙人们总有手段知晓，让我与花月对峙，就能真相大白。”她挣扎起来，不肯放弃希望。 四长老眉头皱得更紧，一脸不耐。 五长老想了想，看向他：“云梯千年来无人登上，她既然上来，要不让花月来见一面吧，让她死个明白？” 四长老正要开口，突然，大长老带着三长老快步走来。 身后，赫然跟着花月与沉萧二人。 黎扶像是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 她本能伸手，想拉住从旁边路过的花月。 花月手轻轻一抬。 黎扶便被扔了出去，砸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花月撇撇嘴，嫌恶地甩开手上沾染的点点怨气。 ——真晦气。 这一幕就在大殿之上，其他人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毕竟，是黎扶先“出手”的嘛。 五长老诧异：“大长老，你怎么将他们带来了？难道是知道这里……” 大长老摇摇头，神情严肃看向众人：“诸位，宴会停止，都先放下手中杂事，我们要商量一件大事。” 众人疑惑。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天命之人出现了，正是花月、沉萧。” 轰！ 大殿瞬间炸开锅。 刚刚还在欣喜看热闹的长老们，全都严肃起来，纷纷站起，桌面上的酒水、银鱼，全都砸了一地。 “竟然是天命之人出现。” “修仙界的灭世之劫岂不是要来了？” …… 三长老冰冷的脸上格外凝重： “万年前的灭世箴言说，‘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之劫到来’，而下一句便是‘天命之人，一线生机’。 “现在，天命之人到来，我们怀疑鬼煞之主就要降世了！” 天命之人都出现了，鬼煞之主恐怕也即将降世。 灭世之劫…… 快来了。 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顿时认真起来，个个神情严肃而凝重。 大长老：“走，去议事。” 众人立刻跟上。 黎扶口吐黑血，撑着艰难站起来，无力的身体摇摇晃晃，勉强站直，一双漆黑翻涌的眼睛望着他们背影，声音无比平静： “那我的事呢？” 她辛苦爬上九霄，渴求的公道呢？ “你那不过是小事，灭世箴言涉及泱泱众生，因为你一点小事耽误，对不得天下人吗？”有人皱眉呵斥。 对峙也不必了，她这种小事，可不能耽误了大事。 大长老回过头，随意地为今日争辩做出结论—— “花月乃天命之人，行事必有章法，即便有些错处，念在天命之人能救天下苍生，也不必惩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节 “你一个冤鬼上九霄，攀诬天命之人，但念在爬上云梯可以许一个愿望，便相互抵消，同样不惩罚。 “你们两清了，灭世箴言涉及鬼煞之主降世，我们还有要事，没时间与你多说，你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完，他一挥衣袖，大步离开。 其他长老们纷纷跟上。 都着急天命之人出现、鬼煞之主即将降世，谁有空听一个冤鬼伸冤？ 还是蝼蚁状告修仙者。 说得难听一点，他们都是修仙者，只听有凡人状告修仙者，他们就已经很是不快。 沉萧落后几步。 他回头看向她，半晌，轻声开口：“冤鬼滞留忘川太久，沾上太多怨气后就入不了轮回，你已经死了三十三年，尽快去入轮回吧。” 黎扶没说话。 沉萧又道：“快走吧，别在这里惹长老们不快。” 黎扶终于抬起头，眼眶漆黑，深不见底，一字一句：“为什么？杀我亲友、虐我、害我，就是应该？我状告修仙者，就是错？” 凭什么？ 又哪里能两清？！ 沉萧做过凡人，他来告诉她——为什么？ 黎扶死死盯着他，要一个答案。 沉萧垂下眼眸，缓缓开口： “仙凡有别。” 黎扶笑了，笑得眼眶湿润。 好一个仙凡有别！ 哪里有什么道理，仙人们就是道理啊！ “萧郎，你和她废话什么？”花月蹙着眉走回来，有些不快，“快点，长老们等我们呢。” 说完，她拉着沉萧离开。 黎扶望着他们的背影，不再开口。 花月回头看向她，对上她的视线，轻嗤一声，手抬起一挥，眼神漠视又无尽嘲讽，彷佛在说—— 我就是故意的，你一个凡人，能奈我何？ 仙凡有别，这就是规矩。 黎扶只觉得身体一轻，便从大殿往外飞去。 她像是垃圾，轻轻松松被扔出九霄。 不再挣扎，更不再争辩，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这些人背影，盯着繁华昌盛的九霄，瞳孔中，竟隐隐泛起红色。 * 黎扶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回到忘川。 男人搅动着孟婆汤，挑眉：“醒了？今日要不是我及时在云梯接到你，你已经被飓风搅碎了。” 黎扶撑着地，缓缓坐起来，她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多谢。” “你怎么会被扔下来？要到公道没？”那人好奇。 黎扶眼神一沉，摇头：“那里没有公道，那是天下最不讲道理的地方。” 修仙者的地盘，比凡人还不讲道理，只有涉及他们自身利益与安危，才能让他们侧目。 男人轻嗤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他舀出一碗黑乎乎的孟婆汤，问她：“那现在呢？你要不要喝一碗，投胎去，下辈子做个修仙者，别当凡人了。” 黎扶却问他：“这世间只有修仙者才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吗？” 男人眯起眼睛看向她，啧了声：“当然不，修仙者是修灵气的。” 他指着忘川翻涌的怨气，“还有一身怨气的怨鬼存在，他们是怨气化身，代表着灾难与不祥，修仙者人人得而诛之。” 黎扶看向忘川。 她笑了，笑着走入忘川，“多谢。” 前尘不可能尽消，恨不平，怨不尽，如何投胎？ 男人在后面喊道：“你不寻公道了？” “这世间没有公道，他们凌驾在所有人之上，汲取着凡人的血肉，却高高在上地说着仙凡有别，说着他们的道理与因果。” 黎扶重新走入忘川，一字一句：“我找别人要不到公道。” 她彻底沉入忘川之中，水面不起波澜。 男人摇摇头，忘川又多了一个怨鬼，他收回视线，正要转身离开。 “轰——” 突然，天象骤变。 天雷凭空炸响，忘川之水剧烈翻涌，无数冤魂嘶吼叫嚣，天下的怨气朝着忘川汇集，如同一条条黑色的巨龙奔腾而来。 整个忘川都被黑气笼罩，沉睡的怨鬼睁开眼睛，放肆叫嚣。 六道巨变！ 男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抬头，上空怨气几乎凝结成型，他猛地扎入忘川，盯着黑气中心的女人。 那些怨气围着她翻涌，灵魂变得漆黑，由怨气组成的忘川正在激烈动荡，怨鬼叫嚣不止。 天与地之间，弥漫着不祥的气息。 他呼吸急促，问她： “你要做什么？！” * 九霄。 三长老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正因为是天命之人，所以不过几十载，沉萧就能修得金丹，成为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大长老有些羡慕。 虽然他是大长老，但他是佛阳派的人，这蓬莱不声不响，竟然收了一个天命之人，何等荣耀？ 再看四长老同样笑眯起眼睛，太悟门也有一个天命之人呢。 想了想，他说：“天命之人至关重要，虽是你们的徒儿，却也当慎重对待，以后就住在九霄，各大宗门提供资源供他们修炼，早日大成。” 闻言，花月一喜。 沉萧点点头。 有整个修仙界资源，修炼起来就更事半功倍。 有人心存侥幸：“都一万年了，也没什么灭世之劫，也许——” “轰！” 九霄突然摇晃，桌案上的酒水撒了一地，蟠桃滚落，滑入云中。 周围响起无数惊呼之声，不少人站不稳。 发生了什么？！ 众人一愣，随即面色大变。 大长老消失在原地，其他人纷纷跟上。 “怎么了？”花月不解。 沉萧摇摇头，面色凝重：“出事了，先跟上去看看。” 一行人赶到九霄之巅。 果然，那矗立万年、写着箴言的石碑上，骤然裂出一条缝，黑气缠绕，鬼影重重，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 众人脊背发寒。 满脸慈悲仁爱的大长老早已变了脸，惊恐出声—— “鬼煞之主降世，灭世之劫来了！” * 忘川。 黎扶倏地睁开眼睛。 漆黑的瞳孔变得猩红，周围怨鬼叫嚣，忘川翻涌，浓郁的怨气震荡开。 要做什么？ “我要给自己一个公道。” 她看向眼前之人，猩红的眼睛无波无澜，每一个字，都引着无数怨气冲入身体，灌入五脏六腑，声音平静： “我要……九霄坠落，仙凡无别！” 第3章 鬼煞之主降世 九霄。 四长老哪里还有之前的高傲，额头冒出冷汗，死死盯着箴言碑：“怎么会？灭世之劫怎么会突然就来了？” “是呀，这可怎么办？” “这可是修仙界的灭世之劫！” “天命之人还很弱小，箴言没说怎么应对灭世劫难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节 …… 周围嗡嗡直响，声音不断。 花月脸有些白，下意识上前拉住沉萧的衣袖，眼神不安。 她知道自己是天命之人，也知道自己是阻止灭世的关键，之前还洋洋得意。 可刚刚那一瞬间，石碑上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不祥气息，她像是被什么盯上，从脚到头皮，寸寸发寒。 竟克制不住害怕！ 鬼煞之主，他们能对付吗？ 沉萧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安抚：“听长老的。” 花月点头，紧紧抓着他。 大长老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嘶哑：“这是大事，应该问问各大门派的大乘尊人们……” 话音落地，一道道影子出现在石碑上。 那是些虚影，个个仙风道骨，只是立在那里，就让人不敢直视，即便是抬头，也只能看到刺眼的光，看不清模样。 他们盘腿坐在虚空当中，像是投影，手掐道法，竖在胸前。 “尊人们！”四长老大喜。 这是早已闭关的大乘尊人们。 大乘者，才能称为尊人，化神以下为道人，化神以上为真人。 九霄之巅，众人纷纷行礼。 大长老抬起头，语气急切：“各位尊人，灭世之劫——” “我们已知晓，天命之人出现，早就预示着灭世之劫会来，有因有果，不必惊慌，这或许……也是修仙界的机会。” 没人张嘴，却有声音清晰响彻在耳畔。 这是太悟门坤越尊人的声音。 “为什么？”有人惊讶。 “修仙界自今，从无飞升者，修道从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太虚，至大乘，再难突破，灭世之劫，也是救世的机会，救世功德，或可突破大乘。” 度华尊人声音传来，辨不清方位，亘古悠长。 众人一怔。 随即，下意识看向花月与沉萧。 大长老皱眉：“他们才刚刚入道，修为还差得多，那可是应怨气而生的鬼煞之主……” “鬼煞之主新生，我们早已商量过，应趁早斩杀，天命之人能做到。” 又两道金光闪闪的符篆打入沉萧、花月体内，同时，一把红蓝色的剑出现，伴随着声音：“天命之人能找到鬼煞之主，这是炼制万年的诛杀剑，可杀鬼煞之主。” 红蓝色剑落下，倏地一分为二，成为一红一蓝两把天命剑。 “去吧，天道限制，我们暂不能出手。” 说完，几道影子同时淡去，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两把剑，一火红一水蓝，浮在众人面前。 花月愣住：“尊人怎么就走了？”难道不管灭世之劫了？ 大长老盯着两把剑，双目炯炯： “他已经留下东西，尊人们距离飞升只差一步，应该是天机尚不可泄露，而且，尊人说得对，这是修仙界飞升的机会。” 他伸出手，将两把剑推到花月与沉萧面前，声音兴奋： “拿着，这是你们的天命剑，是你们诛杀鬼煞之主的至强武器！” 花月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下意识看向沉萧。 而此刻，沉萧已伸出手握住那把蓝色的剑，剑颤抖，一瞬间几乎人剑合一，彷佛注定是他的武器。 他眼中闪动着蓝色的光，从来冰冷的脸染上激动。 花月见此，深吸一口气，握住红色那把。 “鬼煞之主新生，现在是最弱的时候，甚至极可能还没有力量，我们布阵，寻找鬼煞之主的踪迹。”大长老一抖衣袖，抬起手。 “结阵！” 众长老神情一肃，纷纷伸手。 * 忘川像是一个没有边界的湖，但里面却没有水，那些浓郁到如“水”一般存在的，分明是世间避之不及的怨气。 所有不肯喝孟婆汤的冤鬼都身染怨气，他们进入忘川，遭受着怨鬼们的啃噬，直到自己也失去意识，变成怨鬼，啃噬其他的怨鬼。 怨气便越发浓郁。 男子看着怨鬼缠绕黎扶，看着忘川翻涌…… 他倏地笑了。 九霄坠落，仙凡无别，鬼煞之主降世，起因竟然是一个修仙者欺负了一个凡人、一个冤鬼讨不到公道。 九霄仙人们忽视一个怨鬼，却没想到，这就是鬼煞之主降世的因。 他们最惧怕的，恰恰是他们最看不上的！ 今日无聊，他真是掺和了一件趣事。 “你情况特殊，与天下所有怨鬼都不一样，但你才刚刚入道，实力极差，又闹出这样的动静，九霄之上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甚至一些闭关的老家伙也会跑出来。” 男人走向黎扶，嘴角带着笑：“你很快就会被发现，会被杀死在弱小之时……想不想提升实力？我可以帮你。” 黎扶抬头看向他，眼神疑惑。 她也察觉刚刚忘川不同寻常的怨气，她吸收这些怨气的时候，似乎闹出很大的动静？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黎扶问他。 她这时才注意到男子模样，他长得极为好看，却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随意扎着，衣服上打着补丁，破破烂烂。 不像仙人。 可也不是凡人。 而且这么好看的脸、这么独特的气质，偏偏看一眼就会忘记他的长相，闭上眼睛也回忆不起来，当真是奇怪。 “你觉得我是谁？”男子反问。 黎扶想到那桶孟婆汤，试探开口：“孟婆？” 男子：“……” 他无语：“你都说孟婆了，那肯定不是我啊。” 黎扶不说话。 “我叫不妄。”他挠挠头，露齿一笑，“一直生活在忘川，孟婆闭关去了，我现在管孟婆汤，你可以叫我孟公。” 黎扶：“…………” 不妄：“你怎么不说话？” 黎扶深吸一口气，转移话题：“怎么提升实力？你不是说九霄上的人就快要发现我了吗？”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提升？ 不妄摸了摸鼻子，神情严肃起来，手往下指—— “我在忘川听过一个传说，忘川乃怨气汇聚之地，冤鬼身上带着怨气，进入忘川，吸收怨气，又互相吞噬，形成数个强大的怨鬼。 “而这些怨鬼之所以留在忘川，是因为忘川之底有一武器，称‘人皇剑幡’，剑幡能压制怨鬼，也能号令堪比太虚、大乘修士的怨鬼们，你要是得到它，怎么不算提升实力？” 黎扶皱眉。 她生前读过不少书，不是没见识的人，即便不了解修仙界、不懂忘川，也知道如果有这样的至宝，绝不可能蒙尘于忘川，更不可能轻易得到。 九霄上面的那些“仙人”，不少贪婪之辈。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妄眼神闪了闪，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因为都知道人皇剑幡在忘川之底，但没人能找到，况且，忘川之底怨气极重，仙人都承受不了太久。” 顿了顿，他补充：“你倒或许可以，毕竟是……鬼煞之主。” 最后几个字声音很小，黎扶没有听清。 她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怎么样？你要不要找人皇剑幡？我算了算，他们找你可能需要两个时辰，从九霄到忘川也是两个时辰，你有四个时辰的时间。” 不妄掰着手指分析：“忘川没有边界，更是深不见底，四个时辰很难找到，届时你就彻底完蛋，现在逃还有机会，你可以流窜在人间怨气当中躲避追杀，悄悄强大自己——” 话没说完，黎扶已扎入忘川之下。 不妄眼神闪烁，隐隐兴奋。 果然不愧是鬼煞之主，要不强大，要不就……死！ 第4章 追杀 九霄。 “找到了！”大长老面色苍白，死死盯着阵法中间。 只见交错的银色纹路当中，缓缓浮现一面镜子，镜子灵气动荡，两个字书写在其中—— 忘川。 “竟然是在忘川？！”三长老惊呼。 花月看向沉萧，想说什么，却发现他脸上有丝异样，往黎扶离开的方向看了眼。 花月心中一沉，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沉萧摇摇头：“没什么。” 花月眼神闪了闪，同样看向黎扶离开的方向，她刚刚动了点手脚，九霄下去可不容易……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节 那凡人哪里能够入轮回，恐怕早就被飓风撕碎，天地间不复存在。 “忘川……”四长老喃喃，“忘川虽然怨气重，但有人皇剑幡，鲜少有怨鬼能出来，鬼煞之主怎么会突然从忘川降世？” 大长老像是想到什么，瞳孔一缩，拔高声音：“不好，人皇剑幡！鬼煞之主的目的可能是人皇剑幡，快去忘川！” 话音落地，他率先消失在原地。 三长老、四长老等人神情一肃，带上沉萧、花月跟上去。 决不能让鬼煞之主得到人皇剑幡！ * “已经四个时辰了。” 不妄站在旁边，手上甩着布腰带，提醒：“九霄的人就快来了，而你现在还没找完忘川的万分之一。” 忘川之下黑乎乎的，什么也没有，入目是一模一样的黑暗，别说人皇剑幡，就是连个剑的影子都没找着。 黎扶抿唇思索。 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不是办法，人皇剑幡到底在哪儿？ 她有些出神，旁边，不妄一把拉住她，低声喝道：“你小心点，没看到大怨鬼吗？！” 黎扶猛地停下脚步，放轻脚步。 抬头看去，果然，前面有一团格外浓郁的黑气，黑气盘旋缠绕，流动间像是心脏在跳动，透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 忘川下面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不少堪比化神的怨鬼，她寻找人皇剑幡的时候就已经见过。 眼前这个怨鬼显然比化神厉害，至少也是……太虚。 她呼吸更加缓慢，与不妄对视一眼，准备悄悄绕过去。 呼—— 两人面色一变，九霄的人来了！ 不妄身影淡化，立刻消失，只无声说了句：“我先溜了，你自求多福吧。” 不要指望任何人帮自己，任何时候，都只能靠自己。 黎扶深吸一口气，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悄无声息融入周围的怨气当中，不留痕迹。 她不会仙法，但吸收怨气后，一些能力仿佛自然而然就会了，融入灵魂。 很快，两道影子出现。 花月不满：“我们为什么要单独行动，鬼煞之主那么可怕，万一我们撞上了打不过怎么办？” 沉萧闻言，轻声安抚道： “我们是天命之人，本来就该与鬼煞之主相斗，如今鬼煞之主刚刚降世，我们却已经修炼多年，还有尊人和长老们给的法宝，如果这都打不过，等对方成长起来，就更难了。” 届时，灭世之劫就会来临，天下众生都不得安宁。 花月其实也明白，她就是害怕，忍不住又嘟囔：“忘川不只有鬼煞之主，还有众多怨鬼，和长老他们一路更安全才对。” 沉萧摇摇头：“我们是鬼煞之主的克星，对方想必也知道，不管是运气使然还是作为诱饵，我们都更容易找到。” 鬼煞之主刚刚降世，正是最弱小的时候，越快找到越好，为了黎明苍生，冒险也是值得。 否则，对方一旦开始成长，那将是极可怕的速度。 若是再拿到人皇剑…… 沉萧不敢深想，视线扫过周围。 花月想说什么，沉萧倏地皱眉，压低声音：“嘘，前面有太虚巅峰的怨鬼。” 顿时，花月白了脸，不敢再说话。 沉萧带着她离开。 两人走了两步，突然像是察觉什么，沉萧倏地停下脚步，握着水蓝色天命剑回身一击。 “是谁？！” “嘭——” 黎扶闷哼一声，从怨气当中跌出来。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到底还是实力不济，黎扶面色难看，猛地后退。 沉萧怔住：“是你？” 他眉头一皱，诧异出声：“你怎么没去入轮回，反而又进了忘川，还藏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两人夫妻一场，又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哪怕发生那么多事情，他语气仍然熟稔。 花月脸色不好看，这人竟然还没魂飞魄散？ 她一把拉住沉萧的手，宣誓主权，沉萧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挣脱。 黎扶扯了扯嘴角，顺着他的话说：“还没来得及，就被旋涡拉进来了。” 沉萧沉吟片刻，又说： “如今鬼煞之主降世，忘川正乱，你不适合留在这里，速速离开吧。” 花月不高兴，撇了撇嘴。 黎扶现在只想脱身，点点头，抬脚就走。 沉萧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复杂。 花月越发不高兴，狠狠瞪了黎扶背影一眼。 这时，她突然发现对方身上怨气极重…… 花月瞳孔一缩，喝道：“她有问题！” 话音落地，红色长剑已经挥出，狠狠朝着黎扶一击。 黎扶本能闪开。 然而，哪怕在怨气之中，到底还没掌握能力，被剑刮到，她咬牙一闪，躲到另一边去。 沉萧也发现不对了。 黎扶身上的怨气太重了！ 他低头看向手上的天命剑，蓝色天命剑正剧烈颤抖着，杀气隐隐向黎扶倾斜，沉萧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 这怎么可能？！ 第5章 人皇剑幡在手 花月举起颤抖的另一把天命剑，咬牙切齿：“鬼煞之主，竟然是你！” 究竟怎么回事？ 一介凡人，区区冤鬼，怎么一眨眼就成了鬼煞之主？！ “好呀，那正好杀了你！”花月眼神凶狠，提起天命剑扑杀过去。 鬼煞之主她害怕，但要是黎扶，她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那么一个被她玩弄在股掌中的凡人，有什么好怕的？能杀一次，就还能再杀一次！ 黎扶身体淡化，在怨气中流窜，躲开。 花月面色越发难看。 沉萧站在原地，喃喃：“怎么会？你怎么会是灭世的鬼煞之主？” 黎扶第一次听到。 灭世？ 她心中升不起任何波澜，若是当真有能力，灭修仙界又如何？ 这不正是仙人们的道理吗？只要你有实力，就能为所欲为。 鬼煞之主？ 那也比被高高在上的仙人们欺负，无处说理、寻不到公道好！ 黎扶闪躲开，流窜在怨气当中，动作越来越熟练，速度越来越快。 花月咬牙挥下一剑，“沉萧，她是鬼煞之主，还不快点动手，难道要等她带来灭世之劫吗？长老们可就快来了！” 必须立刻杀掉她。 不单单是因为灭世劫难，黎扶是鬼煞之主，那之前他们逼迫她，岂不是成了鬼煞之主降世的因果？ 若是被长老们发现…… 沉萧闭上眼睛。 须臾，他再次睁开，眼神清明，声音平静：“黎扶，你既然成了鬼煞之主，那就不能再活下去，否则，修仙界将有大祸。” 话音落地，水蓝色天命剑出鞘。 黎扶咬牙切齿。 这两人总有这么多理由，总有这么多大义，好像他们的杀戮与恶意都是应该，而别人就不该升起任何反抗之心！ 可是，凭什么？ 她为什么不能活？六十五条性命，她又为什么不能恨？ 黎扶身影一闪，再次躲开。 身上的伤更重，怨气被击溃一些，但她仍能躲开，流窜在怨气当中。 沉萧与花月对视一眼，两把剑同时祭出，于半空中合二为一，瞬间抽干二人大半灵气，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好在效果是好的，一把巨大的红蓝剑倒悬上空，狠狠朝着黎扶斩下。 诛杀剑，避无可避！ 黎扶没有避，她口吐鲜血，却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节 沉萧诧异。 “轰——” 长剑落下。 剑气让黎扶再次喷出鲜血，面色陡然间一白，身体无力趴下。 然而，与此同时，恐怖的威压袭来，剑气之下，黑雾当中一双眼睛睁开，充满了怒气。 花月大惊。 她竟然躲到太虚怨鬼范围内，他们只顾着杀她，没注意到这剑落在她身上的同时，也落在太虚怨鬼身上。 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嗬。”怨鬼发出声音，周围怨气翻腾撕扯，黎扶身体颤了颤，被撕扯出去，而花月与沉萧也急忙应对无差别攻击的怨气。 “萧郎，这怨鬼没有理智，怎么办？”花月急了，哪怕握着天命剑，还是被怨气逼得节节后退。 沉萧神情凝重，手上发出信息。 “我已经给长老们传信，他们马上就会赶来，长老给的符篆先拿出来。”说完，沉萧拿出九霄之上长老们给的符篆，一张张放出。 同时，另一只手拿出法宝灵盾，挡住攻击。 花月回过神，她到底自小修炼，恢复理智后也知道该如何战斗。 他们打不过太虚怨鬼，但进忘川之下九霄长老们给了很多法宝，能拖到长老们赶来。 一件件法宝扔出。 符篆抵挡着太虚怨鬼的攻击。 黎扶知道拖不得，九霄的人很快就会赶来，即便她想同归于尽，如今也还做不到，只能压低自己的存在，忍着剧痛与虚弱站起来。 “她要逃！”花月惊呼出声。 沉萧面色一凝。 随即，他手上结出一个法阵，朝着黎扶压过去，拖住她。 黎扶被拉住，一时挣扎不开，回身死死盯着他，眼神充满恨意与杀气，一字一句： “沉萧，我上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要如此对我？！” 入仙门就入仙门，她从来没说过让他一辈子不离开自己。 偏偏他入仙门不告知自己，却还要带花月回来，给身为凡人的她带来巨大灾难与折磨。 “我……”沉萧张了张嘴，“我不是故意的，不让你知道仙门之事，是不想你不得安宁。” “我不知道，那我就安宁了吗？”黎扶双目赤红。 “花月有原则，只要不冒犯她，她不会主动对凡人出手，况且，有我在一旁看顾。”沉萧声音轻轻。 所以，他以为黎扶能安乐终老，届时他再去走仙途，也就不欠她了。 却没想到…… 黎扶都气笑了。 不主动出手？可他什么都不说，只带着外室回来，住在隔壁，不就等着他们去问吗？ 他们问了，就又成了冒犯？ 花月就可以动手了？ 这是什么道理？！ 原则？ 花月真有这种东西吗？ “沉萧，你和她废话什么，她是鬼煞之主，怨气之王，是修仙界的灭世劫难！”花月不想听他们叙旧，眼神一厉，手上的铃兰手环飞出，挡住太虚怨鬼的怨气。 腾出手，天命剑祭出。 抗住怨鬼太难，好在法宝够多，不趁着鬼煞之主重伤攻击，还等着她恢复不成？ 沉萧轻叹口气。 仙凡有别，各有各的生存规则，说不得谁更占理，如今时过境迁，说这些都没用。 黎扶不知为何成了鬼煞之主，为了天下苍生，她必须死。 水蓝色天命剑祭出，与红色的剑合二为一，合成诛杀剑，再次朝着黎扶斩下。 身体中的灵气彻底抽干，两人摇摇欲坠，只能再攻击这一次。 诛杀剑是大乘尊人合练的法宝，即便是太虚怨鬼也本能一顿。 巨大的红蓝剑自上落下，似要破开一切，诛杀剑下所有生灵！ 黎扶已被笼罩。 要死了？ 她刚刚与沉萧废话、掰扯，努力拖延时间，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们说，虽未成长起来，但她就是鬼煞之主，怨气之王。 不妄说，人皇剑幡在忘川之下，镇着忘川所有怨鬼，得到人皇剑幡，就能号令所有怨鬼。 那是不是说明，鬼煞之主与人皇剑幡有类似的作用？ 甚至…… 他们几乎等同？ 这样的存在，他们没有关联吗？ 【你倒或许可以，毕竟是……鬼煞之主嘛。】 黎扶仰头看着倾盖而下的诛杀剑，眼中带着疯狂，本就是绝境，那便试一试吧！ 她缓缓抬起手，倏地闭上眼睛，怨气翻涌，是召唤，是挣扎。 鬼煞之主气息弥漫开。 忘川再次动荡，那些如水的怨气摇晃，已经被抽干灵气的沉萧、花月站不稳，险些跌倒。 太虚怨鬼瞬间缩回头颅，隐隐恐惧。 黎扶手下，怨气聚集、翻滚，半剑半幡的东西自下一点点震荡而出，黑气缠绕，半隐半现，带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她握住剑幡，黑气奔腾汹涌。 在她握住的瞬间，黑色怨气冲入她的体内，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怨鬼叫嚣、挣扎，半隐半现的东西在她手下露出全貌！ 剑柄处是幡，幡杆处是剑，正为幡，倒为剑。 人皇剑幡！ 不必找，它自来寻她。 黎扶睁开眼睛。 第6章 真理，掌握在剑锋之上 红色的眼睛染上黑，黎扶握着剑幡，就似握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反手迎上诛杀剑。 “嘭——” 人皇剑幡与诛杀剑撞在一起，忘川震荡，怨鬼尖叫呐喊，赶往这边的修仙者们面色骤变。 幡动、剑出。 溃诛杀剑气，下一剑，反手挥向沉萧、花月，黎扶眼神一厉，一剑杀气毕现。 自人皇剑幡出现，花月与沉萧二人就已经变了脸，一瞬间头皮发麻，寒意层层窜起。 该死的，她怎么找到人皇剑幡的？！ 花月不可置信，眼中又隐隐露出恐惧，面目扭曲狰狞，哪还有丝毫娇俏。 沉萧声音急促：“快跑！” “嘭——” 身后一声巨响，二人保命的符篆、盾牌全部被击碎，疾驰逃离的身体被剑气掀飞，重重砸在忘川之底，喷出鲜血。 他们满脸惊骇。 好强！ 太虚怨鬼下意识缩了缩头颅。 黎扶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握着剑，全力一击。 哪怕她如今能用的怨气不够，哪怕使用超越等级的武器、每一剑都让她同样受伤，她也无惧。 花月与沉萧试图爬起来，但伤势严重，又跌落回去，只能绝望地看着落下的攻击。 “放肆！”四长老白午暴喝一声。 一道身影倏地出现在花月沉萧二人面前，手上一面巨大盾牌出现。 在九霄当惯了长老，本能就觉得自己可以震慑敌人。 然而，黎扶没有停。 怨气连同他一起罩住，狠狠斩下。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九霄不给她公道，仙人不与她讲理。 那么，今日起—— 真理，只在她剑锋之上！ “轰隆隆！” 雷声阵阵，人皇剑幡似在颤抖。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节 一股恐怖的强大力量自剑幡内荡出，忘川怨气涌入剑幡，像是一个旋涡，而他们都在漩涡之内。 剑气骤然压下。 “咔嚓。”盾牌碎裂，白午面色大变。 怎会这么强？！ 他瞳孔紧缩，一边拼命抵抗，一边吼道：“黎扶！现在束手就擒，我们还能助你渡轮回，鬼煞之主倒反天罡，祸害修仙界，注定不得好死，你若不想万劫不复，立刻放下人皇剑幡！” 放下？ 黎扶勾了勾唇，更加用力压下，忘川翻涌，旋涡旋转，强大怨气冲向四长老白午！ “嘭！” 他被死死压在剑下，死亡气息笼罩。 她真的要杀他，她真的能杀他！ 两个念头同时升起，白午脸上恐惧闪过，哪还有丝毫刚刚的猖狂。 他呼吸急促，声音嘶哑： “别杀我！黎扶，你不是要公道吗？你别杀我，我们给你主持——啊——” 白午最后的意识当中，黎扶那双漆黑的眼中泛着红，剑幡落下，果决狠厉。 她不需要了。 她不需要任何人给她主持公道。 剑气穿透，斩上四长老身躯，身体、灵魂、元婴，皆被带着无数怨鬼嘶吼的人皇剑幡一并斩杀！ 血雾炸开，一声尖叫刚刚响起，就已经彻底消失。 那位高高在上的仙人、公开袒护花月的四长老死了，消融于忘川，消失得干干净净。 “师父！”花月目眦欲裂。 她盯着黎扶，愤怒、生气，更多的却是绝望，止不住地牙齿打颤，汗毛倒竖。 她该发火，她该去报仇。 可是…… 她害怕了。 师父都被杀了，她呢？ 花月满脸泪水，抖得越发厉害。 太虚怨鬼默默缩回自己原本的地盘，假装是一团怨气，从未出现过。 ——太可怕了！ 一击结束，旋涡平缓。 忘川霎时安静。 若非血雾散开，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黎扶握着剑幡的手在颤抖，借人皇剑幡苏醒的力量，一剑斩杀化神境界的白午，也是这一剑，人皇剑幡上缠绕着的怨气消去大半，内伤严重。 再出手，她会被反噬。 然而，黎扶面色不变，仍没有停顿。 她嘴里吐出黑血，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怨气，再次朝着沉萧、花月二人斩下，片刻不耽误。 ——去死！ 无数被人皇剑幡号令的怨鬼冲入二人体内，撕咬他们的身躯。 花月疼到惨叫挣扎，很快丧失意识。 沉萧奄奄一息，没想到黎扶这么强又这么不要命，她恨花月，也恨他…… 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砰！” 体内同时弹出金光闪闪的符篆，缠住二人、护着心脉，抵挡住人皇剑幡。 黎扶眼神一厉。 竟还有防御手段！ 她身体已摇摇欲坠，提着人皇剑幡，欲要再次攻去，一只手突然出现，抓着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带人冲入躲起来的太虚怨鬼体内。 下一刻，大长老等人赶来。 沉萧彻底晕过去，只留下一句： “鬼煞之主是黎扶，她杀了四长老！” * 黎扶撑着人皇剑幡，跌倒在地上。 不妄呼出一口气：“吓死我了，那些老东西已经赶来，你差点就逃不掉。” 说完，他顿了顿，解释：“我知道那两人是你的仇人，但他们体内有大乘混沌符，若没有大乘的实力，杀不掉他们。” 黎扶开口，声音嘶哑： “我知道。” 不妄一怔，疑惑：“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剑斩他们？你已经很虚弱了，不过是白白浪费力气。” “我只要看到他们，就想杀。”黎扶眼神冰冷。 只要让他们痛苦，她就高兴。 杀不杀得了不重要，她一定会杀。 今日杀不了。 他日，也必定会杀。 不妄微顿。 黎扶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追杀的人还在，她撑着人皇剑幡站起来，强大的黑色剑幡煞气缠绕，令人不敢直视。 她却觉得莫名贴心，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刚刚，是它在帮她…… 随后，她视线看向周围，“这是哪里？” 不妄解释：“那只太虚怨鬼体内。” 黎扶茫然。 怨鬼……体内？ 不妄知道她不明白，继续解释：“怨鬼是一团怨气组成，怨鬼实力越强，怨气就越重，他们的身体就是他们的怨恨，也代表着——” 黎扶抿唇：“他们的过往。” 就像她死后的灵魂一样，里面全是她过往的悲痛，生前那些难忘的遭遇，在她的灵魂中一遍遍回荡，片刻不敢忘。 “对，是他们的过往，他们的世界。” 不妄点点头：“按理来说，一般进不了他们的世界，但你拿着人皇剑幡，就相当于拿着一把万能钥匙，可以进任何怨鬼的世界。” 黎扶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人皇剑幡。 剑幡变得安静，她是手缓缓从剑柄处移到剑身，这样正握举起，就像是一面黑色的魂幡，幡布漆黑一块，微微摇荡。 “人皇剑幡不仅是剑，也是幡，可容纳无数怨鬼进入其中，挥动幡，就能号令怨鬼。”不妄眼神认真。 人皇剑幡之所可怕，就是因为是剑也是幡。 黎扶握着它，喃喃：“十万怨鬼开道，一剑照破六道。” 真是…… 好强大的武器。 她抬起头，看向不妄：“应该不是一挥剑幡，就能让所有怨鬼进入其中吧？” 黎扶刚刚试过，她想号令忘川怨鬼杀死那些修仙者，助她报仇。 然而，除了一些弱小怨鬼，其他怨鬼都没动。 “聪明。”不妄赞赏地看向她，这人明明没有踏入过修仙界，却能猜到这些。 他笑得眯起桃花眼：“低等怨鬼能进剑幡，但那些比你强大太多的怨鬼，比如太虚境和大乘境，因为实力强怨气格外重，非寻常能降服。” 鬼煞之主即便是怨气之王，如今到底还是太弱。 黎扶皱眉，随即开口： “实力强、怨气重，所以，想要降服他们，要不实力比他们强，要不平息他们格外重的怨？” 不妄再次点头，眼神越发欣赏，感叹：“真看不出来你生前只是凡人，悟性竟这般高……” 说完，他又道： “对，只有这两种方式，你是鬼煞之主，比他们强就能用他们的怨气。 “要是你不比他们强，那就只有用人皇剑的幡，去平他们的怨，让他们恢复清醒，心甘情愿归你号令、奉你为主。” 闻言，黎扶眉头松开。 这不是坏事。 在实力不强的时候，她通过平怨降服强大的怨鬼，而有了强大怨鬼为助力，她会变得更强，能直接压制更多、更强的怨鬼，从而继续提升实力，形成循环。 相辅相成，是另一种捷径式的成长。 她的敌人太多，她需要更快强大。 不妄见她松开眉头，挑眉：“这很危险，但你好像已经有了选择？” 黎扶握着剑幡，抬脚往前走，声音平静—— “我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节 * 九霄。 花月惊恐地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剧烈喘息着。 她仿佛还能感觉到怨鬼啃噬的痛，肉被一口口啃下来，令她灵魂颤抖，止不住胆寒。 她抬起头，却见所有长老们都在，沉萧跪在殿前，是请罪的姿态。 花月一怔。 大殿气氛紧张，所有人陷入极致的沉默，每一个人都面色难看。 一切彷佛颠倒。 九霄殿前，跪在殿上的人换成沉萧。 那些高高在上看着“冤鬼”的修仙者们，此刻个个阴郁，甚至……懊恼。 第7章 推卸责任 半晌，大长老开口，声音冰冷：“竟然是她……因果因果，你们若是没迫害她，鬼煞之主就不可能降世！” 鬼煞之主，竟然是之前那个求公道的冤鬼。 真是令人难受。 沉萧心头一紧，他苍白着脸，眼神悲怆，唇瓣嗫嚅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 花月赶忙从床上滚下来，跪在沉萧旁边，仰起头： “我们没有迫害她！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既然注定是鬼煞之主，那本来就会降世，哪里会因为生前那点子恩怨种成因？” 明明是黎扶自己有问题，把持不住一颗正心，变成鬼煞之主，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五长老皱眉：“你若是不折腾她，让她寿终正寝，哪里会滞留忘川？就是因为心中有怨才不肯入轮回，最终降世，害死白午……白午死得冤枉。” 他心中忍不住后悔。 他曾经距离鬼煞之主那么近，而她又那么弱小，早知道便直接处置，哪里会有现在的事情？ 不该仁慈啊！ 花月嘀咕：“那这么说，她还是从九霄离开才变成鬼煞之主的……” 众人纷纷变脸。 大长老更是面色难看。 都掺和其中，都是因，谁又有资格指责谁？ 沉萧抓住花月手腕，深吸一口气，缓声道：“诸位长老，黎扶还在怨鬼世界中，当务之急是否是找到她？” 哪里是推卸责任的时候，鬼煞之主已经开始成长，他们怎能内讧？ 应该团结一致，先阻止灭世。 大长老也明白，抿了抿唇：“起来吧。” 到底是天命之人，还需要他们。 他手握紧，选择忘掉鬼煞之主之前就跪在九霄殿前，忘掉没处置她，忘掉……对她的不屑一顾。 花月扶着沉萧起来，看向长老，又问：“我们是天命之人，为这天下苍生，担负着击杀鬼煞之主的责任，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哪怕害怕，也知道眼下局势容不得推诿，黎扶还在变强，他们必须尽快除掉她。 长老们虽然忍着…… 却未必没在心里埋怨他们。 “在忘川时，她拿到人皇剑幡，已经能借着剑幡苏醒的力量杀死白午，如今又在怨鬼世界，一旦平息怨鬼的怒气，实力就会增进一大截，得到太虚助力。 “我们必须把天命之人送进怨鬼世界，阻止鬼煞之主、杀死黎扶！” 大长老眼中闪过阴冷。 沉萧、花月各自背着天命剑，同时神情一肃，坚定道—— “是，晚辈必会完成任务，诛杀鬼煞之主！” * 怨鬼世界。 一道虚影站在世界边界上，她的身影模糊，仿佛只是投射，看不真切。 白衣飘飘，没什么威慑力。 可黎扶和不妄都知道，这就是那极强的太虚巅峰怨鬼。 她背对他们，喃喃：“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黎扶疑惑地看向不妄。 他示意黎扶靠近。 走近了，声音更清晰—— “我叫屠仙，是生在大显的一个凡人……” 随着声音，他们完全走入屠仙的世界，感受她难以消解的怨气。 屠仙一生，也是因为修仙者而走入万劫不复。 她母亲爱着探花郎屠煜明，被赐婚给广安侯爷后，一直充满恨意，生下她没几日，就去状告广安侯府帮助太子谋逆。 导致侯府上百口人全部被斩，也拉下了当朝太子。 老皇帝因此病逝，换成二皇子登基，为功臣林秀和屠煜明赐婚。 林秀心中只有探花郎，让女儿同他姓屠，取名屠仙。 很快，他们生下亲生女儿，屠珍珍。 屠珍珍是屠家所有人心中唯一的小姐，是屠煜明和林秀的掌上明珠。 屠仙却是罪臣之后，是屠家最碍眼的存在，人人嫌恶、漠视……没少被娇蛮的屠珍珍欺负。 好在屠仙能忍。 她从小就知道只能依靠自己，所以小心经营名声、友善待人，早早便为自己挑选夫婿。 她选中深爱她的太子李长琰，十六岁那年，皇帝给他们赐婚。 按理来说，好日子该来了。 可也是那天，屠珍珍带回一个男人。 ——废太子的儿子，李长恨。 听名字就知道，这位是回来报仇的，更糟糕的是，他早已是修仙者！ 李长恨迷了皇帝心智，使其成为傀儡昏君，颁布恶政。 灭掉屠家，还在屠仙成亲第二日下旨废太子，李长琰突然失踪，留下屠仙一个人面对。 废太子“有罪”，所以她这个废太子妃就是罪人，屠家也被李长恨定了大罪，她姓屠，便惹了众怒，人人喊打。 被扔烂菜叶子，被各种磋磨，险些被凌辱，死亡威胁以及那些人对她身体的觊觎…… 她遭了那么多罪，却偶然知道—— 屠家人都没死，被李长恨藏起来了！！ 因为，他已经爱上屠珍珍。 不忍杀掉她的家人。 所以，留在外面被他布局牵连的，只剩下屠仙一个人。 他甚至还带屠珍珍修仙。 李长恨让天下人以为，皇帝颁布那些恶政是因为屠家，也因此，人人唾弃，百姓憎恶所有屠家人。 真的屠家人被藏起来，百姓以为他们死了，自然不会找他们麻烦。 屠珍珍又被摄政王李长恨带在身边，和他上演“你恨我、我恨你、你杀我、我杀你”的恩怨情仇，没人敢找她麻烦。 倒霉的只有屠仙。 她熬不住了，奄奄一息出现在李长恨面前，向他哀求一个活命机会。 屠珍珍说她没有骨气，不堪为屠家人。 李长恨是修仙者，更是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只说：“我没有害你，我只是报我的仇而已。” 屠仙黑化了。 在她的催化下，二人经历一些无关痛痒、但让他们放下芥蒂的磨难。 屠仙计划失败，被关进地牢，执行酷刑。 也是这时候，李长琰回来了，还会仙法，当然，他那点仙法绝对比不上李长恨，屠仙只是一个照面就知道—— 李长琰必输。 李长恨对屠仙说：“只要你让我见到李长琰，我就放你们离开。” 屠仙照做。 结果—— 李长琰：失望。 李长恨：“珍珍，看到了吧，你护着的姐姐就是这样的人。” 屠珍珍：“连珍爱你的人都能背叛，姐姐，你以前果然全都是装的，已无药可救。” 于是，屠珍珍心安理得杀了屠仙。 李长恨也悟了，终于决定放下仇恨，他杀掉昏君自己登基，封屠珍珍为皇后，重新启用屠煜明。 百姓不知道先皇是在他操控下颁布恶政，他们只知道新皇废除这些，是好皇帝。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节 皇后仁善，与新皇大战恶女的故事被书写，广为流传。 故事为—— 《恶女屠仙》 黎扶：“……” 她一时十分沉默。 不妄戳了戳她的腰，挑眉：“你不说点说什么？” 黎扶：“……” 说什么？ 说李长恨只是祸害大显无数百姓，屠仙竟然敢背叛爱情？ 还是说凡人屠仙，竟然敢害修仙者？ 她无话可说。 他们逼着屠仙发疯，逼着屠仙犯错，就是要一个“正正当当”的理由，代表着“大义”杀死屠仙，不让她活。 屠仙是不完美，可君子论迹不论心。 罪不是屠仙犯的，承受却全是屠仙！ 他们倒相亲相爱，化干戈为玉帛，可屠仙呢？她受的苦呢？ 屠仙这一生，都在其他人的爱恨情仇当中，备受折磨。 她只是想活而已。 不妄见她不说话，回到正题：“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平息屠仙的怨气，才好收服她，提升实力。” 屠仙性格很坚韧，又有那样的遭遇，恐怕不容易平息怨气、收服她…… 黎扶突然问：“他们会追进来吗？” 那些九霄上的仙人，诛杀她的天命之人花月与沉萧，会追着她进入怨鬼世界吗？ 不妄摊摊手：“悲哀的告诉你这个噩耗，他们会的，可别小看高阶修仙者的能力，他们会找到你。” 情况不容乐观，黎扶虽然得到人皇剑幡提升实力，但她刚刚强杀白午，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再加上剑幡里面没有大怨鬼坐镇，她才刚刚修道…… 恐怕，现在的她对上那些仙人，毫无一战之力。 黎扶闻言却笑了，笑得眼眸明亮，像是一头狼准备蹲守猎物—— “那就好，他们既然要进来，屠仙……我便有办法了。” 第8章 恶女屠仙 九霄聚集着各大宗门长老，实力不凡，资源不少。 很快，他们便成功将两人送入“恶女屠仙”的怨气世界。 花月进来后，咽了咽口水，像是安抚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我们体内有混沌符，真遇到危险，尊人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毕竟，还指着他们天命之人阻止灭世劫难，甚至从中突破，完成修仙界缺失的一环——飞升。 她伸出手，摸了摸长老给他们带的法宝，彻底心安。 “之前在忘川时，她能赢我们，是因为我们使用诛杀剑消耗太多灵力，而她拿着的人皇剑幡刚刚苏醒，自带力量……” 花月眼神一厉：“如今，我们带着法宝进怨鬼世界，与她战斗，绝不可能再输，定要报忘川之仇！” 有人皇剑幡又如何？ 比起他们，她现在还是太弱小，他们一定会赢。 想到在忘川被怨鬼啃噬那浸入骨髓的痛，她便止不住打了个哆嗦，对黎扶的杀气更重。 花月说完，没听到回答，下意识看向沉萧，却见对方眼神有些空，似乎正在出神。 “怎么了？”她问。 沉萧喃喃：“怨鬼啃噬竟然那么疼……” 花月眼神一变，厉声呵斥：“沉萧！你在心疼谁？你别忘了，她可是鬼煞之主，是修仙界的灭世之劫！” 他怎么还能想着她？ 她的遭遇，难道不是她冒犯修仙者的罪有应得吗？！ 沉萧被这话喝醒，深吸一口气，神情恢复平静：“没有，我只是感叹一句，我们走吧。” 说完，他率先往前走。 花月面色难看跟上，必须尽快杀死黎扶！ 两人往里面走，融入那光怪陆离的恶女屠仙世界，融入当年…… 花月落地，脑海中已经有了“恶女屠仙”的故事。 她忍不住感叹：“这些怨鬼果然都是恶人所化，凡人屠仙虚伪、不顾亲人、背叛爱人，无所不用其极，死后竟然还生出这么重的怨气……” 幸好，屠珍珍他们最终拆穿了屠仙虚伪的面具。 “我好像听过屠珍珍、李长恨这两个名字。”沉萧皱眉，陷入沉思。 花月也觉得熟悉。 随即，她恍然大悟：“李长恨是林道门掌门，屠珍珍是掌门夫人，这是一千年前的故事了。” 沉萧松开眉头，他也想了起来。 五长老秋眉真人就来自林道门，李长恨正是他的爱徒。 怪不得名字熟悉，恶女屠仙的故事随着李长恨、屠珍珍的传奇流传在修仙界，遭人唾弃。 “林道门正统，李长恨和屠珍珍都是极好的人，且恩爱非常，我们一定要阻止黎扶，绝不能让屠仙现世！”花月眼神坚毅。 沉萧点头：“去找黎扶。” 然而，话音落地，前方喧哗声响起。 两人抬头看去，便见一白衣女子正温柔地施粥，那些乞儿与贫苦老者排着队领粥，所有人都熟门熟路，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两人一愣。 黎扶？！ 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看着她温柔的模样，沉萧一瞬间仿佛回到泰明，回到当初那座凡人城池…… 花月眼神一厉，提着天命剑冲了上去，出手便是杀招。 ——受死吧！ 还是这么虚伪，黎扶这个装模作样的凡人女子，真是让人厌恶。 符篆落下，困住黎扶。 她好像没有法力，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如同当初在泰明一般，轻松就能对付，符篆将她死死压制。 花月来不及多想，天命剑斩落。 沉萧回过神，皱紧眉头。 不对。 她怎么会不反抗？ 黎扶被符篆压制，不曾抬头，只艰难将手上那碗粥递给面前小儿，眼神温柔：“赶紧走吧。” “轰——” 天命剑落下，粥桶掀翻，周围的凡人瞬间灰飞烟灭。 然而，剑气落在黎扶身上，像是被什么挡下，霎时全部消失，下一刻，空气震荡，天黑了下来，隐隐雷声响起。 “啊！” 花月只觉得灵魂被攻击，身体瞬间被扔出去，口中喷出鲜血，身体剧痛。 她不可置信。 下一刻，她咬牙提着剑，再次冲上去，“沉萧，助我！” 沉萧本能出手，两把天命剑合二为一，强大的诛杀剑攻向黎扶，杀意铺天盖地。 周围凡人死了一大片，车马倾倒。 黎扶依旧淡定地站在原地，不反抗、不挣扎，任由攻击。 “嘭！” 同样的攻击反噬在他们身上，两人砸出去，喷出一口鲜血，长老给他们带进来的保命法宝，竟瞬间废了一半。 花月趴在地上，眼前发黑，眼神却是茫然。 怎么可能？！ 天更黑了，空气震荡严重，周围尖叫的百姓出现重影，世界不稳。 “怎么会？”花月撑着要起来，继续杀黎扶。 沉萧一把拉住她，摇摇头，声音嘶哑：“别动手了，她现在是……恶女屠仙。” 第9章 对，我就是打你 花月怔住。 随后，她错愕：“她在这个怨鬼世界，化身恶女屠仙？！” 沉萧同样诧异，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冷静分析： “这是屠仙的怨气世界，黎扶如今是屠仙，我们对黎扶动手，就相当于攻击屠仙，她不会让我们如愿。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节 “屠仙的世界，屠仙只会比在外面更强，即便我们有天命剑，在这里也绝不可能赢她，贸然出手还会触怒她，将世界粉碎，把我们一起杀了。” 黎扶化身屠仙，莫名攻击黎扶，在屠仙、也就是“世界意识”眼中，就是在攻击她。 别忘了，这是怨鬼世界。 而他们是借助阵法，偷偷钻漏洞进来的人。 花月闻言抬头。 果然，世界已有些不稳。 她收回视线，盯着黎扶握紧拳头。 该死的，她肯定猜到他们会追进来，才会化身恶女屠仙躲避他们攻击。 果真奸猾！ 黎扶淡淡看了他们一眼，将粥桶立起来，喃喃：“真是浪费了这些粥。” 她又看向周围倒下的老人孩童，摇头：“这么多无辜之人，你们不觉得亏心吗？” “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花月吃下疗伤的丹药，撑着站起来，一脸愤怒，“这是怨气世界，是虚假的地方，这些人都是假的。” 这人真是虚伪！ 黎扶闻言一笑，什么也没说。 这时，因为这边动静，一辆华贵的马车向他们靠近，停在旁边，一品貌端正、如松如竹的男子从车上下来。 “仙儿，你没事吧？”那人几步上前。 沉萧沉了脸：“是太子李长琰。” 他手一抬，两人在凡人面前隐身。 前面，“屠仙”和李长琰简单客套两句，因为屠仙马车被毁，李长琰便要送她回屠家。 黎扶轻声道：“太子殿下，烦请为受伤的百姓治疗，还有那些遭受无妄之灾遇害的百姓……” 李长琰看她的眼神温柔，“仙儿放心，我会处理好。” 黎扶这才顺着他的力道上了马车。 在“剧情”之外的花月二人，自然而然被忽视。 花月看着黎扶上马车，冷笑： “假惺惺，果然两辈子都很虚伪，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人，还一副十分同情的样子，不就是为了美名吗？那李长琰现在觉得她很好，最终还不是被她背弃……” 屠仙虚伪，黎扶也很虚伪，才能完美演绎她。 沉萧深吸一口气，看向周围：“我们先走，得想想其他办法，她现在是屠仙，我们不能贸然对她出手，违背世界走向。” 花月眼珠子一转，突然有了主意，“也就说，只要不违背世界走向，我们就能杀她？” 沉萧看向她，眼神疑惑。 花月笑了，双目炯炯，兴奋异常—— “她能当屠仙，我们为什么不能当李长恨和屠珍珍？按照世界走向杀她，岂不是理所当然？” 沉萧一顿，随即颔首。 是个好办法。 * 马车上。 上了马车，“李长琰”哪里还有温文尔雅的模样，瞬间瘫倒，毫无坐相，拍了拍胸口—— “吓死我，幸好他们没发现我……” 他说着“吓死”，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 不妄嘟囔：“不崩掉李长琰性格好累，这也太规矩了，完全不适合我！” 黎扶整了整白色衣服，完全就是屠仙的模样，声音平静： “是你自己选的李长琰，你可以化身其他人，甚至李长恨。” 不妄打了个哆嗦，摇摇头：“不要，我才不要做李长恨，那个连报仇都报不明白的脑残。” 他眼珠子一转，脑袋凑到黎扶旁边，好奇：“你确定他们会化身李长恨和屠珍珍？” “一定会。”黎扶眼神无波无澜，“屠珍珍和李长恨像极了他们，不用化身，他们根本就是。” 不妄靠得近，眨也不眨盯着她：“你到底要做什么？他们化身之后，你还怎么翻身？” 化身屠仙，就不能崩掉故事走向，只能在屠仙可接受范围内，小小改变。 而化身李长恨和屠珍珍的沉萧二人，却是有仙法在身，只要稳住剧情，就能顺势杀掉“屠仙”、杀掉黎扶。 不妄掰着手指头分析：“我不管怎么算你都要输。” 这根本没胜算啊！ 黎扶看着窗外凡间热闹，勾起唇角：“输就输，和他们一起死也挺好。” 不妄脑袋凑得更近，感叹：“你这个疯子。” 黎扶回头，推开他的脑袋—— “我早就疯了，屠仙也疯了。” 一个疯子成为另一个疯子，这一局，可未必会输。 * 屠仙自小被屠珍珍欺负，但那都不算什么，她真正的悲剧来自修仙者李长恨出现。 所以，怨鬼世界当中，一切开启于李长恨修仙归来，屠珍珍将他带回屠家。 马车摇摇晃晃到屠家门口。 “是太子殿下！” “殿下，您怎么来了？” 门房仆人们涌出来，屠管家脸上露出谄媚讨好的笑。 不妄先下马车，保持李长琰人设温和点头，随后转身，搀扶着屠仙下来，白衣飘飘，周围人纷纷侧目。 屠管家表情却微僵。 不妄看着她，一语双关：“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黎扶颔首。 不妄离开了，她转身回屠家。 刚刚还迎出来的屠管家看了她一眼，眼中全是淡漠，冷哼一声：“大小姐还是别整日出去乱跑，坏了名声。” 说完，也不管黎扶什么反应，带着门房小厮们返回。 黎扶嗤笑一声，抬脚走进屠家。 “哗啦——” 一盆水泼在黎扶脚边，打湿鞋袜。 她抬头看去，屠珍珍的丫鬟轻蔑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好意思啊大小姐，没看到。” 说完，丫鬟仰着脑袋，端着空盆便要离开，没有丝毫歉意。 “二小姐回来了！” 身后惊呼声响起，屠管家带着门房们激动迎出去，大门打开，人人都是一脸恭敬，完全区别于刚刚对“屠仙”的态度。 端着盆的丫鬟随众人跪下，迎接二小姐回来，满脸欣喜。 宅内，站着的只有黎扶一人。 她回过头，视线看向大步走来的蓝衣女子，身后还跟着一青衣男子，两人一高一矮相携而来，极为和谐。 这画面…… 像极了生前的沉少爷与外室花月。 他们从来都是这么无所顾忌，却觉得自己理所当然。 花月见黎扶盯着自己，扬了扬唇角，难掩得意：“怎么样，惊喜吗？姐姐。” 最后两个字，咬得不怀好意。 然而，黎扶神情平静，没有露出花月期待的错愕。 花月冷笑，以为这人只是故作淡定。 她拉着沉萧上前，在众人恭敬的目光当中走到黎扶面前，声音冷漠： “你以为你成为屠仙，我们就拿你没办法？虚伪的‘屠仙’本来就活不长，只会再次死在我的手上。” 她将脑袋凑近，声音幽幽：“鬼煞之主又如何？还不是——” “啪！” 声音戛然而止，黎扶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花月脸瞬间肿起。 在场众人错愕。 花月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后退一步。 她气到声音颤抖：“你打我？” “啪！” 黎扶抬手，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对，我就是打你。”她微微笑。 第10章 做一回真正的恶女 花月：“？？”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节 她生来到现在，还没受过这种屈辱，当即手抬起，欲要一掌拍死她，然而，手上没有灵力波动。 她怔住。 对了，“屠珍珍”这时候还没修炼。 她咬牙，手狠狠落下，想要直接扇回去。 然而，黎扶抓住她的手腕，再次反手两耳光，直接将人打懵。 屠珍珍娇生惯养，哪里比得上自小受苦的屠仙有力气，只拼力量，“屠珍珍”毫无一战之力。 “啪啪！” 两声脆响，惊得屠家鸦雀无声。 “沉……长恨，动手啊！”花月咬牙切齿，恨得面色狰狞。 沉萧出手，却只是将花月救下来，护在身后。 在花月暴怒之前，他低声安抚：“还不能对她动手，屠仙的意识会保护她，任务要紧，花月，忍忍。” 即便他现在是李长恨，用仙法对付“屠仙”也不在剧情里面，恐怕会让屠仙的意识愤怒，世界再次波动。 屠仙一生的遭遇当中，李长恨从来没有亲自对她动手过。 若不想出意外，他也不能动手。 诛杀鬼煞之主要紧，小不忍乱大谋，沉萧是个清醒的人，比起涉及天下众生的灾祸，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黎扶会化身屠仙…… 在真正死亡节点到来之前，世界意识，也就是真正的屠仙会护着她，就像他们之前动手，立刻引起世界意识反击一样。 花月牙齿咬得咯咯响。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捂着通红的脸冷笑：“你以为我们不动手就拿你没办法？屠仙在屠家的日子‘委屈’点，符合常理。” 说完，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红彤彤看向赶来的父母，委屈巴巴：“爹娘，姐姐打我脸，呜呜呜，好疼。” 郡主林秀错愕。 探花郎屠煜明当即皱紧眉头上前，“珍珍，爹看看伤的严重吗？” 花月放下手，可怜兮兮：“脸都打坏了。”脸上巴掌印清晰，又青又肿。 屠煜明呼吸变得急促，回头狠狠瞪了黎扶一眼。 林秀抬手指着她，愤怒喝道：“你竟然敢打珍珍？还有没有做姐姐的样子了？来人，大小姐无状，按照家法，罚二十鞭！” 黎扶看了一眼掌心。 一团黑气变浓了一分。 ——这就是屠仙的家人。 不管缘由，不问其他，先罚屠仙。 几个嬷嬷上前，拿下屠仙执行家法，旁边，林秀和屠煜明围着屠珍珍，一脸心疼，沉萧安静站在旁边，眼神复杂。 然而，嬷嬷的手刚刚抓住屠仙。 “圣旨到！” 门口，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 正等着看黎扶挨打的花月疑惑，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一皱。 对了，按照屠仙的记忆，今天也是为屠仙与太子李长琰赐婚的日子。 果然，太监恭敬宣旨—— 三月后，屠仙与太子成亲。 “快扶娘娘起来。”太监说完，身旁跟着的人立刻上前，搀扶着黎扶起来。 花月刚刚就不想跪，为了顺利完成任务，扮演好屠珍珍与李长恨，沉萧拉着她跪下。 此刻圣旨宣读完，她立刻便要起来。 黎扶握着圣旨晃了晃，微微偏头： “我让你们起来了吗？” “你不要太过分了！”花月怒极。 都知道怎么回事、都知道对方身份，黎扶这是找什么优越感？！ 黎扶白衣翩翩，笑容却异常冰冷：“对上不敬，打。” “啪！” 大内太监可不知道花月是修仙者，直接几巴掌过去，打得她本来就肿的脸彻底烂了。 黎扶心道，不妄挑了个好的宣旨太监。 花月挣扎：“黎扶，你——” 黎扶：“打。” “啪！” “你敢——” “打。” “啪！” …… 一下又一下，花月气得身体颤抖，屈辱的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她脸烂了、嘴里都是血，声音变得含糊，说不清楚。 只是一双眼睛充满了恨意。 她还从未受过这种屈辱！ 黎扶走到她面前，弯腰，唇在花月耳畔张合，声音温和： “你说我是凡人你是仙，你高我低，所以我必须对你恭敬、任你欺辱，如今，都是凡人，我高你低，滋味如何？” 花月忍不下去，天命剑蠢蠢欲动。 奇耻大辱！ 沉萧拉住她，低声冷静安抚：“我们的任务是走到剧情节点杀她，花月，忍一忍，先别和她对上。” 他们现在杀不了黎扶。 黎扶也同样杀不了他们。 大家心知肚明，能做的不过就这些小折腾，现在是黎扶折腾他们，三个月后，又是她被折腾。 黎扶从始至终都是凡人，折腾不出花样，他们却必须在之后的时间节点上，杀掉她！ 林秀握紧拳头，一字一句：“仙儿，她是你妹妹……” 黎扶缓缓直起腰，就像是没听到，视线看向那泼水的丫鬟： “一个时辰内，打一池热水，后花园的花全摘下来，我要泡澡。” 丫鬟身体绷紧，端着盆整个人颤抖起来，一个时辰…… 她又看向屠管家：“一刻钟，我要西街林芳斋的点心，东街铺子的酒酿丸子。” “娘娘，”屠管家震惊：“一刻钟来不及的！” 黎扶手指抵在唇边，笑着摇摇头：“我已经开始计时啰。” 屠管家惊恐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跑。 黎扶收回视线，扫过林秀和屠煜明：“把主院腾出来，打扫干净，我要搬进去，你们，住我屋去。” 林秀呼吸一滞，不可置信。 这还是她那个纯善温柔的大女儿屠仙吗？！ “屠仙，你还不是太子妃，别太过分，况且，是我们养大了你！”屠煜明从喉咙里面挤出这一句话。 黎扶掸了掸圣旨，歪头：“过分？你也知道我住的破屋很过分啊？” 她微微笑：“不搬吗？那就让人帮你吧。” 身后，宣旨太监带来的护卫同时拔出刀，眼神凶狠。 屠煜明看着她手上的圣旨，死死攥着拳头，艰难开口：“好，我们搬。” 花月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她鼓着肿胀发青的脸，声音嘶哑含糊：“黎扶，这不是屠仙做的事情，也不是她的性格！” 这话很模糊，别人听不清楚，更听不明白。 但黎扶、沉萧却都知道她什么意思。 黎扶闻言，圣旨在手上轻敲，她仰起头迎着太阳，脸白的发光，白衣飘飘，超凡脱俗，但她嘴角勾起，笑得冰冷又充满恶意—— “恶女屠仙，她担了恶名，却没做恶女的事，我来帮她做一回真正的恶女，不枉骂名。” 第11章 折腾花月 三个月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也可以……折腾很多人。 屠仙在屠家从来都是小透明，吃饭只能坐在角落，吃点别人不喜欢的东西，甚至经常没人知会她，只给她留些剩饭剩菜。 饭桌之上，也从没有人搭理她，屠家人只对着屠珍珍嘘寒问暖。 如今换成黎扶…… 偌大餐桌上面，无数道菜，只有黎扶一个人坐着吃。 屠家其他人全都站旁边，饿着肚子看、她、吃！ 花月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掐在掌心，她真是后悔自己变成还没法术的屠珍珍。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节 黎扶这样的人，就该一见面直接弄死她！ 委实可恨。 但想到沉萧的话，想到长老，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冷静。 黎扶终于吃完，放下筷子。 那给她泼水的丫鬟跪在旁边，抖着手端盆，高举过头顶，颤颤巍巍。 她洗干净手，站起来淡淡道：“你们可以吃了。” “吃你剩的？”花月即便再劝自己忍，也受不了这屈辱，“你竟然让我吃你一个凡人剩下的东西？！” 黎扶看向旁边站着的宦官，这是宣旨之后“太子”派来的，说是来伺候她，还带了一支护卫。 那宦官往前一步，喝道：“放肆，大胆庶民，竟然敢对太子妃不敬！” 庶民？？ 花月脸都绿了。 “怎么处罚？”黎扶问。 “杖二十。” 黎扶抬脚往外走，眼神平静：“打四十，她不想吃这些，就别给她吃饭了，先饿几天。” 宦官挥手，护卫动了。 很快，身后便响起花月充满恨意的咒骂。 但谁让她如今是屠珍珍呢？ 宦官问：“开心吗？” 黎扶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空洞，喃喃： “还行，她如今遭受的，不及我的万分之一，她还活着，但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她没觉得多快乐。 因为……花月和沉萧还活着。 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眷好友，再无一个愿意护她的人。 花月几乎斩断她与世界的联系，亲眷挚友一个个死在眼前、剥皮剔骨……想想便钻心的痛。 她呼出一口气，回过头： “你打扮成太监，很好玩？” 哪里是什么“太子”派来的宦官，分明是不妄本人！ 不妄搓搓下巴，眼珠子一转，那张平平无奇的“宦官脸”变得熠熠生辉。 他眼神兴味，语气兴奋：“我都跟你进来了，总不能只在一旁等着，最后走个过场吧？总要来看看戏，看你和天命之子谁胜谁负。” 李长琰“戏份”太少，他给自己安排一个宦官的身份，就能时刻跟着看戏了。 闻言，黎扶深深看他一眼，意味深长。 这人不简单。 她变成屠仙、花月变成屠珍珍，她们都成了普通凡人，没了法力。 按理来说，这个时期的李长琰同样是普通人，可他却能伪装成另一个人，模样全变…… 他怎么做到的？ 不妄，又到底是什么人？ 不妄像是没察觉她探索的视线，扭头好奇问道： “按照屠仙世界的进程，在这个阶段，太子李长琰与屠仙定亲，屠珍珍却认为虚伪的屠仙配不上太子，这三个月里没少折腾屠仙，试图戳破她的真面目。 “如今你反着来，不怕影响进程、世界崩塌吗？” 黎扶闻言，摇摇头，语气笃定：“只要花月与沉萧不回击，就不影响进程。” 而一旦他们反击，只会触怒“世界意识”，遭殃的也是他们自己，黎扶还挺期待。 可惜…… 沉萧是个过于冷静的人。 不妄依旧不解，疑惑：“花月有句话说得对，你现在做的事情，不是屠仙会做的。” 这样的改变，怎么怨鬼世界没反应？ 黎扶笑了。 她说：“谁说不是？” 不妄一怔。 “屠仙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中长大，被所有人漠视、欺负，说是大小姐，却只是家中一个摆件，还会被屠珍珍等人随意欺负……这样的屠仙，潜意识里真的不想这么做吗？” 黎扶低头看向手上那团黑气，淡淡道： “人心都有黑暗面，有的人是白压过了黑，有的人是黑压过了白，她在做一个好人。” 可惜，其他人不想她做好人。 并不是她不回击，别人就不再欺负她，让她去过自己的日子。 不妄恍然，看她的眼神复杂。 黎扶真是个通透的人…… 也很聪明。 * 花月被饿了四天，从房间里面出来时，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没想到凡人的身体竟然这么羸弱，饿几天都不行。 该死的，屠珍珍怎么还不能“修仙”？！ 花月刚走出屋子，就看到外面庭院当中，黎扶躺在摇椅上。 屠珍珍的两个贴身丫鬟，也是过去常欺负屠仙的人，一个给她打扇，脸都摇白了，一个给她端着酒酿丸子，身体摇摇欲坠，跪不稳。 院中，有人给她说书，有人在旁边伺候她。 那太监一直都在，带一队护卫守在黎扶身后，谨防危险。 而管家满头大汗站在院中，同样摇摇欲坠。 黎扶在树荫之下，林秀与屠煜明夫妻却是黑着脸站在太阳底下，拉着一张脸。 相比于之前，林秀老了十岁，屠煜明也变得沧桑。 ——“恶女屠仙”把大家折腾得够呛。 花月银牙咬碎，恨不得再将黎扶千刀万剐、剥皮剔骨。 她是仙人，黎扶竟这般折辱她！ 黎扶吐出嘴里的酒酿丸子，淡淡道：“酒味浓了，去重新买一碗。” 今日已经跑了十几回的屠管家一听，直接眼前一黑，身体砸地上。 端着酒酿丸子的丫鬟手越发颤抖，结结巴巴：“娘娘……管、管家晕过去了。” “我没瞎。”黎扶看向屠煜明，“那你去买吧。” 屠煜明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可是你父亲！” 黎扶微微笑。 是吗？ 对待屠仙的时候，他像个“父亲”吗？ 不妄下巴一抬，身后，护卫们同时拔出刀，寒光闪过，带着令人胆寒的冰冷。 屠煜明僵住。 半晌，他一言不发，缓缓抬脚往外走。 黎扶提醒：“快点，一刻钟之内。” 屠煜明踉跄几下。 “仙儿，你父亲身体不好——”林秀试图打感情牌。 “哦？”黎扶平静看向她，真诚建议：“那你替他去？” 声音戛然而止，林秀闭嘴了。 屠煜明失望地回头看了林秀一眼，这对中年恩爱夫妻之间已不知不觉产生裂痕。 花月冷笑：“你会后悔的。” 黎扶挑眉，回头看向她，勾起唇角：“你这是又有精神了？那就去把衣服洗了吧。” 第12章 折腾沉萧 花月：“？？？” 她瞪大眼睛：“你让我洗凡人的衣服？你放肆——” 她是修仙者，竟然去给凡人洗衣服？ 黎扶瞬间冷了脸，挥手：“压着她去，洗完才能吃饭，让她自己生火做饭。” 话音落地，屠家下人们拖着咬牙切齿的花月离开。 ——如今，屠家已经换了做主人。 不妄凑上前，捻起葡萄吃下去，声音含糊：“感觉她快熬不住了，会想办法离开怨鬼世界……” 届时，就少一个追杀的天命之人。 黎扶拿过他手上的葡萄，眉梢微动，“她不会走的，她想杀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节 而想杀她，就得忍。 不妄看了那颗葡萄一眼，又默默捡起一颗新的，丢嘴里，啧了声：“不过，你这招是真狠，杀人诛心啊。” 黎扶眼神无波无澜。 花月口口声声的仙人凡人，居高临下，那她就让她吃凡人的东西、洗凡人的衣服、做凡人要做的事情…… 若她不觉得这些事情如何，就不难熬。 若她嫌恶凡人至极，那这日子……就是痛苦的折磨。 可惜，沉萧化身李长恨，是个修仙者，她没办法强制他做什么。 黎扶像是想到什么，站起来—— “走吧，该去看看‘李长恨’进行到哪一步了。” * 沉萧只想完成任务。 他要杀死鬼煞之主，所以一切都能忍，他知道花月也会忍。 花月不傻，虽然嘴上冲动易怒，涉及自身的大事上面，从来都会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一时之气和杀死鬼煞之主，没什么好纠结的。 因此，为了不生变数，他按照原本的屠仙世界推进着。 那毕竟是能灭世的鬼煞之主，即便他们有诛杀剑，恐怕也不好杀，但黎扶把自己变成屠仙，这就是最好杀她的机会。 绝不能错过！ 沉萧按照进程靠近皇宫，接近皇帝，蛊惑他，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做一个祸国殃民的昏君。 傀儡当然没办法下令，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他操控着执行。 “按照这上面写的做。”傀儡皇帝将折子交给大臣。 即便是想做昏君，朝中也不是没好官，折子上的内容一扫，满朝文武全都变了脸，惊骇不已。 丞相更是急切道： “陛下，万万不可以！若是按照上面来，百姓将会——” 沉萧操控着皇帝打断他：“去下令。”他只想推进世界进程，根本不想废话。 丞相还想说什么，沉萧从后面走出来，手一挥，丞相便晕乎乎捡起折子，领命： “是。” 大臣们陆续出去。 沉萧正要离开皇宫去找花月。 大殿外，一白衣女子缓缓走进来，她模样熟悉，沉萧下意识站住脚，望向她。 待人走近，他才发现对方手上赫然拿着刚刚的折子！ 来人是黎扶。 沉萧皱眉，率先开口：“你来做什么？” 花月如今是凡人之身，黎扶故意折腾她出气，而他却有修为在身，黎扶拿他没办法，那她来找他做什么？ 沉萧不解。 黎扶笑了笑，将折子放在桌案上，她偏头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 沉萧一顿，随即抿唇，眼中复杂情绪翻涌，缓缓道：“因为你是鬼煞之主，你会毁灭整个世界，为了天下众生，我必须杀你。” 越到后面，声音越坚定。 “天下众生吗？” 黎扶笑了笑，也不反对，只是将折子打开，指着上面的字：“你看看你刚刚发下去的诏令是什么？” 她表情倏地冷下来，声音嘲讽—— “加大显北边的税？可那边刚熬过大旱，正是所有百姓都吃不饱的时候，你加的不是税，是血泪。 “征西部役夫到都城？西部距离都城最远，又一直与异国打仗，家家户户少有男丁，你征的不是役夫，是人命。 “允许掠卖？那以后这大显国的妇人孩童，还敢出门吗……” 她指着每一条，上面这些恶政，都是一条条人命。 沉萧唇抿得死紧。 半晌，他声音沙哑：“都是假的，这里是怨鬼世界，是千年前发生的事情，除了李掌门和屠珍珍，其他人都已作古。” 黎扶笑了，随即拍手。 不妄带着一群普通百姓进来，他们穿得破破烂烂，瘦成一把骨头，还有一瘦弱妇人牵着头大身子小的孩童，怯懦地走进来。 而在进来的瞬间，他们便升起勇气，跪下不断磕头—— “陛下！大显北部历来最崇敬陛下，每年各种税收从不拖欠，求陛下收回成命，北部加税，我们都活不下去的，求求陛下！” “西部为国而战，若是再征役夫，整个西部都将荒无人烟，再无男丁可活啊！求陛下放我们一条生路！” “陛下、求陛下收回成命，我们女子本就艰难，日后只要出门就能被人随意掳走卖掉，这是绝千千万万女子活路啊！” “陛下，求您放过我们……” …… 他们不断磕头，不断哀求着。 命令一下，那就是他们的命，就是他们浑身的血肉！ “沉萧，怨鬼世界是虚假的，但我们生活在里面，我们是真的，他们这些生活在里面的人，从生到死，从幼到老，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他们的快乐存在，苦难也存在……那对他们而言，这一生又是真是假呢？” 黎扶随意地靠在龙椅扶手上，平静地问他： “这诏令决定数万条人命，你要是下了，他们就都会死，你若是不下，恶女屠仙的故事走向就全变了。” 没有这些恶政，就没有百姓对屠家的恨意、对屠仙的磋磨。 剧情就会改变…… 她笑了，杀人诛心般开口—— “他们是你口中的天下众生吗？看着他们，口口声声为着天下苍生的沉萧仙君，敢问你这诏令，是下、还是不下呢？” 第13章 世界进程：成亲 沉萧手瞬间握紧成拳，额头青筋直跳，彻底沉了脸。 下令，就是无数条人命。 不下令，杀不了黎扶。 自诩身为天命之人，愿护天下苍生的沉萧仙君，又该怎么选择？ “够了！” 沉萧喝道，他双目通红，狠狠一甩衣袖，眼前那些怨气化成的人全部消失干净。 他扭过头，盯着黎扶，一字一句： “他们都是假的，而你却是真的鬼煞之主，黎扶，你必须死。” 黎扶也不生气。 她笑着直起身，拍拍手，将折子扔在桌上—— “确实是假的，希望沉萧仙君别太难受。 “距离成婚时间还长，有空可以去大显四处走走，看看你这折子到底杀死了多少人，酿成多少人间惨剧。” 说完，黎扶轻巧离开，背影依旧潇洒从容，白衣翻飞，扫过皇宫大殿高高的门槛。 沉萧死死望着她的背影，掌心几乎掐出血。 两人离开皇宫后。 不妄竖起大拇指，感叹：“厉害！还以为你这‘恶女’折腾不到这位沉萧仙君，结果杀人诛心，你了解他，知道怎么才能戳他心窝。” 黎扶头也不回，大步离开： “是他的选择，就该他去痛苦。” 沉萧此人，明明冷心冷情，却总表现出多情多义、怜悯众生，只要触及他的真实内心，向众人以及他自己揭开他的无情，他就会感受到……钻心苦痛。 因为，他自己都还相信自己多情多义呢。 可真好笑。 黎扶加快脚步，还有两个多月，这两人，还有得受。 * 沉萧再来屠家时，眼下青黑，眼中有化不开的浓郁，唇抿得更紧，连额头都有了褶皱。 黎扶杀人诛心那一招…… 将他折腾得够呛。 花月没察觉，她一见到沉萧就开始抱怨：“沉萧，你去哪儿了？怎么没来帮我？你不知道这段时间她怎么对我的！ “该死的，我为什么还没有仙法，只能任由她欺负？！” 她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声音嘶哑又尖锐，充满了恨意。 沉萧没说话。 花月抓着他的衣袖，越发生气：“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管我，我每天都在被折辱，她竟然真把我当成凡人对待，让我——” “够了！”沉萧突然喝道。 花月一愣。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节 沉萧很少这样失态，此刻这样厉声，她的气焰反而消失了。 花月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放软声音：“萧郎，怎么了？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沉萧不想多说。 但见花月眼神紧张担忧，他摇摇头，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缓缓开口： “花月，我们是天命之人，得长老看重，我们要承担我们的责任，只要能杀鬼煞之主，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况且，黎扶的出现……还有他们的因果。 他们必须解决。 花月脑袋靠在沉萧肩膀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两个月下来，她的手变成萝卜一样肿大，粗糙不堪，还有裂口。 让她伺候一个凡人，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花月声音轻轻：“好，只要能杀她，什么代价都行。” 沉萧回握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花月像是想到什么，又抬起头，疑惑：“萧郎，最近我一直在想黎扶，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入怨鬼世界那天吗？” 沉萧点头，微微皱眉。 “那天黎扶在施粥，和原本的屠仙一模一样，虚伪至极。” 花月嫌恶地皱紧眉头，继续：“可是等我们变成李长恨和屠珍珍后，她立刻变脸，不再维持之前屠仙的虚伪，撕开面具。” 沉萧瞳孔一缩。 花月试探着开口：“我怎么觉得，她那天像是故意的，目的是引我们化身入局？” 说完，她又摇摇头：“应该是我想多了。” 沉萧却沉着脸，一字一句：“有可能，黎扶远比想象中聪明。” 泰明女子可以读书，但还是有限。 他和黎扶成亲后，他教黎扶读书，总是一教就会，还能举一反三，有超越常人的聪慧，他的那些藏书，三年时间，黎扶看过不止一遍。 黎扶……真的非比寻常。 花月一拍床榻，咬牙切齿：“她肯定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要把我们骗进来，故意折磨我们，怪不得连装都不装了，直接当恶女！” 她这是报复！ 沉萧总觉得不对。 可是，他也一时不明白黎扶到底要做什么。 花月恨完又冷笑： “快了，就快三个月了，如今是她折磨我，接下来……就该我折磨她。 “恶女屠仙，如今这个‘屠仙’比原本世界的屠仙更可恶，她该遭受更痛苦的折磨。” 沉萧松开手看向她：“按照进程，你可以修炼了，但你要记住，没到时间，决不能亲自对她出手。” 花月点头：“我知道。” 她都忍到现在，能不忍到杀了黎扶吗？ 成亲日子一到，就该她折磨“屠仙”，一直到……黎扶死！ 她眼中闪过暴戾的恨意。 * 黎扶做了一段时间的恶女屠仙。 三个月时间，整个屠家上上下下都被折磨得够呛，所有人都无比乖顺。 就连屠煜明与林秀，也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做好一大桌子菜，伺候着黎扶吃完，才自然而然落座吃饭。 饭后，屠家又开始继续被黎扶指挥地团团转，个个都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执行。 不妄吃着石榴，压低声音：“那花月已经开始修仙，但这几天老实得过分，全都忍下来了……” 黎扶张嘴，丫鬟小心翼翼喂她石榴。 她声音含糊：“有什么奇怪的，她等着明天婚礼一到，就开始折磨我呢。” 能不忍吗？ “你不担心？”不妄挑眉。 “屠仙”可从始至终都没法力，她真的不担心接下来？ 还有，婚礼近了，死亡节点也就近了，黎扶到底要做什么？她真的有办法应对天命之人的斩杀吗？ 凡人“屠仙”对上修仙者敌人，天崩开局。 就像生前的凡人黎扶与修仙者花月…… 还有，他们进来是为平怨，她又要怎么平息屠仙的怨？ 要知道，怨鬼多强，怨气就有多重，别说她扮演恶女屠仙，即便把对方的仇人全都杀了，也未必能平怨。 黎扶，真是让他看不透。 * 时间终于到了成亲当日。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如今整个大显已民不聊生，但太子成亲的牌面还是有的。 成亲的规模很大，仪式隆重。 但参与者都各有心思，等待着故事走向既定的事件。 成亲这天，屠家被灭，沉萧将屠家人带走藏起来，一切进展顺利。 紧接着，他和花月又在坊间散布消息，说之前的恶政是屠家人干的，摄政王李长恨已经除了屠家，会更改恶政。 百姓热泪盈眶，同时咒骂屠家人。 花月没忘记让他们知道，屠家还有太子妃——行事猖獗霸道、仗着身份为非作歹的恶女屠仙。 于是，咒骂声对准屠仙去了。 花月：“终于快到时间。” 沉萧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次提醒：“别影响进程。” 花月点头应下。 这个节点，屠珍珍该与李长恨“你恨我、我恨你、你爱我、我爱你”来回折腾。 屠家害了李长恨的爹。 而屠珍珍又以为李长恨“灭”了屠家。 如今是他们，两人不干这些没营养的事情，专注等待“屠仙”那边剧情走动。 只等明日！ 另一边。 不妄笑得贼兮兮，穿着新郎红衣坐在床上，歪头看向旁边新娘—— “喂，你和我成亲了。” 黎扶自己取下盖头，走到桌前倒了杯水喝，随意看他一眼，淡淡道：“哦，那你准备好，明天你就要死了。” 不妄：“……” 他撇嘴：“不是死，只是失踪！” “等‘结局’再回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黎扶挑眉。 不妄：“…………” 她说话真欠，但好有道理。 明天，他又要当“太监”了。 不妄倏地神情一肃，问她：“他们就要开始折磨你了，花月更是摩拳擦掌，你需要我帮忙吗？” 第14章 谁更像恶女？ 黎扶放下杯子，走回来，摇摇头：“不需要。” 不妄越发不解。 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黎扶拉开红色被子，将下面的各种干果抖开，躺上去，准备睡觉。 不妄诧异地捡起来桂圆，剥开吃，“这是什么？怎么铺床上？” 黎扶抬头看向他，也有些诧异。 这人竟然没见过成亲？ 见她看着自己，不妄还以为她也想吃，将剥好的花生自然而然递过去。 黎扶摇摇头，躺好，闭上眼睛。 不妄又凑过来，压低声音：“今天也算是日子特殊，要不我们做点别的？” 黎扶倏地睁开眼睛看向他，眼神陡然间变得冰冷，漆黑瞳孔深处，杀气开始升腾。 不妄却已经捞过桌上的酒水，难掩兴奋：“我们喝酒吧，我尝过了，这酒不错，我们今夜不醉不归！” 黎扶眼中的冰冷褪去，她无奈地笑了笑，坐起来接过酒杯。 “好，喝酒。”黎扶率先饮下。 “你酒量挺好？” “你不也是？” ……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节 酒过三巡，黎扶眼神迷蒙，一双眼睛盯着不妄，倏地开口：“你是谁？” “我是……不妄啊。” 说完，他脑袋砸在床上，坐在床榻边睡着了，鼾声轻响。 黎扶深深望着他，半晌，轻嗤一声： “装。” 她丢掉酒杯，躺回去睡觉。 趴在床榻边的不妄鼾声依旧，许久之后，勾了勾唇角。 * 次日，辰时。 数百宫中侍卫冲入东宫，宣皇帝诏令——废太子。 东宫上下宫人无数，瞬间沸腾起来，侍卫冲撞、搜查，有些人想跑，有人偷偷收拾细软。 眨眼间，东宫混乱。 甚至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把火，就更乱了。 黎扶换上了屠仙的白衣，站在寝殿门口，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一切都按照世界走向发展。 屠仙数年来的忍辱负重，原以为总算能放下来了，却没想到——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她几乎可以想象，凡人屠仙当时的绝望与无助。 就像是……她当初一般。 黎家突然下狱，她不明白缘由，收到消息慌张不已，母亲已经亡故，亲眷又都在狱中，丈夫只待在隔壁外室院中，而她所在的沉家，坚决不出手。 她只能忍着悲痛，一边打点狱中，确定家中之人乃被冤枉，一边想尽办法调查缘由。 粮仓一夜变得空荡荡，查到的那一刻，她眼前一黑，只剩下不理解与无尽绝望。 这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先给一点希望，让人抱有期待后，骤然掐灭！ 屠仙的“恶”，是所有人逼的。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黑气，越发浓郁了。 不妄从屋里走出来，摇摇头： “怨气更重了，你也在给屠仙希望，你在之前展现屠仙黑暗的一面，让‘她’用了太子妃的势，如今一切遭遇不变，怨气只会变得更重。” 不妄更加奇怪。 她是来平屠仙怨的，让怨气这么重做什么？ 并非她磋磨了“屠珍珍”与“李长恨”，屠仙的怨气就会消。 反而她越是“恶”，再次面临本来的糟糕局面时，屠仙就会越怨…… 有希望再失望，只会更绝望。 黎扶没有解释，将手一握，黑气消失。 她扭头，见不妄还穿着新郎服，挑眉：“你该消失了，再不消失就脱离了走向。” 不妄：“……” 他叹口气，默默离开。 ——这黎扶怎么就不求助他呢？ ——虽然，他不一定会帮忙，也不一定能帮忙。 不妄走后不久。 化身“屠珍珍”的花月从外面进来，她已经开始修仙，脚步轻快，整个人多了出尘之感。 大概有了底气，一扫之前的阴郁，重新抬起下巴，找回高傲。 “风水轮流转。”她伸出手，掐着黎扶下巴，眼神阴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黎扶垂眸看向她的手。 随即，淡定挥开，“是吗？怎么轮流转……是该轮到你们去死了呢？” 花月眼神一厉，手上一团灵气缠绕。 黎扶不闪不躲，抽出手绢擦着下巴，又将手帕丢掉，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瞳平静地看着她。 ——就是仗着她不能对她动手！ 花月深吸一口气，手上的灵气消失，冷笑：“你不就是仗着屠珍珍不能直接对屠仙出手吗？” 说完，她抓起黎扶的手腕，将人拖到东宫门口。 昨日关于屠家之事流传，愤怒的百姓盯着东宫，今日太子一废，来的人就更多了。 “太子被废，恶女屠仙也该受惩罚。” “对，屠家人都是魔鬼，害死无数人，都去下地狱吧！” “让屠仙出来！” …… 花月将黎扶拖到门口，大声喊道：“诸位，这就是恶女屠仙。” 外面，霎时一静。 花月继续：“太子已经被废，废太子妃也成了庶人，大家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话音落地，无数张脸涌起愤怒，寂静瞬间变喧哗。 “杀了她！” “对，杀了她！” …… 花月嘴角扬起，扭头看向黎扶，难掩得意。 瞧，她不出手，总有人出手。 黎扶却突然开口：“诸位，我是屠仙，但我并非屠家亲生，人尽皆知，这位名为屠珍珍，才是真的屠家女儿，你们怎么不攻击她？” 她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听清，也让人听进去。 众人一怔。 “而且你们看看她的嘴脸，我们谁才更像恶女？她这表情，像是死了全家吗？像不像……杀了全家？” 黎扶手一摊，眼神无辜：“当然，她肯定不会杀全家，那会不会是屠家人还没死呢？” 众人再次怔住。 他们下意识看看屠仙，又看看屠珍珍…… 一个白衣飘飘，看起来柔弱。 一个穿着蓝色华服，张扬奢侈，一脸得意，而且那高高在上、藐视众人的姿态，确实不像个好人。 “她们都姓屠，都该死！”有人喝道。 黎扶见有人抓起臭鸡蛋，立刻麻利地站到屠珍珍身后去，刚好将她瘦弱的身体全部挡住。 第15章 跳过，下一个 “嘭——” 臭鸡蛋砸在身上。 一股浓郁的恶臭袭来，花月尚未回过神，华贵的衣服上就沾了脏污，那股味道几乎将人熏晕过去。 她错愕地低下头，衣襟上的脏污清晰映入眼睑。 黎扶！ 这群可恶的凡人！ 一瞬间又气又恼又恨。 下一刻，臭鸡蛋、烂菜叶全砸过来，因着黎扶站在她身后，这些东西就全奔她而来。 她身体颤抖，两只手缓缓抬起，灵气在掌心波动，眼神一厉，满是冰冷的杀气，都去死吧！ 呼—— 在她出手之前，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拽住她的手腕，手一抬，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就全落在地上。 随即，那人带着花月消失。 等走远了，沉萧松开花月的手。 花月面色阴郁难看。 沉萧无奈叹口气，手轻轻一挥，除尘诀将花月的衣服恢复干净，再看不见脏污。 花月咬牙切齿：“黎扶！还有那群凡人——” 他们难道不是该去折磨黎扶吗？ 怎么敢对她动手？！ “这里不是外面，这是屠仙的世界！”沉萧盯着她，一字一句，“我们不要做任何影响世界进程的事，你不该去找她。” 本来如果花月不去，那些百姓围堵的就是黎扶，攻击的也是黎扶。 花月掺了一脚，除了让自己跟着陷入泥潭外，没有任何作用，除非，她能对黎扶出手了。 花月手握紧，指尖掐在掌心。 下一刻，她将衣服扒下来，扔在地上嫌恶地踩了又踩，从喉咙艰难挤出一句—— “我要将她千刀万剐、神魂碾碎！”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节 * 另一边。 沉萧出现的那一刻，黎扶果断后退，躲开门口愤怒百姓们的又一波攻击。 不妄站在门后面，喊道：“喂，你现在怎么办？” 花月走了，她的挡箭牌也走了。 大显京都百姓的愤怒，再次冲着她来。 黎扶：“以牙还牙。” 不妄：“？” 黎扶看向他，微笑：“你之前说帮我，作数吗？” 不妄下意识后退一步，一脸戒备：“按照进程，李长琰才刚刚准备修仙，我可打不过沉萧和花月！” 黎扶眨了眨眼睛：“不用动手，也不用李长琰，你就可以。” 不妄：“？？” 一刻钟后。 黎扶坐在东宫门口。 旁边，不妄一手盾牌，挡着自己和黎扶，另一边放着一箩筐鸡蛋、烂菜叶子。 谁打黎扶，他就回谁。 不妄准头非常好。 别人打他们打不到，他打别人，一打一个准。 他将盾牌下别人砸过来的东西捡起来，装在箩筐里，又朝着人群扔过去，顿时响起几声愤怒的咒骂。 他举着盾牌挡住二人，扭头，咬牙：“这脏活你为什么不自己干？！” ——这就是她说的帮忙！ 黎扶一脸淡定：“我要吵架。” 话音落地，就听有人怒道：“屠仙，你屠家害我大显，你们所有屠家人都该死！” “我不是屠家人。”黎扶回她。 不妄默默朝那人扔一个臭鸡蛋，砸对方脑袋上，一声尖叫过后，那人跑了。 又有人骂道：“屠仙，你们屠家都是贼人，害死无辜百姓数万，你若还有廉耻心，就该自戕！” “你怎么不去死？”黎扶回他。 不妄又朝那人兜头一堆烂菜叶子，他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还有人在继续。 “你你、你个恶女！” “你恶男。” “你不要脸！” “我脸比你好看。” …… 一来一回，门口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少，正面骂她的人也越来越少，但背后骂她的人，却越来越多。 “果然是恶女。” “看来和其他屠家人一样，都不是东西！” “我有一个亲戚是屠家帮工，之前屠家被灭时，有些帮工跑了出来，据他说，屠仙在屠家作威作福，是个十足的恶女。” “呸！恶女屠仙！” …… 沉萧听着议论，皱起了眉。 花月阴着脸：“你担心她？” 沉萧一怔，随意摇摇头，疑惑： “我只是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她这样做并不能真的改变屠仙处境，甚至骂她的人会越来越多，恶女的名声越来越响。” 之前在屠家时，她的恶女之名还只是小范围流传，如今全城百姓都在恨屠家留下的人，她这样的行为，没有任何好处。 真正有恶意的人拦不住，反倒让自己的名声更差。 鬼煞之主不是来平息怨气的吗？ 这样…… 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这样下去，即便我们不在这里，她也没办法平息屠仙怒气、得到太虚怨鬼的力量，那她来这里做什么？”沉萧越发不明白黎扶在做什么。 花月同样皱眉：“莫不是之前猜测是对的，她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必死无疑，所以只想折磨我们出气？” 根本就不是平息怨气来的！ 况且，太虚怨鬼的怨气，即便是大乘尊人出手，也未必能平息，她黎扶凭什么？ 沉萧垂眸陷入思索。 随后，他摇摇头：“算了，不管她的计划是什么，我们只要能杀她、破了灭世劫难即可。” 另一边。 宫中侍卫将东宫搜查干净后，全部撤走。 下人们卷起包袱离开，东宫眨眼间只剩下空架子，连火都没人管，任由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就彻底吞噬掉这座宫殿。 门口的百姓陆陆续续散去，但更阴毒的视线在隐秘的地方盯着黎扶。 不妄手都扔累了，问她：“接下来怎么办？这里不能久留，还有不少人盯着你，想杀你。” 按照世界进程，屠仙在这段时间遭遇了—— 被扔烂菜叶子、被各种磋磨、险些被凌辱、死亡威胁，以及对她身体的觊觎…… 前两者已经不打紧，那后面呢？ 黎扶：“也不重要，世界进程里面就没成功，没什么好怕的。” 她回头，烈火已经烧了过来，浓烟阵阵。 “走吧。”黎扶站起来，抬脚离开东宫。 不妄下意识跟上：“去哪儿？” “先离开。”黎扶回。 不妄跟上去，又折返，将盾牌和箩筐拿起来，还是得小心些，“屠仙”在当下这个进度当中，可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 两人顶着一路上所有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前行，那些蛐蛐她是恶女的言语，几乎毫不掩饰。 但冲上来攻击的一个也没有。 不妄找了辆牛车，两人坐在牛车上，旁边放着一个盖着的粪桶，谁敢靠近牛车，兜头就是一瓢污秽。 黎扶看向不妄，眼神复杂：“你可真是……举一反三。” 不妄兴冲冲泼粪，回道：“师父教得好。” 磋磨、凌辱、死亡威胁、觊觎，全都没了。 毕竟，没人敢靠近。 黎扶：“……” 真是好学生。 她嘴角扬了扬，低头看向掌心，黑气越发浓郁，几乎到了发沉的地步。 “你还是想想接下来做什么吧。”不妄回头，吓了一跳，“好家伙，屠仙的怨气比你进来的时候还重！” 怨鬼世界进程中，因为黎扶的掺和，同一个时间，屠仙遭受的谩骂更多，恶女的名声更响亮。 她生出的怨气自然也更多。 不妄挠头，有些头疼：“你帮她报复回去的时候，怨气没有丝毫减轻，你恶名更响后，她怨气立刻变重……这还怎么平怨？！” 合着屠仙的怨气就只会变重，不会减轻，这还怎么玩？ 黎扶手掌一收。 她回答不妄的前一个问题：“走世界进程，下一个进程是什么？” 不妄想了想，笃定道：“屠仙向李长恨哀求一个活命机会。” 黎扶：“跳过。” 黎扶：“下一个。” 不妄：“……” 他嘴角弧度压不住，咳了一声才说： “……跳过也行，不影响世界进程，下一个进程是黑化，让屠珍珍和李长恨经历一些无关痛痒、但让他们放下芥蒂的磨难。” 黎扶就听到两个字：磨难。 ——懂了，让花月和沉萧经历磨难。 第16章 还差点火候呢 被沉萧护着滚下悬崖的时候，花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们真的是来追杀黎扶的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节 屠仙真的只是凡人吗？ 为什么从头到尾，被虐待的只有已经修仙的他们？ 在屠家被磋磨三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修仙，等到“屠仙”走上绝路…… 但对方除了挨骂，让恶女名声越发响亮外，一点苦没吃，就连挨骂，当面骂她的也被骂回去了。 就又轮到他们受罪。 按照世界进程杀屠仙去杀黎扶，这个选择真的正确吗？ 花月忍不住产生怀疑。 尤其是在落下崖底时，下面本该只有一块尖锐石头，如今却变成有一片尖锐石针、差点将她扎穿的瞬间！ “啊——” 花月尖叫一声，血肉模糊。 沉萧赶忙身体一转，替她分担一半，随后皱着眉，缓缓从石头上站起来，身上早已鲜血淋漓。 他声音嘶哑：“忍着点，我得先把石头取出来。” 话音落地，他拔出花月身上如刺一般的石针。 花月闷哼一声，脸都白了。 石针落地，上面满是鲜血，花月疼到扭曲，沉萧只能用干净的衣服给她压着伤口，低声安抚： “忍忍，等灵力恢复，我就能帮你治伤。” 凡人屠仙能害到修仙者，必然是因为他们二人不小心中了招，丧失灵力。 这是原本的世界进程。 落下山崖本不打紧，却没想到，黎扶竟然提前在下面放了一堆石针，让他们遭了这大罪。 花月抓着沉萧手腕，眼眶都红了，眼中满是恨意： “萧郎，还要忍多久？” 沉萧微顿，随即声音轻轻：“必杀鬼煞之主，长老们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花月闭上眼睛，痛到面目狰狞。 * 另一边。 不妄拍了拍手掌，将掌心的石灰抖落。 他面无表情：“活儿为什么又是我干？”天知道打磨石针花了他多长时间！ 黎扶在地上盘着进度，头也不抬： “看戏的代价。” 不妄：“…” 黎扶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还继续看吗？” 不妄：“……” 不妄咬牙：“继续。” 他非得看看这女人到底要做什么，总不能只为了让对方不痛快吧？？ * 花月手臂颤抖，手上拿着刀，难以接受。 黎扶站在不远处，淡定提醒： “你也可以选择放弃，不走世界进程，不过，那样的话……会产生什么影响，我就不能保证了。” 花月眼神像是要吃了她。 黎扶眼神同样冰冷，冷漠回视。 沉萧平静开口：“动手。” 他眼神无波无澜，盯着花月手上的刀：“恶女屠仙故意提起屠家，刺激屠珍珍，屠珍珍便刺了李长恨一刀，这是进程，也是李长恨想杀屠仙的原因之一，动手吧。” 有因有果，得先种出因，才能结出果。 花月闭上眼睛，手上的刀扎下去。 她声音嘶哑，咆哮：“黎扶！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 黎扶一笑，带着看完戏的不妄，转身大步离开。 * “屠珍珍”落在流民群中，花月几乎封闭五官，克制着对这些凡人的厌恶，克制着不出手。 她被人群挤来挤去，华贵的衣服沾上了脏污。 她极力忍耐着。 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啊！这是屠珍珍，屠家的二小姐！” 话音落地，本来就被拥挤在人群中的花月，更是几乎被人潮淹没，无数人充满愤怒的视线死死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 这些流民是因为之前的恶政所产生，对此深恶痛绝。 恶政是沉萧下的，花月推波助澜，让“恶政与屠家有关”这一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她本来想害黎扶，如今终是自食恶果。 她是屠家人，在摄政王身边时也就罢了，如今落单，这些人自然不会忍着。 沉萧往前走了两步，又死死克制住，神情紧张。 黎扶抱着手臂站墙后，轻笑：“你在紧张她的安全，还是紧张她会忍不住，破坏进程呢？” 沉萧一顿。 随即，他扭过头盯着黎扶，面色阴郁难看，眼中浓墨翻涌。 黎扶心满意足，大笑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后，与流民群中挤出来的不妄汇合。 不妄叼着草根，递给黎扶一根，抬了抬下巴：“味道不错，尝尝？” 沉萧掐着时间，冲入人群，将花月带出来。 花月整个人都在发抖，愤怒到极致，她身上带着伤，衣衫褴褛，腿断了，又鼻青脸肿，手掌上全是血迹。 她没大碍，但那么多流民涌来、那么多低贱的凡人攻击她却不能反击，于她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与痛苦。 更别说她还受了伤。 她的声音颤抖，情绪激动：“杀了她！杀了他们！” 沉萧心疼地抱着她，从来骄傲的花月，如今竟然被逼到这个地步。 他声音轻轻：“好，杀了鬼煞之主，离开之后，我们让长老出手，杀死怨鬼屠仙，屠仙不存在，这个虚假的世界也就不存在了。” 花月感受着沉萧的安抚，心中一暖。 她回抱住沉萧，紧紧抱着。 * 地牢。 黎扶喃喃：“最后的进程了……” 李长恨和屠珍珍受了些磨难后，剧情走到屠仙下狱，下一个节点是引出李长琰，屠仙受死。 明日，就是“屠仙”的死期。 黎扶待在地牢当中，花月缓缓从外面走进来，神情竟十分平静，没有愤怒，没有得意，只有冷漠。 两人目光对视，许久之后，花月开口： “轮到你了。” 黎扶没理她，轻嘲一声，收回视线。 花月脸上的平静惊起涟漪，她声音嘲讽：“还满意这里的条件吗？跟你学的，不违背世界进程，但可以动些小手脚。” 比如说湿漉漉的地面，干草全部被打湿，甚至隐隐发臭。 数只老鼠跑来跑去，牢房隔壁，左边是一个疯子，只会放声尖叫。 右边关着老虎，疯狂撞击着中间的栏杆，咆哮不断，彷佛下一刻就要撞破、冲进来。 黎扶闻言，缓缓坐下，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摸了摸路过的老鼠，那只老鼠停下，乖巧趴着。 她仿佛逗弄宠物一般，捡起草杆逗着它。 磋磨是要被磋磨者痛苦，若是对方丝毫不难受，这又算什么磋磨呢？ 花月面色一变。 一甩衣袖，愤怒地转身离开。 “你珍惜活着的日子吧，我就等你最后的时间了！”她留下一句。 等她走后，黎扶抬起头，望着花月离开的背影。 比起生前花月带给她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她刚刚被撵出沉家、流落街头时，还不习惯住在破庙，尤其是半夜老鼠在身上爬，吓得她不敢睡觉。 后来…… 后来和老鼠住在一起，和野狗抢过吃的，单衣过冬，又捡起石头打过对她图谋不轨的乞丐，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她就都不怕了。 她想活着，活下去才能报仇。 可惜呀，花月不让她活。 就像他们不让屠仙活一样。 黎扶张开手掌，看向掌心的黑气，喃喃：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节 “是呀，就等最后的时间了，还差点火候呢……” 第17章 死亡节点到了 无论是黎扶还是沉萧他们，都在按部就班，推着屠仙世界的进程。 于是，李长琰被诱出来，屠仙死亡节点到了。 杀死鬼煞之主的机会就在眼前，沉萧眉头反而越皱越紧，眼神忧虑：“我们推动世界进程是为了杀她，黎扶呢？” 她为什么推动进程？ 沉萧实在想不明白黎扶还能做什么。 无论他如何计算，黎扶都再无翻身机会，他想不通，但心中隐隐不安。 花月想了想，回答： “是不是因为她没办法阻止世界进程？她如今是屠仙，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什么也做不了。” 沉萧眉头依旧没能松开。 而这时，李长琰出现。 屠仙可以死了。 花月大笑，她朝着地牢飞掠而去，天命剑握在掌心，剑在颤抖，就如同她心潮起伏的内心。 终于！ 终于能彻底斩杀黎扶了。 黎扶坐在地牢当中，彷佛认命般等待她的攻击。 花月冷笑：“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轻松吗？你折磨我们够久了，现在，终于轮到你了。” 话音落地，她身影一闪，拖着黎扶便到了刑场。 此时，刑场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百姓早已收到消息，将周围团团围住。 花月揪着她的衣服，强迫她看向这从各地赶来的大显百姓，一字一句扬声道—— “诸位，恶女屠仙坏事做尽，今日，我们将替天行道，诛杀屠仙，行千刀万剐之刑！” 周围，一片叫好声。 黎扶区别于原本屠仙的行为，得罪了更多的人，也让更多人知晓恶女屠仙的名声，再加上花月他们推波助澜，如今大显百姓，人人都厌恶屠仙。 屠仙即将伏诛，人皆称颂。 “诛杀恶女屠仙！” “诛杀恶女屠仙！” “杀！” …… 花月脸上的兴奋更浓，手指在颤抖。 沉萧皱眉：“事不宜迟，应当尽快完成任务。” 花月没有回头，也没有听。 一剑就杀了黎扶？ 不！ 这么久的屈辱算什么？ 她活到现在，还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一个凡人，竟然敢这么对她，不千刀万剐，难解心头之恨！ 若黎扶不是鬼煞之主，她甚至不会杀她，千刀万剐算什么？ 她还得将她收在手上，日日折磨神魂，永世不得安宁！ 花月眼神一厉，长剑剔下。 黎扶闷哼一声，脸瞬间苍白起来。 花月眼神逐渐兴奋，声音嘶哑：“怎么样？这感觉熟悉吗？我真后悔上一次只是用了法术，没有亲自动手。” 沉萧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诛杀“屠仙”的是“屠珍珍”，他干涉不了她的行为，就如同当初在泰明时。 况且，他在黎扶身上看到浓郁的死气，清清楚楚，这里的屠仙确实是将死之人，没有翻身可能。 那便…… 随她吧。 另一边，不妄扮演的李长琰眼神冷得吓人，死死盯着花月。 黎扶抬起头，看向花月，问她：“我只是想活，有什么错？” ——这话是屠仙的，也是黎扶的。 “你敢犯修仙者，就是有错。”花月一刀刀行刑，声音阴冷，“你虚伪又装模作样，明明无心，却还要装出良善，布施、助人，虚伪得令人恶心。” ——明明讨厌她的存在，与那个凡人母亲一起来隔壁院子时，却还要说什么若他们真有情，她愿意成全的虚伪话。 不就是为了博得沉萧的心疼吗？ 黎扶闻言，又道：“你一而再、再而三欺负我，屠家上下全都冷待我，我为自己打算，经营名声就是错？心不够诚，做的好事就不存在了吗？” ——花月给人当外室，在家中孝顺父母、操持家务的她不能厌恶？ 她还算体面，忍着恶心想好聚好散，结果呢？ 倒成了她出手的借口？ 花月一顿，继续行刑，眼神疯狂： “你对李长琰的真心只有少许，不过是贪慕虚荣，他一旦不再是太子，你立刻就变脸，背弃爱人，这样的你，不该死？” ——沉萧做了修仙者，你一个凡人，何敢以妻子自居？ 黎扶：“背弃爱人？李长琰赢不了，那本就是必输局，我想争取都能活下去的机会。况且，不是李长恨先承诺会放过我们吗？为何不说是李长恨背弃承诺？” ——既为修仙者与凡人划出界限，沉萧回来做什么？为何又什么都不告诉她？她到死，都不知道有修仙者的存在！ 花月：“你先动手伤我们，杀你，理所当然！” ——你母亲对仙人不敬，竟然敢说沉萧无情，杀她，理所当然。 ——你们家人心中对修仙者有怨，害你们家，理所当然。 ——你恨着修仙者，甚至试图动手，杀你，更是理所当然。 千刀万剐，剥皮剔骨，都是当然！ 花月又剔下第七刀。 沉萧错开视线。 不妄手指攥紧成拳，一双漆黑的眼睛翻涌，红色在一点点升起。 黎扶笑了，苍白的脸对着天，笑得疯狂： “听到了吗？好有道理对不对？不必看她对你的折磨，不必看你遭遇了什么，更不必看你的处境……只看你有没有冒犯他们，就够了。 “李长恨祸害天下苍生，杀人数万，那不是错，屠珍珍折磨你，助纣为虐，也不是错。 “只有你，你躲着他们，他们说你虚伪，心口不一，你黑化对付他们，他们说，瞧，你终于犯错，该理所当然杀你了。” ——夫君带回外室，她就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躲着他们，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她以及她的家人，都不能表达出任何不高兴。 ——母亲被杀，他们家不该升出怨恨，应该老老实实接受“罪有应得”。 ——她母亲被杀、亲眷下狱，她还是不能生出怨恨，应当躲在角落安安静静受着，一点点恨意也不能有。 ——她已经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受尽苦楚，还害了挚友，她仍然不能回击，否则就该千刀万剐、剥皮剔骨。 真是好有道理！ 黎扶收回视线，眼眶漆黑一片，嘴角还挂着笑，疯子一般的笑，声音轻轻： “我是人，我有七情六欲，怎能不生出恨？” 沉萧长叹口气。 他一步步走过来，天命剑出手，与花月手上的剑合二为一，罩住黎扶。 不必耽误时间了，动手吧。 他看着黎扶，缓缓开口： “这六道众生当中，每日都有许许多多人遭遇苦难，甚至有人的苦难比你更重，但只有你变成这样，危害众生，便不能活。” 红蓝色诛杀剑出手，几乎罩住天地，整个世界都变了，周围空气噼啪作响，彷佛正在撕裂。 周围百姓惊惧，一脸茫然。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黎扶听到这话，抬头看向他，再次笑了—— “因为有人比我更惨，我就不能生怨了？” 危害众生？ 她和屠仙到底害谁了？ 他们口中的众生……又在哪里呢？ 黎扶看向掌心，黑气浓郁到成型，咔嚓一声，碎裂了。 轰！ 黑气翻涌，沿着诛杀剑冲上天际，原本就暗下来的天，彻底黑了，大显被黑气罩住，四处都是惊呼尖叫之声。 沉萧花月一怔，眼神茫然。 黎扶面色苍白，黑暗中勾起嘴角——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节 “成了。” 第18章 神女屠仙 “怎么回事？” “天啦，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天谴！” …… 断头台周围，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不断，一开始只是错愕，但很快，那些声音就变成了绝望。 因为—— 天，裂了。 黑暗笼罩了世界，从上到下，世界开始碎裂坍塌，黑气变得越发浓郁，如龙卷风般掠过，搅碎着整个世界。 红蓝色天命剑落下，然而，还没落到黎扶头上，就在半空中随着空间一起撕裂！ 细碎的剑气散开落下，如同天罚般砸落在世界各处，地动山摇。 气息变得暴戾，黑气自上压下，如同一个巴掌，拍向断头台，似要将所有人一起拍碎，留在这方空间。 花月怔住，随后瞳孔一缩，拔高声音：“不好！她刺激到屠仙暴怒，怨气失控，要将这个世界全部毁灭！” 她疯了吗？！ 她不是来平怨的吗？ 为什么一直给屠仙加重怨气，直到刺激到怨气失控，灭了这方世界？！ 花月不理解，不可置信地盯着黎扶。 然而黎扶不再看她，抬头望着天空，嘴角噙着笑。 沉萧像是想到什么，错愕： “她这是要同归于尽！” 黎扶真是疯了，为了杀他们，竟然愿意同归于尽，一起葬送在这个怨气世界。 不妄也怔住。 眼中红色褪去，随即轻轻一笑，果然，鬼煞之主十足疯狂，无论到哪儿，都还记得自己的目标。 ——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沉萧花月。 “嘭——” 黑色天火坠落，天塌地陷，世界毁灭。 大显东边，天崩地裂，山纷纷垮塌下，地面的人挣扎尖叫，却只能落入缝隙中不见。 南边，海水翻腾，将陆地淹没，人们在里面挣扎，也无济于事。 西边，天破了窟窿，天火一团团砸下，焚烧一切。 北面，地如波浪起伏，没人站得稳，倒在地上，再砸进缝隙当中，消失不见。 …… 花月本能就想跑，离开这个世界，然而，世界已经在毁灭，这方世界的“天道”要诛灭他们所有人，谁都逃不掉！ 黑色大手掌落下，沉萧咬牙，提剑迎上去。 花月唇瓣颤抖，克制不住升起恐惧。 “花月，帮忙！”沉萧喝道。 花月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厉，天命剑合二为一，大乘修士制作的诛杀剑抵挡黑色手掌，然而只是片刻，手掌再次狠狠拍下。 该死！ 诛杀剑虽是大乘修士制作，但他们实力尚且不足，不能发挥全部威力，这里又是怨鬼世界，屠仙太虚巅峰的实力堪比大乘，他们根本不可能拦住她。 巨掌落下，将断头台几乎拍到地下去。 一个巨大的天坑出现。 周围碎石飞溅，又被崩塌的空间搅碎，天火不断，世界毁灭迅速。 黎扶呛咳两声，抖开人皇剑幡的幡，在刚刚她紧急用剑幡裹住自己，又果断将不妄拉了进来，一起护住。 人皇剑幡，号令怨气的存在，屠仙的攻击也是怨气，她早就笃定人皇剑幡能保住自己的命。 来不及查看伤势，立刻看向沉萧与花月。 黎扶抿唇。 果然，他们伤势严重，却也还活着。 那混沌符将人缠住，两张贴在一起，虽然上面有些裂口，但还是将人死死包裹住，护在怨气攻击之下。 不妄怔怔看着黎扶拉住自己的手。 刚刚那一瞬间，他还没来得及躲闪，这只手就自然而然拉着他，躲在人皇剑幡下。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看向黎扶，提醒她： “看来怨鬼世界毁灭也杀不死他们，那群大乘修士竟是以精血炼制符篆，对天命之人的保护如此上心，你同归于尽不了，拿着人皇剑幡，我们赶紧走吧。” 现在走还来得及，否则，她甚至可能折在屠仙手上。 还有蠢蠢欲动的众多修仙者们，九霄那群家伙都想杀她，没得到助力，鬼煞之主如今还是太弱小…… 黎扶微微闭眼，敛起眼中的失望。 再次睁开，她漆黑的眼眸中恢复冷静，手上人皇剑幡一挥，迎着怨气冲上碎裂的天。 动作突然，所有人皆是一惊。 找死吗？！ 不妄惊讶出声：“你要做什么？你没能平息屠仙的怨气，即便你拿着人皇剑幡，她也会攻击你，小心！” 黎扶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怨气，挥动剑幡，勾起唇角，笑得诡异又疯狂—— “谁说我要平屠仙的怨？” 不妄一怔。 黎扶笑容不变，继续挥动剑幡。 屠仙怨气根本不可能平。 她接受不了自己只是想活下去，就要背负那样的骂名，她的怨气产生于当年大显对她的曲解与谩骂，产生于所有人对她和对屠珍珍的差别，产生于不公。 这份怨，谁都平不了。 她是黎扶，在这个世界中，她也还是屠仙。 与世界意识为一体的恶女屠仙。 黎扶挥动剑幡，天地间强大的怨气借着剑幡被她拉动，屠仙的力量，“屠仙”来阻！ 人皇剑幡张开，撑起天与地之间，明明是黑色，却挥散同样的黑色，恢复天地清明一片。 世界的毁灭停止。 空气动荡不安，隐隐不稳，却不再崩塌。 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人皇剑幡，是屠仙在发怒，在生气。 不妄再次皱眉，黎扶坚持不了多久！ 花月虚弱地睁开眼睛，她看着这一幕，有片刻的茫然：“黎扶……她在做什么？” 沉萧撑着坐起来，死死盯着黎扶。 半晌，他声音晦涩沙哑： “她还在世界中，也还是恶女屠仙，又拿着能操控怨气的人皇剑幡，她在强行阻止屠仙毁灭这方世界。” 花月不可置信：“她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既然是她与沉萧联手，用上天命剑和长老们赐予的东西，也没办法在屠仙世界与屠仙对抗，黎扶借了身份和人皇剑幡，就能做到？ 怎会这么强？ 沉萧摇头：“不是，她这样只能撑一时，本就是钻了漏洞，抵抗不了真正的屠仙多久。” 恐怕……只有短短几息。 他只是不明白，黎扶要这几息时间做什么？ 上空，黎扶站在人皇剑幡之下，撑着剑幡，屠仙越发暴戾的力量倾泻而下，她死死抵抗着。 局势危急，情况不利，但她依旧站在那里。 天与地恢复的清明当中，黑暗罩住，似随时可能再次发威，那一抹撑着剑幡的白色，彷佛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希望。 无数大显人仰着头，盯着这一幕。 一个又一个人跪下，在绝望中磕头，在绝望中哀求一点希望—— “神女！” “有神女救我们！” “求神女救命，神女，救救我们。” …… 断头台旁边，那些前来观刑、叫骂厉害的人，也是遭遇最多冲击的人，他们已至绝路，此刻，望着上空熟悉的影子。 依旧是那道白色影子，依旧是苍白瘦弱的模样。 他们跪在地上，虔诚地不断磕头：“神女！是神女屠仙！” “求神女屠仙救人间！” “神女——”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节 …… 他们呼喊、嘶吼，眼神狂热又疯狂，这是他们绝境中，唯一的希望。 哪有恶女屠仙？ 那是……神女屠仙呀。 第19章 鬼煞之主变强 黎扶笑了。 她倏地松开手，收回人皇剑幡，不再抵抗。 面色苍白，握着人皇剑幡的手依旧有力，剑锋一扫，她望着上空，声音清晰： “屠仙！你看到了吗？ “你是恶女还是神女，并不取决你究竟做了什么，而是取决于你的实力。 “你对他们有价值，你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女，你有翻江倒海的力量，你就是神女。 “你若是没有强大的能力，那么，强者定义你为恶女，你就是恶女！ “任你无辜，任你，百口莫辩。” 黎扶手持剑柄，视线从天扫到地，再扫到被符篆紧紧护着的花月、沉萧，眼神冰冷，含笑开口： “屠仙，我在仙人处学到一个道理，今日，我告知与你—— “你强大，你才能有选择做谁，才能定义一切！” 她的声音响彻在黑暗笼罩之下，铿锵有力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身后的无数人呼喊“神女”。 他们还在哀求，大显四方，喊声汇聚，“神女”二字，冲上云端。 毁灭天地的力量慢慢停止。 黑暗天空当中，似乎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出现，浓郁的恨意正在一点点散开。 她僵硬地垂眸望着世间，看着那些匍匐在地，口口声声称呼这方世界的“她”为神女的世人。 几百年沉淀的怨恨，在这一刻，被强烈冲击，模糊的意识，也在一点点被拉回。 恶女的头衔，并非因为她做了什么。 而是，比她厉害、比她有话语权的人，说她是恶女。 她太弱小，无法争辩。 仅仅如此而已。 黎扶的手从剑柄处移到剑身上，缓缓举起，人皇剑幡飘动，黑色的幡在半毁灭的世界中，沉重又轻盈。 不妄望着她，嘴角慢慢扬起，眼睛越来越亮，眼中的光越来越盛。 原来，她是这样的计划。 同归于尽只是一层，她知道极可能不会成功，九霄那些大乘修士们，强大至极。 所以……还有另一层。 她一直在降服怨鬼！ 鬼煞之主。 这才是鬼煞之主！ “我不平你的怨，因为我也有怨，我知道怨恨只有自己才能荡平！ “你的仇人，如今是大宗门的掌门和掌门夫人，都还好好活着，你要沉在忘川之底，继续一遍遍回溯你的痛苦吗？”黎扶喝道。 她仍旧穿着白衣，就如同屠仙在与自己对话一般。 “不——” 黑暗当中，一团怨气正在凝结。 他们在忘川之底见到的那只怨鬼，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她还在变化。 黎扶声音不停：“他们依旧幸福，过他们的逍遥日子，而你，一遍遍回溯，却没有任何作用，只有越来越多的痛苦。 “所以，你的怨，从来只会增，不会减。” “不！” 屠仙身影一点点凝实，庞大的怨气翻涌，太虚巅峰的压迫力，让地面无人抬得起头。 花月与沉萧，同样被压着匍匐在地。 花月试图挣扎，爬不起来。 沉萧仰着头，紧紧盯着黎扶，眨也不眨。 风吹动黑色魂幡，黎扶朝着屠仙伸出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跟我走吧，与我一起离开忘川，借你我力量，我去报我的仇，你去荡平你的怨，我们一起……杀穿、九霄。” 屠仙眼神越来越清明，像是有一道光，从黎扶的眼中，穿透进屠仙眼中。 她望着黎扶，漆黑眼瞳动荡翻涌。 下一刻，她由庞大怨气组成的身体消失，附身冲向黎扶，怨鬼叫嚣，天地再次开始毁灭，天崩地裂。 不妄下意识往前一步。 黎扶却不躲不闪，保持着伸手的姿势，一直望着屠仙。 呼—— 屠仙靠近，黎扶扮演她时候的记忆一帧帧闪过。 冲击而来的怨气化成一只手，放在黎扶掌心。 下一刻，带着全部怨气，屠仙投入黑色魂幡当中。 人皇剑幡颤抖，剑幡铺开，黑色魂幡张扬飞起，以人皇剑幡为中心，向四周旋转动荡开，恐怖威压彷佛罩住天地间。 地面上那些她构建的人，一瞬间消失不见，世界彻底坍塌。 怨鬼世界，破了。 花月尖叫出声：“她收了屠仙！她竟然收服了屠仙！” 沉萧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 九霄。 阵法从之前就一直在动荡，此刻，中间更是溅起鲜血，随即符篆出现。 大长老皱眉：“天命之人遇到了生命危险，到底怎么回事？！” 咚咚咚。 天地间，仿佛有不祥的气息在翻涌。 “怎么回事？难道鬼煞之主降服了怨鬼？” “怎么可能？！即便是大乘修士想收服怨鬼也非常困难，他们一年年沉浸在怨气当中，尤其是忘川的怨鬼，早已迷了心智，即便有人皇剑幡，也不可能收服的。” …… “咔嚓——” 似有什么碎裂，面前阵法裂开。 三长老瞳孔一缩，拔高声音：“太虚怨鬼的世界破了！” 是破了，不是毁灭。 他们倏地抬头，箴言碑上，裂开的缝隙更大，黑气汹涌而出，无数鬼影重重，隐隐黑光闪烁。 大长老错愕地瞪大眼睛。 五长老腾地站起来，满脸惊骇：“她真的收服了太虚怨鬼，不好，天命之人危险，快去忘川！” 话音落地，所有长老齐齐消失在九霄。 * 不妄笑了。 黎扶这一局，竟然是从确定花月与沉萧会跟进来开始，就在布置了。 沉萧与花月能扮演好李长恨和屠珍珍，甚至因为是他们，会做的“更好”，拉起更多怨气，无比配合黎扶刺激屠仙。 给希望又再破灭，一次次反抗，一次次走原本剧情，丧失理智的屠仙怨气暴动。 终于，花月行千刀万剐之刑罚时，屠仙崩了。 她愤怒的怨气毁灭这个世界。 黎扶依旧是“屠仙”，她以人皇剑幡、以屠仙身份，去阻止毁灭，屠仙世界的人看到希望，一瞬间恶女成神女。 屠仙想要的、想抗争的，都在这一瞬间摆在眼前。 黎扶用事实告诉她—— 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这时，她再来唤醒屠仙清醒的理智。 与其说是在收服怨鬼，不如说是，她在寻求合作。 ——她这回，才是真正给了屠仙希望。 所以，屠仙没有丝毫迟疑，奔向了人皇剑幡，如她一样，将自己为自己讨要公道。 世界破灭。 他们四人回到忘川。 人皇剑幡明亮颤动，黎扶挥动剑幡，八卦图缓缓浮现，黑金色的图案在漆黑的幡上，带着无尽恐怖威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节 太虚怨鬼，落在了八卦图上，无数怨鬼随着她涌入其中，听人皇剑幡号令。 剑幡周围，百鬼叫嚣，鬼影重重。 屠仙盘腿坐在八卦图的兑字位，任由百鬼汹涌缠绕，额头出现金色火纹，带着人皇剑幡的气息，她缓缓睁开眼睛—— “人皇剑幡，屠仙，归位！” 第20章 感谢天命之人 在屠仙归于人皇剑幡的瞬间，伴随着无数怨鬼涌入的是无边无际的庞大怨气。 怨鬼进入人皇剑幡，怨气进入黎扶体内。 天雷再次炸响，忘川之水翻涌，天下怨气汇集于忘川，怨气如黑龙，冲入黎扶体内，消失不见。 而她身上的威压，正在以可怕的速度攀升！ “扑——” 沉萧喷出一口鲜血，本就重伤，世界破灭砸入忘川时，伤上加伤，如今再次被忘川怨气挤压，只觉得喘不过气，眼前发黑。 身侧，花月撑着起来。 她手上一道符篆飘出来，一口精血喷上去，花月瞬间摇摇欲坠，修为倒退。 沉萧看向她，眉头紧皱，语气急促：“你要做什么？” 花月声音嘶哑冰冷： “杀了她！如果现在不阻止她变强，我们再想杀她只会更困难。” 这一刻，花月竟无比清醒与理智。 怨鬼的成长路径与修仙者不同，修仙者吸收天地灵气，一点点提升自己，怨鬼吸收天地怨气，只要怨气够多、够强，就能提升很快。 黎扶是鬼煞之主。 屠仙归位人皇剑幡，她几乎等同于拥有屠仙的实力，再来借助人皇剑幡，提升起来便极为可怖。 忘川是怨气中心，入目皆是怨气。 鬼煞之主，天然的怨气容器。 照这样下去，她拥有太虚巅峰、乃至大乘的实力，也不过是时间而已。 沉萧抿唇。 下一刻，在花月符篆飞向黎扶时，他调动身体最后的力量，助力这张封印着太虚修士攻击的符篆，直冲黎扶而去。 “嘭——” 符篆行至黎扶面前，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两根手指夹住符篆，强大的力量包裹住攻击，轰然炸开。 太虚与太虚的力量撞在一处。 她久未开口，声音晦涩：“雕虫小技。” 是屠仙！ 攻击，被她拦在了外面，她挡在前面，黎扶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 黎扶见此，满意地笑了笑。 不妄看向她，提醒：“走吧，九霄的人快到了。” 鬼煞之主变强了。 但如今仍然不是可以与九霄众人一战的时候，她还得继续提升实力，方能一战。 “不急。”黎扶回。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两人。 之前，是他们攻击。 如今，轮到她了。 黎扶手一转，人皇剑幡挥动，数百怨鬼叫嚣着扑向花月与沉萧。 剑幡裹起来，她握住剑柄，长剑高举，狠狠朝着二人斩下，庞大到令人喘不过气的攻击，兜头而下。 “咚！” 一剑，两人被击飞出去。 “嘭！” 两剑，包裹住两人的混沌符篆晃动，他们再次吐出鲜血，眼前漆黑一片，身体剧痛袭来。 “砰！” 三剑，混沌符摇动，上面的纹路流转，如同血一般，细小的裂纹开始扩大。 周围，剑幡招来的百鬼疯狂啃噬着他们的身体。 混沌符遭受攻击，只护住他们的命，不护这些密密麻麻的痛。 花月痛苦地尖叫出声。 这份痛，竟让他们连昏厥过去都做不到！ 只能清醒地眼睁睁看着怨鬼啃咬自己，看着黎扶又举起了长剑。 第四剑出手，却在半道被拂尘截住。 ——九霄的人，来了。 大长老面色同样难看，眼前局势一目了然。 果然，这一局天命之人输了，鬼煞之主得到屠仙的力量，如今已变得强大，很是难对付。 好在，尚且只有屠仙。 “布阵！”大长老喝道。 下一刻，三长老、五长老等人迅速掐着术法，呈一个杀阵向黎扶盖过去。 黎扶嘴角轻扬。 她倒是也不失望，大乘修士的混沌符不是那么好破的，九霄对天命之人的保护非比寻常。 不过，没关系。 只要能攻击到他们就好，来日方长。 黎扶仰头看着盖下的阵法，轻嗤一声，手握人皇剑幡，轻轻一挥，黑色魂幡展开，又迅速裹起来，收走屠仙，卷起她与不妄消失在原地。 鬼煞之主就是怨气，她消融于怨气中，迅速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留下她的一句—— “可惜了，你们的天命之人惜命，要是他们再大义一些，刚进怨鬼世界就与我同归于尽，那我就真出不来了，多谢他们手下留情，哈哈哈！” 笑声回荡。 眨眼间便消失干净。 三长老怒道：“无法无天！” 竟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离开，她扭头问：“追吗？” 大长老沉着脸，深吸一口气，摇头：“这里是忘川，是汇聚天下怨气的地方，不利于我们，追不上她，且再想办法。” “必须尽快杀死她。”五长老同样黑着脸，一字一句，“她如今拿到了人皇剑幡，可以通过收服怨鬼强大实力，提升速度极快……” 耽误不得。 要是再耽误下去，即便有天命之人，他们又能对付鬼煞之主吗？ 不久前，她还只是跪在九霄殿前没有实力的凡人怨鬼。 这才多久，就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 想到天命之人，五长老扭头看向沉萧与花月。 黎扶走后，他们彻底昏厥。 伤势严重，即便有混沌符护着，仍旧已奄奄一息，必须尽快救治。 可是…… 一时之间，竟没人伸手。 五长老想到黎扶刚刚的话，声音晦涩：“倘若他们知晓自己天命之人的责任，就该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鬼煞之主，哪怕同归于尽。 “可他们竟然放任鬼煞之主成长，任务失败，还让她得到屠仙的力量，拥有实力……” 在场众人，面色皆是阴沉。 天命之人就躺在地上，呼吸孱弱，没了动静。 大长老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恢复清明—— “不要理会鬼煞之主的挑拨，先带回九霄再说，我们必须尽快商量出一个办法。” 说完，他率先离开。 他没有带上天命之人，五长老冷笑，跟上去，也没有出手。 三长老叹口气，带上了人。 “鬼煞之主还在忘川吗？” “必定，这里有庞大的怨气，她定然会在此处悄悄提升实力。” “那还好办，我们想个办法，将她从忘川揪出来……” 声音渐渐远去。 然而，他们口中还留在忘川的鬼煞之主，早已消失在忘川。 黎扶带着不妄与屠仙，在九霄之人到场时，便直接离开了忘川。 比他们还先一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节 第21章 大显 “你应该留在忘川，即便有了屠仙之力，可比起九霄的那些人还是太弱小，忘川满是怨气与怨鬼，留在忘川不仅能提升修为，还有利于隐藏……” 一路上，不妄念念叨叨。 然而，下一刻他又摇头否定： “也不行，忘川还是不够安全，他们知道你在里面，一定会想办法搜查出来，你躲不开他们的。” 离开还是回去，他陷入两难，有些头疼地抓了抓脑袋。 好像怎么做选择都有道理，又好像怎么选择都不对，一时为难。 况且，就算是离开，又去哪儿？ 黎扶突然问他：“那你呢？” 不妄疑惑：“什么？” 黎扶扭头看向他，双眸深邃：“你同我进怨鬼世界，如今又跟着我离开忘川……你不是孟公吗？能离开忘川？” 他寸步不离跟着她，目的是什么？ 不妄一顿。 随即，他露出灿烂笑容，一脸兴味： “忘川只有怨鬼，多无趣啊，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么一桩趣事，我当然要跟着你看戏，凑凑热闹。 “鬼煞之主、天命之人，万年前的箴言，也不知道最后这世界到底还存不存在！”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变得越发兴奋。 彷佛不害怕灭世，还很期待。 黎扶眼神微动，正要开口。 不妄忽的抱紧胳膊，一脸戒备：“我只是旁观看戏，你别再让我干活！” 黎扶：“……” 她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这家伙有秘密。 ——但没关系。 黎扶看向远处，她才离开忘川，身后是迷雾遮挡的幽绿色忘川，前路是无穷无尽的各方世界。 拥有力量以后，看到的世界与之前截然不同。 她生前不会去看世界有多大，不知道修仙者存在，不知道天高海阔、三千世界。 但如今，前路白茫茫一片，她却好像能看到世界无垠。 修仙者、凡人、怨鬼，万象众生。 这么大的世界，有多少秘密都理所当然。 不必事事寻根究底。 见她不追问，不妄眼神微微闪烁，随即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哪儿？” 黎扶抬头看了眼上空。 忘川附近怨气重，天黑漆漆一片，但她好似能透过漆黑，看到远在白云之上的九霄之巅，修仙者的权利之地。 ——不必去探索秘密，只要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就好。 黎扶收回视线，眼神冰冷，嘴角却微微扬起。 她没有回答，反而剑幡微动，屠仙出现在两人身旁，太虚怨鬼的力量可怖，威压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屠仙依旧白衣飘飘，只是眉心多了一抹金色纹路后，看起来有些妖邪，再不复生前柔弱模样。 落在地面，她深吸一口气，仿佛正在感知这个世界，怨鬼身体隐隐颤抖。 她扭头看向人皇剑幡的主人，也是她如今的“主人”。 她问：“唤我出来有什么事？” 黎扶却反问：“你能不能找到大显？” 屠仙点头：“能。” 她眼神变得阴冷：“片刻都不敢忘记的地方。” 黎扶闻言，声音笃定：“那就去大显。” 二人一怔。 诧异地看向她。 “我既然与你合作，就不会不管你的仇怨，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可以先替你……寻仇去。” 黎扶勾唇，笑得冰冷： “我说过，我带你出来，让你去荡平你的怨，那些以道法欺负凡人的修仙者们，总要做好被人‘欺负’回去的准备。” 李长恨、屠珍珍，沉萧说过，他们如今依旧活着，还是大宗门的掌门人。 屠仙眼睛越来越亮，声音颤抖：“你、你真的愿意帮我报仇？你如今尚未强大起来，贸然出现，很、很危险……” 恨意淹没理智，她还记得提醒黎扶的困局。 屠仙知道鬼煞之主面临着什么，她在进入人皇剑幡后就做好准备，她的仇，待日后护着黎扶成长起来，再去报。 她怎么都没想到，黎扶出来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帮她报仇！ 就不担心报仇以后，自己失控吗？ “他们以为我在忘川，那现在就是最佳的行动时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黎扶用行动说明，她不担心屠仙失控。 她抬脚往西边去： “走吧，抓紧时间，你比我幸运，你的仇人没有大乘修士护着，也不是整个修仙界。” 趁着那些人没反应过来，他们要尽快行动。 屠仙站在原地，没动。 黎扶回头，眼神催促。 屠仙手握紧，声音轻轻：“你会很危险……” “我一直很危险，而如今，有你护着，不是吗？”黎扶笑着朝她伸出手，歪歪头，“我如今的敌人可是整个修仙界，是你吃亏了。” 屠仙盯着她。 片刻后，她笑了：“嗯，我会护着你。” 身影一闪，她带着黎扶迅速赶往大显，一团怨气飘散开，飞速赶路。 不妄：“？？？” 我呢？ 那我呢？？ 他站在原地，喊道：“喂，还有我，也护护我呀！” “你只是看戏，不帮忙，没危险，那就没必要护着了。”黎扶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远。 不妄：“…………” 这现实的女人！ 他骂骂咧咧跟上去。 * 林道门。 屠珍珍揉了揉眉心，嘟嘟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哪里不舒服？”李长恨急了，走到她旁边，“是不是前几日吓到了？” 听到这里，屠珍珍露出笑容。 那点不安与不舒服全都消失不见。 前段时间，李长恨惹她生气，她第三百次离家出走。 李长恨将整个林道门的人都派出去找她，找了三天三夜。 屠珍珍其实根本没离开，用灵器藏在林道门，看着李长恨着急，感受他爱自己的心意…… 原本已心满意足准备出来，却没想到李长恨因为着急，让林道门的弟子找出去很远，意外遇到怨鬼。 怨鬼人人得而诛之，弟子和怨鬼动手，折了十几个，死状凄惨。 若不是李长恨及时赶过去，恐怕那怨鬼还要作乱。 屠珍珍幸福地摇摇头：“没事，怨鬼而已，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害怕。” 李长恨闻言，这才露出笑容。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提醒：“最近不要出去了，多事之秋，鬼煞之主新生，四处怨鬼都在躁动，很是不安全。” 屠珍珍点头，依偎着李长恨。 他搂着屠珍珍，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也是，九霄五长老还没回来，林道门最近无事不得外出，等鬼煞之主被铲除后，才能安心。” “是——”众弟子点头。 大弟子迟疑，轻声问：“师父，鬼煞之主真的能被铲除吗？” 李长恨点头：“别怕，一定可以，鬼煞之主新生，实力不济，况且万年前就有箴言，大乘尊人们早已做好万全准备，还有天命之人存在，九霄长老齐聚，定能斩除妖邪！” “是！” 李长恨捋了捋胡须，提醒：“如今天下生乱，我们更要守好林道门、守好大显，也算是为苍生出一份力。” 众弟子齐声：“掌门慈悲！”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节 屠珍珍感叹：“自屠仙死后，我们入林道门，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守护着大显，是大显所有人心中的神灵，也是因为有你，大显才能偏安一隅，安居乐业。” 说着，她拿过大显供奉，笑容温和： “这是大显国师送来的供奉，大显国强民富，才有这么多宝物送来，国师年年供奉，恰恰说明大显国对我们的认可。” 李长恨放松下来，露出浅浅笑容：“大显是你的家乡，我自然看重，大显皇室还是我们的血脉，更要护着。” 他喃喃：“供奉送来，便又可以为你炼制延寿的丹药。” 屠珍珍点点头。 她伸手，抱紧李长恨。 她如今可真是幸福，幸好她当初选择了李长恨，而没有一直惦记李长琰。 李长琰、屠仙…… 真是好久远的名字。 第22章 肉人参 大显国都。 时隔千年再临大显，似乎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身后，繁华的国都、来来往往穿梭的百姓，喧嚣热闹，看起来和千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热闹。 尤其是各大寺庙，香火鼎盛。 他们供奉着李长恨和屠珍珍，跪在二人大战恶女屠仙的神庙下面，虔诚地磕头哀求。 甚至有人长跪不起，流着泪哀求。 然而，黎扶站在大显皇宫屋顶之上，冷笑出声。 不妄叼着根草杆走过来，视线触及眼前场景，吐出嘴里的东西，语气嘲讽： “真是好热闹的大显，好值得尊崇的守护神！” 身后大显热闹繁华，面前……也很热闹。 各地官员匍匐在殿前，哀求—— “陛下，今年我们的供奉比去年还加了三层，林道门却突然宣布闭门不出，那我们所求之事可怎么办？” “是呀，今年我们县干旱，那些供奉是掏空所有百姓才拿出来的，就为请仙人施一次降雨术！” “往年降雨术供奉还算能承受，今年已经上浮三成，为什么还会说闭门就闭门？” “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们县必生怨气，引来灾祸！” “我们县去年就有了怨气，林道门说好会来清理，却因为掌门夫人失踪没来成，今年更是直接宣布闭门。” “供奉都交上去了，怎么就……” …… 大显皇帝皱着眉呵斥：“仙人之事，也是你们可以置喙？” “可是……” “想要仙人庇护，总要多多供奉，今年林道门闭门不出，明年就多送些供奉，总能让仙人们愿意出手。”皇帝又道，随意地摆摆手。 “可是百姓撑不住啊！” “是呀，今年的供奉就掏得困难，明年只会更难。” 有人一咬牙，抬头道： “供奉都已经交了，仙人们总该出一次手？若是不愿意出手，那就让我们拿回供奉，那些供奉用来采买粮食，就能多活些人！” “住口！”皇帝站起来，指着他，“对仙人不敬，来人，拖下去打！” 听到这里。 黎扶抬头看向东边。 林道门就在东边雾名山后。 普通人只能看到皇城背后巍峨高山矗立，他们却能看到大显国都绕着雾名山，皇城就坐落在山脚下，山后结界若隐若现，灵气缠绕，是宗门坐落之地。 隐约，还能看到林道门的高塔。 她轻嗤一声：“林道门距离大显真近……” 原来，修仙者的地盘和凡人可以这么近，甚至就在咫尺间，修仙者道法在身，只要低头，就能看到人间百态。 “原来没有这么近。” 不妄继续嚼着草杆，一边吃一边解释：“是李长恨做了林道门掌门，将宗门连同灵脉，移到这里。” 顿了顿，他补充： “他和屠珍珍没少生孩子，孩子又生孩子，再生孩子，总有没灵根的血脉，就成了如今的大显皇室。” 但说到底，还是亲人，住得近些也正常，还能支持李家血脉永远都是大显皇帝，千年不动摇。 里面那个皇帝，就是李长恨和屠珍珍的后代血脉。 黎扶笑容越发嘲讽。 离得这么近，或许只是为了方便收供奉，而不是去看大显百姓的灾祸。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屠仙诧异。 不妄吐出草杆，随口回了句：“谁让我管孟婆汤呢？见过的死人太多，知道的事情也就多了。” 屠仙点点头，信了。 黎扶却只是望着他，眼神深邃。 两人目光对视。 半晌，不妄将草杆递过去： “你要吃？” 黎扶面无表情移开视线，声音冰冷：“说是仙凡有别，若是不管凡人的事情，就别收凡人的供奉才对。” 收了别人倾其所有送来的供奉，什么也不管。 这就是他们的仙凡有别？ 屠仙同样冷笑：“李长恨和屠珍珍才是真虚伪，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好人，明明杀人如麻，却说什么回头是岸，当过去作的恶不存在。 “他们要害别人，就是替天行道，别人要害他们，就是十恶不赦。” 恐怕，现在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善人。 * 结界全都关上。 屠珍珍丢开那些供奉，宝物落在地上，还有琉璃直接碎掉，但无人在意。 虽说都是珍宝，可年年都有，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她抱住李长恨胳膊，眼神甜腻： “长恨，这次闭门不出，也算是给你放个假，这些年你为林道门和大显操劳不已，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李长恨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温柔：“我是林道门掌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低下头，眼神缱绻：“是想我好好陪你吗？” 屠珍珍点点头。 “好，那我们就闭个关，宗门的事情交给大徒儿，至于大显，更不必担忧。”李长恨说道。 屠珍珍笑得幸福，“放心吧，不管是宗门还是大显，都井然有序，再好不过，即便真有什么意外，皇帝和国师也会处理好，不会麻烦我们。” 两人说着，进入洞府闭关。 * 一些不肯放弃的官员还在哀求。 皇帝不想管，供奉刚上去，他还等着国师带赏赐回来，没准儿里面会有丹药，助他长寿呢。 这时，国师进来。 远远的，便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诸位，仙人们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鬼煞之主降世，涉及到天下苍生，哪里会为了我们区区一小国、一小地侧目？” 众人纷纷回头，跪拜国师。 国师继续：“他们拯救天下人，救的就是我们，眼下困境，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熬过去吧，否则，鬼煞之主灭世，我们都会死！” 闻言，不少人脸上露出灰白。 皇帝站起来，招呼国师：“国师这是刚从林道门回来？” “对，刚从林道门回来。” 国师随意行礼之后，看向众人：“这次送上去的供奉，林道门很是满意，尤其是肉人参品质尚佳，连掌门都特意夸奖，恐怕还要诸位接下来多多供奉，让仙人满意。” 在场霎时一静，悄无声息。 隐在空中的黎扶挑眉：“肉人参？” 第23章 鬼煞主 林道门。 屠珍珍撇撇嘴：“你说的闭关，原来就是炼丹啊。” 李长恨一脸无奈，一边操控着炼丹，一边安抚：“你灵根差，又惯常偷懒，修为上不来，只能用肉人参给你炼制提升修为和延长寿命的丹药。” 屠珍珍心中一暖。 她依靠着李长恨，声音感动：“长恨，我爱你。”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节 如果没有李长恨，她早就已经死了，修为不行，李长恨就强行帮她提升，寿命有限，就强行帮她延寿…… 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呢。 李长恨一顿，手上灵气乱了一瞬，一炉丹药就彻底报废。 他一脸无奈：“珍珍，肉人参难得，你修为越高，需要的肉人参就越多，快莫要打扰我，浪费炼丹材料。” 屠珍珍不好意思，退后一步。 她嘟囔：“那就让大显再供奉嘛，大不了不要其他宝物，只要肉人参，林道门保护他们，送点供奉算什么？” 李长恨眼神微动。 随即，他声音暗哑下来：“肉人参不好寻，是得让他们多上心。” * 黎扶笑了：“这就是肉人参？” 她指着面前被倒挂起来的一个个孩童，他们有些没了呼吸，有些还有一口气，身上的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浇灌一颗颗嫩芽。 等血流干净，嫩芽也生长起来，根系又刺入他们心脏，继续汲取骨肉。 巨大的地下空间，就像一个大熔炉，融进去无数孩童生命。 等嫩芽长好，活像一个小人。 长着根系，又像人参。 ——便被称为，肉人参。 屠仙声音嘶哑，一字一句：“他们把这个地方变得真恶心。” 黎扶抬起头。 这是一个他们都很熟悉的地方，大显东宫。 屠仙一生当中唯一的喜悦，就在这里。 而如今，这里脏得难看。 这熔炉在大显东宫的下面，上面修成寺庙，供奉着李长恨和屠珍珍，他们脚下踩着恶女屠仙，又称为“帝仙大战恶女”。 故事广为流传，香火千年鼎盛。 无数人跪在里面，正在磕头哀求。 黎扶还能听到一妇人哭道：“求仙人保佑，保佑信女能找到我的两个孩子，信女愿一生虔诚供奉帝仙，求仙人保佑！” 他们的孩子丢了，他们找不见，只能在这里长跪不起，祈求仙人垂爱。 不妄：“她的孩子就在下面。” 他冷笑：“活人炼丹，这才是真正的魔鬼吧，林道门掌门喜欢？这孩童炼成的炼药，给谁吃了？” * 李长恨将炼出来的丹药给屠珍珍。 她吃下丹药，打坐修行。 原本一点不动的修为，在丹药配合下，隐隐上升。 她原本有些苍白的脸，在瞬间变得红润，整个人像是年轻好几岁，容光焕发，从内而外变得鲜艳。 李长恨为她护法，见她顺利，满意地露出笑容。 屠珍珍睁开眼睛，扑向李长恨，一脸欣喜。 “我修为提升了！这回你可以好好陪我了吧？”她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李长恨宠溺地点头。 * 孩童啼哭声不绝于耳。 黎扶沉着脸，抬脚便往里面去。 不妄提醒：“先别用怨气，这里有怨感阵，一旦有怨气出现，阵法立刻就会异动，引来——”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屠仙伸出手，轻轻一戳，戳破了怨感阵。 黎扶看了不妄一眼，大摇大摆踩着怨气，走向肮脏的地下空间。 不妄：“……” 感受到了来自太虚巅峰怨鬼的蔑视。 他赶忙跟上去。 一刻钟后，大地震颤，孩童啼哭声传到国都各个角落，无数人奔来，原本的寺庙已经塌陷，露出地下全貌。 一眼过去，触目惊心，无数人险些晕厥过去。 “啊——” “孩子，我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天啦，那不是跟着国师去修道的童儿吗？！” “那也是，可那是被国师带去，说已经入了林道门的孩童啊，怎么在这里？还变成这样？！” “这些、这些……” …… 屠仙掐着国师和皇帝脖颈，强大的力量让他们挣扎不了，只能绝望地瞪大眼睛，疯狂挣扎。 怨鬼啃噬，他们痛到面目狰狞，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 黎扶问：“是谁让你们用孩童炼肉人参的？” 屠仙手上用力。 国师不敢说，皇帝扛不住，挣扎着说出： “是、是林道门，林道门掌门……他，要炼丹，国师、国师协助他，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求求你们放过我，你们、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我是皇帝，我……” 黎扶什么都没说。 只是手一抬，错身而过时，她的人皇剑割开两人身体，慢慢放着他们的血。 眼前，浮现当初在云梯之上见到的一幕。 那人跪在云梯之上，哀求： 【大显有妖道，取童子炼丹，求仙人救稚童！】 黎扶冷笑。 ——你求的仙人没管。 ——今日，我管了。 她将两人丢到人群当中，声音平静：“血会流一天一夜，血干而死，谁都救不了他们，人交给你们了，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话音落地，她带着屠仙与不妄离开，赶往林道门。 身后，有人抱着孩子，匍匐在地上，向他们离开的方向磕头。 有人认出屠仙，踹掉李长恨和屠珍珍佛像，将屠仙挖出来。 有人朝着恐惧的国师他们伸出愤怒的手…… * 此刻，林道门。 “师兄，怎么办？快叫师父他们出关，大显异相，似乎有怨鬼出现！” “我已经发了传讯符，但没人理会呀。” “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下山查看？万一有怨鬼，也好尽快清理掉。” “不好了！掌门在国都的寺庙被砸了！” “什么？谁敢？！来人，我们——” …… “轰！” 议论声中断，一把剑削过来，直接将雾名山全部削掉！ 众人错愕地抬起头。 天空中，令人恐惧的巨大黑色手掌，自上空狠狠拍下，朝着大殿、山门拍来。 地动山摇。 整个林道门摇摇欲坠。 闭关中的李长恨猛地坐起来，衣服瞬间穿在身上，他带着屠珍珍离开洞府，出现在林道门上空。 雾名山没了。 山门和大殿成为一片废墟，无数弟子受伤严重，躺在地上。 庞大的林道门，被无数个黑色手掌压成一片。 灵脉…… 更是被一剑挖出，灵气散去天地间！ 林道门，毁了。 李长恨目眦欲裂，他愤怒地抬起头，凶残的攻击出手，喝道：“什么人？什么人敢来我林道门作乱！” 屠珍珍站在身后，同样满脸愤怒。 是谁？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节 谁敢在林道门做这样的事情？ 李长恨的修为很高，已经达到化神。 林道门有九霄五长老秋眉真人，是修仙界大宗门之一，元婴修士、化神修士也有不少，甚至还有常年闭关的太虚境界修士。 此刻，山门被灭，一道道闭关中的影子出现，落在李长恨身侧。 他们全都愤怒地抬头。 究竟是谁？！ 天空中，化成巨掌的影子缓缓出现，她白衣飘飘，额间一抹红纹，周围却隐隐黑气，带着强大压迫。 太虚怨鬼？！ 愤怒的众人错愕。 李长恨更是一愣，这人……好眼熟。 屠珍珍下意识拉住李长恨，张了张嘴：“屠、屠……” “屠仙。”屠仙缓缓开口，看向他们，眼神带着无尽杀意，“我回来了。” 她身旁，还有两道影子。 其中一人靠着一面黑色剑幡，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下意识看向她，升起无尽恐慌。 ——这又是谁？！ “我叫黎扶。”她勾起一缕头发，倚着剑幡，在她开口的瞬间，黑色魂幡飘动，无数怨鬼飞出、缠绕，浮于身后，朝着他们疯狂叫嚣。 她声音平静：“你们修仙界称我……鬼煞主。” 第24章 鬼煞之主出现的因果 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像是能钻入耳膜。 黑衣、苍白皮肤、微红瞳孔、清瘦身形、眉目如画……没有多么强大的威压，修为不过尚可，看起来像九霄之上的仙人弟子，温和平静。 但身后，百鬼在应和她的声音，露出一张张狰狞面孔。 他们在她身后疯狂叫嚣，黑与白的极致对比，她仅仅站在那里，就让人毛骨悚然，更加害怕。 鬼煞之主！ 仅这四个字，让在场众人变了脸。 屠珍珍大骇，下意识抓紧李长恨的衣袖，整个人瑟瑟发抖，竟然是传说当中的鬼煞之主，如今九霄众多长老恐慌的人…… 就连李长恨脸上的愤怒也瞬间消失，变成错愕。 九霄长老们盯着的人，为什么此刻会出现在他们林道门？！ 他又看向已经太虚巅峰的屠仙，心中一沉，恐惧从脚下一寸寸蔓延，下意识护着屠珍珍后退两步。 她回来报仇了。 千年前她只是一个凡人，就连害他们也没什么威胁，如今，他们修到化神，她却已经是太虚巅峰。 屠仙，太虚巅峰。 黎扶，鬼煞之主。 这两人同时出现，似乎预示着林道门的天……变成了黑色。 不妄：“……” 他默默退后。 ——行吧，就他没存在感。 “妖孽！九霄长老们齐聚，你竟然还敢作乱？！”有林道门的太虚长老喝道，强大的灵力冲天而起，似想吓退他们。 但身后，悄悄掐着法诀。 屠仙眼神一瞬间凶狠，杀气毕现。 她的手举起，天空中，巨掌缓缓凝实，修仙者，果真永远让人讨厌。 黎扶轻嗤一声：“妖孽？” 她眼前是倒悬的孩童、一颗颗长起来的肉灵芝，还有云梯之上，那人绝望的哀求。 从在云梯上遇到人，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年。 可是，大显妖道取孩童炼丹之事仍然存在，甚至是无数当权者的默契，数百年来，肉灵芝不断送入林道门，供人使用。 到底谁才是妖孽？ 黎扶的视线移到那太虚长老以及李长恨等人的手上，他们在拖延时间，试图悄悄启动护山大阵，等待九霄的人赶来…… 嘴上硬气，还是怕了。 她偏头，眼神冰冷： “屠仙，动手！” 话音落地，只等命令的屠仙神情一厉，天空中凝结的巨大手掌，狠狠拍下！ 人皇剑幡挥动，百鬼俯冲而下，怨气滔天，罩住整个山脉。 林道门巨变。 * 九霄。 “如何？”三长老急切问道。 大长老摇摇头，面色难看： “还在找，她没进怨鬼世界，还藏在忘川某个角落。” 他们防着黎扶再进入怨鬼世界，平息其他怨鬼怨气，收服强大怨鬼。 所以，早做准备，一旦黎扶进入怨鬼世界，他们立刻就会察觉，追杀过去。 然而—— 他们以为她会进去，到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三长老闻言，皱紧眉头： “那看来不好找，忘川全都是怨气，只要她不动用力量、进入怨鬼世界，只是悄悄隐藏，我们就很难将她找出来。” 忘川那地方全都是怨气，太适合怨鬼躲藏了。 “继续找吧。”大长老神情严肃。 好在，九霄是修仙界之巅，是灵脉最好的地方，这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可供他们撑起巨大阵法，持续搜查黎扶。 “我们已经在忘川布置好结界，她不可能出来，只要一遍遍搜查，总能将她找到。”五长老眼神一厉。 即便是鬼煞之主，即便能藏在怨气当中迅速逃窜。 也不可能永远不露一点痕迹！ 他们耗得起。 正在这时。 外面，一道响彻九霄的声音响起：“二长老回来了！” 众人一惊，纷纷抬头。 九霄二长老是个独特的存在，她如今已经是太虚巅峰修为，只差一步大乘，所以常年都在闭关，或是外出寻找突破机缘。 她竟然回来了？ “含徽真人。”其他长老纷纷行礼。 含徽倏地出现在大殿之上，她面色极其难看，眼神阴沉。 “你可是因为鬼煞之主一事出关？”大长老客气问道。 对方战力比他强，只差一点就进阶大乘，即便他是大长老，也要客气两分。 含徽扫过众人，声音冰冷：“我要是再不出来，还不知道你们会闹出什么乱子！” 众人霎时一静。 含徽冷笑：“鬼煞之主三十多年前不过是个凡人，几个月前也不过是个毫无力量的冤鬼，她爬云梯来九霄要一个公道，你们竟然就随意地将她扔出九霄？” 云梯万年来，就上来两个人。 他们竟然一点不重视，直接将人撵出九霄！ 刚知道的时候，含徽差点气吐血。 含徽胸口剧烈起伏。 闻言，大殿更加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没去走过云梯，不知道那到底是多难的一条路，也就……不曾重视。 半晌，五长老嗫嚅：“当时、当时天命之人……” 不管因为什么，他当时是想让沉萧、花月来对峙的。 但大长老突然带着人出现，说他们是天命之人，那时候，谁还顾得上一个冤鬼？ 只是没想到， 那冤鬼就是鬼煞之主！ “天命之人？”含徽越发生气，喝道，“没有鬼煞之主，何须天命之人？！一个修仙者，欺负一个凡人，将人逼成冤鬼，你们又把人逼成怨鬼，导致鬼煞之主降世，真是好样的！” 她不过是闭关数年，没想到九霄就闹出这样的乱子。 鬼煞之主，竟然从九霄离开后诞生！ 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他们一直防备、害怕的鬼煞之主，由他们亲手促成。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节 “你们全都是鬼煞之主出现的因果！”含徽指着众人，眼神冰冷，怒不可遏。 第25章 不好，林道门！ 大长老当惯了大长老，被人呵斥，垂下眼眸，声音同样冷下来——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当日没人知晓她会是鬼煞之主，若是知晓，我们不会放她离开九霄。” 三长老点头：“是啊，大乘尊人们知道鬼煞之主的存在，让我们协助天命之人击杀她。” 这件事，大乘尊人们已经知晓。 或许是不知道因果，也或许是多说无益，只让他们尽快击杀，还给天命之人种下混沌符，拿出诛杀剑。 “那天命之人呢？”含徽看向她。 三长老微顿。 大长老轻声开口：“在怨鬼世界被鬼煞之主所伤，尚在养伤。” 含徽冷哼一声，一挥衣袖。 沉萧与花月同时出现。 他们已经醒了，只是严重的伤势仍然需要恢复，此刻面色苍白，都有些站不稳。 含徽声音冷漠无情：“鬼煞之主降世有在座所有人的因果，你们面上嘴硬，心里又迁怒天命之人，将他们扔在九霄不管不顾。 “若非混沌符，现在已经没了天命之人，还如何击杀鬼煞之主？” 她在来之前，不仅弄清楚了因果。 还去看过天命之人，治好他们要命的伤势，替他们修补混沌符。 此刻，两人互相搀扶，不敢开口。 六长老微顿。 这二长老明明也对天命之人不满，为什么还去帮人治疗？ 反正死不了的…… 含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 “事到如今，鬼煞之主不仅已经降世，还得到太虚怨鬼屠仙为助力，我们必须尽快应对，决不能再拖延！” 不管做了什么，鬼煞之主已经降世，不惜一切除掉她，才是当务之急。 这些人，因为看重天命之人就忽视其他，导致鬼煞之主降世。 只将一切交给天命之人，以至于鬼煞之主得到屠仙力量，强大自己。 又在事后迁怒，不顾天命之人伤势…… 何等愚蠢！ 鬼煞之主已经出现，接下来，重要的是不惜一切杀掉她，而不是浪费时间。 天命之人有错，惩罚也得在杀死鬼煞之主之后。 五长老白眉道人捋了捋胡须，见气氛紧张，他打圆场： “别担心，变强需要过程，她现在只是得到一个太虚怨鬼为助力，我们肯定能将她从忘川找出来。 “含徽真人，我们已经在忘川布置阵法，绝不会让她出来为祸苍生，只要搜索到鬼煞之主的痕迹，立刻就能——” “蠢笨！” 含徽横眉怒对，九霄果然是安逸太久，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战斗意识，始终觉得自己很强，能将一切掌控。 哪怕鬼煞之主出现，哪怕她得到恶女屠仙。 “你们只盯着忘川，万一她已经离开忘川呢？！”含徽一挥衣袖，反问。 “不可能！”五长老摇摇头，“我们一出来就立刻封锁忘川，布置——” 声音戛然而止。 九霄大殿之上的三清鼎突然动了动，滚出一颗珠子。 三清鼎镇守九霄，各大宗门遇到事情就会在这里反应，求助九霄。 果然，上面金色的字缓缓浮现出来。 与此同时，一道符篆飞过来，五长老接过一看，面色大骇，哪还有刚刚的沉稳—— “林道门出事了！” 话音落地，二长老已消失在大殿之上，只留下一句：“鬼煞之主根本没在忘川，她果然已经逃出来了。” 鬼煞之主已经逃走，他们却还死守着忘川…… 大长老变了脸，带着人跟上去。 五长老拿着符篆，喃喃：“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从怨鬼世界出来，竟然就直接离开忘川吗？” 他又看向三清鼎，瞳孔一缩：“不好，林道门！” 林道门是五长老秋眉真人的根，他迅速跟上其他长老，一齐赶往大显雾名山。 然而，他们来晚了。 秋眉真人望着眼前一幕，双眼通红，手紧紧握成拳，整个人摇摇欲坠。 手上，武器出现，杀气升腾。 放肆！ 林道门彻底没了。 雾名山被削掉，宗门内各殿塌成废墟一片，石块之上，溅起无数鲜血，一个个巨大的黑掌印在地上。 更可恨的是—— 林道门还剩下一根石柱，上面被怨气链条缠绕，牢牢绑着两个人。 他们遭受着百鬼啃噬之痛，备受折磨，身上没有一块好皮。 明明被绑在一起，却有对方武器留下的攻击，每一下都要命，显然还经历过自相残杀的惨况。 他们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下，浑身上下，筋骨寸寸断裂，睁着绝望的眼睛，盯着自己一点点走向死亡。 绝望弥漫在他们周围。 还活着？ 六长老身影消失，倏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朝着他们伸出手。 下一刻，手顿住。 有人掐好时间，在他们到来的瞬间，这被折磨的两人同时毙命，没了呼吸。 时间刚刚好，没人能救。 “神魂俱灭。”六长老摇摇头。 五长老咬牙切齿：“该死的鬼煞之主、该死的屠仙！” 他视线看向周围，无数弟子没了性命，横死在怨气当中，灵气溃散，冲荡开周围尚未散去的怨气。 其他人低声议论—— “果然是灭世妖孽，竟然一次杀了这么多人。” “是呀，鬼煞之主，果真该死！” “残害修仙者，手段狠辣至极，太可恶了。” …… 花月声音轻轻：“屠仙果然来报仇了。” 众人看向她。 “怨鬼世界里面有屠仙的经历，她虚伪至极，又恶贯满盈，做了许许多多的错事，屡次伤害李掌门和夫人，最终得到报应……” 花月想到“屠仙”，就会想到黎扶化身屠仙折磨她，身体颤抖： “她心狠手辣，果然一脱身就回来杀无辜之人，长老们，这样的怨鬼留着，定会和黎扶一起祸害苍生！” 五长老扭头，手上的剑颤抖，声音嘶哑： “九霄必须要给林道门报仇，诛杀她们，绝不让数百弟子含冤而终。” 大长老沉重地点点头。 二长老含徽真人始终盯着周围，随即，像是察觉什么，她倏地冲过去，一挥手，两人周围缠绕的怨气消失。 脚下，他们鲜血落下的地方变得清晰，藏着的东西出现。 那里是无数个还没炼制的肉人参。 ——是大显的贡品。 在场瞬间一静，悄无声息。 第26章 九霄，是时候全力以赴 含徽抬起头，一道道本来已经逃走的影子返回，落在附近，他们全都受了伤，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如纸。 “长老们！”这些人眼睛一亮，满脸欣喜。 他们是林道门活下来的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含徽忙问。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七嘴八舌，说清楚了整个过程。 鬼煞之主黎扶带着屠仙前来复仇。 她不仅让屠仙去杀李长恨与屠珍珍，还杀掉不少林道门的人。 “因为……”那人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开口，“数百年来，掌门李长恨一直在让大显供奉禁药肉人参，炼制丹药，为夫人提升修为、延长寿命，鬼煞之主让太虚怨鬼杀死所有早已知晓这件事的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节 废墟之上，瞬间安静。 含徽抬起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一团黑气正在俯瞰他们，无尽嘲讽。 这一场屠杀，到底谁的错呢？ 那些肉人参背后，是一个个天真单纯的无辜孩童。 林道门的人还在继续：“屠仙说，掌门和掌门夫人只能活一个，于是，掌门夫人就攻击了掌门……” 黎扶和屠仙困住他们。 那个跟着鬼煞之主一起来的男人，用肉人参掐了个法诀，就有无数怨气缠绕上林道门的人。 那不知名男人说，这些人都与肉人参炼丹有关。 屠仙开始疯狂杀戮，所有被怨气缠绕的人，都死了。 他没死。 因为他确实不知情，不知道肉人参之事。 死了太多人，屠珍珍害怕，她想活着。 于是，在屠仙说完后，她攻击了李长恨，一刀穿胸。 当年，她说屠仙竟然敢背叛爱情，出手杀死屠仙。 如今，她为了活命，直接对爱人下死手。 李长恨不可置信回头，看到屠珍珍满脸泪水，不断摇头说对不起，还是那么单纯无辜。 李长恨大笑出声，随后，便和屠珍珍同归于尽。 屠仙却没有让他们如愿。 她折磨他们，问他们是不是还记得她，又问他们当年之事…… 后来，她将他们绑在柱子上，让百鬼啃噬他们。 林道门没有全死，逃走了很多人。 那些人身上没有被肉人参的怨气缠绕，黎扶没动手。 “……他们都不敢留在这里，纷纷逃走，我们法力一般，没有走远，见长老们到来，就赶紧回来。”那人说道。 大长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死了很多人，可似乎…… 都不无辜。 含徽看向花月，满脸嘲讽：“屠仙恶贯满盈？屠珍珍、李长恨是无辜之人？” 那肉人参还在眼前！ 花月一滞。 她嗫嚅半晌，终是开口说出一句：“李长恨为了屠珍珍能活下去，做了错事，屠珍珍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是李长恨太爱屠珍珍！ 他想她长长久久陪着自己，所以才做了这等错事，到底是有情人，宁愿自己下地狱，也要爱人活着。 最后两句话，花月没说出来，只是握紧沉萧的手，十指相扣。 “笑话！”含徽真人手一挥，肉人参全部消失，“肉人参乃禁药，以此药炼丹，能提升修为和寿命，但典籍记载，丹药苦且血腥味极重，她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那么大一股血腥味，屠珍珍能不怀疑？ 不过是不问装不知罢了。 没有一个无辜的人！ 况且，二人最后自相残杀，也是一场笑话。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不想听争辩，直接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做？她杀了这么多修仙者，灭了林道门是事实。” 有些人罪不至死，鬼煞之主，果然是灭世之人，戾气极重。 一出手，就是一个宗门。 “必须除了她！”五长老眼中杀气更重，这是他的家，李长恨是他的爱徒。 这里面，还有他的血脉。 含徽闻言，眼神恢复冷静，声音平静：“她还没走远，既然报仇冒了头，就是我们找到她的最佳机会。” 鬼煞之主离开忘川，他们就好动手了。 箴言说过，她会灭世，那就一定会灭世，哪怕一切都有因果，为天下众生，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她不能活！ 含徽手指合并，点了点眉心，一块令牌出现，她眼神冰冷—— “要动手，就不能让她再跑掉。 “发九霄召集令，召集所有化神、太虚修士前来助阵。 “即刻开启九霄阵，令所有宗门开护山大阵配合，围杀鬼煞主！” 话音落地，她盘腿漂浮在半空。 大长老等人没有废话，全部漂浮起来。 九霄十大长老，死了一个，在这里还有六个，他们合发九霄令、开启九霄大阵！ 六个人脚下，一个阵法出现。 一股强大的力量冲上九霄，由九霄开始，点亮这方天地所有宗门的护山大阵。 下一刻，一个个阵法像是一颗颗星辰，一点点连接起来，直冲云霄，布成一张网。 这方天地形成一个巨大的困阵。 ——九霄，是时候全力以赴了。 * 与此同时。 黎扶抬头看天，提醒：“快点。” 屠仙咬牙，彷佛燃烧自己一般拼命赶路，若不是为了帮她复仇，黎扶不会暴露位置，引来九霄的人追杀。 她一定要护着她！ 不妄看着天空亮起的一颗颗星辰，眼神一沉：“他们启动了九霄大阵，要把这方世界都困住，全力击杀你。” 九霄的人……动真格了。 一方天地有多大？ 那是无数个世界、众多宗门。 哪怕是大乘修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逃出封锁。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他们马上就会找到你。” 黎扶没回答，一直紧紧盯着前方，人皇剑幡飘动。 快了。 就快到了。 第27章 滚！ 三道影子在前面狂奔，屠仙修为太虚巅峰，半步大乘，几乎是踏破虚空，一步数里。 她手上带着黎扶。 而身后，不妄紧追他们不放。 大抵是跑累了，他手上变出一条绳子缠住黎扶手腕，让屠仙顺道带着他一起逃。 三人狂奔。 不知道逃了多久，屠仙的速度还是不敢放慢半步。 他们路过新的世界，跑过无数个国度，似乎又到了一个新的国家，路过一个修仙者城池。 这里的修仙者们还没反应过来。 “呼——”周围空气碎裂，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快到几乎看不见。 闭关中的化神修士猛地睁开眼睛，出现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另一个元婴修士诧异。 那化神修士看了眼周围，神情凝重： “太虚境界……” 元婴修士倒吸一口冷气。 化神修士手指掐了掐，却越发严肃起来：“是怨鬼。” 不是太虚修士。 是……太虚怨鬼。 元婴修士顿时瞪大眼睛，更加惊骇。 下一刻。 天空中一颗颗星星点亮，周围，各大宗门护山大阵同时开启，九霄之上，强大阵法的光柱几乎砸落在地面。 “怎么回事？” “九霄的动静，发生了什么？” “天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节 一片混乱中。 九霄大阵的光落在地上，一道道符篆出现，其中一张就漂浮在那化神修士面前。 化神修士大惊：“是九霄令！” 话音落地，他已经消失在原地，朝着刚刚太虚境界怨鬼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留下元婴修士一脸茫然。 但抬起头，一个巨大的阵纹从九霄出现，浮在天空，让人升起浓重的不安与恐惧。 * 黎扶他们遇到了麻烦。 九霄令下来，收到消息的化神、太虚修士开始陆续出现，他们从各个方向追来，还有人从前路围堵过来、阻拦他们。 化神修士对屠仙而言不算什么。 太虚境界的，她也不会输。 但问题是，人太多了！ 九霄令一下，周围各大宗门的高手全都动了，人一多，即便不吃亏，他们的速度还是慢下来，几次三番被拖住时间。 屠仙逃得有些吃力。 她一手抱着一个牌位，一手还要护着黎扶，眼神凶狠，死命狂奔。 九霄的人快追来了！ 前方又出现两个修士，更糟糕的是——他们都是太虚境界。 “该死的！”屠仙骂道。 “怨鬼，还不快停下来！”一太虚修士冷着脸，一甩手上树枝，地上冒出无数尖刺，阻挡他们的路，“前面是乘云宗门下双鱼国，莫要到此祸害凡人！” 另一个太虚修士面前竖起无数道符篆，扑向他们。 屠仙手上怨气飞出，一团黑气缠绕。 她使了个眼色，将黎扶朝着山上扔出去，身体一分为二，扑向两个太虚修士。 被扔出去的黎扶落在地上，便立刻被不妄接住。 而另一边，屠仙却没有战斗，还有第三个“她”绕过两人，卷起黎扶与不妄继续往前逃窜。 不能耽误一点时间！ 屠仙留下两团庞大的怨气缠住太虚修士，就等于自断一臂，面色变得苍白。 黎扶看着这一幕，抿唇，一言不发。 她还是太弱了…… 时间，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可九霄之人，最不愿意给她的就是时间。 他们在抢时间。 身后追着的人更多了。 而天空之上，各大宗门护山大阵连接起来。 “咔哒。” 九霄大阵，彻底成了。 “小心！”不妄瞳孔一缩，喝道。 下一刻，宛如天降陨石，强大的攻击朝着他们袭来，屠仙白衣一闪，带着黎扶勉强躲开。 “嘭！” “嘭！嘭！” 接二连三的攻击自上落下，几乎砸断了他们的前路，屠仙咬牙，一边闪躲，一边挥出黑色巨掌，迎上攻击。 速度就更慢了。 踏入双鱼国背后的乘云宗范围，靠近他们的护山大阵，九霄大阵的攻击变得越发凶猛，又有乘云宗修士围堵过来。 屠仙拼命闪躲，到底被拖住。 一股可怕的威压靠近。 不妄再次提醒：“靠近护山大阵，他们就更容易锁定你的位置，九霄的人马上就要追来了。” 果然，下一刻，数道影子靠近。 即便屠仙是太虚巅峰修为，还是在一重重拦截下，被九霄太虚长老们追上。 “妖孽，束手就擒！” 大长老一甩拂尘，手上数道符篆飞出。 他们脚下各自带着一个阵盘，连同头顶的九霄之阵合为一体。 含徽扔出花月与沉萧，不敢耽误，喝道： “动手！” 二人一路上被太虚修士带着，全程晕乎乎，此刻听到声音，顾不得身体重伤，体内灵力空荡荡，两把天命剑下意识便出了手。 体内，涌入强大的力量。 花月低下头。 只见九霄长老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念出法诀，手上掐着道法。 大长老一甩拂尘，一股庞大的灵力便从他的拂尘之上，沿着法器流入花月、沉萧体内。 灵力汇聚！ 数个长老提供庞大的力量，汇聚在他们二人手上。 他们就像是一个阵法，脚下金色阵纹疯狂转动。 长老们站在四周，站在各自的位置上，组成这个强大的法阵。 “杀！” 天命剑震动，在半空中重合，合二为一。 屠仙咬牙，眼神一厉，将手上的牌位扔给黎扶，再次将她甩出去。 而她则回转身，庞大的怨气滔天，黑色巨大手掌自身后轰然出现，自下而上迎击，为黎扶拦住攻击！ ——她打不过。 她很强，但她只有一个人。 黎扶没有停下，往前狂奔。 花月见此，忍不住一阵嗤笑。 果然，这女人虚伪至极，遇到危险，直接舍弃同伴逃走，可惜了，没有屠仙，她根本逃不掉。 “去死吧！”她吼道。 红蓝色诛杀剑倒悬，朝着黎扶的方向狠狠扎下去。 摧枯拉朽，风云巨变。 快。 再快点！ 黎扶头也不回，脚下踩着怨气狂奔。 前方，有几个修士出现，试图围堵住她离开的路。 黎扶喝道—— “滚！” 这一声，似乎掀起惊涛骇浪，怨气疯狂翻涌，天彻底黑下来，不知是巨掌影响，还是其他缘故，天空被怨气填满。 那几个修士下意识让开。 可惜，前方是悬崖，再无离开的路。 诛杀剑落下。 屠仙咬牙，冲上去。 不妄眼神一沉，手缓缓抬起。 然而，黎扶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正好看到手上长剑合二为一的沉萧与花月，他们面色苍白，摇摇欲坠，但他们身后，九霄那群家伙踏于虚空，庞大能量支撑他们。 何德何能，九霄不惜一切代价追杀她。 黎扶倏地笑了。 这一笑，令盯着这边的众人一怔。 第28章 进入怨鬼世界 也是这一瞬间。 黎扶收起笑，纵身一跃，手上人皇剑幡一挥，黑色魂幡便卷回屠仙身体，归于剑幡兑位。 另一只手拉扯着手腕的绳索，将不妄带上。 诛杀剑落下。 天崩地裂，地面四分五裂，即便是修仙者也站不稳，靠得近了，身体摇摇欲坠。 本就被阵法攻击打得破烂的地界，彻底塌陷下去，悬崖滑落，周围数座山峰同时爆炸，轰然荡平，烟尘四起。 众人再次愣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节 花月喃喃：“死了？” 没有黎扶踪影了，甚至一点她的气息也寻不到。 是死了吗？ 二长老含徽身影一闪，出现在悬崖之上。 下一刻，她骤然变了脸，回头喝道：“这里怎么会有太虚怨鬼？！” 乘云宗的人上前，嗫嚅半晌，才终于开口说出—— “含徽真人，这里……这里是无怨谷啊。” 含徽一怔。 她下意识回过头，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追到了她自己的宗门，乘云宗。 而这里，是乘云宗无怨谷啊。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花月很茫然，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下意识拉了拉沉萧衣袖，声音轻轻： “黎扶去哪儿？” 哪怕再希望她死，此刻通过二长老反应也能猜到，黎扶还活着。 五长老咬牙切齿：“她进入怨鬼世界了。” 在他们以为她会进怨鬼世界的时候，她直接离开了。 在他们以为她会逃走的时候，她又进入怨鬼世界了。 花月一惊。 沉萧说不出什么心情，声音复杂： “她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里，所以灭了林道门后，一路朝这里狂奔，找到这只太虚怨鬼，以人皇剑幡为钥匙，进入怨鬼世界，躲避追杀。” 她成功了，不是吗？ 这只太虚怨鬼和屠仙一样，都是太虚巅峰，半步大乘。 她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 沉萧抬头看向前方，这条路是从忘川去林道门的路。 黎扶在去林道门的路上，就已经算好怎么逃走。 她知道他们会追杀她，以慎重的态度来计算他们的追杀，在林道门耽误多久，一路上如何逃窜…… 她都计划了。 所以，即便他们发动九霄大阵，即便他们发出九霄令，她还是逃了。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一个目前修为只能算是金丹的怨鬼，竟然在整个九霄追捕之下，逃走了。 沉萧想，当初若不是花月以仙法对付只是凡人的黎扶，凭借她的聪慧，不可能落到那样的下场…… * 黎扶喘着粗气，将屠仙从剑幡里面拉出来。 她急切开口： “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屠仙面色苍白，擦了擦嘴角黑血，摇头：“没什么大碍，你出手及时，最后的诛杀剑我没挨着。” 她用眼神安抚黎扶，同时伸出手，接过黎扶手上的牌位。 黎扶递给她，无声叹口气。 那是李长琰的牌位。 在林道门时，屠珍珍和李长恨为了活下去，说了许多，包括当年屠仙死后发生的事情。 李长琰当年被屠仙“背叛”，很是伤心。 但后来，屠仙被杀了，李长恨当皇帝，屠珍珍大概是还记得年少时候喜欢李长琰，所以没杀他。 大显走上正轨。 李长恨和屠珍珍修仙，李长琰却独自一个人在大显四处行走。 大显刚刚经过灾祸，他救下许多的人。 或许是几年思考，他明白了屠仙当年的选择，或许是知道了屠仙的遭遇，也或许是……他脑袋清醒过来，不再像是被糊住。 在屠仙死后三年，他刺杀屠珍珍失败。 屠珍珍说，李长琰死的时候已经有些疯了。 他一直在说，是他对不起屠仙，是他没保护好自己的爱人，承诺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却让她遭遇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 他想给屠仙报仇，他控诉李长恨和屠珍珍的罪过。 于是，李长恨杀死了他。 屠珍珍取下他的骨头，制作出一块牌位，留作纪念。 如今，这牌位到了屠仙手上。 黎扶望着被屠仙抱着的牌位，心想，屠仙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容得下她的好，又怎么会变成恶？ 屠仙抚摸过牌位，李长琰的名字之前，两个字缓缓出现—— 亡夫。 大仇得报，她变得从容温和。 任谁看她的模样，都不会想到这是太虚巅峰的怨鬼。 不妄戳了戳黎扶手臂，凑过去压低声音： “咋回事？李长琰不是放弃她了吗？她怎么还抱着李长琰的牌位，将他当成亡夫？傻不傻呀？” 不妄跟着黎扶看过屠仙的经历。 所以，他不明白。 他不理解！ 黎扶翻了个白眼。 想说悄悄话就传音，屠仙在他们面前，他即便声音压得再低，她能听不到吗？！ 说太虚巅峰怨鬼傻…… 这人也是胆大。 她挥开不妄的手，没搭理他。 屠仙见此，温和一笑，苍白面色平静：“生平还记得人不多，待我有几分好的，也只有这一个。” 她眼前，浮现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影，他回头，朝她温柔一笑。 ——那是她暗无天日岁月里面，期待的一缕光。 终究她那一生，还有人道一句： 她没错，她不是恶女。 不妄仍旧不解。 黎扶睨了他一眼：“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屠珍珍说屠仙虚情假意，说她不如李长琰深爱，很是虚伪。 可是啊…… 屠仙有那样的遭遇，她还敢给出去的爱，都无比珍贵。 她是爱李长琰的。 历时千年不变。 恐怕李长琰后来也想明白了，所以才会始终过不去，最终去替屠仙报仇。 他不知道自己会失败吗？ 他知道，只是，他不想活了，他想告诉屠珍珍和李长恨——屠仙没错，是你们的错。 屠仙，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在所有人都说她是恶女的时候，李长琰说她没错，她就能原谅他，忘掉他们之间的不愉快。 不妄看向黎扶，见她一脸感慨，便反问：“我是不懂，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黎扶不答。 他又问：“那要是你呢？你被人放弃，对方后来醒悟，你会怎么做？” 黎扶微微笑，斩钉截铁： “让他滚。” 不妄：“…………” ——他现在确实不懂了。 ——这么斩钉截铁，刚刚干嘛一脸感慨？！ 第29章 凡人曲山 不妄摇摇头，收回视线：“还是说正事吧，你在去林道门的路上，就知道事后会被追杀？” 黎扶垂下眼眸：“知道，只是没想到九霄这么不惜一切代价追杀，逃得艰难了一些。” 来的路上，察觉到这怨鬼存在。 黎扶是鬼煞主，手上又有人皇剑幡，即便不能直接收服强大怨鬼，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记下位置、做好计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0节 不妄眼神复杂：“但还在你的计划当中，所以我们顺利进来了。” 她掐的时间是往这里逃的时间！ 从去的路上就想到会逃，还计划如何逃亡，可是，还是要去大显，还是要去灭林道门。 这份狠劲儿…… 果然是鬼煞主。 不妄又问：“你怎么算好他们会有的最大动作？” 虽然险象环生。 但确实是九霄出动全部人，没抓到她。 “我没有算。”黎扶摇摇头，“我只是想，如果是我有一个要追杀的人，对方正在不断变强，那么，我会尽快、不惜一切代价，去除掉此人。” 九霄如今的举措才算是正确的。 只是可惜，他们正确了，倒霉的就是她。 不妄喃喃：“看来九霄有聪明人。” 他又看向黎扶，皱眉：“对方是个聪明人，那么，你现在还不算逃掉，相反，你真正的危险来了。” * 外面。 “她还没逃走。”五长老声音冰冷。 自黎扶灭了林道门后，他对鬼煞之主的怨恨便无比深重，此刻盯着前方怨气，冷笑：“她只是进了怨鬼世界，不是逃走。” 含徽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 “对，她还没有逃走，我们在怨鬼世界杀掉她，一样可行。” “这怨鬼到底怎么回事？”大长老问。 * 黎扶神情平静：“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在怨鬼世界击杀我，不可能再让我得到一个太虚怨鬼的助力。” 她得到越多的怨鬼，就越是难对付。 九霄的人不傻，不会再给她机会。 她声音一转，一字一句： “可是，我既然进来了，就总要试一试。” 不妄和屠仙看向她。 黎扶抬脚往前走：“他们做准备需要时间，先去看看这太虚怨鬼世界是怎样形成的。” 不妄看着她的背影。 黎扶的选择没错，眼下被九霄追杀，她必须强大自己。 可是…… 进去了，就会限制她。 她的对手是九霄那一群厉害老东西。 * “这怨鬼是三百年前出现在这方世界，他怨气极重，刚一踏入双鱼国，就给双鱼国带来灾祸，随后，更是直接北上攻击乘云宗。” 含徽回想着无怨谷的故事，继续： “乘云宗当年受创严重，与这只怨鬼缠斗多年，他早已丧失理智，只会攻击，我们用尽办法也没能将他引开。” 大长老皱紧眉头。 三长老摇摇头，叹口气：“怨鬼，果然是为祸天下的灾难。” 花月与沉萧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怨鬼，是修仙者的一大劲敌，是祸害黎民苍生的存在，哪里有怨鬼，哪里就怨气丛生，灾祸不断。 人人得而诛之。 亦如…… 鬼煞之主，黎扶。 “后来，幸好大乘修士悟明尊人及时赶来，帮我们镇压住这怨鬼，只是，他太强了，怨气又太重，不肯离开这方世界。 “没办法将他送入忘川，只得压在无怨谷内，尽可能封锁怨气。”含徽说。 五长老诧异：“悟明尊人也没能把他带走？” 太虚和大乘境界的差异，天壤之别。 怎么会连大乘修士都带不走？ 含徽沉重地点点头：“对，尊人没能带走，就只能借助法宝封印住。 “此后，无怨谷镇压着太虚怨鬼，怨气滔天，弟子不敢靠近，乘云宗长老每年都要来检查封印，以免他逃出来。” 沉萧心中一沉。 这样一个怨气重到哪怕被镇压，依旧在变得强大的家伙，要是被黎扶唤醒，放出来…… 岂不是如同屠仙一样，祸害众生？ “乘云宗如今建在这里，就是为镇压这怨鬼，避免为祸双鱼国百姓。” 灾祸之物，不该存在。 他们乘云宗修道者，愿意镇守此处，护卫双鱼国！ 大长老点头赞同：“护卫天下苍生，是我们修道者的职责所在。” “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攻击乘云宗？”三长老不解。 含徽摇头：“不知道，但宗门猜测，他曾经可能是乘云宗的弟子，是一个极为强大的修仙者。” * 曲山，乘云宗双鱼国的一个普通凡人，依靠打猎、寻山货为生。 十八岁那年。 曲山与心爱的姑娘成亲。 也是那天。 乘云宗两个修士斗法，打到双鱼国的一个边缘小村落上方。 一个攻击落下，整个曲家村被毁，三百多人，只有曲山一个人活下来。 不妄呼出一口气：“他只是一个凡人。” 作乱乘云宗、搅了他们数年不得安宁的怨鬼，原本也只是一个凡人。 黎扶笑容冰冷，抬头看天： “你瞧这些修仙者们，自称要护着凡人，所以不严格划分仙凡地界，与凡人不过咫尺间。 “可是呀，凡人好处没见到多少，被他们祸害的倒是不少。” 一个人能做的事情有限。 一个修仙者，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做的事情就很多。 他们口称护着凡人，所以比邻而居。 可是，他们收了供奉，却鲜少垂眸去看看凡人正经历着什么，他们要修炼，要进阶，要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只是打一架，不小心落下的一个攻击，就能要一个村子所有人的命，三百多口人。 曲山不想祸害双鱼国。 他只想祸害乘云宗，他的执念就是乘云宗“仙人们”。 因果。 有因才有果。 黎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不妄：“怨气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吸纳怨气，以怨气修炼，就是怨鬼。 她亲历过这个过程。 但怨气呢？ 不妄想了想，回答： “和灵气一样，自然诞生于世间吧？反正怨气自古一直存在，有灵气，便有怨气，二者相对。 “灵气重的地方怨气少，怨气重的地方，灵气少，修仙者与怨鬼，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互为敌对。” 九霄全是灵气，修仙界之巅。 忘川全是怨气，怨鬼之所。 闻言，黎扶陷入沉思。 第30章 天罗地网阵，狙杀鬼煞主 怨鬼世界外。 “那怨鬼是谁，又经历了什么，都不重要，他被镇压着，没办法作乱就好，现在重要的是——鬼煞之主在他的怨鬼世界里面。” 大长老甩动拂尘，眼神冰冷。 知晓怨鬼的来历，只是为掌握更多信息，杀鬼煞之主才是要紧。 花月疑惑：“不能连同这怨鬼一起杀掉吗？” “这怨鬼不好杀，怨鬼是由怨气组成，只要还有怨气，他们就有可能逃走，而击杀怨鬼，他身上的怨气会四散在天地间，带来灾祸，怨气想要清除干净，几乎是不可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1节 三长老摇摇头，解释。 太虚巅峰怨鬼身上的怨气太重。 他们击杀这只太虚怨鬼，届时，四散开的怨气恐怕会毁掉这方世界。 黎扶还可能顺着怨气继续逃，这买卖不划算。 含徽望着前方黑下来的天，无怨谷庞大怨气滔天，染黑这片地界。 她再次开口：“不过，她进入被镇压的太虚怨鬼体内，还真是我们杀她的好机会。” 沉萧握着天命剑，询问：“需要我们进去就杀她吗？” ——这是天命之人的责任。 花月心中一紧。 她想到上个怨鬼世界，有些迟疑： “在屠仙世界时，她化身屠仙，我们不能攻击她，这一次，她会不会继续化身？” 含徽睨了她一眼，冷漠地收回视线。 她飞起来，脚下阵纹疯狂转动，声音冰冷：“是不是化身不重要，我们进去，杀掉她就好。” 只指望这两个天命之人，根本不行。 花月疑惑。 他们都可以进去吗？ 大长老明白了，猛地飞起来，脚下阵纹同样转动，与天上的九霄大阵应和。 五长老笑了，眼神危险：“好主意。” 花月不解地看向沉萧。 * “曲山是凡人，你不能化身他，否则就一点力量也没有，九霄这一次还不知道有怎样的计划。” 不妄神情凝重：“放弃曲山的力量，想其他办法逃命。” 眼下当务之急是逃走。 没看过曲山经历时，还可以抱有一丝幻想，但看过之后，就知道他在怨鬼世界起初只是一个凡人。 情况比上一次更糟糕。 屠仙神情严肃起来，抱着牌位，看向黎扶。 黎扶抬头看天，她似乎隔着时空，看到九霄的那群家伙。 “他们都会进来杀我，逃不掉的。” 黎扶平静开口：“我只有得到曲山的力量，才有脱身的可能。” 迎战九霄的长老们，一个屠仙，还不够。 * 含徽的声音响起，亘古悠长，彷佛咏叹： “九霄大阵已经开启，我们将这怨鬼世界定在原地，蒙蔽他的意识、撕开世界，进怨鬼世界，围杀鬼煞之主！” 不能指望还弱小的天命之人。 他们全都要进去。 化身？ 他们撕开这怨鬼世界，蒙蔽怨鬼的意识，届时，怨鬼世界再无“天道”，她在屠仙世界那一招，行不通了。 没有任何人护着她。 怨鬼被定在原地，怨鬼世界就和外面没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 相当于他们划出一个圈，瓮中捉鳖！ 花月想明白了，眼睛一亮。 * 不妄紧盯着黎扶：“你要做什么？” 他摇头：“这一局，修仙者不会化身配合你，你还想收服曲山，就只有试着去平息他的怨。” 可怨气哪里是那么好平息？ 更何况，那群修仙者们还会进行干扰。 “怨气平不平没关系。” 黎扶收回视线，勾唇：“曲山本身就有力量，我只要沿着他的人生轨迹，就能拥有他的力量。” 又是一个太虚巅峰。 大乘修士没下场的时候，两个太虚巅峰联手，才能博出一条生路！ 不妄瞳孔一缩。 就连屠仙都皱眉摇头，回忆曲山的经历，反对：“不行，怨气世界开启于怨气产生的起点，曲山从凡人变成太虚巅峰用了一千多年，他们不会给你这个时间。” 黎扶回视她，毫不迟疑：“那就缩短时间。”他们争的，就是这个时间！ 不妄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计划可行，但是——” 他抬头看天，声音晦涩：“你还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又怎么知道能争取多少时间？” “咔哒。” 轻轻的一声响，仿佛风一般飘过。 然而，不妄与屠仙同时面色骤变，眼神惊骇。 只见下一刻，整个世界开始不断摇晃，天空中四个角，像是被什么扣住！ * 含徽真人的六角天机鼎悬在无怨谷上空，庞大的灵力汇聚，鼎不断变大，几乎罩住整个无怨谷。 九霄大阵的阵纹闪缩。 金色光柱从头顶大阵中央倏地汇聚于大鼎之上，鼎疯狂旋转变大。 “嘭！” 天机鼎扣下，压住无怨谷庞大怨气。 下一刻，滔天怨气几乎停滞叫嚣与流动，没有一点声音，无怨谷的怨气如同死了一般，黑压压停滞在一处。 含徽擦掉额头汗水，收回手：“好了。” 怨鬼世界被固定住了。 那怨鬼也被大鼎压住，没了“天道”意识，左右不了世界里面发生的事情。 大长老点点头，一甩拂尘。 三长老、五长老、六长老，乃至赶来的其他太虚修士，纷纷落在天机鼎周围。 “结天罗地网阵！” * 世界恢复平静。 但是，与之前已经完全不同。 屠仙看着天空，只见天上浮现一个巨鼎虚影，下一刻，无数个影子出现在这巨鼎周围。 他们脚下闪动着阵纹。 庞大的灵气在上空叫嚣、汇聚，他们手下，像是有一条条金色的线源源不断，如同织布一般，这些线一条条串起，在交叉、汇合。 眨眼间，便织出一个密密麻麻的网。 “这是什么？”屠仙疑惑。 不妄差点跳起来，拔高声音，不可置信—— “天罗地网！他们在借助九霄大阵织出天罗地网，之后，这世界的每一丝波动，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网中猎物，逃无可逃！” 话音落地，大网逐渐成型。 哪有时间？ 九霄这群家伙们，一点时间也不肯给！ 第31章 这个疯子！ 天机鼎固定，九霄大阵撕开怨鬼世界，他们又将九霄大阵编织进世界，组成“天罗地网”。 怨鬼世界成了瓮，黎扶成了瓮中鱼。 而他们，带着能包住整个瓮的天罗地网，去网住那条鱼。 她还如何逃？ 一个照面，必死无疑！ 长老们同时收手。 大长老喝道：“阵成，所有真人们随我等进怨鬼世界，诛杀鬼煞之主！” “诛杀鬼煞之主！” “诛杀鬼煞之主！” “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2节 …… 一道道影子飞入怨鬼世界，带着浓重杀气。 沉萧站在原地。 花月却是露出笑容，眼中满是幸灾乐祸：“长老们同时出手，看黎扶这一次还有什么办法脱身。” 进了怨鬼世界又如何？ 还是死！ 沉萧无声叹口气，抬脚往里面走：“进去吧，长老们或许需要我们的诛杀剑。” 她很聪明。 可是，在她逃进怨鬼世界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会是她的葬身之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聪慧不起作用。 ——就如同她生前一般。 见他进去，花月抬脚跟上，她也想亲眼见黎扶伏诛。 最好…… 能亲手杀她。 * “走！”不妄喝道，“先出去。” 屠仙拉起黎扶就要离开，他们有人皇剑幡，或许还能出去。 至于出去后…… 屠仙脸色一沉，只能出去再说了。 “出不去了。”黎扶看着巨鼎，无比清醒。 她站在原地没动，脑海中，思索着曲山的一生，他从凡人到太虚巅峰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一千多年前，天降横祸，家乡被毁。 曲山背着自己的猎刀离开，想去打听发生了什么。 在郡城时，他接触到第一个修仙者，知道了前段时间，双鱼国边陲之地有两个高阶修仙者大战。 于是，他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了。 曲山花了三十年找到乘云宗，如同黎扶做的那样，控告乘云宗修士害了他的家乡三百多人。 他比黎扶运气好。 他告状的修士是乘云宗执事，正好与那两名弟子的师父不对付。 于是，那两人被判去赎罪。 ——修补曲家村，弥补过错。 后来，曲家村在仙法之下恢复原样，他们又移了不少双鱼国百姓过来定居，曲家村重现繁华。 甚至比之前更繁华，双鱼国为这仙人手段称颂不已。 两人赎罪结束，离开曲家村。 曲山震惊。 没了？ 就没了？ 他们要赎的是毁掉的地方吗？是死去的那三百多人啊！ 曲山不服，他又去乘云宗，那时，他已经年迈。 而这一次，没人再理会他。 赎罪已经完成，人死不能复生，难道要那两个修仙者给凡人偿命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 曲山又回到曲家村，如今这里有许多人。 但是，再没有那个会脸红的姑娘，她握着苹果，期许着嫁给他的生活。 再没有他的父母、乡亲，那些在这片土地之上，勤勤恳恳挥洒汗水，为未来而努力的普通人们。 那天婚宴，隔壁大丫说，明日她就要去城中探望哥哥，她为哥哥做了件衣服，他一定会喜欢。 但是，她哥哥等到死，也没等到妹妹。 村里曲老头儿子科举考中，回来接他去城里养老，待酒席之后，他们就要出发。 但是，曲老头笑眯眯期待的未来，烟消云散。 …… 他要他们偿命！ 可是他已经年迈，他没有灵根。 后来，临死的怨气太重，恨意难消，曲山走上了怨气之路，成为怨鬼。 黎扶喃喃：“他一生五个强大阶段最要紧，第一个，在曲家村因为自己的怨气成为怨鬼；第二个，在郡城吸收到怨气，拥有金丹实力；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阶段，都是在双鱼国吸收到足够多的怨气…… “未必需要千年，只要完成这五个阶段，就能在这里拥有太虚巅峰的实力，博得一线生机。” 这里是怨鬼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 不需要真的去修炼到太虚巅峰，只要走完这五个重要阶段，就是走完怨鬼世界曲山的成长路，成为这个世界的太虚巅峰！ “不可能。” 不妄直接摇头：“你寻找曲山五个阶段的怨气不需要时间吗？即便不要千年，也不是几年时间就能完成，但现在，你已经没有时间。” 他抬起头，天罗地网成型，正在落下。 而同时，恐怖的威压袭来，一道道影子进入这个世界。 ——他们来了！ 黎扶问他：“你说，天罗地网能感受这世界的每一丝波动，掌控一切，那么，什么是这个世界的波动？灵气？怨气？” 不妄心跳如擂。 天罗地网落下，九霄的人进来了，她还有时间问这些？ “都是，只要有灵气、怨气波动，就会被发现，天罗地网，避无可避！”不妄眼神一厉，“没有漏洞可钻。” 黎扶眼神逐渐清明，一字一句：“这样吗？那这一局，还真未必会输。” 话音落地，她手上人皇剑幡一挥，屠仙回到剑幡里面。 “我知道你不简单，想办法先走吧，别被我拖累。”黎扶看向他，身体淡化，怨气消失，她融入这个世界。 “你在找死！” “若这一局我退了，往后，我也会死。”黎扶声音逐渐消失。 她本来就行走于危险中，生死一线。 死过的人最不怕死。 不妄咬牙。 随后，他手握紧，身体化成剑穗，挂在人皇剑幡之上，跟了进去！ ——这个疯子！ ——他得去看着点。 天罗地网覆盖整个怨鬼世界。 含徽踏在虚空当中，手上灵力倾斜而出，同众多长老一起，启动怨鬼世界天罗地网阵。 “她就在里面，开阵，狙杀鬼煞之主！” 曲家村。 黎扶将人皇剑幡化成的猎刀背在背上，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网，笑了。 灵气？怨气？ ——但没人比她更知道怎么当一个凡人。 第32章 挑衅，插旗。 天罗地网罩住世界，里面的一丝一毫波动都在掌控，九霄如今活着的九大长老，全都进来了。 更有被九霄令招来的化神太虚修士，皆加入狙杀当中。 若是能参与杀死鬼煞之主，莫大功德。 花月望着天空，密密麻麻的一根根金线，带着恐怖的威压，彷佛能将下面的一切击杀，隐隐雷电沿着网流动，火花四溅，噼里啪啦。 像是无数双眼睛，盯紧这个世界。 若平时她看到这一幕，定然会升起害怕，但此刻只有兴奋。 黎扶终于要死了。 这一次，注定魂飞魄散，再也不会出来碍眼。 这时，大阵中央倏地沉静，随即错愕声响起—— “人呢？！” “怎么什么也没有？” “鬼煞之主呢？” ……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3节 花月一愣。 沉萧带着她上前，就见长老们汇聚的地方，阵纹闪缩，却始终没有落下攻击，天罗地网中更是没有一丝异动！ “怎么回事？”花月忙问。 六长老声音错愕：“竟然没有鬼煞之主的踪迹，怎么可能？” “天罗地网已经覆盖整个世界，她绝对不可能隐藏住，真是奇怪。”八长老搓着下巴，实在是想不明白。 含徽沉着脸：“用天罗地网继续搜。” 然而，又把整个世界扫过一遍，还是没有黎扶。 霎时安静。 毫无反应的天罗地网，就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众人脸上，打得生疼。 方才还志得意满，认为进来就能杀掉鬼煞之主。 可进来后，天罗地网大阵打开，却是连人都没找到！ “不可能！”五长老拔高声音，不可置信。 大长老也皱紧眉头，面色难看。 怎么可能？！ “再、找！”大长老咬牙切齿，“我不信她还能凭空消失！” * 黎扶包着头巾，背着猎刀，坐在一辆牛车之上。 牛蹄嗒嗒，走向郡城方向。 车上还有几个凡人，正热络地说着话。 “希望这回带去的山货能卖个好价钱。” “肯定行，听说你这次弄到不少好东西？要发大财了呀。” “滚，发什么财，前几日天灾，地龙翻身，还得建房子呢。” “你们房子塌了呀，人没事吧？” “我们没事，曲家村惨，整个村子都没了！” …… 说到这里，整个牛车上都安静了一瞬。 有人叹气：“我们这些老百姓，最怕遇到天灾，人祸还能避一避，这天灾可真是……避无可避。” 这时，另一人又说： “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有人看到一道光从天上落到曲家村，之后曲家村就没了，地龙翻身，整个县都被波及！” “天罚？”有人试探开口。 黎扶缓缓闭上眼睛，大抵是能感受到曲山的情绪，她只觉得无尽嘲讽。 哪有什么天灾，不过是一场人祸。 ——修仙者，也是人。 她压低头巾，继续混在人群当中，赶往郡城。 背上猎刀挂着的“剑穗”微微动了动，一道声音在耳中响起：“你是怎么猜到天罗地网只狙怨气和灵气？” 是不妄的声音。 黎扶闻言，轻嗤一声： “因为，我太了解这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们，他们从不会把凡人看在眼里。” 布置一个厉害的阵法，必是要对付他们的目标。 天罗地网？ 却不会去网一个凡人！ ——不曾放在眼里，又怎会去费尽心思？ * “到底在哪儿？”五长老急得团团转，但更多的是费解。 那可是天罗地网！ 别说太虚境界，即便是大乘修士出现，也不会一点踪迹没有。 任何人，任何一点怨气、灵气，都会在天罗地网之下无所遁形。 可是鬼煞之主…… 她究竟在哪里？！ “怎么会有天罗地网找不到的人？难道鬼煞之主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很有可能，她的实力绝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要知道，她当初可是一剑杀死四长老！” “毕竟是预言中灭世的存在，我们真的能对付吗？” “要不要去请大乘尊人出手？” …… 眼见他们越说越不像样，大长老喝道：“住口！”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冰冷： “当初白午是因为轻敌，又恰逢人皇剑幡刚刚苏醒，才会被击杀。鬼煞之主如今还很弱，尊人们已经将这件事交给我们，我们就一定能杀了她！” 九霄全部出动，怎么可能杀不掉？ 不过是…… 还没找到她。 说话时，他的拂尘搭在手臂上，眼神冰冷。 天罗地网还在一遍遍扫过怨鬼世界，含徽闭眼，再次睁开，眼神恢复冷静： “鬼煞之主，果然有些手段。” 花月有些恍惚。 明明是进来斩杀她，结果却是九霄众人的心思变得浮动不安。 黎扶如今，已越来越难对付。 若是再找不到…… 花月打了个哆嗦，摇摇头，将恐怖的念头甩出脑海。 这时—— “噼啪！” 大阵倏地闪烁，双鱼国某个郡城亮起，天罗地网有了反应。 “出现了！”大长老眼睛一亮。 含徽等人立刻消失在原地。 众人纷纷赶去。 “是找鬼煞之主了吗？！”有人惊喜。 另一人摇头：“不确定，天罗地网阵没有狙杀，可能只是怨气波动。” 又一人否定道： “没见长老们带着天命之人都去了吗？这么大的怨气波动，即便天罗地网没锁定鬼煞之主，必然和她有关系，没跑了。” 便有人露出欣喜：“看来这次终于能杀掉她了。” 然而，郡城。 含徽沉着脸，死死盯着前面。 只见怨气波动处，所有怨气已消失不见，原地，一面黑色的旗子安安静静插在那里。 风吹起，黑旗飘动。 张扬又狂妄。 风声呼啸而过，黑旗刷刷作响，像是落在众人脸上一个又一个响亮耳光，将九霄的颜面，摁在地上。 ——她在挑衅！ 第33章 她到底藏在哪里？ 所有长老们盯着这面旗子，手握紧成拳，胸口剧烈起伏。 “她放肆！！” 大长老怒喝一声，手狠狠一挥，将旗子碾成粉末，消失得干干净净。 旗子消失，但那股嘲讽似乎还在。 她怎么敢？！ 天罗地网没有找到，算她藏的好，却没想到，她竟然敢插一面旗子，无声挑衅他们！ 五长老转身，向着周围咆哮： “你在哪？！有本事滚出来！鬼煞之主，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愤怒的叫嚣不过是无力发泄，神识早就扫过一遍又一遍。 可根本没有黎扶的踪迹！ 八长老长叹口气，见不远处凡人惊恐地看着他们，瑟瑟发抖，他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弟子们驱赶走这些凡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4节 “快走！” “莫要在这里磕头，速速离开。” “仙人追凶，不想死的还不快些离开。” “走开。” …… 弟子们几声吆喝，凡人们立刻全都跑不见。 有一人踉跄了几步，落在后面，忙拉了拉头巾，试图赶紧离开，可实在是太慌神，脚下跌跌撞撞。 一弟子皱眉，衣袖一甩，就将这碍眼的人远远扔出了城去。 至于扔出去是死是活，不重要。 不过是些凡人，还是怨鬼世界的虚假凡人，他们不会有任何顾忌，死就死了。 含徽最是理智，哪怕被挑衅，依旧迅速压下火气，围着周围查看，寻找线索。 这是一个寻常的凡人郡城，修仙界有灵气，还算能压制怨气，凡人地界却最容易生出怨气，祸害众生。 此处之前有过强大的怨气，不过被一道符篆封锁。 应当是有高修为的修士路过，将怨气封住。 含徽喃喃：“这是怨鬼世界，这里面的一切都是现实映照，是虚假存在，她寻怨气做什么？” 三长老凝眉，查看周围：“收得干干净净，是将怨气全都收走了。” 怨鬼世界的怨气，也提升不了实力，她收走能有什么用？ “而且，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天罗地网不起作用？”六长老更奇怪这一点。 即便是刚刚，天罗地网也只是检测到怨气波动，而不是锁定黎扶。 当真是奇怪。 含徽皱紧眉头，思索着。 花月与沉萧站在旁边，天命剑握在手上，原是准备出手，却没想到，还是没找到人，只看到对方留下的一面旗子。 ——这比找不到更让人生气。 她就这么自信他们找不到她？狂妄到敢留一面旗子挑衅众人？！ 沉萧像是想到什么，瞳孔一缩，倏地开口： “她是不是化身成了凡人？！” 上一个世界，黎扶就这么干过。 众人一怔。 花月迷茫一瞬： “不可能吧，她怎么敢化身凡人？” 凡人那么弱小，九霄倾尽一切追杀她，她敢让自己化身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凡人？！ 上个世界是因为有屠仙保护，这个世界曲山被固定、蒙蔽意识，帮不了她。 化身凡人就等于自杀！ “她敢。”含徽缓缓抬起头，看向周围。 这里是在凡人国度的郡城，凡人不少，在刚刚，周围就有几十个凡人，但仙人出现，凡人被撵走了…… 鬼煞之主藏在里面！ 凡人是弱，但天罗地网对凡人不起作用。 好一个鬼煞之主！ 她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若非是仇敌，含徽都想叫一声好。 八长老立刻飞起来，香炉一晃，无数攻击向着郡城所有的凡人去，天塌地陷，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依旧没有鬼煞之主的踪迹。 五长老早已飞出去，四处寻凡人，找黎扶。 含徽站在原地，双目炯炯，一字一句—— “查，怨鬼世界记忆，我倒要看看她想做什么！” * 不妄难掩担忧： “你让人皇剑幡收走怨气，不愿意吸收，虽说走完第二个阶段还是凡人，但也意味着，你现在仍旧没有丝毫能力。” 曲山在曲家村修怨气。 黎扶从那里出发，却没有修炼怨气，保持着凡人状态，躲避天罗地网。 曲山成长为太虚怨鬼之路，第二个阶段是在郡城。 她到了郡城，依旧没有吸收怨气，达到曲山在第二个阶段拥有的修为，反而是让人皇剑幡收走怨气，自己隐在附近的凡人当中。 又留下旗子挑衅，引得九霄之人暴怒。 果然，有人驱赶凡人，她特意落后一步，将自己显出来，被一个修士扔出了郡城，完成逃离。 太险了！ 她和“仙人”打了个时间差，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待着，稍有差池，必死无疑。 黎扶声音嘶哑：“我一旦吸收怨气，天罗地网就会查到，我只能做凡人。” 剑穗晃动，不妄像是在摇头： “九霄之人如果聪明，现在已经猜到你是凡人，只能瞒一段时间，不可能一直不被察觉。” 说到这里，不妄都替她觉得两难。 顺应进程拥有能力，就要立刻面对天罗地网阵，必死无疑，维持原样做凡人，九霄的人肯定已经察觉她如今状况…… 一群仙人对付凡人，那可就更容易了。 怎么选都是死。 黎扶没有回答。 她拉了拉头巾，继续往前走，反而问他：“不妄，你究竟是谁？为什么天罗地网阵察觉不到你的存在？” 屠仙在人皇剑幡里面，天罗地网阵察觉不到，但只要她出来，天罗地网立刻就能锁定。 即便是她如今是个凡人，只要动人皇剑幡卷走怨气，天罗地网也会察觉。 但不妄呢？ 他变成剑穗留在她身侧，天罗地网阵为什么察觉不到他？ 不妄此人，秘密太多了。 耳畔瞬间安静。 许久之后，还是那道流里流气的声音—— “哎呀，我都说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送孟婆汤的孟公啦。” 黎扶笑了。 就在不妄以为她会继续追问时。 她说：“既然天罗地网不影响你，那就给我指指路吧，前路难走。” 不妄一怔，疑惑地看向她。 什么意思？ 第34章 没人能阻我！ 三长老诧异：“太虚怨鬼竟然是凡人？！” 她下意识看向二长老，眼神复杂。 太虚怨鬼曲山，一个普通的凡人，因为千年前乘云宗修士害了他家乡亲眷，后来堕落成怨鬼，修到太虚巅峰，回乘云宗报仇。 ——这才是那怨鬼不离开乘云宗的真正原因！ 含徽眼中燃起愤怒，咬牙切齿：“把清风和玄风给我带来！” 当年那两人还活着，如今都是高阶修士。 乘云宗之祸，竟然起因于他们自己。 原本含徽以为怨鬼攻击乘云宗只是巧合，他们镇守着太虚怨鬼，就是守卫双鱼国，为众生奉献。 原来到头来，竟是因果报应！ 从鬼煞之主到屠仙、曲山，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含徽觉得冲击。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 大长老神情凝重：“事情已经发生，曲山之事稍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鬼煞之主，她到底在做什么？” 含徽手一顿。 她回忆着曲山的记忆。 不出意外，黎扶肯定化身成了曲山，曲山的记忆当中，曲家村、郡城……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她抬起头。 旁边，沉萧轻声喃喃： “她在走太虚怨鬼成长之路，五个阶段，她走过了其二，走完之后，她会在这里拥有半步大乘的实力。” 这才是黎扶。 一个不断变得强大，永远不曾放弃的存在。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5节 “不错。”含徽收回手，眼神如电，“她想在这个世界成为太虚巅峰的曲山，下一站目的地，双鱼国都。” “我们现在赶往双鱼国都？”有修士忙问。 大长老摇头，冷哼一声： “凡人没那么快，她还没走远，命双鱼国皇帝封锁所有道路。 “众修士听令—— “即刻起，封锁所有道路、城池，从郡城至国都，每一条路都给我封死，全力搜查！” * 黎扶抓着树根，爬上崖壁。 吃过干粮，用猎刀砍开荆棘，攀上一座无人高山，没有停留，继续往前。 不妄：“西边三十里有一条路，有修士镇守。” 黎扶闻言，换了方向往东边去，避开修士。 …… “前面有修士。” 黎扶转向斜前方，砍了木头渡河。 …… “上方修士飞过。” 黎扶贴在树上，敛起呼吸，如同山间小兽，引不起丝毫注意。 …… “他们又来了。” 黎扶埋进水里，安安静静闭气。 …… 世界上生灵太多了。 凡人若是收敛气息，在修仙者眼中，和山间野兽、乡下家禽、路边蚂蚁，又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弱小无存在感。 不妄挂在黎扶猎刀之上，虚幻的身影出现在身侧，看向翻过山、踏过荆棘、淌过河的黎扶。 这就是她说的指路。 绕过修仙者，绕过每一条路，走向国都。 “我是一个凡人。” 黎扶啃着干粮，荆棘划破她的手，嘴角带着笑，继续往前。 “我以脚丈量土地，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脚在我身上，就没人能阻我。” 凡人不能。 修仙者，也不能。 ——你们所蔑视的、忽视的、认为弱小的，只要是一条生命，就有力量。 * 花月只觉得自己要被逼疯了。 长老们更是。 他们给双鱼国下令，全国上下什么都不做，只挨家挨户搜查黎扶的踪迹、查陌生人。 ——然而没有。 他们堵住了所有去国都的路，大路小路，除了他们，任何人都不得在路上行走。 ——还是没有。 他们从郡城到国都，一点点搜查，所有修士日日踩着飞行法宝飞在上空，来回穿梭，即便是长老，也日日都在外寻找。 ——依旧没有！ 她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天罗地网找不到，凡人的方式找不到，他们同样找不到！ 都快搜查疯了的修仙者们日日都在抱怨。 长老们更是天天都在发火。 一个凡人？ 怎么会找不到呢？！ “她到底在哪儿？” “该死的，真的是凡人吗？” “即便是凡人，她也是鬼煞之主，灭世的鬼煞主！” …… 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到现在焦虑、愤怒，甚至隐隐恐慌，弥漫在所有修士之间。 “没找到？”五长老怒吼，“没找到还不快出去继续找！” 说完，他一剑划过，下面那条从郡城到国都的必经之路就被斩断，地面撕开一条口子。 像是还不够，他又挥出一剑，那条路又被毁掉一段。 而这样的破坏，这条路上处处都是。 仙人在宣泄他们的愤怒。 “好了。”三长老深吸一口气，沉着脸看他，“越是发火越是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把人找到。” 五长老收起剑，呼出一口气，恢复理智： “不应该啊，她若是不想老死在这个世界，就必须尽快走曲山的进阶路，可是她为什么没来国都？” 全部封锁，一条条路来回检查。 几乎可以确定，她没来国都，她还藏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 “既然知道她不出来就会老死，还生什么气？等着。”含徽声音平静。 五长老依旧平息不了怒气。 含徽明白，这和平时闭关打坐不一样，平时那是修炼，心平气和，而如今他们在追杀一个“凡人”，竟然如何都找不到。 怎么可能不生气？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她看似平静，心里也早就乱了。 花月急得快生出心魔，此刻眼神凶狠，声音阴沉—— “长老们，黎扶此人诡诈非凡，未必会按照进程前往国都，既然知道她在这个世界，那就一寸寸搜查，杀掉每一个活物，总能杀死她！” 含徽深深看她一眼，声音似笑非笑：“你倒是聪明，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可是有伤天和的大动静啊。” 花月心头一紧。 沉萧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怨鬼世界是假的，但鬼煞主是真的。” 大长老落在地上，拂尘微动： “若是还找不出来，那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话音落地，还没下令。 天罗地网阵倏地有了反应。 众人瞬间消失在原地，纷纷奔向目的。 天罗地网没出杀招，还是与上次一样，只有怨气波动。 这一回，是国都。 一定是她！ 花月被带着赶来，速度太快，她落地后踉跄几步，眼前有些模糊。 但霎那间，她仿佛听到长老们粗重的呼吸，俨然是愤怒至极。 花月忙抬头，错愕地睁大眼睛。 第35章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又一面黑旗！ 国都皇城外，空荡荡的泥地之上，黑旗安安静静插在那里。 在他们落地瞬间，黑旗飘扬。 双鱼国下了好几天的雨，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乌云阵阵，连黑旗都变得诡异。 呼—— 狂风吹过，旗面张扬飘起，像是在无声大笑。 【你们就这点本事吗？】 “噼啪！” 雷电映照在黑旗之上，令人毛骨悚然。 花月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几乎站不稳。 沉萧扶住她。 但他的眼睛同样紧紧盯着那面旗子，在这一瞬间，众修士鸦雀无声，只有雨声、雷鸣声，伴随黑旗招展的簌簌声。 ……像是回到怨气为水的忘川，鬼煞之主降世那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6节 寒意从脚下窜到头皮，浑身灵气暴动。 就在花月觉得寂静到恐惧时，大长老开口了：“她怎么来的？” 声音嘶哑，又问了一次： “她怎么……来的？” 是怎么从郡城到国都，又是怎么入城，怎么逃出去的？ 五长老说：“她一定不是化身凡人，凡人做不到。 “既不是凡人，为什么天罗地网找不到她？九霄大阵，都对鬼煞之主没办法了吗？” 黎扶只有金丹的实力。 但这一刻，她带给他们的压力不亚于大乘修士。 ——就像一座猜不透的高山。 ——只凭臆想，生出无边无际的恐慌。 在他说完，身后跟来的修士就像是被惊醒，一阵哗然。 “她到底怎么来的？” “之前插上一面旗，现在我们封锁了所有路，却又插上一面。” “她在挑衅我们！” “会不会……她即将插上第三面旗？” …… 愤怒又带着恐慌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让人心中不安。 长老们没有阻止。 此刻能阻止他们的声音，也阻止不了他们心中所想，正如自己。 二长老含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黑旗之下，拨开黑旗。 总要弄明白…… 她到底做了什么！ * 时间倒回。 黎扶站在山顶之上，眺望远处的双鱼国都。 剑穗晃动，不妄声音响起： “你怎么进去？他们出动了无数修士，关上所有门，将这座城牢牢守住。” 修士们斩断所有进去的路，国都各门紧闭，无数修士盘腿坐在半空之中，守着这座城。 他们自带灵气，国都因此变得仙气飘飘，云雾缭绕，如同仙城。 “不妄，你还不够了解凡人世界。” 黎扶拢了拢破烂的头巾，问他：“我们走了多久？” 不妄算了算，回答：“五百三十一天。” 黎扶眺望远处。 国都依旧仙气缭绕，但更远处，黑云堆叠，暴雨将至。 “五百三十一天……”黎扶声音无比平静：“仙人盘踞，这座城看起来如此美丽，但是——它已经死了。” * 含徽拨开黑旗，下面竟是一个地道！ 像是已形成多年，黑漆漆的，隐隐还有一股恶臭袭来，令人不适。 “这是什么？”花月不解。 沉萧皱眉，随即恍然： “这是地下暗渠，在凡人的地盘中，每一座城池都有地下暗渠，家家户户排出的污水沿着暗渠流出，暗渠盘踞在地下，四通八达。” 修士有各种法术，仙城光洁亮丽，不需要这样的地方存在。 沉萧如果不是做过凡人，也不知道地下暗渠。 含徽眉头一皱，跳入暗渠当中。 修士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因此，落下的瞬间，里面一幕便映入眼帘。 一瞬间，头皮发麻！ 里面有很多人，很多、很多。 黑暗中无数双眼睛，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密密麻麻，僵硬地看向下来的仙人们。 五长老大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 下一刻，这些人僵硬的眼珠子动了动，绝望的眼中燃起希望。 “仙人？是仙人吗？”有人声音颤抖。 “是仙人！”有人惊喜。 人头攒动，无数人站起来，冲向他们，花月立刻后退。 还没等呵斥，他们在靠近的瞬间跪下，大雨之中，地面潮湿积水，他们跪在水中，拼命磕头。 一老人满脸泪水：“仙人，求仙人救命！我家在城外，一年多前，我进国都卖菜，但突然遭遇封城，任何人不准进出、不准上路，将我们困死在这里！求仙人打开城门，救救我们！” 一妇人抱着已经死去的孩子，哀求： “仙人，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道路封死，粮食进不来，我们家只能卖房换粮，半年前房子还能换几袋粮食，如今一袋都换不了，双鱼国的百姓全都要饿死了……” “好饿，救救我们。” “仙人，求你们救我们出去，打开城门。” “封城阻路，断我们生路，是有妖邪作祟吗？仙人，你们是来收服妖邪的吗？” “仙人、仙人救命！” …… 五百三十一天前，双鱼国各地突然封城，道路阻绝。 数万无家可归的百姓进入地下暗渠，此后，一直生活在这里，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暗无天日。 国都之上，仙人镇守，灵气缭绕。 地下暗渠当中，怨气滔天，一片昏暗。 暴雨不断，地下暗渠中水声哗啦，旁边低一点的地方已经成为一条暗河，有人淹死有人饿死。 雷声、水声，以及这些哀求声…… 含徽脑袋嗡一下炸了，头皮发麻！ 城是他们封的，路是他们阻的，是为了击杀妖邪、救天下苍生。 可是她说不出口。 明明已经太虚巅峰，却还是站不稳，眼前发黑，身体踉跄后退。 拂尘抵住，撑住她的身体。 大长老垂下眼眸，声音嘶哑：“都是假的，这里是怨鬼世界，只有鬼煞之主是真的。 “即便是真的，这三千世界、六道众生，双鱼国只是小小一个。” 含徽看向他。 只见大长老眼中已满是血丝，隐隐凶光：“我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了。” 沉萧倒吸一口冷气： “她还是凡人，天罗地网找不到她。 “从城外挖一条道，接上地下暗渠，进了国都、收走怨气，我们之所以没找到她，是因为她融入这被忽视的数万凡人当中……” 第36章 一点点帮助 一年多前。 她在郡城收走怨气，他们察觉她的目的和身份。 于是，他们封城堵路。 双鱼国都像是关起来的囚笼，他们以为没人能进出，瓮中捉鳖。 但是，封城堵路祸害无数百姓，他们滞留在国都出不去，只能居住在地下暗渠当中，暗渠四通八达，他们一直在里面，就像是老鼠般被镇守的修士们掠过。 一年多时间，无人在意成了常态。 所以，当黎扶从城外挖一个洞，接入地下暗渠进来，融入数万“老鼠”当中时，也无人在意。 她顺利进了城、收走怨气、插上一面她的旗帜！ 如果他们没忽视这些因为封城堵路，遭遇不幸的百姓，他们就不会忽视黎扶…… 这一步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封城阻路？ 郡城插旗？ 还是……刚刚进入怨鬼世界，就猜到他们会做什么开始？ “她太可怕了！” 花月咬牙切齿，手指掐在掌心，寒毛倒竖。 一个凡人，她现在只是一个凡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7节 但她在天罗地网、众多修士围堵之下，从曲家村走到郡城，又从郡城走到国都，一步又一步，越过封锁与防守。 他们这么多修士，连她的皮毛都没摸到！ 那一面面黑旗，是她猖狂的嘲讽，仿佛蔑视着他们。 花月身体颤抖，又气又恼，还有……无尽恐慌。 下一面旗帜，什么时候出现？ 当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她打了个寒战，眼神一厉： “不，我们必须杀了她，她一直是藏在凡人当中，只要怨鬼世界凡人还在，她就还能藏！” 含徽猛地看向她，想到之前的主意。 五长老看向磕头哀求的百姓，声音轻轻—— “所以，要想找出她，我们必须将怨鬼世界这些虚假的凡人全部抹掉。” 有修士疑惑：“有用吗？” “有用。”大长老拂尘一收，神情冷静，“她化身曲山，是这个虚假的世界唯一真实，抹掉怨鬼世界所有凡人后，就只有一个凡人了！” 一个真实的凡人，曲山。 也就是黎扶。 暗道当中，附近的凡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抹掉所有凡人”几个字却很清晰。 顿时，无数人开始哀求。 大长老闭眼手一挥，打散地道中所有凡人。 “你真是疯了……”含徽看向他。 大长老眼眶中带着血丝，回视她—— “再找不到鬼煞主，我才是真的要被逼疯，这些人都是假的，他们痛苦地活在怨鬼世界，还不如抹掉，动手吧！” 是该用一些非常手段，找出鬼煞之主了。 这个世界没了凡人，她还怎么藏？ * “你会逼疯他们。”不妄声音复杂。 他们顺着地下暗河的水流出来，黎扶也不上岸，就这么飘在水中，回望渐渐远去的国都。 “我知道。”她摸了摸猎刀旁边绑着的黑色旗帜。 还有一面。 下一站，双鱼河畔。 不妄忍不住又问：“那你能猜到他们会做什么？疯掉的人，再次出手会很极端。” “我知道。”黎扶看向天空，口中还是这三个字。 天罗地网还在，但对她无用。 这世界凡人太多，这网又会漏掉凡人，下一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 头顶之上，天罗地网开始闪烁。 更上面的天机鼎颤抖，连带着被压着的世界抖动，破空声突然响起，好像有什么开始压迫这个世界。 篡改“天道”！ 不妄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要对怨鬼世界动手，抹除掉所有曲山构造的凡人！” “噼啪！” 天雷炸响，乌云汇聚。 下一刻，天机鼎狠狠压下，从六个角延伸出来的金光扣住世界，改动曲山意识世界，抹杀掉这个世界所有凡人！ 怨气一缕缕飘散开。 那些构建出来的凡人，全部消失！ “你这回真逃不掉了。”不妄虚影出现，蹲在黎扶旁边，看向她，“这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凡人，再也藏不住。” 他很好奇，黎扶怎么挽救局势？ 如果是进入怨鬼世界之前，他会觉得黎扶这次完蛋了。 但一次又一次刷新认知之后，他开始觉得—— 她还有办法。 黎扶笑了。 她还真有办法！ 不妄戳戳她：“快点，那些修士马上就要开始寻找最后一个凡人！” “那就不当人。”黎扶说。 不妄：“？” 他诧异：“怎么不当人？你又没有修为。” 黎扶看向天空，伸出手触摸虚空，声音带笑，眉眼弯弯： “我没有，曲山有。” 不妄皱起眉头： “真正的曲山是有修为，但他能帮你吗？” 他的意识被仙人们蒙蔽了，都不知道—— 不妄一滞，电光火石，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中瞬间清明。 “曲山的意识被蒙蔽，意识不到怨鬼世界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他们清理掉所有凡人，等同于抹掉怨鬼世界！” 不妄呼吸变得急促，声音变调： “是他们蒙蔽曲山意识，又是他们在刺激曲山意识，让他清醒……” 怨鬼实力越强，怨气越重，他们的身体就是怨气，是他们的过往、他们的世界。 现在，这些被黎扶逼疯掉的修士们，正在抹除所有凡人，等同于毁掉运行中的怨鬼世界秩序，这不就是直接刺激曲山吗？！ 不妄看向黎扶，眼神复杂，声音笃定： “你在等他们刺激曲山。” 黎扶微笑不答。 不妄看着她这副猜到一切的表情，忍不住又说： “那你怎么确定曲山能帮你？ “要知道，他本来就被镇压在无怨谷，又被天机鼎和九霄大阵定住怨鬼世界，即便他的意识被刺激，清醒一点点。 “这一点点未必做得了什么，更未必帮你！” 这个世界，黎扶就是曲山，他或许真愿意帮忙，可这种情形之下，他能做的十分有限！ 不妄摇摇头：“没用。” 不妄话音落地。 空气微微拉扯，下一刻，在修士们飞出国都，搜查最后一个凡人的时候…… 黎扶变成一只蚂蚁。 哦，是被变成一只蚂蚁。 不妄：“……” ——还真是一点点！ 铺天盖地的修士扩散在整个怨鬼世界，以国都为中心，一圈圈往外扩散，神识扫过各处，寻找世界仅剩的一个凡人。 来来往往，一遍遍翻找。 花月落在地上，疑惑： “不应该呀，怎么还是没有？黎扶是凡人，肯定走不远，方圆百里，怎么会没人？” 沉萧摇摇头，同样疑惑。 而他们脚下，一只蚂蚁悄无声息走过，就在他们中间，大摇大摆地走向双鱼河方向。 不妄：“…………” 第37章 替九霄的人无助 不妄这一刻，挺替九霄这些人无助的。 他们的每一步都没错，反应很及时，应对也极佳…… 追击黎扶至乘云宗，见她进怨鬼世界。 ——立刻对怨鬼世界动手，布下天罗地网大阵，将怨鬼世界当成瓮。 见到第一面旗帜。 ——立刻确定她在这个世界是凡人，化身曲山，甚至猜到她会做什么，以凡人的方式应对，封城堵路。 见到第二面旗帜。 ——立刻推翻之前的应对，直接抹杀掉所有凡人，釜底抽薪，阻断黎扶所有生路。 九霄有聪明人，应对又狠又快。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黎扶！ 一个每一步都走在他们前面，还要更狠的鬼煞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8节 天罗地网？ 那她就当凡人。 封城堵路？ 翻山越岭、避开修士，从郡城到国都，五百三十一天，风餐露宿，她硬生生靠双脚走到目的地！ 如今，他们釜底抽薪？ 她借曲山的配合，变成一只蚂蚁，比凡人还要更弱小、更不起眼的存在。 天罗地网闪缩，修士们来来往往。 世界广阔，山高路远，他们脚下一只小小蚂蚁，翻山越岭，走向她的目的地！ 不妄喃喃：“从国都到双鱼河很远，你现在是一只蚂蚁，前路漫漫，你知道自己要走多久吗？” “多久都没关系。” 黎扶声音无波无澜，脚下不停：“我走一天，他们就得找一天，我不痛苦，因为……他们比我痛苦。” 她有什么难受的？ 只要她走一天，就能折磨九霄那些修士们一天！ ——她累不累不重要。 ——他们痛就好。 * 禅仙宫中，一片寂静。 九霄的人在怨鬼世界待了不短时间，十长老将他的武器禅仙宫拿出来，作为他们在怨鬼世界暂时的休息之处。 禅仙宫悬浮于空无一人的双鱼国上空。 下方金色阵法缓慢旋转，连接九霄大阵，操控着天罗地网，众修士有任何消息，都向禅仙宫汇报。 本以为很快就会找到黎扶。 却没想到，修士们几乎将整个怨鬼世界翻遍，依旧没有黎扶的影子，甚至连一点踪迹也没有！ 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恐慌，再次袭来。 不安的情绪弥漫在整个禅仙宫。 “不可能！”五长老一甩衣袖，瞪着通红的眼睛，“我们已经抹除掉所有凡人，为什么还是没找到她？” “她还藏在某个地方？”有人轻声问。 “数百高阶修士，一遍遍搜查，山上、河里、地道中，她若只是个凡人，就不可能藏得住！”八长老沉着脸，摇头。 “难道是天罗地网有遗漏？”花月试探着开口。 凡人绝对不可能藏住，那便只能是……天罗地网漏掉鬼煞主。 “更不可能。”七长老摇头，眼神阴沉，“天罗地网源自九霄大阵，若是鬼煞主身带怨气还能蒙蔽天罗地网，那诸位也别找了，都回去等死吧。” “灵虚子。” 三长老看向七长老，斥责：“莫要胡言乱语。” 七长老闭嘴。 找不到的鬼煞主，就像是阴影笼罩在所有人心上，挑动着他们的神经，禅仙宫内，气氛越来越紧绷。 所有人心中都像烧着一团火，找不到黎扶踪迹的每一天都折磨着他们。 “继续。” 二长老盘腿而坐，闭上眼睛，遮住情绪。 * 找不到！ 还是找不到！ 双鱼国上空，两个修士吵了起来。 “你刚刚说什么？” “我们肯定找不出鬼煞主了。” “胡说八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还是九霄的人吗？” “我实话实说！” “既如此，那我就好好教训你。” …… 两人吵着吵着，又打了起来。 花月与沉萧也在寻找的路上，他们一遍又一遍，不断搜索。 此刻撞上打斗起来的二人，他们停下脚步，落在地上。 沉萧手一挥，一个结界出现，攻击落在结界之上，消融于无形。 花月无助地伸出手，握住沉萧冰凉手指：“萧郎，怎么办？修士内斗越来越严重，每日都有人打起来，就连长老们……” 沉萧无声叹口气。 他怎么会没察觉到？ 找不到黎扶的恐慌与不安，让这些修士们失了平和，他们现在甚至不敢回禅仙宫，里面的气氛更加紧绷，令人害怕。 再这么下去，首先熬不住的就是修士了。 他们身后，结界当中，一只蚂蚁抬头看了眼天，继续行走着。 待打斗停止，蚂蚁才走出结界。 不妄：“……” 他忍不住感叹： “你是真狠人啊。” 黎扶没有回答他，节省体力，继续安安静静走着。 * 又过了很久。 五长老声音沙哑：“今日又有修士熬不住，心神崩溃，我把人打晕，扔进了禅仙宫内。” 天罗地网没有反应，他们一遍又一遍寻找，也没找到一个凡人，谁能承受得住？！ 好些修士都想离开怨鬼世界，出去喘口气。 但二长老不放人，还清醒的修士就继续一遍遍找，不清醒的，打晕扔在禅仙宫。 含徽缓了一息，这才开口： “嗯，不放任何人进出怨鬼世界，鬼煞主手段了得，不能给她逃离怨鬼世界的可能。” 一次次交锋。 她对黎扶的认知越来越清楚。 “难道我们要这样继续熬下去吗？这都多少年了？！”五长老双目赤红，拔高声音。 含徽回视他，冷笑： “若不然呢？ “当初如果不是你们，鬼煞之主会降世吗？” 五长老手上碧绿剑出现，一字一句：“你这是怪我们？” “难道不该怪？”含徽眼神同样冷下来，天机鼎旋转，战斗一触即发。 大长老站起来，呵斥： “好了！现在是互相怪罪的时候吗？我看你们都已经失了理智，好好冷静冷静吧！” 说完，他一甩拂尘，大步离开。 大长老直接去找了天命之人，沉萧与花月，“走吧，我带你们去双鱼河，她还没离开怨鬼世界，或许会出现在双鱼河。” 双鱼河，曲山成长路的第四步。 大长老有预感，他会在那里，见到鬼煞主！ 看了眼大长老脸色，沉萧与花月不敢开口，只安安静静点头。 不止其他长老有变化，就连大长老的气息也越发不舒服，仿佛即将炸开的火山，惊涛骇浪隐藏在平静之下。 这时。 一只蚂蚁爬上大长老衣摆。 不妄：“！！” ——要疯了！ ——她怎么敢啊！！ 刚刚，又撞上花月与沉萧，不妄都想替他们叹气。 但紧接着，大长老找来，不妄心头一跳，又想替黎扶叹气！ 他等她绕开。 然而，她不仅没绕开，还在听到双鱼河三个字后，靠近了，往大长老身上爬。 她想“搭车”。 可这是能搭的车吗？！ 不妄都惊麻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9节 大长老很敏锐，立刻察觉到蚂蚁存在。 他下意识不悦皱眉，一瞬间暴戾的杀气生来，周围气压变低。 花月忙道：“大长老，晚辈替您清掉这只蚂蚁……”她上前，不敢在长老面前动用仙法，准备用手拿下来。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倏地摆手：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随它吧。” 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生出暴戾杀意，但很快又死死压制住，他不能被“找不到鬼煞主”这件事，影响到丧失克制。 只有保持绝对清醒，才能想办法将黎扶找出来、杀掉！ 大长老恢复冷静。 他拂尘卷起花月与沉萧，飞向双鱼河。 不妄松了口气。 要是此刻没在这些人身边，他肯定跳起来，狠狠数落黎扶的疯狂行为。 ——简直找死啊！ 黎扶挂在衣服上，心情平静。 疯狂？ 不，她才不会死。 九霄这些人，个顶个的虚伪，一只蚂蚁而已，可以随手杀掉，也可以用来作为自己依旧仁慈、清醒的证据。 第38章 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大长老踏破虚空，很快就来到目的地。 双鱼河边。 在这里，曲山吸收怨气，拥有了化神期的修为。 大长老落在地上，蚂蚁也在无知无觉间“滚”到了灰尘里面，消失不见。 没人在意，大长老带着花月与沉萧往前走—— “大长老，她究竟是怎么藏起来的？” “尚不清楚，不过，一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否则，只凭如今的鬼煞主，不可能躲过天罗地网。” “或许，她还是凡人，只不过藏了起来，或者说……被人藏起来？” …… 声音渐渐远去。 不妄嘶了一声，压低声音：“你可太疯了！” 黎扶没有回答，往怨气之地走去。 只剩下一段距离，对大长老而言，眨眼就到，对只蚂蚁而言—— 还早着呢。 不妄说完，又倏地笑了：“不过，疯得挺好，我喜欢。” 他幸灾乐祸： “你说，回头他们知道你变成一只蚂蚁，数次与他们擦肩而过，甚至被九霄大长老亲自带到目的地，会不会被气死？” 黎扶突然开口：“你和他们有仇？” 不妄一顿，随即笑着反问：“为什么这么想？” “你想看他们倒霉。”黎扶回答。 不妄笑了，声音幽幽： “我其实也挺想看你倒霉的，九霄大长老和天命之人守在双鱼河边，你怎么吸收怨气？又怎么逃走？鬼煞主大人。” 最后五个字，意味深长。 像是好奇，又像是……期待。 黎扶闻言，只是一笑，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 * 大长老到来不久，二长老带着人过来了。 禅仙宫落在双鱼河上方。 九霄的人翻遍怨鬼世界一无所获，就又聚集在禅仙宫。 “诸位，已经确定鬼煞主化身成凡人曲山，如今我们找遍怨鬼世界，连个影子都没摸到，但鬼煞主可不会凭空消失……”大长老突然开口。 “什么意思？”五长老直接反问。 他眼眶带着红血丝，连对大长老都没了恭敬。 大长老垂下眼眸：“如此，就只能猜测……是不是有人把她藏起来了？” 这是沉萧的猜测。 排除其他可能，还真就只剩下这一个。 “大长老是怀疑我们当中出现了叛徒？”三长老不可置信回头。 大长老没说话。 五长老却看向众人，眼神带着怀疑： “天罗地网会狙杀一切异常，不在狙杀范围内动用灵气和怨气的，只有我们，鬼煞主现在是凡人曲山，没有法术……还真只有别人把她藏起来这一个可能。” “可是，藏起来做什么？”八长老不解。 “不想修仙界好的人，可能将她藏起来，想要独吞击杀鬼煞主功德的，也可能将她藏起来……”五长老眼神变得不友好，扫向每一个人，都觉得有可能。 含徽半步大乘，万一想独自击杀鬼煞主，获得功德冲击大乘呢？ 十长老自身实力不差，只是宗门实力差了些，又没有大乘修士保驾护航，未必没动歪心思。 还有七长老…… 甚至大长老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若没有实力，不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藏起鬼煞主不被发现。 “秋眉你疯了？”九长老呵斥他，“找不到鬼煞之主我们都着急，但这不是你乱咬一通的时候！” “我是不是乱咬，藏起人的叛徒心里清楚。”五长老看着九长老。 九长老爆喝：“你怀疑我？！” 话音落地，她冲了上去。 五长老立刻回击，两人打起来，众多修士面面相觑。 花月与沉萧更是不断后退，躲到了大长老身后，在场之中，他们修为最低。 含徽皱着眉。 她想呵斥，又忍了下来，垂下眼眸思考。 这个猜测倒是给她提供了思路，有谁是可以帮黎扶的人呢？ * “到了。”不妄看着前方。 他们到了曲山成长第四个阶段，九霄的人大概想用怨气作为诱饵，并没清理，双鱼河畔的怨气沉重，被一颗珠子吸收。 而此刻，那颗珠子已经从水里出来，漂浮在岸边。 头顶之上，正是禅仙宫！ 不妄看向化身蚂蚁的黎扶，想知道她到底要怎样收走这些怨气呢？ 黎扶停下脚步。 她抬起头，仰头看着禅仙宫，就这么一直等着。 一只蚂蚁而已，哪怕在目标附近，禅仙宫的修士们也没一个注意她。 “你在等什么？”不妄好奇。 黎扶紧紧盯着上空： “一个机会。” * “帮她的人……”含徽喃喃。 修仙界的叛徒？ 不对，她不认为哪个修士敢帮鬼煞主。 怨鬼？恶女屠仙？ 也不对，他们只要出现，天罗地网就会立刻发现，面对这么多九霄高手，谁都藏不住她。 除了他们，天罗地网发现不了的、藏得住她的…… “这个世界的天道！” 含徽猛地站起来，拔高声音：“曲山，糟了！” 话音落地，她身影消失在原地。 争吵中的众人一愣。 大长老腾地站起来，喊道：“含徽，你发现了什么？” “曲山意识醒了！”含徽声音远远传来。 大长老一怔，随即，瞳孔紧缩。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0节 “什么意思？”花月疑惑。 大长老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嘶哑：“是曲山在帮鬼煞主，他清醒了，我们抹掉整个世界凡人的行为，反而刺激到他……” 说完，卷起沉萧与花月，跟上含徽。 众人错愕。 随即，他们反应过来，同样消失在原地。 * 一个个光点从禅仙宫飞出，冲上万丈高空，冲向天机鼎。 阵法出现，一股股灵气汹涌而出，借着天机鼎，压向封印当中的曲山。 不妄呼吸急促： “他们发现了是曲山在帮你，要再次压制曲山、模糊他的意识，天道作用消失，你就会立刻变回凡人曲山！” 他说完，倏地看向黎扶。 因为，他似乎意识到……对方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果然。 黎扶笑了，身体一跃而起，喝道—— “屠仙！” 第39章 这耳光，直接打在九霄 一道黑光自身上飞出。 随后，白色的身影卷着人皇剑幡出现，一只纤细的手在半空中接住恢复成人的黎扶。 屠仙将黎扶牢牢护在怀里，漂亮柔和的侧脸变得凌厉。 来不及说话，黑色巨掌倏地出现，迎击天罗地网落下的一道道惊雷，闪电之光，几乎劈开整个世界。 “吼！” 屠仙喝了声，神情变得凶悍，凭一己之力，抵挡住天罗地网！ 而此时。 黎扶不敢耽误，不浪费屠仙用命挣出来的时间，人皇剑幡在手，狠狠一挥，悬浮在双鱼河畔的光珠……怨气被瞬间抽干！ 黎扶：“撤！” 屠仙闻言，转身飞遁。 “放肆——” 大长老暴喝一声，惊人的怒火连天雷声都掩盖不住，愤怒的嘶吼带着无尽的杀意，宛如压抑许久的火山爆发，响彻世界，空气震荡。 她怎么敢？！ 在察觉天罗地网动静时，含徽低下头—— 她看到一个白色人影接住蚂蚁，而蚂蚁在落下瞬间便成了人，眉眼冷清凌厉，是熟悉的模样。 又只是眨眼间，人影逃离、怨气消失，原地留下一面黑色的旗，在双鱼河畔，张扬飘动。 天雷炸响，风呼啸而过。 黑旗张扬挥舞。 彷佛在一瞬间与前面两面重合在一处，像极了人皇剑幡，狂妄叫嚣。 “黎、扶！”含徽咬牙。 她的反应很快。 意识到曲山在帮忙，立刻就去压制曲山，众修士灵力注入天机鼎，曲山的意识再次被模糊。 ——这时，被曲山藏起的黎扶就会出现。 这时间很短。 她的反应和决定都没错，这么短的时间，别人做不了什么。 可是，有那么一个人，她就一直耐心守在怨气旁边，一直等待着这个时间！ 等待他们离开，等待他们的注意力在曲山身上时…… 只是这么短短几息啊！ 即便是冷静如含徽，此刻也有恼羞成怒到恨不得毁灭一切的欲望。 黎扶的棋，总是走在他们前面一步。 “抓住她！” 含徽顾不得还没彻底封住的曲山，一股强大灵力自她体内涌出，灌入天命之人体内，喊道：“诛杀剑！” 花月与沉萧没有迟疑，天命剑于半空合二为一，狠狠向着屠仙遁逃的方向斩去。 天罗地网雷声阵阵，锁定着屠仙的位置。 大长老拂尘已经出手，五长老的碧绿剑同样攻去。 屠仙只有一个人。 她要护着黎扶，已经挨了天罗地网几下，又被天罗地网阻挡，遁逃的速度远远不及大长老等人。 半空当中，黑色的巨掌浮起一个又一个。 太虚巅峰全力而出，迎接着这铺天盖地的攻击，怨气巨掌与雷光相撞，炸开，又落下一道剑光，再次轰然撞上。 天崩地裂，怨气世界微微晃动，空气发出气鸣声，炸碎的光照亮整片天空。 黑与彩光极致对撞。 然而，迎上几次攻击后，新的攻击再次落下，伴随着倒悬于上空的天命剑！ ——她扛不住了。 黎扶无比清醒。 在无数攻击汇聚一处落下时，她手上人皇剑一挥，将受伤的屠仙收入剑幡，身体向前一跃，剑幡横在身后。 大地轰然炸开！ 方圆数里，天塌地陷。 “轰隆隆！” 响声许久之后，摇摇晃晃的地面才终于恢复平静。 “死了吗？”花月声音轻颤，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众多长老缓缓落在破烂的地面，神识扫过。 三长老皱眉： “人呢？” 八长老试探着开口：“莫不是已经被轰成碎屑？” 大长老拂尘挥动，周围的废墟一片震颤，依旧没有黎扶的踪迹。 死了？ 还是又藏起来了？ “嘭！” 天机鼎自上空砸下，落在怨气世界内，巨大的天罗地网收缩，像是一个倒扣的碗盖下，将方圆百里全部罩住。 众人一愣。 花月诧异地抬起头，只见含徽缓缓落地，声音冷淡： “她还没死，又藏起来了，但她是凡人，跑不远，我用天罗地网罩住方圆百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含徽怒极了。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在他们封锁当中，竟然将曲山成长的五个阶段完成了四个！ 这耳光，直接打在九霄之巅，打在他们所有人脸上。 沉萧轻声问：“她如今是凡人，天罗地网还有用吗？” 花月生于修仙界，闻言解释： “有用，天罗地网锁定不了凡人，但二长老用天机鼎将天罗地网压成一个结界，这结界能将方圆百里独立成世界，即便是大乘境界，也出不去。” 沉萧看向天空。 金色的网构成倒扣的碗，锁牢这片区域。 ——连他们都别想出去。 从这一刻开始，这结界内任何生物、任何气息，都不得进出。 花月眼神复杂：“天罗地网很消耗灵气，之前已经撑了许久，如今布成结界，更是加大消耗灵气速度，二长老……真是气极了，这回，看她还怎么跑！” 之前整个世界范围太大。 如今，他们将她困在这片区域，知道她就藏在这里，看她还如何逃！ 想到她之前的狂妄，花月便止不住颤抖。 一定要杀了她，千刀万剐，神魂俱灭！ “找！”大长老冷着脸喝道。 修士们按照秩序，从结界一边，开始一点点犁向另一边…… 掘地三尺，不放过任何活物！ 第40章 她的胆子，太大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1节 花月与沉萧是天命之人，也是最可能找到黎扶的人。 大长老带他们出来一起找。 “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任何活物都不能忽视。”大长老提醒。 花月与沉萧点点头。 二人结伴，一点点在地面寻找，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飞上天，检查仔细。 而天空之上，大长老等人凭空而立，扫视着下方，不遗漏任何地方。 “萧郎，她之前竟然变成一只蚂蚁……”花月一想到黎扶可能是蚂蚁，脑海中就会闪过自己见到蚂蚁的画面。 擦肩而过！ 她差点杀死的蚂蚁，肯定是黎扶！ 沉萧也是心惊，声音轻轻：“她真是胆大，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可能还不止一次。” 明明知道危险，还敢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度差点被杀。 她的胆子…… 令人心惊。 花月低声抱怨：“如果不是大长老阻止……我们已经杀了她。” 差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点！ 黎扶都已经狂妄到出现在他们眼前，而他们还把她放过，这事不敢细想，只要想想就觉得剜心的后悔与懊恼。 “嘘。”沉萧皱眉看她一眼。 花月立刻闭嘴。 脚下又是一群蚂蚁，花月发怒般将它们全部碾碎，憋着火：“不知道她藏在哪里，会不会又变成了蚂蚁？” 面前蚂蚁全部碾死，没有黎扶。 沉萧摇摇头：“二长老他们压制了曲山，没人能护着黎扶，她现在应当是原本的样子——凡人曲山。” 屠仙带她逃走的时候，她已经恢复成“曲山”，而“天道意识”被压制，没人能护着她。 “那怎么会还是找不到？”花月不解。 沉萧摇摇头。 他抿唇：“她是个很能藏的人，找吧，天上地下，我们都好好找，既然出不去，那定然是还藏着。” 话音落地，他掀翻周围地面。 不仅神识扫过没有黎扶踪迹，又用眼睛确定一遍，还是没有。 花月更狠，见到任何活物都直接抹掉。 二人就这么推进着。 方圆百里涵盖不小范围，有一座城，有很多山，有荒野和村落。 想到黎扶之前的隐藏方式，修士们将一座城全都毁了，水抽干、地下翻开，所有活物杀掉，这才换下一个地点。 前方是城外荒野。 花月神识扫过，没有黎扶的踪迹，又将地面掀开。 “呕——” 她捂着嘴，差点吐出来。 沉萧也是眉头一皱，说道：“这是凡人的乱葬岗。” 无数尸骨堆放在这里，远远看到的黑色，其实是腐烂的尸体，而不是泥土。 花月觉得恶心，别开视线。 沉萧尽量冷静地迅速检查过，地下全是尸骨，还有不少有些年岁的破烂棺材，装着一具具尸首，有些已是尘埃，有些是白骨，还有些刚刚腐烂…… 恶臭和蚊虫，让这里触目惊心。 花月封住鼻息，催促：“好了吗？” 沉萧又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黎扶的痕迹，这才转身： “好了，走吧，我们继续找。” * “没找到……” 说出这三个字时，花月的声音都在颤抖。 含徽睁开眼睛。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天罗地网封住的结界。 ——她在这里面。 ——没人能从这里出去。 她一定还藏着。 身旁，长老们吵成一片—— “她怎么会这么能藏？是不是曲山又帮她了？！” “该死的，到底藏在哪里。” “会不会因为曲山帮忙，变成了其他东西，或是隐身？” “我们之前又加大了对曲山的压制，他怎么可能还能帮忙？！没见鬼煞主都变回凡人吗？” “那你说，一个凡人能藏在哪里？！” …… 含徽听着他们的争吵，没说话。 她伸出手，手上是双鱼河畔那面黑旗，黑色张扬，就如同鬼煞主的人皇剑幡一般，带着冷漠无情的气息。 “你还留着做什么？”五长老皱眉。 这是耻辱！ 是鬼煞主对他们九霄的羞辱。 含徽躲开五长老毁掉黑旗的法术，将旗收起来，抬起眼眸，大怒过后是极致清醒—— “曲山没帮她，我出的手，我知道会对曲山压制到哪一步。 “鬼煞主现在是凡人，用了点手段将自己藏起来，但只要是凡人，就有对付凡人的办法。” 她站起来。 天机鼎旋转，一团团天火落下，砸在地上，焚烧起来。 “烧！” 含徽眼神冰冷，一字一句： “将方圆百里全烧了，什么都不留，不管她现在如何藏着的，只要是活的，就能烧死，只要凡人，就要吃要喝……” 她不是能藏吗？ 他们烧掉一切、灭掉这瓮中所有活物、生灵，不留一片叶子、不留一棵草，看她能熬多久！ 烧不死，也得饿死、渴死。 周围一静。 随即，大长老深吸一口气，灵气灌出，为这天火增一份力。 大火燎原，顷刻间，方圆百里成为一片火海，结界之内，被红染透。 ——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瓮中捉鳖！ 第41章 黎扶的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天罗地网倒扣的“瓮”被大火烧透。 天火焚烧一切，花草树木、蛇虫鼠蚁，方圆百里的活物全都在嘶吼、悲鸣当中葬身火海，再无活物。 又烧了三个月。 所有修士站在天空之上，花月的灵气有些撑不住，是大长老带着他们站在飞行法宝上，继续等待。 沉萧望着下方火海，这方圆百里，一直被火烧着，大火不停。 他神情凝重。 八长老张了张嘴，声音轻轻： “还是没出来……她还在这里吗？” 半晌，七长老喃喃：“有可能不在结界里面，我们掘地三尺，又大火焚烧三个月，她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除非她不是凡人。 可不是凡人，天罗地网与他们早就锁定了！ “她太可怕了……”六长老声音嘶哑。 早在之前，他们就因为找不到黎扶而生出无尽惶恐，好不容易找到踪迹，伴随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绝望。 难道，只有她主动出来，他们才能找到她吗？ “一定要杀了她！” 五长老双目赤红：“一定要尽快杀了她。” 才如今，才一个屠仙，她就已经这么难找，以后呢？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2节 若是等她强大呢？ 灭世劫难，“灭世”二字的恐怖，这一刻似乎在他们眼前缓缓展开…… “谁不想杀她？”大长老看向他，眼神冰冷，“若是能找到，他们立刻就会杀掉她！” 五长老闻言，回视他，语气嘲讽： “立刻？您可是九霄大长老，是修仙界尊人之下第一人，可是，她化身蚂蚁，就在你面前，你不仅没杀她，还将人带到双鱼河边，带到目的地，帮她——” “住口！”大长老死死瞪着他，手上拂尘一甩，胸口剧烈起伏。 一击落在五长老之上，两人打了起来，招招凶悍。 那是他不敢回忆的画面。 那么近，鬼煞主那么近，他竟然没杀她！ 三长老鞭子出手，将他们隔开，声音一厉： “好了，诸位都冷静些，还是想想怎么办？她到底藏在哪里，是否还在结界内？内讧只会影响道心！” 五长老被击飞，砸在结界之上。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长老，带着恨意，但到底忍住，没有再还手。 大长老收起拂尘，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 平时他们绝对不会这么冲动，是一次次、怎么都找不到的鬼煞主让他们失控，丢了理智…… 大长老缓缓开口：“她不可能逃这么快，攻击落下的时候，她逃不掉，一定还在这里。” 说完，他咬牙： “果然，追杀鬼煞主这等妖邪的时候，绝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定会被她找到机会！” 还是不够狠。 不过是放走一只蚂蚁，没想到正是鬼煞主！ 大长老都快生出心魔了。 “对，她很能藏，极可能还在这里，我们若是放弃，才是称了她的心。”五长老眼神一厉。 见大火已经烧无可烧，有熄灭的架势，便又扔下天火，让这方圆百里保持着一直烈火焚烧的状态。 花月看向含徽。 却见她拿着旗帜，盯着火海，对周围一切不管不顾，眼神平静： “继续烧。” 她相信黎扶在这里。 如今，拼的就是耐心。 他们是修士，可以在这里守很久很久，黎扶如果是凡人，忍饥挨饿，该到极限了。 ——她耗不过他们。 * “一年了。”五长老耐心耗尽，紧紧盯着含徽，“还要再继续等下去吗？她就算是块石头，这一年也该烧化了！” 花月坐在飞行法宝上，盯着下方火海，满心绝望。 一年！ 这里烧了一年，可是，还是没有黎扶的踪迹！ 含徽长老不肯打开结界，下面大火焚烧，他们也只得守在这里，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是煎熬，日日如同烈火焚烧。 没人能打坐修炼，煎熬让他们坐不住，即便是修炼，恐怕也会走火入魔。 黎扶…… 她已经成了他们修仙者的心魔！ 含徽盯着大火，瞳孔映照着红，缓缓开口： “继续等。” 那是个能靠脚走一年多的人，那是个可以变成蚂蚁、一点点前行的存在。 耐心。 他们还得熬耐心。 * “两年了！” 八长老在原地团团转，语气急躁：“我们守了两年，她还能在这里吗？！” 五长老已经自愿被封住五感，像是木头一般封在旁边，一动不动，失去知觉。 三长老也熬不住了，摇摇头，声音晦涩： “含徽，她恐怕在外面，这里面不可能有活物存在，大火一直烧着，要吃要喝，她活不下去的。” 便是盘腿坐着的大长老，同样看向含徽，眼神已满是怀疑： “打开结界吧，我们出去找，她不可能在这里。” 含徽手握紧，半晌，她开口： “继、续。” * 三年了。 已经没人说话，花月早已撑不住，不止精神撑不住，灵气也撑不住。 她和五长老一样被封住五感，躺在一旁。 沉萧搂着她，撑着天命剑，还熬着，只是已到强弩之末，虚弱地看向二长老。 比身体更煎熬的是心理…… 没人说话。 许久之后，大长老开口： “她不可能在这里面，含徽，在我们攻击她的瞬间，她一定已经用其他法子离开了此处，躲到别的地方。” 含徽没回答。 大长老继续：“曲山的成长之路只差最后一步，我们应当守着最后一处怨气所在地，布下陷阱，等她进来，而不是画地为牢，困在这里。 “如果猜错了，她其实根本不在里面藏着，那这结界困住的便是我们自己。” 大长老站起来。 他不可能再让含徽执着下去。 她显然已经疯魔，才会执拗地守在这里。 然而，话音落地。 天机鼎缓缓旋转着落下，含徽站起来，天罗地网消失，守了三年的结界破开。 沉萧诧异地看向她。 含徽声音嘶哑： “三年了，天罗地网的灵气也已撑不住，她恐怕真不在这里，走吧，趁还有时间，我们去最后一个地方。” 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等待大火熄灭，他们又检查一遍，这地方已经被烧了三年，一无所有，什么都不存在。 大长老摇摇头，一甩拂尘，消失在原地。 众人纷纷跟着消失。 火灭了，雨水落下。 点点滴滴砸在焦黑的土地上，溅起滋啦声，焦糊味弥漫开，荒芜焦黑的方圆百里，看着便令人生出绝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 雨落下，滋养焚烧三年的土地。 风吹起，带来种子，撒落在这片土地之上。 焦黑的土地如饥似渴吸收着水分，一棵棵小草在夹缝当中，缓缓冒出土壤，种子落在这里，发了芽，长出绿色。 是希望的颜色，生生不息。 这么过了半年。 虚空当中，含徽倏地出现，落在地上。 她假装离开，又藏在这里半年！ 然而，还是什么都没有。 在这一刻，她终于承认—— 黎扶不在这里。 她早已经离开结界，或许，已经去往最后一个目的地。 含徽眼神一厉，消失在原地。 就这么又过了一段时间…… 小草长得茂盛，树苗破土而出，扎根在这片黑色土地上，风声依旧，世界寂静。 “咔——” 又是轻轻的破土声。 然而，一只手从泥土之上伸出来！ 如树苗破土，她掀开焦黑的土地，踩着破烂的棺材，从地下缓缓爬出来，身上裹着人皇剑幡的布，雪白的手与漆黑的布，极致对比。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3节 她从地下出来，望着前方。 倏地笑了。 乱葬岗、棺材中、地下水、观音土…… 黎扶苍白的手一点点擦掉脸上泥土，站在破土而出的植物当中，声音嘶哑，却带着胜利的妖邪笑意—— “三年，而已。” 第42章 真的没有偷看洗澡 不妄看着她，眼神复杂。 尽管知道这是个意志极其坚定的人，这一刻见她还能笑出来，也有种灵魂震颤的冲击。 三年而已？ 这三年可不容易。 在攻击落下时，黎扶将屠仙收入人皇剑幡，借着她最后的一推，身体飞跃，剑幡横挡在身后。 即便躲开部分攻击，又被人皇剑幡紧紧裹着。 她毕竟是凡人，仍旧受了很严重的伤，气息孱弱，几近濒死。 然而，顾不得伤势，趁着地面震颤、天崩地裂，钻进早就选好的隐藏地。 ——乱葬岗之下。 她藏在尸体下的棺材中，被人皇剑幡裹着，那时候，不妄有些担忧，还思考她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自己好起来，应对天罗地网隔出的结界。 含徽已经将方圆百里罩住，而她连动一下都困难。 他没想到，黎扶竟然安静地闭上眼睛，让自己几乎滑入死亡，陷入濒死状态，甚至连气息都变得微弱，身体一点点冷下来。 完蛋。 这是真要死了。 刚刚这样想，修士们便开始一轮轮搜查结界之内，尤其是花月与沉萧二人，连这乱葬岗都想翻开看。 好在，这地方看起来可怖，花月又催促离开，即便沉萧认真，还是没有其他地方检查那么仔细。 一个“死人”，顺利躲过一次又一次搜查。 再后来，修士们不搜查，改成烧。 那时，黎扶已经快彻底冷掉，真正死亡。 不妄正想出手，烈火在上方炙烤，身体有了一点点温度，而后，便是一点点复苏。 “怦怦——” 心脏跳动变快，一点点恢复，黑暗当中，黎扶倏地睁开了眼睛。 不妄笑了。 是的，她怎么会死呢？ 多少艰难都走过来，哪会那么轻易死去？ 她本来就不寻常。 不管是身为鬼煞主的黎扶，还是这个世界最终成长为太虚巅峰怨鬼的曲山。 ——他们，都不寻常。 再后来，长期沉睡节省能量，地下水、观音土，她能撑三年，撑到九霄的人全都熬不住！ 这就是黎扶。 十万年怨气堆叠，终于诞出的鬼煞主。 不妄在这一刻明白，为什么会是她。 他说：“黎扶，你很强。” 声音复杂，漆黑干净的一双狭长眼眸，紧紧盯着她。 闻言，黎扶回视他，轻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既然选择了帮我，我就会让你看到我的能力，不会让你帮错。” 即便她如今修为还很低，可她并不弱小。 不妄虽然说着看戏，但无论是带她上九霄、找人皇剑幡、进怨鬼世界……还是一路跟着她被追杀。 他都在帮她。 黎扶接受坦然，他有目的，可没关系，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不断帮助，好处她得了，她不后悔，也不会让帮她的人后悔。 不妄一怔。 这人…… 明明知道自己可能别有目的，却一点也不在意。 不探索他的目的，不恐惧他无条件帮助的背后代价，大大方方接受这些她需要的助力。 她笃定，无论是什么，她都能应对。 他看着黎扶摇摇晃晃往前走，身体虚弱，每一步却都走得很稳，待停下脚步，捧起干净的水饮下，又折了旁边的树叶子，缓缓喂进嘴里。 动作从容，眉目平静，单薄的身体看起来一碰就倒。 可只有碰上去，才知道有多坚韧可怕。 稍不留神，扎得万劫不复。 不妄倏地笑了。 这份坦然的气度，这才是鬼煞主，三千世界、六道众生中，十万怨鬼之主！ “黎扶，想好最后一关怎么过吗？”他叼着草秸，吊儿郎当上前，“曲山成长路还有最后一步，他们肯定会布下陷阱，等你过去。” 黎扶抬头看向修士们离开的方向，问道： “曲山吸收怨气最多的地方，是在双鱼国背后？” “对，双鱼国后，乘云宗之外。” 黎扶眯起眼睛： “真有意思，仙气缭绕的乘云宗之外，竟然是这个世界怨气最浓的地方，也不知道其他宗门之外，又是什么情形？” * 乘云宗。 整个怨鬼世界的人都被抹杀了，乘云宗自然只剩下个空架子。 含徽由于不放心，多留了一段时间，等赶来的时候，修士们已经占了乘云宗，开始布置阵法，设置陷阱。 见她空手回来，大长老摇摇头： “她不可能还藏在那里，偏偏你不放心，还坚持守着。” 含徽没有回答，对付黎扶，多谨慎都不为过。 她问：“这边布置如何？” “回长老，怨气还在，黎扶没有出现在乘云宗。” 沉萧行礼后回头，神情严肃： “这是曲山成为太虚怨鬼最后的怨气了，大长老派人全都收集起来，准备藏好，最好能直接毁掉，不让黎扶得到。” 和之前不同，虽然需要诱饵钓黎扶出来，但不能再冒险，让她有得到这些怨气的机会。 那人太邪性…… 似乎总能出乎预料，达成目的，他们被逼到现在，已经不敢不小心。 含徽点点头，赞同安排。 大长老听到这里，倒是皱起眉头，疑惑： “历来修士容易引来怨气窥探，所以各大宗门都设有结界，定期清理结界外面的怨气，送入忘川，乘云宗附近怨气怎么会这么重？” 含徽还真知道，解释： “那段时间，我门派风元尊人进阶大乘，门中弟子忙着举办大乘庆典，没顾得上清理怨气，再加上尊人进阶后，杀死了几个附近窥探的大怨鬼，怨气就更重……” 大长老点头，彻底明白。 大乘是修仙界最高等级，修仙界十万年来，只剩下十二个大乘，每一个都十分重要，当初庆典之事，他仍记忆犹新。 毕竟，风元尊人之后，修仙界再无人进阶大乘。 “我们本想着腾出手再来清理怨气，没想到就这段时间，曲山抓住机会，吸走全部怨气，一步至太虚，开始攻击乘云宗。”含徽摇摇头。 那时候，风元尊人去了大乘修士的混沌城，乘云宗遭受重创。 是后来吾明尊人路过，方才镇压曲山。 “这些怨鬼们哪怕失去了理智，也都还是奸滑之辈，不能马虎。”大长老感叹。 含徽想到曲山来历，手指微顿。 不过，到底没说什么，让弟子继续收集怨气，叫其他长老过来议事。 三长老说：“怨气一定要藏好，她只要得不到怨气，就永远别想在这里拥有太虚实力。” 八长老点点头，又补充： “不过，如今天罗地网撤下了，我们所有人同样灵气消耗严重，不是刚刚进来时候的样子。 “布置的陷阱……对那个诡诈多端的鬼煞主来说，未必周全，我们还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她在劫难逃。” * 与此同时。 黎扶来到一个没有人的城镇里，找了些东西出来。 “九霄有不少聪明人，而且下手又狠，现在肯定琢磨着怎么算计你，有前面几次经验，这最后一次，你想突破恐怕很难。”不妄摇摇头，一脸感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4节 黎扶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她在成衣铺挑了件适合自己的黑色衣服，又找来米面粮油，挖些野菜，生火做饭吃。 吃完，开始烧水。 不妄亦步亦趋跟着她，想看她究竟怎么应对九霄那些人的陷阱。 偏偏这人不说，他就只能一直跟着，不错一眼。 黎扶提着水进屋，关门。 不妄提着另一桶水，卡住门，诧异：“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你想怎么应对，告诉我，没准儿我还能帮你呢！” 黎扶接过他手上的水，微微笑： “我洗澡。” 不妄：“？？？” 他看看里面的浴桶和带回来的衣服，又看看她和自己手上的两桶水…… 合着做这些不是为了提前准备，是为了洗澡！ 黎扶在里面洗澡。 不妄蹲在门外，念念叨叨： “我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现在很危险吗？他们在乘云宗外面等着你过去，恐怕还会把怨气收集起来藏好，不让你得到，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要知道，去的越晚，他们的陷阱就越周全。 不妄没说，他甚至担心他们会想办法让最后的怨气……消失。 届时，黎扶别想在这个世界拥有太虚巅峰的实力！ 他的担忧里面人不在意，水声哗哗，作为一个凡人，她认真洗着澡。 不妄：“……” 他悄悄看了眼关上的门，又默默收回视线，坐在门外，背对着合上的门，气呼呼。 心道，关门没用，对有修为的人来说，什么看不到？ 不过他是个正人君子，才不会干出偷看别人洗澡的事情。 想到这里，不妄又回头看了眼。 ——没看她洗澡，只是看她有没有背着他，偷偷做应对九霄众人的准备！ ——真的。 第43章 黎扶：猎杀时刻！ 大长老站在乘云宗前面，其他人挨个汇报情况。 三长老说：“天罗地网虽然撤走，但我们布下新的阵法，不能直接攻击，却能察觉怨气存在，黎扶只要变回怨鬼，我们立刻就能知晓。” 九长老说：“我们这边同样准备好，不管黎扶是什么样子，只要踏进乘云宗，立刻就会暴露。” 五长老又说：“我们将乘云宗改造，如今的乘云宗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其实是禅仙宫所化，能助我们击杀鬼煞主！” “另外，我们加固了怨鬼世界，哪怕她拿着人皇剑幡，如今也别想轻易出去。” “天命之人埋伏陷阱中，借助他们的诛杀剑，这一次，鬼煞主逃无可逃。” …… 一个又一个安排，一个又一个陷阱。 九霄的人早已将乘云宗附近守死，不给黎扶任何漏洞可钻。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手上鼎中装着收集来的怨气，他握在掌心，眼神犀利： “没了天罗地网，还有更针对她的‘天罗地网’，黎扶，必死无疑！” 含徽看着他手上的鼎，突然道： “光是藏起来不够，万一她还是找到呢？绝对不能给她成长的机会，这些怨气得毁掉，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众人怔住。 大长老下意识看向手上，是连鼎都差点装不下的怨气，即便盖着盖子，也在轻轻晃动。 但是，这些怨气是怨鬼世界所化，没有外面那么可怖。 是有办法清理掉的…… 就像那些曲山化出来的凡人一样。 大长老掌心一收，露出冰冷笑容：“好，永绝后患。” * 黎扶终于洗完了！！ 不妄看着在院中擦头发的女人，简直都快急疯了。 终于明白什么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明知道眼下什么局势，她却还这么淡定，洗澡、擦头发…… 不妄抓抓脑袋：“还有一步，这个怨鬼世界还没有结束呢！” 所以你怎么这么悠闲？！ 黎扶没有回答，继续擦着头发。 她眉目舒展，脸上没有丝毫担忧，打理着自己，仿佛九霄修士的追杀已经结束。 不妄还想说什么。 “咔嚓——” 空气微微一荡。 这点细微的动静，哪怕是修士也很难察觉，但他们都在忘川待过，太清楚怨气世界的波动！ 这是…… 不妄一惊：“他们在抹掉这世界的怨气！糟了，他们不想你得到太虚修为，曲山入太虚的第五阶段，彻底完蛋！” 他下意识看向黎扶，却见对方终于放下毛巾，笑了。 这么久的相处，他还算了解这个女人，知道她这样的笑……准是有人要完蛋。 ——黎扶一笑，生死难料。 她手上已不知不觉握住人皇剑幡，剑幡挥动，之前四个阶段吸收的庞大怨气被释放出来，一瞬间冲入她体内。 于是，她修为开始攀升。 凡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五个阶段，只差最后一个。 她望着天上，握着人皇剑身，魂幡飘动张扬。 “我没准备去收最后一阶段的怨气，因为，曲山会送来。”她说。 不妄瞳孔一缩。 * 乘云宗。 几大长老灵气注入天机鼎，准备将这些收集的怨气抹杀掉。 一开始还算顺利，然而，在大阵闪缩的瞬间，天机鼎开始震动，那装着怨气的青色鼎疯狂旋转。 “轰！” 瞬间炸裂，怨气迸开。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怨气怎么会突然暴动？” “啊，阵法闪缩，是怨鬼的波动，鬼煞主出现了！” …… 五长老先是一惊，后又是大喜。 那一直藏着的鬼煞之主，终于肯出现了！ “走，我们去击杀鬼煞主！”五长老飞起来，碧绿剑握在手上，冲向鬼煞主位置。 花月等人同样大喜，黎扶藏了太久，找得他们都快疯掉，如今终于出来了…… 她抬脚，便要同其他修士赶去。 含徽没动，盯着那迸开的怨气，眉头一皱，下一刻，就见这些怨气像流水般朝着外面飘去，冲向阵法显示的黎扶所在地。 大长老同样皱眉，满脸疑惑。 沉萧却是早就站起来，在黎扶出现的瞬间，他便惊觉会出事，哪有半分喜悦。 他了解那人。 坚韧聪慧，绝不可能找死。 含徽手指掐着，随即腾地站起来，爆喝一声： “糟了！曲山醒了！” 大长老怔住。 沉萧瞳孔一缩，满脸惊骇。 曲山醒了。 在双鱼河畔时，因为屠仙带着黎扶突然出现，含徽虽然模糊了曲山意识，却并未完全压制住，就改去杀鬼煞主。 后来为找黎扶，三年多时间，灵气消耗严重，天罗地网已经停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5节 封锁、压制曲山的防线，早就破了一道又一道。 天机鼎拿来抹杀怨气，更是雪上加霜！ 在怨鬼世界，违背世界走向，就像屠仙世界对“屠仙”动手一样，是会刺激曲山的，抹杀凡人已经刺激过一次。 如今，拿压制怨鬼世界的天机鼎抹杀怨气，就是在拆一道防线的同时，去刺激曲山！ 而这个时候，黎扶立刻使用人皇剑幡，号令曲山。 他会听她的号令吗？ 想想之前将黎扶变成蚂蚁，又看向那些涌向黎扶的怨气。 ——他会的。 ——并且已经听了。 含徽头皮几乎炸开，恐惧袭来。 黎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待这一刻？ 是从用天罗地网封锁开始？还是早在最初，就已经想好办法，一环扣一环？ 他们一路对黎扶的追杀，就等于对“曲山”的追杀，他们攻击化身曲山的黎扶不算，还多次攻击怨鬼世界，刺激曲山。 收服曲山？ 不必，只要刺激到曲山清醒，他们有同样的敌人，他们自会联手！ 躲避追杀、收服怨鬼。 逃亡的这一路上，她做的一直都是两件事！ 哪里需要收集这最后的怨气，她已经达成目的，不需要和他们继续了！ 沉萧声音轻颤：“曲山彻底醒了，而我们在怨鬼世界……” 就像在屠仙的怨鬼世界，怨鬼就是天道，拥有比外面更强的能力，能压制世界内的存在！ 天罗地网撤了，他们这些人，在这么多年间消耗了大量灵气，又布置了陷阱，都已不如之前，是最疲弱的时候。 大长老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远处，那里有一道影子升起，黑气缠绕。 他咬牙切齿：“撤！” 这一局，输了。 他们杀不了黎扶，甚至必须立刻离开。 十长老早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用法宝试图离开怨鬼世界，然而，法宝转动，他却依旧就在原地。 “糟了，出不去……”他声音轻颤。 含徽瞳孔紧缩。 * 怨气涌入体内，她拥有了曲山的力量——太虚修为。 不妄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喃喃： “你已经收服曲山，要离开吗？” 是疑惑，却早已知晓答案。 黎扶身着黑衣，如墨的头发不扎，就那么随意地披在身后，更如妖邪，周围怨气缠绕，她手上握着人皇剑幡，踏破虚空，抬头—— “曲山，封好怨鬼世界。” 人皇剑幡挥动，在里面修养几年的屠仙出现，白衣飘飘，抱着牌位，却是太虚巅峰的怨气翻涌，杀气毕现！ 怨气当中，魂幡在黎扶身后挥动。 无数怨鬼自里面涌出，张牙舞爪，一张张脸面目狰狞，朝着远处修士们放肆叫嚣，染黑了头顶天空。 “追杀一路，现在，轮到我了。” 黎扶握着黑色的剑，偏偏脑袋，笑了：“杀！” 人皇剑幡，无数怨鬼，两个巅峰的太虚修士，“天道”在上，助他们一臂之力。 ——现在，是他们的、猎杀时刻！ 第44章 杀杀杀！ 话音落地，黎扶身影一闪，黑色的怨气拉长，冲向乘云宗方向。 百鬼兴奋叫嚣，张牙舞爪、前仆后继冲杀过去。 而前面，屠仙已经杀入赶来的修士群中，太虚巅峰怨鬼之力，凝聚成一个个巨大手掌，狠狠拍下！ “黎扶！”五长老拿着天命剑，暴喝，“你们只有两个人，猖狂什么？！” 黎扶加屠仙，一个刚入太虚，一个太虚巅峰，能狂什么？ “今日，我就要为林道门报仇雪恨！”说完，他的灵力注入碧绿剑，化成碧绿色巨影，铺天盖地刺下去。 黎扶嘴角上扬。 人皇剑握在手上，翻涌怨气，黑色浓郁，抵住那道碧绿色的影子！ 随后…… 黑色席卷，竟狠狠压过碧绿，漫天的黑杀入彩光之中，冲破而出，狠狠斩下。 秋眉立刻收剑防守，满脸不可置信。 终于知道她在狂什么了。 她不是两个人，她还有一个“天道曲山”。 在这里，本就灵气消耗巨大，攻击又被压制三分之一，而刚刚踏入太虚的黎扶攻击却被拔高，力量颠倒！ 秋眉脸上的杀意尽收，露出惊慌。 周围，尖叫声起，屠仙与怨鬼们已大开杀戒。 不妄蹲在后面的石头上。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节甘蔗，一边啃一边感叹：“怪不得不肯出去，这是憋着报仇呢。” 黎扶这人，但凡能当场报仇，绝对不多拖一天，哪怕同归于尽。 她比敌人不要命。 若是不能当场报仇，那就好好记下，无论是生是死，永世不忘，她随时可能从地狱里面爬出来，寻找任何机会报仇。 见屠仙穿着白衣，狠厉杀人，又见黎扶提着剑，将秋眉真人逼得一退再退。 “下手太狠了，有伤天和。” 他吐出甘蔗渣，摇摇头：“残暴，实在是太残暴了。” 说完，见秋眉拉过几个修士做挡箭牌，自己遁逃而出，他猛地站起来，喊道—— “喂，他要跑了，快去追呀！ “九霄太虚修士很多，曲山压制不了太久，杀快点，杀杀杀！” 手指一弹，一缕怨气飘出，附着在遁逃的五长老身上。 嘿嘿。 如此，跑去哪儿都能找出来。 * 乘云宗被毁了。 二长老立刻下令，所有弟子回到十长老的禅仙宫，诸位长老联手迎敌。 然而，一股强大的黑气围住禅仙宫，不祥气息弥漫。 “做个交易，交出花月与沉萧，我就放你们出去，怎么样？” 黑影凝结，黎扶的脸隐在黑色当中，半隐半现，她的声音充满蛊惑，飘荡在禅仙宫内。 花月面色一白。 下意识拉着沉萧缩到长老身后去，握紧天命剑，浑身都在颤抖。 “妖孽！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大长老一甩拂尘，灵力朝着怨气攻去，“你不过是想铲除天命之人，破掉威胁，我告诉你，哪怕在怨气世界，有曲山相助，你也别想动我们，九霄，还不是你这等妖孽可以轻视的！” 另一边，含徽与三长老几人在结阵，破开怨气世界。 黎扶躲开攻击，漆黑的眼神平静：“是吗？他们也配作为威胁？” 大长老眼中闪过恼怒。 几大长老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抬手，强大的攻击联手，一困一攻，全朝着黎扶去。 “轰——” 面前的“黎扶”被炸开。 死了？ 然而，下一刻，禅仙宫的主人十长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缓缓低下头，只见一把剑插在他的丹田，黎扶站在他身后，眼神冰冷。 之前的黎扶根本就是假的！ 分他们的心、攻击十长老，她的目的…… “禅仙宫！”六长老大惊失色，“诸位小心，禅仙宫要破了！” “嘭！” 禅仙宫开始坍塌，里面的人摇摇晃晃站不稳，一股股强大的怨气自地下冲破，怨气已经罩住禅仙宫，令人恐惧。 黎扶一笑，身影消失。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6节 大长老皱紧眉头，拂尘一甩，他带着花月与沉萧离开坍塌的禅仙宫，追黎扶而去。 “别出去！”含徽喝道。 然而说晚了。 那些怨气中藏着怨鬼，他们攻击众人，修士们本能反抗、闪躲，禅仙宫又摇摇欲坠，只是眨眼间，坍陷中的禅仙宫里面便没剩下多少人。 外面漆黑一片。 这方天地，早就被怨气侵占。 人皇剑幡的黑色魂幡在黎扶身后挥动，每一次晃动，就有不少怨鬼出现，将众多修士分开，一点点逼退。 打着打着，九长老发现身边只剩下几个修士，其他人都已不见。 她面色一沉。 禅仙宫内。 三长老悬浮在半空，一边破怨鬼世界，一边抵挡怨鬼攻击，面色难看： “她在故布疑阵，为的是将人分开。” 含徽声音冰冷：“我们合在一起还能抵挡……可这群傻子，现在是杀她的时候吗？要是不离开，那就再也离开不了！” 之所以被分开，不还是因为想杀掉她，才会被引出去。 已经输了，哪还有杀她的可能？ 如今，这里是鬼煞主的地盘，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含徽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继续破阵。” 呼。 风声呼啸，外面的天早就黑了，塌陷的禅仙宫变得安静，越发显得外面风声诡异，尤其偶尔夹杂着修士的惨叫。 * 跑快点！ 还要再跑快点！ 八长老玄天追出来是想杀黎扶，却没想到出来后与人分开，陷在这怨气当中，哪怕是他，也没能摸到方向。 哒哒哒。 似乎有脚步声响起。 他猛地回过头，什么也没看到。 玄天松了口气。 然而，收回视线，顿在原地。 只见黎扶站在前面的黑暗中，抚了抚胸前垂下的头发，露出笑容。 * 六长老护着一群修士。 他手上拿着长枪，神情凝重： “诸位小心，我们现在被怨气困住，与其他人分开，只需要拖住时间，等到怨鬼世界破碎，就能出去，我们修为都不低，能应对鬼煞主。” 话音落地，黎扶与屠仙一左一右，从两侧黑色的怨气当中钻出。 两人攻击同时压过去！ 六长老面色一变，随即哪里还记得刚刚说的话，长枪一刺，挡住这次攻击后，抛下其他修士迅速逃离。 * 花月紧紧握着天命剑，朝着周围挥动，不敢让怨气靠近。 怨气充斥的黑暗里，黎扶强大至极，她像是隐藏在黑暗中，又像是黑暗本身，虽还没有出现，却随时可能冒出来。 沉萧站在她身后，两人背靠背，抵挡着怨气攻击。 大长老拂尘一动，念着法诀盘腿坐下，一个金色的罩子一点点出现，欲要将两人保护起来。 这是天命之人，是预言中能除鬼煞主的人。 可是—— 在金色罩子即将成形的前一刻，一块牌位出现，卡住闭合的屏障。 屠仙来了。 而她身后，黎扶踩着怨气悄无声息出现，剑幡飘动，怨鬼叫嚣，手上握着黑色天命剑…… 她朝花月微微一笑。 第45章 九霄伤亡惨重 终于出来了！ 含徽灵气几乎消耗干净，一离开怨鬼世界，忙深吸一口气，灵气涌入，枯竭的丹田才算好受些。 她看向身侧，九霄长老当中，除了三长老外，只有重伤的十长老被带出来，还有一些听她号令的零散修士。 至于那些着急去杀鬼煞主的，全都还陷在里面！ 守在外面的修士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大惊失色。 一太虚修士疑惑：“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诛杀了鬼煞主吗？” 周围霎时一静，没有声音。 那修士怔住，不可置信： “发了九霄令，开启九霄大阵，长老们全都进去了，怎么会没杀死还是金丹期的鬼煞主？！” 这怎么可能？！ 含徽闭上眼睛。 是呀，这么轰轰烈烈的追杀，可最后，他们不仅没杀死还在金丹期的鬼煞主，反而被杀成这样！ 明明一切都没问题，他们的反应及时，下手果决，可是就输成这样，输得一败涂地。 凡人…… 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弱小凡人，也能逼疯他们。 含徽已经说不出话，只觉无力。 如今的黎扶能将他们逼成这样，继续成长的鬼煞主呢？ 届时，又会有怎样的手段？ 含徽不敢深想。 看出他们不想说，太虚修士只能又问：“其他人呢？” 不可能全都死了吧？ 要是全都死了，那九霄也就彻底废了，什么鬼煞主，等死算了。 三长老摇摇头：“还没出来，我们被分开了。” 她看向破开的怨鬼世界，声音嘶哑：“等等吧，她还杀不掉这么多人。” 果然，等了一会儿，有人出来。 九长老是掉出来的。 伤势严重，同她出来的另外几个修士一样，几乎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守在外面的修士冲上前：“九长老，没事吧？” 九长老摇摇头，抬手指了指旁边，被她拽出来的八长老伤势更重。 三长老赶忙上前查看，随后面色一沉：“丹田被怨气搅碎，想要修复恐怕很难……” 换言之，八长老几乎废了。 含徽抿唇，没说话。 九霄十大长老，到如今折了两个。 随后，陆陆续续有人从破开的怨鬼世界出来，但无一例外，全受了伤。 九霄这一次伤亡惨重。 “她根本就不要命！” “差点就同归于尽了，她明明也受伤，竟还是要出手，每一次都奔着同归于尽去。” “而且神出鬼没，诡计多端！” “这样狠厉的人物……” …… 他们说着黎扶，声音中都是恐慌与后怕。 差点就死在里面！ 没有进去的人面面相觑，不敢想象他们在里面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个不仅伤势严重，道心似乎还受到了严重冲击？ “天命之人呢？”含徽调息一会儿，有了几分精力。 然而睁开眼睛一看，出来的人没有天命之人，也没有大长老。 “他们会没事的，有大乘修士的混沌符，黎扶不到大乘，天命之人就死不了。”三长老安慰含徽。 只要天命之人不死，就象征着与鬼煞主的斗争，九霄还没输。 只是输掉这一局。 又等了许久。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7节 “咚！” 有人从怨鬼世界砸出来。 三长老一喜，是大长老带着天命之人！ 然而再看，众人面色一变。 拂尘几乎被毁，大长老一出来就砸在地上，没半点灵气，被拂尘卷着的天命之人还活着，可在拂尘和混沌符两重包围之下…… 混沌符裂开无数口子，他们二人，一个没了手，一个没了脚，浑身都是刀口，宛如被刮掉一层，彻底陷入昏死，呼吸几乎消失。 大长老动不了，指了指二人。 含徽明白，虽然嫌恶，却还是安排太虚修士为他们保命。 待大长老服下丹药，这才开口：“她真是不要命，想和我们同归于尽……幸好有天命剑和混沌符……” 声音晦涩，每一个都很艰难挤出，虚弱无力。 含徽沉默许久，缓缓道： “出来就好，我们还要想法子加深曲山的封印，阻止人皇剑幡收去。” 大长老撑着站起来，摇摇晃晃，眼神犀利：“现在就开始，她不是想留在里面吗？那就永远都在里面！” 说完，他又问：“老五呢？” 众人一怔，下意识看向周围，这才发现五长老竟然还没出来！ * 秋眉在前面狂奔，手上拿着断剑，体内灵气彻底枯竭，他如今的狂奔，是以燃烧精血、生命为代价。 快点！ 他要快点回到乘云宗，就能从破开的地方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等出去后，他就去求见大乘尊人，让他们出手，击杀鬼煞主。 该死的黎扶！ 该死的鬼煞主！ 呼—— 风声响起。 前面，一个白色人影出现，她衣服被血打湿，眼睛冷冷看着他。 秋眉瞳孔一缩，立刻折返。 身后，不妄甩动着衣带，晃晃悠悠出现，另一只手轻轻一收，秋眉身上的那一缕怨气收回。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有这个，你跑哪儿我都能找到。” 秋眉知道逃不掉了，他目光瞬间变得凶狠，身体一跃而起，断裂的碧绿剑刺向不妄。 不妄大惊：“喂喂喂，你打我干嘛？” 柿子专门挑软的捏吗？！ 他身影一闪，出现在一道黑影身后，抓住她的衣摆—— “快，他要杀我，干掉他！！” 黑影逐渐清晰，黎扶缓缓出现。 人皇剑幡横在面前，挡住秋眉的攻击，已是强弩之末的秋眉被逼退，砸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秋眉看着黎扶。 对方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身上满是伤口。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满身杀气。 秋眉与白午死前不同，他没有求情，只是盯着黎扶咬牙切齿：“黎扶，鬼煞之主，灭世的灾难！邪不胜正，你终会陨落，永世不得超生！” 诅咒？ 黎扶笑了，她缓缓走过去，伤势严重，走得很慢。 走近了，她蹲下来： “邪不胜正？谁是邪，谁又是正？我是鬼煞主，所以我是邪，花月、沉萧是天命之人，所以他们就是正？” “你灭了林道门满门！”秋眉握上碧绿剑，眼底深处闪过决绝。 “取童子炼丹，林道门不该死吗？” 黎扶看着他，神情平静：“那天九霄之上，我以为你是为我主持公道的人，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想要有处说理。” 秋眉一顿，抿紧唇。 随即，他说：“你是鬼煞主，注定会降世，祸害天下苍生。” “你知道我生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黎扶偏偏头，漆黑的眼瞳当中，没有任何情绪，深不见底。 秋眉没说话，体内丹田暴动。 同归于尽！ 只要能杀了鬼煞主，就能破掉灭世劫难，他死也就死了。 屠仙眉头一皱，正要上前。 不妄阻止她，摇摇头。 黎扶望着他，声音轻轻：“我只愿亲眷、好友平安喜乐，我能一生安稳到老，你说，若是没有天命之人，我会怎样？” 第46章 曲山，归位。 ——她会安稳到老，一生安宁，平静地走入轮回。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秋眉一怔。 他的手突然无力，手上断剑松开，丹田内的震荡停下，自爆进程中止。 “扑——” 人皇剑幡刺入秋眉丹田，自爆的蓄力像是戳破的水球，倏地散开，灵气外溢。 不妄看着这一幕，轻啧一声。 闲聊是要闲聊的，但趁着对方心神松懈，干掉对方也是要果断出手的。 毕竟，一个太虚修士自爆，黎扶和屠仙都已强弩之末，会带来巨大麻烦，能毫不费力瓦解掉，有什么不好？ 这才是鬼煞主。 连和人闲聊都有另一个目的。 鲜血溅到黎扶脸上，她没有擦，就那么保持握着人皇剑的姿势，安安静静看着五长老神魂俱灭。 就像是看到那天九霄之上…… 那个坐在上首，高高在上的“仙人”轰然倒下。 秋眉没有挣扎，最后看了眼飘荡的剑幡，眼中各种情绪闪过，最后归于一个。 人生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那是他一直逃避的现实—— 没有天命之人、没有不公道的他们，就没有鬼煞主。 那天，他想让花月与沉萧来对峙。 他曾经短暂的、想要为冤鬼主持过公道，可是，终究因为修仙者的身份，因为天命之人而放弃。 他想，不过是一个冤鬼而已。 天下那么多冤鬼，他也不是要给所有冤鬼主持公道的，区区怨鬼，哪里比得上天命之人？ 有这个念头开始，道心就已经坏了。 而今日，是昨日种得因。 他得了他的报应，九霄呢？未来的修仙界呢？ 秋眉都已经看不到。 他彻底闭上眼睛，身体散开成灵气，飘荡开，消失在天地间。 又杀了一个九霄长老。 黎扶看着自己手上的人皇剑幡，却是微微蹙眉： “九霄长老很强。” “这不是废话吗？”不妄疑惑地看着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黎扶摇摇头，没有回答。 不妄也不追问，反而说道：“你还要继续吗？” 他张开手，手上还有很多缕黑气，可以去找那些还在逃命的人。 怨鬼世界当中，还有很多修士没出去。 黎扶摇头：“不了。” 屠仙十分赞同：“你身体撑不住了，是该停下。” “对我而言，没什么撑不住。”黎扶看向乘云宗方向的缺口，眼神深邃，“是必须出去了，否则，九霄那些家伙又要捣乱。” 话音落地，她撑着人皇剑幡站起来。 * 九霄活着的长老们勉力支撑，带着赶来的修士们一起，将灵气注入无怨谷的封印之上。 他们必须封死曲山！ 大长老冷笑：“她不是还在里面杀得痛快吗？那就别出来了！” 含徽垂下眼眸，到底什么都没说，她想的是困住曲山，大长老要更狠一些，想连同鬼煞主一起。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8节 里面还有很多修士…… 黎扶如果出不来，那些人也就出不来了，这是以他们牵制住黎扶，完成封印。 甚至可能只是一时的封印，却要无数修士殉葬。 但这确实对修仙界有利，黎扶强大的速度太快，能封住一段时间也是好的。 众多高阶修士都选择忽略里面的人，将灵力注入封印，一点点加强封印力量…… “咚！” “咚咚！” 封印下面像是有什么在敲打，符篆一点点鼓起来，像是随时要破开，怨气从破口处溢出。 众人面色一变。 三长老喝道：“她要出来了！” 该死的，怎么会这么快？！ 她不是想杀修士吗？为什么不留在里面杀个够？ 大长老眼中满是懊恼。 此时，一道黑影从封印之下窜出，强大的怨气冲击压制曲山的符篆，掀起飓风，怨气升腾，无怨谷更是被怨气填满，染黑整天片。 黎扶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含徽失望愤怒的同时，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她的算计总是走在他们前面。 在他们出来后，想立刻封住曲山的时候，她已经放弃追杀怨鬼世界的修士，拿着人皇剑幡出来，一切都恰是时候，正如在怨鬼世界。 这一局，彻彻底底结束。 人皇剑幡在黎扶手上，用力一挥，已经清醒过来的曲山顺应召唤，庞大的怨气冲开符篆，滔天的黑气凝聚，往一处汇集。 旋涡中心，一个人影慢慢出现。 在五官尚且模糊的时候，那道冲出来的人影便已经开始大笑：“哈哈哈，关了这么久，老子终于出来了，乘云宗，你们完蛋了！”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的手一顿。 这家伙…… 性格似乎有些出乎预料。 下一刻，一道人影冲入人皇剑幡，强大的太虚巅峰怨气顺着他的动作，全部涌入黑色魂幡之内！ 庞大怨气生出无数怨鬼，他们在黎扶周围张牙舞爪，围着剑幡叫嚣。 人皇剑幡吸收着强大怨气，颤抖起来，黑光照破天际，魂幡铺开，周围怨气动荡，恐怖威压几乎笼罩住附近的所有人。 九霄众人原本准备用来封印的灵力，全都变成屏障，护住自身。 他们死死盯着面前一幕。 怨鬼世界破了，里面还活着的修士被扔了出来，曲山进入人皇剑幡，无怨谷源源不断的怨气还在向魂幡涌入。 黎扶脚下，八卦图缓缓浮现，黑金色的图案映在漆黑的幡上。 曲山落在八卦图上。 怨气呈旋涡涌入黎扶体内，她的修为攀升，自金丹直奔元婴！ 魂幡张扬飘动，周围怨鬼叫嚣越发大声，鬼影重重，宛如在呐喊庆贺，百鬼兴奋。 贺，鬼煞主再次变强。 曲山盘腿坐在八卦图的震字位，黑气缠绕，额间出现绿色火纹，在无怨谷全部怨气收入人皇剑幡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放肆地桀骜一笑—— “人皇剑幡，曲山，归位！” 第47章 彷佛修仙界的陨落 无怨谷实现它的名字，彻底没了怨气。 但修士们没人高兴。 那些怨气归于人皇剑幡，黎扶实力再上一个台阶，她已收服两个太虚巅峰怨鬼，为她保驾护航。 怨气一收，剑幡卷回成人皇剑，握在黎扶手上。 她周围是滔天黑气。 对面，修士们聚集之处，庞大灵气同样张开，黑与彩光相撞，泾渭分明，鲜明对比。 九霄长老们没动。 但守在外面的三个太虚修士同时动了，强大的杀招朝着黎扶而去。 “嘭——” 一道黑影出现在前面，曲山自身后拔出怨气所化的猎刀，桀骜脸上露出嘲讽，狠狠回击而去。 他被压了太久，只想放手一战。 三个太虚修士？ 怕什么，打！ 太虚灵力与怨气相撞，周围山崩地裂，空气轰然炸响，强大的波动冲击开，刚从怨鬼世界出来的修士们，本就灵力枯竭，瞬间全被撞倒在地，站不起来。 两方还想继续。 含徽抬手，阻止太虚修士再出手。 黎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同样挥手：“走了。” 刚经历一个怨鬼世界，九霄众人灵力枯竭，黎扶与屠仙也无再战之力，这里还有太虚修士，但黎扶同样还有曲山。 留的越久，就可能有越多修士赶来。 势均力敌，今日已分不出胜负。 到此为止吧。 黎扶打个响指，人皇剑幡一挥，黑色魂幡卷起，化成怨气，只留下一句—— “这局结束，他日再战。” 散开的声音带着笑意，她面对他们，漆黑的瞳孔没有情绪，嘴角却是勾唇一笑，手指勾起墨发，消失在原地。 含徽手握紧成拳。 黎扶是该笑，因为上一个怨鬼世界她赢了，赢得非常漂亮。 而他们…… 一败涂地。 曲山有些不想走。 但感受到身体被号令拉扯，只能朝着九霄众人龇了龇牙，同样消失。 大长老死死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想要阻止，但灵力枯竭，留不住人，想要使用诛杀剑，但天命之人生死一线，天命剑毫无反应…… 留不住了。 她那个猖狂的笑，分明是在说—— 你们杀不死我，而终将使我更加强大。 他应该愤怒。 可此时，心中更多升起的却是绝望与无力。 来时三个人，走时四个。 来时金丹，走时元婴。 他看着她消失的影子，就彷佛看到怨鬼世界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凡人曲山”，看到那一面面飘扬的黑色旗子。 又彷佛看到—— 修仙界的陨落，不可阻挡的大厦将倾。 “噗——” 大长老凌云真人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笔挺挺倒下。 “大长老！” * 不妄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身后，曲山骂骂咧咧上前： “你干嘛叫我走？老子才刚刚出山，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该死的修仙者，不好好杀他们一顿，都对不起他们将我封印这么久！” 黎扶回头看向他，眼神复杂，一言难尽。 曲山…… 和屠仙很不一样。 他没有屠仙的沉稳，模样停留在十八岁，少年稚气，皮肤带着阳光的麦色，原本该朝气蓬勃，但他穿着黑色猎户装，一脸桀骜张狂。 头顶还用怨气化出两个黑色大弯角，把“老子不好惹”挂在脸上。 不妄：“……” 他默默站到黎扶旁边去，拉了拉她的衣摆，挑拨：“他很有个性，不太听话哟。” 进了人皇剑幡，就是认了黎扶为主。 鬼煞主拿着人皇剑幡，随时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情，也可以将他关在魂幡里面，这“封印”，可比无怨谷封印结实多了。 不妄把“他欠揍，打他”这个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49节 然而，曲山没察觉他的挑拨，反而下巴一抬： “虽然你实力不济，但性格还算不错，能把修仙界那群老东西玩得团团转，很得老子喜欢，所以，老子才听了你的号令。 “先说好，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看在你是鬼煞主又能带老子出来的份上，勉勉强强先跟着你混，老子可不会什么都听你的！” 黎扶：“……” 她看向他，突然问：“你的意识是刚刚苏醒？” 曲山茫然，但还是抬着下巴，点头： “是呀，你们在怨鬼世界折腾，才把我折腾清醒，以前作为怨鬼的时候，怨气太重，意识有些模糊，只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只想着报仇。” 提到这里，他才像是恍然大悟：“对了，我还没报仇，你先走吧，老子去报完仇之后再来找你。” 黎扶看着他，微微笑： “我觉得你还是以前比较可爱。” 比起清醒的曲山，还是一团怨气的时候好呀，至少……不会开口说话。 曲山一怔。 随即他挠挠头，别开脑袋，不太好意思，凶巴巴：“夸什么可爱，老子是男人，得夸帅气！” 黎扶：“。” 屠仙：“。。” 不妄：“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靠着黎扶才能站稳，还拿她的衣袖擦笑出来的眼泪。 这傻子！ 黎扶深吸一口气，甩开不妄，顺便伸手掐掉曲山脑袋上的角，怨气化成，她伸手一抹就没了。 曲山捂着脑袋后退一步，瞪着她：“你干嘛？” “丑。”黎扶吐出一个字。 像是牛角一样，把头发都顶起了，不仅丑，还很炸裂。 毕竟是她自己亲自收下的家伙，不想他顶着这样子出去丢人，也是丢她的人。 曲山脑袋上又化出两个角，轻嗤一声，一脸桀骜不驯：“瞎说，老子这样多酷？一看就很厉害，让人臣服。” “哈哈哈！” 不妄听到这里继续笑，指着他，笑得站不稳。 曲山瞪他一眼。 他想揍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妄和黎扶一样，让他有些不敢动手。 本能的危险感告诉他： 对他们出手，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又看向安静的屠仙，见她抱着一块牌位，一身白衣，眉目柔和，人畜无害。 曲山：“你这什么打扮？卖身葬父啊。” 屠仙：“……” 曲山：“你这牌位倒是挺有别致的，用什么做的？给老子来一块，老子也给我未过门的小丫做一个。” 屠仙：“……” 曲山：“算了，就把这块给老子吧，改个名字就能用。” 屠仙：“……” 她缓缓将牌位收起来，依旧温柔，声音轻轻：“黎主。” 黎扶懂了，抬脚便走，手上人皇剑幡一挥，留下一句叮嘱：“适可而止。” 不妄跟着黎扶离开，回头，无声开口： 别适可而止，使劲儿打，狠狠打！ 曲山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屠仙神色骤变，手举起来，巨大的怨气手掌出现，狠狠朝着曲山拍下去。 曲山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他随即大笑：“哈哈哈，老子正愁没人打架，来呀！” 话音落地，他迎了上去。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手上无力，猎刀还没拉出来，就已经彻底消失。 曲山：“？？” 他不可置信地大声咆哮：“黎扶，你对老子动了什么手脚——” 第48章 就亿点点 “靠，敢打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疼疼！轻点！” “有本事你等老子——嗷——别打脸！” “停战！停战！” “老子认输行了吧？！” …… 远处黑色巨掌一下又一下落下，啪啪作响，伴随着曲山的惨叫，此起彼伏，回荡在天地间。 黎扶与不妄站在远处等着，没靠近。 不妄感叹：“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黎扶眺望前方，声音轻轻： “他遭遇不幸的时候年纪还小，天降横祸，在那天之前，他是曲家村小霸王，过得无忧无虑。” 十八岁的年纪，正志得意满。 不像屠仙已经遭遇许多磋磨，他的仇人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打破他无忧无虑的生活，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曲山明明活到了老，但他怨鬼的模样与性格停留在十八岁。 ——他的人生，在那一天就结束了。 听出她声音里没有任何不满，不妄看向她：“你对他们很好。” 明明已经收入人皇剑幡，却从没有当成奴仆，而始终视他们为平等，相辅相成。 黎扶笑了笑，没回答。 因为…… 他们都是遭遇苦难的人。 苦难之人不必相互倾轧，该将这些不必遭遇的“苦难”捆在一起，向给他们苦难的人，要一个公道！ * 屠仙回来了。 曲山一瘸一拐跟在后面，鼻青脸肿，头顶的角更是被反反复复削掉，如今已经平了。 明明刚挨过揍，他还能边走边嘟囔：“看着柔柔弱弱，下手怎么这么狠？还是不是女……” 屠仙回头看他一眼。 曲山闭嘴，但满脸都写着：你给老子等着！ 不妄嘴角上扬，调侃：“哟，咱们的‘老子’回来了，怎么样？没打过呀？” 曲山差点跳起来，怒气冲冲：“要是不压制老子，老子肯定——” “嗯？”黎扶挑眉，抖了抖人皇剑幡。 “我肯定不会输！”曲山话音一转，把“老子”两个字咽回去，脖子缩了缩。 行吧，惹不起。 不妄看向他的脑袋，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把那两个碍眼的角削掉。” “谁说的？”曲山又梗起脖子。 几人这才注意到，他头顶的“牛角”确实没了，但还有两个尖尖小角，倔强地定在那里，此刻被他们看着，尖角颤了颤，想缩回去，又硬着头皮维持住。 ——像极了他最后的倔强。 三人：“……” 黎扶懒得管他，抬脚往前走：“走吧，还得回去。” 他们从乘云宗离开，想给曲山报仇，就要折返，现在确实是最好的报仇机会。 不妄与屠仙跟上。 曲山疑惑：“你们回去干嘛？” 他下意识跟上，皱着眉挠头：“哎？我好像忘了件什么事，我要去做什么来着？” 三人：“……” 不妄眼神复杂：“回去，当然是去乘云宗了！” 当年曲山就没报仇成功，即便现在实力提升，但九霄那群家伙都在乘云宗，有林道门这个前车之鉴，乘云宗定会提防。 他一个人回去不行，黎扶收他入人皇剑幡，就一定会帮他。 曲山闻言，恍然大悟：“对哦，差点忘了，我还要去乘云宗报仇！” 他拍了拍脑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0节 打小就是这样，记性不太好，总是一转头就把事情给忘了，还时常猎刀背在身后，四处去找他“丢了”的猎刀。 三人：“…………” 不妄看向屠仙，眼神颇为复杂：“你打傻的？” 屠仙：“……我没打脑袋。” 黎扶闻言，下结论： “那就是天生的。” “你们在说什么呀？别因为我最后加入就给我打哑谜，我告诉你们……”曲山跳脚。 三人像是没听到，同时加快脚步，自顾自议论起来—— “他们会防着我们报仇。” “对，他们太虚修士不少，等我们恢复之后，他们也做好了迎战准备，硬碰硬我们打不过。”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想个计策。” “九霄的人会留下吗？” “未必，我在花月、沉萧身体里留了不少怨气，他们恐怕很难自行处理。” “那还好，还有胜算。” …… 曲山：“？？” 他看着前面三个背影，头上角抖了抖，身体往前一跃，挤在黎扶与不妄中间，哼道：“我也要听，你们别想排挤我！” 黎扶：“……” ——就有那么一点点点后悔。 真的。 就那么亿点点点。 * “他们会回来吗？”六长老问。 含徽声音笃定：“会，曲山和乘云宗有旧仇，黎扶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一定会回来帮曲山报仇。” 帮忙报仇，本身就是收服怨鬼的一部分。 乘云宗太虚修士皱眉：“那怎么办？” 还有人问：“长老们要不要留在乘云宗？之前在曲山的世界，曲山是天道，才会压制诸位长老，如今出来了，等修养好后，调集人手，一定能除掉他们！” 三长老有些迟疑。 他们需要修养，黎扶他们也需要，直接打起来怨鬼一定会输，若是以乘云宗为战场…… “这是个‘钓鱼’的好机会。” 含徽在众人的目光当中，冷静开口： “离开怨鬼世界，我们实力比他们更强，曲山会回来报仇，这是个机会。 “但是，箴言说天命之人是一线生机，从来箴言都会成真，我们必须救天命之人。” 她看向地上躺着的花月与沉萧，大长老同样躺在地上，陷入昏迷。 天命之人伤势非常严重。 黎扶每回都是先攻击他们，且拼尽全力。 即便有大长老护着，混沌符还是即将溃散，而一旦符篆溃散，他们丹田内流窜的怨气立刻就能要他们的命！ 鬼煞主还活着，天命之人就绝不能死，他们必须去混沌城，求大乘尊人救二人性命。 “分兵。”三长老眼神一厉。 含徽与她不谋而合，点头： “我们带重伤的人回去，老六和老七留下，坐镇乘云宗，开启护山大阵，调集这方天地其他太虚修士进乘云宗，应对鬼煞主。 “黎扶诡诈多端，一定要谨慎，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就以守卫为主，等我们回来。” 如此，便能万无一失。 “是！”乘云宗高阶修士齐声应道。 第49章 明日，灭你乘云宗！ 三日后。 护山大阵已经打开，所有乘云宗修士被召唤回来，守好宗门。 六长老、七长老伤势严重，但本来也不需要他们出手。 这里有乘云宗的太虚修士镇守，还有这两日陆陆续续赶来的其他宗门太虚真人，实力强悍。 两人便安心调养，等待鬼煞主的到来。 宗门内，肃杀之气极重。 “鬼煞主会来吗？”有人问。 另一个人回答：“难说，虽然怨鬼们怨气滔天、杀戮心重，但现在明显是我们更强，他们未必敢来找死！” “可是林道门……” 有人轻嗤一声：“林道门算什么？打得过才敢打，我们可是出过大乘修士的十大宗门之一，远不是小小林道门可比，怨鬼敢来我们这里撒野，必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毕竟是鬼煞主……” “可鬼煞主如今只有元婴修为，不躲着我们进阶，敢出来找死？” “是呀，在怨鬼世界就算了，出来还想故技重施？做梦吧。” “我倒是还挺想鬼煞主来的，不然我们不就白准备了？哈哈哈。” …… 几个高阶修士谈论着，一脸战意。 六长老皱眉，睁开眼睛：“诸位还是谨慎些，鬼煞之主黎扶这个人，不容小觑。” 她能清晰想起在怨鬼世界发生的一切……那种恐慌感，让他们哪怕稳操胜券后，依旧保持着谨慎与防备。 七长老更是冷笑：“轻视她？那就等死吧。” 大殿内霎时间安静，没了声音。 乘云宗掌门神情凝重：“好，我们会时刻警醒，二长老说过，以防为主，黎扶诡计多端，谁也不知道她会怎么做。” 含徽是乘云宗的人，这里所有人都对她唯命是从。 七长老这才点点头。 六长老见众修士被吓到，又笑着安慰： “鬼煞主手上两个太虚巅峰怨鬼，我们有太虚巅峰的月华真人，还有我与老七，以及诸位，加之依托于强大灵脉的护山大阵，也不必过于害怕。” 乘云宗是大宗门，大宗门都有自己的灵脉，远不是小宗门可比。 他们的灵脉甚至生有灵龙，能汇聚灵气，源源不断滋养宗门，依托于灵脉的护山大阵，不是轻易能破开的。 当初大乘期的风元尊人还加强过护山大阵，即便屠仙、曲山为太虚巅峰，到底不是大乘期。 想到这里，众人又放松下来。 这时，有人跑进来—— “掌门，广宁真人到了！” 掌门站起来，一脸狂喜。 广宁真人，太虚巅峰，这一次他们稳了，确实不必再有任何担忧。 那鬼煞主敢来，就将他们留在这里！ 六长老、七长老对视一眼，同样大喜。 * 又等了四天，还是没人来。 有人等的有些不耐烦：“还要继续等下去吗？乘云宗做了万全准备，他们应该不敢来吧？” 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等？ 护山大阵开着，且不说消耗灵气，他们还要修炼呢，不可能一天天等下去，没有期限。 “定是不敢来了。” “九霄两大长老，两位太虚巅峰，还有七个太虚修士，他们哪里敢来？” “早知道就别开护山大阵，把他们骗来。” …… “确实不能一直干等着。”掌门心中一动，看向六长老和七长老，“要不，以清风和玄风为诱饵，试试能不能将鬼煞主他们骗来？” 正是这两人当年切磋时，毁灭曲家村。 “晚辈当初不小心犯错，今日愿意为诱饵，引出怨鬼！”玄风站起来行礼。 清风立刻变脸。 玄风没进怨鬼世界，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她可是跟进去了，若不是含徽因为生气，将她一直带在身边，恐怕得死在里面…… 鬼煞主修为是不高。 但那种怎么都找不到、一面面黑旗飘荡的恐惧，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掌门一喜：“好，那就——” 六长老不赞同：“她要是不来，那怎么都不可能骗出来，我们在怨鬼世界的时候，什么办法没用过？别让他们二人涉险。”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1节 倒不是多在意他们的安全，而是怨鬼们想杀的人，他们就必须护着！ 以后…… 未必没有其他用处。 “可是，就这么一直耗着？”掌门皱眉。 一直在旁边打坐的广宁睁开眼睛，做了决定：“等着吧，含徽既然让我们以防为主，就好好守着，守到含徽回来，再做打算。” 对于九霄其他长老，实力未必比他强，他只是面上尊重，点头之交而已。 但含徽不同，且不说实力更强、有大乘修士撑腰，她本人也非常聪明，判断很少出错。 他们既然守在这里，可以无功，不能有过。 乘云宗众人顿时闭嘴。 只不少人心中不以为意，觉得他们谨慎过头了。 “咻——” 这时，细微的破空声突然响起，一道怨气打在护山大阵之上。 九霄两长老、广宁与月华两真人，同时消失，四人刹那间出现在大殿外面。 其他人纷纷跟上。 怨气落在护山大阵之上，立刻就被大阵击溃，但紧接着，有一行字出现在大阵屏障之上，龙飞凤舞—— 【明日，灭你乘云宗，林道门就是你们的下场！】 周围霎时一静。 随后，乘云宗众修士勃然大怒，喧哗声起。 “欺人太甚！” “这也太狂了吧？我们乘云宗岂是林道门能比的？放肆！” “出来，有本事直接打一场！” …… 他们这么多修士，实力远在怨鬼之上，他们怎么敢？！ 月华冷笑：“灭门？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她身上强大灵力波动，带着恐怖威压。 “不过是灭了个小宗门，又在怨鬼世界借着天道取胜，竟然敢如此狂妄猖獗，这些怨鬼，无法无天。”广宁一甩衣袖。 眼见修为最高的两人生气，掌门忙上前查看那道怨气。 “人应该就在不远处，要不要追？” 六长老依旧谨慎：“万一是调虎离山呢？” “等明天吧，明天他们过来，再与他们一战！”七长老眼神冰冷。 第二日。 乘云宗所有修士做好战斗准备，守在护山大阵各个位置，严阵以待。 广宁和月华盯紧周围。 六长老和七长老哪怕还没养好，也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准备出手。 然而…… 从早上等到晚上，没人来。 众人：“？” 有修士咬牙切齿：“竟然敢玩我们？！” “看来是不敢来了。” “这些怨鬼，果然诡计多端！” “可恶的家伙！” …… 广宁和月华面色难看。 六长老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没事，不来也好，太虚巅峰交战容易伤到无辜之人，他们不敢来是好事，等含徽长老他们回来，再去追杀鬼煞主。” 其他人点头，勉强压住火气。 他们以为对方探知到乘云宗情况，不敢来了。 可是，又过了一天。 曲山来了。 在他们以为不会有人来的时候，一团庞大的怨气突然出现在阵法之外，一个少年缓缓化出人形，站在怨气之上。 他头上顶着尖角，眉心绿纹，一脸桀骜张狂。 “老子准时来了，你们的遗言说完了吗？！”曲山开口。 这一声，响彻在整个乘云宗。 听到声音的人一愣。 准时？ 一瞬间，乘云宗修士胸口剧烈起伏，纷纷赶到宗门门口，站在阵法内，死死盯着他。 广宁、月华同样出现在半空中，冷着脸看着他。 曲山不需要他们回话，昂着下巴，头上尖角缠绕着黑气，语气狂妄—— “关了老子这么久，老子一定要这方世界再没有乘云宗！ “你们现在乖乖求情，再把清风、玄风两人交出来，老子就饶你们一命……” 众人：“……” 乘云宗修士眼中都冒了火。 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只要说话，你就想揍他。 连谨慎的六长老和七长老都生气了。 “妖孽，休要放肆！”广宁高声喝道。 曲山看向他，一脸不屑：“你谁啊？老子还没说你是老东西，你就骂我妖孽？有我这么俊的妖孽吗？” 广宁气得还想说什么。 月华冷道：“不必和他废话，你们留在里面，待我们出去会会——” 曲山不耐烦，直接打断她：“你们一起上，老子不怕。” 广宁和月华眼中闪过恼怒。 随即身影一闪，两人同时出现在护山大阵外面。 其他修士也想出去，七长老阻止：“先等等，让两位真人去会会，我们守在里面，不要轻举妄动，鬼煞主还没出现呢。” 第50章 伤敌八百，队友倒下一万 大阵之外，彩光与漆黑交错、碰撞。 太虚巅峰大战，让人几乎看不真切，强大的威压哪怕隔着护山大阵，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这是在外人看来。 实际上，都还没拿出全力。 曲山一对二，明显讨不到好，可广宁和月华纵横修仙界这么多年，都不是傻子，还防着黎扶和屠仙呢。 不知道这些怨鬼要做什么，两人都留着心。 但是吧。 面对有些人，并不是想冷静就能冷静的。 曲山打起来没有优势，可嘴上很有优势，从交手开始嘴就没停—— “老子一定会打到你们求爹爹告奶奶！” “哟，就这点手段？” “哈哈哈，老子一打你们二，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怪、大婶，你们没吃饭啊？怎么没力气？要不回去再多吃点？” …… 月华实在忍不住，手一转，一盏提灯自手下飞出来，罩住曲山，那灯里面灯芯摇曳，散出彩光。 光落在怨气之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曲山一痛。 他嘴角扬起，眉峰一挑：“大婶，你眼睛不好吗？大白天点灯，看来瞎得很严重啊。” 他的手摸到身后，一把巨大的黑色猎刀拉出。 猎刀一斩，横在头上，彩光被撞开，不断的彩光落下，又有不断的彩光被撞开，双方僵持。 “你这招不错，老子学到了！” 话音落地，曲山手上猎刀化成镜子，刺眼的光立刻从猎刀上反射出去。 “啊！” 阵法之内，不少修士尖叫出声。 六长老和七长老都是太虚修士，自然不会因为这光伤到眼睛，却同样有些不舒服，手上一挥，罩住阵法内众多修士。 有这一道遮挡，眼睛好受很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2节 但除了太虚修士，其他修士眼前都是一片刺眼的彩光，什么也看不到。 “哈哈哈，大婶，你这招叫什么？老子给你取个名字，叫‘伤敌八百，队友倒下一万’怎么样？”曲山的声音又狂又亮，听着就觉得刺耳。 月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调动灵气，全力一战：“妖孽，去死吧！” 曲山将猎刀镜子浮在头顶，又从身后“簌簌”拉出几把猎刀，同样变成镜子，放置在身侧四周。 月华的攻击倾泻而下。 曲山闭上眼睛抵挡，那些可怕的彩光通过镜子反射，让护山大阵里的人越发难捱，就连六七长老都有些不适。 ——确实是伤敌八百，队友倒下一万。 不过，月华看到曲山流血的眼睛，冷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那肯定比你久。” 曲山闭着流血泪的眼睛，又从身后拉出一把巨大猎刀，狠狠朝着月华方向砍杀过去。 后者立刻抵挡。 曲山：“老子砍、砍、砍！！” “嘭！” “嘭！嘭！” …… 像是当初砍柴一般，猎刀一下又一下砍下去，逼得月华连连后退。 广宁眼神一厉：“速战速决！” 下一刻，他手一转，面前便是一把把尖锐的长剑出现，密密麻麻，成千上万。 他朝着曲山挥去。 万剑如雨，急刺而下。 “靠！”曲山闭着眼睛，本能收回猎刀，横挡在身前，“老东西，这招够狠啊，老子也学学！” 话音落地，身后，无数把猎刀飞出，迎上着如雨万剑。 月华冷笑，提灯骤然变大，狠狠压下。 曲山凭借着狠，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太虚巅峰的修士，但是，他们有两人。 一打二，不可能赢。 果然，曲山还能嘴贱，可挽回不了变得糟糕的对战局势。 “老子还以为多厉害，果然，你们修仙者这些老狗，手段也就这样，花里胡哨，不过如此。” 天地间，彷佛只有曲山的声音在回荡。 不止月华与广宁，就算护山大阵里面的修士，听着这话同样恼怒，若不是九霄两位长老拦着，他们肯定已经冲杀出去。 曲山就有这个本事，能气得人想和他拼命。 “砰——” 一剑击中，又被提灯砸下，镜子全部碎裂。 两人还要再继续攻击。 然而，刚刚还在嘴贱的曲山突然身影一闪，毫不恋战，遁逃出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只留下一句—— “等老子去搬救兵，明天再打！” 说完，人没了。 众人：“？？” 手上蓄力，正要全力一击的广宁与月华：“？？？” ——就很无语。 太虚修士打到现在，不过是刚刚出了全力，算是大战进入关键，可曲山跑了，这战便是戛然而止，虎头蛇尾。 月华胸口剧烈起伏，本能想追。 广宁拉住她。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月华也是告诉自己：“别追，他之前还很猖狂，不过刚落下风就立刻遁逃，或许就等着我们去追。” 身后，六长老出来，点点头：“对，鬼煞主到现在还没出现，先不要追。” “他不是说搬救兵，明日再战吗？或许这一次只是鬼煞主的试探，弄清楚我们的实力，方才图谋。”七长老声音凝重。 对付黎扶，他们必须谨慎再谨慎。 两位真人落回阵法内，见不少修士都眼眶出血，视线模糊，心中再次升起火气。 ——这些妖孽，果然令人生厌！ 掌门忙安抚他们：“没事，这曲山不过如此，真人们对付他绰绰有余，鬼煞主手上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屠仙，伤势还没好全，没有一战之力。” 其他人应和。 “对，能打的就一个曲山，结果轻易落败，逃得这么快，想来知道打不过，不过试探试探。” “他们就还有一个受伤的太虚修士，我们太虚修士可是不少，还有护山大阵……” “那明日鬼煞主会来吗？” “未必，虽然那妖孽说来，但他一直满嘴胡话，当不得真。” …… 说是昨天来，结果今天才来。 这人不仅满嘴胡话，还很是气人。 好在，结果是好的。 众修士又有些高兴，就连广宁也说：“鬼煞主是有些聪明，又有人皇剑幡在手，但这个世界，终究以实力为尊，她如今还翻不了天。” 若是不来就罢了，黎扶敢出现…… 他们一定将她留下！ 等含徽回来，也能放下心结。 护山大阵之内，乘云宗众多修士眼神充满战意。 一次胜利，洗掉了他们在上一个怨鬼世界吃亏的不好印象，离开怨鬼世界，无论曲山还是黎扶，都不强。 正在众人高兴时。 天空中，一条灵龙游动，源源不断的灵气飘荡，驱赶开原本遮天蔽日的怨气之黑。 众人一愣。 第51章 终于等到你们 灵龙还在天上兴奋撒欢，一口喷出灵气，便将黑气驱散开。 不仅有灵龙带来的灵气，好像天地间突然就汇聚了许许多多的灵气，修士们对灵气感觉敏锐，体内当即便兴奋起来。 “好浓郁的灵气！” “莫不是打跑了太虚怨鬼，连灵气都变得浓郁？哈哈哈。” “到底怎么回事？灵气怎么会突然有变？” “奇怪。” …… 六长老也觉得很奇怪。 心中像是闪过什么，但没抓住，再看旁边，七长老同样疑惑地看着灵龙。 身侧，响起修士们议论—— “灵龙都藏在灵脉里面，有灵龙才能更好的汇聚灵气，有灵龙处必有灵脉，有灵脉处，却未必有灵龙，可见灵龙意义。” “是呀，自几万年前开始，灵龙就越来越难寻，能有灵龙的宗门都是修仙界的大门派，怎么会有跑出来的灵龙？” “莫不是哪家灵脉毁了？” “哈哈哈，谁家这么倒霉，除了乘云宗，附近有灵龙的宗门就只有……” …… 听到这里，六长老脑海中闪过同样念头：哪个宗门这么倒霉？！ 灵龙在灵脉地下。 只有灵脉被挖了，灵龙才会出来。 而灵龙这东西和其他不一样，见天地浊气，就会散成灵气，归于天地间。 换言之—— 灵龙跑了，等于灵脉已经没了。 一个好的灵脉之于宗门，可想而知。 周围议论声不断，没人注意到，自从灵龙出现后，乘云宗掌门便一直盯着，眼中满是疑惑，而很快，这疑惑变成了震惊，身体摇摇欲坠。 此时，已经是惊惧。 “啊——” 掌门惨叫一声，几乎是燃烧精血，扑向天上灵龙，红光刺眼。 众人一怔。 “怎么回事？”有人疑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3节 有人说：“等等，这怎么像是我们宗门的灵龙？！” 声音到后面，已经是颤抖加惊惧，现场一静，无数人盯着天上灵龙，瞳孔紧缩，不可置信。 这灵龙…… 分明是乘云宗的啊！ 灵龙在天上撒欢够了，这里喷喷，那里游游。 在乘云宗掌门扑来的前一刻，它重重一声咆哮，身体化成灵气，归于天地之间，再也不复存在。 散了…… 晚了！ 掌门脑海中这个念头闪过，嘴里喷出鲜血，直直坠下，声音凄厉—— “是谁！！！” 广宁同样怒极，在掌门奔向灵龙的瞬间，他纵身飞起，往宗门最核心处赶去，远远的，便看到已经被炸开的灵脉。 镇灵殿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坍塌。 “这……”六长老看向七长老，满脸茫然。 灵脉毁了，灵龙跑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一点没察觉？！ 这时。 镇灵殿坍塌的地方，两道黑影遁逃而出，像是一道光，拼命往前逃。 七长老能够清晰看到—— 那是一黑一白两个人，白衣是屠仙，黑衣……自然是黎扶。 她手上扛着一把巨大锄头，身上都是泥巴，脸上脏兮兮，在从地下逃出来时，锄头变成人皇剑幡，卷起她夺命狂奔。 “黎扶，你放肆！！”广宁真人暴喝，立刻追上去。 六长老与七长老对视一眼，眼神复杂至极。 这黎扶，总在他们意料之外。 还有什么不明白？ 曲山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而她本人，提着人皇剑幡，在挖乘云宗灵脉！ “长老！”有人看向他们。 七长老咬牙：“追！” 话音落地，两人化成一道光，同样追出去。 黎扶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了乘云宗灵脉，这要是不把人留下，等二长老含徽回来，非得气死不可…… 想到这里，被调集来的太虚修士全部追出去，以广宁、月光为首，乌泱泱追杀而去。 留下的乘云宗修士面面相觑。 愤怒、惊惧、绝望，隐隐还有迷茫。 乘云宗灵脉毁了，接下来，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人想不明白。 玄风盯着灵脉方向，手握紧成拳，深吸一口气，声音愤怒沙哑：“鬼煞主黎扶，声东击西……” 曲山哪里是来灭门的！ 他是来挑衅、拉仇恨，吸引注意力的！ 那家伙一开口就让人想打他，先提前说第二日要来灭门，已让众人心中愤怒。 第二日不来，越发生气。 第三日，曲山来了，开口“准时”二字，彻底点燃怒火，再加上他又嘴贱，太虚巅峰的修士全力大战，不仅广宁和月华分不出精力去注意其他，护山大阵内的众人也被吸引…… 黎扶，大概就是这时候悄无声息出现。 有人不明白：“护山大阵怨鬼进不去，鬼煞主到底怎么进去的？” “还能怎么进去？当然是在三大太虚巅峰修士大战、护山大阵动荡，我们又被刺瞎眼睛的时候！”玄风冷道。 真是好算计。 方方面面都算到了。 连月华真人的本命法宝“提灯”，都在算计当中，进来时或许护山大阵有动静，可头顶太虚大战，加之所有人都被攻击影响。 谁在意有人悄无声息进来？！ 当然，能够动静很小，鬼煞主一定还用了其他办法…… 众人闻言，心中复杂难言。 想怪月华真人，可是，她也是来帮忙的。 想怪长老们不谨慎，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已经足够谨慎……防不胜防。 “都怪鬼煞主诡计多端，毁我乘云宗！”玄风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乘云宗何时招惹她？毁我们灵脉、绝我们根，当真无恶不作！” 清风却是心里一跳。 他们原本被长老们和真人们护着。 但现在，因为灵脉被毁，所有人都很生气，追鬼煞主去了，把他们忘到九霄云外。 她下意识看向护山大阵，瞳孔紧缩。 果然，灵脉毁了之后，依托于灵脉的护山大阵就正在一点点消散。 清风：“！” 她心头一紧，抓住玄风便往后撤离，压低声音：“我们去藏起来，这里没有真人们保护，不安全。” 玄风皱眉：“他们不是都逃了吗？” 真人们正追着鬼煞主，怨鬼还能腾出手杀他们？ “难说。”清风心中慌乱，“你没亲见黎扶此人手段，非常可怕，谁也不知道她的后手是什么，谁都猜不到她会从哪里冒出来。” 玄风想反驳。 可想到他们已经足够谨慎，牢牢镇守在护山大阵里面，却还是被鬼煞主谋算，此人确实诡计多端…… 他们两人，可是曲山的仇人。 想到这里，玄风点头，与清风悄无声息离开众弟子所为位置，准备藏到含徽长老的洞府里面去。 那里有防御阵法，轻易破不开。 两人迅速离开。 然而，还没到含徽的洞府，两人便倏地停下脚步，瞳孔紧缩。 前面。 桀骜不驯的少年头顶两角，冰冷地看着他们，而他身侧，却是他们以为正在被追杀的鬼煞主！ 黎扶黑衣黑眸，眼神无波无澜。 “终于等到你们了。”曲山声音沙哑。 两人大骇。 第52章 揍不死他丫 清风与玄风被废了修为，曲山是太虚巅峰，踏破虚空，很快就回到曲家村。 一切开始的地方。 他将两人扔在地上，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他们。 清风恐惧地瞪大眼睛，牙齿打颤。 玄风倒是还有两分脾气，冷道：“杀了我们吧，等长老们回来，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说完，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曲山说：“我本来想着杀你们，但是，现在觉得又没什么意思……” 他话音一转，突然兴奋：“我决定了，我不杀你们，我杀你亲眷、后代血脉，还有师门好友！” 玄风倏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 “好不好？”曲山问。 “疯子！”玄风咬牙切齿，身体下意识往前，“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有什么冲我来，杀我呀，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都随便你！” 曲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声音冰冷：“你也知道无辜二字？那我们不无辜吗？当年，曲家村做错了什么，我的亲人好友又做错了什么？” 玄风呼吸一滞，半晌才道：“我们弥补了。” 清风跟着重重点头： “当年我们并非故意，切磋时不小心将攻击落在凡人村镇，当时我们以为没人，后来知晓，便重建曲家村。 “这些年，我们一直反省自己，所以暗地里时不时照看曲家村，尽可能守卫双鱼国，不让怨鬼、修士们，伤到凡人。” 一千多年，他们已经吸取教训，弥补曲家村。 曲山闻言，痴痴笑出声。 这些人完全不在意，他若是不去乘云宗告状，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毁过一个村子，这样的“不知”，还有多少？ 他望着前方繁华的曲家村。 这里还叫曲家村，但一个姓曲的都没有了。 他喃喃：“小丫是很可爱的姑娘，我答应成亲后给她买一个镯子，她红着脸，捧着苹果，小心翼翼走向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4节 “爹娘刚刚育好种子，等着种下去。” “大丫的哥哥在城里等了她一辈子，早早就因悲伤过度而死，死不瞑目。” “曲老头为供养儿子科考，是村里最能吃苦的人，把自己当成一头牛一样劳作，他一口好的都没吃过，但他很开心，因为，他儿子是个很孝顺的人，刚刚放榜，立刻便回来接父亲，就差一天，只要一天，曲老头和他儿子就能离开，去过一次期待的好日子……” …… 黎扶无声叹口气。 曲山是个记性很不好的人。 但村里三百多人，一千多年，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个都没忘。 清风解释：“可我们真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经发生，除了弥补曲家村，做不了其他。” 玄风闭上眼睛，冷笑： “清风，别和他废话，怨鬼因怨气而生，他心里的怨是化不开的，已经一千多年，即便当初那些人还活着，都是凡人，早就化作尘土。” 他仰着头，维持着修仙者的傲骨：“想杀就杀，没必要说这些废话。” 一千多年，凡人早就化成尘土。 即便当初没被误杀，现在也不复存在，他们尽力弥补过，是这怨鬼放不开，睚眦必报，想杀他们，又说那么多做什么？ 听到这里。 曲山瞬间怨气滔天，桀骜的脸被墨染黑，身上怨气翻涌，像是要炸开一般，隐隐失控。 一只白皙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曲山一震。 黎扶声音平静：“没必要再生气，更不要听他们的道理。 “这些修仙者向来如此，从不将凡人放在眼里，他们自诩高贵，自然认为只要小小弥补就足够，给凡人偿命？他们不讲这样的道理。” 听多了修仙者的“道理”，只会生气。 “杀了他们！”曲山手上，一团怨气出现。 清风闭上眼睛，眼睑颤抖。 黎扶却笑了：“杀了有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不杀他们，只杀他们的亲眷、师门好友吗？” 声音意味深长，明明带着笑意，可听着冷得人胆寒。 两人立刻睁开眼睛，惊恐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愤怒与惊惧。 “你们——妖邪！”玄风扑上来。 然而，他被废了修为，只能瘫倒在地，愤怒地盯着他们，咆哮：“冤有头债有主，杀我们就行，凭什么动那些无辜之人？！” 黎扶眼睛微眯，歪歪头： “因为我们是怨鬼呀，你们修仙者有修仙者的道理，我们怨鬼也有怨鬼的道理呢。” 两人气到颤抖，更多的却是绝望。 这是鬼煞主，她什么做不出来？！ 清风哀求：“不要动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 曲山见此，却是瞬间恢复冷静，脸上重新露出桀骜的笑。 他身体化成一团怨气，倏地将两人包围，下一瞬，两人消失不见，曲山落地，身体晃了晃。 黎扶一点不意外，“放怨鬼世界呢？” “嗯，老子准备给他们构建一个新的世界，在里面，他们会看到亲眷好友一个个死在眼前，又打不过老子，只能无能为力。”曲山眉梢一挑，两个尖角重新嘚瑟起来。 哪有闲心一个个去搜罗他们的亲眷好友、血脉后人？ 但构建怨鬼世界，让他们在里面痛苦，也不差什么，他的仇人是他们，又不是他们的亲眷好友。 ——就这么杀了确实不痛快，先给两人“讲讲道理”。 黎扶见他解决完，抬脚便走。 曲山跟上：“老子觉得你这个人很对胃口，主意出得好，人还挺狠，又和修仙界有过节，老子——” “嗯？”黎扶面无表情。 曲山：“……我就先跟着你混，我们去干翻修仙界，杀光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黎扶没搭理他，加快速度。 曲山：“喂喂喂，你到底要去哪儿？” 黎扶终于开口：“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曲山茫然：“啥？” 黎扶微微笑：“为了让你报仇，是谁引走所有修士？” 曲山：“！！” 他倒吸一口冷气。 ——靠，差点把不妄和屠仙忘了。 “走！我带你，要是去晚了，他俩不敢动你，肯定揍我。”曲山带着黎扶一顿狂奔，又突然停下脚步，疑惑，“他们去哪个方向来着？” 黎扶：“……” 这脑子，没救了。 * 与此同时。 屠仙已经筋疲力尽，换成不妄带着屠仙跑。 “妖孽，站住！”身后，太虚修士追得死紧。 不妄喘着粗气，咬牙切齿：“这两人到底在干嘛，耽误这么多时间？？靠，等见到曲山，揍不死他丫！” 身后，两个太虚巅峰已经靠近。 “轰——” 他们的攻击合二为一，铺天盖地朝着他们压下。 完蛋了！ 不妄两人像是被压住，这一击，彻底躲不开。 第53章 乘云宗被毁 靠！ 再不来他真的没命了！ 不妄盯着落下的攻击，一只手缓缓举起，眼神里面漆黑浓墨旋转，逐渐变得锋利，杀气骤升。 呼—— 风声起，不妄手上扛着的人皇剑幡倏地招展，屠仙眉心一闪，归位，黑色剑幡卷起不妄消失在原地。 “嘭！” 激烈的攻击落下，天崩地裂。 然而，被攻击的人已彻底消失不见。 广宁落地，面色难看： “跑了。” “怎么回事？”六长老落后一步到场，眼神疑惑，“怎么跑掉的？两位真人一齐出手，怎么可能还能脱身？” 即便能抵挡不死，也不可能一瞬间消失，失去追踪的痕迹。 风华刚刚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此刻同样面色难看，几乎从喉咙里面挤出一句：“那根本不是鬼煞主，是屠仙和另一个拿着人皇剑幡的人！” 换言之，他们又被耍了。 众人：“！！！” 鬼煞主不在他们追踪范围内，却在能感应到人皇剑幡的地方，收起屠仙、收回剑幡，卷走扛着剑幡的人…… 瞬间脱身！ 哪里还能想不明白，从一开始怎么吸引注意力，到最后怎么脱身，全都在黎扶计划中！ 就如同上个怨鬼世界，步步为营。 风华咬牙切齿：“鬼煞之主，当真可怕。” 六长老像是想到什么，大骇，转身飞奔，“不好，清风和玄风危险！” 七长老没动。 他有预感，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 他皱紧眉头：“奇怪，那个扛着剑幡的人是谁？为什么能挖断灵脉？” * 另一边。 不妄拍着胸口，眼神幽怨：“吓死我了，你怎么不再晚一点？等我们被打死再召唤？” “放心，不会。”黎扶说。 不妄一喜，总算还有点良心，知道担心—— 黎扶：“我可舍不得人皇剑幡。” 她心疼地摸了摸离开自己的人皇剑幡，自得到剑幡开始，还没离过身，可真是危险，要是被人拿走了…… 不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5节 他黑着脸，站起来把曲山“尖角”削掉。 曲山：“？？？” 他不可置信：“我招你惹你了？” “谁让你耽误时间？活儿全是我一个人干，又是潜入又是挖灵脉，扛着锄头累得像条死狗，还要被追杀，差点没命，我不能揍你啊？！” 不妄揪着曲山脑袋上的角，眼神却似有若无看着黎扶。 这话是对谁说的，显而易见。 黎扶看向他：“计划进行非常顺利，甚至比预想中更圆满，都是因为灵脉迅速被挖掉……” 她像是十分疑惑：“虽说我能猜到灵气与怨气相对，用怨气去挖灵脉或许可行，但灵脉是一个宗门的根基，不可能没有保护，那么容易就被挖掉，你——” 不妄松开曲山。 他脸上装模作样的委屈消失，抬脚往前走，声音凝重：“这里还是很危险，算算时间，九霄的人就快回来了。” 恰好此时，云霄白光掠过。 不妄一脸夸张的震惊，“啊，竟然真的回来了，走，我们快点离开，免得又被追杀，快走快走！” 说完，着急忙慌就要离开。 黎扶：“……”啧，拙劣。 曲山看看前面的不妄，又看看后面眉梢一挑的黎扶。 怎么觉得……像是有人不想听抱怨，刻意问起这个问题？ 要是不认为他能做到，为什么会这样计划？ 脑海中念头一闪。 曲山打了个哆嗦，抬脚跟上去。 ——不想了，这两个显然都不简单。 ——也都不是好东西！ * 乘云宗。 含徽回来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情！ 再看乘云宗…… 含徽手握紧成拳，牙齿咬得咯咯响：“这就是你们守着的乘云宗？这么多人、两个太虚巅峰，竟然把乘云宗给守没了？” 黎扶看似只毁了灵脉，带走清风、玄风，宗门的其他人还在。 可这乘云宗名头即便还存在，和灭了有什么区别？！ 修士们聚在一起，不单单是为功法，还为这源源不断的灵力，大宗门依托好灵脉，有更多灵气，就有更好的弟子加入，越来越强。 没了灵脉，谁还肯留在这里？ 要不乘云宗再去抢一个有灵龙、灵脉的大宗门，可如今修仙界，还有大灵脉的宗门能是好相与？ 抢不下来不说，极可能是两败俱伤，在如今这个鬼煞主降世的关键时候，定会被混沌城惩罚。 要不就是乘云宗加入其他宗门，可那同样等于没了。 万年基业，毁于一旦！ 含徽气得眼前眩晕，恨不得栽倒下去。 好一个黎扶！ 那写在护山大阵上，看似做不到的灭乘云宗，竟真被她以另一种形式办成。 谁说灭门需要像林道门一样？ 黎扶，黎扶。 这两个字，简直像是梦魇，令人绝望。 广宁扶着含徽，神情凝重： “这次是我们有错，没想到黎扶此人远比想象中更加诡诈多端、神出鬼没……当务之急不是问罪，乘云宗灵脉刚刚被毁，志气尚未散去，应当早做打算。” 六长老一脸愧色：“此人当真是难办。” 有过怨鬼世界经历，他们小心再小心，甚至不敢离开护山大阵，等二长老回来，就这样都能被对方达成目的…… 真不能只怪他们。 黎扶越强，应对起来就越是难。 含徽闻言，尽可能恢复理智，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是呀，是不好对付，我们能依仗的只有实力、暂时比她更强的实力。” 她朝着众人抬手行礼，严肃认真：“还请诸位继续帮我，击杀鬼煞主，届时，以杀死鬼煞的功绩，向九霄请一座灵脉，延续乘云宗万年基业。” 即便她是九霄二长老，同样没资格动九霄的东西。 那属于整个修仙界。 但要是他们有功德，要什么都可以的…… 她与黎扶，将会不死不休！ “好，我们会帮你，竭尽所能。”月华眼神一厉。 含徽直起身，声音冷静： “对比黎扶，我们的优势是实力，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必须同上擂台，以实力取胜。” 她下达第一个命令：“先在忘川设陷阱。” “是！”众人齐声应下。 * 与此同时。 “这是去哪儿？”曲山好奇。 屠仙抱着牌位，神情柔和，虽不喜曲山，却还是耐心回答他：“忘川。” 曲山恍然大悟：“是了，九霄是修仙界的老巢，怨鬼的老巢自然是忘川，是该回去，蓄积力量，为攻打九霄做准备！” 最后一句话，他握紧拳头，一脸战意。 不妄：“……” 他面无表情：“可以，你现在就去打吧，加油，我们先回忘川。” 曲山正要反驳，黎扶停下脚步。 几人疑惑地看向她。 “我突然想到，我应该回忘川，九霄的人恐怕也是这么想的……乘云宗被毁，那二长老现在恐怕气得不轻……” 黎扶眼神狡黠，倏地转身：“不回忘川，走，换个地方。” 第54章 鬼煞主，怨鬼殿 “一个月了，忘川那边没动静。”六长老摇摇头，将面前的传讯符篆挥散。 黎扶…… 真是永远不按照他们的推算走。 她好像总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而后不按他们的计划前行，让他们只能干瞪眼。 怨鬼世界是，在外面也是。 七长老同样将收到的消息告知： “大长老说，三清鼎没在忘川周围世界找到黎扶的踪迹，她可能根本没想回忘川。 “另外，怨鬼们最近异动越发频繁，可能怨鬼殿因为鬼煞主出现……那些藏着的家伙蠢蠢欲动，大长老问，要不要现在打开九霄大阵，寻找鬼煞主？” 含徽闻言，眉头一皱。 ——他们一直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 怨鬼殿的家伙…… 要出现了吗？ * 某个国度的山洞里面。 不妄课堂开课，他站在三人前面，于墙壁上写写画画，为他们讲述—— “这世界有修仙者，有凡人，还有怨鬼，为三个物种。 “凡人依托于修士且不提，怨鬼和修士们从来对立，你死我活，那么，修士有势力，怨鬼能没有吗？ “这怨鬼的势力，便被称为‘怨鬼殿’。” 曲山伸出手，疑惑：“我怎么没听过？” 屠仙摇头，她也不知道。 不妄无语：“你俩才多大？一千多岁，能知道十万年前、一万年前的事情？ “再说，你俩一个迷失心智在忘川下面自怨自艾，一个刚强大就被封印起来，能知道什么？” 说完，他再看黎扶…… 哦，这个更小。 身份最强，年纪最小。 黎扶皱眉：“继续。” 不妄手上虚空抓起一节竹棍，指着墙壁上的势力图说：“修仙者有九霄，怨鬼有忘川，十万年前，自修士诞生，怨鬼同样诞生，双方一直摩擦、交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6节 “怨鬼祸世，修仙者见着就杀，怨鬼同样是见到修士就杀，双方摩擦数万年，直到一万多年前，九霄的十六大金仙……” 曲山再次举手，“什么十六大金仙？” 不妄：“……” 他无语：“就是修仙界的十六个大乘修士！” “那叫什么金仙？”曲山撇嘴，“还不一样是修士，没升仙倒是先叫自己金仙，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还听不听？”不妄面无表情。 曲山缩回手：“继续。” 不妄：“十六大金仙号召整个修仙界联手，除掉怨鬼殿，那一次大战，怨鬼殿大败，大乘怨鬼几乎全部被杀，十六大金仙死了六个，但也成功将怨鬼殿铲除。”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摇头： “此后，忘川便成了修仙界的地盘，忘川里面的怨鬼，都是这万年新生，没有一万年前的怨鬼了。” 曲山又忍不住举手，“为什么是怨鬼输了？不应该呀，凭什么怨鬼会输给修士？！” 身为怨鬼，他不服！ 不妄面无表情：“因为像你这样的怨鬼太多。” 曲山：“？” 不妄看向黎扶，给她解释：“你收服了两个怨鬼，知道强大怨鬼的性格，他们不太因为利益融合在一起，换言之——他们不讲道理、不太听话。 “越是强大，就越是有散不开的怨气，太有性格，不利于团结，还很容易输给算计颇多的修士们……最终导致怨鬼殿大败。” 黎扶明白了，点点头。 不妄眼神复杂，当年怨鬼殿输在怨鬼们太有性格，心眼少了。 但现在…… 这位诞生的鬼煞主虽然年轻，心眼子却比一众怨鬼加起来都多！ 就好像怨鬼不长的心眼，都长她一个人身上了。 “不对呀，怨鬼不是杀不死吗？”曲山质疑。 不妄看向他，嘲讽一笑：“谁告诉你怨鬼杀不死？怨鬼是由怨气组成的意识体，怨气不死，但意识可是会消失。” 没了意识的怨气，就只是一团怨气，怎么不算死？ “不过，正是因为怨气除不掉，九霄便将忘川当成储藏怨气的地方，哪里怨气重了，便将那里的怨气收走，扔进忘川去。”不妄又道。 忘川现在成了储藏怨气的地方，不过，这地方确实神奇，怨气在里面化成水，不会飘散出去。 天地间不断生出怨气，又不断被收集入忘川。 万年下来，忘川成了现在的样子。 像是想到什么，不妄突然说：“对了，有一个传说，不知真假，诸位听一听就罢了……” “赶紧说呀！”曲山插话。 不妄瞪眼：“我这不是正准备说吗？” 他话音一转，意味深长：“据说，忘川并不能一直容纳怨气，当到达一个临界点，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黎扶闻言，垂下眼眸。 曲山像是想到什么，又又举手问： “还是不对呀，你不是说怨鬼殿被灭了吗？那怎么还说有怨鬼殿势力？” “怨鬼被灭，又不是怨鬼都死绝了！” 不妄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谁再打断我，老子揍他！！” 曲山做了个封口的姿势。 不妄继续：“大乘怨鬼几乎死绝，但不是没有逃走的，只是在修士们势大的如今，怨鬼殿剩下的那些人只能藏起来。 “不过，万年下来，加上新生的怨鬼，流窜在各个世界的怨鬼殿势力应当不算太弱，只是对上九霄没有胜算，悄悄成长。” 曲山严肃点头：“明白了，猥琐发育。” 不妄：“……” 他懒得理他，继续：“另外——” 又又又有人举手打断，“九霄势大，当年还剩下十大金仙，加上这一万年新进阶大乘的修士，应当不至于铲除不了怨鬼殿势力吧？” 不妄瞪眼，他正要讲呢，干嘛打断他？！ 他瞪过去，却发现是黎扶…… 不妄立刻点点头：“这个问题很好，我现在就给你解答，因为……怨鬼殿剩下的势力里面，应该不止一个大乘怨鬼！” 屠仙一惊。 大乘境界的怨鬼！ 她自从到太虚巅峰后，才模模糊糊领悟到，怨鬼想要进阶大乘，可不比修士们靠修炼进阶大乘容易。 突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曲山哼哼唧唧。 他打断就不可以，黎扶就可以啊？ ——这人太区别对待了！ “而且，当年大战后，九霄虽然除了怨鬼殿，但大乘修士们受伤严重，这才建立混沌城，大乘修士住进去疗伤。” 像是想到什么，不妄补充：“现在里面应该有十二个大乘尊人，修仙界称十二金仙。” 黎扶皱眉：“十二个？” 她并没有因为人多而担忧，反而疑惑：“一万多年前大战后，还剩下十个大乘修士，一万年过去，只多了两个？” 不妄颔首：“是的，而且第十一金仙是万年前因为大战而进阶的，准确来说，这万年只有乘云宗风云尊人进阶，那也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黎扶陷入沉思。 不妄一挥，手上的棍子以及山洞墙壁上的势力图全部消失。 他蹲到黎扶面前，看好戏般问道： “你想怎么去找怨鬼殿势力？” 第55章 打服了，也一样 黎扶如今虽然提升，手上有两个太虚巅峰的修士，但比起九霄还是差太远。 她必须加快强大自己的速度。 她与九霄对战多次，全都赢了下来，可混沌城大乘修士，一个还没出手…… “这咋找呀？”曲山挠挠头，“谁知道那群藏起来的家伙到底躲哪里？” 黎扶闻言，抬头一笑：“是呀，我哪里能找到藏起来的怨鬼殿人，我只能等他们来找我。” 鬼煞主已出现。 一直被九霄压着的怨鬼殿，会没有动静吗？ 不妄一愣，随即笑了。 ——找不到，那就等人来找。 * 乘云宗。 “怨鬼殿余孽可是有大乘怨鬼，如今尊人们还不肯插手，不能放任下去，二长老，要不我们再开九霄大阵，寻找鬼煞主！”七长老建议。 含徽毫不迟疑摇摇头： “九霄大阵消耗灵气太多，再等等，必须用在关键时候，况且，怨鬼世界开了那么多年天罗地网都没找到，如今也未必能找到她。” 凭借黎扶的躲藏手段，将范围一再缩小都找不到。 如今大海捞针，那更是难找。 “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万一怨鬼殿余孽与鬼煞主接触后，将人保护起来呢？”月华皱眉，眼神不赞同。 六长老轻笑：“未必，怨鬼殿那些家伙，这万年虽然藏着，却时不时冒出来，我们打过交道，那是一群桀骜、狂妄的东西，未必听鬼煞主的。” 什么是鬼煞主？ 自然是所有怨鬼的主人！ 可收服太虚怨鬼都不容易，大乘怨鬼能被一个元婴修为的怨鬼指挥？ 做梦吧。 她拿着人皇剑幡也没用。 怨鬼殿可能会利用鬼煞主做点什么，但顺从，未必。 至于黎扶听从怨鬼殿的？ 她像是听话的吗？ “那到底该怎么办？”广宁叹气。 含徽垂下眼眸：“要想对付她，就要掐准她绝对的弱点……” 她抬起头，下达第二个命令： “让大长老带天命之人到忘川，放出消息，她那样睚眦必报，恨透花月、沉萧的人，就看她来不来！” 忘川堵不到人，那就等人找上门来吧。 几次交锋，无往不利，向来敢于冒险的鬼煞主，会不敢来吗？ * 消息很快传到黎扶耳朵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7节 曲山撇嘴：“这不就是故意挖个坑，等咱们去呢。” 又不傻，怎么可能现在去忘川？ 不妄没有回答，意味深长看向黎扶。 果然，黎扶正摩挲着人皇剑幡，嘴角上扬：“这九霄二长老是真聪明，打到现在，知道掐我弱点来了。” “什么意思？”曲山茫然，两个黑色的角动了动，一脸疑惑。 不妄丝毫不意外，声音幽幽： “她要去。” 曲山：“？？”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黎扶，他是挺想打架的，但这明显是对方挖了坑，让他进坑里打啊。 “这个坑挖的真好。” 不妄感叹：“将天命之人从九霄带下来，放在怨鬼之地忘川，是你最容易劫走天命之人的一次。” 九霄肯定准备了陷阱。 可如今黎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屠仙、曲山，甚至再加一个他，以及人皇剑幡，她小心图谋，未必不能劫走天命之人。 更何况那是忘川。 如今带着两个太虚巅峰怨鬼，她可以号令忘川许多怨鬼，加上源源不断的怨气，这一战，希望很大。 忘川，如今算是她老巢了。 就是因为有希望，她才会回去。 九霄同样知道，才会做出这样有希望的局。 她的弱点是实力还不够，含徽就摆出一个擂台，让他们都上擂台，正面战一场。 果然，九霄吃亏到现在，聪明了。 屠仙皱眉看向黎扶：“越有希望，就越危险。” 比起在外面逃窜，她当然想回忘川，可是这次回去，恐怕非常危险…… 黎扶撑着人皇剑幡站起来，笑了笑—— “我必须回去。” “曲山，想办法给九霄的人传个信，说我马上就到，等着。” 说完，她抬脚往外走。 曲山虽然不情愿，却还是老老实实点头，“行吧，传信就传信，狂成你这样，小心翻车……” 声音越来越小，四人疾驰而去。 * 忘川。 含徽收到消息，眼神阴沉。 “太狂妄了！” “这黎扶，果然还是曲山世界那般，赢了几次就觉得自己战无不胜，挑衅九霄。” “可恶，这是藐视修仙界！” …… 含徽平静开口：“好了，诸位若有时间，守好自己的位置吧，鬼煞主就快来了，这次若是再输，诸位还有什么颜面？” 周围霎时一静，随后众人越发认真。 * 四人一直在赶路。 然而，他们走着走着…… “咦？”不妄诧异地扭头，神情古怪，“这不是去忘川的路呀。” 闻言，黎扶微微一笑：“我是要回去，可没说现在回去呀。” 马上就到。 谁规定“马上”是多久？ 九霄可以挖坑，她为什么不做些准备？ 不妄：“！！” * 冥城。 滔天怨气极为可怖，一只太虚怨鬼在里面四处冲撞。 他的身体一会儿拧成麻花，一会儿变成云，在城里面蹦蹦跶跶，十分欢快。 而这座城已经没剩下多少人。 城池荒废，因怨鬼存在，里面的人陷入极致的恐惧当中。 有一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荒凉的街道上，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哇一声哭出声。 那怨鬼似乎觉得有趣，庞大的怨气落在地上，化成一个巨大的球，灵活地弹了弹。 本来还挺可爱。 但这个球太大，那孩子吓傻了。 随即，更大的哭声响起。 怨鬼似乎不高兴，朝着那孩子咆哮一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都不敢哭了，呆呆看着怨鬼。 怨鬼这才满意。 又把自己的身体变小，变成蹴鞠大小，往小孩手上撞去。 “嘻嘻嘻。” 他玩得还挺开心。 曲山：“……这傻子，这些没意识的怨鬼真傻。” 屠仙看向他，眼神复杂：“不久前，你也没意识。”醒来更傻。 “老子和他们当然——” 曲山在黎扶注视下，声音戛然而止，改成：“我和他们肯定不一样，我天纵之才，与众不同。” 不妄懒得搭理他。 他看向黎扶，忍不住感叹：“果然，怨鬼的心眼子都长你身上了。” 是要回忘川，和九霄再战一场。 但是…… 在那之前，她可以收些强大怨鬼啊！ 九霄的人在忘川严防死守，防止她突然冒出来，含徽或许认定她已经靠近，只不过还藏着，想办法突破。 绝不会想到—— 这丫和他们约战，把他们引到忘川去，自己却是到处收强大怨鬼！ 闻言，黎扶神情从容，手上，人皇剑幡一挥，怨气罩住那正玩蹴鞠的家伙。 黑色魂幡倏地张开。 屠仙、曲山，扑向太虚怨鬼。 有了实力后，收怨鬼未必需要进入怨鬼世界。 ——打服了，也一样！ 第56章 这都等十年了啊！！ 屠仙手高高抬起，掌心狠狠下压！ 巨大的怨气手掌在怨鬼头顶之上凝结，强大的等级压迫带来无尽恐慌，滔天怨气，几乎染黑整个世界。 小孩被一缕怨气卷走，送回着急赶来的妇人怀里。 那妇人抱着孩子惊恐后退，逃到屋里。 “吼——” 街道上，怨鬼大怒。 若他是个理智的家伙，就该知道自己打不过屠仙。 可惜，他一贯蛮横霸道，此刻嘶吼咆哮，蹴鞠大小的身体陡然胀大，像是一团巨大黑云，张开漆黑的大口，朝着上方大吼大叫。 另一边。 曲山掏了掏耳朵，从身后拉出一把猎刀，拍了拍庞大的怨气身体，“叫什么？吵死人了！” 话音落地，他身体倏地一跃，猎刀变得巨大无比，将怨鬼重重拍出去。 “嘭！” “吼——” 撞击声和愤怒的喊叫同时响起，一团烈火从漆黑大嘴里面喷出来。 曲山猛地一闪，躲开攻击。 而身后，屠仙的巨掌拍下，忙着应付曲山的怨鬼被这一掌拍飞！ “吼！吼！！”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8节 怨鬼尖叫飞出，在半空中转身，又朝着屠仙喷火。 曲山勾唇一笑，闪到他身后，猎刀拍出，声音嘲讽： “傻子，看后面！” 怨鬼再次被拍飞，气得调转身形。 后方，屠仙再再次出掌，抽向曲山。 两人站在冥城两端，你来我往。 即便怨鬼巨大，也像是蹴鞠一般玩了起来，曲山嘻嘻哈哈，玩得愉快。 “嘿，看球！”曲山踢出去。 屠仙看都不看他，一巴掌抽回去。 不妄搓着下巴，感叹：“这小子智商不够，战力来凑，确实挺强。” 他扭头看向黎扶，对方正靠着人皇剑幡，十分悠闲。 不妄又忍不住开口：“有打手就是不一样，都不用亲自出手了。” 黎扶淡淡看他一眼，挑眉，“那你呢？是打手吗？” 不妄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我当然还是看戏，路人，纯路人。” 黎扶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又等了一会儿，那只怨鬼被拍得晕乎乎，身体无力地弹来弹去。 他依旧张开大口，吐出的火越来越小，声音从“吼”变成“嗷”，又变成了—— “嘤嘤。”怨鬼张嘴。 黎扶见此，身影一闪，人皇剑幡铺开，几乎罩住整片天。 “进来吗？朋友。”她说。 话音落地，那只怨鬼看看屠仙，又看看曲山，随后，“嘤嘤嘤”哭着冲入人皇剑幡。 自身体进入瞬间，周围翻涌的怨气全朝着人皇剑幡涌入。 呼—— 风声掠过，黑暗的天被一点点擦亮，变得晴朗。 原本漆黑的冥城撒上光，怨气一点点抽干，枯竭的地面变得滋润，生机勃勃的一抹绿色钻出土壤。 剑幡收起。 灰黑的世界，变得明亮。 剑幡落在手上，消失不见。 黎扶转身，头也不回：“收工。” 三人倏地消失在原地。 身后，冥城焕然一新，那些藏起来的干瘦百姓们走出屋子，兴奋尖叫，欢呼声远远飘荡。 * 忘川。 大长老盘腿而坐，调息尚未恢复的身体，上一个怨鬼世界受伤严重，差点走火入魔，即便是现在，仍然没能恢复过来。 身侧，花月与沉萧同样如此。 一个断手，一个没腿，被一张符篆紧紧包围着。 花月面色苍白，看了眼空荡荡的手臂，声音晦涩：“长老，忘川没有灵气，我们在这里养伤很慢……” 黎扶那女人太狠了，杀不了他们，就将强大怨气灌入他们体内，以至于到现在还没长出手脚，怨气驱不干净，手脚便长不出来。 含徽看向他们，“等黎扶出现，你们才能回去。” 花月还想说什么。 沉萧摇摇头，打断她：“好，我们在这里等着，不过，都过去这么久了，黎扶竟然还没来……” “她骗我们的！”六长老咬牙，“说是马上就来，根本就是诓骗我们，让我们干等着！” 大长老缓缓睁开眼睛，无波无澜： “有什么好气的？我们是敌人，她骗我们还少吗？ “只要确定她会来就好，此人忍性极佳，即便已经到了，也能安安静静忍到我们放弃，认定她不会来……而后，突然出现，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回到九霄之后。 他们分析过曲山怨鬼世界，天罗地网为结界，她根本没有逃出去，就藏在那方圆百里，藏到他们放弃！ 所以，与她交手，需要绝对的耐心。 只要她确定会来，等吧。 有过经验，这一次九霄众人很有耐心，他们不会认为她不来、不会焦躁，就这么安静又耐心的等着…… ——她藏在某处，不就是等一个下手机会吗？ ——绝不遂她的愿！ 与此同时。 他们认定很有耐心的黎扶，还在距离忘川数个世界远的地方，甚至…… 还有越来越远的架势。 一个怨鬼灵活逃窜。 曲山出现在她前面，从身后缓缓抽出猎刀，露齿一笑。 那怨鬼大惊失色：“妈呀，好凶！” 她慌忙换了个方向，转向另一边。 屠仙白衣飘飘，安安静静站着，人畜无害，但身后，巨大黑手掌如泰山般压下，风云巨变。 怨鬼惊恐逃离，尖叫：“啊啊啊。”这个也好吓人！ 另一边，几个太虚、化神怨鬼叫嚣，张牙舞爪，就等着她闯过去，群殴一顿。 怨鬼：“……” 她哭着调转至最后一个方向。 人皇剑幡张开，黑色魂幡飘动张扬，黎扶朝她伸出手，温和一笑—— “搬个家如何？朋友。” 怨鬼：“呜呜呜。” 她哭着扎入魂幡里面。 黎扶收手，巨大魂幡收起，将那几个太虚、化神怨鬼卷进来，剑身被她握在手上，另一只手打个响指，潇洒转身。 “收工。” 闻言，屠仙与曲山周围怨气一收，跟上去。 * 忘川。 广宁看向九霄的八位长老，神情复杂：“真的还要等吗？她真的会来吗？” 大长老扭头，看向他。 广宁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怀疑，再看其他人，个个都是一脸茫然，眼底深处，同样藏着怀疑。 “耐心。”大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和黎扶，就是要比耐心，这一次，我们的耐心不能输给她。” 闻言，广宁忍不住暴躁： “比耐心是没问题，但问题是——这都等十年了啊！！” 第57章 黎扶，来了 曲山扭头：“收多少个太虚怨鬼了？” 不妄算了算，回复： “八个吧，不过其中只有一个太虚后期，尚未到达太虚巅峰，借助忘川优势，我们和九霄充其量打平。” 九霄的太虚巅峰修士更多。 但在忘川，他们有源源不断的怨气，周围没有灵气，九霄打起来反而束手束脚。 ——这么一算，双方战力差不多。 可能九霄还会强一些，当然，若他们有后手，就更强了。 “那要不要再多找几个太虚怨鬼？”屠仙问。 黎扶摇头，轻轻一笑，“不了，该去赴约，我要是再不回去，九霄的耐心恐怕就真耗尽了。” 她是想约战的，自然不希望场子散了。 黎扶有了决定，其他几人自然不会反对，跟着赶往忘川。 从这里回忘川还很远，路上时而还会遇到怨鬼，黎扶顺手便收走了。 以至于明明赶路，回忘川的速度却一点都不快。 他们走过的地方，那些怨鬼收走，黑暗之地，重现光明。 曲山忍不住感叹：“到底谁才是反派啊，怎么我们一直在拯救世界？” 明明是灭世的存在，怎么收走一个又一个怨鬼，反而让当地变得生机勃勃，只余下灵气呢？ 不妄闻言，轻嗤一声： “想什么呢？怨鬼伴随着灾祸而生，在修士们看来，你们的存在，就代表着最大灾祸，修士才是正道之光、世界所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59节 “所以一次又一次危机当中，获胜的，永远都是修士，是修仙界。” 屠仙面无表情，眼神嘲讽。 曲山更是直接讽刺：“他们又比我们好多少？” 他们是因什么而生，不正是修仙者吗？ 黎扶闻言，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为什么太虚巅峰的怨鬼这么难找？”曲山声音有些不满，“要是多来几个太虚巅峰，甚至大乘，我们肯定能弄死九霄的人！” 收了这么多，八卦图上，还是只有他们两人。 那些太虚怨鬼进了人皇剑幡，八卦图上都没反应，没有一个进入方位。 不妄翻白眼：“太虚巅峰和大乘怨鬼就算能找到，你确定你能收服？” 曲山抬起下巴，理直气壮：“怕什么？！” 三人：“……” 他们默默移开视线，不搭理他。 屠仙皱眉：“是因为没进怨鬼世界？还是实力不够？” 不妄摇摇头：“未必，人皇剑幡很特殊，真正在剑幡上有位置的，或许是命定的存在，且等着吧。” 众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黎扶喃喃：“八个位置集齐之后，人皇剑幡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收一趟怨鬼，反而让她产生了更多疑惑。 对于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她了解的还是不够深…… * 忘川。 八长老苍白着一张脸，腾地站起来，声音恼怒： “我不等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来？十三年？有这十几年，我已经养好伤，而不是现在这个鬼样子！我回去了，她出现了再叫我。” 说完，他便要离开。 在曲山的世界，八长老同样重伤，去混沌城才保住一条命，本该好好疗养，却因为在忘川等黎扶，只能依靠丹药疗伤，还要抵抗忘川怨气…… 他真觉得在白费时间，没了耐心。 “你忘记我们是怎么输的吗？”大长老看向他，声音冰冷，“我以为你在怨鬼世界已经吸取教训，没想到还是这样。” 八长老还想说什么。 含徽命令：“坐下，别忘了计划。” 闻言，八长老深吸一口气，再次坐下来，声音气恼：“等着吧，人万一根本不来，看你们还要等多久！” 他说完，在场众人一静。 到底等多久？ 含徽没搭理他们。 她并不慌乱，依旧耐心。 有曲山世界的经验，对于黎扶这个人，她想，不要去猜她会怎么做，只要确定她会做，那就等着！ 至于会不会来？ 她看了眼花月与沉萧，眼神平静。 ——有他们，黎扶，一定会来。 呼。 呼呼。 忘川风声很大，那些比灵气暴戾的怨气游荡，惊起一阵阵旋风，偶尔忘川下翻涌的怨鬼，伸出的一只只手，与一阵阵尖叫……都让幽绿世界变得诡异。 “哒哒哒。” 似有什么声音响起。 含徽倏地抬起头。 众人全都站起来，看向前方。 一道影子由远及近，踏着黑暗朝他们一步步走来，从黑暗走入幽绿忘川范围，她头发如墨，随意绑着，胸前垂下几缕头发，与黑衣一体。 她皮肤在黑衣衬托下，有久不见光的苍白，但嘴角噙着笑，让这张脸生动起来，一双星眸微动，熠熠生辉。 她走得从容，踩在怨气之上，悠闲自在。 那些游荡的怨气霎时一滞。 忘川安静下来。 黎扶，来了。 ——忘川命定的主人，回来了。 第58章 欢迎来到……忘川 黎扶身侧还跟着不妄，他依旧吊儿郎当，整个人在黎扶气场之下，像是完全隐身，很难让人注意到。 即便一眼看过去，也会下意识略过他，仿若他们为一体。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黎扶身上，看着她一步步悠闲走近。 三长老声音沙哑：“你终于来了。” 他们等到她了。 这一场耐心之战，他们赢了！ 黎扶视线看向一旁的花月与沉萧，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笑。 她朝着他们招招手： “好久不见，手脚还没好啊？” 霎时一静。 花月咬牙切齿：“托你的福，还、活、着。” 黎扶抖了抖衣服，一个黑色的光点轻轻落入忘川，无人察觉。 她歪歪头：“这样啊？那我争取今天让你死在这里吧。” 花月气得双目赤红。 沉萧望着她，眼神有些恍惚。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大长老一甩衣袖，没有迟疑，强大的灵力倾泻而出，“妖孽，受死吧！” 双方都知道这是什么战场，以忘川为擂台，九霄和鬼煞主的实力之战。 那便，不必浪费时间了。 随着大长老出手，几大长老同时回应，以他们为点，脚下串起一条条线，将所有人连接起来！ 一个无形的大网出现，灵气在网上流窜，朝着黎扶包裹而去。 “轰——” 大网像是囚笼，罩住猎物。 黎扶试图调动忘川怨气离开。 然而，能调动的只有周围怨气，而非脚下忘川、无边无际的怨气之海。 大网倏地收紧。 大长老冷笑：“你以为我们这十几年白等吗？” 他们封住了忘川！ 上了“擂台”，只从实力来说，元婴巅峰的黎扶连和他们交手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局碾压战。 黎扶看着大网刮过附近怨气，喃喃：“还真是封了忘川，那这可怎么办呢？” 灵气倾斜，大网不断收紧。 “嘭——” 她被大网勒住，四分五裂，散成怨气。 死了？ 大网化成方盒，将里面的怨气往一处收紧。 含徽喝道：“小心！” 黎扶不可能这么死了。 果然！ 怨气被困在盒子里面，可他们脚下，忘川倏地剧烈动荡，像是有什么在摇晃，那封住忘川的阵法被剧烈撞击。 “嘭！” “嘭！嘭！” 阵法不断凸起，被撞得摇摇欲坠。 大长老皱眉：“忘川被封了，她怎么召唤忘川怨鬼的？” 疑惑刚刚产生，下一刻。 “嘭——” 一声巨响，脚下封住忘川的阵法竟然炸开，化成灵气碎片，融入忘川，瞬间消失不见。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0节 而撞开阵法的，是一个黑色八卦图！ 含徽瞳孔一缩。 人皇剑幡？！ 八卦图上，曲山和屠仙缓缓站起来，八卦图一卷，人皇剑幡出现，飞向那大网化成的盒子。 “咚！” 合并两大太虚巅峰之力的八卦图敲向盒子，盒子裂开一条缝隙，里面，黑漆漆一团的怨气伸出一只手，虚空一握。 八卦图变成人皇剑幡，怨气重新变成黎扶，冲开盒子。 屠仙与曲山，一左一右，站在黎扶身侧，巨大怨气升起，两人身上，太虚巅峰怨鬼之力，直冲云霄。 曲山龇了龇牙，眼神凶悍。 屠仙没有表情，却收起了牌位。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飓风刮起魂幡飘荡，脚下，怨气汇聚，朝着九霄众人叫嚣。 哪里是碾压局！ 在她到来的那一刻，就将人皇剑幡沉了底，自下，破开封锁阵！ 黎扶偏头，眼神冰冷： “如此，才算公平，对不对？” 她的优势就是忘川，怎能封印住？ 大长老面色难看。 含徽神情倒是平静，若是没有底牌，今日，黎扶根本就不会来。 “结阵！”含徽喝道。 八大长老同时出手，强大的灵气在脚下流窜，结出网与封印的阵法一变，忘川之上，八人换了位置。 以含徽为最前。 八人力量朝着含徽一人汇聚，花月与沉萧被护在中间。 身侧，广宁与月华手一挥，被他们联手藏起来的十数个太虚修士，以及数百化神修士，同时出现！ 九霄这里，光是太虚巅峰修士就有六个。 含徽举起六角天机鼎，在八人汇聚之力下，大鼎陡然变大，狠狠压下。 黎扶三人一闪，躲开攻击。 不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蹲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继续他的看戏之旅。 而他们刚刚躲开大鼎，数百高阶修士扑向他们。 屠仙巨掌迎上。 曲山自身后拔出猎刀，迎击修士攻击。 头上，天机鼎再次跟来，压下。 两人咬牙，一边应对攻击，一边应付天机鼎。 含徽声音平静：“黎扶，只凭实力，你如今远远比不上九霄，你降世不过几十载，别想赶上九霄数万载积累。 “如此，你还有什么手段？” 或许其他人会认为到现在这一步，黎扶已经必输无疑。 但含徽不这么认为，她还在等她的底牌。 屠仙与曲山护着黎扶，但他们只有两人，面对诸多高手，且天机鼎悬在上方，如影随形。 “轰！” 一声巨响，天机鼎狠狠压下，八大长老之力，两人需得联手，才能勉强扛住巨鼎，而同时，那些攻向他们的修士，却根本不会停！ 黎扶被两人护在身后。 她喊道：“诸位，以多欺少，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大长老闻言，冷笑：“与你一个妖孽，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只要能杀了你，就是众生之幸！” “啧，真是欺负人。” 黎扶说完，眼神陡然一厉，不断汲取忘川怨气的人皇剑幡蓄好力，她握住剑身，于头顶重重一挥，旋转飘动。 黑色魂幡展开，铺天盖地。 脚下，忘川翻动。 一个个怨鬼跳出人皇剑幡。 太虚！ 太虚！ 还是太虚！ 他们扑向周围修士，曲山与屠仙腾出手，同时收手，怨气叫嚣，全力抵挡天机鼎。 含徽瞳孔一缩。 八长老错愕地看向黎扶，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收入这么多太虚怨鬼？！” 旁边，十长老惊呼：“是之前！” 什么时候？ 自然是他们在这里比耐心的十三年啊。 黎扶，根本没回忘川，她一个“马上”，却是去强大自己，往人皇剑幡之内，收入高阶怨鬼。 他们在这里比耐心。 她在外面肆无忌惮强大…… 因为他们老老实实守着，外面的她没人盯着，所以才能放开手脚，仅仅十三年，就能跑遍无数地方，收集这么多高阶怨鬼！ 九长老甚至想骂人，一股怒气冲上脑门。 ——这些太虚怨鬼存在，显得他们实在是太傻！ 那十三年的每一天，变成讽刺。 就连含徽面色都变得难看，她呼出一口气：“那又如何？只要你来了，你就不会赢。” 黎扶死了，一切等待都值得。 她的手用力，天机鼎炸响巨雷，狠狠朝着他们劈下。 终究还是他们更强！ 屠仙与曲山挡住一击，面色微变，立刻便要去挡住铺天盖地的巨雷。 一面黑旗飘扬。 黎扶手一挥，魂幡张开，八卦图旋转，在二人之上，抵挡住一道又一道雷雨，魂幡震颤。 人皇剑幡的力量不够？ 黎扶笑了。 她挥动张开的魂幡，无数怨鬼自里面涌出，撞上人皇剑幡，脚下，忘川翻涌，一个个怨鬼自忘川尖叫而出。 在魂幡召唤中，冲入人皇剑幡之下，一团团怨气抵住剑幡。 力量不够，人数来凑。 脚下，源源不断的怨鬼涌出，黎扶伸出手，他们便叫嚣着，扑向众多修士。 修士多？ 怨鬼，更多。 她的手伸向哪里，数万怨鬼便扑向哪里。 或以手、或以脚、或以口、或以雷电、冰霜、烈火、幽暗……攻向这些仙气飘飘的修仙者们，蚂蚁吞象。 黎扶站在数万怨鬼当中，看向九霄众人，苍白的脸微微一笑，眼波流转—— “诸位，欢迎来到……忘川。” 她的战场。 第59章 黎扶，天命之人为你陪葬 ——九霄的人选了忘川为擂台，就要因此付出代价。 毕竟，这里是怨鬼的老巢。 “嗬！” 怨鬼嘶吼，铺天盖地的怨气淹没修士，忘川翻涌，像是洪水倾覆，淹没一切。 “小心！” “啊！” “该死的怨鬼，滚开。” …… 周围，此起彼伏的呵斥声响起，有修士惊叫出声。 他们或许更厉害，等级更高。 但攻击落在怨鬼身上，将这些无意识的怨鬼击溃，怨气融入忘川，眨眼间，又是数个怨鬼冒出来缠住他们。 无穷无尽。 这时。 曲山与屠仙对视一眼，随后，怨气相连，更加恐怖的威压荡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1节 不就是力量融合吗？ 比起九霄长老需要阵法联合，他们两个可是浑身怨气的怨鬼，且天然就在人皇剑八卦阵里面。 他们一样可以联手啊！ “这一招，老子学到了！”曲山吼道。 下一刻，屠仙面目凶狠，一掌又一掌狠狠朝着天机鼎拍过去，而黑掌当中，猎刀拉长，用尽全力，重重砍下。 一拍一砍，力量聚集。 黎扶哪里不知道他们做什么？ 嘴角上扬，人皇剑幡抖动，带着召唤来的无数怨鬼之力，伴随着二人攻击，一起冲向天机鼎。 怨鬼力量齐聚！ “轰——” 天机鼎猛地被掀开。 九霄八大长老，同时晃动身体，惊骇地看向他们。 局势颠倒！ 九霄的优势荡然无存。 曲山身体晃了晃，立刻站稳，眉梢一挑，朝着九霄长老们放肆大笑：“哈哈哈，怎么样？老子学的好不好？” 三长老脸气得涨红，死死盯着他们。 屠仙一巴掌拍曲山脑袋上，喝道：“少废话，赶紧干活！” 话音落地，她已经冲向含徽等人。 曲山：“……” 喂，真会破坏他的英姿帅气！ 下一刻，曲山拉出猎刀，同样扑杀上去。 不能等九霄的人再次聚力，他们要杀出阵法当中，将这些人分开，再用无穷无尽的怨鬼，一点点拖死他们！ “嘭！” “咚！咚！” 周围，战成一片。 曲山与屠仙借着忘川优势，一个人就能缠住两三个长老，忘川怨气无穷无尽，他们越打越激烈。 大长老与三长老护着天命之人，隔出一个屏障。 “该死的，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们一定会吃亏！”六长老一遍迎击曲山，一边朝着身后含徽喊道。 曲山咧嘴一笑：“你现在就要吃亏。” 两把猎刀自身后冲出，砍向六长老，即便他躲得快，却还是被擦过衣袖，瞬间见血。 六长老面色难看。 曲山又再次攻来，猎刀挥出残影。 “我砍、砍、砍！” 九长老准备去救人。 然而，屠仙自身侧窜出，一边抵挡七长老攻击，一边用巨大黑掌铺天盖地朝九长老拍下。 周围，太虚修士与太虚怨鬼战在一处。 他们拥有更多的高阶修士，可是没用，一个太虚怨鬼，就能在无数怨鬼帮助下，抵挡住太虚巅峰的修士！ 这是他们的人数优势。 杀死？ 怨气不死。 只要黎扶的人皇剑幡还在动，他们落入忘川，就又会再次爬出来，甚至汇聚成更强大的家伙，前仆后继，无穷无尽，终能耗死修仙者们！ 还是那句话—— 这里是忘川，鬼煞主的忘川。 含徽停下攻击，只用天机鼎护着自己，她的视线看向源源不断的怨鬼，最终停留在黎扶身上。 她站在怨鬼当中，一袭黑衣镶红边，神情从容地指挥着大战。 人皇剑幡被填上了两个位置，又在十三年间收入数个太虚怨鬼，以及数化神怨鬼……以他们镇着人皇剑幡，便能从忘川招来数不尽的怨鬼。 怨鬼为她开道。 黎扶，早已不是当初从九霄离开、没什么力量的鬼煞主。 她在忘川，就是绝对的“主”！ “所以，这就是你的底牌，你准备拖死我们？”含徽声音平静，隔着怨鬼看着黎扶眼睛。 黎扶同样平静，回视她： “不可以吗？地方是你们选的，怨鬼，也是你们送来的。” 忘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怨鬼？ 是修仙界所有修士们，万年来不断往这里面放入怨气。 ——她的力量，她的底牌。 ——都是修仙界“送”的。 含徽闻言，呼吸一窒。 黎扶总是知道怎么刺激人，一下子就能扎入心脏最深处，刺得人生疼。 “我们将怨鬼放入忘川，是为了还苍生一个清明，你既然去收过怨鬼，就该知道，他们伴着怨气而生，是天生灾祸，收走怨鬼、怨气，就能让一地干净。” 含徽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步，紧紧盯着她： “黎扶，我与你虽不曾相识，但几次交手，都还算知道对方性子，你并不是一个想要灭世的存在，对不对？” 仙气与怨气大战。 周围，修士与怨鬼斗得你死我活。 含徽却在与黎扶谈判。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魂幡飘动，她问：“你想说什么？” “从云梯到九霄，再从九霄到忘川、怨鬼世界、林道门、乘云宗……”含徽缓缓说道，“你没有伤及无辜，也没有制造杀戮，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不远处，大长老错愕地抬头看向她。 他不明白。 为什么含徽突然说这些？ 黎扶灭了林道门、毁了乘云宗，明明含徽是生气的，为什么说黎扶没错？ 黎扶闻言，眯起眼睛。 含徽再次往前，天机鼎罩住她的身形，仙气飘荡，眼神认真： “但是，你的存在意味着灭世劫难，不仅仅是修仙界的陨落，还是天下苍生最大的祸事！” 她的视线移到众多怨鬼身上，扫过曲山、屠仙，又回到黎扶脸上，“我们追杀你，你不断变得强大，又唤醒更多的怨鬼……” 似乎可以预见，若是他们还杀不死黎扶。 她还会变得更加强大，唤醒更多的大怨鬼，制造出更大的劫难，而修仙界依旧不会停止追杀她。 届时，万年前的灵怨大战还会重现。 就如今天，就如此刻、此处。 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忘川吗？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这样聪明的人，总有底牌，果然，你收服了高阶怨鬼，又能召唤忘川无数怨鬼，我们很难杀死你。”含徽说起这些，很是平静。 这些，虽然在意料之外，但都在情理之中。 黎扶声音轻轻：“所以呢？” ——说了这么多，该开出她能承诺的了。 含徽手往身后，直直指向被大长老保护着的花月与沉萧，眼神犀利疯狂，一字一句—— “我将天命之人带到忘川，就是让他们、为你陪葬！” “黎扶，我答应你，若你能俱灭神魂，让人皇剑幡与众多怨鬼沉入忘川，花月与沉萧，都将为你陪葬，还你公道。” “我带着他们来到忘川，只要灭世之劫能破，就没准备带他们回去。” 第60章 九霄的底牌 花月不可置信抬起头，惊恐地看向含徽。 沉萧也怔住，随即苦笑，怪不得不着急给他们治伤，一个断手一个缺腿，含徽就这么放在这里十三年。 交战时没了优势，她还是不着急，原来一开始就是准备与黎扶谈判…… 周围，连交战都暂停一瞬。 所有人都像是被分走了心神，注意着这边。 不远处，曲山喊道： “喂，黎扶，你别相信她，我们明明能赢，她就是想骗你自杀！” 含徽没有理会，只看向黎扶，“我愿意与你谈判，是想了结宿怨，我很欣赏你，所以，只要你愿意放下，你的公道，今日会还给你。” 话音落地，她手一挥，花月与沉萧落在她的手下，两股灵气缠住二人脖颈—— “你若是同意，我可以先杀天命之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2节 花月一瞬间痛到扭曲，身体剧烈抽搐。 她眼中染上绝望。 她体内是有混沌符，但碎裂不堪，含徽是九霄的二长老，有大乘修士支持，且实力远超其他太虚巅峰修士……她真的能杀她！ 曲山眼珠子一转。 咦？ 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先假装答应，事后再反悔…… “你不是会反悔的人。” 含徽眼神冷静：“况且，我也并非没有底牌。” 先答应再反悔，在她这里不可能行得通。 闻言，曲山一脸失望。 “吼！” 他的猎刀愤怒地将七长老砍飞，咆哮：“黎扶，老子不同意，你不许答应！” 黎扶沉默着，许久没说话。 身旁，不知道藏哪儿的不妄又冒出来，看向她，眼神复杂：“你会同意吗？” 含徽是真心的。 而他太了解黎扶，她对沉萧与花月的在乎，远超想象…… “鬼煞主”的存在，起始于对这两人的仇恨，所以，哪怕知道九霄在忘川“钓鱼”，黎扶还是会来。 有混沌符护着，她数次都没能杀死他们，现在，含徽把杀他们的条件摆了出来。 不妄真怀疑她会答应。 又过了许久。 黎扶倏地笑了。 她说：“你若是在最初这样告诉我，我会毫不迟疑同意。” 含徽眼神一厉，手上下意识收紧，花月与沉萧呼吸越发困难，挣扎起来，脸色青紫扭曲。 “现在呢？”含徽呼吸急促。 黎扶摇头：“我不同意。” 她一步步走向含徽，身后，黑色魂幡挥动，无数怨鬼在她脚下放肆叫嚣，一张张被愤怒填满的面容，狰狞嘶吼。 他们听她号令。 “我需要的时候，你们用一句仙凡有别打发我，不曾给我公道，如今我自己能讨，你们却又要站出来给我主持公道？” 黎扶看向花月与沉萧，摇摇头，笑容有些嘲讽：“我会杀了我的仇人，但我的仇人只有他们吗？” 她望着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一字一句： “我的仇人是花月沉萧，是袒护他们的九霄，是放修士入凡尘，随意肆杀的修仙界规矩，是……不公道的仙凡有别！” 九霄坠落，仙凡无别，黎扶此生，不仅仅只是杀他们。 不妄倏地笑了，狭长眼眸弯弯。 含徽一震。 竟还是走向对立面…… 在黎扶心里，对面站着的，已经不止花月与沉萧。 她手握紧成拳，头顶天机鼎旋转，声音晦涩：“所以，你真的要看着天下苍生毁灭，看着无数灾祸发生吗？” 黎扶抬起手，手指抵在唇边，摇摇头：“这话不对，我从未毁灭世界，也没有带来任何灾祸。” 可不要冤枉她。 “箴言不会出错！” 含徽望着她，一字一句：“你终将会成为灭世的存在。” “是吗？”黎扶轻笑一声，“若是如此，那便是有因有果，今日的我，是你们昨日种的因，他日的我，是今日结出的果。” 因果报应，他们种下因，她未尝不是报应。 话音落地，人皇剑幡挥动。 忘川再次翻腾，怨气卷起，怨鬼们扑向修士，再次开战。 曲山磨了磨牙：“找、死！” 他身后，拉出更多的猎刀，拼命砍向所有修士，这群家伙劝黎扶去死，就等于劝他去死！ 做梦吧！ 屠仙的巨大手掌幻化出来一个又一个，借着忘川优势，两个人，压着九霄五大长老暴揍。 ——弄死他们！ 含徽呼吸越发急促，手松开。 花月与沉萧再次落到大长老手上。 “黎扶，你当真不将天下苍生放在眼里？！你曾经也是芸芸众生之一，如今，你却集结怨鬼，祸害苍生！” 大长老胸口剧烈起伏，拂尘一甩，重重喝道。 不妄站在黎扶身后，探出脑袋： “老头，别动不动就把天下苍生放在嘴边，也没见你们真去保护天下苍生啊，再说，黎扶祸害的只有你们，没祸害‘苍生’……” 大长老面色一沉，十分难看。 黎扶忍不住笑出来，点点头：“很有道理。” 她握着人皇剑幡化成剑，忘川怨气朝着人皇剑汇聚，她高举长剑，狠狠斩下—— “我只祸害你们。” 她从未见过他们口中的天下苍生。 她只看到云梯之上，日日都有无数人哀求，他们走不到九霄，即便走到修仙者面前，如她，也会被一句“仙凡有别”打发。 这十三年她收了许多的怨鬼，他们当中，未见多少以祸害凡人为生，她觉得，或许还有她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修仙者收怨气入忘川，是为了凡人？ 不，分明是因为怨鬼能威胁到他们，他们眼中，只有对他们有威胁的存在。 如今，黎扶是最大一个。 因此，他们追着喊着为天下苍生诛杀她。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恶？ 她都将用自己的眼睛，亲自去看。 长剑落下，几乎劈开忘川，无数怨鬼涌入，为他们的怨鬼之主摇旗呐喊，含徽死死撑着天机鼎，一退再退！ 灵气不够了。 再这么下去……他们一定会被拖死在这里。 大长老喝道：“含徽，你还要和她废话吗？此人执迷不悟，早就已经入魔，毫无教化可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保护天命之人，不让怨鬼伤到。 黎扶的长剑是对准他们，即便有含徽保护，那些怨鬼们还是无孔不入，听从鬼煞主号令，攻击两人。 含徽闭上眼睛，她其实挺欣赏黎扶的，可惜了…… 她无声叹气： “既如此，也该让你看看……九霄的底牌。” 第61章 黎扶真正的底牌 黎扶有准备，他们就没有吗？ 含徽没有说谎，她是因为相信、欣赏黎扶，才会给她化解前尘旧怨的机会，她本来，是希望黎扶自断神魂。 如此，或许可以因为破了灭世之劫，获得强大功德。 哪怕神魂俱灭，未必没有一丝在功德庇佑中，再入轮回。 黎扶这样的人。 若是入仙途，定是又一个大乘！ 可惜了。 含徽抬起手，指尖抵在眉心，九霄几大长老脚下，原本建好的阵法重新亮起。 他们在同时避开攻击，飞上半空，盘腿而坐。 脚下，阵法连接。 曲山正想趁机攻击他们。 “噼啪——” 一声巨响，一道灵力光柱自九霄倾斜而下，众人抬头，似乎能看到九霄大殿，已经如灯火般点亮，仙气缭绕，高高在上。 庞大灵力倾泻而下。 曲山咬牙去砍，全都被大阵挡回去。 那些前仆后继的无数怨鬼们瞬间被弹开，砸回忘川。 大长老移到阵法最前，面色潮红，眼神冰冷：“今日，必将诛杀你，黎扶！” 他的前面，分明是花月与沉萧。 而他们两人还是断手缺脚的状态，却不影响身体里面天命剑脱身而出，在灵气当中合二为一，化成一把红蓝色诛杀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3节 九霄大阵带来庞大灵力，他们脚下的阵法，又将八大长老之力齐聚。 他们借助花月与沉萧，操控着诛杀剑！ 脚下那阵法，分明是为了此刻！ 曲山面色一变。 不妄望着诛杀剑，声音嘶哑：“黎扶，他们开了九霄大阵，小心。” 他缓缓走到黎扶前面。 然而，黎扶一把将他扯开，扔出去。 她的手上，人皇剑幡迎上诛杀剑，庞大黑气翻涌。 “轰——” 忘川摇晃，天翻地覆，怨鬼们惨叫着落回忘川，被庞大力气压得出不来，局势再次发生颠倒。 “嘭！” 黎扶被击飞，砸在远处忘川之中。 下一刻，又是更强大的一剑自上空落下，若是击中，黎扶真的会死！ 屠仙目眦欲裂。 她额间金色纹路闪缩，身影瞬间消失，冲入人皇剑幡，带着太虚巅峰之力。 曲山骂道：“该死的老东西，竟然还留着这一手！” 以九霄大阵去启动诛杀剑，提供源源不断的灵气，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曲山骂了句，身体坚定地冲入人皇剑幡。 他们身侧，那些被人皇剑幡收入的怨鬼们，一个个全都扛着灵气罡风，冲入剑幡。 人皇剑幡一震。 剑幡带着两个太虚巅峰、数个怨鬼、无数怨气之力，回收卷起。 黎扶吐出一口黑血，站在忘川之中，调动所有怨气，握在剑幡之上，人皇剑幡重新化成剑，抵上砸下来的攻击！ “轰！” 又是一声巨响，周围爆裂而开。 倾斜而下的灵力死死压着怨气，黎扶勉强抵住，怨气却被彩色灵气一直往下压，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往下。 握着的剑手在颤抖，嘴里溢出黑血，身体摇摇欲坠。 含徽垂眸看着她，仙气在周围飘荡，声音无波无澜： “黎扶，你该知道，数万年积累的九霄，绝不是你可以应对的……我的交易，依旧有效。” 她变强了很多，可是…… 还不够强。 含徽真的很欣赏此人。 可惜…… 黎扶一字一句：“我、不。” 她还是不同意！ 随着声音，她嘴角鲜血不断流出，身体一直往下，被灵气兜头罩住，抗不住、也逃不掉。 但她死死握着剑，做拼死的抵抗。 含徽忍不住叹气：“何必呢？” 诛杀剑落下，狠狠一击，直接便将黎扶击溃，砸入忘川之下。 进怨鬼世界？ 进不了，头顶诛杀剑死死困住她！ 躲起来？ 依旧不行，因为，新的一剑再次高悬。 黎扶眼前发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局面彻底颠覆，胜负好似已经分出。 含徽又问：“现在呢？” 黎扶睁开眼睛看向上方，她没有说话，勾起嘴角，握紧人皇剑幡，朝着上方缓缓举起。 她、不、同、意！ 含徽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厉，诛杀剑冲入忘川，破开怨气，忘川像是被劈开，露出砸在下面的黎扶，这一剑，朝她狠狠刺下！ 而黎扶的人皇剑幡，已经变得无力。 要死了吗？ “轰！” 忘川翻涌，诛杀剑落下，然而…… 黎扶依旧活着。 她的手上，强大的怨气涌入人皇剑幡，只是草草迎击，却将诛杀剑这一击、轰然击溃。 怨气与灵气相撞，黑光与彩光炸开，这一次，连附近的修士们都被击退，修为稍弱些的，甚至直接喷出一口血。 即便是太虚修士也不敢靠近。 怎么回事？！ 广宁惊诧，下意识看向月华，对方同样疑惑。 上空，感受一切的含徽最是清晰，她瞳孔一缩。 大乘！ 她感受到了大乘怨鬼的气息！ 有一股强大的怨气正在涌入黎扶体内，握着人皇剑幡的手变得有力。 所有人都很意外。 唯有黎扶，毫不奇怪。 黎扶缓缓站起来，勾唇一笑—— “终于来了。” 话音落地，她眼神一厉，双手握紧人皇剑幡，大乘之力在手，朝着那阵法之前的花月与沉萧狠狠斩去。 她知道是谁帮她。 怨鬼殿，大乘怨鬼。 含徽他们的底牌是九霄大阵，是能勾连起诛杀剑的阵法。 可黎扶的底牌根本不是那些太虚怨鬼！ 她说过，她找不到怨鬼殿，只能让怨鬼殿来找她。 应约…… 从来不单单是为花月与沉萧。 黎扶要让怨鬼殿找她，总要告诉他们，她在哪里吧？ 十三年前，九霄于忘川约战。 鬼煞主应下。 她留了十三年时间，怨鬼殿就算藏得再深，也该收到消息，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在忘川。 至于什么是合适时候？ ——鬼煞主将死之时。 怨鬼殿即便再想继续藏着、或是继续观察，鬼煞主遇到这样的生死危机，他们能不出手吗？ 除非，他们能接受怨鬼就此被九霄死死压制。 这才是黎扶的目的！ 含徽说得对，她是还打不过九霄的人，斗不过数万载积累，但没关系，她可以把怨鬼殿绑上船！ 怨鬼殿，这才是她真正的底牌。 第62章 替死 黎扶身后，强大的怨气灌入体内，顺着怨气来源看去—— 一道妖紫色的影子带着数个怨鬼，缓缓走来，黑与彩光交汇当中，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轮廓一点点出现在眼前。 伴随而来的，是大乘恐怖威压！ 不妄就站在一旁，看着来人喃喃：“怨鬼殿……” 他又看向黎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妄简直想喟叹。 这才是黎扶。 她走一步，想着百步之后。 从他说出怨鬼殿存在，到九霄约战，她就已经计划着此刻，这才是她的底牌，也是她的最终目的。 在九霄众人惊恐的视线中。 黎扶手上，人皇剑幡带着滔天怨气斩下，长剑之上，无数怨鬼叫嚣嘶吼，大乘一剑！ “小心！” 含徽暴喝，手上再次凝聚力量，九霄大阵牵动诛杀剑，抵挡上去，身后，众修士立刻出手迎击，一脸慎重。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4节 这一次，换成黎扶攻，他们守。 局势再次逆转。 “嘭——” 周围轰然炸开，黑色与彩光再次撞上，彩光节节败退，灵气在空中噼里啪啦爆开。 忘川深处的怨鬼再次涌出来。 有大乘之力为助，他们的攻击越发凶猛。 本就灵力消耗严重的修士们，不少被拖入忘川，冒出灵气泡沫，再也出不来！ 上空。 黎扶这一剑，击飞附近所有修士。 他们砸落入忘川，同样再也出不来，此起彼伏的绝望喊叫响起。 “撑住！”大长老喊道。 含徽喷出一口鲜血，脚下阵法旋转，九霄大阵调动庞大灵力，猛地汇入诛杀剑，试图挡住人皇剑幡。 黎扶要杀天命之人。 但鬼煞主不死，就决不能让天命之人死！ 三长老念着口诀，身体之内灵力撕扯，汇入九霄大阵。 八大长老脚下阵法疯狂旋转，身后伸出一只只巨大的虚影之手，协助天命之人握紧诛杀剑，红蓝色彩光刺眼明亮。 诛杀剑在数只巨手操控之下，剧烈震颤。 黎扶眼神冰冷，杀气尽显。 手上握着的黑色人皇剑嘶吼，大乘之力、忘川重新翻动的怨气，以及屠仙、曲山，一道又一道虚影在她身上重合。 “吼！” 怨鬼嘶吼声重叠。 ——十万怨鬼开道，一剑照破六道！ 黑色，冲破彩光。 “去死！”黎扶喝道，握着人皇剑幡一往无前，直击花月、沉萧。 含徽满脸惊惧，瞳孔一缩。 黎扶还活着，不断成长，如今又与怨鬼殿联手……要是天命之人死了，万年前预言的那一场灭世劫难，真的还有办法应对吗？ ——莫不是修仙界真要亡了？ 手上，天机鼎扔出去抵挡，却被怨气冲荡开，无能为力。 沉萧看着刺来的剑。 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一次，他们躲不了。 “咔嚓。” 果然，黑剑凌厉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混沌符立刻抵挡攻击，可是下一刻，两张混沌符同时碎裂开。 数次消耗过后的符篆，在如今一击当中已彻底撑不住。 沉萧没有低头看。 黎扶近了，他的目光便透过彩光与黑芒望进她的眼睛里面。 那里只有冰冷刺骨的杀意，与不屈的坚韧。 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大长老目眦欲裂。 他简直不敢想，倘若天命之人死在这里，他这个九霄大长老如何去面对整个修仙界，又如何面对混沌城的大乘尊人们？ 该死的，怨鬼殿的人怎么会出现！ 拂尘脱手，欲要不惜一切去救下两人。 然而，这里是忘川，对他们最不利的战场，攻击已经刺来，他救不了。 “轰——” 怨气乍破，脚下大阵碎裂，周围怨鬼砸回忘川，那些修士们被撞飞，落在远处，惊恐地看向上方。 人皇剑幡击中之处，白光刺眼，让人看不真切。 身后，大乘怨鬼发出声音： “咦？” 不妄眯了眯眼睛，才终于透过刺眼的光看清前方场景，随后一怔。 ——啊？ 黎扶手上，长剑刺中。 大长老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汇集大乘之力的人皇剑幡穿透丹田，体内运转的灵气瞬间停止，数千年修为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是…… 怎么会？！ 他僵硬地扭过头，身后，原本他所在位置上，花月与沉萧被替换过去。 而他，替代了这两人遭受的攻击。 天地倒转，人形转移。 两人体内碎裂的混沌符之下，还有一张极细小的符篆。 贴着混沌符而生！ 他的身体里，同样的一张细小符篆已经被人皇剑幡击中，碎裂飞出。 是这东西调换了他们。 再看其他人，皆是一脸错愕，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含徽几步上前，调动仅剩的灵力灌入大长老体内，但他的身体已经留不住任何灵气，全部泄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大长老……怎么会？” …… 三长老看向花月沉萧，喝道：“你们做了什么？！” 花月茫然摇头。 沉萧同样满脸不解。 黎扶挑眉，她的剑明明刺入花月、沉萧身体，怎么面前中剑的人变成九霄大长老？ 虽然不解，但不妨碍黎扶将这一剑捅的深了些。 嗯，还可以再拧动一下。 这可是九霄大长老，能杀他，这一剑不算亏。 身后，一道淡淡声音响起：“大乘修士，傀儡替死。” 含徽瞳孔一缩，喃喃： “竟然是大乘尊人种下的傀儡替死符……” 这种超乎想象存在的奇怪符篆，只能来自大乘修士之手！ 无论多少灵气进入大长老体内，都跟着溃散，一个太虚巅峰修士，竟然就这么在他们眼前一点点死去。 含徽身体颤抖。 黎扶看了看面前错愕的大长老，确定他活不了，这才拔出剑。 她又看向同样震惊的九霄众人，笑了—— “真有意思，替死符？ “您这位大乘之下、修仙界第一人，兢兢业业保护天命之人的九霄大长老，竟然是天命之人的替死鬼？你们修仙界的大乘尊人们，这么有趣吗？” 面对嘲讽，大长老凌云张了张嘴。 他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绝望、愤怒、不甘、痛苦、崩溃…… 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涌现，流向四肢百骸。 只剩下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前一刻还在为自己没能救天命之人而悲愤，下一刻，就发现自己替天命之人去死了。 他想凝聚灵力，可是丹田中灵气一泻千里，再也留不住。 元婴已经被搅碎，神魂俱灭，回天无力！ 第63章 九霄大长老之死 是什么时候给他种下的符篆？ 哦，大长老凌云想到了。 是他带着天命之人去混沌城求助，大乘尊人们为他们疗伤的时候。 当时，他还曾疑惑，怎么没修补天命之人的混沌符？万一再遇到危险，怎么才能保住他们的命？ 凌云很担忧。 尊人们只告诉他——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5节 天命之人不会死、不能死。 他那时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 天命之人不会死，因为，有人替他们死啊！ 身体在一点点消失，化成灵气消散在天地间，带着痛苦，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消融，从四肢到身体。 三长老扑上来，双目赤红：“大师兄！” 她想救他，可是丹药、灵气、法宝，全都无用。 这一剑是黎扶借助大乘之力、借助所有能调动的怨气，全力一击。 凌云艰难开口： “呵。” 他闭上眼睛，任由身体消散，那一个字，只剩下无尽嘲讽。 从天命之人出现、鬼煞之主降世，他这个九霄大长老就一直在追杀当中，不断受伤，拼死护着天命之人…… 哪怕知道天命之人有错，他还是选择袒护，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九霄，为了修仙界。 毕竟，天命之人的存在有重要意义，不是吗？ 可到头来。 他竟是这样死掉的。 这就是九霄啊！ 他可以牺牲黎扶袒护天命之人，大乘尊人们也能牺牲他，袒护天命之人。 鬼煞主说得对，因果报应。 还是冤鬼的黎扶上九霄、告天命之人，他将他们护在身后，将黎扶撵出九霄。 那一刻的袒护，就已经注定今日报应。 真是好笑。 凌云身体化成灵气消散，他死了，再也管不了九霄，更顾不上是否有灭世之劫存在。 黎扶与修仙界，谁胜谁负都不重要。 这九霄，再与他无关。 风吹过，灵气飘散。 黎扶望着他在眼前消失。 好似又看到当初九霄之上见到的大长老，他刚刚出现，便带着花月与沉萧，要求议事。 之后，他一直护着两人，在曲山的世界为保护两人，差点折了半条命。 也算是…… 求仁得仁。 三长老的手在虚空中抓了抓，然而什么都没抓到。 九霄大长老，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三长老眼神当中，一瞬间满是杀气，赤红眼眸如刀，是对黎扶的，也是对……天命之人。 对上这双愤怒眼睛，黎扶偏头，微微一笑： “你们为九霄、修仙界卖力，但似乎你们的大乘尊人，没把你们放在眼里啊？” 周围越发安静。 几大长老面色骤变。 九霄大长老即便不是太虚实力最强的，但绝对是地位最高者之人，当年，还是大乘尊人亲自选出，将九霄交到他的手上。 他以修仙界利益为先，这些年足够尽心。 他可以被牺牲，他们呢？ 这个念头不敢深想，越想就越觉得刺骨寒冷，头皮发麻。 这时。 黎扶眼神一厉，手上人皇剑幡再次朝着花月与沉萧攻去。 “呼——” 九霄大阵席卷，含徽深吸一口气，操控着强大灵气迎上去。 人皇剑幡与灵力相撞，两边的人同时被推出，黎扶的身体落入忘川，含徽等人则被朝上撞出去。 不妄接住黎扶。 她踉跄两步站稳，视线盯着上方。 含徽刚刚抗下一击，面色却比她还要难看数倍，九霄众人，全都阴着一张脸。 大长老之死，就如阴影罩在他们头顶。 还要再战吗？ 应该问，还能再战吗？ 含徽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妖紫色身影，深吸一口气： “撤。” 这一局，又输了。 ——还牺牲了他们九霄的大长老。 见他们要离开，黎扶往前两步，望着上方：“诸位，天命之人被护得真好，用你们命护着呢，九霄大长老都能牺牲……” 她歪歪头，眼神狡黠：“你们剩下这些人，体内有符篆没有？” 挑拨，毫不掩饰。 八长老面色陡然一白。 六长老愤怒的视线看向黎扶，被戳中心里担忧，恼羞成怒，恨不得现在就拍死她，灵力在手上运转。 含徽同样变了脸。 但她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说，任由九霄大阵灵气卷起他们，带着人消失在原地，两只虚影之手伸出来，粗暴地拖着花月与沉萧离开。 今日，杀不了黎扶。 再耽误下去，死的就不止一个大长老了。 * 等九霄的人走后。 黎扶身体一晃，摇摇欲坠。 不妄赶紧扶住她，皱眉：“你没事吧？” 黎扶摇头，声音嘶哑： “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这伤势就不严重。 不妄又好奇：“你怎么没追？” 按照黎扶这人的性子，刚刚就该一击接一击，多弄死几个才对啊。 黎扶眼神微沉，转过身—— “我也想知道，怨鬼殿朋友，你们不恨九霄的人吗？为什么只是一击，就撤走了大乘之力？” 之前没分神，此刻才看到来人一身妖紫长裙，眉目娇柔，嘴角噙着一抹笑，上下打量着黎扶。 闻言，她眼眸微动：“小怨鬼，不要总打打杀杀，太不和平了。” 黎扶看着她，没说话。 屠仙与曲山从剑幡里面出来，一左一右，防备地盯紧面前之人。 女子不在意，娇媚一笑：“我出手帮你一次，就已经很不错，你太弱了，本来我都不想插手，但你差点把命给玩没了，就只能出来。” 不妄眼神微动。 “敢问阁下大名。”黎扶平静问道。 女子俯身看向她：“崎香。” 她勾起黎扶下巴，抚摸她的脸，红唇微动：“虽然是鬼煞主，但你现在没能力，加入怨鬼殿吧，从此以后，我们保护你。” 屠仙皱眉。 曲山下意识拍她的手背，粗声粗气：“别乱摸！”毕竟是他老大。 崎香笑容不变。 下一刻，她手指轻轻一动，有什么拍了曲山一下。 直接将人打懵。 曲山头上，不仅黑角没了，就连怨气都散掉大半，脑袋变得尖尖的，像是被削掉几层一般，两眼发蒙。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那两个角很丑。 崎香声音冰冷：“跟老娘这么说话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不妄：“……” 刚来一个“老子”，又来一个“老娘”。 “小怨鬼，你应该比较听话吧？”崎香看着黎扶，意味深长。 曲山是杀鸡儆猴的“鸡”。 她在威胁黎扶，若是不听话…… 闻言，黎扶却是笑了，伸出手，将崎香的手指一根根从脸上取下来，声音无波无澜——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6节 “怨鬼殿可比我恨修仙者，别装了，为什么不能出手？” 第64章 天助怨鬼，我主威武！ 崎香一僵。 她眉头拧在一起，表情复杂：“我刚刚救了你，还帮你杀死九霄大长老，你怎么没多高兴，反而盯着这个？” 那可是九霄大长老！ 如果不是对方不知道傀儡替死符存在，如果不是怨鬼殿来得突然，如果不是黎扶调动所有力量……想彻底斩杀他，真没那么容易。 鬼煞主杀死大长老这个消息，足够修仙界震荡，人人惊慌。 “你要是不撤走大乘之力，我刚刚不止杀死九霄大长老。”黎扶面无表情，盯紧她的眼睛。 所以，比她更恨修仙者存在的怨鬼殿，刚刚为什么撤走大乘之力？ 崎香微顿。 片刻后，她放下手，神情平静： “换个地方，聊聊？” ——这小怨鬼，还真不好哄。 * “嗡——” 黎扶干脆利落斩杀九霄大长老，并不知道，这到底是多震惊修仙界的一桩大事。 三清鼎发出钟声鸣响，丧钟一瞬间穿透整个修仙界。 各大宗门，回荡着九霄大长老之死的丧钟。 那些游历在外的修仙者、闭关中的高阶修士，在钟声响起瞬间，倏地睁开眼睛，满脸惊骇。 佛阳派。 这个门派有大乘尊人度华，又出了九霄大长老，早就从门派前十末流，一路挤入修仙界大宗门前三，与蓬莱、太悟门齐名。 这一日，宗门内又说起鬼煞主。 “也不知道击杀鬼煞主如何了？” “放心吧，九霄长老们出手，还有各大宗门太虚真人助阵，一定会顺利的。”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什么消息？” “想来是鬼煞主藏得太深，还没找到。” “听说之前在乘云宗那方世界开过九霄大阵，竟然还没拿下吗？” …… 佛阳派距离很远，时不时会收到调派修士的消息，还让他们戒严，肃清境内怨鬼。 但确实不知道如今进展到哪一步。 “放心吧，鬼煞主才降世，能有——” 声音戛然而止，从九霄传来的丧钟声，响彻在佛阳派大殿之上。 安静一瞬。 下一刻，弟子们炸了锅，议论纷纷。 而掌门瞬间变脸，冲入佛阳派至高大殿，那里面，最前面第二盏、属于九霄大长老的魂灯……灭了。 身侧，赶来的人全都面露惊恐。 “大长老死了？！” “天啦，鬼煞主竟然杀了大长老！” “她到底是什么存在，又有多强？！” …… * 乘云宗。 自从含徽带着所有高手去忘川后，乘云宗掌门与宗门长老们，结着阵法守卫乘云宗。 没了灵脉与护山大阵，宗门与之前已大为不同。 “鬼煞主收走曲山，倒也不全是坏事，要不然怨气包围乘云宗，又没了护山大阵，恐怕会有不小麻烦。” 说话的长老一脸复杂。 宗门灵气浓郁，总是更容易引来怨气。 所以各大宗门之外，怨气需要他们定时清理。 黎扶收走曲山，顺道收走怨气，对没了保护的乘云宗而言，还真不是坏事。 不过，曲山离开有十几年，如今又再次生出不少怨气，需得他们用法术隔绝在宗门之外。 掌门闻言，安抚道： “再等等吧，等含徽长老解决掉鬼煞主，就能拥有新的灵脉……宗门弟子如何？” 执事回答：“还好，虽然宗门内灵气稀薄，但含徽长老发放的丹药能支撑一段时间，再说，他们都还等着新的灵脉呢。” 有希望，一时的困境就能坚持。 掌门露出笑容，点点头。 然而，正要开口，九霄之上，钟声响起。 掌门笑容僵硬在脸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大长老死了？！ 下一刻，他脸上的错愕变成绝望。 完了。 一心等待获胜、重得灵脉的弟子们，收到这个消息，还能坚守在乘云宗，等待击杀鬼煞主吗？ 九霄大长老都死了，鬼煞主……真的能杀掉吗？ 当自己心中都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 乘云宗掌门脸上一片灰白，因为，这一刻他清晰知道—— 人心散了。 乘云宗真的没了。 * 鬼煞主降世之后。 各地怨鬼都有异动，各大宗门都在对付境内怨鬼。 蓬莱一太虚修士正在对付一个太虚怨鬼，灵气与怨气撞击在一起，两人打了半个月，依旧还没分出胜负。 太虚修士：“你在兴奋什么？鬼煞主都自身难保，还真以为能帮你不成？还不快束手就擒！” “做梦！”太虚怨鬼躲开攻击，怒道，“鬼煞主降世，怨鬼被你们修士倾轧的时代已经过去，我必要去寻鬼煞之主，助她一臂之力！” “呵呵。” 太虚修士嘲讽一笑：“你恐怕还不知道，那鬼煞之主降世的时候，修为还不到金丹，而我们九霄长老们发出九霄令，调动所有高阶修士，前去击杀，还有天命之人存在……你当鬼煞主还能活多久？” 那太虚怨鬼一顿。 下一刻，太虚修士便占了上风，压着他打。 “认输吧，老老实实被封印起来，你们怨鬼都是祸世的存在，若是天道真有助于你们，何必出现天命之人？”太虚修士大笑。 怨鬼越发呼吸急促，被压得喘不过气，心中慌乱，打起来就没优势。 “嗡——” 三清鼎钟声响起，九霄大长老陨落。 太虚修士愣住。 太虚怨鬼瞬间占得上风，疯狂出击，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说得对，鬼煞主降世还弱小，你们九霄全部出动，还有天命之人存在，结果你们九霄大长老死了……天助怨鬼！我主威武！” 心里有底气，打起来就占据优势了。 与此同时。 一些藏起来的怨鬼悄悄冒头，低声交流—— “九霄大长老死了？怎么回事？” “莫不是与最近议论纷纷的鬼煞主有关？” “那我等要不要去找鬼煞主？” “去吧，能杀死九霄大长老，鬼煞主非比寻常，我等该助我主一臂之力。” …… 不少怨鬼悄无声息从隐藏之地钻出来，赶赴忘川。 顺着鬼煞主的气息，寻找过去。 三清鼎钟声响，大长老之死，预示着鬼煞主已在成长，九霄颓势出现，怨鬼之主，当得起称号！ 第65章 大乘之约 九霄。 “二长老，各大宗门都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是慌乱。”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7节 “二长老，各地隐藏起来的怨鬼都有异动！” “二长老，三清鼎监测到不少怨鬼赶赴忘川。” “二长老，明月真人来了，询问大长老的死因，问鬼煞主是不是真对付不了？” “二长老……” …… 一声声紧急汇报，让含徽脑袋几乎炸了，里面嗡嗡响，头疼欲裂。 自她成为九霄长老，还从未遇到这种局面。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广宁皱眉，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封锁三清鼎，不要让各大宗门知道大长老的死讯！” 若是各大宗门不知道，就不会如此焦急。 怨鬼们也不会燃起希望，开始躁动。 三长老闻言，冷笑： “三清鼎掌握各大宗门消息，同样能让各大宗门知晓修仙界大事，这是万年前大乘修士入混沌城时，为整个修仙界设立，当然不可能将权利全部移交到我等手上，以免我等只手遮天，不利天下。” 若是之前，三长老绝对不会这么说。 她会认定自己就是九霄的一部分，他们、大乘尊人，做什么都是为整个修仙界好。 但如今…… 到底还是生出了隔阂。 含徽睁开眼睛，看向她，眼神犀利： “这种话不要再说，三清鼎的存在是好事，消息瞒着又有什么用？正好让整个修仙界都知道这场危机，慎重起来。” 即便是发了九霄令，还是没调动多少闭关中的太虚修士，尤其是那些太虚巅峰。 他们半步大乘，都在努力突破，不被九霄指挥。 如今大长老之死的消息传出，该让他们知道——鬼煞主是整个修仙界所有人的劫难。 三长老还想说什么。 含徽冷冷看着她，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在场所有人说： “尊人们知道比我们更多，做什么都有原因，以后这种话不能再说，不许对尊人不敬。” 大殿一静。 九霄的长老们没人说话，安静到了极致，连原本游荡的缥缈灵气都变得压抑，一动不动。 花月与沉萧躺在大殿之上，气息孱弱，其他人都不管他们，个个面色难看。 九长老无声叹口气。 十长老扭头，对她压低声音：“这才多久，我们都快变成六长老和七长老了……” 统共就十大长老。 前面已经没了三个，连大长老都没了。 怎么可能不心生隔阂？ 六长老抿唇：“那傀儡替死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体内，是不是也有这东西存在？” 含徽一顿。 她刻意避开谈论这个，但心里怎么可能不在意？ 黎扶的话，像是一根根刺扎在他们心里，往深一想，就能疼到流血。 呼—— 停滞中的灵气流动起来。 含徽猛地抬起头，九霄长老们全都看过去，三清鼎之上，一个个影子盘腿而坐，十二个虚影，十二个大乘修士。 混沌城的十二金仙！ “尊人！”含徽声音惊喜。 一道金光从虚影当中飞出，落在花月与沉萧身体之上，霎那间，两人手脚长齐，睁开了眼睛，伤势好全，体内替死符金光闪烁。 花月立刻跪下，眼神明亮：“拜见尊人。” 沉萧同样跪在旁边，紧紧盯着虚影。 九霄大长老死后，他们二人哪里不知道自己面对什么处境，九霄的长老们，恐怕再没一个喜欢他们。 就连沉萧的师父三长老紫霄，也再不看他一眼。 想到这里，沉萧苦笑。 度华明明没开口，声音却在大殿回荡—— “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之劫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 “我等用修为算出的箴言，立在九霄之巅，诸位就是这么对待天命之人？不将箴言放在眼里，是否对灭世之劫，也并不在意？” 九霄之巅，那块石碑又裂开许多，黑气缠绕越发浓郁，鬼影越发重重，不祥气息更重。 众人面色一沉。 含徽赶忙解释：“并非如此，天命之人实力还是太弱小，击杀鬼煞之主，还是得九霄全力出击——” 吾明无声叹气，垂眸看向她： “含徽，你发了九霄令、开了九霄大阵，实力远超鬼煞主，可曾诛杀她？” 含徽僵住。 屠仙怨鬼世界之后，她便回到九霄，认为九霄的应对有错，重新带人开始追杀黎扶。 但什么办法用尽，始终没能杀掉她。 含徽一直带着天命之人，也护着他们、使用他们的诛杀剑……可尊人们没说错，她其实打从心底不认可这两人。 含徽厌恶他们。 尤其是心思歹毒的花月。 她不曾将击杀鬼煞主的重任放在他们身上，内心深处，她认定他们不如黎扶，更不可能杀死黎扶。 “能杀死鬼煞主的，只有天命之人，还望诸位牢记箴言。” 坤越声音悠长：“灭世劫难若是好解，就不会只有一线生机，尔等切记，若不能护住天命之人，灭世之劫，必将到来。” “是！”含糊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花月眼睛越来越亮。 有尊人这句话，她知道，她和沉萧的安全彻底得到保障！ 她发现自己走入了误区，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听九霄长老们的话？ 他们不也没杀死黎扶吗？ 她和沉萧才是天命之人啊！ 是整个修仙界唯一能应对鬼煞主的存在，是修仙界唯一的一线生机，他们什么都不必担心，只要杀黎扶就好！ ——当是九霄协助他们才对。 花月脸上，害怕与恐惧全部消失，想到体内的替死符，她手指战栗起来，兴奋异常。 她能杀黎扶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凌云之死，是其没能护好天命之人之果，傀儡替死符是我等种下，诸位是九霄长老，食苍生供奉，当为天下苍生，舍生忘死！” 赤炎尊人声音回荡，如群山应和，毫无情绪起伏，又似悲悯众生。 这话几乎是直接告诉他们，必须护好天命之人，否则，一定是他们死在天命之人前面。 箴言已定，早就告诉他们只有天命之人能救苍生。 天命之人死了，他们早晚都是死。 不将天命之人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终究是不够笃定箴言。 将天命之人与他们的性命绑在一起，九霄这些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还能不在意吗？ 大长老凌云，就是前车之鉴。 含徽闻言，抬起头，眼神坚韧：“尊人，含徽愿种下傀儡替死符，为天下苍生，绝不让天命之人死在我之前！” 对，他们错了。 他们从一开始就该协助天命之人去杀鬼煞主。 大殿一静。 随后，九霄长老们深吸一口气，齐声道：“我等愿种下傀儡替死符，击杀鬼煞主，守护天下苍生！” 见他们终于明白。 坤越点点头。 花月忍不住开口：“诸位尊人，怨鬼殿大乘怨鬼出手，我和沉萧实力不够，恐怕杀不死黎扶，尊人们是否要出手？” 大乘出手，只有大乘才能应对。 这话要是之前，花月绝对不敢对大乘尊人提出，但如今，确定他们的重要性，花月什么都敢说。 闻言，大乘尊人果然没生气，回道—— “我等还不能出手，放心，怨鬼殿也不会干预，大乘之约，有天道见证……” * 忘川。 曲山眉头一皱，挠挠头顶的黑角，诧异：“大乘之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怨鬼殿和混沌城的约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8节 崎香看向曲山，冷笑：“万年前，怨鬼殿忘川大败，吃了极大的亏，但修仙界那群大乘尊人也不好受，避到混沌城疗伤。 “所以，我们双方做了约定，之后无论修仙界与怨鬼发生什么，大乘都不直接插手。” ——这便是“大乘之约”。 黎扶挑眉，心中生出疑惑。 不妄问了出来： “不应该呀，虽说九霄大乘修士受伤，可明明是怨鬼殿更惨，甚至弃了忘川躲藏起来，九霄没必要和你们做这样的约定吧？” 大乘插手，吃亏的肯定是怨鬼殿。 九霄那群老东西，没必要做出这样的约定吧？ 曲山点头赞同：“是呀，你们都被打成了猪头，九霄干嘛放过你们？” 第66章 傻是傻了点，但实力还不错 崎香：“……” 她面无表情削掉曲山脑袋，微微笑：“老娘现在就能给你削出一个猪头。” 曲山：“……” 他默默捡起脑袋拼回去，缩到黎扶身后，嘟囔：“又欺负人，仗着修为高了不起啊，等着吧，等老子——”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崎香抬起了手。 曲山闭嘴。 这绝对不是怂，这是从心。 崎香深吸一口气，继续： “灵怨大战造成的影响可不单单是针对忘川，天下之地除忘川外，几乎全归于修仙界，怨气与灵气大战，众生受累，毁掉的世界都不小于两掌之数。” 怨鬼殿剩下的势力是很小。 可只要有大乘，再打起来，又是不小的动静，毁天灭地，破坏的都是修仙界地盘。 毕竟，怨鬼真正的地盘只有忘川。 黎扶闻言，眯起眼睛，“九霄的人真为了所谓‘天下苍生’，放弃清剿你们？” 她不信。 真要是在意苍生，万年前的灵怨大战就不会出现。 况且，按照她对九霄那群家伙的了解，他们更愿意狠心斩草除根，牺牲部分人，达到最终目的。 崎香眼神惊讶。 她没想到黎扶如此了解九霄的人，猜这么准？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崎香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复杂；“其一就是你，大战之后，混沌城那群家伙就算出箴言，鬼煞主会降世，灭世劫难会来……” 怨气是不死的。 怨鬼死了，会散出更多的怨气，除了给天下众生带来更大劫难，就是足够浓郁的怨气加速鬼煞主降世。 “灵怨大战一万年了，拖到现在你才降世，正是因为大乘修士没插手。” 顿了顿，崎香补充： “至于其他原因，混沌城那群家伙聚在一起，算来算去，到底算出什么，其实我们不全知道，但大乘之约，一定是对修仙界有利。” 要不然怎么会和怨鬼做大乘之约？ “这对你们同样有利，所以你们同意了。”不妄搓着下巴，一脸沉思。 崎香点头：“当然，我们要是不同意，怨鬼殿残存的势力，恐怕也会被混沌城那群家伙剿除得干干净净。” ——到底他们还是不如混沌城强势。 崎香长叹口气： “怨鬼殿如今不比九霄势力大，只要混沌城还遵守‘大乘之约’，我们就不能出手，之前你要死了，我出手救你，顺便助你杀死九霄大长老……已经有些危险，不敢再多做其他。” 否则，违背大乘之约之后，混沌城那群家伙下场，怨鬼们只会更惨。 终究势弱。 曲山撇撇嘴：“怕什么？之前就该先把九霄的人全宰了，然后躲起来，猥琐发育，等蓄积力量之后，再干翻混沌城，杀光——” 崎香看着曲山，终于忍不住对黎扶建议： “要不我帮你把他宰了吧，给你换个脑子正常的？” 曲山：“？” 黎扶微笑：“多谢，傻是傻了点，但实力还不错，留着吧。” 曲山：“？？” 崎香有些失望：“好吧，如果需要，一定告诉我，我天生厌蠢，十分乐意出手。” 黎扶点头：“一定。” 曲山：“？？？” 他不可置信：“喂，老子可是太虚巅峰，你们竟然这么不把老子看在眼里？！” 几人没搭理他，同时忽略掉。 崎香看着黎扶：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刚刚为什么不出手了吧？ “你说的没错，我比你更恨修仙者，但是没办法，有大乘之约，我不能出手，否则混沌城那群家伙必然出来，更是不利。” 黎扶点头：“明白了。” 她垂下眼眸，手指摸索着人皇剑幡，喃喃： “可也还是疑惑，九霄势大，我没出现之前他们不肯出手，可能是算出什么，怕鬼煞主降世……但我出现以后，他们若是聪明，就该知道，应当把我斩杀在弱小时才对。” 她若是大乘修士。 在鬼煞主出现的时候，管什么大乘之约，杀掉鬼煞主才是要紧。 这是正常逻辑。 黎扶从来不小瞧敌人，尤其是那些强者。 崎香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怨鬼殿在你出现那一刻，就防着混沌城大乘修士出手，但他们一直没动静。 “我们猜测，许是他们算出什么，比如说，大乘修士杀不了你，若是大乘下场，对局势有很不好的影响……具体为什么，只有混沌城才知道。” 黎扶闻言，陷入沉思。 曲山探出脑袋：“要不撕破大乘之约，把他们拉下场，看看会发生什么？” 众人：“……” 屠仙将他脑袋摁回去，“你还是闭嘴吧。” 曲山皱眉，甩开那只手，抱怨：“我帮着你们想办法也不行？” “想的很好，下次别想了。”屠仙微笑。 不到绝境，谁敢把混沌城拉入场？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忌惮什么，但没弄清楚的时候，就把十二金仙拉进来，是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黎扶呼出一口气。 知道更多，困惑更多，这世界终究还有不少他们没揭开的秘密。 “不管为什么，目前大乘修士不出手，对你没坏处。” 崎香身体往前，脸颊几乎贴着黎扶，吐气幽兰： “小怨鬼，情况都告诉你了，虽然怨鬼殿大乘不能出手，但大乘之下，高手还有不少……比起你，九霄强大太多，加入我们怨鬼殿，我会派人协助你，如何？” 黎扶看向崎香的眼睛，对方声音温柔，但里面却是杀伐狠厉，隐隐威胁。 她问：“若是我加入怨鬼殿，是否需要听你们号令？” “当然。” 崎香眉梢一挑：“不过，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不是吗？” 黎扶是鬼煞之主。 但是，怨鬼殿显然不想认她为主。 “什么目的？杀光修士，让怨鬼占据整个世界？”黎扶挑眉，她已经看出怨鬼殿的野心。 崎香理所当然：“自是。” 黎扶却笑了，摇摇头：“谁说我的目的是这个？” 崎香一顿。 片刻后，她眼中黑光闪烁，声音变得危险：“你不想杀光所有修士，让怨鬼占据世界？” 黎扶：“一半吧。” 她神情平静：“怨鬼凌驾在一切之上，与九霄又有什么区别？” 九霄和怨鬼殿代表着两个势力，修士与怨鬼，黎扶与九霄有仇，要对付九霄，就未必意味着她要帮助怨鬼殿。 她是鬼煞之主，但她要做什么，却不被怨鬼掌控。 崎香手指抵在黎扶眉心，而后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你所站立场竟然是凡人？！” 无论是九霄还是怨鬼，势力相争的时候，都没考虑凡人。 黎扶虽然是怨鬼，但并没有完全站在怨鬼立场做决定，相反，她谁都不站，若硬要划分定位，她站的是最不起眼的凡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69节 崎香都怀疑自己感知错误。 “有何不可？”黎扶眼神无波无澜，语气平静又坚定，“在成为怨鬼之前，我是一个凡人。” 听到这话，崎香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像是想到什么，整个人愣愣的，有些出神。 许久之后，她眼神一厉，大乘威压切斜而下，死死盯着黎扶，声音嘶哑： “你在和我谈条件？你觉得你有资格？ “是鬼煞之主又如何？你太弱了，是你需要怨鬼殿的协助，还弱小的你，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身后，她带来的太虚怨鬼全都站起来，杀气尽显，逼她同意。 黎扶身体绷紧。 大乘修为几乎要压弯她的腰杆。 但她脊背绷紧，死死撑着人皇剑幡，哪怕后背发寒，哪怕喘不过气，依旧没有弯腰！ 而她身侧，屠仙与曲山顶着大乘威压，缓缓站起来。 屠仙收起牌位。 曲山自身后拉出猎刀，桀骜的脸上染上杀意。 脚下，忘川翻涌，怨鬼叫嚣助阵。 ——战斗一触即发。 不妄眼神平静，手指缓缓握住黎扶手腕。 霎那间，大乘威压消失，那几乎摁住黎扶脊背、逼着她弯腰的无形力量荡然无存。 第67章 不止厌蠢，还厌太聪明 崎香猛地看向不妄。 这是一个长得好看但不引人注意的男人，除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其他毫无特色，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 崎香皱眉一皱。 威压消失，黎扶深吸一口气，回视崎香，勾起笑容：“怨鬼殿需要鬼煞主，我就有资格。” 若是不在意，怨鬼殿就不会冒着违背“大乘之约”的风险出来救她，他们需要她，她就有上桌资格。 黎扶讨厌被威胁。 更不会被人驱使，听命于人。 崎香闻言，收回视线放在她身上，眉头皱得更紧：“你当真不愿加入怨鬼殿？你这么弱小，还不知道弯下腰……” “弱小只是一时。” 黎扶望着她，明明只是元婴巅峰，连化神修为都不够，但面对大乘之时，眼神丝毫无惧—— “几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凡人，我不会一直弱小。” 几十年到如今。 再给她一些时间，终会更加强大。 崎香忍不住又道：“你以为你时间很多？九霄那群人吃了大亏，会用更难缠的手段对付你，他们不会放任你成长，大乘不出手，却未必不掺和。” “所以，我需要怨鬼殿帮我。”黎扶歪歪头，“崎香大人，合作吧。” 崎香简直无奈至极。 这小怨鬼不仅不害怕，不加入怨鬼殿抱大腿，竟然还有恃无恐，试图让怨鬼殿上她的船，去帮她！ 而且，她太聪明了，总能直击关键，抓住对她有利的条件，进行谈判。 崎香喃喃：“我突然发现，我不仅厌蠢，更厌太聪明。” ——太聪明的人，真是难缠。 至少，她宁愿暴揍十个曲山，也不愿和一个黎扶谈判。 她缓缓站直身体，抚平华丽的衣衫，居高临下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想给怨鬼殿当主人，黎扶，你还不够资格。” 说完，她转身离开。 走时奇怪地看了不妄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带着怨鬼殿的人，如同来时一样踏着黑光，悄无声息离开，再不见踪迹。 只留下一句：“给你一条信息，这是你人皇剑幡内‘艮’字位的同伴，黎扶，期待你向怨鬼殿求助。” 向怨鬼殿求助，而那时，就必须要弯下脊背，加入怨鬼殿。 崎香等着。 黎扶接住那条信息。 她望着崎香离开的背影，眼神无动于衷。 不会的。 她不会听命于怨鬼殿。 若是他们之间必要有一个主从关系，只会是—— 所有怨鬼听命于鬼煞主。 崎香离开了，曲山呼出一口气，强大的压迫感总算消失。 他活动脖颈，嘟囔：“不就是仗着年纪大修为高吗？等老子到了大乘，一定把你揍成猪头！” 不妄扭头看向黎扶，眼神复杂：“你为什么不肯加入怨鬼殿？有他们协助，不好吗？” 黎扶把玩着那条信息，声音平静： “不妄，我曾经是一个凡人。” 即便她成为怨鬼，变成那什么“灭世的鬼煞主”，她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成为怨鬼的原因。 不单单是花月与沉萧，还是修仙者对凡人的倾轧。 她若是加入怨鬼殿，只是助他们让怨鬼占据世界，与九霄又有什么区别？ “黎扶，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妄喃喃。 黎扶垂眸，对着人皇剑幡轻轻一笑，眼眸流动光彩，“我说过的，我要一个公道，我要九霄坠落，仙凡无别。”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存在于世，当有自己的道，她走到今天，什么都不害怕，前路漫漫，仍要一个脚步一个脚步走上去。 她是凡人的时候，不曾低头。 如今是鬼煞主，依旧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她只走自己的路！ 九霄不能阻止她。 怨鬼殿，也不能。 人皇剑幡倏地展开，忘川怨气翻涌，怨鬼叫嚣应和，这一刻，她的影子彷佛在无限上升，面前众生棋局浮现，她无形的手开始拨动。 不妄看着她，许久之后，轻轻一笑。 ——这热闹真好看。 ——他有预感，未来会越来越好看。 黎扶，她会走到哪一步呢？ 这众生的棋局，又会在她手下，变成什么样子？ 不妄很好奇。 曲山看了眼忘川叫嚣的怨鬼，又看向飘荡的魂幡，突然插话： “所以接下来是混沌城不出手，怨鬼殿不出手，还是我们和九霄相斗？” “是。”屠仙点头，抱着那块牌位，“有大乘之约，怨鬼殿大乘修士不出手是好事，否则，他们打不过混沌城，我们只会更难。” 她轻叹口气，心疼地看向黎扶。 曲山搓搓手：“嘿嘿，那就不怕了，九霄在我们手上没少吃亏，他们大长老都没了，还担心什么？嘎嘎乱杀啊。” 众人：“……” 不妄无语：“大乘不直接出手，不代表不间接指挥，现在怨鬼殿等着鬼煞主低头，只会冷眼旁观，恐怕你们要吃亏了。” 屠仙皱眉，神情凝重：“比起大乘出手，我更担心他们不出手，怨鬼殿给的信息有很多疑点，混沌城到底是为什么要立下大乘之约，且到现在还不肯出手？” 斩杀鬼煞主，总要趁早才行。 混沌城不出手，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总有原因，走一步看一步吧，总能一点点拆解出来。”不妄倒不担心，走到现在，他们什么时候不是生死一线？ 黎扶这个人…… 可从来不是善茬。 屠仙点头，长叹口气。 也只能这样了，他们一开始一无所知，现在知道的已经越来越多。 “你在想什么？”不妄见黎扶不说话，好奇。 黎扶抚摸着人皇剑幡，喃喃：“我在想大长老……” “他都被你杀了，想什么呢？”曲山挠头。 “是呀，被我杀了，杀得真不容易。”黎扶眼神复杂，声音轻轻，“所以当初在忘川之底，九霄四长老怎么就杀得那么容易呢？” 大长老杀得不容易，对方没有准备，且重伤在身。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0节 五长老杀得也不容易，有“天道曲山”为助，且她拥有太虚修为。 这么对比起来，当初刚刚降世的时候，修为那么低……白午死得太容易了。 白午是四长老，实力分明不比他们二人差。 不妄像是想到什么，挑眉：“你杀九霄五长老的时候，想得就是这个？” 五长老死的时候，黎扶没多开心，反而皱眉，原来在质疑四长老之死啊！ “当时只模糊觉得有异，如今杀死九霄大长老，总算能确定，杀死四长老时，一定还有其他原因。”黎扶皱起眉头。 “人皇剑幡的力量？”不妄指着剑幡，声音笃定，“这东西也不简单。” 黎扶抚摸过去，不再说话。 是呀，人皇剑幡不简单，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又来自于哪里？ 混沌城有秘密，人皇剑幡也有秘密。 曲山才不管这些，他脑子不够，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视线看向那条信息，眉梢一挑—— “是不是要去找新朋友？” 人皇剑幡八个位置，才两个，少了。 黎扶闻言，收起剑幡，缓缓站起来：“是该去增强实力，好好修整，尽快出发。” * 九霄。 含徽疑惑：“尊人，明明是九霄势大，为什么要定下大乘之约？黎扶强大的速度太快，对付她这个人……” 含徽摇摇头，神情凝重：“当集大乘之力，尽快斩杀才对。” 他们双方对战到现在，看似九霄一直压着鬼煞主，可最终呢？ 死了很多高阶修士，九霄没了三大长老，修仙界少了两个宗门，而黎扶修为变高、听她号令的怨鬼变多，获得两大太虚巅峰助力…… 面对黎扶，含徽早就没多少自信。 之前在忘川时，本以为能杀掉她，结果呢？ ——那人太可怕。 ——不能再让她成长。 大乘尊人悠长声音回荡在九霄大殿：“你们可知灭世劫难到底是什么？” 第68章 没一个正常人 众人一愣，同时摇头。 花月试探着开口：“黎扶……毁灭整个世界？” “如何毁灭？” 吾明尊人声音响起：“她不可能杀掉三千世界所有人，灭世劫难，是一场由她造成的天道崩溃。” 鬼煞主代表着灭世劫难。 但不意味着，她要亲手去杀掉每一个人。 “万年前灵怨大战，天道就有不稳，因无鬼煞主存在，所以才没能酿成真正的大祸，大乘之战，对世界的影响极大，我们若是出手，恐天道不稳，灭世之劫提前。”万象尊人解释。 含徽皱眉：“所以，尊人们一直不能出手？” 怨鬼殿可是蠢蠢欲动。 “并非。”极道尊人看向花月沉萧，“天命之人还在，尔等能杀鬼煞主，这是箴言。” 含徽他们杀不了。 大乘尊人的意思是——他们也未必能杀。 花月呼出一口气，眼神认真：“我一定会杀了黎扶！” 沉萧皱眉，没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还有隐情，大乘尊人似乎没有给他们说出全部实话…… 含徽心中同样疑虑。 “尔等且宽心，天命之人是一线生机，就必能杀鬼煞之主，尔等无需知晓一切，只要切记，天道既给了生机，就不会摧毁世界。” 坤越的身影消失，其他尊人同样消失在原地。 再多的，显然他们不可能说。 大乘们虚影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留下大殿一片静谧。 含徽皱着眉，陷入沉思。 花月缓缓站起来，轻声说道：“诸位长老，尊人已经说得很明白，我们能杀黎扶。” 含徽看向她，神情平静： “你想说什么？” 花月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实话实说： “黎扶已经元婴巅峰，而我和沉萧一直受伤，好几十年都没有修炼，修为还停留在金丹，哪里能斗过她？” 三长老下意识就想反驳。 金丹、元婴又有什么区别？他们太虚巅峰，可斗过黎扶了？ 但想到大乘尊人的吩咐，她将这话咽了回去。 含徽想了想，点头：“倒也是，鬼煞之主强大了，天命之人必须跟上，你们才是真正能杀死黎扶的人。” 她吩咐：“开九霄大阵，为天命之人渡修为。” 花月一喜。 沉萧想到黎扶如今的强大，到底没说什么。 很快，大阵打开。 两人被浓郁灵气笼罩，太虚修士轮番为他们渡修为，助他们一步登天，完成实力提升。 三长老看着被大阵笼罩的两人，忍不住轻嗤一声： “那鬼煞主通过自己完成实力提升，做凡人、走怨鬼世界、吸收怨气……一步一个脚印，强大到如今。 “这天命之人走捷径，即便真提升上去，也是空有修为。” 她颇有几分遗憾。 沉萧明明是个剑道天才，可惜了…… 含徽神情平静：“又有什么办法？按照黎扶的速度，天命之人永远别想追上，更别提斩杀。” 她皱起眉头，喃喃： “我总觉得大乘尊人还有什么瞒着我们，只是因为天道不稳就不出手？” 三长老同样疑惑。 旁边，六长老走过来，压低声音：“那怨鬼殿是怎么出手的？只要不是大乘混战，根本不会造成多大影响，尊人们万年不曾离开混沌城，到底在忌惮什么？” 九长老和十长老对视一眼，眼神复杂。 哪怕种下傀儡替死符，哪怕依旧听命于大乘尊人，但大长老之死，还是让他们不再盲从，有自己的想法。 要是以前，怎么会质疑大乘尊人？ “黎扶太难对付，我还是不能相信花月与沉萧两人就能杀死她。” 含徽严肃起来，有了决定： “我要联系第十二金仙，我师父、风元尊人。” 风云尊人是她师父，两人关系极好，如同父女，况且，如今乘云宗确定是毁了，风云尊人不可能不生气。 乘云宗的存在，几乎是她师父一手撑起。 ——她要大乘助力，尽快击杀黎扶。 * 黎扶身后，人皇剑幡张开。 怨鬼冲入其中，魂幡之上，鬼影重重，一张张脸肆意叫嚣着，让人皇剑幡上的威压更重。 收完怨鬼，剑幡继续往前。 黎扶等人坐在张开的魂幡之上，当成飞行法器，一派惬意。 屠仙露出笑容：“投靠来的怨鬼越来越多，恭喜黎主实力提升。” 曲山撇撇嘴。 黎主？ 不过是勉强合作，他才不会认主！ 黎扶抚摸着魂幡，神情平静，“比起九霄，我们实力远远不够，还得找八卦图上的怨鬼才行。” 说着这个…… 曲山抱怨：“怨鬼殿留下的信息就四个字——景国西南，都不把艮位那家伙的情况说清楚！” “能有个位置就不错了，我们自己三千世界去找，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不妄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翘着腿躺在魂幡之上，一脸轻松惬意，“到了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只希望出现个正常的怨鬼。” 曲山翻了个白眼：“谁不正常啊？” 黎扶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曲山：“……” 他看向屠仙：“说你不正常呢！明明太虚巅峰，却整天抱个牌位，扮演卖身葬父的柔弱女子——嗷——”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1节 声音戛然而止，屠仙扔了牌位，摁着他打。 不妄无语，他觉得这两人都挺不正常。 曲山就不用说，屠仙也只是看起来正常，毕竟，哪个正常人整天抱着“亡夫”牌位，遇到危险的时候，又随手把牌位扔出去？ 身边三人都不正常，黎扶盘腿吸收怨气，一个不理，岿然不动。 魂幡继续前行。 去景国需要穿过好几个世界，还挺远的。 第69章 苍辽国银鱼 九霄。 花月睁开眼睛，满脸大喜。 化神巅峰！ 九霄长老们直接把他们的修为冲到化神巅峰，足足比黎扶高了一个大等级。 她有人皇剑幡，他们也有诛杀剑。 如此，方有底气。 沉萧呼出一口气，天命剑出现在手上，适应强大的实力，磨砺自己的剑气。 花月从阵法中跳下来，急切道—— “现下如何？黎扶有没有找到太虚巅峰的怨鬼？” 他们虽然不够了解人皇剑幡，但与黎扶对战多次，知晓她提升的关键。 收入一个剑幡中八卦图上的怨鬼，她的实力就会提升一大截，远比其他怨鬼加入剑幡更可怖。 “不着急，她找八卦图上的怨鬼不是坏事。”一道从容的声音响起。 花月一愣。 沉萧顺着声音看去。 那是一个丰神俊逸的男子，似乎没有修为，连身体都有几分虚，彷佛没能凝实一般，乌黑头发被发冠束起，慈眉善目。 凡人？ 花月下意识皱眉。 很快眉头又松开，变成疑惑。 这肯定不是凡人…… 他坐在九霄大殿最上首，正在吃东西，面前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供奉，一贯威严的二长老含徽坐在他旁边，举止亲昵。 其他长老都在，以拱卫他的姿态而坐，显然身份非比寻常。 这人是谁？ 花月的疑惑没人解释，那人夹起一块银鱼肉，感叹：“进阶之后，连口供奉都吃不到，真是想念银鱼的味道。” 混沌城与世隔绝，远不如九霄热闹。 三长老笑着说：“您喜欢的话，多用些，苍辽国如今多产银鱼，且味道更加鲜美，能提升灵力，蓬莱供奉众多，九霄不缺银鱼。” 她便是来自蓬莱。 那人将银鱼肉喂进嘴里，鲜嫩的口感让他眯起眼睛，不住点头： “确实比以前更美味。” 含徽不耐烦吃吃喝喝，插话：“您为什么说她找八卦图上的怨鬼不是坏事？屠仙、曲山，她找到一个，就会唤醒一个强大怨鬼，提升实力。” 闻言，那人挑起银鱼，眉眼含笑—— “未必所有的怨鬼世界都对她有利，杀她，当在局中。” 众人一怔。 * 行路过半，脚下是蔚蓝大海。 曲山鼻青脸肿，趴在剑幡边上，好奇探头：“下面是哪里？怎么有这么大一片内陆之海？” “咦？”不妄手上拿着简笔画出的地图，疑惑，“这里明明是陆地，怎么变成了海？” 黎扶睁开眼睛，朝下看去。 入目是浩瀚大海，一望无际，但偶尔冒出的山头又让人知晓——这里曾经是一片陆地。 那些山头成了小小村落，一艘艘破烂的船停靠在旁边，水面潋滟。 更奇特的是，水面之上，摇曳而过的船上竟然是低阶修士，还有修士踩着飞剑停留在水面之上，像是在撒网捕鱼。 山头之上，凡人气息星星点点。 这方世界里面，凡人与修士彻底同存。 他们一路走来，路过不少世界，这个世界是凡人最少的地方，这些凡人住在山头、水面，常年风吹日晒，皆是渔夫模样。 黎扶问：“这是哪里？” 不妄指着地图：“原本是多湖的陆地国家，名为——苍辽国。” 黎扶微微一怔。 【苍辽国大水，淹没四省十六乡！洪水不停，饿殍遍地，易子而食，求仙人救我！求仙人救苍辽！】 云梯之上，那老者跪在遥遥望不到顶的阶梯之上，额头磕地，鲜血溅起。 数十年前。 她曾经听过“苍辽”这个名字。 黎扶抿唇，垂下眼眸：“下去看看。” 黑色魂幡载着人，落在水面之上。 周围的场景越发清晰，修士在上空安静等着捕鱼，下方更低阶的修士坐在船上撒网，偶尔也有零星凡人的船飘荡。 黎扶几人悄无声息落在一艘凡人船上。 “啊——”小女孩惊呼一声。 撑船的老头立刻回头，神情忐忑：“仙人？不知仙人大驾光临……” 黎扶没有纠正。 凡人区分不了修士和怨鬼，在他们看来，会法术的都是仙人。 “老丈，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指着水面一艘艘船。 见他们没有恶意，老头松了口气，放下船桨恭敬回答：“仙人，我们在捕鱼，苍辽百姓以捕鱼为生。” 不妄好奇：“这么多修仙者，你们不怕？” 黎扶顺手拿过船桨，递给曲山。 曲山：“？？？” 他鼓起脸，气恼地接过。 “可不敢劳烦仙人……”老头慌了神，就想去接过那船桨。 黎扶摆摆手，“不碍事，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老头有些忐忑，但还是面对他们坐下，将孙女搂在怀里，小心回答：“还好，只要不妨碍到蓬莱仙人，他们收了供奉，不会对凡人动手。” 不妄传音：苍辽国是蓬莱的附属国之一，哦，蓬莱你也熟悉，修仙界前三的门派，九霄三长老就来自蓬莱。 三长老？ 沉萧的师父？ 曲山随手划桨，船以飞一样的速度冲出去，周围瞬间模糊，杀入前方水域。 老者身体一晃，大惊失色：“别，别太快了，小心进入仙人们的捕捞区！” “进去就进去呗。” 曲山浑不在意，手上划得风生水起。 ——还挺好玩。 船快成残影。 老者慌乱不已：“仙人捕捞银鱼的时候十分危险，若是靠近，极可能被仙法误伤，大人、大人您慢点，千万、千万别闯入捕捞区！” 说晚了，就曲山这个速度，笔挺挺闯入人家捕捞区。 “什么人？！”半空中，那筑基修士喝道，“还不快滚出去，别惊扰我的银鱼！” 曲山停下船。 而后，他手指轻轻一戳，那修士自飞剑上飞出去。 “啊——” 惨叫一声，砸向了天际的水面，笔挺挺砸进去，溅起水花冲天。 那修士刚刚捕捞起来的一条鱼落到曲山手上。 他抓住，好奇地问：“老头，这就是你口中的银鱼？” 鱼通体银白，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是好看。 腹部肥美，鱼鳃张合，鱼鳍薄如蝉翼，尾巴急速摆动，身姿敏捷，显然是很好吃的一种鱼。 目睹刚刚那一幕的老者：“……”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水面风平浪静，彷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再看几人，都还保持着之前姿势，一点变化也没有，十分淡定。 真无事发生。 ——若不是那条鱼就在少年手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2节 老者身体颤了颤，牙齿直打颤，结结巴巴：“是、是、是……” 第70章 竟然进了怨鬼世界！ 老者吓得说不出一整句话，那么厉害的一个仙人，一指头啊！！ 面前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存在？！ 反倒是小女孩探出脑袋，抿唇：“回大人，是银鱼，我们苍辽国是海中国家，银鱼是苍辽国特产，但攻击性很强……” 苍辽国水里有大量银鱼。 而银鱼特殊，攻击性极强，已是“妖兽”存在。 苍辽国百姓以捕鱼为生，时常会被银鱼祸害性命。 这些修士是蓬莱派出专门捕捞银鱼，一旦大银鱼出现，修士们就会前来捕捞，所以，趁着修士们捕捞银鱼，在附近打渔反而会更安全。 当然，有弱小凡人引诱，大银鱼更容易现身。 这是双方的默契，因着这份默契，苍辽国形成奇特的凡人与修士共存。 “修士捕鱼……这鱼很好吃？”曲山咽了咽口水。 小女孩摇摇头：“不知道。” 她理所当然：“银鱼是给仙人的贡品，凡人就算捕捞到银鱼也必须交上去，银鱼珍贵，我们不能吃。” 凡人吃银鱼，在如今苍辽甚至是犯法的，他们必须交给官府，上供给仙人。 仙人喜欢，凡人怎么配吃？ 屠仙轻嘲一声：“仙人给你们做什么了？需要你们的贡品。” 听到这里，老头终于鼓起勇气回答： “仙人捕捞银鱼，本就是保护苍辽百姓，我们自然要供奉仙人。否则，仙人们如果不再捕捞银鱼，我们怎么活下去？” 这些银鱼太危险，苍辽国每年都有大量的人死于银鱼。 “既然银鱼危险，你们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不妄疑惑。 “整个苍辽国都是这样，我们还能去哪？”老者摇摇头，一脸苦笑，“去哪儿都是一望无尽的海水。” 黎扶：“苍辽以前不是陆地吗？” 小女孩疑惑：“一直是海啊。” 什么陆地？ 苍辽的陆地只有些山包，是他们住的地方。 老者同样摇头。 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恍然大悟：“哦，对，苍辽国几十年前确实是陆地，但一场下了两年的雨，让苍辽国成为海，变成如今模样！” 他像是陷入回忆当中，喃喃： “那时候苍辽富庶，远非现在可比，银鱼生长在湖里面，珍贵且稀少，并不伤人，比起现在，仙人罕见……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是他小时候的事，等他们这一代人死去，苍辽曾经的模样，再无人记得。 老者想到那时候的苍辽，眼神满是怀念。 可惜…… 天灾无情，回不去了。 黎扶垂下眼眸，当年在云梯遇到苍辽人时，苍辽正遭遇暴雨之劫，两年时间，毁掉曾经的苍辽国。 ——而供奉的蓬莱、整个修仙界，一直不曾插手。 否则，苍辽不会从陆地变成大海。 “多谢解惑。”她点点头，剑幡张开，载着几人离开。 老头指着银鱼，昂头喊道：“仙人不要银鱼吗？” 黎扶手指微动，头也不回： “送你们了。” 几人消失不见，但那艘小船附近，无数鱼跃入船中，小船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眨眼间船便被填满。 不仅有普通鱼，还有不少银鱼，落在船上就像是被什么绑住，挣扎不动。 老头惊喜。 虽然他们不能私藏银鱼，但银鱼交给官府，能换来银钱。 这一船真是发了！ 小女孩抓住老者粗粝大手，声音激动：“爷爷，好多鱼，可以换药给爷爷治病！” 她刚刚敢鼓起勇气开口，便是奢望能不能得到好处。 果然，这几个大人真大方。 老头眼眶一红。 他们这些常年捕鱼的苍辽百姓……年纪大了，便总是多病。 他心疼地揉了揉小女孩脑袋，喃喃： “苍辽若还是曾经模样，你该有多幸福？” * 魂幡继续前行。 苍辽一国，他们只是短暂停留，艮字位的怨鬼在景国，还得继续赶路。 黎扶没有说话，垂眸看着下方蔚蓝大海，水面依旧平静，偶尔一条条银白色鱼儿跃出水面，流光溢彩。 “银鱼是贡品，九霄都很喜欢，应该很好吃吧？”曲山咽了咽口水，伸出手随便一捞，从水里抓出一条银鱼。 银鱼挣扎两下，密密麻麻的牙齿咬住曲山。 “嘶，这牙齿真锋利。”曲山感叹。 他张开嘴，想把银鱼直接扔进去，尝尝味道。 不妄拍了下他的手，将银鱼打掉，嘲讽一笑：“你最好别吃，没听那人说吗？苍辽变成海之前，银鱼不伤人。” 曲山茫然。 啊？这有什么关系？ “噼啪！” 雷声突然响起，这苍辽的天眨眼从晴空万里变成乌云密布，黑云重叠，乌压压一片。 电闪雷鸣后，暴雨哗啦啦便朝着世界倾倒而下。 仿佛天开了个洞，正往下面漏水。 便是他们飞在半空，竟也有些不稳，落回水面，魂幡摇晃，原本平静的海面宛如成了河，逐渐汹涌奔腾。 “靠，这雨怎么说来就来？之前看着不像是下雨的样子啊！”曲山伸出手，头顶支开屏障，挡住暴雨。 屠仙皱眉：“这雨怪怪的。”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高阶怨鬼，怎么一场雨就让他们落回水面？ 哗啦—— 剑幡晃动，不妄没坐稳，抓住黎扶衣袖，瞪圆眼睛，他指着不远处，呼吸急促： “快看！” 黎扶眉头一皱。 她顺着不妄的手指看过去，微怔。 那是洪水正在奔流而下，将一座山冲垮，又席卷了一座城，里面房屋“哗啦啦”倒下去，在瓢泼大雨中被冲走。 怎么会有城？ 苍辽不是水中国度吗？ “救命啊！” “呜呜呜，救命。” “救救我！” “爹娘！” …… 哀嚎声此起彼伏，无数凡人被大水冲过来，浑浊水中，他们惨叫挣扎，冲倒的树与屋子，都在水中起伏。 就连鱼都稳不住，只能顺水冲走。 屠仙伸出手，一缕缕怨气飞出去，将水里的人捞出来，捞到他们身边。 眨眼间就有数百人之多。 还有更多的人在水中挣扎惨叫，瞬间又被大水卷走，冲向下游。 曲山惊讶：“苍辽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之前飞那么久，都没见到这么多人啊！” 苍辽凡人很少，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 还有那些修士呢？ 之前捕鱼的修仙者们，怎么一个都没了？ 曲山一脑门问号。 黎扶缓缓站起来，神情凝重，一字一句： “这不是我们刚刚看到的苍辽，这是几十年前的苍辽国。” ——他们无声无息进了怨鬼世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3节 ——就在刚刚下雨的时候！ 第71章 和我家牛一样 屠仙惊骇。 几十年前，就是苍辽刚刚遭遇洪水的时候，暴雨两年，而现在，从如今这场景看来，或许还只在暴雨的第一年…… 曲山差点跳起来，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我怎么没感觉到？！” 进入怨鬼世界，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 不妄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皱眉：“试着出去。” 黎扶已经将人皇剑幡握在了手上，然而挥动剑幡，毫无动静，这把可以来去任何怨鬼世界的“万能钥匙”，在这里不起作用。 她摇头：“出不去。” 更糟糕的是，不仅出不去，甚至没有这个怨鬼世界的任何信息。 这是什么怨鬼？经历了什么？ 她都一无所知。 不妄伸出手，感受到暴雨砸在手心的冰冷触感，真实至极。 “为什么会这样？”黎扶撑在魂幡之上，在洪水之中飘荡，“是大乘修士出手？” 即便是怨鬼世界被九霄的人钉在原地，不让进出、不让天道有意识……拿着人皇剑幡也能接收到怨鬼的信息。 可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让人升起浓重不安。 不妄收回手，摇头：“不像，大乘修士出手不会毫无痕迹，只可能是这个怨鬼特殊。” “特殊？”曲山诧异，“还能怎么特殊？” ——他曲山还不是最特殊的？ “怨鬼是怨气所生，根据产生怨气的不同经历，生出不一样的怨鬼，就比如屠仙用掌、曲山用猎刀，这都是性格不同所致，有些怨鬼还自带特殊的天赋技能。” 不妄暴躁地抓了抓脑袋： “这种怨鬼很麻烦，你连怨鬼经历都不知道，不可能收服。” 收服就两个途径，打和平怨。 哦，黎扶开通了第三个，唤醒怨鬼意识，和怨鬼合作。 可现在他们不知道怨鬼是谁，有什么经历，就没办法平怨与沟通。 至于打？ 连怎么进怨鬼世界的他们都不知道，能打得过？而且都进来了，怨鬼天道意识在上，更打不过。 ——这可能是他们目前遇到除崎香外，最强大的怨鬼。 曲山眼神不屑，能有多强？ 他突然飞起，从身后拉出巨大猎刀，强大的太虚之力灌入猎刀之内，狠狠朝着上空劈砍过去。 “轰！” 雷雨几乎被这一击中断，洪水之上，倾盆大雨一瞬间彷佛斩断。 然而，攻击穿透云层落入空气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 “噼啪！” 雷声炸响，猛地劈下，直直朝着曲山而去，暴雨接踵而至。 屠仙面色一变，怨气灌入牌位，顶在头上挡住雷电，黎扶抽出人皇剑幡，麻溜遮挡住身体，不妄瑟瑟发抖，缩到黎扶身后去。 ——妈呀，好可怕。 “噼啪！” “啪！” “啪！” …… 连续数道惊雷，全部砸在曲山一个人身上。 雷电过去。 曲山像是一个黑色雕塑，浑身冒烟，外焦里嫩，头顶的角成了两个烟囱，冒出腾腾黑烟，脸黑得看不见眼睛，头发炸起。 “噗——” 他喷出黑烟，栽倒下去，“靠。” 不妄“嘶”了一声，探出脑袋；“真可怕，能把曲山压着打……” 曲山和屠仙实力差不多，如果硬碰硬，可能曲山还更强一些，而这个怨鬼世界的家伙，显然比曲山更强。 黎扶飞起来，人皇剑幡挥动，混幡张扬，她对着上空喊道—— “阁下，可否出来一叙？” 没有动静，没有声音。 电闪雷鸣不断，洪水还在汹涌，世界在巨大天灾当中。 黎扶有一种奇怪感受，天雷虽然劈了曲山，但这个世界的怨鬼没有意识…… 她回到剑幡之上。 “接下来怎么办？” 不妄长叹口气：“这可能是我们遇到、最难对付的怨鬼世界。” 黎扶想了想，漆黑眼眸深邃，神情平静—— “最难对付，或许也是最大机遇。” 她这个人不怕冒险。 怨鬼越强越好，人皇剑幡里面，八卦图上，人还是太少。 风险，从来与好处并存。 * 九霄。 花月疑惑：“什么意思？” 那人吃完鱼，放下筷子，朝着三清殿伸出手，吩咐：“去看看。” 含徽站起来。 男人拉住含徽，摇摇头：“天命之人去看。” 花月迟疑一瞬。 沉萧已经迅速上前，朝着三清鼎伸出手，男人见此，眼神赞扬。 一条信息浮现在三清鼎上—— 【蓬莱，苍辽国。】 “这是？”沉萧回过头，满脸疑惑。 男人笑了，站起来，眼神冰冷又平静：“果然，她一定会进那个怨鬼世界，走吧，我们该去了，好戏开场。” * 苍辽国。 屠仙手上怨气分出一丝一缕，将人抓到曲山撑起的防护罩之内，脚下被黑气笼罩，但只要踩在上面，就没有一滴水。 进来的人先是被黑色吓到，随即立刻放松，不断磕头。 “多谢仙人！” 曲山顶着两个黑角走过来，撇嘴：“老子可不是仙人，别谢错了。” 被捞上来的农妇一愣。 下一刻，熟练改口：“好的，大人。” 对于凡人而言，只要能救命，才不管是不是什么仙人。 曲山头顶两角，一脸桀骜，浑身黑气缠绕，不少人看着都害怕，若是平时见着，一定会吓得惊慌失措。 但这些人被他们从水里捞出来。 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才不会害怕救他们的人，曲山能有外面洪水吓人？ 见她一点不害怕，甚至十分好奇，曲山脑袋凑过去，头顶黑角微动，故意恐吓：“不怕我？” 那人咽了咽口水：“不怕。” 曲山正要赞扬。 那人又说：“和我家养的牛一样一样的，很是亲切。” 曲山：“？” 他瞬间暴怒龇牙。 不妄将他拖走，拖到另一边黎扶面前，他们如今还飘在水上，剑幡做大船，船上已有数千凡人。 黎扶睁开眼睛：“还是没发现？” 不妄摇头，不断叹气：“半年了，怨鬼的影子都没见着，到处都是大水，仅剩的几座城池也被彻底淹掉，整个苍辽都毁在洪水中，伤亡无数。” 他们救了许多人，放在安全地带，但终究没能阻止苍辽国覆灭。 当然，他们不是做不到。 只这里是怨鬼世界，怕违背走向，不敢干预过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4节 曲山将脑袋上的角捏小。 之前无论他们怎么削，他都会在背着人时，又默默变出两个大角，但这会儿，他气鼓鼓捏回两个尖角。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再顶着“牛角”了。 “根本没有强大怨鬼的踪迹，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回事？”曲山想不明白。 这个怨鬼世界里面，是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 想要成长为一个强大怨鬼，需要很长的时间、吸收足够多的怨气，几十年前，怨鬼应该已经存在，且非常强大才对。 短短几十年，总不能新生一个比曲山还强大的怨鬼吧？ “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去蓬莱了。”屠仙从上空落地，眉头紧锁。 境内有强大怨鬼，大宗门不会不知道。 不妄点点头，蓬莱宗门十分强大，按理来说他们应该避开，但这个怨鬼世界一直得不到信息，只能兵行险招。 他指着蓬莱方向。 黎扶调转剑幡，朝着蓬莱而去。 第72章 求仙人救苍辽！ 蓬莱。 苍辽是蓬莱附属国，即便蓬莱附属国家众多，苍辽也是距离最近之一，且因为银鱼存在，苍辽与蓬莱的联系最多。 可即便很近，苍辽的暴雨也影响不到蓬莱。 毕竟大宗门拥有护山大阵，且灵气缠绕，鸟语花香，根本不会有任何天灾出现在这里。 灵气缭绕的群山当中，数个仙岛，便是蓬莱。 踏出苍辽领土。 入目便是蓬莱荒山。 世界像是被一分为二，一边下着雨，走入无边黑暗，一边灵气缠绕，生机勃勃，即便是宗门荒山，也非寻常。 到了苍辽边缘，雨势便逐渐小了。 蓬莱的灵气隐隐飘来，瓢泼大雨变成淅沥小雨，不再称为天灾。 “直接闯？”不妄问。 黎扶摇摇头，视线看向下方，眼眸微动，“下面有人。” 不妄三人低头看去。 一艘小船载着人，艰难来到蓬莱边缘。 船上只剩下五个人，一个身着衮服的男人，早已奄奄一息，旁边还有一个抱着竹篓的小女孩，正焦急地守着他，另外是两个侍卫以及一个渔夫打扮的老人。 “陛下，到蓬莱了！”侍卫激动开口，“我们苍辽国有救了。” 那身着衮服的男人闻言，撑着爬起来，神情激动： “太好了，太好了！” 两个侍卫搀扶着他，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一边走，他一边虚弱喊道：“仙人，吾乃苍辽国主屈桑，苍辽有难，求见蓬莱仙君！” 一路艰难穿越洪水，百人只剩下他们几个，若非被一条条性命护着，他们也死在了路上，作为苍辽国主，他一定要见到仙人。 小女孩年纪太小，却坚定地抱着竹篓跟上去，稚嫩的声音同时响起—— “仙人，吾乃苍辽明乐殿下，求见蓬莱仙君，求仙君救苍辽！” 山路难行，一行人走得跌跌撞撞。 黎扶看着他们。 这一瞬间，好似看到几十年前，从云梯一点点艰难爬上去的自己…… 屠仙：“他们这一次不会有收获。” 见到过几十年后的苍辽国，就知道仙人什么也没做，这一场灾难，是可以预见的、注定了的历史。 他们从外面进来，已经知晓结果。 黎扶眼神平静，声音无波无澜：“总要亲自去看看，才会放弃希望。” 她看向不妄，笃定开口： “当初，你猜到我上九霄的结果。” 不妄闻言，回头冲她眨眨眼睛，讨好一笑：“总要亲自去看看，才会放弃希望嘛。” ——同样的回答。 黎扶嗤笑一声，不再说什么。 她低下头继续看。 看着那行人艰难越过高山，看着他们九死一生，从野兽口中逃离，看着他们怀揣希望，走向注定的悲剧。 终于，他们来到真正的蓬莱之外。 曲山摇摇头，嘲讽一笑：“叫不出来的，那些虚伪的仙人，不会理会。” 然而，打脸了。 这几人把蓬莱执事叫出来了。 曲山：“？？？” 他不可置信，瞪圆眼睛，“这群人怎么做到的？蓬莱修士还真这么怜爱凡人？！” 黎扶摇摇头，眼神冰冷：“不是，是因为银鱼。” 曲山一怔。 下方，苍辽皇帝颤颤巍巍，声音哽咽： “仙君，苍辽遭遇万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起先淹没四省十六乡，现在连整个苍辽都被洪水覆盖……家宅田地、银鱼湖，尽皆淹没在洪水当中，苍辽凡人，十不存一，求仙人救救苍辽！” 他跪下，不断磕头。 蓬莱执事皱眉，惊诧：“竟然连银鱼湖都没了？” 苍辽皇帝昂着头哀求：“对，银鱼全部被洪水冲走，供奉只剩下这么一点，求仙人不要嫌弃，救救苍辽，待苍辽恢复过来，会加倍供奉！” 小女孩慌忙打开手上抱着的竹篓，原来，里面装着几条银鱼。 见仙君皱眉，小女孩声音轻颤：“仙君，苍辽此次供奉是少了许多，但至银鱼出现至今，苍辽数千年，年年认真供奉……” 今年供奉是少了。 但往年供奉从来不缺，这一次苍辽遇到麻烦，仙君难道不该出手吗？ 她虽然是哀求，却传递出这个意思。 “明乐，住口！”皇帝呵斥。 他扭过头，继续哀求：“求仙君救救苍辽！” 那执事闻言，长叹口气：“行吧，我请示长老，随你一同去看看。” 很快。 蓬莱长老元奉收到消息，立刻带着执事并几个弟子，赶往苍辽国。 苍辽国主脸上的欣喜掩饰不住。 就连小女孩也满脸雀跃，仙人同去，苍辽真的有救了。 “跟上？”不妄看向黎扶。 她点点头，人皇剑幡一挥，裹着几人悄悄跟上去。 曲山与屠仙都是太虚巅峰，跟上一个化神修士不被发现，并不难。 银鱼是苍辽重要存在。 苍辽国都依着银鱼湖而建，黎扶在云梯之上听到的“淹没四省十六乡”只是一个开始，如今连国都都在被一点点淹没。 而暴雨依旧没有停歇。 苍辽，银鱼湖。 “银鱼湖果然被淹了。”那执事眉头一皱，“元丰长老，九霄大典即将开始，还等着我们送上银鱼供奉呢，这可怎么是好？” 修士吸收天地灵气，能看得上眼的东西很少。 这银鱼通体银白，肉质鲜美，更是难得没有一点杂质，不止九霄喜欢，整个蓬莱都非常在意苍辽国的贡品，要不然，他们也敲不响蓬莱山门。 元丰同样眉头紧皱，摇摇头：“这雨太大，银鱼湖已经冲垮，一条鱼都没了，以后苍辽怕是再没有贡品。” 苍辽皇帝就在旁边，忍不住焦急。 想开口，又怕得罪仙人，救不了苍辽国，只能忍着。 这时，那明乐公主眼尖，激动开口：“仙人，还有！那里还有银鱼！” 她指着洪水当中。 “哦？”元丰立刻靠近去看。 执事声音惊喜：“果然，银鱼还活着，甚至比寻常大了些。” 洪水当中抓出来的银鱼，比寻常银鱼更大，而且这还不是特例，相继抓出的几条鱼可以清楚看到—— 银鱼越发银白，鱼鳍变薄，鱼尾甩动有力，嘴里长出尖尖小牙，体内隐隐有灵气流动，在洪水当中，比当初在银鱼湖长得更好。 “如此看来，这倒未必是一件坏事。”身后一修士喃喃。 苍辽国主变了脸。 明乐公主年纪太小，只茫然看着面前的仙人。 “她以为找到银鱼，苍辽就还能送上贡品，这些仙人便会救下苍辽……”屠仙摇摇头，“可是她不知道，修士与凡人，已经是两个种族，修士从不会将凡人放在眼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5节 第73章 黎扶：仙人不救，我救！ 他们眼中，只有他们自己的利益。 果然，那蓬莱长老抚摸着胡须，长叹口气：“天灾乃是一地自然更替，是天道所惩，即便我们修仙者也不能更改天道，此为大逆。” 苍辽国主跌倒在船上，面白如纸，手指颤抖，刚燃起希望又被浇灭，绝望瞬间压垮他。 “仙人，求仙人救命！” 不少趴在屋顶之上的百姓跪下，求着高高在上的仙人，拼命哀求与磕头。 元丰飞起来，声音回荡： “诸位，若是有怨鬼当道、妖祟做孽，我们蓬莱定会护佑天下苍生。 “但洪水、地龙等乃是天灾，是天道惩罚苍辽百姓，修士不可干扰，否则便是违背天道，必会招来天道更严厉的惩罚！” 众人一静，连哀求声都停止下来，更严厉的惩罚吓住了这些凡人，他们害怕洪水，也害怕更可怕的灾难。 周围，只剩下哗啦啦的暴雨，以及电闪雷鸣，令人不安。 “这场洪水给苍辽带来灾难，但不会泯灭苍辽的生机，诸位尽快转移到高山之上，适应新的生存之道。” 顿了顿，元丰无奈叹气： “蓬莱会下令周围诸国接收苍辽百姓，趁着苍辽尚未成海，亦可赶往周围诸国。” 虽没有救命，却也给了希望。 凡人们顿时千恩万谢。 唯有明乐盯着仙人，咬紧唇：“仙人，暴雨再不停下，苍辽百姓就都死绝了，还有什么灾难比这更严重？即便有，我们不怕，求仙人出手！” “小姑娘你不懂，若真招来更大灾难，或许就不是苍辽一地之事。” 元丰摇摇头，衣袖一震，看了眼洪水淹没国都，不忍地别开视线，带着修士们离开。 曲山气得跳脚，咬牙切齿：“虚伪！当真是虚伪！”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来，既然来了，却又什么都不做。 高山躲避、逃到其他国家……这还用特意拿出来说吗？求生的人能不知道吗？！ 曲山都快气死。 “他们来可不是因为苍辽百姓，是因为银鱼。”不妄冷笑，“不干涉自然更迭？要是银鱼在洪水中活不下去，你看他们干预不干预。” 就是因为银鱼不仅能活下去，还活得更好了。 这“自然更替”对修士们更有利，他们做什么要干预？ 供奉？ 呵，在修士看来，那不是应该的吗？ 曲山越听越气，盯着元丰背影，牙齿咬得咯咯响，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人杀掉，可到底记得这里是怨鬼世界，没轻举妄动。 ——靠，真是憋不住火！ “去吧。”黎扶声音无比平静，“想做什么就去做。” 曲山一愣。 下一刻，他眼睛一亮，身体变成怨气，消失不见。 而下面，洪水不断。 没了希望的苍辽国主嘴里喷出鲜血，很快便没了呼吸，死前，手上紧紧抓着明乐手臂，喃喃： “供奉千年，小心谨慎，即便是苍辽皇室也没吃过一条银鱼！却换来如此对我们苍辽，仙人、仙人你们好狠的心啊……” 小明乐满脸泪水，抱着父皇脑袋，无助地看向瓢泼大雨。 哗啦—— 洪水冲下，小船彻底翻到水里，又是许多房屋倒下，躲在屋顶之上的凡人落入水中，挣扎惨叫不断。 而这些声音，全部淹没在暴雨当中。 “噼啪！” 雷声阵阵，大雨倾泻。 黎扶缓缓落在水面，一只手伸出去，坚定地将水里的明乐公主拉出来，拉到脚边怨气之上。 明乐呛咳几声，不可置信地看向黎扶，“仙人？” 仙人愿意出手了？！ 黎扶轻轻一笑：“我不是仙人。” 话音落地，人皇剑幡出现在身后，剑幡挥动，无数怨鬼自里面飞出来，冲向四周，冲入洪水当中，捞起落水的凡人。 她的身体里面，滔天怨气涌出，周身漆黑一片，诡异骇人。 ——她不是仙人，她是怨鬼。 这一幕看起来很是吓人，身上被黑气缠绕的黎扶一看就不是“好人”，但身后魂幡当中，一个个恐怖的怨鬼飞出来，却是捞起一个又一个凡人。 明乐瞪大眼睛。 随即，她重重磕头，声音哽咽：“多谢大人救苍辽百姓，从此以后，明乐愿代苍辽供奉大人！” 明乐咬牙，不管是不是仙人，不管是什么存在，是魔是鬼都无所谓。 她救凡人，凡人就愿意供奉她！ 仙人不救怨鬼救，他们不供奉怨鬼，难道供奉不肯出手的仙人吗？ 谁能救他们，谁才值得他们供奉。 不妄走过去，喃喃：“你在干扰怨鬼世界进程，很危险。” 黎扶抬眸看向前方，双目赤红，唇角勾起冷笑： “对，我在干扰。 “修仙者说，天灾乃天道惩罚苍辽的凡人，修士不得干预，我便要试试，若我救人、阻天灾，天道要把我如何？” 她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电闪雷鸣，暴雨不断。 黑压压的世界当中，怨气黑是最融合的颜色，黎扶身后，人皇剑幡不断挥动，遮天蔽日，一个个怨鬼冲向四面八方。 灵魂彷佛穿透世界，穿透时间，飞到此时的云梯之上。 那艰难往上攀爬的女子，在路过磕头老者之时，缓缓站起来。 她抓着老者手腕，一字一句： “我们都别求了，仙人不救，我救。” 暴雨当中，她仰着头，手坚定握住人皇剑幡。 那便试试，招来更大的灾难究竟是什么？人都死光了，还有比这更大的灾难吗？ ——就看看这天道，要把他们如何！ 天惩？ 她也要与天对着干。 “救！”黎扶下令。 众怨鬼听令，怨气叫嚣冲出，身体化为怨气，扎入洪水当中。 第74章 她救了曾经的自己 屠仙嘴角露出笑容，身体化出千万只手，伸入洪水当中，捞起那些挣扎当中的凡人，拉到脚下。 一男子被汹涌洪水冲走，无力挣扎。 一只怨气之手抓住他，从呼啸洪水当中拉出，丢在怨气之上，危险的黑气成为地、成为砖，成为栖身之所。 男子趴在怨气之上，吐出泥水，剧烈喘息着，视线透过脚下黑气，看到下方奔腾洪水，眼眶湿润，只余庆幸。 屋舍被冲毁。 一家人哪怕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也没能阻止被卷入黄色大水当中，妇人闭上眼睛，死死抱着孩童。 仙人都不肯出手，他们如何还能活？ 然而，绝望刚刚产生，身体便被什么抓住，从水里拉出来，孩童在拉扯当中落回水里。 “啊——” 妇人尖叫一声，又是一团黑气闪过，接过孩童。 两人被一起送回剑幡之下。 妇人抱紧孩童，又一起被旁边劫后余生的丈夫搂进怀里，三人跪在地上颤抖，泪流满脸，“谢谢、谢谢……” 国都被冲垮一半。 滔天洪水卷着屋舍、凡人，向着另一半冲去。 无数人尖叫着逃亡，身后洪水奔涌而来的“轰隆”声，震耳欲聋，天灾之下，避无可避，逃亡的普通人用尽全力狂奔，终究比不上洪水的速度。 洪水，越来越近了！ “快！” 里正不断招手，吼着其他人赶紧往山上跑，密密麻麻的人群踩着湿漉漉的泥地逃命。 快点，再快点。 只要他们上了山，就能活！ 然而，人怎么可能跑过冲来的大水？ 里正回头，便看到卷起一切的滔天洪水，朝着他们滚滚而来…… 怨鬼陆续赶来，可这里的凡人太多，他们没办法在洪水到来瞬间，将所有人救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6节 黎扶挥动剑幡，下达新的命令。 领头那怨鬼倏地转身。 没有救人，怨鬼扎入洪水当中，身体化成壁垒，挡住汹涌洪水。 不够？ 一个又一个怨鬼扎入其中，怨气连接在一起。 以身体，筑堤坝。 高大堤坝瞬间撑起，洪水堵在外面，水越来越高，赶来的怨鬼越来越多，将堤坝越筑越高！ “快上山！”里正擦掉眼泪，嘶吼道。 那些被这一幕震撼的凡人百姓，猛地回过神，转身拼命往山上跑，他们要珍惜怨鬼用身躯换来的每一息。 在所有人上山时，洪水漫过“堤坝”，奔腾而来。 “啊——” 有一小孩脚下打滑，沿着悬崖滚下去，眼见就要被洪水吞没。 一只手于半空中，截住小孩。 来人头顶黑色两角，一脸桀骜，周身黑色怨气翻涌，手上，却稳稳提着那小孩！ 曲山，回来了。 见洪水奔涌而来，见另一边人皇剑幡挥动，屠仙化身撑天大树，张牙舞爪捞起水中凡人，又见那些洪水朝着前方继续肆虐…… 曲山将小孩放回山顶。 他神情变得狰狞，五官扭曲，周身翻涌的怨气更重，身体陡然间拔高，而后，他朝着洪水张开嘴。 “吼！” 一声巨吼，曲山张大嘴巴，怨气卷成风，滔滔不绝的洪水被他吸入嘴里、砸进怨鬼世界。 里面，两个正在经历“灭门”、“亲友”被杀的修士，突然发现眼前令他们绝望的场景消失。 两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滔天洪水从天而降…… 备受折磨的两人：“……” 外面。 曲山此刻像只远古巨兽，身影如山，张大嘴巴，吞噬着洪水。 山顶之上，众人看着下方水位急剧下降。 他们彻底安全了。 哭声响起的瞬间，无数人匍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崇敬，几乎有如实质弥漫。 最前方。 人皇剑幡张开，遮天蔽日。 在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当中，为下面无数凡人，撑起一天片！ 不妄怔怔看着他们。 黎扶站在人皇剑幡顶上，在她操控当中，数万怨鬼奔赴苍辽各地，救下所有活着的凡人，屠仙、曲山，太虚巅峰怨鬼之力，用来抵抗洪水。 救了人。 该进行下一步—— 黎扶手上，人皇剑幡成剑，指向头顶黑云，屠仙、曲山同时拔出身体，扑向上空。 强大怨鬼一左一右，推着黑云朝无人的洪水之上堆积。 而后，狠狠一压！ 无数怨气缠绕黑云，丝丝缕缕将乌云捆绑，电闪雷鸣，下方如同破了洞，大雨倾盆。 可其他地方…… 雨，停了。 这场本该持续两年、灭掉苍辽九成九人口的暴雨，在今日，停了。 黎扶站在高空，朝下方低头： “阻了天灾，似乎天道也没把我怎样？” 身后怨气拉住雷云，乌云堆叠，电闪雷鸣重叠在一起，彷佛身后的天被劈开成网，雷电密密麻麻。 她就站在暴雨雷电之前，等待所谓“天罚”降临。 明乐抱着父皇的衣冠，看着这一幕，身体颤栗不止，是兴奋是忐忑，也是……激动。 ——父皇，你看到了吗？ 仙人骗你的，救凡人、阻天灾，没有所谓的天罚！ 这苍辽国大水，只是天灾，而非天惩，他们苍辽百姓遭遇天灾洪水，并非他们之错！ 明乐满脸泪水，向上方黑衣女子低头，同千千万苍辽百姓一起匍匐在地，真心信仰。 今日起。 苍辽，只供奉愿意出手救他们的人。 河面平稳，怨气将凡人送到安全地界，黎扶自上空落下，身体踉跄两步，操控上万怨鬼救人，怨气消耗巨大。 不妄伸出手，扶住她。 半晌，他声音复杂：“这是虚假的怨鬼世界，值得吗？” 黎扶面色有些苍白，抬起手，擦掉脸上的水渍，轻轻一笑： “我觉得值，便值得。” 她救的不只是怨鬼世界凡人。 是那个哀求仙人的老者，是那时……云梯之上的自己。 她用这双手。 扶起了曾经向“仙人”下跪、寻求帮助的黎扶。 第75章 怨鬼世界主人有毛病 怨气捆绑，将暴雨圈在了银湖之上的范围。 而其他地方停了雨，即便到处都被洪水淹没，苍辽凡人也能尽快适应新的生存方式。 一艘艘船漂在水面，打捞能使用的东西。 船不够，就有人用临时扎起的木筏，甚至有人用盆，三三两两漂在水面，选择能建水城的地方、打捞建筑材料。 “快来，这里有不少石砖。” “来了。” “快快，绳子，要倒了，快拿绳子过来！” “哎哟，翻水里了，哈哈哈。” …… 绝望过后，擦干净眼泪，继续寻找新的生存方式，总是要活下去。 明乐才八岁，父皇倒下之后，她绑起裙子，带着苍辽百姓规划一座又一座水上城池。 黎扶走到她身边，问：“需要做点什么吗？” 明乐眼眶一红，随即重重摇头：“您已经帮了很多，救下无数条命，苍辽还有很多人，接下来，可以靠我们自己。” 她抬头看向黎扶，小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干净： “我们只是普通凡人，没有修仙者和大人们这么厉害、没有很长的生命，但还活着的时候，也会好好活下去。” 黎扶闻言，揉了揉她的脑袋，露出笑容：“虽说可以靠你们自己，但既然能帮忙，搭把手没关系的。” 话音落地，建城大军当中，加入了人皇剑幡的怨鬼。 几个人抬着一根木头，“嘿咻嘿咻”喊着口号，往山上拖。 这时，黑乎乎的怨鬼出现。 那怨鬼扛起木头，迅速跑到山上去。 还保持着抬木头姿势的几个凡人：“……” 水面之上。 有人的盆翻了，人落进去挣扎两下，没爬出来。 另一只手把她捞起来。 “谢谢嗷。”抬头一看，只见一黑乎乎怨鬼蹲在盆旁边，是她在捞人。 那人：“……” 她往旁边让了些，声音带着试探：“要不……上来一起坐？” 那怨鬼看了看盆，蹲进去。 “呼——” 盆飞了出去，撞在另一个盆上。 另一个盆里怨鬼大怒，反撞回去，水面之上，加入“混战”的盆越来越多，嘻嘻哈哈大笑声不断。 凡人笑声夹杂着怨鬼笑声，此起彼伏。 曲山：“！！” 他咆哮：“干嘛呢？！” 怨鬼们瞬间做鸟兽散，加入干活的队伍。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7节 “怎么能不带我一起？！”曲山话音一转。 然而刚蹲进盆里，就发现没人了，其他怨鬼早就被他吓得跑掉。 曲山：“？” 再看附近，只剩下一个盆，里面坐着一个穿肚兜、吃手指的奶娃娃，眼巴巴看着他。 曲山：“…………” 明乐看到这一幕，脸颊微红，人道仙家为善，怨鬼为恶，但实际上，真正的善与恶之间，取决于心、取决于号令他们的人。 她转身，猛地伸出手，一把抱住黎扶。 “谢谢您、您真好。” 下一刻，明乐像是不好意思，落荒而逃，背影跌跌撞撞。 黎扶一怔。 随即，她笑着摇摇头。 不妄叼了根水草，看向她：“苍辽国开始建城，怨鬼世界洪灾算是解了，你这次插手动静很大，但似乎‘天道’没有任何反应。” 完全改变怨鬼世界进程，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招来天罚，也没有出现任何扭曲，世界依旧平稳进行，顺着他们的改变，走出不一样的进程。 “真是奇怪，这怨鬼世界的主人到底藏在哪里？”屠仙从远处回来，落在他们面前，神情复杂，“应该不至于感受不到我们闹出的动静吧？” 她做“天道”的时候，就能察觉到异常。 黎扶摇头。 不妄微微眯起眼睛：“若是对方感觉到，一定会有反应，高兴不高兴，我们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找不到，眼下这境况，世界进程任由我们改变，就像是……对方放手这个怨鬼世界，对里面一无所知。” “不可能。”屠仙摇头，否定，“怨鬼世界是怨鬼所有怨恨的支撑，即便想放手也放不掉。” 曲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表情古怪： “这样不对，那也不可能，总不能这怨鬼世界的主人有毛病吧？连自己的怨鬼世界都感知不到？” 黎扶三人同时看向他。 曲山一愣，挠挠头：“看我干嘛？” 黎扶表情古怪： “也许……你是对的。” 曲山：“啊？” 他瞪圆眼睛，拔高声音：“开什么玩笑？这怨鬼要是真有毛病，我们怎么沟通？又怎么出去？！” 黎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事已至此，找吧，总能找到线索。” * 一年后。 苍辽已经恢复新的秩序，被淹没的苍辽国之上，建起一座座水上之城。 城与城之间。 以船为车，人来人往。 苍辽人有了新的生活秩序，没了地，他们便在城旁边圈出水域，养鱼、养水生植物，有些山边水位浅，就用来种上水稻。 不过，银鱼湖之上，大水不断，苍辽的水位始终还在上升。 好在他们建的是水城，屋子随着水位一并上升，只要还活着，适应良好。 天气好的时候，不少渔民打扮的凡人坐着船，在周围水域捞鱼。 “啊！竟然是银鱼！” 那人嫌弃地将银鱼拍死在船里面，扔到一边，准备带回去做肥料。 如今的苍辽，银鱼不再是宝贝。 相反，因为银鱼在洪水中发生变异，会吃人，黎扶他们又不需要银鱼为供奉，苍辽人便见到一条银鱼，打死一条银鱼。 苍辽水中，银鱼几乎已经绝迹。 曲山低头看了眼，感叹：“这里的银鱼没有怨鬼世界外的银鱼凶残，凡人随手都能拍死，想想外面……凡人都得避着这银鱼生存。” “正常，人吃少了，就没那么凶。”不妄幽幽回答。 曲山：“……” 他搓了下胳膊，骂道：“靠，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下方，有人看到他们。 “啊，是黎主和屠仙大人、曲山大人来了！”有人惊呼出声。 明乐正在查看鱼苗生长情况，闻言惊喜抬头。 果然，以人皇剑幡为船，从远处飘荡过来，船上还载着几个凡人，晃晃悠悠靠近国都水城。 明乐整理衣服，同其他人一起，跑过去迎接。 船落到港口。 黎扶将救回来的几个凡人放下来。 明乐顾不得其他，惊讶出声：“这都一年多了，怎么还有没住在水城里面的人？” 苍辽原本的城镇都被水城替代，藏在山上的百姓陆陆续续出来，住进水城当中。 黎扶指着几人当中黑瘦小子，“你问他吧，我们把人找到的时候，还差点不肯跟我们回来。” 那小子闻言，露出尴尬一笑。 这叫小冬的少年带着一家人，藏在苍辽一座高山上面，后来水把山给淹了，他又带着人在山里挖洞，住里面求生。 明乐奇怪：“黎主不是让怨鬼出去通知过，下山进城吗？” 小冬越发尴尬，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他们看着不像好人，我以为天灾生了水怪，出来捉人吃……” 说着，他瞅了曲山一眼。 明乐闻言，顿时叉腰愤怒：“现在呢？你还觉得他们是妖怪吗？！” 小冬猛地摇头。 曲山揪了揪他的头发，撇嘴：“还说老子是妖怪，如果不是老子把你揪出来，你不是被淹死就是被饿死了！” 这小子还挺能藏，他们之前都没发现。 小冬接过一大婶递来的鱼干，狼吞虎咽，声音含糊：“我是想着宁愿被饿死、淹死，也不要被吃掉……” 曲山眼珠子一转，瞬间有了坏主意。 他张大嘴巴，露出可怖的獠牙，阴嗖嗖开口：“嗬嗬，小子上当了吧，老子就是水怪，专门吃人，终于抓到你了！” 小冬：“……” 他瞪大眼睛，瞳孔一缩。 旁边，突然一只手出现，呼在曲山脑袋上。 那个送来鱼干的大婶咆哮—— “曲山大人，您干嘛呢？！别故意张大嘴巴，吓到小孩子了！” 第76章 卧槽，这回出大事了！ 曲山：“？？” 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脑袋，“你竟然打我？！” ——他觉得这些凡人，实在放肆得有些太过了。 ——他可是太虚巅峰大怨鬼！ 大婶系着围裙，熟练地将炸好的鱼干塞进曲山嘴里，念念叨叨：“您实在是太皮了，这孩子可怜成这样，您不能总吓人，曲山大人，您可是厉害的大人物，要保持自己的——” 曲山捂住耳朵，一边嚼鱼干，一边朝她龇牙。 大婶他认识，就是当初说他和她家牛“一样一样”的那大婶。 也大抵是太像她家的“牛”，这妇人一点不害怕曲山，只要见到他，就能一直念叨个没完，念得曲山脑瓜子嗡嗡响…… 怎么办？ 真的好想吃人，她太吵了！ 黎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抬脚往里面走去。 不妄拖着曲山跟上。 曲山还朝着那婶子龇牙。 “曲山大人，我做了您爱吃的藕饼，待会儿别忘了来吃啊。”那大婶见他们离开，又喊道。 曲山牙收起来，扬声应道—— “好的羊婶子，多做点，老子要带走，上回一天就吃完了……” 几人进了屋。 除曲山脑子简单，只知道惦记他的藕饼之外，黎扶几人神情凝重，眼中都是化不开的疑惑。 “这都一年多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屠仙喃喃，有些头疼。 这一年里面，他们几乎将整个世界翻遍，始终没找到怨鬼世界主人的踪迹。 他们甚至去过蓬莱，依旧没有发现。 这个世界就像是真实存在，一切进展正常，无论他们怎么做，都勾不起一丝怨鬼世界的反应。 不妄看向黎扶，摇摇头：“以前都是你用时间逼修仙者，现在轮到这个家伙用时间逼你……” 一天天过去，一年多时间，一点发现都没有。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8节 很难不让人焦躁。 黎扶闻言，手指摩挲着人皇剑幡。 她抬头从窗户看出去，外面阳光明媚，水光潋滟，世界已经被改得不成样子，却依旧好好存在。 “有没有可能，这个世界的怨鬼和苍辽、洪水没关系？”屠仙轻声问。 众人心中一沉。 曲山抓抓脑袋，暴躁： “要是没有关系，怨鬼怎么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该死的，这怨鬼太可恶了，进这么个诡异的怨鬼世界，真是麻烦。” “有什么办法，进都进来了。”不妄同样叹气。 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九霄那群人还盯着黎扶呢，一直困在这里面，早晚都得出事。 他走到黎扶旁边，皱眉：“你真的相信没关系？” 黎扶声音肯定：“不相信。” 她看着跳出水面的鱼，看着打渔的苍辽凡人，声音嘶哑：“或许，我们要做好怨鬼诞生于这场洪水，而我们已经阻了天灾，再找不出怨鬼……” “怎么可能？” 不妄立刻反驳：“这个世界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几十年，就能出一个比曲山还强大的怨鬼？” ——这有可能吗？ 曲山弱弱补充：“对呀，谁说比我强的？” 没人搭理他。 黎扶轻叹口气，收回视线： “可是，我们没有其他猜测了，虽然很矛盾，但如果怨鬼诞生于天灾，那么，我们阻了天灾，对方怎么可能没反应？ “若怨鬼不是诞生于天灾，现在应当已经存在，可我们翻遍苍辽、蓬莱，一点线索都没有，怨鬼世界或许能阻止我出去，但阻止不了我用人皇剑幡寻到怨气踪迹。” 所以，始终找不到，就很奇怪。 甚至是悖论。 不妄拧眉，陷入沉思，房间里面安静下来。 曲山见他们都不搭理自己，撇嘴：“藏这么深，和谁躲猫猫啊？要是能像我那个世界一样，黎扶你直接变成世界主人，看能藏在哪里去！” 刷刷刷—— 三人同时看向他。 曲山一愣，下意识后退两步，结结巴巴： “你、你们看我干嘛？” 不妄眼神复杂，啧啧两声：“你还真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大愚若智？” 曲山：“……” ——这话是夸他还是骂他？ ——夸他吧？ 黎扶呼出一口气，难得对他笑了笑：“不错，这个主意很好，夸你呢。” 曲山：“？” 他表情古怪：“我不傻，你别想骗我，不是没有这个世界的任何信息吗？还能化身成怨鬼世界主人？” “之前不行，现在或许可以试试。”黎扶举起人皇剑幡。 不知道怨鬼是谁，又遭遇了什么，本不该直接化身成对方，但现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进行尝试。 黎扶魂幡挥动。 这次不是试着出去，而是试着—— 化身这个世界的主人，如同屠仙世界的屠仙，曲山世界的曲山。 曲山还是不解，他凑到不妄身边，压低声音：“为什么啊？什么是之前不行，现在又或许可以尝试？” 不妄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给他解释：“苍辽天灾两年，现在已经一年半多，如果怨鬼诞生于这次的洪灾，那在这个时间点，怨鬼已经出现，便有了化身的可能。” 若是能化身，那就证明了怨鬼诞生于这次洪灾。 且在成为怨鬼之前，对方情况十分特殊。 曲山闻言，恍然大悟。 一刻钟后。 黎扶睁开眼睛，摇摇头：“不行。” 几人失望地低下头。 “这可怎么办？一点突破的线索都没有。”不妄难得有些暴躁，一年多时间，被逼得够够了。 曲山提议：“要不我们再试试强行突破怨鬼世界？” 屠仙摇头：“这都试过多少次了？哪次成功过，难道你又想被雷劈吗？” 曲山打了个哆嗦，顿时闭嘴。 “还有其他办法吗？” “恐怕只能相信，怨鬼和苍辽没关系，继续往外寻找。” “……那还能出去吗？” 几人说着，突然发现黎扶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一动不动。 不妄戳了戳她的手臂，“你在想什么？” 黎扶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茫空洞，随后，奇怪地看向他们：“你们是谁？” 三人：“？” 她皱眉：“我又是谁？” 三人：“？？” ——卧槽，这回真的出大事了！！ 第77章 黎扶，你傻掉了呀？ 曲山身影一闪，脑袋迅速凑上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黎扶，不可置信：“你刚刚说什么？！” 黎扶皱眉，她没有回答，脑袋一片空白，但迅速冷静下来，观察面前几人。 曲山见她的反应，倒吸一口冷气：“你别驴我，黎扶，你到底咋了？” 他回过头，本能向不妄求助： “完蛋，她是不是被什么攻击了，怎么突然就傻掉了？” 不妄也很头疼，他先问：“你没有其他不舒服吧？有没有感觉到危险？” 黎扶摇头。 不妄先松了口气，随后无措地抓了抓脑袋，眉头一皱： “她应该是顺利化身，只是遇到意外，或者说情况特殊，丢失了记忆。” 屠仙眼神担忧，“那没事吧？” “暂时看起来没事。”不妄脑袋越来越痛，“但会造成什么影响，现在还不好说，该死的，怨鬼脑子本来就不够用，唯一聪明的还傻掉了。” 曲山抠脑袋上的角，一脸纠结： “那现在怎么办？让她化身是为了寻找怨鬼世界的记忆，这把脑子化没了，可咋办？能变回去吗？” 曲山只觉得，他本来就不够用的脑袋，雪上加霜。 黎扶一直没说话，观察着他们，此刻见三人的反应…… 她垂下眼眸，冷静开口： “我应该叫黎扶，这条信息不假，这人不聪明，说谎不会没有痕迹。 “你们很熟悉，而且举止熟稔，我们应当认识，且关系不错，至少目前不错，可能是合作关系。 “我们同在一个屋子下面，我身体没受伤，有自己走进来的脚印。 “你们反应很疑惑纠结，我应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才会突然失去记忆，或者说，我进行了什么尝试，遭遇意外。” 说完，黎扶看向他们，眼神无波无澜—— “所以，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曲山：“？？？” 屠仙：“……” 不妄差点哭出来，抓住黎扶手腕，声音颤抖：“太好了，只是没了记忆，不是傻掉。” 曲山眼珠子一转，看向她，粗声粗气：“我是你老大，平时你都叫我主人，听我的命令，十分乖觉——” 黎扶回视他，面无表情打断： “你头顶尖角微动，眼神兴奋，你在说谎，特意提到老大……你应该是我属下，或者说听我命令的人，但你有不臣之心，所以，你应该是因着某种原因，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能反抗。” 见他一脸惊恐，黎扶缓缓动了动一直握在手上的人皇剑幡，对方视线下意识移上去。 黎扶微微笑：“看来是这个了。” 曲山：“……” 他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咽了咽口水：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乱说了。” 靠！ 为什么一个没了记忆的人，还这么可怕？？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79节 不妄将曲山拨到一边，看向黎扶：“说正事吧，现在，我来给你解释。” * 半个时辰后。 不妄：“……所以明白了吗？你现在化身成怨鬼世界之主，但显然遇到意外，没有记忆。” 顿了顿，他摇摇头：“不对，你以前也化身过怨鬼世界之主，比如说屠仙、曲山，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不是化身有问题，应当是这个世界有问题，或者说——” 黎扶缓缓开口：“这个怨鬼有问题。” 不妄点头：“不管是什么问题，能够化身，就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有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好。” 只要有线索。 他们一定能摸到真相，离开这个怨鬼世界。 曲山听不明白。 但他知道，即便是“傻掉”的黎扶，也不好骗，于是直接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认人！” * “根据前两个怨鬼世界经验，你化身成怨鬼世界主人之后，你就是这个怨鬼。 “虽然还是你本来面貌、是黎扶的样子，但在这个世界的生命眼中，你已经是屠仙、曲山，甚至这个世界的主人。”不妄带着黎扶来到外面。 明乐已经收到消息，将全城凡人叫回来。 “有什么事情吗？”明乐疑惑。 不妄将黎扶拉到众人面前，眼神充满期待：“有人认识她吗？” 众人异口同声： “黎主。” 三人：“……” 曲山看向不妄，眼神充满怀疑：“你确定化身成功了？” ——怎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还是黎扶？ ——好吧，他们眼中，她也还是黎扶，没其他痕迹，这就很奇怪。 屠仙皱眉：“要没有化身成功，黎主怎么会丢掉记忆？” “化身失败？遭遇意外？”曲山试探。 不妄神情凝重：“继续，苍辽还有很多城，我不信没有一个人认识！” 按照之前的推测，黎扶如果能化身，那对方就是苍辽洪水这两年诞生的怨鬼。 既然是苍辽人，就肯定有人认识。 不妄拉着黎扶消失在原地，去往下一座水城。 曲山与屠仙赶忙跟上。 羊大婶：“曲山大人，您的藕饼！” 曲山声音从远处传回来： “给我留着！” 一直到第二天。 他们才终于走遍整个苍辽，折返国都。 明乐疑惑迎上来：“怎么样？大人们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妄摇摇头。 这个忙苍辽百姓帮不上。 曲山不断叹气：“事情大条了。” 走遍整个苍辽，所有人看到的黎扶都还是黎扶，没有其他任何线索！ 黎扶在水边坐下。 脚放进水里，她视线望着水面倒影的自己，陷入沉思。 小冬拿着藕饼出来，一边吃一边疑惑：“他们遇到什么事情？” “大人的事情，不要多问。”明乐摇头，这小子问题特别多，简直十万个为什么，随即瞪他一眼，“要叫大人！” 小冬还没回答，他手上藕饼消失。 再看不远处，曲山已经嚼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羊大婶虽然话痨，但手艺是真好。 小冬：“……” 他用眼神示意明乐：有这样的大人？ 他们不知道曲山几人在头疼什么，不过，大人们的事情，他们并没参与，送来茶水、藕饼，又安安静静离开，将地方留给他们。 黎扶望着水里，水面倒映着她的影子，一切正常。 她伸出手，搅动水中影。 化身后没了记忆，但在别人眼中，她又还是原本的自己，丝毫未变…… 那么，她到底化身成功了吗？ 第78章 靠，又来？ 身后，三人正讨论。 曲山声音笃定：“她一定没有化身成功，不然，不可能没人认识她。除非，她不是苍辽怨鬼，可这样的话，就形成了你们之前说过的悖论。” 刚进入怨鬼世界的时候，没有记忆，黎扶尝试化身也没成功。 昨天黎扶成功了。 按照推论，她“前面不能化身、如今能够化身”的前提——是这个怨鬼世界的主人诞生于这场苍辽大水，否则，不会出现这种前后区别。 只有对方在这两年发生过巨大变化，才会之前不成功，后来成功。 但—— 如果是诞生于苍辽洪水的怨鬼，怎么会没人认识？ 屠仙摇头：“没人认识，不代表不是苍辽怨鬼，例如小冬，一直没有来苍辽水城，藏在山上，如果没被我们找到，就会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死去……甚至不排除，对方死在洪水前半年。” 没找出小冬几人之前，谁知道那一家人还活着？ 毕竟，认识他们的人都在洪水当中丧生，即便黎扶化身成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众生眼中，他们也不认识这个人。 “没有死在前半年。”不妄否定，拿了根棍子，沾水在地上写写画画，“前不成功后成功，对方应当是昨日、也就是洪水一年半的时候，发生了巨大改变，” 时间有出入，却大致在这个日期附近。 不妄将一年半圈出来，眉头紧锁，继续分析： “可能像小冬一样，死在我们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无人认识。” “当然，还有多种细微可能。 “比如说，对方在洪水之初就离开苍辽，去其他地方，或是求助，或是逃亡，在洪水一年半时间附近，发生巨大改变。” 一年半…… 这个时间很关键。 从目前来看，苍辽在一年半这个时间点没发生什么，还是大洪水时期，那么特殊的就是怨鬼本身。 曲山听得认真，吃完藕饼，咬着手指头问：“那你倾向于哪个猜测？” 不妄摊手，实话实说：“很抱歉，哪个猜测都没有线索，我推测不出来。” “切。”曲山白眼。 屠仙看向黎扶。 不妄也看向她，神情凝重：“现在，我们需要你的推测，虽然你没了记忆，但幸好脑子没坏，或许会给我们新的想法。” 闻言，黎扶抬头。 曲山期待地看着她，好吧，他必须承认，黎扶确实很聪明，遇到这种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就只能找她。 ——现在这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黎扶看向他们，奇怪：“你们是谁？” 曲山：“？” 她皱眉：“这是哪里？” 屠仙：“？？” 她问出最后一个熟悉的问题：“我又是谁？” 不妄：“？？？” 靠！ 又来？！ * 怨鬼世界，蓬莱。 “白鸣执事还没找到吗？”掌门皱紧眉头。 大弟子摇摇头：“没有。” 像是想到什么，他又道：“近日有同门禀报，元丰长老和两个弟子出去办事，也没有回来。” 这是刚收到的消息。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0节 修仙者闭关、游历，都是常有的事情，失踪几年，并不会引人注意。 “真是奇怪，元丰也就罢了，白鸣可从来不会突然离开……”掌门喃喃。 几十年前，他们蓬莱的九霄三长老收了名关门弟子，名沉萧。 这名弟子天赋奇高，但九霄有许多事情需要三长老处理，便将教导沉萧的任务交到了他们手上。 掌门这十年间都很忙，宗门事情多交给执事们打理，轻易不许打扰。 近日，三长老将沉萧师弟召到九霄去，掌门才腾出手，料理一些宗门事宜，没想到却发现——白鸣不见了。 还有元丰和两名弟子，又是怎么回事？ 掌门眉头一皱。 这时。 另一个弟子迟疑一瞬。 掌门看向她。 那弟子神情一肃，便立刻道：“掌门，一年前，好像有人来蓬莱求见，之后元丰长老、白鸣执事，是一起离开蓬莱的。” 掌门一震。 在场众弟子全都变了脸。 如果是一起离开，那就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最后都没回来，显然是出事了！ “不好，命灯殿！”掌门瞳孔一缩，迅速消失在原地。 命灯殿有两个弟子看守。 然而掌门到时，命灯殿门打开，空无一人。 再看殿上，元丰、白鸣几人，命灯分明已经熄灭许久，一点气息也无。 他们死了。 “怎么会？！”掌门惊骇。 这时，两个醉醺醺的弟子像是才醒过神，从后面出来，一脸慌张，东倒西歪。 “掌门。” “参见掌门！” 两人便是行礼，也有些东倒西歪。 羽国“桃花醉卧”是好酒，他们用丹药和羽国皇帝换来一些供奉，没想到喝多了，一醉两载。 掌门暴怒，手上一抽，两股灵力打在两人身上，将人砸出去。 他喝道：“你们就是这样看着命灯殿的？” 那两弟子一下子醒过神，慌慌张张爬起来磕头，着急解释： “掌门，命灯殿事少，我们蓬莱强大无比，无人敢招惹，自然不会有弟子出意外，所以——” 蓬莱弟子一贯不爱出远门游历，除寿终正寝外，鲜少有人遇害。 “那元丰他们是怎么回事？！” 掌门怒不可遏，指着命灯：“元丰可是蓬莱长老，化神修为。” 闻言，两弟子心里咯噔一声。 完蛋了。 出大事了。 见掌门暴跳如雷，大弟子赶忙安抚： “掌门莫气，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家伙随时可以处罚，还是尽快查清是谁敢对蓬莱长老动手，能杀死化神长老，定然修为不凡，某不是哪个宗门出了手？” 掌门咬牙切齿，手掌一拍，掌下案桌成为粉末—— “不管是谁，都不能放过，必要使其神魂俱灭，竟然敢动我们蓬莱的人，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话音落地。 “嗡——” 宗门钟声响起。 众人错愕地抬起头，显然，这是有人攻击护山大阵，挑衅蓬莱。 “谁？” “竟然攻击蓬莱护山大阵？” “谁这么大胆？” “不要命了吗？！” …… 外面，一道清冽女声响起： “诸位蓬莱道友，在下于一年前斩杀几位蓬莱仙君，今日想起，特意前来知会一声。” 众人：“？” 掌门：“？？” 不是，她还敢出现在蓬莱？！ 第79章 天啦，救命啊！ 下一刻，宗门高阶修士、长老等人，全都出现在大殿前，不可置信地看向阵法之外，胆敢挑衅蓬莱的人。 掌门死死盯着来人。 那是一个女子，身上看不出修为，一袭黑红长裙，头发随意绑起，几缕乌发垂在胸前，除一双漆黑眼睛格外凌厉外，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是你杀了元丰他们？！”掌门咬牙切齿。 黎扶点头，坦然：“是我。” “为什么？”有人下意识问道。 黎扶摇摇头：“我忘了。” 众人：“……” ——就真的很容易挑起怒气。 蓬莱众人变了脸，手握紧成拳。 掌门倏地飞起，一双眼睛盯着黎扶，从喉咙里面挤出一句：“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知道。”黎扶老实点头，“蓬莱。” 虽然是怨鬼世界里面，但也确实是大宗门蓬莱。 掌门双目气得通红。 知道是蓬莱，还敢上门承认自己杀了他们的长老和弟子？！ 另一个长老也出现在她面前，皱紧眉头：“你到底是谁？” 狂成这个样子，且看起来并不是多厉害，这就让人疑惑，她到底哪里来的胆子？又有什么依仗？ 一时之间，竟没有出手。 黎扶又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们知道吗？” 众人：“……” 安静一瞬，下一刻，蓬莱响起愤怒之声。 “放肆！” “这人太狂妄了，不管她是谁，都不能在我们蓬莱大放厥词，杀了她！” “九霄都要给我们蓬莱面子，她怎么敢？” “杀了她！” “杀了这人。” …… 此起彼伏的喊声响起。 下一刻，蓬莱的掌门与长老同时动了，不管这人是谁，什么来历，如此挑衅蓬莱，都当先杀为敬！ 攻击朝她而去，黎扶连影子都没动一下。 “嘭！” 灵气与怨气相撞。 隐在暗处的屠仙突然出现，白衣飘飘，一手挡住攻击，一手接住黎扶，将人护在身后。 “吼——” 一声嘶吼，滔天怨气冲天，连护山大阵都跟着震了震。 蓬莱众人瞳孔一缩，修为低阶的满脸疑惑，而修为高阶的，只剩下惊骇。 太虚巅峰！ 而且还是怨鬼！ 蓬莱境内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存在？！ 还没等回过神。 下一刻，又是一个怨鬼出现，头顶两角，满脸桀骜，一身浓郁的弑杀之气，令人隐隐胆寒。 ——天，又是一个太虚巅峰的怨鬼。 有人声音颤抖：“他们……哪里冒出来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1节 掌门满脸惊惧。 混沌城早就关了门，一个太虚巅峰的怨鬼就足够麻烦，这里竟然出现两个，这该是九霄都要震动的事情，为什么之前没有一点消息？！ “咚！” “咚咚！” 几个闭关中的太虚修士赶来，落在殿前，护山大阵已经全部打开。 “大胆怨鬼，竟敢在蓬莱放肆！”一太虚长老喝道。 又有几个长老到来。 几人对视一眼，同时拉起阵法。 他们未必能拿下两个太虚巅峰，但这里有护山大阵，刚刚已经传讯出去，现在只要拖住时间，就能等援手赶来。 蓬莱势大，即便是两个太虚巅峰，他们也没觉得不能应付。 护山大阵亮起。 外面黑色怨气滔天，张牙舞爪。 战斗一触即发。 然后—— 他们跑了。 屠仙带着黎扶迅速消失在原地，甚至用了遁逃术，以免被追到踪迹，曲山跟上。 蓬莱众人：“？？？” 这时，曲山像是想到什么，猛地刹车，又跑了回来。 几大长老立刻开阵，灵力出手，就在他们以为要打的时候，曲山猛地张大嘴巴。 “哗——” 源源不断的洪水自怨鬼世界涌出，朝着蓬莱汹涌而下。 曲山一边转移洪水，一边得意洋洋，他终于给他怨鬼世界的洪水找了个去处。 他的怨鬼世界。 里面那两个倒霉家伙，刚刚适应洪水生活，建好水上之城…… 水没了。 他们的师门、亲眷血脉，又开始轮番死在他们眼前，陷入新一轮痛苦当中。 两人：“……” 曲山吐完洪水，摸了摸肚子，拔腿就跑。 下面慌张应对洪水的修士正在咒骂，长老们松开灵气屏障，目眦欲裂，朝着曲山追过去。 “你放肆！！” 身影欲要追出去，不死不休。 身后，有人喊道：“长老！九霄令！” 追出去的几人猛地停下脚步，皱眉回头：“什么？” 那人气喘吁吁，指着里面： “掌门、长老们快回去，三清鼎送来消息，九霄向蓬莱下发九霄令！” 众人面色一变。 掌门看了看曲山离开的方向，咬紧牙关，到底还是转身，一甩衣袖，返回宗门里面。 * 屠仙带着黎扶回到山顶。 不妄在这里等着，他已经知晓什么情况，一脸失望：“竟然连蓬莱也不认识你化身之后的存在，这怨鬼世界的主人，到底是谁啊？” 苍辽没人认识。 他们把主意打到蓬莱，没想到蓬莱还是没人看出黎扶身上的异常，更不认识她。 曲山气喘吁吁落下，嘟囔一句：“我都做好逃命准备，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一个都没追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他挠挠头，再次提出质疑： “苍辽没人认识，蓬莱也没人认识，你确定你真的化身了？而不是化身失败，还是黎扶？” 不妄眉头紧锁。 他手指摩挲，尽量保持冷静：“可能是那怨鬼特殊，即便化身，依旧保持着某种特性，或者是……最糟糕的猜测，你不仅没化身成功，还被对方攻击，失去记忆。” “有这么厉害的怨鬼？”曲山保持怀疑。 屠仙同样不解：“如果真是被对方攻击，那说明对方有异动，我们应该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吧？黎主更不可能没有察觉。” 从化身到失去记忆这个过程。 黎扶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反抗动作，凭她的性格，如果被攻击，再怎么也会有些反应，给他们提示。 不妄抓着脑袋，有些崩溃地看着黎扶：“啊啊，你到底是谁啊？” 黎扶闻言。 她抬头回视他，眼神迷茫空洞。 不妄：“？！” 等等！ 不会吧？ 黎扶：“我不知道。” 三人：“……” 黎扶皱眉：“你们是谁？我又是谁？” 三人：“…………” 曲山转身，狠狠捶着石壁，一拳拳将石壁捶得稀巴烂，仰天咆哮—— “天啦，救命啊！！” 第80章 时间长度 黎扶又又又忘了。 曲山崩溃，屠仙无奈，不妄已经麻了。 习惯了，不是吗？ 每天都要失忆一次，而且次次都是将之前一切全忘，就好像她的脑袋只能储存一天记忆，一旦存满，立刻清零一般。 不妄非常好奇。 这个怨鬼世界的主人，到底对黎扶做了什么啊？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伸手将人拉过来，声音无奈又熟练： “你叫黎扶，你是……” * 苍辽，水城。 曲山掰着手指头分析：“苍辽上下全都问过了，蓬莱也以另一种形式打探过……真是奇了怪，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往外找，一直找到九霄去？” 不妄摇头。 想了想，他道：“这里未必有九霄。” “啊？”曲山不解地看向他。 “应该说，未必有真实的九霄。”不妄冷静分析，“怨鬼世界虚构真实世界，但不可能无边无际扩展出去，在怨鬼世界仿造出一个国家、一个宗门、一方世界，对于强大且怨气极重的怨鬼们，不算难。 “但高手如云的九霄呢？怨鬼能仿造出无数太虚巅峰的高手吗？太虚之上，还有大乘，怨鬼都能制造出？” 曲山本能摇头。 不能。 他肯定是做不到，如果轻松就能仿造出大乘修士、太虚巅峰，那他还能只有太虚巅峰的修为吗？早就突破大乘去了。 “所以，现在这个怨鬼世界，真正的核心还是在苍辽，和九霄没什么关系，也不必担心这个世界的九霄存在，他们不会干扰我们。”不妄说道。 旁边。 黎扶从水中钻出来，清丽的眉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趴在木栈道旁边，望着他们：“这个世界的九霄未必存在，但外面的九霄在。” 声音平静，神情无波无澜。 三人一愣，看向她。 黎扶勾起唇角，理所当然：“你们说过，九霄不惜一切都要杀我，之前已经交手多次，九霄不是坐以待毙的存在，我们在怨鬼世界多久了？” 一年半时间，一点九霄的影子都没有。 要知道，进来之前，黎扶刚借了怨鬼殿大乘力量，杀死九霄大长老，九霄不可能安安静静等她成长的。 不妄呼吸一窒。 屠仙神情凝重，眉头紧锁：“你是怀疑外面有动静？” “不是怀疑，是一定。”黎扶说着，抬头看向远处从天上往下漏水的银鱼湖。 “进入怨鬼世界一年半了，九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我现在甚至怀疑，虽进来蹊跷，但九霄未必不知道。” 她拨动水面，苍辽洪灾至一年前不再死人，明乐时常带着人清理苍辽之水。 如今这水还算是干净，倒映着苍辽水城，一座座水城漂浮在水面，连接起来，勃勃生机。 曲山脸上露出焦急，头顶黑角动了动：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2节 “那他们到底有什么算计啊？我们是突然进入怨鬼世界的，如果九霄知晓，肯定要想办法杀我们啊？怎么没动静？” 就像屠仙世界，黎扶先进，但九霄也能想到办法追进去。 如今一年半，九霄的人没进入怨鬼世界，真是越想越诡异，不安弥漫在心头。 “杀之前是困，而我们，早就被困在里面。” 不妄呼出一口气：“至于什么时候杀，就要看九霄的计划……” 几人神情越发凝重。 这时，明乐带着小冬几人送来藕饼以及几种小吃。 见他们个个神情凝重，明乐眼神担忧： “大人，真的不需要帮忙吗？你们救了整个苍辽国，让我们没有被洪水吞没，得以活下来，只要大人吩咐，赴汤蹈火，苍辽义不容辞。” 小冬重重点头。 屠仙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将人轻轻推出去，眼神柔和：“我们的事情你们帮不上，在这里好好活着吧，我们能解决的。” 明乐与小冬几人被拒绝，难掩担忧地离开。 “要是能帮上他们就好了……”明乐喃喃。 小冬抿唇：“我们太弱小，帮不上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敌人是谁，但一定很强，也很可恶。” 明乐点头赞同。 “要是我们有力量就好了。” “是呀，要是我们有力量，一定能帮上黎大人他们……” 两人渐渐远去，听着他们的声音，屠仙露出笑容。 曲山拿起藕饼狠狠扔进嘴里，头顶黑角抖动，咬牙切齿： “不就是麻烦吗？我们肯定能解决，管他们九霄什么目的，只要我们先出去，一切都能解决！” 不妄点头，用沾水的草杆在地上书写，一边写着，一边分析—— “目前的信息很多，但都很乱杂，完全串不起来。 “第一，洪灾一年半为分界线，在此之前不能化身，但之后却可以。 “第二，化身之后，没人认出“她”，黎扶还是黎扶，可记忆又会消失，两相矛盾，依旧不能确定黎扶到底有没有化身成功。 “第三，这个怨鬼一定非常特殊且强大，黎扶拿着人皇剑幡都出不去，我们肆意更改世界进程，也没有任何影响。 “第四，人皇剑幡找不到怨鬼，有多种可能，可能是对方不在怨鬼世界范围内，也可能是此刻的怨鬼世界主人还没有怨气。” 曲山蹲过来，看着他写写画画，眼神迷茫。 屠仙抿唇：“第一和第四可以结合，黎主救下整个苍辽，本该出现的强大怨鬼没出现，但按照真实进程，一年半的时候，怨鬼世界主人有了变化。” 真实世界洪水一年半时，怨鬼有了巨大改变，导致黎扶可以化身。 却又因为他们改变世界的进程，怨鬼世界主人在这个阶段，没有按照进程成为强大怨鬼，人皇剑幡找不到。 曲山茫然看向她。 不妄闻言，点点头，长叹口气： “是呀，这样分析没错，可同时又带来另一个问题——洪水一年半时间，就能制造出一个比你们更强的怨鬼吗？” 这点是他们一直不能确定的根源。 屠仙、曲山，都是独特的怨鬼，可他们的成长之路也有千年。 一年半…… 太短了。 这个时间又太特殊。 “时间……”屠仙喃喃，随即神情一肃，“那黎主失忆的时间有规律吗？” 不妄立刻抹掉之前写下的，换成新的数字—— “我之前记录过，第一次失忆到第二次失忆之间是十二个时辰，但第二次失忆到第三次失忆是十三个时辰，马上就会面临第四次失忆，到时候看看是多久。” 曲山：“……” 好像脑子有点跟不上这两人。 怎么办？ 要不要问问？ 曲山正迟疑的时候。 黎扶突然开口：“十一个时辰。” 众人一愣，全都疑惑地看向她，眼神不解。 十一个时辰？ 她是怎么知道的？ 第81章 曲山：就挺无助 黎扶没有回答，扎入水中，水面波光潋滟，气泡缓缓飘荡出来，阳光晒在水面，一片温暖。 屠仙无条件相信黎扶，闻言手指微动，随即一震：“十一个时辰，那岂不是马上就到了时间？！” 她猛地看向水面。 下一刻，黎扶从水中出来。 她看向他们，眼神……透着熟悉的疑惑。 三人：“？？？” 三人：“！！！” 曲山其他都没太听明白，但数字能听懂，他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拔高声音：“我靠，你怎么知道是十一个时辰？！” 不妄上前，将黎扶从水里拉出来，语气急切： “你怎么知道是十一个时辰的？你猜到了什么吗？这时间变化是因为什么？” 黎扶看向他，反问：“你是谁？” 不妄：“……”好想哭。 他深吸一口气，熟练地开口：“你叫黎扶，你是……” 半个时辰后。 黎扶盘腿坐在水边，三人坐在她对面，一脸认真看着她，三人六只眼，死死盯着她，等待一个解释。 不妄就不明白，为什么又变成十一个时辰？ 这到底有什么规律？ 黎扶回视三人，平静开口：“我不知道具体为什么，因为，我忘了。” 三人：“？？？” ——靠，不至于这么折磨人吧？ “但我可以分析一下。” 黎扶微垂眼眸，手指摩挲过人皇剑幡，感受着强大武器带来的安全感，无比冷静：“我不知道之前的我做了什么，但只是失忆，我还是我。” 不妄瞳孔一缩。 他表情古怪，不可置信：“所以，是你做了什么？” ——已经失忆了，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能做些什么？？ 黎扶看向他，一字一句： “只要是我，就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干等着人来判断我是谁。 “第一次失忆到第二次失忆之间是十二个时辰，那么第二次失忆之后，我绝对不会忽略从时间着手。 “如果让我现在安排，我会在第二次失忆之后，裁掉一个时辰的记忆，放在其他地方。” 她的视线移到人皇剑幡身上，魂幡被绑在剑柄之上，但浓郁的黑色隐隐带着恐怖气息。 不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随即，他张了张嘴：“所以，第二次失忆后、第三次失忆前，你裁掉自己一个时辰的记忆，放入了人皇剑幡里面？” 电光火石，他猛地看向她，眼睛亮了起来：“我懂了，是固定的十二个时辰记忆，不是十二个时辰，第二次后，你裁掉的记忆，在第三次放了回来。 “所以，第二到第三次，你‘十二个时辰的记忆’就对应十三个时辰的时间长度，第三到第四次，因为多了一个时辰记忆，便成了十一个时辰的时间长度！” 时间测验。 而她成功得出答案！ 黎扶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没错，所以，我一定化身成功了。 “时间，验证了这一点，十二时辰记忆特殊性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怨鬼世界主人。” 不妄一脸感叹。 屠仙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 曲山：“……” 曲山：“？？？” ——有时候，就挺无助。 不妄和屠仙对话的时候，他只是有些没听明白，感觉脑子不太够用，不如别人聪明。 但黎扶一开口…… 完蛋，他觉得自己没有脑子！！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3节 屠仙喃喃：“或许会因为被攻击及其他原因，黎主被抹去记忆，每十二个时辰失忆，但经过记忆的剪裁和放入，便能明确，特殊的是记忆，脑子只能保留十二时辰长度的记忆…… “黎主聪明非比寻常，堪称过目不忘，那这个记忆短的特性，便是属于另一个人，不属于黎主，从而得出结论——黎主完全化身成功。” 黎扶点点头。 她沉思片刻，笃定回答： “信息可以更新了，这是一个强大、特殊、只有十二个时辰记忆的家伙。所以，这个世界的‘天道’没有回应，因为只有十二个时辰记忆的家伙，未必知道自己是谁，这个世界该是什么进程。” 都不知道有什么进程，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自然是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与干涉，“天道”与“天道的世界”，因为失忆，几乎是割离存在。 不妄表情复杂：“怪不得我们无论如何都唤不醒天道意识，这家伙才是真的脑子不行，偏偏极其强大，能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听到这里，曲山心中一动。 显然，这个世界的家伙远不如他聪明，要是对方也能加入人皇剑幡……从此以后，有了垫底，他的脑子是不是就不用再被嫌弃？ ——毕竟，比起十二个时辰记忆的家伙，他觉得自己挺聪明嘛。 屠仙像是想到什么，神情凝重：“对上这样麻烦的存在，我们到底怎样才能出去？难道就一直被困在这里？” 九霄的人可还虎视眈眈。 谁知道还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们，滞留在怨鬼世界，终究危险。 闻言，不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我们被困在怨鬼世界已经一年多，九霄那群老东西不可能不知道我们在哪里，越是沉得住，就越是有问题，我怀疑——” 顿了顿，他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怀疑他们知道这个世界的怨鬼是谁，一直在等一个时机。” 曲山声音轻颤：“什么时机？” 黎扶看向他，无比冷静：“杀我的时机。” 而九霄如此沉得住。 他们不仅知道怨鬼是谁，还已经掌握杀她的时机，静待出手。 “那现在怎么办？该死的，这家伙到底是谁啊，怎么会这么古怪！”曲山抓住脑袋，一脸暴躁。 强大又古怪，偏偏他们还有九霄这个威胁，根本不能一直耗下去，必须想到办法离开这个世界。 至于收服…… 脑子只能存十二个时辰记忆的“傻子”，怎么收服？！ 曲山绝望地掰着头顶黑角。 “你想做什么？”不妄看向黎扶，眯起眼睛。 黎扶拄着人皇剑幡缓缓站起来，神情不变，依旧保持着从容与冷静，声音淡淡—— “你应该猜到了吧？” “用时间裁剪确定我有没有化身成功，如今第一步完成，得到了答案。 “那么，就该进行第二步，确定这个怨鬼……到底是谁。” 第82章 杀银鱼，一条不留 完成了第一步，就该进行第二步。 不管危险是不是到了眼前，不管九霄就什么计划，他们现在出不去，弄不清楚这怨鬼情况…… 依旧只能按照计划，锁定对方是谁。 不妄抿紧唇，死死盯着她。 屠仙疑惑：“苍辽和蓬莱都没人认识，怨鬼特殊，黎主虽然化身成功，但还是黎主，这怎么锁定对方是谁？” 黎扶跳入水中，泡在水里让她很舒服。 水波荡漾，她从水中露出脑袋，乌发湿漉漉披在肩膀之上，声音伴着水声，如同泉水清冽： “洪水一年半后能化身，且我还是我，怨鬼很特殊，千人千面，那只要抹掉我的‘面’，不就露出本来面貌了吗？” 屠仙一怔。 从目前推测来看，怨鬼极大可能诞生于苍辽洪水，有洪水一年半这个时间点。 因为他们救了苍辽百姓，所以本该成为怨鬼的“怨鬼世界主人”，在此时还不是一个怨鬼，还只是对方本来的样子。 黎扶确定化身成功，她现在就是怨鬼世界主人，但却因为对方特殊，呈现自己的“面”，而不是对方的样子。 那么，抹掉自己的“面”后，露出“真实模样”，就能知道—— 怨鬼世界之主是谁。 办法很好，也很合理。 但问题是…… 屠仙皱眉：“怎么抹掉自己的面？” “我本来就是一团怨气，怨气崩散之后，模样不就没了支撑吗？”黎扶看向他们，平静扔下大雷。 不妄早就猜到她要做什么，此刻回视她： “很危险，很痛苦。” 怨气崩散，不就是等于自杀吗？！ “你觉得我会害怕危险与痛苦吗？一切的前提都是活着。”黎扶看进他漆黑的眼睛里面，“我还没有报仇，我不会死的。” 强大之路，本来就充满着危险与痛苦。 比起最终的目标，这些，都算不得什么，她从不曾怕过。 身体的疼痛，如何比得过所爱之人皆死、护己之人皆被连累？ 说完，黎扶仰起头。 人皇剑幡张开，在头顶之上展开，魂幡飘动。 她的身体冒出缕缕黑气，从水中蒸腾而出，涌入人皇剑幡里面，随即，像是有什么在撕扯她的灵魂，面目变得扭曲狰狞。 不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他睁开眼睛，无比清醒，“屠仙、曲山，为她护法，在身体溃散的瞬间，帮她重新凝聚！” 屠仙与曲山神情一肃，同时飞起，盘腿而坐。 即便是头顶黑角的曲山，此刻也紧紧盯着黎扶，溃散到死亡只有一瞬间，黎扶在“自杀”，他们必须在那一瞬间出手救她。 ——她把命交到他们手上。 ——而他们是同伴，她在冒险的时候，他们，便要护住她的命！ 从黎扶用人皇剑幡将他们拉出怨鬼世界那一刻，他们的生命便被绑在一起，生与死，颠沛与厮杀，他们都将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而去。 八卦图震荡在人皇剑幡之上，屠仙额头金色纹路出现，曲山额间，则是绿色纹路闪烁。 “啊！” 一声狰狞嘶吼，水中形成旋涡，人皇剑幡从“黎扶”身上，拉出属于黎扶的怨气！ 她仰着头，黑气源源不断从面上涌出，灌入剑幡之内。 “轰——” 彷佛有什么在挣扎，天瞬间黑了下来，阴云密布，苍辽百姓无措地抬起头，茫然看向头顶乌云。 又要下雨了吗？ 明乐在水城当中跑动，大声喊道：“所有人回水城，莫要打扰大人们！不要害怕，一切都有黎主和大人们！” 听到声音，慌张的凡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划着船，回到水城。 “噼啪！” 雷声响起，没有下雨。 但空气发出气鸣声，人皇剑幡里面的怨鬼感受到“主”死亡的气息，纷纷涌出剑幡，悲鸣嚎叫，狰狞嘶吼。 天彻底黑了。 “噼啪！” 闪电照亮天际，苍辽水的旋涡当中，人影正在溃散。 下一刻，一道令众人错愕的影子出现在旋涡中心。 通体银白，鳞片熠熠生辉，鱼鳍薄如蝉翼，尾巴一抹幽蓝，眼睛闭着，并未睁开，虚影庞大如鲲，瞬间便罩住整片苍辽水域。 ——苍辽，银鱼。 曲山错愕。 竟然是一条鱼？！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怨鬼世界的主人，是一条银鱼？！ “救人！”不妄喝道。 两人同时出手，八卦图旋转。 他们将那些溃散开的怨气，重新压入虚影体内，拢在一起，人皇剑幡，百鬼嘶吼着扎入魂幡之内，源源不断的黑气逆向，返回旋涡中心。 黎扶，不会死。 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人皇剑幡、万千怨鬼。 怨气凝聚，虚影消失，黎扶身形重新凝实，恢复本来面貌，因为虚弱，面色苍白如纸，她睁开漆黑的眼睛，声音嘶哑，目光如炬—— “果然如此，怨鬼银鱼。” 那只有十二个时辰记忆的特殊存在，是一条鱼。 是苍辽的“特产”，原本生长在湖中的一条贡品银鱼，后来洪水到来，银鱼冲入洪水中，变成吃人的怪物…… * 外面，真实世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4节 苍辽水域之上，九霄令号召之下，数万修士陈兵在侧，安静等待着。 九霄、蓬莱修士全都在场，围住苍辽。 花月与沉萧对视一眼，同时疑惑地看向前方。 那里摆着案桌，那个似乎毫无修为的男人又在吃银鱼，他似乎很爱吃鱼，总是隔几天就要打捞一条。 众人不敢说什么，只能安静看他吃鱼。 吃完鱼，他放下筷子，看向含徽：“你不吃吗？新鲜打捞，正是美味的时候，可别错过。” 含徽哪里吃得下？ 她摇摇头，眼神无奈：“不用，我没心情吃鱼。” ——所以，一年半了，您到底是为什么还有心思吃鱼？混沌城就吃的这么差吗？！ 男人笑道：“真不吃？以后可再也吃不到了。” 含徽闻言一怔，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什么意思？ 男人笑容不变，手缓缓抬起，只是那么轻轻一扫，面前的银鱼与案桌消失不见。 他看向下方苍辽水域，眼神陡然一厉，声音冰冷—— “杀银鱼，一条、不留！” 第83章 千人千面 花月与沉萧一愣。 而在他话音落地瞬间，九霄、蓬莱修士已经开始动手，这形成多年、无人理会的苍辽水域，被几个巨大法器引着水离开。 夹杂在其中的鱼皆被斩杀，银鱼碾为飞灰，一点痕迹不留。 生活在这片水域稀少的苍辽渔民，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幕。 没了水…… 他们以后如何打渔？ 含徽疑惑地看向那男子：“杀银鱼做什么？鬼煞主不是在怨鬼世界吗？” 男子颔首：“是呀，她在怨鬼世界。” 含徽越发摸不着头脑。 反而是一侧的沉萧，因为进入修仙界还不久，没有固定思维，心中一动便问：“形成怨鬼世界的强大怨鬼……是银鱼？” 含徽一怔，随后震惊地看向正被一条条斩杀的银鱼。 这竟然是怨鬼？！ 银鱼，又能有什么怨气？ 含徽越发不解。 男子满意地看了沉萧一眼，微微一笑：“我说过，未必所有的怨鬼世界都对她有利，杀她，当在局中。” 这话一年多以前听与现在听来，已经完全不一样，至少，现在他们知道这位“仙尊”究竟想做什么了。 区别于前两个怨鬼世界，这一次的怨鬼世界特殊，而他们也要选择走最本质的解决方式。 ——她既然进了怨鬼世界，那杀掉怨鬼，她自然就活不成，一劳永逸。 “可是，万一她跑掉呢？”花月担忧。 “跑不掉。”男子笑容不变，一切尽在掌握，“若之前还能逃，如今，她再也逃不掉了。” 三千世界当中，怨鬼数量众多。 这些特殊的怨鬼，即便她是鬼煞主，也是有进无出。 * 怨鬼世界。 不妄将黎扶从水中拉出。 屠仙落在身侧，不可置信：“怎么会？怨鬼怎么会是一条银鱼？银鱼没有意识，又哪里来的怨气？！” 里面的人同样不理解。 银鱼的虚影已经消失不见，但带来的震撼久久不散。 那样的庞然大物，仅仅只是一个虚影，就能让人感受到其强大的气息，可偏偏，那是一条鱼。 “银鱼没有，但人有。”不妄呼出一口气，面色难看。 他已经彻底弄明白这个世界。 黎扶给屠仙与曲山解释： “苍辽洪水两载，死人无数，那些死去的人融入洪水当中，又被银鱼吃下，死去的人产生无尽怨气，单个算不得什么，但一个个累积，终于聚集在一条鱼身上…… “随着时间过去，苍辽洪水当中，已是千万人血肉，银鱼吞吃的每一口水，都有无数人的怨气。 “洪水一年半，随着小冬这样艰难求生的人死去，终于达到凝聚爆发点，强大的怨鬼银鱼，正式诞生。” 小冬他们是最能藏的人。 而他们都只能坚持到洪水一年半，这个时间点怎么不重要？ ——那是苍辽人几乎都快死绝的时刻。 怨鬼银鱼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有了前不能化身、后才能化身的特性。 以洪水一年半为分界线，前后，并不是同样的存在，怨气开始于苍辽大雨，怨鬼世界之主的出现，却在洪水一半年附近。 黎扶说着，脑中思维变得清晰，所有想不通的一切，都在此刻串在一起： “一年半时间，一个人的怨气不可能强大至此，但千千万万人可以，偌大苍辽，死在洪水中的所有人可以！ “银鱼吃掉太多人，融合太多人的怨气，银鱼的能力……千人千面。” 怪不得她化身之后，还是她自己。 怨鬼银鱼，千人千面，本来就能包容无数人、无数种怨气为一体！ “它有千人千面，可以变幻成任何样子，可以是鱼，可以是人，可以是一切……” 黎扶又道：“但正因为是一条银鱼，只有十二个时辰记忆，所以它没有去报仇，没有做任何事情，它忘记了自己的怨恨，依旧生活在苍辽水里。” 这样的特殊性，才是明明有强大怨鬼，却没能被他们发现的原因。 千人千面。 它在苍辽水中做一条普通银鱼，谁又能察觉它的存在？ 不妄缓缓接道：“怨恨可以忘记，却不会消失，怨鬼世界依旧存在，一遍遍进行着记忆轮回，强大至极，我们只是机缘巧合触碰，就被拉进来，再也出不去。 “更甚至，因为怨恨在世界内循环，千万恨意交缠在一起，怨鬼世界强大，可世界的‘天道’将他们忘记，它便还生出‘领域’、‘隔绝’这样特殊的能力。” 所以，即便黎扶拿着人皇剑幡这把钥匙，也打不开这个怨鬼世界。 几人倒吸一口冷气。 没有杀伤力与极致的强大，在怨鬼银鱼身上矛盾融合，因为没有记忆，怨鬼银鱼没有攻击力，可偏偏，它强大至此。 曲山错愕。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拔高声音：“等等！机缘巧合碰触……什么意思？” 他心中生出不好的猜测，不可置信地看向三人。 屠仙握住他头顶的角，将人拉过来，削掉，咬牙切齿：“所以，在进来之前，谁让你抓银鱼的！！” 曲山：“？” 他想起赶路时候，他们问完老者与小女孩便离开，继续去景国。 然而，他顺手从水里捞出了一条银鱼，随后，便下起了雨，他们无知无觉进了怨鬼世界…… ——合着进来是有缘由的。 ——因为他手欠。 曲山差点跳起来，眼睛瞪大，“这么强大的家伙、那么普通的一条银鱼？！” 不妄削掉他的另一只角，微微笑：“千人千面。” 曲山：“…………” 闻言，他默默朝着自己的手拍下去。 让你多手！ 黎扶摇摇头：“银鱼虽然没有记忆，但世界里面的怨恨浓郁，你随手能抓到怨鬼银鱼，未必不是它主动靠近，只要我们路过，这一个世界就避开不了。” 曲山听到这话才总算好受些，不再去揍自己的手。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出去？”不妄看向黎扶，头疼，“这么一条鱼，怎么沟通啊？” 黎扶没有说话，她神情变得越来越凝重，视线猛地看向前方。 不妄像是感受到什么，同样抬头看过去。 乌云早已散开。 天际，怨鬼世界的蓬莱修士不知何时陈兵苍辽，从四面八方赶来，包围苍辽水域。 “他们要做什么？！”曲山拔高声音。 “杀我。”黎扶缓缓开口，“九霄的时机到了，就在我化身那一刻。” 第84章 这一局，还能怎么破？ 化身成为怨鬼世界的主人，她与银鱼便成了一体。 而糟糕的是——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5节 银鱼没有记忆、天道没有意识。 它彻底将他们困在里面，用“人皇剑幡”这把钥匙出不去，黎扶化身成的银鱼，又没有它的能力。 曲山不解：“什么意思？” 他看向那些赶来的修士，皱眉：“就凭这个怨鬼世界的蓬莱修士，怎么可能杀死我们？” 只要杀不死他和屠仙，就没人能杀死黎扶。 然而，不妄摇头：“谁说要这些蓬莱修士杀我们？他们只有一个牵制作用，真正的杀招在外面。” 远处，蓬莱修士已经赶来，暴喝一声：“妖祟，还不快束手就擒！”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黎扶看着他们。 蓬莱掌门立在半空中，冷笑：“你杀我门中长老、执事，以为这笔账就这么算了吗？必要你血债血偿！” 黎扶闻言，眯起眼睛：“你们这些人……恐怕还杀不死我。” “九霄追杀之人，必死无疑。”话音落地，蓬莱掌门率先动手，朝着黎扶攻来。 屠仙冷笑，巨掌于空中出现，迎了上去。 滔天怨气巨掌，瞬间将掌门的攻击拦击，又狠狠拍回去。 曲山从身后拔出猎刀，眼神冰冷，“果然是数十年前的蓬莱，连爷爷我的威名都没听过！九霄？你们九霄大长老已经没了，未来，九霄也会消失！” 下一刻，猎刀出手。 天空之中，双方战到一处，风云巨变。 不妄神情凝重看向黎扶。 黎扶抿唇：“他们接的是九霄命令，怨鬼世界的九霄不认识我们，是外面的九霄知晓里面的情况，让蓬莱动手牵制我们。 “现在，恐怕已经开始……杀鱼。” 不妄心中一沉。 * 怨鬼世界外。 含徽终于明白这一局的始末，只她仍有不解：“您是怎么知道怨鬼银鱼存在？又是怎么知道怨鬼世界里面情况的？” “数十年前，赤炎尊人曾经来过此处，知晓怨鬼银鱼存在，因着这怨鬼强大且并无攻击性，赤炎没有动手，只是回混沌城后提过一次。” 男子神情平静：“至于怨鬼世界里面，混沌城总有办法知晓。” 含徽微顿。 尊人修为进入大乘之后，都入了混沌城，数千年从不干涉外面。 原以为他们不曾出来，原来……他们偶尔也会出来，查看这个世界，只是从未干预，并不是守在混沌城，绝不外出。 数十年前，是因为天命之人吗？ 蓬莱找到天命之人沉萧，所以离开数万年的赤炎尊人才会回来，偶然间，见到了怨鬼银鱼的出现。 含徽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复杂。 “现在怨鬼世界里面，蓬莱应当已经对鬼煞主动手，让他们打吧，打得越激烈，我们就越容易找到怨鬼银鱼。” 男子镇定自若，安静等待着。 含徽喃喃：“一定能找到吗？那怨鬼银鱼既然强大，总还是有些特殊之处吧，而且千人千面，它会不会变成其他东西？” 曲山世界当中，他们找黎扶可是找到生出心魔。 这银鱼，又好找吗？ “能。”男子指着正在寻找的花月与沉萧，微微一笑，“有他们在，一定会找到鬼煞主，你忘了尊人说的话吗？天命之人才是鬼煞主的克星！” 含徽闻言，看向花月与沉萧。 * 怨鬼世界内。 “你敢在老子头上放肆，真是找死！”曲山暴喝一声。 手上，猎刀化成千万把，杀向蓬莱众修士，眨眼间倒下一大片。 而另一边。 “嘭！” “嘭嘭！” 屠仙一掌接着一掌，将蓬莱长老打得节节败退。 掌门心里一沉。 该死的！ 这两人怎会这么强？！ 两人多次联手作战，早就配合默契，将这些蓬莱修士压着打，即便是在外面，他们也不怕蓬莱，更别说怨鬼世界里面虚假蓬莱。 蓬莱修士们一退再退，怨鬼优势明显。 然而，水城顶上站着的黎扶与不妄，却没有丝毫开心。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威胁。 不妄看向黎扶，眉头紧锁：“九霄既然制定这个计划，还耐心等待一年多，恐怕情况复杂的怨鬼银鱼很好杀。 “他们只要不在意强大怨鬼死亡后的怨气弥散，就能轻松斩杀怨鬼银鱼……斩杀你。” 黎扶缓缓点头：“我知道。” 不妄又问：“你和怨鬼银鱼还能分开吗？只要你们能分开，就还有希望，大不了与九霄一战，我们不是没打过。” 黎扶握紧人皇剑幡，摇摇头：“分不开，必须破开世界的时候才能分开，现在我就是怨鬼银鱼。” 她已经化身成了怨鬼银鱼，就必须让银鱼打开封锁的世界，她才能脱离。 只要在世界里面，她和怨鬼银鱼就是一体。 不妄闻言，长长叹口气：“没想到你救这怨鬼世界的人，反而把自己陷入危局当中。” 按照原本世界进程，这个阶段的怨鬼银鱼已经出现，刚出现就无比强大。 可偏偏在怨鬼世界里面，进程更改，怨鬼银鱼没吃到人，自然没有积累怨气。 哪怕有真实进程的银鱼属性，也没有真实进程的银鱼能力。 想到这里，不妄便觉得头疼，想不到应对办法。 黎扶垂下眼眸，看到被水城庇佑着的凡人百姓，没有丝毫后悔。 当时做出选择，就绝对不会后悔。 她现在唯一想着的，是怎么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一局，还能怎么破？ * 怨鬼世界外。 苍辽水域的水少了一半，露出无数个被水浸泡的山头，一些地势高的房屋也露出全貌，被泥水糊满，破败、陈旧。 还能看到被泥土包裹住的锅碗瓢盆，留下曾经苍辽繁华的痕迹。 而那些露出来的根根白骨，则能窥见苍辽灾难的绝望，此地经历过的生机灭绝。 花月与沉萧顾不得这些。 两人处理着一条条鱼，还没有找到怨鬼银鱼的踪迹。 花月有些焦急。 沉萧安慰：“别着急，这才一半，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时间还长。” 花月闻言，呼出一口气，尽量恢复冷静。 是呀，时间还长，这一次着急的应该是出不来的黎扶，而不是他们。 她的视线看向周围，倏地愣住。 修为提升之后，神识与感官都比过去强大数倍，花月只是视线一扫，就看到前方水下，有一条银鱼正悠闲游荡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花月就是觉得这条鱼与众不同，带着让她不舒服的气息。 她身影一闪，出现在银鱼上方。 而此刻，那银鱼鳞片之上，刀光剑影一闪而过，彷佛有什么在大战一般。 花月瞳孔一缩，猛地拔高声音—— “我找到了！” 天空之上，那男子带着诸位长老瞬间出现在花月身侧，视线向那条银鱼看去，似乎与普通银鱼没什么区别。 但是…… 男子只是扫了眼，立顿露出笑容：“是怨鬼银鱼，不错，果然找到了。” 笑容还在脸上，他眼中已满是冰冷： “诛杀剑，杀。” 花月眼中涌上狂喜，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红色天命剑已经出手，她双手紧握，调动全部灵气，身侧，沉萧的蓝色天命剑同样祭出，两把剑合二为一，震荡出恐怖力量。 红蓝色诛杀剑，朝着银鱼刺去！ 一击，穿肠破肚！ 第85章 暴雨又至 怨鬼世界内。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6节 对上屠仙与曲山两人，蓬莱修士没占到一点便宜。 尤其是蓬莱掌门，被压着打得喘不过气，若不是还有其他长老协助，恐怕真要死在这里。 曲山冷笑，猎刀朝着他们重重砍下。 掌门面色一变，惊恐抵挡。 另一边，有长老见到这一幕，眼神一狠，手上的攻击猛地朝着苍辽水城去。 惊涛骇浪翻转，一座水城瞬间坍塌，里面的凡人纷纷落入水中，惊呼声四起。 “找死！”曲山神情一厉。 他立刻回转身体，一边护住苍辽水城，一边击杀那长老，周围修士倒下一片。 “尽全力。”屠仙喊道，她的攻击变得凶猛。 两人联手，将蓬莱修士一点点逼出苍辽水城，不让他们的战斗波及凡人。 蓬莱伤亡惨重。 战斗远离水域之后，动荡不安的苍辽水逐渐恢复平稳，在水中摇晃的水城也一点点安稳下来。 这一多年水上生活，苍辽人人会水。 落水的凡人游到附近水城，又被水城中的人拉上岸。 明乐带着苍辽凡人正在救人，待所有人都安全、水城平稳之后，她才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向上空。 战斗圈距离水城越来越远，反而靠近了还在下雨的银鱼湖。 屠仙与曲山占着优势，明乐放心了些。 身后，苍辽百姓声音清晰—— “太好了，屠仙大人和曲山大人真厉害，一定能打跑这些修士！” “是呀，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那些都是……蓬莱仙人吗？” “仙人为什么攻击我们？为什么攻击庇佑苍辽的大人们？” …… 苍辽曾经年年供奉蓬莱，可是遇到灾难的时候，本该庇佑他们的蓬莱修士不肯出手，如今他们有了保护苍辽的大人们，蓬莱为什么又会过来，还会攻击他们？ 有人声音微颤：“是因为我们这一年没上供银鱼吗？” 另一人便说：“可是我们遭遇洪灾，苍辽无暇他顾，没办法上供银鱼啊，而且新的银鱼和以前不同，新的银鱼……吃人。” 吃人的银鱼，还能是贡品吗？ 明乐闻言，扭头看向他们，从喉咙艰难挤出一句：“即便有银鱼，也不供奉给他们！我们遇到绝境的时候，他们不肯出手，又凭什么还要供奉？！” 话音落地，惊起无数愤怒的声音。 “对！苍辽已经不再供奉蓬莱。” “若是没有大人们，我们已经死在洪水当中，苍辽只供奉黎主大人他们！” “大人们很厉害，一定会赢的，将那些攻击他们的仙人们赶出去！” …… 屠仙与曲山确实快要将蓬莱修士赶出去了，掌门已奄奄一息，伤势严重，蓬莱的弟子更是伤亡惨重。 “掌门，要撤吗？”有长老焦急朝他询问。 再这么下去，蓬莱只会坚持不住。 蓬莱掌门看着一个个死去的弟子，又看向大开杀戒的两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水城之上那道黑红色影子，咬牙切齿—— “继续！” 蓬莱损失这么大，一定不能轻易放弃。 九霄令已经下给他们，九霄的长老信誓旦旦，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绝不会让怨鬼就这么霸占苍辽。 “嘭！” 屠仙一掌，又拍散了攻来的修士们。 下一刻，风云巨变。 水城之上，黎扶喷出一口鲜血，面色陡然间变得苍白，身体撑住人皇剑幡，才能勉强站稳。 不妄面色骤变：“不好，九霄找到怨鬼银鱼了！” 岂止是找到，已经在杀怨鬼银鱼！ 屠仙与曲山变了脸，哪里还顾得上蓬莱修士，立刻折返，同时出现在水城屋顶之上。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快？！” 两人异口同声。 黎扶抬头看天，乌云堆叠，原本苍辽的雷云被拉扯到银鱼湖上，如今，突然又生出无数雷云，几乎罩住天。 苍辽，彻底黑下来。 “噼啪——” 一声雷响，暴雨再次袭来。 刚刚平稳下来的苍辽水重新翻涌起来，水城动荡不安，不少人被甩出水城，砸进水中，茫然地抬头看天。 这是怎么了？ 那浓重乌云震荡，后面一柄红蓝色巨剑虚影几乎犹如实质，连苍辽的凡人都能清楚看到。 黎扶嘴角的鲜血越涌越多，明明没有受伤，身上却笼罩着一股死亡气息。 屠仙嘶吼一声，额间金色纹路变得清晰，滔天巨掌迎上红蓝色诛杀剑。 然而，扑了个空。 曲山拉出一柄巨大猎刀，斩杀而去。 依旧扑空。 “别白费力气了，那把剑并不在这个世界里面。”黎扶擦掉嘴角的鲜血，身体一跃而起，人皇剑幡握在手上，蓄积能调动的所有力量。 周身黑气翻涌。 攻击不在世界之外，唯一能反抗的只有她自己，如今的“怨鬼银鱼”。 诛杀剑一点点落下，她身上的死亡气息越来越重。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便只能等待死。 黎扶握紧人皇剑幡，像是一道影子，在雷电暴雨当中，扑向头顶的红蓝色天命剑，人皇剑幡，对准天命剑。 “嘭——” 两者相撞。 黎扶的身影像是风筝，瞬间砸落，坠往苍辽水域当中。 屠仙与曲山立刻出手，接住黎扶。 然而，她的模样更加狼狈，面色变得越发苍白，整个人已完全被死气侵染，黑气震荡，隐隐绝望。 “该死的！”不妄咬牙切齿，“你现在是怨鬼银鱼，可以反抗，但那家伙没意识，你借不到一点它的力量，反而连自己都被限制！” 竟然是最糟糕的局面。 强大的怨鬼不仅没能帮助他们，还成为对他们的限制。 ——果然，有些怨鬼世界，天生就是坑。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等死吧？”曲山着急看天，那把天剑命虚影是朝着黎扶来的，越来越近，已经穿透了乌云。 而他们避无可避。 因为这根本不是世界里面的攻击。 屠仙搂着黎扶，感受着生机消亡，手臂颤抖：“想想办法，到底有没有办法？” 她的呼吸变得困难。 “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去。”不妄双目赤红，“可是我们出不去，世界不破，黎扶和怨鬼银鱼就没办法分开……” 还有什么办法？ 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命？ 不妄脑袋疯狂旋转，手指在颤抖。 第86章 黎扶，去死吧！ 死亡笼罩着黎扶，也笼罩着整个怨鬼世界。 暴雨倾盆而下。 原本被黎扶他们挡住的天灾，再次降临，世界都在暴雨当中摇摇晃晃。 明乐无措地被大婶搂在怀里。 小冬掉进了水中，艰难地抓着水城木杆，稳定身形。 若只是涨水并不可怕，水城建造的时候，就预设好可以像船一样飘荡在水面。 但世界动荡，洪水翻涌，试图要将水城卷入水中，彻底撕碎，荡起的水像是飓风，向着水城扫荡。 ——这是无可抵挡的灾难。 苍辽凡人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幕，绝望蔓延。 蓬莱修士下意识看向掌门，眼神疑惑：“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掌门也愣在原地。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7节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的是毁灭世界的气息。 可是不应该啊。 头顶穿过乌云，正在降落的那把剑分明带着灵气，分明是九霄的攻击。 九霄不可能毁灭世界。 毕竟，他们都是这世界的一部分。 他摇摇头，将复杂思绪甩出去，站起来，手上灵力波动，眼神冰冷—— “继续攻击。” 三长老亲自开口、九霄下令，他们自然要遵守，这是对整个修仙界都有利的事情，那女人未来会是鬼煞主，必须协助九霄杀掉。 “是！” 蓬莱修士领命，再次杀上来。 本来就乱的局面更乱了，曲山目眦欲裂，反手迎上他们的攻击。 有些修士杀不到他们，便又去攻击水城，吸引注意力。 红蓝色诛杀剑倒悬，一点点靠近黎扶，死亡气息越来越重。 世界黑暗下来，水城摇摇晃晃，一座座摧毁在暴雨与修士的攻击当中。 曲山、屠仙只有两个人，要担心黎扶安危，还要应对这群无孔不入的修士…… “该死！”曲山暴怒。 他与屠仙攻击越来越狠，但心中的绝望越来越甚。 世界摇摇欲坠，不妄支撑着黎扶，他们像是一叶小舟，在暴虐的洪水当中跟着摇晃，寻不着出路。 上方是刺来的死亡危机。 下面是哭喊、哀叫的凡人。 黎扶深吸一口气，人皇剑幡上的魂幡脱离，无限蔓延，将还完好的水城连同人，拢在一起，保护起来。 剑幡之上，无数怨鬼嘶吼，他们的力量支撑着剑幡，打捞着凡人。 落水的凡人有了庇护所，全都朝着剑幡之下汇聚而去。 黎扶的脸却在这一下中，更白了。 她垂眸看着那些凡人，在洪水当中，他们向着剑幡游过去，眼中重新染上希望。 “注定是死，带着希望消失比带着绝望死去……总要好一些。”黎扶喃喃。 世界毁灭的时候，这些人都会消失，但消失之前，他们有一个安全的庇佑之所，就不会是怀揣绝望，死在洪水当中。 这些人是“假的”，可相处下来，记忆与感情不是假的。 真实世界的他们已经足够绝望，不必再重复这个过程。 她也只能做这些。 “你要做什么？”不妄扶着她的手一紧。 黎扶抬头看向他，苦笑：“这回怨鬼世界没怎么吃苦，也没人追杀，但恐怕真的到绝境了。”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重。 她从来不害怕危险，但这一次格外不同。 怨鬼银鱼没有意识，如今只是一条游荡在苍辽的普通银鱼。 或许会因为它的与众不同，天命之人杀起来要些时间，但只要不反抗，结局都一样。 黎扶将人皇剑幡的剑身交到不妄手上，眼神平静真挚：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若是有能力，可否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带着人皇剑幡离开？” 不妄心中一动：“你想救下屠仙与曲山？” 黎扶点头：“在我死掉的瞬间，怨鬼银鱼与我一道死去，世界自然就破灭了，你若是能离开，那是唯一的机会。” 至于出去还有九霄的围堵，又能不能成功脱身，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先渡过眼下之劫，才是关键。 “不要！”屠仙击退蓬莱修士，“我既然入了人皇剑幡，与你便是一体，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能活。” 黎扶声音笃定：“我若是死了，人皇剑幡会被重创，你们会重伤，却未必会死，而只要活着就好，活着才有希望。” 能活着，又何必去死？ 闻言，屠仙抿唇，神情执拗。 “你们好不容易获得自由，若是这回能脱身，就去找怨鬼殿，崎香虽然傲气，却不是什么坏人，之后小心行事，怨鬼势弱，努力保全自己。 “尤其是曲山，你没事折腾折腾那两个仇人解气就好，别找九霄复仇。”黎扶继续交代。 曲山咬牙切齿：“老子不需要你交代后事！你别给老子死了，说好杀上九霄的！” 黎扶没有回答他们，只紧紧盯着不妄。 她身上死亡的气息更重，但同时精血逆转，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不妄，答应我，带他们出去。” 诛杀剑越来越近。 片刻后，不妄声音嘶哑：“那你呢？” 交代完后事，她自己呢？ 黎扶闻言，嘴角微微勾起：“人皇剑幡在你手上，我也赌一次吧，赌我死不绝。” 只要死不绝，哪怕一缕魂、一丝怨鬼，只要这三千世界还有她的痕迹…… 她就一定会活过来！ ——她就赌这个。 她是黎扶，还未报仇，还未达成所愿，她不能死。 不妄深深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湿润，他缓缓点头： “好，我答应你。” 他抓住黎扶的手，将人皇剑放回去，眉眼变得温和：“一起赌吧，你若是想要保留一缕魂、一丝怨气，人皇剑幡就得在手上，这样才有希望。” 黎扶盯着他。 不妄一笑：“放心吧，我会带人皇剑幡出去。” 黎扶眉眼微弯，声音轻轻：“多谢。” 话音落地，她握紧人皇剑，倏地抬脚，朝着洪水倾盆而下的地方冲过去，她的身体冲向银鱼湖，逆着洪水，奔向诛杀剑。 头顶电闪雷鸣，身侧暴雨不断，洪水汹涌，卷着凡人涌向身后被剑幡保护着的水城。 他们朝着两个方向，一边是希望，一边是死亡。 人皇剑紧握手上，精血翻涌逆转，朝着诛杀剑迎上去。 “咻！” 人皇剑破空声清晰，彷佛知晓此刻处境，剑身涌出无数怨气，一个狰狞鬼头从剑尖涌出，朝着诛杀剑张大嘴巴，欲要吞下攻击。 “嘭——” 天崩地裂，世界洪水震荡。 黎扶再次喷出鲜血，眼前一黑。 她忍不住苦笑，真是一点惊喜都没有，如今的她，果然抵挡不住诛杀剑。 好在，她早就已经猜到。 自己撞上来与被对方彻底击杀，结果一样，但还是自己撞上来，才有一瞬间的时间差，才有屠仙他们脱身的可能。 身体被贯穿，她的影子与银鱼影子重合在一起。 死亡已经完全笼罩住她，意识变得模糊。 耳畔，她甚至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杀掉了吗？” “马上，就剩一口气了。” “一条鱼竟然这么难杀……” “毕竟是强大怨鬼嘛，里面可是鬼煞主，幸好有前辈做的局，才能顺利斩杀鬼煞主。” …… “黎扶，去死吧。”花月声音兴奋。 她透过剑下刺穿的银鱼，看到了同样被刺穿的黎扶。 ——这一回，任她如何，也无法脱身。 第87章 黎扶睁开了眼睛 世界坍塌，构建的蓬莱修士消失。 掌门不可置信看着消失的蓬莱修士，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张了张嘴：“九霄……竟然骗我们？” 带着绝望与震惊，修士们全部消失。 凡人身体也在一点点消失。 世界坍塌，这是不可逆的走向。 屠仙与曲山同时喷出鲜血，身体微微一晃。 “靠，老子和他爹的九霄拼了！”曲山擦掉嘴角血渍，双目通红，额间绿纹闪烁，朝着黎扶奔过去。 另一侧，屠仙与他同时动作。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8节 两人神情疯狂又狰狞，卷起魂幡，一起冲上人皇剑幡，世界马上就要碎了，按照黎扶的安排，他们现在应该趁机脱身，由着不妄带他们离开。 但凭什么？ 黎扶将他们救出来，收入人皇剑幡，他们是队友，绝对不会看着黎扶死，而自己苟延残喘活下去。 那便战吧！ 黎扶死、他们重伤？ 那又如何！ 即便是死，他们也要拉着花月、沉萧，拉着九霄之人，去给黎扶陪葬！ 两人冲向黎扶。 还有人在问凭什么…… 明乐本是被人带着，顺着洪水涌向魂幡保存下来的水城，去寻找生机。 但在黎扶逆向而过时，她哭得满脸泪水。 为什么自己没有力量？ 为什么自己总是帮不上忙呢？ 从黎主大人救下他们开始，大人们似乎有很多麻烦，但他们总是帮不上，只能生活在黎主庇佑之下，无能为力。 即便是现在，重回一年多以前的天灾，她还是无能为力，只能奔向黎主大人最后为他们留下的庇护所。 可是，这庇护所又能坚持多久？ 世界开始不稳，洪水摇摇晃晃，波涛汹涌。 明乐突然不跑了，停下脚步。 她抬头问：“可是，凭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洪水之前，苍辽是个富庶的国家，父皇将国家管理得很好，百姓安居乐业。 那时候，父皇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国事。 父皇说，她这个未来皇位继承人必须了解苍辽，了解百姓，带他们过上最好的日子，让苍辽国人能永远安稳。 更小的时候。 她也曾经好奇过银鱼的味道。 但父皇说，银鱼是供奉给仙人的东西，他们都不能动，他们还要好好养鱼，多多供奉……这样，仙人才能庇佑他们，他们才有好日子。 千年供奉从不停歇，大洪水来了，来到苍辽这个无辜的国家，一瞬间毁灭他们拥有的一切。 父皇寄希望于仙人。 可是仙人不救！ 仙人说了那么多理由，横竖就是不救。 黎主他们救了。 被救下来的苍辽，并没有遭遇仙人所谓的更大劫难，他们建立水城，适应新的生存方式。 “我们接受水上生活，只要活着，我们就都能活下去，哪怕是从头开始，可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明乐抬起头，任由洪水打在脸上，与眼泪融合。 “暴雨、洪水又来了，如你们所说，更大的灾难确实来了，可这个灾难，分明是你们仙人带来的啊？” 明乐嘶哑反问：“你们不救，黎主救了，你们带来灾难，还要杀死能救我们的人……所以，到底是凭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雷声阵阵。 明乐心里有一团火，烧得她从心到身体钻心刺骨痛。 她倏地转身，提起衣服，逆着洪水跑向黎扶。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就是想去，她就是觉得不能让黎主死去，不能让这一切……顺着仙人的心意下去。 因为—— 凭什么！！ 小冬也停下脚步。 转身，同曲山大人、屠仙大人一起，跑向诛杀剑与黎扶的方向。 他喃喃：“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这么对我们？为什么一次洪水还不够，还要第二次？为什么不肯救我们？” 他有很多的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死，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死？为什么不为想做的事情而死？为什么不反抗之后再死？ 他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 拿着锅铲的羊大婶在安全水城之内，但此刻，她已经跑了出来。 她没有想那么多为什么。 她只是想…… 黎扶大人救了他们的命，她也应该去救大人，屠仙大人那么好，不能死去，曲山大人还很淘气，她还没规训好，更不能死去。 所以，她奔向他们。 一道又一道影子，一个又一个人，跟着屠仙与曲山，跟着明乐、小冬、羊大婶，逆着洪水而上。 明乐跑着跑着，她的身体越来越轻盈，她像是有了力量，她像是飞起来，化成力量，奔向黎扶。 而她身后，还有数万人。 ——数万凡人，化成一团团怨气，一点点星光。 诛杀剑贯穿黎扶的身体，银鱼虚影涣散，正摇摇欲坠，可哪怕如此，那条银色的鱼也没睁开眼睛。 怨气从四面八方汇聚。 一个又一个人影，冲入黎扶体内，银鱼虚影越来越清晰。 不妄愣住。 随后，他眼睛越来越亮，嘴角扬起笑容：“原来如此，这个怨鬼世界的真相……原来如此！” 下一刻。 黎扶彻底与银鱼重合，倏地睁开眼睛。 如鲲般庞大的鱼身，带着恐怖而强大的力量，诛杀剑虚影震碎，怨鬼世界彷佛结冰，全都凝固起来。 而下一刻，黎扶伸出手。 魂幡回到人皇剑上，屠仙与曲山进入魂幡。 她缓缓握住人皇剑幡。 而后，轻轻一动，重叠在身后的鱼鳍跟着动了动，银鱼虚影叫嚣嘶吼。 怨鬼世界被彻底撕开！ 几乎接近于大乘的力量，从她身上恐怖震荡开！ 第88章 怨鬼银鱼，归位 那不是黎扶的力量，那股接近于大乘的恐怖修为来自怨鬼银鱼。 它…… 醒了。 世界被撕碎后，强大力量从怨鬼世界之内，震荡到世界之外！ 花月握着天命剑，与沉萧的天命剑合二为一，贯穿银鱼，也刺破化身银鱼的黎扶身体，当初他们想杀屠仙的方式，在这一刻完成。 身后，九霄众修士兴奋。 ——他们终于杀死鬼煞主了！ 花月抬头看向沉萧，正要开口。 突然，一股恐怖的力量自剑下透出，只是一瞬，立刻压得人喘不过气，花月明明已经化神修为，在这股威压之下，却觉得浑身战栗，动都动不了。 “嘭——” 诛杀剑的攻击被击溃，两把天命剑反噬，她与沉萧被同时掀飞，砸出去，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发黑。 但此刻全都顾不上。 花月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却发现那条被击穿的银鱼，一双眼睛变得幽蓝清澈，就好像从混沌状态……苏醒过来。 苍辽水动荡不安，周围破空声清晰，窸窸窣窣的细小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发生了什么？ 黎扶怎么会出来？！ 含徽不解，脑袋里面嗡一声响，仿若炸开。 黎扶都已经出来，那这一局，他们还如何杀她？ 她下意识看向身侧男子，只见那人同样震惊，死死盯着银鱼，手指一动，透过那银鱼身上，他们便看清里面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个穿着黑红镶边长裙的女子身影，与一条巨大银鱼虚影重叠，而他们之下，数万黎民逆着洪流奔向一人，化成星光点点！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洪水波涛汹涌，在世界内肆虐。 那些本该被洪水席卷而走、三千世界最普通的庶民黔首，逆流而上，汇成人流，与倾泻而下的天灾相向。 人流冲开了洪流、击溃开暴雨，弱小之者聚集，终汇于一人。 世界怨气凝聚于一体！ 男子惊骇：“怎么会？！” 话音落地，黑红色长裙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巨大的怨鬼银鱼虚影彷佛遮天蔽日，带着可怖威压，笼罩世界。 怨鬼银鱼身上，似乎有数万张凡人之脸，交替轮换。 黎扶眼眶变成银蓝，手握人皇剑幡，看向他们，声音嘶哑：“这才是银鱼世界的真相，九霄啊九霄，你们没想到吧？”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89节 她放肆一笑，宛如对九霄、对修仙者的无尽嘲讽。 男子霎时沉了脸，眼神阴郁。 是没想到。 银鱼没有记忆，没有思维，它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强大的怨恨，甚至不知道别人要杀自己…… 即便被怨鬼世界影响，试图探索自己意识，但只要过一天，它便又会忘记。 它就那么强大却又弱小地游荡在苍辽水中，不知烦忧。 黎扶进入怨鬼银鱼的世界后，就再也不能出来，注定这一局的失败。 可是—— 怨鬼银鱼没有记忆，人有。 九霄失策了。 怨鬼世界当中，本该葬送在洪水当中的凡人们，被黎扶他们给救了。 这些凡人活到怨鬼世界一年半，活到九霄对黎扶下手。 怨鬼银鱼没有记忆、没有怨，帮不了黎扶，但那些凡人有，他们有意识，有怨恨，有感恩，有银鱼所没有的一切情绪。 “我说错了一点。”不妄勾唇一笑，声音复杂，“在怨鬼世界当中，不是救人让你没有力量、陷入更搞糟的局面，而是救人才有了力量、才有一线生机。” 怨鬼银鱼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帮不上。 但化整为零，它本来就是无数苍辽凡人怨气汇聚而成，救人，将凝聚的力量回归到零散，才有如今的生机。 那一个“救”字。 破了九霄布下的杀局。 而这是九霄绝对不会想到的。 他们即便已经知晓，怨鬼银鱼是由苍辽所有凡人怨气组成，但何曾在意过成为怨鬼银鱼之前的千千万万凡人？又何曾想过，黎扶会救凡人？ 弱小凡人有强大怨鬼银鱼没有的记忆与思想。 他们，要帮她。 他们，选择了她。 ——所以，这一局，九霄又输了。 银鱼身上，庞大力量不断震荡开，将周围修士逼得一退再退，脚下苍辽水翻涌，碎裂开的怨鬼世界怨气，全部涌向银鱼虚影。 而后，那带着千千万万张面孔的银鱼虚影回到银鱼体内。 银鱼眼睛越发银蓝，身体颤抖散开，变得一团巨大怨气，浓黑骇人。 先散再聚，怨气旋转翻涌。 眨眼间便又开始重新凝聚，凝聚成一个熟悉的小孩模样，上身为人形，下身为银白色鱼尾，脸上长着银白鱼鳞，银蓝眼眸，昭示着她是一条鱼。 这张脸很熟悉，苍辽公主，明乐殿下。 很快，这张脸又变成小冬、羊大婶，三人来回切换。 ——千人千面，怨鬼银鱼。 黎扶挥动手上人皇剑幡，剑幡变得明亮，八卦图缓缓浮现出来，那幡上黑金色的纹路更加清晰，带着越发恐怖的威压。 人鱼身影一闪，落在八卦图坎字位上。 任由剑幡内鬼影叫嚣，黑气缠绕着她与屠仙、曲山，三道影子，镇住人皇剑幡八卦图，三足鼎立，剑幡气势更强！ 黎扶魂幡挥动间，破空声清晰，猎猎风声带着势如破竹的威压。 银鱼额间出现蓝色纹路，与一双银蓝色眼眸映衬，蓝色纹路彷佛有水在流动，脸上鳞片带着森森寒意，属于明乐的声音稚嫩又冰冷—— “人皇剑幡，银鱼，归位。” 第89章 黎扶：来都来了 无数怨气随着银鱼进入魂幡。 人皇剑幡反哺怨气进黎扶体内，那元婴巅峰的修为瞬间突破，直接冲入化神！ 强大速度，竟然丝毫不亚于被九霄修士借助九霄大阵，强行灌入修为的花月与沉萧二人。 她的道。 注定困难重重，但强大速度超越想象。 魂幡在空中张扬飘动，周围怨鬼大声叫嚣，鬼影重叠在一起，呐喊庆贺，恭贺他们的鬼煞主变强—— 更上一层楼！ 黑色怨气震荡开。 黎扶从杀局当中脱身，便也从化身银鱼的状态当中脱离，而银鱼被她收服，归于人皇剑幡。 她破了死局。 三千世界微微震荡，九霄三清鼎摇摇晃晃，石碑“咔嚓”一声，多出一条贯穿的黑色纹路，缕缕黑气溢出。 叫嚣的鬼影更多，原本被灵气压制，如今连灵气都能驱赶开，扩大黑影面积。 从上空看，仙气缭绕的九霄像是有了一个缺口，而这个缺口…… 还在愈演愈烈。 混沌城内。 有人手指轻掐，皱起了眉头。 而苍辽水面之上。 男子长叹口气，缓缓开口：“走吧，回九霄。” 三长老闻言，迟疑一瞬，下意识看含徽。 含徽已卷起花月与沉萧二人，将人护着，摇摇头：“快走吧，她又添一助力，我们已经没必要留在这里。” 又失败了。 含徽本来该愤怒、失望，却没想到……内心深处第一感受竟然是“果然如此”。 好像输给黎扶，她已经不会有丝毫意外。 即便是身侧之人布局，换成任何人都难逃一死，但黎扶……她还真未必。 这人总是出乎预料，在谋划上赢过他们。 九霄调派来许多修士，含徽一声令下，众修士迅速撤离。 “呼——” 风声响起。 下一刻，周围弥漫出无数黑色怨气，遮天蔽日，含徽眼前黑下来，可视范围不断缩小，原本遁离的身影一晃，像是被什么屏障又给挡回来。 轮到他们出不去。 含徽面色一变。 身侧，男子缓缓开口：“领域……真是小瞧你了。” 怨鬼银鱼不仅有千人千面，还有特殊能力“领域”，也正是因为领域存在，黎扶进入怨鬼世界后，才会拿着人皇剑幡都出不来。 当初是阻力。 现在却是她的助力。 身后，一道黑红色人影若隐若现，她倚靠着人皇剑幡，身侧站着三人，屠仙、曲山，以及银鱼。 还有一人没什么存在感，即便就在身侧，也被略了过去。 她看着他们，微微偏头一笑： “诸位，来都来了，玩玩再走？” 借怨鬼世界的局杀她，差点就让她丢掉性命，诛杀剑贯穿身体，险之又险，若非怨鬼世界所有凡人将力量齐聚，她根本出不来。 现在她既然出来了，能让九霄这么轻易离开？ 男子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声音晦涩：“你以为又多一个助力之后，你的实力就能对整个修仙界猖狂？” 黎扶闻言，微微一笑：“试试看？” 话音落地，她神情陡然一变，身侧三人滔天怨气升腾而起，眼神冷厉： “杀。” ——现在，又是她的猎杀时刻。 身侧三个太虚巅峰，同时向着三个方向的修士们扑过去！ 天更黑了。 视线已经彻底看不到远处，只能看到方寸之间。 * 含徽护着花月与沉萧，紧紧跟着男子。 自大乘尊人为他们种下傀儡替死符之后，天命之人的性命就等于他们的性命，必须好好护着。 两人在黎扶脱身的瞬间，遭受强大反噬，伤势严重。 这代表着“一线生机”的天命之人，不是在受伤，就是在受伤的路上。 花月忍着剧痛，面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抖执拗：“为什么还是没杀死她？” 上一次在忘川，那是怨鬼殿突然出现，才会改变局势。 这一次，为什么还是被她脱身？ 明明剑都刺穿她的身体，明明生机都已经消失！ 只要想到这里，花月就想吐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0节 同时，又升出惶恐不安。 他们真的还能再杀死黎扶吗？无论布下什么局，都会被她破开，哪怕已入绝境，还能在意想不到的状态下翻盘。 花月在一年多以前升起的踌躇满志，不过是一个怨鬼世界，又给她击散。 男子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是我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破局，化整为零，怪不得是灭世之劫，鬼煞主……果真非凡。” 黎扶此人，太难对付。 含徽已经习惯，看着男子手上的阵盘，回到正题：“能破开吗？她现在一定在找天命之人，我们应当很快会被发现。” 之前领域将附近罩住，大半修士都被罩在里面，怨气飘荡、缠绕，很快便将人给分开。 太虚修士众多，三三两两拢在一起，也能应对攻击、拖延时间。 黎扶想要找的，肯定是花月与沉萧。 “快了。”男子说完，手上阵盘晃动，勾连九霄大阵，“这条鱼是不好对付，但即便再难对付，还是太虚巅峰的怨鬼……九霄大阵能破开她的领域。” 领域又能困他们多久？ 他们现在杀不掉她，她自然杀不了他们，困住他们，恐怕只能发泄不满。 “轰——” 周围微微晃动，他的阵法与九霄大阵正在一点点连接。 身侧的怨气已经被冲散，露出不远处慌慌张张的修士们，双方目光相对，同时松了口气。 好在银鱼的领域不大。 含徽见九霄大阵即将连上，手上数张符篆飞出，联系同在领域内还活着的修士。 三长老拿着符篆，匆匆赶来。 见到他们，长出一口气，面色难看：“该死的，蓬莱修士伤亡惨重，鬼煞主带着三个太虚巅峰的怨鬼，正在大开杀戒！” 含徽眉头一皱。 修仙界在黎扶手上，已经损失不少。 前有林道门，后来还有她的乘云宗……如今又是蓬莱。 再这么下去，如何了得？ “等与九霄大阵连上，我们就能破开领域，离开这里。”含徽安抚她，“只要宗门和灵脉还在，就能迅速恢复过来。” 闻言，三长老点点头，面色好看了些。 她朝着几人走近： “那现在如何？勾连上九霄大阵之后，能不能给鬼煞主一个教训？”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问那男子。 含徽正要开口。 拿着阵盘的男子声音冰冷：“动手，杀了她。” 含徽一愣。 但几乎是本能听令，她的六角天机鼎出手，攻击朝着三长老去，全是杀招。 “嘭！” 灵力撞在怨气之上，“三长老”身形一变，又成了人鱼。 带着鱼鳞的稚嫩脸上露出天真笑容，鱼尾带着强大杀伤力，狠狠拍上天机鼎。 好在含徽也不是吃素的，将男子与天命之人护着，迎下这一击。 天机鼎摇摇晃晃，鱼尾迅速收回，不爽地甩了甩，显然吃痛。 分出怨气构建领域之后，战斗力便会下降，现在一对一，银鱼未必能打赢九霄第一人，含徽。 并不恋战，下一刻，人鱼消失在原地。 花月惊呼：“这是什么能力？！” 含徽面色越发难看，声音嘶哑，但用上传音，将这条消息扩散开—— “千人千面，在领域之内，这条鱼能变成任何人的样子，且极难认出，诸位小心，在破开领域之前，要防着靠近的所有人。” 这时，男子的阵法连接上九霄大阵。 雷电一下下劈在领域之上，领域摇晃，原本浓郁的怨气又散开了些，四周可视范围变大。 前方，打斗声变得清晰。 是三长老和七长老打了起来。 含徽皱眉：“怎么回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她/他有问题！” 第90章 黎扶：好久不见 说完，两人又打了起来。 三长老护着身后几个修士，一边打一边咬牙切齿： “含徽师姐，你刚刚传讯说小心靠近的人，我便防备着他们，结果这人出现后，我不让他靠近我们……他就直接攻击，这人绝对有问题！” 说话间，她的长鞭抽在七长老灵虚子身上。 后者身体晃了晃。 “胡说八道！”本就受伤的七长老落败，脸上满是血，“含徽长老，您通知的时候我正遇到紫霄，被她突然攻击，这才受了伤。 “她在对我动手后变成一条鱼，分明是银鱼所化，我追了两步，又遇到她，身上的鱼鳞还没消失干净，她就是银鱼！” 三长老紫霄怒不可遏：“你放屁！” 两人攻势变得凶猛。 含徽头疼，她看两人都没问题，神识扫过，也没察觉任何异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没问题吗？还是银鱼用千人千面混在其中？ 花月忍着剧痛，声音嘶哑： “二长老，银鱼能力特殊、修为极高，黎扶又诡计多端，将我们困在领域当中，限制神识，分明就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她才好浑水摸鱼。” 银鱼比其他怨鬼还不如，脑子明显不够用。 但问题是黎扶脑子太够用了，银鱼只要听话就好，他们配合起来，越发难缠。 含徽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手上天机鼎出手，将打斗中的两人挥退，声音凌厉—— “银鱼也曾经化身紫霄来攻击我们，老七你遇到的第一个‘紫霄’可能是银鱼，但现在的紫霄不是银鱼所化。 “老七主动攻击，同样未必是银鱼所化，只是中了银鱼圈套。 “银鱼化成许多人，在领域内作乱，就是为了让我们互相怀疑、攻击。” 七长老还想说什么。 含徽打断他：“究竟是真是假，领域破了之后就能知晓，现在谁都不许靠近，也不许互相攻击。” 闻言，两人停下攻击，忍着怒气各自站在一边。 含徽呼出一口气。 这银鱼的能力当真是难缠，也不知道领域破开之后，他们会死多少人。 远处，打斗声四起。 “你有问题！” “胡说，分明你才是银鱼！” …… “该死的，你为什么攻击我？” “是你先攻击我！” …… “妖孽，还想作祟？” “你有病啊，干嘛攻击我？你是银鱼？！” …… 听到四面八方响起的声音，含徽面色一沉，沉萧与花月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凝重。 果然，黎扶就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比起一个个清理，让他们互相攻击，除掉的修士更多。 刚刚打起来的三长老与七长老，恐怕都是真的，银鱼还在浑水摸鱼。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含徽上前一步，向四周传音—— “诸位小心，切莫中了黎扶的诡计，她正等着我们自相残杀，诸位若是分不清眼前人真假，就不要动手，马上领域就能破掉，一切都能解决。” 声音回荡在领域内。 然而，攻击声不曾断绝，含徽面色越发难看。 三长老紫霄更是手握紧成拳，领域之内，除了九霄修士之外，剩下的便多是蓬莱修士，等到出去的时候，蓬莱定然伤亡惨重…… 她视线看向男子，着急追问： “前辈，还要多久才能破开领域？” 那男子没说话，继续操控阵法，手指快成残影。 *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1节 蓬莱长老元丰护着一群蓬莱修士，戒备地盯着四周。 身后，修士低声道：“长老，他们应该不会盯上我们，毕竟还有九霄的人存在，鬼煞主和九霄有仇……” 要杀也是先杀九霄修士。 元丰点点头，却还是谨慎开口：“小心些总没错，等领域破开之后，立刻返回蓬莱。” 话音落地，一个强大修士出现，身上挂着伤。 元丰定睛一看，惊讶：“九霄六长老？” 然而，六长老看到他的瞬间，眼神陡然一厉，身影一闪，扑杀过来，“该死的银鱼，终于找到你了！” 元丰：“！！！” 九死一生，拼着重伤才带着几个弟子逃出六长老攻击范围。 好在领域内阻挠神识探索，只要跑远了，即便是太虚高手也找不到他们，这才躲过一劫。 然而，元丰刚吃下疗伤的药，还没喘口气，就又与另一个人面对面相撞。 ——九霄八长老。 元丰还没开口，对方猛地朝他伸出手，声音凶悍：“又是你？竟然还在装？！” 元丰：“……” 这一回，他卖掉其他蓬莱修士，才终于艰难脱身。 元丰缩在角落，剧烈喘息着，眼神不安地盯着周围，呼吸急促，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见到他就直接攻击。 他能察觉他们都是真的，那他们为什么攻击自己？ 认为自己是假的？ 可是银鱼为什么化身自己，他们分明不认识啊！ 脚步声再次响起。 元丰看向迷雾深处，声音颤抖：“我真的是蓬莱长老元丰，相信我，我可以先不攻击，等你确定我的身份，我们不要自相残杀，中了——”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来人手持猎刀，头顶两个黑角，朝他露齿一笑：“又见面了，上次杀了假的，这回，总算能杀个真的。” “为什么？”他最后的声音嘶哑。 曲山一刀刀凌迟他，桀骜的脸上笑容冰冷，“几十年前苍辽才发生的事情，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元丰一怔。 随即，被丢在脑后的记忆回溯，他的眼神变得绝望。 几十年前…… 苍辽王和公主明乐前来求助，他担心银鱼湖出了问题，便跟着前往苍辽，后来察觉银鱼不仅没有问题，反而长得更好，元丰便没有干预苍辽洪水。 天灾，他们何必干预呢？ 回到蓬莱之后。 他接过管理供奉的事务，因着银鱼长得好，没少从各大门派换到好处，九霄也频频赞扬，几十年间，他的修为迅速提升。 在好处中，他早就忘记当初跪在他面前哀求的凡人。 ——原来，那些凡人没忘。 * 蓬莱掌门提着刀，刀上鲜血淋漓。 脚边倒着数个修士。 他打了个哆嗦，杀红的眼睛平静下来，才猛地反应过来，刚刚他杀掉的——其实不是银鱼所化，而是蓬莱修士！ 掌门咽了咽口水。 一开始与“元丰”碰面，对方趁他不备攻击他。 他才发现，原来那竟然是银鱼所化，他好不容易逃生，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修士。 好不容易相信一个。 对方竟然又是银鱼所化！ 在似乎摸不着边际，充斥着怨气的可怖环境当中，他开始恐惧与害怕，灵气即将消耗干净，伤势严重，他怕自己死在里面。 元丰忘了，他可没有忘记银鱼是蓬莱的贡品，那条怨鬼银鱼与蓬莱有仇！ 她肯定会报复他们！ 这种恐惧叠加，掌门开始攻击每一个靠近他的人。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或许他杀掉了不少蓬莱修士，他是掌门，那些修士本能相信他，可是他却害怕对方有问题，先一步动手…… 掌门身体一颤，下意识抬脚离开，又将刀上的血迹抹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才刚刚跑出一段距离。 前方，一道黑红色身影等着他，身侧还站着一吊儿郎当男子，身后，倚靠着的人皇剑幡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黎扶朝他一笑：“好久不见。” 第91章 很高兴见到你，鬼煞主 不对！ 丰神俊逸的男子面色微变。 含徽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那男子沉下脸，眼神阴冷：“九霄大阵一边破‘领域’，有人就在一边加固，所以迟迟打不开！” 含徽闻言，猛地看向三长老与七长老，眼神怀疑。 花月一愣，满脸不解。 旁边，沉萧抿唇，声音轻轻： “这是有人就在我们身边，看阵法破哪里，就加固哪里，不让我们打开领域…… “外面打斗声不断，二长老的传音分明被隔绝起来，没能通知出去，这是领域当中又划出新的领域，只有在我们身边才能操作。” 这黎扶果然是胆子大，竟然又让银鱼潜伏过来、接近他们。 花月大惊失色，猛地看向周围。 强大的怨鬼银鱼就在附近，让人胆寒。 “就是你！”七长老指着三长老，满脸愤怒，“我亲眼见到你脸上还有鱼鳞，竟然还敢伪装！” 三长老大怒：“怨鬼银鱼有千人千面，我不让你靠近才是对的！你若是没问题，根本不会动手，只会保持距离，分明是你有问题，竟然还在装？” 说完，她直接出手。 将人打到半死，自然会暴露。 七长老回击，“又是你先攻击我的！” 两人打了起来。 含徽越发分不出真假，天机鼎悬在两人上空，迟迟没有出手，看向还在用阵法破开领域的男子。 她有些焦急。 时间耽误越久，死在领域里面的人就越多。 现在不仅有黎扶带着三个太虚巅峰，以及人皇剑幡众多怨鬼攻击……他们还在自相残杀，增加伤亡。 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已经越来越少，而弥漫的死亡气息越来越重。 含徽不敢去想待会儿出去的时候，究竟死掉了多少人。 她将花月与沉萧紧紧护在身后，修士已经伤亡够多，九霄损失极大，天命之人绝对不能再出事！ 男子收回视线，手上强大灵气波动，冷笑一声： “破开领域，自然就知晓谁是真，谁又是假，雕虫小技，莫不是真以为你加固的速度能比上破开的速度？” 看起来毫无修为的身体里面，隐隐灵气波动。 下一刻，花月便觉得身体一软，好像有什么抽走她的灵气，再看身侧含徽，同样微微变脸，被那男子抽走了灵气。 还没等含徽开口。 “咔嗒——” 随着轻微的一声响动，周围瞬间有了变化。 “好了。”男子缓缓开口，眉梢一挑，露出笑容，“领域破开了，准备离开吧。” 花月下意识去看三长老与七长老，想确定谁真谁假。 然而—— 还没看清楚变化，在领域破开的瞬间，眼前便是一花，像是身体被拉扯，她与沉萧同时消失在原地。 含徽下意识伸出手，却没拉住人。 她惊慌的声音传开： “不好，天命之人出事了！！” * 领域！ 又是一个领域！ 花月大骇，身边已经没了保护他们的九霄长老，她惊恐地往前看去。 黎扶背靠着人皇剑幡，勾起一缕头发，朝她微微一笑。 花月又猛地回过头，身后是头顶两角、满脸桀骜的曲山，他挑眉：“又见面了，天命之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2节 身侧是白衣飘飘的屠仙，她没说话，但强大压迫笼罩两人。 另一边，还有“七长老”站在那里，银蓝色眼眸闪烁，满是杀意。 他们包围了两人！ 还有什么不明白？ 七长老是假的！ 银鱼伪装成七长老，靠近他们，原本以为是为了加固领域，其实根本不是，是为了在他们破开领域、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将她与沉萧拉入新的领域当中。 好算计。 没了含徽等高阶修士的保护，她单独困住两人，才好动手。 黎扶的目标一直是他们。 ——该死的，她竟然是这个打算！ ——怎么就这么执着？！ 花月声音颤抖，像是给自己底气：“你、你杀不死我们……” 沉萧神情凝重，抿紧唇，虚弱无力的手握紧天命剑。 黎扶偏头，眉眼弯弯： “没关系，多杀几次，总能杀死。” 话音落地瞬间，人皇剑幡朝着他们攻来，杀气毕现！ 花月下意识闭上眼睛，明明修为不比黎扶差，但在这一刻被众强大怨鬼包围，她升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心跳几乎消失，恐惧一瞬间蔓延，她只能期待傀儡替死符发挥作用，保住自己的命。 “嘭——” 出乎意料，攻击被撞开，黎扶反而飞出去。 屠仙白衣一动，将人接住，几人看向包围圈中间，眉头一皱。 沉萧同样看向脚下。 一个小小的阵法出现，阵法将他与花月圈在中间，周围延伸出数条线，而这些线拉扯，将数个太虚修士拉到他们四周！ 花月睁开眼睛，只看到那丰神俊逸男子的背影。 是九霄的人进来了！ “七长老”皱眉，彷佛不明白没有他的操作，这些人是怎么进入领域的？ 男子手上拿着阵盘，看向黎扶，缓缓开口—— “你以为只有你在做准备吗？黎扶，我既然来了，就没想空手而回，脱离银鱼世界不是结束，是新对局的开始。” 下一刻，头顶之上落下一个大网，猛地将“七长老”罩住，捆绑起来，高高架起！ “七长老”试图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开，银蓝色眼眸闪烁。 ——领域毫无动静！ 曲山朝着大网攻去。 然而，攻击落在上面，大网震颤，丝毫没有破开的痕迹。 黎扶视线看向大网，又从大网移到上方收紧的位置，那里连接上从天而降的一股灵气，将“七长老”困在中间。 她眯起眼睛，站直身体。 曲山回到她身侧，戒备地盯着对面，神情凝重起来。 似乎…… 局势有变。 黎扶死死盯着男人，一字一句：“九霄大阵？你根本没有认真破开领域，而是在布阵，等着我们出手。” 那网分明是九霄大阵在支撑！ 她让银鱼潜伏过去、靠近他们的时候，这男子看似在破“领域”，实则一直在布阵。 他勾连九霄大阵，布置新的阵法，将众多太虚修士与天命之人用阵法连接在一起，这才破开领域。 黎扶一定不会放他们离开。 她会出手。 果然，在“领域”破开的瞬间，潜伏在天命之人附近的银鱼结出新的领域，迅速将天命之人拉进来。 可因为有阵法，这些太虚修士就被一起拉进来。 只拉天命之人，是黎扶击杀他们。 而现在，恐怕是轮到九霄的人击杀黎扶他们…… 局势反转。 黎扶只觉得好笑，眼神嘲讽： “你似乎有些来历，手段不俗，分明能直接勾连九霄大阵破开领域，却要抽出时间布置繁琐的阵法，等我出手…… “你这是用‘领域’之内众多修士的性命为诱饵，布置陷阱，钓我这条鱼。” 含徽手指微顿。 领域破开的瞬间，她只扫了周围一眼，死去的修士众多，这一次前来助阵的蓬莱，损失惨重。 而这一切，早在男子预料当中。 他是有能力迅速破开领域的，却在拖延时间布置阵法……比起杀黎扶，众多修士都不算什么。 花月咽了咽口水，剧痛让她的脸苍白，语气急促：“只要能杀掉你，有些牺牲又怎么样？” 黎扶冷冷看了她一眼，不再理会，嘲讽一笑。 ——是呀，九霄一直都是这么冷漠，只要能杀她，牺牲再多又如何？ 她视线又移到男子脸上，握紧人皇剑幡，半晌，声音轻轻：“你这网困不了银鱼多久。” 银鱼很强，即便借助九霄大阵，也只能困住一时。 “没关系，只要困住一盏茶时间，让这领域不动，成为你们的囚笼，就能给我们时间，杀掉你。” 男子手上端着阵盘，冷峻眼眸中带着笑意： “你很聪明，也很强大，可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认识一下，本尊道号‘风元’，擅长阵法，很高兴见到你，鬼煞主。” 风云尊人。 被黎扶毁掉的乘云宗大乘修士！ 第92章 全是假的，一个真的都没有 一个大乘修士分身。 还是一个擅长阵法的大乘修士。 怪不得能布下银鱼杀局，将黎扶他们困在怨鬼世界里面，差点出不来。 如今，又用一个阵法重新困住他们。 果然是大乘修士，一个大乘，远比数个太虚巅峰更难对付，哪怕只是分身。 大网内的人疯狂挣扎。 然而一时半会儿撕扯不开这张大网，银蓝色眼眸中带着恼怒。 ——本来是困住天命之人的领域，因为一个阵法，变成困住黎扶他们的“囚笼”。 “原来是你啊。”黎扶眯起眼睛，漆黑眼眸中所有情绪都被遮挡。 她看向周围，如今“领域”成为囚笼，如果银鱼还能出手，那这里自然是他们的天下，完全不用害怕对面这些太虚修士。 但银鱼被困住。 她纵然有屠仙与曲山，也不可能在对面有大乘修为的阵法高手面前，讨到好，更别说还有众多太虚修士。 黎扶轻嘲一声：“也对，是我高估你们的品性了，银鱼与三长老靠近你们，分辨不出真假的时候，按照你们仙人的性格，恐怕一个都不会相信，有怀疑还把两人放在身边，分明早有其他算计……” 这些九霄之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辣。 尤其是修到大乘的修士们，经历的岁月长了，修为高了，就越是无情与冷漠，眼中只有胜负。 风元尊人看向她，眼神欣赏： “黎扶，你真是数万年来少见的优秀，若你是修士，我定要把你留在身边，小心栽培，修士人生寂寞，有你一定很有意思……可惜，你是怨鬼，作为一个怨鬼，你过于仁慈。” 黎扶歪头，像是十分好奇：“为什么？我很仁慈吗？” “怨鬼真正强大的方式你明明拥有，却从未用过。”风云尊人手指拨动阵盘，笑容冰冷，“杀掉你身边这些强大怨鬼，利用人皇剑幡吸收他们的怨气，你的修为才能迅速提升。” 而黎扶过于仁慈。 只是将他们收在身边，成为未必能靠得住的伙伴，放弃一条成长速度更可怕的真正捷径。 曲山终于忍不住，抓了抓头顶黑角，骂道： “靠，头回见把心狠手辣、无情无义说得这么高大，看到你们，我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咱们到底谁是反派啊？” 风元尊人眼神一沉。 下一刻，脚下灵气窜动，阵法亮了起来。 “好了，不拖延时间了，虽然舍不得，但终有个结果。”风元说完，身侧，含徽等九霄修士同时扑向对面三人。 他知道黎扶在拖延时间。 但没关系，他愿意和这样的聪明人多说两句，毕竟，等这人死后，这样有趣的人就再也见不到。 黎扶眼神一厉，人皇剑幡挥动，剑幡之内，以太虚怨鬼为首，无数怨鬼涌出，迎上九霄修士。 从人数来说，或许还是怨鬼占优势。 但太虚怨鬼太少，进来的修士除了花月沉萧，全是太虚！无论是黎扶还是曲山、屠仙，神情都格外凝重。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3节 果然。 那脚下亮起的阵法勾连着九霄大阵，一道道天雷劈下，九霄大阵是这三千世界最强大的阵法，劈向众多怨鬼。 眨眼间，弱小的怨鬼就散开无数。 黎扶眼神一厉，人皇剑幡再次挥动，重新将他们收回去疗养。 屠仙一掌又一掌，一边闪躲天雷，一边迎上含徽等人。 曲山的猎刀拉出数把，与三长老等太虚修士对打。 九霄大阵在曲山世界之后，还未曾完全恢复，又要分出部分困住银鱼，天雷攻击远不如当初…… 但有风元尊人操控，攻击不够强大，却足够精准。 九霄大阵搭配众多的高阶修士，屠仙与曲山没有倒下，却走向劣势，被修士压着打，分不出精力护着黎扶。 黎扶人皇剑幡举起，为自己遮挡天雷。 风元尊人见此，厉声道：“花月、沉萧！” 两人没有半分迟疑，手上天命剑出手，合二为一，阵盘操控，灵气灌入其中，操控着那把剑攻向黎扶。 人皇剑幡反手一挡，抵住攻击。 然而，诛杀剑往下压，将人皇剑幡死死压制。 黎扶动弹不得，天雷便朝着她劈下去，一道天雷落下，人皇剑幡当中，一个太虚怨鬼飞出，替她抵挡，受了伤便立刻回去。 下一刻，新的天雷落下，又是一个太虚怨鬼冒出来。 ——她在比谁撑得久！ ——撑到九霄大阵支撑不住，撑到银鱼脱身。 风元轻轻一笑，但他不会给她时间。 随后，法宝阵盘突然飞起，脚下阵法旋转，化成强大的灵气，灌入诛杀剑当中，朝着黎扶刺去！ 最后一击，也是致命一击！ “嘭！” 诛杀剑刺过去，然而却像是被什么阻挡。 风元只看到黎扶对他微微一笑，声音平静：“是呀，离开怨鬼世界只是开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话音落地，人皇剑幡挥动，她瞬间消失，视线范围被缩短，找不见她。 风元尊人一怔。 这是…… 领域？！ 他瞳孔一缩，高声喝道：“不好，七长老不是银鱼！” 中计了！ 之前那两个打斗着靠近他们的“三长老”与“七长老”…… 一个真的都没有，全是假的！ 七长老是假的，三长老紫霄也是假的，而且，三长老才是那个怨鬼银鱼，他们困错了人。 大网之内。 不妄揉了揉眼睛，银蓝色消失，他抓着大网嘟囔一句：“真是倒霉，冒险的全都是我，黎扶，出去可得好好补偿才行……” 领域之外。 三长老沉着一张脸，盯着前方怨气笼罩的领域、九霄大阵盖住的阵法…… 这是黎扶与风元尊人在过招。 但问题是—— 太虚高手都在里面，怎么就她被落在外面？？ 欺负谁呢？！ 第93章 我叫黎扶，擅长杀仙 含徽听到师父爆喝的那一声，一瞬间头皮发麻，好像有什么炸开，已是修仙者，竟有股寒意窜起，浑身发紧。 黎扶，果然还有后手！ 一开始就安排两个假的到他们身边，等他们拆穿一个，等他们钓鱼…… 怨鬼银鱼从未被困住，那她假装入套，和他们拉扯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 刚刚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中迅速闪过，最后定格在风元用阵盘催动诛杀剑，完成最终的致命一击。 含徽眼神一闪，高声喝道： “她是为了杀花月、沉萧，诸位小心，保护好天命之人！” 含徽能反应过来，交手的风元尊人自然也能察觉。 黎扶假装入套，他们开始对其发动攻击，实则是她用屠仙与曲山牵制住所有太虚修士，消耗尚未恢复的九霄大阵。 拖延时间是为了牵制与消耗。 于是，保护花月与沉萧的只剩下风元，风元乃是大乘修士，即便是分身也能妥善保护好两人。 但最后那一刻。 他为击杀黎扶，将天命之人暴露在前面，又用了全部阵法之力，本来被他们好好保护着的天命之人，陷入最无防备的时候！ 黎扶，要得就是这个时候。 怨鬼银鱼出手，构建出新的领域，模糊修士们的视线，黎扶便趁此，去攻击天命之人。 一瞬间，风元全都明白了。 在黎扶消失瞬间，他果断出手，脚下阵法勾连九霄大阵，顾不得其他，用九霄大阵全力一击，直接撕扯“领域”！ “破！”风元喝道。 不妄从“网”里掉下来。 九霄现在无人在意他的存在，九霄大阵不再分散灵力，全用来破开领域。 银鱼若是被困着，“领域”无人操控，就是囚笼。 可现在局势再次反转！ 银鱼还在，还能不断操控领域。 那么，在领域之内，黎扶便有如神助，领域成了他们最大的助力，无所畏惧。 太虚修士众多？ 分开便好。 ——所以，必须立刻破开领域！ 不妄干脆坐在地上，他也不起来，从衣袖里面摸出一节草杆，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一脸感叹：“真是的，还是不了解黎扶啊，她在怨鬼银鱼世界吃了那么大亏，好不容易脱身，能不给你们打回来？” 他摇摇头，啧啧两声： “都说了，怨鬼是不长心眼子，但这不是全长黎扶身上了嘛……” 说完，视线看向前方，安静等待。 他倒是不着急。 黎扶和风元的博弈，其他人只要等待结果就行，谁胜谁负，领域破碎之后，自然见分晓。 “嗷——” 不妄抱着脚，骂道：“靠，谁踩了我？！” 九霄十长老本能道歉：“不好意思，没太注意。” 说完一怔。 两人一个低头，一个抬头，面面相觑。 不妄眨了眨眼睛，缓缓站起来，语气客客气气：“十长老好，你这是去哪儿呢？” 十长老一愣，下意识回答：“我去找天命之人，救他们。” 不妄恍然大悟，点点头，朝着前方伸出手：“好的，那你继续。” 说完，他脚下抹油，迅速消失。 ——妈呀，竟然撞上九霄修士了！ 十长老有些恍惚。 主要是刚刚那张脸太没记忆，他一眼扫过，总觉得似曾相识，又怎么都想不来是谁。 等等！ 十长老反应过来，瞳孔一缩。 鬼煞主身旁那家伙！ 然而，扭头去看，哪里还有不妄的踪迹。 他咬了咬牙，到底没有追，顺着体内傀儡替死符的感应，去寻找天命之人。 还是救人要紧。 天命之人要是“被杀”，还指不定死的人是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跑远了。 不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还没等他说话，周围响起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噼里啪啦连续不断。 不妄挑眉：“领域破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4节 “咔嚓——” 伴随着最后一声，领域彻底破开。 而同时，九霄大阵灰败下来，灵气黯淡，消失不见，头顶彷佛能笼罩一切的灵气瞬间溃散。 九霄之上，三清鼎摇晃。 鼎下的阵法紊乱，灵气枯竭、斑驳。 不妄抬头看天，喃喃：“原来你是这个目的，九霄大阵如影随形，是九霄最大助力之一，确实麻烦了些……” 一个九霄大阵，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 而且，他们若是想离开，也得先避开九霄大阵才行。 ——黎扶费这么多心，这才是真实目的。 自今日起，九霄大阵需要很长时间的休养，难以发动，黎扶这一次，狠狠削了九霄一刀。 风元此刻顾不得这些。 护住天命之人才是要紧！ 领域碎裂开，眼前一幕清晰—— 及时撤回护住天命之人的含徽挨了一击，还没等再次扑上去，新的“领域”出现，将天命之人拉走。 好在，领域刚刚拉走人，风元便借助九霄大阵破了领域，人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黎扶手握人皇剑幡，已至花月与沉萧面前。 没了领域遮挡，杀气翻腾。 两人本就受了重伤，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剑朝他们落下，周围怨气翻涌。 风元面色一变。 他当然知道花月与沉萧不会死，死的只会是九霄长老。 但要是让黎扶击杀成功，九霄便会损失一大高手，也说明这一次他分身离开混沌城，亲自出手，结果竟是一败涂地，难堪至极！ “嘭——” 风元顾不得只是分身，发动大乘之力，庞大灵气横截，拦住人皇剑幡。 大乘之力，修为还不够的黎扶无论有多少算计，都不能成！ 风吹起。 沉萧、花月衣服碎开，人皇剑幡抵在皮肤上，见了血，但被灵力拦截，终究没能刺进去。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被冲击撞得后退。 只差一点！ 风元并未松口气，反而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这不是黎扶和人皇剑幡！ 前方“黎扶”在后退的瞬间，身体变幻，银鱼那张脸上熟悉的羊大婶出现，她手上拿着的“人皇剑幡”变回锅铲，一脸凶神恶煞。 ——这是银鱼。 那真正的黎扶在哪里？ 风元看到含徽等修士惊恐地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 他缓缓低下头，好看的脸上带着疑惑，眼睑轻颤。 一把黑色长剑穿透他的丹田，在他不惜一切保护花月与沉萧的时候，在他大乘之力出手，要阻止黎扶的时候，有人趁着他分神，来到了他的身后…… “谁说我要杀天命之人？”黎扶站在风元身后，手握人皇剑幡，声音带笑。 经历多了，她依旧想杀她的仇人花月与沉萧。 但又不仅仅只是杀他们。 花月与沉萧体内有傀儡替死符，这一次出手，杀他们并不划算，而且风元尊人与九霄长老都会保护他们，一击未必能中。 她一直清楚。 所以，她想杀的，一开始就是大乘修士风元分身！ “你说得不对，击杀怨鬼、吸收他们的怨气确实可以使我修为更高，但修为高不代表着强大，他们为我同伴，助我一臂之力，我有他们，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黎扶声音平静，纠正他之前评判自己仁慈的说法。 闻言，银鱼脸上露出笑容，鳞片熠熠生辉。 屠仙温柔一笑，眉眼柔和。 曲山眉梢向上一挑，彷佛在说——那必须的。 “我叫黎扶，黎明的‘黎’，扶摇直上的‘扶’，没有道号，擅长杀仙。” 黎扶倾身，手上握着的人皇剑幡穿透丹田，用力一转，在他耳畔微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那么……再见了。” 第94章 杀大乘 温和的声音响起的同时，黎扶手上毫不留情完成击杀，不留一点余地。 ——很高兴认识你。 ——期待你的下次失败。 同样格式的介绍，有来有回，风元听懂了潜台词。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身体逐渐变得虚无，视线内黎扶等人的身影模糊，彻底消失在原地。 混沌城。 风元真身睁开眼睛。 “噗——” 莲台之上，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修为急剧下降，面色变得苍白，身体摇摇欲坠，莲台碎裂，周围灵气动荡。 分身的死亡，几乎等同于他折损过半！ 别说成为大乘之后，即便是太虚修为时期，他也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 自万年前大战后，修仙界唯一一个进阶大乘的修士，何等天纵之资，骄傲的修行之路上，未曾有过如此挫败。 许久之后，风元抬起头，缓缓擦掉嘴角的鲜血，倏地笑了，笑得冰冷： “黎扶……” * 大乘尊人亲自下场，竟然被斩了分身？！ 三长老看到这一幕发生在眼前，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黎扶这一杀，杀掉九霄全部的锐气，也杀掉修仙者一瞬间的斗志。 好像无论他们做什么…… 都没能阻止鬼煞主变强，箴言有时候就像是命运安排，任由里面的人如何挣扎，都会滑向最终的结局。 ——那就像是不可更改的、天道注定的结局。 三长老紫霄身体有些发冷。 周围安静至极，明明他们太虚修士更多、实力更强，却无人出手。 领域之内发生的事情、亲见黎扶刚刚的击杀，哪里还能生出丝毫战斗意识？ 双方都很安静，无人出手。 曲山看了看对面，又看了看黎扶，突然指着对面修士，惊喜开口： “哇，黎扶你快看，这里有上万落单修士！！” 众人：“……” 一声打破双方平静，凝重的氛围破开。 花月拢紧衣服，扯了扯含徽衣袖，声音轻轻：“二长老，小心……” 含徽看着对面，天机鼎悬于眼前，戒备地盯着黎扶几人，师父已经离开，此刻局面他们仍要面对。 其他太虚修士同样戒备，将花月与沉萧隐藏在身后，严密保护起来。 修为低些的，看着面前一个个堪称“怪物”的存在，下意识后退，遁逃而出，向着四面八方逃离。 见此。 黎扶轻嗤一声，既没有去追也没有再动手，她拉过又变成明乐的银鱼，视线看向对面九霄众人—— “认识她吗？” 众人沉默，没人回答。 他们弄不清楚黎扶想做什么，怎么突然提到怨鬼银鱼？ 含徽冷静下来。 她已经察觉黎扶不想再战，领域之内的厮杀、风元操控九霄大阵的压迫……黎扶几人绝对受了伤，无一战之力。 这里不是忘川，他们没有源源不断的怨气。 含徽声音尽可能平静：“你想说什么？说你又增加一强大助力？” 领域加千人千面，他们刚刚已经领教。 然而，黎扶摇摇头，眼神古怪：“不好奇一条鱼怎么这么多怨气？不好奇为什么会有千人千面的能力？” 含徽皱眉。 旁边，七长老抬了抬下巴：“它汇聚了一国之怨气，蓬莱失查，让怨鬼银鱼诞生，黎扶，你到底想说什么？” 三长老紫霄面色难看。 这一次蓬莱损失极为惨重，但因为苍辽诞生怨鬼银鱼之事，蓬莱不仅得不到修仙界同情、安抚，恐怕还要收获埋怨。 ——这个闷亏，只能吃下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5节 “是呀，所以你们猜猜，游荡在水里的银鱼是怎么吞噬整个苍辽怨气的？那些死在洪水当中的人，怨气怎么跑到一条鱼身上的？” 黎扶在他们错愕的视线中，继续： “苍辽如今成为海，大量银鱼贡品送入修仙界、送往九霄，换了生存方式的银鱼，吃的是什么？修士捕捞银鱼，为什么又要凡人生活在这里？” 一大堆问题抛下来。 听明白的修士们呼吸一滞。 黎扶对他们粲然一笑，戳开血淋淋的真相，“喜欢吃鱼吗？苍辽银鱼，以人为食，这些年，你们究竟吃下去多少凡人血肉？” 含徽身体一颤。 周围，众修士呼吸都变了。 “原来，已经不吃五谷俗物的修士们，喜欢吃人啊？真是独特的爱好，不知道你们这些满身灵气的修士会不会更好吃？ “给你们个建议，下次可以用修士喂鱼，或许口感更好。” 她手握人皇剑幡，轻轻一挥，将屠仙几人收入其中。 魂幡卷起他们，消失在原地。 寂静的空气当中，只留下她的声音回荡——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说话不好听，你们要往心里去呀，哈哈哈！” 这声音，穿透力极强。 彷佛钻进他们的脑海，钻进他们的心脏，不容逃避地挖出他们刻意忽略的东西，真相变得格外清晰，在眼前一幕幕回放。 黎扶已经走远。 “呕——” 紫霄忍不住干呕一声。 蓬莱出身的修士，就没有不爱吃银鱼的，这些供奉上来的银鱼，多少是凡人血肉化成？ 在场众修士面色都极为难看，隐隐作呕。 含徽回头看向苍辽。 一片海域的苍辽已经不复从前，水少了一半，露出下面被当年洪水埋葬的城池与白骨，那些游荡在里面生机勃勃的银鱼，便是以人肉为生…… 千千万万苍辽血肉，诞生出一个“千人千面”的怨鬼银鱼。 含徽拢了拢衣服，突然有些冷。 九霄繁华之下，修仙界灵气飘荡之中，到底还有多少被他们忽略的东西？ 她看到那水，就看到九霄盛宴之上，烹饪出来的一条条银鱼贡品，也看到洪水暴雨当中，一个个人影义无反顾奔向黎扶…… 那是黎明苍生吗？ 那是他们庇佑的天下众生吗？ 为什么他们都痛恨修仙者，反而支持黎扶？以身助她？ 花月声音轻颤：“银鱼之事……修仙界并不知晓，是蓬莱不谨慎，日后送上的贡品当更加注意。” 紫霄深吸一口气，忍住从灵魂深处诞生的反胃感。 她声音嘶哑： “蓬莱会清理掉苍辽银鱼，从此以后，修仙界再无银鱼存在。” 那怨鬼银鱼，应当算不得银鱼了。 含徽伸手，将花月与沉萧带上，踏破虚空，消失在原地—— “蓬莱善后，回九霄。” 第95章 你在挽尊 黎扶停下脚步，身体一晃。 不妄熟练地递出一块手绢，黎扶接过，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身侧，屠仙、曲山、银鱼出现，皆是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这一战，赢得不算轻松。 不妄拍了拍她的后背，呼出一口气：“你可真是冒险，从怨鬼世界出来就已经带了伤，你不赶紧离开，竟然还让银鱼封住领域，与修仙界大战……” 人家不仅有那么多太虚修士，还有风元分身，以及九霄大阵。 开战之前，胜率极低！ 黎扶倒是不在意，手指一动，手绢消失，她扬起唇角：“这不是赢了吗？大获全胜，我可不是只吃亏的性格，谁坑了我，我就要坑回去。” 曲山闻言，兴奋起来。 身体晃了晃，头顶两角摇摆，像是在跳舞，忍不住一脸嘚瑟：“是呀，我们赢了，哈哈哈，九霄输了一次又一次，看他们以后还如何得意！” 屠仙抱紧牌位，露出笑容。 银鱼有些茫然，但还是跟着他们一起笑，尤其是看到曲山四肢不协调跳舞，更是笑得大声。 不妄摇摇头：“冒险，太冒险。” 话是这么说，隐隐发白的脸上却早就露出笑容，毫无意外。 ——早就知道黎扶会怎么做，不是吗？ ——因为，这才是她。 曲山还在跳舞，过于高兴，跳到黎扶与银鱼面前，头顶两角不断嘚瑟：“九霄不过如此，什么时候能带着怨鬼，杀上九霄就好了！” 闻言，银鱼实在是没忍住，伸出手，把曲山头顶的角削掉。 曲山：“？？” 动作戛然而止，他捂着脑袋，不可置信看向银鱼：“你干嘛？” 银鱼挠挠头，稚嫩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哦，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角就想削掉。” 曲山：“……” ——所以削掉他的角，是什么人皇剑幡怨鬼必备技能吗？？ 曲山朝着银鱼龇牙。 然而视线在触及对方脸上鱼鳞时，默默收回，清了清嗓子：“呵，老子才不和小孩计较，真是的，人皇剑幡收入的家伙，怎么越来越小？”还越来越有病。 银鱼可以半人半鱼，不过此刻鱼尾变成双脚，模样就是一个小孩。 不分男女的五岁小娃娃。 嗯，他是不会同小孩子计较。 才不是怕了这条人鱼！ 不妄站在他身后，声音幽幽：“你在挽尊……” “胡说八道！”曲山被戳破心思，瞪大眼睛，跳起来，“我用得着吗？我这么强，还能怕谁？！” 不妄：“那你上呀。” 曲山微顿，龇牙：“我只是不和小孩计较，有本事你上呀？你揍它去！” “我揍它干嘛？这么可爱。”不妄说完，将银鱼提起来，放在曲山肩膀上，拍了拍它，“要是用脚走路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给你找个坐骑，以后赶路的时候，他带你。” 银鱼下意识抓住曲山头顶又冒出来的两个角，稳住身形。 随后，不舒服的双脚变回鱼尾巴，惬意地晃了晃，露出笑容，银蓝色双眼清澈干净：“谢谢曲山哥哥。” 曲山：“？？？” 他头上的角动了动，第一次后悔自己变出两个角。 曲山正要跳起来。 银鱼的脸突然变成明乐，可怜巴巴：“曲山大人，明乐现在是鱼，走路的时候脚好痛，大人你就带带我吧。” 曲山：“。” ——啊，不太好拒绝的样子。 那张脸又变成小冬，一脸认真：“曲山哥哥，以后你带我赶路，我帮你打架，我都听你的。” 曲山：“。。” ——怎么办，好像有点心动？毕竟这条鱼挺强的。 那张脸变成羊大婶，手上拿着锅铲，絮絮叨叨：“曲山大人，现在大家都是为黎主效力，我们能力特殊，但鱼形也有限制，大家都是黎主手下，自然要互帮互助，哎呀，坐在肩膀上是不太好，要不你拉个车，我们和黎主坐在车上，最好还有一口锅，我能顺便给你们做些好吃的，尤其是你爱吃的藕饼，我给你说……” 曲山：“。。。” ——啊，好烦，拉什么车？他又不是真坐骑，还不如就坐在肩膀上。 那张脸回到原样，一张不分男女的脸，银蓝色眼眸、银色尾巴，脸颊长着银色鳞片。 不妄摸了摸下巴，感叹： “别说，你扛着银鱼，它不动的时候特别像个装饰，画面还挺和谐，看起来就很不好惹，令人胆寒。” “真的？”曲山想把鱼扔下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停下动作。 不妄翻了个白眼，无语：“我骗你干嘛？” 一个头顶两角、一脸桀骜的黑衣少年，浑身都散发着黑气，一看就不是好人，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这组合…… 谁看了不害怕？ 奇怪的东西与奇怪的东西搭配，怎么不算和谐呢？ 曲山见他没有说谎，还挺美的，抬了抬下巴，傲慢道：“好吧，那我带你，谁让我强大呢？先说好，你以后听我的！” 银鱼抓着两个角，重重点头。 黎扶有些好奇，问银鱼：“你现在是什么存在？有许多记忆吗？明乐、小冬、羊大婶……他们的记忆你都有？” 闻言，银鱼缓缓点头。 它道：“我有很多记忆，但都在洪水阶段，一想起来就很难受，想哭。这三个人的记忆最深刻，随时会冒出来，尤其是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6节 银鱼的脸变成明乐。 明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黎主大人，谢谢你救我们，虽然有点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有记忆，应该算是还活着吧？” 黎扶摇头：“我没救到你们，我到苍辽的时候，洪水已经过去数十载。” 初闻苍辽灾祸是在天梯之上。 那时候，她毫无能力，也在试图求得仙人帮助。 明乐笑得眉眼弯弯： “可是我们有怨鬼世界的记忆啊，那还是你救我们，我是苍辽国殿下，有保护苍辽的职责，当年的苍辽百姓以另一种方式存在，挺好的。 “你救我们，从此以后，苍辽所有人都会听你的吩咐……嗯，这条鱼就是我们，我们听你的，它就是听你的。” 她挠挠头：“好像解释得不太明白，反正我们都是一体的，性格有些差异，但意识一致。” 黎扶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眼神温柔下来： “我理解的，你是银鱼，银鱼是你们。” 明乐露出灿烂笑容，重重点头，那张脸又变回不分男女的银鱼，眼神中的稚嫩褪了些，回到澄澈。 ——是一个存在，但性格有差异。 黎扶已经理解。 不妄脑袋凑过来，又好奇：“那你还会失忆吗？”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除黎扶外，所有人都呼吸一滞，变得紧张起来。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们。 那每天都要失忆的画面历历在目…… 第96章 恭迎黎主归来！ 银鱼摇头，声音笃定：“那时候我没意识，鱼的储存记忆很短，但我现在又不是鱼，当然不会再失忆。” 曲山指着她的尾巴，微微笑：“那你这是什么？” 银鱼一顿，哼哼唧唧：“人鱼，不行吗？我天生的，不像你，想当牛都只能变出两个角，变不成牛。” 曲山：“！！！” 他怒道：“你给我下来！” 银鱼抓紧两个角，摇头：“我不。” 曲山抓着它的尾巴，就要把人拽下来，银鱼死活抓着角，就是不肯下来，论修为，银鱼不比他差，还真强迫不了。 曲山气得磨牙，去缠着屠仙联手收拾这条鱼。 不妄长叹口气：“我就知道，你收入人皇剑幡的家伙，就没一个正常存在，一个比一个离谱！” 说完，他又问： “接下来做什么？要去景国吗？” 黎扶想了想，摇摇头—— “先不去景国，回忘川休养疗伤，现下是我们最平和的阶段，该整合众怨鬼力量，才能应对下一次危机。” 可不是平和吗？ 混沌城刚有大乘修士伸出只手，就被黎扶给剁了。 修仙界一波又波过后，伤亡惨重，九霄大阵出了问题，短时间再难使用，眼下是他们最平稳的时候，是怨鬼最安全的阶段。 黎扶手上人皇剑幡微动，声音平静：“是要想办法通知更多的怨鬼，前往忘川。” 不妄颔首：“确实是好时候。” 几道影子折返，回忘川。 曲山骂骂咧咧：“你给我下来！还说都听我的，现在我让你下来！” 银鱼摇头，语气坚定：“不行，除了这个，其他听你的。” 曲山咆哮：“那算哪门子听我的？” 明乐委屈巴巴：“曲山大人，您又凶我吗？为什么不肯带明乐赶路呢？” 曲山：“。” 小冬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曲山大人，我们说好的，为什么你要出尔反尔？大人不是一言九鼎吗？难道曲山大人不是一言九鼎的英雄，而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曲山：“。。” 羊大婶揪着他的耳朵，念念叨叨：“曲山大人，您究竟在做什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你要给小孩子做好榜样，尊老爱幼更是苍辽的传统美德，您虽然年纪不小，但实在是太任性、太幼稚了，你怎么能够和真正的小孩子……” 曲山：“。。。” 几道影子渐渐远去，响起曲山炸毛的咆哮—— “啊啊啊，我错了，我带你们，求别念叨，你们真的好烦，以后在我肩膀上，只准出现一个人，不准轮番上阵！！” 又过了一会儿，曲山声音更远： “黎扶！你怎么会收进来这么一个家伙？千人千面，真是吵死人了！” 黎扶声音慵懒：“这不是挺好？人多，热闹。” 曲山：“…………” ——你们都觉得热闹，只有我觉得吵闹。 * 忘川。 怨鬼从三千世界各个角落，赶赴忘川，鬼煞主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 先杀九霄四长老、五长老，又杀九霄大长老，灭林道门、乘云宗，重创蓬莱，九霄在鬼煞主手上，吃了一个又一个大亏。 修仙界隐藏已久，被打压不敢冒头的怨鬼，怎么会不心生向往？ 自一年多以前，就陆陆续续有无数怨鬼赶往忘川，近日更是数量庞大，蜂拥而来。 “你怎么才来呀？” “哎呀，别提了，之前我躲在一个小世界里面，有佛阳派镇着，哪里敢冒头？最近九霄突然安静，各大宗门高手全都离开，我这才能出来，赶来忘川。” …… “可算是来了，有了鬼煞主，从此以后，我们怨鬼终于不再只被欺负。” “鬼煞主是什么样子？” “很强大的样子，九霄都斗不过鬼煞主。” …… “听说连大乘修士都被杀了？” “不是大乘本尊，是大乘修士的分身。” “那也很强，要知道鬼煞主才诞生几十载，竟然就这般强，真是令人向往。” “鬼煞主手上有人皇剑幡，手下还有三大太虚巅峰高手，实力非凡！” “我也听说了，太虚巅峰屠仙大人，曲山大人，还有半人半鱼的银鱼大人，都是极强存在！” “嘶，真厉害。” …… 这些怨鬼一边聊着天，一边用怨气建造宫殿。 据说，怨鬼殿还在的时候，忘川是有一座大殿的，如今怨鬼殿不知道在哪里，但他们有了鬼煞主。 鬼煞主降世，也当为她修建一座巍峨大殿。 一年多时间。 他们建起高堂，筑起大殿，与九霄不同，大殿之上，忘川岸边、唯一能长在怨气当中的彼岸花红似火，缠绕在高台之上。 石梯往上，最上方只有一个黑色王座，怨气缠绕，周围鬼头狰狞，与脚下红花映衬，带着诡异美感。 这是怨鬼为鬼煞主建造，取名，鬼煞殿。 呼—— 风声突然响起。 彷佛有铃铛声由远及近，恐怖的威压隐隐传来，那是属于太虚巅峰的气息，还不止一个。 有怨鬼惊呼：“鬼煞主回来了！” 几道影子缓缓出现。 打头是一个抱着牌位的白衣女子，白衣飘飘，看起来不像是怨鬼，像修士，但周身涌动的怨气，又不会让人认错。 身侧是一个桀骜少年，那眼神一扫，就差把“老子很强”写在脸上，他头顶长着两个角，更奇特的是，他肩膀上还坐着……一条人鱼？ 银白色人鱼坐在曲山肩膀上，鱼尾乖巧垂下，一只手握着黑角，好奇地看着幽绿色忘川。 是他们！ 那鬼煞主呢？ 下一刻，一道影子出现在鬼煞殿上。 红衣外衫似火，黑色长裙如墨，乌发绑起，随意地垂在胸前，五官清冷，面色白皙，一双眼睛似能看透一切，深不见底，红与黑色极致对比，苍白又显凌厉。 她坐在鬼煞殿唯一的王座上，赤脚踩着一朵朵怨生红花，手随意撑着脑袋，勾起唇角。 身后漆黑人皇剑幡张扬，似如活物般流动，一瞬间，忘川怨气翻涌，万鬼臣服。 忘川之中，鬼煞殿上。 数万怨鬼俯首行礼，狂热之声冲破云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7节 “恭迎黎主归来！” 第97章 天下怨鬼共主 黎扶高坐大殿之上，入目，怨鬼尽皆俯首。 石梯两侧，屠仙、曲山以及银鱼，安静伫立，他们周身的强大怨鬼气息，与数万怨鬼气息交融，又一起融入张扬飘荡的人皇剑幡。 带着恐怖威压的漆黑剑幡流动，立于黎扶身后。 下一刻。 黎扶伸手，握住人皇剑幡。 屠仙、曲山、银鱼，奔入剑幡。 八卦图悬于剑幡之上，兑、震、坎位上盘腿坐着三人，眉心金、绿、蓝三种颜色闪烁。 脚下方位的黑被颜色点亮，八个方位，亮起三块，又一起往中间汇聚，旋转流动。 “轰——” 剑幡变得更黑，气息更重。 殿下，俯首的数万怨鬼冲入人皇剑幡，流动的剑幡越发如浓墨，强大气息自黎扶手上，震荡开。 万鬼叫嚣，一张张狰狞鬼脸在剑幡附近咆哮。 忘川之声震颤六道众生，怨气翻腾汹涌中，数万怨鬼臣服之心聚拢，震荡而开的强大气息，引起修仙界各地怨鬼躁动。 这一日。 三千世界，无论是凡人国度，还是灵气缥缈的修仙界……头顶之上，乌云堆叠，正午时分，却隐隐黑了天。 令人脊背发寒、隐隐战栗的气息飘散开。 游荡在各个地方的无意识怨鬼们，倏地顿住怨气，随后怨气聚拢，悄无声息落下，被压制着安静龟缩起来。 隐藏着的强大怨鬼抬起头，看向忘川方向，喃喃： “鬼煞主。” 凡人茫然地抬起头，天空中黑云密布，却不像是要下雨，倒像是预示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像是天象，传闻天象生，预示着有什么现世。” “遮天蔽日的黑云……嘶。” …… 各大宗门不安。 修士们聚集在护山大阵之内，看着头顶黑云覆盖，灵气越是浓郁的地方，黑云就越重，仿佛要死死压住灵气。 大宗门灵脉之下，灵龙瑟缩，微微颤抖。 黑暗角落。 崎香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手心，怨气正在颤动。 明明已经是大乘，却还是被这一股气息影响，心跳有一瞬间失控。 身侧，另一人声音响起：“这就是鬼煞主的气息吗？竟真让人想要俯首低头，她如今还不够强大，若是实力足够，恐怕连我们……” 声音越来越小。 崎香微微皱起眉头。 九霄之巅。 含徽等人齐聚，看着箴言石碑“咔嚓咔嚓”碎裂，一块石碑，布满蛛网，中间还有一条裂隙，让石碑看起来像是要彻底坍塌，摇摇欲坠。 周围重重鬼影更凶，鬼影朝着灵气咆哮，逼退靠近的浓郁灵气，将石碑拢入黑暗中。 九霄静谧，许久之后才有声音。 “这是……” “鬼煞主黎扶，开始有了天下怨气共主的气息。” 她一直是鬼煞主，是怨气之王，拥有号令所有怨鬼的资格。 但在这一日，她的身上开始出现“主”的气息，那能使怨鬼见之俯首，能操控三千世界、众生怨气。 ——无论怎么阻挡成长。 ——黎扶，终是成了黎主。 黑云散开，忘川归于平静，三千世界恢复如常，甚至黑云过后，阳光格外明媚。 但修士与怨鬼都知道。 这世界开始变了。 * 事实上，黎扶回来之后，忘川比想象中平静，完全没有鬼煞主叱咤风云，酝酿对修仙界发动攻击的氛围…… 反而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组织鬼煞殿修建工作的怨鬼甲被叫停。 “为什么不继续修了？黎主身为鬼煞之主，怎么能没有排场？我们忘川是怨鬼的聚集之地，应当像九霄一样，修建出一座座巍峨大殿，不管修多少年，绝不能比九霄差！” 怨鬼甲手握紧成拳，手上拿着图纸，一脸斗志。 曲山下意识点头赞同。 可不是，最好给他们这几个人皇剑幡八卦图上的怨鬼，一人修一座宫殿，让他们也感受感受“排场”，从方方面面碾压九霄！ 肩膀上，银鱼拍了他一掌，曲山把话憋回去。 ——毕竟不继续修建是黎扶的指令。 “黎主说了，别搞这些没意义的事情，我们和九霄比的是实力，不是比谁家大殿修的好，你们要是没事干，就好好修炼，忘川怨气这么多，都加紧提升修为，若要借助人皇剑幡，随时可进。”屠仙扬声道。 曲山憋不住，额外加了句：“但你们要实在没事干，找点事做也成……” 修出比九霄更巍峨的大殿多好！ 黎扶干嘛不让他们修！ 曲山用眼神暗示——她不让修，你们可以自发呀，就像现在的鬼煞殿一样。 怨鬼甲闻言，神情一肃，“谨遵黎主吩咐！修起来的这座鬼煞殿确实够用，大家都是怨鬼，不用吃喝，更不必睡觉，我们要是有时间就修炼，如果实在是闲得慌……” 曲山期待地看向他。 能在他们回来之前组织修建宫殿的人，一定很有想法！ 怨鬼甲被“曲山大人”盯着，本想说实在闲得慌才能继续修，硬生生在注视当中，改变初衷：“那就去寻找怨鬼，带回忘川！” 曲山：“……” 他忍了忍，继续暗示：“如果需要众怨鬼议事，地方小了，就太委屈各位，毕竟怨鬼数量只会越来越多……” 怨鬼甲敬仰地看着他，曲山大人真是好人！ 他立刻表明态度：“当然没关系！我们怨鬼都随意惯了，若是议事，我们在鬼煞殿随随便便找个地方站着就行，曲山大人，您别担心我们。” 曲山：“……” 谁担心你们了？？ 他盯着这人，好奇：“生前你是做什么的？” 怨鬼甲一愣，挠挠头，露出笑容：“我是白湖国的大臣。” 曲山幽幽开口：“怪不得你变成了怨鬼。” 这么不会看眼色。 这官当得铁定不顺当！ 怨鬼甲茫然。 曲山长叹口气，低声嘟囔：“真是的，就不能修一座比九霄更有气势的宫殿吗？” 银鱼低下头看他：“按照黎主的性格，比起攀比宫殿豪华，她更想削了九霄大殿。” 曲山：“……” 行吧，是黎扶的性格。 他掏出一个册子，粗声粗气：“登记！” 宫殿的事情解决，黎扶安排的第二件事—— 登记怨鬼信息，编制成册。 虽说都已经是怨鬼，但既然加入人皇剑幡，黎扶总要知道他们是谁，又有什么样的过往…… 这事儿好办。 用怨气记录在册子上就行，都不必写字。 “姓名。”屠仙问。 排在前面的怨鬼闻言，摇摇头，一脸茫然：“我没有名字，我是怨气当中自然诞生的怨鬼，没有来历。” 屠仙：“……” 曲山问自己面前排队的怨鬼：“你呢？” “我不是自然诞生的怨鬼。”那怨鬼露出笑容，挠挠头，“但时间太久，我已经忘了生前的事，忘记我是谁。” 曲山：“……” ——这事儿看来也不是很好办。 想了半天，曲山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主意：“你们可以自己取一个名字，就比如我是曲山，她名屠仙，它叫银鱼……” 不久后。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8节 黎扶拿着册子上，看着上面的名字—— 小山、中山、大山、直山、弯山…… 小鱼、中鱼、小鱼、黑鱼、红鱼、紫鱼…… 杀仙、宰仙、斩仙、戮仙、诛仙、除仙……干仙？ 黎扶陷入沉默。 第98章 卧槽！大瓜！！ 半晌，黎扶缓缓开口： “我知道一万年前，为什么怨鬼殿输得那么惨烈，被九霄完全碾压了……” 似乎变成怨鬼以后，脑子都不太够用的样子。 不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手上拿着苹果，晃晃悠悠走来。 闻言，他点头： “很正常，怨鬼吸收怨气的速度比修仙快些，修炼毫无瓶颈，修为增长迅速，天道是公平的，怨鬼武力值高些，脑子就要差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黎扶：“当然，你是个例外。” 杀死一个怨鬼比杀死一个修士困难。 且怨鬼成长速度更快，曲山与屠仙到达太虚巅峰的时间，比修士快了数倍，更别说银鱼……几十载，半步大乘。 这样的存在，若是还都很聪明，那就实在可怕。 黎扶拿过苹果，啃了口，轻嘲一声：“天道若真是公平，如今三千世界就不会是这个样子，怨鬼不会被修士死死压制，凡人更不会被修士欺辱。” 不妄：“……” 幸好还有一个，他从怀里摸出新的苹果，在黎扶旁边坐下，挨着她，一边吃一边回：“用修士的话来说，这叫邪不压正嘛。” 听到这里，黎扶微微皱眉，手指摩挲过手上册子—— “从这些怨鬼身上，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不妄看向她。 黎扶眯起眼睛，喃喃： “这些怨鬼来自三千世界各个角落，如今除了忘川，整个三千世界都是修仙者的地盘，修仙者势大，又一直在清理怨鬼，所以这些怨鬼从来都是尽可能隐藏起来，鲜少冒头，更别说出去害人。” 不妄认真起来，等她继续。 “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三千世界这些年始终灾祸不断，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黎扶指着册子上记录的一桩桩事件。 许多怨鬼都是诞生于灾祸，还都是凡人避无可避的天灾，一旦遭遇，便是死路一条。 就比如说苍辽暴雨，一来便是两载，完全不给苍辽凡人们活路。 还有这些怨鬼提供的各地消息……都是天灾不断，许多地方早已饿殍遍地，或是生灵涂炭。 黎扶又想起云梯之上遇到的凡人们，明明代表着灾祸的怨鬼们都藏了起来，处处都是修仙者地盘，为什么还是天灾不断？ 不妄微顿。 他手上拿着的苹果没有再吃，一双桃花眼望着黎扶，似乎在回忆什么，有些出神。 半晌，他才终于开口，声音轻轻： “你之前的想法或许没错，不是先有怨气再有灾难，而是先有灾难，后有怨气，再生出怨鬼……” “怨鬼存在代表着灾难，却不能说，怨鬼带来灾难。”黎扶合上册子，眼神嘲讽，“分明是灾难带来怨鬼，正与邪，哪能这么简单划分界限。” 他们这些无辜枉死的怨鬼，是邪吗？ 花月等坏事做尽的修仙者，是正吗？ ——正与邪，哪里是随意定论。 不妄没有回答，依旧有些出神，他垂眸盯着啃了一半的苹果，不知道在想什么。 “修仙界的秘密还有很多。”黎扶看着不妄，眼神探索，“所以……你在想什么？” 这人秘密也不少。 而且，黎扶有预感，他的秘密很重要。 不妄闻言，抽离思绪看向她，眨了眨桃花眼：“想你。” 没说谎。 他刚刚真的在想鬼煞主黎扶。 黎扶回视他，似笑非笑：“是吗？真巧，我也在想你。” 想你……到底是谁，藏着什么秘密。 曲山：“？？” 他停下脚步，目瞪曲呆。 片刻后，他一脸震惊地抓着脑袋，不可置信：“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卧槽，你俩什么时候……？” ——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 ——卧槽！大瓜！！ 屠仙从曲山后面走出来，恍然大悟：“哦对，我想起来了，你们俩成过亲。” 曲山：“？？？”什么？！ 银鱼：“！！！”哇哦！ 黎扶&不妄：“……” 不妄无语：“纠正一下，成亲的是屠仙与李长琰。” 黎扶抬手在脖子前轻轻一划，微微笑：“再乱想下去，没用的脑子就别要了。” 两人一鱼同时打了个哆嗦，收回胡乱发散的思绪，不敢再乱想。 屠仙抱着牌位，随意地坐在地上，喃喃：“对哦，成亲的是我和李长琰，有点想他了。” 曲山看看坐在一起的黎扶与不妄，又看看抱着李长琰牌位发呆的屠仙……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银鱼抱进怀里，嚎道—— “呜呜，我也想我的小丫了！” 两人：“……” 黎扶不想搭理他们，深吸一口气，收回视线，将册子好好收起来，“这些怨鬼都是近几千年的，没有当年大战中活下来的怨鬼，知道的信息不多。” 不妄同样忽略旁边那几个家伙，神情凝重：“怨鬼殿或许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消息，但他们想让你加入他们，听令于怨鬼殿。” 而且，他们还想怨鬼统治世界，野心太过，不会轻易开口。 黎扶倒是平静：“我不可能听他们的，但那些我不知道的信息，早晚都能挖出来。” 不妄点点头。 这倒是，凭黎扶的脑子，什么消息挖不出来？ 黎扶倏地看向他：“怎么不吃了？你明明已经辟谷，却似乎还宁愿像凡人一样，不戒口腹？是有什么深意吗？” 从认识到现在，不妄总是在吃东西。 就算没吃的，也要叼根草杆。 不妄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我就是爱吃而已……” “是吗？”黎扶点头。 在不妄掏出一节甘蔗准备啃的时候，她又突然开口：“你刚刚说怨鬼殿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消息，我不知道，那你知道啰？” 不妄：“……” ——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你别抠字眼啊！！ 黎扶轻轻一笑：“随便问问，别放在心上。” 不妄：“…………” ——随便问问？鬼才信！ 曲山插话：“他怎么可能知道，他又不是怨鬼殿的？黎扶你等着，等老子变强以后，亲自把崎香抓过来，逼着她说！” 还真有信的…… 第99章 天生一对 黎扶看向他，表情有些复杂。 曲山茫然，挠挠头： “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感觉还挺温柔？” 黎扶竟然会这么“温柔”的看他，曲山大为震惊，甚至默默往后挪动，颇为不安。 不妄拍了拍他的肩膀，真心安慰：“没事，你别害怕，她那眼神叫做怜悯，她很心疼你，不会害你的。” 孩子，那是看傻子的怜悯眼神啊！ 曲山看向不妄放在肩膀上的手，表情古怪，一言难尽：“她心疼我，你不会吃醋吗？不过你放心，我有小丫，虽然她死了，但我不会忘记，不和你抢！” 不妄：“……” 又多了一双怜悯的眼睛。 曲山挠挠头，很是不理解，干嘛都心疼他？ 他竟然这么讨喜吗？ 屠仙抱着牌位，声音轻轻：“曲山，要不多吃点鱼吧。”听说吃鱼补脑，能补点是点。 曲山闻言，突然看向银鱼，笑得不怀好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99节 他头顶黑角微动，搓搓手：“嘿嘿嘿，听到没，他们让我吃鱼，小家伙给我小心点，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清蒸了你！” 银鱼抬头看向他。 一刻钟后。 曲山的惨叫声响彻忘川。 * 九霄。 自蓬莱回来后，九霄很安静。 石碑碎裂，九霄长老们也不过是安静看着，随后又各自散开，并未说什么。 只有含徽留下守着他们，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花月抿了抿唇，声音轻轻：“二长老，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黎扶之前途经蓬莱，似乎有目的地，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什么……” 鬼煞主越强，他们就越是危险。 过去那些自信全都消失，只剩下无尽的担忧与惶恐，一点点黎扶的消息，都让她越发不安。 忘川的动静是一个势力的崛起，而这股势力以黎扶为首。 含徽摇摇头，打断她： “先什么都别做，你们好好修炼，黎扶还在忘川，等她有下一步动作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事实上，究竟还能做什么打算，含徽有些茫然。 办法用尽，黎扶却在越来越强大。 这时。 三清鼎中飞出一张传讯符，直直飞向含徽。 她伸手接过，视线一扫，微微一怔。 花月小心翼翼试探：“二长老，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含徽皱着眉，半晌摇头： “你们先修炼，我还有事，等我回来会找你们，如今众多怨鬼归顺黎扶，鬼煞主势力变强，你们就在九霄修炼，哪里都别去，以免被怨鬼袭击。” 说完，含徽匆匆离开，没有给两人解释。 花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苦笑：“我们还能去哪里……” 自黎扶出现之后，两人在修仙界的地位一降再降，从天之骄子变成如今。 虽说长老们都护着他们，说他们是修仙界的希望，但因为他们与黎扶的因果，修士们内心深处，对他们很是埋怨。 就连含徽，眼底深处藏着的也全是厌恶。 若非他们是天命之人，恐怕早就被杀掉泄愤。 四长老死后，花月不敢回太悟门。 沉萧如今同样回不去蓬莱。 他们只能留在九霄。 沉萧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闭上眼睛运转灵气，声音轻轻： “花月，修炼吧，九霄灵气浓郁，正适合修炼，我们的修为不稳，还需要巩固，强大自身。” 黎扶变强的速度太快，他们怎能停下？ 花月重重点头。 她眷恋地靠在沉萧肩膀上，握紧他的手，十指紧扣，眼神温柔下来，“幸好还有你，萧郎，我从不后悔当年与你结为道侣。” 花月到现在还能清晰想起当年。 有时候，她会觉得她与沉萧这一对天命之人，是天道注定的姻缘。 要不然，从来都在太悟门修炼的她，怎么会出门游历，又怎么会机缘巧合路过泰明，偶遇重伤的沉萧…… 那时候，她在盛开的梨花树上打坐，采天地灵气修炼。 沉萧已经濒死，跌跌撞撞向梨花树走来。 她原本只是好奇地睁开眼睛，看上一眼，甚至带着对凡人靠近的不悦。 却见这将死的凡人男子伸出手，折了一枝梨花，收进怀里，而后安安静静靠着树，闭上眼睛。 原本一身清冷孤寂，仰着头折下梨花瞬间，眉眼温和下来，似有柔情。 ——花月一眼便入了神，丢了心。 这样一个临死都要折一枝花，看似冷漠，实则温柔的男人，怎能不让人沉沦？ 那是花月此生第一次心动，一次便丢了整颗心。 之后她救下沉萧，引他入道，结为道侣。 哪怕沉萧要回泰明，她也愿意陪他回去，等他几十载，等他俗世的妻子死去…… 她姓花，初见时，他折下她打坐树上的一枝花，让她入了心。 又恰好，他们都是天命之人，是修仙界的一线生机。 怎么不是天道指引？ 花月闭上眼睛，露出甜蜜笑容。 哪怕如今他们的存在尴尬，哪怕很多人在心里厌恶他们，哪怕危险重重，总在生死边缘，哪怕黎扶要杀他们…… 她有沉萧，他们相爱，一切就都值得。 许久之后。 沉萧缓缓睁开眼睛。 他也想到了入道那年。 已经记不清相识画面，更记不清是怎么受伤的，只记得自己快要死去，记得死在外面、回不了家的难过。 记得倒下之前……他看到一树梨花盛开，枯林当中，异样的好看。 ——那是黎扶最爱的花。 他跌跌撞撞过去，折了一枝梨花，小心翼翼放入怀中，嗅着梨花香气，闭上眼睛。 第100章 不妄：你要对我做什么？不要啊 含徽避开九霄众人，紧紧盯着手上传讯符，上面的信息汇入脑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自怨鬼银鱼世界之后，黎扶的一言一行便对她有了冲击。 如今也没有能顺利击杀鬼煞主的底气，含徽难得沉静下来，安安静静思考。 怨鬼世界是虚假的，但一切发生都与现实相互映照。 苍辽凡人一个个逆着洪流奔向黎扶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回放，始终不能忘却，她便在想，这万年来，修仙界看顾着的凡人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含徽私下传讯给弟子们，收集三千世界消息。 如今，凡人世界的信息通过传讯符，汇聚到她的眼前—— 景国战乱数百载，万里荒土，凡人所剩无几； 羽国灾祸不断，天惩出现，已一年不得见天日； 图安地龙数次翻身，八十六道裂口贯穿领地； 清玄国山火，烧毁十万里连绵大山； 白斐大旱两载…… …… 每一个字都彷佛能钻进脑海，含徽眼前阵阵发黑。 下一刻，她身体出现在云梯之上。 九霄之巅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到云梯之后，视线往下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就如同蚂蚁，匍匐在上面，一点点往上攀爬，向仙人哀求。 “仙人？” “仙人！求仙人救命！” “仙人，救救晨息国众生……” “仙人……” …… 含徽几乎站不稳。 她不敢再去看，又消失在云梯之上，回到九霄，但耳畔仿佛还回荡着一声声“仙人”，像是无数人在她耳边哀求嘶吼。 含徽捂住耳朵，声音却依旧不停歇，钻进脑海，继续回荡。 眼前是银鱼世界众生奔向黎扶，是曲山世界地下暗渠当中的一双双眼睛。 许久之后。 她终于放下手，手指轻颤，缓缓取出符篆，声音晦涩：“各宗门听令，巡视门下凡人世界，清查各地灾祸，进行干预，履行职责……” 符篆一分数道，飞入三清鼎，又从三清鼎中飞向修仙界各个宗门。 含徽喃喃：“还来得及的……或许过去有些忽略了凡人世界的遭遇，但现在还来得及补救，修仙者本不该干预天道轮回，可守卫天下苍生，本就是职责所在。” 来得及的。 发现过去失职，补救也还来得及。 她盘腿立于三清鼎之侧，却怎么都入定不了，之前受的伤隐隐作痛。 “含徽真人？”十长老疑惑开口，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含徽睁开眼睛，摇摇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0节 “我没事，你们怎么都来了？” 八长老闻言，抬起手，手指轻点，面前一张图出现，一条黑线自忘川起，连到了蓬莱，他的声音疲惫： “二长老，我们仔细想了想，还是不能任由事态继续严重下去，鬼煞主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强大自己，而她的强大……就是天下众生的灾祸。 “这是她进入苍辽之前的路径，我们推算她应当是要去西边，西边数个世界当中，以佛阳派、云中、隗梦泽三大宗门为主，是否要下令让他们寻找界内强大怨鬼？” 含徽想了想，点头同意。 又见八长老玄天面色苍白如纸，修为更是暴跌，她皱紧眉头：“你的伤怎么样了？” “死不了，但也好不了。”八长老苦笑一声。 在曲山世界时候，黎扶借助“天道曲山”，重创他，几乎已经算是废掉。 后来他们去混沌城，尊人们帮忙疗伤。 但他伤得实在太重，也不过是勉强修补上，再之后接连大战，次次都是输给鬼煞主，不仅没有一点好转，又变得更加严重。 如今不过是强撑。 含徽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不赞同：“你应该去闭关疗养，好好养伤，保住命要紧。” 九霄十大长老，如今就剩下七个。 八长老无一战之力，算下来，九霄长老已经废掉小一半。 这才多久？ 八长老摇摇头：“我有心魔，黎扶不死，闭不了关，更养不了伤。” 含徽闻言，神情微顿。 心魔…… 他们这些人，谁又没有心魔？谁又还能安心修炼，即便是在灵气浓郁的地方打坐，也吸收不了半点灵气。 “算了，我们都已是太虚境界，修炼不修炼也不重要，横竖难以突破大乘，天命之人能修炼就好，黎扶强大，他们的提升不能停止。”九长老轻叹口气。 含徽心中一动，视线看向侧面。 神识扫过，后殿当中，沉萧与花月都在认真修炼。 “我们有心魔，天命之人怎么会没有？你们看，花月修炼不进去。”十长老指着后殿当中，闭着眼睛，但眉头紧锁的花月。 “沉萧竟然还能修炼？”含徽喃喃。 “许是他的天赋更好，入道时间比花月晚，如今修为比花月更扎实，可惜鬼煞主降世，没有时间给他安心修炼……” 三长老看着沉萧，眼神复杂。 这曾经是她得意的关门弟子，但现在……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他。 蓬莱这次伤亡实在惨重，从修仙界前三的宗门，跌出前十，虽不似乘云宗破灭，却也不复辉煌。 八长老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我如今这样，修为是别想再提升，寿元所剩不多，我想在死之前看到破开灭世劫难。” “再想想还能如何对付鬼煞主。”六长老陷入沉思。 这时。 一道金色传讯符凭空出现，落在含徽面前。 众人一怔。 * 忘川。 此地被鬼煞主占领，无数怨鬼回到忘川，忘川有人打理，哪怕还是一片幽绿的诡异之光，也比过去好看许多。 忘川岸边，不知道被哪个爱种地的怨鬼种满彼岸花，在黑色的怨气当中，更显得火红热烈。 花丛当中，有一道影子闭着眼睛，安安静静。 脚步声响起。 另一个影子靠近，随后，来人捡起一片叶子，轻轻扫了扫黎扶鼻子，桃花眼中带着狡黠，“睡着了？” 黎扶睁开眼睛，看向他，面无表情：“你很闲？” “无聊嘛。”不妄在旁边坐下，看向她，“什么时候出发去景国？你们都在日复一日修炼，太无趣了。” 黎扶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这个‘孟公’似乎当得并不称职，都回忘川了，不去派送你的孟婆汤？” 不妄闻言，露齿一笑，仿佛一脸憨厚。 黎扶轻嗤一声，懒得搭理他。 回到忘川，她成了如今的忘川之主，仔细将忘川清理一遍，才知道这家伙之前说什么“孟公”，那都是骗她的。 六道轮回和忘川根本不是一体。 无论是修仙者还是怨鬼，任何人都干涉不了轮回。 人死后经过忘川步入轮回，即便是鬼煞主黎扶，也看不到这个过程，只有冤鬼心中怨气不散，不肯入轮回，才会滞留忘川，出现在他们眼前。 孟婆？ 这里哪有什么孟婆，又哪来得孟公？ ——这不妄，瞎话都编得离谱，就差把“我在胡说八道”写在脸上。 不妄将叶子叼在嘴里，声音带笑： “谁说就没有孟婆了？要知道，一切传说都有根据，三千世界之外有九霄与忘川，天道之外，谁知道有没有孟婆？” 黎扶倏地看向他，眼神深邃。 不妄下意识身体往后瑟缩，双手交叠在胸前，惊恐：“干嘛这么看着我？你要对我做什么？不要啊！” 第101章 谁先我一步下手？ 黎扶：“……” 她冷笑一声，身体往前倾： “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方天地至今从未有人飞升过，若是天道之外还有孟婆，还有新的秩序，那飞升就不是传说，是能做到的事情。” 飞升之后就是仙人，有仙人，有地狱与孟婆，倒也不奇怪。 按照这个逻辑推算下去，飞升就本该存在，这方天地中修仙界出现至今十万年，无人飞升，就有点问题了…… 不妄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很是茫然，“你这又想到什么了？” 这人脑子咋长的？ 怎么什么都能发散一下，进行推导？ 他眨了眨眼睛，两人此刻几乎脸对脸，贴得极近，不妄耳根一红，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强行正经起来，一脸严肃： “混沌城那群家伙凑在一起，憋了十万年都没飞升。” 闻言，黎扶陷入沉思。 两人保持着姿势，都没动。 两侧，突然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黎扶回过神，两人一起扭头看去，视线穿过花丛，与藏在后面的三双眼睛对上。 黎扶：“？” 曲山一脸嫌弃：“等半天了，你俩到底亲不亲？” 说完，他捂住银鱼眼睛，露出笑容：“少儿不宜，你俩继续，要是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们……” 不妄站起来，走向曲山。 曲山本能后退，又怂又贱： “不妄，你这是脸红了？！ “干嘛不好意思，我给你说，这种事情就要讲究一个主动，你怎么能让黎扶把你压在下面呢？这可太丢——嗷——” 不妄拽着曲山一条腿，像是拖死狗一般，将人拖走，惨叫声渐渐远去。 黎扶盘腿坐在原地，视线紧紧盯着他们背影。 屠仙与银鱼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兴奋与好奇。 这可是黎扶！ 关于黎主的情感经历，如何能不让人好奇？ 屠仙蹭过去，声音轻轻：“黎主……”你和不妄进展到哪一步了？正好闲来无事，可否要给你们办个喜酒？ 然而她刚刚开口，黎扶漆黑双瞳深不见底，喃喃： “不妄不简单，曲山实力太虚巅峰，人皇剑幡没有干预，他竟然能直接将人强行拖走，不妄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究竟是敌是友？若是友，他故意接近我们，有什么目的？若是敌，恐怕会是个大麻烦。” 屠仙：“？” 黎扶说完，收回视线看向她：“你们想问什么？” 一大一小两人同时低下头，遮住眼中的失望，齐声道—— “没什么！” 没一会儿。 不妄与曲山回来了。 前者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后者鼻青脸肿，脑袋被削成独角兽，跟在后面，骂骂咧咧。 然而，不妄回头。 曲山立刻闭嘴，不敢吱声。 “被揍服了？”黎扶看向他，声音幽幽。 曲山瞪大眼睛，跳脚反驳：“胡说，我这个人从来不认怂！”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1节 不妄看向他，眼神阴嗖嗖。 曲山：“……” 他梗着脖子：“我只是顺从本心。” 哪里是怂？ 分明是从心！ 他是个讲道理的人，才不和胡搅蛮缠的霸道家伙计较。 黎扶轻嗤一声，摇摇头，也算是服了曲山，永远这么活蹦乱跳，精力旺盛，无论被揍多少次，依旧找揍。 她的视线看向前方，忘川很大，幽绿色的光在忘川之上闪烁。 想到之前的话题，黎扶声音轻轻：“若是真能见到轮回就好了。” 几人瞬间沉默下来。 若是能见到轮回，是不是就能见到逝去的那些人？ 屠仙喃喃：“想李长琰了。” 曲山眼神放空：“想小丫和爹娘他们。” 黎扶突然站起来，抬脚便走。 “你要去哪儿？”不妄追上去，一脸好奇。 “泰明。”黎扶冷笑。 * 六十多年了。 泰明几乎没有变化，黎扶记忆之中是什么样子，再次归来，就还是什么样子。 热闹繁华，和普通的凡人国度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走入人群。 不妄本来就没存在感，黎扶遮掩气息，两人就如同最普通的凡人，走在热闹的街上。 “和当年真是没什么不同。”黎扶道，“又似乎处处不同。” 不妄看向她，眼神有些担忧，声音轻轻：“都过去了。” “是呀，都过去了。”黎扶眼神复杂，脚下速度加快，泰明还是当年的模样，路也是当年那样。 黎扶不常出门。 但被撵出沉家后，她一直流浪在这座城市里面，寻找报仇机会，这每一条路，大的小的，她都清清楚楚。 “我在这里睡过一觉，有乞丐想凌辱我，我抓起石头砸烂了他的脑袋，那是我第一次杀人。”黎扶指着一条巷子。 不妄看过去，小巷没人，但他仿佛看到那时候第一次杀人，无助颤抖的影子…… “我被野狗撵到这里，差点被抢走馒头。”黎扶平静地指着角落。 不妄呼吸变重，手拽紧。 “在这里，我被人打了一顿，应当是花月安排的人，差点把我打死。”转过弯，黎扶指着一面墙，上面似乎还有血迹。 说完，她抬脚继续往前走。 不妄轻轻抚摸过那面布满青苔的墙，四分五裂。 “这里，我的挚友曦月死了。”黎扶停下脚步，看着衙门方向，眼神沉痛，声音嘶哑，“我害的。” 不妄看向她。 他没有安慰她，那些都不起作用，黎扶也不需要别人安慰。 那些伤痕都留在心里，永远抚不平。 他只是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血债血偿，不要让他们死得太轻松。” 黎扶勾起嘴角：“是呀，血债血偿，所以我回泰明了。” 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了沉家门口。 手上一团怨气翻涌。 然而下一刻。 黎扶微微一怔，手上几乎毁天灭地的怨气消失。 她看着前面，脸上露出错愕：“谁先我一步下手？？” 第102章 沉萧知道他家被灭门了吗？ 阔气的沉家大宅已经成为废墟，火烧的痕迹明显，多年过去，杂乱的地方长出野草，几乎掩盖沉家废墟。 沉家已经没了。 而且看痕迹，似乎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不妄拉住路过老人，眼神一动：“沉家怎么回事？” 老人眼神呆滞。 他几乎是无意识开口：“沉家？沉家六十年前就没了！死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有！这里闹鬼，快离远些……” 黎扶回过头，眼神困惑。 六十年前？ 那不是她死后不久吗？ * 衙门。 黎扶靠着木架，翻看卷宗。 不妄探出脑袋，视线扫过上面的内容—— “樊家状告沉家贪污，满门下狱，未等判决，所有人离奇死于狱中，死无全尸，县令失察，被判斩刑？当夜，沉家被一把火烧了干净，鸡犬不留……” 黎扶缓缓开口：“樊家，曦月家。” 是他们家状告沉家贪污？ 这倒是想得通，曦月惨死，樊家怎么可能不恨？ 想到这里，黎扶垂下眼眸。 “满门被灭，这也算是报应吧？”不妄摇头。 “真是有意思，花月栽赃黎家用的是贪污，沉家也是因为贪污出事，当年那与花月狼狈为奸的县令，竟然被判了斩刑？”黎扶喃喃，很有些意外。 不妄搓着下巴，皱眉：“六十年前，你死后不久？” 黎扶点头：“对，我死后不久，将我撵出去的沉家就出了事。” 她从未对不起沉家，但那一年，沉家所有人都支持花月，黎家出事后，沉萧父母态度就已经不对，最后将她撵出去时，那些人没少说风凉话。 黎扶眼神深邃，神情古怪：“你说，沉萧知道他家已经被灭门了吗？” 不妄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吧？” 这要是知道，能没点反应？ 黎扶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她是来报仇的，从她拥有力量开始，便一直被追杀，腾不出手，还想着当年那些“旧人”已经寿终正寝，前来灭门沉家，只能算是不开心时发泄怒气。 万万没想到。 除了花月与沉萧，“旧人”都没比她多活，早早死去，死无全尸，没有一个寿终正寝。 黎扶死后，沉萧与花月离开泰明，正式踏入修仙界，沉萧此人讲究仙凡有别，估计从来没有与沉家联系，更不可能回沉家探亲。 没想到…… 两人走后不久，沉家灭门。 不妄看向黎扶，突然眯起眼睛：“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高兴吗？” 黎扶嘴角微微扬起，眼眸微弯：“高兴。” 没自己报仇爽快，但她拥有力量的时候，距离她死已经有三十三年，想到那些人多过三十三年好日子，自己报仇也没那么爽快了。 ——还是都跟着她一起共赴黄泉比较好。 那些人都死得挺早，真好啊。 “究竟是谁干的？”黎扶笑过又垂下眼眸，陷入沉思，谁会来灭门沉家，又有这个能力？ 虽然痛快，但灭门沉家的人是谁，同样重要。 这时。 外面喧哗声起。 一道愤怒的女声响起：“不是我干的！她胡说八道，我真的没有害她，你们相信我！” “放肆！”县令声音威严，呵斥，“有人亲眼所见，明明是你用刀刺她，还将她推入水中，怎么可能有误？！” 一道男声苦涩开口：“月黎，我亲眼见到你对惜惜动手，事实如此，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真的没有——”樊月黎带着哭腔，哽咽，“付云之，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到底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我就算很讨厌她，也不会动手杀她呀。” 付云之闭上眼睛，声音轻轻： “我曾经以为很了解你，但自从惜惜出现，你就一直与她不对付，各种针对她，惜惜母亲的遗物在你手上，你说惜惜伤了你，我那么心疼，可是你身上并无伤口，你又说惜惜造假，可造假的分明是你自己…… “如今，我亲眼见到你刺伤惜惜，还将其推入水中，惜惜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你竟然还要狡辩吗？！月黎，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樊月黎趴在长凳之上，刚刚被杖责也没有现在这般痛，百口莫辩，不过如此。 她咬着唇，仰起头： “不是我做的，我不认罪！”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2节 “放肆！樊月黎，你故意伤人，公堂之上竟然还不肯认罪？给本官继续打！打到认罪为止！”县令喝道。 黎扶在听到“樊月黎”这个名字后，人已消失在原地。 世界仿佛暂停。 县衙之内一切都静止下来，只有黎扶身影穿梭在静止世界当中，出现在公堂之上。 不妄挠挠头，跟上。 黎扶看着长凳之上的少女，眼眸深深，她有三分像曦月…… 樊月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场景，好像所有人都停下来，县令手上拿着惊堂木，保持着动作。 付云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周围衙役全都僵硬着，没有一点动静，世界也没了声音。 只有一道影子缓缓向她走近。 她看不清楚来人模样，只能看到红衣黑裙，在静谧的世界当中，向她靠近，走近了，樊月黎依旧看不清她的脸。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这人，就觉得有股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黎扶在她面前蹲下。 随后，她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樊月黎立刻察觉自己能动了，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你你是谁？这、这是是怎么回事？！” 黎扶模糊的脸在她眼前清晰。 苍白皮肤，五官如画，眉目冷厉，是她从未见过的逼人气势。 黎扶轻声问她：“樊月黎？你和樊曦月是什么关系？” 樊月黎一愣，在对方注视当中，本能开口： “樊曦月是我姑祖母。” 第103章 这世界上有你惹不起的存在 黎扶微微一怔。 随即，她缓缓伸出手，摸了摸樊月黎脑袋，眉眼温和下来。 樊月黎顿时察觉背后杖刑的痛苦消失，好像伤口一瞬间愈合，一点点疼都没了，身体轻飘飘的，很是轻松。 她满脸错愕。 本该惊恐，但对上黎扶的眼睛，又觉得对方看她的眼神很温柔。 ——她不会害她。 樊月黎莫名有种直觉。 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黎扶衣袖，声音轻颤：“您能帮我主持公道吗？” 时间好像回溯到六十多年前，无助的黎扶四处奔走，想找一个能为她主持公道的人。 黎扶轻轻一笑，声音笃定： “能。” 樊月黎眼眶瞬间红了，被污蔑、被冤枉、被怀疑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一瞬间全部涌现，满脸泪水。 黎扶将她拉起来，“走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樊月黎重重点头，抬起衣袖抹掉眼泪，满脸急切：“对，我们赶紧回去，祖母肯定很担心。” 她赶忙引路。 黎扶抬脚跟上她，出门时，打了个响指，衙门内又动了起来。 不妄想了想，将满脸茫然的付云之拖上，一起跟去。 “白惜惜那个人很有古怪，从一年前开始，我们家就一直倒霉，活像是撞邪，大人，您真的能对付她吗？会不会连累到您？”樊月黎又很担心。 “没关系，别担心。”黎扶声音平静。 “大人，那衙门这里怎么办？会不会又把我们抓起来？县令和白惜惜是一伙的，他恶事做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会，放心。” “那就好……咦？什么声音？”樊月黎听到身后响起奇怪的声音，下意识想回头。 黎扶伸手抵住她的脑袋，推着她往前： “没什么，赶紧回去看看吧。” 樊月黎闻言，老老实实点头，加快脚步走出县衙。 出来后，她又忍不住开始担忧。 黎扶是唯一一个愿意帮她主持公道的人，但白惜惜实在是太奇怪，她担心自己连累面前这人……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 之前帮她说话的一个好友，回去就生了病，如今还没痊愈。 樊月黎眉头紧锁。 她没回头看，就没看到县衙之内所有人又动了，但场景与之前已完全不同。 一切颠倒，县令趴在长凳之上，衙役一棍子又一棍子打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很不留情。 上首，惊堂木凭空悬起。 明明没有人，却有声音：“还不快将你所做恶事全部坦白！” 县令痛得满头大汗，不断挣扎：“仙人，仙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是故意谋害樊家人，实在是我得罪不起白惜惜啊，求求仙人饶命——” 惊堂木落下，依旧没人，声音冷厉： “继续打，打到你坦白所有罪恶为止！” 一下又一下，打得人皮开肉绽。 县令嚎叫： “我认，我全都认！” 他趴在凳子上，拿着纸笔，将自己这些年所做的恶事全部写下来，他也不想写，但只要一停下，惊堂木立刻响起，衙役就会打他…… 签字画押，一个衙役收了起来。 惊堂木再次落下：“打！” 县令不可置信，拔高声音：“我已经坦白了，为什么还要打我？” “没人说坦白之后就放过你。”惊堂木落下，声音无波无澜，“这次，打到死为止。” “啊！” 惨叫声不断。 * 樊家。 之前樊家算得上富庶，家里人丁简单，但过得很是安宁幸福，这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樊家一直倒霉。 先是樊月黎当官的父亲办差莫名出了纰漏，被撸了官职。 后是家里处处不顺当，祖上留下的基业都出了问题，樊家一夜变得清贫。 再后来是樊家人开始生病，出门不是跌倒就是被人连累受伤，上上下下都被一片愁云覆盖…… 现在女儿更是被衙门逮去，按照律法，可是要判斩刑！ 樊父卧床不起，樊母哭成泪人。 六十来岁的樊家祖母撑着虚弱身体，想法子救樊月黎。 消息递到白家，对方说要他们的祖宅。 樊家怕女儿出事，不敢耽误时间，立刻将东西收拾干净，准备交出这宅子，换樊月黎平安。 樊母搀扶着虚弱的樊父，哭得眼睛红肿：“母亲，真的要把祖宅给她吗？这可是您父母留给您的……” 樊家祖母姓樊，是招赘进樊家。 这祖宅对她的意义很重，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所有的记忆。 樊祖母垂下眼眸：“没事，什么都没有月黎重要，眼下我们没有其他办法。” 她带着樊家父母，来到白惜惜住的地方。 “这宅子交给你了，白姑娘，还请放过月黎，从此以后，不要再找她的麻烦。”樊祖母把房契递过去。 白惜惜看着房契，眼神复杂。 樊家这一年遭遇很多，全家都是病人，剩下的只有这祖宅，如今，他们竟然愿意拿出来…… 他们越是爱护樊月黎，就越是让她嫉妒啊。 “白姑娘，还望你信守承诺，尽快放月黎出来。”樊母有些着急，催促。 白惜惜坐起来。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夹住房契，随后轻嗤一声：“你们以为这东西真对我有用？我如今……要这凡物有什么用？” 樊家人一愣，满脸错愕。 “我只是想试试，你们家愿不愿意拿出一切，樊月黎都敢杀人，你们竟然还要救她啊？”白惜惜看向她们。 “月黎不会杀人！” 樊家祖母声音笃定：“白姑娘，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求你念在两家过去的情谊上，放过月黎，你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能拿得出来……” 白惜惜嗤笑一声，“情谊？过去有什么情谊？” 樊母张了张嘴：“你父母不成器，一个好吃贪婪，一个嫖赌俱全，都不管你，是我们家照应你长大，你现在怎么——” 白惜惜满脸嘲讽，眼神冰冷：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3节 “照应？若是真照应，怎么不拉拔我父母？或是把我接过去，和樊月黎一起长大？ “就给我们三瓜两枣，再给我一些樊月黎不要的旧衣服、旧首饰，一些你们不爱吃的点心，就是照应？” 那分明是凌辱！ 过去，她没有办法，只能忍了，但如今不一样。 白惜惜手指摸索过手上戒指，隐隐得意。 樊家人越发错愕。 这时，门口响起愤怒的声音：“白惜惜，你胡说八道！你小时候过得那么惨，没人理你，你父母还差点把你卖了，如果不是我们家，你怎么可能活到长大？！ “我们已经出手帮了你，给你的都是好衣服好首饰，你如果不喜欢，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升米恩斗米仇，白惜惜，你个白眼狼！” “月黎？”樊家人看到她立刻站起来，满脸欣喜。 樊祖母见她回来，眼眶瞬间红了，紧紧抱着她，“月黎，月黎你可算回来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刑？” 樊父樊母激动上前，拉着她上下打量。 樊月黎摇摇头：“我没事。”她没提自己受过伤。 “是这位……姐姐救了我。”樊月黎看向黎扶，眼神感激。 樊家人立刻将目光遇到黎扶身上，千恩万谢。 黎扶没说话。 她的视线紧紧盯着樊家祖母，移不开。 曦月…… 白惜惜眉头一皱。 她看向黎扶，只见对方身上没有任何修为，不像是修仙者，又见衣服材质很是特殊，想来只是地位比较高，所以才能救出樊月黎。 ——也不知道樊月黎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 “你不要多管闲事。”白惜惜看着黎扶，眼神冰冷，“哪怕你是高门小姐，这世界上也有你惹不起的存在。” 第104章 谁告诉你，我和你是同类了？ 闻言，樊家祖母不知道想到什么，瞳孔一缩。 惹不起的存在？ 再联想这段时间樊家发生的事情，樊家祖母身体一颤，下意识将樊月黎护在身后，看向白惜惜，声音颤抖： “白姑娘，我们家无意与您作对，更不要连累无辜之人，祖宅赠予您，我们会带着月黎搬家，与付家婚约作废，从此以后，再也不出现在泰明……” 语气很是卑微，诚意十足。 但是，他们越是这样，白惜惜就是越是不高兴。 她的父母拿不出手，从小到大，只知道从她这里榨取利益，连樊家给她的东西，稍微能卖钱的，都要抢过去。 相较起来，樊家人全都宠爱着樊月黎，她拥有过去白惜惜没有的一切，幸福的家庭、富裕的生活、青梅竹马的高门未婚夫…… 真是让人嫉妒。 好在老天是公平的，她得到了最大的机缘。 白惜惜从戒指当中拿出一张符篆。 突然凭空出现东西，樊家人皆是一愣，怎么回事？！ 白惜惜看着樊祖母，笑着轻声开口：“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老东西，还真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凡人，还有修仙者的存在。” 樊祖母浑身颤抖。 樊父樊母错愕过后，就只剩下惊惧。 樊月黎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想不通的一切，拔高声音—— “原来你成了修仙者，拥有仙法，我明明看到你偷了东西，最后在我手上，就是因为仙法！你母亲的遗物，也是你用仙法放在我箱子里，你伤了我又用仙法治好，让别人都以为是我陷害你！ “我根本没有刺伤你，你身上也没有伤口，付云之他们看到的都是假象，你自己跳进水里的！还有我们家……我们家遭遇这么多不幸，都是因为你！” 原来竟是如此！ 樊月黎气得手抖，指着白惜惜质问：“你拥有这样特殊的力量，获得这么大的机缘，为什么要用来对我一个普通人？”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 这样过分的人，怎么就成为仙人？ “我想对付你，自然就对付啰，你也知道你是个普通人，凭什么质问我？” 白惜惜笑得猖狂：“樊月黎，没想到吧，风水轮流转，我获得这么大的机缘，从前是你高高在上，如今，我随手就能碾死你。” 樊月黎牙齿咬得咯咯响：“你会遭报应的！” “我现在是修仙者，有什么报应？”白惜惜晃动手上符篆，一脸兴味，“樊月黎，你说，你家里人这么疼爱你，如果你丧心病狂杀了全家，会怎么样？云之哥哥又会怎么看你？” 樊月黎瞳孔一缩。 她想说自己不会，但看到那张符篆，止不住一阵胆寒。 樊家祖母猜测得到肯定，整个人面色灰败，下意识看向黎扶：“姑娘，这件事与你无关，谢谢你放出月黎，现在快快离开这里，莫要被我们家牵连。” 说完，抓着樊月黎，哀求白惜惜： “求你放过月黎，她真的从未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天下之大，昔日沉家何等辉煌，终究还是得了报应。 “我虽不了解仙人，但凡事都讲因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仙人也该有行事规矩，你这样肆意妄为，恐怕不符合仙人的规矩。” 白惜惜笑容落下来，冷哼一声：“我可没收到什么仙人规矩。” 顿了顿，她幽幽开口： “我会放过她，突然觉得杀她没意思，我要她失去拥有的一切，要她自己亲手毁掉，要她余生都活在痛苦当中！” 樊父樊母看着那张符篆，满是绝望。 ——亲手毁掉一切，余生活在痛苦当中，这要月黎如何承受得住？！ “不要！”樊祖母不断摇头。 白惜惜手上灵气波动，符篆飞向樊月黎。 然而。 半道上，符篆被一只手截住，两根手指夹着符篆，房间里面瞬间安静。 所有人倏地看向她。 是刚刚带樊月黎回来的人，竟然能截住符篆？！ 黎扶垂眸看向符篆，声音平静：“最低劣的控制符，随意就能破开，对修士没什么作用，只对凡人有用。” “你——” 白惜惜张了张嘴，又猛地拿出一张符篆，冷笑：“还有对修士有用的！” 下一刻，没有迟疑，她将手上符篆扔向黎扶。 黎扶再次接住看了眼，颔首： “是对修士有用的火符，制造者修为只有金丹，所以只对金丹以下有用，你才刚刚入门，炼气而已，这不是你画出来的，而且……我似乎在上面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话音落地，白惜惜手上的戒指到了黎扶手上。 她神识一扫，“还真是熟悉。” 白惜惜早已怔住。 此刻哪里不明白，这人比她强，而且强很多很多！ 她立刻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磕头：“前辈！前辈，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前辈恕罪，宽恕晚辈！这储物戒指是师父所赠，晚辈愿意献给前辈！” 见她还在看戒指，白惜惜一边磕头，一边忙解释—— “前辈，晚辈与这些凡人有过节，我们都是修士，我与前辈才是同类，和这些低贱的凡人天壤之别！” 黎扶看向她，轻嘲一声：“谁告诉你，我和你是同类了？” 白惜惜错愕，下意识抬头看向她。 只见黎扶眼中，漆黑浓墨，令人胆颤。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声音颤抖：“前辈……” “凡人低贱？你过去不是凡人吗？”黎扶神情无比平静，声音淡淡，“还有，我和你不仅不是同类，你欺负的，还是我的晚辈。” 白惜惜瞳孔一缩，下一刻，手上一直藏着的神行符发动。 “嘭！” 她砸在原地，一步都没逃走。 而更可怕的是，黎扶压根儿没有出手！ 黎扶看向她：“戒指哪里来的？” 白惜惜想说是师父给她的，而她师父来自大宗门，然而，控制不住身体，开口便是真相：“我在废弃的沉家院子隔壁，捡到的！” 不妄完全没有存在感，连带着他身后目瞪口呆的付云之也没存在感。 他此刻走过来，别人才察觉他的存在。 “花月的东西？”不妄眉梢一挑，“六十年前，她用来害你的东西？” 听到这里，樊祖母猛地看向黎扶。 而黎扶点点头，从戒指里面将一沓符篆取出，还剩下好几张，明显是当年遗留之物，她能在上面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黎扶拿起第一张符篆。 不妄看了眼，解释：“最普通的厄运符，只要有灵气、怨气波动就会废掉，是给凡人用的东西。” “想来当年我总是霉运不断，就是因为这东西。” 黎扶说完，手松开，“给你吧。”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4节 厄运符飞入白惜惜体内。 她猛地挣扎，想要取出来，然而那东西就像是钉在她身体里面一般，完全取不出来，想用灵气冲开…… “咔嚓”一声。 她本来就不太好的灵根彻底断了，在体内散开，修炼出来的那一点点灵气，全都消失不见，她变回凡人。 “不要——” 白惜惜满头大汗，痛苦嘶吼。 ——没人理她。 黎扶拿起第二张，不妄看了眼，“这是增运符，还是只对凡人有用。” “想来当年，花月就是随手送出一张增运符，从县令到众多官员，全都愿意听她的安排，沉家人也开始巴结她。” 黎扶说完，松开手，“这个给你们。” 几张符篆飞入樊家人体内，原本的郁气一扫而空，病弱的身体舒缓下来。 屋子里面，黎扶与不妄还在分配符篆。 不妄：“病痛符。” 黎扶松手，给白惜惜。 不妄：“疗伤符。” 黎扶松手，飞向樊家人。 不妄：“迷幻符。” 黎扶松手，给白惜惜。 不妄：“护身符。” 黎扶松手，给樊家人。 …… 一边一份，两人十分迅速又十分公平的将一沓符篆，全部分完。 第105章 瞧，她真是个好人 符篆分完，黎扶看向戒指。 这储物戒指对于最普通的修士而言，或许珍贵，但花月乃是九霄长老的徒弟，太悟门天之骄子，这些东西一抓一大把。 当年随手制作、用来折腾凡人黎扶的东西，在花月离开时，随意地被遗落在凡人世界。 又被白惜惜机缘巧合捡到，险些酿成又一场悲剧。 ——修仙者要对付凡人，折腾得对方生不如死，实在是容易。 想到这里，她手指轻轻一捏，戒指化为烟尘，消失不见。 黎扶拍拍手，看向白惜惜：“我这个人很公平，符篆分完了，你们一边一份，你只有一个人，但毕竟是你捡到的，所以你得到的符篆还要多些。” 她摆摆手： “不用谢我，你走吧。” 瞧她真是个好人。 连道谢都不需要了。 白惜惜：“？？？” 谢她？ 灵根被废，成为最普通的凡人，再也不能修炼，得到又失去，还不如死。 这还不算，厄运符、控制符、病痛符、迷幻符、噩梦符、失财符……只用一两张就能给樊家人带来无尽折磨，如今她体内种下一摞！ 未来会遭遇什么，还用想吗？！ 白惜惜此刻虚弱无力，面白如纸，整个人都像是被黑暗笼罩，她撑着身体膝行向前，拼命磕头求饶： “求大人饶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知错了，这些东西都是仙人用的，凡人根本承受不住啊！大人，求您开恩！” 脑袋一下下磕在地上，但因为倒霉，正好磕到之前她扔在地上的碎石子，划花了脸。 白惜惜尖叫一声，捂着脸惨叫。 樊月黎手握紧，上前一步，咬牙切齿： “你既然知道都是仙人用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用来对付凡人？白惜惜，你这是自作自受！” 只是把她用来对付别人的东西，还给她而已。 她说没有报应？ 这不就是吗？ 樊月黎不再理会她，看向黎扶，两眼亮晶晶：“多谢大人，大人要去我家做客吗？” 眼神期待，恨不得上手去拽黎扶。 黎扶一笑：“我送你们回去吧。” 一行人离开白家。 身后，白惜惜试图站起来追上去，然而被门槛绊倒，摔断了腿。 又有一帮人凶神恶煞的闯进白家。 “之前拿了我们的钱，赶紧还给我！” “还有这宅子，我怎么会突然便宜租给她？真是昏了头。” “这丫头之前卖给我们一个假货，该死的，竟然敢坑老子？！今日不收拾她，我就不姓刘！” …… 声音远去。 白惜惜未来会遇到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种的因、结的果。 “等等！” 身后，又有一个人追上来。 付云之气喘吁吁，在樊月黎上马车时，追上人，顾不得礼教，他伸手拉出樊月黎衣摆，眼神懊恼： “月黎，对不起！我不知道她竟然会仙法，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 樊月黎看向他。 片刻后，她声音轻轻： “你也是被仙法蛊惑，她让你看到的都是幻象，你和我一样是凡人，看不穿这些，亲眼所见的，还能有假？” 付云之闻言松了口气，手捏紧衣袖，露出笑容：“月黎，你原谅我了？” 樊月黎点点头：“我原谅你。” 在付云之高兴之前，她又说：“但我不喜欢你了，付云之，我们的婚约作废，从此以后，你和我再也没关系。” “月黎！”付云之不可置信，拔高声音，“我真的不知道她会仙法——” “可是你不相信我呀。”樊月黎看着他，满脸悲伤。 祖母他们同样亲眼所见，可他们就是相信樊月黎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她与付云之青梅竹马、相知相爱，可他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相信白惜惜，而不是相信自己的爱人。 “月黎，走吧。”樊家祖母声音平静。 樊月黎撕开衣袖，进了马车。 马蹄声哒哒远去。 身后，付云之抓着那一片衣袖，跌跌撞撞向前追去，双目通红：“月黎——” 马车远去，将人甩在身后。 樊家祖母握紧樊月黎的手，后者擦干净眼泪，露出灿烂的笑容。 “都过去了，我们还好好活着，真好。” * 樊家和当年变化不大。 陈设变了，但屋子结构还是当年的熟悉样子。 后院厢房外，一棵老梨树开满梨花，纷纷扬扬，因着近来樊家事多，院子无人打理，坠了满地落花，有些寥败。 黎扶走到树下，声音轻轻： “这是当年我和曦月种下，那时候我经常来她家，她也经常去我家。 “她喜欢石榴花，我喜欢梨花，商量种什么的时候，我们互相嫌弃对方审美，我说红色艳俗，她说梨花小气……” 她笑着摇摇头：“最后弄来的是梨花树，曦月一边种一边抱怨，后来梨树结果，她说这颗树结出来的梨子很好吃，又甜又香，一个都不给我，反而是我院子外面的石榴，被她一网打尽。” 黎扶没说完。 当年商量种树时，那棵梨树是让沉萧去买回来的，说好是买石榴树，他带回来的却是梨树，还睁眼说瞎话，一脸严肃地指着白色小花，非要说那就是石榴树。 给曦月气得不轻，骂他俩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后来一个梨子都不给他们吃。 少年时候真是美好。 年轻张扬，又很热烈，她与曦月嬉笑打闹，遇到最大的争吵，也不过是种棵什么树，你有的好东西我没有。 欲买桂花同载酒…… 那时凡人，安稳平顺。 不妄安静地陪在她身边，视线看向黎扶。 黑裙红衫，斯人已逝，她如今不喜欢梨花，喜欢“艳俗”的红色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5节 “是我害了她，让她被挚友背叛而死。”黎扶声音嘶哑。 不妄没说话。 他往前走了几步，手指抵在梨树上，仰起头，即将开败的梨花结出果，又在短短时间长大、成熟。 不妄伸手摘了两个梨子，递给黎扶一个。 黎扶接过，递到唇边。 不妄啃了口，眉头一皱：“好酸，根本不好吃。” 黎扶咬着梨子，缓缓扬起嘴角： “这个骗子。” 第106章 有点想她了 樊家想留下黎扶。 但黎扶看了看樊家院子之后，便告辞离开。 “大人，真的不在樊家住几天吗？”樊月黎很是难过，瘪起嘴。 黎扶摇摇头：“不了，我只是路过。” 樊家祖母拄着拐杖，弯腰行晚辈礼，声音认真：“多谢前辈出手，若不然我樊家必将万劫不复，是前辈救了我们。” 樊家人都在，之前重病是因为符篆作用，如今各种好的符篆叠加，之前的霉运一扫而空，樊家人现在个个精神饱满。 从回来开始，就好运不断。 想来要不了几天，樊父就会官复原职，樊家的日子会比过去更好。 黎扶看着几乎与曦月长得一模一样的樊家祖母，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樊家祖母回：“樊念月。” “念月……”黎扶喃喃，“算算你的年纪，是曦月死后才出生，你的父母很想念你的姐姐吧。” 樊念月点点头，说起当年往事—— “我姐姐死后，我父母恨毒了沉家与县令，先搜集到沉家贪污的罪证，举报他们，小时候我父母说，他们已经做好死的准备，沉家邪性，只要与沉家作对就会倒霉，他们得罪不起。 “却没想到，沉家一夜被灭，连县令都死了，没人与我们家作对，这时候，母亲怀上我，父亲说，是姐姐回来了。” 她自小就背负着父母对姐姐的思念长大，樊家只有她一个女儿，父母去得早，这些年都是她撑起樊家。 闻言，黎扶的手放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眼神温和： “念月，这些年很辛苦吧？” 年轻女子像是长辈，抚摸头发花白老太太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温和，眼神是长辈看晚辈，就像是她的姐姐，关怀她这些年的辛苦。 樊念月眼眶一红，摇摇头，露出笑容：“不辛苦，我很快乐。” 黎扶伸出手，怨气化成一块令牌，一滴血融入其中。 她将令牌递给樊念月，“以后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捏碎令牌，我会立刻赶来。” 凡人的事情，樊家自己能解决。 但这是一个修士、怨鬼都可能干涉人间的世界，他们接触过修士与怨鬼，黎扶总要留点保障给他们，才能放心。 樊念月捏住令牌，唇嗫嚅，声音哽咽： “多谢大人，大人您已经帮了樊家很多，大恩大德，樊家无以为报。” 黎扶摇摇头，实在是听不下去，转身离开，苦涩一笑：“不用道谢，我没帮樊家多少，是我对不住你们……” 曦月年少丧命，樊家父母中年丧子，一生沉痛。 是她对不起樊曦月。 就连白惜惜捡到的戒指，也是当年花月遗落，是她把樊家牵扯进入这场因果当中。 认识她，是樊家、樊曦月的不幸……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樊念月下意识往前几步，喊道—— “黎扶！” 黎扶猛地停下脚步，回过头。 她从未自报名字，樊念月是怎么知晓她是谁的？ 樊念月见她反应，心中猜测得到肯定，呼出一口气，扬起笑容：“我就猜到应该是您回来了……” 黎扶看着她。 看她从后院厢房柜子里面取出一个匣子，拿出里面褪色的一支钗。 “曦月的。”黎扶喃喃。 她似乎有些不想回忆，但脑海中画面一点点清晰。 当年县衙之中，她控制不住指认曦月，那时候众叛亲离，身边只有曦月愿意帮她、护着她。 可她指认是樊曦月要杀花月。 那时候，曦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衙役将曦月摁在地上时，她头上摇晃着的，就是这支钗。 黎扶手有些颤抖。 不妄抓住她的手腕，他没有这样的遭遇，但可以想象，自己控制不住身体，在县衙之上，指认唯一还支持、帮助自己的挚友，背叛挚友，害得挚友惨死。 ——花月，杀人诛心啊。 樊念月将那支钗给黎扶，声音轻颤：“我父母不愿意提到你的名字，所以我一直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直到母亲临终，她将这支钗给我……” 樊家父母从来不肯提到黎扶。 一直到死，樊母才对樊念月提起往事。 “母亲说，她本来想带入棺材，因为你和曦月都死了，往事便没什么好说，但她又梦到姐姐，便想起姐姐临死之前的话……” 黎扶“背叛”挚友之后，自己“脱身”，在泰明流浪，试图寻找救挚友的办法，可求助无门，走投无路。 而曦月则被判斩刑。 樊家父母在曦月死前，想尽办法去牢房见过她一面。 “姐姐说，当时她很生气，但后来她一直在想，你不是会背叛她的人，你的品性她信得过，多年挚友，你与她早就密不可分，不会这点信任都没有。 “帮你去找那邪性外室的时候，她就做好一起同归于尽的想法……” 樊念月盯着那支钗，低喃：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会这样？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她拔下这支钗给爹娘，让爹娘帮她去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如果有情非得已的原因，她不怪你，因为，你的遭遇已经够苦，如果死后还有灵魂，告诉她一声，解开她想不通的疑惑。” 黎扶没说话，手指抚摸过那支钗。 “大人，之所以我能猜到白惜惜入了仙途，就是因为这桩事情，姐姐不解，爹娘也放不下，多年来我便一直在打听这世上离奇的事情，终于隐约知晓，凡人之上，还有修士的存在……” 樊念月叹口气，有超脱凡人的存在，当年之事，一切都能得到解释。 那些想不通的背叛，修士一张控制符，就能轻松做到。 旁边，樊月黎很是不理解： “大人，修仙者这么特殊，白惜惜只是刚刚进入仙途，就能随意欺负凡人，为什么不隔绝修仙者与凡人呢？这不是让凡人被随意欺负吗？” 不妄闻言，轻嗤一声：“因为，修士没把凡人放在眼里呀。” 不把凡人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去保护凡人的利益？关心凡人的生死呢？ 樊月黎张了张嘴。 她想说凭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修仙者强大，规矩就是他们制定。 除非这世界上，有比所有修仙者强大的存在，制定新的规矩，而那样的人，会庇佑凡人吗？ 樊念月又拉过月黎，笑着摇摇头： “她的名字不是我取的，是母亲取的，母亲说，姐姐还没嫁人就惦记着给以后的孩子取名，生男生女，都要叫樊月黎，到时候气死你。” 打小黎扶就比樊曦月聪明。 两人做坏事，出主意是黎扶，执行是樊曦月，挨揍也是樊曦月，从小到大，樊曦月就没在黎扶手上讨过一次好，除非黎扶主动让她。 所以，她早早酝酿着要给孩子取个名字叫“樊月黎”，算是偷偷占黎扶便宜，好好气她个大的…… 可惜，樊曦月未曾活到成亲。 黎扶捏紧匣子，另一只手摸了摸樊月黎脑袋。 樊月黎眼睛一亮。 被崇拜的人摸脑袋，她高兴地看着黎扶，眼睛冒星星。 从性格来说，樊月黎很像曦月。 黎扶轻声道：“多谢告知。” 樊念月摇摇头，迟疑一瞬，还是说： “虽然不知道大人遭遇了什么，但想来大人从凡人走到如今，这些年也不容易，大人，保重。” 黎扶点点头。 她在樊家人视线中，离开这里。 不妄落后一步，咬破手指，凭空画出一道符篆，飞向樊家，飞入他们所有人血脉当中。 从今日起。 无论是修士还是怨鬼，都干涉不了樊家。 而凡人的一生，生老病死、酸甜苦辣，只要没有更高力量的存在干预，就不会遭遇万千磨难。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6节 又有黎扶种下符篆时添上的一点东西，樊家血脉往后，平稳安宁一生。 走远后。 黎扶抚摸过匣子，声音轻轻：“真想见一见曦月，亲口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不妄伸出手，手指擦过黎扶的脸。 黎扶看向他，皱眉。 不妄轻叹口气：“你哭了。” 无论如何被追杀，多少次生死一线，委屈、痛苦、危险，都不曾让她落泪，但现在，昔年往事，好友留下的一段话…… 鬼煞主黎扶，哭了。 不妄知道她当年的遭遇，但没人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死去的是黎扶的父母亲眷，被连累的是她的多年挚友，那些记忆与相处之间的情谊，以及世事变迁，最后落下的结局…… 都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黎扶一愣，看向他手指间水渍。 半晌，黎扶说： “有点想她了。” 第107章 人皇剑幡，新的同伴 不妄没说话，只是安静陪着她。 屠仙、曲山、银鱼，从人皇剑幡钻出来，老老实实蹲在旁边，担心地看向她，魂幡做船，载着他们离开泰明。 不妄问：“要去黎家吗？” 黎扶摇摇头：“不必，当年我的亲眷被花月害死，连尸骨都没给我留下。” 黎家活着的只有同族，当年同族将她逐出黎家，已经一刀两断，黎扶不怪他们，当年那种情况，能保住自己就是好的。 只是，时过境迁，也不必再见。 魂幡之上，再次陷入安静。 屠仙眼神有些复杂。 他们的仇人都已经死了，大仇得报，唯有黎扶，她那两个仇人还活蹦乱跳，有整个修仙界护着，想杀他们，就得先诛九霄…… 天命之人、灭世鬼煞主，真是纠葛不清，胜负难分。 魂幡远去。 曲山突然开口：“等等！我们这是去哪里？这不是回忘川的路呀？” 黎扶端坐在魂幡之上，漆黑双瞳眺望前方，风吹起红衣，声音平静： “景国。” 回泰明是目的之一。 还有一个目的—— 直接从泰明绕去景国，寻找第四个人皇剑幡八卦图上的怨鬼。 在所有人，包括九霄，都觉得眼下适合双方默契平和下来，安心修炼、疗伤的时候，她要悄无声息去景国，强大自己。 杀天命之人要先诛九霄？ 那便诛！ 她只要不死，就终会强大，达成目的。 不妄桃花眼明亮，坐直身体。 银鱼：“要有新朋友了。” 曲山：“啧，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屠仙想了想，眼神充满期待：“希望正常一点。” 曲山撇嘴：“正常有什么用？要强大，越强大越好，最好能直接干翻九霄！” 不妄看向他，眼神复杂： “希望你记得这句话，到时候别后悔……” 曲山：“？” 黎扶听着他们的打闹，嘴角轻轻扬起。 * 九霄。 含徽面前金色传讯符消失，她呼出一口气：“师父要养伤，不能出来，这是他给我们出的主意，诸位怎么想？” 风云伤势严重，在混沌城出不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什么都不做，黎扶让他吃了这么大亏，即便人不出来，也要给九霄想些法子对付鬼煞主。 在场众人一静。 许久之后，十长老嘟囔：“他们真的肯出来帮我们吗？之前鬼煞主降世、九霄令放出去，也没见一个出来啊。” 三长老紫霄摇摇头，眼神复杂： “一万年前，尊人们退居混沌城，让出九霄，选了十大长老管理修仙界，这些年有人陨落，又补充新的，最终我们成为九霄这十大长老，掌握权柄……” 他们实力非常强大，是整个修仙界前列，但哪怕同一个境界，实力强弱也有区别。 大乘之下，最强的不是他们。 如果按照实力划分，修仙者大乘之下最强的十个人，他们当中，只有含徽能迈入这个行列，还绝对不是前三。 ——修仙界的太虚巅峰当中，还有一些是多次冲击大乘失败的修士。 ——甚至多年没消息，生死已不知。 他们有些人，是当年修仙界与怨鬼殿大战之前的修士，早早太虚巅峰，只是因为如今修仙界突破越发困难，一直没能步入大乘。 有人寿元到头，已经消失。 有人还活着，想办法突破大乘。 他们论实力、论资历，方方面面都比九霄长老强。 当年九霄以大乘修士为首，让他们听话也就罢了，后来的九霄是他们这么一群太虚修士管理，那些人怎么肯听命于他们？ 偏偏没人知道混沌城是怎么选出长老的。 九霄的长老都是混沌城指定，那些强者怎么肯把修仙界的权柄给一群明显不如他们的晚辈？ 九霄长老背靠大乘修士，他们不能做什么。 但让他们被九霄指派，也是不可能。 这些年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没有出来，如今风元尊人的主意，分明是让他们出来，联手击杀鬼煞主！ 八长老苦笑：“他们能加入进来当然很好，可问题是——我们能差遣他们吗？就连大乘尊人都不能命令他们。” 他们是和当年十六金仙同辈的修士。 如今十二金仙当中，风元甚至是他们的晚辈。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总要去试试，鬼煞主不单单是九霄的麻烦，也是整个修仙界的，除非他们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意。” 众人回头看向他。 是沉萧。 他背着天命剑，带着花月走进来。 “晚辈愿意同长老一起，去一一请出诸位前辈。”沉萧抿唇，冷厉的脸上满是认真，眼神坚定不移。 含徽颔首：“好，我们去一一寻访。” * 景国。 不妄拿着一个罗盘，眉头紧皱：“这不合理，怎么一点强大怨鬼的踪迹都没有？” 屠仙、银鱼、曲山，从三个方位飞回来。 屠仙摇摇头：“没找到，一点强大怨鬼的气息都没有。” 曲山挠挠头，黑角晃动，“不应该呀，怨鬼殿都能发现，想来那怨鬼藏得不深才对，怎么会鬼影子都没？” 银鱼眼神清澈，提出猜测： “难道对方情况和我一样？是不能察觉的怨鬼？有些异常？” 他们把景国找遍，什么发现都没有。 人皇剑幡八卦图上的怨鬼，目前就没有一个不是太虚巅峰，这般强大的存在，哪里会一点痕迹都没有？ 除非是银鱼这个情况，十分特殊。 不妄搓搓下巴：“怨鬼殿既然给了信息，不至于没有头绪，景国这怨鬼应当是难缠，但不难找才对。” 要是找不到，怨鬼殿就会给出更详细信息。 给了地址又找不到，怨鬼殿图什么？还不如不给。 “可就是找不到啊。”曲山提议，“要不想办法找怨鬼殿崎香，再问清楚一些？” 四人都看向黎扶。 黎扶手握人皇剑幡，盘腿坐在空中，陷入思索。 那怨鬼到底在哪儿？ 又是什么情况？ 很奇怪。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7节 突然，黎扶手指一顿，人皇剑幡倏地在面前展开，神情大骇。 众人一怔。 他们下意识顺着视线看向人皇剑幡，而后错愕地张大嘴巴，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人皇剑幡，艮字位上，多了个鬼！ 众人：“？？？” 不是，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第108章 人皇剑幡新队友 漆黑的魂幡之上，金色的八卦图安安静静落在上面，轻轻旋转，似乎和寻常没什么不同。 屠仙、曲山、银鱼出来后，兑、震、坎三个位置上只亮颜色，并没有人。 偏偏艮字位上，有个人盘腿坐在上面，闭着眼睛。 那人看起来胖乎乎，有几分富贵之相。 头发用金玉束起，腰间环佩，黄色的锦服很适合他，坐在那里像是面团一般，没什么威慑感，彷佛一推就倒。 几人却都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一幕，怀疑自己看错了。 真是见鬼了！ 八卦图上怎么会突然多个人？！ “这是谁？” “他怎么在里面？”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屠仙三人异口同声，一声比一声惊诧。 不妄有种野兽般的直觉，笃定道：“是人皇剑幡，艮字位那家伙。” 这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怨鬼殿给的信息，正是他。 怪不得翻遍景国都没找到怨鬼，合着人自己进了人皇剑幡。 “靠，都还没收他，怎么就自己进去了？”曲山说完，身影一闪，钻入人皇剑幡内，朝着那人伸出手，试图把人抓出来。 然而—— 抓了个空，什么都没抓到。 曲山：“？” 啥？ 他眼睛瞬间瞪大，再次朝着那人伸出手，这一回，他手上怨气翻涌，用上太虚之力。 又空了。 他的手明明去抓了，但收回时，手上什么都没有，那人还在艮字位上，安安静静闭着眼睛。 曲山：“？？” 卧槽，见鬼了。 屠仙与银鱼同时钻进去，三人一起朝他伸出手。 又又空了。 “假的？” “虚影？” 三人惊诧，只能出来。 黎扶眉头紧锁，视线盯着里面的人，他还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但周身有怨气翻涌，人皇剑幡内的怨气也在叫嚣、挣扎。 可屠仙他们怎么会抓不出来？ 她手握着人皇剑幡，轻轻一抖，操控着里面的怨鬼出来。 这番动静，引得无数怨鬼汹涌而出，可艮字位上那人一动不动，竟然连黎扶这个人皇剑幡的主人，都不能把人弄出来！ 屠仙三人呼吸一窒。 “我就不信了，这还能弄不出来？”不妄拔高声音。 他搓搓手，朝着人皇剑幡伸出手，抓住魂幡一边，咬牙使劲抖动，像是甩衣服一般。 黑色的魂幡甩得咧咧作响，金色八卦图疯狂流转，强大的怨气波动开，周围空气都颤了颤。 然而—— 那人还是没出来。 “真是邪了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人要是没进去，应该不会落在艮字位吧？这要是真人，又为什么弄不出来？”不妄抓抓脑袋。 他们真是遇到了怪事！ 人皇剑幡呼呼飘荡在面前，上面的八卦图清晰旋转，那黑色影子像是粘在了“艮”字位上。 不妄、屠仙、曲山、银鱼，四个脑袋从四个方向，凑在人皇剑幡之上，低头看着八卦上的那个人，窃窃私语。 曲山：“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银鱼：“不管他是什么，只要加入人皇剑幡，黎主都应该能操控才对，看我们就知道。” 屠仙：“头上没有黄色纹路，还不算是加入吧？” 不妄搓搓下巴，一脸沉思： “即便不算是加入，进了人皇剑幡，就进了黎扶的法宝，就算他实力强大，鬼煞主也不该弄不出来啊？” 就很迷！！ 四个人嘀嘀咕咕，始终没有弄清楚情况，更找不到解决办法。 黎扶：“想不明白就直接问吧。 话音落地。 黎扶把人皇剑幡插在地上，手指敲了敲剑身，“嗡”一声响，剑身震荡，连带着魂幡飘动，里面的怨气不稳。 她声音平静： “出来吧，有什么目的开诚布公直接谈，你既然主动找上门，就说明你虽没进人皇剑幡，却是有脑子且清醒的。” 没脑子的曲山：“……” 不清醒的银鱼：“……” 这是点他们？？ 不妄：“他不见得搭理你，刚刚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睁开了眼睛，白乎乎的脸上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就像是不怀好意，不睁眼的时候只觉得贵气，睁眼了却觉得—— 这人一肚子坏水。 小而黑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像是有很多的算计，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身体倏地站起，从人皇剑幡出来，站在他们面前。 出来后，这种感觉更明显。 他站在对面，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们，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两个黄色的金球，一边搓一边继续打量。 曲山：这是怨鬼？ 银鱼：这是强大怨鬼？ 屠仙：这是人皇剑幡八卦图上的强大怨鬼？ 不妄心中猜测得到肯定，竟然一点也不意外：很好，又来一个明显不正常的家伙。 这绝对是剑幡上的，就这气质，完全符合！！ 双方都没开口说话。 半晌，曲山憋不住，头顶黑角一动，粗声粗气：“你谁啊？怎么进人皇剑幡的？” 那人闻言，露出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缝，很是友好的样子—— “我叫朱财神，你们可以叫我‘财神’，或者叫我‘财神爷’，都行，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不挑刺。” 众人：“……” “你是鬼煞主黎扶？”他的视线看向红衣女子，心里啧了声，果然，鬼煞主是看起来最难缠这一个。 不是说这人修为多高，而是他在这人身上嗅到一股熟悉的危险气息，那是谈判时，他最讨厌的一种敌人。 ——性格执拗，不好谈。 黎扶同样打量他，半晌，她突然开口： “没通过我就能进人皇剑幡，你的实力很特殊，悄悄进去，一动不动装死，如果我没有发现，你应该还要继续装下去…… “所以，你是盯上了人皇剑幡，想做点什么？” 朱财神搓着金球的手一顿。 ——性格执拗还非常聪明，确认了，是最最最难缠的那一种。 “你不是也盯上我吗？”朱财神微微一笑，眼睛眯起，“什么事情都好说，谈不妥是价码不够。” 话音落地。 黎扶和朱财神同时动了。 前者人皇剑幡挥动，屠仙、曲山、银鱼，三人同时扑向朱财神。 而后者周身强大怨气翻涌，身影闪到前方，笑眯眯的眼睛瞬间犀利起来。 双方的价码是什么？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8节 是实力！ 第109章 做大做强，创辉煌 银鱼变大，半人半鱼，甩出鱼尾砸过去，屠仙巨大手掌自上空狠狠拍下，曲山自身后拉出猎刀，猛地砍杀过去，面目凶狠。 “嘭——” 强大怨气冲击波动开，不妄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缩到黎扶身后去。 而黎扶紧盯着前方，确切地说，紧盯着朱财神。 看起来似乎不比曲山他们强，但三重压力之下，朱财神竟然丝毫不乱，身体被怨气包裹，下一刻，消失在原地，避开一切攻击。 三人面色一变。 他们从三个方向夹击，强大攻击包围朱财神，他哪里是那么好躲的！ 然而眼前画面，他竟然真的能完全躲开，突然出现在后方另一个位置上，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瞬移？ 不是，他们攻击时强大的冲击，让处于攻击中心的人，绝对瞬移不了！ 三人出手太猛却撞了空，错身落在地上，脸色一黑。 下一刻，他们再次出手。 这一次的攻击比上一次更加凶猛，四面八方，三人的攻击如海覆盖，怨气缠住朱财神，绝不给他脱身的可能！ “嘭——” 攻击撞空，他竟然又又躲开，出现在另一个地方，一点皮毛都没伤到！ 朱财神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曲山气死，还想攻击，身体被轻轻一拉。 身后，黎扶开口： “实力很强，你确实有谈判的资格，说吧，你要做什么？” 朱财神闻言，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手上金球再次搓起来，哗啦啦响，眉梢一动，隐隐得意： “我这个人很实在的，非常诚恳，你三个手下加一起都打不过我，在你强大之前，你的人皇剑幡给我用，怎么样？” 黎扶眯起眼睛：“怎么给你用？” “剑幡可号令万鬼，怨鬼都是怨气，他们……”朱财神指着屠仙三人，“同样是强大怨气，他们的力量汇在我一个人身上，能发挥出更强大的作用。” 换言之，他嫌黎扶太弱。 曲山声音嘲讽：“什么是力量汇在你一个人身上？我们的力量怎么往你那里汇聚？” 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朱财神搓着金球，微微一笑： “你们的意识死掉了，就只剩下怨气，而我吸收干净后，不就可以拥有你们的力量吗？这很简单，本就是怨鬼的强大方式。” 意识死掉？ 他们都是怨气，活的就是意识。 意识死掉，是要杀掉他们三人，将力量融在他一个人的身体。 曲山气得抽出数把猎刀，咬牙切齿。 屠仙摁住他，摇摇头。 ——黎主不会同意的。 黎扶没有回答，反而像是想明白什么，轻笑一声： “怪不得悄悄进入剑幡，你想偷偷吸走怨气，却发现在人皇剑幡里面根本做不到，那些怨气在里面吸不走，所以你才来和我‘谈判’，让我配合你。” 从他们踏入景国地界开始，他就进入了剑幡，试图“偷渡”走怨气。 没成功，还被黎扶发现。 朱财神一点没觉得被拆穿不好意思，反而赞扬地点点：“是这样的，你非常聪明。” “那我再猜猜。” 黎扶继续：“你和怨鬼殿已经打过照面，他们没有赢你。” 朱财神颔首，眯起的小眼神依旧带笑，却又如同两把刀，声音平静：“没人能赢我，怨鬼殿不行，你鬼煞主，也不行。” 不妄恍然。 怪不得怨鬼殿给出这个信息，他们笃定黎扶遇上朱财神一定会输，会向他们求助。 毕竟，朱财神这个太虚巅峰的怨鬼，是怨鬼殿大乘都拿他没办法的存在。 黎扶又能行吗？ 恐怕现在怨鬼殿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等黎扶求助，向他们低头。 这可真是…… 前有狼，后有虎。 黎扶点点头：“我们确实不比怨鬼殿强，毕竟他们有大乘怨鬼，而我们没有。 “你的能力一定很特殊，所以连大乘怨鬼拿你没办法，你想要我人皇剑幡的怨气，怨鬼殿想要我低头，你们一拍即合，将我哄过来……” 只是，朱财神有一点没猜到。 他以为自己进入人皇剑幡就能吸收怨气，却没想到，那些怨气像是有主，完全不往他身体里面钻！ 朱财神喃喃：“这不合理……怎么会吸收不了人皇剑幡的怨气呢？” 说完，他又立刻严肃起来，看向黎扶： “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手下三个小废物捆一起都不如我，既然如此，你还不如不要他们，要一个更强大的我，如何？” 他的声音充满蛊惑。 明明是一张胖乎乎的普通脸，此刻却熠熠生辉，霸气十足。 朱财神和不妄完全不同，不妄长得极好，一眼扫过却毫无记忆点，整个人都没有存在感，朱财神就是长得寻常，但存在感太强。 他手上两个金球一转，就打着不少坏主意。 曲山听得磨牙。 再也忍不住，操起猎刀，直接扑杀上去。 “咚。” 攻击丝毫没沾到朱财神，对方又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另一个位置上。 曲山抬手摸了摸脑袋…… 头顶的角没了。 角没了。 没了。 他甚至没看到朱财神动手！ 就连屠仙都皱了皱眉。 她刚刚看得很仔细，朱财神真的没有动手，不仅人消失了，没动手就削掉曲山的角，这到底是什么实力？！ 朱财神看着手上的角化成怨气，嘟囔一句：“原来是假的，还以为怨鬼真的长角，这么稀奇的东西，能卖上大价钱……” 可惜，这角是假的。 “这么丑的角，真的也就罢了，你竟然还搞个假的，什么审美啊？”朱财神嫌弃脸。 曲山：“？？？” 他咬牙切齿：“老子跟你拼了！” 曲山终于明白，不妄让他别后悔是什么意思。 “强大”根本没有“正常”重要！！ 银鱼死死拉住他。 朱财神才不想搭理傻子，见黎扶没有做出决定，他继续劝—— “这可是绝对的好主意，你是鬼煞主，有人皇剑幡，你帮我变得更加强大，我作为你的打手，从此以后，什么九霄、怨鬼殿，都得给我们低头！ “而且，你也知道现下什么形势，整个修仙界都在针对你，混沌城还有十二金仙，随时可能出手，到时候你想后悔都不行。 “现在只适合悄悄强大，你自断臂膀，修仙界肯定会放松对你的警惕。” 说着，他嫌弃地看了曲山他们一眼，又劝：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比他们强，我还比他们有眼力见，主动进人皇剑幡，一点不让你操心。 “等修仙界放松警惕之后，我们强强联手，垄断怨气，再图谋修仙界，何愁不能做大做强、创辉煌？” 屠仙眉头一皱。 这人说话怪怪的，怎么搞得像是做生意？ 黎扶点头：“你这个主意确实很好。” 朱财神瞬间露出和煦笑容： “可不是吗？敌人太多，不适合单打独斗，就适合与我联手，怨鬼太弱，不适合联手，就适合垄断，你相信我，我这个人——” 下一刻，黎扶眼神已经变了，声音骤转：“但我不同意！” 人皇剑幡成剑，扑杀过去！ 屠仙、曲山、银鱼，同时动了，一起攻击，数万怨鬼同时出现，几乎将整个世界挤满，攻向同一个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09节 第110章 她一定要收你！ 朱财神眼神一冷。 身体再次消失在原地，怨鬼挤满附近，他再次出现的位置却瞬间空了，只余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根本没人看清这个过程。 朱财神盯上了黎扶。 然而，在他抬手的瞬间，银鱼眼神闪烁，尾巴一甩，拉出领域！ 千人千面没办法化成朱财神，说明他比银鱼强。 但领域却可以拉出，困住他！ 只是一瞬，领域消失。 朱财神冷笑：“别想封住我。” 身后的攻击又来，他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可落地瞬间，突然察觉不对。 ——这还有领域！ 黎扶站在领域旁边，靠着人皇剑幡，笑了：“果然，太虚巅峰能不输给大乘，不是因为你超强的实力，而是你特殊的能力。” 黎扶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时间。” 哪里是躲开了。 分明是拉动时间，回到上一个位置！ 黎扶在与他交手的时候就有猜测，银鱼的领域保留，是要在此刻验证。 把对方困在领域里面，他脱身是以“破开”领域的方式。 而这个“破开”，是让时间回到银鱼没有拉出领域之前，他的位置也就回到“之前”。 “之前”位置，曲山攻击，在朱财神从位置上消失躲避攻击的时候，银鱼圈出领域。 此刻，他进了领域， 领域还在，没有被强行破开。 她的猜测是对的，他不是破开领域、躲开攻击，而是拉动自身时间，回到上一步，也就回到领域内！ 人皇剑幡内，无论如何都不出来，是因为即便出来，时间又被拉回去。 或者说，时间被定格下来。 当然是一场空！ 这个能力，竟然比银鱼的“领域”还要可怕。 而在黎扶说出“时间”两个字时。 她的身体站起来，手握住人皇剑幡，眼中闪烁的光让人难以忽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朱财神，挪不开。 那是—— 志在必得！ 不妄轻啧一声，真是巧了。 就在黎扶心有遗憾，想要再见挚友一面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与时间有关的怨鬼，或许能达成她的心愿。 不妄可以保证。 屠仙、曲山、银鱼，谁都没有这种待遇，谁都不会让黎扶眼中出现狂热。 那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 而黎扶此人，她有想要达到的目的，那就要为对方默哀了。 曲山叉腰：“哈哈哈，朱财神你完蛋了，甭管你有多强，有这个能力，她一定要你！” 不妄看向他，露出笑容，阴嗖嗖的。 曲山改口： “……她一定要收你！” 朱财神：“？？” * 含徽与紫霄带着花月与沉萧，前去找寻隐藏的大能。 含徽手上拿着地图，给他们解释： “根据太悟门查到的消息，这位大能在无窍山闭关，她的能力在修仙界数一数二，是从万年前一直活到现在，冲击过两次大乘，只差一点点就能突破。” 花月疑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她可是出身太悟门。 三长老紫霄知道往事，摇摇头： “这位大能很孤僻，而且当年九霄和怨鬼殿大战之后，尊人们选出我们为长老，这位大能不高兴，就一直在闭关，不理俗事，时间长了，自然没人知晓她的存在。” 有实力的人，通常都有个性。 “很久之前还有人说她已经坐化，要不是得到确切消息，我们恐怕也以为她已坐化。”含徽一脸无奈。 沉萧看向她，张了张嘴，又似乎有些不好开口。 含徽明白，苦笑一声： “如今可是面对整个修仙界的灭世劫难，黎扶还在变强，我们哪里在意什么权利？她若是愿意出手，就算要九霄的权利，我都给她。” 沉萧闻言松了口。 如此一来，他们此行请到人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花月轻声嘀咕一句：“对呀，这是整个天下的灭世劫难，大能为什么还要提条件才肯出手，他们连自己安危都不在意吗？” 不等沉萧拉住她。 三长老呵斥：“这种话你要是再说，就给我回去！” 花月立刻不再说话，只隐隐不服。 沉萧压低声音：“虽说是灭世劫难，但什么时候发生还不确定，大能可是从万年多前活下来的……” 花月疑惑。 下一刻，瞳孔一缩，全都明白了。 是呀，这些大能出生在大战之前，甚至大战时候都是高阶修士，只一直没有突破大乘，寿命有限。 或许，他们本来就活不长了。 那灭世与不灭世，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相反，每次战斗都要消耗灵力与精血，这种情况下，极可能削减寿命，让他们连仅剩的那点时间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下，即便有灭世劫难，他们不愿意出手也正常。 花月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二长老三长老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劝大能出山。” 说话间，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 沉萧：“晚辈沉萧。” 花月：“晚辈花月。” “我们是万年前箴言所说‘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的天命之人！前辈，鬼煞主已经降世，且十分强大，我们修仙界一次次吃亏，就连大长老、四长老、五长老，乃至大乘分身，都折在鬼煞主手上，修仙界危矣！” 沉萧神情凝重，恭恭敬敬：“天命之人恳请前辈出山，一同击杀鬼煞主！” 声音掷地有声，真诚认真。 然而，没反应。 绵延的无窍山安安静静，神识扫过，一点异常都没，让人禁不住怀疑，那前辈真的在这里吗？ 安静许久，还是只有虫鸣鸟叫与风声。 花月忍不住，又道： “前辈，那黎扶十分强大，且作恶多端，自她出现，林道门、乘云宗、蓬莱，不是灭门就是重创，下一个，极可能是我们太悟门！ “前辈，您难道忍心看到您出身的太悟门毁灭吗？您难道要漠视修仙界的灭世劫难吗？天下苍生，芸芸众生，都需要您！” 她的声音更是字字珠玑，甚至带着哭腔与哀求。 在她说完瞬间，无窍山终于有反应了，一个强大声音响起—— “滚！” 众人：“……” 第111章 现在谈我的交易 只这一个字回应，带着不耐烦与暴躁，似乎能震碎耳膜，回荡在无窍山。 花月修为不够，被这个字震得脑袋嗡嗡响，眼前发黑，抬手摸了摸嘴角，早已溢出鲜血。 周围霎时安静下来。 连虫鸣鸟叫都跟着消失。 那一个字之后，无窍山再没有动静。 含徽与紫霄对视一眼，同时心中一沉，有了猜测。 含徽长叹口气，摇摇头：“芙崖子前辈不会出山的，走吧。” 花月脑袋逐渐清醒。 她胸口剧烈起伏，手上握着天命剑，往前一步，大声道： “前辈，我与沉萧句句属实，还望前辈出山，看一看那鬼煞主黎扶究竟做了什么，匡扶修仙界需要前辈！” 话音落地，一道风拂过。 “嘭！”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0节 花月被卷起，扔出无窍山。 沉萧面色一变，身影一闪，赶忙追上去。 含徽与紫霄只得行礼—— “前辈息怒！” “打扰前辈，晚辈告辞！” 两人匆匆离开无窍山。 芙崖子这样的高手，哪怕只是轻轻一扫，沉萧也没能接住花月，眼睁睁看着她砸在地上，口吐鲜血。 沉萧赶忙将人扶起来，喂给她疗伤丹药。 身后，含徽与紫霄赶来。 花月声音虚弱，却咬牙切齿：“长老，芙崖子不仅对灭世之劫视而不见，竟然还对天命之人动手，差点害我殒命……” 含徽与紫霄对视一眼，只能叹气。 即便对花月出手又如何？他们还能打回去，给她找回面子吗？ 紫霄半晌才道：“芙崖子闭关太久，她不知道天命之人的重要性。” 含徽闻言，微微皱眉。 这芙崖子确实一点不在意天命之人，出手的时候根本没考虑过天命之人如果死了，修仙界又当如何。 听到这里，花月更气了。 连大乘尊人都要不惜一切保护她，芙崖子一个太虚，哪怕是巅峰修为，能冲击大乘，也没资格这么对天命之人！ 见她满脸愤懑，含徽叹口气： “走吧。” 手一挥，带着两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 景国 朱财神的特殊能力已经被探出。 他倒也不装了，手上两个金球搓动变快，嘴角勾起笑容： “被你们猜到了……那现在考虑如何？比起他们，我的战力是不是更强？这桩买卖做不做？” 他看着黎扶，小眼睛眯起来。 “做你大爷！”曲山拖起猎刀，朝着领域之内砍下去。 朱财神冷笑，手上搓动停止。 他出手了。 手上两颗金球，一颗撞开领域，一颗倒悬于曲山头上，高举猎刀砍下的动作不变，但猎刀在时间作用下，消失不见。 曲山：“？” 他满脸震惊，毫不迟疑再次拔出数把猎刀，一起朝着朱财神攻去。 “咻！” 猎刀哪里出来的，回到哪里去。 曲山：“？？” 他撮着牙花子，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了，再来！” 又是猎刀拉出。 又是猎刀彷佛回鞘，落回身后。 他站在原地不断抽出猎刀，不断抽空，“攻”了个寂寞。 曲山：“……” ——这能力简直作弊啊！！ 另一边，屠仙牌位一扔，同样朝他拍去，黑色巨掌凶悍，密密麻麻。 “砰！” “砰砰！” 铺天盖地黑色巨掌，没有一点停歇。 朱财神看了黎扶一眼：“那就再给你看看我的能力，可千万不要选错，我可以拉动时间，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无敌的存在！” 他收回金球，身影消失在原地，又回到第一个领域位置上。 脸上笑容得意。 然而，一条银白色尾巴狠狠拍下来，直接冲向他的面门，气势磅礴。 黎扶眼睛明亮，死死盯着他，手上人皇剑幡挥动，下达指令。 是很强大。 但知道他的特殊能力，也就知道他的弱点了。 “啪！” 尾巴拍下，天崩地裂，炸起烟尘。 朱财神冷笑。 他身体再次消失，以几乎闪现的方式躲开攻击，这一次，他回到上一个时间点。 “砰！” 黑色巨掌盖住天，也盖住这个位置。 糟了！ 这个位置这个时间点，屠仙正在攻击！ 朱财神倒是没变脸，冷静地往更上一个时间点倒回，而此刻，他的位置在巨掌之外。 还没等松懈下来。 身后一把刀，朝他刺来，瞬间便贴住了他的皮肤，杀气腾腾。 朱财神头皮炸开。 本能，他往下一个时间点走。 ——这里，屠仙黑掌盖下。 危险！ 不敢停留，又继续闪回到更下一个时间点。 ——这里，银鱼尾巴拍下。 “怎么会？！”朱财神拔高声音，在三个时间点之间疯狂跳跃，不敢停留下来。 黎扶挥动着人皇剑幡。 而她身侧，不妄抱着手臂，轻嗤一声：“怎么不可能？你以为时间很无敌？不过是没探知出你的能力罢了。” 能力，暴露弱点。 而他们的底气是，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绝对无敌的存在，否则，按照朱财神的性格，不会滞留景国，早就“做大做强”去了。 战斗过程，黎扶在观察。 朱财神一开始和他们谈判时，站在第一个位置上。 后来，他们开打，他往前，有了第二个位置。 战斗停止，继续谈判的时候，出现第三个位置。 每次对他攻击，他的回击便是拉动时间，回到上一个位置，或者去往原本位置，统共就这么三个时间位置。 曲山、屠仙、银鱼，只要攻击这三个位置，他就没有落脚点！ 至于更多的位置？ 战斗过程中，朱财神从头到尾没出现在第四个位置上，那只能说明—— 这就是弱点！ 黎扶勾起唇角，手上人皇剑幡挥动，数万怨鬼，前仆后继，冲向目标：朱财神。 怨气笼罩，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朱财神眼神微变。 无数怨鬼冲来，领头是八个太虚，数万怨鬼围殴，即便是他，也得狠狠喝一壶，而他战斗力强，防御力却很差。 朱财神只能拉动自己的时间，窜到第一个位置。 ——这里，曲山不断攻击，朱财神不断拉回曲山时间，让攻击落空。 怨鬼调转方向冲来，他窜到第二个位置上。 ——这里，银鱼尾巴不断甩动，朱财神拉回银鱼时间。 怨鬼再次冲来，他跳到第三个位置。 ——这里，屠仙黑掌铺天盖地。 …… 黎扶看着他在三个位置上来来回回，虽一点伤都没有，但明显躲避有些狼狈。 她轻笑一声，凌厉的眉眼间都是从容： “朱财神，现在才是谈判的时候。 “你的买卖我不接受，你可以考虑接受我的交易。 “加入人皇剑幡，此后与我们同进退，我自然能给你使用剑幡的力量，帮你吸收怨气，强大实力。”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1节 第112章 垄断供奉市场 朱财神一边来回闪躲，一边咬牙：“你真是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可是，你以为这就能对付我吗？不可能！只要我有‘时间’，我就输不了。” 他又不傻，黎扶提出的交易，分明是要他低头，归顺鬼煞主。 怎么可能？！ 他来做买卖，主场应该在他才对。 他才不要给人当小弟！ 黎扶闻言，神情平静，人皇剑幡挥动，她一派悠闲，“是吗？他们有人皇剑幡补充怨气，你以一当万，能撑多久？” 没关系，单打独斗不行，他们可以群殴。 朱财神不断闪躲，额头有了几颗汗珠。 只有他自己知道，“时间”是很强大，可每一次对怨气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而且，“时间”短板很大，范围有限，时间长度不够，他根本没办法去第四个位置，直接脱身！ ——僵持在这里了。 朱财神站在第二个位置，拉动银鱼时间，冷笑出声：“黎扶，你们想制服我，不可能，要是逼急了，我连你都不留！” 黎扶微微笑，不回答，只是挥动剑幡。 朱财神：“……” 一刻钟后。 朱财神额头汗珠更多，微微笑：“要不这样，我不吸收你的手下，你把其他怨鬼的怨气转移给我，怎么样？” 黎扶不答，只是挥动剑幡。 一个时辰后。 朱财神有些喘息，试图解释：“我给你讲，交易就得双方谈，你不能一点都不让步呀，连普通的怨鬼你都舍不得，鬼煞主，这样仁慈的你，能做出什么成就？” 黎扶不语，只挥动剑幡。 两个时辰后。 朱财神气喘吁吁：“……我再退一步，我可以加入人皇剑幡，但你不能要求我做任何事情，另外，你要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怨气，其他的就算了。” 黎扶不说话，挥动剑幡。 五个时辰后。 朱财神满头大汗，声音嘶哑：“不是，做交易没有你这样的！你总要让步一点吧？哪怕一点点啊！！” 谈生意哪有摆出自己的条件，然后就必须摁头对面答应的？ 有这样霸道的人、霸道的生意吗！！ 朱财神气死。 他必须承认，黎扶刷新他谈判时的最最最最最最讨厌，再没有之一！ 黎扶还是不说话，挥动剑幡。 十个时辰后。 朱财神面白如纸，摇摇欲坠：“……我直接放底线，我加人皇剑幡，但所有人当中，你必须最看重我。” 他这么厉害，资源总要向他倾斜吧？ 黎扶微微笑，继续挥动剑幡。 朱财神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谈到这一步，你连说点好话骗骗我都不行？你真想和我交易吗？！” 连点面子都不给，这让他怎么下台？！ 黎扶终于开口：“想，但我这个人，不爱说谎。” 她手上人皇剑幡还在挥动，脸上笑容温和：“所以我的交易条件，你同意了吗？” 朱财神：“……” 怨鬼铺天盖地冲过来，屠仙三人继续攻击。 朱财神赶忙拔高声音： “我同意！” 可恶，鬼煞主欺负鬼！ * 一刻钟后。 朱财神手上两颗金球落在地上，他委屈巴巴蹲在地上，可怜兮兮抱紧自己。 ——呜呜，心疼却抱不住这么胖的自己。 ——弱小可怜又无助。 曲山猎刀撑在地上，怨气差点被榨干，只能艰难撑着身体，呼出一口气：“靠，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成这样，真难缠……” 他们这么多人，竟然差点收拾不了一个鬼，还得用拖延法，比谁怨气撑多久。 屠仙捡起之前扔出去的牌位，心疼地将上面的灰拍去，声音淡淡： “这不是赢了吗？赢了就好。” 朱财神辩驳：“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黎扶人皇剑幡换了只手。 朱财神紧紧抱住头，下意识嚎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不妄轻嗤一声。 他一点不同情这小子，一上来就要嘎掉他们所有人，这小子挨揍都是应得的。 黎扶走到他对面，蹲下来，抬了抬下巴： “说好交易，你应该不会反悔吧？” 朱财神本能反驳：“怎么可能？诚心交易、童叟无欺，这是我朱财神的信誉！” 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人以前是个商人。 黎扶有些好奇，一个商人是怎么变成这样强大的怨鬼，还拥有时间的能力，这人遭遇了什么？ 目前怨鬼中拥有特殊能力的，只有银鱼。 而它汇聚千万凡人怨气，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是条鱼。 “说说吧，你是什么情况？”黎扶坐下。 闻言，朱财神也一屁股坐下。 这不公平的“丧权交易”已经谈完，他这个人又信守承诺，没办法，只能认命，耸眉搭眼，声音无力： “你不都看到了吗？太虚巅峰，拥有‘时间’这一特殊能力。” “那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妄在黎扶旁边坐下，接着问。 朱财神想了想，半晌才道： “成为怨鬼过程记不清楚了，但依稀记得自己的死因。” “什么？”曲山立刻反问。 屠仙与银鱼也都走过来。 是和他们一样，因为修仙者出现，受尽苦楚吗？ 朱财神挠挠头，似乎是在思考，许久之后才把“依稀”的记忆翻出来，恍然大悟—— “我做生意得罪了修仙者！” 屠仙与曲山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吧，又是修仙者。 反倒是黎扶有些奇怪，眉梢一挑：“你做生意，怎么会得罪修仙者？” 朱财神平静开口： “哦，我垄断了供奉市场。” 众人：“？？” 啥？ 他垄断了供奉市场？ 凡人向仙人供奉的市场？！ 朱财神捡起他的两个金球，在掌心继续搓。 “一万年前，修士和怨鬼大战，各大宗门都在备战，没人有空管供奉的事情，凡间多种供奉都停了下来，我就去收购供奉。” 顿了顿，像是还嫌不够，他又道： “我把供奉交换，卖给各个国家皇室，赚了大笔银钱，让各地增加供奉生产线，又卖给低阶修仙者，那些平时吃不到供奉的低阶修仙者，很乐意用丹药、符篆交换。 “我弄到手大量符篆、丹药，一小部分卖给凡人，大部分又倒手卖给怨鬼殿。” 众人：“？？？” 一时之间，就连黎扶都有些沉默。 不妄忍不住问他：“你那时候是什么？怨鬼还是修士？” 朱财神理直气壮回答： “凡人啊。” 第113章 黎主，我错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2节 离谱！ 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做生意做到修士与怨鬼的大战当中，甚至趁机发了战争财…… 这谁听了不觉得离谱？ 曲山不可置信，蹲到他旁边去，用胳膊肘撞了撞，表情古怪： “你怎么想的？做生意敢做到怨鬼和修士当中去？” 凡人遇到修士和怨鬼，躲都来不及，竟然敢去做生意，而且，还插了一脚进灵怨大战！ 当年那场战争，即便他们没有参与，光是听到的只言片语就足够让人敬畏。 怨鬼殿覆灭、十六金仙没了六个，一个凡人，搅合到这种等级的大战中做生意，还是两面都做！ “一看你就不懂。” 朱财神手上搓着两颗金球，声音幽幽： “牟利是人心最本质的愿望，而对于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没什么不能做。” 因为利益足够，所以他去垄断了供奉市场。 屠仙好奇：“那你怎么把符篆丹药卖到怨鬼殿去？这肯定要得罪修仙者啊。” 以后来的结果推，在修士胜利之后，特意清剿掉朱财神。 可见当初他转移给怨鬼殿的大量符篆与丹药，一定是起了作用的，才让修仙者非常生气。 供奉名义上算是修士的。 他把修士的东西卖给怨鬼殿，就这么胆大？ ——毕竟，凡人向来更倾向于修仙者。 闻言，朱财神没好气道： “你以为我不愿意老老实实和修仙者做生意？关键是那些修仙者眼中，供奉就是他们的东西，凡人的东西，他们看得上是给凡人面子，哪里会付钱？” 他也是头铁。 他们不付钱，他就卖到怨鬼殿去。 反正让他亏钱，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怎么找到怨鬼殿的？又怎么知道这么多？”曲山头顶黑角动了动，一脸兴味。 朱财神下意识削掉他的角，拿在手上，嘟囔： “真不能卖钱吗？丑到像是真的……” 曲山：“？？？” 见他要跳起来，朱财神手上黑角消失，啧了声： “少年，你对财富的力量一无所知。 “我有钱，所以我能知道各种消息，我有修仙者需要的东西，所以我能和修士交易，我有丹药与符篆，就能接触到怨鬼殿。” 曲山撇嘴，到底没有反驳。 这人…… 有点东西。 黎扶深深望着他，真心实意感叹：“你胆子真大。” “彼此彼此。”朱财神回视她，小眼睛眯起，“你做的那些事情，胆子也不小，第一次听说你要和九霄约战，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可以合作。” 朱财神胆子大吗？ 很大。 但面前这个鬼煞主，胆子比他大多了！ 黎扶不置可否，拔出人皇剑幡，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进去—— “既然是合作，进去吧。” 朱财神虽说之前就进了人皇剑幡，但并未与剑幡融合。 换言之，黎扶根本操控不了他，也没办法用人皇剑幡给他助力，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联系。 闻言，朱财神微顿，眼神闪了闪。 曲山桀骜神色一变，整个人凶神恶煞起来：“你什么意思？你要违约？” “当然不——” 朱财神下意识反驳，随后看向黎扶，声音不断变小：“那什么……我意识不全，进去也融合不了，另外，我被困在这里，离不开景国……” 在黎扶注视中，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他蹲在地上，小眼睛眨了眨，尽可能让自己显得憨厚老实。 ——弱小无辜又可怜，就是他！ 但是，在场之人没一个被他骗到。 屠仙眉头一皱：“什么意思？你被困在这里，离不开景国，也没办法和人皇剑幡契约？” 朱财神弱弱点头。 他确实离不开景国。 按照他的性格，还只是凡人的时候就敢把生意做到灵怨大战去的人，怎么可能老实待在一个地方？ 这三千世界，又怎么可能一点他的动静都没有？ ——他被囚在这里一万年。 一切便都理所当然。 朱财神举起胖手，弱弱提议： “你是鬼煞主，之前能收他们进人皇剑幡，就能进我的怨鬼世界，帮我找到不全的意识，助我脱困。” 为什么会记不清楚如何成为怨鬼，又如何变强…… 分明是意识不全！ 他自己解决不了，就只能指望降世的鬼煞主。 “怪不得，所以怨鬼殿给的信息，是你托他们转交的？” 黎扶都气笑了： “明明让我过来，是求我救你，还弄之前那么一出，又是生意，又是谈判，不过是为争取更多的利益，朱财神，你可真是聪明啊。” 打从一开始，就是朱财神求黎扶。 他根本没有谈判筹码！ 他只有一条路可走，没有别的选择，怕黎扶狮子大开口，他空着手上赌桌，还想给自己骗些好处…… 当然，最终没赌赢，但也没输。 毕竟他是个没有筹码的人。 曲山：“？？” 他直接跳起来，不可置信：“靠，你竟然套路我们？！” 屠仙与银鱼眼神阴嗖嗖。 ——都被这小子给骗了！ 朱财神蹲在地上，肉乎乎的身体看起来一团，对着手指，可怜巴巴开口：“这不是遇到黎扶，一点好处都没争取到嘛……” 他口中的好处，一开始是要曲山他们的力量，即便最后，也想要鬼煞主的最看重。 商人牟利，朱财神发挥得淋漓尽致。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转身，冷笑： “你是我遇到唯一一个聪明的怨鬼，但朱财神，聪明别被聪明误，我身边是风雨同舟的伙伴，不是可以算来算去的棋子。” 若是一开始他们进入景国，朱财神就坦言自己的情况。 黎扶不会有二话，会不惜一切去帮他脱困，他们是未来注定的伙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悬在头顶的铡刀还没打掉，他们必须齐心。 但朱财神折腾这么多，得到没什么改变的结果，白折腾一场。 聪明反被聪明误。 见她不高兴，朱财神伸出手，抱住她的大腿，大声嚎道—— “黎主，我错了！” “你别走呀，我都已经进过人皇剑幡了，可别把我开除呀！” 第114章 朱财神的世界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 走是不可能走的，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伙，更何况他的能力特殊…… 但，总要给这人一个教训。 不妄讥讽：“你可是‘无敌’的存在，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们哪里行呀？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朱财神：“。” 黎扶腿动了动，他抱得更紧，死不撒手。 不妄：“人皇剑幡虽说八个位置有对应属性的怨鬼镇旗，但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人的麻烦太大，换一个。” 朱财神：“。。” 黎扶试图踹开他，朱财神手脚并用，死死扒着。 不妄：“而且，这人不逊，一照面就想要曲山他们的命，人皇剑幡不缺怨鬼，我们赶紧走吧。” 朱财神：“。。。”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3节 黎扶抬脚往前走，拖着地上好大一个胖纸。 曲山搓搓手，把猎刀丢回身后，与银鱼一左一右抓住朱财神，试图将他丢开。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朱财神悔呀，但凡知道自己唬不住黎扶，他肯定不玩这一出！ 他抬着头，死死抱着：“我以后肯定老实，绝对不卖弄聪明！” 黎扶终于停下脚步。 她低头看向他，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朱财神，这话我只说一次，不管你从前是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性格，今后你想做什么……都无所谓，聪明、老实、奸猾，也都无所谓。 “但既然入了人皇剑幡，成为我们并肩同行的伙伴，你的算计与聪明，只能对外，不能坑害同生共死的伙伴，只要一次，我绝对不放过你！” 那双眼睛平静漆黑，可深不见底的幽暗让人不能忽视。 她直视朱财神的眼睛，就像是要看到心里去，而这每一个字，落在地上都是承诺。 她会这么做。 而她一定能做到。 黎扶是鬼煞主。 即便屠仙他们也会叫她“黎主”，但她从未将自己当成曲山他们的主人，身侧之人，都是交付信任、生死与共的伙伴。 屠仙嘴角上扬。 银鱼坐在曲山肩膀上，欢快的鱼尾甩了甩。 就连曲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好吧，他必须承认——他不够聪明，九霄、朱财神，这些人都能坑他。 但没关系，他们有黎扶啊。 朱财神一顿。 许久之后，他抿唇点头： “好，知道了。” * 有朱财神配合，又有人皇剑幡，想要进入怨鬼世界不难。 黎扶将屠仙三人收入剑幡，甚至还有一缕朱财神的神识附在人皇剑幡上，跟着一起进怨鬼世界。 还真是新奇。 清醒的怨鬼跟着黎扶一起，进入他自己的世界。 不妄有些好奇： “朱财神为什么会记忆缺失啊？他明明都有清醒意识，怎么还会缺掉怨鬼记忆，与他的怨鬼世界勾连不上？” 连朱财神自己都不知道怨鬼世界里面是什么样子。 他和怨鬼世界是分开的两部分，只有完整之后，才能归于人皇剑幡。 “是很奇怪。”黎扶微微皱眉，“他已经到达太虚巅峰，还是没有挣脱办法，记得自己死因的人，却记不得是谁对他动手……” 当初对朱财神动手的修士，强大且特殊。 不妄同样不解。 黎扶呼出一口气：“先看看怨鬼世界记忆吧，或许一切答案都在这里。” 两人彻底走进去。 * 与此同时，佛阳派。 沉萧眉头紧锁。 花月更是面色难看，声音嘶哑：“我们走了这么多地方，找遍闭关的前辈们，竟然只有两个前辈愿意出手……” 而这两个当中，一个是看在风云尊人的面子上，一个是出身蓬莱，愿意为蓬莱出手一次。 其他的人，理都不理。 当然，直接让她滚的“芙崖子”更是被她牢牢记住。 含徽摇摇头，“过些日子再请一次吧，鬼煞主越来越强，若不能请动足够多的高手出手，实力碾压，恐怕又得被她逃掉。” 花月还想说什么。 这时，外面一阵恐怖威压袭来。 殿内众人全都抬头看去，一脸惊诧。 这威压…… 只在大乘之下了。 “是佛阳派濮业真人！”三长老紫霄惊呼出声。 这人正是他们非常想请动的高手，但因着一直没有对方消息，所以他们才会来佛阳派，继续打探。 佛阳派是修仙界前三的宗门。 光是大乘修士就有两个，门下九霄大长老已经被黎扶杀了，但十长老同样出自佛阳派，可见门派实力。 “真人怎么突然回来？”含徽疑惑。 虽说他们在找他，可数千年不出现的人，怎么突然冒出来？ 濮业声音淡淡—— “鬼煞主都到家门口了，我怎能不来会会？” 花月等人瞳孔一缩。 黎扶来了？！ * 怨鬼世界的记忆很奇怪。 黎扶与不妄进来后，一度怀疑这不是朱财神的经历。 记忆开始于一个婴儿。 婴儿名叫朱财神，原本家庭富裕，但在他出生那年，家里生意被人坑害，赔光了所有钱，一无所有，只能去乡下种地。 父母给他取名财神，是希望未来他能挣得银钱，让家里不至于挨饿。 “不对，”不妄摇摇头，眉头紧皱：“进来之前，朱财神说过他的来历，他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自小家境殷实，他又是众多孩子当中生意天赋最好的，还不会走路就会打算盘，还不会说话就会数铜板……” 真实的朱财神家里，没有做生意被人坑害，朱家一无所有这件事。 他成长的环境好很多。 人皇剑幡上，朱财神声音响起：“对，这不是我出生的环境，但这些亲人都是对的。” 真是奇了怪。 怨鬼世界怎么和朱财神记忆不同？ 黎扶抿唇：“继续看。” 这里的朱财神两岁之前，亲眼见到饿死了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大姐也在三岁那年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才换来饥荒年里，他们活下去的口粮。 朱财神已经记事，发誓要把大姐接回来。 七岁，朱财神开始发挥他能挣钱的脑子，见还算风调雨顺，就寻了个倒卖的活计给父母，比种地挣得多。 然而，还没攒够赎回大姐的钱，倒卖的父亲被人盯上，抢走钱，打得奄奄一息。 二姐瞒着家里自卖己身，换了钱治好父亲。 但从此以后，父亲只能躺在床上，需要人来照顾。 八岁，朱财神自己挣钱。 然而刚刚小有成果，就被官府盯上，又回到一无所有。 磕磕绊绊到十二岁，朱财神终于攒够赎回大姐的钱，就在他赎人的前一天，大姐被府中管事打死，死前还念着弟弟回来赎她。 十三岁，朱财神去赎二姐，交了所有的钱，却得知二姐早就被卖到其他地方去。 十四岁，朱财神开了家店铺，被官家公子砸了，什么都没赔。 十五岁，靠苦力重新挣钱，从头开始，买的布还没开始售卖，隔壁大火，烧了一条街，把他的布也烧了，没人赔。 十六岁，出门挣钱，日夜不休，终于交到好运，十八岁带着银钱回来，刚到村口，就听到有人报丧，朱家父母都没了，死前念着儿子。 十九岁找到二姐，用所有的钱换回来的二姐已经疯了。 二十岁无路可走，背上刀走镖，第一次就遇到土匪劫道，一刀杀了他。 …… 不妄几乎是笃定开口：“这不是朱财神的人生。” 黎扶点点头： “不是，但是他怨气的由来，继续看。” 第115章 循环 记忆还没停止。 朱财神死了，他又回到刚生出的时候，带着记忆回来。 重活一次，可以改变全家命运？ 但家里“破产”、兄弟姐妹被饿死，那是发生在两岁以前的事情，他都没能阻止，又亲见第二次。 三岁，他拉着不许卖掉大姐。 大姐没有被卖，二姐却饿死在当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4节 七岁，没让父母去做倒卖生意，老老实实在家种地。 但那年朝廷突然加税，全家险些饿死，母亲省口粮，砸在了井里，丢掉命…… …… 第二次，朱财神也只活到二十，改变的所有命运都变得更加糟糕，朱家人都无好下场。 他死于自戕。 然而睁开眼睛，他回到刚刚出生，开启第三次人生挣扎…… 不妄呼出一口气，声音凝重： “他被钉在这里，一次次轮回，每一次都只会变得更糟糕，不动糟糕，一动更糟糕，反反复复折磨他的灵魂。” 眼前记忆像是走马观花。 第三次人生，朱财神的挣扎更加崩溃。 他用三百多次验证自己的命数——穷困潦倒，六亲断绝，最终惨死。 第三百八十二次开始。 朱财神只要到能握刀的年纪，就立刻结果自己的性命，他不忍再看到家人走向痛苦的画面，也不想无力挣扎，造成一次比一次糟糕的结局。 此后。 一万年，共计二十五万八千九百四十三次循环。 不妄倒吸一口冷气。 魂幡当中，朱财神格外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黎扶喃喃：“怪不得朱财神怨气这么重，三百八十一次痛苦挣扎，二十五万八千五百六十二次死亡……是谁做的，这么狠心？” 话音落地。 又是新的记忆出现。 灵怨大战，怨鬼殿大败。 修仙界清理怨鬼殿残余势力，朱财神这个给怨鬼殿提供丹药、符篆的凡人，就在清理之列。 很给他面子了。 修士从来不把凡人放在眼里，把朱财神放在清理之列，可见他当初的动静。 朱财神是个人才。 他知道修仙界要清理他，手上有钱有灵石，还有怨鬼殿购买符篆给的各种法宝，用钱开道，使得本来对他的清剿，一拖再拖。 通常刚有修士要对他动手，他这边就能收到消息，及时想办法保命。 怨鬼殿并没有全部灭亡，还有不少人逃走，例如崎香等高手。 ——这时候，朱财神还在卖消息。 修士那里得到的消息，卖给怨鬼殿，换来宝物等东西，又用来保自己的命。 他就这么苟了一年多。 终于，有个修仙界大能路过，对他出手了。 这样的大能，不看重他开出的条件、不在意他的财富，朱财神毫无还手之力。 大能杀了他。 见他生出怨气，成为怨鬼，便把他钉在景国。 “你既然爱财如命，就罚你在这里循环，生生死死都穷困潦倒，六亲断绝，最终惨死，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是无用。” 那大能在朱财神体内种下诅咒，随后便离开了，将朱财神留在这里，留在景国。 ——开始循环。 黎扶紧紧盯着那大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不到大能的脸，只能看到周身平平无奇的气场，仿佛没有威压，没什么修为。 不妄眉头瞬间皱在一起。 “他是谁？”黎扶问。 不妄摇摇头：“不知道，恐怕得问怨鬼殿，这是一万年前的人物，且一万年前就已经是大能，对方给朱财神的诅咒，竟让他到了太虚巅峰也挣脱不开，可见一斑。” 大乘修士风元，大乘怨鬼崎香，都没给他们这种感觉。 这人是谁？ 不妄深吸一口气，看向黎扶： “先不管他是谁，破局要紧，这一局你要怎么破？二十多万次循环，诅咒还在，还没到尽头。” 里面的朱财神还在循环，痛苦循环。 这和其他怨鬼世界都不一样，其他怨鬼世界中，是怨鬼自身产生怨气的经历，那是过往。 而朱财神的怨鬼世界中，却是正在进行。 这个怨鬼世界没有尽头！ 他们破不了诅咒，就停不掉朱财神还在进行的一次又一次循环。 朱财神声音从人皇剑幡响起，晦涩沙哑：“我虽然没有这段记忆，但里面的人都是我亲人，正在经历痛苦的，是我的一部分。” 他一贯不正经，说话都带着算计，才不在意太虚怨鬼的脸面，但此刻声音轻轻，彷佛散在风里： “黎扶，救救我。” ——别让里面的朱财神继续了。 他终于知道时间能力是怎么来的，那是二十多万次的循环，一万年的折磨。 而知道后，他倒宁愿自己没有这种能力！ 二十多万次循环，给一半的他生出时间这样的特殊能力，另一半的他，还在里面痛苦循环。 黎扶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握着人皇剑幡的手紧了又紧，缓缓开口：“这和其他怨鬼世界不一样，我救不了你，因为我终止不了正在进行的循环。” 朱财神没了声音。 隐隐的绝望蔓延开，世界当中，自杀过后的朱财神，又开启新一次的循环，新一轮的痛苦，在他有行动能力之前，他还要面对朱家的无数悲痛。 二十多万次，他已经有些麻木。 不妄看着黎扶，却察觉不对，黎扶的眼睛在变亮？ 他忙问：“你有其他主意？” “我终止不了，那就只能换人来。” 黎扶眼神漆黑，数个计划在脑海中汇聚，最终有了决断：“朱财神，你在外面，把我们的位置透露给天命之人。” “好。”朱财神立刻应下。 黎扶深吸一口气，扬起唇角：“诸位，为救我们的同伴，要来一次冒险的计划了。” 不妄一笑：“你什么时候不冒险？” 屠仙：“不怕。” 银鱼：“好，我才不怕。” 曲山抬起下巴：“怕个锤子，干就完了！” 朱财神看着他们，微微一怔。 第116章 次循环 佛阳派 黎扶竟然就在这方世界，怎么能不让人惊诧。 花月差点跳起来，拔高声音：“怎么会？！她不是在忘川修炼吗？怎么会跑到佛阳派附近？” 沉萧拉住她，摇了摇头。 苍辽之后，他们就知道黎扶是往西边来，这边只有云中、佛阳派、隗梦泽三个大宗门，黎扶出现在这里也正常。 只是…… 原以为只有他们在偷偷蓄力，拜访大能准备大战，没想到黎扶同样在寻找强大怨鬼，增强实力。 含徽倒是不意外，她神情凝重： “黎扶此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既然能悄无声息来到佛阳派附近，想来她已经找到第四个人皇剑幡八卦图上的怨鬼。” 黎扶加上前三个已经够难缠。 现在，她恐怕已经找到第四个，若是被她得到…… 三长老腾地站起来：“我们必须阻止她！” 这时。 一道符篆飞进来。 濮业真人手一挥，一行白色的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景国有异动，疑鬼煞主出现】 沉萧喃喃：“景国？” 含徽还真知道这个国家。 银鱼世界之后，她让人清查三千世界凡人的遭遇，其中就提到了战乱中的景国。 她抬头看向濮业真人： “景国归属于佛阳派，但因着相邻便是云中和隗梦泽，是三不管地带，从数百年前开始，景国便战乱不休，万里荒土。” 一旁，捋着胡须的佛阳派掌门恍然大悟：“是了，景国是佛阳派附属的国家，不过，已有许多年未曾供奉，佛阳派便没多关注。” 含徽心头一跳。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5节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让她有些不适，脑海中许多画面闪过。 “周掌门，修仙者庇佑天下众生是我们的责任，并不是因为他们供奉，我们才庇佑。”含徽看向佛阳派掌门，眼神不赞同。 ——要这么说的话，那交了供奉的国家，为什么没有得到庇佑？ 含徽简直不敢想下去。 什么时候，各大宗门收供奉理所当然，不管凡人也理所当然？ 周掌门微顿，随即轻轻一笑：“二长老海涵，是我失言。” 花月不在意什么战乱不战乱的景国，急切问：“长老、前辈，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是不是要去找怨鬼？” 濮业真人像是想到什么，喃喃： “她在景国的话，想来应该是那个怨鬼。” “什么？”含徽皱眉。 佛阳派怎么也有强大怨鬼，而他们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濮业一改刚刚的紧张，笑道：“不用担心，鬼煞主如果盯上其他怨鬼，我们倒要担心，若是那个怨鬼的话……她带不走的。” 众人一愣，有些茫然。 “那怨鬼永远都只能留在景国，谁都带不走。”濮业声音笃定。 含徽眉头舒展不开，依旧紧张： “濮业真人，你没有和鬼煞主打过交道，不知道她有多可怕，之前在苍辽的时候，我师父亲自出手布局，将她困死在没有意识的银鱼世界，但最终，她还是成功脱身，获得怨鬼银鱼——” 大乘出手，黎扶都能脱身。 他怎么就能笃定，眼下局势黎扶就不行？ 濮业摇头，依旧自信：“这不一样，含徽长老，你且放宽心，她绝对不可能带走那怨鬼。” 含徽张了张嘴，但看到濮业笃定的眼神，便又将质疑的话咽回去。 濮业真人实力比她更强，且亲身参与过万年前灵怨大战，那时候他就已经是高阶修士，知道的肯定比她更多。 ——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原因。 沉萧和她想法一致，抿唇：“黎扶此人毅力极强，耐心十足，不达目的不罢休，如果确定她带不走那怨鬼，这或许又是我们的机会。” 濮业真人眼神犀利而冰冷： “是击杀鬼煞主的机会，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制定一个万全之策。” * 怨鬼世界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曲山挠挠头，“不能化身进去，帮朱财神度过困境？” 不妄摇摇头：“这个世界不是朱财神有没有怨气、有没有意识的问题，而是朱财神受到诅咒，被囚禁在这里，走不脱。” 曲山越发头疼。 不过，这问题交给黎扶去想吧，他的脑子想不出来解决办法，只适合打架。 不妄又问：“还要等多久？” 黎扶闭着眼睛，前方是朱财神第次循环，朱家又一次破产，兄弟姐妹又一次一个个饿死在眼前。 靠着人皇剑幡，就似能感受到朱财神的情绪，被绝望与黑暗淹没。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些修士……真狠啊。 黎扶声音平静：“等他们想到一个对付我的万全之策。” 身后，人皇剑幡立着，魂幡飘扬。 屠仙、曲山、银鱼，三人坐在剑幡之下，陪她等待。 * 佛阳派 “黎扶这个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含徽摇摇头，“她来到景国时间不短，恐怕已经知道那怨鬼带不走，我甚至怀疑……她能猜到我们要对她出手。” 过招多次，面对黎扶的时候，无论考虑多少都不为过。 最好把她想得再聪明、更聪明才行。 濮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放心，我不会轻视鬼煞主，那可是能灭世的存在，怨鬼等了十万年，才等到的鬼煞主。 “不到一百年，就把你们九霄逼成这样的人物，能简单？不过，我们的胜算不在黎扶，而在那个带不走的怨鬼身上、在我们自身实力上。” 含徽等人全都看向他。 濮业回视含徽，露出笑容：“九霄二长老，还请联系混沌城，说明此时情况。” “混沌城的大乘尊人们不能——” 濮业摇头打断：“这次不一样，你且放心吧。” 虽然疑惑，但含徽还是给九霄其他长老传信，让他们通过三清鼎与混沌城联系，同时告知这里的情况，下令他们带领各大宗门高阶修士前来助阵。 花月同样不解，看向沉萧。 沉萧低声道：“等等看吧，濮业长老一定是知道什么。” 不管是什么谜题，很快就会得到答案。 没等太久。 在九霄剩下的人赶来之前，就有一张金色符篆飞向他们。 含徽立刻看出—— 这符篆来自混沌城！ 紫霄惊讶，混沌城竟然真有回应？！ 众人眼看着金色符篆一分为二，一半飘向含徽，一半飘向濮业真人。 含徽手上是传讯符，她扫过之后，呼出一口气：“尊人们让我们都听濮业真人安排。” 说完，她朝着濮业抬手行礼。 看来濮业的话都没错，那怨鬼与混沌城有关，这一次对战，他们掌握黎扶没有的消息，胜算就比黎扶大。 而他们要把这胜算，变成百分之百！ 濮业那一半是一张符文，黑色的符文带着诡异灵气，濮业正要伸出手。 突然，符文像是长了眼睛，冲向花月。 第117章 朱财神又把花月扔进来！ “啊！” 花月惊呼一声。 随后，她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改变，反倒是掌心出现符文，漆黑的符文明明诡异，却又灵气缠绕，浓郁的灵气重到沉萧在身侧都能察觉。 濮业下意识皱眉。 随后，他到底长出一口气：“看来尊人们更相信天命之人才能击杀鬼煞主，选择了交给天命之人。” 他的猜测没错。 修仙界的灭世劫难，混沌城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过是与怨鬼殿的大乘之约，导致大乘尊人们不能出手，不亲自出手，就没有对付鬼煞主的好机会…… 而这一次，黎扶进入那怨鬼世界，倒是把机会送到他们手上！ 沉萧看着花月的手，眼神担忧：“前辈，这到底是什么？” “诅咒。”濮业微垂眼眸，苍老的脸上带着笑意，“谁用诅咒制造的怨鬼，谁就能杀死怨鬼。” 花月眼睛一亮，举起手惊喜道：“这东西能杀死黎扶？！” “是能杀死那怨鬼。”濮业回答。 不是直接杀死黎扶，但并未让花月眼中的光芒淡去，反而依旧明亮，声音兴奋： “前三个怨鬼世界，黎扶都化身成了怨鬼世界的主人，这一次想来也不意外，只要杀死怨鬼，就能杀死黎扶！” 她手上那分明是黎扶的催命符！ 花月浑身战栗，掌握黎扶的性命让她兴奋到颤抖，迫不及待想看对方死在自己手上。 三长老紫霄站起来，神情严肃： “即便黎扶没有化身怨鬼，怨鬼死亡瞬间，我们可以调集化神以上高手，加上濮业真人、峨眉真人、无水真人，足够围剿鬼煞主！” 峨眉、无水，便是这次请出山的大能。 “要做好布置，怨鬼死亡瞬间，怨气会扩散，鬼煞主极可能跟着逃窜，如今九霄大阵还不能启用，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沉萧也提议。 含徽想了想，看向濮业： “最好能让黎扶化身成为怨鬼世界的主人，这样杀起来更万无一失。” 濮业颔首：“好，我们做好三重准备，等黎扶化身，直接击杀，此为第一重杀局；若是不成，封住怨气，清剿黎扶，此为第二重杀局；若是还有其他意外……” 他冷笑出声：“我还有第三重杀局等她！” 他与峨眉、无岁三人出手，再加上含徽等修仙界强者，他们本就比黎扶人皇剑幡的怨鬼实力更强。 如此，还做了另外两重保障，这一次，鬼煞主插翅难逃！ 就连含徽都松了口气。 每一次与黎扶对战，他们都要吸收前面多次失败的经验，布置更加周全、严密的计划，才敢与黎扶交手。 这一次，混沌城送来的符文，加上濮业真人知晓的消息，以及他们的布置……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6节 总不至于再让黎扶逃脱？ 即便真出什么意外，让黎扶脱身，那也能狠狠削弱她的实力！ 花月疑惑：“怎么确定黎扶有没有化身？” “进怨鬼世界一看便知。”濮业即将大限，眉眼间却没有将死之人的颓丧，反而满是凌厉，“若没有化身，逼她便是。” “谁去？”又有人问。 花月站起来，原本娇俏的脸上带着杀气，克制住兴奋，颤抖开口： “我去，我本是她注定的对手，我不会死且有符文，若她已经化身，我就直接击杀怨鬼，若她没有化身，我就逼她化身，还望长老们借力与我！” 这是尊人们选她杀黎扶！ 她手上有符文，体内有傀儡替死符，含徽等人能通过符篆，“借力”给她。 届时，若是黎扶已经化身，她直接完成击杀。 若是黎扶没有化身，“借力”而变得强大的她，就逼她化身。 若都不成，她还能灭掉那怨鬼，让黎扶走入修仙界的围堵当中！ 至于她？ 有傀儡替死符，她死不了。 ——万无一失！ * 怨鬼世界 曲山挠挠头：“多少次了？” 屠仙数着次数，闻言回答：“第次循环。” “五年了。”不妄喃喃，“从他们收到消息到现在五年，他们这是要布置多周全的一个局？” 说完，他看向黎扶： “而且，五年没有动手，他们知道朱财神走不掉。” 看来九霄比他们知道的信息多。 朱财神的存在，修仙界是有人知道的。 黎扶并不意外，声音冷静：“诅咒的人是修士，他们当然知道。” 人皇剑幡之上，朱财神的声音响起：“景国好像有些动静……” “嗡——”一声响，朱财神所在方圆五里，被一个结界罩住。 而他这一团怨气，就在那罩住的结界最中央！ “结界布好了，囚住了我方圆五里。”朱财神声音再次响起。 而在外面，他依旧是保持“一团怨气”，在结界之内飘荡，彷佛毫无意识。 黎扶终于睁开眼睛。 她缓缓站起来，呼出一口气：“他们已经做好准备，即将动手。” “五公里？看来是吸取我那个世界的教训。”曲山轻嗤一声。 这回把范围缩小，他们已经做好黎扶从怨鬼世界离开之后，击杀她的准备。 黎扶站起来后，依旧等待。 不妄等人都没动静。 又等了许久。 等到众多高阶修士包围结界之后，怨鬼世界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有人来了！ 黎扶几人倏地动作，屠仙、曲山、银鱼，庞大的怨气归于人皇剑幡，而黎扶手上，人皇剑幡汹涌的怨气又冲向头顶，冲入朱财神体内。 “朱财神！”黎扶喝道。 下一刻，结界之后，怨气微不可见晃动一下，时间法则全力以赴！ ——那进入怨鬼世界的身影被时间拉出去！ “是花月！”朱财神拔高声音。 人已经进入怨鬼世界，而在进入瞬间，朱财神将时间倒回，看清那人脸后，固定住周围时间。 黎扶闻言，露出灿烂的笑容，身影冲向怨鬼世界：“放进来，这一局，我们有了胜率。” 倒回，只是为了看是谁。 确定是谁后，就有应对的策略。 而现在，她的猜测得到验证，进来的果然是花月。 黎扶与朱财神有几分相似，对朱财神而言，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他什么都敢做。 对于黎扶而言，只要有一丝胜率，她也什么都敢赌！ 话音落地，被倒回的时间法则重新动了。 ——朱财神又把花月扔进来！ 新一轮对战，他们上了棋局，这一次，又是以生死为筹码之战。 而他们要抢下的战利品—— 未来队友，朱财神的命。 第118章 此刻起，每一天杀一个 一切只在一瞬间。 那修士给予朱财神永生永世轮回的诅咒，未曾想过，由此诞生而出的强大怨鬼，会有“时间”这样特殊的能力。 朱财神倒回时间，又重新拉过来。 沉萧震惊地看着阵法之内，原本消失的花月又回来，没等他们做什么，眼前一闪，花月再次消失。 “发生了什么？！” 花月进入怨鬼世界。 被朱财神操控的时间怨气，摁到那刚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她成了“怨鬼世界之主”。 花月一脸茫然。 她想动，发现自己刚刚出生。 她想说话，只能发出“哇哇哇”哭声。 她想离开这里，身上却没有一丝怨气，只是一个凡人。 怎么就化身了？ 哪怕不明真相，也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恐怕不好，哪里顾得上什么探知情况，不敢耽误，花月举起手，想发动手上的“符文”。 ——这东西本就特殊，他们这五年准备许多，就包括这符文。 进来前以防意外，这东西经过处理，勾连的不是神识与灵气，而是意识。 只要她想，立刻就能捏碎，杀死这个怨鬼，成功脱身！ 黎扶声音淡淡： “花月，我劝你别动，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你化身成了怨鬼世界之主，你若是杀主朱财神，杀死的就是你自己，大可一试。” 花月一滞。 她在床上挣扎两下，一双眼睛猛地看向旁边，黎扶握紧人皇剑幡，站在床边笑着看她。 身侧还有一个被一眼忽视的不妄。 黎扶微笑看她，彷佛等着她发动符文。 花月的手僵在半空中。 因为她确实感觉到…… 自己真的化身成了这个世界的主人。 怎么可能？！ 黎扶怎么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知道他们有什么准备？ 这符文可是混沌城大乘修士给的，黎扶如何提前得知？又是如何将她变成怨鬼世界的主人？ 像是知道她的疑惑。 黎扶在床边蹲下来，露出笑容，温和解释： “那人把朱财神钉在这里，让怨鬼世界内一次次循环，就该做好准备，他会制造出一个强大又可怕的家伙，一次次死亡，一次次折磨，逼出这世间最强大能力之一，时间。” 时间是多层的，也是这世界最玄妙的存在。 黎扶不相信对方出手的时候，还会把朱财神一分为二，只让一半的他在痛苦中循环。 所以—— 外面世界的朱财神，是痛苦至极的怨鬼，借助时间能力分出的一缕意识。 他就是世界内的朱财神！ 就是这世界的天道！ 很不巧，那一缕清醒的意识，提前与黎扶相见，做好约定。 花月被修士通过特殊阵法送进怨鬼世界，在进来瞬间，外面的朱财神借助人皇剑幡力量，将花月时间倒回，拉出去，又拉回来。 如此，她便在他手上，被他送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体内。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7节 ——他们生死一体。 “至于你手上这符文……”黎扶拿起来进行尝试，好吧，果然不能抹掉。 她倒是不意外，继续看向花月，幽幽开口： “你们敢肆无忌惮放朱财神在这里越来越强大，怨气越来越重，就不可能没有后手，银鱼都能被风元关注，何况朱财神是被修仙者亲自制造？” 她进了怨鬼世界，九霄想杀她，就是发动后手、击杀朱财神的时候。 至于为什么没着急动手？ 感谢前三个怨鬼世界。 旁人她不了解，九霄的人一定会谨慎到极致，封死她方方面面的路，甚至布下多重杀局。 最好的办法，是将她连同朱财神一起杀掉。 ——那么，他们一定会派人进来查看。 ——甚至逼黎扶化身朱财神。 进来的人是谁，很重要。 从记忆中看，对朱财神下诅咒的人不会在大乘之下，对方如今在混沌城，不会亲自出手。 那么进来的人，极可能是携带“击杀朱财神”方法的人，以便随机应变。 要逼她，就必须有足够的实力。 含徽等太虚巅峰的高手，都有可能，还有便是……之前曾经“借力”过其他修士的天命之人。 黎扶坐在那里算了一天。 天命之人进来的可能性不低，他们是箴言中可以杀她的人。 虽然冒险，九霄的长老护天命之人如自己的命，但搭配“击杀朱财神”的办法，天命之人就一定能脱身，九霄才会放心。 九霄长老进来，遇到意外会死。 花月进来，遇到意外……死得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百分之百会死，与七分之一会死，他们都会同意是天命之人进来。 ——如此，就是黎扶获胜的机会！ 她比谁都知道，天命之人有多怕死，尤其是花月，沉萧还会伪装，花月可是装都不会装的…… 黎扶低头：“花月，现在你敢和朱财神同归于尽吗？” 花月看着她，呼吸一滞。 该死的！ 黎扶竟然有这样的算计，她进来竟然是中了计！ 她想，她应该发动符文，与朱财神同归于尽。 可是，她又想，她不是不敢，是这样不能杀死黎扶，万一她出去后，长老们的手段没杀死她，岂不是亏了？ 天命之人死了，黎扶才真是再也不怕了。 想到这里，花月松开手。 她盯着黎扶，眼神充满恨意，脑中一团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扶见此，微微一笑：“你不敢动手？那么……轮到我了。” 抬手，人皇剑幡一动，毫不留情！ “噗——” 八长老喷出鲜血，当场毙命，体内傀儡替死符飘出来，化成烟尘。 “玄天！”含徽惊呼。 外面众人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花月死了？！ 里面发生了什么？ 沉萧想到刚刚看到花月身体一闪又消失，哪里还能不知道，他们又走入黎扶的算计当中！ 周全计划？ 黎扶面前，没有周全二字！ 此时，围困的怨气突然凝聚成人形。 胖乎乎的朱财神出现，他手上握着金球，一边搓一边眯起眼睛，声音冰冷—— “天命之人现在就是我，我已经循环次，还有无数次，但你们九霄长老，有多少条命替花月死呢？” “传黎主的话，你们若是不能想办法解开诅咒，那就让九霄长老、天命之人，给我殉葬。” “此刻起，每一天、杀一个！” 第119章 又没一个长老 “放肆！”紫霄暴怒，手上一条长鞭狠狠朝着朱财神抽过去，杀气毕现。 然而，朱财神手上金球一转，时间倒退，紫霄的攻击消失。 紫霄一怔，茫然看着手上。 另一侧，含徽天机鼎砸下，欲要将朱财神直接扣住，联合六长老、七长老一起攻击，可本该严丝合缝的攻击落下后，原地“躲不开”的人竟然凭空消失！ ——好本事！ 九长老眼神一闪，想过去帮忙。 十长老无极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可别去，我还不想死……” 九霄十大长老，已经没了四个。 三长老紫霄还想继续攻击，含徽冷静地抬了抬手，所有攻击便都撤走，众修士面色十分难看。 含徽眼神冰冷，冷冷道：“黎扶既然留他应付我们，就说明这人不好对付，别浪费时间了，想想如何应对。” 任何人面对自己随时可能会死的局面，都会心情暴躁。 修为越高，活得越久，拥有越多，就越是怕死。 峨眉真人突然出现在旁边，她看起来像是邻家老太太，头发用布包起来，眼角满是细纹，一脸和蔼： “还用想吗？当然是按照计划，用符文杀死怨鬼。” 九霄长老面色一变。 即便是三长老也冷了脸，地上还残留着八长老死亡的血迹，周围怨气翻涌的灵气，不正是八长老死时散出来的吗？ 九霄长老没人开口。 濮业眉头一皱：“天命之人为什么还没催动符文？” 已经被杀了一次，应该知道怎么做才对。 按照计划，情况不对就必须及时催动符文，杀死这怨鬼。 “还有什么不明白，你们那天命之人不敢。”无水真人稚嫩的声音响起，他头顶扎着两个小揪揪，手上拿着纸人，似乎是个天真孩童。 可只有与他打过交道的人，才知道他这副童子模样背后，有多可怕。 “这有什么不敢？”濮业疑惑。 死得又不是她，她在怕什么？ 含徽与花月相处不是一两天，此刻虽然觉得丢人，但还是冷着脸道—— “她化身了这怨鬼，用符文对付怨鬼相当于对付自己，毕竟是混沌城给的符篆，她怕傀儡替死符在这符文面前失效。” 符文作用在怨鬼身上，就等于作用在自己身上。 都是混沌城给的东西，都和大乘修士相关，谁都保证不了这符文催动，替死符还有效。 濮业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愕。 那童子也愣住。 峨眉真人笑出声：“哈哈哈，这是命定的天命之人？天道怎么选出来的？因她死了不少修士，结果她不敢冒风险对付鬼煞主？” ——确定箴言没错，天命之人能对付鬼煞主黎扶？ 峨眉真人表示怀疑。 还没直接和黎扶交手，但峨眉真人只看对方这次的应对，就要夸一句又狠又聪明，再看天命之人…… 沉萧羞愧地低下头，手握紧天命剑。 花月与他是道侣，花月的选择、花月做的事情，就等于他。 含徽同样觉得丢人。 若是她敢发动符文，真赔进去一个九霄长老，他们也就忍了，毕竟是为诛杀鬼煞主，救天下苍生，是莫大功德。 可她怕死到不敢发动！ 濮业冷笑，手上一把开灵斧出现，眼神冰冷：“她不敢，那我们就自己动手，杀死这怨鬼！” “不行！” 十长老无极直接反驳：“万一天命之人真死了呢？黎扶又没化身怨鬼，杀怨鬼又杀不死黎扶，我们不是还有第二重杀局吗？把他放了又如何，鬼煞主逃不掉。” “你就是怕死！”濮业喝道。 无极一脸怂样，点头：“对，我就是怕死。” 濮业：“……” 他看向九霄其他长老，除了含徽眼神清正，其他人都错开视线，显然不同意直接击杀怨鬼，杀死自己。 无水真人一脸嘲讽：“请我们出来，结果你们这么怕死？” “谁不怕死？况且，这根本就是没必要的牺牲。”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8节 “怎么没必要，这怨鬼的实力你们都看到了，放出这怨鬼，鬼煞主增加一助力，越发难缠。” “我们这么多人加一起，还打不死？何必多牺牲？在外面对怨鬼动手，这怨鬼特殊，一时半会也杀不掉，黎扶在里面能杀天命之人六次，把我们都杀了之后，你们就一定能赢？” “已经做好布置，有什么……” …… 双方争执不出一个结果。 九霄的人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命，换不到足够的回报。 濮业等人嫌他们怕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黑了，天又亮了。 朱财神蹲在对面，视线望着他们，手上搓着他的金球，同样心情复杂。 黎扶…… 可真是把这群人算得太死了。 * 怨鬼世界 不妄看着黎扶，啧啧两声。 身后，曲山摇头总结：“狠人啊。” 黎扶真是个狠人。 没办法破开诅咒怎么办？ 那就交给九霄那些人。 诅咒是他们下的，他们就该有办法，否则——那就都别活了！ 剑幡之内，朱财神神识实时转播—— “九霄的人不同意，说濮业真人他们就是想灭掉所有九霄长老，独占权柄，大长老死后，佛阳派就想重新得到九霄话语权。” “濮业说，尊人们让听他安排。” “九霄长老说，尊人没说害死他们，看之后怎么向尊人交代，天命之人还在里面，也可能丢命。” “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 这些声音除了怨鬼世界假人外，都能听到。 包括花月。 花月重新被“生”下来，她听着声音，看着旁边悬浮于半空中的黎扶，整个人止不住胆寒，又气又恼又惧。 眼看又要一天，仍旧没有结论，她真是害怕外面的长老们不顾一切，直接击杀怨鬼……那她岂不是就有死去的风险？ 黎扶像是察觉她的恐惧，垂眸看向她： “你别害怕，外面的人和你一样怕死，不会轻易动手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又无尽嘲讽。 花月眼神更恼—— 【黎扶，你以为你就赢了吗？外面布好杀局，这一次，你脱身不了！】 这声音在脑海中说，化神以上神识一扫就能听到。 黎扶闻言，歪歪头，微微一笑：“我脱身不脱身，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应该想想另一桩事…… “时间到了，这一次，你想怎么死呢？” 花月瞳孔一缩。 第120章 混沌城的决定 含徽一直听着他们争执，此刻算了算时间，一甩衣袖，喝道：“够了，再争下去没完没了！” 再不出去结果，黎扶又要动手。 “那你说怎么办？”濮业反问她，眼神冰冷。 其他人恭敬九霄二长老，他可不，当初的九霄大长老在他面前，也要执晚辈礼。 含徽正要开口。 “噗——” 九长老喷出一口鲜血。 她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密密麻麻洞口几乎遍布全身，鲜血在缓慢溢出，但丹田已经破碎，灵气溃散开，向四周冲去。 朱财神收了收溃散开的怨气，这些灵气压得他不舒服。 九长老还没咽气，但已经死了。 黎扶动手了！ “救我、救救我……” 她朝着含徽等人伸出手，眼神满是绝望与痛苦，没有面临死亡的时候，还能满腔大义，真到了这一刻，却只想活着！ 十长老无极朝她伸出手，然而只抓到散开的灵气，九长老已经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一股冷风吹过，无极打了个哆嗦。 他不知道八长老和九长老死前这一刻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种下傀儡替死符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不会出事，更觉得自己是为天下众生，为了正道！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想用禅仙宫压死花月那天命之人！ ——没用的东西！ ——废物！！ 含徽咬牙切除：“黎、扶。” “她是真的说到做到，二长老，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尽快想办法破开诅咒。”六长老吓麻了，赶忙催促含徽。 七长老看过去的眼神急切。 人越来越少，下一个，焉知不是他（她）？ 濮业冷笑：“我们有什么办法？这怨鬼实力不弱，他都破不开的诅咒，你以为我们就有办法？” 含徽没有回答。 她知道濮业真人不会愿意解开诅咒，若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放出这怨鬼，每一个强者加入人皇剑幡，都会增强黎扶的实力。 箴言中的灭世劫难，彷佛就会更近一步，他们竟一次都没成功阻止！ 深吸一口气，含徽向混沌城发传讯符。 紫霄一把抓住她的手，摇头：“尊人们或许不会同意解开诅咒……” 大乘尊人要是在意他们的性命，会给他们种下傀儡替死符吗？ 她想的是，若不然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开诅咒，不让尊人们知晓，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含徽自顾自发出传讯符，随后才道： “总要尊人做决定，我已经说明情况，若是我们私自放出这怨鬼，造成不好的后果，那我们就是天下众生的罪人，你担得起？” 紫霄还想说什么，含徽冷冷看着她，眼神警告。 紫霄闭嘴了。 倒是十长老还在嘟囔：“就算尊人要我们杀怨鬼，我反正不同意，我不想死……” 九长老和他关系最好。 此刻九长老死了，他一点没有要给她报仇、宁愿同归于尽的心态，他就一个想法—— 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 怨鬼世界 “给混沌城传讯了，估计会直接杀掉我，我死后怨鬼世界破开，你要面临的危险也不小。”朱财神抿唇，眼神复杂。 他不想死。 但看到怨鬼世界的自己，随着那些记忆在脑海中游走，他好像正在与里面这一半的他重合，感受那些痛苦。 ——与其再这么痛苦活着，不如一了百了。 然而，黎扶摇头： “未必，即便对方让杀，符文在花月手上，你先不要与另一半融合，把她扣在怨鬼世界，他们杀你的方式是直接动手，那我们便出去一战。” 傀儡替死符有几张？ 真到对方动手那一步，她大不了多杀几次，总能干掉花月。 朱财神不明白“未必”，他不知道那些大乘尊人有多在意天命之人。 但后面的话他懂了…… 黎扶的意思是，如果对方开始动手，他们就离开怨鬼世界，出去与他一起迎战，搏一个生机。 朱财神眼神复杂，理智分析： “你的实力我知道，你只有化神初期，在他们面前几乎无一战之力，你只能借助人皇剑幡，你们有数万怨鬼，但他们也有众多高阶修士。 “屠仙、曲山、银鱼，加上我，恐怕打不过外面九霄长老和太虚巅峰修士，还有三个老怪，看起来就凶。” 视线移到不妄身上，朱财神自动跳过，愁眉苦脸： “更别说对方还有阵法，明显是要压制你，黎扶，你赢不了，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脱身吧，别把自己埋进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19节 黎扶没有回答，把玩着人皇剑幡。 朱财神继续出主意：“现在局势对你不利，我想想，到时候我和他们大战，用时间拉住他们，你有办法脱身没有？能不能应对那个阵法？” 黎扶还是没说话，看向他。 朱财神都急了，搓了搓牙花子，不满：“你说句话呀，光看着我做什么？真是急死人了，你知道现在局势很危险吗？” 黎扶终于开口：“说完了吗？” 她的神情平静，声音淡淡： “说完就出去继续等结果，我说过的，你是队友。” ——既是队友。 ——就没有放弃的。 朱财神一愣。 随即，他什么话都不说，一溜烟跑了，背影仓促。 曲山挠头，有些嫌弃：“他都不说点什么？” 这话他听了都感动，怎么朱财神一点反应没有，反而跑了？ 不妄声音幽幽：“你怎么知道他没反应？没准儿出去哭去了。” 曲山：“？？？” 外面。 朱财神蹲在地上，愤愤地嘟囔： “真是的，干嘛给我谈感情啊，谈感情就会丧失判断，就要亏钱，我可是生意人，不吃亏，不讲感情……” 说完，他抱着胖乎乎的自己，视线紧盯结界，狠狠一抹眼睛。 小眼睛通红，泪眼婆娑。 又等了几个时辰。 这时，一张符篆飞向结界，含徽伸出手，天机鼎牵引，符篆才从结界外面进来，飞向他们。 朱财神眼神一厉，缓缓站起来。 身后，怨气翻涌，手上的金球滚动起来，眼中满是杀气。 濮业迫不及待上前，想看结果。 含徽已经打开。 而看清楚内容的瞬间，含徽怔住，濮业真人也是一愣。 第121章 谁说我要信守承诺了？ 【鬼煞主未死，天命之人便不能死，解开诅咒救人。】 一行字飘在空中，金色纹路一闪而过。 沉萧明显长出口气。 濮业眉头紧锁，他真看不出这天命之人到底有什么特殊，尊人们竟然看重到这种程度，不惜一切，一定要保下天命之人…… 难道鬼煞主真只有天命之人能杀？ 可分明，他们怎么看都没杀掉黎扶的本事啊！ 紫霄松口气，扯了扯嘴角：“尊人们与我们想得一样，既然鬼煞主还活着，天命之人就不能死，一切谨慎为重。” 濮业冷笑，是谨慎吗？分明就是怕死！ 峨眉声音幽幽： “若是真想保住天命之人，还有一个办法，迅速击杀这怨鬼，让鬼煞主来不及杀死花月太多次……” 他们击杀怨鬼的时候，黎扶一定会反复击杀天命之人，直到替死符消耗完。 所以，想保住天命之人就要尊人出手，比如再给一个符文，迅速击杀怨鬼，把花月弄出来。 可没想到，尊人选择解开诅咒。 “符文恐怕只有一个，而花月发动，替死符就会没有作用。”含徽收回天机鼎，神情肃穆，“既然尊人有言，又给了破开诅咒的办法，与黎扶交易吧。” 话音落地，她看向朱财神。 朱财神手上怨气消失，搓着金球的动作变得温和，眯起眼睛： “交易……好说好说。” 一刻钟后。 濮业大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们放你出来，黎扶放花月出来，这交易才合理，凭什么要求我们把结界也破开，撤走所有修士？”含徽满脸掩饰不住的怒气。 得寸进尺！ “不要生气嘛。”朱财神搓着两颗金球，微微一笑，“交易就要好好谈，你们把我放出来，又用新的杀局把我们一网打尽，那这个交易做什么？” 含徽呼吸一滞。 他们的计划确实如此，眼下被人戳穿，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濮业冷冷一笑：“不交易就算了，到时候告诉尊人，是你们出尔反尔，击杀花月。” 他伸出手，示意朱财神动手，“你们杀吧，我就不信你们要干掉花月的时候，她还能不捏碎符文？届时，一样除掉你们所有人！用一个废物换，不亏。” 黎扶多杀花月几次，傀儡替死符用完，她就算再蠢也该知道同归于尽。 濮业说完，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 朱财神最会谈判，哪里不知道濮业是在故意逼他？ 他正要开口。 突然—— “啊！” 六长老尖叫一声，随即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双手，从手到脚，正在一点点化成灵气，消散在天地间，整个人被死亡笼罩。 傀儡替死符发动了。 又死一个！ 众人怔住，全都站起来，一脸惊骇。 六长老眼神绝望又崩溃。 她明明很强的，在曲山世界遭遇黎扶也只是受伤，没丢掉性命，但现在，她就这么轻松替花月死去，明明有一身的本事与防御，却一点都用不了。 为什么？！ 尊人们种下傀儡替死符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一幕？ 她成为长老后，为九霄出生入死，结果就这么简单替花月死去…… 她倒宁愿战死在黎扶手上。 这样死去，这条命当真不值啊。 带着悔恨与痛苦，六长老化成灵气消散在天地间。 沉萧低着头，死死握着天命剑，唇抿紧，他不敢想，等花月出来以后，九霄活着的长老会怎么看她。 即便是死去的长老，他们背后也有一个大宗门、无数弟子…… 朱财神差点笑出声。 好家伙！ 黎扶可太会了！ 果然，她是他谈判时最最最最最讨厌的那种人，但要是己方……天选好盟友，靠谱啊。 朱财神同样盘腿坐下，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搓着金球，眯起眼睛，声音和煦： “满一天，黎主又杀一次。 “反正我们的条件已经提出，你们可以慢慢想，不过，下一天到来时，会死谁，我就不知道了。” 他耸耸肩，一脸淡定。 紫霄怒极：“放肆！我们已经愿意交易，解开诅咒，她黎扶凭什么还杀花月？！” 那可是九霄长老！ 死得也太简单、太不值当了！！ 该死的。 真不该把花月放进去，简直就是个祸害。 花月真是他们的一线生机，而非团灭九霄的存在吗？？ 朱财神小眼睛无辜，摊手：“我不知道呀，黎扶是我主人，我还能管她不成？” 含徽胸口剧烈起伏。 十长老无极抓着她衣袖，声音轻颤：“答应他吧！总不能真看到九霄的人全死了，下一个就是你我啊……” 十个长老，就剩下四个了！ 下一次，可就是四分之一的死亡率。 无极怂，他不想死得这么冤枉。 含徽闻言，手指轻颤，咬牙切齿： “结界可以打开，但修士绝不会撤走，我们总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她黎扶有人皇剑幡，随身带着数万怨鬼，我们可没有。” 朱财神迟疑。 濮业一甩衣袖，眼神冰冷：“这就是最大的让步，你们若是不同意，那便算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0节 含徽转身，背对朱财神，俨然是她的态度。 他们只能再让一步，撤走众多修士之后，岂不是更加危险？ 黎扶若是不答应，那真没得谈。 朱财神长叹口气，站起来，勉强道：“好吧好吧，那就这样，交易成立，你们解开诅咒，我们配合，我去给黎主说一声……” 紫霄将手上一个指环丢给他，冷冷道：“带进去给天命之人带上，我们要保证她的安全。” 朱财神撇撇嘴，见他不容质疑，便伸手接住。 * 怨鬼世界 进来后，朱财神一脸惊喜：“哈哈哈，那群家伙高傲惯了，一点都不会谈判，不仅同意放开诅咒，还要把结界阵法撤掉！” 那阵法他们布置许久，做了很多安排，是用来杀鬼煞主的。 如今能撤走，对他们十分有利。 听到这里，黎扶还有什么不明白，朱财神故作淡定，同九霄多谈下一个条件。 她露出笑容，点头赞扬： “你很不错。” 本来处于劣势的就是他们，能让九霄同意解开诅咒就不容易，还能多谈下来一些，怎么不算朱财神的本事？ 怨鬼世界破开瞬间，就要大战，九霄少一重准备，他们就多一重安全。 朱财神一脸得意，脸上的肉颤了颤。 想到黎扶刚刚的“配合”，他忍不住好奇：“你出手太果断，不怕他们生气毁约啊？” 九霄长老，没那么不值钱。 今日能杀掉三个，全靠花月进了算计。 黎扶闻言，一脸平静：“不担心，因为外面的人还活着，该生气的已经死了。” 没死的，命还在她手上。 九霄那些人，哪里顾得上什么愤怒，只会更想保命。 “你对九霄这些人的不要脸，真是了解啊。”朱财神感叹。 花月：“……” 她听不下去，仿佛自己也在被嘲讽。 朱财神将手上指环给黎扶，又摆摆手，消失在原地：“这是他们给花月的，要保证她的安全，我先出去了。” 黎扶接住指环，一件法宝，隐隐灵气流动。 “防御性法宝，看来被你杀怕了。”不妄摇摇头。 已经被杀两次的花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指尖隐隐颤抖，哪怕死掉的不是自己，但痛苦和死亡的恐惧时时刻刻笼罩着她，连续被杀三次，真是怕了。 此刻知道自己安全，终于能长出一口气。 再看那颗指环，更是放下心。 然而，黎扶手一握，手上指环捏碎，化成灵气消失不见。 花月错愕地看着她。 黎扶朝她微微一笑：“谁说我要信守承诺了？” 花月：“？” 第122章 朱财神，归位 交易谈妥，含徽他们撤掉结界阵法。 布置阵法花了许多时间，撤走也不容易，折腾好一会儿。 濮业全程黑着脸，一个都不想搭理。 峨眉走到他身侧，脸上慈爱，传音异常冰冷：“就这么看着她猖狂吗？我们既然出山，总不能真让黎扶跑掉。” 死掉三个九霄长老，修仙者真是丢人。 面上黑着脸，彷佛还在生气的濮业，传音时，声音冷静而从容—— “放心，她今日走不掉。” 无水眼神闪了闪。 濮业果然还有后手！ 结界撤走。 下一步，解开诅咒。 这一步比较复杂，需要符文与朱财神的配合。 含徽等人太虚修士盘腿而坐，脚下阵文浮现，他们手上，一道道灵气冲向朱财神的身体，死了三个长老，周围散开的灵气浓郁，朝着他们涌来。 怨气组成的朱财神立在中间，全力配合他们。 阵纹如水，不断波动。 怨鬼世界 屠仙抓着花月的手，上面的符文正在一点点变得明亮。 黎扶、不妄、曲山、银鱼，四人一眨不眨盯着，这东西决定朱财神的性命，也决定他再也不用被囚禁在这里循环。 随着与怨鬼世界意识融合，万年囚禁，循环的痛苦朱财神都能感受到，何等绝望。 不妄看向她，眼神复杂：“等了这么久，这是你最容易杀花月的一次……” 混沌城能答应解开诅咒，只能说明—— 符文比傀儡替死符更高阶，符文发动，花月会跟着朱财神一起死！ 应该还有四张傀儡替死符。 只要杀完，就能轮到花月自己，而在朱财神的怨鬼世界里面，她可以被杀很多次，直到杀到她自己。 没人比不妄更知道，黎扶有多想杀花月。 那是可以同归于尽的仇恨。 那是不管杀不杀得了，都要杀一次的疯狂与不顾一切。 闻言，黎扶手指微颤。 来景国之前，她刚回了泰明，脑海中，还能看到生前那些亲人、挚友，一个个倒下的画面，看到曦月在问——为什么？ 她握着人皇剑幡的手在收紧。 仇恨一刻不敢忘，痛苦日日缠绕，六十五条人命，花月已经活了太久。 她应该不惜一切，抓住任何机会杀掉她！ 可是…… 黎扶手松开，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杀花月的机会还可以等，但朱财神只有一个，命只有一条。” 二十五万次，朱财神已经被困了够久。 她要杀花月，又不仅仅只是杀花月。 还有沉萧，还有九霄…… 今日若是为杀花月牺牲朱财神，他们都走不掉，未来，沉萧与九霄还能继续嚣张、高高在上。 况且，她已认了朱财神是队友，她不是只有自己，还有与她并肩作战的队友们。 黎扶站在一侧，安静平和地看着花月。 不妄倏地低头笑了。 ——鬼煞主黎扶，更强了。 有时候，比起疯狂与凶猛、胆大，强大还需要一份克制，黎扶已经有了。 外面还在解开诅咒，汹涌的灵气更多，朝着含徽等人源源不断涌来，借由阵法与朱财神，灌入花月手上符文中。 “嗡——” 符文越来越亮，最后猛地震颤，轰然碎裂。 同时，怨鬼世界跟着一同破开！ 黎扶、花月等人，全都随着世界破开，暴露在外面，双方紧盯对方，怨气与灵气相撞，黑色与彩色互相冲击。 而在破开瞬间，黎扶眼神一厉。 身影一闪，她已经到达花月面前，刚从“婴儿”状态恢复的花月还没反应过来，人皇剑幡已经抹掉她的脖子，狠厉又果决。 “嗬嗬——” 花月瞳孔一缩，发出痛苦的声音。 下一刻。 花月消失在眼前，替代的是七长老灵虚子，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摸着脖子，感受到六长老同样的绝望与后悔。 死得不值当！ 黎扶扬起嘴角：“又一个。” 第七个九霄长老了。 这种能杀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当初云梯之上见到的九霄十大长老，还剩三个。 而另一边，无极端着破烂的禅仙宫，吓得腿软，本能后退。 这黎扶，太狠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1节 含徽将傀儡替死符换来的花月扔在身后，眼神冰冷，刚刚收集的汹涌灵气还在阵法之内，此刻全部反哺回来。 两把天命剑瞬间合二为一，诛杀剑在阵法驱使之下，朝着黎扶狠狠斩去！ 他们都在为破开这一刻准备。 黎扶动手，他们也会动手。 这一击避无可避，黎扶却一点不着急。 怨鬼世界破开，无数怨气涌向朱财神，他手上金球一搓，怨气卷起黎扶，瞬间消失在诛杀剑之下。 那向四周卷起的可怕灵气，绞杀着一切，但在靠近黎扶瞬间，就被朱财神拉动时间，回收回去！ 诛杀剑攻击砸在地上，地面四分五裂，轰然炸开。 有朱财神在。 就能护住黎扶！ “朱财神！我乃佛阳派濮业真人，我知道你是生意人，最是理智，也知道你比起当一个怨鬼，更向往自由。 “今日与你做个交易，我与九霄愿同你立誓，只要你倒戈，从此以后，修仙界任你往来，只要你不作乱，便放纵你做任何生意，包括九霄的生意！” 濮业声音清晰，穿透入脑海： “比起自由自在做生意，你真的愿意进入人皇剑幡，从此以后，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上，毫无自由吗？朱财神，你是个聪明人。” 朱财神顿住。 他搓着两颗金球的手停下来，很是迟疑。 不得不说，这条件完全抓住了朱财神的心肝。 为了利益，他可以同修士、怨鬼做生意，一点不怕死，更没有多少道德。 曲山顿时恼道：“朱财神，你别忘了是谁救你出来！” “那又如何？”含徽眼神冷漠，重新助天命之人操控诛杀剑，向着黎扶而去，“你跟着她，可是此生再无自由。” “是呀，我要是跟着鬼煞主，就再没有自由了……” 朱财神握着金球，喃喃： “生意人只讲利益，不讲感情，我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在利益面前，生命都能放弃，何况只是承诺？” 濮业闻言，嘴角勾起笑容。 朱财神缓缓转身，看向黎扶，随即，周身合二为一的怨气翻涌，倏地冲向她。 屠仙与银鱼同时动了，欲要阻拦。 黎扶拉住屠仙，不妄拉着银鱼，不让他们出手。 人皇剑幡握在手上，魂幡飘动，黎扶往前走了两步，嘴角露出笑容，张开手迎接新的队友。 朱财神咬牙骂道：“靠，就说不要和我谈感情，谈感情伤钱，啊啊啊亏死了，这辈子都亏进去！” 他咒骂着、尖叫着，冲入人皇剑幡。 ——亏大了！ ——可是，她放弃杀花月，还说朱财神只有一个哎。 这画面从未见过，诡异到令人沉默。 一个胖子尖叫咒骂着亏死了，偏偏又坚定、果决地冲入剑幡，头也不回，落在八卦图艮字位上。 卷起的庞大怨气，铺天盖地，世界黑了下来，将黎扶与人皇剑幡包裹在怨气中心，怨气灌入黎扶体内。 她修为不断攀升，自化神初期、中期、后期，直达化神巅峰，与太虚一步之遥！ 不过百年，强大至此。 漆黑魂幡飘荡，数万怨鬼冲出剑幡，鬼影重重，尖叫呐喊。 贺，鬼煞主变强。 朱财神盘腿落下，艮字位被黄色点亮，鬼影叫嚣，八卦图亮起一半，阵阵威压令人胆寒，风云巨变。 黑气中心，他额间黄色火纹出现，平和又充满杀气的怨气震荡，似有时间滴答作响，他睁开眼睛，手上熟练地搓着两颗金球，小眼睛眯起—— “人皇剑幡，朱财神，归位！” 第123章 合为剑，散为幡 强大力量汇聚在人皇剑幡，每多一个怨鬼进入，就更强一步，八卦图连在一起，早就不止一加一等于二的威力。 诛杀剑落下，黎扶朝着头顶挥动剑幡。 魂幡之内，朱财神轻嗤一声：“想杀我？做梦吧！” 他手上金球一搓，猛地拉动时间。 带着黎扶一起消失在原地，躲开诛杀剑的攻击，时间化成手，握住诛杀剑攻击，暂停它的时间。 含徽瞳孔一缩。 好强！ 原来之前朱财神还没展现全部的力量，此刻全力以赴，方知有多可怕。 如此乱局，含徽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混沌城知道他们制造出了一个多强的怨鬼吗？！ 如今，这怨鬼被放出来，到了黎扶手上，成为鬼煞主的又一助力…… 不敢迟疑，含徽与紫霄联手催动灵力。 沉萧与花月咬着牙，额头青筋凸起，手上握着一红一蓝天命剑，狠狠往下压，欲要挣脱时间的桎梏。 黎扶嘴角一扬，声音清冽：“合力！” 下一瞬，屠仙、曲山、银鱼听从号令，一起回到人皇剑幡。 八卦图猛地旋转。 所有的怨气汇聚在黎扶手上，魂幡收起，黑色人皇剑紧握，一柄巨剑自手上冲出，剑尖鬼影嘶吼，与黎扶几乎化为一体，怨气破天。 合为剑，长剑照破天际。 狠狠朝着诛杀剑斩去！ “砰——” 天崩地裂，强大的冲击动荡开，太虚以下，皆被这股冲击逼退，即便是太虚修士，也克制不住后退几步，灵气化为屏障挡在身上，抵住这波冲击。 无极喃喃：“太可怕了……” 前方，黑色撞在彩光之上，时间固定住的诛杀剑攻击，被瞬间击溃！ 漆黑剑光冲破一切，朝着后方的沉萧与花月而去，黎扶眼中，猩红似血，带着无尽杀意。 花月明明已经脱身，却好像还在怨鬼世界。 那种为人鱼肉，只能躺着等死的感觉再次笼罩她，握着天命剑的手在颤抖，牙齿打颤，害怕到极致。 沉萧死死盯着剑。 “轰！” 怨气撞开，天命剑砸在地上，两人嘴里吐出鲜血，抬手挡着飓风，不断后退，又被含徽与紫霄扶住。 而前面，濮业、峨眉、无水，三人成阵，灵气将人连起，替天命之人挡住这一剑的余威！ 三人一边抵挡一边心惊。 ——好强！ ——果然是鬼煞主，怪不得九霄总是吃亏。 按理来说，这里灵气浓郁，本该他们更有优势。 但之前的怨鬼世界，导致九霄阵亡四个长老，鬼煞主却再加朱财神这一助力。 胜负还难料。 一击被挡住，附近众多修士全都动了。 “妖孽！当真欺我修仙界无人？”濮业眼神一厉，暴喝。 他手上开灵斧骤然变大，朝着黎扶砍去。 峨眉头巾缠绕到手上，头发成针，密密麻麻冲向黎扶。 无水拿着的纸人落地，化成三个傀儡，丝线牵着傀儡，个个都有太虚巅峰，一跃而起。 能被含徽带着天命之人请出来的大能，都很有些本事。 三人攻击联合，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强大杀气照亮整片天，九霄都颤了颤。 身后，含徽将天命之人一扔，与紫霄同时冲上前。 五个太虚巅峰，代表着大乘之下修士的最强战斗力，隐隐威压令附近众人肝胆，浓郁的灵气动荡开，怨气都下意识退避。 尤其濮业、峨眉、无水三人，他们的攻击势如破竹，彷佛能碾碎攻击之下的一切。 一个就足够可怕，三人同时出击！ ——是修士全力一战。 黎扶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无比冷静，干脆利落收剑。 她将不妄推到身后，人皇剑一转。 掌心握住剑身，剑幡张开，长剑化魂幡，于头顶用力一挥。 合为剑，散是幡。 幡动，怨鬼为她开道！ 八卦图在脚下闪烁，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四人出现，踩着脚下阵纹，迎上修士攻击！ “把他交给我！”朱财神眉心黄色火纹夺目，冲向开灵斧。 金球扔出，时间拉开，濮业的攻击被桎梏在原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2节 峨眉真人张牙舞爪，慈眉善目的样子在无数头发纷飞中，看起来诡异又可怖，她的声音干裂尖锐： “老娘数万年修为，岂是你等小鬼可敌？” 每一根头发丝，都带着极致的杀意。 曲山已经自身后拔出猎刀，手上一转，化成千万把，迎着发丝而去，桀骜的脸上绿纹凶悍，声音猖狂—— “老妖婆，既然活得够久，那可以去死了！” 话音落地，两人战于一处。 三个傀儡扑来，于半道就被屠仙截住，牌位丢开，两只手齐上阵，巨大的黑掌一下又一下，朝着傀儡拍过去。 至于含徽与紫霄，银鱼拦截住两人。 老对手了，银鱼尾巴一甩，熟练地将两人吞入领域当中，还能顺带将赶来的太虚高手纳入其中。 杀不掉，也能困！ 至于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攻来的众多修士…… 黎扶挥动魂幡。 里面还有数个太虚怨鬼，以及数万怨鬼，密密麻麻，迎上众修士。 彩光与黑色交织，天昏地暗。 十长老：“……” 十长老无极想哭。 九霄长老只剩下三个了，他的战力远不如含徽与紫霄，总感觉下一个要死的会是他…… 而天命之人还在他的手上。 黎扶站在数万怨鬼之间，朝他看过来。 准确的说，是朝“天命之人”看来。 无极本能一颤，四个长老绝望死去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他手上破烂的禅仙宫弹出来，这禅仙宫还是曲山世界被黎扶削成这样的。 无极一手抓一个天命之人，不顾两人伤势，粗手粗脚，直接塞进禅仙宫里面藏起来。 倒不是他多想保护他们。 而是这两人再出事，他真的会死啊！ 就剩下三分之一的概率了。 黎扶看到这一幕，轻嗤一声。 被所有人“用命护着”的天命之人，在修士当中，处境似乎越发不好了。 若没有“天命之人”这个头衔，没有混沌城的袒护，这两人日子才真是水深火热，当然，现在也没好多少。 ——黎扶杀了多少人，背后就有更多人恨着花月与沉萧。 第124章 这死怨鬼太难缠了！ 无极退到后面，看着上方大战，眼神不断变化。 修士很强。 但问题是怨鬼也不弱。 两方骤然相撞，都是顶尖高手，竟一时分不出胜负，打得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濮业眼中满是愤怒。 该死的！ 这死怨鬼太难缠了！ “时间能力”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存在，濮业自诩不是大乘之下第一，也是第二，却被一个时间怨鬼缠住，完全脱不开手。 朱财神搓着两个金球，笑眯眯看着他：“杀我二十多万次，强行制造出来的能力，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他笑得眼睛眯起，但眼底深处，是冰冷与恨意。 濮业一滞。 曲山确实打不过峨眉，但怨鬼本身就特殊，是一团怨气。 他打不过，可以犯贱呀！ 曲山身体化成怨气，消失不见。 下一刻，峨眉左侧响起一道声音：“老妖婆，你用头发大战，就不怕秃了呀？” 峨眉大怒。 头发朝着左边绞杀而去。 右边，一把大刀斩下，曲山大笑：“哈哈哈，你果然要秃了！本来就老，再秃顶就更丑了，以后头巾不要取，免得吓到人！” 峨眉：“……” 她爆喝：“你找死！” 无水与屠仙相斗，同样困难。 无水练童子功，周身都是灵气，指尖拉扯的傀儡替他而战，很有章法，但无奈屠仙的打法很不“讲理”。 一巴掌又一巴掌，毫无规律可言，不断抽下来。 乱拳打死老师傅，打得无水完全腾不出手，稚嫩的童子脸上满是懊恼。 “你不讲武德！”无水跳脚。 另一边，含徽与紫霄连人都见不到，被银鱼困在领域之中，还没摸到出来的办法。 濮业真人后退两步，不与朱财神缠斗，深吸一口气，冷笑： “你们以为拖着就能赢？” 周围灵气浓郁，这里又不是忘川，黎扶的人皇剑幡要提供太多怨气，根本撑不了多久，一旦怨气耗尽，就是落败。 濮业手上，强大灵气动荡开。 峨眉、无水同时后撤，三人联手，原本焦灼的局势立刻就有了变化。 屠仙第一个被逼退。 “谁说我要赢了？”黎扶说完，露出笑容，手上人皇剑幡一挥，“我们下次继续。” 救出朱财神，人皇剑幡再添一人，这一局，她早就已经赢了，不必恋战。 朱财神与银鱼同时接到指令。 银鱼尾巴一甩，新的领域出现，将所有人囊括其中，黎扶带着不妄后撤，成功撤出领域范围。 屠仙与曲山回到剑幡之内。 黎扶挥动剑幡，朱财神便感受到强大的怨气汇与他的身体，时间能力变得强大。 朱财神一笑：“领域和时间联手，我们不赢，但我们也不输！” 在里面破领域？ 不好意思，刚破又给你把时间拉回去，破了个寂寞！ 濮业气得咬牙切齿。 黎扶抬脚，准备离开。 无极目瞪口呆看着前方，他本来就没参战，在领域成型瞬间立刻带着禅仙宫遁逃，避开了被领域圈进去。 此刻看见两个怨鬼用一个领域，困住了濮业等只差一点就突破大乘的老怪。 太可怕了！ 无极惊叹，这才多久，鬼煞主的实力竟然就这么强了，从被他们追杀，到如今他们联手濮业等助力，竟不能留下她…… 下一次见面，对方再添一两人，是不是就能追着他们杀了？ 他看着黎扶，见她离开，猛地喊道： “小心，鬼煞主要走！” 领域内，濮业听到喊声，他当然能猜到黎扶要做什么—— 她要走。 等走远后，只要挥动人皇剑幡，就能把银鱼和朱财神收回去，全员安全撤离。 又要无功而返，让黎扶更强？ 濮业冷笑。 不输？ 那也要看他的底牌，鬼煞主扛不扛得住！ 周身强大灵气翻涌，两根手指点在胸口，濮业喷出精血，手指带着血，在空中画着符文，金光一闪。 身后一道影子突然出现，不限拔高，像一个巨人，笼罩住他的身体。 “嘭——” 领域碎裂开，朱财神与银鱼被逼退。 峨眉等人面色瞬间被压得苍白。 抬头一看，只见周围、包括他们身体之内的灵气全在朝着濮业涌去，像是要吸干周围的一切！ 因为灵气而生机勃勃的地面，瞬间干裂，毫无生机，脚下宛如死地。 濮业…… 身上隐隐大乘之威！ “怎么回事？！”无水惊呼。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3节 峨眉身体晃了晃，脸上笑容羡慕又嫉妒，声音粗粝—— “濮业老怪，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不曾暴露的底牌吗？竟然能进入假大乘阶段……” 怪不得之前冷静，还有这样的后手。 他们这几个多次冲击大乘不成功的老家伙，谁不想进阶大乘？ 濮业这个老东西，不知道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竟然能暂时进入假大乘阶段，即便不是真大乘修士，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比得上的。 恐怕对他的身体损伤很大，才会到此刻，方才使出这一招。 巨大的人影重叠在濮业身上，还在源源不断吸收附近灵气，好在九霄长老死的时候散开足够多的灵气，他身上的大乘威压越来越重。 紫霄下意识看向含徽。 含徽摇摇头，身体往后撤，手上灵气往濮业身上灌入。 “都帮忙！”她手一抬，果断命令道。 不管濮业是怎么做到的，代价又是什么。 大乘出手，他们就该联手。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留下黎扶。 这才是濮业准备的、第三重杀机。 那些还在试图攻击的修士们，纷纷后撤到濮业身后，无数道灵气自他们掌心，往濮业身上汇聚，帮助巨影凝实。 大乘…… 那是另一个等级的存在。 无数的灵气汇聚，空气中的可怖气息震荡开，令人毛骨悚然。 不妄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他竟然大乘？！” 黎扶猛地回头看去，濮业的面目变得越发模糊，看不真切，但身上重叠的巨影在众多修士灵气帮助下，越发狰狞。 巨人握着开灵斧，已经朝黎扶砍下！ 黎扶被大乘威压笼罩，像是被固定在原地，竟然一步也迈不开！ 她握着人皇剑幡，手臂在颤抖。 第125章 黎扶，低头吗？ “危险！” “小心！” 银鱼与朱财神异口同声。 随即，二人奔向黎扶，他们不是濮业大乘威压攻击的对象，在攻击落下之下，用极快的速度奔向黎扶。 毫不迟疑，二人冲入魂幡。 黎扶修为与大乘相距甚远，更何况对方身后还有数万修士提供灵气，让这一击变得越发恐怖。 只凭黎扶自己，一击便会泯灭于天地间。 两人进入人皇剑幡，怨气汇聚于黎扶手上。 开灵斧落下，黎扶身体用力挣扎，在斧头砍下来之前，握紧了人皇剑幡！ 剑幡卷起汹涌怨气，狠狠阻挡而去。 天与地，仿佛被两重颜色，拉开大战的序幕！ “嘭！” 黎扶被击飞，重重砸在远处，眼前一黑，喷出一口鲜血。 ——好强！ 双方势均力敌，但一个大乘入场，竟就导致胜利向另一方完全倾斜，她毫无胜算！ “你打不过他，你有四个太虚巅峰的属下，他身后的九霄也有，你只有化神修为，他却是假大乘。”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一刻，那声音娇媚一笑： “鬼煞主，现在需要我帮忙吗？” 是怨鬼殿崎香！ 她一直都在，早在见识朱财神能力的时候，他们就猜到，崎香守在不远处，等着鬼煞主向怨鬼殿求助。 黎扶艰难抬起头，没看到崎香的身影，只有传音。 显然，黎扶不开口，她便不会现身。 ——他们要黎扶低头！ 前方，伴随着“哐哐”声，濮业往前，身后众多修士灵气相助，源源不断。 “杀死鬼煞主！” “杀死鬼煞主！” “杀！” 在含徽与紫霄带领下，众修士异口同声，更多的灵气向濮业汇聚。 开灵斧再次举起，澎湃汹涌的灵气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濮业在巨影当中，朝着黎扶发动第二次攻击。 “我既出手，你必死！”濮业声音冰冷。 他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就不可能放过鬼煞主！ “你扛不住的，黎扶，只要答应加入怨鬼殿，从此以后，听我们命令、助我们怨鬼殿占领三千世界，你就能活下去，在你成长起来之前，我们会好好护着你。” 崎香轻笑，声音似乎就在耳畔，蛊惑人心。 还有什么比命重要？ 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能趁火打劫？ 面前，有一张黑色的符纸出现，就在黎扶手边，只要她摁下手印，怨鬼殿便会立即出手，一切都不成问题。 远处，不妄抿唇： “答应她，活着最重要！” 黎扶闻言，看向不妄。 后者微微一顿，旋即闭嘴，悄无声息后退。 黎扶撑着人皇剑幡站起来，抹掉嘴角的鲜血，身体摇摇欲坠。 她手握紧剑幡，眼神一厉，将剑幡横挡在身前，抵挡第二次攻击。 这就是答案。 ——她、不、答、应！ 所有能调动的怨气都在向人皇剑幡汇聚，鬼影重重，铺天盖地地攻击核心处，黎扶身体战栗，浑身上下，怨气叫嚣。 “轰——” 灵气与怨气相撞，将周围一切掀翻，铺天盖地的彩光将黑色压得毫无喘息之地，但那一抹黑光，依旧死死相抗。 黎扶步步后退，咬着牙，全力抵抗。 她怎么能低头呢？ 黎扶是一个怨鬼，也曾是一个凡人。 她所有遭遇的不幸，都来自于强大修仙者对弱小凡人的碾压，她若是答应，去帮怨鬼殿占领三千世界，拿下修仙者的地盘，和九霄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怨鬼殿要她低头，她就要低头吗？ 这一路走来，她要依靠的，从来都是她自己、是她一个个找寻的伙伴。 ——绝不低头！ 崎香皱眉，喃喃： “怎么就这么倔呢？” 身侧，一道影子出现，声音晦涩：“她不会答应的，纵观此人降世至今，心志坚定，你我平生罕见，是个狠人，你想压服她，很难。” 不知道看到什么，崎香眉梢一挑，倏地一笑： “再坚定又如何？人要死了，脊背就硬不起来，等着吧，我非要看看她是不是宁愿死，也不向别人低头！” 鬼煞主有屠仙他们，也有数万怨鬼。 但对面，濮业能发挥出大乘的威力，还有身后众多修士强大灵气补给，比她更强！ 黑色光圈在不断缩小，斧头往前逼近，巨人一步步往前，黎扶后退，地上划出长长又深深的痕迹。 中间的人影一退再退，却依旧站着顽抗。 沉萧与花月从禅仙宫出来，眯起眼睛，看向前方交战处。 花月握住沉萧手腕，心口直跳。 “鬼煞主……要输了吗？”无极忍不住喃喃，“可不是说天命之人才是一线生机吗？” 听到这里，花月眼睛一亮。 她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简单吃下两颗补灵丸，拉着沉萧冲向前方。 “前辈，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花月声音高亢。 被黎扶折磨太久，想杀黎扶已经想到疯魔，只有黎扶死了，她的心魔才能破开。 两把剑合二为一，哪怕两人伤势严重，哪怕两人只有化神巅峰修为。 但他们诛杀剑在手。 黎扶本就是强弩之末，一剑落下，死死抵挡着开灵斧的黎扶终于撑不住，再次被击飞出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4节 人影像是断线的风筝，砸落在地，溅起烟尘。 “黎扶，还不低头吗？”声音响起的瞬间，那张符纸悄无声息飘到黎扶身边，只要她摁上去，崎香立刻就会出手。 ——再不低头，就要死了。 黎扶挥开符纸，试图起来。 然而，她身体摇摇欲坠，刚刚撑起身，再次无力瘫下。 “你真的会死。”崎香说。 前方，濮业的两只巨手，一只抓住花月，一只抓住沉萧，天命剑再次蓄积大乘力量，对准黎扶，便要狠狠斩下。 “我们也来助你！” “哈哈哈，这击杀鬼煞主的功德，怎么可能放过？” 峨眉真人、无水真人，同时大笑着出手。 数万年积攒的庞大灵气，主动朝着濮业身体灌入，天命剑“铮”一声，变得硕大，几乎占据整片天。 濮业冷笑，倒是也没拒绝。 击杀鬼煞主，就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花月更是兴奋，这次终于能成了吧！ 诛杀剑落下！ 崎香看着都有些着急，再次询问：“黎扶，你还不肯低头吗？” 黎扶没有回答，缓缓站起来。 人皇剑幡举起瞬间，两道影子从中飞出，交缠着迎上天命剑，金色与蓝色，缠绕着黑气，刺眼夺目。 ——是屠仙和银鱼！ 屠仙一个又一个巨掌重重堆叠如盾，银鱼尾巴一甩，就划出一个领域，领域加上盾牌，挡住天命剑。 第126章 他们又胜了一场 “嘭！” 盾牌炸开，领域破碎，天命剑顿时化成灵气消散。 巨人退后两步，身后无数输送灵气的化神修士被冲击撞飞，砸在地上。 黎扶哪怕被他们护着，也还是再次后退，踉跄站稳。 屠仙抓住银鱼的手，后者面目狰狞，脸颊银白色鳞片闪烁，尾巴重重一甩！ 黎扶剑幡一动，收回两人。 “看你能扛多久？”濮业声音干哑，像是垂垂老者艰难开口，但里面杀意汹涌，还有志在必得的自信。 ——击杀鬼煞主的功德，是他的了。 巨人带着天命之人再次往前，紧接着的第三击，重重落下。 诛杀剑，剑斩一切！ “老怪，还有我们呢！”曲山自剑幡冲出，眉目桀骜，自身后拉出一把巨大猎刀，黑气滔天。 朱财神手上两颗金球，一颗悬浮于身后，一颗扔向天命剑，时间之手化成千手观音，去拉落下攻击的时间。 “这家伙不是真正的大乘修士，是用特殊方式成为假化神，他撑不了多久，我们只要扛住，就能活。” 朱财神小眼睛眯起来，狭长眼眸中，战意凛然。 “咚！” “咚！咚！” 黑色猎刀迎上诛杀剑。 无数只时间之手扣住诛杀剑，死死拉扯，绿色与黄色的光缠绕着黑色，撞向红蓝之剑。 “砰！”一声响，相撞于一处，天地炸开，黎扶再次被撞飞。 花月与沉萧同时喷出鲜血，若非被濮业抓着，两人早就被远远甩出去。 即便是濮业，也退后数步。 巨人踩在地上，地面裂开一条条缝隙，留下一个个脚印，地面震颤。 千手断开，朱财神被扔出去，曲山接住他，金球只收回一颗，另一颗落在地上，闪了闪。 黎扶撑着起来，剑幡一挥，把逼退的两人给收回去。 接连冲击，巨人已经有些黯淡。 身后，含徽咬牙：“诸位，撑住！！” 鬼煞主可还没死！ 濮业眼神一厉，无数精血逆转，身体如同干瘪的气球，瞬间走入老迈，头发花白，但同时，巨人狂吸灵气。 天命剑颤抖、战栗。 濮业往前，巨人疾走往前，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逼近黎扶，再次举起两把天命剑合成的诛杀剑。 ——这一击，更强！ 黎扶只勉强站起来，撑着人皇剑幡才没有倒下，哪里还有一战之力？ 诛杀剑朝着黎扶坠落！ 花月因为兴奋，五官有些扭曲。 在这一场超过她承受的战斗中，她无时无刻不承受极大痛苦，但只要想到黎扶就要死了，她连痛都仿佛消失。 他们终于要胜利了！ 峨眉真人、无水真人，同时露出笑容。 十长老也忍不住放松下来，然而兴奋刚刚蔓延开，就有种莫名的奇怪感…… 那无论他们多么胜券在握、都没杀死的黎扶的画面闪过脑海，这次能杀死吗？ 他一怔，忍不住心头一跳。 崎香死死盯着黎扶，咬牙切齿。 都到这一步了，黎扶还不肯向她低头吗？ “该死的，你可真是不要命，为了不低头就去死，蠢不可及！”崎香骂道，手指紧握成拳。 “救不救？”身侧之人问。 崎香咬牙：“救什么救？人宁死都不——” 声音戛然而止。 崎香抬头，满脸错愕。 “轰！” 攻击已经落下，天塌地陷，远比前两次更加可怖的冲击撞开，几乎让整片天都黑了下来，诛杀剑化成攻击的灵气，轰然盖下。 冲击处漆黑一片，烟尘乍起，视线模糊。 但沉寂只是一瞬间。 “死了吗？”紫霄忙问。 急切想看到结果的含徽瞳孔一缩，看清楚前方之后，满脸不可置信。 十长老无极怀疑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抬手揉了揉。 啊这…… 他的担心还真是没错。 峨眉真人惊诧出声：“怨鬼殿？你们竟然要违背大乘之约出手？！” 无水真人暴怒，稚嫩声音冰冷： “今日你们出手，混沌城大乘尊人便也能出手！” 烟尘最中心，站着的是怨鬼殿—— 右殿主崎香。 崎香：“……” 崎香：“？？？” ——我要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攻击，你们信吗？ 崎香刚刚没出手，当然，在最后关头，她可能还是会救下黎扶，毕竟是鬼煞主，能给九霄找麻烦的存在。 届时，她再狠狠嘲讽黎扶的愚蠢。 但问题是！！ 她还没出手啊，那明明朝着黎扶去的攻击，怎么在她头上落下？！ 还有什么不明白，是黎扶作祟！ 崎香咬牙，下意识去找黎扶，该死的鬼煞主，竟然把怨鬼殿拉入这场大战当中！ 然而神识一扫，身侧身后都没有黎扶的踪迹。 人呢？ 趁机跑掉了？ 崎香眉头一皱。 像是察觉到什么，她猛地抬头。 濮业头顶，不妄微微一笑：“老怪，现在又轮到我们了。” 下一刻，他身影消失。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5节 取而代之的是黎扶！ 人皇剑幡已经出手，黎扶双手握紧剑柄，漆黑的眼神带着冰冷与杀意，自上而下，朝着已经强弩之末的濮业狠狠斩落！ “去死！”黎扶一喝。 人皇剑带着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的力量，一起向着下方砸去，滔天怨气罩住整片天。 “砰——” 众人来不及出手，濮业已经被一剑击碎，化成烟尘，彻底消失不见！ 而他身上，重叠的巨影像是一座大山，轰然坍塌，灵气向外疯狂扩散，枯竭的地面重回生机，一片死地在灵气冲刷下，恢复从前。 只有那一双眼睛，还带着濮业死时的绝望与不可置信。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 ——发生了什么？ 进入“假大乘”状态的濮业死了，花月与沉萧自高空，重重砸在地下。 在震惊的峨眉真人与无水真人出手时，黎扶已经握着剑幡消失在原地，落到另一边。 攻击落空，若非他们及时收手，还要连累地上的天命之人。 一面是懵逼的崎香。 一面是众多修士。 黎扶在与他们成为三角的位置站定，三足鼎立。 她不需要向谁低头。 她更不需要依靠谁的势力活命。 ——黎扶，自成一体。 她立在那里，大战过后刮起飓风，她的衣衫猎猎作响，漆黑眼瞳无波无澜，身上有伤，却无损气势。 身后，不妄毫无存在感，却离她最近。 剑幡之内，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全都钻出来，潇洒落在黎扶身后，风吹起剑幡招展。 他们又胜了一场。 第127章 你废话太多 “怎么做到的？”崎香忍不住好奇，不能理解。 刚刚她还嫌弃黎扶蠢，为了不低头，连命都不要，结果抬头一看—— 靠，攻击朝她来的！！ 这突然一击，若非她已是大乘怨鬼，今日“蠢”的恐怕就是她，命都要留这里。 所以，黎扶到底做了什么？！ 朱财神倏地伸出手，地上一颗金球回到他的掌心。 两颗金球搓动，他咧嘴一笑：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对了，时间这样玄妙的东西，岂是你们可以理解的？” 不妄面无表情，呼了他一下—— 少装逼。 朱财神老实闭嘴，好吧，这次的主力不是他。 银鱼坐在曲山肩膀上，银蓝色眼眸冰冷犀利，鱼尾一甩，周围隐隐划出的领域消失不见。 领域！ 它竟然搭建了领域！ 含徽看着这一幕发生，又看向疑惑的崎香，最后定格在黎扶身上，恍然大悟。 她唇瓣嗫嚅，声音轻轻： “原来如此，濮业真人第一击虽突然，却并不意外，你在怨鬼世界等了那么久，不可能不防着出来之后我们的杀招。” 同意撤走阵法，必定是修士还有其他后手，黎扶不知道是什么，不代表她不防备。 花月进入怨鬼世界，说明九霄已经制定出一个击杀她的“万全之策”。 还有怨鬼殿在旁虎视眈眈。 黎扶他们在接触朱财神之后，就已经知晓，他们的局面是前有狼后有虎，朱财神换成九霄的修士，也是一样，都是她要防备的对象。 ——那么，就让“狼”与“虎”对上，而不是都盯着她。 硬扛？ 她傻吗？ 扛下去总要有结果，黎扶这个人，从来和“傻”就联系不到一起。 濮业第一击。 ——她没有准备，但能确定濮业的攻击范围、所在位置。 濮业第二击。 ——黎扶开始锁定大乘怨鬼崎香的位置，并且在之后，不断调整靠近。 濮业第三击。 ——屠仙与银鱼拦截，银鱼悄无声息划出领域。 若是银鱼的领域要对他们出手、干扰他们的战斗，濮业不可能察觉不到，但银鱼只是在战斗中，“顺手”划出领域，将他们围在其中而已。 拦截一次攻击后，没有逗留，迅速返回，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任务。 濮业第四击。 ——朱财神在曲山帮助下，留下“金球”作为发动时间能力的媒介。 大乘强大攻击笼罩之下，即便他有时间能力，也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他本来就什么都没做，自然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而在这个过程中，黎扶于领域之内，被击落、砸飞、后退，不断调整他们三方的位置。 濮业全力以赴的第五击。 ——收网！ 既然银鱼已经划出领域，那么，黎扶给他们看到的…… “千人千面。”崎香恍然。 “领域”只做了一件事。 制造幻象。 在第五次攻击落下的时候，他们以为看到“黎扶”，其实不过是看到幻象，而这张幻象的“脸”，在黎扶后方、崎香位置上。 并非改变崎香面容，是让他们在崎香位置上，以为看见黎扶。 攻击黎扶，实则是朝着崎香去的。 黎扶被隐藏，不在攻击“核心处”，朱财神留下的“时间”可以动了，他把黎扶拉到之前的位置——领域外！ 若是修士足够冷静，若是给他们时间，若是他们知晓还有大乘怨鬼在旁观…… 定然会察觉异常。 但黎扶是在几次被攻击中无形调整位置，银鱼和朱财神出手，也是在扛下攻击的同时。 谁曾注意到？ 领域和时间发动时，是濮业蓄力最后致命一击，“假大乘”已经撑不了多久，他们眼中只有杀掉黎扶。 崎香也是同样，她的注意力，只在黎扶到底要不要低头，她才好出手！ 等察觉黎扶情况有异时，劈头盖脸的攻击就已经直直朝她来。 就很令人沉默…… 濮业的注意力在崎香身上。 崎香被突然攻击，下意识还手，两大乘对撞。 这时候，本就强弩之末的濮业哪里会考虑防守，是最薄弱的时候啊。 领域外。 大乘相撞，一片混乱中，黎扶一跃而起。 完成斩杀！ 含徽即便是对手、是失败者，也要在此刻感叹一句—— 好周全的计划！ 濮业“假大乘”，崎香“真大乘”，一个狼在攻击，一个虎在蠢蠢欲动，她让两人对上，趁机收割快撑不住的濮业、拉崎香下水！ 她、她的人皇剑幡众人，配合无比默契。 这是他们共同的胜利。 濮业死得并不冤枉。 显然，黎扶即便不让他和崎香对上，也能撑到濮业秘术破灭。 崎香、含徽，都在看黎扶他们。 朱财神小眼睛眯起，搓着金球，一脸和煦，但眼神不怀好意。 曲山依旧桀骜不驯，满脸胜利的猖狂，抬着下巴，舍我其谁。 屠仙、银鱼相当平静，但就是这副平静，彷佛在说——小意思，你们被坑的时候，还多着呢。 再看黎扶，她握着人皇剑幡，漆黑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都想算计她，让她低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6节 但是，自她认清这个世界之后，就绝不会再低头！ 她有这个实力，不是吗？ 崎香就不理解，忍不住又问：“所以，你到底怎么锁定我的位置？我记得我应该没有显露身形吧？” 这是很关键的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之一！ 黎扶看向她，微微一笑： “因为，你废话太多。” 崎香：“…………” 第128章 回家 黎扶握紧剑幡，视线看向另一边，漆黑眼神越发浓郁，缓缓开口： “崎香，你这个大乘今日已经下场，违背大乘之约。 “现在，该灭口了。” 话音落地，峨眉真人、无水真人等人，毫不迟疑，向着四面八方遁逃而去！ 他们的“假”大乘没有了，对面可有个真大乘！ 高阶修士全部燃烧精血，此刻什么都顾不上，有什么手段全部使出，用尽全力，朝着各个方向遁逃。 ——谁都不敢落在后面。 然而，崎香神情变得狰狞，面目凶悍，强大怨气冲天，朝着逃走的人抓去。 身后，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同时动了。 黎扶看了眼遁逃的人，早就不见花月与沉萧的踪迹。 她眉梢一挑： “跑得还挺快？” 九霄十长老无极正在夺命狂奔。 妈呀，跑快点！ 他敢发誓，他绝对是跑在第一个！ 因为，在看到黎扶斩杀濮业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无声息退到后面，直接开跑。 开什么玩笑！ 黎扶怎么做到的重要吗？ 重要的分明是濮业已经死了，她要开杀戒了啊。 无极跑得飞快，没忘记顺手将又奄奄一息的天命之人带上。 他对他们没一点好感，但没办法，不带他们，他跑得再快都没用啊。 该死的替死符！ 等一口气跑回佛阳派，又开了护山大阵之后，他才长出一口气。 总算又保住了一次命。 活着可真不容易。 佛阳派留守长老一脸茫然，眼神疑惑：“十长老，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去围剿鬼煞主吗？这是……” 无极摆摆手，没好气道：“什么十长老？我都变成三长老了！” 希望待会儿还是“三长老”，而不是直接荣升九霄“大长老”…… 好在，含徽和紫霄都有些本事。 虽然伤势严重，但没有天命之人拖累，两人都活着回来，即便紫霄一到佛阳派就倒地不起，陷入昏厥。 峨眉真人头发被削掉一半。 无水真人精心炼制的三个纸人，还剩下半个。 一天之后。 含徽寒着脸问：“活着多少？” 佛阳派一个太虚修士僵硬地抬起头，半晌才道：“不到一半……” 景国就在佛阳派附近，他们去的修士最多，损失就最惨重。 掌门都没了，十几个长老，也只剩下三瓜两枣，宗门士气大减，和之前跌出大宗门前三的蓬莱没什么区别了。 含徽看了眼众人，所有人都受着伤，一脸颓丧，毫无半点斗志。 十长老没受伤，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天命之人。 ——用脚想都能猜到，他正在琢磨有没有办法解开傀儡替死符！ 含徽只觉得眼前一黑。 * 崎香也觉得眼前一黑。 她娇俏的脸上有些暴躁，声音不耐：“你为什么不出手，跑掉了那么多人，混沌城肯定会知道！” 没有人回答。 “你在和谁说话？”黎扶突然问她。 崎香摆摆手：“没谁。” 她又看向黎扶，没好气道：“你把大乘拉下水，难道就不怕混沌城生气，也跟着出手？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 现在的怨鬼殿，可打不过混沌城那些老东西。 闻言，黎扶一脸平静：“放心吧，他们不会出手，不管是真大乘假大乘，濮业都短暂成为大乘修士，他先出手，也是他先攻击你。” 崎香一愣。 随即，她暴怒：“你骗我？！” 既然不算违背大乘之约，那就是黎扶骗她杀九霄修士“灭口”！ 黎扶回视她，眼神平静： “是你先威胁我。” 有来有回而已。 两人目光相对，崎香身上，恐怖的气息再次压过去，想让黎扶弯腰。 上一次，黎扶还需要不妄帮忙。 这一次，屠仙四人进入人皇剑幡，黎扶撑着剑幡，挺直腰板，一动不动，半点腰不弯。 崎香冷笑一声，衣袖一甩，身影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 “好一个鬼煞主，希望你永远别求怨鬼殿帮忙！” 崎香消失不见。 走远后。 黑影声音平静：“我不出手，是因为你太傻，她明显在骗你，不管你灭不灭口，混沌城真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哪怕你杀光所有人。” 崎香呼吸一滞。 随即，她越发生气：“那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她太聪明了，我可不想直面她。” 黑影喃喃： “我有预感，终有一天，或许不是她向怨鬼殿低头，而是我们，向她低头……” * 崎香走后。 黎扶身影一晃，再也撑不住，差点直接倒下去。 不妄扶住她，两人同时后退。 看不妄的脸色，也是隐隐苍白，双手十分无力。 四人从剑幡出来，没一个情况好的。 曲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骂道：“靠，这些老家伙，一个比一个藏得深，真是赢得不容易！” 朱财神连手上的金球都搓不动了，直喘粗气，“好险，好险！一个假大乘，一个真大乘，我们今天真差点折在这里。” “黎主应对得好，崎香也就算了，濮业背靠众多修士，是真想要我们的命。” 屠仙说完，去远处捡回自己的亡夫牌位，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朱财神第一次见，一脸懵逼。 ——这么心疼，可这不是她自己扔出去的吗？？ 银鱼尾巴变成腿，有些不舒服，走路身体一晃一晃，像是初学者，小人儿声音淡淡：“习惯就好。” 朱财神：“……” 怎么办？ 感觉这个团队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他默默搓着自己手上的金球，一思考就得搓，脑子才转的动。 黎扶摇摇头，视线却看向不妄，眼神赞扬：“今日还要多亏你告知崎香的位置，否则，我们只能艰难保命，没办法反杀回去，让他们都吃个亏。” 能知道崎香位置，哪里是因为对方话多。 是不妄告知。 曲山世界，不妄就能帮忙探知修士位置，没有等级区分，没想到大乘修士的隐藏位置，他竟然也能发现……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7节 闻言，不妄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又摆摆手，羞赧： “哎呀，小意思，小意思。” 黎扶又道：“你虽然不是我们人皇剑幡成员，但这一路上，你一直在帮我们，我都记得。” 不妄这回真不好意思了，苍白的脸泛起一抹红，“应该的。” 黎扶：“不妄，你真的很厉害。” 不妄耳根都红了，错开视线，大脑一片空白，声音含糊：“一般一般。” 黎扶微微笑：“所以为什么我击杀濮业的时候，你也在旁边？” “因为我得——” 声音戛然而止，不妄抬头，不可置信看向她：“你竟然套路我？？” “你秘密太多，随便问一问。”没问出来，黎扶失望地收回视线，晃了晃人皇剑幡，“你们自己走，还是我带你们？” “自己走吧。”曲山爬起来。 银鱼自然而然坐在他的肩膀上，曲山身体晃了晃，龇牙。 黎扶点点头，心疼地摸了摸人皇剑幡，将剑幡收起来。 朱财神：“……”我不想走啊。 屠仙见他胖乎乎，根本爬不起来，长叹口气，面无表情朝他伸出手。 朱财神借力，翻身起来，跟上去。 前面，不妄还对着黎扶叨叨：“不是说好不算计队友吗？” “你是队友？” “编外的……不算啊？” “藏着那么多秘密的队友，不算。” “哪里不算了？黎扶，你这就过分了，我可是第一个跟着你的人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每天勤勤恳恳跟你上刀山下火海，我……” …… 声音渐渐远去。 身后，曲山龇牙：“他好吵。” 朱财神眯起眼睛，啧啧两声：“男人，当他有秘密又不想解释的时候，就会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啧。” 走了一段距离。 朱财神问道：“喂，我们这是去哪儿？” “回家。” 第129章 人皇剑幡不正常的家伙们 忘川 “恭迎黎主归来！” “贺黎主变强！” …… “恭迎黎主归来！” “贺黎主变强！” …… 重重叠叠的声音在忘川回荡。 自忘川边界，一声接一声传递，一声比一声嘹亮，直达忘川中心——鬼煞殿。 鬼煞主鬼煞，重创九霄，修为更进一步，鬼煞殿、人皇剑幡，太虚巅峰再添一人。 忘川怨鬼，兴奋异常。 黎扶归来许久，忘川仍未平息下来。 “你们是没看到那场景，我们追着九霄的修士杀，打得那些过去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屁滚尿流！” 一怨鬼踩着石梯，怨气张扬嘚瑟，眉飞色舞。 “真好，我以前都是看到修士就跑，如今终于翻身。” “那有什么？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从普通人成长起来，他们修炼灵气，我们修炼怨气，有何不同？” “对呀，过去害怕他们，是因为修仙者势大，现在我们在鬼煞主带领下成长起来，还怕什么？又怎么可能再被他们欺负？” …… 一些从诞生就东躲西藏的怨鬼闻言，一双眼睛亮晶晶，下意识挺直腰板，脸上“怂兮兮”的表情一扫而净。 是呀，只要好好修炼，强大起来，怨鬼有了依仗，何须躲着修士走？ “下回我也要跟去！” “对呀，这次我们留守忘川，下次该我们跟着鬼煞主出战！” “呸，你们实力够吗？我们去过不止一次，很有经验，下次黎主出战，也当是我们陪同。” …… 怨鬼吵吵嚷嚷。 才刚刚回来，他们就已经在期待下一次出战。 与此同时。 鬼煞殿后殿。 朱财神回来一路上都在仔细打量忘川，此刻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也算是把零散怨鬼势力整合起来了，或许比不上怨鬼殿，但有忘川这一地盘，成为怨鬼大本营是迟早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气，怨气浓郁。 果然，九霄是适合修士的地方，忘川就是怨鬼的地盘。 才刚刚回来，就感觉浓郁的怨气滋养枯竭的身体，抚平躯体上的伤痛。 “比起万年前，忘川怨气浓郁数倍，这些修士把怨鬼、怨气源源不断投入忘川，倒有利于现在的我们。” 朱财神小眼睛眯起来，手上金球不断搓动，声音逐渐兴奋： “诸位，我们的机会来了，九霄被重创，几大宗门接连遭遇危机，九霄十大长老还剩下三个，怨鬼殿大乘下场，现在也正是小心观察混沌城反应的时候…… “他们都无暇他顾，正是我们忘川发展壮大，组织人手、抢占资源的好机会！” 他说的十分兴奋，仿佛眼前已经是忘川力压九霄和怨鬼殿的画面。 然而。 说完后，后殿诡异沉默。 朱财神：“？” 他一脸茫然，抬抬手：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不兴奋吗？不充满斗志、准备大干一场吗？” 朱财神试图调动伙伴热情。 屠仙面无表情，脚下一点，于半空中悬浮，膝盖上放着亡夫牌位，周身被怨气缠绕，隐在漆黑一片当中，看不真切。 曲山打了个哈欠，拍拍朱财神肩膀，声音慵懒：“干九霄的时候叫我，其他事情，你自己去折腾吧。” 说完，他躺在彼岸花旁边睡觉，瞬间呼噜声震天响，在他呼吸当中，怨气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修养之前大战受的伤。 银鱼眨了眨眼睛。 随即，半身化成鱼，泡在怨气当中，尾巴惬意地甩了甩，合上眼睛。 朱财神：“……” ——无论多少次，都感觉同伴挺不正常的。 他看向黎扶，他们的鬼煞主大人正坐在一棵石榴树下，心疼地摩挲她的人皇剑幡。 几次大战，次次都是人皇剑幡与她生死与共，支撑她抗过来，上一战虽然获胜，但剑幡承担太多，光芒有些黯淡，黎扶引着怨气，修养她的武器。 “不是，你们都不着急把鬼煞殿做大做强，创下辉煌吗？”朱财神不可置信。 黎扶终于看向他，随口问： “你想怎么做大做强，创下辉煌？” 朱财神闻言，重新兴奋起来，手臂一拉，一块黑色的板子出现，他的手在上面写写画画，白色的文字清晰。 他一边绘制美好蓝图，一边声音亢奋—— “我们坐拥忘川，看似什么都没有，但有了源源不断的怨气，就有巨大的资源宝库！ “怨鬼需要怨气，各大宗门要处理怨气，凡人排斥怨气，这就导致我们忘川这个怨气‘收容处’，完全可以垄断怨气啊！” 当年垄断供奉市场不够。 如今他想要垄断“怨气”市场。 朱财神继续写写画画，拔高声音： “我们可以收钱收资源，帮修士和凡人处理怨气，又可以向怨鬼殿售卖怨气，双向收费，迅速积累资源。 “等彻底垄断市场之后，所有的怨鬼就都要依仗我们生活，你想想，届时，忘川何其强大？而等我们收拢全部怨鬼之后，就可以正式图谋九霄！” 他眨巴眨巴小眼睛，期待地看向黎扶。 黎扶回视他，听了一大通，只觉得脑瓜子嗡嗡响。 半晌，黎扶开口： “歇着吧，先养伤。”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8节 说完，她的手重新放在人皇剑幡上，调动怨气，修养自己与人皇剑幡。 朱财神：“？？？” ——不是，这是什么反应？ ——他的规划难道不好吗？！ 不妄从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细小树枝，手上拿着石榴，双手掰开，鲜红的石榴一颗颗如同水晶，他随手取过一片大叶子，将石榴一颗颗放上去。 眨眼间便是一捧。 “她让你洗洗睡吧。”不妄叼着树枝，剥得认真，头也不抬，“垄断怨气？和修士、凡人做生意？你可真行，为了利益什么都敢做，翻车一次还不吸取教训。” 朱财神搓着金球，不服气： “此招虽险，回报却大。” 不妄翻白眼，无语：“所以你当怨鬼殿的大乘怨鬼，混沌城的大乘修士，都是吃干饭的？还双向收费？瞧你把能的，先养伤，好好提升实力吧。” 虽然不知道大乘不下场、制定大乘之约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可真要是杀到他们面前，怎么可能不出手？ 即便黎扶已经带领忘川赢下多场。 但一日没有与怨鬼殿、混沌城大战的实力，一日就还不能真的放松下来。 闻言，朱财神有些泄气，扔掉手边的黑板，垂头丧气蹲在地上，揪着彼岸花，气鼓鼓：“我都憋了一万年，还不让我做生意，真难受！” 不妄也是服气。 竟然有太虚巅峰的怨鬼整日想着去做生意…… ——这人皇剑幡里面的家伙，真是没一个正常的。 黎扶睁开眼睛：“你可以管理整个忘川，只要不乱来。” 朱财神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黎扶颔首。 朱财神重新兴奋起来，搓搓手上金球，磨刀霍霍。 不妄撇开视线，相当无语。 这忘川黎扶没空管杂事，屠仙、曲山、银鱼，更是一个都靠不住，朱财神捡着这么一个“管家”的位置，竟然还当成尚方宝剑。 “我先管理忘川，当以后一切平息，我是不是就可以自由自在做生意？”朱财神搓搓手，一脸期待。 黎扶望向远处，忘川幽绿色的光隐隐闪烁。 她声音轻轻： “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们竭尽所能，一定会有一切平息的那一天。 朱财神重重点头。 不妄将叶子捧起来，剥好的石榴递给黎扶，好看的脸轻轻一偏： “吃石榴？” 黎扶看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火红石榴，缓缓伸出手，声音轻轻：“朱财神，你恢复全盛状态需要多久？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办。” 朱财神想了想，回答：“三个月吧。” 说完，他自然而然朝着剥好的石榴伸出手，一万年没吃过了，还挺想尝尝。 不妄一巴掌拍回去，面无表情：“自己剥去。” 朱财神委屈收回手。 区别对待啊！ 他朝着石榴树伸手，数个石榴飞向他，朱财神一口气吃下去十个，回头看，发现黎扶一个都还没吃完。 他好奇：“你在想什么？” 黎扶手一顿，问他： “你还记得是谁把你困在景国吗？” 第130章 时间回溯 之前朱财神不知道，是因为没和怨鬼世界那部分融合，如今全部融合，他能知道更多吗？ 然而，朱财神眉头一皱，摇摇头： “还是不记得，只知道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修士，对方的脸很模糊，与另一半合二为一后，我就一直在想那个修士是谁，可始终只能回忆起一个模糊的身形，想不起长什么样子。” 修士记忆非常好。 又是自己的仇人，朱财神忘得这么干净，显然有问题。 不妄像是想到什么，一个个人影浮现在朱财神面前，他问：“是不是他？” 朱财神摇头。 “她呢？” 朱财神还是摇头。 十个人眨眼间就过去，他全都摇头。 黎扶看清楚十个人样子，皱眉：“十大金仙？” 不妄点点头。 真是奇怪，十大金仙朱财神都没印象，甚至直觉不是当初对他下手的人。 “一万年前，大乘修士只剩下十个，大战之后进阶大乘的万象，以及千年前的风元，都不可能是出手之人，其他人又没有这个实力……”不妄喃喃。 朱财神太虚巅峰挣脱不掉，只可能是大乘之上。 当年大战之后，有这个实力的，不就是混沌城十大金仙吗？ 其他的大乘修士，可都死在灵怨大战当中，不可能是祸害朱财神的人。 黎扶敏锐问道： “修士当中，除了十大金仙之外，可还有大乘修为的？” “我这些年没少和怨鬼殿打交道，知道一些信息。”朱财神摇摇头，“大乘修士是能活得很长，但毕竟没有飞升，得不到永生。 “如今的混沌城大乘修士之首是坤越尊人，也是修仙界寿命最年长的修士，算算年岁，他已经快到坐化之期。” 坤越最年长，快到坐化之期，说明在他之前的大乘修士都已经死了。 他之后，每一个大乘修士都是有数的，每一次进阶大乘都记录在册，如今还活着的，确实只有混沌城那十二金仙。 黎扶眉梢一挑： “那真是奇了怪，不是混沌城修士对你动手，又没有其他大乘修士，一万年前对你动手的人，究竟是谁？” 朱财神茫然地摇摇头，他很想报仇，但问题是—— 他不知道自己仇人是谁呀。 不妄拧眉思索。 黎扶怜爱地抚摸人皇剑幡，深吸一口气，声音淡淡： “能有符文出来，就说明那人一定还活着，既然还活着，迟早都会现身，届时再报仇吧。好好养伤，三个月后需要你帮忙。” 朱财神重重点头。 提到让他痛苦的仇人，连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也不再插科打诨，盘腿而坐，深吸一口气，开始疗伤。 二十五万次循环的折磨，他总要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然后—— 杀了他！ 黎扶同样闭上眼睛，为人皇剑幡与自己疗伤。 鬼煞殿后殿，众人全都沉默着，安安静静疗伤。 源源不断的怨气从忘川奔向他们。 忘川怨气浓郁到喘不过气，积压了太多的怨气，这些年，随着三千世界怨气不断增多，忘川彷佛摇摇欲坠。 此刻，一丝丝、一缕缕怨气被他们纳入体内，对浩瀚的忘川而言，就如同九牛一毛。 但他们以及数万怨鬼一起吸收，摇摇欲坠的忘川似乎逐渐稳定下来，至少，没有再继续变得糟糕。 * 三个月后。 朱财神盘腿坐在半空中，深吸一口气，撸了撸袖子，大声道：“我尝试，不保证成功啊！” 黎扶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打开匣子，取出里面的那支金钗。 从知道朱财神特殊能力之后，黎扶就对他志在必得，这就是她的目的—— 她想见樊曦月一面。 曲山好奇：“真的可以吗？朱财神的能力是时间，可回溯的时间长度有限、空间范围也有限，这支金钗来自七十年前，他能回溯那么长？” 不妄甩着他的腰带，倒是淡定： “试试呗，他又不是真的回溯时间。 “只是借着时间能力，回溯这只金钗的过往，穿越时间去见当年的樊曦月，只是隔着时间相见，不做什么，难度比真正时间回溯低很多。” 曲山闻言，不再说什么。 “来吧。”朱财神说道。 黎扶手上，人皇剑幡出手，罩住朱财神，庞大的怨气从人皇剑幡汹涌而出，从上方向朱财神倾盖下去。 四面八方，忘川汹涌的怨气涌向朱财神。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29节 朱财神身体一颤。 他一直渴望的强大力量灌入身体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之前可真是贪心，人皇剑幡能号召的全部怨气，哪里是他可以承受的？ 身体迅速胀红。 手上，金球立刻脱手，罩住那支金钗。 金钗一颤。 强大时间能力作用在金钗之上，汹涌澎湃的怨气，借着朱财神的手转化成时间能力，拉动金钗上的时间！ 七十年的痕迹，正在迅速消减。 金钗的模样一点点回溯，时间影像正在倒退当中！ “轰——” 忘川怨气形成旋涡，源源不断。 时间继续倒退。 十年。 二十年。 三十年…… 黎扶辛苦走来的七十年，正在金钗之上，往回倒去。 然而，很快就到了尽头。 ——五十年。 朱财神脸胀红，拼了老命也只拉到这一年，他喊道：“不行呀！” 屠仙眉头一皱，直接冲入人皇剑幡。 银鱼坐在了曲山的肩膀上，两人一起进去。 六十年！ 还是不行！ 朱财神脸色变得苍白，两颗金球都在颤抖，竭尽全力，随时要崩掉，但金钗还是只能回到六十年前。 黎扶紧紧盯着这一幕，手指轻颤，眼神有难以掩饰的紧张，这在她脸上很罕见。 这七十年，身为被修仙界围剿的鬼煞主，她经历的生死一线太多，危机重重，但这种紧张，仍旧只有这一刻才有…… 人人都有弱点。 黎扶的弱点是生前那倒下的一个个亲眷，是所有爱她的人，是到死都不明白，挚友为什么会背叛的执念。 不妄看着她。 他想到泰明之时，黎扶落下的那颗泪，樊家院中，高大的老梨树…… 不妄轻叹口气，闭上眼睛。 “嗡——” 金钗一震，强大怨气借由人皇剑幡、朱财神，在金钗上转化为时间。 拉到了七十年前！ 黑暗的监狱一点点出现。 黎扶下意识往前，紧紧盯着金钗上的影像，手握紧，指甲掐在掌心。 幽暗的监狱里面，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她头发凌乱，整个人十分狼狈，上过刑，身上还有道道鞭伤。 一贯白净的脸沾上灰尘，她趴在牢栏上，眼神茫然又无措。 上过刑通红的手，从发间拔出金钗，递出来，声音颤抖： “女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但还望爹娘帮帮我，帮我问问她……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背叛我？我想不明白啊！” 第131章 再见挚友，愿你安好 听到声音，黎扶几步上前，声音止不住颤抖： “曦月……” 樊曦月倏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看向她，张了张嘴：“阿黎？” 周围一切都在发生变化，两个时间融合，黎扶与樊曦月面对面，一个在忘川，一个在牢中，隔着牢栏相见。 “是我。”黎扶眼神炙热，脚步踉跄，试图握住她的手。 然而手握上去，却只是抓了个空，两人在两个时间的相见，只是短暂的画面交织。 黎扶手指一颤。 “这是？”樊曦月一脸茫然。 黎扶压住所有情绪，扯了扯嘴角，露出笑容，声音轻轻：“这里是忘川，我以时间回溯秘法，从七十年后过来。” 她在牢房外席地而坐，手盖住樊曦月脏兮兮的手背，明明摸不着，却好像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实温度。 “忘川？七十年后？” 樊曦月有些茫然，对于一个凡人而言，这些字眼过于陌生。 她问：“到底怎么回事？” 樊曦月所执拗的，只有公堂之上，挚友突然说出的那番话…… “花月是修仙者，公堂之上，我所有说的话都是因为花月的控制符，非我本心。”黎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解释。 那一年，黎扶“离奇”说出那番话。 曦月被收押，她虽然被放出去，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中了邪般，她流浪在城中，寻找救曦月的办法，心中像是被挖出一个洞，绝望到窒息。 这一个解释，放在心里七十年。 今日，终于能亲口告诉挚友。 “修仙者？竟然真有这样的存在？”樊曦月惊呼出声。 少时，她与阿黎便不同，阿黎慵懒却认真，不太爱出门，但她最喜欢偷偷出去听书。 那时，她最常用的理由便是要去找黎扶，其实是偷摸去坊间听书、看戏，长辈见面，阿黎会帮她打掩护。 志怪故事听了不少。 修仙者，志怪传说里面的存在，竟然都是真的！ 樊曦月撑着坐起来，语气急切： “所以，你也死了吗？她害了你？！” 她趴在牢栏上，想去摸摸黎扶，同样摸了个空。 黎扶看着她，眼神温柔下来： “身体死了，但我还在，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她细细讲述凡人、怨鬼与修仙者，讲述花月当初做了什么，跳过这七十年的遭遇，只告诉她，如今自己成了怨鬼，收拾了花月、沉萧数次。 然而樊曦月听完，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声音哽咽—— “阿黎，那你这些年一定很不容易吧。” 一个凡人，成为怨鬼，又要和来历不凡的修仙者为敌，只看黎扶眼神，樊曦月就知道，她的挚友这些年过得很难。 背负着仇恨与怨怼，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黎扶眼眶一红，泪光闪烁，声音轻轻：“都过去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娘和黎家人。” 樊曦月擦掉泪眼，露出灿烂的笑容，圆圆的鹿眼弯起来，重重摇头：“我承认之前有一点点生气，觉得你背叛了我，背叛我们近二十年感情。 “但现在，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是花月仙法所致，我就不生气了。” 她想去给黎扶擦眼泪，然而摸了空，只能轻声安慰： “阿黎，你别难过呀，我不怪你，这又不是你的错，花月是要用我们折磨你，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她很心疼。 黎扶指尖在掌心掐出血。 曦月不怪她。 可是，因为她的牵连，樊家曦月，这个天真活泼的姑娘，未活到二十，就穿着囚服被斩首于菜市口。 “曦月……对不起，终是我连累你。”她声音颤抖。 “要说连累，那也是沉萧连累才对，若非他招惹修仙者，带回花月，怎么会有后面的事情？” 樊曦月气鼓鼓，又有些疑惑： “阿黎，修仙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吗？” 他们三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少时沉萧眼中就只有阿黎，为她可以“指鹿为马”，去买梨树硬说是石榴。 阿黎有一年重病，沉萧求医无果后，大雪纷飞当中，自石梯登观音台，一梯一叩头，求观音在上，他愿以身替之…… 张扬肆意的少年岁月里，她虽然因为沉萧无下限帮阿黎没少生气，却也为挚友高兴，得此如意郎。 怎么就变成那样？ 进入仙途，竟会如此无情无义？ 黎扶双瞳漆黑，一字一句： “我见过无数修士、仙人，如今这修仙一道上，众生乱象，如我这般被祸害的凡人，数不胜数，终有一日，我会为你我报仇，杀花月、坠九霄！” 樊曦月看着她，扬了扬嘴角，声音笃定：“你会做到的。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就会坚定地、头也不回，去认真执行，直到做成。” 她从小只要跟着黎扶后面跑就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0节 阿黎这个人，看起来冷清懒散，实则心肠很好，只要被她纳入羽翼下的人，就会被她好好护着，有黎扶的，就会有樊曦月的…… 朱财神摇摇欲坠，艰难开口： “我快撑不住了！” 黎扶眼神一乱，手下意识去握樊曦月的手，想抓住她。 樊曦月满脸泪水，张开五指。 黎扶轻轻合上去，两人同时扣住。 ——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像少年时候，双手紧握。 樊曦月的影子在变淡。 她着急说道： “我真的不怪你，叔叔婶婶他们都不怪你，我会帮你去解释的！ “阿黎，如果修仙者太厉害，我们不需要你给我们报仇，好好活着最重要，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挚友是，无论在哪里，无论发生什么—— 我都希望你过得好。 “曦月！” 黎扶身体往前，牢栏拦住她，曦月的影子越来越淡，她怎么都抓不住。 “梨花是很好看的花，阿黎，别讨厌自己，你真的很好。”樊曦月看到黎扶身后，幽绿忘川鲜红的石榴，明明黎扶最爱梨花的。 最后，她双眼亮晶晶，手叉腰大声道： “我走了，你真的别难过，七十年后我肯定已经投胎，这辈子我就嫌自己不好看，下辈子肯定长得比你还要好看！是好事，哈哈哈！” 樊曦月幻象消失，她最后在大笑，让黎扶放心，不要难过，但大大的圆眼睛里面，大颗大颗眼泪往下掉。 眼底深处，尽是心疼。 樊曦月死了，这个世界关于她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不存在了。 但阿黎还活着。 这个世界上，更痛苦的总是活着的人，遗憾与悲伤，都给活着的人背负。 黎扶不仅要背负这些，还有来自修行路上的残酷与危险重重，修仙者的虎视眈眈。 ——樊曦月帮不上，只能让她不要为自己难过。 第132章 桂花载酒，笑谈儿孙 画面彻底消失。 人皇剑幡落在地上，朱财神苍白着脸倒下去，屠仙、曲山从剑幡出来，赶忙搀扶住他。 朱财神摆摆手，看向黎扶。 对方还坐在原地，看着樊曦月消失的地方，没说话，也不再落泪。 但看着便让人难过。 好像有无尽的悲伤在蔓延，将心里挖个洞，缺了好大一块。 黎扶想，爹娘、黎家亲眷、曦月，都已经不在，时过境迁，她哪怕强求，也回不去了。 她如今拥有很多。 可早在最初，她就失去了所有。 几人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慰。 曲山率先开口，咬牙切齿：“黎扶你放心，我们会陪你一起，为你报仇！” 他的仇，黎扶陪着他报完。 今后，他们会一直陪着黎扶，去报她的仇。 “对，想想曦月的话，她不希望你难过……”屠仙抱着牌位，坐在她旁边。 银鱼游过去。 将鱼尾搁在怨气当中，脑袋趴在黎扶膝盖上。 怨气顺着它的尾巴，灌入黎扶身体，怨气在体内流动，填补心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不妄轻叹口气。 他捡起人皇剑幡，插在黎扶身后，又递给她一个石榴。 黎扶看了他一眼，接过。 石榴掰开，里面火红，一颗颗晶莹剔透，缓缓剥下一颗喂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 不妄问她：“甜吗？” 黎扶摇摇头：“有点苦。” 不妄闻言，又把金钗拿过来，手指把玩着这支金钗，看向她：“樊曦月含冤而死，这金钗之上，竟然一点怨气都没有。” 黎扶一愣，看向他。 不妄声音轻轻，回视黎扶，眼神温和： “因为，时间回溯是真的，你在她死前，了却她的不解与执念，樊曦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不怪你，一点也不。” 人只要有怨，就会生出怨气，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怨气足够浓郁，就会成为怨鬼。 而樊曦月留下的金钗上，干净到一点怨气的痕迹都没有，她死的时候，是真的了却执念，没有留下遗憾。 ——时间回溯。 七十年后的黎扶去到当年，告诉了樊曦月真相。 闻言，黎扶手指微颤。 许久之后，她道：“既如此，她或许已经投胎，入了轮回，如她所愿，成为一个好看的、幸福的姑娘……” 曲山笃定点头： “当然会，她是个好人。” 屠仙与银鱼、朱财神三人，同时点头，赞同这个说法。 不妄颔首：“对，我向你保证。” 黎扶眉眼放松了些，她垂首，安安静静吃着石榴，声音轻轻： “再种一棵梨树吧。” “好。”不妄露出笑容。 朱财神的能力真好，让时间回溯，黎扶见到曦月，她什么都做不了，但能告诉曦月真相，也让她自己从“自厌”当中解脱出来。 不好是人，是因果。 而不是梨树，更不是黎扶。 梨花…… 仍然是一种好看的花，淡雅坚毅。 “朱财神，多谢。”黎扶看向身后的人，眼神认真。 朱财神闻言，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有些嘚瑟：“不客气，我这个能力很厉害吧？我早就说了，收我不亏！比他们可划算多了！” 屠仙突然看向他，眼神隐隐变化。 她的手指摩挲过膝盖上的亡夫牌位，明明没说话，却把意思传递相当明确。 她也是想李长琰的。 要不…… 朱财神惊恐，差点跳起来：“靠，人黎扶回溯的是七十年前，你那亡夫都死了上千年，这怎么可能回溯？！别做梦了！” 七十年都足够费劲。 一千年…… 屠仙想他死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 朱财神无语。 屠仙失望地收回视线，看着牌位长长叹口气。 曲山同样失望，满脸嘲讽：“哟，不是说自己厉害得很吗？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银鱼点点头，表示赞同。 谁让朱财神动不动就想拉踩他们，曲山几人看他相当不顺眼。 朱财神：“……” 他轻嗤一声：“你们就酸吧。” 身后吵吵嚷嚷，黎扶吃着石榴，靠着人皇剑幡，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她手上一抓，一壶酒出现，倒入杯中。 黎扶举起，对着石榴树淋下。 ——若还有来世，愿你我一生，平凡无波折，挚友相交到老，桂花载酒，笑谈儿孙。 ——曦月，再会。 * 九霄 再次回来，比上次更沉默。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1节 也因着十大长老只剩下三个，显得九霄格外安静。 三长老重伤，还在休养。 含徽看着空荡荡的九霄大殿，只觉得大到吓人。 自黎扶横空出世，九霄就再没有举办过九霄大宴，最后一次，便是黎扶从云梯登九霄那日。 彼时九霄灵气缭绕，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这才多久，变化竟然这般大！ “一次次与黎扶交手，一次次都是失败，她的实力在不断变强，如今又收一个时间能力的朱财神，我们还拿她有什么办法？”十长老一脸颓废。 峨眉真人出现在九霄大殿上，声音冰冷： “濮业都死了，恐怕需要混沌城出手，二长老，向混沌城求助吧。” 无水摇摇头，满脸嘲讽： “混沌城如果愿意出手，怎么可能导致今天的局面？还有那朱财神……如此强大一个怨鬼，竟然是修士制造！” 想想就觉得脸疼与难受。 他们制造的强大怨鬼，到头来，成为鬼煞主的助力之一，又给他们带来麻烦。 含徽脸一沉，声音犀利：“混沌城是留了后手的，符文也给到我们，只是我们计划有误，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面对黎扶，真是谨慎不对，不谨慎，同样不对。 在场众人又陷入沉默。 花月忍不住开口：“长老，我觉得还是要请混沌城大乘尊人出手，黎扶已经强大至此，即将太虚，等她太虚之后——” 无水冷笑：“长老说话，有你一个晚辈插话的道理？” 花月一愣，再看其他人，同样面色不善。 他们迁怒她了…… 花月苍白的脸更白了，摇摇欲坠，眼中有屈辱与难堪。 十长老抓抓脑袋，嘟囔：“真是的，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开傀儡替死符，吾命不久矣啊……” 就这趋势下去，他必死无疑！ 花月身体一颤。 沉萧握住她的手，恭敬行礼：“诸位长老，晚辈伤势过重，便不打扰长老休养，前去闭关，若有需要，随时传唤晚辈。” 含徽看着他，眼神复杂。 沉萧明明是天赋极好的一个弟子，任何时候，以任何方式出现，都会被大宗门看重，加以培养。 可惜，他当初怎么就犯了傻，没过花月这美人关呢？ 若不是当年他与花月的所作所为，又怎么会有如今的鬼煞主黎扶？ 这事不能想，一旦深想，就很想拍死面前这两人。 第133章 花月：沉萧，你后悔了吗？ 这可是天命之人，不能对他们动手。 含徽在心里告诉之后，随意地摆摆手，沉萧便带着花月离开，两人背影有些踉跄，一步步走出九霄大殿。 身后，十长老的声音清晰： “鬼煞主降世的因果是他们，如今害死九霄无数长老的还是他们，我就很怀疑，这天命之人到底是灭世的一线生机，还是灭世的？？” ——就很迷！ 花月身体一晃，若非沉萧拉着，她险些跌倒下去。 含徽摇头，眼神警告： “无极慎言，别忘了尊人说过的话，天命之人存在必有缘由，我们当将他们放在心上，不能轻视。” 虽然她也很无奈…… 含徽叹气。 峨眉皱紧眉头，倒是冷静开口：“天命之人话糙理不糙，眼下确实不是我们可以应对，黎扶实力强倒还好，多智近妖，才是真的可怕。” 若只是强大很好对付，对方可是从弱小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可偏偏，黎扶如今有强大的实力，还多智近妖，算无遗漏，无论是怎么的弱势与危机，都能被她找到突破口，再次强大。 一次又一次，九霄众人心态都要干崩了。 再强大下去，配上她的算计，他们还怎么斗？ 就看十长老无极，此刻还蹲在角落，手上拿着《解符大全》一书研究，琢磨着怎么解开傀儡替死符。 ——都不想挣扎了。 含徽深吸一口气： “好，是要再问问混沌城。” * 花月与沉萧走出来。 偌大九霄，入目之内都是灵气缭绕，花月却觉得冷到打颤。 她声音嘶哑：“怎么会？我们可是天命之人，长老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们？！” 把他们当空气不说，眼中的厌恶竟然毫不掩饰，尊人们可是说了，要看重他们…… 沉萧摇摇头： “花月，走到现在，即便我们杀死黎扶，也活不了。” 黎扶死时，就是他们可以去谢罪的时候。 林道门、乘云宗、蓬莱、佛阳派，整个九霄，谁不在心里对他们生出怨气？ 虽说他们是天命之人，是一线生机。 但要是没有他们，就不会出现鬼煞主，出现灭世危机啊！ 花月想反驳，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黎扶刚刚降世的时候，她还能挺直腰板，理直气壮说一句有没有他们，都会有鬼煞主。 但一路到现在…… 确实因为他们，九霄被反复重创，尤其是九霄长老，其中有五个都是替他们死的。 “天命之人”四个字，藏住了后面所有的晦暗。 他们就算杀死黎扶，恐怕也会被再无忌惮的各大宗门，千刀万剐平怨！ 想到这里，花月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握紧沉萧的手，手指冰冷，声音颤抖：“萧郎……我们该怎么办……” 沉萧长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一切皆有因果，或许，人总是要为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花月打了个寒颤。 她想到当初在泰明时。 那时候，她与沉萧结为道侣，沉萧放不下俗世，她就随他回去。 后来，看着黎扶以“沉萧妻子”自居，看着那些凡人称他们天生一对，又听说了他们青梅竹马的过往…… 花月看那黎扶，越来越不顺眼。 ——她身上还有气运加身，又让自己不痛快，便有了出手的理由。 众叛亲离、千刀万剐。 那倒下的一个又一个凡人，还有黎扶一天比一天绝望的眼神，都让她愉悦。 花月清晰记得。 她明明已经把黎扶逼到绝境，竟然还有人愿意帮她，助她前来“报仇”。 真是好笑，一个凡人，怎么找她报仇？ 花月玩心起。 不仅上演一出“杀人未遂”，还在公堂之上，又用一道符篆表演了“背叛大戏”。 当时的画面可真好玩，那个凡人叫什么来着？ 好像什么月？ 花月随手而为，根本记不住她的名字，只记得她和自己名字撞了一个“月”字。 真是给她脸，竟然也敢叫“月”？ 花月害死的人太多，记不住那人，若不是黎扶上九霄，恐怕在时间当中，她连黎扶的名字都要忘。 当时，那人不可置信，瞪着眼睛被摁在地上，黎扶同样不可置信，身体摇摇欲坠，想说话，却因为控制符发不出声音。 她想看两人互相指责、埋怨，最后反目成仇。 可惜，那叫“月”的凡人竟然没有再指认黎扶，也没有质问叫屈、将一切又推给黎扶。 而黎扶，出来后就各种击鼓，四处求人，想尽办法，想要救出那人。 “——花月，我诅咒你，被阿黎剑斩，不得好死！” 花月打了个哆嗦。 她又想到后来那叫“月”的女子被判斩刑，她去了菜市口，想看她咬死黎扶，到时候衙门再把黎扶捆来，让她们上演互撕大戏。 没想到，那人只是远远看到她，就喊出这么一句话。 花月当时不明白。 现在却想，她到死都没怪黎扶，却咒骂她，难道……那人知道了什么？ 她怎么知道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2节 还有那句诅咒的话，当年她不觉得有什么，如今想起，只觉得遍体生寒，忍不住一阵阵战栗，毛骨悚然。 当年的事情，本来都不重要，该全部忘记。 但因为黎扶存在，这七十年她不断回忆，尤其是每次受挫，当年的事情回荡在脑海，一天天过去，反而越来越清晰。 花月第一次产生一种情绪—— 后悔。 她后悔了。 当年，她怎么就招惹上黎扶呢？ “花月？”沉萧见她没动，疑惑回头。 花月看着他，眼睑轻颤： “沉萧，你后悔了吗？” 第134章 刀山火海，真爱之人 沉萧一愣：“后悔什么？” “后悔认识我，后悔同我结为道侣，发生后面的事情……”花月颤抖着，一字一句，紧紧盯着面前之人，不敢错过对方任何一点情绪。 沉萧闻言，沉默许久。 花月垂下眼眸，只觉得越来越冷，她现在唯一还拥有的就是“爱情”，若是连沉萧都后悔了，那她到现在，还能抓住什么？ 她所有做过的事情，又都是为了什么？ “后悔。”沉萧声音轻轻，“后悔入了仙途，却没有与凡尘一刀两断。” 花月猛地抬头，眼睛亮起来。 “当年我既然入了仙途，就不该回泰明凡人的家中，与你离开即可，就该让沉家与……黎扶，都以为我死在外面。” 沉萧长叹口气：“当年之事，如今之果，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不！” 花月上前，抱紧沉萧，眼神坚毅，“我们没错，鬼煞主降世，万年前就有箴言，那是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人没办法与命作斗争，如果一定要怪，只能怪天道待我们不公。” 明明让他们做天命之人，却又要安排黎扶是鬼煞主。 黎扶每一次强大，都显得他们罪孽深重。 是天道的错！ 沉萧这时候还愿意握紧她的手，他们之间有这份世间难求的真爱，她就不会后悔了。 花月露出笑容。 刀山火海，有真爱之人陪伴，她都不害怕。 沉萧没说话，拍了拍她的后背。 与此同时。 九霄大殿当中，含徽写下传讯符，正要通过三清鼎送往混沌城。 然而，符篆还没出去。 一道影子从外面缓缓走来。 他来得非常突然，没有一点声音，大殿之内所有人都没察觉他的存在，直到人出现在眼前，众人方才惊觉。 而后—— 含徽不可置信看向他。 峨眉与无水对视一眼，满脸惊诧。 无极腾地站起来。 * 忘川 朱财神盘着金球，视线扫过面前的册子，回过头，“近日又有一批怨鬼赶赴忘川，他们之前都是佛阳派、云中、隗梦泽治下。 “几大门派被削弱之后，对门下地盘看管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一些藏起来的怨鬼就得以脱身。” 曲山吸收着怨气，头也不抬：“好事呀，来的怨鬼越多，忘川越强，反正这里怨气浓到喘不过气，正适合修炼。” 说完，他嘟囔一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阶大乘……” 银鱼看他一眼，顶着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 “大乘要是容易，我现在就不是太虚巅峰了，你还早得很，进阶大乘不光要怨气足够，还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银鱼和朱财神还没正式冲击大乘，曲山和屠仙，更差得远。 曲山撇撇嘴。 屠仙倒是淡定，呼出一口气，缠绕着她的怨气散开一些，“是不容易，但总比九霄的修士进阶大乘容易些，只要给我们时间……” 相较于怨鬼，这些年修士们进阶越来越困难，天地灵气枯竭，怨鬼们倒是不妨碍。 若是没有修士刻意打压，怨鬼强大的速度会比修士快数倍。 这样下去，他们终会比九霄更强。 黎扶睡在梨花树上，听到他们的讨论，睁开了眼睛。 人皇剑幡现在还没有大乘怨鬼，是要帮助银鱼、朱财神他们，寻一寻进阶大乘的契机了。 朱财神合上册子，突然说道： “你们知道战乱不断的景国后来如何吗？” 黎扶看向他。 之前在景国寻找怨鬼的时候，他们就看到那里万里荒土，凡人所剩无几，相邻两个国家时常进来掠夺，又打成一团。 他们拦过一次，景国战乱暂时停歇。 顺手的事情，甚至不要他们做什么，只要露面，掠夺的两个国家不愿和“仙人”、“怨鬼”作对，立刻便撤回去，景国安稳下来。 ——当然，这都只是暂时。 “我一直被困在景国，自然知晓景国这三不管地带战乱不断，原因便是他们头上供奉的宗门，佛阳派不管他们死活。 “而另外两个国家，隶属云中和隗梦泽，两个宗门本就有摩擦，九霄管着，不好开战，便指使着门下凡人国家围绕着景国争斗。 “那两个凡人国家每年供奉数量庞大，有些支撑不住，就趁机去抢景国，上交供奉，又因为佛阳派势大，他们不敢真正占领景国，便有了一直不休的战乱。” 朱财神摇摇头： “后来，佛阳派联手云中、隗梦泽要围剿我们，便下令门下凡人国家全都肃静，景国彻底平稳下来。” 他们在怨鬼世界等着的那五年，景国平稳，无一场战事。 黎扶轻嘲一声：“一句话的事情，偏偏日日供奉的‘仙人们’，不肯低头看一眼。” 若是佛阳派早点低头看一眼，若是云中和隗梦泽，不将两个国家战争看成小打闹…… 景国就没有百年不休的战乱。 想想云梯之上，那虔诚叩首的景国人，他用命祈求的，其实只是修士的一个垂眸、一句话而已。 朱财神曾经也是凡人，搓着金球，耸耸肩： “现在好了，三个门派一起被重创，没有精力管门下凡人，连收供奉都停止，那接壤的三个国家，一下子都安生下来，休养生息。” 天灾不断，没有“上头”的压迫，所有的凡人国度都不想多生事端，安安稳稳活着，对凡人而言就已经足够。 那人所求的“只杀平乱”，就是这么容易达成。 可惜…… 近百年，佛阳派不曾垂首。 “他们只有收供奉的时候积极，三千凡人世界，就像是修士们的宝库，他们看中的就是供奉，看不中的……不屑一顾。” 朱财神摇摇头，又道：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这个态度，如今凡人各地灾祸不断，我怀疑都不必黎主灭世，这天地间早晚撑不住。” 黎扶之前就奇怪。 各个地方怨鬼被压制，全是修仙者在统领，按理来说，当是更加风调雨顺才是，怎么就灾祸愈演愈烈？ 黎扶眉头一皱，看向朱财神： “现在这三千世界，和万年前相比有什么区别？” 朱财神翻看册子上收集的信息，皱着眉思考。 许久之后，他认真回答： “比起万年前，现在的三千世界乱成一锅粥，区别的话，灵怨大战之前，怨鬼数量同样庞大，与修士一样，生活在三千世界……” 修士认为怨鬼祸害天下，怨气乃是带来灾祸的存在。 灵怨大战之后，九霄重创怨鬼殿，又不断清剿各地怨鬼，也算是庇佑天下。 听到这里，不妄嘲讽一笑：“要真是庇佑天下，如今的三千世界怎么变成这样？当繁荣昌盛才对。” 从苍辽大水，再到景国战乱…… 每一场灾难，都是奔着让凡人没有活路去的。 黎扶闻言，眼睛却越来越亮，身体猛地坐起，红衣垂在梨花树上，与梨花的白交映，一字一句： “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 曲山一脸茫然。 啥？ 又有什么猜测了？ ——他怎么不知道？！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3节 第135章 怨鬼真相 不妄却已经想到，眉梢一挑：“先有怨气，再有怨鬼？” 这是他们之前的推测。 他看向黎扶，两人对视，黎扶眼中的答案令人心惊。 不妄惊讶：“所以，怨鬼的存在并非带来灾祸，相反，还能减少灾祸？！” “什么？！” 曲山腾地站起来，拔高声音。 就连屠仙与银鱼，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全都站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黎扶，想从她这里得到解释。 他们都是怨鬼。 按照九霄的定义，他们都是原罪。 但现在黎扶告诉他们——这一切都可能被推翻。 “等会儿。”朱财神压着震惊，掰着手指头分析，“怨气产生怨鬼，怨气带来灾祸，怨鬼吸收怨气，所以——怨鬼能减少灾祸？！” 他不笨，又见得多，瞬间就能想明白这其中关键。 怪不得这万年怨鬼被压制成这样，整个天下反而灾祸丛生，更加惨烈。 曲山突然想到。 曾经，黎扶与九霄约战。 在约战之前，他们去收集怨鬼，每当带离一个怨鬼，带走怨气，那个地方就会充满生机，欣欣向荣…… 当时，曲山还曾感叹，到底谁才是反派啊？ 屠仙张了张嘴，突然有些想笑，满脸嘲讽： “合着被他们喊打喊杀的怨鬼，其实没有那么可恶啊？若是某地因灾祸产生怨气，怨鬼吸走怨气，分明是一件好事，可却被修士们盖上‘天生为恶’这样一个戳。” 修士成了正，他们成了邪。 如今，修士不像正，他们，又不像邪。 “修士对怨鬼的定义有问题，怨鬼确实并非原罪。” 不妄想了想，摇摇头： “但不能一杆子打死，直接定义好坏，很多怨鬼没有意识，管不住怨气，带着怨气东奔西走，释放出去。 “而这些释放的怨气，又确实会带来灾祸，所以这些年修士不断收走各地怨气投入忘川。”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很多事情，也难辨绝对的对错。 黎扶闻言，手指摩挲人皇剑幡。 曲山脸上生出愤怒，气鼓鼓： “靠！反正修仙者有病，说怨鬼是原罪，说怨鬼祸害凡人，他们修仙者祸害得少吗？ “多少怨鬼都是被修士迫害，最后才诞生出来，还敢说我们都是原罪，气死我了！” 这样看来，谁又比谁高贵呢？ 怨鬼根本不代表灾祸！ 这锅扣在他们怨鬼头上已经差不多十万年，从怨鬼诞生之日便背负骂名。 曲山抬着下巴，简直想立刻将这个真相，呸在九霄修士的脸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朱财神感叹。 修士能压榨凡人，却压榨不了怨鬼，当然怎么看怨鬼都不好。 他们恨不得天下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怨鬼产生，这样，他们就能占据大义、高高在上、理直气壮对怨鬼出手。 ——这些年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黎扶抚摸过人皇剑幡，曾经怨鬼殿与九霄平分天下，凡人夹在两股势力当中，战战兢兢。 无论是修仙者还是怨鬼，都有强大实力，每次他们相争，总有凡人倒霉…… 像花月出现在泰明，像李长恨走入仙途，白惜惜捡到戒指，仍旧留在凡人当中，带来的，都只会是灾难。 怨鬼也是一样。 拥有超过认知的强大能力之后，对于身旁曾经同样为人，如今却是“蝼蚁”，轻轻一动，就能碾碎的“蝼蚁”。 黎扶低声喃喃：“所谓仙凡无别，当是众生平等，若有朝一日，修士与怨鬼都能远离凡人的世界内……” 不妄倏地看向她。 一双狭长眼眸中，灿若繁星。 “你说什么？”朱财神没听清，疑惑地看向黎扶。 黎扶收起纷杂的思绪，摇摇头： “没什么，一个恐怕做不到的联想而已……还有什么消息？各怨鬼有没有带来人皇剑幡八卦图上怨鬼的信息？” 他们如今实力还不够，说什么都没用。 还是当抓紧时间，继续强大自己。 混沌城蠢蠢欲动，手上若没有大乘之力，总归是危险，随时可能前功尽弃。 九霄现在拿她没办法，下一步，必要向混沌城求助。 朱财神长叹口气，失望道： “没有，之前你发布过命令，令众怨鬼寻找‘剑幡怨鬼’踪迹与信息，五六年了，没有一点消息，我把线索整理了一遍，还是没有。” 人皇剑幡还剩下四个，乾、坤、离、巽，四个位置，到目前为止，一个消息都没有。 尤其是“乾”、“坤”，想来必定是超脱其他怨鬼的厉害。 不妄心中一动：“你说，九霄和怨鬼殿会知道吗？” 黎扶一怔。 随即，她突然笑了。 * 九霄 含徽不可置信：“师父，不是有大乘之约限制吗？您这是……” 来人分明是风元。 更可怕的是，这是真身。 真身比分身更加丰神俊逸，华冠束起头发，周身气度凛然，视线只是扫过来，就让人心神动荡不安。 他明明就在眼前，没有刻意放出威压，但就是让人不敢直视。 分身时像个凡人。 如今，再没人敢把他当成凡人。 风元神情平静，声音淡淡： “怨鬼殿崎香动手，已经算是违背双方大乘之约，我亲自出手，不过是回击怨鬼殿，有什么问题？” 见他们还是担忧，风元又补了一句：“怨鬼殿虎视眈眈，如今只凭你们，拿鬼煞主毫无办法，我离开混沌城之事，坤越尊人并未反对。” ——因为根本不知道。 ——何谈反对？ 风元成为大乘比较晚，实在是不明白大乘修士为什么必须留在混沌城。 这么多年，他已经忍够了。 含徽闻言，这才不再说什么，长出一口气，“师父能亲自出手，当然是最好不过。” 风元冷冷一笑：“六年前交手，她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到如今还没彻底养好，怎能不期待与她再会？” 就看这一次，谁胜谁负！ “尊人，黎扶还在忘川，我们是要直接围剿忘川吗？”无水上前一步，稚嫩的声音带着杀气。 风元笑容浅淡，声音从容—— “我来是带了信息，鬼煞主的人皇剑幡，巽字位怨鬼的位置。” 第136章 巽字怨鬼信息，崎香脸红 众人一怔。 无水急切道：“是要再以怨鬼做局，击杀黎扶吗？” “还不肯吸取教训？”风元冷笑出声，“和黎扶做局，即便是万无一失，她都有可能翻盘，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玩法。” 她每应对一次，他们就会吸取经验，换上更周全的计划。 风元眼神兴奋。 亲身下场，违背大乘之约，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和黎扶进行新的交手，混沌城常年孤寂，数百年苦修，总算是有个有趣的人…… “怎么说？”峨眉真人忙问。 风元视线看向侧面，那里，两个天命之人正在疗伤，他穿过大殿，走到他们身边—— “她既然想得到怨鬼，强大实力，那就先她一步，将怨鬼弄到手上，如今天命之人与鬼煞主的对决，已经不能只是实力。” 就那么八个位置。 弄走一个，她就少了一个，若是没办法填补，人皇剑幡就永远不能补全，发挥出全部实力。 这才是真正绝她的路，釜底抽薪，比和她真刀真枪大战，好上数倍。 花月看着面前熟悉的人，一脸疑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4节 沉萧却已经严肃起来，等待命令。 * 忘川 自景国回来已经一年。 朱财神每日像个“算盘”，过滤着到手的全部信息，试图寻找线索。 黎扶说过，不能只盯着怨鬼。 如果他们自己找不到，就干脆盯着九霄。 朱财神手上，四面八方传讯符飞过来，他迅速整理信息，记下所有的消息，又将其中有联系的部分圈出来，整合出新的信息。 传讯符一批又一批。 他身边一左一右，曲山和银鱼蹲在旁边，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看着他的操作，脑袋随着他的手“唰唰”转着。 曲山：“还没看清楚写了什么……” 银鱼：“也没弄明白这些信息之间有什么联系……” 两人一起看向他，异口同声： “你真可怕！” 朱财神得意了一瞬，又低下头，啧一声：“黎主比我可怕数倍，这些信息交给她处理，没准还能得出更多有用线索。” 生前是凡人躯体限制黎扶。 死后是实力，但随着实力提升，黎扶就越来越可怕，潜力无限。 说完，他抬起头： “黎扶，九霄确实有异动，但动静不大，很隐秘，我整合各地线索，异动的地方应该在羽国，具体发生什么不知道，九霄瞒得很好。” 彼岸花中，正在修炼中的黎扶睁开眼睛，缓缓开口： “羽国吗？” 【我被人顶替了功名，羽国上下，无一处可伸冤，官场浑浊，苛捐杂税，百姓苦不堪言，我不过说一句公道话，就被追杀至此，求仙人救我！】 【羽国送来的供奉桃花醉卧酒很是不错，待会儿喝个痛快。】 当年云梯至九霄，这个凡人国度的名字她曾经听过。 桃花醉卧酒，是九霄最重要的贡品之一，因着羽国盛产，那么一个小小国家，名气很是响亮。 “要不要去看看？”不妄叼着梨，从树上跳下来。 黎扶点头。 这时。 不妄突然抬头看向前方。 朱财神几人也都面色一变，停下手上动作，黎扶修为低一些，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人影正在靠近。 崎香骂骂咧咧： “我凭什么给她送信息？有本事她自己解决啊？她不愿意向怨鬼殿低头，我干嘛犯贱，还主动——” 声音一顿，随即她像是听到什么，面色难看： “怨鬼大局观？她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有大局观？就该让九霄狠狠坑她一把，让她知道什么是世道险恶！” 她的声音黎扶他们听不到。 走近了，更是立刻收声，不善地看着他们。 “崎香大人？”黎扶眉头一挑，缓缓站起来，“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崎香闻言停下脚步，看向她，黑着一张脸，非常不高兴。 半晌，她像是被人推了下，粗声粗气，没好气开口： “一群傻子，还在忘川干嘛？ “混沌城跑出来一个大乘修士，早就带着天命之人去了羽国，那里有你要找的怨鬼，他们准备先下手为强！” 朱财神瞳孔一缩，喃喃：“还真是羽国……果然，我们找不到的人，混沌城却能找到。” 崎香闻言，疑惑地看向他们。 黎扶身侧站着不妄，靠着人皇剑幡，轻轻一笑，解释：“我们已经查到羽国异动，正准备过去。” 崎香：“……” 行吧，白跑一趟。 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猛地转身，冷笑：“知道就好，他们已经去了月余，等你赶到的时候，没准儿那怨鬼已经属于九霄了。” 怨鬼都是从人变成的，未必与修士有多大仇恨，即便有，也不是不能合作。 九霄这一举动，釜底抽薪，非常聪明。 说完，崎香拔腿就走。 明明是来送消息，没想到这些人……很聪明，也探知到了。 “崎香！”黎扶突然喊道。 崎香回过头，满脸不悦：“干嘛？” 黎扶露出笑容： “虽然已经探知到一些信息，但不准确，多谢你来告知我们。” 她眼神真挚，视线望着崎香，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阴霾。 她是真的在道谢，谢明明与怨鬼殿之间闹得不愉快，还愿意过来送消息。 崎香一怔。 她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耳根微红，粗声粗气： “他们大乘修士下场，大乘之约已经摇摇欲坠，你自己小心点，扛不住就向怨鬼殿求助，到时候，可就要向怨鬼殿低头，此后听我们安排。” 黎扶眉眼弯弯，扔给她两个梨子，笑道：“放心吧，不会有那一天的。” 崎香下意识接住，冷哼一声。 随即，她抬脚便走，只留下一句：“你就嘴硬吧，大乘修士可不是好对付的，我等着你哭着喊着求救。” 说完她已经走远，啃了一口梨，嘟囔： “还挺会种，竟然是甜的。” 可惜就给了她两个。 身后，黎扶眉梢一挑，眼神狡黠，扬声喊道—— “崎香大人，两个梨，给身边的前辈一个，别独吞哟。” 崎香：“？？” 黑影：“？？？” 不是，她什么时候发现的？！ 第137章 羽国，新怨鬼 崎香不可置信，猛地回头，拔高声音：“你怎么知道的？！” ——到底哪里暴露了？ 闻言，黎扶眉梢一挑： “竟然猜对了？” 她抬手搓搓下巴，其实那人藏得挺好，就是崎香虽然大乘，却……还是不太机灵，一炸就承认了。 真好，她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崎香：“…………” 她黑着脸，抬腿便走，身影一闪间迅速消失在众人视线中，背影透着股匆忙。 等走远后。 身边黑影眯起眼睛，声音平静：“果然，黎扶非常聪明，一点蛛丝马迹，就能看出不少问题。” 崎香立刻扭头看向黑影，面无表情： “都怪你没藏好。” 黑影：“？” 崎香理直气壮：“要不然她怎么发现的？” 黑影：“？？” 半晌，黑影声音无奈： “行，是我没藏好，我的错，你高兴就好。” “你下回注意些。”崎香哼了声，身影消失在忘川。 而另一边，黎扶舒展身体，声音慵懒—— “走吧，出发。” 屠仙几人同时神情一肃。 唯有不妄，依旧啃着梨，吊儿郎当。 * 羽国 自被九霄追杀，收集怨鬼以来，黎扶他们走过许多的地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5节 如今三千世界各地灾祸频繁，大显、双鱼、苍辽、景国……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正在上演着悲苦。 但羽国很不一样。 “哇哦。”曲山忍不住惊叹。 黎扶看着前面。 十万里桃花绵延璀璨，整个羽国都被漂亮的山水与桃花覆盖，远远望去，桃粉色一片，纷纷扬扬的桃花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桃花林中、湖上、岛上，都有修士正在赏花饮酒，三三两两，醉生梦死。 黎扶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凡人国度。 “看来云丹宗不错嘛，门下羽国如此生机勃勃，和其他宗门掌管的凡人国家完全不一样。”屠仙感叹。 朱财神搓着金球，眯起眼睛： “这你就不知道了，羽国盛产桃花醉卧酒，而且每年供奉量极大，不仅云丹宗在意这个小国，就连九霄都是上了心的，时常关注。 “这里的酒太出名，常有修士来来往往，怎么可能不繁华？” 羽国大概是唯一一个，全国上下都知道有修仙者存在的国家。 “那看来羽国确实不错。”曲山赞扬。 银鱼点点头。 比起苍辽，羽国很好。 同样是供奉的国家，羽国就能经营如此好，看来云丹宗和羽国官府，都很良善。 听到这里，黎扶只说了一句： “我们要找巽字位怨鬼，就在羽国。”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若这个地方真的很好，怎么就产生了一个至少太虚巅峰的怨鬼？ ——怨气足够浓郁，才能产生。 “怨鬼在哪儿？我没感觉到呀。”曲山挠挠头。 他们在景国上空反复寻找，没找到怨鬼的痕迹，也不敢把动静弄大，毕竟，九霄的人可是先他们一步到来。 “恐怕被九霄的人藏起来了。”不妄摸摸下巴，分析，“或者，已经收走。” “那现在怎么办？”曲山问。 黎扶：“下去看看吧。” 是被藏起来还是被收走，总要下去看看才知道。 她想到云梯之上书生的话，对应下方景象，违和感越发强烈，十分奇怪。 人皇剑幡一挥，将屠仙几人收进去，她与不妄收敛气息，如同最普通的凡人，走入羽国。 “卖桃子嘞，客人要不要来点桃子？” “羽国桃花酒，客人尝尝？” “走过路过别错过，客人看看小店？” “客人，来碗桃花面？” …… 不妄感叹：“真繁华。” 他拨动摊位上好看的小玩意，向黎扶传音：“看来这羽国和之前的国家确实不一样。” 繁华、热闹，可惜还是没找到怨鬼的痕迹。 “先看看羽国到底怎么回事。”黎扶说完，带着不妄随意走到街边面摊坐下。 老板娘上前，一脸灿烂笑容：“客人，您吃什么？本店桃花面是特色，要不要来两碗？” 不妄点头：“来吧，两大碗。” “好嘞！”老板娘兴奋应下。 一旁的老板熟练揉搓面团，很快两碗面端上来。 细细的面在碗底盘成一朵桃花形状，中间撒上桃花花瓣，上桌之后淋下汤水，桃花飘起，碗底的面一点点舒展开，像是桃花盛开。 “哇哦。”不妄学着曲山惊呼。 随即，他迫不及待抄起两双筷子，一双递给黎扶，一双自己用，面条入嘴，他幸福地眯起眼睛。 黎扶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不过，多年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吃东西，她兴致不高，慢吞吞吃着。 “好吃！”不妄头也不抬。 “你倒真是爱吃。”黎扶看着他，眼神深邃。 不妄抬头，露齿一笑： “你还吃不吃？不吃给我。” 黎扶视线突然越过不妄，看向他后方，繁华热闹的街边，有几个小孩正眼巴巴看着她……桌上的面。 她招招手。 一小孩拿着桃子怯怯走来，眼神不安，但一双眼睛黏在面碗上移不开。 不妄放下筷子，皱眉。 倒不是其他，这小孩穿得干净，怎么饿成这样？ “想吃？”黎扶轻声问。 她可以放柔声音，尽量不吓到人。 小孩咽了咽口水，随即猛地摇头：“不、不想吃……” “那我想吃你手上的桃子，我们交换，怎么样？”黎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衣服干净整洁，但头发枯黄毛躁。 这小孩没表面看起来过得好。 小孩猛地点头，将桃子递给黎扶，趴上桌，狼吞虎咽吃起来，但又只吃一半，小心翼翼询问：“姐姐，剩下的我可以带回去吗？” 这话让她不安，声音都在颤抖。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奇怪。 然而，两人还没点头，老板娘突然开口： “客人，你们是外地来的吧？别被这小孩骗了，他们家可有两个酿酒工，日子再好不过，竟然还在街上骗吃骗喝！” 说完，她不悦地瞪了小孩一眼。 小孩缩回头，有些害怕。 “我们想给谁就给谁。”黎扶说完，不妄手在身后包里一抓，拿出一个碗，将面倒进去，递给小孩。 他们不至于判断不出来，这小孩是不是装的。 小孩立刻接过，露出一个感谢的浅浅笑容。 老板娘有些不高兴，黑着脸。 她见这女客人吃得慢，还以为会有剩下，一直盯着，没想到被人半路截胡…… 两人看到她的反应，更加奇怪。 一碗面，怎么都这么在意？ 而且，小孩穿得干净整洁，却饿成这样，开面馆的，不高兴别人来吃掉他们客人剩下的面，自己虎视眈眈…… 这地方，真是诡异。 第138章 奇怪的羽国 黎扶想到她刚刚的话，好奇： “酿酒工怎么了？” 老板娘身后，老板开口，满是羡慕： “酿酒工酬劳高呀，在咱们羽国，酿酒工的日子过得最好，只要能成为酿酒工，那就是终身的工作，平时官府都会格外照应一些。” “酿酒？羽国出名的桃花醉卧酒？”不妄身体前倾，问道，“哪里能买到桃花醉卧酒？” 老板娘闻言，笑着摇摇头：“客人说笑了，桃花醉卧酒那可是贡品，哪里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以弄到的？若客人是仙人，倒是可以直接找官府。” 听到这里，小女孩拉了拉黎扶衣袖。 黎扶心领神会，颔首： “结账吧。” 老板娘脸上重新好看起来，露出笑容：“多谢客人，一共四两银子。” 黎扶：“？” 不妄：“？？” 他俩倒不是在意四两银子，但当过凡人就都知道，两碗面四两银子，这物价有多离谱！ 抢劫啊。 “宰我们？”不妄眯起眼睛。 因为把他们面给小孩？ 老板娘瞬间黑脸，压着火气： “客人，本店小本买卖，诚信经营，您可能是第一次来羽国赏桃花，不了解情况，我们这里就是这个价，一碗面没有低于二两的！” 不妄还想说什么，小女孩怯怯看着黎扶，点点头。 显然，肯定了老板娘的说法。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6节 两人更加奇怪。 黎扶付完钱之后，带着不妄与小孩一起离开。 不妄边走边感叹：“这里太黑了吧，一碗面二两银子？这羽国怎么回事？！” “因为粮贵。”小女孩声音怯怯，“羽国粮贵，而且，房租是天价，做生意还要缴纳生意税、经营税、安全税等，一共七种税，只能勉强糊口，还随时可能赔本。” 所以，即便是老板和老板娘，也是吃外地客人剩下的。 至于本地人？ 那就不会买，更别说剩！ 黎扶眉头一皱，记下这点。 她轻声问： “你刚刚拉我，是因为你知道哪里卖桃花醉卧酒吗？” 小女孩迟疑一瞬，到底还是咬牙：“羽国不能私留桃花醉卧酒，但我们家有两个酿酒工，会……有一点存货，你要的话，我们可以偷偷卖给你。” 她说得很含糊。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都明白她的意思。 不能私留，但家里有两个酿酒工，偷偷摸摸藏一点，还是能做到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被发现。”黎扶又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女孩这才带两人回去。 从繁华热闹的街道出去，七拐八拐，绕到后面的桃花林，远远便看到远处桃林当中，绵延的屋子，冒着阵阵白烟，还有一股股酒香弥漫。 无数人在里面来来往往，忙得热火朝天，脚步匆匆，片刻不敢停歇。 “那是酿酒的地方，羽国有许多这样的酿酒坊。”小女孩解释。 黎扶点点头，她从上方就看到过，羽国被桃花覆盖，也被这样的“酿酒坊”覆盖，五里一座。 耳边，人皇剑幡里面的朱财神感叹： “这才是真正的垄断啊，怪不得羽国桃花醉卧酒量大，这是全国上下都在酿酒，地都拿来种桃树了，粮食还要用来酿酒，粮价确实不可能便宜，长此以往，对凡人很是不利。” 黎扶没有回答，小女孩带他们走近，却没有靠近酿酒坊，反而在外面停下。 这里一排排小屋子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狭小的隔间，里面放满了桌椅板凳，还有一张大床，木板隔出来一张小床。 床上躺着一个老人，一动不动，气息微弱。 “奶奶，我给你带面回来了。”小女孩几步进去，拔高声音。 床上的人动了动，声音无力： “你哪里来的钱买这么金贵的东西？是不是又去讨饭了？都说不能去，要是被官府看到，会把你抓起来……” 不妄疑惑：“为什么要抓起来？” 老妇人这才察觉有人进来，顿时大惊，身体下意识瑟缩一下。 小孩压低声音：“他们是外地人，是他们给我的面，奶奶，他们要买酒。” 老妇人瞳孔一缩，当即惊骇：“你要害死你爹娘吗？！” 她看向黎扶与不妄，防备道： “我们没有卖酒，普通人哪里敢碰这样的东西，客人快快离开。” “奶奶！”小孩眼眶湿润，声音哽咽，“得换钱给你买药……” 老妇人不断摆手。 “那不行，我们都来了，肯定不能空手离开。” 不妄察觉里面有问题，直接在旁边坐下，没办法，这屋就这么大，床旁边是桌椅板凳，多进来几个人就觉得拥挤。 老妇人闻言，神情有些僵硬。 “奶奶……”小孩怯怯开口。 黎扶轻叹口气：“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被发现的。” 老人看向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这双眼睛便觉得莫名安心，心中的恐慌与害怕全部消失。 她呼出一口气，颤颤巍巍站起来。 小孩赶忙搀扶她。 老人挪开床下的东西，抠开木板，从下面掏出一个小小的坛子，身体一晃，差点倒下。 黎扶握住她的手腕。 下一刻，老人只觉得浑身一轻，她怔住。 不妄顺手接过坛子，打开嗅了嗅，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散开，和远处飘来的酒味一模一样。 “五十两银子。”老妇人有些紧张，搂着小女孩，眼神忐忑地看着他们。 这种“违法”交易，就怕对方违约。 五十两银子不便宜，但在这么一个一碗面二两银子的地方，做这种私下交易，确实也不贵。 黎扶拿出来一百两银子，放在桌上。 老妇人眼睛一亮，小女孩瞪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 不妄收起酒，两人见他放进包里后，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当即放松下来，又赶紧把银子收起来。 “多谢。”老妇人感激道，带着小女孩一起行礼。 “有这些银子，奶奶可以去看病了。”小女孩行礼之后，扭头兴奋。 然而老妇人还是摇头： “看病太贵，还是得买成粮食。” 不妄与黎扶对视一眼，再次觉得奇怪，这地方的人看起来生活挺好，充实、繁华，但细看，又觉得哪哪儿都是问题。 “看一次病要一百两？你们羽国到底什么物价啊。”不妄很不理解。 第139章 黎扶肯定做不到！ 闻言，老妇人给他们细细解释。 在羽国，物价昂贵，但收入也很不错，就比如做酿酒工，多劳多得，他们家两个酿酒工人，一个月能领到五十两银子的票据。 只要不吃细粮，日子还是能过下去。 当然，不能生病，看一次病就要把两个人两个月的收入折进去。 “没法子，羽国没有用来种药的土地，药材和粮食都很短缺。” 老妇人长叹口气： “我们酿酒工日子算是很不错，多劳多得，只要努力，就能养活自己，我年轻时候也是酿酒工，但现在干不动了。” “不对呀，就算你们没有地种，可以去其他地方买啊？不至于物价高成这样？”不妄眉头一皱。 老妇人摇摇头，眼神困惑，这些他们不明白。 朱财神的声音在耳边叨叨： “当年我在羽国垄断供奉的时候，酿酒工怎么可能看不起病？桃花醉卧酒连修士都喜欢，是昂贵品，盛产昂贵品的地方，怎么可能穷？” 当年，那些酿酒工都是大爷，他得付出大把大把的银子，才能让酿酒工干活。 黎扶便又说：“比起物价，你们的酬劳是不是低了些？毕竟，你们酿造的可是连仙人都喜欢的桃花醉卧酒。” 老妇人闻言，十分诧异： “正是因为仙人喜欢，所以才不挣钱呀，这是贡品，贡品怎么能换钱？” 贡品不都是制造出来，免费献给仙人吗？ 朱财神：“呵呵。” ——所以他才不和修仙者做生意，真是亏死。 老妇人说到这里，感叹： “我们酿造的桃花醉卧酒都是贡品，官府肯给我们酬劳就已经很是不错，只要踏踏实实干活，不生病、不违法，就饿不死，细粮昂贵，但我们平时吃的粮食便宜。” “什么粮食？”不妄问。 这里既然不种粮食，那应该没有便宜的吧？ “酒糟。”黎扶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老妇人点点头：“酒糟很多，只有酿酒工能购买，所以家里有酿酒工，在我们羽国就是很不错的家庭了，人人羡慕。” 不错？ 不妄扫过狭小的房间。 这都算是好日子，羽国人过得不怎么样。 “屋子怎么这么小？”黎扶又问。 老妇人回答：“外面的地要用来种桃树，不然每年交不够贡品，哪有地建房子？而且，地都是官府的，我们哪里能用？” 说着，她扯了扯嘴角： “这屋子只有酿酒工能租，每月二十两银子，若是其他羽国人，哪里能住单独的屋子？” 两人一时有些沉默。 合着这小屋子竟然还不是自己的，是租来的！ 一旦没办法干活挣钱，连住得地方都没有，更别说以酒糟为主粮，不敢生病…… 不妄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羽国布很便宜？” 日子已经如此艰难，但小女孩穿得整洁干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7节 老妇人摇摇头，叹口气：“很贵，但是没办法，羽国会来很多外地人赏景，时常还有仙人降临，看到我们穿得破烂，会破坏美景。 “所以官府有规定，穿得不好不能上街，更不能要饭，否则就会被抓起来。” 她拉着小女孩，声音轻轻：“今日是她不懂事，这碗面……” 黎扶摇摇头，站起来。 她有些听不下去。 不妄立刻跟上，身后的老人迟疑一瞬，感受到身体的轻盈，往前几步，“敢问二位是不是仙人？” 黎扶停下脚步，回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老人很是紧张，深吸一口气才弱弱道： “若是仙人，只要亮明身份，羽国官府会有最好的酒楼与最好的桃花醉卧酒招待仙人，不用仙人花钱买酒的……” 她很害怕。 黎扶一笑：“放心吧，我们不是仙人。” 老妇人与小孩这才松了口气。 说完，黎扶大步离开。 不妄赶紧跟上。 身后，老妇人和小孩嘀嘀咕咕的声音清晰—— “奶奶，看病吧，爹娘说了，有钱就给你看病！” “还是买成粮食，你爹娘每天黑夜都要干活，不能只吃酒糟，会生病的，你还没长大，他们不能倒下……” “就看病吧，等我再大一些，我也能做酿酒工干活了。” …… 两人听着声音走远。 朱财神几人从人皇剑幡出来，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曲山喃喃：“这羽国官府给人一种恶心感，和九霄很像……” “虚伪。”不妄冷笑，神情淡淡，“把一切包裹在友善与怜爱下面，揭开伪装，却尽是肮脏与恶心。” 黎扶看向酿酒坊。 天已经黑了，里面的酿酒工还没离开，扛着一袋又一袋粮食，累得满头大汗，身体摇摇欲坠。 有一个人倒下，其他人只是同情地看着他。 要是生病，就不能干活，那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他们不敢停下，整日埋头干活，才能供得起一家吃喝，还只是最便宜的酒糟，更不敢生病，一生病就彻底过不下去。 可他们天天吃酒糟，怎么能不生病？ 老妇人看着那般老态，实则不到四十岁。 不仅如此，酿酒工一旦停下干活，不仅吃不上饭，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每个月二十两，也只是租住，随时可能因为变故被撵出去。 这羽国，繁华、漂亮之下，通过控制吃、住、物价，就把这些人当成牛马，让他们吃着最差的、干着无休无止的活…… 朱财神翻白眼，气得要死： “我就说吧，九霄就是坑人，做生意，哪怕是垄断生意，也讲究双赢才对。 “九霄不给钱，官府又不想吃亏，那就只有坑下面的普通人，不穿好的不准出门，这面子活儿真是漂亮。” 他呼出一口气，最后总结：“这里的人，日子不如牛马。” 九霄好喝的桃花醉卧酒，羽国多年来不断的供奉，每一个仙人至此，都能享受到的、无与伦比的免费服务…… 都建立在剥削羽国百姓之上。 黎扶看向前方，缓缓开口—— “我知道这里的怨鬼在哪里了。” 与此同时。 桃花林深处，结界当中。 含徽眉头微微一皱，眼神担忧：“花月与沉萧怎么还没完成任务？我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他们应该能很快收走怨鬼才对。” 风元闻言，睁开眼睛： “再等等吧，毕竟是太虚巅峰、人皇剑幡内的强大怨鬼，不好应对。” 含徽迟疑一瞬，到底还是开口：“我就是担心黎扶赶来，截胡天命之人……” 话音落地，身侧响起笑声。 峨眉真人笑着摇头：“怎么可能？鬼煞主可还在忘川，没有这怨鬼的信息。” 含徽想说什么。 无水稚嫩的声音打断她，脸上带着自信：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收到消息赶来又如何？风元尊人最擅长阵法，大乘期阵法大师，这天下就尊人一位，她即便来到羽国，将羽国上下翻遍，也不可能找到怨鬼的！” 听到这话，含徽终于不再说什么，安心等待天命之人带出怨鬼。 而角落里面。 十长老无极：“……” 无极不说话，只一味狂翻《解符大全》。 第140章 好久不见，真巧啊。 不妄顺着黎扶的视线看过去，前方是一座青烟袅袅的酿酒坊，桃花盛开，酒味在空中弥漫开，令人心醉。 若是不看其下肮脏，羽国是三千世界当中，最漂亮的一个国家。 然而，黎扶朝着酿酒坊挥动人皇剑幡。 剑幡招引之下，青烟袅袅当中，似乎有丝丝缕缕的黑气，但因为被藏起来，并不明显，若非人皇剑幡在手，还真是感应不到。 “怨气？”不妄眉梢一挑。 看来羽国藏起来的、巽字位怨鬼，与酿酒坊有关。 “这么巧啊？”曲山惊讶出声，“我们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了？！” 这大乘修士出手，也没藏得多深嘛。 朱财神：“……”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面无表情： “哪里容易了？如果不是黎扶猜到怨鬼与酿酒坊有关，你以为我们能找到？九霄的阵法可不是摆设。” 要是没有黎扶，他们能找到个鬼！ 不妄眯起眼睛，一脸深思，“不过，确实挺近的，羽国成千上万座酿酒坊，咱们竟然恰好遇上了剑幡怨鬼，怎么不算是缘分呢？” “这就是招引？”屠仙看向人皇剑幡。 曲山下巴一抬，桀骜一笑：“招引就招引，这说明这怨鬼本来就该属于人皇剑幡，天命之人来得再早，那也带不走，只有黎扶能带走！” 黎扶闻言，抬脚往前走： “走吧，抓紧时间。” 要是他们刚来，花月与沉萧就收走怨鬼，那可真是一记耳光打在脸上。 她手上人皇剑幡一挥，卷起屠仙几人进入剑幡，又拽着不妄，借用剑幡这把“万能钥匙”，进入怨鬼的世界。 不妄：“哎！轻点！” * 阵法微动，像是一瓣桃花落在平静的水面，哪怕动静再小，也有点点水波荡开。 风元倏地睁开眼睛，平静陈述： “鬼煞主来了。” 众人：“？？？” 无水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她进怨鬼世界了？怎么进去了？！” 含徽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当然是用人皇剑幡进去的，不然还能怎么进去？” 无水眉头紧锁。 他是想问对方怎么找到怨鬼的，明明被他们藏起来了啊！ 这疑惑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事已至此，问这些都没用，他与峨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复杂。 刚刚的信誓旦旦和有恃无恐，一瞬间就像是耳光，抽在他们脸上。 ——啪啪打脸。 角落里面，无极一点没觉得打脸，打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他们能藏住巽位怨鬼不被黎扶发现。 若是当年还弱小的黎扶，或许可以，但现在…… 呵呵。 无极什么也没说，只更加认真研究，《解符大全》都快翻烂了。 含徽看向师父风元。 却见对方缓缓垂下眼眸，声音平静： “就看天命之人，能不能先鬼煞主一步完成，带出巽位怨鬼。” *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8节 怨鬼世界 四周漆黑一片，但尽头明亮刺眼，站着一个人，安安静静背对他们。 黎扶与不妄走进来时，那人回过头，诧异： “又有人进来？” 显然，这怨鬼意识清醒，与朱财神类似。 还没等黎扶靠近，一男一女突然从光亮中出现，脚步有些踉跄，勉强站稳，呼吸粗重。 花月长出一口气，语气着急： “怎么样？前辈满意了吗？” 沉萧同样期待地看着面前怨鬼。 然而。 那人摇摇头：“不满意，没成功。” 花月炸了，拔高声音：“到底要我们怎样你才满意啊？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全做了，你可是承诺好的，不可以刁难我们啊。” 沉萧拉了拉她，恭敬行礼： “前辈，可否告知一些线索？” 那人还是摇头。 花月更加生气，正想开口。 沉萧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黑暗当中，两道影子若隐若现。 黎扶带着不妄走出来，微微一笑，挥手打招呼： “好久不见，真巧啊。” 然而笑容冰冷，眼神冷漠。 沉萧呼吸一滞。 花月瞳孔一缩，不可置信，胸口剧烈起伏，她下意识后退两步，又猛地停下脚步。 她抿唇，声音颤抖： “你怎么找来的？”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要知道，你的目的达不成就好。”黎扶看向花月身后，她背着一面白色的旗子。 不妄传音：【她身后那面旗材质特殊，是仿造人皇剑幡的‘伪幡’，远不及剑幡，但恐怕也能收走怨鬼。】 黎扶闻言，回了句： 【没事，她还没收走呢。】 黎扶手上，漆黑的人皇剑幡隐隐流动着令人害怕的气息。 她走到怨鬼身侧，看向他。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怨鬼，看着三十来岁，从五官到气质都十分寻常，属于扔进人群中就完全找不出来那种。 不妄是诡异的没存在感，这人的定义便是—— 普通。 “认识认识，我叫黎扶。” 她微微一笑，又问： “你们是怎么谈的？我可以加入一个吗？” 混沌城大乘修士既然把花月与沉萧送到怨鬼世界里面，又给他们“伪幡”，便说明这东西也能带走面前这怨鬼。 没达成，只能是这怨鬼没同意。 有意识的怨鬼并不比无意识的怨鬼好应对，他们通常更有自己的想法。 黎扶是鬼煞主，却不认为对方会心甘情愿投靠自己。 而花月与沉萧刚刚出来时说“满意吗”，这三个字足够说明一切。 ——怨鬼可以进幡，有条件。 在怨鬼世界，大乘之下的修士与怨鬼都不可能强迫这怨鬼做什么。 “酒前辈，我们可是已经说好，只要我们做到，你就跟我们离开的！”花月顿时急了。 不妄偏偏头，笑容不达眼底： “说好啊……那这不是还没做到吗？既然还没跟你离开，那我们怎么就不能加入一个？ “什么条件，说说，没准儿我们能完成。” 他又看向这位“酒前辈”。 花月满脸怒意，仗着黎扶不能在这里对她做什么，梗着脖子——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们与酒前辈已经谈好条件，前辈守诺，一定不会做出违背诺言的事情，对不对？” 第141章 酒源的怨气 不妄立刻反驳：“什么违背承诺？有承诺只跟你走吗？” 花月顿时面色骤变。 沉萧上前，神情认真： “酒前辈，羽国一直被云丹宗庇佑，向来与九霄关系极好，常有修士前来羽国赏景。 “你生前是凡人，凡人与修士共居，比起忘川怨鬼，关系更为紧密，九霄这一次合作，诚意很大。” 不妄撇嘴：“收供奉不给钱的关系好？种族不同的诚意？” 花月大怒，立刻驳斥：“虽收了供奉，但修士一直庇佑着羽国，虽是怨鬼，但九霄也不会对所有怨鬼赶尽杀绝！” 不妄声音幽幽：“听到没，她还是嫌弃你是怨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不跟我们走，选他们就是脑子有毛病。” “你——” 花月气得颤抖。 黎扶抱着人皇剑幡，安静站在不妄身侧。 有他，一个人就能吵赢对面两个。 沉萧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冷静开口：“酒前辈，九霄承诺是以三清鼎发誓，可以订立契约，至于鬼煞主，混沌城、九霄都与她是敌人。 “她是来灭世的存在，你如果跟着她离开，此后不仅没有自由，危险重重，还要面临箴言中灭世的结局，你真的愿意吗？” 这一番话，任何一个强大怨鬼听了都会异动。 谁都害怕失去自由，尤其是这些强大、却又被怨气缠留在怨鬼世界中的家伙。 不妄还想说什么。 酒源突然开口：“我可没和你们定什么承诺，我不在意怨鬼还是凡人，就一个条件，谁解我的怨，我就跟谁离开。” 所以别争支持怨鬼还是修士。 他是凡人出身，修士与怨鬼的区别对他不重要。 黎扶一愣。 解怨？ 这怨鬼的要求竟然是平怨吗？！ 黎扶有些恍惚，人皇剑幡到手的时候，不妄便说过，若是想收服强大怨鬼，要不打服，要不就是平怨。 花月手握紧成拳，眼神不满，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尊人直接除掉这怨鬼。 她还想争取，沉萧拦住他，轻声问： “可是前辈，他们怎么和我们一起平怨？” 事已至此，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抢先完成任务，不给黎扶机会，他们比黎扶有经验，成功率更大。 这个问题令酒源沉默，毕竟解开怨气需要化身他，可他只有一个！ 酒源想了想，眼睛一亮，突然手一拍，兴奋起来： “有了，你们轮番进去，失败了就出来，谁先完成，我就跟谁走！” 人皇剑幡里面，曲山咬牙切齿：“这狗东西还挺会玩，黎扶，你放老子出去，让老子好好收拾这东西，让他知道一个正常的怨鬼应该站在哪一边！” 他想教这怨鬼做人！ 朱财神拖住他，面无表情：“黎扶你继续，这傻子胡说。” ——真勇。 竟然想在人家的怨鬼世界里面收拾人家，这和直接干天道有什么区别吗？！ 沉萧微垂眼眸，在想他们的胜算。 花月已经率先开口： “那我们先进去，毕竟是我们先来。” 黎扶与不妄都没开口。 酒源摆摆手：“去吧。” 第一轮，由花月与沉萧开始。 人皇剑幡里面，曲山炸了：“干嘛让他们先去？他们可是有过很多经验，要是这次成功平怨，我们就完蛋了！” 不妄嘴角一扬：“怨气要是好平，他们不会还没成功。” 黎扶知道不妄和她想得一样，所以刚刚都没争取，她一笑，“是呀，怨可不好平，还不如先做些准备。” 事实上，她一直就认为怨气平不了。 怨鬼便是由强大怨气组成，能制造出一个太虚巅峰怨鬼，这份怨气是可以平息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39节 黎扶不相信。 她的视线看向酒源，走到旁边去，露出笑容：“你的怨是什么？” 酒源看向她。 半晌，他摇摇头： “我知道你想打听，但我也不知道，所以才需要你们。” 否则，他凭什么出卖自由，换取这个要求？ 黎扶见他满眼疑惑，知道没说谎，便也不再追着问。 她坐在地上，等待花月沉萧出来，不妄在她旁边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和酒源说话，套取信息。 不妄：“要等多久？” 黎扶：“谁知道呢。” 并没等太久。 花月与沉萧黑着脸出来，显然，他们又又又失败了。 “前辈……您到底要什么呀？”花月气恼。 酒源没理他们，直接把黎扶与不妄送进去。 这一轮该他们。 这也是黎扶第一次收服怨鬼，用最原始的“平怨”办法。 花月与沉萧只能黑着脸看着黎扶的背影，气得牙齿都要咬烂，又隐隐害怕。 该死的。 万一黎扶成功怎么办？ * 羽国 含徽急得团团转，“师父，天命之人真的没问题吗？” 还在养伤中的风元睁开眼睛，神情平静： “你觉得呢？” 含徽：“……” 她当然觉得不行呀，如果天命之人能赢鬼煞主，那他们就不至于被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趁着鬼煞主没进去，天命之人尽收走怨鬼还好。 现在黎扶进去，她就觉得那两人想赢很难。 见此，风元闭上眼睛—— “等等看吧。” * 黎扶化身酒源进来后，记忆瞬间如同潮水，涌入他们脑海。 酒源是太虚巅峰。 但他生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酿酒工，在羽国兢兢业业干活。 进来之前黎扶已经了解过，酿酒工的日子很难过，可羽国各种税极多，只有当酿酒工才能免除大部分的税，靠吃便宜的酒糟活下去。 大多数人都必须走上酿酒工的道路。 酒源也是一样。 因为与酒互相依托，羽国许多人都姓酒。 酒源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酒酿工家庭，在狭小的房间被酿酒工父母养大，他很小的时候，爷爷倒在酿酒坊。 再长大一些，父亲也倒在酿酒坊里面。 母亲一身病却不敢停下，家里酿酒工少了，她自己一个人养活儿子非常困难，没办法，只能与另一个死了妻子的酿酒工搭伙。 于是，酒源多了一个同岁的妹妹酒桃。 因为父母足够拼命，两人又命好，没有过夺走他们生命的大病，所以两人都活着长大，没像同村大多数孩子一样夭折。 到十岁时，酒源就和父母一样走入酿酒坊，有他开始承担养家重担，母亲咬着牙又坚持一年后，终于可以离开酿酒坊，继父却不敢离开。 继妹体弱，即便进入酿酒坊也养不活自己，只能去做其他生意。 她成了一个给外地来客唱歌的歌女。 游客打赏很多银子，但羽国物价贵，且作为歌女收入高，一共就有十六种税要交，交完税，不过是勉强养活自己。 继父想给女儿多挣钱买点药，和酒源父亲一样，累死在工坊里面。 酒源和妹妹一起，一个当酿酒工，一个唱歌，养活自己。 羽国人到了十六岁必须成亲，否则会有更加可怕的“独身税”，只要交这个税，那就再也吃不饱。 所以到了十六岁，酒源兄妹同时成亲。 也是那一年，母亲病歪歪的身体再也撑不住，死在三十五岁，算是命长。 酒源娶了另一个酿酒工。 酒桃嫁给一个招待外地客人的仆人。 他们继续着他们的生活。 酒源和妻子生下一儿一女，为了养大孩子，他们和祖祖辈辈一样，没日没夜干活，妻子一场病没药治，彻底离开。 酒源撑到小儿子十六岁，就和祖祖辈辈一样倒在酿酒坊里面，他比父母都活得长，活到四十岁。 酒桃比他早走十年。 她嗓子唱哑了，挣不到钱，被丈夫卖给了外地人，还没离开羽国，酒桃就死了。 ——这就是酒源的一生。 ——和祖祖辈辈一样平常的一生。 儿女已经成家，他走得很放心，并没有遗憾。 因为活得了四十，他还是当地的长寿人。 黎扶有些沉默。 不妄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黎扶，你说他的怨气是什么？我们要做什么才能平息他的怨气？” 第142章 桃花醉卧酒 纵观酒源一生，并没有让他产生怨气的重大事件，更没有让他耿耿于怀的事情。 相反，在羽国、在他的身边，他算是过得不错。 他活到儿女们长大，活到女儿成亲、儿子进入酒坊，他们都能养活自己了，以比许多人高龄的年纪，没有遗憾死去。 ——那么，他的怨气具体是什么？ 黎扶垂下眼眸，她身体变小，现在是六岁时候的酒源。 六岁时，酒源父亲去世，母亲要更加努力干活，从原来一天干八个时辰，变成一天干九个时辰，甚至十个时辰，连吃饭都在干活，不敢停下。 黎扶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看起来没怨，但他的一生都应该是怨。” 或许是父亲死时。 或许是母亲累到撑不住时。 或许是母亲、继父、继母、妻子相继死亡时…… 无形当中产生了怨气。 “我觉得那些怨气不够，不够他变得如此强大。”不妄摇头，“怨气是因为心中的恨，可以是对一个人的恨意，可以是对世道不公的恨意，但都要足够强烈才行，酒源自己不觉得‘怨’，那就不会产生什么怨气。” 每个人遭遇不同。 不会因为谁更惨谁的怨气就更重，怨气更重一定是基于自身的“恨与怨”。 酒源都没有。 不妄像是想到什么，又问：“别说现在不知道他的怨气，就算是知道，怨气难平，我们真的要走平怨之路吗？” 他凑过来眨了眨眼睛。 黎扶秒懂，眼珠子一转。 这是想待会儿出去，放出曲山他们，联手人皇剑幡众人，强制把这怨鬼带走！ 这样，就不用和天命之人比什么劳什子赛。 然而，黎扶最终还是摇摇头： “恐怕不行，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怨气的来源，即便我们将人收走，他也进不了巽字位。” 就像朱财神一样，不是不配合，但想要对方拥有实力加入，他们就得解决他的问题。 与其说是和天命之人竞争谁能带走酒源，不如说是——帮酒源解决麻烦，以助他回归人皇剑幡。 不妄失望地收回视线。 随即，他又问： “那我们改变他一生当中遭遇的所有不好事情，能不能平怨？” 说完，他自己又摇头否定： “算了，恐怕花月、沉萧已经试过，他们比我们先进来，估计已经多次尝试，都没成功，就说明这些浅显的办法都不行。” 也不知道花月与沉萧他们做了些什么。 黎扶抬脚，抿了抿唇：“走吧，先去看看酒源的人生，还是得更了解这个人才行。” 不妄点点头，跟上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0节 这里面时间和外面很不一样。 外面的时间酒源左右不了，怨鬼世界里面的时间酒源却可以调快，虽只是定义上的“快”，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但至少，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想办法。 * “黎扶会不会平怨成功？”花月看向沉萧，有些紧张。 沉萧抿唇出神，此刻听到这番话回过神，摇摇头：“不知道。” 见花月紧张，他便又安慰： “应该不行，平怨这件事不容易。” 他们做了许多尝试，全部失败，眼下仍旧没有一点线索。 花月还是放松不下来。 她咬牙切齿： “怎么就被她找来了？” 在鬼煞主之前寻找怨鬼，这一步棋本来就很出人意料，黎扶怎么就及时赶来了？！ “她毕竟是鬼煞主。”沉萧喃喃，“还是想想怎么破局吧。” 听到这里，花月一顿。 她视线看向不远处闭着眼睛的酒源，咬了咬唇： “相较于其他凡人国度，生活在羽国的酒源前辈一生当中，从未有人祸害他，酿酒工日子难过，酒源前辈可以离开羽国啊。”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就产生这样浓重的怨气？ 这地方过不下去，换一个地方好了。 花月虽然说着“前辈”，对酒源却没多少尊重。 就像黎扶鬼煞主降世一般，这世界上过得比他们更糟糕的，大有人在，怎么就他们凝聚成为强大怨鬼，祸害苍生了？ 花月进入酒源的人生好几次，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怨？ 刻意拔高的声音清晰，但试探的话没引起酒源任何反应，自然也没有得到新的线索。 花月上前一步，继续试探： “前辈，九霄开出的条件不变，若是你还有其他要求，都可以告知我们，只要九霄能办得到，一定答应前辈，只要前辈肯与九霄合作。” 黎扶在怨鬼世界，是酒源最容易杀她的时刻！ 然而酒源还是闭着眼睛，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曾睁开看一眼。 花月忍不住，抬起手：“前辈——” 声音戛然而止，手停滞在空中，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 酒源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强大不善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股可怕的杀意是花月生平从未见过，她几乎是腿一软，打着颤半跪在地上，被压得抬不起头，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是了！ 无论他看起来多么普通，都不能忽略他是一个强大怨鬼的事实，人皇剑幡怨鬼到现在，一个比一个更强。 酒源，只是看起来普通罢了。 他还未曾出手，没人知道他的战斗力有多可怕。 花月这一刻清晰意识到，她不该试探这么强大的怨鬼！ 沉萧急道：“前辈！花月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前辈勿怪。” 酒源眼神冰冷：“若再有下一次，我才不管你们什么天命之人，都给我去死。” 说完，他闭上眼睛，又是那副普通寻常的样子。 沉萧赶忙搀扶起花月。 两人退到一边，面色发白，彻底安静下来。 怨鬼世界外 鬼煞主已经找来，就没有再布置结界的必要。 风元将结界收回手上“天机阵盘”，这是他的本命法宝，与含徽“六角天机鼎”系出同源。 而结界破开之后，羽国人立刻就发现一群强大“仙人”在他们这里。 羽国皇帝亲自带着人，送来一车最好的桃花醉卧酒，毕恭毕敬，满脸谄媚，还想邀请他们前去皇宫休息。 九霄修士把人撵走，把酒留下了。 等的无聊，就有些修士开始喝酒，风元没有阻止，他们又不会醉，喝一些又如何？ “羽国确实不错，区区凡人，竟然会酿出这么好的酒。” “这地方桃花绵延十万里，景色秀美，若不是灵气过于贫瘠，倒可以将宗门建在这里。” “羽国人很懂事，对我们向来恭敬。” “我等也当庇佑天下苍生，绝不能让鬼煞主灭世，守护苍生如羽国般安宁！” …… 含徽听着修士们的议论声，没说话。 她手上拿着一坛桃花醉卧酒，却没有喝，心中一股莫名的悲凉蔓延。 能产生这样强大的怨鬼，这地方真一片和乐吗？ 含徽有些难受，紧了紧衣服。 他们一直保护着的天下苍生，哪怕是兢兢业业为他们供奉的凡人…似乎都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而这么多年，他们什么都没做。 “师父，铲除鬼煞主之后，九霄恐怕需要新的规则……”含徽声音轻轻，仿佛瞬间消散在风里。 除了她师父，没人能听到。 然而，风元看她一眼，表情复杂，摇摇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十长老无极同样没喝酒。 没办法，没解开傀儡替死符，他着急啊！ 将翻烂的书扔在一边，想到自己快死了，无极人麻了，呆呆看着风元，蠢蠢欲动。 要不要问一问怎么解开傀儡替死符？ 尊人会不会直接送他驾鹤西去啊？ 无极一脸纠结。 第143章 这一局失败 怨鬼世界 黎扶带着不妄回到酒源狭小家中。 和之前在外面时，看到小女孩家中的屋子一样，狭窄局促，这么大点的房间放着家里所有的东西。 木板隔开，酒源就住在里面不足成人一臂宽的木板床上。 床下堆满了东西。 两人刚刚回来，外面一阵吵嚷声。 “又有人倒下了？” “是谁？！” …… 一间间狭小屋子里面，一个个瘦成一把骨头的孩子与摇摇欲坠的老人走出来，神情不安又忐忑。 害怕是自己家里的人。 在羽国酒坊，倒下和死了没区别，毕竟他们连病都不敢生。 “是酒力！”有人喊道。 于是，黎扶收获一堆同情的眼神，但很快，这些人又都回去，这是一件寻常到所有人都习惯的事情。 他们要躺回床上去，这样可以省些体力。 很快。 一个酒坊管事带着两个酒酿工抬着酒力回来，身后跟着酒源一脸麻木的母亲。 她常年劳作，手上有厚厚的茧子，酿酒需要不断清洗、熬煮、搬运，她身体格外瘦小，背部有些佝偻。 “节哀。”酿酒工把人放在屋里，又说了这么两个字后，就都离开了。 他们还要回去做工。 酒坊是以活计算报酬，耽误久了，今日的报酬就不够家里吃喝，而明天压力会更大。 酒源母亲坐在长长的板凳上面，看着草席上躺着的瘦小男人，眼神呆滞而麻木，眼睛干涩，没有任何情绪。 她的背像是被什么压着，更弯了，直不起来。 不妄喃喃：“这里真可怕。” 是人冷漠吗？ 不是，是他们的习惯了这种痛苦。 是在麻木的劳累当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绪，变得筋疲力尽。 没多久。 官府负责收尸的人来了，酒源母亲掏出床下准备好的纸钱，黎扶现在是酒源，被母亲带着，撒着纸钱跟上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1节 酒力被葬在桃花树下，黎扶得到一块用桃木雕刻的“牌位”，烧了纸钱，又带着牌位回去。 黎扶回过头。 桃花灿烂，十里春风，没人知道下面埋了多少人。 不妄站在她的身侧，除了黎扶，没人能看到他。 “羽国的十万里桃花之下，全是尸首。”不妄说。 累死在酿造桃花醉卧酒的过程中。 死后埋在桃花树下，滋养这绵延不断的桃树林，这就是酿酒工的一生。 回到屋子之后。 酒源母亲换上工作的衣服，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轻轻：“源儿，你好好在家里，别乱跑，娘去酒坊干活了。” 黎扶轻声问：“难过吗？” 酒源母亲一顿，眼神有些空洞，眼泪流下来，喃喃：“难过，但要赶紧去干活，咱们家的日子会很难过，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等晚上回来，娘带你去看爹。” 说完，酒源母亲擦掉眼泪，不敢耽误往外走，是难过的，但更麻木。 黎扶看着她的背影。 整个人瘦瘦小小，却扛着一座大山，压得脊背弯曲，而他们已经习惯，所以看不到“山”。 黎扶又看向对面屋子。 里面住着老人和两个瘦巴巴的孩子，老人麻木地叠着纸钱，孩子就在旁边玩闹。 这纸钱也许是给他自己叠的。 也许是他们家的酿酒工。 也有可能是那两个瘦弱、还在咳嗽的孩子…… 谁都可能用上。 就像酒源家里床下备着的纸钱一样。 而麻木行动的所有人们，习以为常，酿酒坊青烟袅袅，十二时辰不停歇。 不妄再次感叹：“真可怕。” 这个地方是与苍辽洪水完全不同的可怕，置身其中，压得喘不过气，无形的山太重了。 ——可明明十万里桃花纷飞，醉人酒香袅袅。 “我们要做点什么吗？”不妄问。 黎扶摇摇头： “先不做，我要感受这个世界。” 可以做的，想来花月他们已经做完。 黎扶还要更深入了解这个世界，才能去寻找突破口，平怨是一件可能完不成的事情，那一动不如一静。 两人离开这屋子，黎扶现在是酒源，没有法力。 但不妄可以使用怨气。 沉萧与花月想来也是如此，一个化身酒源，一个从旁辅助。 不妄带着黎扶先去了酿酒坊。 每一座酿酒坊都很大，与酿酒工狭小的屋子不同，这里宽敞至极，无数酿酒工来来回回奔波。 羽国很特殊，这里气候不寻常，有些地方还是桃花，但有些地方已经满树桃子。 源源不断的酿酒材料，导致这里的酿酒工永远有做不完的活计。 一坛坛酒摆在仓库当中。 一车车人来，将这些酒瓮拉到县城的仓库，按照年份摆满酒。 不妄奇怪：“这么多酒，全是贡品？” “跟去看看。”黎扶拍了拍他的手臂，不妄又带着她来到县城仓库。 官府的人正在盘点。 县太爷一脸忧愁，“怎么回事？今年的数量怎么差这么多？运酒钦差就快来了，咱们差的这些怎么办？！” 他急得团团转。 师爷说：“要不……就不让酿酒工休息了？或者像其他县一样，把这个月酒糟价格涨一涨。” “不行！”县官立刻反对，“已经很高了，再涨会饿死人，明年就更交不够数量。” 师爷哭丧着一张脸，坐在酒坛旁边，唉声叹气： “可咱们要是交不够数量，这官马上就做不了，我们又能干什么？” 县官闻言，身体晃了晃。 他咬牙切齿：“扩招酿酒工，赶工！” “是。” 这算是有良心的，而这很少见。 不妄带着黎扶去其他地方，有给酒糟涨价的，有早早就做好准备的。 还有…… “幸好老爷聪慧，多加了一种税，又提高粮食、酒糟和药材价格，咱们今年交上去的桃花醉卧酒，一定是数量最多的，提前恭喜老爷升官！” “哈哈哈，同喜同喜。” 很快，运酒钦差来了。 果然，隔壁还差一点的县令被贬回去，成了普通人，换上新县令。 而这里这位，顺利升官。 至于因为他的行为，当地死了多少人？那关他什么事情，那是后面县令的烦恼。 运酒钦差是怎么运走如此大量酒水？ 他们手上有储物戒指，身上有一点灵气波动，这些都是天资极差，但勉强能使用储物戒指的人。 羽国果然不一样，这里的凡人也能使用一些仙人的东西，并且渗透在方方面面。 黎扶与不妄又前往国都。 在这里，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需要这么大量的桃花醉卧酒。 “这一批十年以上，是上供给九霄的。” “这一批八年以上，是上供给云丹宗的。” “啊，最近到处灾难频发，咱们是不是要加一批供奉，让先人们多看顾着我们一些？” “那就加吧。” …… “这一批按照名单，去分给各位仙人。” “这一批留下，若有仙人到来，就供奉给仙人们免费品尝。” …… “乘云宗、蓬莱，都有修士过来，想买桃花醉卧酒。” “怎这么不懂事？让人准备好，去免费送给各大宗门的修士，让他们知道我们羽国很看重诸位仙人。” …… “陛下，只剩下五十六瓮了。”大臣一脸惆怅。 羽国皇帝站起来，拔高声音： “什么？！只剩下这么一点了，那怎么够换丹药？！” 皇子们也都急得团团转。 他们虽然是凡人，却吃着仙丹，用着“仙人”的东西……这些依靠什么？就是这些桃花醉卧酒！ 今年酒水数量不够，他们能弄到的仙丹就都得变少，分不到多少。 大臣们同样各有心思。 谁不用桃花醉卧酒换点修士的东西？ 谁不私下拿去讨好修士？ 这时，有人冲进来汇报：“陛下，云丹宗有长老进阶太虚，要举办大典，今年的桃花醉卧酒供奉让加两倍。” 满朝上下，倒吸一口冷气。 本来给云丹宗供奉的数量就大，再加两倍，他们哪里够？！ 最终，羽国皇帝下令—— “今年买进的粮食、药材再少三成，继续涨价！可以做酿酒工的年纪改成九岁，独身税从十五岁开始收，再加一种税，只有酿酒工不交，让所有人都去做酿酒工去……” 不妄手握紧成拳，满脸嘲讽： “怪不得要这么多桃花醉卧酒，一边讨好修士，指望他们赏下来一些修仙者用的东西，一边售卖，换来丹药供自己使用。 “羽国会做人，所有修士都觉得他们好使唤，酒一要就给，需要时自然不客气。” 羽国平均年龄不超过十五，这羽国皇帝至少两百岁，还有那一群一百多岁的皇子们，以及“高龄”大臣！ 对羽国毫不客气的修士们，加上这一群讨好修士为他们撑腰的酒囊饭袋，羽国百姓怎么可能好过？ 苦不堪言，苛捐杂税，真是一点没说错，动不动就加一个税，连名头都还没想好！ 黎扶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身： “不妄，这一局失败，我们出去，换花月他们进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2节 第144章 简称：省流 不妄一愣。 他追上去，有些疑惑： “什么都不做？” 倒不是质疑黎扶的选择，就只是疑惑。 “花月他们都做了，先出去吧。”黎扶神情凝重，一双本来就漆黑的眼睛更黑了，像是要撕碎一切。 这个世界真糟糕。 羽国真糟糕。 一坛修仙者喜欢的桃花醉卧酒，背后是一个漆黑的酿酒坊，下面尸骨成山。 那是酒吗？ 那是血与肉。 黎扶这一局失败，酒源把两人弄出来。 站在角落的花月与沉萧一喜，原本面色苍白的花月腾地站起来，眼神放光，声音兴奋：“原来你们也做不到……” 说完，她看向酒源： “前辈，轮到我们了！” 一想到黎扶努力平怨同样失败，花月就觉得之前的失败不算什么，黎扶办不成，那他们就还有希望。 黎扶信誓旦旦，也没比他们强。 酒源手一挥，花月斗志昂扬进入下一场。 沉萧视线看着黎扶，然而，黎扶全程没理会他们，她在看酒源，留给他们的就只有一个背影。 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不妄回头看他一眼，轻嗤一声，满脸嘲讽，走到黎扶身边，两人挨得更近了些。 沉萧抿唇。 两人进去后。 酒源看了黎扶一眼，摇摇头，嘲讽一笑：“什么鬼煞主？原来你也做不到？” 说完，他正要闭上眼睛，继续等待花月他们的结果。 黎扶看着他，微微一笑。 下一刻，手上人皇剑幡挥动，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四人同时出来。 屠仙手上一掌拍下去。 曲山另一侧拔出猎刀，攻击而去。 银鱼猛地拉出领域，朱财神拖动时间！ 出来做什么？ ——出来和酒源谈谈！ “嘭！” 怨气撞开，周围翻涌，爆裂声清晰。 酒源变了脸，憨厚不见，眼神漆黑凶狠：“你们在我的地盘找麻烦？真是找死！” “砰！” 他身体一晃，强大怨气波动开，这里是怨鬼世界，是他的地盘。 然而，人皇剑幡挥动，四人一点不害怕，继续扑上去，全力以赴。 曲山张扬桀骜：“这是比你先加入人皇剑幡的哥哥姐姐们，教育你来了！” 酒源在他的世界很强。 但银鱼有领域，朱财神有时间，屠仙与曲山同样不是善茬，四个人狠狠牵制住他。 局面僵持，酒源面色越发难看。 这时，黎扶抬手。 四人接到指令，之前突然攻击，现在又同时后撤，变化极快。 这把酒源搞懵了，眼神茫然。 这人什么意思？ 黎扶呼出一口气，扬起唇角：“果然没猜错，你发挥不了全部实力。” 酒源很强，又在他的怨鬼世界，可惜，他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不如预期强悍。 黎扶得出结论，自然叫停打斗。 谈谈而已。 打架只是试探。 酒源闻言一顿，眼神逐渐危险。 黎扶还在继续：“你出的考题是你面临的困难，你说的不是‘平怨’，是‘解怨’，你不是想要别人平息你的怨气，你是想要解开你怨气的来源，你缺少这部分，所以并不完全。” 酒源不知道他的怨气来自哪里。 所以，他要他们做的，是找他的怨气来源，这才是“解怨”。 如此强大的怨气，怎么可能平息？ 随着黎扶说完，酒源的神情变得凝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黎扶，漆黑的眼睛与她相对，黎扶坦然回视。 身侧，不妄安静站着。 身后，屠仙四人为她依靠。 “你要做什么？”酒源神情平静，“你既然猜到，就应该知道，不是我不想跟你们走，而是我出不去怨鬼世界。” 黎扶点点头。 她能猜到，即便他自愿也进不去人皇剑幡。 “我知道，所以我来帮你。”黎扶看着他，眼神认真，“酒源，我想帮你，但也需要你的配合。” 酒源眯起眼睛： “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帮我？” 不妄嗤笑一声，酒源又看向他。 便听到不妄摇摇头：“所以你觉得，这么快就能看清一切的鬼煞主，还不如来来回回好几次、一无所知的蠢货？” 他指了指黎扶：“聪明的鬼煞主。” 又指着花月、沉萧消失的方向，表情古怪：“两个蠢货天命之人，你觉得你有选择？” 身后，屠仙四人同一个表情—— 天啦！ 不会有人这么傻吧！ 酒源：“…………” 他身体力气瞬间卸下来，长叹口气，憨厚的脸上带着无奈： “行吧，要我怎么配合你？” 在花月与沉萧不知道的时候，在他们斗志昂扬准备先一步完成任务、拿下巽位怨鬼的时候……酒源已经和黎扶谈妥。 任务还没完成。 但比赛已经结束。 黎扶松了口气，很好，又来一个不傻的队友。 她走到酒源身边坐下，抬了抬下巴：“把怨鬼世界里面的画面给我们看看，再把之前花月、沉萧做过什么，都一并放出来。” 酒源点点头，手一抬。 面前六个怨气团出现，中间巨大画面是进入怨鬼世界的花月与沉萧。 另外五个，是之前几次的他们。 黎扶认真看起来。 曲山挠挠头：“为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 朱财神搓着金球，就跟看戏一样在旁边坐下，嘴里随口回道： “你傻呀，当然是看他们做过什么，这些都没成功，我们不就可以直接用他们失败的经验，省下时间吗？！” 曲山恍然大悟，视线同样看向前方，津津有味。 别看外面没过太久，里面的时间流速很快，花月他们做过不少事情…… 他们看经验，就能省下时间。 省下这流动的时间。 ——简称，省流。 第145章 剧本 花月他们一共经历过五次轮回，现在是第六次。 黎扶没猜错，为了将酒源带出去，这两人非常努力，能做的全都做了。 第一次。 两人没有化身，而是找到酒源，将他们全家保护起来，酒源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让酒源一生幸福顺遂，活到百岁寿终正寝。 ——任务失败。 第二次。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3节 花月化身酒源，沉萧带着她和酒源全家离开羽国，离开这个留下他太多糟糕记忆的地方，开启新的人生。 于是，酒源自小便幸福安稳，平安和乐。 ——任务失败。 第三次。 这一次他们吸取经验，不再试图将酒源独立出来。 沉萧认为，或许酒源怨气来自他的人生经历。 于是，花月化身酒源，不再是羽国的普通酿酒工，而是一步步从酿酒工，成为羽国皇帝！ 这过程中有修士阻拦，但沉萧他们被九霄大阵强行拉高过修为，即将步入太虚，又有天命剑在手，还有长老们给的各种法宝、符篆，轻松应对。 酒源当了皇帝。 他的妹妹成为公主，娘是太后，爹是太上皇，这一家人过着人上人的幸福生活。 作为一个凡人，称帝为王，就算是到极限。 ——任务失败。 第四次。 到这一次，花月与沉萧已经不明白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平息酒源怨气。 前面三次他们很努力，但酒源怨气一丝波动都没有。 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没触及关键。 两人吸取之前经验，没有化身。 他们一直守在酒源身边，救下酒源父亲，为他们家延请名医。 酒源还是一个酿酒工，但因为得“仙家”看重，他成了工坊最特殊的存在，每日只用干活一个时辰，酿造出来的桃花醉卧酒有无数人追捧，一瓮天价。 酒源父母双全，原本人生经历当中的“继妹”一家，也被两人照拂。 他到了年纪，花月与沉萧又为他与妻子安排一场“相遇”，他们白首到老，儿孙满堂。 一生只能这么幸福了。 ——任务失败。 两人再次出来，人麻了。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平息酒源的怨气，能做的他们全都做了，但酒源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黎扶他们进来。 第五次。 也就是两人的上一次，有了“竞争”，有黎扶虎视眈眈，第六次的他们全力以赴。 两人直接带酒源修仙，没有灵根？ 没关系，他们可以制造一个“伪灵根”，将酒源从普通人直接变成高高在上的宗门弟子，传说中的仙人。 酒源入了云丹宗。 这一次，他可以自由自在翱翔人生，他拥有强大的实力，绝对的眼界，他成为被凡人供奉的“仙人”，生活在凡人眼中的“天宫”。 即便修炼，也是顺风顺水，从未有任何波折，每一天都很幸福。 等他再回羽国，被羽国上下供奉，桃花醉卧酒不要钱般送到眼前，予取予求。 从一个“被剥削者”，成为“剥削者”。 ——任务失败。 不妄：“……” 就挺替他们无助的。 亲眼见到天命之人的失败，曲山大笑出声：“哈哈哈，这两人果然傻子，都五次了，还没成功哈哈——哈、哈……” 笑得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其他人都没笑。 曲山：“？” 他尴尬地收起笑，挠挠头：“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笑？看天命之人失败不是挺好笑的吗？” 朱财神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看向黎扶，感叹： “鬼煞主，你真是辛苦了。” 黎扶无奈： “没事，我习惯了。” 曲山：“？？” ——总觉得你们在说我坏话，并且我有证据！ 不妄见他还想不明白，问他：“你只看到他们失败高兴，我就问你，你觉得帮酒源‘解怨’应该怎么做？” 曲山一顿，脑海中几乎是本能想说“当然是帮他报仇”。 但随即又想，酒源的仇人是谁？ 好像没有。 那就是让他好好生活…… 可这些，天命之人都已经做过。 并且全部失败。 他们想做的、可以做的，天命之人都已经做了，得到的答案并不好。 曲山倒吸一口冷气，忙问： “那我们还能怎么做？” 黎扶正在沉思，想了想，摇摇头：“我还没想到，再看看他们这一次要怎么做。” 另外五个黑洞消失，最后一块，是进去的花月与沉萧。 里外时间不一致，这就一会儿，里面已经过了许许多多年。 * 这一次。 花月与沉萧进来后没着急行动。 花月看向沉萧： “我们是不是方向错了？能做的、该做的，我们全都做了，酒源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再这么下去，没有突破口，恐怕依旧会失败。” 还在黎扶也没有成功，他们还有很大的希望。 沉萧正在出神，闻言回过神，眉头紧皱：“或许真是方向错了，酒源毕竟是怨鬼，且十分清醒，有自己的想法。” “咦？”听到这话，花月一惊，随即眼睛亮起来：“我明白了！” 沉萧疑惑地看向她。 花月深吸一口气，眼睛明亮，声音激动： “萧郎，酒源是清醒的，哪怕我们更改怨鬼世界里面他的经历，他都知道这是假的，所以，我们做再多都没用。” 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且不说酒源清醒，即便不清醒，他们帮他也未必有用。 之前他们所有的安排都错了！ 方向不对！ 沉萧思考片刻后，点点头：“可要是这样，我们还如何平怨？” 花月闻言，扬起唇角—— “既然以前的事情更改不了，那我们就朝着以后努力。” 说完，她带着沉萧信誓旦旦化身酒源。 画面外 朱财神忍不住点点头：“这思路不错，是不排除这个可能。” 九霄出来的人，其实没多少真蠢，他们只是高高在上，傲慢惯了，就看之前的每一次追杀，他们都在吸取前面的错误经验，及时制定新的策略击杀鬼煞主。 只可惜，遇到的是黎扶。 曲山凑到酒源旁边，压低声音：“兄弟，透露一下，他们这个办法能行吗？” 酒源看向他，憨厚的脸上带着无奈，摇摇头： “我不知道。” 曲山撇嘴。 ——这人连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显然不聪明，希望他战斗力不要太高，以后这团队里面，自己就不是垫底的存在。 身后吵闹声不断，不妄看向身边的人。 黎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画面，眼神深邃，像是在观察与思考，全副心神都在里面。 画面中，花月与沉萧已经按照他们的计划执行着。 依旧是让酒源安稳、和乐一生，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即便任何人来看，都不会觉得酒源这样过一生会有什么遗憾。 如果真有，那就是不能一直活下去。 于是，沉萧带了一团怨气过来，在“秘术”之下，花月化身的酒源死后，修炼了怨气。 成为一个怨鬼，获得能力。 沉萧带酒源这怨鬼上“九霄”拜师学艺，一步步成长为强大怨鬼，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与修士们和平共处。 在银鱼世界时，黎扶与不妄就确定怨鬼世界不会幻化出九霄这样的存在。 但“花月”是现在酒源世界的“天道”，又有沉萧配合，两人演一出“戏”不成问题。 后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4节 在酒源成长到“大乘”之后，又与混沌城修士和平相处。 一直到鬼煞主黎扶降世。 身为大乘期的怨鬼，又一直与九霄交好，他同样拥有阻止灭世的决心，“酒源”在大战当中力挽狂澜，击杀鬼煞主黎扶。 因此，“酒源”获得庞大功德，飞升成仙。 剧本到此结束。 第146章 飞升？这人可真会做梦 无论是对于修士还是怨鬼，“飞升”拥有永生，成为真正的仙人，都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化身“酒源”的花月，脸上的兴奋与激动难以掩饰。 就连沉萧同样艳羡。 身后，曲山几人嘀嘀咕咕—— “飞升？这人可真会做梦。” “算是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他们以为酒源是怨鬼，知道世界里面的事情并非真实发生，所以平息不了怨气，他们就给酒源看未来，告诉他如果和九霄合作，最后就能飞升。” “这人还挺会，一边平怨一边谈条件。” …… 朱财神看向酒源，眯起眼睛： “这话本编得太假，你不会真的心动吧？我告诉你，九霄那都是一群骗子，才不可能让你得到什么好处。 “而且，自十万年前始仙出现开始，整个修仙界就没人飞升过！” 这话满满的警告。 酒源无奈：“我即便心动，也做不了什么啊？我不认为我能轻松修到大乘，又能斩杀你们。” 说完，他看了看身侧。 屠仙、曲山、朱财神、银鱼，四人呈包围状坐着看戏，把他控在中间。 但凡有个异动，这四人都会立刻出手。 ——他不傻。 ——真的。 几人这才同时收回视线。 不妄问黎扶：“天命之人马上出来了，还是没成功，他们走完方方面面的路，酒源怨气无动于衷……” 黎扶从消失的画面收回视线，微微皱眉： “还是路走错了，酒源的人生，不，应该说是酿酒工的人生都和我们认知的不同，我有一点想法，待会儿进去试试。” 不妄眉梢一挑。 正好，这时花月与沉萧出来，不妄便不再问，视线看向两人。 他们黑着脸出来，面色比之前难看数倍。 花月几乎快要崩溃，神情暴躁：“酒前辈，您到底要什么？得道飞升还不够吗？！” 又失败了！ 一次次不成功，再加上黎扶等着下一轮进去破局，花月与沉萧的压力可想而知。 风元尊人提前带他们来，又是和鬼煞主“公平竞争”，如果输了，这让他们有什么脸出去面对长老们？ 然而，黎扶几人不会搭理他们。 不妄站起来，活动下手臂，“走吧，轮到我们了，争取一次搞定。” 花月脸一沉，冷笑出声：“你以为有那么好过？我倒要看看，你又能做什么！” 能做的，他们全都做了。 黎扶才进去一次，没有他们的经验，总要多试错几次才行。 想赢？ 没那么容易！ 闻言，黎扶看着花月与沉萧，意味深长。 随即，她抬手，人皇剑幡挥动，像是突然攻击一般。 花月与沉萧大惊。 两人本能后退，身体淡化成一个虚影，体内金色符文闪过。 黎扶将屠仙几人收入人皇剑幡，与不妄消失在原地，回荡着轻嗤一声的嘲讽—— “怕什么？我又不打你们？” 两人消失不见。 原地，只剩下盘腿坐着的酒源，以及脸色十分难看的花月与沉萧。 鬼煞主胡晃一枪，而他们有防御在身上，却还是怕成这样，本能后退……光是想想，就觉得丢人。 花月气得脸都胀红了，沉萧也垂下眼眸。 怨鬼世界 黎扶收起人皇剑幡。 不妄看着她，嘴角扬起：“你早知道他们有保命手段，还吓他们。” 有上一次的经验，九霄还敢让天命之人单独行动，必然是有新的依仗。 毕竟，九霄还活着的长老已经不多，经不起折腾。 黎扶眨了眨眼睛： “不能杀，吓一吓也是好的。” 不妄啧啧两声，见黎扶说得理直气壮，突然就想笑。 还记得刚认识时候的黎扶，魂体冷漠、绝望，看一眼就像是要陷进去一般的滔天恨意。 如今，走过许多岁月，身边有屠仙他们为伴，又见过了挚友曦月……即便她依旧沉默，但比起以往，还是有了两分生气。 不妄突然说：“曲山他们虽烦，却还是有用。” 黎扶疑惑：“什么？” 不妄笑着摇摇头，狭长桃花眼弯弯，“没什么，这一回，你要不要化身酒源？还有，你想怎么做？” 黎扶看向不远处。 酒源正在桃花树下，捡落下的花瓣，已经很大一筐。 黎扶没有回答，走过去，在酒源面前蹲下。 酒源疑惑地看向她，很有些警惕。 她问：“你捡花瓣做什么？” 酒源将箩筐拉到身后，声音怯怯：“拿回去做酱，县令说了，可以捡落下的桃花做酱……” 说话时，他有些害怕。 捡花瓣的小孩不止酒源一个。 在羽国，他们习惯了干活，无论什么年纪，自小刻印在脑海中的，就是干活，没人有任何质疑。 黎扶又问：“饿吗？” 酒源顿了顿，缓缓点头。 黎扶拿出花生，递给他，声音轻轻： “我这里有花生，你可以拿回去吃，也可以拿回去种，种在地里、种在箩筐里面，几个月后，就能收获更多的花生。” 酒源看着花生咽了咽口水，立刻一把接过，怯怯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谢谢！” 说完，像是怕她后悔，背起箩筐，抱起花生就跑。 黎扶一笑。 两人悄无声息跟上去。 他们看到酒源把这包花生藏在床下，看到夜里他父母回来，三人分吃了部分，剩下的又藏起来，留在关键的时候填饱肚子。 不妄叹气：“羽国不让他们种地，而显然，他们打从心底不会有种地这个念头。” 种地会影响酿酒，地里的作物会影响桃树生长。 羽国禁止种地，一代又一代，那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东西，难以更改。 不是他们愚昧，是他们被压得太死。 不妄又看向酿酒坊，那里此刻还是无数人摸黑干活，清洗酿酒原料、浸泡、熬煮……黑夜当中，忙得脚不沾地。 隔壁院子，老人睡不着，饿着肚子折纸钱。 给自己，给家里酿酒工，给小小的孩子…… 画面诡异。 “这里有这里的规则，这些人已经习以为常，上头有难以翻越的‘仙人’镇着，下头有羽国皇室制定糟糕的规则。” 黎扶看向不妄，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酒源不是没有怨气，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他没有世界之外的认知，不敢有跳出规则的念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怨气。” 第147章 欢喜，肆意生长 在这里的规则之下，一切都是合理的。 但真的合理吗？ 那只是他们不知道正确的规则应该是什么样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5节 就像那包花生。 即便黎扶告诉他，花生可以种。 可在他的认知与世界当中，他们不可以种地、他们不会种地，从意识深处，就根本没有这个念头。 包括他的父母、羽国的所有百姓。 或许，曾经有过许多羽国酿酒工意识到，但“仙人”之于凡人，就是他们永远翻不动的大山，任何挣扎都无用。 所以，那些一批批来羽国的修士，那关注羽国的宗门、九霄，都在无形当中，焊死他们的规则！ 让他们彻底接受这如今的生活。 世世代代，祖祖辈辈。 修士一坛酒，身后冤魂无数。 不妄一怔，随即，他眉梢一挑：“所以，你不准备帮酒源什么，相反，你要让他知道……他正遭遇着什么。” 让酒源知道，他和羽国所有酿酒工一样，都陷在奇怪的规则里面。 知道他自己的遭遇不平，就会产生怨气…… “等等！”不妄抬手，“你这样是让酒源产生怨气，不是解开他怨气的来源吧？” 只是让酒源的怨气清晰，而不是确定他怨气的来源。 酒源一生的遭遇，很难使他变得如此可怕。 黎扶摇摇头：“总要做完第一步，才知道第二步应该做什么。” 这倒也是，不妄点点头，又问：“那你想怎么做？带他出去看看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不够。”黎扶看向前方。 她在看酒源，看他们一家子蜷缩在狭小床板上。 视线穿过酒源，又看到酒源的邻居，在往后，是整个酿酒坊，是县城、是羽国上下无数酿酒工…… 黎扶一字一句： “遭遇这一切的，不止酒源，他只是千千万万酿酒工之一。” 她不止要让酒源看到世界。 她还要让整个羽国、所有酿酒工看到！ 闻言，不妄怔住。 他一双眼睛盯着黎扶，漆黑瞳孔深邃，一眼望不到底，里面满是复杂。 这句话对他的攻击很大，大到灵魂都在震颤。 好像看到在大显出手、在苍辽救人、在景国止杀平乱的鬼煞主黎扶。 她的公道。 从来不是只给自己一个人。 要解酒源的怨气，花月与沉萧便只对着酒源努力，而黎扶，她眼里装着更多。 不止眼前，不止此刻。 半晌，不妄声音轻轻，似喟叹又似赞扬：“黎扶，你看到的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看到的，是目之所及，一切生灵。 黎扶回视他。 两人视线相对许久。 黎扶眨了眨眼睛，直勾勾盯着不妄，扬唇一笑： “嗯，我现在看到的，确实不是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她挥挥手，抬脚往羽国国都去，脚步轻快。 有了破局的切入点，黎扶心情很好。 不妄：“？？？” 不妄：“！！！” ——这是在和他玩笑？！ 不妄惊呆了。 他看着黎扶清瘦背影，看着红衣黑剑缠绕飘扬，看着对方坚定脚步，跳跃在山川之间，倏地一笑，眉眼弯弯，恰如十里桃花盛开。 “喂喂，黎扶，你过分了！” 他笑着追上去，身后，已经枯萎的桃花突然再次盛开，长出花苞，倏地绽放。 欢喜，肆意生长。 “你竟然说我是东西！” “那你不是？” “我是人！！哦，当然，现在是个鬼。” “所以，你以前也是凡人了？” “……黎扶，你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给我挖坑？！” “谁让你叫‘不忘’呢。” 不妄：“…………” ——说不过，就很气！ 两人说说笑笑，飞向羽国的国都。 身后，背着的人皇剑幡一动，魂幡做船，屠仙四人出来。 “这是有计划了？”朱财神搓着金球，眼睛眯起来。 黎扶点头：“对，有一个计划。” 她回身，垂下的黑发被风吹起，笑容灿烂： “我们干一票大的，怎么样？” “当然可以。”曲山毫不迟疑点头，满脸桀骜，“老子是不怕的，就怕你的计划不大，不够我发挥！” 屠仙：“听黎主的。” 银鱼坚定地点点头，它从来都不会反对黎扶。 “来吧，我同意。”朱财神好奇，“我也想看你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羽国所有人意识到——他们正在遭遇着不幸。” 一般的救助还没用。 他们践行的规则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想要所有人觉醒，一点都不容易。 挨个讲学？ 还是带他们出去看看世界？ 不妄像是猜到她要做什么，眼神竟隐隐期待，他坐在黑色剑幡上，垂眸看向下方如同仙境一般的羽国。 黎扶一笑，回答：“我要打破他们的规则，在他们心上，烧一把火！” 第148章 一切顺利 羽国国都 国都突然向羽国各地发出奇怪的命令，要求所有人在三日后停工，当日于附近酿酒坊之中齐聚。 羽国百姓在千年来压迫之下，已经习惯了听话，听从安排。 虽然茫然，却不会有人发出质疑。 只有人愁眉不展。 “停工一日，这耽误的活计可怎么办？” “是呀，酬劳少一天，咱们家可怎么活下去。” “只能晚上多干两个时辰，争取把活计补回来，不过只吃酒糟都不够。” …… “哎，你们听说了吗？三日后是有仙人降临，我们要叩拜仙人。” “啊原来如此，一定是很厉害的仙人吧？” “仙人当然都厉害，不过，三日后的仙人应该更厉害。” …… 新的消息一出，顿时所有人都变得理所当然。 能拜见强大的仙人，本来就是他们的荣幸，怎么会有怨言呢？就像是年年向“仙人”供奉的桃花醉卧酒，能得仙人喜欢，就是他们的无上荣耀。 于是，所有人都期待着三日后。 第一日。 朱财神：“消息已经送到各个地方，托羽国历来仙凡杂居的福，在这里，消息传递很快，一日便能通知到各处，一切顺利。” 羽国很少有“乡下人”，他们不靠种地为生，领土之上都是桃树，所有人傍着一座座“酿酒纺”生活，也依靠着酿酒坊养活自己。 又有许多修士的东西留在各处，运送桃花醉卧酒方便，转而用来传递消息，同样方便。 黎扶点点头，安静等待。 第二日。 屠仙：“准备工作做好了，有酒源配合，一切顺利。” 这个“酒源”不是怨鬼世界的孩童酒源。 而是外面，与他们达成合作的“天道”酒源。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6节 有“天道”配合，他们在这里面，只会比之前看到的花月与沉萧更加顺利。 黎扶还是点头，继续等待。 第三日。 曲山肩膀上坐着银鱼，抬了抬下巴，“检查完毕，所有人都已经进入酿酒工坊，正等待着拜见仙人。” 羽国人本来就聚在一起居住，又很听话，还以为会有散落的凡人，没想到全部都听命聚在酿酒坊，老实等待。 黎扶终于站起来，点点头： “走吧。” 不妄跟在身侧，嘴角噙着笑，颇有几分兴奋。 ——好戏开场。 * 小酒源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因为前段时间带回家的一包花生种子，他们吃了三分之一，卖了三分之一，还留下三分之一。 粮食非常昂贵，只有三分之一的花生也能换回来不少酒糟。 因此，按照世界线进程当中，本该因为辛苦干活而累死的酒源父亲，稍微松懈了些，人就避开了死亡命运。 这天早上，全部人前往酒酿工坊。 小酒源没吃过什么好的，实在是喜欢花生，舍不得放在家里，就偷偷装包里背到了酿酒坊里面。 他被母亲抱在怀里，听着周围人议论声音，有些紧张。 “咱们怎么拜见仙人啊？” “是呀，都在酿酒坊里面，难道仙人要来酿酒坊？” “也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荣幸见到仙人，我们酿造的酒，仙人们喜欢不喜欢？” “应该是喜欢的吧？” …… 酿酒工议论纷纷，十分忐忑。 小酒源开始还认真听，后来就想，仙人一定会有很多花生吧？ 给他花生的姐姐，是不是仙人？ 可惜，花生剩下的不多。 要是花生放在家里能够下崽就好了，那样，他就有很多很多的花生，吃都吃不完。 在今天之前，小酒源最大的愿望是赶紧长大，进入酿酒坊当酿酒工。 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愿望是这么好吃的花生可以多些，最好能够“下崽”。 不知道为什么，小酒源突然想到漂亮姐姐说的话，把花生当成种子，很快，他就能收获很多很多的花生…… 小酒源想到这里，猛地摇头，将大逆不道的想法摇出去。 他们怎么能种地呢？ 羽国的地必须用来种桃树，好给能庇佑他们、强大的仙人供奉桃花醉卧酒。 “来了！” 辰时末。 仙乐响起。 羽国上下所有酿酒坊突然全部安静下来。 他们站在酿酒坊的院子里面，下意识抬头看向上空。 原本阴暗的天晴空万里，九天之上，仙乐奏响，一座巨大的、漂浮在九重天上的宫殿若隐若现，龙凤围绕着宫殿飞舞。 云丹宗、羽国皇室，滞留在羽国的仙人，早早上去迎接，态度恭敬。 九霄大殿开门的瞬间，这些人同时行礼。 有人从宫殿里面走出来，踩着云，提着桃花醉卧酒，声音带笑，慈悲和善： “诸位供奉的桃花醉卧酒很是不错。” 画面很远，画面却像是就在眼前，十分清晰。 下方。 所有酿酒工兴奋起来—— “是传说中的九霄！” “天啦，我竟然见到了九霄？” “仙人，是仙人！” “桃花醉卧酒？我们酿造的酒仙人果然喜欢，太好了！” …… 所有羽国人匍匐在地上，向上空的九霄仙人跪拜，浑身颤抖，一脸虔诚。 他们激动兴奋，他们祈求仙人保佑，保佑他们不生病、保佑他们能养活孩子、保佑他们能够一直做酿酒工…… 这时。 明明晴空万里，却突然有水滴落在众人脸上。 羽国人一愣。 他们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上的“一滴雨”，手指间，竟然是红色的血珠。 再看地面，斑斑点点，哪里是雨，分明是血！ “啊——” 有人尖叫出声。 场面骤变，众人大骇。 小酒源跟着身边人一起抬起头，看向上空。 明明还是晴空万里，还是刚刚的画面，还是那些仙人。 但他们身后突然出现另外几个人，手起刀落，接受他们跪拜、手上提着桃花醉卧酒的仙人瞬间毙命，身体炸成血雾，洒向世界。 十万里桃花，染上了红色。 仙人的血，灌溉在了桃花林上。 第149章 九霄修士不仁，该杀！ 羽国人错愕，神情呆滞。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仙人们竟然还会被杀？ 仙人们…… 竟然也会死吗？ 桃花醉卧酒落在云上，酒坛砸开声音清晰，酒水溅起。 那黑红衣衫的女子手握黑色长剑，下手干脆利落，剑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云上，与酒水混在一起。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她的声音平静，却清晰传到每一个耳中： “九霄修士不仁，收供奉无止尽，压榨羽国酿酒工，又不肯庇佑被他们收走供奉的凡人，该杀！” 最后两个字，杀气毕现。 众人呆呆看着上方画面，这句话每个字他们都能明白，但连起来，他们却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他们只知道，传说当中最厉害的九霄仙人，被杀了…… 无数人泪流满面，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上方依旧晴空万里。 这还不算。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以及一个白衣女子，他们截住遁逃的云丹宗修士，一个伸出巨大的白色时间之手，拉住他们。 一个抬手，黑色巨掌狠狠拍下去。 “云丹宗不慈，纳羽国入治下，口称庇佑，却行联合羽国皇族压榨百姓之事，该杀！” 又是一声回荡在羽国的审判。 下一刻，那从来只在他们传说当中、被他们认真供奉的云丹宗长老们，被一掌掌拍死，血雾炸开，再次洒向十万里桃花林。 红色更浓。 好像仙人的血更多一般，视线看向桃花，就能看到上面的红色。 小酒源和身边人一样，全都不敢出手，呆呆看着。 他视线停留在那黑红衣衫女子身上。 他见过她。 她给了他一包花生，她说那是种子。 所有人脑海中，不断回荡着—— “九霄修士不仁，该杀！” “云丹宗不慈，该杀！” 这时。 又有一个头顶长角、肩膀上坐着一条鱼的男人动了，鱼尾巴一甩，那群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皇族们便开始求情。 “求大人饶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7节 “大人，羽国愿意供奉大人，每年为大人献上供奉。” “对，大人想要什么，我们都给大人，就大人饶我们一命，我们只是凡人啊。” “大人，您要什么都可以，求别杀我们！” …… 皇族们跪在地上，毫无仪态可言，涕泗横流。 尤其是羽国皇帝，他求得最大声，磕得最认真，若不是下方是云，他能把脑袋磕出血。 小酒源瞪大了眼睛。 身边是和他一样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百姓。 他们都认识羽国皇帝。 他已经当了一百多年皇帝，百姓都不知道换了几代，皇帝还是他，所以羽国上下，全都认识他。 皮白肉嫩，一身锦服，养尊处优。 “仙人们”距离百姓还有些远。 这个一直以来，影响着他们生活的皇帝却很近，他的任何动静，都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陛下有旨，要求今年酿造的桃花醉卧酒再加一成。】 【陛下有旨，新增永业税。】 【陛下有旨，独生税自十六岁起征。】 【陛下有旨，今年买来的粮食减少了，粮价上涨三成。】 …… 一道道指令，都在影响着他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样一个大山一样压在头上、他们死了几代人还活着的“陛下”，在曾经的他们心中，他会一直是陛下，主宰他们的性命。 但此刻，他像他们一样，匍匐在地上，跪倒害怕。 “羽国皇室不德，奴役百姓，以治下凡人血肉讨好修士，以换取自私的利益，毫无人性，该杀！” 又是一声该杀！ 下一刻，羽国皇室同时被斩首！ 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下方，所有人又惊又怕又茫然地看着上空，浑身僵硬，仿佛失去了思考。 皇族、云丹宗、九霄…… 他们最敬仰的存在，压得他们不敢翻身、将恐惧与害怕变成敬意的存在，就在此刻，就在眼下，被人斩杀了。 都死了。 原来，这些人和他们一样，也会死啊。 不仁、不慈、不德。 这是说仙人、宗门和皇族？ 有人害怕到颤抖，有人哭起来，有人骤然面临这一切，险些崩溃，身体摇摇欲坠。 然而，一切还没停止。 头顶之上，那黑红衣服的女子又动了。 她垂眸看向他们，眼神平静。 但她手上一个火把凭空出现，她举着火把，火烧得旺盛，映着她的脸半边火红，眼中如有一簇火苗正在燃烧，她声音无波无澜—— “诸位，我叫黎扶。” “我宣布，从今日起，你们自由了。” 话音落地。 在羽国所有人瞩目当中，她的手松开。 那把火落下去，落在被血染红的桃花树上，霎那间，十万里桃花林同时被点燃，大火从脚下为起点，瞬间烧起连绵不断的羽国桃花林。 熊熊大火，吞噬掉艳丽的连片桃花。 ——既有所有人都默认的畸形规则。 ——那就，彻底打破！ 怨鬼世界外层 花月与沉萧正在低声说话。 “她会成功吗？” “不可能，我们都没成功，她也做不到。 “下一次，我们该再换个方式。” …… 这时，闭眼打坐的酒源腾地站起来，面色微变，几乎是本能开口： “你在做什么？！” 话音落地，他消失在原地。 花月与沉萧一愣，两人对视一眼。 “是黎扶做了什么吗？”花月眉头紧皱，眼神有些担忧。 沉萧抿唇：“一定是，酒源反应这么大，我担心黎扶会勘破这一局真相，先我们一步破局……” 这个猜测让两人心惊。 他们努力了那么多，一点进展没有，黎扶到底做了什么？！ 两人同时抬脚，花月背后的“伪幡”一动，他们急切地跟进了怨鬼世界，迫不及待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第150章 一把火，一场雨 小酒源有些害怕。 他能感受到，抱着他的母亲越发颤抖，桃花林是他们生存的依仗，没有桃花林，就不需要酿酒工，他们如何活下去？ 但他们不敢反抗。 就像是不敢反抗“仙人”一样，他们同样不敢反抗这个突然出现，能杀死修士和皇族的人。 熊熊大火还在燃烧，他们抬起头，远处山上的桃花林全部陷入大火当中。 羽国人绝望了。 有人看向黎扶身后的九霄，寄希望于九霄能有“仙人”出来，阻止这一切。 可他们看去，却发现那仙气飘飘的九霄竟然在轰然坍塌！ 小酒源年纪小，不懂这些。 但他能感受到，母亲被恐惧淹没。 众人越发绝望痛苦。 他们抱在一起，闭上眼睛等待大火烧过来，身体在颤抖，对修士和皇族被杀的崩溃，都被此刻的恐惧覆盖。 然而—— 大火绕过了所有酿酒坊。 羽国众人再次怔住。 他们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桃花林被大火焚烧，看着一座座酿酒坊被一个个结界包围，外面大火汹涌，而里面一切如常，连温度都没变化。 酒源、花月、沉萧，三人就是这时进来。 怨鬼世界已经是一片火海。 酒源皱眉，看向黎扶，眼神不悦： “你没说你会把动静闹得这么大，桃花林是羽国的依仗，即便你想做什么、想改变什么，都不该是一把火烧干净，烧得一片桃花不留。” 出身羽国酿酒工，他本能在意这片桃花林，手指微动，想掐灭大火。 黎扶抬头看向他，只回了四个字：“不破不立。” 酒源还想说什么。 黎扶身侧，嘴角叼着一节树枝的不妄声音幽幽：“桃树没了还可以再种，但规则不破，这里的人就永远无法从错误规则中脱身……” 酒源微顿。 身后，花月咬牙切齿：“你竟然演了一出九霄坍塌的戏码？黎扶，九霄是修仙界的根基，背靠混沌城，你永远不可能让九霄坍塌，不过是痴人说梦，演一场虚假。” “你能演一出击杀鬼煞主飞升，我们就不能演九霄坍塌？”曲山轻嗤一声，满脸嘲讽。 ——谁还不会演戏不成？ 花月瞳孔一缩，立刻看向酒源，不可置信：“你竟然帮他们？！” 要不然，黎扶怎么能知道他们在怨鬼世界做了什么？ 该死的！ 说好的公平，竟然一点不公平。 这些怨鬼果然不是能合作的对象，出尔反尔，根本不讲诚信。 酒源本来心情就不好，冷冷道：“你们进来做什么？这一轮还没结束，你们不该进来。” 花月刚想反驳，沉萧拉住她，试探开口： “酒前辈，您让他们知晓我们在怨鬼世界发生了什么，本就有失公平，我们只是进来旁观，难道连这前辈都要阻止？” 酒源看了看他们，又看看黎扶，最后无奈：“好吧，那你们就留下吧，要是鬼煞主这一轮失败，下一轮换成你们。” 闻言，花月这才松了口气。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8节 只有沉萧心中一沉。 他怀疑这一局已经输了，酒源恐怕与鬼煞主已达成合作。 但沉萧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与花月对视一眼，仗着还有保命手段，留在了怨鬼世界里面，伺机而动。 黎扶收回视线。 她知道酒源为什么要这么说，是在拖住天命之人。 杀不死花月与沉萧，但对他们动手，一定会引起外面大乘修士的警觉，要是知道收服酒源无望，对方恐怕会对酒源动手。 怨气来源还没弄清楚，黎扶没办法把酒源收入人皇剑幡，此时不宜节外生枝，首要之事，还是“解怨”。 她看向下方，大火还在燃烧。 这火特殊，再加上这是怨鬼世界，大火只烧了半天，就成功烧掉怨鬼世界羽国的十万里桃花林。 下方，百姓们低声哭起来。 “桃花林没了，我们以后怎么活？” “呜呜呜，哪还有酿酒的原料，我们该怎么办？” “娘，我害怕！” “呜呜呜天要绝我们的活路啊。” …… 他们只会酿酒，桃花林没了，他们怎么生存？ 酿酒工满心绝望。 哗—— 晴空万里突然转阴，雷云重叠，雨水骤然降临。 小酒源什么都不懂，只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哭，此刻一场雨下来，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火在这场雨中熄灭，看着雨浇在黑色的土地上，草木灰被水浸湿，滋养着这片土地。 空荡荡的黑土地当中，有什么正在破土而出。 这片土地被桃花林侵占、曾经生长过的植株重新长出来，除了桃树外，黑土地上，生长出各类花草树木，应有尽有。 上空，黎扶声音清晰—— “一把火、一场雨，从此以后，这片肥沃的土地交还给你们。” 她说的是“交还”。 这片土地，本来就是属于他们。 说完，云层遮住了黎扶等人的存在。 在下方凡人的视线中，就是黎扶他们全都“消失了”！ 突然出现，从上到下杀了一遍，又烧掉羽国的桃树林，却留下酿酒坊，留下一片空荡的黑色土地给他们。 从前“生活规律”，每一天都只有干活的酿酒工、羽国众人，全都茫然了。 结界消失。 他们呆滞地走出酿酒坊，看着正生长各种各样植物的黑色世界，陷入沉默，眼神迷茫到不知何去何从。 抬头看向天空。 大雨过后，黎扶消失的地方出现一个天幕。 天幕没有声音，只有一个个画面，天幕很大，身处在羽国的各个角落都能将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三千世界当中，许多凡人国度的画面—— 有人在做生意，拉着一车货物出去，交换、买卖东西； 有人在修建房屋，大的、小的，各色各样的房屋，无一例外，都比他们的宽敞； 有人在种植，种下各种各样的粮食，收获； 有修士的奢靡生活，随意用桃花醉卧酒宴饮； 还有各个地方凡人的正常生活，与他们完全不同的生活…… …… 他们呆呆看着。 不是所有人都要没日没夜干活，不是所有人一生都在酿酒，从早忙到晚，只为糊口。 而他们精心、拼命酿酒，压榨血肉，只是为了让上面的修士们，可以唾手可得桃花醉卧酒，满足一时欢乐。 他们像是牛马一样，低着头干活，被奇怪规则引导，一生为修士们一时欢乐忙忙碌碌。 小酒源被母亲抱着，愣怔在原地。 原料没有了，他们没办法酿酒，皇族和“仙人”死了，他们即便酿酒，也不知道该送往哪里去。 那人留下这么一个巨大天幕，再不见踪迹。 身后，有人惊呼： “啊，粮食！” 小酒源回头，和父母一起看过去，原本存放酒水的仓库里面，多了一袋袋粮食，品种繁多，足够他们吃很久。 而根据天幕的画面，这些粮食还有一个称呼—— 种子。 第151章 不破不立 曲山有些好奇：“这样能成吗？” 不破不立，但打碎的过程未必能适应，更未必能达成目的。 花月冷笑出声： “前辈，这一轮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我没看到有人平前辈的怨气，只看到有人在制造怨。” 酒源有些迟疑。 连他都不知道黎扶在做什么，只觉心神动荡不安。 酒源与怨鬼世界息息相关，下方百姓的茫然与无措，甚至是隐隐的崩溃，都清晰传递给他。 并非打破他们的错误规则就能得到感激，相反，甚至可能得到怨恨。 只因他们已经习惯这里的规则，不觉得有错。 是失败了吗？ 朱财神眯起眼睛，搓着金球：“着什么急？这才刚开始，总要等等看我们这番安排的结果。” “能有什么结果？” 花月声音嘲讽：“我们的任务是平息酒源前辈的怨气，你们却在教化一群愚昧蠢笨的凡人，试图改变他们？真是好笑。” 不妄吐出嘴里的树枝，看向她，眼神危险： “有什么好笑的？” 花月低头。 下方凡人正在分配粮食，甚至商量着用粮食酿酒，献给那位“黎扶大人”，以求得大人原谅，让他们恢复从前生活…… 花月轻嗤一声，还以为黎扶真做出了什么大动静，即将获得这局胜利，没想到不过如此。 黎扶想拯救这些愚昧凡人？ “你真是仁慈到虚伪，这群愚昧凡人有什么好管的？你没听到吗？他们想用粮食酿酒，哈哈哈。” 花月摇摇头，满脸戏谑道： “这群人是过得不好，但他们可以不干、可以反抗，可以改变这种生活，最差还可以离开羽国，换一种人生，这一切都是他们自愿的，你以为你在救他们？他们心里正怨恨着你呢！” 就这还想平怨？ 只会产生怨！ 况且，这里都是假的，除了小酒源，其他人全是幻象。 黎扶想改变虚假的、愚昧的“幻象”，真是……虚伪至极。 她难道以为别人会觉得她仁善吗？ 还是想复制银鱼世界的胜利？ 花月只觉得好笑。 黎扶闻言，终于看向她，声音轻轻：“你觉得他们愚昧、蠢笨？” 花月讥讽：“难道不是吗？一代接一代人累死，都没想过努力改变，这还不蠢？” 黎扶：“你觉得他们不努力？” “干活是挺努力的，但有什么用？”花月眼神嫌弃，“他们当中，不乏有灵根之人，常有修士来羽国居住，他们也没想过离开换一种生活，只会埋头干活，错误方向的努力，根本不算努力！” 花月说完，冷冷道： “羽国凡人所有的遭遇，都是他们自己的愚蠢，不思进取！” 这话花月早就想说了，她一直不明白酒源为什么会有怨气，会成为这么强大一个怨鬼，他人生遭遇的一切，分明都是有迹可循。 过得不好？ 他可以改变啊！ 明明不是多大的事情，竟然变成一个太虚怨鬼，花月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些低劣的凡人和怨鬼一样，都不该存在。 怪不得他们做了那么多都不能平怨成功，酒源，就不应该有怨气。 听到这话，黎扶深深看了她一眼，倏地一笑，摇摇头没说话。 花月面色一沉。 随即冷笑，她抱臂等待黎扶的失败，届时，看这人还能如何得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49节 这一轮比赛没结束。 下方世界进展还在继续。 沉萧低头看过去，他不像花月那般笃定，黎扶做的这些事情，他虽然摸不着头脑，却觉得黎扶不会无的放矢。 只是…… 他想不明白，平酒源的怨气，和做这些制造怨气的事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 一场大火一场雨，外面已经恢复平静。 小酒源被母亲抱着，听着他们商量怎么分配这些粮食，每个酿酒坊都有粮食，皇帝已经被杀了，现在连县令都不敢做主，生怕被“大人”惩罚。 “还是酿酒吧，我们除了酿酒，也不会其他。” “但不能全用来酿酒，不然我们吃什么？” “还是吃酒糟啊，把酒献给大人，只要大人肯放过我们，让桃花林恢复，我们就能回到过去的生活。” …… 一半人都支持这个观点，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做。 花月越发戏谑，冷笑挂在脸上。 黎扶倒是依旧淡定。 ——最终还是没能酿成酒。 因为他们的房子受到影响，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变化，但房子结构被大火烤裂，不能再住了。 在酿酒之前，他们得先修建房屋，否则家里的老人孩子怎么办？ 羽国人过了十岁，人人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力气可以用来酿酒，也可以做其他事情。 所以他们决定花三天，先把房子修好再来安心酿酒。 小酒源被母亲带回去。 他父母拆屋子、捡石头、修房子，酿酒工的房子是官府修建，他们高价租赁，如今自己修建，所有人的心神便都放在这上面。 而这一修房子，心态就逐渐有了变化。 屋子那么小、空地那么多，难道不能往外阔一点吗？ 就一点点也好。 小酒源父母扩了一尺，却见邻居家扩了五尺。 等他们快修好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一家人多，硬生生扩了一丈，隔出三个屋子！ “这……不好吧？” “好像也没人管？那大人说把土地交还给我们，周围什么都没有，建宽一点没什么吧？” 小酒源母亲和邻居说着，小酒源父亲就又去拉石头回来，还把长起来的大树砍了几棵。 ——横竖以后要重新种桃树，多砍两根没关系。 多砍两根是没关系，但原本只想在旁边多搭一丈的屋子，现在变成了两丈…… 隔壁一看：嚯，这也行？ 于是，扒了原本小屋子，新房子越修越宽。 修房子是个苦力活，他们没有酿酒，又没有酒糟吃，就必须分酿酒坊粮食作为食物。 一开始，他们商量只吃一点，等屋子修好就用粮食酿酒，改成吃酒糟。 雨后野菜、蘑菇、竹笋，全都嫩生生。 头顶天幕中，一遍遍播放着其他地方人们采摘这些的过程。 他们终于还是对野外长出的食物下手了，搭配上白米、馒头，没吃过好的羽国人真是开了眼。 小酒源突然觉得，这世界上花生不是最好吃的，和它一样好吃还有很多。 接下来的发展可以预料。 人家都挖野菜，人家都采蘑菇，人家都吃粮食，人家病歪歪的孩子几天就精神了，大人也更有力气，你能忍住不从众？ 等这么一遭下来，粮食就没剩下多少了。 酿酒坊当中，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要是酿酒，也没多少供奉啊，大人能接受吗？”有人快哭出来了。 头顶天幕正在播放种地。 有人就提议：“要不……我们全分了，像那样拿回去种，万一真能变多，我们再凑一起，用来酿酒。” “至于供奉，先用酒窖剩下那些酒顶上，就供奉在天幕下，等大人来收。” 第152章 黎扶在制造怨气！ 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如此。 于是，酒坊剩下的桃花醉卧酒供奉在天幕下。 粮食全部分完，作为种子种在地里，他们期待着能尽快收获，将他们吃下去的粮食补回来。 小酒源年纪太小，不懂爹娘在担忧什么。 他只看到顿顿都有好吃的，甚至山林当中有了野鸡、野兔，父亲种地时，“不小心”打死一只，带回来饱餐一顿。 自那以后，就经常有人在种地的时候“不小心”。 为此，地越种越宽，粮食种完了，就种野菜、种在野外发现的各种作物…… 家里再没有吃过酒糟。 那包花生也不再是救命用的东西。 小酒源想到花生“下崽”的愿望，天幕有其他地方的人种过花生，他鼓起勇气，将剩下的花生种在屋后黑土地上，让花生在地里“下崽”。 种地收获需要时间。 而种下去后，他们就没多少事情可以做。 没有酿酒的原料，他们就算聚在酒坊，也只能看着天幕干坐着聊天。 “现在怎么办？不干活哪有工钱，我们以后用什么买粮食？” “……好像也不需要那么多银钱，外面山上还有不少吃的，地里种下去的东西，很快会长起来。” 说话的人面面相觑。 好像哪里有什么问题？ 但又好像没问题。 ——为什么他们干的活比以前少，吃得还比以前好呢？ 聊着聊着，他们就聊到天幕上播放的画面，一开始或许以为与自己没关系，但随着他们学习修房子、挖野菜、种地，画面上的世界和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是陷在过去的畸形规则当中，但规则已经被打破，消失不见。 如果有人再来压迫他们，现在的他们或许会立刻恢复原样。 但没人出现，没人干涉他们，就连官府的人如今也和他们一样，种完地、挖完野菜，端着碗坐在屋子外面，看天幕下饭。 看得多了，想法就多了。 “原来日子还能这么过，他们竟然都不用供奉。” “这些供奉还在这里，大人为什么不收？是嫌弃吗？” “这可怎么办啊！” “大人不收，咱们这些供奉怎么处理？” …… 有人提议：“现在这样下去终究不踏实，要不我们把供奉运出羽国，找找仙人……不，找找大人，求大人收下？” 闲着也是闲着，仙人全被杀了，杀人的大人不见了。 他们便组织人手，拉着桃花醉卧酒出去，踏上运送“供奉”之路。 每一座酒坊都出了一支队伍，他们从一点点汇聚，汇聚成一条河，汇聚成庞大车队，沿着官道离开。 天幕影响比他们想象中大。 这要是在以前，他们别说离开羽国，就是离开酒坊附近都不敢。 几个月后。 运送的队伍回来了。 “一直没找到仙人，我们只得把酒换了，一车桃花醉卧酒，换五十车粮食！我们拉不走，就换了许多的东西！” “快来看，他们拉回来好多东西！” “天啦，这些都是酒换的？” 那些羽国有的、没有的，能改善生活的东西，从各种药材、粮食、肉干、鱼干，到衣服首饰、锅碗瓢盆……应有尽有。 这还不算。 羽国没了官方封锁，桃花醉卧酒不再是仙人供奉。 一支支商队从外面进来，带来无数的东西，羽国物价高，只要不限制他们进来，就有无数的商队，带上物美价廉的东西，来到这片土地上。 羽国最缺大夫。 一个个外地大夫的医馆在这里开张。 羽国人：这些医馆看病真便宜，医术还好，竟然能救活人！ 外地人：天啦，这里太赚钱了吧！！ 商队越来越多，医馆越来越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0节 而此时，一望无际的田地里面，穗子全部成熟。 ——那是一家人吃不完的粮食。 小酒源挖出花生。 “爹娘，真的下崽了，下了好多好多！”小酒源举起花生，满脸笑容。 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长高、壮实许多。 小酒源父母正和其他人一样，捧着穗子，呆滞地站在田地里面。 听到声音，父母僵硬地扭过头。 随即，他们突然匍匐在地里，拥抱着穗子，痛哭出声，满脸悲戚。 原来，这片满是桃林的地可以种出许许多多的粮食，倒下不等于死了，自己修好房子之后，就不必再交租子。 原来，他们酿造的桃花醉卧酒那么值钱。 原来…… 他们干活是可以吃饱、养活孩子！ 有一个老头回过头，他看到自家宽敞的屋子，炊烟袅袅，他看到前段时间生病又治好的孩子，在田间活蹦乱跳，他看到满地金黄，在未来一年，全家都不会有人饿肚子。 他想到自己的爹娘，爹是累死的，娘是中暑后治不起病，拖死的。 他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孩他娘太累了，没有奶水，他们买不起粮食，吃不起米糊，就只能把酒糟煮烂喂给孩子，后来，他们都饿死了。 他还想到他妻子，和他们的爹娘、大儿子、祖祖辈辈一样，倒在酿酒坊…… 其实，他们可以活啊！ 他们那么努力干活，他们可以收获如此多的粮食，他们凭什么不能活？！ 他满脸泪水。 突然像是疯了般冲入酿酒坊。 他身后，无数人跟着他一起冲进去，他们哭喊、尖叫着，砸掉酿酒坊。 天幕在此时消失，黎扶等人缓缓出现。 一场大火烧掉桃花林，却独独留下酿酒坊。 黎扶在等这一天。 当他们砸掉酿酒坊的时候，就是他们清晰认识到—— 他们的过去，究竟遭遇了什么，他们祖祖辈辈，究竟被压迫有多狠，他们死去的亲人，是多么遗憾。 砸完酿酒坊，趴在地上痛哭。 下面，埋葬着他们许许多多的亲人，那些本来可以不死的人。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有人愤怒大喊，张开双手，疯了般挥舞，手上还拿着穗子，撕心裂肺。 迟来的怨气与恨意在心里蔓延。 羽国上下被黑暗笼罩，他们身上升起点点黑气，那是怨气，挤压许久的怨气。 ——他们过去，没有意识到的怨气。 “她在制造怨气。”沉萧喃喃。 花月之前说对了，黎扶没有平怨，她在制造怨气，打破羽国人的懵懂与茫然，打破他们错误的认知，打破他们的愚昧，让他们清醒，让他们产生怨气。 花月眉头紧锁。 小酒源抱花生，抬头看向天空，看向他们，轻声问： “为什么？天道为什么对我们如此不公？为什么有人生来就可以做仙人，而我们只能被当成牛马，陷在痛苦的人生中，为仙人的一时欢乐忙碌一生，献出生命？” 花月站在沉萧旁边，冷笑一声： “明明是你们自己愚昧，想要改变很容易，是你们自己不肯反抗。 “况且，谁说修士就容易了，我们一样要辛苦修炼，我们承担更多，是修士在庇佑凡人，我们获得的，都是我们凭实力得到的！” 第153章 酒源，归位。 黎扶低低笑出声。 她看向花月与沉萧，眼神冰冷，无波无澜：“天道本来就不公平，有人生在修仙界，有人生在凡人之地，有人生来就有灵根，有人生生世世没有灵根，凄苦一生…… “既然本来就不公平，何必一定要强行给一个解释？ “你之前说他们不努力，你说他们努力的方向错了？可他们知道什么是正确方向吗？！他们知道怎么从三等变成九等吗？” 从一开始，黎扶就没有因为他们的固执而生气、嫌弃。 因为她知道，羽国人的性格来自于压迫。 她只要解决压迫，给他们正确的方向，让他们走上去。 这些人和其他人都一样，都会知道什么好，什么是不好，都会清晰认识到，他们到底遭遇着什么。 黎扶看着花月与沉萧，这是天命之人，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是修仙界的天之骄子，是生来就在天宫的人。 她是怨鬼，是人人喊打的鬼煞主。 但此刻，黎扶满脸嘲讽，居高临下，眼神鄙夷着天命之人—— “你们生来就有一切，早早便成为一个修士，凌驾在一切之上…… “你们因此有了眼界，有了见识，有了高高在上的底气，就可以肆无忌惮嘲笑那些被你们压榨的、生来就在不公平另一端的普通人吗？ “那叫风凉话，命好的人，没资格嘲笑遭遇命运不公的人。” 是羽国人不想有眼界吗？ 是酿酒工不想有能改变一切的认知吗？ 就像曾经的黎扶。 一个超越认知的修仙者出现在她面前，仗着拥有的实力，对她肆意嘲讽、欺辱。 那是她命不如花月，没拥有作为“剥削者”的实力。 但当黎扶成为鬼煞主，有实力站在花月对面的时候，她们再次对上，她还比花月差吗？ 花月一顿。 她还想反驳，黎扶却不再搭理她。 黎扶低头，视线看向下方小酒源，朝他缓缓伸出手，眼神温和： “我们决定不了天道不公，我们改变不了命运给我们的安排，但我们可以去做想做的、能做的、愿意做的事情，竭尽所能，与这命运，抗争一回！” 命运待他们不公。 但他们绝不能沉沦在书写好的悲剧当中。 来这世界走一遭，命就一条，总不能轻易认命吧？ 若无力量，就做能做的、力所能及的挣扎。 若有力量—— 那就，砸了德不配位的神龛，将这不公的天道扭转！！ 她的声音不大，却响彻在所有人耳畔。 小酒源抱着花生，如其他酿酒工一样，抬着头，痴痴看着她，脑海中，声音不断回荡，心中有一只老虎，正在叫嚣。 不甘！ 恨意！ 都化成更重的怨气，冲向云霄。 身后，酒源突然开口： “黎扶，我想，你完成任务了。” 众人一愣。 随即惊愕地回过头。 花月不可置信，拔高声音：“不可能，她做了什么？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然而，声音在触及酒源的时候，戛然而止。 那些升起来的怨气，全都朝着酒源一个人汇聚，他身后如千手观音，在怨气汇聚过程中，长出一条条手臂。 地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消失。 而酒源身后，千手化人，一个又一个酿酒工出现，他们和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一张普通、平凡的脸。 一人成军！ 酒源的怨气……补上了。 他不是“酒源”，不是一个人，是千千万万的羽国酿酒工。 他的能力是“一人成军，千人化臂”！ 黎扶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不妄挨着她，压低声音：“什么时候猜到的？” 黎扶视线依旧盯着酒源，声音带笑：“你什么时候猜到的，我就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不妄啧啧两声，同样露出笑容，灿若桃花。 什么时候猜到的？ 是在他们疑惑，酒源的人生经历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大怨气的时候，是他们将视线移到羽国众多酿酒工身上，发现他们除了面容，几乎与酒源一模一样时。 酒源是不存在的。 他们看到的“怨鬼酒源”，是羽国规则压榨之下，酿酒工们被模糊掉的怨恨。 怨恨被模糊掉了，祖祖辈辈，比苍辽倒下的人更多，一人一点怨气，就足够凑成一个强大怨鬼。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1节 但也因为被模糊掉，即便是酒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怨恨来自哪里，未曾对自己的痛苦遭遇有清晰认知，怨气就隔着一层，难以摸透。 他被困在这里，他使用不了全部怨气，就发挥不出全部实力，也进不了剑幡。 他们有过银鱼世界经历。 那谁说，他们不能再复制银鱼世界的成功？ ——这一局结束，他们又赢了。 从捅破怨恨与意识那层薄膜开始，酒源就找回了他的能力。 怨鬼世界正在坍塌。 花月瞳孔一缩，已经顾不得怎么比赛就彻底结束，忙喊道： “酒前辈，九霄的诚意很大，大乘尊人亲至，您若是选择黎扶，必将万劫不复！酒前辈，您若是还有任何要求，九霄全都答应！” 她想，哪怕对方的条件离谱，她也先应下来，绝对不能让黎扶再次强大！ 黎扶已经化神巅峰，再次强大就是太虚啊。 手下五个太虚巅峰、数万怨鬼，自己也有太虚修为，将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酒源听到这话，却看都不看花月一眼，更不曾心动，只对着黎扶一笑，伸出手。 她向小酒源伸出了手，现在，酒源向她伸出手。 他怎么可能选择鄙夷自己的人呢？ 不管黎扶是什么身份，未来会遭遇什么，她解了他的怨，让他和千万酿酒工看清命运，让他生出想要挑战命运的念头。 那么，从此往后，酒源都将与黎扶同行。 “我们一起，与这不公的天道相争！”酒源说完，身影消失在原地，冲向黎扶。 黎扶笑容越发灿烂。 人皇剑幡在手，她握着剑身一动，黑色魂幡飞扬张开，一个黑金色八卦图从剑幡出来，在他们脚下缓缓成型。 八个位置，四个上面已经站了人。 屠仙抱着牌位，露出笑容。 曲山抬了抬下巴，一脸“你很识相”。 银鱼尾巴一甩，欢迎同伴。 朱财神搓着金球，小眼睛滴溜溜转，一人成军，岂不是一个人可以当成一支军队用，这可真是……太好了！ 怨气滔天，千手酒源带着滔天怨气，落在人皇剑幡巽字位。 周围，数万怨鬼嘶吼，鬼影重重。 天已经彻底黑了。 酒源盘腿坐在八卦图的巽字位，黑气缠绕包裹，八个位置，补齐五个，眉心一抹青色纹路出现，他与人皇剑幡融为一体，越发恐怖的气息动荡开，他身后千手掐诀，倏地睁开眼睛—— “人皇剑幡，酒源，归位。” 第154章 黎扶，进阶太虚 酒源归位瞬间。 汹涌怨气如海一般浩瀚，呈旋涡状涌入黎扶身体，强大威压动荡开，雷声炸响，她体内怨气翻涌，磅礴气息压得她喘不过气，双目赤红。 她在进阶！ 从化神到太虚，完全就是进入另一个等级。 身体在承受、接纳这浩瀚的怨气，并且试图往太虚冲去，天彻底黑下来，怨鬼世界正在破裂，但周围黑色罡风遮天蔽日，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颤。 ——那是属于强者的气息。 黎扶被包裹在怨气当中，人皇剑幡立在身后，无数怨气自人皇剑幡之上，被她吸入体内，威压不断攀升。 花月眼神一变。 黎扶果然在进阶太虚！ 她手握紧天命剑，满脸愤怒，在这一刻，她也意识到什么是“天道不公”，凭什么黎扶进阶这么容易？！ 这才多久，黎扶就要进阶太虚，成为三千世界最顶尖的高手之一。 何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她想阻止，但剑幡上五个强大怨鬼保驾护航，怨气压得人不敢靠近一步，连阻止都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变强！ 前方，黎扶眉头紧锁，眉眼间黑气缠绕。 但很快，人皇剑幡之上，一股清凉注入，“轰”一声，磅礴怨气冲破，周围冲击如潮水般猛地荡开，花月与沉萧被逼退数步，抬起衣袖遮挡。 黎扶，正式进入太虚。 剑幡飘动，猎猎风声，周围数万怨鬼叫嚣嘶吼，兴奋之声冲破云霄。 三千世界各地，怨鬼躁动不安。 怨气猛地晃动，忘川正在翻涌，怨鬼叫嚣，他们在—— 贺，鬼煞主变强。 花月浑身颤抖。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明明他们是掌握主动，明明是他们先来！ 花月此刻才想明白，酒源的“解怨”不是“平怨”，他们进来这么久一直没勘破的谜题，竟然是黎扶进来不久，便想明白的症结。 她之前竟然还嘲笑黎扶仁慈，嘲讽她管一群愚昧无用的凡人…… 分明那时候，黎扶就在进行她的计划！ 若是早知道怨鬼世界里面，羽国每一个酿酒工都是“酒源”，她肯定早就像黎扶那样做，早点去管那些愚昧凡人！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 花月满脸绝望。 身侧，沉萧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走！”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否则—— 他们又会有危险。 前方，黎扶倏地睁开眼睛，漆黑眼瞳如墨，身后怨气滔天，她伸出手，魂幡裹起，手握长剑，似笑非笑： “走？” * 羽国 天突然黑下来，强大怨鬼的气息遮掩不住，震荡开，仿佛在昭告天下—— 羽国出现一个强大怨鬼。 黑云压顶，不祥的气息弥漫开，让人心生绝望，凡人还要好些，只当是天格外阴沉。 但对灵气、怨气感知敏锐的修士们，一瞬间汗毛乍起，浑身发寒。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这么强的怨鬼气息？” “怨鬼世界里面发生了什么？” “是巽字位怨鬼！怨鬼世界正在破裂！” …… 含徽立刻看向风元，心头一颤，“师父，这气息……” “巽字位怨鬼脱身了，他的麻烦得到解决。”风元坐在阵法之上，声音无比平静，“怨鬼世界即将消失，他们都快出来了。” 含徽心中一动。 是谁解决了巽字位怨鬼的麻烦？ 会是天命之人吗？ 他们比黎扶早进入怨鬼世界那么久，而且，九霄已经做好准备，羽国这个怨鬼应该不会选择鬼煞主吧？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内心深处就有一个声音在反驳。 含徽不敢去想！ 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身后，无极哭丧着一张脸，把能用的防御全部套在自己身上，保命符贴满，头顶罩着防御钟，双手合十祈祷。 老天保佑！ 鬼煞主保佑！！ “轰——” 很快，又是一股可怕的气息动荡开。 “有人进阶太虚？”无水真人眉头一皱。 峨眉真人站直身体，“天命之人还是鬼煞主？” 含徽早已变了脸。 还用去想是谁吗？！ 肯定是黎扶啊。 风元冷笑出声：“没出息的东西。” 随即，他朝着下方阵法伸出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2节 * 黎扶一剑斩下，天崩地裂，花月与沉萧同时变了脸，天命剑合二为一。 “锵！” 两把剑相撞。 一把是来自混沌城的诛杀剑，专杀鬼煞主。 一把是人皇剑幡，里面有五个太虚巅峰、数万怨鬼。 “咔嚓”一声，诛杀剑瞬间黯淡，重新分裂为一红一蓝天命剑，上面光芒宛如被冷水浇灭，如同死了一般，失去灵性。 沉萧变了脸。 如今他们身为天命之人，竟然不能在黎扶手上过一招吗？！ 击溃诛杀剑，余下剑气朝着两人而去。 他们脚下阵法出现，身体淡化成虚影，体内金色符文涌出，两张重叠，挡住人皇剑幡！ 符文裂开。 但攻击也被挡住。 还没等两人松口气，眼神厉光一闪，黎扶漆黑眼睛就在面前，又是一剑已经攻来！ 花月心头一颤，满脸恐惧。 沉萧死死望着黎扶。 这时，脚下阵法化成两只手，拉住二人，花月身后，伪幡一卷，将两人裹住，灵气强烈波动，二人消失在原地！ “啊——” 花月惨叫一声。 阵法与“伪幡”虽及时带走两人，但强大的剑气冲击还是伤到了他们，凄厉的惨叫声回荡。 “砰！” 沉萧、花月砸在脚下阵法中间，同时口吐鲜血，五脏六腑在冲击中碎裂，身上皮肤寸寸龟裂，痛到失声，只能在地上打滚，偏偏又晕不过去。 风元眼神阴冷： “废物！” 果然，说什么天命之人，一点也指望不上！ 无水稚嫩的脸上带着怒气，咬牙切齿：“又被鬼煞主赢了，人皇剑幡收入新的怨鬼，天命之人已无一战之力。” 峨眉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黎扶进阶太虚，更难对付。” 天命之人这个惨样出来，里面到底什么情形，还想深想吗？ 一败涂地！ 周围，修士们“嗡”一声炸开锅，又气又恼，还隐隐绝望—— “该死的，这才多久，鬼煞主竟然就太虚了！” “一百年啊，这才一百年！” “……是不到一百年。” “当真是天要亡我们吗？人皇剑幡据说八个位置，已经齐了五个，就差三个，届时，又是何等可怕？” “这一局又被她赢了，可恨！” …… 他们都在愤怒、生气。 唯有十长老无极缩在角落，长出一口气，差点喜极而泣。 ——太好了，老天保佑，他还活着！！ 第155章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无极抱紧禅仙宫。 他擦了擦吓出来的满头冷汗，无极知道，这一次是因为风元出手，他才能侥幸保住性命，若没有风元的阵法，花月与沉萧必要再死一次。 虽然，风元是为了含徽出手。 但结果是好的，他还活着！ 然而，劫后重生的侥幸还没维持多久，看着即将消失的怨鬼世界，无极心中一沉，整个人再次慌乱起来。 还没结束呢！ 鬼煞主马上就要出来了，危险还在继续。 他忙道：“尊人，鬼煞主再次变强，现在恐怕不宜对上，我们要不先行离开？” 周围一静，众人都有些迟疑。 他们与鬼煞主对上不是一次两次，而次次都是失败，这回比鬼煞主先来羽国，还能被对方夺得胜利，实在是让人升不起战意。 而且，风元是大乘尊人不假，可他还没恢复好，分身之死对修士影响很大，不是这些年就可以恢复的。 刚刚对方从怨鬼世界、鬼煞主手下捞出天命之人，此刻面色就有些发白。 黎扶手上，可是还有五个太虚巅峰！ ——怎么看都杀不了鬼煞主。 就连含徽都是心中一沉，下意识看向风元，等待回答。 风元面色很快恢复，手上天机阵盘旋转，垂下眼眸，眼神平静：“我真身出混沌城，可不是为了无功而返。” 话音落地，阵盘一动。 头顶上方几颗星星闪烁，周围隐隐有灵气流动的声音。 含徽眼睛一亮。 师父果然早有准备！ 峨眉真人摸了摸头发，露出笑容：“果然是这天下最擅长阵法的风元尊人。” 无水真人捂嘴一笑： “既然尊人有办法，我等自然鼎力相助，击杀鬼煞主。” 怪不得风元面色如此苍白，原来是早就布置了阵法，能让他这样自信，此阵法定会让鬼煞主害怕。 众人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继续安稳留在原地。 无极：“？？？” 无极：“……” ——他现在还坚持想走，风元会不会率先拍死他？ “把天命之人放在我的禅仙宫疗伤吧！” 话音落地，无极眼疾手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抓起花月与沉萧，扔进禅仙宫里面。 众人全都看向他。 就连风元都皱了皱眉。 无极憨傻一笑：“毕竟是天命之人，可不能就这么放着，看他们的样子也帮不上忙，禅仙宫里面能疗伤，干脆让他们在里面待着吧。” 众人听到这话，也不再放心上，收回视线，又看向前方黑暗。 鬼煞主还在里面。 不过…… 今日这怨鬼世界碎裂怎这么慢？ * 怨鬼世界 黎扶收剑回身，神情平静，“总算走了。” 不妄闻言，眯起眼睛，眉梢一挑：“你故意的，知道本就杀不死他们，果断出手，是为了把他们撵出去。” 之前还没收服酒源的时候，黎扶试探着出过手。 天命之人脚下有阵法，显然，外面有大乘护着他们，还杀不死。 他们心里都清楚。 黎扶走回来，声音淡淡： “他们出去了，我们才有空间谈话。 “九霄没几个长老了，刚刚出手的是我们打过交道的风元，他用阵法将花月与沉萧拉出去，‘伪幡’应该也是阵法。” 混沌城来的大乘修士，正是风元！ 不妄见她还很冷静，并未生气，忍不住有些好奇：“杀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能杀死他们，黎扶，你不生气吗？” 比起屠仙他们的仇人，黎扶的仇人蹦跶实在是太久了。 混沌城、九霄，全都用命保护他们。 黎扶不断变强，却还是没能杀死他们，不会觉得憋屈吗？ “我现在反而觉得，他们活着未必是坏事，你觉得他们活得开心吗？”黎扶轻笑，眉眼间染上冰冷。 她的亲人、曦月，他们都死的那么惨。 花月与沉萧，都应当受尽苦楚再死，才能对得起他们。 不妄：“……好吧，从你成为鬼煞主开始，他们一直活得挺痛苦的。” 不是在死，就是在死的路上。 死一次不够，还得死很多次。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3节 被人用命保护，又被那些人厌恶、痛恨着。 偏偏黎扶还在变强，他们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刻，都是水深火热的煎熬…… 活着，比死更难受。 屠仙他们从剑幡出来。 曲山下巴一抬，桀骜又狂妄：“有人保护就保护呗，把保护他们的人杀光，总能杀死他们。” 黎扶一笑，眼神漆黑幽暗，手上的人皇剑幡握紧。 是呀。 要护着天命之人？ 那就……都一起去死吧。 朱财神搓着金球，好奇：“黎扶，你让我减缓怨鬼世界破裂是要做什么？我们又多一个成员，不赶紧杀出去吗？” “对呀，我们出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曲山看了酒源一眼，总要看看新队友的实力嘛。 酒源看向黎扶，同样疑惑。 在怨鬼世界破裂瞬间，她就传音给他们，尽可能减缓怨鬼世界破裂，这才是到目前为止，怨鬼世界还没完全破开的原因。 听到这里，不妄严肃起来。 他与黎扶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风元真身下场，彻底违背大乘之约，又把天命之人从怨鬼世界救出去……算起来，他上次受伤应该还没好全，却如此有底气。” 活到大乘的修士，就没一个简单的。 况且风元在黎扶手上吃过亏，能不知道黎扶的手段？ 如此，他竟然在失败过后还很有底气…… 朱财神瞳孔一缩：“他早就准备了陷阱等我们出去！” “减缓怨鬼世界破开时间，你是想直接脱身，不与他们对上？”屠仙说完，点点头，“有人皇剑幡，我们或许可以脱身。” 然而，黎扶摇摇头。 她轻叹口气，看向酒源：“就算我们可以脱身，恐怕整个羽国危险了。” 要杀她的阵法，能是什么小阵法？ 酒源一怔。 他立刻闭上眼睛，去感受外面的羽国。 羽国是酒源的根基，世世代代的酿酒工构成了他。 酒源霎时面色一变，咬牙切齿：“该死的，他们真的没考虑羽国凡人，整个羽国都在阵法气息之下！” 曲山一脸茫然，所以，外面大乘修士为了围杀黎扶，完全忽略了整个羽国的凡人？ 银鱼冷笑：“还有可能是故意的，目的是用来威胁酒源。” 曲山：“…………” ——他时常因为自己不够坏，而怀疑到底谁才是所谓的“反派”、“恶人”。 酒源手握紧成拳，恨得双目通红，一字一句： “你们先走，我出去。” 酒源不可能不管羽国。 他就是他们。 不妄却是心中一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黎扶：“你减缓速度，不是想脱身，是在想应对办法？你不想放弃整个羽国？” 黎扶点头：“对，我不想放弃，我想救他们，你们呢？” 酒源显然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而她，不会放弃酒源。 也不会放弃还在为一坛桃花醉卧酒忙忙碌碌的羽国凡人。 那个他们进来前遇到的小女孩，那躺在床上的老人，那无数行尸走肉般的酿酒工……他们的世界还未打开，不该就这么结束。 她看向不妄几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见此，不妄对上黎扶视线，轻轻一笑，身后几人，周身怨气翻涌。 他们有了答案。 怨气世界突然破开，黎扶握着人皇剑幡看向前方，声音轻轻—— “又要你们陪我冒险了。” 不妄走到她的身侧，眉眼弯弯。 屠仙扔掉牌位，一脸杀气，曲山从身后拔出猎刀，肩膀上银鱼尾巴一甩，朱财神搓着金球，酒源身后，千手张开！ 救吧。 你尽可以菩萨低眉，因为，你身边有我们……金刚怒目！ 第156章 杀大乘之战（一） 怨鬼世界彻底破开，缠绕着的怨气缓缓散开，含徽下意识看向前方，人还未出现的时候，便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丝毫未曾遮掩。 下一刻，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哒哒”脚步声，一行人出现在他们视线中。 黎扶嘴角噙着笑，手握人皇剑幡。 身侧是毫无存在感的不妄。 两边屠仙等人蓄势待发，身后怨气滔天，带着令人窒息的绝对压力！ 含徽呼吸一滞。 她的视线移到最左边，那里站着一个模样十分寻常的普通人，但身后千手张开，让人心头一颤。 黎扶又添一个强者！ 不止含徽感受到压迫，无水与峨眉同样皱紧眉头，周身灵气无意识张开，他们很强，但对面同样都是强者。 还是浑然一体，仿佛能合在一起的强者！ 周围霎时安静。 唯有盘腿而坐的风元睁开眼睛，剑眉下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看向他们，最后定格在黎扶脸上，微微一笑—— “又见面了，黎扶。” 他似乎丝毫不害怕对面带来的压迫。 也是，他毕竟是大乘修士，另一个等级的存在。 黎扶手指轻轻摩挲过剑柄，眉梢一挑：“是好久不见了，风元尊人，伤好了？” 风元一顿。 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眼神冷漠。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黑色的魂幡平静裹起来，却让人难以忽视。 含徽突然有一阵恍惚。 是从什么时候，黎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不需要担心他们出手，不需要着急逃命，反而淡定、从容站在对面，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相反…… 若是没有风元，现在着急的该是他们九霄。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黎扶见对面没有反应，也不兜圈子，直言：“风元尊人，盼着我出来，是布了个什么局给我？” 风元脸上的严肃褪去，倏地一笑，缓缓站起来，眼神温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黎扶，多年不见，我在混沌城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不妄嗤笑一声。 想她？ 想着怎么杀她吧。 这一声嗤笑，无尽嘲讽。 风元眼神又冷了些，声音淡淡：“等你出来是想和你谈谈，你把九霄重创成这样，混沌城已不可能坐视不管。” 简单的一句话，十分有力量。 风元代表的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混沌城剩下“十一金仙”。 而他能真身出来，本身就代表着混沌城的态度，鬼煞主若是不识趣，大乘……便要下场了。 黎扶闻言，将剑幡放下来，杵着剑幡，神情惬意： “怎么谈？交易是什么？” 当初在忘川的时候，含徽与她谈过一次交易，不过，那时候谈崩了，这一次，交易重提，想必对方已经说不出让她自戕这种话。 朱财神搓着金球，眼睛一下子眯起来。 “停手吧，交战多次，我们都已经看出你不是一个想要灭世的人，从大显到苍辽，再到羽国，黎扶，你真不像鬼煞主。” 风元摇摇头，手上把玩着天机阵盘，又道：“如同混沌城与怨鬼殿一样，我们订立契约，从此以后，你不灭世，回忘川不得外出，我们九霄不伤你，和平共处。” 含徽一顿。 她没想到师父会这么说！ 不过，含徽倒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她早觉得黎扶不是灭世的存在，可尊人们说箴言不会出错…… 听到这话，黎扶直接点头，眉眼带着笑意，声音慵懒： “当然可以，我本来就不是好战的人，不过，我有两个小要求，你们若是答应，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做什么灭世的事情，乖乖回忘川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4节 风元抬了抬下巴：“说说看。” 黎扶回视他，眼神如刀，一字一句：“把羽国给我，再把沉萧与花月给我。” 这羽国还在苦难当中，若是还留给修仙者，他们依旧会为仙人一坛酒，忙忙碌碌一生又一生。 含徽闻言，有些迟疑。 无极直接将天命之人从禅仙宫掏出来，眼巴巴看着风元。 花月与沉萧在里面只是保住一条命，伤势没有丝毫好转，此刻突然被扔出来，砸在地上，又喷出一口鲜血。 “羽国是修仙者的地盘，你已经占了忘川，还想要羽国？”风元冷笑，“即便羽国给你，天命之人也不可能交给你！” 混沌城早就说过，黎扶不死，天命之人就绝对不能死！ 黎扶眼神冰冷下来，“那还有什么可谈的？你让我回忘川再不出来，却一点好处不给，可能吗？” “除了天命之人，其他都可以。”风元回道。 无极失望地收回视线，又把两人捞回去。 含徽想说话，风元看了她一眼，含徽默默把话憋回去。 老实说，要没有箴言和混沌城的笃定………含徽现在就能亲手把花月与沉萧杀了，给黎扶出气。 毕竟，这两人活着也没看出“天命之人”的作用，反而拉足了黎扶仇恨，让他们不死不休。 “我只要天命之人，其他都不要。”黎扶同样说道。 两人视线相对，紧紧盯着对方。 一个身后是怨鬼，怨气滔天，一个身后是修士，灵气汹涌。 片刻后，风元喃喃：“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只能用其他办法，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了……” 黎扶抬头看天，眼神无波无澜： “风元尊人，既然想打一场，谈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就别耽误时间了。 “你布置好的杀局，可以亮出来了吧？” 天上一颗颗星星连起来。 风元看着她，脸上无比欣赏：“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 话音落地，他眼神一厉，手指敲动天机阵盘。 刹那间，天上星连上脚下阵，从四面八方吸来灵气，阵盘当中，源源不断的灵气如同雷电，汇聚于上空。 含徽只觉得身体一软，全身灵气都被抽干。 这可比当初濮业吸灵气猛多了！ 无水与峨眉同样晃动身体，满脸不可置信。 怪不得风元不让他们离开，合着这个阵法将他们全都囊括其中，他们只是风元阵法中的武器！ 这到底是什么阵？！ 无极只想哭，这风元尊人果然是狠人，压根儿没把他们的命放在心上啊。 不妄眼神也有瞬间茫然，下一刻，瞳孔一缩，呼吸急促—— “小心，星辰殒莲阵！” 脚下布置好的阵法早已发动，在风元与黎扶“谈判”过程中，他悄无声息调整阵法，将阵法中心移到黎扶脚下。 这阵法囊括整个羽国，所以他们察觉不到阵法中心在哪里。 所有灵气汇聚，天上星辰倾倒而下，囊括整个羽国的阵法瞬间收束，独留下黎扶他们脚下阵法中心！ 朱财神试着阻止，然而时间石沉大海。 这是针对大乘的阵法！ “轰！” 一声巨响，收束的阵法成一朵金色莲花，将黎扶他们包入其中，避无可避！ 天上，一道巨雷劈下。 一切都只在一瞬间。 第157章 杀大乘之战（二） 风元呼出一口气，嘴角扬起。 含徽喃喃：“星辰殒莲阵，师父竟然能一个人发动这样的阵法……” 星辰殒莲阵是有来历的，而且名声很响。 一万年前，灵怨大战，让整个怨鬼殿一败涂地、击杀数个大乘怨鬼，就与这星辰殒莲阵有关。 当年，发动阵法是以坤越为首的十六金仙联手。 如今，风元只是一个人，就能发动这样的强大阵法，且威力丝毫不弱。 无水与峨眉心中生气风元将他们算计其中，却不敢指责。 风元虽然是他们的晚辈，但也是这万年间唯一进阶大乘的修士，非比寻常。 如今又展现这样的手段，他们可不敢置喙。 峨眉扯了扯嘴角：“风元尊人果真厉害，竟然还会星辰殒莲阵。” 无水点点头，苍白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果然不愧是大乘尊人，星辰殒莲阵能诛杀大乘修士，更何况是太虚？” 怪不得风元不肯走。 他有这样的底气，有击杀鬼煞主的实力。 黎扶出现在阵法当中，就注定了此刻结局。 虽然他们被坑了，但结果是好的，灵气没了还能慢慢养回来，杀鬼煞主最重要。 风元没理会他们，视线看着前方，阵法源源不断吸收着灵气，羽国十万里桃花瞬间枯萎，天阴沉沉，到处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但天与地之间，还有一朵更危险的金色莲花，正在接受一道道天雷炼化！ 大乘都熬不住，何况黎扶？ 风元扬唇，声音穿过金色莲花—— “黎扶，现在考虑如何？要不要同意我的交易？我给你机会，我们还可以谈。” 金色莲花里面没有声音。 天雷一道又一道劈下去，莲花越来越小，气息越来越可怖。 等莲花彻底缩小之后，里面的人就已经灰飞烟灭…… 没有大乘实力，他们挣脱不出来。 风元手指压着阵盘，嘴里念着法诀，轻轻拨动阵纹，随着他的脸越来越苍白，莲花同样越来越小，一道道巨雷砸下。 很远的地方。 崎香面色一变，睁开眼睛，呼吸急促：“竟然是星辰殒莲阵出现，鬼煞主危险了！” 黑影同样着急。 但很快黑影呼出一口气，摇摇头： “来不及了，我们赶不过去，而且那是诛杀大乘的阵法，即便是我们，也没办法从外面强行破开。” 这种时候，阵法已成，杀了风元都来不及。 黎扶他们还是得死。 崎香咬牙切齿： “我看黎扶还有什么办法？这个傻子，早让她向我们求助，就知道当犟种，不肯低头，早点加入怨鬼殿，怎么会被困在这样的阵法当中！” 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拼命往那边赶去。 希望黎扶能撑住…… 也希望他们能想到救她的办法。 “风元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星辰殒莲阵，而且还是一个人就结了出来？该死的，这不是……那位传下来的吗？”崎香骂道。 黑影摇头：“我也觉得奇怪，而且，我觉得风元这个人本来就很诡异。 “除了灵怨大战进阶的万象以外，修仙界灵气枯竭成这个样子，多少只差一步的修士都进阶不了大乘，风元一个小辈，竟然还能够进阶……” 两人说着，急速赶去。 莲花还在缩小。 风元念着法诀，死死盯着莲花，看着莲花缩小到即将炼化里面一切生灵的大小，挑了挑眉。 都到这时候，黎扶还不肯低头吗？ 无水赶忙提醒：“尊人还是尽快杀掉她，这人诡计多端，不好对付，也不能马虎。” 峨眉一笑： “不怕，有星辰殒莲阵呢。” 风元手上速度变快，法诀牵引着阵法，漆黑的天地之间，就那么一朵金色莲花，看起来漂亮，却带着恐怖的气息。 莲花漂浮在勾连的天上星辰与脚下阵法之间，美轮美奂。 倏地一收！ 莲花彻底绞死！ “轰——” 剧烈震荡的爆炸声响起，冲击波将周围一切掀飞，庞大怨气扩散开，像是积蓄的力量瞬间爆发！ 莲花，碎了。 风元瞳孔一缩。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5节 含徽不可置信看向前方—— 只见炸开的莲花中央，黎扶一只手摁在“地上”，周身被怨气缠绕，而她摁住的地方，是一个……八卦图。 八卦图旋转，上面五个角坐着五个人，闭着眼睛。 白衣女子眉心金色，一个巨掌撑在头顶，桀骜少年眉心绿色，一把巨大猎刀斜在身后，一条鱼眉心银蓝，尾巴在空中划动，一个胖子眉心黄色，头顶两颗金球旋转，还有一个眉心青色的“千手观音”！ 八卦图中间、黎扶与不妄之间，插着人皇剑幡！ 黑旗招展。 风元缓缓开口，声音嘶哑： “这是什么阵法？” 竟然是从未见过。 黎扶抬起头，怨气吹起黑红衣衫翻飞，她双目漆黑，满是不屈的坚定与果决，扬起笑容： “我给它取名，人皇剑幡八卦阵。” 既然剑幡里面天生就带了阵法，他们为什么不能用？ 以前人数不够，还开不了这个阵法，如今，他们有五个人，这人皇剑幡的另一个战法，就可以用起来了。 她用五个太虚巅峰、人皇剑幡八卦阵，强行破了星辰陨莲阵！ 不是大乘？ 他们如今，哪里比一个大乘差了？ 黎扶单打独斗还不够强，但她有人皇剑幡，和她辛苦收拢的人皇幡众。 含徽一时失声。 人皇剑幡！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人皇剑幡。 自打黎扶得到人皇剑幡，就注定了她的这条成长之路，十万年没人找到的人皇剑幡，在黎扶手上，发挥出最大作用。 ——他们小瞧了黎扶，也小瞧了人皇剑幡。 才收回来五个，就能破开当年怨鬼殿都没办法星辰陨莲阵，要是人齐了呢？ 要是这些人有大乘修为呢？ 含徽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知道，若是真这样下去，黎扶她真的能轻松颠覆天下，毁灭世界！ 黎扶缓缓站起来。 人皇剑幡八卦阵还在旋转，她望着风元，一字一句—— “我要的东西你们既然不给，那我就只有……自己抢了。” 第158章 杀大乘之战（三） 风元闻言，冷笑出声：“从我手上抢东西？你的本事还不够！” 话音落地，他手上阵盘再次催动。 被击溃的星辰殒莲阵搭不起来，但作为一个阵法高手，可以立刻改换成其他阵法，虽不如殒莲阵凶悍，却足够危险。 上空灵气如一只巨虎，朝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要把人直接吞下去！ 黎扶神情不变，握住剑身，挥动魂幡。 脚下八卦阵疯狂旋转，一层又一层八卦图案向上空升起，如同锋利锯齿，切割入巨虎身体，一重又一重。 怨气冲撞灵气，巨虎不断挣扎，灵气源源不断，怨气同样源源不断，将灵气阻挡在外面！ 巨虎招架不住！ 于是，上空灵气一变，周围黑下来，恐怖的气息蔓延，风元又改了阵法。 黎扶手上魂幡一转，八卦图四周升起高高黑墙，将一切危机都挡在外面，不得寸进！ 风元手上，阵法微颤。 黎扶声音响起： “风元，你现在说说，我们的本事够吗？” 黑金色八卦阵法悬于前方，人皇剑幡撑着，就似乎立于不败之地！ 黎扶不擅阵法，踏入这个光怪陆离世界不足百年，但她手上，握着这世界上天然存在的最强大阵法。 “人皇剑幡八卦阵”，她取了极其平常，甚至有些敷衍的名字。 但无人能忽视！ ——只凭风元，难以抵挡。 黎扶说完，不需要风元的回答，手上剑幡一挥，数万怨鬼自其中飞出，扑向前方众多修士。 剑幡八卦图上，屠仙几人消失。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修士们面前，怨气扑面而来！ 含徽立刻抬手阻挡，天机鼎罩在头顶，想要护住自己，然而刚刚被风元吸干灵气，此刻天机鼎摇摇欲坠。 还没等抽走周围阵法散开的灵气进入天机鼎，朱财神时间之手一拉，天机鼎回到含徽手上。 金球一甩，直接将人击飞！ “噗！” 含徽喷出一口鲜血，砸落在桃花林当中。 上次在景国受过的伤尚未恢复，又被吸干灵气，如今面对朱财神，她毫无胜算，手臂都在颤抖。 朱财神搓着两颗金球，露齿一笑。 另一边，峨眉真人想走。 曲山握着猎刀，出现在她面前，微微一笑：“老妖婆，好久不见，上回只剃了一半头发，今天我继续，争取帮你剃光。” 峨眉真人：“……” 她气得面目狰狞，头巾散开，头发张牙舞爪攻击而去，然而，少了一半还没恢复，又没了多少灵气，到底不足。 曲山已经提着刀扑上来。 无水真人的傀儡只剩下半个，后面勉强把这半个补全，尚未制造出新的傀儡。 屠仙看向他，白衣飘飘人畜无害，声音温柔： “又见面了。” 话音落地，暴戾的黑色巨掌猛地拍下，一下又一下拍在傀儡上，眨眼间最后一个傀儡阵亡。 “啊啊，我的娃娃！”无水尖叫着扑上去，“我和你拼了！！” 屠仙丝毫不惧，巨掌改为拍向无水。 若是平时，她和曲山可能打不过峨眉、无水这两个活了上万年的老怪，但此刻情形不同，风元结出的“星辰殒莲阵”吸干了他们，导致此刻麻烦。 体内灵力枯竭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峨眉与无水一边被揍，一边恨得咬牙切齿。 还以为风元尊人有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围惨叫声不断，前来支援的云丹宗修士被怨鬼们杀得大败，含徽、峨眉、无水，相继落败，连逃都逃不掉。 修士一个个死去。 风元手捏紧阵盘，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握着剑幡的人，声音晦涩：“黎扶，既然你也想和平，为什么不好好谈？两败俱伤究竟有什么好处？” “我好好谈了，是你们不答应我的条件。”黎扶回视他。 风元额头青筋凸起，鹰眼锐利，“你知道我不可能交出天命之人的，哪怕我根本不在意他们，既有箴言，就不可能，你可以提其他条件，任何都行。” 黎扶握着剑幡，寸步不让，“我的条件无论是什么，都必须有花月与沉萧！” 仇人，怎么能放过？ 两人说话间，周围惨叫声不断。 黎扶勾起嘴角： “你确定现在是和我讲条件的时候？再耽误下去，你带来修士就要死完了。” 无水真人小孩身体被一掌掌拍上去，维持的功法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现了“原形”，成为一个头发花白、垂垂老矣的老头，满脸褶皱。 峨眉真人头发被曲山用猎刀剃光了，双目赤红，正在发疯尖叫。 含徽已经奄奄一息，被朱财神拉着打。 朱财神一边打，还一边感叹： “啧啧，让你们霸道，现在倒霉了吧？” ——局面已经完全倒向黎扶。 ——胜利属于怨鬼。 在风元冰冷的视线中，黎扶握着人皇剑幡，朝着他狠狠刺去，怨气滔天，黑色几乎遮天蔽日，让人看不真切，模糊视线。 风元呼出一口气。 随即，他缓缓露出笑容：“黎扶，你小瞧我们了。” 死掉的修士足够多，他们多年修炼的灵气散开，周围堆积的灵气足够浓郁，缠绕在桃花林之上。 由于数万怨鬼的存在，怨气同样浓郁。 就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些灵气，灵气一丝丝一缕缕，从死亡修士体内，沉入下方阵法当中。 催动了第二重星辰殒莲阵！ 而相较于这一个“星辰殒莲阵”，前面那个更像是开胃小菜。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6节 风元手上，阵盘扔出，天机阵盘在头顶无限扩大，代替着天上星辰，与地上阵法勾连，一个巨大的金色莲花一点点拼凑出来。 这股不祥的气息，浓郁到远在天边之人都能察觉。 怎么回事？ 他为什么还能催动第二次殒莲阵？！ 朱财神喊道：“再破一次！” 话音落地，屠仙几人扔掉手上的“破烂”，全部回归人皇剑幡，八卦图在脚下出现，黎扶操控着扩大，欲要破开。 然而—— 这一次竟丝毫阻挡不了！ 金莲合拢，将他们困在里面，黎扶试图脱身，但里面似乎有一股强大的规则力量，将他们拉扯着，脱身不了！ 这股力量已经远超认知。 黎扶皱眉，低下头。 这次的“星辰殒莲阵”之所以有异，是因为下方还有一个人！ 那人一直隐在下面，却无人察觉他的存在，他的五官仿佛被什么笼罩，让人看不清楚，看不真切。 试图去看，也只会觉得心惊胆颤。 远处角落之中，抱着禅仙宫瑟瑟发抖的无极一震。 随即，他满脸错愕： “万象尊人？！” ——混沌城第十一金仙，万象尊人，真身。 第159章 杀大乘之战（四） 这一战混沌城来的大乘修士，根本就不是只有风元一个人！ 风元垂眸，神情无比平静。 上一次大战，黎扶斩了他的分身，风元太知道鬼煞主有多难对付，此次真身出混沌城，自然有杀黎扶的决心，不是稳操胜券，他根本不会出手。 一个大乘杀不掉…… 再来一个呢？ 脚下，万象托举着金色莲花，使得莲花带着越发恐怖的气息。 下一刻，莲花收束！ 远处，崎香大骇：“糟了，若是被这一个殒莲关住，他们必死无疑！” 话音落地，她毫不迟疑用大乘最快的速度，跨越最后一个世界，冲向那朵映照在三千世界之上的金色莲花。 “快走！”崎香喝道。 她的声音远远传来，直直冲入黎扶耳膜。 然而，黎扶哪里走得掉！ 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殒莲阵。 万象的大乘规则力量将他们拉在其中，黎扶用尽全力，也不过是往前走了几步，根本出不去。 黎扶站在中间，不妄就在她的身侧，屠仙等人全在剑幡之内，他们看向正在合上的莲花，神情无比凝重。 巨大金色莲花收束，一瓣瓣莲花重重叠叠，向中间合去。 把他们所有人、所有怨鬼，全部困在里面。 风元抓住阵盘，手一挥，在殒莲合上瞬间，阵盘罩住含徽等人，成功从里面脱身！ “轰！” 一声巨响，莲花彻底合上。 崎香赶到附近，正好看到莲花并拢，眼中瞬间染上绝望，鬼煞主带着人皇幡众全部阵亡，怨鬼势力，损失惨重到不敢去想。 此后，恐怕再难翻身。 “该死的，你们竟然违背大乘之约！”崎香暴喝。 可是，万象与风元根本不搭理他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两个大乘同时发力，天道之下的最强力量出手，天地风云巨变。 “灭！”风元眼神一厉。 真正的杀招根本不会有一句废话！ 上一次风元慢吞吞催动殒莲阵，那是他知道还杀不死黎扶，而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迟疑。 “嘭——” 一上一下，两道强大力量压向殒莲。 合上的殒莲震荡，又瞬间碎裂成片片花瓣，里面的一切都已经被彻底绞杀，灵气与怨气动荡开。 冲击之下，无水与峨眉彻底晕厥过去。 含徽咬着舌头保持清醒，死死撑住，看向前方。 漫天花瓣纷纷扬扬，天地寂灭，安静到连风声都消失不见。 黎扶死了吗？ 藏着一个大乘，又放纵怨鬼们杀死他们带来的所有修士释放灵气，风元刚刚保下的修士只有他们几个！ 这一战，不可谓不狠。 结果是莲花碎裂之处，再无生灵。 鬼煞主…… 死了。 含徽看着漫天碎裂的花瓣，心头剧颤。 她一直在追杀黎扶，按理来说，黎扶死了她应该开心，可是这一刻，心中却无限怅惘，甚至有些难过。 付出这样的代价杀死黎扶，真的值得吗？ 花瓣纷飞当中，她忍不住去想黎扶这个人。 认识不过百年，但这个人太深刻，即便是只与她打过一次交道，也再难忘记。 为了天下众生，九霄必须杀死鬼煞主，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以牺牲一切，还用九霄长老的命去保护两个龌龊之人…… 追杀这一路上，因此牺牲掉的人太多，牵连的人也太多。 但只要能杀黎扶，什么苍辽、景国、羽国的，他们都不在意，身边并肩作战的修士们，也都可以放纵怨鬼们杀掉，只为释放足够的灵气，以及让对方放松警惕。 ——含徽从前隐隐觉得不对，却未曾去深想过。 可在黎扶死掉的这一刻，她想到四长老白午、五长老、大长老……还有濮业，以及现在都没能起身的紫霄。 他们都是追杀路上的牺牲品。 含徽做好自己随时也会死的准备，为了天下众生，便值得。 可黎扶呢？ 为了羽国，她会出来面对危险。 为了身边一个手下，她会冒着生命危险，拼尽一切。 人皇剑幡上的怨鬼全都选择黎扶，代表着羽国的酒源，也选择黎扶，银鱼世界，苍辽千千万万凡人飞奔向她…… 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到底什么是灭世？什么是救世？ 含徽有些恍惚，呆滞看着前方，竟然没有丝毫喜悦。 而崎香怒不可遏：“万象、风元，你们疯了吗？混沌城这是忘记大乘之约了？天道在上，我们可是订立过契约的！” 早知道这些人这么不要脸，她就不等着黎扶服软。 该死的！ 风元收回阵盘，身体晃了晃，神情无比平静：“要说违背大乘之约，也是你们怨鬼殿先出手，濮业之死，混沌城还没和怨鬼殿算账。” 万象手上托着宝塔，声音淡淡： “况且，与你们确定大乘之约的是十大金仙，与我和风元何干？” 万象是万年前大战后进阶，风元更不用提，当年订立大乘之约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没参与，此刻自然无惧。 “强词夺理！”崎香闻言，胸口剧烈起伏，气得咬牙切齿。 什么没关系？ 大乘之约说的是所有大乘，不管什么时候进阶的，都在约定之内，只恨他们怨鬼没有一个新进阶大乘的。 身侧，黑影拉住她，让她冷静下来。 鬼煞主已经死了，他们怨鬼实力越发不济，不能再和混沌城对上。 纷纷扬扬的花瓣还在落下，枯萎的桃花林上铺满碎裂的莲花瓣，看起来就像是十万里桃花重开一般。 万象突然皱眉。 怎么回事？ 他们杀了鬼煞主，怎么就没有一点反应？ 功德呢？ 天道异象呢？ 这时，风元瞳孔一缩，猛地看向侧面。 隐隐流动的怨气当中，几道人影缓缓凝实，“哒哒哒”向他们走近。 怨气散开，黎扶手握人皇剑幡，身侧是不妄，身后，银鱼坐在酒源肩膀上，全都完好无损！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7节 黎扶神情平静，面色红润，连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风再起，吹动她黑红衣衫，鲜明的颜色对比，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下她这一抹颜色。 风元不可置信：“你怎么出来的？！” 崎香几人同样错愕。 不妄甩着黎扶垂下来的头绳，露齿一笑，不怀好意： “谁说我们进去了？” 他们压根儿就没在殒莲里面，谈何出来？ 风元怔住。 万象视线看向黎扶身后，酒源和银鱼面色倒有几分苍白，酒源千臂化人，银鱼尾巴一甩，千人千面。 于是，便又出现几个黎扶、不妄、屠仙、曲山、朱财神、酒源。 “千人千面”和“一人成军”，在黎扶人皇剑幡全力帮助下，是可以合在一起使用的。 而刚刚大战之时，一直没有出手的酒源与银鱼…… 其实早就出手了！ ——大战的，压根儿就不是真正的黎扶他们！ 黎扶嘴角噙着笑，“你们的底牌总算全出了。” 陨莲阵开了。 万象出来了。 崎香他们也都到了。 这一局，到这一刻才算真正走到尾声！ 酒源的能力，远比想象中还要可怕，这一战他没有直接战斗，却已经向所有人展现——人皇幡众，一个比一个可怕。 风元张了张嘴。 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此刻他脸上的震惊与错愕，才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他真是…… 小瞧黎扶了。 这个人似乎永远都探不到底，在他觉得计划足够周全、稳操胜券的时候，她总有更新的应对。 等等！ 之前的“黎扶”是假的，现在这个就是真的吗？！ 风元瞳孔一缩。 下一刻，耳畔风起。 真正的黎扶出现在他身后，握着人皇剑幡，刺向他的丹田，嘴角勾起，声音带笑—— “风元尊人，这一次是真正的……永别了。” 第160章 大乘自爆 漆黑长剑刺穿丹田，轻微的响声在寂静的天地之间，异常清晰。 丹田碎裂，蛮横的怨气强行绞入灵气之间。 黎扶握紧人皇剑幡，手上缓缓拧动，全身所有怨气、人皇剑幡携带怨气，全部朝着风元丹田而去…… 破损的丹田被搅碎！ 所有人瞪大眼睛，原本脸上的错愕变成惊骇。 就连崎香都是一惊。 她下意识看向刚刚“黎扶”的位置，那前一个出现的“黎扶”走向身后酒源，化成对方的一只手臂。 她再猛地看向风元身后，果然，动手的才是真正的黎扶。 崎香：“……” 她以为黎扶没在星辰殒莲阵中，就已经足够震撼，没想到对方早早藏起来，更没想到走出来的“黎扶”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力！ 而在风元分神、茫然之时，就是黎扶下手的时候。 ——这局从一开始，她就要杀大乘风元！ 伤势未曾好全，强行救下花月与沉萧，又连续发动两次星辰殒莲阵，越是强大的阵法，就越是需要灵气与修为…… 风元此时，就是最最虚弱的时刻。 大乘修士是远超太虚修士的可怕，只要给他时间，他就又能缓过劲来，很难杀死。 所以，此时此刻，唯一的、最好的机会。 黎扶抓住了。 身旁，黑影喃喃： “鬼煞主……当真不愧是鬼煞主。” 总算知道，为什么黎扶会是十万年怨鬼等来的鬼煞主，如今还是太虚，就有胆识与能力，斩杀大乘修士！ 从九霄大长老到濮业，再到如今风元，她在给人一次又一次震撼。 不过百年而已！ 何等可怕？ 万象瞳孔一缩，风元死了？！ 他如何看不出来，黎扶这一剑已经彻底决定了风元的命运…… 混沌城总共只有十二个大乘修士，他与风元偷偷出来击杀鬼煞主，结果风元死了，他要怎么回去面对混沌城？ 万象暴怒，手上宝塔飞出，喝道： “放肆！” 崎香身影一闪，出现在万象对面，眼中的震惊褪去，变为冰冷，手掌之间，怨气浩瀚，手一抬，宝塔不得前进！ 黎扶不肯向怨鬼殿低头，那是他们怨鬼殿和鬼煞主的事情。 混沌城，休想趁火打劫！ 崎香的眼神犀利，声音晦涩：“万象，当我怨鬼殿崎香死了吗？” 万象手上一顿。 角落当中，无极抱着禅仙宫瑟瑟发抖。 “师父……”含徽爬起来，跌跌撞撞朝着风元而去，眼眶通红，早已满脸泪水。 也是这一声，唤醒震惊错愕的风元。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丹田。 真是好熟悉的场面。 上一次黎扶说“再见”，这一次她说“永别”。 他们两次过招，他同一个死法，上一次是分身入局，死的是分身，这一次真身下场，死的就是真身。 修仙界赫赫有名的第一天才，万年来唯一进阶的大乘修士，自他出生起，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人人口中惊艳绝伦的风元尊人。 修仙界都说，他可能会是最有希望飞升的天才。 但今天…… 他要死了，成为死在鬼煞主手上的第一个大乘修士。 天才陨落了吗？ “嗤。”风元突然笑出声。 丹田碎裂，灵气开始溃散，属于大乘修士的灵气极为澎湃，只是从丹田泄露些许，就让人震颤。 风元倏地伸出手，抓住人皇剑幡。 另一只手上，抓紧天机阵盘。 风元偏头，看向身后的黎扶，丰神俊逸的脸上染上疯狂，鹰眼带着笑意：“黎扶，你以为你就能赢？我还有一张底牌，还能再战一场！” 阵盘吞入丹田，灵气逆转！ 他以此后再不入轮回为代价，与黎扶，再战一场。 “不好，他在自爆——”不妄拔高声音，几步上前，抓住黎扶手腕，“快走！” 该死的狗东西！ 黎扶刻意从身后攻击丹田，就是防着修士自爆，明明丹田已经碎裂，风元这狗东西竟然还留着能自爆的一手。 万象瞳孔一缩，宝塔回收，捞起仅剩的几个修士，夺命而逃。 大乘自爆，即便同为大乘修士，一不留神也要把命留在这里，哪里还敢耽误？ 再者，崎香还在，他今日杀不了黎扶。 还不如让风元自爆掉，最好能带走鬼煞主。 万象遁逃瞬间，崎香同样不敢耽误，伸出手便要捞走黎扶，夺命狂奔。 然而，风元死死抓着人皇剑幡。 “黄泉路上多寂寞，黎扶，你得陪我一起。” 风元低低笑出声，抓着人皇剑幡的手血肉模糊，丹田蓄力的灵气疯狂旋转，下一瞬就会爆掉。 黎扶同样惊骇。 她也没想到风元还留着自爆的这一手，丹田被毁还能用天机阵盘自爆，这家伙绝对是个疯子，从制造本命法宝开始，就做好会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脑海中疯狂运转，黎扶一只手抓住风元，身体化成怨气包裹住对方丹田，另一只手拔出人皇剑幡，剑幡一动，屠仙几人强行收入其中。 “傻子，你是自爆的，没有黄泉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8节 黎扶扔出人皇剑幡，喝道： “不妄，记得你答应过我的！” 周围，释放出的怨气全部涌入黎扶身体，与她化成的怨气融为一体，一重一重，紧紧包裹住风元。 “黎扶，你疯了！”崎香不可置信。 还有什么不明白？ 黎扶不准备走，她要用自己封住大乘自爆！ 这怎么可能？！ 她一个太虚修士，这就是自找死路。 黎扶却没有理会，只管吸走所有的怨气，一重又一重，不断封死风元，神情凝重，眼神决绝。 大乘自爆岂是逃走就可以？ 不说羽国，即便是这方世界，甚至附近的世界，无数个国家，数不尽的凡人，都要毁在大乘自爆当中！ 曲山就是前车之鉴。 他们的大战，怎么能拉无数无辜凡人遭殃？ 黎扶眼神一厉，怨气当中的眼睛变得猩红，瞳孔如血，白皙的肌肤上，血管浮现，像是要炸开一般暴起，催动所有能催动的怨气，去困住自爆的风元。 不妄接住人皇剑幡，眼神有些恍惚。 答应过什么？ 他想到了银鱼世界，在他们遭遇最绝望危机的时候，黎扶将人皇剑幡交到他的手上。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若是有能力，可否在世界毁灭的那一刻，带着人皇剑幡离开？】 【不妄，答应我，带他们出去。】 不妄呼出一口气。 让他带屠仙他们离开，这胆大妄为的鬼煞主又要冒险。 她要赌她死不绝。 ——就赌这么一线生机。 不妄眼神无奈，手上还紧紧抓着怨气，黎扶的手已经化成怨气，他倏地收紧，抓住一只白皙手腕，往后一拉。 另一只手上，让人皇剑幡一甩，屠仙几人被丢了出去。 “我答应你，但我也说过，想要保留一缕魂、一丝怨气，人皇剑幡就得在手上，一起赌吧，我会帮你。” 不妄说完，握着人皇剑幡闪身上前。 手一抖，魂幡张开，缠绕而去，在炸开的瞬间，张开的漆黑魂幡紧紧裹住风元！ 一切都只在一瞬间。 “轰——” 天与地之间，一声响彻三千世界的爆炸响起。 九霄之巅，箴言石碑彻底裂开，摇摇欲坠！ 三清鼎颤抖，差点栽倒。 各大宗门里面，钟声震天响。 紧闭大门的混沌城，一声丧钟，响彻云雾之中…… 第161章 又赢了一场 而原地。 空气发出尖锐的气鸣声。 羽国各大酿酒坊当中，凡人们抱在一起，感受着仿佛随时要把他们压死的危险气息，害怕到不敢出声。 好似下一刻，就会天崩地裂。 剑幡包裹住自爆的风元，黑气缠绕着刺眼彩光，黑气摇摇欲坠。 “咔嚓。” “咔嚓。” 一声接着一声，好像有什么正在碎裂。 光芒过于刺眼，即便是崎香也看不清楚，前方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 摇摇欲坠的光球越来越亮，好像就快要撑不住。 爆炸的一切都被这剑幡阻拦，不妄融入怨气当中，消失不见，黎扶虽然被拉出来，却也在那一瞬间，冲入其中。 他们联手，怨气重重叠叠，还是快要扛不住大乘自爆！ 而这光芒一旦泄露，就是周围无数凡人世界的毁灭。 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酒源，明明都被甩出来，又在这一瞬间，全部化身怨气，冲入光团之中！ 黑色巨掌包裹上去，补上裂开的缝隙、泄露的光芒。 大刀拉长如布，塞满空隙。 一个领域迅速拉开，填补上新的一层坚硬屏障。 时间的白光堵住缺口，一点点回收刺眼光芒。 一只只手摁在上面，像是在加强厚度、填补空缺。 崎香：“……” 她咬牙骂道：“你们都是一群疯子，简直都是脑袋****！” 崎香骂的很脏。 下一刻，身体毫不迟疑化成怨气，冲入黑气与光团的交织当中，更加庞大的怨气加入，使得一层又一层的屏障更加牢固。 终于！ 摇摇欲坠的黑气终于稳定。 光团被堵死在黑球当中，泄露不出一丝白光，一点点的，平稳下来。 太疼了！ 黎扶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第一次清晰认识到，大乘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能杀风元，得益于之前斩过一半分身，对方又处在最糟糕境况…… 否则，想杀一个大乘太难了。 黎扶眼前全是黑暗，周围都在黑暗当中，什么也看不见。 “你可真是……以自爆为代价，都不能带走你吗？”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黑气散开了些，前方站着一个人，充满遗憾地看向她。 黎扶眯了眯眼睛。 终于，她终于清楚了那人——风元。 “你不都死了吗？修士自爆，据说连轮回都入不了，从此以后，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你怎么还在？还想再死一次？”黎扶一开口，嘴也挺毒。 风元就剩下一抹意识，正在淡化。 此刻闻言，他一双鹰眼看向她，眼神无波无澜：“自爆的时候就知道，只有五成可能杀死你，没想到三赌三输，我一次都没赢你。” 赔上了命，赔上了再不入轮回，还是赢不了。 黎扶一脸淡定： “这不是很正常吗？” 风元一顿，轻嗤一声：“你不好奇我留一缕神识想和你说什么？” 他眉梢轻挑，那张冰冷的脸带着笑意，“你若是认输一次，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如何？” 黎扶看向他。 风元的意识还在淡化，那双鹰眼望向黎扶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有几分熟悉感。 黎扶微微笑：“不如何，你带着秘密死去吧。” 风元：“……” 黎扶说完，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你真是……连让我死都不痛快。”风元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呼出一口气，“你知道大乘修士为什么不出混沌城吗？” 黎扶果断停下脚步。 她能不好奇秘密吗？ 是知道风元留她就一定会告诉她，才有恃无恐。 风元活着的时候，她都不会被他拿捏，如今他都死了，她还能向他低头？ 怎么可能！ 让他带着遗憾死去吧。 黎扶回过头，疑惑：“为什么？大乘之约？” 风元摇头，眼神诡异—— “大乘之约束缚的是怨鬼殿，可不是混沌城，混沌城有秘密、箴言和天命之人，都有秘密，坤越那些老东西，不肯告诉别人罢了。” 黎扶眉头一皱，越发奇怪。 “你在想我也是大乘修士，我也进了混沌城，为什么会这么说？”风元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他的视线看向侧面，像是越过漆黑迷雾，看向混沌城，声音轻轻：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你都这么强了，混沌城还不肯出手，一开始我以为他们遵守大乘之约，直到我发现……天命之人就是两个废物。” 指望天命之人杀黎扶？ 混沌城是在做梦！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59节 他的身体变淡，一点点消散。 黎扶紧紧盯着他，看他还能不能再说出什么信息。 风元回头，再次看向她： “你是个聪明人，但我知道，你一定活不了，混沌城不出手，不是他们不想出手，而是有人还不肯让他们出来。” 黎扶身体一震，唇抿紧，眉头紧锁：“混沌城除了十二金仙，还有别人？” 风元轻嗤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混沌城来自各个门派的大乘修士，都能老老实实关在混沌城里面吗？没有压制的存在，谁肯听话？” 坤越这些更强的大乘修士，压制他和万象这样后来进阶的。 那又是…… 谁在压制坤越呢？ 风元喃喃：“一切都是命数，我无视混沌城禁令，偷偷真身出了混沌城，所以，我再也不能回去，注定死在你的手上……” 他逐渐消失，从四肢到躯体。 黎扶问：“是谁？” 风元坦然回答：“我不知道。” 黎扶又问：“那你为什么肯告诉我这些？” 他们可是仇人，她知道越少，越容易失败，风元还告诉她做什么？ 风元眼神有一瞬间的出神，他的声音轻轻： “大概都说我是天才，而我用自爆都杀不死你，你只会是比我更天才的存在，我探知不到的真相，或许你能知道。” 那双有几分熟悉的鹰眼最后消失，他看着黎扶，眼神复杂，在彻底消失瞬间，突然急切开口—— “黎扶，我告诉你混沌城有异，若你还能继续成长，就帮我查一查……我，风元，这个灵怨大战之后最天才、最惊艳的存在，究竟是谁！” 最后四个字，带着浓浓的不甘与绝望。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黎扶，千言万语，最后全部化为一抹灵气，消散在天地间。 缠绕的黑气散开。 天地之间，重见光明。 大乘修士之死，释放出无数灵气，灵气像是清风，吹拂过山川溪涧，吹向三千世界，吹走阴霾。 羽国枯萎的十万里桃花，瞬间复苏，重新开放。 大战结束，生机，回来了。 第162章 坟头长草，三米高 风元死了，多少骄傲与不甘都随着他的死亡消失，因着最后自爆，连死后轮回都入不了，修仙界惊艳绝伦的天才、一代传说风元尊人，彻底消亡。 取而代之，是鬼煞主黎扶强势的崛起！ 黑气散开之后，黎扶再也撑不住，身体像风筝一般无力地坠落桃花林之中，崎香从怨气变回人，伸出手，接住黎扶。 “没事吧？”崎香眼神担忧。 大乘自爆，她一个大乘怨鬼都有些扛不住，何况是刚刚直接硬扛冲击的两人？ 黎扶深吸一口气，眩晕的脑袋勉强有了几分清醒，她摆摆手，声音嘶哑干涩：“我没事。” 说完，她清了清嗓子，眼前视线逐渐清晰，便又看向其他人。 屠仙等人个个都是一身伤，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地坐在铺满桃花的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屠仙艰难地伸出手，将之前扔掉的牌位捡回来，心疼地拍了拍上面灰尘，确定没有问题，这才长出一口气。 酒源疑惑地看向她：“？” ——这行为怎么有点诡异，牌位不是自己扔掉的吗？ 曲山掰回酒源脑袋，一脸淡定：“习惯就好，人皇剑幡里面的人，除了我，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说完，他看了眼银鱼，有些不满地嘟囔一句： “虽说你们联手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但明明之前这条鱼是我的装饰，你一来就抢走了……” 朱财神：“……” 合着给人等“坐骑”还当上瘾了？ 朱财神面无表情，却满脸都写着一个意思—— 靠，果然没一个正常人。 几人各自不满地嘀咕完，又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真好，又胜了一场。”银鱼坐在地上，冰冷的银蓝色眼眸中带着笑意，尾巴一甩，拍起无数落花。 落花纷纷扬扬，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其他人笑容越发灿烂。 是呀，真好。 大战结束，而他们又胜一场。 后来居上、收酒源、杀修士、破星辰殒莲阵、杀大乘、抢地盘…… 这一战，赢得不容易。 但赢得真漂亮！ 黎扶看向不妄，这人自黑暗褪去之后，就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也没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 她能够完好无损活下来，羽国、周围世界能够保存，是因为不妄直接面对大乘自爆，以自己封住了危险。 黎扶有些担忧。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不妄抬头看向她，缓缓伸出捏着人皇剑幡的手，满脸羞赧—— “对不起，好像把你的人皇剑幡伤到了。” 黎扶一怔，看向剑幡。 人皇剑幡历来都是霸气凶悍的存在，剑柄处是幡，剑身又是魂幡的杆，灵活多变，但无论是什么样子，漆黑的剑身都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此刻，剑身上有细碎裂纹，光芒黯淡。 之前听到的“咔嚓”声，分明是人皇剑幡碎裂！ 黎扶有些心疼，将剑幡拿回来，小心翼翼抚摸过。 感受着剑身的回应，她松了口气。 将剑幡收入丹田温养，黎扶看向不妄，声音轻轻：“没关系，可以养好，你呢？” 人皇剑幡都伤成这样，当时与人皇剑幡一起的不妄，不可能没受伤。 不妄闻言一笑，回视她，同样声音轻轻： “我也没关系，可以养好。” 话音落地，不妄眼睛一闭，直直地倒下去。 * 鬼煞主杀死了风元尊人！ 随着九霄的感应，三清鼎把消息传到各大宗门，修仙界震荡。 一瞬间风声鹤唳，绝望在各大宗门蔓延。 “完了完了，风元尊人都能战败，而那可怕的鬼煞主还在羽国，就在我们云丹宗附近！”云丹宗掌门人一脸焦急。 长老一边惊慌，一边又松了口气： “幸好接到九霄调令的时候，我们没有派出多少修士，相较于乘云宗、蓬莱、佛阳派，我们云丹宗损失不大。” 他们云丹宗就两个字： 识趣。 前面各大宗门的经验告诉他们，上头打架，下面遭殃，九霄围杀鬼煞主的行动还少吗？每次都是附近宗门倒霉，伤亡惨烈。 所以这一次，风元尊人调派云丹宗修士的时候，他们阳奉阴违，没去多少人，更没有去核心的高手。 另一个长老就说：“现在损失是不大，但之后可就难说了，毕竟鬼煞主亲口说了，要羽国这块地盘！” 届时，他们云丹宗…… 掌门摇摇头，简直不敢去想。 又有人说：“还有万象尊人呢，要不我们去信万象尊人？” “对对，我先给万象尊人传信。”掌门赶忙书写传讯符。 很快。 万象收到消息。 一口气跑出这方世界之后，见黎扶他们没有离开，万象还想着，或许风元自爆真能带走鬼煞主…… 没想到，自爆动静结束，浓郁的灵气飘荡开，并没有想象中的灾难发生。 风元死了，自爆也没掀起水花。 “那鬼煞主真有些本事，竟然连大乘自爆都能应对。”万象面色难看，阴沉着一张脸。 这时，传讯符送来。 含徽从恍惚中回过神，声音嘶哑： “尊人，接下来怎么办？黎扶还留在羽国，按照她之前说过的话，她要羽国地盘，我们这一离开，云丹宗能守住吗？” 不必怀疑，云丹宗不可能拦住黎扶。 刚刚大战结束，黎扶他们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万象或许可以杀个回马枪…… 然而，万象想到被杀的风元，又想到怨鬼殿崎香，还是谨慎地摇摇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0节 “此行结束，再想其他办法。”说完，他手指一点，给云丹宗敷衍地回了一句。 九霄再次被重创，混沌城还死了大乘尊人，他现在哪里顾得上云丹宗？ 至于羽国…… 云丹宗看着办吧。 万象回完，看向自己带出来的几个人，脸色顿时一沉。 含徽精神恍惚，眼神充满恨意，恨不得现在就杀回去，和黎扶同归于尽。 无水伤势严重，奄奄一息，破了童子模样后，寿元锐减，恐怕活不了多久。 峨眉被削掉头发，脑袋光秃秃，苍白的脸上满是暴戾。 无极…… 无极抱着禅仙宫，神情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象深吸一口气，语气中难掩怒意： “回九霄！” 无极又被带着回九霄。 他本人已经哭麻了。 在今天之前，他心里还抱有侥幸心理，在今天之后，那是一点也不剩了。 黎扶进阶太虚了啊！ 而她进阶太虚后，大乘尊人都被杀了，他们能活吗？ 还能活吗？！ 无极闭上眼睛，仿佛看到自己的坟头长草，已经三米多高了…… 第163章 杀鸡儆猴，震慑崎香 不妄躺在桃花树做成的床上，安安静静。 崎香眉头一皱：“他到底是什么人？伤势应该很严重，但查看他的五脏六腑与丹田，又看不出任何问题。” 黎扶心中一动，问道： “是看不出受伤，还是什么都看不出？” 这里面区别可不小。 只是看不出受伤，那不妄相当特殊。 若是连修为、根骨、丹田，等等一切都看不出……那就更特殊了。 崎香声音笃定：“什么都看不出。” 她可是大乘修为，只要不是修为比她更高，就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妄…… 非常特殊。 崎香有些好奇：“你从哪里把他找出来的？这人真是怪怪的，说不出来，却又有几分熟悉。” 她皱着眉，陷入沉思。 若不是今日不妄突然的举动，他跟在黎扶身边这么久，崎香还真是一点没注意到他，偶尔注意到，转眼就忘记了。 他的存在感太低，又不插手他们的战斗，便总是容易把他略过去。 今日对方第一次出手，就扛住了大乘自爆…… 崎香敢保证。 九霄到现在还没在意过这人的存在。 就像他们之前一样，分析黎扶、分析人皇幡众，就是没分析过不妄！ 而这，恰恰就是他最特殊之处！ 黎扶看着床上苍白的一张脸，五官精致好看，风元长得很好，不妄比风元长得还要好，可这么吸引人的一张脸，在他身上，偏偏最容易被人忽视，毫无存在感。 她盯着人，摇摇头： “不是我把他找出来，是他主动出现，选择了一直跟在我身边。” 孟公？ 黎扶要是相信就是蠢！ 但初见之时，确实是不妄蹲在忘川岸边，搅动着一桶不知名东西，悠哉悠哉和她搭话，将她拉出忘川，指明一条路。 那时候，他是专门去忘川的？ 还是他一直在忘川？ 黎扶皱着眉头。 崎香挠挠头，有些想不明白。 她虽然已经大乘，比寻常怨鬼聪明一些，但脑子真没办法和黎扶相比，除了个例，怨鬼在智商上，总是要欠缺一些。 崎香下意识就想看向身侧。 随即反应过来，忙收回视线，见黎扶没有注意，这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以前在黎扶这里的自信一次次被打击，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这可是能杀大乘的狠人。 想到这里，崎香原本想压服面前之人的心，就一点点熄灭。 她心中一动。 等等。 黎扶非要冒险杀风元，不会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他们怨鬼殿吧？？ “你杀风元，是不是想威胁我们？”崎香眯起眼睛。 黎扶抬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怎么会？你还在帮我，我威胁你做什么？杀风元是因为他想杀我，他烦。” 顿了顿，她声音幽幽：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不太愿意吃亏，就算让我一时吃亏，只要我爬上去、修为涨起来，就一定会反杀回去，风元，前车之鉴！” 崎香莫名背后有些发凉。 她突然想，黎扶杀风元虽然不是为了震慑他们，但也确实给了她一个警告。 鬼煞主强大的速度太快，她一直等着鬼煞主向怨鬼殿低头，可就算一时逼着对方低了头，等黎扶缓过劲，修为升上去，只会加倍折腾怨鬼殿！ 而且，这人脑子太可怕。 届时他们就算被她坑，都有可能摸不着头脑，他们怨鬼殿的怨鬼，可没她这么诡诈多端…… 想到这里，崎香便决定—— 以后还是别想着让鬼煞主向怨鬼殿低头了，合作就好。 到今日，黎扶早就有了与他们怨鬼殿合作的底气。 崎香做了决定，呼出一口气： “先合作吧，在没有彻底解决危机之前，我们怨鬼殿与你是合作关系，互帮互助。” 闻言，黎扶自然点头同意，还补充了一句： “可以，我们先合作，日后若是有变，那就再协商，横竖我们都是怨鬼，在修士压迫下，天然就是一派。” “协商”两个字，黎扶声音轻轻，眼神意味深长。 崎香没有放在心上，只当黎扶是说以后万一想开，想要主动加入怨鬼殿呢？ 况且，她本来就还没有放弃让黎扶加入怨鬼殿的念头，现在对方不肯低头，万一后面有转机呢？ 又听到后面那句话时，崎香认同的点点头。 鬼煞主有这样的觉悟自然是好的，说明她愿意站在怨鬼这一边。 这话说中了她的心声。 风元真身出来，万象也跟着出来，大乘之约已经摇摇欲坠，混沌城其他修士随时可能出来，到时候，才是他们怨鬼真正的劫难。 崎香叹口气：“自万年前灵怨大战之后，怨鬼就一直被修士压着，近来是有崛起的征兆，但那是混沌城还没正式出手，我们怨鬼若是不合作，只会对九霄更加有利。” 看到星辰殒莲阵，让她想到当初怨鬼殿遭遇的一切，这也是崎香肯与黎扶和解的根本原因。 说完，崎香举起手。 黎扶一笑，自然也举起手，与崎香击掌盟约。 “啪”一声脆响。 ——自此，怨鬼殿与她合作。 黎扶笑眯了眼睛。 这个合作嘛，自然是谁出主意，就听谁的。 都听她的了，崎香愿意当成是“合作”，那就是合作吧，反正她对屠仙他们说的也是合作。 崎香不知道黎扶在打什么算盘，见她笑眯眯，想到两人也是合作关系了…… 便也跟着笑了笑。 黑影：“…” 黑影：“……” 就挺沉默的。 人家说不是杀鸡儆猴，崎香竟然就信了……要不是被震慑了，崎香能改口从低头到暂时合作吗？！ 不过，黑影没有提醒。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1节 不得不说，黑影也被震慑住了，冒险杀死风元这件事，远比想象中影响更大。 而这一切，或许都在黎扶的预料当中。 受了多少罪，布下多少算计，就得有多少收获。 合作已经敲定，黎扶神情严肃下来，“我们既然已经合作，怨鬼殿就不应该再瞒着我任何消息，崎香，你可知道混沌城除了十二金仙之外，还有没有旁人？” 顿了顿，她补充： “这个世界上，是否还存在比大乘修士，更加强大的存在。” 第164章 风元遗言 风元死前那番话，还真包含不少内容，很值得分析。 而黎扶与屠仙他们都不是从万年前走来，朱财神勉强算，可那时候他是凡人，知道的并不多。 想要知道更多真相，只有找怨鬼殿。 ——这才是黎扶费尽心思，一定要先震慑怨鬼殿的原因。 越是走到现在，遇到的谜团越多，她想要获得胜利，不死在别人刀下，就要知道足够多的信息，了解足够多的真相。 崎香闻言一愣，眉头紧锁：“什么意思？你发现了什么？” 虽然疑惑，崎香却还是回答： “混沌城年纪最大的是坤越，他已经寿元将近，是金仙之首，在他之前，即便有大乘修士，也不可能——” 声音戛然而止。 耳旁，黑影低声说了句什么，崎香瞳孔一缩。 黎扶紧紧盯着她。 关于混沌城他们之前分析过，也是分析到坤越为止，现在看来，崎香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半晌，崎香呼出一口气，缓缓道： “还真是想到一个传说。” 她的面色不大好看，在黎扶注视当中，又道： “自十万年前第一个修士出现开始，这方天地从来没人飞升过，天道之下，大乘是修为最高的存在。 “但是，你明白吗？大乘和大乘也有区别。” 黎扶点点头，了然，“刚进阶的大乘初期，与进阶许多年的大乘巅峰区别很大，前者很强，碾压所有太虚，但后者距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远非前者可比。” 其他修为修炼到顶，就能进阶。 但飞升不了，大乘就只能一直滞留在这个修为，初期和巅峰，差距可以想象。 “对。”崎香细细解释，“你们都能猜到区别很大，但是猜不到在大乘这个等级，不止初期与巅峰区别大，就是初期与中期之间，也不比太虚到大乘的差距小！” 修士们进阶困难，越到后面，难度就越高，所以走上去的存在就会越强。 怨鬼也是一样。 “难道大乘巅峰的寿元更长？坤越是什么修为？”黎扶疑惑。 崎香一笑，意味深长： “大乘巅峰。” 混沌城十二金仙，不，现在是十一金仙当中，坤越为首，自然有为首的实力。 万象进阶大乘一万年，也不过是大乘初期。 风元进阶时间更短，自然也是大乘初期。 黎扶眉头一皱。 坤越是大乘巅峰，那还是之前的问题，比他更厉害的人只会出生在他之前，寿命当已经结束，不该还活着。 朱财神从未外面进来，手上搓着金球，声音冷漠：“崎香，到底有什么玄机，不要卖关子了，我也想知道，混沌城是不是还有其他存在！” ——那个让他循环二十五万次的“大能”，到现在还未有线索。 崎香睨了朱财神一眼，收回视线，继续： “我活得足够久，就听到过一个传说，说是修仙界并非没有人飞升，其实，已经有人飞升过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 众人一惊。 屠仙他们跟着进来，同样惊诧。 曲山拔高声音：“飞升？不是说这方天地没人飞升过吗？” 崎香摊摊手，一脸无奈： “所以只是传说，没人验证过真假，我找怨鬼打探过，自第一个修仙者出现开始，这天下确实没有飞升异象，所谓飞升只是传言。” 黎扶陷入沉思。 这话有两重含义，最简单的自然是没人飞升过，飞升只是传言。 第二个就是……或许有人达到飞升实力，但没能成功飞升。 曲山嘟囔一句：“真是的，要是不能飞升，修仙者存在意义是什么？第一个修仙者又是怎么出现的？” 听到这样，黎扶倏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崎香： “第一个修仙者……第一个修仙者是什么存在？” “聪明。”崎香啧啧两声，意味深长，“十万年前，天道之下是凡人的世界，三千世界只有凡人，而凡人在人皇统治之下，过得十分安稳。 “直到第一个修仙者出现，人皇的时代结束，修仙者的时代到来。 “第一个修仙者带来吸收灵气的办法，带来强大实力，带来修炼途径，所以，那人被修士们称为‘始仙’，是最强大的修仙者。” 一个发明了吸收灵气修炼办法的存在，怎么不是最强修仙者？ 黎扶眼神平静，声音笃定： “传闻中飞升的修仙者，是始仙。” 崎香看着她，心中越发惊诧，这鬼煞主当真是聪明，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对，传闻是始仙。”崎香感叹，“自始仙出现开始，他就一直走在修士们的前面，在修士看来，他带来了火种与希望，是他领导着修仙者进阶，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再没有了始仙的传闻，他像是突然消失在众人记忆中。” 所以，就又有传说—— 始仙飞升了。 “传说只是传说，里外之间还互相矛盾，都只是听一听而已。”崎香又道。 黎扶垂下眼眸，陷入沉思。 坤越是大乘最强者，寿元走到尽头，如果“始仙”还活着，那一定修为比他更高，但这也未必，毕竟，始仙是十万年前的存在，还活着…… 那他的寿命未免太长了些。 酒源心中一动，突然插了句： “我听你们说过佛阳派濮业真人，可以通过秘法短暂拥有大乘修为，那会不会也有修士通过某种秘术，在寿元尽了之后，还活着？” 黎扶点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感受着众人的视线，她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我们已经有八成确定混沌城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那就只有这三个可能。 “一，修为超过大乘巅峰，已达到飞升等级，二，通过秘术活着，三，始仙出了意外。” 朱财神遭遇的事情就已经让他们怀疑，这天道之下，不止十二金仙存在，风元的遗言更证明了这一点。 曲山奇怪地看了酒源一眼。 随后，又奇怪地看他一眼。 酒源：“？” 他眼神疑惑：“你看我做什么？” “真没想到，你还挺聪明。”曲山眼神复杂，颇为感叹。 随后，他摸了摸脑袋，头顶空空，之前大战怨气消耗干净，连两个角都凝结不出来，他有些不习惯，讪讪地收回手。 酒源还是憨厚的模样，脾气很好的样子，笑了笑，“我毕竟是很多人组成，他们都有脑袋，结合在一起，总不至于太笨。” 曲山撇嘴：“那条鱼也一样，但她怎么还是傻——啊——” 话没说完，人已经飞了出去。 银鱼收回尾巴，变回双脚，微微笑：“继续分析吧，刚刚说到哪里了？” 酒源记性很好，拉回话题： “说到混沌城还有其他人存在。” 崎香有些好奇：“黎扶，你怎么会有这个猜测？” 黎扶看向前方，十万里桃花绵延，入目春光灿烂，灵气浓郁，她的声音轻轻：“大概是觉得，风元遗言没有骗我……” 第165章 收取胜利果实 黎扶和风元是仇人，对方死前甚至想自爆带走她，风元说的话，按理来说不该相信。 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意识当中见了对方神识最后一面，她有一种熟悉感，直觉风元死前的话都是真的，没骗她。 崎香眼神有些疑惑。 其他人同样面面相觑，不太明白。 黎扶深吸一口气，又问：“崎香，你以前和风元打过交道吗？你觉得他这个人奇怪吗？” 崎香坦白地摇摇头： “没打过交道，他出名到进阶的过程中，我们怨鬼殿还一直隐藏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2节 风元是史上最短时间进阶大乘的存在，他从开始修炼到进阶大乘，都在这万年之间，而灵怨大战之后，怨鬼殿就隐藏了起来，崎香一直在疗伤。 直到鬼煞主降世，怨鬼们才正式出来，暴露怨鬼殿存在。 朱财神搓着金球，回忆与风元打过的交道，眯起眼睛： “他本身就很奇怪，实在是太天才了，倒不是说不能有天才的存在，但你们想想濮业，几万年灵气积累，多次冲击大乘，就是没能进阶。 “反倒是风元，从出现开始，一路上顺风顺水，在最短的时间进阶大乘，唯一的徒弟还是九霄二长老。” 天才是存在的。 但对比一下濮业，濮业真人没有进阶大乘的实力吗？ 他能够在进阶不了的情况下，还让自己进入“假大乘”状态，发挥出大乘实力……这样的存在，本身就不该一直困在太虚巅峰。 这三千世界、众多宗门，不止濮业一个人面临这种情况，无论他们如何修炼，就是不能进阶，卡死在太虚巅峰。 就像是不能飞升一般，这万年修仙界不能进阶大乘，也成了定律。 可偏偏，风元例外。 崎香耳边有声音，她耳朵动了动，又道： “说来奇怪，风元还真有一桩让我想不明白的事情，你们也都看到了——星辰殒莲阵。” 几人眉头一皱。 崎香继续：“之前我还没赶到时，就觉得星辰殒莲阵的动静不一般，风元是传说中的阵法高手，但开启星辰殒莲阵可不容易，当年是十六金仙联手。 “尤其是第二重星辰殒莲阵的动静，竟然不比当年围杀我们的时候威力小。” 之前第二重阵法的时候，如果不是黎扶早有防备，没被困在里面，那一定活不了。 可见有多可怕。 崎香是亲身经历过当年大战的怨鬼，她的感觉不会出错。 风元的手段…… 竟然强大到有些离谱。 朱财神眉头一皱，表情复杂，“存在例外，手段离谱，这人怎么就这么奇怪？风元到底是个什么人？又是怎样的存在？” 黎扶想到风元那句话—— 【黎扶，我告诉你混沌城有异，若你还能继续成长，就帮我查一查……我，风元，这个灵怨大战之后最天才、最惊艳的存在，究竟是谁！】 黎扶喃喃：“是呀，连你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存在，可见违和。” 崎香叹口气，摊摊手： “我只知道这么多，都已经告诉你了，反正我已经拿出了与你合作的诚意，黎扶，希望接下来的合作，你也能老实些。” 黎扶心中一动，从思绪中抽身，看向崎香身侧，意味深长： “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崎香虽然刻意遮掩，但显然瞒不过黎扶。 何况，她之前就已经猜到，崎香身边一直跟着另一个人，一个强大的、他们全都看不见的人。 崎香闻言，脸一沉。 她抬脚往外走，声音冷漠： “可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了你，剩下不该知道的就别打听，黎扶，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还没有加入怨鬼殿。” 说完，她踏破虚空离开，留下几张传讯符。 “有事再找我。” 崎香说完，人已经彻底不见。 曲山从外面爬回来，将头发上的碎花瓣取下来，龇牙咧嘴： “这人也太狂了，既然是合作，还藏着掖着做什么？而且，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黎扶伸出手，接住传讯符，摇摇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知道的太少，又讨论不出结果，留下做什么？” 曲山挠头，愁眉苦脸，“连崎香都不知道，我们还能从哪里得到线索？” 黎扶喃喃：“还是知道的太少，风元出身乘云宗，只有含徽一个徒弟，问问含徽，或许会有意外发现……” 众人：“？？” 曲山不可置信，表情古怪，“等等，你刚刚说问谁？” 屠仙咽了咽口水：“黎主说问含徽。” 曲山：“…………” 是那个含徽吗？九霄二长老？ ……就挺迷的。 含徽怎么可能告诉他们？！ 他们是敌人啊。 ——而且，你刚刚杀了人家师父，恐怕正恨着你呢！！ 曲山因为黎扶的“异想天开”，张大嘴巴。 * 另一边。 崎香快速离开，等到离开羽国之后，这才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黑影疑惑： “你怎么突然变脸？” 明明没有察觉到崎香的怒气。 崎香闻言，白了他一眼： “傻子，她都盯上你了，我不赶紧变脸离开，铁定被她把你挖出来……这鬼煞主，实在是太聪明了，与她合作，必须留点底牌。” 要是大乘怨鬼在她面前被扒得干干净净，一点底牌不留，那就太丢人了。 她的声音颇为感叹，还很庆幸自己的机灵反应。 ——不愧是我。 黑影：“……” 所以，是崎香怕被黎扶挖出太多底牌，才赶紧溜了。 见她一脸得意，黑影忍不住满脸复杂，声音幽幽：“你倒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但还没从鬼煞主那里获得她知道的信息。” 崎香：“？” 黑影：“而且，黎扶脑子不一般，你溜得太快，没打探她分析出了什么，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崎香：“？？” 黑影：“既然是合作关系，你告知了消息，之前还帮她应对万象，其实是可以向她提条件，要好处的……” 崎香：“？？？” 半晌，崎香脸鼓起，气呼呼：“你怎么不早说？” ——好气！ ——靠，又吃亏了！！ * 黎扶收起传讯符，吩咐：“等有机会问过含徽后，再来分析风元，眼下我们该收取胜利的果实。” 几人一怔。 随即，酒源与朱财神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是呀，辛苦大战一场，该收“好处”了。 黎扶之前向九霄要的两样东西，天命之人被带走了，但她杀了风元，更划算，另一样就是——云丹宗门下，羽国这块地盘。 从此以后，这里将属于他们。 酒源抬脚往外走，迫不及待： “我去处理。” 怨鬼世界里面被改变，但外面的羽国，无数酿酒工还在原本的生活轨迹当中。 “我们跟你一起。”朱财神手上搓着金球，跟上去。 等人都离开以后，黎扶坐在床边。 她视线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人，面色苍白，伤势严重，眉头紧锁，很是痛苦的样子。 黎扶手指敲了敲床沿，神情平静： “别装了。” 床上之上“刷”的睁开眼睛，桃花眼眨了眨，眼神清明，显然已经醒了不短时间。 第166章 云丹宗跑了！ 不妄朝她露出无辜的笑容，阳光灿烂： “早上好，吃饭了吗？” 黎扶：“……” 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厚，明明都被戳破了，还能理直气壮继续装。 黎扶垂眸看着他，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听我们讨论了这么久，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不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见黎扶始终眼神犀利，无奈叹口气：“是有想说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3节 顿了顿，他继续： “——我饿了，有吃的没？” 黎扶：“…………” 一刻钟后。 不妄啃着桃子，感叹：“果然不愧是能酿造桃花醉卧酒的桃子，真好吃啊。”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认真，也很虔诚。 两手捧着桃子，一口口咬下去，一双桃花眼弯起来，眉眼间都会染上笑意。 不单单是吃桃子。 不妄很多时候像个凡人，吃东西时，会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并非伪装。 ——而这本身就很奇怪。 不管是修士还是怨鬼，修为到达一个阶段之后，就不必再吃东西，相反，凡人这些吃食都带着修士所谓的“杂质”，对修炼还没什么好处。 因此，修士很挑剔，不轻易吃凡人的东西，能被他们看得上的，例如银鱼、桃花醉卧酒，都很特殊。 但不妄不一样。 他嘴里总是嚼着东西，从桃子、梨、石榴，到树叶、草杆，只要是能入口的，他都能吃，嘴里不空着。 看着他吃，人都馋了。 黎扶拿起一个桃子啃上去，清香蔓延，语气漫不经心：“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凡人，可看你能力，不当凡人很多年了吧？” 不妄一顿，眼神无奈： “还试探呢？” 啧，这黎扶，总这么来一出，突然就开始试探，打人一个措手不及，但凡不谨慎，还真容易被她诈出信息。 “你要是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自然就不试探了。”黎扶微微笑。 不妄：“……” “说吧，既然都听到了，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说，你还有什么补充的？”黎扶看着他，直接便问。 两人算是认识最早的，从她在忘川醒来，就一路走过来。 不妄帮了不少。 这一次风元自爆，他从“看戏”走入了“局中”。 黎扶也就不再小心试探，直接问。 她讨厌谜题太多解不开的模样，很让人难受。 “哎呀，我也没听多少，而且，我又不比你聪明，我能想到的，你一样都能想到。”不妄啃完一个桃子，期期艾艾想拿第二个。 黎扶将他手拍开。 她一边吃一边拿开篮子，微微笑： “九霄不认识你，怨鬼殿也不认识你，但你倒是认识不少，一眼认出星辰殒莲阵，还能操控人皇剑幡去阻拦风元……” 能认出大阵，按理来说和当年灵怨大战有关，但修士和怨鬼又都不认识他。 不妄委屈巴巴收回被打的手，一双眼睛无辜地看着黎扶，哼哼唧唧： “你就知道欺负我！” 黎扶看着他，两人视线相对。 许久之后，黎扶突然道： “你说你长得这么好，怎么存在感就那么低，总没人注意到你呢？” 不仅对外存在感低，有时候他不主动开口，即便就杵在旁边，屠仙他们一样会忽略他，明明是个极显眼存在。 不妄一愣，眉眼间吊儿郎当瞬间消失不见，眼神深邃： “你觉得我长得很好看？很出众？” 见他诧异，黎扶疑惑： “这难道不是事实？” 不妄盯着她漆黑的眼睛，见她认真，眼神越发复杂。 随后，他缓缓露出笑容，眯起桃花眼，斜靠着身后的软榻，笑容越发灿烂—— “黎扶，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说法，有的人本来不存在，但当你越来越重视、投以越来越多的目光之后，这个人就真的存在了，越来越清晰……” 他拉着黎扶垂下的红色头绳，轻轻甩动着，意味深长：“……存于你的心上，所以，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说到这里，很有两分得意，眉眼上扬，春光灿烂。 黎扶看着他。 片刻后，她轻嗤一声。 随手扯出头绳，桃核在手上消失不见，将装着桃子的盘子放在床边，黎扶眼神无奈： “你不用插科打诨，不妄，我会试探，但不会逼你。 “虽然你总说自己看戏，可每到关键时候，你也总会帮忙，即便说着不将你当成同伴，事实上，你一直都是。 “风元自爆的时候，如果没有你，眼下我们还不知道会如何。 “你隐瞒，许是有必须隐瞒的理由，可若是需要帮忙，不妄，你随时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这就是同伴。” 说完，她掖了掖不妄身上搭着的被角，转身离开，清瘦背影单薄又坚定。 明明是个看起来冷漠的人，却又极其温暖。 不妄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黎扶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妄突然开口：“我要说我真不知道，记忆模模糊糊，全都记不得了，你相信吗？” 闻言，黎扶停下脚步，微微侧首。 阳光从门外洒进来，阳光刺眼，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侧脸熠熠生辉，声音轻轻—— “我为什么不相信？同伴之间能交付生命，自然也能交付信任，你说的，我就相信。” 说完，她走出了屋子。 不妄一直看着她离开，许久不言。 等到走出来之后，黎扶脸上的无奈消失，眉梢一挑。 ——小样，这不就试探出来了吗？ 不过…… 黎扶喃喃：“记忆模模糊糊，全都记不得……倒像是一个清醒的怨鬼，可又有些不同。” 从他说出的话，包括认出星辰殒莲阵，不妄的记忆虽然模模糊糊，但显然偶尔会想起一些。 而且，对比清醒的怨鬼，例如朱财神和酒源，不妄与他们又有很大的区别，黎扶觉得，他不像一个怨鬼。 她有一股强烈的预感，不妄身上，有很多谜题的答案！ 屋内。 不妄看了眼桃子，也不吃，抓了抓脑袋，烦躁：“可恶，明知道你在说好话哄我，还是控制不住要上套——” 头发揉乱，不妄手一顿，一双眼垂眸看着被子，像是陷入沉思，眉头紧锁。 屋外。 黎扶还在思索当中，屠仙一行人便回来了，曲山落在地上，手上捏着猎刀，怨气张扬，气呼呼的样子。 “怎么了？”黎扶疑惑。 他们不是去云丹宗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 曲山哼了声： “靠，别提了，云丹宗跑了！” 黎扶：“？” 第167章 人皇剑幡，新人传统 要收羽国这块地盘，总要和云丹宗“打个招呼”。 而且，云丹宗距离羽国太近，如果不处理好，即便他们拿下这块地盘，以后也守不住。 要他们的地盘，曲山想，云丹宗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就能大干一场，狠狠打一架。 可是—— 当他们一行人杀气腾腾前往云丹宗的时候，整个宗门都空了！ 云丹宗跑了。 带着他们的弟子、家当，不要灵脉、宗门、根基，就这么干脆利落跑掉。 现在距离大战结束还不久，云丹宗却已经跑远，可见当时风元自爆完，云丹宗就已经在收拾东西，开始跑路。 没打成架，曲山有些生气。 黎扶：“……” 她听完也是一脸无语。 对比之前的乘云宗、蓬莱、佛阳派，大战时云丹宗来的人就最少，情况一有变化，黎扶还没做什么，只是放出消息要羽国，他们就赶紧跑了。 显然，在他们看来，鬼煞主才是“恶邻”。 屠仙表情同样一言难尽： “云丹宗当真是……识趣啊。” 可不是识趣吗？ 连试探一下都不需要，直接就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4节 朱财神啧啧两声，搓着金球，“这未尝不是另一种聪明，毕竟，比起蓬莱、佛阳派，他们虽然丢了宗门，但弟子都还在，宗门的未来就还在。” 从结果看，比前面那些宗门好多了。 黎扶摇摇头：“算了，不管他们，现在羽国归了我们，没有其他威胁，先处理羽国的事情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 尤其是酒源，已迫不及待。 与此同时。 云丹宗一大支队伍，正在赶路当中。 长老擦了擦额头冷汗，一脸唏嘘：“咱们就这么走了？那可是云丹宗数万年根基啊。” 其他人七嘴八舌—— “是呀，我从出生就在云丹宗，现在突然离开，岂不是连家都没了？” “吾明尊人若是从混沌城回来，会不会怪我们啊？” “九霄恐怕也会生气，咱们就这么走掉，放弃羽国，实在是丢脸。” “云丹宗以前不是前三的大门派，但自从蓬莱、佛阳派倒霉之后，我们也算是太悟门之下第二的门派，这番行为……” …… 听着抱怨，云丹宗掌门神情不变。 他摸着胡须，面无表情： “吾明尊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生气不生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鬼煞主就在羽国，丢脸不丢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要是留下，不会比蓬莱、佛阳派好多少。” 众人一静。 云丹宗掌门声音幽幽：“你们要是不想走的，回去吧，回去死守云丹宗，也算是咱们宗门的英雄，我亲自恭送你们。” 众人：“……” 只是一瞬，议论声再起—— “休息够了吗？赶紧赶路吧。” “休息好了，走走走。” “是呀，走快点，万一鬼煞主他们追来了呢？大乘尊人都能被杀，我们这些小虾米，还是躲远点。” “对了，咱们搬到哪里比较好？” “要不去乘云宗？鬼煞主撅了乘云宗灵脉，又折了许多修士之后，乘云宗的弟子就散了，现在连风元都死了，估计再也重建不起来，咱们带着灵龙，干脆直接占乘云宗地盘？” …… 一行人说着，迅速远离。 * 羽国。 有了怨鬼世界经验，面对现在的羽国，就有很好的解决办法。 不过，怨鬼世界主要是为了让他们清醒，凝聚怨气，而在外面，只要他们清醒，走上正轨就好。 也因此，在外面他们更温和一些。 全员受伤，本来就需要疗养，他们有时间留在羽国，采取更加温和的举措，慢慢改变这里的人。 杀仙、杀羽国皇室，教他们砍桃树、修房子、打猎、种地、经商，经营自己的日子。 天幕同样投射着其他地方的画面。 有许多人进入各个酿酒坊，带领他们适应新的生活。 而这些人其实都是酒源。 一人成军，这能力相当实用。 曲山酸溜溜： “怎么他们都有特殊能力？千人千面就算了，毕竟是条鱼，还有时间能力，现在又来一个一人成军，一人堪比一支军队……” 他怎么就没有呢？ 人皇剑幡里面的成员，他就能打屠仙。 可偏偏屠仙有黎扶撑腰，通常都是摁着他揍，剩下这些新成员，好像都比他强那么一点点。 ——就一点点！ 朱财神搓着金球，眯起眼睛，眼神难掩兴奋，喃喃： “是呀，这能力真特殊，找什么酿酒工，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一人成军，只用发一份工钱，就有无数干活的人，天啦，这可真是天选打工人！” 黎扶没理会他们。 她盘腿坐在桃树上，吐息着运转怨气，丝丝缕缕的怨气注入人皇剑幡，修补上面的裂口，一段时间过去，有了裂纹的剑幡情况正在好转。 不妄在树上摘桃子。 他从另一棵树上跳过来，手上拿着一个桃子，面色红润，“黎扶，我找到了长得最好的桃，给你吃。” 黎扶睁开眼睛：“你不用养伤？” 不妄摇摇头，露齿一笑： “养着呢。” 随口回了这一句，就把洗干净的桃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递给黎扶，红艳艳的桃子看起来很是可口。 黎扶伸手接过。 不妄摸出第二个，一边吃着一边躺在旁边树枝上，翘着腿，悠哉悠哉，十分惬意的样子。 ——压根儿没见他养伤。 不过，这人特殊，什么都不用做，伤势确实正在好转。 酒源从另一个方向朝他们走来，憨厚的脸上带着笑，身后千手张开，扬声道：“黎主，酿酒工们还有些忐忑，但应该很快就会适应新生活。” 黎扶点点头，提醒他： “慢慢来，你也注意养伤，之前大战消耗很大。” “好。”酒源老老实实点头，走过来与他们一道养伤。 路过曲山时，曲山酸道： “没事就把手收起来，显摆你手多啊？” 酒源闻言，看向曲山，老老实实把手臂收起来，憨厚一笑： “不好意思，我忘了。” 见他是个“老实人”，曲山也不好再酸了。 把话憋回肚子里，揉了揉脑袋，长出两个黑角，头顶黑角张扬一动，显然是在显摆。 ——你有手怎么了？我还有角呢！ 然而，由于过于嘚瑟，且想让酒源看到，长出来的巨大黑角戳到了酒源身上。 酒源正准备转身，突然被人“攻击”，下意识抬手。 角被削掉一个。 曲山：“？” 他捂着脑袋，不可置信：“你干嘛？！” ——又削他的角？ ——这是什么加入人皇剑幡的新人传统吗？！ 还没等他跳脚，酒源看向他头顶那仅剩的一个角，皱了皱眉，很有些难受。 忍了忍，实在忍不住。 于是，他手一抬，剩下一个角也被削掉了。 曲山：“？？” 酒源还嫌不够，伸出手捧着他的脑袋，手上一把小刀旋转，来回修剪，确定两个角高度一致之后……他才长出一口气，眉眼舒展开。 酒源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点头：“搞定。” 曲山：“？？？” 旁边，朱财神哈哈大笑。 屠仙抱着牌位，也没忍住露出笑容。 “你也嫌他的角丑吗？”银鱼好奇。 酒源立刻摇头，神情认真：“美丑不是他能决定的，我怎么会嫌弃呢？不过……只有一只角，太不对称，看起来实在别扭。” 说到后面，他挠了挠头。 众人一愣。 随即，朱财神恍然大悟。 明白了，强迫症。 这是一个身后长出千手，都必须要对称的“强迫症”。 曲山：“……” 他手握紧成拳，眼神危险：“所以呢？我都没嫌你长那么多手，你削我角，我就削你手，看谁——” 声音戛然而止。 酒源看向他，依旧是一脸憨厚，身后千手一只只长出来，化成一个个酒源，一股危险气息动荡开。 曲山：“…………” 他委屈地收回视线，捂着脑袋，跑到黎扶旁边蹲着，咬牙切齿嘀咕一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5节 “实力强了不起啊？” 说完，还嫌不够，曲山伸手把银鱼提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多了一个人，感觉实力提升，又重新抬起下巴。 这酒源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实际上，一点都不老实，恃强凌弱！ 曲山现在终于明白，队友实力强不强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正常啊！！ 曲山扭头看向黎扶，哀求：“打个商量，下次找新成员的时候，可以找个正常一点的吗？” 第168章 命数 收正常怨鬼？ 黎扶闻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叹口气：“你以为我不想吗？” 是她不想吗？ 是这些强大怨鬼，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呀！ 想想崎香，再想想她身边藏着的那个黑影……黎扶长叹口气，有时候，就挺替怨鬼这个阵营担忧的。 屠仙看向曲山，轻嗤一声： “你以为你就正常了？” 曲山站起来，瞪大眼睛：“我哪里不正常了？” “谁家正常人总想头顶长角？”屠仙盘腿坐在前面，抱着牌位，白衣飘飘。 曲山：“……” 就很气！！ 酒源都能有那么多手，为什么他变成怨鬼之后，就不能头顶长角？ 曲山脑袋上，两个巨大牛角冒出来。 屠仙、银鱼、朱财神、酒源，四人同时看向他。 曲山缩在黎扶身后，抓着她的衣摆，哼道：“看什么看？黎主在呢，不许对我‘动手动角’！” ——有本事越过黎扶，削他呀？ 曲山一脸得意。 然而，话音落地，黎扶抬手，熟练又麻利地削掉他头顶牛角。 曲山：“？？？” 黎扶：“丑。” 曲山：“……” 屠仙：“噗。” 银鱼：“嘻嘻。” 朱财神：“哈哈哈！！” 曲山捂着脑袋，远离黎扶，听到笑声，他立刻瞪向几人，“笑什么笑？” “就笑。”朱财神眯起眼睛。 曲山顿时吵嚷起来。 黎扶将手上吃完的桃核丢掉，站起来，“走吧，去看看羽国凡人怎么样了。” 不妄立刻站起来，跟上。 ——真是吵得人头疼。 这才五个，就已经吵成这样，黎扶已经不想思考以后的同伴是正常还是强大，她只希望对方能够安静一点，别这么吵。 想到这里，黎扶揉了揉眉心。 * 九霄 含徽听着里面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些听不真切。 明明她已经是太虚巅峰，又距离这么近，但就是听不清楚，若非对方没有掩饰，她恐怕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谁让里面都是大乘尊人呢？ 万象站在九霄大殿，混沌城十大金仙虚影悬浮于三清鼎上，与万象剧烈争执。 “风元死了！大乘修士都能被杀，鬼煞主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混沌城为什么还不出手？！”万象怒道，胸口剧烈起伏。 度华声音平静：“大乘之约。” 万象一甩衣袖，立刻反驳： “怨鬼殿可没重视什么大乘之约，我们不出手，崎香倒一直在鬼煞主身边，还对九霄出手过！” 他一直不满意混沌城的态度，可混沌城当中，他和风元都是晚辈，没有话语权。 之前没出来的时候还好，想着他们随时出手都能解决掉鬼煞主，现在出来，与鬼煞主打过一次交道，就不得不重视。 怪不得风元伤没养好，就劝他出来，直接动用星辰殒莲阵杀人！ 黎扶…… 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放任的存在！ “若是大乘修士不出手，崎香就不敢出手，先有濮业进入假大乘，后有你与风元偷偷出了混沌城，违背大乘之约。”吾明声音冷漠。 万象刚刚经历过大战，还惨败一场，本来心里就憋着火，听到这话，更是生气—— “我们混沌城没有实力吗？万年前怨鬼殿还在忘川，大乘也有许多个，都没能赢我们，九霄大获全胜，如今对方更是势弱，鬼煞主还没成长起来，我们一起出手，将所有怨鬼都除掉，才能以绝后患！” 他就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一起出手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为什么混沌城就是要封闭起来，不肯出来呢？ 鬼煞主都强到能杀风元的程度，为什么混沌城还是不肯出手？ 若是和之前的他一样不够重视黎扶，现在他都说得这么明白，还不肯改变想法吗？ “你们就不管灭世之劫吗？”万象反问。 极道垂眸看向他，长叹口气： “万象，混沌城若是不想出手，就不会辛苦炼制混沌符、傀儡替死符，以及那两把天命剑，能杀鬼煞主的，只有天命之人。” 万象深吸一口气，冷笑：“你们觉得天命之人能杀鬼煞主吗？鬼煞主已经进入太虚境界，天命之人被九霄大阵强行增加修为，也不过化神巅峰。” 听到这话，白雀伸出手，手上的瓶子飞出，落在三清鼎之上，瓶身缠绕着浓郁灵气，十分吸引人。 “我们已有准备，这是琉璃玉水，能助天命之人进阶太虚，有一战之力。”白雀声音响起。 然而，万象依旧不屑一顾。 重要的是天命之人修为吗？分明是鬼煞主的强大！ 他手一甩，满脸嘲讽： “之前面对巽位怨鬼时，我们先把天命之人放进去那么久，还被鬼煞主后来居上，诸位尊人，你们真觉得天命之人能杀鬼煞主？” 他觉得风元的评价很到位，形容那两人就两个字—— 废物。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怎么就是天命之人了？ 长生尊人和他关系不错，劝道： “万象，回混沌城吧，一切都有命数，风元偷偷出了混沌城，所以命数尽了，你还是快快回来。” 万象一顿，眼神狐疑。 命数？ 门口，含徽听到“风元”二字，身体一震，呆滞地坐在地上，看着远处彩光出神。 “师父……”她喃喃。 其实风元待她很是寻常。 引她入道、教她修行、培养她的，从来都是乘云宗和九霄，风元除了收她入门，很少教导她。 可再寻常，那也是她的师父。 风元收她为徒的时候，自己还很弱小，那时候，含徽只是几岁孩童，只记得一个少年仙人走到她面前，说要收她收徒…… 之后，含徽见证了风元天才的一生。 一路进阶大乘，修仙界的传说，许多人都在太虚巅峰困顿数万年，直到坐化，风元却只用了几百年，就从太虚巅峰进阶大乘，人人艳羡。 她不知道风元为什么选择她，又为什么选择之后，不怎么管她。 但是，她因为有这样的天才师父，轻松当上了九霄二长老，乘云宗也从一个弱小门派，发展到后来，可以与强大宗门媲美。 ——这一切都是风元带来的。 她崇拜又敬仰着这个师父。 人人都说，她是第二个风元。 这么年轻，她就已经成为太虚巅峰，迟早会进阶大乘。 含徽以师父为骄傲，也想学习师父。 所以，她不管九霄的事情，只管寻找进阶大乘的契机，导致黎扶上九霄求公道之时，她还在外面…… 只可惜，她一直没能进阶大乘。 如今，她那个天才的师父死了，死在鬼煞主手上，成为第一个死去的大乘。 含徽看着远处灵气寥寥，嘲讽一笑。 怪不得是灭世劫难，黎扶这样的人，当她再强大一些，想灭世的时候，谁能阻止呢？ 门内。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6节 “什么命数？”万象眉头紧锁，狐疑地看向其他人。 第169章 脑袋多，记忆好 “不该离开混沌城的时候，就不能离开，这就是命数。”度华缓缓开口，“天命之人才能击杀鬼煞主，这也是命数。” 万象在混沌城一万年了，虽然还是大乘初期，却也知道，修为到了大乘巅峰，就能勘破一些天道真相…… 万象沉默许久。 随后，他有了决断，眼神沉静下来： “我不知道诸位前辈看到了什么命数，我只知道，我亲眼见到鬼煞主的强大，绝对不能放任，依靠天命之人击杀鬼煞主……无稽之谈。 “那一线生机，未必就是让他们对战鬼煞主，之前已经走了错路，若是现在还不出手，以后，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灭世劫难到来！” 箴言说，“天命之人，一线生机”，这个生机未必是击杀鬼煞主，他们也做不到。 如今，还能与黎扶一战之人，只有大乘修士。 万象抬头看向虚影，将视线定格在坤越身上，眼神认真，劝道—— “坤越前辈，现在我们一起出手，一定能杀鬼煞主。” 即便是他，都要叫坤越一声前辈。 混沌城现在主事的，正是坤越。 然而，坤越眼神平静，亘古的声音冰冷：“你若是想留在外面，那便随你，我们还不能出混沌城。” 说完，他的声音淡去，消失不见。 度华等人跟上，一道道影子从三清鼎消失，显然，混沌城不肯出手。 万象实在是想不明白，面色有些难看。 含徽从外面进来，声音轻轻： “尊人，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 万象许久没有说话，陷入沉思当中。 混沌城不肯出手，风元又死在了黎扶手上，若混沌城前辈所言为真，那他的命数……在离开混沌城那一刻，就已经不好了。 大殿安静，风带着灵气缓缓飘过。 曾经的九霄热闹繁华，但死太多修士之后，九霄变得安静，甚至安静到诡异。 明明还是那样漂亮、灵气浓郁的地方。 却带着不祥的气息…… 万象拿起琉璃玉水，缓缓开口： “先把天命之人带来，鬼煞主已经够强，接下来不能再轻举妄动，既然箴言有他们，还是要用好。” ——命数便命数吧。 ——他总不能看着天下覆灭，看着鬼煞主变强，等待灭世之劫到来？ “是。”含徽点点头，消失在原地。 天命之人还在隔壁大殿疗伤，含徽到时，无极正围着两人团团转。 含徽眉头一皱。 无极何时这么在意天命之人？ 走近了，却听无极念叨： “这符到底怎么解？要不把他们身体剖开，看能不能取出替死符？” 无极手上拿着刀，显然蠢蠢欲动。 含徽：“……” 她沉着一张脸，冷道： “无极，你在找死。” 无极闻言，回过头，想哭，“二长老，我就算不找也得死啊，他们体内的替死符，就是我们的命！九霄长老因为他们死掉的，已经够多了。” 含徽没有回答，只说了一句—— “无极，刚刚我听到尊人们说，只有天命之人能杀鬼煞主，这是命数。” 说完，她手一挥，带着重伤的两人消失不见。 无极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吁短叹：“命数？花月沉萧啊，遇上你们，才真是我的命数！” 死亡的命数！ 真是倒霉。 九霄大殿，三清鼎之上。 含徽与万象施法，花月与沉萧坐在两人中间，琉璃玉水倒悬于他们头顶，一滴滴落入他们脚下青莲…… * 黎扶在羽国留了十年。 风元被杀之后，混沌城依旧没有反应，而九霄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沉寂下来，没有一点动静，怨鬼殿更是不知道在哪里藏着，悄无声息。 三千世界、各大宗门，陷入诡异的安稳当中。 羽国一切顺利，十年时间，足够他们把这个地方变成一个安稳繁荣的国度。 绵延的十万里桃花里少了一半，开垦出农田和村落。 他们依旧酿酒，却不再是为“仙人”酿酒，而是为自己酿酒，酿造出来的桃花醉卧酒，会有商队带出去，在其他国家售卖高价。 也有商队进来大量采买。 大街小巷，一家家属于自己的店铺开起来，人们不再围着酿酒坊居住，而是围着一个个繁荣城池、一座座村庄。 天幕已消失不见。 曲山抓着脑袋，相当头疼：“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朱财神重复：“安排能管理羽国的人；让羽国官府维持现状，好好经营，不能恢复原样；还要建造一个结界，这毕竟是我们鬼煞殿要过来的地盘，不再属于九霄，另外……” 朱财神嘴一张，说出来就是一大串。 曲山抓耳挠腮：“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前面没记住。” 酒源从旁边路过，插了句： “没关系，我记住了，会安排的。” 曲山：“……” 沉默片刻，他又问： “那我做什么？” 朱财神眼神嫌弃，想了想，怕他没事干找麻烦，还是安排：“收拾东西吧，明天黎主准备带我们回忘川。” 曲山点点头，走了两步，又突然没了方向，不知道做什么。 他回过头，疑惑： “哎！刚刚让我做什么来着？” 这一转身就给忘了！ 朱财神气得深吸一口气。 这小子记性不好，存在感还高，实在是让人头疼。 酒源再次插了句：“收拾东西，明天回忘川。” 曲山：“……” 他看向酒源，表情一言难尽：“你记忆这么好？” 酒源憨厚一笑，老实回答：“脑袋比较多，几乎是过目不忘。” 曲山更酸了。 作为转身就能忘事的“记忆差”，相当羡慕所谓过目不忘的存在，酒源怎么就这么好运？ 但曲山这个人嘴硬，忍不住叨叨： “过目不忘又有什么用？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说谎，谁能把这么多年、每天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 酒源沉默片刻，选择了证明自己—— “昨天辰时三刻，你说银鱼就是脑子有病。” “前天申时过半，你说屠仙是卖身葬父扮相，装小可怜，实际是母老虎。” “大前天未时一刻，你说财神这人有问题，无奸不商。” “三天前，你说黎主——” 第170章 修士与怨鬼，不得入 乍然听到，还没回过神的曲山愣住，等听到“黎主”二字，立刻跳起来，一把捂住酒源的嘴巴，崩溃—— “我知道你聪明，记忆好，行了，你快给我闭嘴吧！！” 酒源茫然地闭上眼睛。 但听到曲山夸奖自己，还是很高兴，身边长出来一个新的“酒源”，露出憨厚笑容，嘴巴一张： “谢谢夸奖，我知道你记忆不好，没关系的，以后我都帮你记住。” 曲山：“。” 酒源：“不用太感激，我们是同伴。” 曲山：“。。”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7节 酒源：“同伴就是要互帮互助，我不仅会帮你记住每句话，还会帮你记住黎主他们的安排，随时提醒你，以免忘记。” 曲山：“。。。” 酒源：“你还需要我帮你记什么吗？我虽然不够聪明，但记忆力真的很好，帮你记这些，不费几个脑袋。” 曲山：“…………” 他陷入极致的沉默，再看酒源，一脸“老实人”样，还真觉得自己在帮助同伴，想与他和谐相处，互帮互助。 ——苍天啊，杀了他吧！！ 黎扶看着他们，轻叹口气，抬脚离开。 等他们安排好，就要离开羽国了。 这里的凡人们自发相送，已经换了头顶的“天”，羽国自然是知道的。 一开始当然惶恐不安，但后来清醒过来，日子一天天越过越好，一切走上正轨，怎么可能不感谢他们现在头顶的“天”？ 小丫和父母一起赶来，她父母手上提着桃花醉卧酒以及一些羽国特产，大包小包，而她手上提着一篮子桃。 黎扶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问： “这些年过得好吗？” 来羽国之初，遇到的就是这个小女孩，也是从她这里，窥见酿酒工的生活。 如今，她已经长大，过得安稳快乐，不是一个酿酒工，不必看着别人碗里的面流口水。 祖祖辈辈的痛苦，终于在她这一辈终结。 小丫重重点头，头上的珠花晃动，一脸兴奋，“回大人，我们过得很好，我家在城里开了店，还种了两亩地。” 她有些失望： “不过，其他果子都还没成熟，只有桃子。” 黎扶伸手接过，微微一笑： “桃子本身是很好的东西，谢谢，我很喜欢。” 小丫眼眶一红。 当年这人买走她家的酒，有了奶奶治病的钱，后来也是他们，改变整个羽国，让奶奶多活了八年，寿终正寝。 “大人，是我们谢谢您。”小丫声音哽咽，“谢谢你们。” 她父母赶忙递上最好的桃花醉卧酒，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自己酿造，堂堂正正拿出桃花醉卧酒送给恩人。 黎扶一笑，摆摆手： “我不收供奉的。” “但我们想送给您。”周围的人都急了。 朱财神搓着金球，眯起眼睛：“放心吧，我们买了不少酒带走，不缺这些，你们留着，好好生活，别再被人欺负了。” “可是……” 他们还想说什么。 黎扶摇摇头：“我们走了，回吧。” 说完，她又顺手揉了揉旁边一个白胖胖小孩脑袋，收回手，潇洒转身离开。 几人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改变了他们被“仙人”压榨的生活之后，黎扶他们这些怨鬼，也该离开这个地方，从此以后，这里靠他们自己生活。 而在黎扶几人离开瞬间，这些人同时弯下腰，跪在地上，虔诚磕头。 他们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清楚知道黎扶他们，带给了羽国酿酒工什么。 是生命与希望。 ——他们信仰黎扶。 凡人所信仰的，是能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存在，过去供奉的“仙人”做不到，那他们就信仰能做到的人。 新的“信仰”不接受供奉。 他们只能虔诚而恭敬地祈祷着“信仰”胜利，祈祷着他们头顶的“天”，永远是黎扶。 天空之上。 酒源缓缓露出笑容，他就是这无数匍匐的羽国人、之前的酿酒工。 他们有了新的信仰，而他也是。 此后，便要追随信仰而去。 朱财神几人对视一眼，同时发动怨气。 他们站在不同的位置上，脚下阵法勾连，一个无形的结界在羽国出现，将整块地笼罩起来，怨气微微波动，消失不见。 他们要回忘川了，但总要留点东西，守住他们拿下的“地盘”。 曲山质疑： “你这个阵法靠谱吗？” 不妄叼着树枝，闻言吐出来，声音幽幽：“你放心吧，比你靠谱多了。” 他看向黎扶： “这阵法名为‘结域阵’，发明者戏称‘小天道阵’，现在结界罩住的区域，就是你的地盘，你可以制定规则。” 朱财神一震，眼睛瞪大：“还有这样好的阵法？这也太神奇了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妄又补充，“不过，结阵的人只有太虚修为，所以只对太虚以下有用。” 当然，阵法是结界，规则就必须与结界有关，而不是真当这里的“天道”，制定一些奇怪规则。 ——那也够用了！ 现在数得上号的太虚，都沉寂了下来，就算没有沉寂，也不会盯着这么一个小国家，还和鬼煞主对上。 曲山搓搓手，有些期待：“黎扶，你想制定什么规则？” 她现在拥有这块地盘，就可以制定她的规矩。 几人还挺奇怪，黎扶会不会制定规则，又会怎么制定？ 要知道，他们离开之后是回忘川，忘川距离羽国太远，鞭长莫及，羽国有什么事情，他们也不能及时赶来。 而且，虽然现在九霄没有动静，但不会一直没动静。 未来他们危险重重，顾不上羽国。 黎扶要制定怎样的规则，才能保证这里往后许多年、延绵数代的繁荣与安稳？ 黎扶刚从篮子里面捡了一个桃子出来吃，脆甜的桃子可口，她一边吃着，一边朝着下方羽国结界伸出手，声音平静—— “此后，修士与怨鬼，不得踏入羽国。” 她就制定了这么一条规则。 第171章 怨鬼朝贺，修士让道 众人一愣。 修士与怨鬼不得踏入羽国？ 包括他们吗？ 黎扶咬着桃子，将这条规则送入结界当中，怨气一震，金光闪过。 从此以后，外面的修士与怨鬼，就再也进不来羽国，而里面诞生的怨鬼与修士，也会被结界送出来。 ——这里，将只有凡人进进出出。 不妄紧紧盯着她，眼神复杂，声音沙哑：“你……” 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收回手，扔掉吃干净的桃核，黎扶一笑。 其实，想让凡人过得好一点都不难，修士和怨鬼，都别再干涉就好…… 头上罩着更加强大的“仙人”，他们若有“仙人”看重的东西，就必须年年供奉，“仙人”那么多，一个都得罪不起。 于是，此地所有凡人，从此以后，为“仙人”一时喜乐忙碌一生，直到生命结束，就如同羽国酿酒工。 若是不得“仙人”看重，发生任何灾祸，“仙人”也只会来一句，不能更改天道，便弃之不管。 更甚者，一不留神得罪“仙人”，便会遭遇沉痛的灭顶之灾。 即便什么都不做，“仙人”在头顶打架，一时失手，也会给他们带来灾祸。 ——换成怨鬼，又有什么不同？ 沉默许久之后，朱财神缓缓露出笑容，眯起眼睛：“这条规则很好，对凡人很好。” 酒源从恍惚当中回过神，扬起灿烂笑容。 是呀。 这条规则特别好。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羽国凡人被更强大力量祸害。 曲山想，若是他生在现在的羽国，他的村落，就不会被修士大战殃及池鱼，那三百多人，都还好好活着，延续下来。 屠仙陷入沉默，手指摩挲过牌位，若是她生在现在的羽国，就不会有修士干扰她的生活，依照她那时的努力，她会过得安稳…… 那样，该有多好。 银鱼看向黎扶，冰冷的银蓝色眼眸带着笑意，“黎主。”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想这样称呼。 面对这样的黎扶，他们都能打从心底里面称呼一声—— 【黎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8节 他们愿意，奉她为主。 此后刀山火海，生与死，都将与她同路，为她做金刚怒目。 黎扶一笑，提着手上篮子，脚下魂幡化作船，带着他们远离羽国。 “走了，回家。”她的声音平静，但嘴角扬起笑容。 身旁有伙伴的感觉，真好。 几人坐在她身后，同时露出灿烂笑容。 是了。 事情告一段落，他们该一起回家。 “回家！”曲山顶着两个尖角，抬着下巴，大声喊道。 风吹动尖角，怨气摇曳。 酒源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将人拉过来，身后几双手强行把人摁住，手上拿着小刀，为他不对称的两个角修修剪剪。 半个时辰后。 顶着两个极小、极对称尖角的曲山蹲在剑幡角落，双手合十。 屠仙疑惑：“你在做什么？” 曲山：“做法。” 屠仙：“……” 曲山继续做法：“天道保佑，下一个同伴是个正、常、人！！” 不求强大，只求正常。 呜呜呜。 这该死的酒源。 强大倒是强大，但手艺不好还有强迫症，那么大一对尖角，硬是被他修建成两个“小揪揪”，才终于对称。 ——那是他的霸气啊！！ 众人：“……” * 风元之死，哪怕过了十年，依旧影响巨大。 可比当年九霄大长老之死还要震撼，这代表着，连修士当中修为最高一层、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都会败在鬼煞主手上。 魂幡做船，带着他们一路往忘川去。 浓郁怨气缠绕不散，鬼煞主带着她的同伴，大摇大摆从修士的地盘经过，没有做任何遮掩。 修士们议论纷纷—— “狂妄！实在是太狂妄了！” “该死的，就让她这么猖狂吗？这可是我们修士的地盘，她已经占了忘川，又要走羽国，竟然还这么大剌剌从我们头上过？是打量着我们不敢做什么吗？” “这怨鬼，当真不将我们修士放在眼里！” “天道之下，三千世界，都是我们修士的地盘，她怎么敢？！” …… 愤怒的声音刚刚响起。 就又有人问：“那你们说怎么办？去拦她？” 周围，霎时一静。 许久之后，有人开口：“大乘修士都被她斩杀了，我等小修，有什么能力可以拦住鬼煞主？当然是要各大宗门出手。” “三大宗门只剩下太悟，乘云宗没了，云丹宗也弃了山门，哪个宗门还敢出手？” “别指望了，他们都开了护山大阵，关门闭户。” “要不……我等团结起来，也是一股力量？” 又是一静。 没一个人接话。 这时，有人喊道：“鬼煞主快到了！” “哗——”一声。 刚刚义愤填膺的众人四散，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片刻间，这座修仙者聚集的城池，一个修士都不剩了。 相较于修士的“口嫌体正直”，怨鬼就直接多了，如今三千世界安稳，修士们都老老实实缩着，也不到处乱走。 那些过去被压着的怨鬼，又陆陆续续冒头。 黎扶走过之处，修士安安静静，怨鬼便兴奋异常。 “鬼煞主来接我们了！” “走，去拜见鬼煞主。” “我们可以跟鬼煞主去忘川，有鬼煞主带路，一路将会畅通无阻，不用担心被修士斩杀在路上！” “走走走。” …… 黎扶身后，怨鬼越跟越多。 于是，回忘川路上，便出现一道奇景—— 鬼煞主所过之处，怨鬼朝贺，修士让道！ 天际处。 崎香喃喃：“真是威风啊。” 黑影半晌才道： “她凭实力走到今天。” 谁能想到，几十年前，黎扶还在被九霄修士追杀，只能化作凡人，东躲西藏呢？ 区区百年。 所有的低头与挫败，都只是一时。 这一路上，她凭借自己，联手她的伙伴，游走于生死之间，换来如今局面。 怨鬼朝贺，修士让道…… 在魂幡之船即将抵达忘川时。 冒出来的怨鬼越来越多，浓郁的怨气飘荡在忘川之上，无数怨鬼兴奋地迎出来。 黎扶归来，踩着红色彼岸花坐在王座之上，勾起垂下红绳，王座之下，数万怨鬼齐声道贺： “恭迎黎主凯旋！” 第172章 忘川建城 十年后 九霄没有动静，怨鬼滞留忘川修行，三千世界，安静至极。 朱财神翻动着手上资料，感叹： “说来也是奇怪，三千世界沉寂下来之后，二十年间，各地越发安稳，连许多国家的灾祸都缓解下来，新生的怨鬼比例少了许多。” 他们在羽国十年，忘川十年，距离风元之死已经过去二十年。 虽然留在忘川，但各处的消息还是一条条送到朱财神手上，他们如今有了人手，最先建立的就是消息网络。 用朱财神的话说—— 无论要做什么，都要先掌握足够多的情报，这才掌握先机。 朱财神翻阅送来的各种杂乱消息，迅速总结出关键信息。 他的手指翻得很快。 曲山与银鱼一左一右，随着他的手，张大嘴巴，齐刷刷转动脑袋。 ——无论看多少次，都是惊叹。 听到这话，曲山忍不住开口：“那岂不是说明，我们怨鬼的势力强大不起来？” 新生怨鬼少了，怎么发展势力？ 屠仙一巴掌呼在他的脑袋上。 酒源无奈：“这是好事，没有怨鬼，就说明没有怨气，凡人过得好一些，不是挺好的吗？” 朱财神翻了个白眼，用书敲他的脑袋，无语：“我说的是比例，之前，每年新生怨鬼数量急剧攀升，这二十年，比例在逐渐下降。” 是比例减少，不是怨鬼减少。 曲山委屈巴巴捂着脑袋： “哦，解释就解释，干嘛打我脑袋，打坏了怎么办？我又不是酒源，我只有一个脑袋的。” 朱财神：“……” 实话实说，这一个脑袋也不是多有价值，没那么“珍贵”。 酒源还在想刚刚朱财神的消息，摇摇头：“黎主多次大胜，各大宗门沉寂下来，从各地赶到忘川的怨鬼更多了，他们离开的时候，带走怨气，自然各地灾祸减少。” 先有灾祸，再有怨气。 但怨气与灾祸，依旧是有联系。 银鱼尾巴一甩，“这么看来，黎主做的全都是好事，哪里是什么灭世的存在？”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69节 “谁知道呢？”曲山轻嗤一声，“没准儿是混沌城那些老东西瞎编的。” 黎扶坐在石榴树上，怨气缠绕，一点点送入人皇剑幡，石榴花红艳艳。 此刻，她缓缓睁开眼睛。 膝盖上的人皇剑幡一震，似乎在与她说话，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黎扶轻轻抚摸过上面的纹路。 十年了，人皇剑幡还没完全修复，风元自爆的威力……比想象中大。 看来以后不仅要防着大乘修士出手，更要防着他们失败之后自爆，同归于尽。 她收起剑幡，抬起头问： “有没有人皇剑幡怨鬼的消息？” 朱财神摇摇头：“没有，三千世界的怨鬼都很安稳，有强大怨鬼的踪迹，我们就会立刻去查看，但目前的发现都不是人皇剑幡怨鬼。” 顿了顿，他补充： “九霄也没有反应，万象没回混沌城，还留在九霄，但都没有动作。” 指望九霄帮忙找下一个怨鬼，看来是不行了。 曲山撇撇嘴：“那些人窝在九霄，一看就没憋好屁。” 众人：“……” 黎扶：“……话是糙了些，但有道理。” 酒源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做什么准备？” 黎扶摇摇头，站起来：“横竖不过是想着办法杀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没什么好准备的，继续搜集消息，寻找人皇剑幡怨鬼。” “好。”几人应下。 不妄从梨花树上醒来，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声音慵懒：“要是没什么事情，就把忘川规整一下吧，怨鬼越来越多，看着乱糟糟的，我们或许要住很多年，可以花些心思。” 朱财神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黎扶。 他们都已经彻底养好伤，本来就闲着，要是能建设忘川…… 他搓金球的速度变快。 黎扶点头： “行，你们安排。” 忘川毕竟是此后怨鬼生活的地方，是该正式建城，让怨鬼愿意生活在这里，不再游荡在三千世界，影响凡人。 * 九霄 花月与沉萧二人同时睁开眼睛。 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力，花月一喜： “终于太虚境了，真好！” 万象收回手，面色平静。 含徽眼底深处，隐隐嘲讽。 沉萧手指抚摸着满是裂纹的天命剑，声音轻轻：“尊人，即便太虚，我们也没办法杀死黎扶，她如今带着五个太虚巅峰怨鬼，不比大乘尊人差……” 万象与含徽同时看向他，眯起眼睛。 显然，这人突然这么说，是有主意要出啊。 沉萧抬起头，眼神平静，“所有的布局已经用尽，黎扶次次成功破局，或许，我们要换一个应对方式了。” “你说。”万象缓缓开口。 * 二十年后 不妄啃着梨，一脸惊叹：“真没想到，忘川有一天竟然能这么热闹？” 朱财神搓着金球，眉梢一挑，难掩得意，“建城而已，我可是财神爷，还有什么办不到？黎主，你再给我几十年，我保证忘川比九霄还要繁华！” 黎扶听着对话，看向前方。 真是很难让人相信，这么繁荣的地方竟然在忘川。 忘川怨气浓郁，怨鬼们有时候不需要闭关修炼，就能自然而然吸收怨气，增长修为。 原本的忘川怨气浓郁到仿佛随时倾倒，很让人不舒服。 但现在的忘川，虽然怨气依旧浓郁，却没有过去那种窒息感，他们身为怨鬼，都很愿意待在这里。 二十年间，在朱财神的努力下，忘川已经成为一个十分繁荣的城池。 忘川的大超乎想象，仿佛无边无际，多少怨鬼都能容纳下。 怨鬼多了，建城之后自然热闹。 他们搭建起了街道，一家家店铺开办起来，售卖各地的东西，以怨气石为交易。 忘川怨气多，但如果不修炼，怨气进入身体的速度是缓慢而平稳的，怨气石则可以储存大量怨气，直接纳入身体，提升修为。 ——自然，怨气石成了忘川货币。 怨鬼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酒源突然指着前方，微微一惊：“那是修士？！” 第173章 崎香带来的消息 朱财神一脸淡定：“正常，繁华的地方就有交易，有交易就有利益，有利益就有人敢冒险……比起修士，怨鬼们会的本事还是少了些。” 怨鬼们强大，但会的东西不如凡人与修士，这中间自然就有大利润。 而只要有大利润，这些人的胆子能大到没边！ 在忘川的城池当中，已经有修士炼制出给怨鬼吃的丹药，更别说各种符篆与法器，灵石与怨气石，都能直接兑换。 当然，也是这几十年安稳的缘故。 不妄摇摇头，感叹： “真是奇景，修士和怨鬼交易。” 虽然那修士做了伪装，但有心人一看就知道是修仙者，和他交易的怨鬼同样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见怪不怪。 “没有你死我活的对立，修士与怨鬼未必不能共存，这世界上既然存在修士与怨鬼，就有存在的道理。”黎扶声音轻轻。 不妄点点头，赞同。 一行人走在忘川热闹街道当中。 不妄拉了拉黎扶的衣袖，惊讶地指着旁边：“竟然还有卖羽国的桃子！” 黎扶看过去。 这摊位不仅有羽国的桃子，还有桃花醉卧酒。 真没想到，他们能在忘川见到羽国的桃子和酒…… 黎扶轻轻一笑。 三十年过去，羽国看来很好。 没有修士与怨鬼打扰，他们自己也能把东西运出来售卖。 见他们看过来，那怨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立刻捧着桃子递过来，小心翼翼： “黎主，您要吃吗？这批羽国桃很是不错，放眼三千世界，也只比度县蟠桃差一点。” 黎扶听到熟悉的名字，眉头一皱。 度县…… 那怨鬼见她皱眉，顿时紧张起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愿意给黎主度县蟠桃，那蟠桃是供奉给太悟门的贡品，没有往外售卖，我这里没有，忘川也没有！” 黎扶松开眉头，对着他笑了笑，摇头解释： “我没有生气，只是听到度县蟠桃有些意外，度县还在？还有很多蟠桃可以供奉？” 【度县日日供奉太悟门，如今瘟疫横行，度县百不存一，求仙人救度县、治瘟疫！】 当日云梯之上，黎扶似乎听到过度县人的哀求之声。 不过，瘟疫对于凡人而言很严重，坚持不了多少年，往往都是一地生机断绝，她登云梯花了十年，之后又一直被追杀，还以为度县已经不存在。 如今看来，度县竟然熬过了当年危机？ 那人顿时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在呀，度县一直都在。” 黎扶点点头，心情不错的接过那颗桃子，又看了朱财神一眼。 后者还没掏钱，不妄已经熟练地放上两块怨气石，在他袖子里面，装了不少。 黎扶睨了他一眼： “没少出来买东西吧？” 不妄露齿一笑，两块怨气石可以买两个桃子，他又拿了一个，手指一抹，干干净净，一边吃一边回道： “你别说，修士沉寂，怨鬼热闹，这忘川现在有不少好东西，在三千世界都已经出名了，我怎么可能不来逛逛？” 为了买吃的，早就出来逛八百回了，还给了朱财神不少有用建议。 黎扶无语。 所以当初提议建城，就是这个目的？ “你这也太贵了吧，便宜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黎扶几人抬头看过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0节 只见前面店铺当中，崎香抠抠搜搜从荷包里面摸出来一把怨气石，放在柜台上，“就这么多了，你卖不卖？” “大人，您这还价也太狠了吧！” 那掌柜哭丧一张脸：“这样我会亏本的，你再加二十块怨气石，我就卖给你。” 崎香大怒，拍桌子，“一块破镜子，要这么钱？” “这可是难得的精品，你瞧多好看？大人，你多逛逛就知道，在咱们忘川，我这里已经很实惠了。”那掌柜继续说。 掌柜修为太低，压根儿看不出来崎香是什么修为，只随口称着大人。 崎香嘟囔：“十块。” “不行，十九块。” “十二，不能再多了。” “十八，不能再少了。” “十五！”崎香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掌柜。 掌柜叹口气：“行吧，成交，卖您这面镜子，我都没赚什么钱，下次要是没钱，您就别看这么好的镜子啊。” 说着，她将桌上怨气石收走。 崎香还在荷包里面掏啊掏，艰难地掏出的十四块，又把荷包倒出来抖了抖，愣是没有多一块出来。 崎香：“……” 她张了张嘴，正要朝着掌柜开口，而掌柜用防备的眼神盯着她。 这时，旁边伸出来一只白皙的手，放上去一块怨气石。 崎香扭头。 黎扶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崎香：“！” 黎扶拿起镜子看了看，确实挺精致的，但没有一丝灵气与怨气，是凡人的镜子，崎香一个大乘修士，竟然看上了。 她将镜子递给崎香，漫不经心问道： “你什么时候来忘川的？怎么不找我？” 鬼煞主，如今忘川的主人。 作为东道主，自然有资格接待合作的怨鬼殿盟友。 崎香耳根有些红，显然很是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粗声粗气： “我刚来，还不熟悉你们建的这什么城，所以没带多少钱。” 那掌柜无语，直接戳穿： “瞎说，你都来好几天了，三天前一块怨气石都没有，就想买我的镜子，后来知道要怨气石，才去挣钱，还没挣够！” 崎香：“…………” ——有时候，就挺尴尬的。 黎扶眉眼上扬，声音含笑：“崎香大人，你还挺守规矩，竟然没有强抢？” 越是相处，黎扶看这人就越顺眼，可比九霄那些“仙人”顺眼多了。 真想……收入麾下。 崎香瞪眼： “我又不是强盗，抢什么抢？！” 说完，恼羞成怒，她一把夺过镜子，镜子在手上消失不见。 镜子被收起来了，尴尬也逐渐消失，崎香深吸一口气，板着一张脸：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有事。” 黎扶立刻严肃起来，伸出手：“请，我们去隔壁边吃边聊。” 崎香哼了一声，抬脚出去。 第174章 剩下的三个位置 忘川也有了酒楼。 里面的怨鬼众多，黎扶和崎香毕竟是“有身份”的人，上了二楼临窗雅间，结界一开，里面的声音半点露不出去。 桌上，桃花醉卧酒配着一道道“佳肴”。 黑漆漆的一盘盘菜，上面飘荡着丝丝缕缕怨气，各种食材因为包含怨气，都看起来黑乎乎的。 黎扶拿着筷子，眉梢一挑： “这什么？” 不妄颇为嫌弃：“看来忘川的厨子还是新手，不会把怨气藏起来，还得花些时间精进厨艺。” 朱财神吃了一口，默默放下筷子。 好难吃。 这样的手艺，竟然能做生意吗？ ——忘川的怨鬼这么不挑？！ 崎香吃得眯起眼睛，见他们的反应，疑惑起来：“你们怎么不吃？这东西挺好吃的，还包含怨气。” 众人：“……” 曲山忍不住感叹：“你们怨鬼殿这些年到底过着什么日子啊？” 看着人五人六的，还是一个大乘怨鬼，出门在外，兜里没几块怨气石，见什么都觉得是好东西…… 就这，还一直忽悠黎主加入？ 崎香顿时瞪眼，冷哼一声： “胡说八道，我们怨鬼殿过得很好，是我这次出门太着急，所以没带钱而已，况且，我一个大乘怨鬼，带什么怨气石？” 朱财神几人表情复杂。 曲山想说什么，黎扶摆摆手。 ——算了，给崎香大人一点面子。 于是，几人站起来，他们本来就不想吃东西，更何况这么难吃，至于崎香要说的话，黎扶听就行了。 “走吧，出去逛逛。” “我想去看看前面的灯会，他们做的灯还挺好看的。” “……你高看这些鬼了，这是去外面买的，还正在学呢。” “没事儿，我会。” “哟，曲山你竟然还会做灯？”朱财神惊讶。 曲山撇撇嘴，嘟囔一句： “跟小丫学的，那丫头做灯可好看了，每年元宵都要做好多灯出去卖，还把我抓着去给她帮忙……” 当年他笨手笨脚，没少被那丫头拍着脑袋教训，但做多了，也就熟练了。 银鱼拉着他的衣袖，声音轻轻：“那我跟你学习，你教我，我们给黎主做个灯。” 酒源没说话，揉了揉曲山的脑袋。 几人打打闹闹，走入热闹的忘川当中。 黎扶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晃神。 不妄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扭头看向她，神采飞扬，有些得意：“怎么样？建城不错吧？” 黎扶倏地一笑，眉眼微弯，“是呀，建城真不错……这城建晚了。” 她承认过去有些消极，除了报仇、与九霄对抗，没有太多的心思在当下生活上面。 但现在看来—— 把一小部分精力放在经营生活上，也挺好，逝去的人已经离开，把他们永远放在心上，将回忆铭记，然后，与身边汇聚在一起、志同道合的伙伴，过好当下。 忘川其实很好。 她这个鬼煞主不仅仅要带他们战斗，还可以让他们……高兴一些。 黎扶嘴角上扬，眼神清明。 不妄趴在窗户上，撑着脑袋看她，见此，同样粲然一笑。 崎香：“……”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怪怪的？ ——不过，气氛倒是好了很多，周围游动的怨气都变得轻松，让人莫名心情舒畅。 崎香吃完桌上的菜肴，端起桃花醉卧酒随意地抿了口放下，准备开口说话。 顿了顿，她又重新端起酒，一口喝完，再倒上一杯。 “这就是当初羽国的贡品？”崎香有些不满，“那群修仙者过得太好了吧，这些酒随便喝，还让凡人给他们拼命酿。” 当初，桃花醉卧酒虽然是贡品，却在修仙界很是流通，处处都是。 可见产量多大。 而这么大的产量，却是压榨凡人得来的。 崎香放下酒壶，看向黎扶，神情严肃：“你既然已经拿下了羽国那块地盘，就知道修士统治之下，凡人过得有多糟糕。 “那么现在，你愿意与怨鬼殿一起打败九霄，统治三千世界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1节 黎扶回视她。 崎香眼神认真，甚至很真诚。 她已经不指望黎扶加入怨鬼殿，只要她愿意，他们合作就行，并非谁一定要占主导地位，目标一致即可。 然而，黎扶缓缓摇头，声音轻轻： “崎香，看来你对凡人没有恶意，甚至想他们过好日子……那么，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该怎么做，才是对他们最好的。” 崎香眉头一皱。 黎扶不再和她争论，直接问： “你这次来忘川找我，是想和我说什么？” 崎香神情一肃，深吸一口气。 她也将刚刚的话题放下，她们谁都说服不了谁，还不如说正事。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人皇剑幡上的怨鬼，你实力变强对我们不是坏事，所以，这些年来，怨鬼殿同样在帮你寻找。”崎香说道。 黎扶身体前倾，眼神专注，“有什么发现？” 就连不妄都收回手，直起了身。 崎香摇头：“没有，一点发现都没有。” 不妄有些失望。 黎扶同样眉头一皱，但很快反应过来，一点发现都没有，那崎香找她做什么？ “是有什么问题吗？”黎扶忙问。 崎香呼出一口气：“修为达到大乘之后，越接近飞升，就越是容易感应到天道命数，我已是大乘后期，隐约能感应到一些。 “鬼煞主降世，人皇剑幡出忘川，这本身就说明所谓的‘灭世之劫’有了回应，命运的转盘已经动了，人皇剑幡上那些怨鬼，即便你不去找，他们也会因为某种原因，出现在你面前。” 这并不奇怪。 怨鬼十万年诞生了鬼煞主，天命之人出现，深埋忘川之下的人皇剑幡现世……这些都回应着天道命数，命运转盘动了，剑幡上面的怨鬼都该在同一个时期出现。 黎扶手指微顿，眼神眯起来。 她很快便想通了，又问： “所以，我们找遍三千世界都没找到人皇剑幡上的怨鬼，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崎香凝重地点点头：“对，我试图用秘术寻找，但一无所获。” “没有？” “是找不到。” 黎扶沉默下来。 没有和找不到有很大的区别，没有可能是还没现世，找不到……那便不排除被人隐匿起来的可能。 “我们刚猜到混沌城可能还有更厉害的存在，剩下三个怨鬼，便一个都找不到，当真是……巧啊。” 不妄看向崎香，眼神沉下来： “崎香，你有什么猜测？” 崎香一顿，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不妄看向她，让她有种莫名被命令的感觉，好像一瞬间从灵魂深处老实下来，立刻回答： “我怀疑他们被人藏起来，或者……已经遇到了麻烦。” 黎扶没说话，但眉头紧锁。 崎香继续：“人皇剑幡八个位置，目前只剩下三个，乾、坤、离，‘乾’‘坤’为天地位，可能是人皇剑幡上最强大的存在，‘离’位主火，也是极其强大。 “人皇剑幡想要发挥出最大实力，这三个位置，至关重要，混沌城到现在都没出手，究竟是不肯出手，还是……” 不妄深吸一口气，缓缓接道： “……还是已经出手了。” 第175章 登上云梯的第一个人 黎扶手指微微收紧，屠仙、曲山二人是她成为怨鬼不久便遇到了，真像是命运安排使然，银鱼也是一样，机缘巧合就直接撞上，进入银鱼世界。 朱财神则是怨鬼殿给的信息，酒源是九霄找到的。 与他们五个相遇，都没让她等太久。 但现在，四十年没有一点消息，那剩下的三个怨鬼，不排除已经出事的可能。 崎香越发凝重，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黎扶：“我是不相信混沌城能够眼睁睁看着箴言应验，黎扶，眼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只能交给你自己。” 她尽力了，但她找不到。 黎扶点点头，眼神认真：“崎香，多谢。”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崎香愿意帮她，甚至用秘术寻找剩下三个方位的怨鬼，都值得这一句感谢。 崎香站起来：“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自己小心，如果猜测没错，剩下三个怨鬼被藏了起来，那相当于直接斩断你的成长之路，而能做到这些的，想要杀你，不算太难。” 她来就是说明情况，并且提醒黎扶小心。 眼下说完，她也该离开了。 黎扶突然想到一件事，“崎香，你是从万年以前走过来的，比我们都要了解混沌城，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 崎香回头，示意她说。 “万年前混沌城所说‘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之劫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的箴言，有没有可能是假的？”黎扶问。 不仅九霄在怀疑花月与沉萧是不是“一线生机”，认为他们不像天命之人。 黎扶同样怀疑。 然而，崎香一笑，摇摇头：“你知道箴言碑吗？” 见黎扶眼神不解，崎香并不意外，继续解释：“箴言碑是从十万多年前，人皇时代就流传下来的东西，箴言可能被人胡说，但只要能出现在箴言碑上，那就是窥见的命数，做不得假。” 黎扶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 原来如此。 怪不得九霄那么相信箴言，笃定她会灭世，又笃定花月与沉萧是希望，心甘情愿种下傀儡替死符。 ——那句箴言，竟然是真的。 “多谢。”她再次道谢。 崎香摆摆手，“我回怨鬼殿了，有事联系。” 她抬脚往外走，顺便将那壶没喝完的桃花醉卧酒提走。 黎扶扬声：“崎香大人，若是不忙的话，就在忘川玩几天，记我账上。” 最后四个字是关键。 崎香准备踏破虚空离开的脚步一顿。 随即，脚下一转，走入忘川热闹的街道当中，只留下一句—— “既然你诚心邀请，那我就再逛逛，毕竟忘川原来是怨鬼殿的地盘，我看看你建设得如何……” 声音到后面，已经彻底远去，崎香脚步越发轻快。 黎扶一笑。 等崎香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她才重新严肃起来。 是有些麻烦了…… 乾、坤、离，竟是一个消息都没有。 不妄沉默许久，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别太担心，既然真有所谓命数，那三个怨鬼只要还没死，你就一定能找到。” 黎扶的眉头并未松开，反而更加凝重。 只要没死，就会被人皇剑幡吸引，出现在她的面前，但若是……死了呢？ 黎扶手指一动，几缕怨气飞出去。 “诸位，回来了，有事。”她的声音凝重。 与此同时。 正在忘川城门口询问进出情况的朱财神猛地抬起头，眼神一变，消失在原地。 教银鱼做花灯的曲山与银鱼对视一眼，消失不见。 坐在树下，抱着牌位，看着忘川灯火通明的屠仙猛地收起牌位，无影无踪。 码头，正帮忙卸货的酒源皱眉，扔下东西，立刻转身离开，随着他走远，帮着卖力的一群“搬运工”走向他身后，化成一只只手臂…… 黎扶：“收集三千世界以往消息，所有与高阶修士、强大怨鬼有关的过往记载，全部归拢。” “是！”五人异口同声。 * 一月后 黎扶翻看着搜集的信息，一页页迅速翻过，而后换下一本。 曲山与银鱼目瞪口呆。 曲山咽了咽口水：“黎主……看得真快啊。”本来以为朱财神翻看速度已经够离谱，黎扶竟然还能更离谱！ 银鱼重重点点头。 旁边，不妄、屠仙、朱财神、酒源，四人同样在翻看这些汇总的信息。 朱财神放下手上的册子，摇摇头： “这样找无疑是大海捞针，人皇剑幡怨鬼大多都没有意识，或是正遭遇着什么，没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自然不会有任何消息。” 那样强大的存在，只要出现就会有消息，而没有消息，就是没有出现，任何人都很难找到还没有现世的怨鬼。 “只是找个方向而已。”屠仙放下手上的册子，指着其中一页，有些疑惑，“在黎主出现之前，没有任何关于鬼煞主与天命之人的记载，但鬼煞主降世时，立刻就有了天命之人存在……这就是所谓的命数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2节 黎扶停下，视线看着眼前册子上的记录—— 【太悟门大长老、九霄四长老白午，收关门弟子花月，花月天赋异禀，极得长老看重，亲传功法，进展神速，为太悟门天纵奇才。】 这就是天命之人吗？ 黎扶眉头微皱。 一百多年前，花月来到泰明之时，修为不过是筑基巅峰，正是进阶金丹，打下坚实基础的时候。 她又那么得九霄长老与太悟门看重，本该在太悟门安心闭关修炼，是怎么一个人出现在泰明，遇到沉萧，从此以后，与她纠葛起来的？ 天命、箴言…… 就这么不可更改吗？ 身旁，不妄指着一页递给她，“万年前修建云梯，你应该不是第一个上去的人，但是好奇怪，竟然没有相关记载。” 曲山满脸嘲讽： “九霄本来就是这样虚伪的存在，说是建云梯，让人可以上去实现愿望，但又有谁上去得偿所愿？” 黎扶上去了，失败回来。 这云梯的存在，就是一个“虚伪”。 黎扶心中一动，她又回忆起一句话—— 【云梯万年前建成至今，这还是第二个上来的人……】 第176章 找九霄的人问问 那第一个呢？ 黎扶：“云梯在我之前，还有一个人登上去过，帮忙找找云梯线索，看看那第一个人，到底是谁？” 若是以往，她不会有这么旺盛的好奇心。 但现在，下一个怨鬼一点线索都没有，既然如此，想到什么就去查一查，或许能有意外发现呢？ 然而—— 几人翻看所有记载，同时摇头。 没有。 根本没有第一个登上云梯的记载，好像并不存在。 “你确定吗？”朱财神问。 黎扶点点头：“当日我在九霄，隐约听人提到，不过，那时候我情况很不好，意识模糊，有些记不真切。” 不妄倒吸一口气，皱紧眉头： “那这就麻烦了，那毕竟是九霄的事情，我们让怨鬼打听，本来就打听不全，若是刻意隐藏，那就更难查了。” 曲山嘟囔：“真是的，要是能直接问九霄就好了。” 黎扶站起来，缓缓勾起唇角，“有道理，我们直接问九霄的人。” 众人：“？？” ——问九霄的人？ ——没听错？！ * 无极不是很想掺和万象他们的行动，总觉得最后结果可能又不美好…… 而更倒霉的是，天命之人随便作，死的是他呀！ 九霄上面，他现在能帮的也不多，干脆暂时离开九霄，回了趟他的六道派，反正再次打起来，含徽肯定会召唤他们。 六道派掌门疑惑： “师父，你怎么回来了？” 无极摆摆手，有气无力问道：“你别管，我让你找的风水宝地找好了吗？” 掌门茫然地点点头：“找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师父状况不太好的样子，眼神便隐隐担忧。 无极没有解释，由着掌门陪同，去看那块风水宝地。 到了一看，果然是好地方。 无极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转身交代：“你们听好了，之后不管九霄让你们做什么，都别掺和，实在是避不开，就去浑水摸鱼，随时准备跑路，你们不是救世的存在，管好自己就行。 “尤其要避开鬼煞主，听到她的消息，别犹豫，立刻跑远一点，有多远躲多远，才能保命。” 掌门一脸茫然。 但见无极说得认真，还是点点头：“是，师父，我们知道了。” 他们和其他大宗门不一样，六道派连宗门前十都排不上，他们宗门没有大乘修士，就没有给他们撑腰的存在。 十长老无极实力明明在十大长老前五，却只能排到最末，做“十长老”，就是因为他们宗门底气不够。 像太悟门、蓬莱，背后两个大乘尊人站着，谁敢轻视他们？ 这些年，都是无极给他们底气，六道派能有今天，是无极一个人的功劳，知道他是为了六道派好，当然不会不应。 无极说完，又把一个个储物袋掏出来，交给掌门。 “这些东西是我多年积累，你们留着用吧，争取让六道派不至于太早覆灭。”无极又叮嘱。 掌门皱眉：“师父，你把这些都给我们，你自己用什么啊？” 无极摆摆手：“我有禅仙宫。” 掌门：“……” 师父的禅仙宫好像被鬼煞主削了，现在还破破烂烂的？ 无极叮嘱完，不舍地看了眼六道派，抬脚离开，“行了，我走了，下次再听到我的消息，估计就是噩耗了……” 声音越来越小。 掌门没听到，又看了眼风水宝地，疑惑：“师父，你要这块风水宝地做什么？是要闭关修炼吗？” 无极面无表情：“不，这是我给自己挑的坟地。” 掌门：“！！！” 她瞳孔一缩，正要再说什么。 突然，有人进来禀报：“十长老、掌门，外面有人要见长老。” 不等掌门说什么，无极摆摆手： “我可没闲工夫见什么人，有什么事情找六道派执事，别找我。” 那人又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她非要见你，还说你若是不见她，她就只有自己进来找你了。” 这弟子没说，那人开口就是“无极”，而且莫名让人不敢反抗。 无极气乐了： “这么狂？那带进来看看。” 反正没事，他正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狂？ 没一会，六道派弟子带着一个人缓缓走来，无极还在看他未来的坟墓，思考着怎么修建…… 六道派掌门看向来人。 身上没什么威压的样子，黑裙红衣，头发如墨，红色头绳垂下，腰间挂着一面黑色旗帜，走路脚步轻盈，没有一点声音。 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稍微对视一眼，就好像魂魄都被吸走了，心跳一瞬间消失，整个人钉在原地，寒毛乍起，后背一阵阵发寒。 “你是谁？”六道派掌门皱眉问。 身侧，无极看了一眼。 无极：“？？？” 他瞳孔一缩，随即拔腿便跑，手上禅仙宫已经出现，脚步慌乱。 “咚！” “咚咚！” 前方，曲山肩膀上坐着银鱼，朝他微微一笑。 左边，屠仙面无表情。 右边，酒源缓缓走来。 头顶上方，朱财神落地，搓着金球，一脸和煦：“十长老，跑什么？” 无极猛地停下脚步。 不仅是因为看到这一群人，知道跑不掉，还是因为他突然想起——这里是六道派，他要是把动静闹得太大，估计他们宗门的弟子都要倒霉。 自己早晚都要死，连累这些弟子们就太可怜了。 无极端着禅仙宫的手落下，转身看向黎扶，垂头丧气： “我不反抗，但六道派都是无辜的，别伤他们。” 刚挑好坟地，竟然就要用上了！ ……也还好。 起码正好死在他的风水宝地上，比前面几个死时一脸错愕的长老好。 无极长叹口气，朝着黎扶闭上眼睛。 第177章 修仙界的丑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3节 无极想象中的杀戮并没有到来，然而黎扶声音平静：“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说，我就放过你。” 咦？ 无极一惊。 他眼睛缓缓睁开一只，确定对方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全部睁开，后退两步，眼神怀疑：“真的？” 身后，一把猎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黎扶一脸淡定：“你可以不信。” 无极：“……” ——你也没有给我不信的选择啊！ 一时之间，无极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悲伤被鬼煞主找上，还是应该庆幸鬼煞主没想杀他。 他长叹口气，抬手阻止想救他的六道派门人，而后，带着黎扶往后面去。 黎扶抬脚跟上。 选择无极就是因为这人识趣，在前面交手过程中，这位九霄十长老一直在划水，明显不想和她硬碰硬。 找其他人可能问不出来，但找他，果真不难。 屠仙几人回到人皇剑幡，只有毫无存在感的不妄把玩着头绳，悠闲地跟在黎扶身侧。 留下六道派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才有声音—— “这是……” “鬼煞主黎扶！” “天啦，竟然真的是她，我刚刚都不敢相信，我竟然见到了鬼煞主！” “……你这语气怎么还有点崇拜？不过，她看起来确实不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魔。” …… 也有人看向掌门：“掌门，现在怎么办呀？长老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要上报九霄，请求九霄出手？” 六道派掌门想到师父的话，忙摆手： “别！” 可千万别。 鬼煞主没动手就已经是好事，他们现在偷偷传讯九霄，恐怕九霄没赶来，他们就已经全军覆没。 那可是斩太虚、杀大乘的鬼煞主啊！ 再说，师父可是说了，别和鬼煞主硬碰硬，现在人主动上门，没办法“有多远跑多远”，那就得老老实实低头，没看师父都没反抗吗？ 就算把九霄招来，又能打得过？ 之前，九霄可屡战屡败。 “你们都老老实实待着，不许轻举妄动，我去让人上茶，总得好好供起来……” 掌门说着，风风火火往外走。 但跑出来了殿门才猛地拍自己一下。 ——真是吓傻了，连自己会飞都忘了。 掌门身影消失在原地。 其他人对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全都老实下来，装什么也没发生。 至于回头九霄追责？ 不好意思，没见过鬼煞主，不认识！ * 无极抱着禅仙宫，坐在桌案对面，一脸疑惑：“你想问什么？” 鬼煞主找他帮忙办事、背后捅九霄刀子还有可能，竟然是找他问问题？有什么需要鬼煞主特意跑一趟？ 无极很不解。 并且怀疑有诈。 黎扶端起茶盏喝了口，眉梢微动，这六道派还挺识趣，送来的竟然不是灵茶，灵气对修士很好，对他们怨鬼来说，就不太友好了。 茶是好茶，没有灵气，味道又不错。 黎扶放下茶盏，直接就问：“你知道混沌城除了十一金仙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啊？” 无极一脸茫然，甚至有些震撼，“还有人？什么人啊？” 不妄嚼了嚼茶叶，面无表情： “是我们问你，不是你问我们。” 无极：“……” 他老实下来，摇摇头： “我真不知道，混沌城一直都只有十二金仙的记载，万年前是十六金仙，但后来在灵怨大战，没了几个大乘尊人。” “始仙呢？”不妄又问，“你知道始仙吗？” “始仙不是死了吗？”无极一头雾水，他真是想不明白，怎么鬼煞主大老远找来，却问这么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看来关于混沌城的事情，九霄这些长老真不知道，连混沌城的风元都不清楚，恐怕一切玄机，只有“十大金仙”知晓。 不妄摇摇头，一言难尽： “九霄长老是怎么选出来的？统治修仙界这么久，一无所知不说，还傻到给自己体内种下傀儡替死符。” 无极：“……” 他弱弱给自己挽尊：“我们都是混沌城大乘尊人选出来的，不是修士当中最强者，但绝对是最适合管理九霄的人。” 不妄：“管得九霄都快没活人了，确实挺适合的，呵呵。” 无极被他这嘴气死了，但瞅了黎扶一眼，憋住，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眼神一动—— “对了，我们这些后来才强大起来的修士，当然不如灵怨大战时就已经声名大噪的真人，比如濮业真人、芙崖子真人。 “你们若是笃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那他们肯定知道……濮业真人被你杀了，但芙崖子真人还在闭关，你们或许可以去找找。” 黎扶看着他，眼神一冷，手上茶盏重重放下，溅起茶水，“无极，老实点，问你什么就答什么。” 无极想让他们和芙崖子对上的小算计被看穿，当即缩着脑袋，老实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云梯建成至今万年，除我之外，还有谁上去过？”黎扶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 无极瞳孔一缩。 不妄坐直了身体，看来这人还真知道。 “你们问这做什么？”无极有些迟疑，“这应该没什么意义吧？” 黎扶微微笑。 她没回答，面无表情将人皇剑幡拿出来，放在桌上。 “啪！”一声。 拍得无极心头一颤，寒毛乍起。 无极：“……” 他缩了缩脖子，垂下脑袋，长叹口气：“涉及到修仙界的丑闻，所以九霄封锁了消息，没让流传出去……” 这是修士的一段丑闻。 据说，有一个小宗门，出了一位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女修，名为容霜烬，此人只用千年，就从一个凡人修到化神巅峰，人人都说，这是下一个风元。 但不幸的是，这名女修被一个怨鬼诱骗，与其相爱。 十万年至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 修士与怨鬼相爱？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还不算，那女修被蛊惑，无比信任怨鬼陆遥，竟然带着陆遥回了宗门，想让师门成全，之后，陆遥撕破伪装，那宗门上下数百人，皆被残忍杀害。 容霜烬因修为高，勉强逃过一劫，却也伤势严重，没办法报仇。 于是，她登云梯、上九霄。 第178章 黎扶，她来了 “怨鬼灭一个宗门，这可是挑衅修士，九霄立刻出手，帮她报仇。” 说到这里，无极颇为感叹： “容霜烬是个天才，可惜，怨鬼想要毁灭修士根基，刻意接近天之骄子，蛊惑他们，又摧毁他们的仙途。” 黎扶微微皱眉，垂下眼眸。 所以，第一个登上云梯的人名为容霜烬，和她目的一样，都是求一个公道，想要报仇。 不妄嘲讽一笑：“你们九霄真有意思，容霜烬上九霄告怨鬼，你们就给主持公道，别人辛辛苦苦，爬都爬不上，爬上去了，也没人会管。” 修士告怨鬼，马上就有人管了。 怨鬼告修士，没人理会。 还有一堆凡人趴在云梯之上，直到死都不能登顶…… 无极有些尴尬。 上九霄没要到公道的人，现在就坐在他对面。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4节 而且自黎扶之后，含徽下令，命九霄的人就在云梯入口等着，登记来的人有什么事情，能解决都尽量帮忙解决。 他们后悔死了，可不敢再出一个黎扶。 ——当然，也不可能再有一个鬼煞主黎扶。 多少九霄的人午夜梦回之间，都是时光回溯，回到当时黎扶上九霄，然后马上给她主持公道，好好送她去投胎…… 对此，黎扶表示：呵呵。 她没管无极的懊恼，又问：“这件事没什么见不得人，为什么九霄封锁消息？不让其他人知晓？” 他们可是查了所有消息，都不知道容霜烬是第一个登云梯的人。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当然要瞒着啊，一个修士爱上怨鬼，害得宗门被灭，这不是九霄的丑闻吗？”无极感叹，“况且，灵怨相恋，这种事情，十万年来从未发生过，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不妄一默。 他与黎扶对视一眼，相当无语。 “后来呢？陆遥和容霜烬呢？”不妄好奇。 “陆遥是强大怨鬼，好像被镇压起来了，容霜烬则落寞离开，不知道去往了哪里，此后再没听到消息。”无极颇为唏嘘。 这怨鬼真是，坏的透顶…… 当然，面对黎扶，这话他只能藏在心里。 黎扶眉头一皱，“好像？你不知道陆遥被镇压在哪里？” 无极老老实实回答： “不知道，这件事我只是听说，当初处理这件事的人不是我。” “行吧，我问完了。”黎扶说完，缓缓站起来。 无极长出一口气。 总算结束，他又保住命了！ 黎扶看着他，居高临下，微微笑：“十天之内，给我查清楚陆遥被镇压在哪里，否则——” 后面没说，但都明白。 无极：“……” 黎扶抬脚离开，不妄还好心地回头挥挥手，一脸友好，“十长老，十天后见哟，我们会找你的，不管你在哪里。” 无极：“…………” 这口气松早了。 ——这命还没保住，悬着呢。 无极哭丧着一张脸，坐在蒲团上，唉声叹气。 真是的。 他招谁惹谁了？ * 黎扶与不妄在众人瞩目当中，走出六道派。 真是难得，鬼煞主大摇大摆从一个修仙者门派离开，所有人让出一条道，只看画面，倒像是——夹道欢迎。 不妄看向黎扶：“你想找陆遥？” 黎扶点点头：“没有其他线索，找找陆遥也行，如果可以，我还想找容霜烬，万年来，第一个登上云梯的人……” 不妄轻嗤一声，摇摇头： “她是修士，有修为在身，上云梯有什么难？九霄啊九霄，那云梯就不该存在，到底是给谁修建的？” 高高在上的“仙人们”修建云梯，说是给天下人。 但实际上，那是“仙人”才能使用的存在，这就是九霄，连公道都只给修士。 不妄拉住她的衣袖，又好奇：“现在怎么办？等无极的消息，他会帮我们查吗？” “会。”黎扶声音笃定，“他是个识趣的人。” 不妄点点头，正还要说什么。 突然，一道传讯符飞来，崎香送来消息—— 【太悟门遇害，九霄异动。】 黎扶眉梢一挑。 * 九霄 “太悟门出事了？！”收到消息，花月猛地站起来，眼神一震，满脸担忧。 前段时间开始，太悟门不少修士离奇死亡，到今日，竟然连长老都死了好几个，还是同样的死法，七窍流血，气息断绝。 他们竟然找不到死亡原因！ 这消息简直如同一道惊雷，将九霄众人镇住了。 沉萧忙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含徽看着三清鼎送来的消息，皱紧眉头，摇摇头：“具体情形不清楚，还得去看看。” 修仙界前三的宗门当中，本来就只有太悟门实力得以保全，没想到现在太悟门同样出了事，情况不比蓬莱与佛阳派好多少，甚至更严重。 谁动的手？ 花月双目赤红，咬牙切齿：“是不是黎扶干的？！” 虽说自从四长老死后，她就再没回过太悟门，太悟门待她不如以前，甚至隐隐埋怨，但到底是一直培养她的宗门，是她长大的地方…… 花月又气又悲。 沉萧握紧她的手，眼神担忧。 “走吧，去看看。”含徽最终下令。 “那这边呢？” 三长老紫霄不放心。 经过几十年养伤，她的情况终于好了些，虽没有恢复全盛状态，但也可以自由行动了。 花月立刻急了：“这边差不多了，之后再继续，我们先去太悟门！” 上首，万象颔首。 紫霄一顿，这才反应过来，万象也是出自太悟门，怎么可能不管不顾？ 于是，一行人赶往太悟门。 修仙三大宗门当中，太悟门与蓬莱都有两个大乘修士，尤其是太悟门，坤越可是混沌城金仙之首，地位卓绝。 太悟门经营多年，门人众多，且多为天才。 可现在，这样的太悟门竟然出事了。 到底是谁下手？ 当真是黎扶吗？ 众人在各种猜测当中赶到，而此时，太悟门之上怨气萦绕，无数弟子倒在血泊当中，果真是七窍流血，面色青黑。 还有不少弟子情况同样不好，眉心缠绕着怨气，走路打晃，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发病”。 血染红太悟门，人心惶惶。 护山大阵已经开了，几个苍白着脸的长老坐在阵法上，运功调养。 花月看到熟人，急切问道： “掌门，这是怎么了？” 那人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太悟门得了一种‘病’，病发时七窍流血而亡，任何丹药都没有用，十分霸道，清除不了，救不回来，我们体内似乎都有这种‘病’。” 花月与沉萧一惊。 旁边长老睁开眼睛，面色难看： “不管是什么修为，谁都逃不掉，你们别进来，这‘病’似乎会传染，太悟门开了护山大阵，以免有人进出。” 花月往前的脚步霎时停住。 含徽视线看向正倒下的一个修士，那人原本只是面色灰白，突然就笔挺挺倒下，身体抽搐，七窍流血，在痛苦中死去，瞪着大大的眼睛。 紫霄呼吸一滞。 万象同样皱紧眉头，正要进去。 呼—— 风声起，铃铛响。 下一刻，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现在上空，红衣黑裙，背靠人皇剑幡，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声音慵懒： “哟，真是热闹啊。” ——黎扶，来了。 第179章 度县蟠桃 众人脸色霎时一变。 花月立刻拉住沉萧，躲到万象身后去，眼神防备。 含徽、紫霄等人挪动脚步，手上捏紧武器，随时准备抵挡。 ——但，没人出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5节 他们有大乘尊人，没那么害怕。 可也知道，黎扶不是好对付的，此刻只要黎扶没出手，他们就不会率先出手。 “黎扶，太悟门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花月喊道，咬牙切齿。 刚刚赶来的无极：“……” 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如果不是傀儡替死符和所谓箴言，他真的好想干掉天命之人。 鬼煞主都找到六道派来了，但问完消息，遵守诺言，没对他们任何人出手，可天命之人……怎么总想送他去死啊？ 无极就想问，他们到底什么仇啊什么怨，花月这么害他？ “啪！” 隔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所有人的思绪，花月侧着脸，瞬间红肿起来。 黎扶收回手，眼神冰冷： “我没那个闲工夫，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扔。” 花月捂着脸，浑身颤抖。 这一刻，她突然回忆起屠仙世界受过的折磨，不，应该说是自黎扶出现，她就一直在被折磨，度日如年，日夜煎熬，整个人阴郁下来。 可……到底学乖了。 刚刚故意开口只是试探，现在已经确定，万象尊人会管她，却并不看重她。 黎扶能越过万象抽她，只可能是万象没拦着，也想给她一个教训。 之前被太悟门惨烈冲昏的头脑清醒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指甲掐在掌心，血肉模糊。 身侧，沉萧缓缓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无声安慰。 花月眼眶一红。 幸好，她还有沉萧。 “既然不是你做的，我九霄的事情，你来做什么？”万象看向黎扶，眼神冰冷，隐隐警告。 花月不分场合不识趣，他可以允许黎扶给她一个小教训，但若是黎扶真以为可以肆无忌惮，大乘威严，不容冒犯！ 黎扶勾起垂下的头绳，无辜地歪歪头，眼神戏谑： “当然是看戏呀，来看太悟门这是遭了什么报应，不可以吗？” 不妄差点笑出声。 太悟门人同时黑了脸。 万象冷笑一声，收回视线。 既然谁都拿谁没办法，也没有动手的意思，那就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不是黎扶，太悟门是谁干的？ 又有谁有这个本事？ 手一抬，护山大阵里面一个弟子出现在面前，万象手上灵气进入弟子体内，眉头一皱。 含徽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太悟门掌门深吸一口气，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些，认真回禀： “回尊人、长老，太悟门自几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生病，皆是七窍流血而亡，一开始并未引起重视，近几月，情况越发严重，直到近几日，太悟门弟子突然大量‘病逝’，我们都无可奈何……” 一开始只是个别，太悟门有些奇怪，但并未上报九霄。 可谁知最近突然严重，好像一下子所有人都中了招，彻底失控。 含徽眉头一皱： “为什么不早点告知九霄？” 掌门一顿，随即隐晦地看了黎扶一眼。 还能因为什么？ 当然是鬼煞主黎扶啊！ 三千世界都因为鬼煞主的事情忙碌，近几十年虽然沉寂，却人心惶惶，这样的事情在灭世之劫面前，又算什么？ 含徽明白了，深吸一口气：“继续。” 掌门摇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又是什么病，为什么一个接一个倒下，门内弟子都说……都说……” “都说什么？”含徽沉着脸。 掌门咬牙：“都说是瘟疫。” “胡闹！”含徽一甩衣袖，有些恼怒，“瘟疫是凡人的灾祸，何时见过修士得什么瘟疫？！” 瘟疫？ 黎扶眉梢一动，原本的漫不经心褪去了些，隐隐惊讶。 若是没记错的话，度县似乎是太悟门治下，供奉都是送来太悟门的…… 不妄声音幽幽： “许是特殊的瘟疫，专门找上太悟门。” 含徽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万象，神情凝重。 此时，万象探查完修士情况，收回手，已经有了答案—— “是一种毒，他丹田内那毒素与灵气融为一体，所以探查不出来，但我仔细看过，这毒素隐隐带着怨气的气息。” 带着怨气的气息又能和灵气融为一体？ 含徽眉头皱得更紧，眼神惊诧。 竟是闻所未闻！ 太悟门掌门听到“怨气”二字，就已经立刻看向黎扶，眼底压着怒气，“果真是怨鬼干的，鬼煞主，这就是你管着的怨鬼？” 黎扶轻嗤一声： “怎么，还要我管着怨鬼不找你们修士麻烦？你们修士做到了没？” 掌门一顿。 不妄对此表示：“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然我们高低给鼓个掌，勉励几句。” 太悟门人牙齿咬得咯咯响。 含徽却顾不得这些，看着还有修士不断倒下，有些着急：“尊人，我们还是应该尽快查到源头，否则遇害的修士只会越来越多。” 万象点点头。 于是，含徽指挥着众人，仔细探查太悟门情况。 “进入护山大阵时，都先屏住呼吸，从水源与修士日常所用之物开始检查，包括丹药、符篆、法器……”含徽安排下去，井然有序。 有大乘尊人与九霄坐镇，太悟门绝望的弟子们重新燃起希望，开始配合。 含徽又看向万象： “尊人，可有大怨鬼踪迹？” 她没感知到，但能祸害一整个宗门，包括太虚长老，足可见下手之人的厉害。 万象摇摇头。 太悟门目前唯一的大怨鬼在对面，他的视线看向黎扶。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嗤笑一声：“算了，没意思，祝你们好运，可别都中毒倒在了这里。” 说完，她收起人皇剑幡，带着不妄离开。 无极顿时松了口气。 总算离开了，好在没打起来。 万象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深不见底。 含徽同样松了口气，眼下要紧的是调查，而不是和鬼煞主打起来，没有大怨鬼踪迹，那这“毒”到底是怎么下给所有修士的？ 为什么修士一点都没察觉？ 从第一个人倒下，到现在过去好几年，这“毒”是个缓慢过程，而在这过程中，从未有人察觉。 含徽想不明白。 另一边。 不妄神情凝重：“含徽很聪明，恐怕很快就会查到源头。” “那我们可要快些了。”黎扶踏破虚空，加快脚步。 不妄看向她：“你和我猜的一样？” 黎扶点点头，呼出一口气： “度县。” 第180章 一场有预谋的复仇 怨气缠绕，必有怨鬼出手，虽然不明白对方怎么做到让怨气融入灵气，不被察觉，但送进来的方式一定是“凡人”手段。 修士向来防备怨鬼，却丝毫不将凡人放在眼里。 瘟疫…… 那是太悟门治下，度县曾经的灾祸。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复仇。 而且，极可能与度县有关。 还真是没猜错。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6节 不妄感叹黎扶的聪慧，跟着加快速度，“那快些吧，等他们锁定目标，就要下手了，我们得先一步找到怨鬼，才能收走。” 黎扶点点头。 两人一路疾行，总算靠近度县。 天边，大火烧透了整片天，烈火炙烤，远远就能感受到灼热温度，令人心中不安。 这么远的距离，却仍觉不适。 黎扶停下脚步，眉头皱起： “那边是哪里？” 不妄看了眼地图，随即回答：“太悟门治下，清玄国，度县就属于清玄，在清玄边陲。” 黎扶记下这个地方，喃喃： “清玄。” 很快，她收回视线，带着不妄进入度县。 * 没有！ 他们将太悟门翻遍了，没有任何怨鬼下毒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紫霄想不通，“那怨鬼到底有多强，才能下手时不被太悟门长老们发现，要知道，太悟门太上长老和大长老、二长老，可都是太虚巅峰！” 其他人摇摇头，同样想不明白。 沉萧道：“我们进来这么久，我呼吸过这里的气息，甚至吸收了灵气，都没感染上这种‘病’……看来，这毒并不传染，而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让太悟门所有人中毒。” 含徽深深看了他一眼。 都屏住了呼吸，这人却敢冒险，到底是胆大心细，还是知道他们死不了，横竖有人给他们垫背呢？ “水也没有问题。” “衣物、法器、丹药等，都没有问题。” 随着探查的人相继回禀，太悟门上下，一切正常，仿佛这毒凭空冒出来般。 紫霄又检查过中毒的弟子，皱眉： “我自问还算博览群书，对修士与怨鬼之事都算了解，但这种毒从未见过，究竟是怎么不被发现，进入修士体内？” 她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如果真有人能下手，那恐怕是比大乘尊人还要强大的存在…… 可大乘怨鬼，有必要这样下手吗？ 万象垂下眼眸，声音冰冷： “这毒很特殊，确实从未在修仙界出现过，而且，此毒霸道，入了丹田就与灵气纠缠在一起，在你们日常修炼中，已经深深种入丹田、侵入根基，再难拔除。” 所以，即便修为高，不会因此丧命，修为也再难进寸步。 众人全都变了脸。 花月更是后退两步，隐隐惊恐。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毒？！ 那这岂不是说明…… 整个太悟门都完了？ 太悟门掌门摇摇欲坠，隐隐崩溃，“尊人，可还有办法救我们？太悟门强大，是九霄重要势力，不能就这样毁了啊！” 蓬莱和佛阳派起码还有人。 他们太悟门这是要彻底毁灭啊。 到底是什么怨鬼，竟然这么可怕？！ “我没有办法。”万象摇摇头，“所以，必须尽快找到下毒之人，只有从下毒之人手上拿到解药，才能救你们。” 太悟门修士崩溃，满脸绝望： “可是，我们已经找遍宗门，一点线索都没有。” 太上长老同样奇怪，“自陆续有修士中毒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调查，同样检查过所有东西，但都没有任何发现，若真是下毒，不管是怨气还是灵气，都不可能逃过我们反复检查，更何况，连我等都中了毒，这是防不胜防。” 什么手段，连他们都防御不了？ 大乘怨鬼？ 含徽突然心中一动。 她想到了曲山世界，最复杂的、最容易被他们忽略的……是凡人！ 能让他们防不胜防的，未必是最强，还有最弱。 含徽呼吸急促： “查，查你们都接触的凡人物件！” 众人一怔。 * 度县 “和羽国好像，差点以为回到了羽国。”不妄看着前面的桃桃树林，颇为感叹。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 羽国的桃花是粉色，十万里绵延。 但度县连桃树都是红色的，一座座山顶之上，一棵棵红色的桃花树结着一个个果子，蟠桃香味飘散十里。 度县很大，由一座座山坡组成，房屋建造在山腰，靠近山顶的位置。 山顶是平原，却种满桃树。 蟠桃树占据最好的位置，凡人们反而住在斜坡上，屋子斜斜建造，颇有些危险。 好在，整个度县被修士布下的结界包围，不会有任何危险靠近，远处有山火烧过的痕迹，但有结界，度县不曾被山火影响。 再看这里的居民，度县人气色不错，无论男女老少，个个都很强壮，他们手上拿着刀枪剑戟，眼神凶悍，人人会武。 “气色不错，看来度县人生活还过得去。”不妄又咽了咽口水，“这蟠桃真香，肯定非常好吃。” 比起苍辽、羽国，同样上供的度县很不一样，而且，当年那场瘟疫，似乎没有留下不好的痕迹？ 黎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这蟠桃确实很香。 而这还未完全成熟。 这时，不妄突然抓住黎扶的手腕，惊讶：“你快看！” 黎扶睁开眼睛，看了眼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微微一顿，很快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前方山顶。 随后，她眉头一皱。 * 太悟门 众人看着殿前放着的东西。 有人脸上是错愕，有人是不可置信，还有人是愤怒…… “蟠桃，竟然是蟠桃。”花月喃喃。 含徽头皮一阵发麻，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因为鬼煞主黎扶的出现，九霄伤亡惨重，别说什么供奉，他们连宴饮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这百来年，九霄没有收过供奉蟠桃，也就没有中毒。 谁能想到…… 这些香飘十里的供奉蟠桃，竟然是毒物呢？！ 花月同样庆幸无比。 幸好她没有回太悟门，没有吃这些蟠桃。 太悟门掌门咬牙切齿：“蟠桃！度县这些年蟠桃种得越发好了，数量也不少，我门中弟子只要想要，都能得到。” 却没想到，这些太悟门摆在洞府，供他们取用的蟠桃，竟然有毒！ 而且，因着是凡人供奉，太悟门上下，从未放在心上。 这蟠桃是供奉不错，但只是味道好，并没有多少灵气，远不如灵茶灵米，更别提灵药，他们这些修士都已经辟谷，若非味道太好，他们不会去吃。 毁灭太悟门的，恰恰就来自这些不起眼蟠桃！ “度县有结界，怨鬼是怎么进去作乱的？” “对呀，我们每年都要去收供奉，没见到有怨鬼的痕迹啊？” “度县人也未曾上报。” “马上就要到一年一度收供奉的日子……” …… 太悟门长老怒极：“走，去看看度县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群该死的凡人，竟然没一个上报，我饶不了他们！” 含徽眉头紧锁，不知为何，心中有股异样感蔓延，让她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又是供奉。 围绕着供奉出过的是事情实在是不少，桩桩背后都是血泪。 她问：“你们可有折磨度县人？” 太悟门人立刻反驳： “怎么可能？我们虽然没有直接管理度县，但一直以来，我们都庇佑着度县凡人，担心他们出事，还费心布下结界，之前清玄山火，周围数县，只有度县人毫发无伤。 “尤其自银鱼、桃花醉卧酒相继出事之后，我们去拿供奉时，还会给他们带去东西作为交换，也问过他们有没有怨气……” 哪家修士待凡人这么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7节 他们太悟门分明已经仁至义尽！ 第181章 毒蟠桃 黎扶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眸深邃。 他们来得巧，进入结界之时，正是度县蟠桃成熟之日，那些本来就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蟠桃，在相继成熟那一刻，香味到达鼎盛。 即便是黎扶，也有一瞬间恍神。 清甜香味飘散开，淡淡的果香本该低调，却带着一股霸道诱人的气息。 而此时，山腰处，只剩下老人小孩的度县凡人，同时关上大门，紧闭房屋。 已经习惯这种香味的成年男女，背着背篓，手握刀枪剑戟，戒备地站在山顶，明明清香袭人，他们眼神犀利，一脸防备。 下一刻—— 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各种蛇虫鼠蚁，天空中飞鸟成群，有大有小，铺天盖地，冲向成熟的度县蟠桃！ “咻！” “啾！” 乌压压一片飞禽，遮住了天，地上密密麻麻，走兽成群。 而那些度县凡人一边抵挡攻击，一边争抢蟠桃，刀光剑影中，有飞禽鸟兽被凶狠的度县凡人斩杀，有凡人被鸟兽袭击，鲜血炸开。 “嘭！” 从夹缝中艰难摘下蟠桃的度县人，还没将蟠桃收进背篓，就被几只巨鹰围攻，啄烂他的手臂，蟠桃落在地上，摔烂。 飞禽鸟兽，继续争抢，眨眼间连核都不剩下。 人血夹杂着鸟兽之血，浇在蟠桃树上，鲜红果子越发红艳，满地落叶带着血，不多时间，树下就已堆满尸体，有鸟兽，也有……人。 蟠桃还在成熟，战斗仍在继续。 不妄喃喃：“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度县蟠桃树是红色的了。” 那是血的颜色。 度县蟠桃—— 一种在血中成熟的果子。 * 含徽跟着万象赶到度县之时，一切风平浪静，红色的蟠桃树看起来妖邪，但配上淡淡果香，妖邪散去，成为一幅美丽的画卷。 云雾缭绕之上，果子鲜红，清香扑鼻，更犹如在仙境之中。 他们同时停下脚步。 前方，度县最中间的山上、最大的一颗蟠桃树冠，摆着案几，黎扶与不妄对坐，桌上放着一盘红艳艳的蟠桃，一坛桃花醉卧酒。 黎扶喝了口酒，微微一笑： “来了。” 她神情平静，声音淡淡，仿佛已经在这里久等他们。 众人一默，隐隐震惊。 含徽有一瞬的茫然，随即恍然大悟。 本就因为死亡危机而愤怒的太悟门掌门更是上前一步，暴怒：“黎扶，给我们太悟门下毒的人，果然是你！” 要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度县？ 黎扶嘲讽一笑。 掌门还想说什么，含徽出手拦了拦，声音晦涩：“不是她，只是她比我们先猜到真相。” 黎扶要下手不会这么拐弯抹角。 怪不得之前先行离开，原来她已经勘破真相，知晓是度县蟠桃的问题，率先来到这里。 他们竟然又晚她一步！ 含徽抿了抿唇，复杂难言。 “你要做什么？”万象神情平静，垂眸看着黎扶，大乘尊人的脸隐在云雾当中，只觉神秘莫测，威严不凡。 黎扶放下酒杯，同样平静： “我要度县。” 紫霄顿时一股火冲上头颅，几乎暴怒，咬牙切齿：“你拿下羽国还不够吗？竟然又要度县，黎扶，你莫不是想这样一点点侵蚀我九霄的地盘？！” 含徽觉得奇怪。 黎扶如果想抢地盘，早就已经抢了，而且，她之前让人询问过羽国的情况，知晓黎扶虽然抢了地盘，却没有占领…… “度县有怨鬼作祟，毒害我太悟门上下，鬼煞主，不管你想做什么，都先让开，让我们找出作祟的怨鬼。”太悟门长老冷着脸。 鬼煞主难缠，他们体内的毒没找到解药，太悟门人更想先找到解药。 黎扶眉梢一挑： “我要是不让呢？” 花月怒道：“那作祟的怨鬼莫不是真与你有关？” 即便不是黎扶安排，现在看来，也是对方想要袒护的人，所以才会护着度县，要这块地盘。 话音落地，太悟门所有人眼神一厉，各种法器出现在手上。 黎扶没动，但身后，人皇剑幡飘动，屠仙五人出现，眉心火纹跳动，怨气滔天，战意凌然，凶狠地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扑上来。 两方对峙，战意隔空相撞，灵气与怨气无声碰撞，噼里啪啦，天黑了下来，危险气息蔓延。 这时—— 一群度县凡人小心翼翼出现，将一个个背篓放在地上，声音轻轻：“仙人，这是今年的供奉……” 一篓篓蟠桃就放在下面，胆怯的度县凡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将供奉给谁。 “砰！” 太悟门长老一甩衣袖，所有的蟠桃都被砸烂，溅起红色汁水，香味漫天。 那长老依旧难掩怒气： “该死的，就是这些蟠桃毒杀我整个太悟门！” 整个太悟门都中了毒，修仙界第一大门派已经被毁，这些身体里面还没解毒的修士们，如何不生气？ 含徽手一抬，一片叶子落在掌心，上面溅满蟠桃汁水。 她鼻子动了动，随即皱眉： “果真有毒。” 她立刻看向万象。 然而，后者摇摇头，方圆百里，除了黎扶他们，没有怨鬼踪迹。 含徽越发疑惑。 蟠桃才摘下不久，就已经是毒蟠桃，偏偏周围没有下手怨鬼的痕迹，那这蟠桃到底是怎么沾上毒药的？ 度县凡人见蟠桃被毁，颇有些紧张，不敢抬头。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仙人，可是我等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为什么不肯收下供奉？” 妇人抱着小孩，看着他们用命采摘的蟠桃被践踏，身体颤抖。 人群当中，许多人身上还带着伤。 之前从鸟兽口中艰难抢到手的蟠桃，此刻就这么化成一滩烂泥…… “你们这供奉有毒，还不快速速招来，可有谁动过这些蟠桃？可有怨鬼前来作祟？！”太悟门掌门呵斥。 度县凡人吓得瑟缩在一起。 那老者浑身颤抖，但他是这里的村长，赶忙低着头回禀：“仙人，冤枉啊仙人，我度县人勤勤恳恳种植蟠桃，侍奉仙人，从种植到采摘，不假他人……” “别和他们废话了！”太悟门长老冷着脸，“搜，必须将度县翻遍，哪怕夷为平地，也要找出下毒之人。” 黎扶终于再次开口： “当我死了吗？” 她看着他们，手掌拍在桌上，一字一句：“我说了，从此以后，度县归我。” 要想对度县下手…… 那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第182章 凡人杀仙！ 战意再次高涨，双方灵怨相撞，飓风刮过，下面的凡人睁不开眼睛，红色蟠桃树在风中摇曳。 太悟门人有些紧张。 他们现在不想打，若是稳操胜算也就罢了，分明未必会赢的战斗，哪里有找到解药保住自己的命重要？ “黎扶，别太过分了！”含徽喝道。 黎扶冷笑，意味深长： “过分？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修士，高高在上，虚伪至极。” “你——”紫霄咬牙。 万象再次开口，声音冷漠： “太悟门都要不存在了，你想要度县地盘，九霄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先让开，让我们找到那下毒的怨鬼。” 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找到作祟之人要紧。 毒蟠桃事件之后，再没有哪个修士敢吃蟠桃，度县将不再重要，三千世界太大，这么小一块地盘，他们并不在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8节 只是…… 就怕鬼煞主要这里，另有目的。 然而，黎扶摇头：“别找了，太悟门这是自作自受，你们不是讲究因果吗？太悟门的今天，就是他们自己种出的因、结出的果。” “什么意思？”含徽皱眉。 黎扶已经知道是谁下手了？ 太悟门究竟得罪了哪个怨鬼，竟然下这样的毒手？ 太悟门掌门气得浑身颤抖，他咬紧牙关，压抑着怒意，“我太悟门向来恩怨分明，从未有过逾矩，上对九霄恭敬，下对凡人照顾，何时——” 不妄掏了掏耳朵，听不下去，打断： “呸，不要脸。” 众人：“？” 花月抿了抿唇，上前一步，问黎扶：“那你说说，太悟门这一劫究竟为何？他们种了什么因，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黎扶看向她。 花月抬着下巴，理直气壮。 黎扶倏地一笑，眼神嘲讽：“自己猜去。” 激将法？ 这种招数能对她有用？ 花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响。 沉萧深吸一口气，看向万象：“尊人，我先下去查看一二。” 黎扶坐镇在度县之上，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反之亦然。 他们有大乘尊人，并不怵黎扶，只是下去查看一二，只要不对度县动手，黎扶不会做什么的。 万象颔首。 沉萧猜得没错，只是他下去查看，黎扶依旧坐着喝酒，并未动手。 而沉萧落地瞬间，头皮一阵发麻。 从上空只能看到火红色蟠桃树摇曳，枝繁叶茂，生机盎然，而下来，会闻到一股浓烈血腥味，地上溅满鲜血，鸟、兽、人，尸体密密麻麻，全是伤口，血流尽而亡。 再看蟠桃树上，挂着一个个红色的血袋，血液流入蟠桃树。 沉萧抬手，风吹起这一幕。 上方瞬间安静，陷入极致的寂静当中。 含徽猛地看向太悟门，不可置信。 这就是他们所说，度县人过得不错？这就是太悟门的仁至义尽？ 不妄啧啧两声，戏谑： “恩怨分明，照顾凡人，你们太悟门脸呢？” 太悟门掌门呼吸急促。 身侧，太悟门执事便道：“自然成熟的蟠桃确实会吸引一些鸟兽，不过都是当地一些小东西，随处可见，不成气候。” 紫霄低头看了眼，确实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蛇虫鼠蚁。 这些凡人随处可见的飞禽走兽，若是都要修士帮忙，确实小题大做。 顿时，太悟门掌门冷笑出声： “总不至于还要让修士帮他们打老鼠吧？” 下方，度县凡人们瑟缩在一起，听着这话，没人敢抬头。 沉萧提着一个血袋，回到上空。 “尊人，我在树上看到了这个。”沉萧将血袋递给万象。 万象只是看了一眼，声音笃定： “这就是毒。” 毁灭太悟门的元凶，就在这个血袋里面。 “这血袋是谁给你们的？还不快速速交代！”太悟门人低头，厉声质问。 度县凡人越发瑟瑟发抖。 那老村长忙道： “仙人！仙人，这是我们自己制作的蟠桃树养分，从我们在这里种植蟠桃开始，数千年，祖祖辈辈，都在为蟠桃树制造养分啊！” 蟠桃树养起来不容易，它们在血液中成熟，结果并不算多，如果想要多结果，就要补充养分，这已经是他们的传统了。 “那是谁在这养分当中动了手脚？”太悟门长老冷着脸。 养分都被人动了手脚，这群凡人一点也没察觉，反而送入太悟门，毁掉他们，当真是该死！ “谁接触过养分？”紫霄又问。 老村长苦着一张脸：“必须在成熟之前将养分注入蟠桃，时间紧迫，所以，我们度县人都接触过……” 含徽低头看着下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是有人悄无声息接近血袋，甚至是在他们调配时就开始下毒，所以才会导致每一个蟠桃都有毒。” 沉萧看向万象： “那人手段莫测，而且近年来，年年蟠桃都有问题，定然是藏在这群凡人当中，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连大乘尊人都没发现，可见那人藏匿功夫厉害。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 “黎扶，是不是你把那怨鬼藏起来了？！”花月站在万象身后，质问黎扶。 她手上有人皇剑幡，藏起一个怨鬼还不容易？ 太悟门人立刻凶狠地盯着黎扶，法器之上灵力波动，眼神怨怼。 万象看向黎扶，手上宝塔转动，危险的气息弥漫开…… 这一战已经避无可避。 不管那怨鬼藏在人群当中，还是被黎扶藏起来，他们都要交手。 黎扶藏起怨鬼，就不会再给他们，如果是藏在人群当中，大乘都不能找出怨鬼，那就……只有把所有凡人都杀了。 而这，黎扶不会同意。 双方战意更浓，怨气与灵气噼里啪啦，宝塔旋转，剑幡挥舞，紫霄等人拿着法器，屠仙他们上前，怨气滔天。 黎扶轻笑一声： “我可没有藏起什么怨鬼，这度县凡人中，也并未藏着怨鬼。” 不妄眼神嘲讽，视线从太悟门人身上移到万象身上，摇摇头，这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们，真是活该。 真相都摆在眼前了，他们还是没发现。 “不可能！”紫霄立刻反驳，“若不是怨鬼下手，还能是谁？” 是呀。 不是怨鬼，还能是谁？ 周围除了黎扶，一点怨气都没有，下方确实是度县凡人，并无作伪。 念头闪过，含徽突然顿住，电光火石，一个可怕的猜测出现在脑海，让她错愕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低下头。 她的声音颤抖： “是你们？” 众人一愣，全都茫然地低下头去。 谁？ 此时，度县凡人终于全都抬起了头，那瑟缩在一起的身体之下，藏着一双双愤怒的眼睛。 他们不敢抬头。 他们怕这双眼睛里面的仇恨，刺向修仙者们。 匍匐在地的老村长抬起头，湿润的眼眶遍布仇恨，他缓缓露出笑容，笑得尖锐疯狂，身体抖动。 他之前的颤抖哪里是害怕，分明是兴奋啊！ 他们成功了！ “哈哈哈，仙人们，度县毒蟠桃好吃吗？”他拄着拐杖，摇摇欲坠站起来，眼神诡异期待，“喜欢吗？喜欢的话，来年我们继续给你们种，种更多的蟠桃呀。” 他们会努力种出味道鲜甜的、源源不断的毒蟠桃…… 轰—— 太悟门人脑袋里面一瞬间炸了，头皮发麻，甚至有人下意识后退几步，恐慌在心底蔓延。 凡人杀仙！ 这哪是怨鬼毒害修士？ ——这分明是一场，凡人谋杀修士局！ 第183章 度县真相 数年来经营，所有度县人共同努力，终于在今年，毒杀了太悟门人，毁掉了这个骑在他们头上、让他们千年痛苦的源头。 真好。 度县人从来不是善茬。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79节 比起麻木的羽国人，这些常年与鸟兽厮杀的度县人更凶残，他们骨子里就有反抗的精神，就不甘于在此处痛苦沉沦。 他们宁愿同归于尽，也好过未来，代代人延续可以预见的未来，重复祖祖辈辈的痛苦！ 下方兴奋的凡人，上方错愕的修士们……黎扶勾起嘴角。 不妄轻嗤一声，低声道： “你看，他们永远学不乖，从不肯低头正视凡人的力量。” 曲山世界，黎扶化身凡人，就已经给了他们血泪教训。 可偏偏，这些修士就是记不住。 屠仙、曲山、朱财神，千万凡人化身的银鱼、酒源，他们谁曾经不是从一个凡人的苦难开始？ 这世界，凡人也是人。 他们和修士、怨鬼比起来，只是天生实力更弱，而不是没有意识、没有七情的傀儡。 “所以，注定他们会吃大亏。” 凡人杀仙，黎扶很高兴见到这一幕。 度县凡人全都站起来，抬起头，那一双双仇恨又兴奋的眼睛，如同暗夜里面的狼，盯紧了太悟门人，几乎能刺穿他们的灵魂。 太悟门掌门身体晃了晃，眼前眩晕，有些站不稳。 所以…… 他们太悟门毁在凡人手上？ 小小一个度县，几乎灭掉了如今的第一宗门？！ 这么一点弱小凡人，那么多强大修仙者，这么小一个县，那么大一个宗门…… 含徽已经说不出话。 就连万象都震惊不已，手上旋转的宝塔停下，一双眼睛垂下，看向这群凡人。 他们终于正视凡人，终于将凡人看进眼里。 太悟门长老许久之后，摇摇头，仍然不敢相信，“怎么可能？你们凡人只是……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 下方，一抱着孩子的妇人抬起头，露出她藏在孩童衣服下的双手，白骨铮铮，她的声音嘶哑兴奋： “对，就是这双手将毒药撒在血液里面，偷偷挂在蟠桃树上，十年时间，终于养出毒蟠桃树、结出带毒的果子，又三年，才毒死第一个修仙者……” 他们根本没有碰触毒药，但只是拿着瓶子洒下，一点点气息都能让他们的手溃烂。 可没关系，一双手烂了，就换一双手，换一个人。 ——这一场谋杀，他们度县从老到少，人人参与。 ——十几年，未走漏一点风声。 含徽猛地看向其他人的手，除了需要抢收蟠桃的壮劳力们，所有人都是双手溃烂！ 十年时间，无数人接力，蟠桃终于带毒。 又三年时候，才有修士倒下，之后，每一年的蟠桃都比上一年剧毒数倍，积蓄在体内，在近日，终于彻底爆发！ 太悟门…… 毁了。 紫霄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为什么？” 这一个问题，惊醒太悟门修士。 “对，为什么？！”太悟门执事不可置信，“我太悟门明明对你们仁至义尽，早早布下结界，当初清玄山火，只有你们度县在结界保护下，活下来！” 度县供奉，他们庇佑，哪里就有这么大的仇恨？ “仁至义尽？好一个仁至义尽，你以为我们愿意供奉吗？这年年痛苦、祖祖辈辈受尽折磨的日子，我们早就受够了！” 一度县人拍打着胸口，愤怒嘶吼： “结界是保护我们吗？分明是不许我们离开度县，让我们只能在这里面，年年应对无穷无尽的鸟兽攻击！” 世世代代供奉蟠桃，用命为修士抢下一个个桃子，谁愿意过这样的日子？ 可是一个以“保护”为名义的结界，将他们困在了度县，祖祖辈辈，不得脱离。 “你们为什么不说？”沉萧垂眸。 又一个度县人回答： “我们怎么没说？我们一直在说，蟠桃成熟，鸟兽蜂拥，这是长在血里面的果实，但你们只会回答——不过区区鸟兽，无需修士干预，结界是为了我们好，不要不识趣。” 【结界是为了尔等，莫要不识趣。】 【我太悟门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 【贪心不足！】 【什么意思？你们置喙修仙者？】 …… 祖祖辈辈鼓起勇气说过，但回答历历在目，从未有过想要的答案。 再敢多说，修士就要发怒。 他们可是“仙人”，又让凡人要如何“说”？ 于是，每年蟠桃成熟，度县人必须全副武装，拿着刀枪剑戟，守在山顶厮杀，从鸟兽爪牙之下，抢出来一个又一个带血的蟠桃，留下同伴一条又一条生命。 “我们没说错，那本来就是你们可以应对的麻烦，凡人本弱，即便没有蟠桃引来鸟兽，你们一样会死在打猎、捕鱼、种地……任何过程当中。”太悟门有修士反驳，“度县不适合种植粮食，你们杀死这些鸟兽，才有填饱肚子的口粮。” 即便不是蟠桃引来鸟兽，这些属于凡人地界的灾祸，也会和他们对上。 ——是他们的粮食。 第184章 平天下不公，荡人间怨气 又一个度县人咬牙切齿： “呸，什么属于我们的灾祸？ “鸟兽不难对付，吃过蟠桃却会发疯……于是，每到蟠桃成熟之日，它们就像是疯了般成群结队涌向我们，不死不休，收走我们父母、儿女的生命！” 吃过蟠桃的鸟兽，还是寻常可以对付的鸟兽吗？！ 若没有蟠桃，他们何须遭受这一切？ 只要没有结界，他们换任何一个地方，种地、打猎，都不至于如此绝望。 身侧，另一个度县人接道： “每年蟠桃成熟之后，我们与鸟兽厮杀过，那些伤口会溃烂、那些带伤逃走的鸟兽会生病，而我们以这些鸟兽为食……更是年年都要病一场，十几年间，我度县已四次瘟疫横行！” 太悟门人反驳：“可我们赐下过丹药，为你们治病，修士的丹药给凡人用，你们还不知足？” 他们收下供奉，保护他们。 还会给他们丹药，足够仁至义尽！ 多少凡人捧着无数东西求“仙人”一见而不得，多少凡人为了一颗“仙丹”费尽心思……度县供奉蟠桃，他们就直接赐予。 老村长拐杖指着他们，恨意蔓延—— “丹药？哈哈哈，用丹药控制瘟疫，艰难活下来，迎接下一次与鸟兽厮杀！ “而你们，只关注供奉数量，一旦那一年上供蟠桃变少，你们就会责骂、惩罚，甚至不给治病的丹药…… “那是赏赐吗？那是控制！” 哪有恨意是突然产生的。 这看似保护起来的度县，其实就是圈着的又一个灾祸之地。 他们被困在这里，世世代代种植蟠桃，每一年，青壮都要去保护蟠桃，用命从鸟兽口中抢下供奉。 而后，受伤的他们以这些鸟兽为食，又开始生病，甚至多次演变成瘟疫，在度县蔓延，把他们变成行尸走肉，最终溃烂而死。 为此，他们亲手烧掉多少亲人？ 供奉交上去，仙人高高在上“赏赐”一点丹药，就那么几颗，他们化成水，用来控制住瘟疫，埋葬掉病死的同胞，继续活下去。 等待新的一轮厮杀。 “我们不敢不拼命供奉蟠桃啊，否则，你们一旦断了丹药，我们就会在一场瘟疫当中，死掉更多的亲人啊，一百年前，就有一场瘟疫，差点让所有度县人死去！” 老村长笑容癫狂—— “所以你们知道吗？为了蟠桃树能结出更多的果子，当我们发现人血能成为蟠桃树养分的时候，世世代代，我们便要轮番放血，滋养桃树。” 而这些，修士们从不会在意。 他们只关心蟠桃数量。 以鲜血为养分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今日，注定—— 毒蟠桃的诞生。 看似没有迫害他们，却处处都是迫害！ 以保护为名的结界是囚牢，以赏赐为名的丹药是控制手段，让他们苟延残喘…… 含徽已经听不下去，抬手摁着脑袋，只觉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 还以为是有强大恶鬼作祟，到头来，是一群“蝼蚁”啃象。 背后真相，让一直以来信奉他们在庇佑天下苍生的修士，受到剧烈冲击，一直以来坚定的信仰正在溃散。 因果因果。 鬼煞主说得对，种出了什么因，就要结出什么果。 太悟门种下恶因，度县人为他们结出毒蟠桃。 而太悟门修士不将凡人放在眼里，年年收取供奉，人人都能吃到……就导致人人中毒，太悟门全员覆灭的惨况。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0节 不妄嗤笑一声。 “仙人”何曾看过凡人的苦难，他们只在自己的世界，居高临下蔑视一眼，不是他们看不见，是不想看见。 ——没有这些凡人的苦难，哪有他们美味的蟠桃？ 所谓“仙凡共居”，就是修士扎根在凡人的土壤上，汲取他们的生命为养分，让自己过得潇洒快活。 既得利益的剥削者，怎么会在意被剥削者呢？ “解药在哪里？”太悟门长老看向老村长，眼神冰冷。 他此刻面色苍白，因着喜爱蟠桃，这些年没吃少，虽然此刻还活着，但丹田内毒素蔓延，也已经撑不了太久。 苦衷什么的，他们已经顾不上。 他们得先活下去，什么都没有找解药重要，死亡面前，他们比任何人都要丑陋。 知道了凶手，就能逼问解药。 太悟门人朝着老村长伸手，强大灵气波动，一只巨手抓向老村长。 度县人闭上眼睛。 在决定报仇的那一刻，就已经预感到了此时，大仇得报，他们不怕死。 黎扶面前案几消失，人已经出现在度县人上空，怨气翻涌如同结界，将度县人保护起来。 她挡住了太悟门人！ “黎扶，他们毒杀修士，你凭什么管？！”太悟门人气急败坏，攻击出手。 黎扶手举起，轻轻一转，人皇剑幡出现，剑幡在头顶挥动，转了一圈化为剑，被她握在手上，长剑挥动，强大剑气抵挡住攻击，将之击溃，又把出手之人击飞。 她站在这里，就不可能让修士动度县。 踏空而立，风吹起红色长衫，黑裙摇曳，黎扶的眼眸平静，声音坚定—— “凭我的剑。” 她有人皇剑幡在手。 她的剑，平的是天下不公，荡的是人间怨气。 第185章 新怨鬼 万象手上，宝塔不知何时脱手，旋转着自上空罩住黎扶，毁天灭地的力量一瞬间压下，肃杀气息动荡开。 身侧，修士们一退再退。 大乘尊人，出手了。 下方，火红蟠桃树被飓风吹得歪歪扭扭，度县凡人被吹得睁不开眼睛，脸上却只有决绝，没有害怕。 下一瞬—— 风停了。 他们僵硬地缓缓抬起头。 只见上空，魂幡挥动，八卦阵自黑色魂幡出来，屠仙五人归位，黎扶一手举着能罩住整天片的阵法，旋转的八卦阵抵挡住宝塔。 另一只手上，人皇剑挥出，一柄黑色巨剑自上空斜砍而下。 她一人，就可当头顶之天。 “嘭！” 紫霄等人立刻出手，灵气汇聚在一起，强大光球抵挡住巨剑，他们脚下用力，加大灵气攻击。 黑色与五彩斑斓对战，风云巨变。 而下方度县，一片安宁。 还活着的太悟门人眼神越发狠厉，死亡笼罩在头顶，他们都爆发出了更凶猛的杀意，这些人同时扑向黎扶。 黎扶神情依旧冷静，背后黑色魂幡一挥，数万怨鬼冲出。 她头顶是可挡大乘的八卦阵，她身后飘荡着号令万鬼的黑色魂幡，她手上，是在攻击九霄修士的人皇剑！ “轰——” 怨鬼与修士大战，乌云密布，漆黑一片，就好似不分天与地，而这样的黑暗当中，彩光与闪电，噼里啪啦，照破天际。 好强！ 紫霄之前在养伤，这还是时隔多年第一次与黎扶战斗，比起上一次，她怎么变得这么强？！ 紫霄满脸惊骇。 含徽看着交战的怨鬼与修士，又看看下方度县凡人，咬牙喊道： “尊人，何必要在此时分出胜负，当务之急是寻找解药，只要能找到解药，度县即便给她又如何？” 抱着禅仙宫藏在后面的无极，疯狂点头： “对呀对呀。” 可别打了，到此结束吧。 太悟门掌门暴怒：“度县害我太悟门，怎么可能放过？！” 含徽眼神一厉，冷冷回道：“那得不到解药，你们太悟门剩下的修士都去给度县人陪葬吧。” 太悟门咎由自取！ 凡人杀仙，何等丑闻。 若不是逼到极限，度县人怎敢对太悟门下手？ 不过是因果报应。 若非九霄势力已经被削弱至此，含徽根本不想管太悟门剩下这些人！ 无极再次点头： “对呀对呀！” 太悟门人闻言，手一顿，攻击缓下来，他们确实不想给凡人陪葬…… “他们要害太悟门，又怎么可能拿出解药？”花月皱着眉。 无极瞪她一眼，颇为嫌弃： “你闭嘴，少说话！” 下方，老村长扬声道：“我们没有解药，大人，度县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我们不怕，大人莫要为我们而战，快快离开。” 这一声“大人”，叫得是黎扶。 不妄不知何时出现在老村长身侧，摇摇头：“她不会离开的，她不仅仅是为你们而战，也是为所有凡人而战，她保护的是你们，也是‘仙凡无别’的勇气。” 凡人杀仙，黎扶就是要他们活着！ 仙敢杀人，人又为何不敢杀仙？ 黎扶扬起嘴角，猛地收回手，双手握剑。 屠仙五人自八卦阵站起来，屠仙拍出巨掌、曲山拉出猎刀、银鱼尾巴一甩、朱财神时间之手、酒源身后千臂成军……同时冲向万象。 大乘？ 他们有五人！ 黎扶双手握紧人皇剑幡，高举头顶，眼神凌厉，狠狠劈砍而下！ “咔嚓——” 灵气屏障破碎，剑气切向后方。 天机鼎挡住剑气，含徽喝道：“黎扶，你若是想护着这群凡人，就不该拼死抵挡，你能护他们一时，不可能护他们一世！” 说完，她又垂眸看向下方—— “用毒蟠桃毒死太悟门人的是你们，但我不相信你们能制造出这样强大的毒药，告诉我毒药来自哪里，九霄做主，立下契约，从此放过度县。” 能毒死强大修士的毒药，怎么可能是凡人制造？ 更何况，那毒药能融入灵气当中，又带着怨气，十分诡异，必然是一个对灵气与怨气都了解的人制造，绝不是凡人。 老村长一顿。 显然，含徽猜对了。 他下意识看向黎扶，有些迟疑。 万象垂眸：“和谈吧，你要度县，我们要解药。” 他同意了！ ——毕竟，一个已经毁灭的宗门，没多大价值。 即便真杀掉度县凡人，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凡人命短，匆匆几十年而已，既然如此，还不如找到解药、知晓背后作祟之人是谁更划算。 无极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冷汗。 “和谈好、和谈好。”无极感叹，要是能关于灭世劫难也和谈，那就更好了。 话音落地，黎扶与万象同时停手。 巨大宝塔落回掌心，人皇剑幡一动，屠仙等人带着数万怨鬼回到剑幡，缠绕上人皇剑柄，黎扶收回手。 “行，我也挺想知道，是哪位义士制造的毒药。”黎扶朝着老村长点头。 第186章 一个走向天宫，一个走向地狱 不妄回到黎扶身边，轻啧一声。 ‘出手凶猛，上来就是全力一击，看似全力以赴，实则，你就没想开战吧？’不妄传音。 黎扶这个人心眼太多，有时候展现的，未必是她的真实想法。 想要护住度县，不单单是打架就可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1节 度县和羽国不一样，羽国只是走出困境，度县却是干掉了太悟门，得罪所有修士，黎扶不可能一直将他们带在身边。 有大乘尊人在，除非黎扶一直留在度县，否则根本护不住。 ——契书，最好的结果。 也是黎扶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否则，她不会在度县等万象他们，不会让他们知晓下毒真相。 ‘我怀疑制造毒药那家伙，和人皇剑幡有关系。’黎扶只回了这么一句。 不妄顿时全都明白了。 太悟门人听到黎扶的话，狠狠瞪她一眼。 含徽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 “订立契约吧。” 黎扶出现在老村长身边，正要抬手。 身侧，不妄拦住她，勾唇一笑：“这事儿我来。” ——这契约他来。 从此以后，保准九霄永远反悔不了。 不妄抬起手，食指中指并拢，在眉心点了点，随即朝着上空书写，身后，度县众人身上飘起一缕气息。 另一边，含徽拿出九霄令，丝丝缕缕的气息飘上空。 两股气息汇聚，金色文字一行行出现，下一刻，盖向度县这片土地！ ——契成！ 万象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不妄，眼神疑惑。 不妄依旧吊儿郎当，拍拍手： “搞定。” 黎扶看向老村长，含徽等人同样看向他。 契书已成，现在该说说这毒药到底哪里来的了…… 老村长被人搀扶着，呼出一口气，虽说做好同归于尽的想法，但在毒杀太悟门之后还能好好活着，更是万幸。 “毒药来自一百年前，我们度县的一个前辈与魔鬼交易回来，我们一直留着不敢使用……”老村长陷入回忆。 这毒药确实不是他们自己制作，凡人制造不出来这么厉害的毒药，更没有解药，若有解药，他们的手也不会白骨铮铮。 度县一百年前的村长得到毒药之后，并没有使用，因为，凡人杀仙这个意识，需要勇气。 “那十几年前怎么又开始用了？”不妄很好奇。 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老村长回答：“因为，我们听到了一些传说，关于银鱼、关于桃花醉卧酒，以及鬼煞主杀大乘尊人、修仙界大败……” 度县紧挨太悟门，一些消息虽然来得晚，却不可避免传入他们耳中。 苍辽国很惨烈，银鱼诞生怨鬼，鬼煞主带领怨鬼，反击九霄，从此以后，供奉“银鱼”再不存在。 羽国盛产桃花醉卧酒，鬼煞主收怨鬼、抢地盘，从此以后，桃花醉卧酒流入三千世界，但不是仙人专属，只要酿造，就能卖钱…… 大乘尊人死了，修仙界大门派灭了一个又一个，九霄节节败退，这些消息传入耳中，只说明了一件事—— 仙人，不是不可战胜。 仙人，不是不可反抗。 听到这里，众人全都愣住。 紫霄错愕地看向黎扶，因为她的存在，因为她做的事情，竟然让凡人生出反抗之心，让他们……敢杀仙？ 这不是规则颠倒、秩序紊乱吗？！ 无极喃喃： “鬼煞主究竟是什么存在？” 老村长看向黎扶，迟疑一瞬，轻声问道：“大人，敢问您是……” “黎扶。”黎扶轻轻一笑，“人称，鬼煞主。” 不妄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竟真是她！ 老村长双眼明亮。 太悟门掌门冷笑：“继续，你还没说毒药来自哪里？魔鬼？那魔鬼是谁？” 老村长摇头。 九霄众人暴怒，他又道： “我们不知道魔鬼是谁，但我们知道魔鬼在哪里。” 掌门冷笑一声，一甩衣袖。 老村长才不管他，只看向黎扶： “大人，在凡人当中有一个传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传开的，说清玄火山当中住着一个魔鬼，只要完成魔鬼的要求，就能得到魔鬼的奖励，这毒药，就是我们先辈从魔鬼手上换来。” 所有人心中一动。 万象垂下眼眸，托举着宝塔的手微微一顿。 清玄山火、魔鬼…… 那里面恐怕有一个怨鬼。 “一百年前，度县瘟疫严重，我们差点熬不过去，于是，当时的村长做主，选出了两个身手最好的先辈，趁着交上蟠桃供奉的时机，哄好收供奉的修士，让他们偷偷离开了度县。 “其中，一个先辈便去闯了火海，十年后，先辈带回毒药。” 老村长将往事娓娓道来。 黎扶疑惑：“一百年前……那一个去了火海，另一个呢？” 老村长缓缓开口： “九霄。” 黎扶一震。 她猛地回头看向含徽等人，视线扫过茫然的修士们，倏地一笑，无尽嘲讽。 当年云梯之上，她遇见了那人！ 百年前度县瘟疫，度县人遭遇灭顶之灾，两个身手最好的度县村民代表所有度县凡人，逃出去寻找生路。 他们二人走向两个方向，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个登云梯，求仙人。 一个闯火海，求恶魔。 ——他们一个走向天宫，一个走向地狱。 最终，走向天宫的人再没有回来，走向地狱的人带着毒药归来…… 第187章 卧底：十长老 天宫代表着他们的期待。 地狱代表着他们的仇恨。 上天宫、登云梯之人死在云梯之上，再没有回来，下地狱、闯火海之人带回来一瓶能杀仙人的毒药。 一百年前，度县人已经得到答案。 那是—— 注定了“凡人杀仙”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含徽几乎喘不过气。 又是云梯！ 前有黎扶，后有度县人。 他们都曾经对九霄抱有期待，但最终没有得到回应，只能走出一条与九霄为敌的路。 是他们的错吗？ 似乎……是九霄的错。 若是当初登云梯之人能得到回应，就没有如今太悟门之祸，若是当初公正对待黎扶，甚至没有鬼煞主降世！ 含徽问鼎九霄已经许许多多年，在人生的前数千年里面，从来都是肆意快活，心有信仰，无拘无束。 可鬼煞主降世以来，他们纠葛的百年，她见到了这三千世界背后的那一面，曾经从未见过的黑暗，绝望与窒息一重接一重，信仰被反复冲击、坚守不断溃败…… 无极手一颤，半晌才喃喃： “原来，这才是因果。” 当年九霄大殿之上，花月师父、太悟门修士、九霄四长老白午高高在上那一句—— 【我徒儿行事有因有果，仙凡有别，也必定是你先招惹她。】 百年之后，恰如一支又一支锋利的箭矢，回旋而来，正中眉心！ ——因果二字，不外如是。 无极想，过去之因皆有了果，他们如今做的事情，又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呢？是他们可以承受的吗？ 修士那边，一片寂静。 老村长又说：“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些，其他的……我们凡人，并不清楚。” 万象深吸一口气，抬手一挥。 “走吧。”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2节 话音落地，他率先消失在原地，其他人纷纷跟上，再没有一个停留。 已经立了契书，他们又不能对这些人出手，获得毒药之处在清玄山火中，要想找到解药，就必须去清玄，留在这里无用。 况且…… 冲击太大，都有些缓不过神。 修士们纷纷离开，含徽落后一步，朝着黎扶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消失在原地。 等人走后。 不妄好奇：“度县人不会有危险，我们不赶紧去清玄吗？山火当中可能有人皇剑幡伙伴，是不是要先赶过去，以免万象出手？” 万象可是大乘尊人，山火当中那家伙如果修为不够，可就危险了。 黎扶摇摇头：“不着急，这‘魔鬼’没那么好杀。” 说完，她看向老村长： “你是不是还有没说完的话？” 是询问，但声音笃定。 果然，老村长眼中狡黠一笑，“当初去闯山火的是我父亲，是他亲口将这件事告诉我，还说，没必要瞒着‘魔鬼’的存在。” 不妄恍然大悟：“合着关于魔鬼传言，是怨鬼自己放出来的，就是等着人去找啊！” 敢有这样的底气，还能送出杀仙的毒药，山火里面那家伙…… 绝对有手段。 黎扶没猜错，他们不需要着急。 “你父亲见过魔鬼吗？”不妄又问。 老村长摇摇头：“没有，只有声音。”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看来那“魔鬼”有些麻烦，恐怕并非是自由之身。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不妄喃喃。 黎扶垂下眼眸：“九霄一定知道，万象可是从混沌城出来的。” * 太悟门 出去一趟，回来后发病的人更多了。 蟠桃已经被毁，但毒素全在丹田里面，无论任何丹药都没有用，逼也逼不出来，只有蟠桃吃得少与修为高的，还能勉强撑一撑。 掌门呼出一口气，压制着丹田内的不适，声音晦涩：“尊人，我们现在就去清玄，一定要抢先找到那怨鬼，得到解药。” 怨鬼要是被黎扶收走，那就晚了。 “没那么容易。”万象身影朦胧，一张脸看不真切，但声音笃定，“山火下面镇着那家伙，没那么容易脱身。” 紫霄惊讶：“尊人，您知道是谁？” 万象点点头，声音平静：“还记得几千年前的九霄丑闻吗？” 众人一怔。 含徽想到当年的故事，恍然大悟：“是陆遥！” 周围，低低的议论声响起—— “陆遥是谁？” “这么快你就忘了？几千年前，勾引容霜烬，又灭了一个宗门，最终使得容霜烬登云梯，求九霄主持公道那件事啊！” “竟然是他？！” “原来，他一直被镇在清玄啊，这些怨鬼当真可恶，即便被镇压了，还是会作乱，害我太悟门。” …… 无极眼珠子转了转。 这么巧？ 这不是黎扶要他打听的消息吗…… 万象手指掐了掐，又道：“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人皇剑幡，离位怨鬼。” 众人又是一惊。 花月立刻便道：“尊人，我们要杀掉他吗？要是又被黎扶得到，她的实力一定会更上一层！” 八个位置，已经五个了，人皇剑幡强大到可以抵挡大乘尊人，要是再来一个…… 花月简直不敢想。 太悟门长老立刻呵斥： “花月，你可还是太悟门之人？！” 他们太悟门全员中毒，还没得到解药，这花月便劝万象去杀掉陆遥，不就是让他们所有人都等死吗？ 掌门冷冷道： “花月，你害死师父、逼出鬼煞主，即便是天命之人，我太悟门也不想认，就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们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被在场太悟门人愤怒的眼神盯着，花月眼眶一红，有些委屈，又有些愤怒，她现在同样是太虚修士，为什么不能开口？ 太悟门是她的家，如今，她的“家”将她撵出来……花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沉萧叹气，握着她的手，无声支持。 花月看向他，眼神充满了爱意，手抬起头，狠狠擦掉眼泪。 没有家就没有家了！ 如今太悟门已经被毁，没什么值得留恋，她有沉萧就好，沉萧深爱着她，有沉萧的地方，就有家。 紫霄看向万象，等待他的决定。 万象没有迟疑，有了决断—— “修整之后出发，先拿解药，再杀。” 他毕竟是太悟门出身…… “是。”众人齐声应道。 无极悄悄退到后面去，找个僻静角落，迅速写下传讯符，手指一抬，传讯符飞出去。 “你在给谁发传讯符？”含徽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无极身体一颤。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淡定转身，露出笑容：“哦，忘了点事情，给宗门交代一二。” 含徽点点头，不再多说。 等人走后，无极疯狂拍着胸口，一阵后怕。 真是吓死人了！ 谁敢相信—— 他这是给鬼煞主传信啊。 第188章 离位怨鬼，陆遥 虽然这样说起来显得他很像卧底，但无极真没有办法啊。 黎扶说到做到，说放过他们就放过了，说杀他……估计也是真杀。 无极擦着额头冷汗，喃喃：“可不敢再有下一次了，差点吓死我。” 说完，他赶紧回去。 而在他离开后，含徽从石柱后面出来，视线看向传讯符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许久没说话。 与此同时。 黎扶抬手接住传讯符，眉梢一挑。 不妄倾身看去，惊讶出声：“山火里面那‘魔鬼’就是陆遥？！” 他眨了眨眼睛： “山火、离，看来，陆遥还真是人皇剑幡离位怨鬼，新的伙伴。” 是好事，说明他们有方向了。 不过，这可真是巧啊，他们正愁没有线索，刚刚将目标确定为陆遥，就得到有用信息，有了陆遥踪迹。 这就是命数吗？ 不妄摇摇头，收回思绪，“现在赶过去？万象他们已经准备出发。” 黎扶点头：“走吧。” 正在砍掉红火蟠桃树的度县人见他们离开，全都停下手上动作，老村长拄着拐杖，带着人匆匆过来。 “你们要走了吗？”老村长有些忐忑。 “对，我们要去清玄，见一见‘魔鬼’。”黎扶轻声安慰，“有契约在，无论你们做什么、走哪儿，修士都不会对你们动手，别怕。” 度县人身强体壮，只要没有修士与怨鬼干预，黎扶相信他们会过得很好。 结界已经消失，他们可以去往任何地方。 老村长眼眶湿润，缓缓弯腰： “多谢。”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这两个字，黎扶大恩，度县人永生永世不能忘。 黎扶将人扶起来，眼神温和： “该谢你们自己，如今一切都是你们自己争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3节 凡人杀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背后，是数千年委屈与放手一搏……蚂蚁啃象，哪里是容易的？ 老村长迟疑一瞬，轻声问： “我们这样做没错吧？” 黎扶看向他、看向他们身后所有人，扬起嘴角，声音笃定：“没错，凡人和修士、怨鬼，没什么不同，在你们的土地上、掠夺你们的东西，你们，当然可以反击。” 老村长眼眶一红，苍老的脸上同样露出笑容。 身后，度县人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笑容璀璨辉煌。 这一刻，黎扶好似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度县人明明没有变化，却与之前很是不相同。 他们乘魂幡离开，回头看去。 度县人全都仰着脑袋，目送他们离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们站在砍掉蟠桃树的山顶，哪怕是小孩、老人，似乎都有一股力量在身上，阳光洒在身上，闪闪发光。 黎扶：“度县人不一样了。”和被修士统治十万年的凡人，再不一样。 偏偏黎扶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不妄喃喃：“也许……这才是十万年前，凡人本来的样子。” 黎扶一愣，许久之后，她轻轻一笑： “挺好。” 真挺好的。 有度县人在、有太悟门灭门之事、凡人杀仙，从此以后，三千世界的凡人都将逐渐意识到—— 修仙者只是比他们强大的人，而不是必须无条件信仰的神。 他们可以反抗，可以不满。 * 魂幡一路行至清玄，早前就隐隐感觉到的炙热随着靠近越发滚烫，即便黎扶已经太虚，依旧觉得这温度很不舒服。 洪灾、干旱、火灾……这三千世界，真是灾祸不断。 “这也太热了吧。”不妄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靠近黎扶，“清玄山火肯定有问题。” 黎扶是鬼煞主，身上隐隐散发着凉气。 不妄靠近时，只觉得浑身都舒坦开，忍不住又贴近了些，果然……凉快！ 黎扶：“……” 她面无表情看向身侧之人。 不妄耳根一红，只觉温度更高了，赶忙后撤一些，不敢再贴着。 他手上变出一把扇子，不断扇着风，见黎扶移开视线，又悄悄将扇子对准她，轻轻扇着。 凉风袭来。 黎扶微微一怔。 这火特殊，伤不到他们，感受到的热也只是一种神识层面的热，并非是真热，但凉凉的风飘过来，连那点不适都彻底消失。 两人前行间，很快到了清玄。 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从另一个方向，同时赶到。 “万象他们来了。”不妄扇子一收，严肃起来。 黎扶看向些微反应的人皇剑幡，眼睛越来越亮，隐隐兴奋。 ——是离位怨鬼！ 远处之人同样察觉他们的存在，万象的身影哪怕隔着很远的距离，依旧让人忌惮。 “黎扶来了。”紫霄神情一肃。 花月低声喃喃： “他们应该不知道这下面是谁吧？” 两方隔着烈火而立，黎扶所有心思收回去，微微一笑：“怎么现在才找过来？陆遥不正是被你们镇压在这里的吗？” 众人：“！” 花月与沉萧对视一眼，同时心惊。 黎扶竟然连这都知道？！ 关于陆遥之事，他们连同九霄许多长老都不知道，黎扶是怎么知道的？鬼煞主……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人群后方，无极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看来是不可避免要一战了。”沉萧缓缓开口，众人全都拿出法器，灵气在周围动荡开。 含徽看向万象尊人。 万象并未出手，手上托着宝塔，神情淡淡：“既然你也来了，那就再定一次契书吧。” 隔着熊熊山火，黎扶与万象只是对视一眼，就都有了答案。 他们交手过，双方势均力敌，万象是太悟门出身，当然不想太悟门毁掉，他要解药，黎扶想要怨鬼陆遥……他们都得进山火当中，闯一闯“地狱”。 既然如此，那何必打斗浪费精力？ 黎扶点头同意：“条件呢？” 含徽：“我们要毒蟠桃的解药。” 黎扶顿时冷笑出声：“我可左右不了陆遥，况且，我连是否有解药都不知道，如何讨要？” 含徽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又说： “不是一定要帮我们得到解药，但如果见到陆遥，必须要帮忙，黎扶，你会有办法的。” 黎扶眼神深深，半晌，突然点头：“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们得先承诺不杀陆遥。” 她就不相信那让修士七窍流血的毒药，会有解药！ 紫霄顿时眉头一皱，反驳： “这个要求不可能答应，若是陆遥作乱，或是归于人皇剑幡，和你一起与我们作对，怎么可能不杀？” “那就在我们离开怨鬼世界之前，不杀陆遥。”黎扶轻嘲一声，“否则，我进了火海当中，踏入怨鬼世界，你们连同陆遥一起斩杀，我还怎么活着出来？”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含徽看向万象。 后者点头。 含徽便道：“可以，但如果进入怨鬼世界，修士与怨鬼必须相安无事，你不能对修士动手。” 以往怨鬼世界经验，黎扶杀得挺狠…… 九霄经不起折腾，这一次不管会发生什么，都不能在怨鬼世界与黎扶厮杀了。 这个要求同样合理，黎扶点头：“可以，但我要九霄进去的人是花月与沉萧。” 之前什么条件无极都不反对，尤其是听到“相安无事”，差点喜极而泣。 此刻听到这个条件…… 无极抱着禅仙宫，当即跳出来，拔高声音： “不行，这个条件绝对不可以，进火海的人不能是花月与沉萧！” 紫霄拉住无极，低声解释： “我们会签下契书，天命之人绝不会出事，傀儡替死符自然没问题。” 然而，无极还是摇头，抓着脑袋，暴躁：“替死符当然没问题，问题是——他们两人进去，不管是发生什么，都没可能赢啊！” 第189章 敢不敢和魔鬼做交易？ 说是天命之人，无极觉得更像两个祸害，让“祸害”进“火海”，那就是纯纯把陆遥白送给黎扶！ 无极的话过于直白。 众人：“……” 花月脸黑如墨，如今她同样是太虚修士，当然不怕十长老无极，当即沉着一张脸就要反驳。 沉萧拉住她，摇摇头。 “尊人，前辈们如何安排，我们便如何做。”沉萧声音轻轻，态度恭敬。 万象垂下眼眸，似乎是在思考。 许久之后，他轻叹口气，有了决断：“花月与沉萧去吧。” “是！”二人同时领命。 无极憋得脸胀红。 含徽手指抚摸着天机鼎，倒是明白万象为什么会这样决断，黎扶非常难对付，多智近妖，换谁进去都一样。 事实上，即便黎扶不提出要求，他们最终也会选择二人。 毕竟是天命之人，总归有些不同，就像他们总是最容易找到黎扶一般。 ——那是天命的安排。 交易谈妥，黎扶、不妄，花月与沉萧，四人同时进入火海，去见“魔鬼”，黎扶不对花月与沉萧动手，二人同样不能出手，公平竞争。 在他们结束之前，九霄不杀陆遥，在他们结束之后，黎扶要帮忙讨要解药。 金色文字出现，契成！ 下一刻，黎扶朝着两人一笑：“走吧，一起进去？” 两人：“……” ——黎扶对他们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表情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瞬间灵魂游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4节 沉萧有一瞬间出神。 他与黎扶自小一起长大，知道她这样的笑是假笑，接下来不能对他们出手，在她眼中，他与花月就是陌生人，自然再无一丝情绪波动。 阿黎从前，对陌生且不喜欢的人，都是这样的神态…… 在出神之际，不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中间，随意地拍了拍两人肩膀，与黎扶同款假笑—— “还不走？” 沉萧皱眉，花月甩开他的手臂，率先跳入火海当中。 她还真不信了，一次都赢不了黎扶？ 剩下三人，同时进入火海。 含徽喃喃：“尊人，他们会成功吗？” 这个“他们”，不知道是说谁。 万象面无表情，但声音无尽冰冷：“我只知道，九霄不能再输了。” * 清玄火海 热！ 进来之后才知道这里面有多热，仿佛能把人烫熟，神识所到范围内，没有任何活物。 不妄奇怪：“火这么烫，凡人怎么进来的？” 黎扶摇摇头。 另一边，沉萧突然开口： “这是业火，实力不同，感受不同，进来的人修为越高，这火就越是厉害，所以陆遥才会被镇在这里。” 花月眉头一皱，拉着他加快脚步，“萧郎，你和他们废话什么？” 见沉萧顺从的被拉走。 不妄轻嗤一声：“黎扶，你以前眼光真不好，看上这样的人。” 黎扶：“……” 她面无表情：“呵呵。” 不妄立刻闭嘴。 这时，周围的熊熊业火突然像是海水翻涌，卷了起来，灼热的温度更烫了，黎扶眼神一凝，看向前方。 业火席卷起来，不知何时一道火红的影子悄无声息出现，与业火融为一体，就在身边，他们竟然都没发现！ 直到嘶哑男声诡异响起，他们才发现他的存在。 “哟，又来人了？还是四个太虚小朋友呀……”业火人影飘动，声音兴奋。 “前辈！”花月立刻出声。 她抬手恭敬行礼，随后认真道： “陆遥前辈，我乃太悟门修士，前辈百年前给了度县凡人毒药，度县人借用此毒药种出毒蟠桃，毒杀了我太悟门上下众多修士，如今混沌城万象尊人亲自带着我等前来，想向前辈求得解药。” 有了酒源世界的经验，这一次，花月态度很恭敬，语气很客气。 但该有的底气同样不缺。 ——他们有大乘修士呢。 闻言，火红的影子安静一瞬。 下一刻，他的声音轻轻： “这是威胁我？” “不是，我——”花月忙辩解。 不妄打断她，用非常笃定的口吻说：“很明显，他们就是在威胁你。” 说完，在两人愤怒急切的目光中，幽幽开口： “不过，黎扶已经谈好条件，他们暂时不会对你动手，要不要加入我们，一起杀出去？” 花月与沉萧同时变了脸。 “前辈，我们绝对没有威胁的意思。”沉萧急切道，“只是向前辈说明来意。” 花月立刻点头： “对，前辈，我怎么敢威胁您呢？混沌城与九霄诚意十足，只是想要求得解药，任何条件都可以！” 不妄点头，啧啧两声，感叹：“他们诚意确实很足，所以把你镇在这里几千年哟。” 花月：“……” 她恼怒地瞪向不妄。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说，由火焰组成的影子飘飘荡荡，他缓缓抬起手，一根手指竖在唇边，摇摇头： “不要和我说这些的，我只是个引路的，想要见到我，跟我提要求，都必须要先完成我的任务，闯过我给的考验…… “诸位，敢不敢和魔鬼做个交易呀？” 最后一句，充满了蛊惑，而周围火海随着他的声音，肆意翻涌，仿佛在叫嚣一般。 黎扶看着由火组成的影子，只觉得奇怪，这是陆遥吗？ 身侧，不妄低声道： “只是一缕神识，而且，我怀疑整座火山都是他的神识，本人不知道藏在哪里，探索不到。” 黎扶恍然，不妄可是能看穿大乘修士隐藏在哪里的人，而在清玄，他竟然不知道陆遥藏在哪里…… 可见陆遥手段，看来只有完成所谓“考验”，才能见到陆遥本人。 想明白后，黎扶也不含糊，点头：“可以。” 沉萧深吸一口气，行礼： “晚辈必全力以赴。” 花月跟着行礼，忙问道：“还请前辈告知，究竟是什么考验？” 若是如同酒源世界那样，他们比起多智近妖的黎扶…… 真的有胜算吗？ 第190章 黎扶，这感觉真好 火焰人喃喃：“对呀，给你们什么考验比较好？你们可都是太虚修为，一般考验可不好玩，还是得特殊一些……” 一双火眼扫着几人，上下打量，像是思索当中，很是困惑。 许久之后，他突然兴奋起来—— “有了，你们两拨人，那正正好玩个有意思的局，哈哈哈！” 话音落地，脚下烈火一动，瞬间将几人彻底拉入大火当中。 不妄被漏掉了。 不妄：“……” 他赶忙拉住黎扶衣摆，被一起带入烈火当中。 眼前一黑，再次清明之后，他们周围白茫茫一片，没有火，没有其他人，仿佛什么都不存在，神识看不出去，实力被压制。 “怨鬼世界。”黎扶缓缓开口。 不妄点点头： “好像是，这回遇上的怨鬼和之前都不一样，似乎不准备让我们看到他的怨气，而是将我们当成游戏玩弄。” 说完一顿，不妄好奇： “天命之人呢？” 黎扶摇摇头，联想之前火焰人的话，“他们应该在另一个地方，他说两拨人，显然是要把我们分开，同时接受考验。” 不妄喊道：“喂，陆遥，你到底要我们做什么啊？” 突然！ 面前出现两枚玉玦，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 “考验你们自己去探索，记住，要是选错了，那就一切都失败了，我在终点等你们……” 声音到后面，已经彻底消失，再没有动静。 不妄眉头一皱：“这什么意思？” 黎扶视线看着玉玦，疑惑：“这又是什么东西？” 两人一头雾水。 另一边，花月与沉萧面前是同样的东西，告诉他们的也是同样一句话。 花月接住两枚玉玦，玉质温润，但没有灵气也没有怨鬼，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更不知道什么作用。 她看向沉萧。 沉萧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镜子，两人手指一抬，灵气注入镜子当中，下一刻，镜中出现外面的画面！ 万象、含徽等人，全都出现在画面当中！ ——这镜子能沟通里外！ “尊人，陆遥把我们拉进了怨鬼世界，让我们经受考验，但又没有告诉我们是什么考验，只留下这两枚玉玦。”花月忙道。 含徽同样疑惑，这玉玦特殊，他们竟然都没见过。 万象看着玉玦，随后了然，“这是同心玉，五万年前一个修士制造，但这东西没什么特殊用处，早已经失传。” 清玄山下镇压的这家伙，显然这些年没少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能制造出失传的同心玉，还能制造出大乘修士都治不好的毒药……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5节 万象想了想，继续： “既然已经进了怨鬼世界，那就顺着安排走，怨鬼让你们做选择，便好好选，走向终点。 “你们将同心玉放入心口，之后，你们便能心意相通，怨鬼考验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与这玉玦有关。” 两人同时点头。 花月将玉玦放入心口，灵气推进去，果然，同心玉进入心脏之后，立刻就能感受到身侧之人的心跳。 花月看向沉萧，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害羞。 沉萧回以她温柔的笑容。 “你二人是道侣，本就心意相通，又同为天命之人，或许这次的考验对你们更有利。”万象托着宝塔，满意地点点头。 花月脸一红，忙回答： “幸好有尊人给的昆山镜，我们在里面遇到什么，尊人和长老们都能知晓，也能给我们出主意，这一次，我们必不会辜负期待，先鬼煞主通过考验！” 花月双眼明亮。 他们进来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即便是黎扶不提议他们，尊人也会让他们进来！ 毕竟，尊人可是早早就给了他们这一面、可以沟通一切的神器昆山镜，之前故意的迟疑，不过是为了让黎扶放松警惕。 花月深吸一口气，压制兴奋。 ——这一回如此多助力，总不会还输吧？ 黎扶他们可是连这同心玉都未必认识，还怎么和他们比？ 花月心跳很快，她抚摸着心口，感受着温润的同心玉，除了她自己的心跳，还能听到沉萧节奏平缓的心跳声。 外面。 无极看着镜子，心情复杂。 怪不得答应他们进去，合着一开始就有安排。 这算是……作弊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比起鬼煞主，他们似乎更不“光明磊落”，为了获胜，什么都可以做。 这一局黎扶的胜算还真不大，他们终究年轻，没有万象尊人知道的多。 关于陆遥，万象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无极知道，他一定很清楚，即便不清楚的可以去信混沌城询问。 如此，花月与沉萧就有了先天优势。 无极摇摇头。 黎扶只靠聪明的话，难了。 * 与此同时。 面前一团虚影高悬，投射着花月与沉萧的画面。 不妄恍然大悟：“原来这叫同心玉，是这样用的呀，果然，还得是万象这个老东西知道的多。” 不妄说完，接过两枚同心玉，递给黎扶一块，口中嘟囔： “就知道这群修士不老实，肯定要出点歪招，幸好我们早有准备。” ——昆山镜作弊？ ——他们难道不会也作弊吗？当黎扶一笑、不妄那一巴掌白拍的？ 要是不做点什么，不妄都懒得脏自己的手。 花月与沉萧从昆山镜里面向万象寻求帮助，得到更多的线索，没关系，他们只要监视着这两人，就能免费得到同样的消息。 黎扶接过，好奇地看了看同心玉。 随后，学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放入心口，同心玉进去，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就仿佛那东西不存在一般。 黎扶有些疑惑。 身侧，不妄早已愣住。 从来吊儿郎当的脸上表情严肃，一双桃花眼深邃起来，深不见底，他僵硬地站在原处，许久之后才抬手摸了摸心口，喃喃—— “原来，这就是心跳的感受？” 是黎扶的心跳声。 他听到了，也感受到了。 黎扶猛地看向他，眼神微动，“不妄，你到底是什么存在？为什么连心跳都没有？” 原来不是感觉出错，真是不妄有问题， 不管是修士还是怨鬼，只要还以“意识”活着，都该有心跳。 这种心跳不是凡人所说的“心脏跳动”，毕竟，很多怨鬼是死过的人，这是一种感知，一种象征，代表着——此人活着，此人存在。 那不妄呢？ 他活着吗？他……存在吗？ 不妄捂着心口看向黎扶，眼中似有水光，缓缓扬起灿烂笑容： “黎扶，这感觉真好。” 第191章 做凡人，好像也不太简单 黎扶抬手摸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心跳，但有一股悲伤正在从同心玉处蔓延，让人心酸。 两块同心玉连接，就如同寂静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明明在笑，却让人想哭。 她突然不想追问不妄是谁了。 不管是谁，都是她一路走来的同伴，并肩作战，生死相伴。 “咚。” “咚咚。” 心跳声变得具体，同心玉所在的位置像是出现了凡人的心脏，开始如同凡人心脏一样缓缓跳动着，横冲直撞。 黎扶做过凡人，知道心跳是什么样子，轻易便能模拟。 她抬脚往前走，声音淡淡： “走吧，先进去看看，陆遥究竟在里面给我们设置了什么考验。” 收起人皇剑幡，背影坚定从容，单薄身形坚韧，只看她的态度似乎很冷漠。 不妄手指放在心口处，感受着黎扶心脏清晰跳动声，凡人心跳剧烈，如同有什么在冰冷身躯里面活跃，热潮涌向四肢百骸。 这感觉就好像此刻，他也有一颗心在跳，如所有活人一般跳动着。 望着黎扶背影…… 不妄笑容越发灿烂，眼眶湿润。 “等等我！”不妄手一抬，画面消失，他快步跟上去，高大身影逐渐笼罩着前面的影子，拉长后一起消失不见。 哪里冷漠呢？ ——她分明是一个再柔软不过的人了。 千帆历尽，仍旧敢于交付信任，向这个世界赠予温暖。 * 平安县边缘靠近平安山。 郁郁葱葱的平安山下，一座座茅屋傍山而建，流水环绕着平安山，茅屋后是青翠高耸的竹林，再往上，便是高大的平安山。 有流水、小木桥、竹林，身后是资源丰富的山脉，身前是繁华热闹的平安县，住在这里的人幸福安乐。 一大早，赶集的人归来，竹篱外行人高声大笑，鸡鸭鹅在后院乱叫，偶尔夹杂着一声看家犬不耐的咆哮…… 黎扶坐在屋里，眼神放空。 不妄更是一脸茫然，有点懵，疑惑：“没有怨鬼世界记忆？” 还是他没获取到？ 黎扶缓缓点头，肯定他不敢相信的猜测。 “是的，没有记忆。” 黎扶声音笃定。 两人顺利进入怨鬼世界，直接成为两个凡人，至于成了谁，要做什么，这里是哪里，有什么背景……一无所知。 不妄挠挠头，喊道：“喂，陆遥，你总要告诉我们一点线索吧？” 四周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黎扶深吸一口气，站起来： “应该已经开始了考验，要以凡人的身份完成，陆遥说在终点等我们，那这次扮演的凡人，肯定有一个要去的目的地。” 她的视线看向周围，他们处在茅屋里面，三间寻常的茅屋，一间在前，放着各种药材，远远就能闻到药材味道，屋里面还摆放着医书，院子里面晒着药材，还有背篓与锄头，上面带着泥巴。 再寻常不过的凡人家庭。 “我现在应该是大夫，在这个怨鬼世界，我们是……夫妻。”最后两个字，不妄老脸一红。 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很朴素，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旁边也只有一张床。 黎扶倒是不意外，“如果不是夫妻也不会有同心玉，陆遥设置的考验应该与爱情有关。” 她眉头微微皱起，有些头疼： “爱情的话……这次的考验似乎更适合沉萧与花月。” 隔壁院子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6节 花月一喜：“夫妻、同心玉，萧郎，这一关对我们更有利！” 沉萧垂下眼眸。 半晌，他才缓缓点头。 另一边。 不妄站起来，眉头一皱： “与爱情相关未必是好事，陆遥和容霜烬相爱的故事是一场背叛，按照我们听到的传说，陆遥不爱容霜烬，容霜烬更是痛恨陆遥……我不明白给我们同心玉，让我们扮演夫妻的目的是什么？” 黎扶摇摇头，“出去看看吧，总要找些线索。” 不妄见她眉头微皱，又露出笑容，轻声安慰：“别担心，不就是扮演凡人夫妻吗？要是大战很难说，做凡人，我们都有经验。” 尤其是黎扶，曲山世界的时候她那么弱小，都能把九霄玩得团团转。 还有刚刚发现的度县毒蟠桃事件，凡人的力量很强。 不妄脸上带着自信，抬了抬下巴： “放心，不就是过凡人生活吗？简单得很！” 话音落地，大抵是声音有些大，吵醒了旁边床上的人，那乱糟糟的被子下面，钻出来一个小小脑袋。 “哇——” 一声刺耳哭喊声响起，几乎掀翻屋顶，只往人脑袋里面钻。 不妄猛地回头，一脸懵逼。 床上，一个两岁大的胖娃娃哭着坐起来，他穿着红色肚兜，头上扎着两个朝天小揪揪，见到两人，委屈巴巴瘪瘪嘴，到底收住哭声。 藕节似的手朝着不妄张开，小娃娃喊道：“爹，抱。” 不妄：“？” 头上朝天小揪揪一晃，圆乎乎的脸上带着委屈，又看向黎扶：“娘，饿！” 黎扶：“？？” 两人对视一眼，呆滞在原地。 见他们都不搭理自己，小孩又泪眼婆娑，圆圆的大眼睛蓄满了泪，就在两人震惊的视线当中，“哇”一声又哭了。 黎扶本能看向不妄。 随后，她眨了眨眼睛，果断出门，脚步踉跄，“好的，我去找吃的。” 屋里，剩下嚎啕大哭的小孩，以及一脸懵逼的不妄，面面相觑。 不妄：“…………” 半晌，他咽了咽口水。 ——他收回刚刚的话。 ——做凡人，好像也不太简单的样子。 第192章 好像不太好等的样子 一刻钟后。 不妄抱着小孩站在篱笆旁边，听着隔壁院子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以及花月手忙脚乱的破口大骂声。 不妄摇摇头，幸灾乐祸：“啧啧。” “该死的，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啊？”花月瞪着眼睛，朝着大哭的小孩咆哮，“闭嘴！你别哭了，真的很吵！！” 她恨不得掐个法诀，让这小孩直接睡过去。 可惜，现在他们是凡人。 沉萧一直站在旁边，此刻听到这话，无声叹口气，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将小孩抱进怀里，脑袋放在肩膀上，轻轻拍着后背。 “乖，别哭了。”沉萧声音温柔。 暴躁的花月会让人不舒服，沉萧抱着孩子走到院中，然而一抬头，与篱笆旁边站着的不妄目光相对。 沉萧脚步一顿。 不妄轻嗤一声，抱着小孩往回走，熟稔又亲昵地喊道： “阿黎，饭好了没？” 沉萧手一紧，小孩立刻哭起来。 “乖，别哭，快看这是什么？”沉萧垂下眼眸，轻声哄着怀里的胖娃娃。 花月站在门口，木楞楞看着这一幕，许久之后，缓缓露出笑容，“萧郎，没想到你还会哄孩子……” 沉萧面冷，剑眉星目，五官锋利，如同他的剑法一般，似乎能破开一切，至寒至冷，他又一贯沉默，少言少语，连温情都很少见。 所以每当这种时候，花月就会觉得他格外有魅力，恰似冰雪消融，牢牢吸引着她。 就如同—— 当年初见，他折花入怀。 花月走上前，靠在沉萧肩膀上，柔情似水，声音娇媚：“萧郎，等解决灭世之劫后，我们、我们也可以生个孩子。” 沉萧低头哄着孩子，闻言微微有些出神。 是什么时候学会哄孩子的？ 好像是刚成亲的那一年，他期待着有一个他们的孩子，所以提前学习，想着若是以后……阿黎辛苦生下孩子，就由他来哄。 但后来，沉萧偷偷问过大夫，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遭，于是，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也是因此，才会成亲三年无所出…… 不妄抱着哄好的小孩回来。 黎扶刚刚从另一边的邻居那里，买回来一些做好的菜饭。 趁着不妄喂小孩，黎扶说起正事：“外面没有异常，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小镇，生活安宁平稳。” 而且罕见的，这里的人因为远离修仙宗门，没有任何灾祸发生，也没有怨鬼的踪迹。 “啊——再来一勺。”不妄一边笨手笨脚喂饭，一边回道，“隔壁是沉萧与花月，我看过了，和我们一样是大夫身份，寻常凡人夫妻，有一个孩子……看来考验与此相关？” 要不然，为什么让他们是一模一样的背景？ 黎扶眉梢一挑：“他们没做其他？” 昆山镜在手上，万象他们远程指挥着天命之人完成考验，论对陆遥的了解，还是九霄更胜一筹。 “和我们一样，带娃呢。”不妄叹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考验？ 陆遥在考验他们怎么带娃吗？！ “还要！”小孩扒拉不妄的手，张大嘴巴。 “好好好，别哭，我给你喂。” 不妄赶忙继续喂饭，袖子挽起来，修长手指僵硬地抓着勺子，明明是很轻的动作，手背青筋明显，肌肉绷紧，额头冒出细密的汗。 黎扶伸出手，扯了扯小孩头上的朝天小揪揪，叹口气：“那我们继续等吧，既然是考验，总会降临。” 小孩被扯头发，猛地抬起头：“娘？” 黎扶：“……” ——好像不太好等的样子。 * 一年后。 黎扶坐在树下，树荫遮住太阳，微风摇曳，细碎的阳光从树叶当中漏下来，洒在地上，照得黎扶的脸有些斑驳。 她用蒲扇盖住脸，膝盖上放着翻过的医书，摇椅晃啊晃，悠闲惬意。 然而，一切都只是暂时。 “娘！” “娘，你看这个，看小宝。” “娘！” “娘——” 旁边，一小孩“噔噔噔”跑过来，扑向黎扶，直接往她身上翻，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非常洪亮，语速又快，吵得人脑仁疼。 黎扶眼睛都没睁，无奈地伸出手，将要即将摔倒的小孩捞上来。 小宝拿下蒲扇，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兴奋：“娘！看这个，长虫！” 三岁小娃手上，一条小蛇缠绕，他抓着七寸的位置，将蛇对准他亲爱的“娘亲”…… 黎扶：“……” 她喊道：“不妄！” 厨房里面走出来一个高大男人，在看到那条蛇的瞬间，瞳孔一缩，迅速上前夺走扔出去，吼道： “小宝！你还可以再野一点吗？！” 小孩缩了缩脑子，本能将脑袋往黎扶怀里扎，偷偷看他爹，一双眼睛滴溜溜转。 不妄简直无语。 他看向黎扶，抓了抓带娃一年而暴躁的脑袋，声音变得沧桑： “一年了，黎扶，我现在很怀疑陆遥给我们的考验就是带娃，毕竟再这么下去，我多半是要疯掉了。” 整整一年，平安县风调雨顺，茅草屋风平浪静，所谓的考验，更是一点痕迹都没看到。 黎扶正要开口，小孩“吧唧”一口亲在她的脸上。 她无奈地笑了笑，眉眼却温和下来，抓着小孩那双脏兮兮的手，“又没洗手？” 小宝眨了眨眼睛，露出小牙齿，笑容灿烂：“娘～”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7节 不妄长叹口气，熟练地抓起湿毛巾，给小孩把手和脸都擦干净，这个过程中小孩试图挣扎，被黎扶镇压。 书滑落在地上，阳光轻松地照在上面，树叶沙沙响。 隔壁茅屋，响起熟悉的咒骂声。 篱笆外，另一边的邻居妇人路过，眉头一皱：“黎妹，隔壁那女人又在发疯？” “可不是，我都习惯了。”黎扶坐起来，将小孩放在旁边。 小孩立刻变得很乖，对着妇人露出笑容，十分乖巧：“王奶奶。” ——养了一年，这小孩学了黎扶与不妄，惯是会装。 妇人顿时笑开花，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哎，小宝真乖！” 她又感叹： “还是你们夫妻会养孩子，黎妹，这是帮你们带回来的肉和菜，我放桌上了。” “好的，多谢王婶子。” 黎扶伸出手摸了摸，把银钱付给她，照例多给了些钱，王婶子喜笑颜开离开。 隔壁屋，吵闹结束。 花月看向昆山镜，眉头紧锁，“尊人，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整整一年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许是需要我们主动出击。” 含徽垂下眼眸，“沉萧每日都有出去探查，一无所获，黎扶同样安静。” “她就是在等我们先找到线索！”花月恨恨道，“要不走远一些？” 她早就想说了，与其一直留在这里，带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还不如主动出击，出去寻找线索。 含徽迟疑。 一开始他们等着就好，但这都一年了……是不是他们的方向真出了问题？ 一直沉默的万象突然开口，声音笃定： “继续等着。”快了。 花月不明白。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上空似有人低声喃喃：“咦？这里竟然有万年难得一见的修炼天才！” 花月神情一肃。 另一个院子里面，黎扶与不妄同时抬头，眼神微变。 黎扶将小孩搂进怀里，不妄挡在他们身前，浑身紧绷，满脸戒备。 一个仙风道骨的修仙者凭空落下，视线看了看黎扶，又看向另外一个院子里面的花月，眼中精光一闪。 随即，他站在两个院子中间的篱笆墙上，高高俯瞰她们，捋着胡须，露出刻意的慈爱笑容—— “我观二位有修道天赋，可愿拜我为师，由我引入仙途，成为一名修仙者？” 第193章 考验已经开始 周围霎时一静。 黎扶有一种敏感的直觉，考验已经开始。 至于为什么要他们在这里等待一年，线索太少，还没有想明白，但她确信，决定能不能走向“终点”考验，在此时开始！ 而另一边，花月眼睛一亮，当即就要开口。 她早就受够这种没有力量的凡人生活，要是能够“修炼”，就立刻有实力，可以完成之前做不到的事情，不必像凡人一样待在这里“坐牢”。 然而，沉萧看了隔壁一眼，伸手拉住花月。 ——黎扶还没选择，不要轻举妄动。 两个院子都十分安静，没人开口，都在等对方的反应，以至于这修士说完，他们都看向对面院子的人，不说话。 昼随道人：“？？” 他说的可是修仙，这些人就算怀疑，难道不该看着飞起来的自己吗？ 看对面的凡人做什么？！ 他不理解！ 昼随道人眉头一皱，眼神有些不快。 但想到隐约感知的天赋，昼随道人又将不快压下去，露出笑容：“你们是不是不相信？那我给你们看看仙法。” 于是，这位金丹期修士掐了几个仙法，一下子刮风，一下子闪电，最后又变成下雨。 但…… 飓风刮倒茅草屋，闪电劈得里面东西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雨水又泡坏满地的药材…… 他们一年的经营，顷刻间荡然无存。 黎扶眼神一沉。 不妄看着修仙者眯起眼睛，手指微微蜷曲，手腕处经脉跳动。 昼随道人笑道：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修仙者，强大无比，你们若是拜我为师，未来也会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强大？ 花月眼中毫不掩饰的轻蔑，一个小小金丹，跑到他们太虚修士面前炫耀？ 还有旁边坐着的可是鬼煞主，她厌恶黎扶，却不得不承认她的实力，连大乘都能击杀的存在…… 昆山镜中，万象声音响起： “答应他。” 声音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花月当即上前一步，点头同意：“好，我与萧郎跟你修炼。” 她这态度，不像是要拜师，但是“赏脸”一般，很是高高在上。 昼随道人又一噎，有些不满，便淡淡回复： “他没有灵根，不能修炼。” 花月一愣。 “你知道什么是仙凡有别吗？”昼随道人摇摇头，“便是你若走入仙途，就与凡尘俗世没了关系，不该再有任何眷念。” 花月当然明白。 她当年就是用这一套说辞与沉萧在一起，理直气壮跟着沉萧回泰明，等待黎扶死后带沉萧离开。 她不心虚，什么外室不外室，沉萧已经修炼，仙凡有别，和凡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她才是他的道侣！ 但问题是—— 沉萧可不是凡人。 她还想反驳，沉萧立刻拉住她，声音轻轻：“没关系，你不要管我，先去修炼，我们听尊人的安排。” “可是你——”花月迟疑。 沉萧摇头：“我没事，放心吧。” 花月这才忍着不快，不情不愿点点头，她不是个好人，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但她爱沉萧这一点，毋庸置疑。 昼随道人又看向黎扶，露出同样的笑容：“你呢？” 是疑问，却不觉得凡人能拒绝修道。 不妄压低声音：“你跟着花月去吧，他们有万象指点，应该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完成考验。” 既然万象让花月去，想来九霄认定的正确答案就是拜师修炼。 黎扶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修士，又看向一片狼藉的“家”，眼神深邃，深不见底。 半晌，她抬着头，眼神淡漠： “不去。” 众人皆是一愣，就连抱着小宝的不妄都有些奇怪，但他没说什么，站在黎扶身前，戒备盯着修仙者。 一个金丹是很弱，但现在他们都是凡人。 昼随道人眉头一皱，眼神不满。 花月轻嗤一声： “看到没？人家看不上修仙者，才不愿意修仙呢，既然她不愿意，那就让她继续当她弱小的凡人。” 沉萧有些迟疑。 昆山镜外，含徽同样迟疑地看向万象尊人。 黎扶竟然拒绝了，而按照以前的经验，她总是走在最正确的方向上…… 万象闭着眼睛，神情平静： “不必理会。” 昼随道人听到花月的话，更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觉得这个凡人不一般，便又问： “你真的不修炼？你可知道开始修仙之后，就能容颜永驻，再也不老，若是天赋高，不仅能修到大乘，还能得道飞升，成为与天地同寿的仙人……” 黎扶还是摇摇头，将小宝搂进怀里，安抚他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体。 “我对修仙没兴趣。”她道。 ——她只对杀死修仙者有兴趣。 昼随道人一甩衣袖，“冥顽不灵！” 话音落地，便不再管黎扶，衣袖一挥，直接卷起花月离开，踩着飞行法宝，从上空迅速飞过。 “沉萧！”花月大惊，“带上沉萧！”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8节 然而，昼随道人没有理会她，很快他们便消失不见，一地废墟当中，只剩下他们几人。 沉萧牵着小孩，深深看了黎扶与不妄一眼，转身回去，重新搭建他们住的地方。 修仙者是走了，但留下的烂摊子还在。 不妄蹲在黎扶旁边，疑惑：“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是因为他烧毁屋子，你看不上他吗？但这可能是考验当中的一个节点。” 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要想走到“终点”，就得摸索出正确的道路。 要是选择错了，距离“终点”就偏差了。 黎扶揉揉小宝脑袋，摇摇头： “我在想究竟是什么考验？陆遥又要考验我们什么？但既然是考验，就应该给陆遥看到我们真实的选择才对……” 既然不知道怎么选才是对的，那就选自己想选的，尊崇本心。 黎扶不想去修仙，那就选择不去。 不妄恍然大悟。 他想了想这一年发生的事情，感叹：“或许我们的选择没错，一对正常的、恩爱的夫妻，还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安宁平稳的生活……未必愿意选择去修仙。” 修士都觉得修仙很好，可生活安宁快乐的凡人，未必愿意抛下一切去修什么仙。 给了他们一年时间，恐怕就是让他们体会这里的幸福安宁，他们只在这里过了一年，按照怨鬼世界安排，但其实是活着的所有日子。 ——自小长大的地方，二十载习惯，真的能轻松舍弃吗？ 修仙者以为好的，未必是真好。 随即，不妄一把抱起小宝，抛起来又接住，眉目上扬，满脸兴奋： “哦——小家伙，你娘没抛下我们，开不开心？” “咯咯咯！”小宝笑得一脸灿烂，两个朝天小揪揪甩啊甩，大声喊道，“爹再高点，咯咯咯，娘！” 小孩笑得开心。 黎扶看着他们，也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 隔壁，沉萧听着动静，手指微顿，他垂下眼眸，许久之后才又继续安静干活。 而这一边始终热闹—— “小宝，去给你爹娘端水。” “你小心点。” “知道啦，你把梯子扶好就成，我现在是凡人，可别给我摔着了——啊——黎扶！！” “爹娘，水、水！” …… 相较于冷漠的沉萧、高傲的花月，黎扶、不妄与邻居相处不错，见他们不知道房子突然坍塌，就都过来帮忙。 不到一个月，新的茅屋建成，相较于之前，更适合现在的他们居住。 不妄移栽了一棵梨树在院子里面，种上许多的花花草草，还给小宝搭建出一个玩闹的地方。 又上山挖了些药材下来，他重新把“医馆”开起来。 一切仿佛回到原位。 第194章 我什么时候能上床睡 晚上。 不妄熟练地躺在铺好被子的地上，黎扶与小宝躺在床上，夏夜天热，薄薄的被子只是随意搭着。 “唉，我什么时候能上床睡啊？”不妄期期艾艾。 黎扶给睡着的小宝掖了掖被子，看他一眼，“你要是想，随时可以上来，我又没有拦着你。” 黑暗中，不妄眼睛一亮。 他抱着被子坐起来，眼巴巴问：“你不怕我做什么？” 同处一室不是第一次。 屠仙世界的时候，“屠仙”与“李长琰”成亲之日，他们就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面，而那时候，不妄连婚礼流程都不懂，与她彻夜喝醉。 黎扶挑眉：“谁教你的？” “朱财神啊。”不妄本能回答，随即顿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时候你还诈我？？” 黎扶：“随便问问而已。” 果然，朱财神那家伙没少生事。 不妄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在屋子里面还是很有压迫感，他抱着被子，看着黎扶：“你真不担心……” 黎扶回视他，微微一笑： “要是想魂归忘川，你可以试试。” 不妄：“…………” 他默默躺回去，闭眼睡觉。 黎扶见此，嘴角扬了扬。 地上，不妄拉高被子，跟着笑起来，缓缓闭上眼睛。 真好。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他们在外面都过不上的日子，在一个怨鬼世界过上了。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屋里的人睡得安稳，呼吸绵长，外面溪边虫鸣鸟叫，像是给安静的夏夜伴奏。 夜半。 黎扶与不妄同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面色一变。 “出事了！”两人异口同声。 他们现在是凡人，但该有的直觉还在。 不妄扑向窗户边，外面不知何时烧起了山火，整座平安山都在冒烟，眨眼间就烧了过来，不过短短几息，火山沿着干燥的树木冲向平安县。 远处的茅屋已经点燃，火势滔天。 不妄一手抱着小宝，一手抓住黎扶就往外跑，而后大声喊道—— “着火了！” “大家小心，着火了！” 平安县人全都从熟睡当中惊醒，尖叫着冲出来，想要灭火。 然而，山火早已汹涌，染红了天，将整个黑夜变得如同白昼一般，扑面而来的烟灰几乎将人淹没。 哭嚎声，惨叫声，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火声，绝望在蔓延。 “救命啊！” “啊——娘！娘！” “呜呜呜，我害怕。”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都着了，到处都着了！” …… 一张张绝望又崩溃的脸，被山火映红。 火势蔓延，从最高的平安山烧过去，将环绕着平安县的所有山全部点燃，风刮起，又向着中间冲过来，如同一个巨大的炼炉，避无可避。 平安山火最大，他们刚刚建成的茅屋、栽下的梨树，全都被大火点燃，迅速吞噬。 茅屋眨眼不剩，梨树高高烧着，轰然倒下。 黎扶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两团火光。 不妄脱下外衫，用缸里面的水打湿，呼吸急促：“快走，我们去溪边，沿着溪水才能离开！” 他的声音非常大，提醒着周围人跟他们一起。 于是，浑浑噩噩、满脸灰尘与绝望的众人跟着他们朝着小溪跑过去，这火烧得太快，瞬间就席卷而来。 将无数人卷入烈火当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都在嘶吼着逃命。 “啊——” 黎扶听到惨叫，回头看去。 白日里才帮他们买菜的王婶子对着屋子尖叫，崩溃到原地蹦跳，没等黎扶去拉她，她抓着脑袋，如同疯了般冲入大火当中。 她老实勤劳的丈夫、孝顺的儿子媳妇、可爱的孙子孙女，都留在了里面……她便也不想离开了。 一群人跌跌撞撞跑到竹林前面，猛地停住脚。 “啊！没路了。” “呜呜呜，活不了。” “我害怕……” “爹！娘！” …… 竹林已经烧起来，汹涌大火阻隔他们去往小溪的路，也阻断唯一生路， 周围逃到这里的人一脸绝望，再往四周看去，全是火，随着树木、屋子倒下，大火向他们冲来。 竟是毫无生路！ 小宝也在哭，低低抽泣，不妄紧紧抱着他，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声音嘶哑：“黎扶，我们遇到死劫了。” 黎扶伸出手，试图召唤出人皇剑幡，果然，没有任何回应！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89节 这种“死劫”不是第一次遇到。 在曲山世界的时候，大火烧了三年，还是九霄的火，但黎扶本来就特殊，又有人皇剑幡护着，可在此刻，人皇剑幡竟然召唤不出来！ 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 黎扶不管化身成为什么，人皇剑幡是她的本命法宝，随时都能拿出来。 而且，黎扶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额头汗水大颗大颗落下，奔跑过后双腿疲惫，几乎抬不起来…… 在这个怨鬼世界，他们连做凡人都被压制着，非常“弱”。 ——这一局果然危险。 因为烟尘，黎扶声音同样沙哑： “陆遥，非常强。” 比他们之前去过的怨鬼世界，比酒源、朱财神、银鱼……他们见过的所有八卦图怨鬼都要更强，而且是强很多！ 真的还是太虚巅峰吗？ “啊！” 又是一声惨叫，竹林噼里啪啦向着他们砸下来，尖叫声四起。 沉萧本能往后退。 “嘭——” 一团飞溅山火朝着他砸过去，黎扶与不妄被压制，沉萧同样如此，他竟然没能避开，抱着孩子被砸在燃烧的木头之下。 沉萧闷哼一声。 头发与衣服瞬间被大火缭燃，再低头看向孩子，被火砸中，小孩已经在惨叫声当中断了气。 “沉萧！”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他被一只手捞起来，花月将所有灵气灌入他的身体，灭掉他身上的火。 沉萧晕厥过去。 花月抱着他匆忙离开，脱离火海。 在离开之时，她低头看到被大火包围的黎扶，冷笑一声：“黎扶，这就是你看不上修仙的下场，活该。” 若是修了仙，就能如同她一样，救下沉萧离开。 而黎扶现在只是普通凡人，就只能与不妄一起，被困在山火当中，最终如同其他凡人一样，烧得干干净净。 ——花月期待着她被烧死。 第195章 好呀，我修道 他们是有契书，不能同对方动手，但没说一定要救对方，花月当然可以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被焚烧干净。 若不是沉萧情况不好，花月赶着离开救人，一定会留在这里看着黎扶被烧死。 花月带着垂危的沉萧匆匆离开。 而原地依旧被大火包围，且火势越发汹涌，整个平安县都已经烧起来，没有任何逃出去的生路。 黎扶想救，虚弱的身体却又无能为力，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这一瞬间，她像是被控制躯体，所有试图挣扎的举动，都没能操控被固定在原地的身躯，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大火席卷。 不妄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他深吸一口气，将小宝塞到黎扶怀里，把之前打湿的外衫拉开，一把盖住黎扶与小宝，抱着他们冲入竹林当中！ 大火瞬间烧向他们，将人淹没。 黎扶大惊：“不妄！” 不妄声音越发嘶哑：“我们必须得出去，可不能死在这里，那就真是阴沟翻船了……” 多少灾难都过来了，九霄围追堵截也能活下来、完成反杀，怎么能死在一场山火当中？ 黎扶被盖住了脑袋，看不到外面，只能加快速度往外冲，手上紧紧抱着小宝，在滚烫与灼烧的痛苦当中，朝着小溪冲去。 “嘭——” 竹林铺天盖地砸下。 不妄咬牙，一把将黎扶推出去，推出竹林大火，推向小溪方向。 靠，真他爹的疼！ 不妄被大火包围时，黎扶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身体颤抖、战栗，像是在反抗被捆绑、束缚的身形。 在倒下的瞬间，手上“咔嚓”一声，如同骨头断裂，疼地黎扶闷哼一声，抬起的手终于拉住不妄，将人扯了出来。 “咚！” 不妄砸向他们。 逃出来了？ 黎扶正要拉开罩住的衣衫，砸向他们的不妄带着满身烧伤，一把抱住他们，将人盖得严严实实，用身体包裹住。 周围，噼里啪啦的火声不断，不祥气息在蔓延。 黎扶：“不妄？” 她声音干哑：“怎么回事？快进水里。” 不妄紧紧抱着挣扎的黎扶，不让她揭开衣衫，手摁在她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口中却说道：“你别怕，我不会死的……你知道的，我很特殊……” “不妄？”黎扶一怔，声音轻颤。 “可能……只是、只是……短暂离开一瞬间，你不要……担心。”头顶之上，不妄声音轻轻，断断续续。 他看着前方，龇了龇牙。 哪里还有溪？ 闯过竹林之后，看到的是更加汹涌的大火，它们向中间席卷，焚烧一切！ 根本不给人喘息与自求的时间。 下一刻—— 他彻底被大火吞没，烧得模样狰狞，烧得只剩下抱着黎扶的手臂，最后，连这双手都被烧干净了…… 只留下他的那一句不放心的咆哮： “我不会死，你别担心！！” 黎扶心口一痛，同心玉在上下颤动。 她收紧手臂，紧紧抱着小宝，灼烧与疼痛突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头顶之上，大雨倾盆而下。 几道声音响起—— “快，快救火。” “天啦，竟然会这么大的火？” “天干物燥，可真是太危险了。” …… 一道灵力注入黎扶身体，被烧伤的疼痛缓解下来，有了些许力气，她那断裂的手臂抬起来，扯下不妄的衣衫。 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昼随道人。 昼随一愣，诧异道： “竟然是你呀？还好你活着。” 黎扶坐在地上，抬头看着他，干涩的声音轻轻：“你们怎么在这里？” 身后，另一个头发花白，一脸慈爱的老者回道—— “我是长山宗掌门，我们是来找你的，听昼随说你天赋极好，我们就想着过来再看看你，没想到遇着这样的事情。” 另一个长老叹口气： “可惜来晚了，要是来早一点，就能救下平安县，这场山火实在是太严重，不仅平安县被烧了，连隔壁几个县都遭了不幸。” 几人齐齐叹气，一脸悲悯。 昼随道人摇摇头，满眼遗憾地感叹：“之前，你应该随我们去修仙的，只有修仙之后才有实力应对这样的灾祸。” 黎扶抬起头，向身后看去。 几个修士正在灭火，他们手上掐着法诀，大雨倾盆而下，将那汹涌大火浇灭，转眼间，只剩下一片冒着烟的焦黑土地。 平安山黑漆漆，平安县没了。 所有人都死了。 热情邻居、友善的乡人、恩爱丈夫…… 黎扶低下头去，怀中，被她紧紧抱着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呼吸，窒息而死，圆乎乎的小脸苍白如纸，藕节一样的手臂无力垂下。 “小宝？”她声音轻颤。 从来调皮又懂事的小孩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再也不会回应。 新建的房子还没住几天，就被烧了。 梨花树还没结果，烧得干干净净。 邻居、乡人全都死了，不仅家没了，家乡也没了，一场大火，从此以后连停留的地方都没了。 丈夫护着他们，被烧成灰烬。 那个会“娘、娘、娘”不停喊她，扎着两个朝天小揪揪的可爱孩子也断了呼吸…… 天大地大，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0节 黎扶低着头，紧紧抱着小宝。 长山宗几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潮涌动。 随即，掌门叹息： “黎扶，平安县什么都没有了，要不你跟我们回长山宗吧。” 黎扶依旧低着头，没吱声。 昼随道人便又安慰： “修仙之后，会有超乎凡人的力量，这场山火对凡人是灭顶之灾，你要是修仙，以后就再也不怕了。 “而且，你丈夫和孩子死了，你若是修炼，修到足够厉害是可以复活他们的，不要过于沉溺于悲伤当中，要想办法解决。” 这话对刚死了爱人与孩子的人来说，就如同黑暗中能抓着的唯一救命稻草。 黎扶头也不抬，声音轻轻： “真的？” 掌门重重点头： “当然是真的，我等可是修仙者，怎么会骗你？待你修道有成，修到太虚、大乘，你就无所不能，复活他们，不成问题。” 他捋着长长的白色胡须，看着面前之人一脸慈爱，悲天悯人，宛如为人指明的明灯。 黎扶闻言，缓缓抬起头。 她那双漆黑的眼睛早已变得双目赤红，深不见底，她看向他、看向他们，披着不妄的衣衫，抱着小宝，突然低笑出声，嘴角上扬，眉目舒展—— “好呀，我修道。” 第196章 黎扶修仙 闻言，昼随道人满意地点点头。 掌门与长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欣喜。 ——有天赋的天才，他们不止收下一个。 在黎扶答应的瞬间，掌门就仿佛看到长山宗大放异彩，从修仙界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成为赫赫有名的大门派！ 然而。 刚刚赶来的花月看到这一幕，看到黎扶那个笑，一瞬间遍体生寒，生出一股令脊背发凉的绝望感。 这是与黎扶打交道的直觉！ 昆山镜外，安静至极。 许久之后，含徽开口：“这火是他们自己烧的，凡人的山火根本没这么可怕，若没有修士插手，不会一夜之间就烧得这么干净。” 这火就是这群修仙者自己放的！ 他们一定要收黎扶入长山宗，所以将一切烧干净，不给黎扶其他的选择，只能踏上修仙之路。 紫霄猛地看向万象。 尊人…… 是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所以才会要求花月选择修炼，顺从安排走入仙途，避开大火。 含徽拧眉，陷入沉思。 如果尊人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就说明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黎扶走在该走的路上，万象为什么要花月做出其他选择？ 她看向万象：“尊人？” 然而，万象始终闭着眼睛，手上托着宝塔，没有给他们解释。 含徽与紫霄对视一眼，只能将所有思绪压下去。 角落中，无极喃喃：“长山宗……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看到画面当中黎扶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黎扶一笑，生死难料。 他们都能猜到的问题，黎扶自己能猜不到吗？ 一百多年前，她是一个凡人，不知道修仙者存在，所以，只能任由花月欺负。 但只要给她力量—— 她会教他们做人。 * 长山宗真的是很小一个门派，宗门修为最高为化神巅峰，连个太虚修士都没有，仅剩的化神巅峰年纪也不小了，即将坐化。 这样门派，别说在九霄排不上号，在这方世界当中，同样排不上号。 这方天地之中，太悟门最为强势。 长山宗连依附太悟门的中型门派都比不上，别说九霄不知道长山宗，就是太悟门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门派。 而他们治下没多少凡人，更没有拿得出手的供奉，估摸着要不了多少年，就要和其他小门派一样，消失在天地间。 然而—— 最近长山宗不一样了。 盖因他们收了两个天赋异禀的好徒弟，十年金丹，几十年就已经元婴，而且修炼速度快到让人害怕，眼看修为还在蹭蹭涨。 长山宗势头极好。 黎扶穿着一袭道门白袍，盘腿坐在一棵树上，吸收天地灵气，提升修为。 昆山镜外。 众人面面相觑，很是不可置信。 无极：“……” ——我的天啊，家人们，谁敢信鬼煞主在修仙啊？！ 镜子里面投射的画面让人震撼，又隐隐觉得十分诡异，怎么看怎么违和。 紫霄忍不住喃喃： “花月已经修炼过一次，再次修炼速度快不奇怪，但黎扶可是怨鬼，从未吸收过灵气，第一次尝试就这么厉害……” 她要不是鬼煞主，是一个修士，那或许混沌城还要多一位金仙。 不敢再想下去，再想又会气得捶胸顿足，懊恼后悔。 太悟门掌门低下头去。 他想到是花月与沉萧逼出的鬼煞主，而花月来自他们太悟门，当年有多宝贝这个天命之人，如今就有多后悔！ 因果因果，太悟门都果没了！ 身后，太悟门一个老长老喃喃：“长山宗、山火，这个故事只是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瞳孔一缩，拔高声音： “我想到了！” * 听到脚步声，树上打坐的黎扶睁开眼睛，眼神淡漠地看向来人。 长山宗掌门露出笑容：“黎扶，我们修仙者修炼不能一直打坐，这样会遇到瓶颈，不利于以后修行。” 黎扶看向他，依旧淡漠，没说话。 掌门一噎，继续：“正好近日收到消息，附近凡人居住地有怨鬼作祟，你便下山去清剿怨鬼，磨砺修为。” 他没忍住，又叮嘱一句： “修炼本来就需要磨砺，修仙者是在战斗当中提升，若是空有修为，恐怕走不长远。” 他眼中是真诚的关心。 自黎扶来到长山宗，从掌门到门下弟子，全都极为看重她与花月，最好的修炼宝地给她们，出去换回来最好的丹药也给她们…… 黎扶从树上下来，点点头： “好。” 仿佛知晓她一贯冷漠，掌门摇摇头，手一抬，将汇报怨鬼消息的传讯符划给黎扶，便转身离开。 黎扶拿着传讯符，背着她银色的剑，往山下走去。 这剑是很不错的法器，但她与人皇剑幡心意相通，任何武器都比不上她的人皇剑幡。 黎扶随意地将剑挎在身后，风吹起白袍，也有了仙风道骨的气息。 身后。 昼随道人眉头紧锁，摇摇头： “她们二人确实天赋很高，可是一个冷漠，一个高傲，真的能带我们长山宗走上九霄吗？” 他忍住有些酸。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没能进阶元婴。 而这么两个小辈，却修炼如此之快，远远将他们甩在身后…… 另一边，长老立刻便说：“十年金丹，几十年元婴，要不了多久就能化神，以后何愁不能大乘？” 周围，响起其他修士的应和声—— “是呀，想想那些出了大乘修士的宗门，哪个不强？自灵怨大战时进阶达成的万象外，修仙界至今还没人进阶，只要有一个人，我们就能一跃成为宗门前十！” “哈哈哈，我们可是有两个，届时，我们将成为如同太悟门、蓬莱那样的大宗门。” “她们天赋这么好，飞升也并非无可能。” “我们长山宗运气实在是太好了，竟然遇到天赋这么高的修士，不枉我们费心一场，将她们带回宗门。”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1节 …… 掌门捋着胡须，忍不住满意地点点头： “我们还有些寿元，等她们二人成长起来，在修仙界有了地位，各大宗门、九霄都会正视我们，到时候什么丹药得不到？宗门强大、我等强大的希望，都在她们身上！” 昼随一想也是。 虽然有点酸，但凭借自己，多半一辈子都在金丹，可有这两个天才，以后好歹还有希望。 “黎扶也就罢了，冷漠些实在正常，那花月确实有些高傲，日常在洞府里面，只管修炼，除了她那个凡人夫君，不许任何人靠近，实在是傲慢……”有人摇摇头。 另一人就问： “为什么黎扶冷漠正常？” 掌门与长老们交换一个眼神，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第197章 黎扶，总算等到你 另一边。 沉萧躺在床上，花月坐在旁边，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眼神担忧，源源不断的灵气注入沉萧体内。 而床上的沉萧已经头发花白，垂垂老矣。 “花月，不要白费灵力了。”沉萧握着花月的手，摇摇头。 花月眼眶一红。 她当初选择修仙，成功从火海当中救了沉萧，看似正确选择，但实际上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 沉萧还是凡人，他会老死。 如今几十年过去，沉萧的寿命也快走到终点。 “不行，萧郎，我绝对不会让你死掉的！”花月抓着沉萧手臂，手紧紧握着他苍老的手，眼眶通红，“只要我不死，就不会让你死。” 昆山镜高悬。 花月抬起头，看向里面的人：“尊人、诸位前辈，可有什么办法能够救下沉萧，他绝对不能死。” 含徽沉着脸，摇摇头： “他现在是凡人，即便有一些能延长寿命的丹药，我们也送不进去。” 无极：“……” 他一脸懵逼：“那怨鬼世界的沉萧老死，是不是就真死了，相当于丢掉一条命？” 会不会死了就出来了？ 无极眼神带着一点期待。 然而，万象无情戳破他的幻想：“这怨鬼世界很特殊，遵循里面的天道，沉萧死了，那就是真死了。” 无极：“……” ——不，他不是真死了，我才是真死了啊！！ 他就说不该让天命之人进去，看吧看吧，果然就是这样，人黎扶不对他们出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 无极抓着脑袋，一脸崩溃。 紫霄同样着急： “尊人，真的没有办法吗？沉萧与花月身上都有同心玉，我怀疑怨鬼世界考验需要他们两个人，若是沉萧死了，恐怕考验就失败了。” 这倒是。 不过，也有人说： “黎扶带进去的那个人同样死了。” ——所以，他们谁都没有优势。 见花月眼眶通红，沉萧握着她的手，声音轻轻：“你别担心，我或许不会真死，即便我真死了，你和黎扶情况相似，仍然能决定胜负…… “保护好自己，你性格冲动易怒，千万要压制脾气，黎扶非常聪明，你听尊人的安排，若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就看黎扶在做什么。” 花月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沉萧很少说这么多话，字字句句，皆是关心。 她擦掉眼泪，缓缓抬起头，看向昆山镜，“同心玉在我们两人身上，我既然救下了沉萧，就掌握了先机，我们更容易通过考验。” 花月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 “他的命关乎任务，十分重要，为了这一次的胜利，以保住沉萧性命要紧，不惜一切代价。” 众人看着她疯狂的神色，心头一跳。 含徽问：“你要做什么？” 花月没有回答，布下结界，护着沉萧，拿着昆山镜下山去了。 * 黎扶下山后，走向目的地。 越是靠近，脚步就越是迟疑，一双清亮的眼睛深不见底，她紧紧盯着前方丛林。 ——是平安县。 几十年过去，这个地方重新恢复平静。 因着当年那场山火过于厉害，死的人太多，人人都说此地不吉利，所以，再没有人搬到平安县居住。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丛林，乱糟糟长着各种野草与高大树木。 平安县，并不平安。 黎扶走近了，还能看到当年的痕迹。 对比修仙者与怨鬼，凡人总是要弱小一些，黎扶在很多怨鬼世界当过凡人……但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年，过得前所未有的安宁。 她选择不去修仙时还想着，若是这样的日子多过几年，也挺好的。 黎扶不喜欢小孩子。 可看着小宝长大，看着他走路越来越稳，看着他说话越来越清楚，看着他气得不妄跳脚…… 就觉得挺有意思。 邻居当中除了花月与沉萧，都是很好的人，善良热情，和千千万凡人一样。 他们本该都有很好的生活，可是，毁在一场山火当中。 【我不会死，你别担心！！】 黎扶将落叶扒开，看着下面露出来的小石头马，是不妄一边嫌小宝烦，一边给他雕刻出来的，还给黎扶做了根钗，她盘在头发上。 黎扶将小马拿出来，喃喃： “你别骗我，你真的不会死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妄本来就没有心跳，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现在引动同心玉，没有任何回应。 黎扶站起来，抬头看天。 在这里面修道久了，有时候，她似乎都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咚！” “锵锵！” 前面突然响起打斗声。 黎扶收起思绪，眉头一皱，抬脚快步过去。 长山宗说这里有怨鬼，黎扶一点不意外，当年那么惨烈，出现一两个怨鬼有什么奇怪？ 待走近了，果然是两个修士正与怨鬼打斗。 “妖孽，还不快束手就擒！”一修士喊道。 黑影晃动，躲开攻击，口中吊儿郎当回答：“我傻呀，站着让你杀？” 另一个修士就说：“怨鬼作祟，祸乱凡尘，伤害凡人，你这样的妖物——” 怨鬼打断他： “你等一下，我成为怨鬼以来，一直待在平安县没出去，这里荒郊野岭，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我害谁了？证据呢？别想嘴巴一张就栽赃我！” 两个修士呼吸一滞。 他们不想同这个怨鬼废话，直接提着武器就要杀。 黎扶听到声音，却是突然笑了，嘴角上扬—— “不妄。” 这怨鬼，分明是不妄！ 不妄一顿。 随即，他挨了修士一下，当场嚎叫一声，不管不顾，猛地冲向黎扶—— “啊啊啊，快救命啊，他们竟然欺负我！” 他在这么寻常的一天，突然出现，被人追杀、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黎扶面前，张牙舞爪扑向她，依旧生机勃勃。 黎扶伸出手。 怨气在碰到她手的瞬间，化为人形，落在黎扶身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动作十分熟练，呼出一口气： “黎扶，我可总算等到你了。” 第198章 长山宗该死！ 明明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却心安理得站在黎扶身后，拽着她的手，像是找到了给他做主、撑腰的人，等待她的保护。 不妄抬起下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2节 两名修士当即沉了脸，上下扫视黎扶。 “你是谁？” “道友，你也是修士，怎和怨鬼勾结？！” “鸣越门办事，还不快速速让开！” 说话间，两人死死盯着黎扶，那眼神，就仿佛她罪孽深重，满脸的谴责与不满。 黎扶抬头看向他们，没回答。 ——长剑出鞘。 * 野梨树上，黎扶靠着树干，风吹树叶沙沙响，繁茂的高大树木生机勃勃。 旁边，不妄坐在树干上，嘟囔： “你都没想过来平安县看一眼吗？我从变成怨鬼之后，就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多好年，怕你找不着，我连跑都不敢跑，差点被修士杀了……” 他抬着下巴，指着自己脸颊的细小伤口。 真的很小。 再不诉苦就要痊愈了。 黎扶：“……” 她面无表情：“所以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被两个小修士欺负？” 语气很是嫌弃，但嘴角上扬。 不妄坐在旁边，摆摆手：“别提了，我死后突然变成怨鬼，弱得不成样，陆遥这该死的怨鬼世界竟然压制我！” 明明变成怨鬼了，他应该很强。 可是，就像是被什么压制一般，始终是一个弱小怨鬼，强大不起来。 不妄抬头看向她，一脸认真：“黎扶，这个怨鬼世界有问题。” 黎扶相当淡定：“你才发现？” 不妄：“？？”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黎扶看向平安县方向，眼前仿佛再次出现那场大火，被烧死的邻人、窒息而死的小宝…… “当我想救他们，却只能被迫冷眼旁观的时候。”她的声音轻轻。 不妄恍然大悟。 是了。 这世界不仅压制他，还压制黎扶，否则，当初她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悲剧发生吗？ 黎扶：“我想，这天道目的不是压制我们，而是要我们走上必须走的路，这条路，就与陆遥口中的‘终点’有关。” ——所以，她修仙了。 “花月却没有被压制。” 不妄呼出一口气，神情凝重： “看来九霄真比我们知道得多，万象让花月选择的路，是能够最大程度摆脱天道控制，陆遥的故事始末，万象他们很清楚。” 如此，这一局中，花月与沉萧更有优势，更别说还有同心玉在…… 黎扶想了想的，摇摇头：“会被压制的选择，可能才是陆遥要我们必须走的路，不可更改，就更接近真相。” 顿了顿，她又说： “这个世界很特殊，天道更是格外强势，不妄，以后不要再像之前那样冒险……” 不妄摆摆手，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没事啦，我不是没死吗？ “就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特殊，我怕你完不成任务，实在放不下心，才又变成怨鬼回来的。” 他的语气很轻松，还有些傲慢，一贯的吊儿郎当。 但眼神认真又担忧。 他是真怕这个世界出问题，更是不放心黎扶失去他们后独自留在里面，他心里的惦记成为执念，才顺利凝聚怨气，化身怨鬼回来…… 黎扶微微一怔。 她看着这双认真的桃花眼，缓缓抬手放在心口上。 咚。 心跳一下，随后再没有动静。 不妄愣住，满脸诧异： “黎扶，你的心怎么回事？” 自打再见黎扶他就觉得奇怪，心跳仿佛止水，一点波动都没有，要不是刚刚感受到跳了一下，他恐怕还会以为是自己变成怨鬼后，同心玉消失，再也感受不了黎扶的心跳。 闻言，黎扶神情平静： “我怀疑是长山宗给的功法有问题。” 不妄瞬间坐直，整个人绷紧神经，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对你有没有什么妨害？” 该死的长山宗！ 含徽他们能猜到是谁干的，黎扶与不妄在大火之后，同样能猜到。 ——长山宗自导自演。 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宗门，又给了黎扶有问题的功法，不妄怎么可能不担心？ “暂时还没察觉。”黎扶回答。 只是还没察觉，但既然功法有问题，就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不妄抓了抓脑袋，难掩担忧：“这可怎么办？你既然知道功法有问题，干嘛修炼呀。” 黎扶在不妄旁边坐下，随口说： “凡人是看不出来功法有问题的，我也是修炼之后才察觉，如果按照陆遥的安排，这功法就应该修，才能走到终点。” 不妄嘟囔：“你才说让我不要冒险，分明是你最爱冒险，什么后果都不管不顾。” 他伸出手，扣住黎扶的手腕。 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应该暂时对身体没有伤害，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不过，都是暂时。 黎扶视线眺望已经消失的平安县，眼神冰冷： “有些危险必须去尝试，既然被天道压制，那就按照时间，走向应有的结果，小宝与平安县那么多人，该要一个说法。” 听到“小宝”二字，不妄一震。 刻意忽略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这个世界是假的，但他们相处那一年是真的。 不妄是带小宝最多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他声音沙哑，神情严肃： “你也认为我们现在走的路，是陆遥和容霜烬的经历？” 九霄流传的故事本来就漏洞百出，现在即便知晓是假的，或者故事当中还有其他隐情……都很正常。 修仙者容霜烬不是和怨鬼陆遥相爱，而是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最平凡的凡人夫妻，还有一个孩子。 但容霜烬拒绝了修仙，所以九霄灭掉平安县，杀死她的丈夫和孩子，逼着她走上修仙之路。 火灾之后。 容霜烬为复活丈夫与孩子，成为修仙者。 陆遥放不下心爱的妻子，成为怨鬼。 他们走上对立的两个身份，之后……便是赫赫有名的九霄“丑闻”。 而最开始，他们只是一对寻常凡人夫妻。 黎扶点点头：“我觉得是，但又有些奇怪，好像很违和……” 她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不妄呼出一口气：“慢慢来吧，只要走在正确的路上，就总能知道全部真相。” 他眼神同样冷下来，杀意尽显： “按照传闻，接下来，便是长山宗覆灭。” 黎扶眼神冰冷，无波无澜： “我一直在等。” 长山宗该死！ 从那场山火开始，长山宗所有知道真相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不配活着！ 第199章 惊天丑闻 不妄闻言，有些泄气：“按照已知的故事，陆遥会灭掉长山宗，可是……” 他摊摊手，相当无奈： “我好像也出了点问题，实力不够。” 不妄真的很想亲自给小宝报仇，小包子脸、一脸稚气，会哭会闹，也会帮他们跑腿、给他们擦汗……端来水、举着手踮着脚喂他们。 ——那么可爱的小孩。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3节 黎扶半晌才道：“还有很长时间，慢慢来。” 风吹动树叶摇曳，野梨树开了花，纷纷扬扬往下落，周围安静下来，很宁静，又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不妄说：“黎扶，消失之后，我很想小宝。”也很想你。 黎扶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夕阳西下，黎扶声音轻轻—— “回来了就好。” * 长山宗 躺在床上的沉萧奄奄一息，已经没了多少神志，头发花白，整个人十分苍老，满脸皱纹，生命垂危。 他的寿命走到尽头。 这时，迷迷糊糊当中，有人扶着他起来，搂进怀里，强大的灵气灌入他的身体，又将什么东西种在了他的丹田里面！ 花月面色苍白。 她手上引动灵气，丝丝缕缕，涌入沉萧体内，而她的修为瞬间倒退一截。 昆山镜外 紫霄疑惑：“她这是在做什么？” 花月有一段时间没拿出昆山镜，他们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隔了许久，她回到长山宗后，才重新拿出镜子。 含徽看着她的动作，许久之后，眉头一皱，面色难看： “她在给沉萧种灵根！” 众人呼吸一滞。 所谓种灵根，就是挖掉契合之人的灵根，种入另一个人丹田之内…… “可是，种下的灵根是假灵根，并不能让沉萧修炼，不过是饮鸩止渴，拖不了多久。”太悟门掌门摇摇头。 含徽心头一跳。 她总觉得……花月不止做了这些。 果然，下一刻，花月拿出一个瓶子，倒出里面的丹药，便要喂给沉萧。 她声音轻轻：“萧郎。” 种下灵根之后，沉萧有了些意识，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看向丹药，声音嘶哑：“这是什么丹药？” 花月不想多说，只是抿唇： “延寿丹。” 沉萧闻着那股恶心的味道，继续问：“用什么炼的？” 花月不说话。 昆山镜外，众人看着那一颗通红的丹药，只觉得十分熟悉。 片刻后，含徽几人异口同声—— “肉人参！” 当年，大显取童子炼丹，供奉给林道门掌门李长恨和夫人屠珍珍，黎扶戳开真相，灭了林道门，杀了李长恨和屠珍珍…… 之后，肉人参再不存在。 这就是邪魔歪道一般的存在！ 无极简直头皮发麻。 他知道花月会干出疯狂的事情，没想到这么疯狂！ 她为了让沉萧活着，竟然取肉人参、种灵根！ 这是天命之人？ 这是庇佑苍生的修仙者？ 含徽瞬间冷下来，喝道：“花月！你在做什么？！你莫不是以为在怨鬼世界里面，就可以肆无忌惮？” 花月抬头回视她，眼神坚定又疯狂，“二长老，怨鬼世界本来就是假的，里面的人都是假的，况且，有傀儡替死符，我救的是你们的命。” 含徽身体一晃。 从曲山世界到现在，他们总是以怨鬼世界里面都是假的为理由，做了许多错误之事。 后来她发现，种种皆有映照，里面的人是假的，但他们的心不是假的。 在里面可以做的事情…… 出来之后，一样都可以做！ “怨鬼世界你进入的还少吗？次次都是我们不将里面的人当成人，最终输给鬼煞主，花月，你是修仙者，是修仙者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你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而不是对凡人肆无忌惮出手！”含徽死死盯着她。 这是他们追杀黎扶，种种行事的目的。 花月抬起头，嗤笑一声： “身为天命之人，我一直为护着天下苍生而与鬼煞主相斗，被杀了一次又一次，被折磨够了……可我也是我自己，沉萧是我最爱之人，他若是死了，我管其他人死活？！” 天下苍生又如何，抵不过一个沉萧！ 无极：“……” ——救命啊！ ——都干出这种事情，就别一口一个天下苍生了。 没看到“苍生”需要你，只看到你的爱恨情仇把无辜的人卷进来枉死！ 前有黎扶，如今更是用孩童炼丹。 无极喃喃： “你把苍生挂在嘴边，问过苍生意见了吗？” 见花月已经疯了，含徽一甩衣袖，呼出一口气，视线看向万象： “尊人，不能让沉萧吃下这样的丹药，否则我九霄就再也立不住，我们将沉萧从怨鬼世界带出来。” 万象是大乘修士，能做到的。 花月立刻反驳：“二长老，您可别忘了我们体内还有同心玉，本来是比黎扶更有优势，若是沉萧出去……” 都是太虚，她现在完全不怕九霄长老。 况且，他们都不曾将她放在眼里，本来就不喜欢她，她又何必客气？ 万象垂下眼眸。 许久之后，他托着宝塔，平静开口： “沉萧，吃下去。” 含徽错愕地看向他。 沉萧也是一愣，随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那颗红火的丹药吞下去。 花月露出温柔的笑，看着他低声安慰—— “萧郎，你别担心，我只是放了他们一些血，没有要他们的命，而且，怨鬼世界都是假的，不过是一场幻境。” 沉萧缓缓躺回去，没说话。 含徽闭上眼睛，手握紧成拳。 之前有过的迷茫与疑惑，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 许多年后 不妄用衣衫兜着不少梨子，踩着一棵棵树，冲向黎扶，远远便露出灿烂的笑容，眉目舒展，一脸欣喜—— “黎扶，今年的梨子格外好吃，我把最好的全都摘了！” 打坐的白衣女子睁开眼睛。 睁开时，眼神冷漠，她看向不妄，就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但不妄丝毫不介意，走到旁边，选出最大最好的一个梨，在袖子上擦了擦，递给黎扶：“你这功法越修越冷，还是小心些。” 黎扶见此，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不妄笑容，在抬手接过梨子的瞬间，眉眼间的冷漠淡开了些，平静无波的心脏跳动一瞬，嘴角微不可见勾起。 重新有了温度。 “你又没好好修炼。”黎扶眼神谴责。 不妄低着头，在所有梨子里面挑了个最小的叼在嘴里，漫不经心，声音含糊： “这怨鬼身体有问题，我无论如何修炼，都始终是一个菜鸡，既然如此，那干嘛浪费时间……” 黎扶：“……” 她就很无语。 不妄把梨子放在旁边，叮嘱：“记得吃啊，我可是在一群猴子手下抢到的。” 黎扶：“……” 所以，这还很光荣？？ 另一边。 沉萧面目清冷，闭着眼睛吞下花月带回来的丹药，忍着恶心，将那股反胃感咽下去。 花月忙递上灵泉，一脸担忧： “还是很难受吗？我加了甜草，应该没有血腥味才对。” 沉萧摇摇头，没说话。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4节 花月当即便明白了，他这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她叹口气，依靠着沉萧肩膀，声音轻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说好白首不相离。” ——她爱的人同样是天命之人。 ——他们天生一对，不可分离。 他们早已众叛亲离，鬼煞主要杀他们，保护他们的修仙者又厌恶他们……天大地大，三千世界，他们只有对方。 花月无比庆幸，她还有沉萧的爱。 * 与此同时。 有人跌跌撞撞冲入长山宗后殿，呼吸急促，满脸震惊—— “掌门、长老，不好了！” 里面正在分配丹药的掌门和长老们同时皱眉，不满地看向来人。 “自黎扶与花月加入长山宗开始，我们宗门日益强大，如今连一些小宗门都来依附我们，能有什么不好？” “哈哈哈，是呀，这才百年，她二人修为就已经化神巅峰，我长山宗未来必然问鼎九霄。” “如今又有宗门向我们示好，只要黎扶与花月继续成长下去，一定……” …… 那人慌忙摇头，声音结巴： “就是她们出事了！” 掌门心口一紧，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黎扶洞府内有一个怨鬼，她与怨鬼相爱，花月以邪道炼丹，如同邪修一般为她的道侣延续寿命！”那人急道。 殿内众人全都变了脸。 丑闻！ 这是两个惊天丑闻，能毁掉黎扶与花月、毁掉他们长山宗的丑闻啊！ 第200章 大戏开场 “真的？！”有人不敢相信。 那人点点头： “真的，我亲眼所见！” 大殿内安静一瞬。 昼随立刻看向长山宗掌门，急切道： “掌门，这件事一定要藏好，绝对不能被其他宗门修士知晓！” 本来就有很多小宗门记恨长山宗突然变得强大，若是被他们知晓，定会上报九霄。 届时…… 长山宗现在拥有的一切，将会全部消失干净。 掌门同样面色难看，急得在殿内团团转，那些珍贵的丹药都顾不上了，满脸焦躁，走来走去。 其他人低声议论—— “竟然和怨鬼相爱，天啦，十万年至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 “丑闻，天大的丑闻，这要是传出去，长山宗会被整个修仙界嘲笑的！” “修士怎么能和怨鬼相爱？！” “还有那花月，竟然用邪功延长她凡人相公的寿命。” “我就知道，原来不仅黎扶放不下凡人丈夫，花月竟然同样如此，早知道当时就该让花月也——” …… 掌门猛地抬起头，眼神一肃：“不行，这件事必须解决，决不能走漏消息。 “而且，为了长山宗的以后，我们必须保下她们，让她们继续好好修炼，带领长山宗问鼎九霄！” 自从有了黎扶与花月，长山宗就过上“好日子”，而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不可能再过以前的日子，甚至还不如以前…… 他们绝对不接受！ 只要保下黎扶与花月，让她们继续修炼，预想中的好日子还是会如期来临，长山宗的辉煌才刚刚开始。 百年化神，这样的天才，他们怎么能罢手？ 昼随低声问：“掌门的意思是……” 掌门深吸一口气，眼神阴沉： “又不是没有做过，为了她们二人好，大不了再来一次。” 众人对视一眼，全都了然地点点头。 * 黎扶睁开眼睛，微微皱眉。 往常这个时候，不妄总会带着他寻摸的东西回来献宝，叽叽喳喳，虽然很吵，却又很热闹。 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不妄还没回来。 黎扶舒展开盘着的腿，跳下梨花树。 “砰！” 突然心脏失控一跳，黎扶瞬间变了脸，眼神一厉，消失在原地。 ——不妄出事了！ 不妄在凡人小镇买到一种独特的点心，梨子味，很是好吃，他迫不及待带着点心盒回来，嘴里哼着歌，脚步轻快。 这人如今挺乐观，哪怕知道怨鬼世界危险，只要危险还没来，那就轻松一天是一天。 呼—— 风声突然响起。 不妄瞬间寒毛炸开，好像被什么盯上。 危险！ 他正要闪躲，脚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攻击便从背后朝着他砸来。 他身体极限扭曲，险险避开。 啧啧。 虽然被天道压制了，可他是谁？ 不妄手一抬，正要反击。 “嘭！” 他被击飞出去，喷出一口鲜血。 不妄：“？？？” 知道被压制了有点弱，但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明明就没攻击到他，竟然砸飞出去，瞬间重伤，奄奄一息！ ——“天道”作弊啊！ 又是一击再次落下，不妄想躲开，眼前一黑，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攻击朝他而来。 不妄：“……” 他骂道：“陆遥，你特么有病吧！！” 没办法避开，不妄闭上眼睛。 “锵——” 武器相撞，下一刻，攻击的人被击飞出去，一道白色的影子落在不妄前面，风吹起衣衫，白衣飘飘。 黎扶来了！ 不妄睁开眼睛，眼神一喜。 随即，他立刻摸了摸脸，越发满意，从来都是“英雄救美”，黎扶肯定是英雄，那他绝对挺“美”…… “黎扶，他欺负我！” ——不·弱小可怜又无助·妄。 黎扶提着剑，看着眼前站着的人，昼随和长山宗一个高阶修士。 而看到她的瞬间，两人同时变了脸。 背着黎扶杀人，却没想到被抓了现行，该死的，黎扶不是一贯不爱出门吗？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 而且…… 不可能这么在意啊。 昼随试探着开口：“黎扶，这可是怨鬼，你还记得修仙者的道义吗？斩杀怨鬼、护卫苍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黎扶看着他，没说话。 昼随又道：“快快让开，杀掉怨鬼之后，你便能六根清净，继续修炼，以后必将成为问鼎九霄的存在，而我们长山宗会全力支持你。” 旁边修士点点头，眼神慈爱： “对，黎扶你让开，长山宗又不会害你，相信我们对你有多好，你是清楚的。” 听到这里，黎扶终于笑了。 她歪歪头，声音轻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5节 “我也觉得你们对我很好，好到灭我亲眷、杀我乡邻……” 两人瞳孔一缩。 昼随声音有些结巴：“你、你在说什么？当初平安县遭遇不幸是因为山火，还是我们救下你，引你入道。” “是呀，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修士皱着眉，试图让面前之人明白他们的苦心。 黎扶提着剑走向他们，嘴角噙着笑，眼神冰冷： “山火？长山宗之火吗？ “为我好？是让我看着相邻绝望、夫君为我而死、孩子在怀里咽气？” 见她已经知道真相，昼随面色一变。 知道真相却还安安静静修炼，一点痕迹不露出来，这是为了什么？ ——为了强大后，报仇雪恨！ 之前的黎扶修为不够，还没有报仇的资本，但现在，她有了。 昼随拔腿便要逃走。 然而，黎扶瞬间出现在他们身后，长剑一凛。 惨叫声不断，在整个山顶回荡。 不妄捂着胸口，嘴角溢出鲜血，死死盯着他们，脸上是大仇得报的畅快，眉目舒展。 活该！ 就为了一个徒弟，狠心灭掉一个县，这些修仙者都不配活着。 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完全无视凡人的性命，还好意思说什么护卫苍生？ 有一个算一个的虚伪！ 说什么为了黎扶好，分明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出现强大修士，带领他们这个破烂宗门，走向辉煌。 黎扶转过身，擦掉脸上血迹，声音轻轻—— “不妄，真正的大戏开场了。” 第201章 这才是真相 另一边。 花月目眦欲裂：“沉萧！” 洞府之内，两个修士正攻击沉萧，一个长剑割破沉萧手臂，一个已经朝他丹田刺下，狠狠一击！ 沉萧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花月闪身出现在洞府之内，才不管这两人到底是谁，直接祭出长剑，眨眼间便将两人碎尸万段，双目通红，满脸恨意。 他们竟然敢伤沉萧？ 当真是找死！ “沉萧，你没事吧？”花月杀完人后，几步上前，小心翼翼扶着沉萧起来，灵气注入他的体内，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沉萧的伤势非常严重，严重到几乎无法再救！ 花月面色一变，立刻看向昆山镜： “尊人，沉萧快不行了，求尊人救救他，就算是为了考验，尊人也一定要保住他的命啊！” 紫霄皱眉：“你杀得太快了，应该先问清楚。” 含徽垂下眼眸，没说话。 她想…… 不用问，万象尊人应当都知晓。 果然，万象神情平静，没有丝毫动容，只是道：“他还能拖一段时间，拖到考验结束。” 花月一怔。 考验就快要结束了？ 为什么她还没感觉到什么考验呢？ * 长山宗 “怎么还没有回来？” “就是一个小怨鬼、一个凡人，按时间来说，应该已经解决掉才对。” “难道是在善后？” “黎扶不出门，所以就在外面截杀那怨鬼，花月守着凡人，就把她调走……放心吧，计划没问题的。” “奇怪，怎么还没消息。” …… 有人声音轻颤，试探着开口：“会不会是……被黎扶和花月发现了？” “怎么可能？！” 有人反驳：“我们一贯对她们很好，长山宗风平浪静，她二人只管专心修炼，自然不会防备我们，更不会发现异常。” 周围一静。 又有一个弟子低声喃喃：“难道，她们已经知晓当初山火的真相？” 其他人纷纷摇头，“不可能，当年我们做得很隐秘。” 也有人说：“凡人的火没有那么厉害，当年是有一些疑点，要是黎扶有所怀疑，恐怕还真能发现真相……” 大殿内再次安静。 许久之后，掌门开口：“当初那件事我们没错，自打昼随发现黎扶与花月之后，本来黎扶不愿意入道是不必强求。 “可谁让大能修士路过，算出黎扶与花月不仅天赋异禀，修炼也不会有任何瓶颈，未来还注定会进阶大乘呢！” 他们为什么因为一个弟子，下手那么狠？ 还不是这个弟子过于特殊！ 一个注定问鼎九霄的存在，一个会成为大乘修士的存在，可以想象——她们必将堪比如今乘云宗的风元，甚至比风元先一步进阶大乘。 何等天才？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放过？ 黎扶既然不愿意，那就只有逼一逼她了，是为她好，当然，也是为了长山宗，有注定的两个大乘，他们长山宗或可成为修仙界第一门派！ 他们将得到无数的资源，提升困在瓶颈的修为，这可是万年都遇不到的好机会。 “是呀，我们是为她们好，比起做一个凡人，当然还是成为大乘尊人更好。” “尤其是黎扶，斩断不了凡尘之心，如何修仙？” “我们是帮她。” “那些什么乡邻、夫君、孩子的，都是凡人，都是拖累。” “可不是，若是有灵根也就罢了，他们分明都是没有灵根的蝼蚁，本来就会死，提前一步而已。” …… 众人议论着，理直气壮。 这时。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一道影子出现在外面，众人全部抬头看去，阳光刺眼，他们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样子，很快，影子清晰。 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衣服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不妄出现在门口。 众人瞳孔一缩。 昼随没杀死这人，看来还是有些手段！ 掌门冷笑：“你竟然还敢找来？你这点修为，还伤得这么重，是来找死吗？” 说话间，他手上已经露出法器。 然而，不妄露出笑容。 下一刻，他让开。 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比他矮，但单薄身姿挺拔、坚毅，一袭白衣，仙气飘飘，手握长剑，朝着他们走来。 哒哒哒。 在安静的大殿内，脚步声很慢，很清晰。 不妄不知道原本故事当中，陆遥到底怎么灭掉长山宗的。 但他知道，现在的他不行。 ——黎扶却可以。 长剑在地上拖走，黎扶一步步走近，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长山宗除了新入门弟子以外，其他人当中，九成都在这里。 这就意味着当年山火之事，这些人都是知情者，都是帮凶。 整个长山宗，都不清白。 “黎扶，你……”掌门张了张嘴。 黎扶长剑之上在滴血，其他人瞳孔一缩，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已经杀掉了昼随！ “你就为了一个怨鬼，要对我们动手吗？修士与怨鬼相爱，乃修仙界天大的丑闻，要是消息走漏出去，你以为这天下能容得了你？”另一个长老胸口剧烈起伏，目眦欲裂。 黎扶神情淡漠：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6节 “我不是为了一个怨鬼，而是为了凡人时候的丈夫，若没有你们，我与他本就是夫妻，又怎么会一个成为修士、一个成为怨鬼？” 众人再次怔住，随后心头一跳。 她果然发现了！ 掌门依旧还算冷静，戒备地盯着她——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况且，你应该察觉到了，修炼过后，七情淡漠，你当彻底放下过往，好好修炼，争取飞升才是。” 黎扶摇摇头：“我可以放下，小宝不行、平安县不行。” 众人呼吸一滞，还有什么不明白，她是来报仇的！ “你疯了！”掌门咬牙切齿，“修仙之后，就该与前尘断绝，不管你以前是谁，这怨鬼是谁，现在你就是修仙者，他就是怨鬼……你要是为了他做什么、与他相爱，修仙界不会容你！你可是修仙者，当站在修仙者的立场上，有修士之心！” 站在修仙者的立场，那当然是脱离俗世、除掉所有怨鬼，这才是正道。 和怨鬼相爱，那便是丑闻！ 是所有修仙者打从内心不能接受的！ 黎扶看着他们，突然低低笑出声，一字一句： “可我不管是修士还是怨鬼，都有一颗凡人心。” 修士与怨鬼从凡人当中诞生，为什么不能有一颗凡人心？ “嘭——” 大门紧紧关上。 黎扶的剑上闪过寒光，声音带着杀意： “不妄，或许，当年灭掉长山宗的、正是容霜烬！” 修仙者一贯要脸，修士当然是高大、光明的正义形象，那种灭掉一个宗门的行为，只会是“怨鬼”干的！ 若是说修仙者做的，那是不是还要解释，为什么容霜烬要这么做？屠杀培养自己的宗门，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是引人遐想。 而说是陆遥灭掉宗门，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当年。 长山宗看重容霜烬的天赋，又听一个大能修士说，她注定会进阶大乘。 于是，长山宗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容霜烬修道。 他们灭了平安县、除掉陆遥和小宝，逼着容霜烬修炼，之后，一个修士一个怨鬼，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黎扶不知道。 但他们一定重新相爱了。 他们本来就是爱人，同有血海深仇，同有过往，同有生死与共……两个可怜的、放不下对方的爱人，重新走到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后来，长山宗这群人发现了。 他们悄悄对陆遥动手，容霜烬及时出现，带着陆遥回来解释，却意外听到当年真相…… 容霜烬出手，灭了长山宗。 ——这才是真相。 黎扶嘴角噙着冰冷的笑，长剑抬起。 终于等到今天。 终于可以给那些枉死的人报仇了。 第202章 终点，云梯之上 不妄靠着门，露出笑容。 而前方，厮杀已经开始。 门内之人都不无辜，当初被火烧死的一个又一个平安县人，他们被焚烧的画面，与此刻长山宗修士一个个倒下的画面……在重叠、交织。 时光仿佛在鲜血当中倒退。 不妄看到平安县人，站在他们安宁、平静的土地上，回头一笑。 所以…… 真实故事当中的几千年前，容霜烬就此处，为她的乡邻、家人，报了仇，陆遥目睹一切，他和容霜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嫌隙。 后来的真相与他们知道的，应是大不相同。 最终，殿内只剩下掌门与两个长老。 长老瑟瑟发抖，不断后退，哀求着黎扶放过他们—— “不是我放的火，我什么都没做！” “黎扶，我是无辜的，我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放火，我还用降雨术救你，你不能滥杀无辜，你会遭天谴的……” 两人企图唤醒黎扶的“理智”。 然而，黎扶一直很清醒。 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黎扶，提着剑一步步走向他们，剑锋之上，仍旧是鲜血淋漓，杀意翻涌。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天谴？ 她就是他们的“天谴”！ 掌门捂着胸口，面色苍白，看着周围倒下的人，咬牙切齿：“你真是疯了，明明有一片坦途，为什么不去走，当一个凡人有什么好？！” 掌门想不明白。 他们给她的是通天坦途，怎么恨成这样？ 长山宗当年是狠了一些，可黎扶已经成为了修仙者，当知道做一个修士比做一个凡人好多少才对。 黎扶嗤笑一声：“我觉得做一个凡人，比做你们这些肮脏又虚伪的修士好。” 万年来修仙界独霸三千世界，无人争锋，三千世界最多的凡人偏偏最弱小，九霄又不作为……导致修仙界上下越发狂妄，行事无端。 沉疴顽疾，病入膏肓。 这样的修仙界，这样的修仙者，哪里好了？ 掌门满脸绝望与崩溃。 这就是个疯子！ 若是早知道今天，他怎么可能收这样的人进入长山宗？ 别说问鼎九霄，长山宗在今日，灭门了！ 虽然宗门小，但也是千年延续，竟然毁在他的手上，毁于一旦…… “当初告诉你们，我会进阶大乘的修士……是谁？”黎扶长剑抵在其中一个长老脖子上，声音冰冷。 三人顿时迟疑。 “噗！” 黎扶长剑落下，割掉这长老的脖颈。 她的剑落在下一个人脖子上，重复：“是谁？” “我不知道！”另一个长老已经崩溃，涕泗横流，不断摇头，试图后退躲开攻击。 他修为不如黎扶，被彻底压着打。 黎扶长剑落下。 “我真的不知道！”这人大声喊道，“只知道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修仙者，而我们连他的面都没见到，看不真切！” 黎扶的剑停下，贴在他的脖颈上。 “我没说谎，当时我们还讨论过是哪位大能，至少也是太虚以上，都没人看见他的长相！”那人急得通通交代，生怕自己说晚了就会被杀。 闻言，黎扶点点头： “好吧，我相信你。” 还没等那人松口气，长剑落下，人头落地，又死一个。 大殿之内，只剩下长山宗掌门一个人。 而他吓得浑身打颤，恐惧与愤怒交织在一起，牙齿咬得咯咯响： “黎扶，你放过我，你要什么都可以？你想知道什么都行，你的功法有问题，你不能杀我，否则——” 话还没说完，黎扶的手掐在他的脖颈，丹田之内灵气翻涌，涌出掌门体内。 “嗬嗬——” 掌门眼球几乎暴出，喉间无意识发出声音，四肢挣扎却没有任何作用，灵气汹涌，几乎是黎扶能调动的全部灵气，都汇入他的脑袋。 一个画面被灵气拉扯出来。 在掌门七窍流血的绝望当中，黎扶终于看到了关于“大能”的画面。 那人是突然出现，看起来十分寻常，宛如一个普通凡人，但他能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产生某种敬畏的情绪，他的脸隐在迷雾当中，果真看不真切。 长山宗的人怀疑是太虚修士。 黎扶就是太虚，所以她可以笃定，这人至少是大乘修为，绝不是太虚可比！ 他就那么安静出现，留下一卦之后离开。 而踏出长山宗大门时，他突然回头，笼在迷雾当中的脸还是看不真切，却让黎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 隔着时间与空间，他在与她对视。 画面碎裂消失不见，长山宗掌门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笔挺挺倒下去，手脚抽搐两下，那双眼睛里面满是不甘，无声张嘴： “黎扶，你以为你杀了我，就能过得好吗……你今天有这样的行为，与功法相悖，做的越多、感情越深，就越是活不了，我等你，你马上就会来陪我……” 他还想说什么，终究化成灵气，烟消云散，彻底消亡在天地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7节 长山宗灭门了。 身后，不妄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 但他全都顾不上，忙问： “他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比起什么“大能”，他更在意关于黎扶“活不了”那三个字！ 闻言，黎扶用剑撑着身体，缓缓转过身，动作有些僵硬，仿佛不用剑撑着就站不稳。 不妄对上她视线的瞬间，怔住。 只见黎扶情况很不好，双目赤红，嘴角鲜血淋漓，周围灵气逆转，跳动的筋脉凸起，很快就碎裂开！ “这是……”不妄张了张嘴。 黎扶轻轻扯动嘴角，声音沙哑：“灵气逆转，丹田碎裂，道根被毁。” 只是她说话这一会儿，黎扶肉眼可见变得苍老，头发正在一点点变白，脸上、手背，生出皱纹，好像生命在迅速从盛年滑向老迈…… “噗——” 她喷出一口鲜血，摇摇欲坠。 不妄瞳孔一缩，猛地站起来，身体晃了晃，跌跌撞撞几步上前，扶着她，“怎么回事？是那功法发作了？！” 黎扶的功法有问题他们都知道，刚刚长山宗掌门还证明了这一点，只是没想到就这样发作了。 可明明看起来没问题，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早知道就不灭长山宗！” 他瞬间咬紧牙关，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不是他可以接受的，小心搀扶黎扶，声音颤抖：“走，我们想办法离开怨鬼世界！” 黎扶抓着他的手腕，站直身体，摇摇头： “与灭长山宗没关系，这功法的问题早就暴露了，我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剩下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杀掉他们。” 不是灭了长山宗功法出问题，而是已经出了问题，才着急灭长山宗。 不全是功法的原因。 黎扶抬头看了看天，剧情进展当中，到这里……恐怕容霜烬就出事了，她不管之前多么小心，功法有问题，到此刻都要发作。 “那我们赶紧离开！”不妄看着她，眼眶有些红。 就这么一小会儿，黎扶越发苍老。 他一只手扶着黎扶，一只手朝她伸过去，欲要强行拉出人皇剑幡。 ——即便与怨鬼世界的“天道”对上。 黎扶拉住他的手，阻止他疯狂的动作，不妄特殊她知道，但这个怨鬼世界明显和之前不一样，强行对上，容易吃亏。 “冷静点，我们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黎扶呼出一口气，苍老的声音嘶哑，一句话就仿佛耗尽她的力气。 不妄一滞。 【我在终点等你们。】 陆遥的话还在耳边，要想见到他，就必须去往考验的终点。 走到现在，他们都已经清楚考验的终点在哪里。 ——云梯之上，九霄。 第203章 再登云梯，上九霄 不妄呼吸急促： “你这个样子怎么上去？！” 那云梯有多难爬，不妄清楚，走过一次的黎扶更清楚，她如今这样子，能上去吗？ 黎扶抬起手，两根手指调动灵气，压在丹田之上。 “总要试一试，终点就在那里，不管当初容霜烬登云梯的目的是什么，我只要上了云梯，就能见到陆遥。” 黎扶说着，眺望云梯方向，“容霜烬能上去，我就能上去。” 她显然已经有了决断。 不妄看着她，很是气闷，不想说话。 这个人总这样，游走在危险边缘，死亡就笼罩在头顶，铡刀随时可能落下，一次又一次。 她不是花月与沉萧，没有那么多条命帮她替死，她在怨鬼世界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可是。 若能让她放弃，她就不是鬼煞主黎扶了。 知难而退？ 她从来都是知难而上，再将所有的“难”全部打倒，而后回头一笑，道一声不过如此。 不妄深吸一口气，沉着脸什么都不说，却发动周身怨气，带着黎扶往云梯方向赶去。 ——快点，要再快点。 “不妄，你伤势严重，不——” “有你严重吗？你要是不放弃就别说话，我告诉你，我现在很不高兴！” “……” 两道影子疾驰，奔向了云梯。 而在落地瞬间，不妄勉强将黎扶放好，就背过身去，狠狠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眼前发黑，扶着石头站稳。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们两个现在，一个老一个弱，一个筋脉断裂、灵气逆行，一个伤势严重、耗干怨气…… 简直再没有这么狼狈了！ 一路上都是不妄在出力，黎扶现在还不至于倒下，长长云梯就在眼前，而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 “你在这里等着。”黎扶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直接转身。 他们两人这情况，显然都撑不了太久。 必须抓紧时间，尽快登上云梯。 传说当中有很多假消息，但容霜烬登云梯之事应当是真的，她必须按照“剧情”，走到云梯的尽头，才能到达陆遥要求的“终点”。 不妄没说话，看着她的背影。 * 再次登上云梯，情况并没有比之前好。 那时候她是冤鬼黎扶，只有凡人的力量，而现在虽然是化神巅峰修为，但功法出了问题，瞬间成为废人。 头发花白，垂垂老矣，没爬多久就没了力气，“嘭”一声摔倒在云梯上。 黎扶扒着云梯，没被飓风卷走。 呼出一口气，她继续往前。 这一次直不起身体，干脆趴在云梯之上，一点点往上挪动，一步步前行。 上一次怀揣着上九霄讨公道的希望，这一次她是自己的公道，她登云梯、上九霄，只为找到离位怨鬼，继续强大。 上一次用了十年，这一次呢？ 飓风阵阵，重压让人喘不过气。 黎扶眼前一阵发黑。 不知道爬了多久，再次摔倒，脚下一滑，沿着云梯往下滚落，手指死死叩着云梯，但苍老的手指没多大力气，指尖泛白，没能阻止继续往下滚落。 “呼——” 黎扶剧烈喘息着。 这时，一只手抓住她。 黎扶模糊的视线抬起头看去，不妄在云梯上，一直跟着她。 对方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粗重喘息声就在耳边，而后，她被人小心背起，带着她，继续一步步往上走。 不妄从来阻止不了黎扶做什么。 只能陪着她一道。 上九霄、下地狱，刀山火海。 走得动就往前走，走不动了就往上爬，飓风与重压全都压在两人身上，周围是能搅碎一切的风。 下面是望不到的底，上面是看不到的头…… 黎扶丹田处被压制的躁动再次升起，修炼的那些灵气，都成为此刻刮骨刀，让她面色越发苍白，身体无限逼近凡人。 而凡人……在她这个年岁，早就已经老死，她的脸像是老树皮，起了层层褶子，花白头发披散。 不妄像是能感受到她的变化，一手扒着云梯，一只手牢牢背着她，额头大颗冷汗往下落，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双目赤红，手指血肉模糊。 ——他的情况，并不比黎扶好。 “放我下来吧。”黎扶微弱的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 不妄没有放下，继续往前。 许久之后，他才嘶哑着开口： “黎扶，当年你就是这么一个人，辛辛苦苦爬上去的吗？” 那时候的黎扶，等同于一个凡人。 他今日在云梯上吃的苦，就是当年阿黎走过的路，孤零零往上的十年时间，不分昼夜，飓风与重压，绝望与希望…… 九霄的人，当真该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8节 黎扶的手摸着心口。 “咚。” “咚咚。” 感受着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蔓延，她怔怔看着不妄侧脸，从来吊儿郎当的脸严肃锐利。 ——他在心疼她。 呼吸在耳畔，他一步步往上。 这云梯不仅对凡人很难，对怨鬼同样，九霄的人不会想看到怨鬼从这里上去，所以，不妄被压制得如同凡人，何况他还受了伤。 一个濒死之人，带着另一个濒死之人往上。 这时。 猎猎风声再次响起，有人从头顶掠过。 下一刻，一道刻意发出的惊讶声音响起：“咦？鬼煞主？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花月与沉萧！ 显然，他们同样知道了终点在九霄之上，而比起黎扶，花月的功法没问题，化神巅峰修为，哪怕带着明显受伤的沉萧，也能轻松越过云梯。 两人都没搭理他们。 花月幸灾乐祸： “这就是你看不上修仙者的下场，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陆遥说过，‘要是选错了，那就一切都失败了’，你们别挣扎，放弃吧。” 她终于有一次比黎扶选择正确！ 然而，依旧没人搭理她。 花月还想继续嘲讽，被她搀扶着的沉萧拍了拍她肩膀，无声摇头。 “哼，黎扶，这一局是你输了。” 说完，花月立刻带着沉萧朝九霄飞去，向飓风借力，一切都轻轻松松。 若不是沉萧拖不得，她真想站在这里看黎扶的下场。 花月当然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死。 这一局，黎扶显然已经输掉。 ——花月终于赢了一场。 她的笑声远去，带着沉萧直奔九霄，那从黎扶上空越过的声音，带着得意与自信。 也对。 黎扶还在云梯之上，未必能上去，而她已经奔向终点，算是通过了考验吧？ 两人消失。 不妄咬牙切齿： “这该死的九霄，该死的云梯，修为高的修仙者上去就这么容易，还叫什么云梯？又哪里是给三千世界的，分明是给他们自己！” 花月直接飞上去，便登了云梯。 而真正求助的凡人与怨鬼，都在这条云梯之上消失，万年来搭建至今，就容霜烬与黎扶两个人，其他人呢？ 自然是全死了！ 黎扶没说话，拍了拍他的手背。 而后，她挣扎着下来，不妄没有力气，被她轻松挣脱。 “还是我背你吧。”不妄皱眉，眼神谴责。 黎扶摇摇头：“我们一起，花月与沉萧已经知道终点，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这条路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不妄，都会走得很艰难，那他们就一起，同心齐力，互相扶持着上去。 不妄一顿，声音迟疑： “还来得及吗？” 黎扶抬头看向上方，依旧看不到顶，她沙哑的声音很轻：“云梯是九霄和修士的，但这里……是怨鬼世界。” 上面在终点等着的，是一个大怨鬼。 果然，不到一刻钟时间。 两道已经登顶的熟悉影子，沿着云梯笔挺挺滚下去，直接一口气滚到底！ 第204章 恭喜二位到达终点 从顶上砸到底，浑身像是被碾过一般，四肢百骸，疼痛异常，好几次还差点被飓风刮走、搅碎！ 花月闷哼一声。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忙查看怀里的沉萧。 沉萧本来就伤势严重，哪怕被花月护着，在滚下来的过程中，还是不可避免伤上加伤，陷入晕厥，险些毙命。 “该死的陆遥！”花月咬牙切齿，忙将灵气注入沉萧体内，吊住他的命。 她刚刚利带着沉萧上了九霄，可惜，还没等落地，就被一股怨气直接拍下来，伴随着一句冰冷的声音—— “云梯这么容易上来吗？滚下去，重来。” 昆山镜中。 含徽满脸厌恶，“陆遥是怨鬼，你竟然选择直接飞上去，怎么可能不让他生气？不是都说过了吗，让你先看黎扶怎么做！” 黎扶在一步步登云梯。 这花月非要抢先一步，直接上去。 含徽看向万象尊人，眼神复杂。 终点在云梯之上，是万象告诉花月与沉萧的，黎扶凭借自己猜出来，而他们的天命之人只能靠尊人给出答案。 也是从万象的答案确定……他真的知道一切，陆遥安排的世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而显然，他没让花月他们按照真实道路走下去。 万象尊人，究竟要做什么？ 无极已有很不祥的预感，默默拿出禅仙宫，抱在手上，给自己一点底气。 怨鬼世界里面。 花月听到这话，抿了抿唇，终究是自己托大。 她不敢耽误，小心扶起沉萧，向着云梯之上走去，而大概是因为他们刚刚的行为，再登云梯，没走几步便感受到可怕的压力。 花月直接被压弯腰！ 若不是小心护着沉萧，两人又得摔回去。 花月脸一沉。 ——这云梯怎这么难上？！ * 眼睁睁看着两人滚到底，从头再来…… 不妄：“……” 很好，干得漂亮。 哪怕现在情况不好，依旧忍不住笑出声。 黎扶说得对，上面是怨鬼，两个修士大剌剌飞上去，能不让怨鬼生气吗？ 如今他们四人又在同一个起点。 不对，他与黎扶要在上面一些，更快一步。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呼出一口气，继续登云梯。 两人并列，一步步往上去，走不动了就歇一歇，登上一阶的人，就伸手拉着下面那人上来、跟上，两人互相支持，艰难前行。 “把手给我。”黎扶伸手拉他。 不妄借力上去，又顺势往前一步，转身回来拉黎扶，“你还是省点力气，让我拉你吧。” 黎扶：“……” * “这该死的云梯！”花月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重压死死压着她的脊梁，逼她低下头去，直不起腰。 被她扶着的沉萧已经醒了，声音沙哑： “这云梯……是很难登上去。” 花月很是不满，“是陆遥压制了我的修为，否则，不会这般艰难。” 她在云梯之上，修为发挥不出来就很吃力，要不然化神巅峰的修士，不至于这么狼狈。 “我们学着黎扶他们吧，趴下来，慢慢往上。”沉萧轻叹口气。 花月不肯低头，她向来骄傲。 但又往上走了几步，越发寸步难行，若是不想失败，就必须克服。 花月面色十分难看，像是没了尊严一般，终还是趴下去。 她必须带着沉萧上去…… “该死的陆遥！” 花月再次骂道，眼神充满屈辱的恨意。 而昆山镜外。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沉默。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199节 许久之后，含徽问： “云梯是谁搭建起来的？” 含徽这个“二长老”很厉害，却是风元天才之名传出后，才被混沌城下令为九霄二长老，关于云梯，她还真不清楚。 紫霄想了想，许久才道：“是大乘尊人和大长老他们……” 含徽呼吸一滞。 她从前总觉得尊人们无所不能，尊人们都是对的，可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又让她忍不住产生怀疑…… 身后，低低议论声响起。 “这云梯连花月都上不去，凡人就更上不去，本就排斥寻常怨鬼……那到底谁能上去？” “怪不得万年来，就上去两人。” “一个黎扶，一个容霜烬，都是佼佼者，唉。” “这没办法，尊人们实力太强，他们随手设置的小考验，就是这样难以逾越的高山……” …… 当初设置云梯，其实只是要一个门槛。 总不能谁都想上九霄就上九霄吧？ 只是，尊人和大长老他们实力太强，这门槛就设置得有些高。 含徽想。 九霄或许…… 真的需要一场巨大的变革。 看重一个修士，就灭门收为徒弟，为了供奉，放任一个国家陷入洪流当中，依附在身侧的凡人过成这样，宗门全都不知道，只管能不能收供奉…… 修仙界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 云梯依旧看不到尽头，令人绝望。 不妄忍不住看向强撑着的黎扶，声音轻轻：“你当初登云梯时，是不是很害怕？” 黎扶摇摇头：“我不害怕。” 顿了顿，她声音平静： “我只想要公道，所以刀山火海，我都要闯上去。” 和她一样的人很多，羽国书生、度县女子、大显人、景国人、苍辽老者，还有云梯之上遇到的不下千人，他们都有一样的决心。 只是，黎扶比他们运气好，上了九霄。 她运气也不好，见到了九霄修士的无情与冷漠，没要到公道。 而比起当初，再登云梯的她哪怕已经十分苍老，依旧确定—— 她能上去。 因为，如今的她不需要登云梯求公道，她靠的是自己，她脚下的每一步，都在成长、前行的路上。 不妄看着她这双灿若繁星的眼睛，哪怕对方头发花白，却还是忍不住耳根一红。 他忙错开视线，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 “是必须要上去，否则你就会以这个老太太模样死去，我年轻英俊，你……” 黎扶已经又上了一步。 她朝他伸出手，拉他跟上，声音淡淡： “哦，要是就这样死去的话，我们也算共白首吧。” 不妄一怔。 共白首…… 他看着对方的华发，好像一瞬间自己同样头发花白，心里像是一团火烧起来，烧得他竟然一口气往上了三个阶梯！ 黎扶：“？？？” ——竟然还有力气？ * 不知道爬了多久，两人终于登顶。 眼前和她当初见到的九霄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没有修士以外，完全还原了九霄的繁华与奢靡，周围竟然真缭绕着灵气。 黎扶微微心惊。 不妄偏头，压低声音： “这陆遥果然特殊，之前毒蟠桃里面的毒素就能化成灵气，融入修士丹田，可见他在灵气与怨气当中，十分了解。” 眼前这一切证明了这一点。 灵气与怨气本是对立的存在，陆遥非一般特殊。 黎扶点点头，没说话。 她暂时说不出话，两人上来后就瘫在云梯入口处，一点力气都没有，好像濒死一般。 前方，火焰人早已等待，见他们上来，火焰飞舞，啧啧两声—— “竟然真上来了，恭喜二位到达终点。” 第205章 同心玉，试真爱 在火焰人开口瞬间，压制着两人的“天道”仿佛松开了些。 黎扶一瞬间回到年轻模样。 不妄的伤势好起来。 两人都有了些力气，笼罩在头顶的死亡危机彻底消失干净，一瞬间身体没了桎梏，重得自由。 黎扶撑着剑坐起来，视线看向火焰人：“陆遥，既然到了终点，是不是该实现你的承诺？” 然而，火焰人摇摇头，手指摆了摆，身体上的火焰随着摇曳，“是到了终点，但没说考验结束，我们可还有最后一步呢。” 声音忽远忽近，带着诡异。 两人一愣。 不妄忙追问：“最后一步又是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黎扶摸了摸胸口，看来，和之前给他们的同心玉有关了…… 火焰人意味深长—— “等另外两个考验者上来，诸位便都知晓了。”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不知道火焰人葫芦里面卖得是什么药。 * 花月处境比黎扶强很多，修为被压制不代表没有修为，周围是灵气恰好有利于她。 但即便好处占尽，云梯也太难爬，她仍旧落在后面。 一路上骂骂咧咧，一开始骂陆遥，后来连云梯都骂了起来。 这云梯，实在是太难登！ “该死的，九霄建成这云梯时，可曾考虑过根本上不去吗？！”花月咬牙切齿，要不是云梯难登，她何必这么痛苦。 沉萧喘着粗气，摇摇头： “继续吧，黎扶他们或许已经到了。” “不可能！”花月不相信，“这云梯如此艰难，她现在就是一个废人，怎么可能那么早就上去？” 上一回黎扶花了十年，如今哪有十年！ 沉萧正要继续安抚她，脚下打滑，往下摔去，他现在奄奄一息，要是被飓风卷走，那就真要毙命。 “萧郎！”花月急切喊道，忙伸出手，滚下去拉住沉萧。 两人挂在云梯边缘，险些被一起带走。 飓风猎猎，带着危险的气息。 身上宛如压着一座又一座大山，喘不过气。 “这该死的云梯！”花月嘶吼一句，咬着牙将沉萧从旁边拽上云梯，他们又往下滑了一段距离，好长时间的辛苦全部白费，又要重来。 花月恨得眼前发黑。 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痛。 若不是昆山镜还在，她真会对着九霄修士破口大骂。 沉萧缓过这一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我们继续，总能上去的……” 他带着花月，继续往前。 而他情况不好，花月想要护着他，就只能跟着他往上，喘不过气、危机四伏，差点将花月逼疯。 好在，她最后硬是凭借着沉萧的鼓励，加上昆山镜外的长老们威胁，勉强爬到顶。 黎扶与不妄果然早就到了，坐在云梯入口，杵着剑，安安静静看着他们。 花月见到二人，抿唇，低下头。 她不想让黎扶见到自己攀爬的模样，但都已经到顶，又不能放弃，干脆闭上眼睛，拼命往上走。 不妄突然开口： “要不……我们把他们推下去？这样他们就可以重新来一次。” 黎扶点头：“是个好主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0节 花月顿时睁开眼睛，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她身体一晃，下意识就要去抓黎扶裙摆，“你不可以这样做，不——” 沉萧虚弱地看向他们，苍白脸上毫无血色，声音沙哑：“黎扶，我们说过互不干预，是立过契书的。” 黎扶轻嗤一声，站起来，嫌弃地躲开花月的手，衣摆翻飞。 花月一愣。 这画面…… 很多年前，黎扶上九霄告状，花月就是这么高高在上、嫌弃地避开，一切仿佛颠倒。 多年前的画面变成回旋镖，上下逆转。 再看黎扶，早已摇摇头，带着不妄潇洒离开，他们哪有闲工夫再等这两人爬一次？ 逗他们呢。 花月一瞬间五味杂陈，生气、愤怒、恨意……更绝望的是，还有庆幸，庆幸他们没把她再推下去。 因为她知道，再推下去，她就会选择离开，再也上不来。 想到这里，花月浑身颤抖。 比起身体的伤，屈辱更加折磨。 沉萧拍拍她的手背，安慰：“他们还没离开怨鬼世界，说明考验还没结束，我们还没输，快上去吧。” 花月闻言，心里这才好受些，将一切情绪咽下去，深吸一口气登上九霄。 等她将沉萧拉上来后，山一般的压制同样消失。 此时，四人都站在了九霄之上。 火焰人在他们对面，火焰张开，张牙舞爪。 “前辈，我们到达终点了，可否将解药交给我们？”花月忙问道。 “还没通过考验呢。”火焰人摇曳，慢悠悠开口。 不妄面无表情： “人都到齐了，陆遥，说吧，最后的考验是什么？” 火焰人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火焰在周围流窜，声音诡异：“你们都有相同的起点、类似的经历，但你们选择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四人同时盯着火焰人。 花月有些紧张，这一局是尊人指导她做出选择，也不知是否正确。 黎扶却明白，他们走的才是陆遥和容霜烬的故事。 然而，火焰话音一转： “道路不重要！” 四人微微一怔。 随即，花月立刻笑出声，满脸嘲讽地看向黎扶。 听到了没？ 选择不重要，之前黎扶不选修仙那条路，纯粹就是自作自受！ 不妄皱眉。 黎扶垂下眼眸。 越来越不对了，如果道路不重要，当初陆遥就不会说“要是选错了，那就一切都失败了”这句话。 而且，怎么可能不重要？ 要是选择不重要，何苦用陆遥与容霜烬当年的真实经历为背景，天道可是压制着她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这里面有问题。 见黎扶没说话，花月以为她在后悔，越发得意，她看向火焰人，又问： “前辈，什么是重要的。” 火焰人一笑：“当然是结果呀。” 火焰手摊开，周围火焰飘动，“你们经历了一路艰辛，无论爱人变成什么模样，始终不离不弃，真爱感天动地。” 花月疑惑，眼满不解。 不妄也有些奇怪。 还真是不在意过程？ 难道…… 过程只是为了验证所谓的真爱？ “只有经历生死的爱才会璀璨，现在，可以拿出你们心口的同心玉……这一路走来，对身侧之人的爱意有多少，决定你们考验的胜负，都在同心玉上。”火焰人说。 第206章 恋爱脑不妄 不妄当即不满：“这一局不公平，他们两人进来之前就是道侣，哪里还需要经历生死、验证那劳什子真爱？” 花月与沉萧经历的生死还少吗？ 况且，能眼睁睁看着花月害死凡人妻子黎扶，这两人还能不是真爱？ 还特么需要什么考验？！ 花月便立刻瞪眼，反驳：“为什么不行？没说道侣不能接受考验！” 不妄还想说什么，黎扶拉了拉他。 火焰人身体晃动，想了想，回答：“是道侣也没关系，经历过考验，或许才能确定他们是否为真爱……” 本来相爱，再经过生死历练，当然是爱意汹涌呀。 花月大喜： “前辈，怎么看？” 她已经迫不及待，她与沉萧本来就非常相爱，在之前的考验当中，他们同对方的情谊没有丝毫掺假。 这一局，稳了！ 就连昆山镜外的众人也觉得这一局稳了。 “天命之人还是有些气运的。” “可不是，那黎扶对沉萧失望，想来不会爱上别人。” “总算天命之人赢了一场。” …… 无极有些无语。 果然是作弊啊，这一局黎扶走得那么艰难，花月与沉萧相对轻松躺赢…… 含徽却有些疑惑，只是考验什么爱意吗？那为什么要经历那么多？种下同心玉那一刻不成吗？ 怨鬼世界内。 火焰人说：“只要拿出同心玉就能明白，爱意越浓，同心玉越红。” 花月已经迫不及待取了出来。 ——如血一般通红的玉玦，爱意翻涌。 “啧啧。” 火焰人惊叹：“竟然这么红？如血一般，这是爱的最高境界，将对方视若生命啊！真是鲜少见到！” 花月脸颊染上一抹红晕，紧挨着沉萧，玉玦就在手上，仿佛有些烫人一般，差点抓不住。 不过…… 将爱意剖给沉萧，她并不介意。 花月声音轻轻，温柔似水：“我与沉萧，自当如此。” 说话间，她深深看了黎扶一眼，自沉萧踏入仙途，他们便已经相爱，又同为天命之人，天生一对，当年的凡人黎扶…… 凭什么以沉萧妻子自居？ 她折腾黎扶的过程，沉萧不说全知道，至少也知道部分，但他选择了自己，不曾出手庇佑黎扶。 那时候花月就确定，沉萧早就不爱黎扶了，他们那些“过往”，恐怕都是假的，是黎扶的一厢情愿吧！ ——那时候的他们本来就不配，不是吗？ 现在一个怨鬼，一个修士，就更不配了，沉萧只属于她。 鲜红滴血的同心玉上，一帧又一帧画面闪过。 初见时，沉萧折花入怀。 后来，生死相守。 沉萧不多话，却总在她身边。 …… 花月眉眼间都是娇媚。 火焰人感叹：“这般红的同心玉罕见，看来你们真是要赢了呀。” 说完，火焰人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花月的玉玦红成这个样子，谁还能比得上？ 要是黎扶与不妄玉玦不够红，两块加起来都赶不上花月这一块！ 不妄背过身，偷偷看了看心脏里面取出来的玉玦，一把将手握紧，捂得严严实实，转过脸，面无表情：“我这块玉玦可能出问题了，不太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1节 说完，他又道： “陆遥，你这个考验实在是儿戏，把我们折腾成这样，就为了看什么爱意？你觉得有意思吗？我告诉你……” 他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现场几人都被他吵得脑袋疼，火焰人只觉得话痨，黎扶却相当了解他。 ——这家伙在掩饰什么。 黎扶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看向他。 不妄目不斜视，继续叨叨：“你换个考验，明明是我们先登顶，干嘛和他们比什么爱意，要不我给你几个建议，比如说——” 众人：“……” 花月轻嗤一声：“看来是不行，你们输掉了吧。” 不妄：“呵呵，云梯都靠放水才爬上来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输掉了？本来就是我们先上来，先通过……” 火焰人第一次遇到人这么吵，顿住。 半晌，火焰人开口： “同心玉是我的，我可以召唤过来。”所以，没必要藏着掖着。 不妄：“…………” 他声音戛然而止。 于是，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一双眼睛看着前面，始终不看旁边盯着自己的黎扶，眼神飘忽不定。 而他越是这个反应，黎扶就越好奇。 视线扫向张开的掌心，微微一怔。 只见不妄修长手上，安安静静躺着一枚红色完全不亚于花月的同心玉，上面带着不妄的气息，做不得假。 竟是血红色…… 他耳根通红，粗声粗气： “我就说有问题，要不然一块玉怎么可能红成这样？！” 他看向黎扶，皱着眉，一本正经：“这玉玦出了问题，你别相信。” 身后，火焰人不知道何时出现，低笑出声： “你要是耳朵不红得滴血，我就勉强相信了，可惜，我这玉玦是好的，好的不能再好，一点水分都没有。” 不妄：“…………” 黎扶视线看着玉玦。 火红玉玦之上，一帧帧属于她的画面。 有杀人的。 有放肆大笑的。 有踩着怨生红花，接受朝拜的。 还有朝着不妄伸出手的无数个瞬间，从忘川到怨鬼世界，从怨鬼世界到凡人之地，又回到忘川……他们无数的过往。 黎扶怔住。 心口处，同心玉似乎震了震。 感受不到不妄的心跳，也就感知不了多少情绪，没想到，一切柔软都被包裹在硬壳之下，肆意翻涌。 花月有些错愕，她真没想到这人竟然对黎扶有这么深的爱意！ 这么多年过去，沉萧如今属于她。 也有人守着黎扶，与黎扶生死与共了…… 不过，在花月看来，这人一点都比不上她的沉萧，沉萧是天命之人，天赋异禀，而且异常清俊，气度不凡，这人…… 咦？ 花月微微一愣。 这人长什么样子来着？ 她怎么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面连个模糊的影子都不留，毫无存在感。 花月想抬头去看看。 然而，刚这样想着，抬头瞬间便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被担忧分去心思，同样的一块红玉玦，刚刚还稳操胜券，现在又没有那么稳了。 思绪一转，她抬了抬下巴： “还有萧郎呢。” 她看向沉萧，提醒他：“萧郎，快将玉玦拿出来。” 沉萧没动。 黎扶轻叹口气，反而率先从心脏处取出玉玦，白玉微粉，只有薄薄的一层浅色。 几人全都看着那枚玉玦，与旁边两块红色，倒是形成鲜明对比。 略显…… 寒碜。 花月笑了：“你们输了，黎扶的同心玉就这么一点颜色！” 黎扶看向不妄，眼神复杂，却发现他脸彻底红了，一点什么失落与悲伤都没有。 黎扶：“？” 火焰人甚至顾不上黎扶的浅粉色玉玦，同样看向不妄，满脸疑惑： “你高兴什么？脸红什么？” 不对等的爱意，那么一点聊胜于无的粉色，这人干嘛脸红？ 气的吗？ 闻言，不妄桃花眼泛着星星，低声喃喃： “她对我有情哎……” 第207章 无情沉萧 重要的是颜色吗？ 是同心玉体现爱意，有爱就会有颜色，有颜色就说明有爱意啊！ 管他多少，有才是关键啊！ 不妄这一声实在是太小，在场只有火焰人听到，其他人都没听清楚。 火焰人：“？？”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半晌，火焰人声音复杂：“你要是这么安慰自己，那我只能祝福你。” 说完，火焰人还是没忍住，又提醒：“这么一点颜色，完全可能是任何情谊，亲情、友情，不一定是爱情哟。” 不妄面无表情看向火焰人： “你可以闭嘴。” 火焰人：“……” 啧啧。 这年头，就是流行恋爱脑。 不妄无视自己手上烫人的红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黎扶掌心那抹粉红色，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不行。 根本忍不住，再看一眼！ 黎扶干脆将同心玉给他，不妄自然而然揣进怀里，昧下了，不准备还给陆遥。 两块鲜红打平，黎扶这点浅粉色，胜率不大。 火焰人好奇地转过身，看向最后一个人，火焰飘荡，“还剩下你一个，玉玦呢？只要颜色比她那块红，你们就赢了哟。” 哪怕是后来居上，他们爱意浓，他们就赢了。 ——这回是真稳操胜券！ 花月眉梢扬起，难掩笑意，视线看向沉萧，示意他立刻拿出来。 昆山镜外 “天命之人终于要赢鬼煞主一次了。” “这一局确实有利于天命之人，虽然那怨鬼的同心玉有些意外，但好在鬼煞主没多少情谊。” “呵，她一个灭世主，能有什么感情？一点粉色，已经很让人意外。” …… 他们讨论热烈，仿佛已经赢了。 无极总觉得哪里不对，突然惊讶出声：“沉萧的表情有点奇怪哎，他怎么还不拿出来？！” 众人一怔。 昆山镜中，依旧是一片寂静。 沉萧没动。 玉玦还在他的心口，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沉默片刻，他声音平静： “我也认为这个考验很草率，前辈，你可以换一个要求，任何考验都可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2节 花月有些疑惑：“萧郎？” 这个考验对他们很有利，为什么沉萧要让换一个？他们明明就要赢了呀！ “我不明白你设置这个考验的意义是什么，又要达成什么目的，但如此戏弄我们，我认为前辈并没有与我们交易的诚意。”沉萧的声音很冷，脊背挺直，眼神毫无情绪。 他鲜少如此失礼。 火焰人同样奇怪，身体晃了晃，理直气壮：“我觉得好玩，不行吗？来了我的地盘，就必须听我的规则，快把我的同心玉拿出来。” 沉萧抿唇：“前辈的东西确实应该还给前辈，可是，爱是很隐秘的东西，我不想现于人前。”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 “这一局，我们认输。” 众人彻底愣住，疑惑地看向沉萧。 就连偷偷摸粉色玉玦的不妄也被吸引全部注意力，瞪着眼睛看向他，满脸惊讶。 宁愿认输…… 也不要拿出来？ 沉萧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花月同样疑惑，她推了推沉萧，皱紧眉头：“我们眼看就要胜利，怎么可以认输？没关系的，拿出来吧。” 她想到刚刚不妄的反应，难道是沉萧比较内敛，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有多爱？ 花月脸微红，声音轻轻： “真的没关系，我喜欢你的爱意大白天下。” ——最好是向三千世界宣告他们的爱。 然而，沉萧还是没动，垂下眼眸。 火焰人这就更好奇，火焰晃动，盯紧沉萧：“你越是死守着，我就越是好奇，而且，我在你身上闻到一点熟悉的味道……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想不起来。” 火焰飘忽，上蹿下跳，围着沉萧他们。 花月心口一紧，不过，还是又道：“萧郎，你拿出来吧。” 她想…… 难道是沉萧的爱没有她重，他怕自己不开心？ 花月轻声安抚：“我们之间，不必分的那么清楚，我不介意。” 即便没有她爱得深，他们来日方长。 她与沉萧是天生一对，花月相信他对自己，会如同自己对他一样——爱意，与日俱增。 “你要是不拿出来，我自己取了。”火焰人朝着他伸出手。 闻言，沉萧深吸一口气。 他缓缓抬手，在几人的瞩目当中，从胸口处取出同心玉，表情无奈，但眼底深处一片冰冷，无波无澜。 再看他的手上。 原本温润的白色同心玉……此刻竟然暗淡下来，且上面有了裂纹！ 一点其他颜色都没有！ 这才真是完全异于其他几块同心玉的颜色，前所未见。 “嗯？”不妄好奇，“这什么东西？” 这还是同心玉吗？ 怎么这么丑？而且，竟然还开裂了。 花月不可置信，声音轻颤：“这、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同心玉坏了吗？陆遥，你这同心玉怎么回事？！” ——这同心玉竟然坏了！ 花月当即便道：“同心玉坏了，不能算他们赢，是你提供的东西有问题。” 火焰人怔了怔，没理她。 火焰飘到沉萧面前，看了看同心玉，又立在他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最后身影一闪，出现在沉萧身后，鼻子动了动，连火焰都闪现着一股“恍然大悟”的气息。 “我说呢，怪不得有几分熟悉……” 火焰人惊诧出声： “你修的竟然是绝情道？！” 无情道之上，还有早已失传万年的绝情道，此道妖邪，几乎无人敢修。 只因入绝情道者，心有几情，便绝几道。 有子，杀子。 有亲，杀亲。 有妻……杀妻！ 第208章 沉萧只爱过黎扶 话音落地，三人皆是错愕。 沉萧修炼的是绝情道…… 那他与花月算怎么回事？ 还有当年黎扶之死，沉萧的冷眼旁观，其实是为了杀妻，杀掉心爱之人，于绝情道上前行？ 不妄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目光从沉萧身上移到花月身上，又从花月身上移到沉萧身上，表情古怪，眼神复杂。 啊这…… 至于身侧的黎扶？ 在不妄眼中—— 沉萧此人，和她早没关系了！ 九霄之巅瞬间安静，落针可闻，花月手上鲜红到滴血的玉玦与沉萧手上的碎玉，形成鲜明对比。 一红一灰间，是最极致的两端。 偏偏火焰人还说： “入了绝情道，斩断所有情愫，入道之前所有爱的人都将死在你面前。 “而入道之后，无心无情，再不会爱上任何人，动情则修为不得寸进，需得‘绝’情。” 杀亲、杀妻，绝的是心中的情，有“情”才需要“绝”，而花月与他为道侣，却一直好好活着，沉萧的修为飞速上升…… 花月张了张嘴，竟失了声。 昆山镜外，一片寂静。 无极：“？” 无极：“！” 他下意识看向含徽与万象，却见两人都是一愣，分明对眼下之事并不知情，再看紫霄，一脸恍惚。 ——合着连沉萧的师父都不知道他修炼的是绝情道？！ “等等，他修炼绝情道，那他与花月这些年是什么情况？”无极不可置信，“他俩不是很恩爱吗？”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所有人都这么默认！ 然而从同心玉看来…… 沉萧对花月竟然没有半点情谊，否则，要不沉萧修为不得寸进，要不花月就已经死了。 “我们竟无一人察觉。”紫霄皱眉。 含徽神情凝重： “绝情道一直被剔除在正道之外，因着其妖邪的特殊性，所以早已失传，修仙者无人敢修，不过，入什么道，只有本人知晓，若是刻意隐瞒，其他人确实很难察觉。” 顿了顿，她又看向万象：“尊人，现在最奇怪的是，沉萧究竟怎么入了绝情道的？” 万象摇摇头。 想了想，他道：“我没见过修炼绝情道的人，沉萧的道不是花月引他进的？” 众修士摇摇头，面面相觑。 “此事恐怕只有等他出来，亲自问问了。”万象喃喃。 无极咽了咽口水。 原本以为相爱的两个天命之人，爱到害死俗世的妻子，爱到制造出鬼煞主……结果到头来，全都是假的！ 怨鬼世界内。 花月终于找回声音，张了张嘴，几乎艰难到了极点： “沉萧……绝情道？” 声音嘶哑低沉，但无奈此刻的九霄实在安静，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 黎扶有些恍惚。 原来，不是修炼之后就完全变了样，而是沉萧入绝情道，“绝情”二字，最关键还在这个“绝”字上面。 怪不得当年沉萧入了道，却要回凡尘，说是放不下她，又眼睁睁看着她遭遇的一切…… 最想杀她的，是沉萧。 面前，沉萧缓缓垂下眼眸，没说话。 但所有人都明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3节 这是默认。 他修炼的，正是绝情道！ * 百年前，泰明 剥皮剔骨、受尽折磨，黎扶死状凄惨，在不甘与不解当中，彻底咽了气，死不瞑目。 她不甘所有的遭遇，不甘她无辜惨死的亲眷挚友！ 她不解，为什么花月身上有那么多谜团？ 黎扶死了，花月就不再管这一堆“破烂”，洗干净手，在鼻子面前挥了挥，大步离开这个地方。 而在花月走后许久。 沉萧缓缓出现在地牢当中，垂眸看向面前已经看不出人样的“妻子”。 他眼中闪过沉痛与愤怒、绝望。 而一切都只是一瞬，丹田灵气运转，他缓缓闭上眼睛，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消失。 等到再次睁开，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妻死，情爱道，绝。 * 花月不敢相信，几步上前，抓着沉萧衣袖，手指泛白，指尖颤抖，一双眼睛通红： “陆遥胡说的对不对？你没有修炼绝情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沉萧，你说话啊！” 许久之后，沉萧终于开口： “对不起。” 花月一瞬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目眦欲裂，满脸错愕，却再没了声音。 对不起？ 他修炼，当真是绝情道，他当真一点不爱她。 当年带她回泰明，就是为了杀掉他的妻子、他所爱之人。 他下不去手。 所以，等花月下手。 挚爱之人死去，沉萧彻底入道。 那她呢？ 同他相守百年的她呢？ 沉萧杀妻正道，他爱着他的妻子，所以必须杀掉黎扶。 她呢？ 她又算什么存在？ 花月手上的玉玦掉在地上，发出脆响，而她颤抖着站不稳，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沉萧，面色苍白如纸，错愕、震惊、不可置信。 黎扶有些恍惚，像是想到什么，看向沉萧： “所以，泰明的沉家……是你干的。” 当初回泰明时，就发现沉家已被灭门，就在黎扶死后不久，当时他们都猜不到是谁干的，如今，真相就在眼前。 * 泰明 家中最成器的孩子修仙去了，沉家父母虽然担忧，却更多的是开心。 那可是修仙啊！ 沉萧未来注定一片坦途。 黎扶死后不久，沉萧便同花月离开，前往大宗门，彻底离开凡尘俗世。 不过，花月给他们留下不少东西。 夜里，一家人坐在一起，欣喜不已。 “这些可都是延年益寿的好丹药，花月说，只要吃了，从此以后便不会生病，凡人的病与我们都再没关系！” “这可是好东西，果然还是仙人媳妇好啊。” “可不是，不过也是咱们家萧郎有本事，连仙人都喜欢他，还要带他去修道……” …… 老太太可不想听他们只夸花月，忍不住又说： “花月可是说了，以后萧郎就是仙人，而且天赋异禀，会成为非常非常厉害的金仙，什么问鼎九霄来着，还能找到我们的生生世世，要是我们投胎后能修炼，就带我们入道，成为仙人。” 小儿子一喜：“这辈子能修仙就好了。” “做什么美梦？”沉老头瞪了小儿子一眼，“这辈子没有灵根，认命吧！” 家中也有人说： “就是有些对不住黎扶……” 马上就有人不干了—— “谁让她自己没本事呢？仙人媳妇能给我们这么多宝物，黎扶却主持中馈，让我们都看她的脸色，还要管着我们这不许那不许，我呸！要不是当年萧儿执意娶她，我才不喜欢这样病恹恹的侄媳妇！” 不少人跟着点头。 “好在萧郎总算是甩开她，可以去当仙人了。” “是呀，咱们家以后会更加兴旺。” “可不是，家里儿子和儿媳都是仙人，皇帝都不敢碰我们，以后在泰明都能横着走！”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 说话间，大门突然打开，一阵风吹起来。 一道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朝着他们缓缓走来，吓了众人一跳。 第209章 她还愿意给他解释哎！ 众人全都眯起眼睛看过去。 今晚没有月光，但好在烛火摇曳，很快他们便认出来人…… “萧儿？你怎么回来了？” “萧儿回来了？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一群人瞬间朝着他涌来，然而在看清他冰冷眼神的时候，猛地停下脚步。 “萧郎？”有人试探着开口。 沉萧一言不发，长剑出鞘，鲜血溅开。 还在庆幸沉萧甩掉一直深爱妻子的沉家人们，早该明白，他早已不是过去的他，他对黎扶无情，便不会对他们有情。 一炷香后。 他脸上带着血，走出沉家大门，手指一动，一团火焰飞出，整座沉宅便烧了起来，眨眼间什么都不剩。 沉萧看着头顶明月，眼神平静如水。 ——亲死，亲情道，绝。 * 怪不得沉萧从不回泰明，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沉家已经没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 黎扶有些想笑。 可真是讽刺啊，当年沉家不少人高兴她被扫地出门、高兴他们的儿子被“仙人”看上。 如今看来，当真是因果报应。 沉萧若是不修仙，沉家便不会被灭门。 曦月始终不明白沉萧为什么性格大变，曾经……那样一个人，怎么变成后来那般。 原来，不是因为他成为修士，而是他入了绝情道，他要杀亲、杀妻！ “是个狠人啊……” 火焰人喃喃。 沉萧垂下眼眸，没说话。 花月猛地摇头：“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们那么相爱，怎么会有什么绝情道？” 她抓着沉萧衣袖，双目赤红，声音颤抖： “你还在骗我，对不对？” 她明明已经问过，却还是不肯相信，抓过沉萧手上的玉玦想要捏碎，然而火焰人做的东西，根本捏碎不了。 她只能愤怒地丢开，气急败坏。 沉萧张嘴，还是那轻轻的三个字—— “对不起。” 花月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考验，更顾不上在场众人，她眼中只有沉萧，嘶声追问： “你忘了我们的初见吗？那年我在梨花树上打坐，你跌跌撞撞走到我面前，濒死之际，仍然折下梨花入怀，你……” 听到这里，不妄疑惑扭头，问黎扶：“梨花不是你最喜欢的花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4节 花月怔住。 随后，张了张嘴，失声一笑。 对哦。 黎扶、梨花，那时候的沉萧，哪里知道有她花月这么一个人！ 他折花入怀，是在想念他的妻子啊！ 花月眼眶湿润，抬着头又问：“这些年温柔体贴、细心周到，都是……为她学的？” 最后四个字，几乎消失在喉咙里面。 沉萧没有回答。 花月逼问：“告诉我！” 她眼神狠厉： “否则，这一局谁都别想赢！” “是。”沉萧看着她回答，“她自小身体不好，需得小心照顾。” 花月身体晃了晃，勉强撑着才能站稳。 旁边，认真吃瓜的不妄凑到黎扶耳边，压低声音：“你别听这些鬼话，什么小心照顾，最后还不是要害死你！” ——这是生怕黎扶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 黎扶看向他。 不妄眨了眨眼睛： “当然，你要是需要，我也是可以小心照顾你的。” 黎扶：“……” 半晌，她道：“闭嘴吧。” 不妄看着她，眼神充满谴责。 黎扶已经收回视线，却还是补上一句：“生前那些情谊，都在失望当中耗尽。” 沉萧的改变有了理由。 但更让黎扶恶心。 她与花月素不相识，她害她固然可恨，可蓄意带回花月、想要“杀妻”的沉萧，更让人厌恶。 陌生人的“恶”与自己爱人的“恶”，没法比。 闻言，不妄满意了。 有过去算什么？ ——她还愿意给他解释哎！！ 心满意足的不妄收回视线，看向前面两人，继续吃瓜，他在怀里摸了摸，没摸到能吃的，只能轻叹口气。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指间是一根草杆。 不妄看了眼专心“看戏”的黎扶，嘴角上扬，从她手上接过草杆，叼在嘴里嚼了嚼。 真甜。 前面，花月又问：“那这些年你与我生死与共，你次次护着我……又算什么？” 沉萧垂眸，声音平静： “我们都是天命之人，是道侣。” 这话没问题，可他语气平静到冷漠，就像“道侣”这个关系，就是众生之间最最寻常的关系，没什么特殊。 花月彻底站不稳，跌倒在地。 她看着沉萧，痴痴笑出声，笑声越来越大，却早已满脸泪水。 “沉萧啊沉萧，你骗得我好惨！” 花月崩溃。 沉萧根本不爱她！ 一点也不！ 若说有爱，那他这辈子只爱过凡人时候的妻子，只爱过黎扶啊！ 她小心珍藏在心尖的甜意，都不属于自己。 一路走到今天，众叛亲离，连宗门都不要她了，但她有沉萧，有他们之间的爱，便足矣。 可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 ——花月，就是个笑话。 火焰人看完热闹，又将视线移到黎扶与不妄身上，感叹：“这么微小的可能都被你们遇上了，好吧，我宣布——你们通过考验，赢了。” 花月、不妄的同心玉都是火红的爱意，可黎扶就那么一点点。 都以为黎扶、不妄必输无疑，万万没想到……还有个一点也无的绝情道狠人，硬生生输掉考验。 黎扶看向火焰人，眼神深邃： “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满足我们的愿望？” 火焰人摇摇头，带着他们转身，招招手，“我都说了，我只是一个引路人，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我。”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再不管原地的沉萧与花月，跟着火焰人离开。 九霄大殿的门被打开。 不妄看过去，本以为会看到陆遥本尊，没想到门后，却是站着另一道影子。 ——熟悉的影子。 第210章 不妄之死 “万象！”黎扶神情一肃，手上握紧长剑，身体缓缓绷直。 不妄不可置信。 万象怎么会在这里？！ 他猛地回过头。 身后，沉萧头上悬浮着昆山镜，一道光自昆山镜内，正好“照在”九霄大门内的万象身上。 而镜子里面，万象……早已不见。 还有什么不明白？ 昆山镜的作用根本不止传影，还能将万象带进怨鬼世界来！ 花月崩溃地坐在地上，早已没了任何力气，目光呆滞，没有反应，仿佛失了魂。 沉萧绝情道暴露，这一次考验他们输了，于是，在火焰人准备带黎扶与不妄去见陆遥本尊的时候…… 他拿出万象提前准备好的昆山镜，照在门上，将人放进来！ “尊人，我们输了。”沉萧轻声道。 万象从殿内缓缓走出来，声音冰冷：“本来就没指望你们能赢。” 闻言，不妄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喃喃。 怪不得让天命之人选择与原本陆遥、容霜烬故事完全不同的走向，不是另有算计，也不是花月他们才是对的，而是……选什么并不重要，只要活到万象进来！ 打从进来，万象就知道花月与沉萧赢不了，于是，一切选择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万象手上，宝塔飞出，瞬间罩住火焰人。 “你干什么？！”火焰人大怒，“这里是我的怨鬼世界！” 万象冷笑：“那又如何？” 话音落地，宝塔一收，竟然硬生生将火焰人收入其中，困在里面，火焰试图挣扎，宝塔却像一座大山，将其死死镇压。 不妄脸色一沉。 糟了！ 怨鬼世界的主人被困住，他们出不去，而该死的怨鬼世界当中，他现在是陆遥，黎扶是容霜烬，他们都没多少战斗力！ 不妄沉着脸看向前面的人，“你要违背我们立下的契书吗？！” “我没杀这怨鬼，我只杀你。”万象一双眼睛看向黎扶，“况且，考验已经结束，怨鬼世界随时可以打开。” 闻言，不妄将黎扶拉到身后，手握紧成拳。 这万象当真是阴险，他如今是个小怨鬼、黎扶功法出了问题、他们才刚刚登上云梯……正是最为糟糕的时候。 万象就选择此刻，杀他们。 黎扶皱眉，局势很糟糕，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如影随形的违和感更强了。 她脑海中疯狂推演无数可能，思考着违和感的来源…… 昆山镜外 无极：“……” 无极：“？？？” ——有时候，就很无助。 感觉自己就是个看戏的，里面的“剧情”和走向，硬是一点也猜不到，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好像都不准备带他们玩的样子…… 看似花月与沉萧稳赢，结果沉萧修的是绝情道。 看似黎扶与不妄赢了，结果沉萧召唤了万象……他们外面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万象一眨眼就不见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5节 这不是提前计划。 因为，他们全都被丢在外面，不知道啊！ 从头到尾，无极就只有一个反应——卧槽？！ 无极轻叹口气，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跟着蛇，蛇上面猫着鹰……就看谁藏得深了。 万象，果然不愧是万象尊人。 优势已经完全倒向九霄，鬼煞主要是还召唤不出人皇剑幡，那就真危险了。 怨鬼世界 黎扶没能召唤出人皇剑幡。 而万象已经朝着他们抬起手，大乘之力朝着他们倾斜而下，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就是最难以招架的存在。 汹涌灵气随着攻击，如同凭空出现一把刀，斩向他们！ “嘭——” 不妄被攻击，嘴角溢出鲜血，身体摇摇欲坠，却死撑着没有倒下，他身后还有黎扶，他不能倒下。 万象没想到他能抗住大乘之力，眉梢一动，手上的力量再次倾泻而出。 “螳臂当车。”万象声音冰冷。 宝塔催着灵气，全部朝着他们冲来。 这一次，黎扶一把拉开不妄，正要用手上的剑迎上去。 “这把剑不行！”不妄喊道。 下一刻，他咬紧牙关，面色苍白如纸，一抬手，竟从黎扶体内，缓缓拉出了人皇剑幡！ 来不及多想他怎么做到的，黎扶扔丢长剑，握紧人皇剑幡，迎上万象倾轧过来的宝塔。 然而，剑幡一挥，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咚！” 攻击与长剑声音相撞。 人皇剑幡成了最普通的坚硬武器，两人同时大变，大乘之力压着长剑，直接将两人砸出去！ 远远地摔在地上。 该死的！ 黎扶现在是修士！ 人皇剑幡是被黎扶用怨气召唤的，但她现在是修士容霜烬，体内是灵气，根本用不了人皇剑幡，连里面被怨鬼世界压制、不能自己出来的八卦位怨鬼都召唤不了。 不等反应，宝塔已经彻底压过来，死死拍下！ 不妄咬牙，身体一转，趴在黎扶身上，以身体挡住宝塔的攻击，重压全部被后背吞噬，不妄喷出一口鲜血。 黎扶只看到眼前触目惊心的红。 她被人皇剑幡护得很好，即便不能战斗，剑幡也天生保护它的主人、护着她的身体，大乘攻击的余威之下，虽不说毫发无伤，但也是并不致命。 至于挡掉大部分攻击的不妄，面色苍白如纸，身体散成一缕怨气，从脚下到手臂，一点点散开，丝丝缕缕黑气飘荡…… 这一次，黎扶亲眼看到不妄的消失。 “别担心……记得我说过的话……”不妄张了张嘴，彻底消失。 ——他不会死的，所以别担心。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这么一句，不妄就在她眼前，被万象斩杀。 沉萧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他们明明发过誓，在结束之前，不杀陆遥，不妄如今还化身着陆遥，杀他就等于杀陆遥，天道为证，万象尊人怎么会出手？！ 黎扶怔住。 上一次山火，无能为力。 这一次攻击，又是无能为力！ 黎扶抬了抬手，怨气在周围飘荡，不妄已经彻底不见，只掉落一块血红的同心玉玦，她的手握紧，掌心鲜血淋漓，如血玉一般。 而抬起头时，双目赤红，人皇剑幡回到手上。 一瞬间…… 那些散开的怨气通通朝着她聚拢！ 第211章 怨鬼：容霜烬 外面。 无极本能抬头看天，天道在上定下的契约，是不可违背的，因为，契约在成立的那一刻，就会限制他们的行为。 换言之，万象绝不可能“杀到”陆遥。 现在怎么回事？ 万象钻了什么漏洞？！ 含徽眉头紧锁，与紫霄对视一眼，同样困惑至极。 “快看！”身后有人惊呼。 含徽忙抬头看去。 只见昆山镜中，黎扶缓缓站了起来，强大的力量自她手上，进入人皇剑幡，怨气催动剑幡，一瞬间，剑幡飘动，八卦图出现在脚下。 黎扶双手握住剑柄，集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酒源五人之力，狠狠斩下！ 身后，万鬼叫嚣。 一剑劈向宝塔，竟将宝塔狠狠击退！ 万象猛地后退几步，眉头一皱。 “鬼煞主……”含徽喃喃，“黎扶她摆脱怨鬼世界陆遥的压制，重新变回了怨鬼，变回鬼煞主黎扶。” “她怎么做到的？！”紫霄惊呼。 含徽摇摇头。 无极抓脑壳，再次吐出熟悉的两个字—— “卧槽？！” 所有里面发生的事情，真的给他一惊又一惊，万象不知道钻了什么漏洞，竟然越过契约，杀死“陆遥”。 黎扶更是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摆脱束缚，重新变成鬼煞主…… 里面，大战继续。 八卦图上，五人纷纷出现在自己的方位上。 屠仙早就压着火，丢开牌位，什么都不说，眼神凶狠地扑向万象，掌心一个又一个黑色巨掌，一下又一下拍向万象。 曲山暴怒：“草，不就是趁着黎扶不能召唤而来欺负她吗？！有本事直接打老子啊！” 他从身后拉出巨大猎刀，直接砍向万象。 ——气死！！ 银鱼什么都没说，银色的眼睛都已经彻底变红，坐在曲山肩膀，随着他一起，身体化成巨大银鱼，狠狠拍过去！ 它鲜少变成鱼战斗，如今当真是气急。 朱财神早已扔出金球，金牙咬碎： “当真是欺人太甚！” 酒源身后，千臂化人，千军万马同时冲向万象，似要用铁蹄将他踏破，人潮瞬间淹没被他们包围着的人。 “嘭！” “咚——” 一声又一声攻击，打得周围一片漆黑，九霄刮起飓风，花月差点被飓风碾碎，若不是沉萧及时拉走她，花月必死无疑。 然而，被拉开的花月不领情，狠狠甩开沉萧的手，咬牙切齿： “不要你管！” 沉萧皱眉：“别闹了，他们围攻尊人，局势不好。” 万象是有大乘修为。 但是，他此刻被一群太虚巅峰围攻，都跟发了疯似的，一副“老子不管受不受伤，必须咬下你一块肉”的架势！ 花月不可置信，死死盯着他。 却见沉萧已经移开视线，紧紧盯着前方大战。 花月张了张嘴，泪流满面。 而前方，黎扶没有如同预想一样，即刻去攻击万象，反而低头看向自己握着人皇剑幡的手，大抵是之前硬生生挨了几下，剑身黯淡无光。 怨气从她的手臂至手掌，再灌入剑幡之内。 她真的变回鬼煞主了吗？ 怨鬼世界剧情真的彻底结束，轮到她与万象大战了吗？ 黎扶倏地一笑，眉目舒展： “我明白了。” 她举起长剑，直指九天，扬声道：“怨鬼世界的主人，是不是该把不妄还给我了？” 话音落地。 “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6节 一个人被扔了出来，砸在黎扶旁边。 不妄：“？” 他一脸茫然，喃喃： “我说自己会回来是安慰你的，怎么真就回来了？发生了什么？！” 黎扶朝他伸出手，一把将不妄拉起来，另一只手挥动剑幡，屠仙几人全部撤回，脚下是旋转的黑金色八卦图，屠仙几人，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而出乎预料，万象也没有攻击。 他们站在对立的两面，万象阴沉着脸看向她。 黎扶大笑：“哈哈哈，好一个九霄，好一个修仙界！” 所有的违和与矛盾、奇怪，都在刚刚那一刻，于脑海中汇成一个清晰的念头，被黎扶一把抓住，那最不可能的推演结果，成了真！ 外面，众人一脸懵逼，面面相觑。 无极问含徽：“九霄又做了什么？修仙界又干了什么？” 含徽：“……” 她沉默片刻，冷笑： “我比你更想知道。” 身后，议论声四起—— “陆遥，不对，是那个怨鬼怎么又复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遥是世界的天道，尊人没能杀死也正常。” “等等，怎么尊人也不意外的样子？” “该死的，我更好奇黎扶究竟在笑什么。” …… 不妄扯了扯黎扶衣袖，茫然问道： “怎么回事？” 黎扶回答：“你死不了，容霜烬不会让你死。” 说完，在不妄、屠仙几人困惑的视线中，黎扶指着天，像是对着另一个人，低声轻语： “陆遥死不了，因为，一切都在你的监视当中，你已经看着他死过一次，如今，怎么还会再看着他死呢？” 众人再次愣住。 不妄有些疑惑，随即，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向黎扶。 “有过那样的遭遇，你的夫君为你死了两次，所以，你不能接受他的离开，你想做陆遥，假装他还活着，但假的就是假的，你不是陆遥，你是……容霜烬。” 黎扶看着天，一字一句： “怨鬼世界真正的主人、人皇剑幡离位怨鬼……容、霜、烬！” 万象进来了。 她能使用怨气、能召唤出人皇剑幡，是说明考验结束，属于怨鬼世界主人的故事结束了吗？ 不—— 是刚刚开始。 他们，还在“剧情”里面。 黎扶与不妄打开九霄大门见到的人，与几千年前，容霜烬与陆遥登上云梯，见到的人……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昆山镜连接的，是几千年前的万象与如今的万象意识。 几千年前，陆遥带着濒死的容霜烬登云梯、上九霄，求兑现一个九霄诺言，求九霄仙人救容霜烬一命，等待他们的——是要抹杀丑闻的万象。 几千年后的今天，黎扶与不妄艰难登上九霄，推开九霄大门兑现承诺，等待他们的——是要杀鬼煞主的万象！ 宿命交织，怨鬼世界与现实，几千年重合。 第212章 杀金仙（一） 几千年前 “快到了，你再撑一撑……”陆遥的声音颤抖，背着苍老的容霜烬攀爬在飓风四起的云梯之上。 容霜烬睁开眼睛，摸了摸陆遥的白发。 到底受了多少苦，陆遥才会长出如此多的白头发？ 她虚弱的声音轻轻：“我已经不行了，阿遥，把我放下来，你离开吧……” 陆遥不说话，只是紧了紧背着容霜烬的手，攀着一阶又一阶的云梯，容霜烬心如针扎，眼眶湿润。 如果不是她，陆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们是一对寻常的凡人夫妻，因着她这“该死”的天赋，一场山火，收走了她的乡邻、家人，陆遥为护着她而死，小宝…… 也死在怀里。 后来，她想复活陆遥与小宝，加入长山宗，开始修仙。 却没想到，功法名为“无情诀”，自修炼开始，便走上无情之路，前尘往事，修为越高，忘得越干净、心越是冷硬…… 直到那年下山，遇到怨鬼陆遥。 陆遥一眼认出她，可容霜烬心中无情，只当他是一个普通怨鬼，当场斩杀。 怨鬼不容易死，陆遥再次回来。 千年时间，他的修为为什么一直这么差？ 只因…… 她一次次剑斩怨鬼。 然而，陆遥还是一次次奔赴向她，终于，他有了人形，她也知道了他是谁…… 夫君陆遥，孩子小宝。 容霜烬再也不能对他拔剑，心口忍不住抽疼，修为开始停滞不前，她在陆遥无数次奔赴当中，重新长出了“情”这种东西。 而这时—— 长山宗因为她的修为停滞不前，发现了陆遥存在。 陆遥一直没能强大起来，差点被长山宗人斩杀，幸好容霜烬及时救下他，她想着，只要告知师门真相，她与陆遥又能再续前缘。 他们二人，本来就是为了对方才成为修士与怨鬼的！ 却没想到，听到一场关于山火的真相。 那一日，无情诀破，筋脉碎裂，功法逆转，前尘往事，所有被割舍的情爱全都回来了…… 容霜烬撑着濒死的身体，屠了长山宗！ 但她也要死了。 谁都救不了她，陆遥不肯放弃，听说登上云梯就能求九霄仙人一个愿望，他要用此救自己心爱的妻子。 于是，他背着容霜烬，登上云梯。 一开始，容霜烬还能与他一起攀爬，后来，她没了力气，只能靠着陆遥背上去，前路本就难行，陆遥修为很低，还要带着一个人…… 这一路上，他已经丢了手、断了腿，不过是强撑着不肯放手罢了。 可容霜烬怎么舍得陆遥如此？ 她的声音轻轻：“我刚刚好像看到了小宝，阿遥……我想小宝了，我想去见他，你放我走吧。” 陆遥一顿。 随后，他血肉模糊的手继续往上抓，一点点向上，喉咙嘶哑，只能艰难挤出一句： “我已经没有小宝，不能再没有你……霜霜……你要是走，就带着我一起走吧。” 容霜烬张了张嘴。 半晌，她缓缓挣扎着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拉着同样强弩之末的陆遥一起，互相支撑、相互托举，登上了九霄！ ——他们要活着！ ——千年来没有好好相爱，他们要为了对方，好好活下去。 云梯万年建成至今，几千年登上去的第一个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怨鬼与一个修士，他们互相托举、支撑着，登上云梯！ 然而，云梯之上，并没有“仙人”兑现承诺。 只有一个偶然路过的大乘尊人，看到修士与怨鬼的丑闻，当场便要杀掉他们，清理这一桩从未有过的丑闻。 “阿遥——” 苍老的容霜烬抱着陆遥尸首，痛苦嘶吼。 大乘出手，陆遥被杀得干干净净，不复存在。 “若是能活……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代替我与小宝，好好活下去……若是不能……霜霜别怕，我等你……我们、我们去见小宝……” 这是陆遥的最后一句话。 一瞬间，经脉逆转、修为全废的容霜烬由修士直接变成怨鬼，修为回到化神巅峰！ 而在吸收掉陆遥怨气之时，修为——进阶、太虚。 万象再不能简简单单就杀掉她，于是，清玄山火，从此以后镇住了一个怨鬼。 这是一个充满仇恨的怨鬼。 这是一个时刻等待着复仇的怨鬼。 所以，山火当中有了传说，吸引着无数人走向“魔鬼”，与魔鬼做交易。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7节 她等待着有一天—— 等到招来可以救她的人，等到……她的仇人。 * 黎扶几乎瞬间猜到容霜烬的全部故事。 一个本来可以很幸福的凡人，最终遭遇无尽折磨的经历…… 其实她和陆遥要得很少，只要在一起，他们无数次奔向对方。 可是啊，怨鬼与修士之间，划出了一条清晰界限，他们为整个修仙界所不容。 因为她是修士，所以不能和怨鬼在一起？ 可是—— 那本来就是她的爱人，他们曾经只是普通的凡人啊。 她的不幸来自修士，为什么要为了维持修士的尊严与正义，杀怨鬼、背弃爱人？ 在她说完之后。 “噼啪！” 一声惊雷，电闪雷鸣，强大的力量涌入黎扶体内，她的修为瞬间冲向“太虚巅峰”，当然，这不是她的修为，是“容霜烬”的修为。 与此同时，天彻底黑下来，怨气飘荡，一道有些嘶哑的女声缓缓开口，许久没说话，声音晦涩： “你既然猜到了，那就动手吧，杀了他！！” 万象根本不是通过昆山镜进来的，他要是能进来趁着黎扶虚弱杀她，早就进来了！ 拖到现在，只因…… 该“万象”出现了。 就像“天道”能保住不妄一样了，万象真的能用宝塔困住这个世界的“天道”吗？ 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那进来了，就要被压制！ “天道”摁着黎扶强行走完容霜烬与陆遥故事线，只有走完，她才会成为最后的“容霜烬”，一个从修士，瞬间变成怨鬼的容霜烬。 如此，黎扶就有了人皇剑幡、容霜烬的修为，以及怨鬼世界、天道在上。 所有的违和全部得到解释。 这一局从头到尾，所有人都有目的。 万象与容霜烬，他们的仇恨，都在终点等着清算！ 黎扶眉心红色火纹一闪而过，漆黑人皇剑幡挥动，于手上化为剑，朝着万象狠狠劈砍而去！ 第213章 杀金仙（二） 怨鬼世界外 众人早已惊呆，盯着昆山镜，目瞪口呆。 无极：“……卧槽？！” 故事总能在以为一切真相摊开的时候，来个急转！ 听了几千年的故事合着是假的，清玄山火当中，镇着的怨鬼不是“恶贯满盈”的陆遥，而是修士容霜烬？！ 登云梯的，是两个人。 万象确实知道怨鬼世界里面的故事，因为，他正是当年的亲历者。 万象尊人不让花月与沉萧走“剧情”，是为了到终点时，借着昆山镜，意识进入怨鬼世界，与里面的自己重合，杀黎扶！ 容霜烬限制黎扶、压制黎扶，是为了让她走“剧情”，成为自己，杀万象！ ——卧槽，合着都是计谋啊。 哪有什么考验？ 早在最开始，容霜烬就已经选择了黎扶，而万象全都清楚。 等等！ 那真正的万象去哪儿了？ 身后一阵议论之声。 “等等，不对呀，修士怎么会变成怨鬼？还是一瞬间变成的？” “是呀，根本不可能，灵气与怨气是两种力量，修士还没死，怎么就成为怨鬼了？” “真是奇怪。” “不对劲，从未见过如此情况。” …… 听到这里，联想到刚刚黎扶骂的那句话，含徽心中一沉，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容霜烬与陆遥的传说掐头去尾，改的面目全非，真的只是为了遮掩他们相爱的丑闻吗？还是……为了掩盖容霜烬从修士瞬间变成怨鬼的真相？ 身侧，紫霄呵斥： “尊人处境艰难，诸位不想想办法，竟然还讨论这种事情？！” 眼下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怨鬼世界里面，黎扶已经压着万象打了！ 若是黎扶赢了，万象危险，他们这些人同样危险，再被黎扶得到一员大将，九霄与她，还能一战吗？！ 怨鬼世界中 黎扶确实压着万象在打，她是不如万象大乘，但天道帮忙，还有脚下八卦图已经有了力量，她的众多伙伴们，都能帮忙。 “轰——” 一声巨响，周围怨气掀飞九霄大殿，一片狼藉，万象不断后退。 八卦图将他们所有人囊括其中，屠仙五人包围着万象，前面，黎扶提着剑，不断一次次攻击。 后面，不妄叼着草杆，也没动，但就是让万象退不到后面去！ “万象，篡改真实传说，隐瞒容霜烬是怨鬼，其实根本不是为了遮掩所谓仙怨相爱，而是遮掩你们最害怕暴露的真相吧！”黎扶轻嘲一声。 万象面色一沉。 曲山好奇：“什么真相？” 不妄吐出嘴里的草杆，慢悠悠开口：“当然是修士怎么一瞬间转换成怨鬼的。” 众人都很疑惑。 黎扶一边逼退万象，一边问：“容霜烬，你不是死后才变成怨鬼的，对不对？” 怨鬼世界之中，一道声音回荡： “你没猜错，灵气可以转换成怨气，它们本就同源。” 昆山镜内外，所有人同时怔住。 黎扶眼神冰冷，大笑：“我以前那些疑惑都得到了解释，怪不得带走怨鬼之后，那一地就会生出灵气，怪不得大宗门之外，总是怨气浓郁……” 不妄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 “因为，吸走灵气产生怨气，怨气之地发生灾祸，吸走怨气便产生灵气，灵气与怨气，相辅相成，但凡人，是中间最大的受害者！” 大乘修士之间、修仙界最隐秘的真相，因着一个容霜烬，在他们面前缓缓拉开序幕。 本来就有很多违和，有许许多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如今补上最关键的一环，一切真相，全都展开在他们面前。 黎扶想通了，所以她嘲讽九霄与修仙界。 不妄…… 也想通了。 屠仙怔了怔，随即，越发暴怒的黑色手掌拍向万象，“原来根本不是怨鬼带来灾祸，是你们修士吸干了灵气，才导致三千世界越来越频发的灾难！” 银鱼双目赤红，扑向万象，尾巴一下又一下砸下去，明乐、小冬、羊大婶，一张张脸切换，一声质问： “所以，苍辽洪水，竟是因为我们靠近蓬莱，蓬莱修士众多，吸收灵气无数，引发的天灾！” 曲山抽出无数把猎刀，化成剑雨而下，咬牙切齿： “靠，老子终于知道当初为什么走到乘云宗就能直接太虚巅峰，合着是风元进阶大乘，吸收无数灵气，便产生更加庞大数量的怨气啊！” “嘭！” 两颗金球直接砸过去，朱财神阴嗖嗖：“怪不得明明怨鬼少了，三千世界的灾祸多了，合着是吸收怨气的存在少了，但产生怨气的家伙多了……” 千人化臂，酒源早已不顾一切，攻向万象，声音冰冷： “而这个真相，混沌城大乘尊人肯定知道，让我猜一猜，你们大乘修士不敢出来，就有一个原因是……这三千世界，再也经不起你们大肆吸收灵气了吧？” 五个人，五个方向包围，全力以赴的攻击，充满愤怒。 万象撑开宝塔，宝塔变大，试图挡住攻击，他的面色有些难看。 黎扶看着他，冷冷一笑： “你们这些在凡人地盘吸收灵气、肆无忌惮诛杀怨鬼的修士，才是这天道之下、三千世界，最大的祸害！ 人皇剑幡一颤，黎扶紧紧握着，一人一剑，劈砍而下。 不妄为这段质问，做最后总结—— “呸！” 昆山镜外，含徽错愕。 抱着禅仙宫的无极愣住，身后，一片寂静。 吸收灵气产生怨气，带来灾祸？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8节 先有灾祸，才有怨鬼？ 所以…… 这些年守护苍生的他们，其实一直在祸害苍生？ 有人猛地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一夕之间，修仙者“仙人”的尊严，正在坍塌，向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滑去，大厦将倾！ 而里面。 五人包围，困住宝塔。 黎扶的剑刺穿万象丹田，她微微喘息着，收回长剑。 丹田刺破的万象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半晌，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笑容，怨鬼世界内的万象瞬间消散。 “轰——” 地动山摇。 以昆山镜为口子，怨鬼世界像是被一只大手强行撕开，世界瞬间坍塌一半，而坍塌的这一半露出本来面貌——清玄山火。 上方，是含徽等九霄修士。 他们同样错愕地抬起头。 更上方，一颗颗星星连接在一起。 消失已久的九霄大阵，开了……天空之上，隐隐能看到三清鼎，以及坐在三清鼎上的真实万象！ 花月与沉萧不知何时被带走，出现在了万象身侧。 他下方，九霄大阵中央，奄奄一息的无水真人平躺在那里，源源不断、汹涌而来的磅礴灵气灌入其身体，以他身体为支撑，再下方，是牵着的三个傀儡。 大乘！ 大乘！ 还是大乘！ 第214章 杀金仙（三） 不，不是三个大乘，是三个“假大乘”修为，但他们见过假大乘修士，再加上九霄大阵助力，与真正的大乘差的不多了…… 即便有差，这是三个！ 三人踏空而落，站在山火之上、怨鬼世界的另一面，与黎扶几人对立。 周围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连带上万象，相当于这里就有四个大乘修士了。 四个！ 何等可怕的威力？ 黎扶抬头看向三清鼎之上的万象，怪不得几十年没动静，原来……偷偷修补九霄大阵呢。 这些人，一刻都没放弃对付她。 朱财神眉头一皱，有些惊诧： “九霄大阵是厉害，但绝对制造不出三个假大乘境界的修士，万象哪儿来的这么多灵气，能修好原本被重创的大阵，又能用大阵制造三个大乘傀儡？！” 一个大乘修士需要的灵气就是庞大的，若不然，那么多天赋极好的修士，不会一直卡在太虚巅峰，进阶不了。 不妄倒是不意外，冷笑： “修士死了那么多，之前还死掉一个大乘天才，散出来的灵气……足够他们用了。” 九霄原本确实很缺灵气。 但是，在与黎扶多次对战当中，修士死得够多，修仙界前三的门派没了，这些回归天地的灵气足够浓郁，让原本灵气枯竭的世界，缓和下来。 ——没见三千世界灾难都少了吗？ 三清鼎上，万象垂眸： “鬼煞主，如此，你还有什么办法？” 声音依旧冰冷无情，与之前相比，却又多了几分笃定，上一次两个大乘修士没能杀死黎扶，那这一次四个呢？ 风元死后，万象不肯回混沌城，既然要再次对上黎扶，必然需要万全准备，让他们去闯怨鬼世界，让天命之人拖着鬼煞主…… 只是拖延时间，所以，何必在意怨鬼世界究竟谁胜谁负？ 而他，开启九霄大阵，利用无水真人的能力催动四个大乘傀儡！ 唯一的问题…… 大概就是这里的怨鬼是容霜烬，一个和他结仇数千年的人。 万象又花了些时间，利用里面的“万象”，探一探这容霜烬如今的实力。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让他们打、让他们狂，他就等着他们消耗怨气、削弱实力，而后，他带着三个大乘，在外面等着他们！ 黎扶抬头回视他，手握人皇剑幡，嘴角笑容无尽嘲讽： “我果然没猜错，你们混沌城大乘‘金仙’早就知晓怨气与灵气的真相，怪不得要放过怨鬼殿、定下大乘之约……” 大乘之约的真相在这一刻揭开。 一万年前，大战之后，死掉的怨鬼数量太多，以至于三千世界修士与怨鬼失衡，大乘们很快发现—— 杀了太多怨鬼、独霸三千世界不是好事。 天地间游历的混沌是灵气与怨气结合的存在，修士修炼，吸收灵气，那么混沌就会只剩下怨气，怨鬼吸收怨气，混沌剩下的是灵气。 若是修士太多、怨鬼太少，灵气就会不够用、怨气也会溃散在天地间无穷无尽。 于是，他们不敢再杀大乘怨鬼。 更是将自己留在混沌城，不再肆意吸收三千世界的灵气，毕竟大乘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远不是无数寻常修士可比。 含徽猛地看向万象，不可置信： “尊人……这都是真的？” 若是吸收灵气才是产生怨气的罪魁祸首，那这些自诩保护凡人、与凡人比邻而居的修士们，又算什么？ 万象神情平静，只回了一句：“那又如何？你们要自戕以将灵气还给天地吗？” 众人呼吸一滞。 万象冷笑。 作为第十一“金仙”、万年前灵怨大战进阶的修士，万象知道灵气怨气的真相，但他和混沌城的尊人们想法不一样，他不觉得需要瞒着九霄。 修士是利益共同体，他们都是一样的存在，就该让修士都知道！ 如此，方能破釜沉舟。 “只有杀掉鬼煞主，寻到飞升成仙的机会，才能彻底解决灵气不足的困境。” 万象说完，手缓缓抬起： “动手！” 含徽没动，她视线扫过万象、扫过被九霄大阵灌入灵气的无水真人…… 上一次大战，峨眉真人、无水真人全都重伤，情况很不好，但身为高阶修士，总还有办法活下去。 此刻成为九霄大阵的一环，无水早已只是一具皮囊，吊着一口气罢了，不管击杀鬼煞主失败与成功，无水真人都不会活。 最后，含徽将视线定格在黎扶身上。 他们还站在怨鬼世界里面，怨鬼世界被撕开一半，剩下一半保存完整，她就站在怨鬼世界的九霄之上。 而对面是他们这些九霄修士，以及上空的万象，脚下是炙热的清玄山火。 ——形成极致对立。 以前，含徽总觉得九霄是对的，邪不压正。 一步步到今天，她却越来越怀疑……到底什么是正什么是邪，谁是邪，谁又是正呢？ 三个大乘已经朝着黎扶他们扑杀上去！ 紫霄从恍惚当中回过神，咬牙下令： “诸位，怨气与灵气之后再说，混沌城尊人们宁愿封禁自己，定不会害我们，让我们先杀鬼煞主，破灭世劫难！ “否则，难道诸位要自戕散灵气？还是从此以后，任由怨鬼肆意？” 守护天下、保护凡人，总要在自身利益之后。 若是损害到自身利益，那不过就成了一句没用的口号。 说完，她带着人冲上去—— “我们一定会赢！” 修士们一愣，随后，部分修士回过神，拿出法器，朝着已经彻底打开的怨鬼世界冲杀过去。 “对，先杀鬼煞主。” “赢了再说！” “杀！” …… 这些被戳破“虚伪”面具的修士们，第一反应当然不是认错……而是恼羞成怒，更想杀掉这个将他们“道义”撕下来的鬼煞主！ 也有一些人修士没动，看了含徽一眼，悄悄留在原地。 无极：“……” 变化太快，真是一惊又一惊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09节 从怨鬼世界真相到三千世界真相，再到三个大乘傀儡，这才多久，就已经反反复复数次冲击他的接受能力。 真是的…… 从黎扶到万象，就没有一个善茬！ 前方，三个大乘攻势凶猛，已经压进了怨鬼世界，而世界被撕开，里面的“天道”限制不了他们。 三个大乘啊！ 黎扶哪里还有胜算？ 无极觉得鬼煞主黎扶会输，甚至会被准备充分的万象斩杀。 这可真是麻烦。 万象这人心狠手辣，要不然也不会在万年前灵怨大战当中拿到好处，成功进阶大乘，成为第十一“金仙”。 是个狠人。 ——等等，这不对。 ——他是修士，是万象阵营的，担心鬼煞主黎扶做什么？！ 第215章 杀金仙（四） “靠！”曲山咬牙骂道，“这特么也太凶了吧，怪不得这家伙有恃无恐！” 曲山与屠仙联手，应付着一个大乘修士。 朱财神则与银鱼联手，另一个，交给“一人成军”的酒源。 即便如此，三人依旧应对艰难。 这三个大乘虽然都是“假大乘”修为，但他们是傀儡，三个傀儡都是由无水真人制造，互相之间还会配合攻击。 若不是朱财神他们同样默契，恐怕已经撑不住。 但这不是办法！ 朱财神看了其他人一眼，屠仙悄无声息点头。 曲山、银鱼、酒源，三人攻击越发凶猛，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即便打不过，也能拖住他们！ “你大爷的！”曲山骂道，猎刀拔出密密麻麻，如雨倾泻。 银鱼甩着尾巴，护在黎扶前面，用领域拉住一个大乘傀儡！ 一个个“酒源”冲上去，倒下又再出现新的，缠得大乘傀儡一时脱不开身。 屠仙巨大黑色手掌几乎盖住整片天，掀起脚下火浪，与紫霄的等九霄修士对上…… 而此时，朱财神撤到黎扶与不妄身边，压低声音： “怎么办？现在非常危险，即便我们还在怨鬼世界，容霜烬尽力帮我们，但也实在有限，万象可还没出手！” 这是真危险！ 而且，真没有胜算。 然而，一直盯着万象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黎扶，回过神后，提起人皇剑幡，眼神一厉—— “他不会让我们退，只有战！” 话音落地，黎扶手上剑幡一挥，黑色魂幡号令数万怨鬼，自她身后奔出，扑向万象、三个傀儡，以及参战的九霄修士。 朱财神喃喃：“该死的，我们也就相当于两个大乘修士的实力，这里有四个啊……” 真是找死！ 他应该劝住黎扶，想办法脱身，或者说……自己跑掉，他是个理智的人，不干不划算的买卖。 下一刻。 朱财神咬牙，眼神坚毅地扑杀上去，同黎扶一道，与三个大乘对战。 ——果然，谈感情就是要命啊！ 不妄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有些着急，低声喃喃：“怎么还没来？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吧！” 前方，大战继续。 数万怨鬼遮天蔽日，缠住所有修士，又围攻大乘傀儡，他们脚下是八卦图，由着人皇剑幡提供怨气，同时撑住摇摇欲坠的怨鬼世界。 只要怨鬼世界没破，容霜烬就能以“天道”帮他们！ “嘭！” 灵气与怨气相撞，地动山摇。 无极第一次看这种程度的大战，瞪大眼睛，抱着禅仙宫不断后退，他下意识看了眼花月与沉萧。 很好，他们在万象身边，出不了事。 于是，他又往后退了些，还顺道拉走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含徽。 见他们竟然能缠住三个大乘傀儡，拖延时间，万象眼神闪了闪。 鬼煞主…… 当真是如何高看都不为过。 他缓缓站起来，掌心宝塔变大，像是一座大山，朝着黎扶狠狠压下去！ 宝塔周围卷起如刀一般锐利的罡风，周围的空气在呼啸，原本漆黑的天、火红的火海，都仿佛被镇住，世界安静。 “咚！” 宝塔重重压下。 全力的大乘之威，避无可避！ “小心！”屠仙喝道。 宝塔已经盖下，刚刚与大乘傀儡交手的黎扶就被盖住，碾下去！ 然而—— 宝塔在即将落地前一刻，被什么给撑住，难进寸步。 万象眉头一皱。 凌厉的罡风散去，被万象压下去的宝塔顿在半空，黎扶与不妄的前方，一个穿着妖紫色长裙的女子凭空出现。 她手举起，抵住了大乘压下的宝塔！ ——崎香，来了。 “真没出息，我不过就是来晚了一点，你们就被欺负成这样？啧，不是挺有本事吗？”崎香眉梢一挑，语气有两分嘲讽。 但她一只手撑着宝塔，另一只手将黎扶护在身后，连一丝罡风都没刮到黎扶的身上。 黎扶见此，露出笑容。 “你可总算来了。”不妄呼出一口气，眉头舒展开，“说好的合作，对方大乘都下场了，你却姗姗来迟。” 崎香本想怼回去，但对上不妄又莫名严肃起来，只能解释： “不是我收到传讯没立刻赶来，是万象这个狗东西，让峨眉那老妖婆给怨鬼殿找了点麻烦，耽误了时间……” 黎扶并不详细问，崎香现在能赶来，自然是麻烦解决，处理了峨眉真人。 含徽又看向无水。 她当初去拜访了很多人，最后愿意出来的就濮业、无水和峨眉，现在，已经死了两个，无水也活不下去…… 万象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 不过，一切都还在预料当中。 万象的手狠狠往下压，九霄大阵闪烁，三个大乘傀儡再次发威，很快就将曲山他们逼退，朝着黎扶几人围过来！ 曲山咬牙：“靠，崎香你快动手帮忙啊！” 万象见此，神情依旧平静： “来一个大乘怨鬼又如何？无谓挣扎。” 他们只能发挥出三个大乘的实力，而九霄这边，有四个大乘。 宝塔继续往下压。 崎香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谁说我只有一个大乘？” 话音落地，身侧，一道黑色影子缓缓出现，烈火映照当中，越来越清晰，他披着斗篷，脸上戴着半块面具，一条疤痕横在露出来的半边脸上。 可以想象，戴着面具的那半张脸，何等可怕。 ——又是一个大乘！ 这还是崎香身旁黑影第一次露面，风吹起黑色斗篷猎猎作响，突然出现的两个大乘修士，让局势瞬间发生变化。 大乘已经下场。 万象违背大乘之约要杀鬼煞主，怨鬼殿既然来了，就该出些力。 “怕是太久没出手，你们修士忘了我怨鬼殿崎香的凶名！” 崎香说着，两只手在胸前一拉，一根细小的棍子出现，在手上瞬间变大，如同一根撑天之柱，上面缠绕着黑色龙纹。 崎香双手握着幽冥棍，带着令人窒息的怨气罡风，跃起，朝着宝塔狠狠砸过去！ 而她背后，黑影从容抬手。 一把巨大的金色破界弓出现在手上，他缓缓拉开弓箭，越来越亮的箭矢几乎照亮半边天。 一近一远，一攻一防。 黎扶一笑，提着剑轻轻偏头： “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0节 第216章 杀金仙（五） 话音落地，黑色魂幡在头顶轻轻一绕，数万怨鬼叫嚣，黑金色八卦图变大，屠仙、曲山五人后撤，又踩着脚下各自的八卦位置，奔向战斗。 魂幡绕回，在手上成剑，黎扶加入战斗。 九霄修士面色一白，隐隐绝望。 紫霄面色难看，本能想要后退，远离战局，避开这恐怖的气息。 然而，黎扶的剑，已经朝她而来。 局势瞬间逆转！ “咔嚓——” 宝塔下方，坚硬的屏障破裂，瞬间四分五裂，崎香的幽冥棍上龙吟长啸，一条黑龙飞出，撞向宝塔。 宝塔变小，缩回万象手上。 万象步步后退。 若非脚下还有三清鼎，定然站不住！ 他哪里是崎香对手？！ 身侧，沉萧神情凝重，语气急切： “尊人，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四个大乘，对面只有两个，加上人皇剑幡和容霜烬的天道帮助，勉强发挥出四个大乘的威力。 平手？ 不，崎香与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影，可都是大乘后期！ 没给他们思考与应对的时间。 “咻——” 金色箭矢朝着万象而来，黑影身后，一只金乌照亮天际，金色箭矢带着灼热的光射来，于半空中化为千万箭，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万象面色一变，宝塔变大，强大灵气汇聚抵挡住这一箭，步步后退。 崎香歪头：“他们三个假货交给你们？” 朱财神搓着两颗金球，勾唇一笑： “放心吧。” 曲山没有回答，只是看了黑影一眼，眼睛一亮：“好招数，学到了！” 说完，手上猎刀消失，从背后重新拔出一把新的巨大猎刀。 而这时，那大乘傀儡攻来。 曲山没着急，很是放心。 果然，身侧银鱼尾巴一甩，划出领域拦截，与屠仙一道，去拦那大乘怨鬼。 屠仙骂道：“曲小山，你认真点！” ——就是因为有你们，所以笃定自己不会出事啊。 曲山桀骜的少年脸上，眉梢一挑，猎刀彻底拔出，化成千万把小刀，密密麻麻扎向傀儡大乘！ 屠仙撤回，与朱财神对付另一个大乘怨鬼。 酒源独自一人对付大乘怨鬼，哪怕极为强悍，也有些落入下风。 但身后，金乌长鸣，金色箭矢射来，黑影帮忙了。 酒源眼睛一亮。 大乘与太虚隔着天堑，他们什么时候能够进阶大乘？ 或者说—— 他们人皇剑幡，什么时候能有大乘期的同伴？ 黑影帮忙，三个大乘傀儡都被屠仙他们拦住，黎扶握着人皇剑幡，压着紫霄打。 而上空。 崎香不管下方之后，早已跃起。 幽冥棍化成撑天柱，朝着万象砸下去，身后，黑影三箭齐发，天翻地覆，两个大乘后期联手攻击，擒贼先擒王，他们要杀万象！ 无极：“……” 无极：“！！！” 他躲在角落，捂着胸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战局中央的天命之人，口中绝望喃喃： “吾命休矣、吾命休矣啊！” “轰——” 三清鼎的位置，强大灵怨之力对撞，哪怕是正在战斗中的太虚们，也在这股波动当中，纷纷后退，抬头看去。 紫霄喷出一口鲜血，往后撤去。 黎扶同样飞出去，避开头顶可怕的力量，她回到不妄旁边，两人紧紧盯着三清鼎的位置。 “死了吗？”不妄喃喃。 黎扶眼眸深深： “未必……” 光芒散去，三清鼎之上，万象摇摇欲坠，罩住他与天命之人的宝塔在崎香二人联手攻击当中，碎裂开，化成灵气散去。 花月一屁股坐在地上，面色苍白，被强大威压压得喘不过气。 沉萧撑着，勉强站稳。 而万象喷出一口鲜血，本命法宝碎裂，他也去掉半条命，七窍出血。 但在崎香与黑影再次出手瞬间，万象眼神带着疯狂，他双手一抬，沉萧与花月体内还在温养的天命剑被强行抽了出来！ 两把天命剑依旧黯淡无光，还有裂纹。 万象全部灵气注入其中，“咔嚓”一声，天命剑彻底裂开。 但，裂开表层之后，反而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还是一把为蓝，一把为红。 但上面，像是有血管流动一般，侵染着无数鲜血，那些鲜血成为剑的一部分，铸在上面，带着令人恐慌的气息。 花月怔住。 连她都没想到，这天命剑竟然可以变成这样？！ ——他们之前用的，竟然不是完整的天命剑吗？ “能杀鬼煞主的天命剑，混沌城倾其一切锻造……你们真以为凭借天命之人的实力，就能全部发挥吗？”万象双目赤红，勾起疯狂的笑意。 这才是天命剑真正的样子！ 比起风元，他到底早进阶数千年，知道一些事情，对天命剑更加了解。 万象的脸早已没了遮挡，显露于人前，那是一张冷漠、无情的面相，一双眼睛里面，带着对击杀鬼煞主的贪婪，哪还有丝毫仙风道骨？ 他冒着生命危险留在外面，不顾混沌城警告、不管风元的前车之鉴，是为了拯救苍生？ 当然不可能！ 灵气稀薄，进阶大乘之后，修为寸步难行，只能等死。 所以，他要击杀鬼煞主的功德，他想往第一金仙、甚至是飞升之路上去。 天命剑合二为一！ 诛杀剑上，血脉仿佛在跳动。 崎香看着那把剑，看着上面红色的纹路，倏地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人皇血？！” 黎扶能够感觉到，在这一瞬间，崎香和那个黑影同时被愤怒淹没，仿佛遭受无尽屈辱一般。 “我要、杀了你！”崎香暴喝。 黑影早已消失，二人同时攻向万象，不管不顾，带着疯狂与愤怒，黑龙与金乌缠绕，幽冥棍砸下的瞬间，万箭齐发。 而万象也有准备。 手指扣在诛杀剑上，引动花月与沉萧的心头血出来，点燃诛杀剑。 在花月与沉萧同时喷出鲜血晕厥过去的瞬间，红蓝色诛杀剑被点燃，“嗡”一声开始剧烈颤抖。 “轰！” 三清鼎突然摇晃，周围，十道影子同时出现，他们盘腿而坐，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屏障，将万象与天命之人包围在里面。 挡住了崎香与黑影！ 第217章 杀金仙（六） 无极瞠目结舌，揉了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 含徽喃喃：“天命剑竟然能召唤出十大金仙……” 即便是虚影，也很不得了。 另一端。 不妄不可置信，一脸奇怪：“沉萧与花月到底有什么特殊？为什么混沌城就这么在意？！” 前有混沌符，后有傀儡替死符。 如今，竟然发现诛杀剑能够召唤出十大金仙！ 混沌城这是恨不得将一切都贴给他们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1节 黎扶呼出一口气，眼神深邃： “不管背后有什么真相，混沌城属于修仙界，十大金仙也是修仙者，还没飞升，本就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比起这个，她看着诛杀剑上面鲜红的血迹，又看向愤怒的崎香二人，微微皱眉。 人皇血？ 虚影突然出现，战局又有了变化。 崎香与黑影对视一眼，压抑着怒气，防备地盯着他们。 坤越垂眸，声音冰冷：“万象，天命剑属于天命之人。” 这是不高兴万象将他们召唤而来！ 万象握着诛杀剑，抬起头，贪婪的眼神带着疯狂： “他们根本就应付不了眼下处境，你们没看到吗？四个大乘，都拿鬼煞主没办法，诸位尊人，若是再不出手，今日，没人能保住天命之人！” 盘腿而坐的十个虚影垂下眼眸，都没说话，仿佛陷入思考当中，也或许，正在用他们听不到的声音，交流着。 崎香下意识看向黎扶。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的手一转，下一刻，她与不妄一起动了，异口同声—— “继续！” 瞬间，数万怨鬼开道，长剑祭出。 幽冥棍砸向万象所在方向，破界弓拉开，金色箭矢飞出！ 若是这十个人能出手，那他们无论如何，今日都逃不掉，若是他们不能出手，那便根本不重要。 这两种可能，都指向唯一选择—— 战！ 黎扶向来是个果断的人，即便铡刀到了头顶，依旧不会认输！ 崎香与黑影被上空修士绊住，九霄大阵还在继续，他们对付被操控的三个大乘傀儡就有些困难。 “靠，老子什么时候才能大乘啊！”曲山咬牙切齿。 他与银鱼联手应对一个傀儡。 朱财神与屠仙，联手应对另一个。 酒源那边有些吃力，黎扶长剑便是朝着那傀儡祭出。 不妄吐出嘴里的草杆，身体几乎化成怨气，踩着人皇剑幡，汹涌怨气冲向那傀儡，原本压着酒源的大乘傀儡，竟然被步步逼退！ 黎扶微微一怔。 这是她第一次和不妄联手作战，竟然……出乎意料的默契？ 而且，不妄这个人太特殊。 他好像很强。 可又好像很弱。 在强与弱两种极致中游离，难以评说到底是什么样子。 紫霄还想带着人冲上去，被含徽拦住。 “你不去帮忙，到底要做什么？！”紫霄暴怒，扭头瞪着含徽，“尊人们可都来了。” 含徽垂下眼眸，声音冰冷： “这一战不需要我们，而且，你不觉得尊人们很奇怪吗？” 他们在战斗的最前面，无数次生死游走，但是，大乘尊人们什么都不告诉他们，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九霄长老在大乘尊人眼中，究竟算什么存在？ 紫霄一愣。 无极是死活不靠近，避得远远的，抱着禅仙宫紧张地盯着上空三清鼎。 在崎香与黑影出手的瞬间。 上空，万象握着诛杀剑，抬手回击，十大金仙只是虚影，并未出手，但诛仙剑从他们身上借着力，迎击二人！ “嘭——” 诛杀剑与幽冥棍、破界弓狠狠相撞，灵气与怨气彻底动荡开，天崩地裂！ 崎香与黑影后退，面色一变。 万象根本不可能打过他们，但诛杀剑从十大金仙处借力，竟然能与他们一战，下方并没有优势，而他们也拿不到任何优势…… 十大金仙确实像是不能出手，但一点点借力就已经很可怕。 该死的！ 突然，一股怨气注入，一扫阴霾。 崎香低头看去。 脚下，一个黑金色八卦图不知何时出现，托着他们，怨气从八卦图进入他们的体内，源源不断。 黎扶看了他们一眼，黑红衣衫飘荡开。 她带着怨鬼继续大战，却一直留意着崎香他们的处境，没忘记给他们借力。 哪怕只能帮一点点，她依旧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 ——她从来都不是等着保护的人。 ——而是能在任何时候、并肩作战之人。 她才太虚初期。 若是大乘呢？ 怨鬼们……未必没有未来。 崎香嘴角勾起笑容，手上幽冥棍抛出，喝道：“馗道！” 那么。 在黎扶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前，他们要护着她，护着怨鬼们、甚至是三千世界未来的希望。 身侧，黑影一闪，与她重合！ 更加恐怖的气息飘荡开，崎香踩着人皇剑幡八卦阵，一跃而起，握紧巨大的幽冥棍，一下又一下砸下去。 而她身后，巨大金乌与她重合在一起，化成一支支金乌箭，从四面八方扑向他们。 两个大乘后期合力！ 第218章 杀金仙（七） 万象握紧诛杀剑，咬牙抵抗。 怎么会这么强？！ 都向十大金仙借力了，竟然还是不能压制他们，而且，他们竟然能无条件合并在一起，一个就足够可怕，合并起来…… 怪不得当年灵怨大战，他们能从忘川脱身离开。 “嘭！” “咚！” 上方与下方，都在激烈对战，周围灵气与怨气对撞，黎扶操控着一些怨鬼在边缘处形成结界，但这会儿被冲击，结界撞碎。 无极看着上方，张了张嘴： “太可怕了……这场面，和灵怨大战有什么区别？” 含徽没说话，终于出手了。 却不是加入战斗，而是一道道灵气自她手上飞出，封住整个清玄，不让这天崩地裂的大战冲击附近世界。 要封住并不容易。 含徽面色苍白，一道道灵气不断，参战修士死了很多，她将能汲取的灵气全部借由身体操控，一道道灵光从指尖飞出，去封住结界。 黎扶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妄传音：“阿黎，今日恐怕只能平手，杀不了万象，十大金仙还没出手……” 黎扶闻言，抿唇。 上空，沉萧摇摇晃晃站起来，声音嘶哑：“万象尊人，今日既然分不出胜负，若不然就此休战？” 九霄去参战的人，都快死完了！ 他和花月情况又不好，十大金仙只能借一点力，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或者说，根本不能出手。 而且…… 无水真人快要没气了，三个傀儡撑不住。 那不如离开，保住命要紧。 然而，万象喝道：“不可能！” 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杀鬼煞主，还能再有机会吗？ 尤其是…… 属于他万象的机会。 鬼煞主成长的速度太快，他不认为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话音落地，他眼神一变。 脚下踩着三清鼎，万象手腕一转，三个傀儡瞬间撤回，九霄大阵的灵气加持在自己身上，三个大乘傀儡不要命地扑向崎香与馗道。 一时之间，竟然真的缠住合二为一的他们。 万象握紧诛杀剑，狠狠斩向黎扶！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2节 “小心！” 不妄瞬间撤回，站在黎扶前面。 屠仙几人同时变脸，迅速回撤，以八卦的方位站在黎扶四面，巨掌、猎刀、鱼尾、金球、千手，庞大怨气滔天叫嚣，从各个方向，牢牢护着她。 魂幡在背后飘荡开。 诛杀剑压下！ 黎扶却有些出神。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含徽的结界将清玄围起来，一半是怨鬼世界，一半是翻涌烈火，他们在大火之上战斗……容霜烬是不是太安静了？ 黎扶都会被容霜烬的情绪影响，只想不惜一切杀掉万象，不愿放她离开，那容霜烬本人呢？ 她的布局是从给出毒药那一刻开始，不，甚至是更早时候、被镇压开始，她一直等着将人招来，等着对付万象…… 而且，这些火看似镇压着容霜烬，他们进去却知道，这些火，也已经属于容霜烬。 那是一个天才。 能制造出强大的毒药，能让大乘尊人解不开，能制造出同心玉，能压着他们按照她的意思走完世界，还能不让万象进去…… 这么天才的她，此刻依旧让山火熊熊燃烧，是在隐藏什么？ 不用再去深挖，黎扶只要想到自己会怎么做，一切全都明了。 想到这里。 黎扶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她握着人皇剑幡，轻轻将不妄拉到身侧，朗声道：“容霜烬，万象的底牌已经全出了！” 所以，可以出来了。 万象会观察容霜烬的实力，再出手。 她不会观察万象吗？ 她真的……只有现在表露出来的实力吗？ 要知道，黎扶在怨鬼世界的时候就明白，容霜烬能死死压制着他们，甚至连人皇剑幡都召唤不出来，她远比之前所有人皇幡怨鬼，都要更强！ 闻言，众人一怔。 什么意思？ 不妄有些诧异。 下一刻，他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抬头。 前方，山火异动。 “哈哈哈！” 一道肆无忌惮的笑声突然响起，而瞬间，清玄山火往一起聚拢、叫嚣，黎扶他们站着的这边怨鬼世界开始破裂。 另一边，山火还在聚拢。 这些火是一体的。 都是一个人！ 怨鬼世界，压根儿不是容霜烬全部的怨气，她把怨气散在整个清玄，藏在火中，清玄就是她，她就是清玄山火。 用火作为掩饰，让人忽视的—— 是她的实力！ “咔嚓。” 轻轻一声响，黎扶便明白，她不再是怨鬼世界容霜烬…… 真正的容霜烬出来了！ 黎扶嘴角上扬。 她们没有见过，但她们无比熟悉。 远处，那些聚拢的山火在上空凝聚成一把火，红火的伞卷起山火，眨眼间围绕着清玄转了一圈，锋利的火伞出现在黎扶与万象中间。 红伞倾斜，先露出下面一双绣鞋，伞往上，一道红白双色的影子暴露出来，风吹起来白衣，上面的红是烈火的红。 周身，怨气动荡。 大乘期！ 容霜烬在山火中藏着的、是她大乘期的修为。 她握着红伞，踩着山火收走后、露出的清玄白地，地上，红色的一条条火线出现，交织缠绕如同一张大网，将所有人包裹在里面！ 红线串联，她踩在最中间，举着伞，抵住了万象砸下的诛杀剑。 一切攻击都被挡在伞外。 伞倾斜，她的脸彻底露了出来，那是一张苍白冰冷的脸，那双眼睛里面，只倒映着万象一个人，杀意毕现！ ——几千年筹划，等待着今日。 第219章 杀金仙（八） 万象握着诛杀剑，死死盯着面前红白双色长裙的女子，不可置信：“你竟然大乘期了？！” 容霜烬打着伞，抬起头，红唇勾起：“拜你所赐，若不到大乘期，如何敢来杀你？” 灵气自诛杀剑倾斜而下，却全都被红伞阻挡在外面。 容霜烬真是个天才！ 她用镇压她的山火锻造着自己的身体，又用万象的囚笼打造了这把武器——业火伞。 听到这话，万象面色一沉。 随即，他冷冷一笑：“当真以为进阶大乘就能杀我？做梦吧。” 他可以借由诛杀剑，向十大金仙借力，连怨鬼殿的崎香与馗道都不能将他如何，一个大乘初期的怨鬼，哪里来的自信？ 容霜烬没有回答，只是露出妖邪的笑容。 “嗡”一声轻响。 她手上的伞一转，脚下所有红线都被点燃，一张巨大的网从各个方向将他们所有人包围！ 崎香与馗道已经分开，打得三个大乘傀儡节节败退，摇摇欲坠，显然已经快要撑不住，即将彻底溃散开。 但崎香与馗道不自觉慢下来，对视一眼，一股不祥在蔓延…… 黎扶眉头一皱。 大网已经织成，而更加恐怖的气息动荡开。 伞下，容霜烬身上怨气暴动，带着暴戾的死亡气息。 万象瞳孔一缩，诛杀剑收回去，不可置信：“你疯了？你要自爆同归于尽？！” 他想过容霜烬突然出现，定然是有些后手，也想过她已经大乘期，恐怕有些麻烦…… 却没想到—— 竟然是干脆利落的自爆！ 这网是个囚笼，将他们所有人圈在里面，容霜烬要用自己的命、带走万象。 “我说过，我要杀你。”容霜烬微微一笑。 她已经等了几千年。 日日夜夜的苦熬，独自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受苦，她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万象呼吸一滞。 不管他有多少手段，在大乘同归于尽面前，他毫无办法！ “疯子！” 话音落地，他便想逃离。 然而，容霜烬早有准备，周围大网就如同结界，将他们死死困在里面，根本逃离不了！ 万象瞳孔紧缩，终于开始恐惧。 无极：“……” 他抱着禅仙宫，第一次没有想跑的冲动，然而面无表情，相当安详。 此刻，他就只有一个想法—— 毁灭吧！ 都毁灭吧！！ 靠，都特么一群疯子。 无极突然觉得，自己和这个世界、这些人，格格不入。 崎香与馗道变了脸，撤回黎扶身侧，容霜烬这么一来，他们谁还想继续打架？！ “怎么办，她——”崎香刚刚开口，声音戛然而止。 黎扶脚下，隐隐异动。 容霜烬开了一条口子，是留给他们的生路，她要杀的是万象，而不是那个与她在怨鬼世界，已经合作过一次的鬼煞主黎扶。 就这么一条口子，足够黎扶将所有人带出去。 崎香松了口气。 然而，黎扶面色难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容霜烬坚定背影，握着人皇剑幡上前一步：“容霜烬，你冷静些！” 容霜烬丹田内怨气逆转，正在发动自爆。 显然，她很冷静。 “疯子！你这个疯子！”万象要疯了，转头哀求十大金仙，早已失了体面，“尊人，快带我们出去，天命之人还在这里，求尊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3节 容霜烬手上，细细的红线连着万象与自己，她举着伞微微一笑： “我不会放你走的，万象，跟我去见阿遥和小宝，向他们磕头认错……” 万象面色青了又紫，不断去切割身上的红色丝线，但是根本断不开！ 这线连着容霜烬丹田，她不要命了，万象要啊。 “我认错，我承认当年是我有错，容霜烬，你如今如此强大，没必要与我同归于尽！”万象唇颤抖，神色紧张。 由不得他不害怕！ 刚刚坤越传音，他们只是虚影，可以给他借一点力，却没办法阻止大乘自爆。 ——都是大乘期。 ——容霜烬算准了的。 她就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带走万象。 容霜烬轻嗤一声。 她回头看向黎扶，冷冽的眉眼温和一笑，声音轻轻：“鬼煞主，你再找一个离位怨鬼吧，对不起。” 说完，丝线拉扯，她走向万象，每一步，都是走向死亡。 崎香拉着黎扶，急道： “走！” 马上就要自爆了，要是再不走，他们可能就都走不掉。 然而，黎扶避开崎香的手，脚下一点，奔向容霜烬，从来冷静的声音带着急切：“容霜烬，他不值得你送命！” 崎香面色一变。 大乘自爆有多危险，他们不是没见过，黎扶这是不要命了？！ 她想去拦，不妄阻止她，摇摇头： “让她去吧。” 否则……她心里会过不去。 不妄紧紧盯着前面，身体绷紧，等待一有变化立刻行动。 前方。 容霜烬看着挡住自己的人，眼神彻底冷下来：“让开。” 她一字一句： “值不值，我自己知道。” 她早就不想活了，这条命根本不值什么，只要能杀万象，一切都值得。 属于容霜烬的一生太苦，如果不是复仇这个念头撑着，她早就死了，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眷念。 ——她真的好想阿遥和小宝。 然而，黎扶寸步不让。 她看着容霜烬眼睛，眼中情绪蔓延，漆黑瞳孔深邃，轻声反问：“陆遥的两次舍命也不值得吗？” 容霜烬微顿，脚步停下。 黎扶走过容霜烬的路，如何不知道她的痛苦，相较于自己这个“旁观者”，当初的容霜烬只会比她痛苦无数倍，超越想象的痛。 曾经她与容霜烬一样。 她那时想，只要能杀花月与沉萧，她同归于尽又如何？甚至乐意至极。 可是，正是因为走过那条路、有过同样的想法，她怎么能让她与万象同归于尽？ “我们可以杀他，他不配让你用命换。” 黎扶眼眶湿润，声音轻颤： “你忘记陆遥临死前说过的话吗？你觉得已经离开的陆遥和小宝，真的会开心你在有活路的情况下、自戕去找他们吗？” 不是不值，是万象不配。 第220章 容霜烬，归位 眼前仿佛还是当初那场山火，死在里面的陆遥、死在里面的乡邻与小宝…… 那么可爱的孩子，连黎扶想想都痛，更何况是在活着时候，能为那小家伙付出一切的容霜烬呢？ 她捧在掌心的宝贝，冰冷地死在她怀里。 还有陆遥…… 一次又一次奔向她。 容霜烬即便修炼无情诀，在击杀怨鬼陆遥时还是下意识留了一手，所以，他才能没死绝，次次回来。 无情诀都能破开的人，深情不比陆遥少。 这样深爱的容霜烬，回忆起那一次次斩杀，如何不痛？ 她还没来得及补偿陆遥，就又遭遇那样的事情。 陆遥背着她登云梯，他们互相搀扶着上去的一幕幕还在眼前，但陆遥死了，又是为她而死！ 容霜烬眼眶中滑落眼泪，声音嘶哑： “我太疼了。” 轻轻的四个字，就让人心尖一颤。 阿遥说，若是能活就一定要活下去，代替他和小宝。 现在她放弃生命，他一定很伤心吧？ 可是…… 活着真的太难熬。 容霜烬捂着自己的心口，指尖泛白，浑身战栗，心口里面埋着一把把刀片，时时刻刻搅碎一切，片片血肉模糊。 这远比，业火焚烧更痛。 黎扶手轻颤，“我知道。” 她缓缓举起轻颤的手，双眼被雾气晕染，纤细的手指朝着容霜烬伸过去，坚定有力—— “霜烬，我们把忘不掉的人放在心里，就别往后看了。 “往前走走。” 他们一起往前走走，将那些没能看到的风景，用眼睛送入心。 给放在心里的人看看。 前路还有许多风光，若是他们死了，心里的人就再没人铭记，没人知道曾经有过那么一些人、那么可爱一些人…… 容霜烬倏地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凡人阿遥说，他还想当一个好大夫，编一本医书传世。 小宝说，他想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怨鬼阿遥说，未来他们一起，去三千世界走走，若是走累了，就停下看看风景…… 而这些，他们都没来得及。 恍惚当中。 她看到阿遥牵着阿宝站在前面，他们对她灿烂一笑，挥手。 阿遥说：我能照顾好小宝，霜霜，你照顾好自己。 小宝仰起脸：娘，你要好好的。 容霜烬无声张了张嘴。 是呀。 ——她是阿遥与小宝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遗物，是他们的痕迹，是唯一还能走向未来的人。 丹田处，逆转的怨气停下，一点点平稳下来，丝线断开，她睁开眼睛，洗过的眼眶清亮干净。 “你的前路可不好走。”容霜烬说。 “我知道。”黎扶看出她已经打消死志，轻轻一笑，“那你愿意和我一起，走这条不好走的路吗？”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仇恨，还有很多的东西，很多要做的事情。 黎扶曾经只想与他们同归于尽，如今，她想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往前走，看到更多的风景、完成更多事情，怨鬼、凡人，她想，若是可以，她还能再帮帮他们。 ——而这一切，都要先活着。 总以生命为赌注、以生死为筹码，却不意味着，不想活着。 人死如灯灭，活着才有未来，亲手创造的、想要看到的未来。 而这，不只需要黎扶，还需要他们、需要容霜烬。 前路艰难，可愿同行？ 容霜烬回视她，轻轻露出笑容，染上眉眼： “路不好走，执杖而行。” 活着，比死更困难。 可她必须活下去看看，为小宝、为阿遥，为这世间许许多多和她一样不幸的人。 天道选了她是人皇剑幡离位，就不该当一个逃兵。 说完，她握住黎扶坚定的手，撑着业火伞，奔向黎扶。 说完，她握住黎扶的手，撑着业火伞，奔向黎扶。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4节 与此同时，屠仙五人消失在原地，他们全都回归人皇剑幡。 ——前路不好走，那便执杖而行。 ——他们都将是她前行之杖，跨越山川河海，刀枪剑戟，走向，他们想要的未来。 崎香与馗道怔住。 不妄看着他们，露出灿烂笑容。 而前方，怨气翻涌。 黎扶手上人皇剑正为幡，黑色魂幡挥动，黑金色八卦图浮现，五个位置上已经盘腿坐着人，离位正在一点点被点亮。 魂幡挥动，怨气滔天，遮天蔽日，世界都被黑色淹没，而黎扶站在怨气中间，任由席卷而来的强大怨气，冲入她的体内。 “噼啪——” 天雷炸响，乌云聚集。 她修为步步攀升，周身气息越发恐怖，上至九霄、下到忘川，同时一震。 漆黑的魂幡在她身后飘荡，黑暗中鬼影重重，那数万怨鬼齐聚，一张张鬼脸围着人皇剑幡兴奋叫嚣。 贺，大乘怨鬼入幡。 贺，鬼煞主变强！ 天与地之间，强大气息动荡。 三清鼎摇摇晃晃，修士们被压得喘不过气，裂开的箴言石碑轰然间一角坍塌，化为粉末！ 容霜烬盘腿而坐，离位被彻底点亮，鬼影重重，八卦图只剩下代表着“天、地”的乾坤二位，其他位置全都满了，红色火光瞬间燃起，大火飘荡。 人皇剑幡上，令人胆颤的气息蔓延，冲撞间，围绕着三清鼎的大乘虚影们飘荡、拉扯，仿佛稳不住幻象。 而黑气之间、烈火中央，她眉心红色火纹出现，大火熊熊燃烧，彻底与人皇剑幡融为一体，她在火光中睁开犀利的眼睛，声音清冷—— “人皇剑幡，容霜烬，归位。” 第221章 万象，死 人皇剑幡第一个大乘怨鬼！ 八个位置齐聚六个，最新这一个还是大乘修为，扶持着黎扶的修为直奔太虚中期巅峰，与太虚后期，一步之遥！ 修为越到后面，越是寸步难行。 她才刚刚踏入太虚，竟然就要太虚后期了，何等可怕？！ 若是八个位置齐聚，她又该是什么修为…… 大乘吗？ “成长太快了……”崎香喃喃。 不妄轻声道： “她值得，不是吗？” 听到这骄傲的回答，崎香呼吸一滞。 馗道露出笑容，点点头： “是呀，鬼煞主确实值得，恭喜我们怨鬼实力更强一步。” 他们是合作关系，他们都是怨鬼，黎扶变强，也代表着他们更强。 闻言，崎香同样笑了。 相较于怨鬼的兴奋，修士却个个面色难看，眼神灰败，因为混沌城大乘修士们出现而诞生的勇气，又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就好像…… 他们费多少力气，都不能阻止鬼煞主变强一般。 从她降世到现在，一直如此。 紫霄几乎站不稳，双目赤红盯着前方，从此刻起，鬼煞主真正将九霄踩在脚下，再难对付！ 含徽看着怨气中间的黎扶，心情复杂。 而另一边。 万象正庆幸着黎扶拦住了容霜烬自爆，只要那疯子不自爆同归于尽，他想，借力十大金仙，他未必会输吧？ 刚刚这样想着。 黎扶睁开了眼睛，漆黑瞳孔当中倒映着万象，也只有万象，杀气翻涌。 下一刻，她眼神一厉，人皇剑幡挥动，朝着万象扑杀过去。 而同时，崎香、馗道二人动了。 被操控的三个大乘被二人轻松拦截，本就强弩之末，此刻被二人压着杀。 黎扶带着人皇剑幡里面的五个太虚巅峰，狠狠一剑而去！ “去死吧！”黎扶声音冰冷。 万象握紧诛杀剑，向十大金仙借力，红蓝色诛杀剑与人皇剑幡对撞，原本聚集的乌云被轰然撞碎，天地依旧漆黑一片。 已经有了结界，不用含徽辛苦维持，她站在远处看着上空大战。 谁胜谁负？ 万象手有些颤抖。 他挡住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股不祥的预感还在蔓延，就好像容霜烬大乘自爆的危机没散开，他依旧被死亡笼罩…… 大乘都是有直觉的。 万象再次升起想要逃走的念头，可是，目光触及红色的结界，更知道今日容霜烬不会允许他轻易离开。 万象咬牙，身体瞬间吸走所有灵气、以诛杀剑向十大金仙借力，眼神一狠，地上，花月与沉萧嘴角同时溢出鲜血。 诛杀剑那一头，灵气汹涌，欲要压过去。 “咚。” 半空中，无水真人直直坠落。 他死了。 崎香与馗道战胜了三个大乘傀儡，杀得干脆利落。 万象瞳孔一缩，他手上的剑更加用力，狠狠一压。 “不妄！”黎扶喝道。 她手一抬，脚下八卦图出现。 不妄就像是早知道她要做什么，身体消失在原地，踩着黎扶脚下八卦图，落在剑幡之上，身体化成怨气与剑光重合。 而另一边，崎香与馗道重合，幽冥棍重重砸下，破界弓射出最强一箭。 幽冥棍、箭矢，与人皇剑光合在一起，剑光之中，仿佛有黑掌、猎刀、领域、时间之手、千手合臂！ ——至强一剑。 天地色变，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远处黑色剑光几乎占据整片天，直直朝着万象而去，一个大乘修士，在剑光之下竟然显得那么渺小。 无极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喃喃： “一剑，照破六道。” 万象手指一顿。 他目光狰狞，握紧诛杀剑，声音嘶哑：“我有诛杀剑，你们杀不了我的……杀不了我……” 然而—— 长剑相撞，他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 这一剑，比他想象中强大数倍！ 咔嚓。 一声轻响，脚下三清鼎剧烈摇晃，九霄大阵“咔咔”响，上面先是出现裂纹，再然后裂纹扩大，一点点龟裂。 轰！ 九霄大阵彻底炸开！ 本就一直在提供灵气，供三个大乘傀儡战斗，傀儡死亡，大阵重创，早已陷入崩溃境况。 万象想要赢，还在一直利用九霄大阵抽取灵气，终于，九霄大阵撑不住了。 黎扶这一剑，彻底毁了九霄大阵。 没了。 九霄一直引以为傲、十分强大的九霄大阵，就这么没了，不复存在。 无极咽了咽口水。 他抱紧禅仙宫闭上眼睛，一脸安详等死。 万象身体晃了晃。 他要输了！ 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再看向前方眼中充满杀意的鬼煞主，心中那本来就动摇的斗志，彻底被击溃。 连九霄大阵都破了…… 他毫不迟疑，猛地转身，将天命之人扔给含徽，自己提着诛杀剑冲向红色大网，试图去冲破大网逃离。 身后，黎扶他们又一剑落下。 万象只得转身迎战，一边用诛杀剑去扛人皇剑幡，一边后退着靠近红色结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5节 然而，还没等走近。 一把伞转着圈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结界边缘，在万象转过身迎击人皇剑幡时，那把伞被容霜烬握在手上，猛地刺入他的丹田。 万象怔住，低下头去。 他全副心神都被黎扶吸引走时，真正杀他的人，已到了他的背后。 ——真正杀他的人，是容霜烬啊。 一直都是。 丹田处碎裂，灵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瞬间向四周扩散开，结界之内，灵气前所未有的浓郁。 万象握着诛杀剑的手无力松开，长剑落在地上，变回一红一蓝两把天命剑，消失在原地，钻回天命之人体内。 失败了…… 这一局又输给鬼煞主。 万象错愕地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没想过自己会输，不认为四个大乘都杀不了黎扶，所以没有任何准备，没办法保命、没有自爆…… 丹田被捅穿、搅碎，他的气息正在断绝。 背后，容霜烬拔出业火伞，鲜血在火红的伞上消失，仿佛根本不存在。 “万象，阿遥、小宝以及无数被你害死的人，在地下等你。”容霜烬声音嘶哑，却无比痛快。 她终于报仇了。 而她本来就是一个、自己给自己报仇的人。 黎扶看着这一幕，缓缓收剑，脚踩在三清鼎之上，垂眸看向正在走向死亡的万象。 天地寂静。 黎扶站在三清鼎上、十大金仙虚影中间，朝着众人勾起一抹笑容，就仿佛—— 她站在九霄之巅。 嘲笑“仙人们”的无能。 第222章 一脚踹走三清鼎 风平息，浪散尽。 溃散的灵气冲开乌云，火光结界一点点落下，天光乍破，从夹缝中漏进来的朝阳，照亮清玄白地，周围万籁俱寂。 至高处黎扶的影子被拉长，从地上看，她俯瞰整个世界。 咚。 咚咚。 所有人屏住呼吸，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紫霄抬头看着黎扶。 在极致安静当中，脚下一股寒意窜上头皮，一瞬间心脏处天崩地裂，无尽绝望与恐惧溃散，流淌在四肢百骸。 还能…… 战胜她吗？ 而结界边缘处，容霜烬撑开伞遮住刺眼的光，火红伞下，她微微眯起眼睛。 万象的生命正在消失。 但这一刻，他想到的竟然不是鬼煞主、不是混沌城与九霄，而是……陆遥。 万象缓缓回过头。 他看向容霜烬，虚弱的声音艰难开口： “当年我行至九霄，听闻要出现一个天才，便留下看看，没曾想，你和一个怨鬼登上云梯，出现在我面前……” 眼前，时光流转。 那年陆遥搀扶着容霜烬，他们互相扶持着出现在万象面前。 陆遥眼神一喜，跪下磕头：“是九霄前辈吗？我与爱妻登云梯而来，只求前辈救吾妻一命！” 他眼神炽热，就像是在绝望当中抓住救命稻草，他以为是希望。 其实……是屠刀与绝望。 万象又道：“你夫君是一个特殊存在，无论是作为凡人还是怨鬼，能够始终坚持所爱，保留一颗赤诚之心，我平生罕见。” 陆遥那样的人，在冰冷与无情的世界太特殊，也太出众。 万象始终记得他。 记得那双渴望救下妻子的眼睛，记得那双看到修士依旧能充满希望的怨鬼的眼睛。 容霜烬同样想到当年。 脚下，丝线攀上万象身体，一丝一根线，穿入他的骨髓，痛的他面目狰狞，血肉模糊！ “可是，你认为我们是丑闻，你杀了他。”容霜烬声音干涩，艰难开口，“丑闻？修士与怨鬼相爱就是丑闻？真是好荒诞的说法。” 为什么这就是丑闻？ 他们相爱，与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与万象又有什么关系？ 真是荒诞至极。 她手指拉动，万象的身体被丝线切割，让他在临死前遭遇剧痛折磨。 然而，痛苦中的万象呼吸困难，却扯了扯嘴角，说： “我知道荒诞。” 他摇摇头，在容霜烬的目光中露出笑容，面色苍白如纸，声音晦涩—— “其实，我杀你们不是因为修士与怨鬼相爱……是、是因为……你是被预言的未来大乘啊……” 容霜烬一愣，有些茫然。 什么？ 因为她是未来大乘杀他们？为什么？ 众人同样怔了怔，一时之间，竟然没能想明白这话的意思。 不妄恍然，桃花眼无尽嘲讽： “呵，原来如此，哪有什么丑闻？不过是三千世界灵气不足，你万象怕有人来抢灵气、争夺资源啊。” 何等可笑！ 都以为是修士与怨鬼相爱的“丑闻”导致灾祸，没曾想，是因为有限的资源争夺…… 多一个大乘，就多一个人抢夺灵气啊。 越是修炼到后面，越是漠然，越是没多少感情。 这样的大乘尊人，哪里会和长山宗一样，因为修士与怨鬼相爱就视作是自己的耻辱？ 万象杀容霜烬，不是因为她和陆遥不容于天下，而是……强大的她会触及别人的利益，有人提前杀她。 所以，她成为怨鬼之后，万象就没有非要杀她的欲望。 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背后不过是利益倾轧。 ——更好笑了。 容霜烬错愕。 随即，她仰头大笑： “哈哈哈！万象啊万象，你们真是一点没让我失望，恶心到令人作呕。” 她满脸泪水，笑得握着伞的手都在颤抖。 好好笑，有人说她会成为大乘，所以长山宗必要她修炼，为她选择一条血路。 也是因为她会成为大乘，又触及万象的利益，要找理由杀她…… 可谁问过，她到底想不想进阶大乘？ 她只想做个凡人啊！ 容霜烬心里像是燃起一把火，能吞噬一切的火，一瞬间，她想与这个肮脏的世界，同归于尽！ 这时。 黎扶脚下一点，出现在她的身边，伸手握住伞柄，为她撑伞。 “霜烬。”她的声音轻轻。 两只手贴在一起，红伞上汹涌的火突然顿住，黎扶的手很冷，可这一刻，却很温暖，瞬间将容霜烬从毁灭一切的崩溃当中拉回来。 一股清明涤荡过脑海。 万象说的都是真的。 但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触怒本就有自爆迹象的容霜烬，临死也不想让黎扶他们好过。 容霜烬冷冷一笑，她松手，将伞交到黎扶手上，而后神情狰狞，双手成爪，指尖牵着红线，狠狠一拉。 “轰！” “啊——”万象急促的惨叫一声，身体被撕成碎片，化为鲜血，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神魂俱灭！ 黎扶红伞倾斜，为她们二人挡住了溅起的血珠。 地面染成红色，庞大灵气扩散，而又因为含徽之前的结界拦截，让这些灵气在青玄盘旋，灵气成型，扫过白地。 霎那间，白地万物复苏，生机重现。 脚下绿意破土而出，灵气一遍遍抚摸世界，恢复此处生机。 ——第十一金仙，万象，归于尘土，将灵气还与天地间。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6节 黎扶打着伞倾斜，抬头看向十大金仙，轻轻一笑，无尽冰冷： “万象怕容霜烬这个未来大乘争抢灵气，那你们呢？建立混沌城的十大金仙呢？” 你们怕吗？ 风元与万象的死，你们是生气还是高兴呢？ 黎扶是会戳肺管子的。 周围越发安静。 含徽忍不住心间一颤。 绝望与恐惧交织，让紫霄抬着头，对着三清鼎周围、隐在迷雾当中的十大金仙喊道：“她先杀风元，后杀万象……连杀两大金仙，尊人们当真不阻止她吗？” 半晌，坤越声音响起： “擅离混沌城，万象命数尽了。” 又是这话！ 紫霄还想说什么，这时，不妄突然动了。 “嘭——” 三清鼎在众人视线中消失，被一只脚狠狠踹了出去！ 巨大的三清鼎飞出，越来越小，直到彻底不见，与此同时，出现在三清鼎附近十个金仙虚影，全都跟着三清鼎消失不见！ 天命剑已经收了回去，他们的虚影在一次次借力之后还能维持，不过是依靠三清鼎，踹走三清鼎，他们还怎么逗留？ 果然，三清鼎消失，虚影同样消失。 不妄收脚，面无表情： “看着都烦。” 一股高深莫测的架势，有什么话又不说完，故弄玄虚，真是看着就烦，还不如滚远些！ 众人：“…………” 第223章 无极：危！！ 无极抱着禅仙宫，张大嘴巴，惊呆了。 ——三清鼎竟然能被踹走？？ “噗！” 崎香没憋住，忍不住笑出声。 但随即，她又有些感叹： “你是真不怕触怒十大金仙，万一他们动手怎么办？” 如今的怨鬼是变强了，可真打不过十个大乘，其中还有大乘巅峰呢。 不妄还没有回答，黎扶将伞还给容霜烬，神情淡淡：“他们是否动手，与我们是否触怒他们无关，毕竟，我们本来就是对手，他们若要动手，谁都拦不住。” 闻言，崎香龇了龇牙。 她看看不妄，又看看黎扶，最后默默靠近馗道，摇摇头，嘴里发出一声： “啧。” 无极：“……” 这男的也不简单啊。 过去怎么没察觉这么特殊？这人敢一脚送走三清鼎和天命之人召唤来的十大金仙虚影…… 咦？ 无极突然愣住，天命之人呢？ 明明刚刚还在这里。 不止他一人注意到二人不见。 黎扶挑眉：“混沌城这十个大乘修士，可真在意天命之人。”虚影消失，也没忘将天命之人带走。 无极闻言，松了口气。 是尊人们带走就好，起码这两人不会死，他的命保…… 等等！ 无极一震，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呀。 万象死了，九霄再次伤亡惨重，太悟门修士本来就中了毒，之前大战时候，太悟门仅剩的修士大多前去助阵万象，死在战局当中。 如今还活着的，都是之前没有动手、比较“识趣”的人。 但问题是—— 十大金仙虚影散了，带走天命之人，却把他们留给鬼煞主啊！！ 无极瞳孔一缩，抱紧禅仙宫。 紫霄他们同样意识到，修士们往一处聚拢，咽了咽口水，防备地看向黎扶。 三个大乘，一群太虚巅峰…… 黎扶抬头回视他们，嘴角噙着一抹笑，嗤笑一声，意味深长—— “瞧，同为修士，都是争抢灵气的存在，你们的十大金仙可一点不在意你们死活，多死点修士，或许他们就敢出混沌城了……” 早前便直接种下傀儡替死符，导致九霄大长老毫无准备替天命之人死去。 崎香他们没忍住，笑出声。 众人呼吸一滞，手握紧成拳。 黎扶几人脸上的嘲讽就像是将他们扒了干净，赤裸裸站在这里，又气又恼。 一时之间，竟无人说话。 比起天命之人，他们是被混沌城放弃的存在，哪怕他们都是高阶修士。 白地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周围灵气浓郁，双方隔着长起来的野草对望，一时安静。 片刻后，突然有人开口： “鬼煞主，进入怨鬼世界之前约定好的，我们不杀陆遥，你帮我们讨要解药。” 众人一默。 这人是太悟门修士，这时候竟然还惦记着解药。 无极有些无语。 命都要没了，解药有什么用？？ 不过，他这话其实不算有错。 万象订立契书的时候耍了心机，陆遥已经死了，根本不存在再杀一次陆遥，怨鬼是容霜烬，怨鬼世界里面的陆遥是假的。 但是—— 黎扶确实答应是帮忙讨要解药。 天道在上，他们订立过契书的，不能违背。 闻言，黎扶偏头： “有解药吗？” 容霜烬微微一笑：“没有。” 黎扶点头：“好的。” ——帮完了。 那太悟门修士闻言，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他还想说什么，被身侧的其他修士拉住，摇摇头。 万象能耍心机，黎扶为什么不能敷衍？她像是会吃闷亏的人吗？ 况且…… 眼前不是解药的问题了。 崎香视线看向含徽等人，勾起一个嗜血的笑容： “都杀了？” 黎扶没说话，但转了转握着人皇剑幡的手，微微一笑。 无极一瞬间寒毛乍起，头皮寸寸发麻。 紫霄呼吸急促，几乎是本能后退几步，寒意从脚下蔓延。 修士们吞了吞口水，都在往后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恐慌与害怕，而面对如今的黎扶一行人，他们连逃跑都有些无力。 容霜烬对九霄修士没有任何好感，冷笑一声。 手上业火伞一转，合起来，地上无数根火线牵着业火伞，大乘之力，朝着九霄众人倾斜而去！ 紫霄面色苍白。 无极抱着禅仙宫的手在颤抖。 他们没有了大乘修士，又如何接住大乘之力？ 都在后退。 唯有含徽还站在最前面。 她抬着头，静静看着大乘之力席卷汹涌怨气，劈开周围浓郁成型的灵气，摧枯拉朽而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7节 含徽喃喃：“灵气、怨气？” 她自诩守护天下苍生，一路都在追杀鬼煞主，可如今看来，到底谁才是“天下苍生”的灾难？ 从混沌城到大乘尊人，他们都没她想得那么高大、正义。 “尊人”也有私心。 会放弃他们、会骗他们、会将他们当成武器，不将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冷漠无情。 凡人、怨鬼、修士，那又有什么区别呢？ ——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 容霜烬能从修士转为怨鬼，灵气与怨气，同宗同源。 天地间是混沌之气，修士吸走灵气，混沌之气分离，便只剩下怨气，三千世界灾祸不断。 而修士死亡，灵气还与天地，中和四散的怨气，又归于混沌，白地都能重新长出生机，脚下郁郁葱葱。 或许…… 他们远离凡人，就是最大的保护。 大乘之力落下，紫霄等人四散逃窜，含徽缓缓抬手。 “嘭——” 大乘之力与六角天机鼎相撞，强大怨气与灵气波动开，周围浓郁成型的灵气朝着含徽蜂拥而来，丹田处“咔嚓”一声响，一股可怕的气息随着冲击荡开！ 势不可挡的大乘之力被拦住了。 恐惧害怕的修士们怔住，四散逃窜的修士停下脚步，瞪大眼睛。 拦住了？ 这是……大乘？！ 含徽双手撑着天机鼎，强大灵气汹涌，天机鼎震荡，将大乘之力化解。 就在此时，就在此地。 含徽，立地大乘。 ——修仙界新的“十一金仙”出现。 容霜烬收回红伞。 “她进阶大乘了？！”崎香惊讶。 黎扶眉梢一挑，视线扫过周围，又定格在远处结界之上，随即恍然。 没人进阶大乘是因为灵气不够。 但修仙界已经死了太多人，灵气不如曾经枯竭，此刻刚死了“四个”大乘，浓郁的灵气成型，本来就有突破的条件。 再加上之前大战时，含徽担心波及其他世界，用结界拦住大战余威，也就拦住了灵气，此刻浓郁灵气朝她汹涌而去，推她入大乘！ 算是有因有果。 她与大乘本来就只差一步。 紫霄一喜。 无极：“？？？” 来不及高兴，他第一反应是—— 进阶大乘，傀儡替死符是不是就没用了，含徽再不受束缚？ 卧槽。 他的死亡概率变成了二分之一！ 危！！ 第224章 凡人的样子 虽说进阶了大乘，但体内灵气躁动，还需梳理与安抚，根本没有与大乘巅峰一战的能力。 含徽并不恋战，视线看向黎扶，感受着体内灵气汹涌，眼神复杂难言。 随后，她从体内拉出傀儡替死符，金色的符篆隐隐闪烁着红光，带着诡异的气息。 她以为的九霄与混沌城，是维持天下秩序、带领修仙者的先行者。 到头来。 不过是一群各有心思的……既得利益者，甚至是剥削者。 ——他们都将“苍生”挂在嘴边，却不将苍生放在心里。 含徽轻嘲一声。 手指一捏，指尖符篆消失得干干净净。 “撤。”说完，她已带着六角天机鼎消失在原地，离开清玄。 紫霄等人纷纷跟上。 一瞬间，清玄一个修士都不剩下。 哦，还有个十长老。 无极：“？” ——不是说好一起等死吗？ ——怎么都跑了？！ 无极抬头看向黎扶，咽了咽口水。 黎扶面无表情扫过他，那眼神就好似在说：还不滚？ 无极立刻站起来，虎口逃生，他抱着禅仙宫撒腿就跑，不敢有一点耽误。 容霜烬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杀了他们？只有一个大乘，我们能对付。” 他们想拦，就不可能让这些人走掉！ 崎香揉了揉心口，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无语：“她刚刚进阶大乘，修为不稳，但你要不要看看自己什么情况？” 周围全是灵气，本就压得他们不舒服，与万象一战时，对方用天命剑借力十大金仙，还有三个大乘傀儡…… 他们能没有受伤吗？！ 还打什么？ 黎扶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收起人皇剑幡，轻轻勾起嘴角： “我只是想看看，一群知道灵怨真相的修士们，回九霄又会做什么？我要他们把这个消息……带给修仙界所有人。” 活着的是刚刚没有参战的修士，本就心有疑虑。 如今血淋淋真相剖开，他们又要如何面对九霄，面对凡人、修士与怨鬼呢？ 黎扶很期待。 崎香感叹：“杀人诛心啊。” 容霜烬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那行吧，以后上九霄再杀他们。” 说完，她用伞遮住太阳，眯起眼睛： “要是什么时候能把十大金仙都杀了，就更好了……” 曲山几人从人皇剑幡出来，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就好似在看什么怪物。 容霜烬皱眉：“看什么？” 曲山啧了一声，摇摇头，一脸惆怅：“果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我还是太胆小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狂，总想杀上九霄。 结果这里还有一个，竟然是想干掉混沌城！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容霜烬轻嗤一声，打着伞，眯起眼睛，没理会其他人。 她虽然不再想着寻死，但精神状态很是糟糕，除了黎扶，看谁都不耐烦，稍微多说两句就很想—— 杀了，都杀了！ 想到这里都是“同伴”，容霜烬将戾气压下去，打着伞安静站在黎扶身后。 周围一时安静。 大战过后，清玄却并没有多大损伤，山火消失，白地在灵气冲刷下生机勃勃，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又一沃土。 风吹起野草沙沙作响。 不妄顺手掐了截甜草，叼在嘴里。 黎扶轻笑，打破宁静，“我们又赢了一场。” 闻言，众人对视一眼，倏地露出笑容，就连崎香、馗道都跟着笑起来。 是呀。 他们又赢了。 四个大乘、诛杀剑、十大金仙借力……他们赢了，杀金仙，赢得如此漂亮。 曲山一脸得意：“自黎主降世，九霄追杀我们至今，一次都没赢过，人皇剑幡只差两个位置，混沌城十二金仙死了两个，九霄伤亡惨重。” 战绩辉煌。 然而，他话音落地，黎扶看向崎香。 崎香茫然：“看我做什么？” 黎扶：“……” 她默默转移视线，移到馗道身上，“聊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8节 馗道早有所准备，颔首： “好。” ——关于这场大战，关于灵气与怨气，甚至关于人皇剑幡，还真有不少需要说道。 黎扶带着人皇剑幡众人离开，馗道拖着崎香跟上。 * 度县 一别多年，度县已经换了风貌。 成片的火红色蟠桃树全部消失，只留下一块块生机勃勃的麦田，村民有人搬到山上，有人搬到山下，炊烟寥寥，远远便可见繁华。 度县人过得很好，有人正在砍柴，一刀下去，整棵树笔挺挺倒下。 另一个人更是直接扛起这棵树。 远处正在建屋子，高大的木材、砖石，在他们手上轻轻抛出去，又被另一人麻利接住…… 朱财神有些感叹：“怨鬼世界里面与外面有时间差异，我们在里面上百年，外面二十年而已，但二十年……恐怕已经物是人非。” 凡人寿命短，当年他们离开时候那群度县凡人，年纪大的，恐怕都已经不在了吧？ 曲山想到老村长，跟着叹气： “是呀，尤其是老村长，离开时还想着回来看他，现在看来，恐怕早已经不再。”谁曾想到，他们一走就是二十年？ 这时，度县人已察觉有人到来。 待看清楚他们模样，尤其是黎扶，度县人眼睛一亮。 “是黎扶大人！” “天啦，黎主他们回来了。” “村长，村长，黎主回来了！！” …… 喊声响起。 下一刻，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拄着拐杖，健步如飞朝着他们跑来，后面乌泱泱跟着一大群人。 曲山张大嘴巴：“老村长？！” 屠仙一顿，有些惊讶：“二十年过去，他竟然和当年没什么变化，反而更有精神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扶同样恍惚。 视线从老村长身上移到后方，一个年轻妇人单手拎着个胖小孩，一年轻人着急赶来，肩膀上的大石头还没卸下，扛着就跑向他们…… 【或许，这才是十万年前，凡人本来的样子。】 黎扶想到那句话。 不妄喃喃：“果然，凡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十万年前没有修士的时代，凡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他们并不算短寿、他们有力气，他们才是这片土地的拥有者，他们……活得很好。 度县是特殊的，当初毒蟠桃之后，在确定自己没做错，他们就仿佛有了变化。 不过，那时候时间短，变化并不明显，如今阔别二十年，这种变化清晰，让黎扶可以看到，凡人本该有的面貌。 ——不被修仙者出现而影响的面貌。 老村长走近，露出欣喜的笑容。 他脸上褶子笑成花，急促呼吸中带着兴奋：“一别经年，各位大人闯山火归来，还顺利吗？” 全须全尾回来，至少说明他们没在修士手上吃亏，度县人想到这里，嘴角笑容就压不住。 “顺利。”曲山感叹，“只是一别经年，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老村长：“……” 一别经年，曲山大人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第225章 背后真相 朱财神狠狠敲他的脑袋，微微笑：“别搭理这个傻子，他只长年龄不长脑子，我们顺利回来，山火也已经消失，很顺利，想在离开之前看看你们过得如何？” 老村长同身后人露出越发灿烂的笑容，不用回答，他们过得很好。 度县人迎着黎扶他们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起这二十年。 凡人寿命很短，体质很差，也很弱小。 但度县当年那件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有了些变化，寿命长了些，村里活到一百岁的已经好几个，身体也都强壮很多，力气很大。 而拥有这些特性，无论如何都不会过得差。 没有日复一日的蟠桃供奉，度县人开始过自己的日子，安宁和乐，修士与怨鬼，都不曾来度县搅扰。 此地，与三千凡人世界都不相同。 或许，恰与他们当年敢于“杀仙”有关，身上枷锁去了，一些本来面貌便重新出现。 黎扶听得认真。 曲山几人坠在后面。 容霜烬打着伞，眯起眼睛，一开始度县人听说她就是“恶魔”，对她很感兴趣，也很感激，但容霜烬提不起精神。 报仇之后，这人就打着一把伞晃晃悠悠，一脸慵懒与颓废，还有几分丧。 于是，不知不觉落在了后面。 曲山偷偷瞅她。 容霜烬没有反应。 曲山头上顶着两个巨大牛角，容霜烬还是没有反应。 曲山干脆顶着牛角晃荡到她面前，牛角动了动，很是扎眼。 然而，容霜烬还是没有反应。 曲山憋不住：“你看着我这个角，就不想做点什么？” 容霜烬挡住太阳，一脸颓丧，不说话。 曲山更觉得不自在，继续问： “真不想做点什么？” 容霜烬嫌弃他挡住路，皱紧了眉头，一双眼睛危险地看向他，直接问：“你想做什么？” “你真不想削掉我的角？”曲山表情古怪。 容霜烬：“？” 旁边，酒源从两人中间路过，面无表情：“人皇剑幡新人传统，我们都看他的牛角不顺眼。” 容霜烬：“……” 曲山一喜：“终于来了一个正常人，太好了，我的角——” 声音戛然而止，容霜烬给他削掉了，而且削得有些狠，把脑袋都给削尖了，手上两团怨气，她想了想，丢自己伞里面去。 ——蚊子再小也是肉。 为了报仇，她已经习惯不放过任何强大的机会。 曲山：“？？？” 他捂着尖脑袋，不可置信：“你不是不想削我吗？！” 容霜烬有气无力，丧丧开口： “不是新人传统吗？” 曲山：“…………” 这传统，倒也不是非要不可。 他刚想跳脚，却见容霜烬又看着他的脑袋，那眼神怎么说，就仿佛还想再削一削，毕竟，不能直接“吞了”队友怨气，收掉“角”没关系吧？ 曲山捂着脑袋，倒吸一口冷气。 靠。 他确定了，这个更不正常！！ 曲山默默抱着脑袋缩到一边去，对朱财神、酒源他们，他还能叫嚣跳脚，但对于容霜烬…… 她大乘修为哎！！ 曲山悲伤：“我实力真的太差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快成为人皇剑幡垫底的存在，想狂都狂不起来，随便一个伙伴就能把他给揍了。 如今，离位已经是大乘，可以想象未来的乾坤位，必然都是大乘…… 呜呜呜。 弱小、可怜又无助。 屠仙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安慰：“会强大起来的，未必下一个进阶大乘的不是你。” “你也觉得我会先一步进阶大乘了？！”曲山一喜。 屠仙：“。” “我也觉得，别看我现在不强，以后肯定是人皇剑幡最强者，把其他人都压着打。”曲山抬起下巴。 屠仙：“。。” “让他们再不敢削我的角！”曲山阴恻恻开口。 屠仙：“。。。” 倒也不必如此自信。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19节 她抱着牌位，远离曲山。 前方。 黎扶看过度县全貌，知晓他们过得不错，找个安静的屋子，与崎香二人面对面坐下。 不妄自然而然坐在黎扶旁边。 其他人则随意找位置，朱财神对接下来的谈话很好奇，坐在侧面，银鱼趴在黎扶另一边，尾巴一甩一甩。 酒源坐在窗边晒太阳，容霜烬用伞罩住脸，躺下睡觉。 曲山与屠仙则坐在后面，凑个人头。 崎香眯起眼睛，直奔主题：“你想问什么？” 黎扶给二人倒茶，神情温和平静：“我想问的很多，先聊聊崎香大人与这位……馗道大人，如何？” 闻言，崎香有些不自在。 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面无表情：“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不妄轻嗤一声：“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馗道大人明明一直都在旁边，却总是藏头露尾，也不知是何意？” 崎香面色一沉。 馗道拍了拍她的手臂，平静回答：“怨鬼殿毕竟与混沌城有仇，容易被修士盯上，总要留点底牌，不是吗？” 黎扶点点头，这两人明显在说谎，还有秘密。 她抬起手，指尖一点，两个画面同时出现，那是两个人，或者说……那是一个人，一个模糊、看不真切的人。 “能认出来吗？”黎扶问。 崎香皱眉：“这是谁？” 不妄先指左边，又指右边，“当年将朱财神困在景国的大能，以及预言容霜烬会成为大乘的那位路过高人。” 且不说这人到底本事有多少，又如何残害朱财神和容霜烬。 他的预言没问题。 容霜烬……确实大乘了。 只不过是大乘怨鬼，而不是大乘修士，与预言有出入，可当初的预言是说她会成为大乘，没说是怨鬼还是修士，现在想来…… 崎香倒吸一口冷气。 馗道神情凝重：“如果能预言到后面容霜烬成为大乘，这人勘破天机的本事非比寻常，至少比我与崎香强。” 比他们更强的人，天道之下又能有几个？ 而这人看起来分明不是坤越他们！ “他若是还能预言到容霜烬会成为大乘怨鬼……”不妄呼出一口，眼神冰冷，“混沌城真的还有人，一个可能比十大金仙更强的人，压着十大金仙，不让他们轻举妄动。” “杀了他！” 容霜烬坐起来，眼神冰冷。 朱财神捏着金球的手一紧，杀气毕现。 黎扶垂下眼眸，声音晦涩：“若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必要杀他。” 先困朱财神，后害容霜烬，这位没少搅风搅雨。 而且，他真的只做了这些吗？ 酒源倒吸一口冷气，惊讶： “他若是早知道容霜烬会成为大乘怨鬼，为什么不提前除掉她，反而告知长山宗？就好像、就好像……” 黎扶笃定开口：“就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让一切按照命数发展，甚至推波助澜，让一切顺利。 房间里面霎时一静。 细思极恐，只看结果，不管是九霄的追杀还是天命之人的存在，结果都是鬼煞主收集了六个人皇剑幡怨鬼，实力越来越强。 九霄修士死得越来越多，混沌城还是不肯出手。 如果真要解决黎扶，当是全力一击，不给她成长的机会才对。 更别说还有朱财神与容霜烬…… 他们就像是被制造出来，成为强大怨鬼，等待着黎扶的到来。 第226章 始仙 容霜烬捏紧伞，眉心红纹跳动，戾气一闪而过，朱财神搓的金球停止，一言不发，面色阴沉。 房间里面没了任何声音，寂静在他们之中流淌，直到外面度县孩童笑闹声响起，才终于打破这种寂静。 黎扶端起茶盏，轻笑一声： “并不意外，不是吗？” 崎香看向她，抿紧唇：“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其实一直都很不对，混沌城预言‘鬼煞主’降世，将天命之人放在最前面，让九霄打头阵，却一直没有真正出过手。” 黎扶给崎香添茶，继续： “我原以为是真不能出手，结果风元与万象相继真身出了混沌城，还不仅如此，这万年间，混沌城总有大乘修士出来过。” 这足够说明，混沌城不是不能出来。 不过，这二人离开混沌城后，确实都死在外面，黎扶还不明白这其中有没有联系。 不妄桃花眼深邃，接道： “再加上朱财神被困在景国，二十五万次循环，到底是惩罚他，还是让他顺应天命，成为注定的艮位怨鬼？” “咔嚓。” 朱财神捏碎桌角，额头青筋凸起。 原本只是无稽猜测，但容霜烬的出现彻底证实这个猜测的可能性…… 二十五万次痛苦折磨，不过是要他积攒足够的怨气出来！ 好一个修仙界，好一个混沌城！ “怨鬼是被制造的，那鬼煞主呢？”不妄又说。 “观他们反应，花月与九霄并不知晓沉萧修炼绝情道，那当年究竟是谁引他入道？三千世界，太悟门距离泰明即便是对修士而言也很遥远，花月就恰好出现、恰好遇到沉萧，引他入道。” 黎扶轻嗤一声： “巧合？还是命数？若真有人能预言一切，我不相信这中间没有那人插手的机会。” 真要是不想“灭世”劫难发生，能预言一切的人、能将混沌城十大金仙压着的人，能没有办法提前杀死“鬼煞主”，终结必将到来的灾难？ 容霜烬眼神危险：“若不是对方想图谋什么，就是箴言有问题！” 灭世就等于同归于尽，谁会眼睁睁看着灭世发生？ 然而，崎香立刻摇头否认：“箴言碑来自人皇时代，由某一代人皇制造，写在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不可能是假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这话崎香之前就说过，如今依旧笃定上面的箴言不会有假。 ——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 “即便箴言不会是假的。”不妄眉梢一挑，将箴言写下来，“但未必没有其他玄机，毕竟，我们了解阿黎，她是会灭世的人吗？” 曲山与银鱼、屠仙、酒源，齐齐摇头，态度肯定。 不可能。 黎扶降世至今，从未有过灭世痕迹。 相反，从大显到双鱼国，从苍辽到景国、羽国，再到如今的度县与清玄，黎扶是个什么人，三千世界与诸多凡人知晓。 不妄冷冷一笑：“所以，箴言碑要传达的意思，未必是我们领悟到的意思，就比如春秋笔法，写在上面的每个字都真，万一漏掉内容呢？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 馗道看着那一行字，缓缓开口： “修仙界的灭世劫难，一直以来，因为九霄占领三千世界，天下皆归修仙界，所以，我们默认修仙界是整个世界，但未必不是指九霄与各大宗门。” 若是这个灭世。 那黎扶还真在做。 已经腐烂的、肮脏的修仙界，灭掉又如何？ 闻言，黎扶摇摇头，抹掉那一行字，“都有可能是真，也都有可能是假，箴言是混沌城在万年前灵怨大战后算出来的，未必不是误导我们，不必再研究这一句话。” 若是被箴言干扰，恐怕还真中了幕后之人的算计。 崎香表情复杂：“你真不好奇自己究竟是不是灭世的存在？” 黎扶回视她，眼神平静，声音无波无澜：“不好奇，因为我就是我，未来会做什么、想做什么，都由我自己说了算。” 一句箴言，永远决定不了她的未来。 崎香一震。 就连馗道都有些出神。 这就是黎扶…… 她真是很特别的一个人。 曲山虽然不太听得懂，但此刻探出脑袋，颇为骄傲：“怎么样？我们黎主厉害吧？你们怨鬼殿就别折腾了，加入鬼煞殿，和我们一起回忘川算了。” 崎香无语：“滚！” 她已经不强迫黎扶他们加入怨鬼殿，结果这曲山竟然还想着把他们收入麾下，脸呢？！ 馗道闻言，却若有所思。 朱财神呼出一口气，恢复冷静，手掌搓着金球，眯起眼睛：“让我们来梳理一遍，一万年前，灵怨大战结束，怨鬼被重创，而后天地混沌之气失衡，怨鬼减少，灵气开始枯竭。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0节 “混沌城察觉不对，所以定下大乘之约，不再与怨鬼殿大战，随后，预言灭世之劫的到来，有人开始在三千世界行动，推动着一切向着如今发展……” 曲山举手，疑惑： “既然灵气与怨气相依，修士与怨鬼必须同时存在，那为什么这万年来，混沌城并不阻止修仙者击杀怨鬼。” 怨鬼死得越多，灵气就会越少，对所有修士都不好。 朱财神摇摇头。 其他人也都想不明白。 黎扶想了想，回答：“或许是要隐瞒真相，又或许是不破不立，我们不是混沌城的人，不知道他们究竟怎么想，还是得问一问九霄的人……” 闻言，她与不妄交换一个眼神。 不仅他们想要知道真相，那些带着满腹疑惑、伤亡惨重的九霄修士们，恐怕才更想知道真相，弄明白背后始末。 毕竟，一个箴言与一场算计，将他们所有人都涵盖在里面。 包括鬼煞主、怨鬼，自然也包括所有修士，已经死亡的、正在死亡的修士们。 与此同时。 含徽带着人回到九霄，如今的九霄安静至极，修士所剩不多，活着回来的一脸恍惚，陷入自我怀疑当中。 他们甚至怀疑过去发生的事情，一定都是假的…… 紫霄刚想说什么，含徽冷冷道：“我必须要先见一见尊人们，还有很多问题没得到答案。” 她要一个解释。 而一切，都要她知道真相以后再说。 无极本来准备回去休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话突然后脑勺一凉，好像被人给盯上，有人在警告他一般…… 十长老无极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搓着胳膊抬脚跟上含徽，口中说道： “一起一起，我也听听。” 第227章 不妄：这玉玦代表什么感情？ “你们觉得是什么人？”屠仙问。 黎扶与不妄异口同声： “始仙。” 崎香有些恍惚，修仙界的第一个修士，十万年过去，他竟然还活着吗？ 他怎么活下来的？ 不过，除了他，他们想不起还有谁能镇压混沌城所有修士，让他们都听从安排，还能预言几千年后发生的事情…… “他到底是什么修为？”容霜烬皱眉。 能做到这些，修为有多高了？ 崎香摇摇头：“不知道，但一定很厉害，事实上我们一直怀疑他已经飞升，毕竟，若是没有飞升，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可若是飞升成仙，又怎么会在这里留下许许多多的痕迹，而不是脱离世界？ 黎扶垂下眼眸，看着眼前茶盏，茶叶轻轻飘动，里面的水微微晃动，极小的幅度，但他们都能察觉到。 若真是始仙…… 他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痕迹了吗？还是，他本来就故意留下痕迹，没想过遮掩？ 那隔着时间与空间的对视，黎扶始终记在心上。 这里面的事情，当真是捉摸不透。 “我听不太明白你们说这些，更不知道这些猜测多少是真多少是假。”曲山冷笑一声，“我只知道，混沌城那群高高在上的修士们足够不要脸，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一副冠冕堂皇的仙人模样。 “他们抽走灵气，祸害三千世界，还好意思向凡人收贡品，口称守护苍生，又把这口黑锅扔给怨鬼，真是够不要脸！” 不妄看向窗外，一个度县小孩跑过，他很是机敏强壮，像是察觉到有人看过来，小孩猛地停下脚步，对着他灿烂一笑。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敏锐的感知能力，还有上山下河，旺盛的生命力…… 不妄喃喃：“十万年前，凡人都如度县凡人这般，修仙者的出现、灵气的掠夺，带来的从来都不止各种天灾，还有人祸。” 黎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安安静静，没说话。 真相只能拆解到这一步，更多的，还是缺乏线索，而已经拆解出来的真相就已经足够令人恐惧。 一切好似都是阴谋，背后有一只无形大手，推着他们往前，往既定的、生死未知的方向去。 馗道问：“人皇幡众的收集像是被安排的轨迹，你们已经猜到，还要继续吗？” 人皇剑幡就差两个位置，如果有人在背后当推手，那必然会在全部收集之后，前来收取对方要的结果。 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要继续吗？ 容霜烬与朱财神齐声开口： “要。” 就一个字，坚定的一个字。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深处看到复杂与感叹，作为像是被“制造”的两个人，他们有同样的答案，而在同时说出这个答案后，就都明白—— 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聪明人。 怨鬼总是傻子多，但他们因为那些遭遇，都有不同于寻常怨鬼的聪明。 黎扶抬头，眼神冰冷而坚定，一字一句： “当然要继续，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在对方棋盘上，摸不清楚路数，就是案板上的鱼，我们只有提升实力这一条路走，必须强大到……可以为自己做主。” 闻言，崎香与馗道有些出神。 而这时，黎扶又突然问： “人皇血是什么？” 其他人立刻收声，看向崎香与馗道，等待一个答案。 天命剑之上有人皇血，而那东西一出，天命剑就变得很不一样，合二为一的诛杀剑异常强大，还能召唤来十大金仙。 那是很特殊的东西，而崎香与馗道知道那是什么，当时才会暴怒。 崎香回答：“顾名思义，人皇血就是人皇的血。” 众人一怔。 黎扶微微皱眉：“人皇血很独特？” 崎香反问：“你知道什么是人皇吗？” 不等回答，崎香声音幽幽：“人皇是凡人之主，就像你这位十万年诞生的鬼煞之主一样，人皇是凡人当中，与天地等同的存在。” 黎扶是鬼煞之主，是怨鬼的领袖。 人皇是凡人之主，代表着所有的凡人。 “十万年前，这个世界上只有凡人，人皇也是凡人，不过是由凡人选出来的、统治所有凡人的存在。” 馗道继续：“人皇与天地等同，是凡人的意志，要带领凡人越过越好，抗天灾、主持秩序、制定规则，都是人皇的职责，据说，人皇不必向天道低头，能代表着凡人与天地相争。 “但自从十万年前，最后一个人皇死后，凡人的时代结束，修仙者的时代到来，从那以后，凡人逐渐成为三千世界最弱小的存在，向强大者低头，越来越渺小如尘埃。” 而在十万年前，凡人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甚至都不曾向天道低头。 敢于“杀仙”的度县人，就有了十万年前，凡人该有的模样…… 黎扶恍然。 原来，这就是人皇存在。 与天地等同，怪不得人皇血那般特殊，无论修士还是怨鬼，都曾经是凡人或与凡人相关，人皇血能压制他们，再正常不过。 她伸出手，手上人皇剑幡漆黑，带着幽幽黑气与强大压迫，令在场怨鬼全都看向她的手，屏住呼吸，极致安静。 黎扶问：“人皇剑幡与人皇是什么关系？” 然而，出乎预料，崎香摇摇头。 她说：“我们不知道，十万年前发生的事情过于久远，又被最早的修仙者抹除，我们也是机缘巧合才知道一点，更多的却是不知。” 若说三千世界还有谁了解人皇，恐怕只有始仙了…… 黎扶看着崎香的眼睛，她没说谎，关于十万年前的事情，她同样不知道。 “那你们，你与馗道，究竟是什么人？”黎扶又问，眼神深邃。 崎香面色一变。 对上黎扶的眼睛，就好似能看穿一切，总能在所有问题当中抓住最核心的关键，而后直攻命门。 崎香放下茶盏缓缓站起来，神情淡淡：“知道的已经告诉你，而关于我与馗道，应当与真相无关吧。” 她示意馗道离开，抬脚便走： “与其探索我与馗道，不如抓紧时间寻找乾、坤位怨鬼，拆开部分真相倒是有个好消息，你要收集的怨鬼，应该都还活着。” 之前想着，九霄的人要阻止黎扶强大，就必要对着怨鬼下手，不再让她成功收集，增强实力。 但如今推算到现在，九霄是想阻止，混沌城可未必。 乾、坤位的怨鬼都还在，只要黎扶找到，人皇剑幡就齐了，黎扶也将拥有强大的实力，可以面对一切。 馗道无奈，跟着离开。 黎扶看着他们背影，扬声道：“我以为我们始终是同一战线，我并不想探索你的秘密，只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崎香，我有直觉，你们是谁很重要。” 崎香脚步一顿。 随后，她回过头，眼神复杂：“如果可以，我也想知道自己是谁，你要是帮我找到身份，我倒要谢谢你。” 说完，崎香大步离开。 馗道一笑：“她就是这个脾气，嘴硬心软又好骗，你别和她生气，她没有骗你，我和她……只有怨鬼的记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1节 说完，馗道跟着崎香离开，黎扶陷入沉思。 只有怨鬼的记忆？ 曲山嘟囔：“不知道就不知道嘛，干嘛这么凶？明明说得好好的……” 酒源一脸无奈，摇摇头：“人要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会很难受，崎香明明如此强大，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再加上今日关于朱财神与容霜烬的推测，她心情不好很正常。” 人要是质疑自己的存在，会很痛苦。 朱财神点头：“况且，已经商谈结束，不仅他们要离开，我们也要离开度县回忘川，继续去找乾坤位怨鬼了。” 背后有一只推手，还有强大的存在，十大金仙都没出手…… 桩桩件件，都带来紧迫感，他们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黎扶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我们走吧，回忘川，等九霄的消息，再寻一寻下一个人皇剑幡怨鬼。” 众人点头，跟着离开。 * 与依依不舍的度县人道别后，他们踏上回忘川的路。 不妄坠在最后面，扯了扯容霜烬衣袖。 容霜烬：“？” 她打着伞，死人脸看向不妄，不过，被这人拉住，倒是莫名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问你。”不妄道。 容霜烬眉头一皱，严肃起来。 她一直觉得这人很奇怪，又很特殊，莫不是还知道一些真相？ 不过，为什么单独问自己？ 容霜烬疑惑：“你说。” 不妄掏出一块粉色同心玉，背着人，一脸严肃地压低声音：“怎么看这玉玦上面的粉色，到底是因为什么？” 爱情、亲情，亦或者是伙伴情？ 容霜烬：“…………” 第228章 黎扶，管管他 容霜烬抬脚便走，打着伞遮住太阳，恢复成“死人脸”，一脸颓丧，浑身上下都写着：莫挨老子。 不妄追上去：“喂，你说明白啊，这事很重要。” 容霜烬：“。” ——重要个鬼。 不妄念念叨叨：“你造的这个同心玉到底怎么判断是什么情啊？粉色代表着什么？是爱吗？” 容霜烬：“。。” ——颜色只和深浅有关，和什么感情没关系，她又不是神仙，看不出来。 不妄继续：“也不弄明白点，你这手艺不行啊，不过，我与阿黎朝夕相处，应当是爱情吧？可是，要说亲情和友情，也不是说不过去……” 他拿着玉玦，开始叨叨，一脸惆怅，显然很是纠结。 容霜烬：“。。。” ——他好烦。 容霜烬默默加快脚步，试图避开这人，然而对方如影随形，仿佛就要一个答案，她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面无表情： “你应该去问黎扶。” 不妄：“……” 他颇为嫌弃：“说来说去，还是你这个同心玉不行。” 怎么可能去问黎扶？ 容霜烬说出他不想听的答案，还能揍一顿让她立刻改口，换成不妄想听的。 要是黎扶，他又能拿她怎么办呢？ 容霜烬深吸一口气，颓丧脸隐隐皲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别说她看不了同心玉什么感情，就是她能看出来，就不妄这种人，根本不会允许她说出其他答案，如此自欺欺人，还来问她做什么？！ “黎扶，你管管！”容霜烬忍无可忍，喊道。 屠仙几人齐刷刷回过头，表情古怪，又隐隐兴奋。 前方，黎扶头也不回：“容霜烬过去修的是无情道，不妄，过来操控人皇剑幡作船，回忘川。” 声音淡淡，相当平静。 但她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而且，从不说谎，坦然面对，根本不会自欺欺人。 “哦。”不妄本能应下，抬脚走了两步倏地停下，一脸呆滞，“她前面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相信。 眼睛都瞪圆了，瞳孔剧烈收缩。 容霜烬无语，握着红伞的手攥紧，咬牙切齿：“在怨鬼世界，她与我一样修炼无情道，于长山宗无情道破，功法逆转，当然是动情，傻子！” 而那种情况下，突然滋生的，能是亲情与友情？！ 还是她家阿遥好。 知情识趣，哪里像这个傻子，就跟老树开花似的，一边孔雀开屏，一边像个没头苍蝇，患得患失。 ——还是阿遥好呀。 不妄怔在原地。 咚咚咚。 心跳声一点点响起，逐渐清晰。 片刻后，他脸上缓缓的、缓缓的扬起一个笑容，这一瞬间，模糊的他与世界好似彻底融合，阳光灿烂，脸上的笑熠熠生辉，桃花眼灿若繁星。 “阿黎，你歇着，我来操控魂幡！” 不妄声音带笑，脚下一抬，随意扎起的头发摇晃，几个起落奔向前方黎扶，脚下一路生机盎然，路边野花在他路过时，随着带起的风绽放，轻轻摇曳。 屠仙几人怔住。 朱财神有些茫然：“不妄……长得这么好吗？” 酒源默默点头。 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简直像个太阳，亮得吓人，甚至有些刺眼。 “咦？一直记得不妄相貌很好，但总是记不起来具体样子，好像刚刚才彻底看清。”曲山喃喃，“他似乎真有些特殊。” 银鱼看着前方并排而走的两人，黎扶一人时，身影单薄有力，旁边多了一个不妄，竟十分和谐。 而不妄从来没有存在感，唯有在黎扶身边时，才会特别显眼，熠熠生辉。 就好像—— 他因黎扶而存在。 两道影子被拉长，风带起树叶摇晃，剑幡飘动，如同一幅美丽画卷，温和又璀璨。 银鱼感叹：“真般配。” “他到底……是什么人？”容霜烬眯起眼睛，怀疑的视线投在不妄背影上。 当一个人总像是不存在，其他人就不会有心探索。 当这个人变得清晰，他的身份、来历，就可能被一点点挖出来，因为，他与这个世界，有了联系。 * 九霄 九霄大殿一片寂静，含徽站在最前面，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自动回来的三清鼎。 紫霄就在她身后，同样安静。 无极缩在角落，尽可能让自己不起眼，也不吱声，安安静静等待着。 他其实并不好奇，若不是替死符，他甚至只想回六道派，什么都不参与，但是吧，这消息恐怕黎扶想知道？ 混沌城的大乘修士…… 会给含徽答案吗？ 三清鼎一直没有动静，含徽眼神冷漠：“诸位尊人若是不肯出来相见，那之后九霄行事，就不必尊人们干预了，九霄的事情，我说了算。” 话音落地，三清鼎上十道影子缓缓出现。 吾明尊人声音平静：“含徽，你既已进阶大乘，就该进入混沌城，重新选择九霄长老，而非滞留在外面。” 这是想要含徽进入混沌城！ 然而，含徽冷笑： “尊人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要我如何进混沌城？若非我突然进阶大乘，恐怕九霄现在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长老！ “我师父死了、万象死了，诸位尊人可否告知，你们究竟是在做什么？” 第229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十大金仙一默。 片刻后，度华尊人开口：“你只需知晓，一切皆有命数，我等所做之事是为修仙界长存，继往开来，荫庇苍生，而非私心。” 白色的一道道影子隐在虚无当中，就像是之前万象的脸，看不真切。 含徽衣袖一震，仰头厉声驳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2节 “我只知道，九霄十大长老只剩下我们三人，修仙界前几的宗门损失惨重，等同于灭门。 “灵气与怨气的秘密瞒着我们这么久，诸位尊人若是想要灵气，何必假借鬼煞主黎扶之手，直接动手便罢！” 她张开双手，长长的衣袖微动，坦然等死。 赤炎沉默许久，轻叹口气： “你知道灵气与怨气的真相又如何？强大之路是修士毕生所求，难道要因为灵气与怨气，限制修士进阶？” 坤越声音悠长冷静：“含徽，你只需记得，我们是为整个修仙界即可。” 话音落地，十道影子淡化，消失不见。 显然，他们不准备给含徽、给整个修仙界解释，他们有自己的谋划。 含徽站在三清殿面前，仿佛一瞬间苍老，背影孤寂，眼神失望至极，无声开口： “那凡人呢？” ——是为整个修仙界，凡人呢？ 曾经含徽一直认为，三千世界都是属于修仙界，他们是一体的，凡人在修士庇佑下存在，他们同存。 然而，一步步走到今日。 她终于清晰意识到，修仙界就是修仙界，凡人就是凡人。 制定规则、主持公道的是修士，于是，这九霄所有规矩、修士与凡人相处之道，全都偏向修士，无人为凡人做主。 不同的存在、不同的立场，“同存”就是一方压着另一方吸血，根本不存在公平与公道！ 而悲哀的是，当年黎扶登云梯，上九霄告状就是一桩鲜明例子，可他们直到今日，方才意识到这一直存在的不公道。 从灵气与怨气，从三千世界方方面面，处处都存在的不公道。 紫霄轻声问：“含徽尊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混沌城撒手不管，含徽进阶大乘，显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果然，含徽转过身，眼神冷漠，声音冰冷下令： “即日起，各大宗门开启护山大阵，封锁灵气，修士只在宗门内修炼，不许向三千世界汲取灵气、不许与凡人有任何交集，停掉所有供奉、撤出凡人地盘。 “违者，杀。” 无极瞪大眼睛，本能反应便是—— 太好了！ 六道派终于不用掺和任何事情了！ 紫霄眉头一皱：“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封了山门以后，众多修士困在一起，长此以往，灵气恐怕不够用……” 这样只能维持一时，没办法长期如此，况且，总不能真为了不吸收凡人地盘的灵气，就永远不修炼进阶了吧？ 怨鬼是应该存在，可终究是敌人。 怨气与灵气的真相冲击着所有修士，但要是涉及到自身利益，恐怕又都顾不上凡人了，就连紫霄本人都觉得二长老这样安排太过。 含徽冷笑：“用不了多久的，人皇剑幡就差两个位置了。” 届时，不管有没有所谓灭世，又会发生什么，都将图穷匕见，而那时候，修士与怨鬼必将迎来大洗牌，是生是死，都要看那时。 因此，封锁只是一时。 在那之前，修士们就老老实实待着，别出去搅和，也别出去祸害凡人，等待一个结果。 紫霄眉头皱得更紧，有些迟疑： “我们真不管鬼煞主了？人皇剑幡要是齐了后，灭世……” 含徽摇摇头，她的视线看向九霄大殿之外，越过浓郁灵气，仿佛看到云梯，看到九霄之下，看到忘川与三千世界，以及……看到他们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灭世？呵。”含徽嗤笑一声，像是嘲笑死去的修士，又像是嘲笑自己，“混沌城遍是谎言，说黎扶是鬼煞主，注定会灭世，所以我们九霄带领众多修士，一路追杀。 “可这一路上呀，分明见她于大显灭妖道、破林道门，分明见她于苍辽洪水救人、千万人义无反顾奔向她，分明见她管景国战乱、救羽国酿酒劳工……” 事实都在眼前，可却被一句箴言掩盖，始终坚信她是灭世的存在。 到头来，混沌城全是谎言，灵气与怨气同源，修仙者才是三千世界灾祸的根源。 灭世？ 究竟谁在灭世？ 真好笑啊。 紫霄张了张嘴，半晌才又道：“那之后呢，不管黎扶做什么，我们都不插手吗？” “不管。”含徽就这两字。 如今，九霄她做主。 混沌城要做什么她不管，九霄做什么，由她说了算！ 含徽手一抬，强大灵气钻入紫霄与无极体内，两人一震，却又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感受灵气在体内搅动。 二长老要做什么？！ 灵气用力，狠狠拉扯，随即从他们体内抽出两张符篆，手指一动，彻底捏碎。 自打体内替死符碎裂那一刻，她就知道怎么取出这东西，而且如今她进阶大乘，有了能取出来的实力。 “天命之人……既然混沌城在意，那就交给他们，我们也不必管了。”含徽淡淡道。 她取出了二人体内傀儡替死符！ 这东西，不必存在了。 当年他们一腔热血，愿为拯救苍生自我牺牲，方才心甘情愿种下替死符。 如今？ 呵，还有什么必要？ 无极：“！！！”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只是一瞬，瞬间狂喜淹没，整个人跳起来，无极嚎道：“啊啊啊，多谢含徽尊人！！”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苟住命的日子啊！ 第230章 奉旨卧底 外面突然响起争吵声。 花月拉着沉萧，咬牙切齿：“你给我说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沉萧没说话。 无极看向含徽，充满了期待：“之前能离开，分明是鬼煞主放我们一马，我能把天命之人杀了给她平怨吗？”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表情变得古怪，一脸怀疑： “含徽尊人，你说‘天命之人，一线生机’，不会是指早点干掉天命之人，才有一线生机吧？” 含徽：“……” 紫霄无语：“混沌城尊人有多在意他们，你没看到吗？你可以去杀，届时……” 无极猛地摇头。 好吧，虽然很失望，但他知道，天命之人不可能由他来杀。 含徽抬脚往外走，紫霄与无极跟上。 外面。 花月与沉萧被带到混沌城之后，明显治过伤才被放出来，此刻的两人又变得生龙活虎。 但花月那把红色的天命剑抵在沉萧脖颈，她的手在颤抖，沉萧脖颈处已经溢出鲜血，而他始终没有开口。 要是之前无极看到，定然气死。 现在嘛…… 他们随意，即便花月把沉萧杀了，他都只会鼓掌叫好，横竖牵连不到他了！ “沉萧啊沉萧，我一直以为我与你相知相守，到头来，你竟然在骗我，为什么骗我？！”花月逼问，双目赤红。 他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甚至还不如黎扶！ 真是好一个笑话！ 沉萧垂下眼眸，他其实没有骗她，只是回避了而已。 “你说话啊！”花月恨得浑身颤抖，一字一句，“你若是不说，那我就杀了你！” 终于，沉萧开口了，声音平静： “对不起，但我入的是绝情道，已无心无情，我自知对不住你，你若是想杀我，那便动手吧。” 他永远不可能爱上任何人，花月要得答案，他这里没有。 花月手一颤，她真想杀了他，可同心玉血红，已经爱他胜过自己的命，哪里下得去手？ 她手上的剑落在地上，满脸泪水跑开，声音嘶哑—— “沉萧，我恨你！” 原地只剩下沉萧，他竟然一脸漠然，弯腰替花月捡起天命剑，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简直像是傀儡般的存在。 无极满脸复杂，就连紫霄都有些说不出话。 她这位关门弟子一直是她的骄傲，如今看来，对方有自己的“道”，哪里就需要拜她为师？他们之间，这师徒关系名不符实。 含徽走到沉萧面前，问他：“你是如何入绝情道的？谁引你入道？” 这才是关键！ 沉萧知道他们会问这个问题，垂下眼眸，不再隐瞒，坦然开口。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3节 * 忘川 黎扶伸出手，接住九霄发来的符篆。 “怎么说？”不妄忙问。 黎扶微微皱眉，将符篆交给不妄，抬手，对着过来的容霜烬他们摇头： “沉萧并不知道是谁引他入道，那年泰明重伤遇到花月，在醒过来的瞬间，脑袋里面就有了绝情道功法。” 朱财神疑惑：“他愿意修炼？” 这功法问题很严重，沉萧愿意？ 不妄已经看完，同样皱眉：“他说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功法出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修炼，正式入道，而且，一开始他不知道那是绝情道，稀里糊涂跟着修炼，感情便越来越淡薄，直到——” 他顿了顿，继续： “花月害黎扶时，他有几次想护着，但只要这种心思一动，灵气逆转，丹田剧痛，修为倒退，生不如死，直到黎扶死了，他才彻底掌握这门功法。”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酒源又问：“就没有一点神秘人的痕迹？他的绝情道不是始仙教给他的？” 朱财神与容霜烬的故事当中，始仙露面过，沉萧的故事里面，没有始仙？ 容霜烬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沉萧那时候是凡人，如果神秘人真是始仙，想对凡人动手太容易，而且，花月出现在沉萧面前、沉萧稀里糊涂入道，本身就说明有人干预。” 不是花月引他入道，见面时他就已经入了道，哪里是没人干预？ 甚至，当年连他重伤晕倒，恐怕都有问题。 一个凡人，怎么就突然重伤了？ 曲山恍然大悟。 银鱼尾巴一甩，“还有呢？” “还有便是，混沌城自称所做之事是为了整个修仙界。”不妄冷笑，“看来，混沌城还真知道不少事情，这背后当真有阴谋。” 屠仙看着传讯符最后一行字，眉梢一挑：“无极要帮我们查看九霄资料，寻找人皇剑幡怨鬼？还说有什么都问他？” 这么乖觉吗？ 曲山听到这里，嘟囔一句： “这人还挺识趣。” 不妄搓搓下巴，感叹：“是有点太识趣了……” 不过，无极愿意帮忙从九霄探查，对他们更有利，更容易接近真相。 九霄 含徽带着无极走向九霄核心，云笈玄楼。 这里不仅有九霄最重要的琳琅宝库，还存放着十万年至今所有典籍、传闻与资料，包括修仙界大事小事…… 含徽打开门，让无极进去。 “找吧，里面所有资料都可以翻阅。”含徽说完，就将无极留在这里，转身离开。 无极：“……” 谁敢信啊。 如今的九霄之首二长老含徽尊人，竟然让他帮鬼煞主找情报！ 他们可是对立存在啊。 想想之前背着九霄修士偷偷摸摸给鬼煞主传信，传讯符还没飞出去，就被含徽给劫住，无极吓得腿一软，差点哭出来。 “二、二长老，含徽尊人，您听我解释……”无极结结巴巴，脑子一片空白，“是她逼我的，其实……” 含徽打断他，视线扫过传讯符，神情平静：“再加一句。” 无极：“？” 看着里面各种典籍，无极叹口气，抬脚进去。 这叫什么？ ——奉旨卧底？ 第231章 想发财 无极这个“卧底”当得兢兢业业，十分称职，就差把云笈玄楼里面的典籍全部搬到忘川来。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一点消息。 早前还算比较正常，到后来，送来的消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让黎扶十分无语。 一开始，无极送来的消息是： 【鬼煞主，我翻阅云笈，发现自从始仙创下“修仙”一道起，历经万年，方才衍生出诸家道法，有了繁荣景象，而始仙时代，修士极弱，还曾被人皇部下围剿，险些全军覆没…… 我知始仙对于凡人与怨鬼而言未必是好，但他是我们修仙者的老祖宗、开创者，修仙界至今，功在始仙，若他当真还活着，一声令下，修士必将听令而战。】 【鬼煞主，你知道怨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是最后一位人皇死后。 修仙者刚刚出现时，三千世界只有修士与凡人，不仅有灵怨大战，十万年前，竟然还有一场仙凡大战！后来修仙者获胜，统治三千世界，方才出现怨鬼……】 【鬼煞主，我又发现一个有趣的说法，是数万年前一位大能所写。 大能说，修仙者、怨鬼，都是从凡人当中诞生，依托于凡人，有灵根的成为修士，怨气不散的成为怨鬼…… 这个说法在知晓灵怨真相之后，竟十分有理，十万年前天道之下只有凡人，但灵气充裕，后来始仙创“修仙”一道，吸收灵气，仙凡大战后，凡人伤亡惨重，怨恨不散，而吸走灵气之后，混沌多出怨气，便应运而生“怨鬼”。 有些怨鬼虽然是从怨气当中诞生，但未必不是怨恨化不开的凡人意识所致，毕竟，因灵气减少而诞生的灾难，会让无数凡人产生怨气……因果循环，不过如此。】 …… 黎扶从无极的传讯当中，得到了不少有用信息。 灵怨大战之中，怨鬼死了太多，还经历过搬迁、逃离，许多信息早已经丢失干净，她能接触到年纪最长的怨鬼是崎香与馗道。 但偏偏崎香似乎记忆不全，很多事情同样不清楚。 反倒是九霄，自修仙者诞生，一贯所向披靡，从无劣势，所以典籍齐全，除开刻意隐瞒的真相，其他都能查到。 后来，无极又说—— 【鬼煞主，沉萧大抵彻底放开，绝情道修为进展极快，他借用三清鼎修炼，加之如今灵气充裕，竟一日千里，如今已是太虚中期，反倒是花月，困于情爱，修为不得寸进。】 【鬼煞主，我又翻看各类典籍，突然发现，所有的记载都是点到为止，真正的核心内容像是已经被人拿走了，我偷偷问二长老含徽，她怀疑那些被带走的记载都在混沌城，一万年前，大乘尊人辟出混沌城，选出九霄长老，就与九霄彻底分开。】 …… 【鬼煞主，还是没能找到乾、坤位怨鬼的记载，关于朱财神、容霜烬，都在典籍当中提到过相关故事，但没有任何神似乾、坤位的存在，有一些怀疑对象，我挨个查看，已经一一排除。】 【鬼煞主，近日也没能找到怨鬼。】 【鬼煞主，把三千世界找了一遍，没有镇压的强大怨鬼，也没有任何异常，乾坤位怨鬼到底在哪儿？忘川有吗？】 【鬼煞主，最近还是没有消息，可恶，那两个位置的怨鬼还存在吗？会不会被混沌城藏起来了？】 【试图找混沌城打听，被撅回来……】 …… 很长的时间里面，无极都在帮忙寻找，但没有任何踪迹，忘川怨鬼放出去，找遍三千世界同样一无所获。 朱财神与容霜烬整理着各种信息，没有发现。 无极很是挫败。 到现在，无极的传讯符变成—— 【找不到，发疯。】 【还是找不到，发疯！！】 【沉萧专心修炼，花月天天缠着沉萧，恨得要死又下不去手，真是看着都烦，有本事直接一剑捅了，闹闹闹，有屁用。】 …… 【啊，天命之人又在吵架！吵死了，毁灭吧！！】 【两个傻x】 【咦？花月好像想开了，我去听一听……什么，她竟然原谅了？！还说忘记过去，容霜烬能破无情道，沉萧现在因为功法不爱任何人，她愿意等沉萧破绝情道爱上她，这什么恋爱脑！震惊！！】 …… 黎扶：“……” 不妄啃着梨子，无语：“这人发什么疯，这点事也给我们传讯，没有一点有用消息。” 谁管天命之人做什么？ 不妄不喜欢“沉萧”二字，听着就烦，若是能杀了就更好。 朱财神伸出手，接过传讯符，反驳： “还是有用的，毕竟是天命之人，混沌城的态度你看到了，人皇血那么重要的东西，就用来给天命之人锻造天命剑，他们身上必还有秘密，掌握他们的动向，不就是掌握混沌城的动向？” 闻言，不妄眉梢一挑：“所以关于花月与沉萧的感情纠葛，你觉得与混沌城有关？” 朱财神：“。” 他摸摸鼻子：“好吧，我说实话，我就是好奇，想看看这两人还能折腾出什么。” 说完，他拿着传讯符转身，一脸兴味：“你们听到了没？花月竟然还原谅沉萧，天啦，她到底怎么想的？” 绝情道和无情道可不一样，沉萧那是杀妻杀亲的狠人，现在不爱还好，若是真爱上，花月还能活？ ——这恋爱脑没救了。 容霜烬缓缓坐起来，睁开眼睛，神情复杂：“你不懂，抛开其他，我倒是有些同情花月了，同心玉深红似血，所爱之人如同生命，拿不起放不下。 “花月看着高高在上，恶毒狠辣，但深爱至此，在二人关系当中，她已经是最卑微的那一个，没办法放下，就只能执着。” 花月的命，从遇上沉萧那一刻仿佛就已经注定。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4节 她以为自己遇到命定之人，但实际上，恐怕是一场劫难，到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剩下，血淋淋又肮脏。 越是想抓住，就越是肮脏。 银鱼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就如同容霜烬和陆遥吗？” 当初，容霜烬修炼无情道，陆遥哪怕被杀，也要一次次奔向容霜烬，他难道不痛苦吗？难道不崩溃吗？ 终究是爱意翻涌，胜过一切。 屠仙嗤笑一声：“那花月的算盘可是打错了，她不是陆遥，沉萧也不会是容霜烬，他们本来可没有感情……” 听到“陆遥”二字，容霜烬有些出神，垂下的头发都变得黯淡。 “在想什么？”曲山坐到容霜烬旁边。 容霜烬喃喃：“想阿遥。” 曲山闻言，长叹口气：“我也想小丫了。” 屠仙抱紧牌位，在旁边坐下，手指轻轻摩挲，低声喃喃：“想李长琰。” 银鱼尾巴一甩，眼神惆怅，“想苍辽。” 酒源叹息：“想羽国。” 朱财神：“？” 怎么突然气氛不对？ 他看了看五人，保持队形，也坐在旁边去，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想发财。” 第232章 去怨鬼殿 而后，五人把朱财神揍了。 黎扶：“……” ——对这几个家伙，总是又心疼又无语。 不妄默默看向黎扶，声音轻轻：“比起他们，我也算幸运。” 黎扶没听清，回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不妄对她露齿一笑，笑容灿烂：“说梨子挺好吃的，你要吗？” 黎扶无语。 她很是无奈，挥挥手： “要是没事，就继续去找乾坤位消息，这都多少年了，一点信息也无。” 地上“唉声叹气”的五人立刻站起来，瞬间散开。 * 九霄 有修士汇报：“自打封锁各大宗门后，三千世界的灾祸确实明显变少，许多凡人国家都顺利度过灾年，恢复繁荣。 “但是，各大宗门意见很大，他们知晓灵气与怨气真相，也不想影响凡人，可长期关在宗门里面，实在是对修炼无益，灵气不够用，不少修士很是不满，想要打开护山大阵出去游历，吸收灵气。” 宗门地盘都很大，一座座山峰，附带修士城池，完全不亚于一个凡人国家，不至于将人关疯。 他们就是嫌弃灵气不够，不能从三千世界汲取足够的灵气修炼，哪怕知道这样对凡人不好，可变强之心，如何能够压制？ 时间一天天过去，若是不修炼、不进阶，就会变老，生命也会走到尽头。 修炼不就是为了长生？ 哪个修士能坦然面对死亡？ 然而，含徽依旧冷冷道：“继续封锁，还不到打开的时候，若是再有宗门有意见，就让他们看看附近凡人曾经过什么日子，现在又过什么日子。” “是！”修士应下，转身离开。 无极摇摇头，叹口气： “沉疴难除，修士要吸收灵气，就一定会影响凡人，根本无解，你这样压制着所有修士们，到底不是长久之道，就怕他们忍不住，反噬更加厉害。” 而且更麻烦的是—— 就算一时控制住，只要天道之下还有修士存在，终究会固态萌发，实力差距太大，强者，哪会都是无私的？ 含徽怎么不明白？ 她眉头紧锁，眼神复杂，“可是，过去不知道也就罢了，已经知晓修士存在对凡人的祸害，我没办法继续放任下去。 “我只想拖一拖，拖到混沌城与鬼煞主之间有一个赢家，有一个……新的局面。” 而这个新的局面，必然是最后的赢家制定，或许是灭世，或许是新的生存之道，现在，都还说不清。 ——没有解决办法，就只有拖。 无极轻叹口气，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应该期待谁获胜，混沌城获胜，到底是修士，定然会站在修仙者的立场，鬼煞主获胜，对修仙者必不友好。 可是啊。 害死他们不少人的混沌城，和一直以来行事有章法的黎扶，难说谁更好。 “沉萧，你站住！”外面响起熟悉的声音，很是刺耳。 无极眉头一皱，又是这两人？！ “没完没了。”他猛地站起来，一甩衣袖，大步走出去。 外面。 花月拉住沉萧的衣袖，面色难看：“你要去哪里？” 沉萧无奈：“我想出去走走。” 花月脸一黑，咬牙切齿：“是我让你烦了？明明你已经答应过我……” 沉萧停下脚步，垂眸看向她，皱着眉，眼神平静： “可是，你现在太执着了，花月，黎扶的人皇剑幡只差乾坤位，我们手上拿着天命剑，尊人们甚至以人皇血锻造，你我二人，必是至关重要，你如今耽于情爱，根本不好好修炼，又要怎么应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花月一顿。 自从她发现自己实在拿沉萧没办法以后，就只能接受放下过去，让沉萧爱上自己，横竖他现在谁都不爱。 可是…… 到底因为之前的事情，心里患得患失，一直缠着沉萧，以至于对方现在想要离开，不愿被影响进阶。 花月缓缓松开手，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我随你一道修炼，在解决灭世劫难之前，不再提起往事。” 沉萧闻言，眉头总算松开，如此当然最好。 他抬手拍了拍花月肩膀，无声安抚。 花月握紧天命剑。 她想，沉萧不爱她非本心，他现在修炼绝情道，已经无心无情，就连面对曾经的妻子黎扶，他想得也是怎么对付她…… 如此，也好。 待以后度过劫难，她陪他重头再来，总能有解决办法，不能一直沉浸在痛苦当中。 将一切复杂情绪咽回去，她恢复冷静，拿着天命剑，同沉萧一起离开。 无极一脸复杂：“这可真是……看不懂。” 他又扭头问含徽： “不拦着他们？” 含徽限制各大宗门，限制九霄，就完全不管天命之人？任由他们出去乱跑？ “不管。”含徽冷笑，“有混沌城管他们，我们不用理会，随他们去吧，生与死都与我们无关。” 含徽说完便抬脚离开。 无极想了想，还是给忘川传讯—— 【天命之人离开了九霄，不知道去哪儿，或许混沌城给他们什么信息，不过，你们也别轻举妄动，天命之人的诛杀剑可是能召唤十大金仙……】 * 忘川 朱财神放下所有传讯符，长叹口气：“黎主，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九霄一无所获，怨鬼殿崎香与馗道更是窥探天命，依旧没有线索……” 真是奇了怪，乾坤位怨鬼究竟在哪里？莫不是真被混沌城给藏起来？ 黎扶盘腿坐在梨花树上，膝盖上放着漆黑的人皇剑幡，正闭着眼睛修炼，不妄躺在旁边，脑袋枕在黎扶黑色的衣摆上，呼呼大睡。 她睁开眼睛：“多少年了？” “二十五年。”朱财神回答。 不知不觉，又是二十五年过去，他们找了乾、坤位二十五年。 黎扶视线看向前方，无数怨鬼在一望无际的忘川修炼，之前大战的伤已痊愈，怨气浓郁，怨鬼状态恢复。 曲山想进阶，难得专心修炼。 容霜烬在看屠仙的“亡夫”牌位，她想仿造一个，但无奈陆遥什么都没留下，屠仙与容霜烬很是投缘，一直不让人碰的牌位都肯给容霜烬看。 银鱼在忘川游荡，投下遮天蔽日的巨大影子，闭着眼睛，怨气一点点聚拢。 酒源坐在它的背上，千手化臂，掐着法诀，带银鱼一起修炼，他们的“千人千面”与“一人成军”可以配合使用，常一起修炼。 ——不能一直等下去了。 天命之人离开九霄，未必不是有所行动。 黎扶倏地站起来，声音平静： “我们出发。” 瞬间，所有人睁开眼睛。 不妄坐起来，朱财神合上册子，曲山落在地面，屠仙收起牌位，容霜烬收回注意力，银鱼化人，酒源收起所有手臂。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5节 “去哪儿？”不妄问。 “先去怨鬼殿。”黎扶抬脚往外走。 * “我们去哪儿？”花月看向沉萧。 沉萧想了想，摇摇头：“修炼不能一直打坐，随便走走吧。” 花月便不再说话，两人之间有些沉默，气氛诡异。 这时，一道传讯符飞来。 ——金色的传讯符。 两人同时一震。 第233章 人在怨鬼殿 金色符篆来自混沌城。 在他们刚刚离开九霄时，传讯符便向他们飞来，显然避开九霄，等候多时。 沉萧眉头一皱，伸手打开传讯符，待看清楚上面内容，他与花月对视一眼，满脸惊诧。 花月迟疑：“这……” 沉萧想了想，抿唇：“走吧。” 九霄已经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含徽进阶大乘，在九霄说一不二，混沌城不肯告知她真相，含徽就能晾着天命之人，不顾死活。 如今他们能够依靠的，只有混沌城。 花月想到这里，呼出一口气，重重点头。 传讯符捏碎，一缕青烟飘走，二人顺着青烟消失在原地。 * 怨鬼殿位置隐秘，崎香又刻意隐藏，没提过怨鬼殿具体情况。 但黎扶坐镇忘川、身为众怨鬼之首，消息灵通，想要找到怨鬼殿的位置不难。 她没给任何人打招呼，就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出现在怨鬼殿上方。 “这就是怨鬼殿？”黎扶低头看去。 远离凡人世界的一片荒漠，放眼过去，黄沙漫天，一望无际，他们自上空掠过，整个世界都是沙漠地带，寥无人烟，更没有一丝怨气。 不妄漫不经心甩着衣带，颔首： “有结界。” 说完，他手指掐了个法诀，荒漠当中黄沙流动，一道漆黑的门缓缓出现，门上怨气缠绕，带着大乘惊人的压迫感，庄重威严。 呼—— 黄沙微动，门上怨气如龙，一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他们，上下扫视，待确定是怨鬼后，方才收敛压迫，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景象。 不妄挑眉：“还挺气派。” 大门气势很不一般，虽没有攻击他们，却带着危险气息，怪不得灵怨大战后怨鬼殿依旧存在，没被九霄的人找到，大乘修士进了混沌城，九霄无大乘，就不可能强行破开有大乘之力的怨鬼殿大门。 怨鬼殿，不一般啊。 “毕竟是曾经的忘川之主。”黎扶说完，视线打量着大门，眉头微微一皱。 “怎么了？”不妄疑惑。 黎扶手指摩挲，声音轻轻：“你不觉得这门有点违和吗？” 威严大门矗立黄沙当中，格格不入，很是割裂，像是被人强行从某个大殿取下来，搬到这里似的…… “咦，你一说还真是。”不妄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冰冷中带着肃杀的质感，就像是两军交战，漫天血雾，杀气扑面而来。 不妄立刻收回手，倒吸一口冷气。 “这门有些年岁了。”不妄说。 黎扶收回视线，带着不妄往里面走，“先进去吧，回头问问崎香。” 人皇剑幡里面，屠仙提醒：“真要这么直接进去？不和崎香打声招呼？万一怨鬼殿的人生气，我们能打过吗？” 这里可是怨鬼殿，延续近十万年的存在！ 在灵怨大战前，怨鬼殿可是能与修士们平分秋色，代表着怨鬼的最强战斗力，一场大战，也能拽着六个“金仙”一起死。 崎香与馗道这两个怨鬼殿成员，强得可怕，那其他人呢？ 会不会还有大乘巅峰？ 黎扶想了想，还是坚持：“先进去看看吧，有共同的敌人，怨鬼殿总不至于随意对我们出手。” 她还是想看看怨鬼殿真实的模样。 崎香将怨鬼殿藏得太好，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不妄无条件点头支持。 二人踏入大门。 一个时辰后。 黎扶看向不妄，不妄回视她，两人面面相觑，一言难尽。 不妄：“这……这……” 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黎扶表情古怪，从袖子里面摸出崎香的传讯符，问她：“崎香大人，近来可好？忘川又新建一城，要不要来忘川玩？” 距离太近，崎香秒回： 【去忘川干嘛？哼，我们怨鬼殿什么都有，才不稀罕！】 不妄看向前面。 矮小破烂的房子、茅屋漏风，街上没几家店铺，来往怨鬼衣服上打着补丁，前方高楼摇摇欲坠，歪歪扭扭挂着牌子： 怨鬼殿。 就差把“寒酸”贴在脸上。 不妄：什么都有？？ 就只有一个大门吧！ 黎扶继续写：“朱财神很会经营，忘川新到一批货物，你们怨鬼殿要吗？便宜卖给你们……” 崎香再次秒回，声音带着狂妄： 【切？谁稀罕你们忘川的东西，我们怨鬼殿什么都有，繁华不输忘川！】 黎扶与不妄坐在街道的废弃木架上，一边看传讯符里面崎香的回话，一边听着怨鬼殿最热闹商铺里面的对话—— “看到没，这可是忘川运来的货物，在忘川可流行了！” “哇！” “真好看，果然不愧是忘川来的东西，上回的瑕疵布也很好，就是太少，没瑕疵的布又太贵……” “太贵了太贵了，老板，便宜一点吧？” “买不起，根本买不起。” “可不是，我要有这么多怨气石，就买件衣服，或者买把武器、买丹药……你便宜点嘛。” “我也要成本啊，这可是忘川的东西，没准儿鬼煞主就喜欢呢！” …… 黎扶：“……” ——谢谢，鬼煞主并不喜欢。 潦草的商铺、相当简陋的商品、买不起的怨鬼……这就是崎香说的繁华？ ——不输忘川？？ 人皇剑幡里面，朱财神的声音响起：“流行个鬼？忘川早就不卖这种东西了，之前折价处理了一批尾货……” 他突然顿住，声音一转： “咦？原来时常在忘川收购瑕疵、积压便宜货物的商人是怨鬼殿啊！” 能让朱财神记住，完全是因为收购人太抠门，一块怨气石都要讲半天，而且好东西从来不买，就等着积压的瑕疵品，用低廉的价格收走，要得又多。 他们还以为是送到凡人的地盘去，合着是怨鬼殿买的呀！ 黎扶表情一言难尽。 不妄接过传讯符，又问她：“崎香，你在你们怨鬼殿排第几？大乘怨鬼多吗？” 崎香秒回： 【当然多得很，怎么，想加入怨鬼殿呢？我告诉你们，我怨鬼殿怨气充裕，大乘修士多得很，黎扶你要是加入，我们必然保你安全……】 两人面前，几个身上打着补丁的小孩推推搡搡过来。 一小怨鬼上前，仰着头，压低声音：“大人是新来的吗？要不要引路人？我只要一块怨气石。” 另一个小怨鬼就说：“淦，一块怨气石太贵了，用我，给我一团怨气就行。” 黎扶看着面前小怨鬼们。 他们穿得破烂不讲究，衣服打了补丁，但还算干净，手和脸都洗得干干净净，精神面貌不错。 她豪爽地掏出一包怨气石，看得一群小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这人好有钱！！ “回答我的问题，这些都给你们。”她把怨气石抛给他们，问，“你们很缺怨气？” 领头小怨鬼接住，一脸兴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6节 另一个就回答：“当然缺呀，我们这里怨气太少，以前都靠崎香大人引怨气回来，投入怨鬼殿，供大家修炼，但这些年外面灵气变多、怨气变少，崎香大人引回来的怨气大不如从前。” “那你们大乘怨鬼多吗？” “就崎香大人一个。” 黎扶：“……” 不妄：“……” 这时，传讯符亮起，崎香后知后觉问：【咦？消息怎这么快？】 黎扶幽幽回她： “因为，我们就在怨鬼殿啊。” 第234章 我黎扶的 崎香：“？？？” 下一瞬，前方“怨鬼殿”摇摇欲坠的高楼里面响起一声爆喝：“啊——她竟然来怨鬼殿了？！” 一股大乘之气动荡开，不少人走出茅屋，俨然相当习惯。 “崎香大人又怎么了？” “不知道呀，回去吧，没什么事。” “唉，崎香大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 “回吧回吧。” …… 黎扶与不妄再次对视，表情复杂，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怨鬼殿……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太穷。 ——太离谱！ 崎香在外面经营的形象实在是太好，每回出去都下巴朝天，以至于他们差点以为怨鬼殿真能与九霄平分秋色，合着这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 人皇剑幡里面，众人传音，七嘴八舌嘀咕。 “哈哈哈哈！”曲山大笑，“乐死我了，这崎香实在是太要脸，比我还能装。” 朱财神：“……这确实不是一般的穷，要啥啥没有。” 屠仙感叹：“怪不得崎香逛忘川城会惊奇，她不是沉迷修炼没逛过，而是怨鬼殿就没有。” 不是崎香一个人穷，是整个怨鬼殿都穷！ 真正进来后就知道，怨鬼殿其实不大，强大的怨鬼不多。 以前怨鬼躲着修士生存，本来数量就少，后来忘川鬼煞主降世，外面冒头的怨鬼都去忘川了，怨鬼殿许久没有怨鬼过来。 当然，这里的怨鬼更不会出去。 能出去混的，就只有崎香、馗道以及一些太虚怨鬼，而靠着他们养整个怨鬼殿，可以想象能过成这样，已经很是不错…… 虽然穷，但精神面貌好。 不妄问面前小怨鬼：“你们怨鬼殿穷成这样，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怨气都不够，怎么不去忘川生活？” 正在分怨气石的小怨鬼闻言，瞬间不满—— “干嘛要去忘川？我们是崎香大人的手下，当然要跟着崎香大人，再说，谁说我们怨鬼殿什么都没有？” 小怨鬼都很不高兴，瞪他。 不妄也不生气，兴冲冲问：“那你们有什么？” 小怨鬼想了想，梗着脖子回答：“我们有大乘怨鬼，崎香大人很厉害的！” 黎扶嘴角抽了抽。 怨鬼殿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崎香，实力强悍，乍一看好像怨鬼殿很厉害，结果……就只有她厉害。 怨鬼殿好的东西，都在武装在她身上了。 就像此处，最值钱的是……门。 不妄继续吐槽：“忘川也有大乘怨鬼啊，而且，忘川还有鬼煞之主，你们怨鬼殿就一个大乘怨鬼——”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他： “两个。” 黎扶与不妄抬头看去，崎香与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馗道走来。 崎香黑着脸，咬牙切齿： “谁说一个，我们有两个大乘怨鬼！” 馗道：“……” ——其实，两个也不是很骄傲的事情。 知道黎扶已经到了怨鬼殿，两人赶忙出来，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之前没察觉也就罢了，已经知道，找人很容易。 人皇剑幡众人无语了。 他们过去真是高看怨鬼殿，崎香开口闭合就让黎扶加入，还说什么怨鬼殿庇佑，让人以为他们有很多大乘…… 合着就这，就这？？ 不妄表情一言难尽。 崎香黑着脸，面无表情：“你们来怨鬼殿做什么？为什么不提前通知一声？” 黎扶抬眸看向她，嘴角带笑，意味深长：“我要是提前说，你还会让我来这里吗？” 崎香：“……” 当然不会！ 她崎香不要面子的吗？！ 不过，想到刚刚说的话，以及黎扶看到的怨鬼殿，她似乎……已经很没有面子了。 崎香脸黑如墨，强行挽尊： “我们怨鬼殿以前不是这样的，当年灵怨大战之前，怨鬼殿实力强悍，哪里是你们现在的忘川可比？如今艰难只是一时，我们怨鬼殿早晚会再崛起！” 她以为黎扶要反驳，没想到对方点点头，眼神真诚：“我相信。” 黎扶从架子上跳下来，感叹： “不过，崛起需要时间，崎香大人有没有想过，以前怨鬼殿挺好的，如今日子过成这样，是不是要换一种生活方式？” 崎香不解：“什么意思？怎么换一种生活方式？” 黎扶取出两坛酒，手搭在崎香肩膀上，十分亲密：“走吧，我们边喝边说，我给你一个很好的建议，保准你们怨鬼殿过得不比我们忘川差。” 一点没嫌弃怨鬼殿穷，更没有埋汰崎香之前说过的话。 这态度让崎香相当满意。 “真的？”崎香心中一动。 反正底裤已经扒干净，她没什么面子了，而且她知道黎扶聪明，忘川就是在她和朱财神的带领下，才能变得繁荣。 要是他们怨鬼殿…… 馗道落后一步，直叹气。 他想拉着崎香一点，毕竟，让崎香面对黎扶，那就是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担心对方卖便宜了。 旁边，不妄微笑着看向他。 馗道：“……” 他摸了摸鼻子：“放心吧，我不拦着。” 前面，两人勾肩搭背。 黎扶：“当然是真的，相信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崎香一听，眉头松开，诚恳地求指教：“那你有什么建议？” “你觉得怨鬼殿如何？这个地方还适合怨鬼生存吗？”黎扶反问。 崎香想了想，到底摇头。 她怎么会不知道怨鬼殿过得不好呢？之前要躲避修士们追杀，只能选这种偏僻的地方，其实并不适合怨鬼生存。 “是呀，现在外面灵气恢复了不少，怨气减少，又有混沌城这个巨大威胁，怨鬼们吸收怨气变强是第一要紧的事，必须去怨气浓郁的地方。” 黎扶拉着她在简陋的怨鬼殿里面坐下，反客为主，给她倒酒，提议：“就比如忘川。” 闻言，崎香表情古怪：“忘川如今是你的地盘，你肯让给我？” 黎扶一笑：“都是怨鬼，说什么让不让，我们一起用呀。” 崎香一喜，嘴角上扬，忙喝下酒水掩饰，清了清嗓子：“真的？” 旁边，馗道：“……” 他默默给自己倒一杯酒，和不妄干了，算了，就当没看到。 “当然，你了解我，我从不说谎的。”黎扶又继续给她倒酒，“到时候，我们都住在忘川，都是忘川怨鬼，有什么大家一起用，忘川城大家一起住。” 这话给崎香迷得头晕目眩，酒还没上头，就已经自动上头，嘴角上扬，仿佛看到怨鬼殿的怨鬼在忘川过好日子…… “等等！” 崎香突然皱眉：“忘川怨鬼不都隶属你鬼煞主吗？” 那怨鬼殿搬到忘川，算什么？ 崎香盯着面前黑衣女子，却见她露出笑容，眉眼从容坚韧，声音温和却有力：“当然也算我黎扶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7节 第235章 黎扶的强势 崎香：“！！” 她腾地站起来，不可置信：“你是让我们怨鬼殿加入你鬼煞殿，从此以后，听你安排？！” 她总算是反应过来，带着所有怨鬼前往忘川，就等于怨鬼殿从此以后属于鬼煞主，天下怨鬼，同归于忘川，由黎扶说了算。 黎扶歪头：“不好吗？” 好个鬼！ 崎香气死。 一开始她想让黎扶低头，加入怨鬼殿，结果黎扶不仅没低头，还与她达成合作关系，现在还没合作几次，就又想彻底收拢她了！！ 这才多久，就强势成这个样子？ 怎么可能？！ 崎香不干。 黎扶看着她，无比冷静：“崎香，你当知道怨鬼如今处境，尚未摸清楚混沌城阴谋，更是不知道始仙踪迹……我们所有的怨鬼终将联合在一起。 “若是你怨鬼殿强大也就罢了，可你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好处，我既已经抢回忘川，怨鬼就该都回忘川，强大实力。” 简单两句话，字字诛心。 崎香张了张嘴。 她想反驳，又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 黎扶说得对。 崎香依旧生气，手握紧成拳，“那也不能让我们怨鬼殿就这么加入忘川，十万年基业，忘川曾经是我们的地盘，你如今反客为主，凭什么？” 闻言，黎扶看向她，不说话。 房间里面一时安静下来。 崎香又觉得不自在了，别扭道：“你这是什么反应？不认同我说的话？” 黎扶放下酒杯，长叹口气：“崎香，你没明白，怨鬼殿回忘川之事，不是我求你们，是你们求我。” 周围瞬间安静。 冷气从崎香身上吹出，黎扶垂下的头绳微动，黑色长裙铺在地上，苍白皮肤、坚定眼神，让人下意识相信她的话。 崎香：“？” 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周身冷气更甚，怨气翻涌，显然是怒极，桌上酒水动荡，馗道熟练地伸手护住，没让酒水撒出来。 可别浪费了好酒！ 怨鬼殿高楼摇摇晃晃，本来就歪歪扭扭的招牌又滑了一截，楼都歪了。 黎扶终于明白，为什么怨鬼殿的高楼会变成这个样子……崎香这脾气啊。 “我求你？”崎香红唇一红，满脸嘲讽，“凭什么？” 不妄放下酒杯，啧了声，满脸嫌弃：“怨鬼殿加入忘川，难道不是对你们更有利？” 崎香：“！”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黎扶嘴角上扬，人皇剑幡一动，里面的五个人出来，各自找地方坐下。 朱财神手上拿着算盘，一手盘着金球，一手拨动着算盘—— “来来，我给你算算怨鬼殿要想过上忘川怨鬼的日子，需要花多少钱。 “你们怨鬼殿就是金玉其外，只剩下一个大门值钱，其他全部短缺，若是回忘川，什么都要黎主贴补，先从衣服上来说，你们怨鬼殿一共……” 他一算起来就没完没了，算得崎香脑仁疼，尤其是那一个个数字钻进她脑袋，就像是在对着她念叨： 穷、穷、穷！ “够了！”崎香一挥衣袖，气笑了，“所以，让我带着怨鬼殿加入你们，还是对我们施恩了？” 不妄微微笑：“不是吗？否则我们图你什么？” 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另外几人立刻打配合，相当默契，全都一脸嫌弃。 银鱼：“图你傻？” 曲山：“图你穷？” 酒源：“图你仅剩的大门？” 屠仙：“图你这里怨气贫瘠？” 容霜烬轻嗤一声，合上伞放在膝盖上，满脸嘲讽：“还是图你怨鬼殿拢共两个大乘？” 崎香：“……” 黎扶重新给她倒酒，温和一笑，做最后总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们，回忘川吧。” 崎香：“…………” 她一屁股坐下，气呼呼：“你、你们——我说不过你们，但想让我就这么加入忘川，没门！” 想让她怨鬼殿加入忘川，还这么不给面子，将他们贬低得一无是处。 她崎香不要面子吗？ 而且，当初逼迫黎扶加入怨鬼殿还历历在目，如今回旋镖，轮到对方逼他们加入忘川了…… 怎么能不气？ 更是丢人！ 崎香自己都没察觉，她态度已经从“坚决不加入”变成了“不想就这么加入”，两种态度，截然不同的导向。 “对双方有利的事情，崎香你又不傻，怎么会看不明白？你带着怨鬼殿回忘川，就算一时不肯加入我们，早晚都一样。”黎扶轻声劝道。 崎香张了张嘴，竟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像她否定这话，就承认自己傻似的…… 半晌，崎香终于憋出一句：“那可说不准，混沌城还有针对你的阴谋，连收集怨鬼都可能在别人计划之中……你以后能不能活着，还是未知数。” 找到可以反驳的话，崎香又抬起下巴，理直气壮。 黎扶眼神复杂，表情一言难尽： “我是真不想说你傻，但崎香大人，你似乎真不太聪明，鬼煞主要是出事了，怨鬼能好？你崎香能好？” 崎香突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话，抬起的下巴慢慢回收。 随即，她猛地转身，踹了在旁边与不妄喝酒的馗道一脚，吼道：“你也不说句话！！” 馗道：“……” 他长长地叹口气：“怨鬼势力整合、怨鬼殿搬入忘川，都是早晚的事情，黎主大人逗逗她就可以了，别真惹毛了。” 其实崎香怎么不知道怨鬼势力要整合？若不然，也不会带着馗道去帮忙，哪怕十大金仙出现，也没让步。 ——怨鬼是利益共同体。 而且，黎扶这人确实特殊，一百多年前，是崎香逼着黎扶加入怨鬼殿，几十年前，是怨鬼殿与鬼煞主合作，再等些年，终会是黎扶占上风。 她有这个实力，早晚的事情，就没必要折腾了，早回早好。 这些年管理怨鬼殿，真是够为难崎香了。 崎香这人…… 终究还是适合听从安排打架。 听到馗道开口，黎扶收起脸上戏谑的笑，严肃起来：“崎香、馗道，怨鬼势力必须整合，这一点你我达成一致，至于崎香大人要什么条件才能平息不甘，随意提。” 第236章 上九霄，杀天命之人 崎香想说——她要做主，她要怨鬼都听她的！ 可是，看到黎扶那双眼睛，崎香又说不出来，因为她明白，自己是不如黎扶聪明…… 危险将至，怨鬼的未来必须交给聪明人，交给一个可以带他们找到生机的聪明人，而自己显然不是。 鬼煞主，十万年怨鬼的等待、天道的选择。 可要是就这么答应，崎香又不高兴，她哼哼唧唧：“那我让我先想想，总要多提一些条件。” 黎扶温和提醒：“别想太久，越早去，越早开始强大。” “知道了。”崎香嘀咕，“着什么急？收拾行李也要时间，我们怨鬼殿在这里一万年，总还有不少东西……” 黎扶还是太虚怨鬼，就让她崎香大人低头，实在是拉不下脸。 不妄嫌弃脸：“算了吧，其他行李都别收拾，忘川什么都有，要不了那么多垃圾，你们怨鬼殿把人和门带上就行。” 怨鬼殿现在穷的，就只剩下：人和门。 崎香：“！！！” 她气得瞪不妄，然而不妄幽幽看她一眼，莫名的，崎香又心虚地收回视线，气鼓鼓，手上捏着的桌角，已经捏成一团泥巴。 这时，黎扶深吸一口气，继续：“好了，旁的事情说完，聊聊正事吧。” 崎香不可置信，手上“泥巴”化成灰，消失不见，她瞪大眼睛，错愕开口： “什么？让整个怨鬼殿加入忘川，竟然不是正事？？” 还只是旁的事？ 欺负鬼！ ——太欺负鬼了！ 崎香气炸。 “我们来怨鬼殿的目的，当然不是让你们加入忘川。”然而，黎扶开口理所当然，“是进来后见你们过成这样，才想着带你们去过好日子。”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8节 按照原本的计划，黎扶并没有要将怨鬼殿收入旗下的想法，毕竟，忘川现在很团结，要是来一帮厉害的、不听话的家伙，对忘川没好处。 可进来后一看—— 嚯，怨鬼殿竟然是这样的！ 而且，这里做主的人是崎香，这群怨鬼过得……不太好却很老实，有实力又天真。 这样的存在，她能放过？ 不把怨鬼殿带回忘川，她都觉得辜负了崎香数万年来，始终没有长进的脑子。 黎扶怜爱地看着崎香。 崎香一顿，皱眉：“你这又是什么眼神？”怪怪的。 黎扶对她温和一笑，十分友善：“喜欢你的眼神，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崎香：“……” 她轻哼一声，拉住馗道：“用不着，我有馗道，用不着你对我好。” 声音里面带着气，但不知不觉，崎香的态度柔和下来，不再死磕上一个话题，又问她：“说吧，正事是什么？” 黎扶直言：“找乾、坤位怨鬼。” 崎香眉头一皱，神情瞬间严肃起来，摇摇头：“找不到了，二十五年一无所获，我窥探天机占卜，仍旧没有线索。” “是没有，还是卜不到？”不妄心中一动。 崎香想了想，回答： “卜不到。” 黎扶陷入沉思，就连大乘后期的怨鬼都卜不到，那乾、坤位怨鬼到底是什么情况？如同容霜烬之前一样，被藏起来了？ 还是……尚未出现？ 黎扶手指摩挲。 馗道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看向黎扶，眼神一厉： “你想做什么？” 既然找不到，黎扶跑到怨鬼殿来找他们，甚至没用传讯符，她一定是想带走他们做点什么，而按照她的性子，这件事很危险…… “聪明。”黎扶抬头看向他们，苍白脸上带着笑，单薄身影挺拔，声音轻轻，“我们不知道，混沌城应当是知道的，如果找不到，那就逼一逼。 “不管他们要我做什么，既然在推动我收集怨鬼，就一定有目的，目的没达成之前，总不至于阻我。” 馗道眉头一皱。 是这个道理，从朱财神到容霜烬，背后一只手推动到如今局面，让黎扶降世、收集人皇剑幡一个个强大怨鬼。 在对方目的没达成之前，肯定不会阻止黎扶继续收集乾、坤位怨鬼。 “那要是这样的话，你或许可以安静等待，乾、坤位的怨鬼，早晚会出现在你面前，进入人皇剑幡。”馗道回答。 然而，黎扶摇摇头：“不行。” 她的态度果决，眼神坚定，“我们是要变强，但不能每一步都走在对方计划当中，总要……出人意料，才能打破阴谋。” 他们绝不能像一颗颗棋子，被推到应该去的位置。 不妄一默。 黎扶之前没说过她要做什么，此刻，长久以来的默契却让他瞬间猜到。 “很危险。”不妄说。 黎扶回答：“一直都很危险，从未真正走出危险。” 看似一次次破局，却又是背后的一场算计，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摆脱危险，甚至随着时间推移，距离更大的危险……越来越近。 总要，不走寻常路才好。 “什么意思？”崎香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黎扶挺直脊背，嘴角勾起妖邪笑容，一字一句—— “上九霄，杀天命之人。” 众人呼吸一滞。 房间里面霎时陷入安静，懒散的容霜烬缓缓坐起来，眼神陡然间变了。 上九霄、杀天命之人！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必须打上九霄，而怨鬼上九霄，就是宣战，毫无意外的一场大战。 不妄轻叹口气，黎扶从未忘记当初说过的话。 ——她要九霄坠落，仙凡无别。 崎香心头一紧，声音嘶哑：“什么时候？” 黎扶回答：“现在。” 第237章 坤位怨鬼的气息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外面怨鬼们偶尔走动的声响隐隐传来，房间里面落针可闻，安静至极。 许久许久之后，崎香咬牙： “你疯了，且不说九霄还有多少修士，混沌城绝不会冷眼旁观！” 混沌城有多护着天命之人，谁不知道？ “我就是要他们出手，他们不出来，如何显露乾、坤位怨鬼的踪迹？又如何暴露他们的阴谋？”黎扶冷笑。 已经不单单是找乾坤位了，还得探一探真相。 她黎扶从前无力，也要挣扎出一条生路，一路走到今天，披荆斩棘，拥有了实力与伙伴，再有多少危险都不害怕。 把她当棋子的人，握上来瞬间，就必须明白—— 什么是扎手！ “疯子！”已经没有桌子给她拍，崎香站起来，“你就是个疯子！你们呢？你们要跟着一起找死吗？” 他们加在一起，满打满算就等于四、五个大乘的战斗力。 可混沌城有十个，还有含徽，一共十一个大乘修士，其中有大乘巅峰，以及谁知道什么修为的始仙！ 这样打上去，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崎香看向其他人，不相信他们都要和黎扶一起发疯。 不妄一笑，抬了抬下巴： “我永远跟着阿黎走。” 容霜烬握紧伞柄，眼神带着杀意，声音轻轻：“早就想杀上去了，九霄，呵，死不死的，不重要。” 曲山嘶了声，颔首：“那就上，有什么好怕的？” 酒源点点头，憨厚脸上异常平静，老老实实：“我听黎主安排。” 银鱼：“都行。” 屠仙没说话，但第一个点头。 当年，黎扶握着她的手，便是对她说——让我们一起，杀穿九霄，而如今，他们终于有了杀穿九霄的实力。 朱财神：“……” 朱财神：“？？？” ——等等，大家都这么不怕死吗？！ 不妄看向他，只说了一句：“将你困在景国那人，没准杀上去就能见到。” “干！”朱财神捏紧金球，喝道，“杀上去，怕个鬼，横竖都已经是鬼了！” 崎香呼吸一滞，只会说一句：“疯了，都疯了！” 黎扶站起来，问她： “走吗？” 崎香艰难挤出一句：“我要是不去呢？你又怎么办？” 黎扶眼神平静，摇摇头，依旧温和：“不去就不去吧，冒险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只是，你们不去，我们活着回来的概率更低了些。” 她将酒放在地上，轻轻一笑： “我已经传讯给忘川，记得让怨鬼殿早些搬家，我走了，要是没回来，忘川就交给你。” 说完，她挥挥手，潇洒离开。 崎香被留在原地，只能干站着运气，又气又恼。 馗道看向她，试探着开口：“崎香？” 崎香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走呀，留着干嘛？等着给她收尸吗？！” 话音落地，她消失在原地，只留下暴躁的声音：“黎扶你￥%&***，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认识你！” 前方，黎扶嘴角上扬。 她向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外柔内刚，看起来脆弱，但心有傲骨，从不肯低头认命，坚持本心。 前路虽然很危险，可是，身旁有这些伙伴，她就不觉得自己到了绝境，终还有胜算。 ——这条路上，她从来不是一个人。 * 安排了怨鬼殿搬迁事宜，众怨鬼虽然懵逼，但还是开开心心搬家。 开玩笑，他们又不傻，当然知道搬过去日子好过啊。 黎扶都要去“找死”了，崎香没空提什么条件，直接就让几个化神怨鬼主持怨鬼殿搬迁，忘川会来人接应。 怨鬼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七嘴八舌讨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29节 “真要搬到忘川去呀？” “是呀，鬼煞主和崎香大人都说好了，以后我们和忘川怨鬼一起修炼，一起过好日子。” “这可太好了，忘川什么都有。” “可不是，你们没见过忘川城，太漂亮了。” “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缺瑕疵布了？” “你傻呀，以后肯定都是好布啊……” …… 崎香黑着一张脸，阴嗖嗖的。 “走吧。”黎扶提醒，这边安排好了，他们该出发了。 然而，崎香没动，不想走。 容霜烬直接拖着她走，馗道一脸无奈，摇摇头跟在旁边。 “真是的，没见过你们这么上赶着找死，起码再多提升一些实力再去啊。”崎香到底没忍住，又开始叨叨。 黎扶无奈：“是我不想吗？” 是乾、坤位怨鬼找不到啊。 要是剑幡能聚齐，不，只要再多一个位置，他们的实力就会大幅度上升，届时再上九霄，胜算也能大些。 可问题就是找不到怨鬼，一点踪迹也无。 崎香骂道：“该死的，乾位、坤位怨鬼到底藏哪里了？出来一个也好啊！” 说话间，几人走到怨鬼殿大门。 不妄看了大门一眼，提醒：“别忘记将这门带回忘川，这门不简单，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崎香不耐烦回答：“就在这里挖出来的。” 黎扶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那道门。 “怎么了？”不妄疑惑。 黎扶摇摇头走过去，这道门实在是特殊，带着让人难以忽略的肃杀之气，她还以为是崎香与馗道从忘川搬走的，或者从其他地方抢到手，没想到…… 竟然是在黄沙之下挖出来的。 这到底是什么门？ 又是谁的门？ “你们怨鬼殿为什么选择这里作为藏匿地点？”黎扶问道，手缓缓摸向漆黑大门，进来时只有不妄碰过，黎扶还没有摸过这道门。 而在她手放上去的瞬间，眼前被血染红，两军交战，鲜血与刀剑、死亡，倒下的一个又一个人，白骨铮铮…… 黎扶瞳孔霎时猩红。 馗道回答：“正是因为这道门，这门不寻常，我与崎香当初带着人逃到这里时，机缘巧合碰到这门，察觉其非比寻常，或能成为我们最好的隐匿之地，这门搬不走，我们就干脆留在这里。” 众人一脸深思。 不妄察觉到黎扶情况不对，瞳孔一缩，忙上前推了推她，急道：“阿黎！” 在他手碰到那一刻，黎扶眼神恢复清明，而大门猛地摇晃。 “嗡！” 一声响动，漆黑大门上像是有鲜血流动，顶上浮现出一个巨大鬼头，空洞的眼睛看向他们，门上缓缓出现一个黑洞，像是又一道“门”，通往不知道的、危险的地方。 里面没有灵气、没有怨气，仿佛极为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危险。 “咦？”崎香惊诧，上前，“这是什么？这门怎么回事？” 她抬手，竟然有些不敢触碰。 而黎扶看着新出现的“门”，心中一动，人皇剑幡落在手上，剑身正在微微震颤。 黎扶眼睛一亮。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不是坤位怨鬼，但出现了坤位的气息…… 黎扶抬手，将人皇剑幡插入门上，严丝合缝，气息相融，随着“咔嗒”一声响，黑洞果然缓缓打开。 她嘴角上扬，声音带笑—— “在去九霄之前，我们似乎真可以再提升一些实力。” 第238章 奇怪的空间 坤位的气息，只要找到一点线索，他们就又多一筹胜算，多一些杀上九霄的助力。 黎扶呼出一口气，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人皇剑幡八卦图上的怨鬼，会以各种各样出人意料的方式，突然出现在面前。 就看她能不能找到，收为助力。 曲山张大嘴巴，半晌才道：“怨鬼殿最值钱的，果然是门啊！” 万万没想到，坤位与这门有关！ 人皇剑幡坤位怨鬼的线索，其实一直都在怨鬼殿？ 众人齐刷刷看向崎香，这位不仅找了几十年，还曾窥探天机占卜过，而后笃定地告诉他们——找不到。 崎香：“……” 她一脸懵逼。 搞了半天，找了几十年的坤位怨鬼，在她家门口？ 要不要这么离谱？？ “等会儿，坤位一直在这里，我怎么没占卜到？而且，我们来这里一万年，没察觉什么异常啊。”崎香抓抓脑袋，还是不太相信。 黎扶看向那扇门，摇摇头：“只是有坤位的气息，未必怨鬼就在里面。” 要真是在怨鬼殿大门口，真不至于一万年没点动静。 崎香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还好还好，要是在我家门口都没找到，那就太丢人了。” 话音落地，崎香一顿。 他们目的正是坤位怨鬼，能在这里找到，也是一桩好事才对。 ——虽然有些丢人。 “要进去吗？”朱财神又问。 黎扶不会给出其他答案，声音笃定，毫不迟疑：“要。” 她抬手，人皇剑幡挥动，屠仙六人回到剑幡里面，她与不妄并排，抬脚进去。 崎香落后一步，有些迟疑。 馗道疑惑地看向她。 崎香捂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就像是门里面的东西，让她隐隐排斥，胸口酸涩。 “崎香？”黎扶回头。 崎香呼出一口气：“来了。” ——不管了，总要去看看。 在她家门口这么久都没找到线索，已经足够丢人，总不能连里面有什么都不去探查吧？ 说完，她同馗道一起踏入小门当中。 漆黑的门很快将他们全部吞没，小门消失不见，又恢复成怨鬼殿威严大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来来往往、兴冲冲收拾行李的怨鬼们。 与此同时，无窍山。 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人走到山门外，叩响山门。 不知来人说了什么，紧闭的山门突然打开，白色身影踏入其中，大门重新关上。 * 血，满地的鲜血，倒下的一具具凡人尸体，战火连天，周围熊熊大火卷着烟尘，漫天雷光，依旧不能阻挡浓郁的血腥之味。 惨叫声、哭喊的孩童，撕心裂肺。 上空是掠过的修士，下方是奔跑的凡人，凡人手握长刀，凶狠地盯着修士，刀上满是鲜血，伴随着一道惊雷落下，凡人消失不见。 眼前场景瞬间一变。 黎扶眨了眨眼睛，眼前哪还有战争场面，只有一片黑色焦土，插在地上的刀剑已成为破烂，倒在地上的人变成一具具白骨，暗沉的血色残留在地面，经由风霜，与土地融为一体。 旁边，不妄碰了碰刀剑，时间过于久远，手指触摸的瞬间，刀剑化为烟尘消失不见。 不妄眉头一皱。 身后，崎香疑惑：“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像是一个战场？” 不妄摇摇头：“没有灵气与怨气，但此地留下的死亡气息太重，重到能冲击神识，让人意识模糊。” 刚刚看到的画面，分明是此处多年前的幻象，死亡气息不断冲击神识。 馗道抬头望去，入目皆是战后废墟，没有任何活物。 “这空间不大，里面什么都没有。”馗道说着，低头看向脚下泥土。 这是一片死地，连泥土都没了生机，他与崎香实力强悍，神识超群，早已探查完整个空间，没发现任何活物。 没有修士、没有怨鬼、没有人，没有任何生命，就像是被什么封起来的一个空间，密不透风，唯有一道门能进来。 “走走看。”黎扶继续往前走。 周围依旧一片死寂，坤位怨鬼的气息在进来后反而消失不见，这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场遗址。 坤位不在里面，那之前突然感应到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这里总该与坤位有些关系吧？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0节 黎扶皱眉，继续往前，烟雾不知何时突然升起，没引起人注意。 随即，黎扶猛地停下脚步。 他们呢？！ 身侧的脚步声不知何时消失，回过头去，哪里还有其他人的踪迹！ 黎扶呼吸一滞。 不起眼的迷雾越发浓郁，神识探查不出去，看不清迷雾后面究竟有什么存在，但如影随形的“窥视感”，让人脊背发寒。 这时。 呼—— 风声起，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朝着黎扶攻来，脚下无数只手抓着她的脚踝，似乎要将她锁在这里，不让离开。 黎扶眼神一厉，下意识便要抬手反击。 人皇剑幡刚刚出手，在攻向影子的瞬间又突然顿住。 不对！ 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即便她进来时没发现，崎香与馗道不至于发现不了，强大到能蒙蔽他们二人神识，又用迷雾把他们分开做什么？！ 黎扶心头一跳，电光火石，有了决断。 人皇剑幡收回，她闭上眼睛，当做脚下的一只手与迷雾当中的影子全都不存在，抱守心神，放缓呼吸。 脚下的拉扯变得无力，黑影扑向她，又穿过她…… 黎扶缓缓睁开眼睛。 她还在原地，依旧是刚入此地所看到的画面，不妄三人都在身侧。 崎香闭着眼睛，满脸煞气，眉心氤氲着红色，馗道在一旁一动不动，他带着面具与斗篷，黎扶看不清楚他此刻神色。 忙再看向身侧，不妄眼神木愣愣看着前方，眼神清明，不像是着了道。 “不妄？”黎扶轻声唤他。 不妄回过神，敛起心神，挠挠头：“我没事，这里死亡气息浓郁成煞，你们好像都被迷住了心神。” 黎扶沉着脸点头。 那雾气就是浓郁的死亡气息，迷住了心神，让人误以为被什么攻击，黎扶及时意识到不对，没有攻击黑影，就没有被煞气牵着走。 崎香还手了，当模糊意识以后，顺着死亡气息走，就会越陷越深，彻底挣扎不出来，哪怕是大乘修士…… 黎扶面色一沉，几步上前，喝道：“崎香，都是假的，快醒来！” 然而，崎香没有任何反应，眉心煞气更重，氤氲着红色，带着不祥，仿佛瞬间被死亡笼罩。 馗道突然开口：“我来唤她。” 黎扶一惊，他竟然没有被迷了心神？那刚刚怎么没动？ 正疑惑他怎么唤醒人，就听到崎香短促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唔——”她擦掉嘴角鲜血，长出一口气，“此处真危险，我一个大乘都着了道。” 黎扶眉头越发紧皱，与不妄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困惑。 怪！ 太怪了！ 崎香在这里面似乎有些弱，不，应该说是心神不稳，所以才容易被影响神智，还有馗道……馗道刚刚是怎么唤醒崎香的？没见他有任何动作。 这两人…… 似乎还有不少秘密。 “你没察觉哪里不对吗？”黎扶问。 崎香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不安，视线看向黎扶：“我在这里很不舒服，心神不宁，要不，我出去等你们？” 她想离开。 第239章 仙凡大战的壁画 “是怎样的不舒服？”黎扶眼神担忧。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崎香心中的不安稍减，缓了缓才回答：“我不清楚，更像是一种直觉、很不舒服的直觉。” 黎扶手指摩挲。 她记得崎香他们说过，修为到了大乘之后，越是修为高，就越接近天道，感知到所谓命数…… 崎香此刻的直觉，莫不是与命数相关？ 黎扶心中有了决断，紧盯着崎香眼睛，“我建议你留下，越是命数相关，就越是要探查清楚，躲是躲不掉的。” 他们已经走到这里，还有什么好躲着的？ 馗道担忧地看向崎香。 无论她如何选择，馗道都会支持。 崎香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神恢复冷静：“那就继续吧。” 黎扶闻言，伸出手牵着她，提醒：“都小心些。” 崎香低头看着黎扶的手。 明明对方只有太虚修为，远不如自己，可握住手腕时，冰冷手指带来的支撑，却让人心头一暖。 黎扶这样的人，多智近妖，为敌人很难对付，十分麻烦。 但若是为队友…… 你永远可以相信，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你，她把队友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是可以交付的后背，令人无比心安。 崎香心中的不安逐渐淡去，抬头目视前方。 四人抱守心神，小心往前走。 “死亡气息竟然浓郁到这种程度，这是死了多少人？”馗道神情凝重，而更奇特的是，死亡气息如此之重，这里却没有一丁点怨气。 这大门之后的空间，当真违和。 黎扶低头看着地面，喃喃：“很多很多，死亡气息浓郁成煞，经年不散，只看此地就能知晓，这里发生的事情来自很多万年前。” 不妄突然抓着她的手，指着前面： “快看！” 黎扶猛地抬头，前面出现一座倒塌的城门，几人加快脚步，走近了彻底看清—— 城门在战火当中倒塌，时间久远，已经彻底腐朽，梁木发霉，就是勉强凝聚在一起的灰烬，墙体倒塌，石块上遍布青苔，轻轻一碰，化为飞灰。 四人不敢轻易出手。 “这上面有火烧过的痕迹，”不妄指着倒下的一面墙说道：“还有雷电的残留，是修士出手。” 这一场战争，与修士有关。 另一边，崎香诧异出声：“咦？这上面好像有画？” 她想要翻过那块墙壁，然而手指刚刚触碰，那墙成为一堆飞灰，坍塌下去，彻底消失不见。 崎香一脸懊恼：“这也太久远了吧，竟然一碰就散。” “还记得画面吗？”黎扶回头。 崎香点头，将壁画重新画出来。 那是非常普通的画面，一群高大的凡人正在种地，旁边还有人砍树、打猎，高大的树木、繁茂的绿植，还有强悍的凡人，生机勃勃。 “这里也有！”馗道指着旁边。 黎扶立刻看过去。 这一张张模糊的壁画上，还是热闹的凡人地盘，他们驯服凶狠的野兽、栽种粮食，完全拥有且主宰着这片土地，篝火旺盛，围着跳舞，欢快庆贺。 “这……”不妄皱了皱眉，“有些像度县人，生命力很强。” 黎扶点头，只是壁画，就能看出他们的生机与骄傲，似乎每一个人都很有力量，抬头望天，低头俯地，自由不羁。 她抬手，怨气轻轻拂过灰尘，小心翼翼，旁边又露出来新的画面—— 这回只有一个人。 一个看不清楚长相，但与其他人都不相同的人，这人盘腿坐着，周围点着无数黑点，手上有雷光，身后高大的树木枯竭、野草凋零。 人为什么手上会有雷光？ ——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四人神情一肃。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始仙！” 画面上树木枯竭，野草凋零，作画之人分明知道灵气的真相，知道汲取灵气是会给周围带来灾祸。 “继续找。”崎香忙道。 黎扶手上，人皇剑幡一动，屠仙六人出来，跟着他们一起翻找壁画。 半个时辰后。 壁画都在城墙上，作画之人画得详尽，一幅又一幅，只是时间过于久远，有些画已经成为灰烬。 断断续续的壁画，足够他们看个大概。 屠仙：“你们看，这一幅壁画之上，那个盘腿而坐的人周围多了许多人，他们与他一模一样的姿势，手上有雷光。” “修炼。”朱财神搓着金球，陷入沉思，“这些人在跟着他修炼。” 接下来的画面很复杂—— 壁画缺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数人拿着刀枪剑戟，围着那些盘腿而坐的人。 紧接着，下一幅是盘腿而坐的人站起来，越发高大、凶恶，而那些拿着刀枪剑戟的人全部倒在地上，周围还有满地鲜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1节 “这是指修士变强，杀了凡人。”不妄蹲下来，仔细查看。 黎扶垂眸看着壁画，缓缓继续： “随后，那些人把雷光带到各个地方，百花凋零、高大树木倒下、稻穗空壳、天降大雨、地面干裂……这张画得很乱，很绝望。” 一幅又一幅，接下来，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那是一座大殿，殿上有很多人，他们激烈地商讨着什么。 再后来，手上有雷光的人被绑起来，无数人围着他们，手上拿着武器，一脸愤怒地声讨。 在他们中间，画了大大的裂纹，显然是谈判失败。 视线异动，下一张壁画是大战。 上面是修士，下面是凡人，凡人愤怒地拿着武器，修士们手上隐有雷光，他们对峙着。 黎扶长出一口气，终于确定心中的答案： “这是仙凡大战的壁画。” 远处，容霜烬指着脚边白骨，一脸惊诧：“这骨架竟然有十万年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能保留下来，但她能推算出来，这骨架确实来自十万年前，这些人都死在那时候，这个空间被单独保留。 ——十万年前，仙凡大战。 这里是仙凡大战的战场一角，这些壁画记录着十万年前那场仙凡大战。 黎扶双目炯炯，她一直想知道仙凡大战，可怨鬼那时候还没出现，九霄的典籍又全部消失，只有十万年内，没有十万年前。 如今，她从这里窥见部分真相。 “是谁画的？”曲山好奇。 其他人摇摇头：“继续往下看，后面还有不少壁画。” 第240章 坤位，人皇殿上 十万年前，凡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敢与天比高、敢与地比寿，洒脱不羁。 但后来，他们当中出现了第一个修仙者，人称“始仙”。 始仙自天地吸收灵气，变得格外强大，又带着许许多多信众跟着一起修仙，而后，天地有变，灾祸频繁…… 凡人抓了修仙者审判，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始仙带着人攻打而来。 仙凡大战正式开始。 酒源感叹：“修仙者吸收灵气，会给凡人世界带来灾祸的真相，竟然在十万年前、人皇时代，他们就已经知晓。” 只是，后来仙凡大战失败，凡人成为三千世界最弱小的存在，只是修士们汲取养分的蝼蚁，无人在意。 时间久了，也或许是有人刻意隐瞒，灵气的真相消失，修士们给自己披上一层冠冕堂皇的伪装，化身成守卫天下苍生的“仙人”，得凡人供奉，大义凛然。 ——可惜挖开去看真相，肮脏又丑陋。 那些不知情的修士们，怀着所谓正义、高高在上，说着一些拯救苍生的话，但实则，他们存在于凡人当中，就是在祸害他们口中的“苍生”。 壁画往后。 画面中出现一些奋斗在战场上的凡人战士，其中有两人最为凶猛，他们带领着凡人，剑斩修士！ 狰狞的画面当中，高高跃起的凡人、凶狠的对峙、长枪穿透手有雷光的修士…… 银鱼倒吸一口冷气，喃喃：“十万年前，凡人竟然如此强悍？” 比度县人还要更强！ 他们以为度县就是十万年前凡人的模样，不，还是不够，那时候的凡人更强，他们跳跃起来很高，他们的手臂很有力量，他们能杀、敢杀修士，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与那些“吸收灵气的人”有所不同？ 既然都是人，那就没什么高低不同！ 容霜烬有些出神，随即摇摇头，轻叹口气：“只有这些不够，他们本质没有不同，可战力终有差距。” 果然，后面壁画当中，战斗的凡人越来越少。 他们一个个倒下，死在修士手上。 而画面到这里有些模糊，显然绘画之人相当愤怒，手指颤抖，画出来的壁画就有些混乱，时间长了，就更模糊不清。 后来，画面上只剩下那两个将军，以及很少很少的人。 他们在城门外，被无数修士包围。 始仙立于最上空，乌云密布，天雷滚滚，他们越战越强，他们手上的刀剑，穿透一个个凡人心脏。 其中一个将军战死，倒下了。 另一个将军带着人死守，孤城被点燃，满地鲜血，只看画面，就让人感受到那股苍凉与悲怆，心头巨颤。 没人说话，他们继续往下看。 都要死了吗？ 刚这样想着，下一幅壁画当中，隐隐有了光，似乎有人赶来，将军与仅剩的凡人们抬起头，就连修士们也都回头去看。 黎扶心头一跳。 人皇？！ 她有强烈的预感，是人皇。 然而继续往下，画面跳跃，中间缺了几幅画，看得众人一阵抓耳挠腮。 是谁出来了？ 那人又做了什么？！ 黎扶保持冷静，继续往下看。 能找到的下一幅—— 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遮住半边天，将城门包裹住，挡住千万道雷光，手臂粗的雷电砸在上面，城内活着的将军与凡人们，完好无损。 天上的修士所剩无几。 地开裂，黑旗包裹的部分城池，全部沉了下去！ 黎扶呼吸一滞，心神俱震。 其他人猛地看向她，不，应该说是看向她手上的人皇剑幡。 黎扶手臂一动，魂幡飘动，与画面之上的黑色旗帜映照，那分明就是人皇剑幡！ “中间发生了什么？”崎香着急去看。 然而，中间缺失，那些壁画消失在了时间里面，化为烟尘，除了作画之人，再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曲山抓脑袋，有些烦躁： “啊啊，这么关键的内容，怎么就不见了？人皇剑幡怎么会在这里？十万年前就有人皇剑幡吗？来的人是谁，来人又做了什么？” 中间一定发生了不少事情，所以，之前在城外的将军和凡人们，才会出现在城门里面，修士死了那么多，漫天巨雷，这是一场恶战。 而且，这涉及到了人皇剑幡。 酒源疑惑：“人皇剑幡到底是什么来由？” 朱财神摇摇头，回答：“不清楚，但根据这么久的调查，人人都说是人皇的武器。 “不过，没有相关记载，都只是没有依据的传说，自十万年前开始，人皇剑幡的传说不断，但没人真正见过，更别提找出来……” 说着，他看了黎扶一眼，眼神复杂。 她找到了，并且顺利拥有，成为她的武器。 人皇剑幡到底是什么来历？又为什么选择认鬼煞主为主？ 黎扶同样不解，眉头微蹙，呼出一口气：“继续看。” 这件事以后再说，先看壁画。 故事还在继续。 这座城与战场落入地下，在天雷与人皇剑幡交锋当中，战场彻底沉下去，被死死封闭起来，外面的战斗再也影响不到里面的人。 将军抱着另一个将军的尸首，与被保护的凡人一起，向上空俯首。 ——他们祈祷胜利。 ——而胜利之后，其他人会将他们都接出去。 画面与黑暗当中，燃起希望，画面仿佛变得明亮。 然而，下一幅又立刻暗沉，他们没有等到希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下面的人一个个死去，将军捧着一具又一具尸骨，绝望地埋葬他们，绝望地继续等待。 地面只会比地下更糟糕，将军等不到人，就意味着仙凡大战的失败。 将军知道，地下活着的人是最后延续。 可是，他们一个个死去。 将军挖掉自己的肉、放出自己的血，喂给那些躺着的人，可是，他们终究还是一个个消失在画面当中，守不住、留不下。 后来…… 只剩下将军一个人。 将军匍匐在所有的同胞尸体面前，悲怆几乎从壁画当中跳跃出来，明明隔着十万年的时光，却依旧让人泪湿眼眶。 这是人皇时代最后一个凡人。 但这个凡人也要撑不住了。 将军成了没有兵的将军，成了没有希望的最后一个人。 不—— 将军还守着希望。 最后一张壁画，上面只有一个人与一堆尸骨。 将军坐在尸骨旁边，挖着可以吃的东西，孤零零等待着重见天日，等待着人皇打开这座城，回到他们的世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2节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将军头顶还有一丝光亮，绝望与最后一丝希望交织的画面，复杂难言。 “将军等到了吗？”屠仙声音轻颤。 不必回答，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这座城今日才被打开，这里面，再没有活人。 将军死了。 人皇时代最后一个战士，死了。 外面，早就已经是修仙者的时代。 ——凡人，落幕。 不妄轻声问：“将军是谁？” 黎扶蹲下，小心翼翼用怨气拂过最后一张壁画的落款，模糊不清的字迹，在怨气轻拂之后，一点点拨开尘埃，显露出来…… 众人一震，满脸错愕。 ——人皇殿上，左将军崎香。 黎扶猛地回过头去。 崎香早已满脸泪水，她与馗道站在身后，周身被悲伤笼罩，这一瞬间，隔着十万年岁月，人与画重合，绝望蔓延。 “黎扶，我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捂着胸口，声音轻颤，一字一句：“人皇殿上，左将军崎香。” 身侧，馗道张了张嘴： “人皇殿上，右将军馗道。” 在话音落地的瞬间，黎扶手上人皇剑幡一震。 八卦图坤位…… 点亮了。 第241章 坤位竟然在身边 乾、坤位代表着天地，是人皇剑幡上最重要的两个位置，他们分析过许多次，“地”相关的怨鬼究竟会是什么存在？ 如今，他们知道了—— 是曾经的怨鬼之首，是十万年前最后一个将军，崎香大人。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崎香丢掉一部分记忆，来历莫名，她完全符合人皇剑幡坤位怨鬼的特性，只是这些年她活跃在身边，与其他迷失自我、拥有怨鬼世界，又被镇压的人皇剑幡怨鬼完全不同…… 他们一时之间，竟然没把崎香与“坤位”联系起来。 而如今，她知道了自己是谁。 坤位，便动了。 壁画上是崎香过去的经历，那个孤零零的作画人、于绝望当中等待着希望的将军，正是大大咧咧、性子单纯的怨鬼殿崎香大人。 黎扶站起来，抬手轻轻擦掉崎香的眼泪，百感交集：“都过去了。” 找来找去，坤位一直都在身边。 怪不得崎香排斥这里，生前她在这里面等待一个又一个日夜，送走一个又一个同伴。 那样沉重的记忆，不适合热情洒脱，张扬又自信的崎香大人。 崎香该是妖媚、自信的，或许有些……不够聪明，但武力值足以支撑她的狂妄与傲慢，潇洒行走世间。 ——这才是崎香大人。 黎扶的眼神很平静，却又莫名温暖，崎香与她对视，眼眶越发湿润。 她隔着雾气回望黎扶，同样百感交集，说不出一句话，那股悲伤填满她心间，几乎要将人溺死过去。 原来…… 是她自己吗？ 两人没说话，周围霎时安静。 曲山瞪大眼睛，张了张嘴打破平静：“等会儿！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银鱼揪着他头顶的角，合上自己惊讶的嘴巴，恢复淡定，从容点头：“嗯，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意思，崎香是咱们人皇剑幡的新伙伴。” 银鱼内心：啊啊啊，坤位竟然是崎香！ 曲山：“？？？” 曲山：“！！！” ——知道新人不会正常，但不至于这么离谱吧？！ 等等，这应该也不算是新人。 容霜烬本就是大乘，相较于好奇大乘崎香是坤位，她更好奇：“馗道，那你呢？你是乾位吗？” 闻言，馗道一顿，摇摇头。 他不是。 馗道很笃定。 容霜烬有些失望，收回视线。 朱财神嘴角抽了抽，颇为嫌弃：“你别太离谱，能找到坤位就已经很不错，你还想一口气将乾坤位集齐啊？别——” 声音戛然而止，容霜烬看向了他，死亡一笑，手握红伞。 朱财神立刻闭嘴。 哦，这是容霜烬，不是温和的陆遥…… 不妄指着中间缺失的壁画，问道：“崎香，你知道自己是谁，是找回记忆了吗？还记得这中间发生过什么？” 壁画缺了不少，大战之前、大战之中，都有缺失。 他们不知道崎香是如何变成怨鬼，馗道又是怎么回事？两人一路走到今天，这些都是缺失部分。 然而，听到这话，崎香收回思绪，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正在四肢百骸蔓延的悲伤，摇摇头，声音轻轻： “我没找回记忆，只是看完壁画后，我知道……那是我自己。” 她看到壁画的第一眼便是浑身一震，随后一幅幅壁画成为一帧帧记忆，在落款出来那一瞬，她便知道记忆属于自己。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没能记起。 不妄等人有些失望。 黎扶倒是冷静，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 “没关系，找到你就好。” 那些充斥着悲伤与绝望的记忆，没有未必是坏事，只要知道崎香是谁，其实就已经足够。 黎扶是好奇仙凡大战发生了什么，但“人皇殿上左将军崎香”承担了太多。 崎香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一暖。 悲伤再度被压下去一些，她扯了扯嘴角，表情复杂，一言难尽：“真是没想到坤位竟是我自己……” 寻找过、占卜过，但硬是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比坤位怨鬼就在家门口更离谱的是，坤位就特么是她自己！ ——可不正在家门口吗？ 她花了二十多年，满世界找自己，真够难评。 不妄感叹：“要不说命数呢？” 怨鬼殿选择这里，崎香他们机缘巧合找到这扇大门，恰恰就与自己有关……这只能说明，本就该她发现。 只是，这万年来他们从未打开这扇门，窥得真相。 屠仙偏头：“那你现在要进人皇剑幡吗？” 曲山闻言，当即兴奋起来。 虽然又多一个能压着他打的“新人”，但相较于其他人，崎香的性子他们已经了解，不算是太难接受，也比较正常。 总算有个正常人了？ 而且，崎香加入之后，人皇剑幡就只缺一个位置，实力注定大幅提升啊！ 坤位找到了，乾位还会远吗？ 银鱼几人搓搓手，满脸期待。 听到这话，崎香迟疑一瞬。 先是逼迫，再是合作，刚刚已经带着怨鬼殿加入忘川了，竟然还没打住，现在还要她彻底进入人皇剑幡，成为黎扶部下…… 这是不是太没面子了？崎香纠结。 黎扶看出她的迟疑，倒不强迫，“你可以想想再决定，你记忆不全，未必能够归位，不着急，我们先出去。” 人皇剑幡收人需要条件，她拿着剑幡进去怨鬼世界，破开迷瘴，让对方清醒过来，愿意加入剑幡，这本就是缔结契约的一种途径。 坤位情况太特殊，崎香记忆不全，还没有发现她的怨鬼世界，不太可能进入人皇剑幡。 想到这里，黎扶心中一动。 记忆不全的…… 似乎不止一个人？ 不妄拉住她的衣袖，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不一样……” 黎扶看向他：“有什么不一样？” 不妄：“哪里都不一样。”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3节 两人对视，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对话，让人一脸懵逼。 崎香不去理会这两人的对话，立刻点头。 她一点不想留在这里，壁画上的悲伤正在她体内蔓延，这里让她喘不过气，之前就已足够难受，如今知道部分遭遇，更是待不下去。 “走吧，这里除了壁画什么都没有。”馗道提醒。 几人往外走。 然而，来时的门突然打不开。 众人一愣，有些茫然。 曲山瞪大眼睛，惊诧：“这是怎么回事？门怎么打不开了？”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轻轻一动，然而剑幡怨气翻涌，那门却像是被堵死了一般，根本打不开。 “等等。”不妄眉头一皱。 他几步上前，手指微动，缝隙当中溢出几缕不同寻常的气息…… 朱财神瞳孔一缩：“灵气？！” 黎扶一震，正要说话。 脚下突然晃动，大地震颤，远处本就腐朽的砖墙轰然坍塌，刚刚才看到过的壁画，彻底化为烟尘消失。 隔绝在世界之外的独立空间，在这番动静之下，那些勉强保留下来的、属于十万年前的痕迹，全部消失不见！ 只有地面，隐隐的暗色能证明之前并非一场虚妄。 “嗡——” 地面摇晃，他们险些站不稳。 不妄握着黎扶手腕，扶着她站定，两人抬头，死死盯着周围，原本没有灵气、没有怨气的世界，从四面八方逸散着灵气进来。 还有什么不明白！ 外面有修士在动手。 “是谁？！”崎香暴怒。 迷雾全部散开，隐隐约约，仿佛能看到一张张高大金色符篆直立，这些符篆将整个空间包围，以空间为囚笼，困住了他们。 头顶之上，危险气息传来。 众人倏地抬头。 隐隐约约，两道熟悉的影子浮现，隔空与他们对视。 “噼啪”一声，天雷炸响。 黎扶眼神骤变，紧紧盯着两人，眼中带着嗜血的红光。 当真是…… 宿敌。 她要上九霄，他们也要来寻她。 第242章 符阵，十大金仙 沉萧与花月并立，口中念着法诀，操控着一张张巨大的金色符篆，这些符篆包围了仙凡大战遗址，灵气缠绕，阵阵威压蔓延。 崎香面色难看，一字一句： “天命之人……混沌城，准备这些符篆不容易，他们这是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 这一张张金色符篆，必然出自混沌城之手！ 黎扶之前调查过，大乘巅峰、修仙界第一人的坤越尊人最是擅长制符，之前的混沌符、傀儡替死符，恐怕都是出自坤越之手。 混沌城这是要对她出手了？ 花月垂首，面露讥讽：“坤位怨鬼？黎扶，你这人皇剑幡竟然又要多一个，而尊人们必不会让你如愿。” 二长老含徽一直担心混沌城另有算计，放纵黎扶成长。 如今看来，倒也不是。 若真是放任成长，那就不会出手帮忙，助他们前来围杀鬼煞主。 ——回应花月的，是人皇剑幡。 黎扶手上，人皇剑幡一挥，于手心成剑，黑色长剑朝着花月劈砍而去，当年人皇剑幡就已经很强，如今这一剑，更是凶猛。 一剑斩开空间，狠狠撞上符篆。 那一张符篆瞬间有了裂纹，若不是沉萧及时补上，这符篆恐怕就要碎了，即便补上，剑气已经从缝隙当中穿过，砍向他们。 “小心！”沉萧让开，喝道。 花月本能抬手，用遍布着红血纹路的天命剑格挡，重重相撞。 “嗡！” 一声巨响，天命剑震颤，花月手臂发麻，整个人被撞飞出去，砸在半空的云端之上，神情一瞬间狰狞痛苦。 同为太虚，她竟然完全不敌黎扶！ 强行提升的修为，终究不稳…… 黎扶收剑，眼神冰冷： “你话太多了。” 花月捂着胸口站起来，咬牙切齿，当即眼神一狠，嘴巴张合，迅速念着法诀，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符篆。 符篆收紧！ 呼—— 战场霎时一片火海！ 周围瞬间高温，大火能将一切吞没，欲要把他们全都烧死在里面，熊熊大火燃烧。 黎扶没躲，只是抬了抬手指。 身后，容霜烬冷笑一声。 脸上哪里还有属于陆遥的温和，眼神锋芒毕露，声音冰冷：“跟我玩火？” 话音落地瞬间，业火伞已经脱手，火红的伞绕着转了一圈，回到手上，大火就少了一半，剩下一半也被一条条红线拉扯，困在一边，完全碰不到他们一根汗毛。 花月变脸，改换法诀。 火变成水，战场又瞬间被淹没。 然而，还没等这些水变成杀人的利器，又像是被什么吞并，眨眼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若非地面潮湿，难以相信这里刚刚还是汪洋大海。 水退，一条鱼眨着冰冷的银蓝色眼眸，落回地面，化为人形银鱼。 ——水，又如何？ 花月呼吸一滞，还想继续动手，身侧，沉萧皱眉： “办正事要紧，别浪费功夫。” 闻言，花月深吸一口气，这才恢复冷静，继续念着法诀，操控着符篆散发出阵阵威压，灵气四溢。 下方。 “不对。”朱财神心头一紧，“他们似乎不着急出手，只用这些符篆困住我们？” 几张符而已，怎么能困住他们？ 身侧，崎香已经出手。 虽还没有找回记忆，但此地对她意义重大，这两人将这里毁成这样，她能不生气？ 崎香眼中，泛着冰冷杀意。 幽冥棍握在手上，漆黑巨龙奔涌而出，朝着符篆一下下撞击而去，大乘出手，符篆瞬间开裂，隐隐不稳。 “当真是找死。”崎香声音冰冷，高举幽冥棍，再次重重砸下。 “嘭！” “嘭！嘭！” 每一下都伴随着符篆碎裂之声，而上空，沉萧与花月在攻击中面色苍白，加紧速度，不断修补着金色符篆，碎开一条缝隙，又填补上一条。 崎香轻嗤一声，继续攻击。 两个太虚小家伙，和她比实力？ 不妄紧紧盯着那些碎裂又修补的符篆，只觉得异常奇怪。 天命之人撑不了多久，为什么一直耗费灵气修补符篆？这些符篆是出自坤越之手，但是，只沉萧与花月操控，根本困不住大乘后期的崎香…… 视线在符篆与两人之间来回，再又一次符篆碎裂修补的过程中，不妄像是想到什么，瞳孔一缩，拔高声音—— “这不是符篆，这是在布符阵！不能让他们成功！” 符篆与阵法结合，这才是杀招。 身侧，黎扶在他开口的瞬间已经出手，她没看出符阵，但凭借对这两人的了解以及对危险的直觉…… 她没有耽误，出手便不留余地，使出全力破局。 “动手！” 话音落地，黎扶手上人皇剑幡一挥，魂幡在头顶展开，屠仙六人归位，踩着脚下八卦图，身体高高跃起。 另一边，崎香眼神一厉，幽冥棍全力一击。 “砰！” 重叠的符篆当中再次砸开一个口子，身后，馗道破界弓已经出手，两只金乌箭从缝隙当中冲出，扑向二人。 沉萧与花月只得敛神，以天命剑阻挡攻击。 ——含徽抽走傀儡替死符，他们现在可没有多的一条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4节 箭矢带着大乘之力，他二人只有太虚，若不是握着天命剑，上有人皇血，恐怕早已殒命当场。 在他们抵挡金乌箭的同时，八卦阵撑开，死死抵住收紧的符篆，头顶魂幡旋转中回收，于手上化成剑，合众人之力，长剑祭出，自缝隙处彻底切开！ 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黎扶同不妄一起，自切开的口子飞出，剑幡一震，周围怨气全部回收，崎香、馗道跟上，八卦图出现在符阵脚下。 “轰——” 危险气息动荡开，符篆上流转的金色纹路顿住，而符阵包围的仙凡大战遗址，早已一个人都没有。 沉萧勉力斩碎面前金乌箭矢，一只手抓住花月手腕，将人拉到身后护着，天命剑挡住另一支金乌箭，咬着牙击碎！ 花月怔怔看着沉萧背影。 他……还是在意她的，对不对？ 花月弄不清楚自己此刻心情，一半悲凉，一半喜悦，她走到今日，身边唯剩下沉萧，于是，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放不开手。 如今他还如此护着她，是不是不算没了希望？ 花月眼眸明亮。 只在她出神这片刻，前面，熟悉的影子出现。 ——他们出来了！ 沉萧与花月面色一沉。 黎扶没有迟疑，人皇剑幡出手。 第243章 含徽：凭什么？ 沉萧喝道：“花月，天命剑！” 花月全部心神回收，手上天命剑出手，两把天命剑合二为一，诛杀剑上血光更甚，如同血液正在流动，诡异中带着压迫。 巨大的红蓝双色长剑，成功抵挡住人皇剑幡！ 然而，黎扶眼中带着杀意，剑幡往下压，两人咬着牙步步后退，身上是被怨气冲击的剧烈疼痛，嘴角溢出鲜血。 崎香与馗道没有出手，防备地盯着周围。 混沌城不可能没有后手，何曾见过天命之人单独出战的？ “嘭！” 在黎扶一剑又一剑砍着天命之人后退时，风声起，破空声清晰。 下一刻—— 唰唰唰！ 数道符篆从天而降，十个影子踩着符篆出现在花月与沉萧周围，诛杀剑一震，庞大灵气翻涌，抵住人皇剑幡！ 十大金仙，来了。 “小心。”不妄提醒。 黎扶立刻后撤。 果然，刚刚她所站之地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上空一切吞没！ 黎扶走得及时，那巨大饕餮幻影没吃到人，便又回到度华尊人身后，这一次，十道影子不再模糊，他们终于看清楚十大金仙的模样。 ——俱是仙风道骨，表情慈悲，眼神淡漠。 黎扶抬头看向他们。 相较于从前，如今十大金仙模样变得清晰，那么相应的，他们的战力……也更清晰。 崎香倒吸一口冷气：“真身？” “不是。”馗道摇摇头，眼神凝重，“不是真身，是借符阵现身，以此借用他们的力量。” 人还在混沌城，但部分力量通过符篆借出来，与上一次不大相同。 沉萧与花月布下的符阵，哪里只是为了囚住他们，分明是要……更好的召唤大乘之力。 黎扶紧紧盯着两人面前变得巨大的天命剑，上面红光闪烁，带着越发恐怖的气息，还在蓄积灵力，崎香与馗道看着剑上血，咬牙切齿。 夺人皇血，该死的修仙者！ 不妄眉头紧皱，向黎扶传音： 【我想不明白，如果始仙真的放任你收集人皇剑幡怨鬼，混沌城为什么又要拦着？这分明是来杀我们！】 闻言，黎扶依旧盯着那把高悬的诛杀剑，神识回道： 【许是想我变强，又不想我太强。】 “去死吧！”花月嘴角上扬，与沉萧一起压着诛杀剑砸下，摧枯拉朽，风云巨变。 黎扶眼神一厉，人皇剑幡全力出手。 “轰——” 两把长剑相撞，这一回，轮到黎扶手臂发麻，隐隐后退，她死死抵住，视线却看向坤越他们，眼神讥讽： “混沌城到底还是憋不住了。” 吾明尊人声音悠长，自四面八方响起：“鬼煞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为什么是今日？”黎扶歪歪头，好奇，“之前你们想杀我更容易，为什么不曾出手呢？” 不妄无奈。 她可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诈些信息。 没有回答，十大金仙显然不准备给她解惑，诛杀剑上的力量更强，将黎扶狠狠逼退，她黑裙飘动，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嘴角泛红。 顾不得擦拭，手上紧紧握着人皇剑幡，迎接又一次落下的攻击。 “黎扶！”崎香喊道。 随后，她与馗道消失在原地，两人重合，周身怨气越发庞大汹涌，手握幽冥棍，身后拉开破界弓，脚下踩着八卦阵，跳上黎扶的人皇剑幡。 长剑祭出，二人与长剑融合，虽没有归位，却也可以合力，同迎斩下来的诛杀剑！ “嘭——” 灵气炸开，向着四面八方冲击。 含徽赶来时，便正好见到这一幕，当即面色一变，天机鼎出手，拦截住所有四散的攻击，不让大乘之力冲击周围的世界！ 三千世界相连，大乘之战，足够搅得周围世界不得安宁！ 曲山，前车之鉴。 而天机鼎拦截时，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却没想到攻击轻飘飘，仿佛已经被什么化解，消散在风里。 含徽一怔。 黎扶与十大金仙出手时，都刻意收敛威压范围，只让此战困于这黄沙地界，不向四周波及…… 前方，所有力量合并，黎扶挡住诛杀剑，红蓝色长剑微微震颤，漆黑的人皇剑幡越战越勇。 “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黎扶后撤，剑幡一挥，“等真身出了混沌城再说吧！” 话音落地，剑幡上众人听命奔出。 崎香直扑度华那只饕餮虚影，同时牵制住白雀，馗道破界弓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吾明而去，兼顾着攻击白雀。 两人牵制住三个大乘。 旁边，容霜烬、屠仙等六人，一人对上一个，便将十大金仙其中九个缠住，让他们分不住任何心神！ “不是真身，老子不怕。”曲山拉出猎刀巨大，眯起眼睛，“当然，真身……老子也不怕！” 既然不是真身，那就不是大乘全部实力，他太虚巅峰，不怂。 说完，猎刀一下又一下砸向极道尊人。 “我砍砍砍！”曲山暴喝。 黎扶剑幡回收成剑，嘴角勾起笑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面，还剩下坤越与天命之人…… “不妄。”黎扶开口。 “知道。”不妄回答，同她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那是危险当中的疯狂、死亡面前的不屈。 随即—— 黎扶脚下八卦阵旋转着冲出，向着坤越的符阵而去，手上人皇剑幡兴奋颤抖，不妄跃起，踩着人皇剑幡化作怨气，缠绕而上。 似有尖锐鸣叫响起，人皇剑幡带着恐怖力量震颤着，鬼影重重，斩向他们！ 无极倒吸一口冷气。 “这鬼煞主，当真是一次比一次更强，强到可怕。”无极喃喃，距离清玄之战过去不过二十多年，如今仙凡大战遗址再战，黎扶竟然更强！ 那下一次呢？ 坤位归位后呢？ 乾位又归位后呢？ 无极简直不敢想，混沌城一直不曾出手，如今借力而出，竟已没办法立刻取得胜利，又还能护天命之人多久？ 一个又一个问题，令无极心颤。 含徽带着人站在一旁，皱眉紧盯前方大战。 这时，坤越声音响起：“含徽，你们还不快来帮忙。” 含徽大乘，身后还跟着几个太虚巅峰。 他们是目前九霄最强的战斗力，也是经历之前数次大战，修仙界仅剩的、还活着并且愿意插手灵怨之战的高手…… 只要他们参战，胜负就有了倾向。 然而，含徽看了看沉萧与花月，又扫过黎扶，最后才定格在坤越身上，表情讥讽—— “各位尊人，之前我们想要一个真相的时候，混沌城不肯告知，如今，又凭什么要我们帮忙？”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5节 花月听到这话，面露震惊，不可置信：“二长老，鬼煞主是修仙界共同的敌人，九霄与混沌城是一体的！” 他们都是修士，含徽这时候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第244章 风元是谁？ 九霄和混沌城是一体的？ 含徽一甩衣袖，冷笑：“我等从前一直听从尊人们安排，自诩以守卫天下苍生为己任，将混沌城视作信仰，不曾有半点置喙。 “可是，混沌城呢？尊人们从未将我九霄、将整个修仙界放在心上，放任甚至操控我们去死，还灵气于天地……” 不是不敢置喙，是压根儿没怀疑过尊人们。 九霄大长老死后，混沌城说是为了让他们更尽心，于是，为整个修仙界、为天下苍生，他们心甘情愿种下傀儡替死符，前仆后继去送死。 可结果呢？ 这就是信任的代价。 听到这话，无极眼神有些复杂。 修仙界、九霄、混沌城，确实是一体。 自万年前灵怨大战之后，天道之下都是修仙界的地盘，由于版图太大，划分了三千世界，各自分开，三千世界之上是混沌与九霄，三千世界之下是混沌与忘川。 九霄主持三千世界各大事宜，他们这些长老，都是修仙界的执事。 黎扶没有抢走忘川之前，他们连忘川都管。 唯有混沌城，是坐落在混沌之中的一座城池，万年前建成，居住着大乘尊人们，是他们的老祖宗，九霄长老都是混沌城选定。 换言之，混沌城才是修仙界真正的首领，统治着他们。 ——三千世界是国土，九霄像是府衙，混沌城则是背后的王宫。 他们无比敬仰与尊重混沌城，一声令下，无所不从。 但是，混沌城究竟怎么看他们呢？ 无极想到死去的九长老，他比九长老命好些，辛苦万年修到太虚后期，就被一张替死符害死。 是黎扶杀了她吗？ 不，是沉萧与花月，是混沌城杀了她。 见含徽依旧不肯动手，花月面色沉郁。 含徽进阶大乘之后，灵气与怨鬼的真相暴露，九霄之下各大宗门都心思浮动，他们没接触过混沌城，所以只会选择继续听从含徽安排。 毕竟，她是如今的九霄主事。 果然，她不动，她身后那些太虚就都不可能参战，上一次在清玄也是因为没有参战，才能全身而退…… “你这是要违抗混沌城？忘记是谁选你做九霄二长老吗？”度华虚影站在饕餮之上，一边与崎香对战，一边高声喝道。 崎香偏头，勾起嗜血的笑，手上幽冥棍一转，已经重重砸下—— “还有心思关注其他，看来是老娘打得不够重啊！” 度华顿时收回全部心神，应对崎香。 馗道披着黑色斗篷，站在崎香背后，露出来的眼睛眯起，手上破界弓拉开，金乌箭矢不断，协助众人作战。 花月还想说什么，黎扶手上，长剑朝她砍来，凶狠异常。 沉萧花月慌忙应对。 身后，坤越只得出手护住两人，与黎扶纠缠在一起，人皇剑幡一震，不妄的怨气缠绕，硬抗着坤越。 坤越很强，即便不是真身也很强，符阵与强大灵力结合，将黎扶逼退，又是全力压下，直直朝她而去。 黎扶眼神不变。 剑幡一动，怨气化成不妄虚影，举着剑幡虚影朝天命之人斩下！ 坤越只得又收力护住二人。 “嗡——” 黎扶震碎符阵，人皇剑幡与不妄结合，攻向坤越。 打不过他就打天命之人，天命之人被护着又扭头打坤越，十分灵活，一时之间，两人缠得坤越焦头烂额，完全脱不开手。 赢？ 黎扶当然赢不了。 可他们本来就不需要赢，只要撑住就好，撑住，就是赢。 这样不行！ 沉萧神情一肃，抬头看向含徽，眉头紧锁：“二长老，混沌城尊人们或许有所隐瞒，但眼睁睁看着鬼煞主成长，当真对修仙界就有好处吗？别忘了箴言，箴言不会作假。” 含徽并不是真要冷眼旁观，但她不肯就这么出手，总要知道真相，才能明白该怎么做才是正确选择。 “箴言是不会作假，但诸位可以。”含徽盯着前方战局，眼神沉静，“若要我出手很简单，给我一个真相，说服我。” 只从如今看来，她不觉得混沌城就比黎扶强。 说是灭世，哪有灭世影子？ 鬼煞主一路走来做过的事情，她都亲眼所见，混沌城一路走来的无作为，她也亲眼所见。 黎扶心中一动。 真相…… 她也很好奇呢。 赤炎有些恼怒，一边应对容霜烬的烈火，一边扬声道： “含徽，你若是想知道真相，回去告诉你，现在，还不快快出手！黎扶杀了你师父，你就算不管天命之人，也不管师恩吗？” 含徽身体一颤。 她想到风元，那个她一直崇拜的师父，引她入道、死在黎扶手上的师父…… 当初师父会出混沌城，正是她向师父传讯，最终害得师父死在外面，尸骨无存，神魂俱灭。 含徽手上，天机鼎微微震动，眼神复杂难言。 黎扶撤回人皇剑幡，挡住攻击，同时剑幡一震，怨气收敛，不妄现身，知道黎扶要自己做什么，他没有停留。 下一刻，直接出现在含徽面前。 不妄微微一笑： “别着急，先不说你师父之死是因为他想杀我们，活该，最重要的是你师父这个人，他临死前拜托黎扶，查一查他究竟是谁。” 含徽怔住，眼神一厉：“什么意思？” 不妄手指一抬，一个记忆画面出现两人面前，正是风元死时说过的话，黎扶从记忆当中抽出来，时常琢磨。 此刻用来给含徽看，阻止她出手。 黎扶早就想问含徽了，扬声道： “你师父风元，灵怨大战之后最天才的存在，我不知道他到底猜到什么，但无疑，在灵气最枯竭的时候，如此短时间进阶大乘，可能性不大。 “还有当初的星辰殒莲阵，包括你这个同样天才的徒儿……更是处处违和，含徽，你了解他，在出手之前，你或许可以先问问各位混沌城尊人，你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元迅速进阶大乘，此生就收了一个徒儿，是九霄的二长老含徽，也是风元之后，新一个大乘尊人。 这一生……可太传奇了。 第245章 无极骂骂咧咧上场 含徽往前走了几步，拔高声音，急切开口： “黎扶，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师父又怎么了？他能在灵气枯竭时候进阶大乘，所以才是修仙界惊艳绝伦的天才，有什么问题？你又在怀疑什么？！” 黎扶太聪明太敏锐，她的话怎让人不慎重？ 不妄见坤越联手天命之人欺负黎扶，搓了搓牙，不敢耽误，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 “这些问题你别问我们，他是你师父，你问自己，问混沌城。” 说完，不妄消失，回到战场与黎扶联手对战。 含徽一阵恍惚。 “二长老，他们就是不想你出手，骗你的！”花月声音急切。 黎扶长剑朝着她斩下去，微微一笑：“我和你们修仙者不一样，我不虚伪，也不说谎，这话是不是谎言，含徽你自己清楚。” 含徽愣怔在原地。 面前，一遍遍播放风元临死前的记忆，那是风元，是真实记忆片段。 师父…… 她师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无极：“？？？” ——这个世界怎么了？ ——风元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还有他的事情？ 无极有点懵，看着前方战局，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跟着含徽来…… 没有了替死符，他们与他何干？ 含徽悬着天机鼎，心头一颤，眼皮垂下，不知道为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蔓延。 她视线看向坤越，一字一句： “坤越，我师父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出混沌城必死的天命，又是怎么回事？” 极道尊人不耐烦，将曲山击飞。 可这小子顽强，才刚击飞出去，又鼻青脸肿地跳起来，像个炮弹一样，扛着猎刀就砍，烦不胜烦。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6节 极道：“含徽，有些事情你不必知晓，你只需明白，我们都是为了整个修仙界，你眼中有正道、心中有苍生，此刻不杀鬼煞主，还要等什么？！” 他再次将曲山砸出去。 眼神一厉，原是准备直接将这人斩杀，可还没等扑上去，一只金乌箭射来，极道拦截，另一边，酒源幻化出的一个分身捞起曲山。 等金乌箭化解，曲山又又又扛着猎刀来了，屡败屡战。 极道满脸戾气，暴躁至极。 他可是大乘修士，一个小鬼而已，怎这么难缠？！ “你说得有道理。” 含徽点点头，冷笑：“但是与我何干？你们连真相都不肯说，她鬼煞主黎扶到底是灭世还是救世，谁又说得明白？” 沉萧忙道：“箴言——” “我不信。”含徽摇头，“从你们出现到鬼煞主降世，这一路所有事情都在告诉我，我们所以为的，未必就是真的，我们所做的‘好事’，也未必就是好事。” 他们为天下苍生围剿鬼煞主，结果，曲山世界暗道里数万无辜凡人；银鱼世界，千千万万人奔向黎扶；度县，凡人杀仙……桩桩件件，尽够了。 花月一边应对黎扶，一边咬牙切齿。 若是含徽不出手，他们能拿下黎扶吗？今日放走，他日更难对付。 要杀黎扶，已经一次比一次更难了。 “那你们呢？含徽不出手，你们也不出手吗？”花月看向无极等人，“十长老、诸位前辈，你们都不肯帮忙吗？” 无极：“……” 他面无表情：“你说什么？最近耳朵不好，没听清。” 沉萧呼吸一滞。 他回过头，压低声音：“坤越尊人，符篆借力撑不了多久……” 不能再拖延下去，暂时看来黎扶他们没有任何优势，但坤越等人不是真身，没有全力，只要黎扶拖住，拖到这些符篆失效，这一局就赢了！ ——黎扶这样的聪明人，当然清楚。 坤越深吸一口气，一只手借力给沉萧与花月，用来应对黎扶，另一只手上，他缓缓举起一枚白色令牌，声音威严： “始仙令在此，含徽、无极，尔等动手，杀鬼煞主！” 白色令牌在阳光之下，闪烁着耀眼光芒，上面鎏金“始仙”二字，像是带着某种力量，瞬间刺入含徽等人脑海，神识一震。 含徽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始仙令？始仙真的还活着？！” 身后，所有太虚后期、太虚巅峰的修士们，一齐下场。 ——始仙令出，修仙者无人不应！ “若不然，你以为箴言是谁占卜出来的？”坤越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含徽，始仙令在上，你还敢置喙吗？” 含徽呼吸一滞。 她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消失在原地，扑向战场。 天道之下，他们可以怀疑任何人，却绝对不会怀疑始仙，始仙是修仙者的灵魂信仰，没有始仙就没有他们、没有修仙界。 创立修仙界的始仙，又怎么会害修仙界呢？ 始仙的话，修士无人不听。 无极：“？？” 他咬牙切齿：“靠，我就不该来！” 话音落地，无极骂骂咧咧端着禅仙宫上场，加入战斗。 第246章 崎香的怨鬼世界 黎扶神情一肃。 她还是低估了始仙的存在，混沌城如今不能让含徽动手，更不能让含徽盲从，但始仙可以。 无极这样胆小的人，竟然也因为始仙令下场…… 不妄落在身侧，呼吸急促：“始仙令！看来始仙还真活着，这老东西，到底怎么活下来的？！” 崎香、馗道同样回撤。 屠仙六人折返，多加一个大乘、数个太虚，就足够改变这场战局胜负。 “怎么办？”屠仙喘息着。 崎香神情凝重：“混沌城这些家伙撑不了太久，但眼下对方实力比我们强，是我们更撑不住！始仙令……该死的，坤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还能劝退含徽他们吗？”曲山扭头问。 含徽、无极这几人，之前明明都是不想出手的，他们对混沌城和天命之人没好感，要是劝回去，就还有胜算。 馗道摇头，应付着攻击回道： “除非让修士不再信仰始仙，否则，他们将会永远盲从，第一个修仙者、修仙一道的开创之人，你们不能理解他对于所有修士的意义。” “那现在怎么办？”朱财神又问，手上抵挡攻击，时间法则在这些大乘老怪面前，不起多大作用。 该死的，还是得进阶大乘才行！ 黎扶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思绪万千，很快有了决断，她声音犀利：“归位，我们拖一拖，崎香、馗道，进乾坤位镇幡！” 崎香没有归位，落不稳坤位，但在里面终归能发挥一些作用。 “是！”众人应下。 黎扶人皇剑幡一挥，数万怨鬼叫嚣，他们身体化成怨气，成为包裹住众人的巨大盾牌，脚下，八卦图疯狂旋转。 她抬手摁住黑金色八卦阵，自屠仙开始，一个个点亮位置。 兑位屠仙盘腿而坐，上空是一只巨大黑掌，离位是一把撑开的伞，容霜烬坐在伞下，震位是头上长角的曲山，猎刀横在身后，艮位朱财神两个金球旋转，坎位一条巨大银鱼甩动尾巴，巽位千手酒源…… 坤位没有亮起，但崎香站在了上面，馗道也落在乾位上，镇住魂幡。 八卦图亮起六个角，八个位置都站了人。 “轰——” 黎扶脚下一震，八卦图扩大，滔天怨气汹涌，自四面八方撞开，八卦图旋转，牢牢护着众人。 坤越等人的攻击，全部被八卦阵拦截！ 花月与沉萧诛杀剑斩下，被八卦阵消解，二人倒吸一口冷气，对视一眼，皆是心中一沉。 六个位置就这般强了，八个位置呢？ 人皇剑幡到底是什么存在，怎么会这么强？ 黎扶…… 强大的速度太可怕。 曾经连他们都打不过，一步步走到今天，不惧九霄，甚至能抗混沌城！ 坤越声音再次响起，无波无澜：“他们撑不了多久，继续。” 攻击一下下落在上面，从四面八方撞击着八卦阵，全是大乘之力，每一次攻击都用尽全力，让八卦阵一颤。 黎扶站在最中间，人皇剑幡插在身侧，魂幡震动，黎扶嘴角跟着溢出鲜血。 不妄看向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凝重：“我们拖不了多久，现在是比谁能抗，要是扛不住……” “嘭！” “嘭！嘭！” 一下又一下砸在上面，黎扶撑着剑幡，稳住身形。 她擦掉嘴角鲜血，声音嘶哑：“能撑住，只要我撑得住，人皇剑幡就能撑住。” 人皇剑幡与她共生死，只要她撑住，就等于剑幡撑住，撑到符篆失效。 不妄呼出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个笑：“对，我们能撑住，以前都撑过来了，如今又算什么？” 他伸出手，搀扶着黎扶，二人相依，互相支撑。 黎扶身体再次晃了晃，面色越发苍白，嘴角鲜血越来越多，却依旧挺直脊背，支撑不倒。 崎香看着她，有些出神。 她还没有归位，只能用怨气镇幡，没办法与其他位置上的怨鬼一样，用命与黎扶一起撑住，同进退…… 崎香视线从摇摇欲坠的黎扶身上移到人皇剑幡，又移到同样支撑着的屠仙他们身上，最后，她看向外面，看向攻击的修士与那把带着人皇血的诛杀剑。 崎香喃喃：“真像壁画上的画面，像极了十万年前。” 十万年前，左将军崎香在城内护着凡人，看着人皇剑幡抵挡修士攻击，撑在他们前面，后来，就是永夜的黑暗，再没有亮起。 如果知道凡人就此失败，他们沉入地下，再没有出来…… 那么，她会选择什么？ ——她会选择走出城门，死在战场上。 将军，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等待黎明的永夜。 崎香看向馗道。 馗道回她一笑，眼神温和，他永远支持崎香。 崎香扯动嘴角，有了决断，她扭头看向黎扶，声音轻轻：“这里我们赢不了，鬼煞主，我们换个战场吧。” 黎扶一怔，看向她。 “去我的怨鬼世界，把他们都带进怨鬼世界。”崎香抬起下巴，眉梢一挑，战意凛然。 进了怨鬼世界，他们就能有天道助力！ 众人皆是一惊。 崎香有怨鬼世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7节 她如此清醒，怎么都不像是有怨鬼世界的样子啊。 这个“怨鬼世界”不是曲山醒后，还能打开的那种怨鬼世界，而是她最大的执念、化不开的怨恨，是没有归位之前的怨鬼世界，是他们最原始的仇恨与怨念。 只有这种才足够强大，能迷失自我，才能将其他人拉入其中…… 崎香都不知道自己是坤位，竟然也会有怨鬼世界？ 这太惊诧了！ “你的怨鬼世界……在哪儿？”黎扶眉心一跳，声音轻颤。 “是我。” 馗道看向他们，眼神温和： “她的怨鬼世界，是我。” 话音落地，馗道消失在原地，回到坤位与崎香重合，下一瞬，怨气一震，漆黑的怨鬼世界打开，将所有人全部吞入其中，拉入黑暗的世界！ 眼前黑暗那一瞬间，黎扶眼神湿润，心口酸涩。 坤位，是崎香与馗道。 ——永夜中到底要有多孤独，怨鬼世界才会是一个人？ 第247章 十万年前，都当凡人 人皇殿上右将军馗道已经死在十万年前，他们如今见到的，是崎香怨鬼世界所化，这十万年来，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 跌跌撞撞成立怨鬼殿，收拢、培养怨鬼，摸索着管理怨鬼殿，又与九霄灵怨大战失败，带着仅剩的怨鬼逃离，护着他们……从来都是崎香自己。 不妄轻叹口气。 馗道的存在特殊，能与崎香合二为一，又常常以影子存在，之前唤醒崎香不需要做什么，他们本来就神魂相连，种种迹象……足够说明问题。 他或许有自己的思维，他或许与馗道别无二致。 但人皇时代—— 终究只剩下崎香一人。 那个时代的人，要不被屠杀，要不就在压迫中一代代弯下腰杆，成为修仙时代的蝼蚁凡人。 仅有崎香，只剩下崎香，以怨鬼形式存在、延续。 崎香没有记忆，就像是本能抗拒战场遗址，她本能抗拒承认馗道是她的怨鬼世界。 她已经接受馗道就是馗道，自然不会向任何人承认，更不会打开。 但如今，他们遇到麻烦，她做出了选择。 把自己的世界完完整整打开，注定她要去面对自己丢失的记忆。 ——痛苦的记忆。 黎扶喃喃：“崎香啊崎香。” 脑海中，崎香熟悉的声音响起： 【黎扶，我没有记忆，不知道怨鬼世界里面是什么样子，进来后好像有些失控，但我会尽量帮你……】 声音消失的瞬间，眼前恢复光明。 周围一片惊诧之声： “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 “刚刚怎么突然被拉走了，怎么出去？” …… 这些修士们急了。 身侧，不妄轻嗤一声：“哟，这是所有人都进来了？” 天命之人、含徽、无极、众多高阶修士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拉进来了，甚至连十大金仙虚影都跟着天命之人进来！ 换个战场，他们有了胜算。 注意到黎扶就在身侧，花月眼神一厉，手上天命剑便要出手。 然而，天命剑挥出，却只有一点罡风飘过，没丝毫威胁，黎扶站在不远处，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怎么回事？！”花月惊骇。 “凡人。”沉萧深吸一口气，“我们都成了凡人。” 花月呼吸一滞。 她握紧天命剑，盯着黎扶，还在试图寻找可以击杀她的办法…… 黎扶见此轻嗤一声，指了指头上：“你们最好看看形势，真当这里还是外面？” 花月本能抬头。 “嘭——” 还没等看清，一道来自修士的攻击落下，黎扶与不妄早已经闪身躲开，而花月要不是被沉萧及时拉开，刚刚已经殒命！ 即便如此，她手臂重伤，痛到面目狰狞。 但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天空中修士的攻击不断，不远处还有不少白衣修士朝着他们攻来，手上都是最基础的仙法，以前花月根本看不上。 可现在，他们是凡人！ 花月面色骤变，沉萧拉着她躲避，急道：“快走，大家小心，都先避开！” 一群人四散。 周围还有正被追杀的怨鬼世界凡人，他们裹在人群当中，很快被冲散，这些修士不知道怎么了，见到这里的所有凡人都杀。 花月气喘吁吁，仰头喊道： “尊人！尊人可有办法？！” 天空中，虚影一点点消失，回到符篆当中，金色符篆朝着他们飞过来。 坤越声音响起：“崎香是大乘后期，但实力远不止大乘后期，这是她的怨鬼世界，我们在这里同样被压制。 “你二人是凡人，没办法支撑斗转符运转，借不了力，我们插手不了。” 若真身还好，可偏偏他们不是真身。 “那该怎么办？”两人一边躲避身后落下的火光，一边急切问道。 坤越想了想，回答：“尽可能阻止黎扶唤醒怨鬼崎香，如果不能，就好好活着，活到崎香醒来。” 说完，声音彻底消失。 符篆落到沉萧手上，又钻入他们的剑中。 “怎么就进了怨鬼世界？！”花月咬牙切齿，“还是凡人，我们——啊——” 一团火差点砸到她，沉萧拉着人闪开，二人沿着山坡滚下去，十分狼狈。 然而，依旧不敢停留，修士还在追杀，他们想活命，就要继续躲开。 跑！ 跑快点！ 花月苍白着一张脸，在一团团天火当中逃生，还要小心避开地面上的修士，模样狼狈。 “我们怎么办？”无极倒吸一口冷气。 含徽同样成了凡人，闪躲开天火，又被一个修士拦截，幸好对方是低阶修士，她与无极等人联手，将人斩杀！ 含徽呼出一口郁气，缓缓道：“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活下去，快走吧。” 身后，天火再次落下。 无极跟着她东躲西藏逃窜。 “这些修士怎么攻击凡人啊？”无极一边躲避，一边不满。 含徽想了想，这才回答：“如果没猜错，这里是十万年前的仙凡大战，我们赶上了。” 她嘲讽一笑：“而运气不好的是，我们现在是凡人。” 无极：“？？” 他从喉咙里面艰难挤出一句：“早说了，我就不该来！！” 他们要当凡人了。 还特么是仙凡大战中的凡人！ 再次躲开攻击，含徽喃喃：“自诩保护凡人，守卫苍生，如今就看看……当凡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惩罚吗？ 含徽抬头，看向正在攻击修士，他们高高在上。 * 另一边。 相较于第一次做凡人的修士，黎扶与不妄不算狼狈，他们在怨鬼世界当惯了凡人，轻松闪躲开修士攻击。 不妄疑惑：“这到底算怎么回事？怎么都变成了凡人？” 黎扶垂眸分析：“崎香可能控制不住局面，进怨鬼世界时她传过音，之后再没动静。” 屠仙他们还在人皇剑幡里面，出来都要变成凡人，倒是不必把他们放出来。 但崎香不见了。 闻言，不妄沉思片刻，看向她： “那我们要先等崎香醒来。” 黎扶点头同意，正好，他们可以知道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始仙、人皇、仙凡大战……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8节 这里面有太多真相。 相较于花月他们的绝望，黎扶反倒习以为常，之前以单薄凡人身躯应对修士的局面又不是没有过，十万年前，凡人比后来的凡人强大太多，她能感觉到身体有力，自然更不担心。 “轰！” 又是天火落下。 黎扶眉头一皱，同不妄换地方，顺便救了一个穿着盔甲的受伤凡人。 到了暂时的安全地带，不妄将人放下，关心： “你没事吧？” 那人呼吸孱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他们，见是凡人，将一封密报递给他们，声音虚弱无力： “帮我去……去人皇殿……告诉、告诉人皇，修仙者吸收天地之气，带来、带来灾祸不断、损人根基……” 话音落地，这战士断了呼吸。 两人却怔住，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开口—— “还不是仙凡大战，是大战伊始！” “凡人刚刚察觉修仙者的秘密，始仙在灭口！” 第248章 少年将军，崎香 他们来的时间和地点都很巧妙，正是仙凡大战开始之前，修士已经做大，给世界带来灾祸，从这战士所言…… 人皇殿或有猜测，所以才派人来调查。 他们查到了灾祸与修士吸收灵气有关，始仙便令修仙者灭口，才导致如今局面。 现在，密信到了他们手上。 不妄问：“送信吗？” 这件事其实与他们无关，他们属于“外来者”，如果贸贸然干预，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黎扶想了想，视线看向地上没了呼吸的战士，以及信上带着的斑驳血迹…… 她很快做出决断：“送，只有去人皇殿，才能见到人皇与崎香，深入仙凡大战，才能知道所有真相。” 不妄倒是不意外她的决定，点头同意。 于是，二人掩埋战士后，踏上送信之路。 一边赶路，一边观察。 十万年前，天道之下的三千世界只有凡人，没有各大宗门设置结界，各个世界之间联系还算紧密。 虽然都归人皇统治，但实则人皇并不怎么干预各方世界的人，任由他们自由自在生长。 于是，这些世界呈现出不同的面貌。 一方世界的人喜欢吃鱼，就挖出许许多多的湖，另一方世界的人不爱出门，就家家关门闭户，只有书肆盛行。 听闻，有的地方盛产米，有的地方盛产果子，还有的地方喜欢做生意，他们走遍各个世界，将货物运往各处…… 没有各大宗门划分地盘，就没有结界阻止这些世界之间来往，条条大路。 一辆马车，就能通畅无阻。 不妄感叹：“还是十万年前的凡人过得好，自由自在。” 黎扶看着外面，这些高大强壮的凡人们做什么都不算太难，又因为不必像修仙者一样拼命修炼进阶，没有竞争，就都算是和乐安稳。 “是呀，没有修士干预的凡人地界，就不会有灭顶之灾。”黎扶声音轻轻。 始仙早已出现，且带出来大量修仙者，不少地方已经有了灾祸的萌芽。 好在，凡人够强、三千世界地盘够大，他们暂时不被影响。 只是未来…… 黎扶想到十万年后的三千世界，摇摇头。 不妄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兴冲冲问：“你说天命之人现在怎么样了？” 黎扶勾起嘴角：“当一回真正的凡人，想来过得不错。” 与此同时。 花月满身泥泞，捂着手臂上没好的伤口，愤怒地盯着面前修士，咬牙切齿：“不过区区筑基修士，竟然如此狂妄？！” “噼啪——” 一道惊雷落下，直接打得她瘫软在地，没了叫嚣的气力。 身侧，沉萧忙道：“仙人请手下留情，我等不过普通凡人，对仙人没有威胁，何必一定要杀我们？” 那筑基修士冷笑：“上头有令，这里的凡人一个都不能活。” 他手上雷光噼里啪啦，沉萧眼神一沉。 花月撑着起来，形势比人强，她再也不敢嘴硬，只能咬牙切齿：“大人，我们可以不做凡人，同大人一起修炼。” 当修士好，当了修士就不怕他们，还能去杀黎扶。 “灵根都没有，如何修炼？”那人冷笑一声，手已经举起，雷光便要落下，“真以为谁都能当修仙者吗？” 花月瞳孔一缩。 没有灵根，他们在这里岂不是要一直当个凡人？！ 沉萧拿出一本秘籍，急切道：“只要仙人肯放过我们，这是一本天阶功法，可助仙人进阶，早日成仙。” 然而，那人衣袖一甩，雷光已经落下，嫌弃道：“两个凡人，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花月眼前一黑。 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他在高傲什么？！ * 历时三个月，黎扶二人快马加鞭，没有休息，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人皇殿所在的王城。 王城之下，繁荣越盛。 高大的城门，来来往往的凡人，各宗货物，悠哉的马车，这里是从未见过的繁荣，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甚至路边还有呼呼大睡的醉汉，完全不担心有什么危险。 而两人在看到城门的瞬间，同时皱紧眉头。 不妄喃喃：“壁画上的那座城，是王城……” 这也就意味着，要不了多久，此处就会同崎香一起沉到地下去，埋葬凡人最后的希望。 黎扶突然开口：“崎香。” 不妄叹气：“唉，她是挺可怜的。” 黎扶继续：“崎香。” 不妄继续叹气：“我知道你惦记她，我们去到人皇殿，就能见到了，你别太难过。” 黎扶：“……” 她无语，揪着不妄的脑袋让他往上看，“我是说，那是崎香！” 不妄：“…………” 侧面城门上方，有两个人正在爬墙。 是的，就是从城下一路往上爬，直奔高高的了望塔，两人都穿着简单的训练服，身姿矫健，速度极快。 显然是在比赛。 城内外，甚至城墙上都有人在呐喊助威。 “左将军！上！左将军必胜！” “右将军快快快！这一次一定要赢！” “哈哈哈，上次就没赢，这次你们右将军一定还是输，别指望了。” “那可说不准。” “哇，快快！” …… 兴奋的吆喝声不断。 而其中矮小那女将军在喊声当中，以极其可怕的速度直接冲向了望台，后面高大的男将军拼尽全力，始终没能追上。 “左将军！” “左将军！” “左将军威武！” …… 下面，喊声一片。 男将军干脆一咬牙，直接跳起来抱住女将军的腿，大笑：“哈哈哈，崎香，今天你别想赢！” “滚！”崎香扒在墙壁上，吼道。 馗道不理会，嘻嘻哈哈不撒手，俊秀脸上带笑，“虽然输给你很正常，但今天我不能输啊，要是输了就得请他们喝酒，这么多人，不得亏死我？” 崎香闻言，眼珠子一转，两腿一蹬，干脆利落把人踹下去—— “请客去吧！” 她满头大汗，但眉飞色舞，面颊红润，脚下几个起落，身姿矫健登上眺望台，犀利的视线扫过下方，那股骄傲与年轻的狂劲儿，让人忍不住想要为她喝彩。 “左将军！” “左将军！”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39节 下面又是一片喊声，一些路人过来凑热闹，也笑着喊道。 “崎香，你就不能让我赢一回？”馗道趴在地上，仰着头气喘吁吁，相当不服气。 崎香下巴一抬： “做梦，你想赢我，下辈子吧！” 她站在城墙上方，风吹起发丝，绑着头发的褐色布条被吹起来，少年将军，意气风发。 黎扶眼眶有些湿润。 “崎香。” 她再次唤这个名字。 崎香一怔，那声音在喊声当中很小，几乎被淹没，但她就是立刻注意到，疑惑地顺着声音看过去。 第249章 人皇殿 那是一个衣衫简洁的女子，头发束起，红色头绳卷着黑发，垂在胸前，整个人似乎并不怎么特殊，但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尤其是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仿佛能看进众人的神魂，令人心头一颤。 此刻对方眼神格外不同，漆黑瞳孔中倒映着崎香的影子，让崎香生出一股莫名的酸涩，下意识捂住胸口。 崎香愣住。 这是一见钟情？ 不至于吧，她和馗道才是天生一对，而且……她不喜欢女人啊！ 崎香有些懵逼，她从城墙上几个起落跳下去，像是只灵活的小豹子，身体舒展开，没费什么气力就跳了下来。 黎扶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近。 “你是谁？”崎香问。 馗道察觉崎香的异常反应，从地上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同她走向那奇怪的一男一女。 “黎扶，我叫黎扶。”她回答，微微一笑。 崎香茫然地甩甩头，高高的马尾摇晃。 黎扶？ 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你找我做什么？”崎香又问，挠挠头，“我左将军崎香很忙的，没大事别随随便便找我。” 不知为何，崎香见到黎扶很奇怪。 心里有股诡异的安心，很是温暖可靠，但又莫名想要犟嘴，高高抬着下巴，隐隐傲娇。 馗道眼睛瞬间睁大。 崎香这反应，只有对待最亲近的人才会这样！ 如今世上活着的，除了养大她的村人，就只有自己与人皇有这个待遇，这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啊？？ 馗道抓抓脑袋，疑惑地看着黎扶，上下打量，再次问道：“你到底是谁啊？” 不是问名字，是问身份。 语气不善。 身侧，崎香一巴掌呼在馗道脑袋上，炸毛：“你给我客气些！” 馗道：“？？” 他不可置信，捂着脑袋看看崎香，又看看黎扶，那眼神…… 不妄无语，正要反驳两句。 黎扶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后拿出密信递给他们：“我来送信，有人让我告诉人皇——修仙者吸收天地之气，带来灾祸不断、损人根基。” 只是一句话，两人面色骤变。 脸上的其他情绪全部收起，神情一肃，崎香抓着黎扶手腕：“你先跟我来，这边！” 馗道跟上，挥挥手： “你们都散开，回去训练！” 众人齐声应下，迅速散开，玩闹的时候能打成一片，但当崎香与馗道严肃下令，他们又瞬间收起所有嬉笑，听令行事。 这才是人皇殿的战士。 不妄：“……” ——行吧，就算变成凡人，同样没有存在感。 他抬脚跟上去。 * 王城驻军帐篷中，崎香扫过帐内将士，神情凝重：“我已将密信送去人皇殿，事关重大，还请诸位耐心等待人皇召唤。” 帐内议论声不断—— “之前便觉得那突然冒出来的修仙者不大对，明明拥有超脱常人的实力，却神神叨叨，大家想要去拜师学艺，他们还讲什么……缘分？” “讲缘分没什么，偏偏这些人个个傲慢，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好像成为那修仙者就不再是人一样，怪得很。” “是呀，而且自修仙者出现，到如今人数越来越多，一开始只在边缘世界，如今倒是范围越来越大，且常有杀伤其他人之举。” “我麾下将士曾去逮捕过杀人的修仙者，对方不仅说什么人皇没资格管他们，还打伤我麾下将士……” …… 崎香与馗道坐在帐内上首，黎扶与不妄站在一旁，安静听着。 此刻两人对视一眼，微微拧眉。 修仙者与凡人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自修仙者出现开始，常有摩擦，凡人一直将修仙者视为同类，依靠某种训练方式提升实力的同类，并未防备。 但对于修仙者而言。 成为修士之后，他们不再将自己视作凡人，不想遵守凡人的规矩，他们拼命变强、超脱常人，自然想重新制定规则，强者为尊，弱肉强食……否则，他们还修炼做什么？ 于是，随着时间过去，双方矛盾越来越大。 凡人开始正视修仙者带来的威胁。 馗道呼出一口气，视线看向黎扶与不妄，又问：“两位还记得其他细节吗？那些修仙者当真是见人就杀？” 黎扶点头：“对，亲眼所见。” 不妄想了想，补充：“你们查到他们的秘密，始仙不想暴露修仙者带来灾祸这一真相，自然要赶尽杀绝，以免走漏消息……” 他将当时所见，一一说了清楚。 而众人越听神情越凝重，崎香黑着脸，馗道皱眉深思。 待他说完，立刻就有将士出声： “岂有此理，这些修仙者竟然如此行事，绝不能放任不管！” 崎香点头赞同，眼神一厉：“我知道，大家都提前准备好，到时候带你们去会会那些修仙者！” 都是人，凭什么肆意杀害别人？ “是！”帐内瞬间战意高昂。 身侧，馗道提醒：“别冲动，修仙者实力越来越强，非寻常人可比，打起来总是吃亏……” 崎香不高兴，打断他：“怎么？他们强我们就放任不管了？由着他们祸害子民？” “你这不是抬杠吗？”馗道反驳，“我没说不管，我的意思是我们最好谨慎一些，想想周全的办法。” “你有什么周全的办法？”崎香又反问，“他们既然只信奉强者为尊，那就必须打服了才会低头！” “打不赢呢？” “馗道！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个没出息的！” 崎香气鼓鼓。 馗道无奈地摇摇头，又安抚道：“左将军，你要冷静些，和我生气没用，我们等等人皇怎么吩咐。” 崎香这才闭嘴。 行吧，她更擅长打，要说出谋划策以及沉着冷静，还是馗道更擅长。 黎扶一直没插话，安静地观察崎香与馗道。 十万年后，崎香怨鬼世界化作的馗道……倒是与现在性格相差不大，反而崎香，变了不少。 这时，有人匆匆进来：“左将军、右将军，人皇召见。” 两人忙站起来，便要出去。 “我们可以一起去吗？”黎扶理所当然跟上。 崎香有些迟疑，馗道皱眉：“你们去做什么？” “信毕竟是我们送来的，万一人皇想要问问呢？”不妄摊开手，眨巴眨巴眼睛。 崎香想了想，这才点头： “那走吧。” 其实去人皇殿没多少规矩，凡人想去就能去，但这两人奇奇怪怪的，来历不明，他们才有些防备。 黎扶跟上去，她早就想见见十万年前的最后一位人皇，更想知道……人皇剑幡究竟是什么存在？ 第250章 人皇长什么样子？ 人皇殿坐落在王城最里面，并不是巨大王宫，相反，不过是一座大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路上，黎扶轻声问：“我还没见过人皇殿下，他是什么样子的？” 崎香毫不迟疑，理所当然回答：“当然是最慈眉善目、对子民最好的样子！”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0节 这回答…… 简直就是狂热信徒。 黎扶并未置喙，又问：“人皇是怎么选出来的？” 关于十万年前人皇的记载已经消失，他们来到这个时代，可以亲自问这里的人，了解真相。 “人皇自然诞生于凡人当中，由凡人选出、统治所有凡人，成为人皇之后，就与所有人都不相同，十分显眼出众，只要看一眼，你就一定知道——那是人皇。” 并不是一直都有人皇存在，上一任人皇死后，如果没有选出合适的，人皇位置就会空着，直到他们选出合适的人皇。 人皇与所有人都不相同，是所有凡人皆认可的存在。 这个答案…… 黎扶微微皱眉，她只见过格外不显眼的，还真没见过格外与众不同是什么样子。 看一眼就知道是人皇吗？ 几人说话间到了人皇殿，崎香与馗道没客气，崎香一把推开大门就进去，里面还有不少议事官。 这些人会配合三千世界处理各项事宜，常常都在外面，今日倒是全部聚齐。 黎扶跟着进去，第一件事便是抬头。 然而，大殿上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幅壁画，绘着凡人安居乐业图，一片生机勃勃。 人皇呢？ 黎扶有些奇怪。 崎香与馗道不奇怪，一齐行礼：“见过人皇殿下！” “不必虚礼，此次招来诸位，是要商量修仙者之事。”一道男声突然响起，仿佛就在壁画上，又仿佛在壁画后面。 不妄凑到黎扶耳边，压低声音：“在哪儿？” 黎扶摇摇头，示意他安静等等。 殿上，崎香几步上前，走到最前面站定，大声开口：“人皇殿下，那些人修邪术，伤害子民，自然要抓起来！” 站在她后面一个位置的老人摇摇头，轻叹口气，有些无奈： “崎香大人，这件事很复杂，你送来的密信只有部分消息，还有一些其他密报，包括刚传回的消息，更是骇人听闻，你先听听……” 崎香与馗道疑惑地看向他。 * 在黎扶好奇人皇究竟长什么样时，花月与沉萧过得相当糟糕。 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修仙者，所以没有离开修士占领的地盘，而作为“凡人”，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修士一直在追杀他们！ 花月擦掉脸上狼狈的泥巴，手还没好，又添新伤，她咬牙切齿：“该死的，这些修仙者！” 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他们想，还可以与修士和谈。 于是，他们想要借用自己知道的消息达成合作，毕竟，仙凡大战胜利者是修士，他们要活下去，就得加入修士阵营。 万万没想到，这些修士根本不搭理他们！ 甚至，才不管他们说什么，见到是凡人，立刻就要杀，高高在上，不肯听他们一言。 花月与沉萧开出条件，各种功法、秘术、阵法、丹方，甚至符篆，那些修士都不在意，坚信凡人没有好东西，不配与他们合作，满脸轻蔑。 好不容易有人看中符篆，却是要杀人夺宝，他们艰难逃生，又被人追杀，一路不死不休。 花月气得浑身颤抖。 这些修士简直太无知了！ 沉萧同样面色难看，摇摇头：“快走，马上就要追来了。” 花月哭丧着一张脸，差点崩溃。 可是，她真的逃不动了！ 两人气喘吁吁躲开杀人夺宝的修士，在逃出修仙者老巢时，撞上了含徽与无极等人。 花月一喜：“二长老，十长老！” 见是他们，含徽皱眉。 无极更是拉着一张脸，就差把“晦气”写在脸上。 花月只当没看到，上前询问：“二长老、十长老，你们来做什么？” 含徽冷声回复：“找始仙。” 花月眼睛更亮了，急急忙忙又问：“那见到了吗？始仙怎么说？知不知道我们的来历，愿不愿意护着我们？” 一口气问出所有问题，满怀期待。 含徽冷笑：“你别忘了，这里是崎香的怨鬼世界。” 这里面的始仙是虚假存在，又不是真正的始仙，那么，谁能在怨鬼世界里面，从天道手下护着人？ 她想见始仙，不过是想看看始仙长什么样子，最好亲眼见到修仙界崛起过程…… 花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没见到？”沉萧见他们反应，皱紧眉头，“始仙没在这里吗？” 无极轻嗤一声：“在这里，但是见不到。” 花月与沉萧对视一眼，一脸茫然。 无极不知道嘲笑谁，嘴角勾起讥讽的笑，“修士根本不给我们见始仙的机会，察觉我们是凡人，立刻攻击，提出要见始仙，都说我们做梦呢。” 明明始仙就在这里，咫尺距离，可他们就是见不到，走不到始仙面前，说不了自己想说的话…… 谁让他们现在是凡人呢？ 含徽眼神复杂，回头看向修仙者的地盘。 今日他们见不到始仙，是不是恰如当日，凡人见不到他们？九霄、云梯，其实都不是给凡人准备的，他们没资格进入…… 沉萧突然变脸，拉着花月便走，“快，他们追来了！” 无极：“……” 他简直崩溃：“没完没了？！” 一群人继续被修士追杀…… 他们知道的太多，越是向修士暴露更多，这些修士就越要杀他们。 花月恨毒了，咬牙诅咒： “该死的修士，这些人当真是愚不可及，不过是炼气、筑基修为，连金丹修士都少，竟然这般看不起我们？ “我们也是修士，还能帮他们提升修为，应对仙凡大战，即便我们如今是凡人，又比他们差多少？待我恢复修为，定要——” 含徽一边闪躲攻击，一边垂下眼眸，冷冷道：“你过去不是这样吗？” ——以人为镜，他们过去与现在这些修士有什么不同？一样狂妄自大，高高在上，俯瞰一切。 花月愣住。 第251章 请杀修仙者！ 人皇殿 一份份密信在殿上众人之间传递，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殿上还有两个修仙者，老者说完还有其他消息后，崎香与馗道下意识看向殿上两个修仙者，眉头一皱。 黎扶同样看过去。 两个修仙者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勉强清醒，此刻闻言，立即回答： “回人皇殿下，修仙者修行的所谓功法，乃始仙自创，功法只有部分，始仙一边摸索，一边创下后面的功法，供其他人修行，始仙在修仙者中，地位卓绝。 “而依照目前习得功法来看，修仙者想要快速进阶只有两个办法。” 那人深吸一口气，继续： “其一，寻灵气浓郁之处修炼，即三千世界富庶安宁之地，但据观察，众修士前往进阶后，浓郁之处灵气急剧减少，紧随而来便是灭顶灾祸。 “曾有一世界，有历史记载以来从未出现过旱灾，可我同众多修仙者前往修炼过后，那里发生了一场严重旱灾。” 这人竟然是探子！ 他虽然跟着始仙修炼，却谨记自己是人皇殿的人。 黎扶有些奇怪。 十万年后修仙者与凡人之间泾渭分明的“仙凡有别”已经形成，修士高高在上，肆意凌辱、欺压凡人也就罢了。 十万年前呢？ 这第一批修士可是完全从凡人中来，怎么就那般狠辣，扭头无情，甚至最后发动仙凡大战，残杀同胞？ 崎香忙问：“还有一个办法呢？” 那人抿唇，面色难看： “杀人！据说，所有人身上都会有一股灵气，在杀人的时候立刻吸收，比用功法打坐修炼更快。” 众人大惊。 竟是这样的修炼方式？！ 黎扶垂眸，微微皱眉。 此时天地混沌之气弥漫，灵气浓郁，又没有修仙者掠夺灵气，凡人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久而久之，体内便有了灵气，死亡时散开…… 杀人，吸收他们体内的灵气，竟然也是强大方式之一吗？ 始仙，比想象中更可怕。 只是黎扶依旧觉得不对，她抬头看向那人，双目炯炯：“是杀所有人都一样，还是……有什么区别？” 众人看了黎扶一眼，但因为是崎香与馗道带来，就没有多说什么。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1节 殿上那修仙者有些惊诧，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敏锐…… 他喘息着点头，将另一个猜测道出—— “不一样，也有修士说杀入道前的亲近之人，提升更快，若是不杀人，就很难提升。” 众人呼吸一滞。 “而且，我发现成为修仙者后，就会逐渐变得淡漠无情。” 那人呼出一口气，眼神沉重： “我们一起去的战士们，竟然有一大半都在修炼当中逐渐倒戈，他们没有亲人，就对我们下手，我……我反击中杀了几人，真能提升修为。 “不过事后，我只觉得心越发冰冷生硬，一度忘记自己的责任。” 他抓了抓脑袋，眉眼间皆是懊恼与崩溃，其他人看不出来，黎扶与不妄却能发现，这人正在破功，功法逆转…… “若非是他趁着混乱拼死带我回来，我已经沉沦在修仙当中，忘记自己的身份。” 他看向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战友，双目赤红，抬起头后不解：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明白其他战士为什么变了，更不明白自己为何变成这样，他明明是忠于人皇殿，他们选去的这些探子，可都是将士当中的佼佼者。 竟然…… 变成如今这样，所剩无几。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神情凝重。 ——这些人不知道缘由，他们却再清楚不过。 消息太多，人皇殿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些信息冲击，脑海中一片混乱。 崎香上前，蹲下为地上的人整了整衣服，又看向崩溃的战士，一字一句： “我虽不明白缘由，但一定是你们被那些修仙者蛊惑，你们能冒着生命危险过去探查，都是最好的战士。 “你也是，你肯回来说明情况，坦白自己所有变化，站在凡人阵营，让我们知晓修仙者情况，就足以说明——你还是人皇殿最好的战士。” 崎香手放在胸前，行了礼。 那人唇瓣嗫嚅，张了张嘴，半晌才道：“可是，我、我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我到底怎么了？” 他始终想不明白。 这时，黎扶缓缓开口：“因为功法，始仙修炼的、给你们修炼的功法有问题，越是修炼越是冷漠，非人力所抗衡。” 众人疑惑地看向黎扶。 崎香站起来，问她：“什么意思？” 黎扶扫过众人，将修仙与无情道娓娓道来。 原来，无情道的由来这般早，而且按照描述，她怀疑他们修炼的甚至不是无情道，是和沉萧一样—— 绝情道。 沉萧入道背后必有始仙的影子。 消失万年的绝情道，才是十万年前人皇时代修仙者最早修炼的功法，绝七情六欲，成无心无情。 绝情道杀亲灭情，只要成为修士，就不再是凡人，他们想要进阶，就要杀亲人…… 怪不得那些从凡人中来的修士，却要回头杀凡人。 因为，他们心中有同胞之情，杀得越多，进阶越快，越是冷漠，恶性循环。 等黎扶说完，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崎香急切追问：“都是真的？” “绝无虚言。”黎扶回答。 馗道看向她的眼睛，这人虽然来的奇怪，但崎香莫名很相信她。 而馗道相信崎香，别看她大大咧咧，总是脑子不够用……但其实，崎香有野兽般的直觉。 况且，此刻对上黎扶双眸，他几乎可以笃定——这人没说谎，她对凡人没恶意。 馗道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 “如此看来，这修仙者当真是祸害，他们想要进阶就要杀人，多一个人修炼，就多一个人为祸天下。” 周围，议论声起： “当真是可怕。” “决不能任由他们继续下去。” “是呀，怪不得始仙信众越来越多，修仙者数量越来越庞大，长此以往，岂不是一边带来灾祸，一边残忍杀害凡人？全是恶意！”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尽快解决！” …… 不妄忍不住提醒：“但你们也要知道，修仙者的实力强悍，而且，一旦你们与他们开战，你们是越打越弱，修仙者却是越杀越强。” 这是事实，不容逃避的事实。 如今修炼绝情道的他们，越是杀人，越是绝情，就越是强大，即便不知道仙凡大战结果，只看如今境况，那也是—— 注定了的结局。 崎香闻言，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反而走到殿前，单膝跪在那一死一伤的两个战士前面，眼神锐利： “人皇殿上，左将军崎香。” 她身侧，理智冷静的馗道单膝跪下，声音坚定有力： “人皇殿上，右将军馗道。” 两人并肩抬头，目视上首石壁，战意凛然，周身杀气环绕，异口同声： “——请杀修仙者！” 第252章 不妄：你不投入？？ 是有很多的危险，修仙者确实很难对付，拥有超脱常人的实力，可那又如何？ 他们的存在会危害三千世界，人皇殿上的战士们，就必须代表着所有凡人——杀修仙者！ 决不能任由他们做大。 崎香与馗道作为人皇殿左右将军，跪在殿上，抬起下巴，杀意翻涌。 殿上一片寂静。 上首，石壁上响起一道声音，威严又坚定—— “杀。” 霎时，殿上众人匍匐在地，行大礼，眼神坚毅，异口同声： “杀！” 仙凡大战，正式拉开序幕。 * 人皇殿像一台机器，瞬间运转起来，人人忙碌，脚步匆匆。 十万年前，这些凡人都是战士，虽性格不相同，但都有一往无前的勇气与胆量，修仙者又如何？强大又如何？ 修仙者将凡人当成养分，那凡人就必要反抗，杀死修仙者！ 王城战意凛然，三千世界各地响应。 黎扶与不妄就住在了将军府。 说是将军府，但其实就是军营后面单独开出来一个小院，挖个池塘，种上几棵大树，就算是崎香与馗道他们的将军府了。 ——这两人都是训练狂魔。 月影西斜，前面训练声不断。 黎扶站在湖边，低头看着水中月，有些出神。 身侧，不妄陪她站着，有些无聊了，又弯腰掐了一截草杆，叼在嘴里，悠闲地哼着曲儿。 黎扶看向他。 不妄奇怪：“怎么了？” 黎扶轻叹口气：“你不觉得难受吗？明知道那是注定的结局，却不能阻止他们，更改变不了。” “因为阻止没用。”不妄摇摇头，“明知修仙者存在对凡人就是灾祸，还去委曲求全和谈，或者放任他们，那就不是人皇时代的凡人了。” 注定了的结局。 但他们仍要努力，去为凡人拼一次，这才是十万年前的凡人，壮烈又悲情，又未曾不是另一种赞歌。 有灵怨大战，也有仙凡大战，凡人从来不是低着头任由欺压的，他们与修士、怨鬼，本质同源，没什么不同。 黎扶知道，只是有些难过。 不妄看向她，表情复杂：“你与之前相比，心越发柔软了……” 应该说，是装着天下，装着所有凡人。 黎扶眼中，从来都不止看到一个人，只是一路走来，实力更强、意志更坚定、更果决，又更柔软。 黎扶闻言，轻笑： “大概是有你们吧。” 当年登云梯、满心只有与花月沉萧同归于尽的黎扶，在不妄、屠仙、曲山……他们陪伴下，将冰冷的心拉了出来。 如今，她眼中不仅有仇恨，还有世间万物。 不妄耳根一红，低声喃喃：“我也庆幸有你。” 黎扶看向他，二人目光相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2节 霎时安静。 不妄紧紧看着她的眼睛，心潮涌动，手缓缓伸向她的脸…… 黎扶抬头，一只手抵住他，回过头，无语：“你们还要看多久？” 树后，崎香与馗道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兴奋地看着他们，眼中激动让人难以忽视。 不妄：“……” 他黑着脸转身。 崎香二人刚刚训练结束，她手上还拿着长枪，声音亢奋：“别管我们，你们继续呀！” 黎扶：“呵呵。” 馗道一只手拿着弓，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路过、路过……见你们在说话，不好打扰，便顺便看看。” 不妄：“呵呵。” 路过？ 路就在旁边，他们可是贼眉鼠眼躲在树后，算哪门子路过？ 崎香还在继续叨叨：“胆子大点呀，别害羞，喜欢就要说出来嘛，畏手畏脚算什么？” 她脸皮厚，就算被抓包了，还能继续评价。 馗道则一脸尴尬。 黎扶反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崎香瞳孔一缩，喋喋不休的话瞬间消失，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说不出话，脸颊绯红，半晌才憋住一句： “仇人！我们是仇人！” 馗道无奈，摇摇头摊手：“看懂了吧？是冤家。” 不妄一脸戏谑。 黎扶眉梢一挑，随后摆摆手：“行吧，这里让给你们这对‘仇人’，我们回去休息了，明天见。” 说完，黎扶转身便走。 不妄跟上。 原地，只剩下崎香与馗道二人，月光照在脸上，明亮又暧昧，气氛有些微妙。 馗道声音轻轻： “仇人？我们是仇人？” 崎香耳根通红，偏偏还梗着脖子，不服气：“不是仇人是什么？从参军开始你就要和我比，我争左将军，你就要当右将军，天天找我比赛，这难道不是仇人？” 馗道：“……” ——好战和爱比武的明明是你！ 他把这话憋回去，无奈摇头：“除了射箭，我也没赢过你，这算哪门子仇人？冤家还差不多。” 崎香还想辩驳。 馗道看向她，突然来一句：“崎香，大战结束，我们请人皇主持，结为夫妻，好不好？” 崎香怔住，随后脸刷的红了。 恰好月亮羞进云里，黑暗笼罩，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能感受到她的沉默。 馗道顿时急了：“崎香，我们相伴多年，你了解你所有的喜怒哀乐，你喜欢打架，我陪你，你不擅长谋略，我帮你补上……你自小怕孤单，往后日子还长，我们作伴，你便永远不会孤独。” 崎香恼羞成怒，咆哮：“说谁怕孤单了？！” 她哼哼唧唧：“我才不怕孤单，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我就喜欢一个人！” ——才不会因为怕孤单答应他。 馗道见她生气，着急了，握着她的手，语无伦次：“不是，我，是我怕孤单，我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以吗？” 崎香这才安静下来。 月光出来，她甩开馗道的手，抬着下巴，一脸傲娇：“再说吧，等我考虑考虑，大战结束之后回答你。” 她强调：“我告诉你，我才不怕孤单，你别瞎说。” ——才不要现在就答应他。 ——不然，以后他肯定会骄傲。 “好好好。”馗道无奈应下，心里有些失望，他不知道崎香到底爱不爱自己，只能忐忑等待，等待大战结束后的答案…… “你这是什么反应？不服？”崎香炸毛。 馗道赶忙安抚。 一旁树上，黎扶与不妄安安静静看着。 嗯…… 路过而已，顺便看看。 见二人在池塘边打闹，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个少年将军，何等意气风发。 然而，黎扶身侧悲伤淡淡弥漫开。 她从十万年后来，窥见十万年前的少年将军风采，也窥见……这一段尘封的遗憾。 那是最怕孤单的崎香。 那是等着答案的馗道。 不妄感受着身侧的悲伤，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你瞧他们，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他和黎扶就在树上，这两人完全没发现，还是左右将军呢，啧啧。 黎扶有些出神，便随口回答： “许是太投入吧。” 不妄：“？？？” 他不可置信，猛地转身看向黎扶，拔高声音：“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你刚刚不投入了？？” 第253章 成亲 黎扶：“……” 她摸摸鼻子狡辩：“当我没说。” 不妄黑着脸，身体倾斜过去，咬牙切齿：“黎、扶！” 黎扶看天、看地。 前方，崎香与馗道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过身，见两人就在树上大剌剌坐着，当即脸爆红。 崎香炸毛：“干嘛？你们干嘛？！” 不妄心情正不好，回过头，面无表情：“路过，不可以吗？” 崎香：“……” ——路树上去了？？ 但想到自己之前同样的行为，她又默默闭嘴，没办法，她与馗道先这么做。 “我们下去吧。”黎扶清了清嗓子，麻溜从树上跳下来。 她路过崎香与馗道时，提醒： “今朝有酒今朝醉，别管明日如何，既然是大战，就有危险，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做的事，别留遗憾。” 两人一怔。 黎扶已经迅速溜走。 不妄阴恻恻一笑，几个起落跟上去，追问：“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躲？” 黎扶打个哈欠：“有点晚了，好困，快回去睡吧。” 不妄：“说完再睡。” 黎扶：“咦，你最近好像不怎么爱吃东西？” 不妄：“别转移话题。” 黎扶：“……”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崎香与馗道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片刻后，崎香无奈一笑，摇摇头： “这两人啊。” 馗道收回视线，同样露出笑容，揉了揉崎香脑袋：“回去吧，早点休息，大战在即，还要加紧一些训练……” 至于其他的，还是等大战结束再说。 两人转身离开。 但走了两步，崎香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眼神认真： “她说得有道理，大战就在眼前，既然有危险，就不要留有遗憾，馗道，我喜欢你，我们成亲吧。” 闻言，馗道呆滞在原地。 有那一瞬间，仿佛灵魂飘出身体，过于狂喜，反而做不出任何反应，呆呆看着崎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愿意？”崎香蹙眉。 馗道猛地点头，意识到不对又赶紧摇头，抓起崎香的手，整个人激动到结巴：“不不不，愿、愿意，我当然愿意！崎香，我我我就是太高兴了！” 崎香耳根一红，粗声粗气：“大晚上的，声音小点，别吵到别人，还有，我可不是害怕孤单才与你成亲……” 馗道重重点头：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3节 说完，他抓着崎香的人，拉着人就往人皇殿跑，“我们去告知人皇殿下，明日就成亲！” 后日大军出征，就只有明日了，必须抓紧时间。 崎香：“……” 明明很无语，但嘴角压不住。 ——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 花月从未想过，活下去竟然如此不容易！ 坤越说，如果阻止不了崎香醒来，就只管保重性命，活着就好，而眼下看来，别说阻止黎扶唤醒崎香，她与沉萧都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 仙凡大战在即，各地已经摩擦不断。 不仅人皇殿在做准备，修士们也在抓紧时间，提升修为。 怎么提升？ 自然是杀人。 仙凡大战已经拉开序幕，就不需要再有任何遮掩，修士与凡人本来就是敌人，杀了又如何？ 她与沉萧一开始留在修士地盘，想见始仙，却被杀得差点没命。 后来，他们就只想逃命。 但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撞上修士！ 而他们是凡人，又格外与众不同，总是被修仙者盯上，一路追杀，他们暴露的不寻常越多，追杀他们的人就越是不肯放弃。 花月：“我们这里有好东西，愿意交出来换一条生路。” 修士：“杀了你们，就都是我的。” …… 花月：“我有办法让你们仙凡大战必胜，只要你们肯相信我，让我们活着就行。” 修士：“你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不自量力。” …… 花月：“我们又没招惹你，凭什么杀我们？！” 修士：“你眼神不逊，是为对修士不敬，自然该杀！” …… 就这么一路，一边狼狈躲避修士追杀，一边艰难保住性命，那些修士根本不讲道理，花月与沉萧等人，只得藏在凡人当中，才有片刻安宁。 无极呼出一口气，摸着手臂的伤口，龇牙咧嘴： “当凡人真不容易。” 这还是十万年前更加强悍的凡人，若是换成十万年后呢？ 那么脆弱，那么无力，那么不敢反抗…… 修士生活在凡人当中，一举一动，都可以掀起浪潮，让脆弱的凡人因此丢掉性命。 牛车上一静，没人说话。 沉萧看向格外安静的花月，低声问道：“怎么了？” 浑身是伤，剧痛非常的花月回过神，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还可以去哪儿，还有哪里安全。” 他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条命。 当然，花月想的不是这个。 她从前做过许多事情，有自己的道理，她不认为自己对不起谁，她做的事情有因有果，所以一路走到今天，遭遇如此境况，她只觉得是天道不公、别人对不起她。 她曾经对黎扶说：“你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不自量力。” 她曾经对凡人说：“你眼神不逊，是为对修士不敬，自然当杀！” ——这些话她觉得很有道理，有理有据也合情合理。 但有一天，这些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对着她的时候……花月只剩下满腔愤怒。 这都是些什么话？！ 含徽说过，她如今看那些修士的心境，不正是当初其他人看自己吗？ 花月恍惚中想： 哦，原来她真的是个恶人。 牛车上，沉萧沉吟片刻，提议：“只能去王城了，之前被一道大门封起来的城池正是王城，只要躲在里面，就能熬过仙凡大战，活下去……” 仙凡大战还没正式开始，一旦开始，只会比现在更危险！ 含徽点头：“去吧。” 总要活着才好。 * 将军府 天还没亮，黎扶就被崎香从床上拖起来，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 “怎么了？”黎扶茫然地打着哈欠，“已经打起来了？” 崎香摇头：“明日出发。” 说完，她嘴角上扬：“但今日我成亲，人皇殿下要忙着主持大战事宜，我想让你为我们主婚。” 黎扶微顿，眼神瞬间清明。 面前崎香一袭红衣，与平日里很不一样，眉眼间都是笑意，满目春光。 “好。” 黎扶一笑，毫不迟疑。 她没问崎香为什么选自己，只是爽快地一口应下，高高兴兴站起来，为她做主婚人。 崎香顿时眉眼弯弯，赤城眼眸中盛满了笑意，宛如春光灿烂。 第254章 故事最后的时刻 这一日很是热闹。 虽然婚礼办得简单，但热闹与喜悦不比任何一场婚礼少。 简单的将军府里，摆着一张张桌子，人皇殿的将士们纷纷到场，昨夜才有决断，今日就要成亲，明日又要开启仙凡大战…… 这么突然的事情，却没任何人有异议，他们高高兴兴带着礼物上门，祝贺这一桩大喜事。 “左将军，呜呜呜，我舍不得你！”有将士抓着崎香衣袖抹眼泪，一脸不舍。 立刻就有人把他扛出去，对着馗道大笑：“哈哈哈，恭喜右将军，总算是心想事成，你与左将军就是天作之合，祝你们白头偕老！” 馗道笑容越发灿烂，活像个傻子。 崎香有些嫌弃他，却跟着露出笑容，同款傻子，一模一样，好心情无限蔓延开。 大红色喜气洋洋，哪怕时间紧迫，人皇殿与这些将士们依旧用全部心神，把整个将军府妆点得热热闹闹，张灯结彩，处处是喜庆的红色。 将士们挤满各屋，不需要桌椅板凳，席地而坐讨一杯喜酒，祝贺他们的少年将军。 ——这是一群很乐观的战士。 黎扶按照人皇殿的礼仪，为他们主持了婚礼。 新人加入其中，热闹推向最高。 “喝，再喝！右将军不把这一坛喝完，就不允许你带走左将军！” “淦！人家已经是夫妻了，这么大一坛酒喝完，你还要不要我们右将军清醒了？！” “也对，本来就打不过，再喝醉了，那就更让左将军欺负了哈哈哈。” “瞎说，右将军只是战力不如左将军，论聪明才智、论心机谋划，甚至是天下第一的箭术，哪点输了？” …… 见他们又像平日一样争吵，崎香忍了忍，没忍住，咆哮： “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馗道立刻点头，又提了两坛酒过来，微笑提醒：“要是再想吵架，就都喝酒去，大喜的日子，我不想收拾人。 “这酒可是人皇殿给我们婚宴准备的，其他地方还没有呢，喝吧喝吧。” 众人秒怂。 于是，热闹一变，继续喝酒。 没多久，这些人勾肩搭背，说得热闹—— “唉，真没想到左将军和右将军天天打架，竟然还能成亲。” “就是因为天天打才能成亲啊，左将军最爱打架，至于右将军，除了左将军，你见他愿意和谁打了？右将军总说要靠脑袋。” “哈哈，倒也是，缘分啊，其实我还挺欣赏你的，现在左右将军成亲，以后咱们应该不会经常干架了。” “我也挺欣赏你，左将军天天带着你们训练，真好啊。” …… 崎香与馗道夹杂在热闹当中，眉开眼笑。 亲朋好友、终日为伴的战友们都来祝福他们，就连养大崎香的村民们也被接来，让她的这场婚礼没有任何遗憾。 喧哗热闹之声，几乎掀翻整个将军府。 黎扶嘴角噙着笑，与不妄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将军府的热闹，游离在外。 “这热闹若是能长久就好了……”黎扶轻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4节 可惜，他们带着结局而来，知道十万年前命定的未来，黎扶想管，竟不知从哪里管起。 身侧，不妄知道她的念头，摇摇头提醒：“那是崎香必须找回的记忆，我们不能管，崎香把我们变成凡人，就是不让我们管。” 没有任何修为、没有一点助力，就是要他们看着仙凡大战结束，等着崎香找回记忆醒来。 不妄看向她：“你可以试试，与容霜烬怨鬼世界一样，这里面根本召唤不出人皇剑幡。” ——崎香压着他们。 ——不允许插手。 “我知道。”黎扶神色不变。 她早就已经试过，到现在什么都没做，不仅因为做不了，也是她尊重所有的同伴，崎香要找回记忆，黎扶就要帮她。 她只是…… 有些难过。 黎扶喃喃：“这样的热闹，可惜再也不会出现，崎香往后，尽是痛苦。” 她与不妄一起看向前方。 有人在划拳拼酒，这二人曾经有隔阂，都想灌醉对方找回面子，划拳的喧哗声几乎穿透云霄。 然而，仿佛只是一眨眼，他们背靠着背，凶狠地与几个修士缠斗。 【你输了！喝喝！】 酒水溅了几滴出来，落地时变成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倒在了雷光当中，死在一片焦土之上。 浑身是伤，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祝你们幸福，淦，等老子打完仗回来，也要去隔壁找阿花提亲，右将军你要帮我呀！】 【没问题。】 风吹起树叶，那人护着战友后退，被修士一刀穿胸，他紧紧握着那把刀，用力把修士拉过来，狠狠一剑，终结对方性命。 他带着修士一起倒下，同归于尽，鲜血满地。 【左将军，既然与咱们右将军成亲了，以后可不许再欺负我们，下次比赛，能不能放我们一马？】 他杀掉两个修士后，被一群修士围攻，终是不敌，从战马上倒下，喉咙里面艰难挤出一句—— “左将军！别管我，小心！” 那一桌热闹的客人们，只是一眨眼，横七竖八躺在战场之上。 正在上菜的几个将士，一身狼狈，握着长枪死守城门，身体摇摇欲坠，快要撑不住倒下。 在众人祝贺声中，崎香红着脸看向馗道，后者仰头笑成一个傻子，眉开眼笑，嘴巴都合不上。 一瞬间，红衣变戎装，染血的盔甲穿在身上，仿佛还是红色。 “馗道！”崎香扑向他，目眦欲裂。 馗道来不及说什么，拼着最后的力气，不顾撕裂的伤口连射两箭，将必死局破开，给崎香等人挣出一条生路。 崎香捞起他，骑着快马、护着身后的战士与凡人们撤退，戎装彻底被血染红，黑乎乎的脸上，眼眶湿润。 馗道趴在马上，伸出手，摸了摸崎香的脸，手无力垂下，彻底闭上眼睛。 ——终究要留崎香一个人。 将军府满园红绸成了一地鲜血，铺在仙凡之战的战场上，世界彻底变成灰色，喜庆与热闹消失，天雷阵阵，战火四起。 修士在上空，电闪雷鸣。 凡人在地面，刀枪剑戟。 一身鲜红戎装，战马摇摇欲坠。 始仙命人偷袭王城，崎香战马驮着馗道返回王城之时，就是这故事最后的时刻，也是壁画之上，最重要的画面…… 始仙、人皇、人皇剑幡。 第255章 她现在就想杀人！ 赶赴王城的含徽一行人受到阻碍，仙凡大战已经开始，凡人与修士正在厮杀当中，处处都是乱象。 偶尔一地平和，要不了多久，当修仙者踏入之时便又开始厮杀。 前往王城的路上很不太平，若非他们曾经都是身经百战的高阶修士，恐怕早就已经死在这里面…… 凡人总是更不容易。 仙凡大战比想象中更残酷，修士死了不少，凡人死得更多。 有不少凡人为了反抗与报仇，跟着一起修炼那流传在外的功法，而要不了多久，那些一腔愤怒的修士们，就把刀剑对准曾经保护的凡人…… 无极喃喃：“始仙修炼的竟然是绝情道吗？” 他们一直敬仰的、开启整个修仙历史的始仙，并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仙人，相反，他开创绝情道，无心无情…… 这个时期修炼绝情道的修士，后来都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唯有始仙还在。 含徽看向沉萧。 她想，她知道沉萧的功法是谁教的了，黎扶成长之路上，始仙便是推手！ 花月同样看着沉萧，张了张嘴，半晌才发出声音： “绝情道……竟然是这样的吗？” 做凡人这段时间，混迹于仙凡大战的战场上，花月亲眼所见修炼绝情道的人是什么模样，一个为了保护妻儿修炼的丈夫，在修炼过后，杀死了妻儿…… 花月知道曾经的沉萧与黎扶相爱，但因为总是刻意逃避，便没觉得沉萧杀黎扶绝情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如今，她亲眼所见。 花月忍不住遍体生寒，绝情道修为还不高，就已经绝心绝情，到沉萧这个修为，真的还能找回情爱吗？ 她一直期待与抱有希望的，真能实现吗？ 她忍不住后退两步，有些胆怯。 “轰——” 天空中，路过的修士攻击他们。 “小心！”沉萧面色一变，拉着花月躲开，往前逃去，天命剑横挡，勉强扛住攻击。 花月怔怔看着紧握的手，眼神有些湿润。 为什么呢？ 为什么总在她绝望的时候给她希望？ 沉萧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明明无心无情，却又总是护着她，生生死死都挡在她的前面，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花月微微闭上双眼，遮住沉痛与复杂纠结。 含徽面色难看。 糟了！ 他们撞上了修士的队伍！ 她与无极背靠背，防备地盯着修士们，心不断下沉。 沉萧同样沉着脸，隐隐升起绝望。 花月目视前方，倒是难得心情平静，她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若是与沉萧一起死在这里……或许，也不是坏事。 “等等。”在一个修士准备动手前，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头看去。 那是修士当中领头之人，披着斗篷，遮住了脸，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所有人心中升起同一个念头—— 始仙！ 始仙藏在斗篷下的眼看向沉萧，眼神有些惊奇，上下打量，视线移到被他护着的花月身上，又轻嗤一声，仿佛嫌弃。 “这什么眼光？”始仙轻蔑。 花月感受到嫌弃，顿住脸胀红，手握紧成拳，屈辱地站在原地。 沉萧眼神困惑。 始仙摇摇头，突然一甩衣袖，一阵风卷起两人，带着其他修仙者消失在原地。 危机解除。 含徽几人却没有放松，反而眉头紧锁。 无极疑惑：“怎么回事？始仙为什么对沉萧与花月态度特殊？” 他们特殊是作为天命之人。 可是，那是九万年后的箴言，这二人更是很多年以后才降世的存在，如今的始仙为什么对他们态度特殊？ 不管后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管始仙做了什么，这个时期的始仙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啊。 含徽眉头紧锁，摇摇头。 片刻后，她瞳孔一缩，猛地抬脚跟上去：“走，去王城！” 王城是一切的终点，这里面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一切结束那一刻，就是延续怨鬼世界之外战斗的时刻…… 他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 王城 崎香将馗道的尸首放在身后，握紧染血的红枪，与修士们拼死搏杀！ 她身上已没有一块好肉，盔甲被染红，满脸血污，眼神却充满杀意，他们站在城门外，不让修士踏入一步！ “你们在找死。”一白衣修士垂眸，冰冷地看着这群死战的凡人。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5节 回应他的是崎香长枪，与城墙上战士射来的箭矢。 十万年前的凡人肉体强悍，攻击凶猛，长枪刺破他的血肉，箭矢穿过他的肩膀，那修士闷哼一声，摇摇欲坠。 “死也要带你们一起！”崎香扑上去，割掉他的脑袋。 煞气滔天。 修士们越发气恼，雷光与火光不断朝着崎香几人砸去，他们躲开一些，躲不开的硬扛着，身体一晃，却坚持不肯倒下。 见他们这般，修士止不住心惊。 “我们并不会杀掉所有凡人，你们再这么硬扛下去，不过是自找苦吃，凡人永远不可能与仙人抗衡，若是肯低头，我保证，你们都会好好活着。”又一个修士开口，施舍般劝道，“若是不从，那必要让你们死无全尸！” 崎香杵着长枪，看向他。 随后，她嗤笑一声，满脸嘲讽： “你们不是要我们低头，是要我们跪下，成为你们进阶的粮食！你们这些修仙者，以杀我们强大修为……如何能向你们低头？” 低头，就是让他们随意斩杀。 只要杀他们就能强大修为，从此以后，每多一个修士，就要多一场杀戮，留着他们，不过是圈养着食物。 说完，她扑杀上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修士眼神一厉，随后，众多修士一起出手，围攻崎香，无数道法落在她的身上，浑身无数伤口鲜血淋漓，面色越发苍白如纸。 那攻击的长枪甚至断裂开，尖头掉落，只剩下一根棍子。 其中一人掐着法诀，朝着她扔出一张符篆。 若是无极他们在这里，就能发现，这分明是从他们那里抢来的、属于十万年后的符篆！ 崎香咬着牙，握着长枪准备硬扛。 这时，一只手拉住她，将她拽开，躲开攻击。 而那人没有停留，扑向修士，从战场上随手捡来的断刀一闪，割掉那修士的脖颈，他手上准备发出的第二道符篆，碎裂开，落了地。 黎扶脸上溅着血珠，回头：“崎香，还能杀吗？” 崎香用棍子抽向修士，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没死、就能杀。” 黎扶仰头一笑，随后眼神冰冷，扑向修士。 没有修为？ 那又如何，凡人亦能杀仙。 ——真正的崎香不想她参与。 ——但是抱歉，她现在就想杀人！ 第256章 始仙，人皇 不妄嘴角上扬。 他这人很会判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果是不该做，他就会安静看戏，绝不插手。 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 黎扶选择什么，他无条件跟从。 用脚勾起馗道的那把弓，弯弓拉弦，不妄桃花眼一厉，朝着天上那些试图飞跃城墙的修士们而去。 箭箭皆中！ 沉萧与花月跟着始仙来到战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三个凡人带着一群凡人将士，在修士当中厮杀，虽不说将修士压着打，但也让一群修士拿王城没有丁点办法，难进寸步！ 修士被他们死死抵在王城门外。 一群风火雷电、道法齐飞的修士，竟然被一群穿着盔甲、握着刀枪剑戟的凡人挡住了！ 花月错愕。 联想这一路上他们东躲西藏，她必须承认，原来，她从前能比黎扶，不，应该说能比很多人强，仅仅因为她是修士，拥有碾压的实力。 当他们在一同条线上，许多修士远不如凡人。 “始仙来了。”不妄压低声音。 黎扶手一抬，手背抹掉嘴角鲜血，以凡人身躯战修士，身上受了不少伤，手臂隐隐颤抖，但脊背仍旧挺直。 她与崎香同时后撤，防备地看向来人。 始仙…… 始仙是一个很不同于想象的人。 高大挺拔的身姿、修长的身形、缥缈如仙的气质，白色斗篷遮住了脸，看不清模样，但不知为何，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有几分熟悉。 他恰好看向黎扶他们。 “恭迎始仙！”修士们纷纷神情一肃，避让出一条路。 始仙抬脚，缓缓走来。 他身后，花月与沉萧被牵引着，跟上前。 黎扶见到两人，眉头一皱。 “真是没出息，竟然拿一群凡人没办法！”始仙身侧，另一名修士喝道。 在场众修士顿时一脸愧色。 始仙倒是平静，清冽的声音从容：“凡人也是人，况且……这还有几块格外硬的骨头。” 他扫过崎香几人，视线在黎扶身上一顿。 崎香看着来人，手臂颤抖，整个人气血翻涌，几乎被恨意淹没。 ——馗道会死，都是因为他！ “你们打不过我。”始仙居高临下看着他们，一双眼睛被垂下的斗篷遮住，明明是白衣，却隐在黑暗当中，只有声音依旧清晰，“低头吗？” “做梦！”崎香怒道，脚下狠狠用力，身影一闪，朝着始仙刺去。 然而，不必始仙出手，他身侧的高阶修士一挥衣袖，强大力量便挥退崎香，她本就是强弩之末，哪还能挨得住？ 崎香砸在馗道旁边，喷出一口鲜血。 而这一瞬间，黎扶握着断刀狠狠用力，朝着始仙投掷过去，身后，不妄同时出手，箭矢带风，射向始仙！ 呼—— 咻！ 一左一右，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始仙抬手，一手抓住断刀，一手夹住箭矢，在贴着他斗篷前停止，风吹起斗篷翻飞，半张脸若隐若现。 风停下后，两只手流下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滚入白衣当中。 始仙再次开口，晦涩沙哑：“倒是有些本事，你们是谁？” 崎香蓄积几分力气，便再次朝着他扑杀过去—— “去死吧！” 城门口，所有战士一起动了。 他们痛恨始仙，这一切罪恶的源头，城墙上，那些被崎香勒令不能出来的战士们，用通红的眼睛拉动弓箭，攻向始仙！ “嘭！” “嘭嘭！” 始仙抬手，他带来的修士全都动了，拦截住攻击，而同时，始仙飞起，手臂一抬，本就乌云密布的天彻底黑下来。 “噼啪——” 一声响，电闪雷鸣，风云巨变。 周围刮起大风，战火烧得越发旺了，修士们掌心灵气翻涌，无数团雷火攻向黎扶他们，攻向王城。 王城被烈火点燃！ “啊——” “救命啊！” “小心！” “快，快躲起来！” …… 身后，惨叫声不断。 崎香面色一变，此刻即便折返，也没办法阻止不断的雷火攻击，他们只有杀掉这些修士，才有微弱的希望！ 崎香身体无力，重伤使得她眼前发黑，几乎爬不起来。 视线触及不远处馗道身体，她眼眶一红，狠狠一口咬在舌尖上，嘴角鲜红血液溢出，但眼神变得清醒。 她握住一旁其他人掉落的长枪，撑起身子，朝着那些手放雷火的修士攻去。 崎香浴血而战。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同时扑向修士，强大的力气拉住一个，便无视他们的攻击，直接割向他们的脖颈！ 只要不死，等崎香醒来，什么伤势都能恢复，所以，两人无所顾忌！ “咚！” 崎香被一脚踹开。 花月猛地回头，是沉萧出手了…… 沉萧眼神冰冷：“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杀死鬼煞主黎扶。”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6节 花月闻言，身体一颤。 是呀，不管什么修士凡人阵营，这里面都是假的，只有她、沉萧、黎扶是真的，他们的目标是杀黎扶。 花月握紧天命剑，朝着黎扶砍去，她没有灵气，但天命剑本身材质特殊，要不然她与沉萧也活不到现在…… 倒是黎扶，不知为何人皇剑幡一直召唤不出来，战力被削。 “锵！” 天命剑撞在断刀上，断刀彻底裂开，不等黎扶攻向花月，头顶的雷火朝她扑来，逼得她步步后退。 局面一时变得糟糕。 始仙再次朝着王城发动雷火之后，看向黎扶，见他们不折不挠，竟又杀死几个修士，便冷笑一声。 “轰隆——” 惊天巨响，头顶一道凶猛的天雷朝他们扑来，像是能吞噬一切。 黎扶几人同时被击飞，砸在城门口，喷出一口鲜血，环抱粗的天雷在地上劈出一个巨大的坑，周围不幸中招的战士，当场毙命。 还没等他们站起来。 始仙看着他们，头顶又是一道天雷朝他们蓄力，死亡笼罩在头顶…… 崎香眼神绝望。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动到馗道旁边，将已经冰冷的人搂进怀里，闭上眼睛等待死亡降临。 作为一个将军，她真是没用，竟然不能保卫身后的百姓，守护这片土地。 崎香禁不住浑身颤抖。 “嘎吱——” 这时，身后城门突然响动。 黎扶与不妄长出一口气，总算按照壁画熬到了人皇出现。 众人全都看向打开的城门。 黎扶回头看去。 第257章 天绝我人族之路！ 对于人皇，黎扶有很多的好奇，到底什么是人皇，又凭什么为人皇呢？ 十万年前仙凡大战，人皇最后才出来，是发挥了什么作用？还是如同所有凡人一样，只能无力地任由历史车轮碾压而过？ 还有她最在意的人皇剑幡，那从她降世开始，便一直陪她成长的本命武器……与人皇又是什么关系？是人皇的武器吗？ 黎扶有太多的疑惑。 在回头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得到答案，至少也有部分答案。 然而—— 回头瞬间，白光刺眼，只是一眨眼间，眼前的场景一变，入目景象熟悉，战火纷飞，屋舍倒塌。 她已经到了城内！ 怎么回事？！ 黎扶瞳孔一缩。 前方，崎香抱着馗道尸首，身后无数凡人绝望地抬起头，望着上空，悲痛欲绝。 “人皇败了……” “呜呜呜，人皇败了，我凡人还有什么未来？！” “人皇殿下！” …… 崎香泣血嘶吼：“人皇殿下！天绝我人族之路啊！” 身侧，不妄呼吸急促：“阿黎，中间这段记忆不见了，这是壁画后面的故事，中间缺失的部分，也被抹掉！” 现在看来，中间缺失的壁画并非是消失在时间里面，而是被人刻意抹去！ 就连怨鬼世界里面，同样被抹了干净。 是谁抹掉的？！ 黎扶深吸一口气。 这段记忆一定很关键，甚至，掌握着某一方或者某一人至关重要的线索，所以，有人出手抹掉崎香记忆。 崎香没有这段记忆，怨鬼世界里面，便直接跳过人皇出现到人皇战败这一段。 是始仙吗？ 他什么时候动手的？ “看来，这段记忆非常重要且关键。”黎扶眼神冰冷，嘴角却勾起，“越是动手，不就越是提醒我们吗？” 背后之人不想他们看到，恰恰说明这或许会成为突破的关键！ 来不及再深想，黎扶抬头。 果然，上空始仙一身狼狈站立，白色衣服上沾染了血迹，哪怕看不清楚脸，同样能感知到他的愤怒。 天已经更黑了。 乌云聚集、堆积，酝酿着更加可怕的风暴，风雨欲来。 始仙缓缓开口，一字一句： “人皇时代结束，未来……是属于修仙者的时代。” “噼啪——” 一声响，水桶粗的天雷如同大雨，朝着他们鱼贯而下，这是要将整个王城碾碎！ 黎扶抬头，竟然产生一种躲不开的绝望，而崎香早已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嘭！” 然而，落下的天雷被什么阻挡。 有一个黑点在天雷中央，缓缓变大，下一刻黑旗张开，飘动的魂幡越来越大，盖住了王城之上、挡住了所有攻击！ 人皇剑幡！ 是她的人皇剑幡！ 轰隆隆—— 上方遮天蔽日，魂幡挡住一切，下方所有人都被庇佑着，只能看到一道道天雷落在魂幡之上的震颤。 崎香张了张嘴，唇瓣颤抖。 身后，所有人跪地，向着上空行礼。 黎扶想着壁画，喃喃：“地裂。” 下一幅，就是大地开裂了。 不是壁画，一切都在眼前真实发生，黎扶便看到，所谓地裂是人皇剑幡的剑挥动，在地上划了道口子。 魂幡遮挡攻击，剑身划出一条生路。 是人皇剑幡，在护着这一城之人！ 黎扶紧紧盯着这一幕。 剑身划过后，脚下大地裂开，彻底将王城陷了下去，一切都按照壁画发展，王城在人皇剑幡保护下，落入黑暗当中。 “诸位，如今修仙者势大，我们且在这里等等，人皇能拦住攻击，就一定能获胜！” “对，我们只要坚守住，等地下王城被打开，又能出去厮杀。” “人皇的时代怎么可能结束？我们还活着，就不会结束！诸位，请撑住！” …… 黑暗当中，一道道坚定的声音响起，四面八方，带着希望与祈祷。 从此以后，里面的人怀抱着希望，等待着王城打开。 这一等就是十万年。 打开时，里面已经没了活人，只有白骨铮铮。 大地陷落，灰尘漫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黎扶再次睁开时，眼前是一片漆黑，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那些人都消失了。 黎扶眨了眨眼睛适应黑暗，终于看清楚—— 前方还有一道光，仅剩的一道光，照在战火之后的土地上，那道光中坐着一个人，身旁放着染血的长棍，膝盖上放着馗道的弓箭。 是左将军崎香。 她已经瘦成一把骨头，枯坐在那里。 她明明还活着，却好像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这一条命、吊着这唯一的希望…… 黎扶缓缓走过去。 待走近了才看清，这已经是在永夜中等待了许多年的崎香，她身后，堆着她战友的尸骨，堆着她所有的同胞！ 人皇时代，只剩下崎香一个战士。 她走过来的这几步，好像走过崎香永夜当中的无尽孤独，走过她十万年的只身孤寂。 崎香明明…… 是最怕孤单的少年将军。 听到声音，她僵硬地抬起头，像是看向黎扶，又像是没看她，眼神空洞，声音悲怆无力： “人皇死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凡人随着王城彻底沉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7节 黎扶心头一颤，越发靠近。 然而，那道光像屏障，将她隔绝在外面，走不进去。 黎扶恍然。 原来，这里就是崎香怨鬼世界的最深处，是属于崎香生前左将军的部分。 她被困在黑暗当中，蜷缩在意识深处，想要唤醒崎香，就要唤醒她，这才是崎香忘掉的记忆！ 黎扶看向她，手触摸着结界，一字一句：“崎香，崎香醒醒！” 左将军没有反应。 她依旧坐在那里，低声喃喃： “人皇时代结束了，我们再没有家了，外面是修仙者的地盘，凡人是修仙者的血肉，是他们圈养的猪羊……” 黎扶摇头，否定：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十万年后，修炼绝情道的修士寥寥无几，凡人被压榨、被欺凌，日子过得很糟糕，但并不是修士进阶的猎物，他们没有成为猪羊。” 还是不一样的。 崎香最担心的结果没有发生。 绝情道渐渐消亡，当然，这部分真相与人皇、人皇剑幡一样，仍然未知。 这话像是触及了崎香灵魂，她眼神依旧空洞，但终于看向了黎扶，声音轻颤—— “可是，他们还是被压弯了腰，再不复从前，再不是人皇时代的凡人，人皇死了，我们结束了。 “外面，是修仙者的世界。” 第258章 无极：打扰了，我就多余 闻言，黎扶轻嗤一声，满脸嘲讽： “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未来没了人皇殿，还有忘川怨鬼？怨气浓郁汇聚成海，为忘川，怨鬼由凡人怨气诞生，外面可不止修仙者。” 她经历对修仙者一无所知的凡人阶段，也经历过向仙人求助的冤鬼阶段，最后，她成为一个怨鬼，手握人皇剑幡，为自己寻公道。 再后来，她有了很多同伴，她便不仅仅想为自己寻公道。 左将军身体一颤。 她又问：“修仙者更强，凡人无力，仙凡有别，已经压弯了腰，又如何回到从前？” “何必要回到从前？” 黎扶毫不迟疑反问：“凡人无力，那就做怨鬼，仙凡有别，那就掀翻九霄，我们都曾经是凡人，拥有一颗凡人之心，当往上走走，让九霄那些修仙者知道—— “凡人不是蝼蚁，并不是欺负了就欺负，我们终会回来，挺直腰板，为自己、为所有凡人，寻一个公道、要一个公平！” 九霄之下，仙凡混居，世间多有不公。 黎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鬼煞主又要做什么？但她知道，行到哪里，就掀翻到哪里，将公道与公平，带到所行之地。 被“仙人”压弯腰的凡人，也终将重新站起来，如度县、如羽国。 左将军抱着弓箭，看向她，嗫嚅： “还能站起来？” 黎扶下巴一抬，清冷的眉眼间染上笑意，眼神坚毅，声音笃定： “当然能，我曾亲眼所见。 “只要将修仙者撵出去，他们从我们身体里面掠夺走的东西，就会一点点回来，人皇时代已经结束，修仙者独霸的时代，更未必长久。” 左将军身体绷紧，浑身颤抖，紧紧盯着黎扶。 黎扶笑容灿烂，仿佛连头发丝都带着战意，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倒影着三千世界—— “而我们，正是终结他们的人。” 左将军的手摸到断了尖只剩下长棍的枪，手指收紧，一瞬间长棍震动，宛如在褪去蒙尘，露出本来风华！ 崎香眼神一点点清明，空洞的视线开始聚焦在黎扶身上，逐渐有了神采。 她开口，声音嘶哑干裂，却又带着笑意： “鬼煞主，你可真是……” 崎香，回来了！ 面前的结界消失，黎扶无奈：“你这个人明明最好战，整天想着干架，没想到怨鬼深处竟然是个胆小鬼，不敢面对过往。” “说谁胆小鬼了？！”崎香炸毛。 黎扶歪头：“怕黑、怕孤单的崎香大人呀。” “黎扶——”崎香咆哮。 黎扶掏了掏耳朵，挑眉：“听到了，谁让你把我们变成凡人，不让出手？” 但凡可以出手，她已经剁了这里面还不够强大的始仙，看清楚他的模样！ 语气里全是埋怨，但嘴角上扬，眉眼皆是笑意。 崎香嘟囔：“那不是为了顺利走到现在找回记忆嘛，况且，我进来就被影响，哪里来得及操控全局……” 她在给自己找理由。 黎扶突然看向她，眼眶湿润打断： “崎香，欢迎回来。” 崎香眼前被雾气遮挡，忙别开视线，用粗声粗气的声音压制哽咽：“别这么肉麻，天命之人和十大金仙的虚影还在等我们，赶紧出去打架！” 说完，她消失在了原地。 天道，彻底苏醒。 黎扶感受到心头一跳，修为回来了。 轰—— 地下王城被彻底点亮，前方大门打开一道口子，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这时，一道影子从缝隙中钻进来，身后是刺眼白光，他背着光，像是带着太阳而来，阳光刺眼。 是不妄！ 踩着光、抱着人皇剑幡，在白光之中一点点清晰，不妄笑嘻嘻向她奔来。 几个起落，脚步轻快，衣袂翻飞。 黎扶一怔：“你去哪儿了？” 不妄举起人皇剑幡，理所当然回答：“我去捡人皇剑幡啊！” 说完，他将剑幡抛给黎扶。 黎扶伸出手，接住人皇剑幡。 漆黑的剑幡落在她掌心，心神相连，剑身瞬间一震，仿佛被什么点亮，黑光变得夺目，强大力量开始翻涌，里面那六个同伴，力量全部向一起汇聚。 天道助力，黎扶倏地一笑。 她握紧人皇剑幡，朝着那道门挥去，庞大的力量铺天盖地，汹涌而出。 剑幡一动，怨鬼叫嚣。 十万怨鬼开道，一剑照破六道！ 刺眼的白光猛地划过，寒气乍破，困住王城的大门一颤，被一剑劈开，王城在此刻，重见天日。 上方。 在崎香苏醒那一刻，沉萧与花月同时变脸，怨鬼世界里面的外界修士，几乎立刻察觉异常。 “糟了，崎香醒了！”花月大惊。 沉萧深吸一口气： “好在，我们活到了现在。” 话音落地，脚下地面震颤，一道剑光好似能破开一切，整个怨鬼世界都被点亮，聚集的乌云被击散！ 怨鬼世界，摇摇晃晃。 花月本能低头，只见王城重现，坚硬牢固的大门被一剑劈开，黎扶握着人皇剑幡自下方飞出，凌厉的剑光与汹涌的杀意，瞬间弥漫！ 时间还停留在仙凡大战结束那一刻。 黎扶看向众人。 随后，她手上长剑祭出，朝着所有修士斩去！ 花月与沉萧面色骤变，两把天命剑交缠，红蓝色诛杀剑挡在二人前面，勉强扛住风波，却也被砸飞出去。 而身侧，那些在仙凡大战中肆无忌惮厮杀的修士们，被一剑斩杀。 只是一剑，照破天地，斩杀所有修士！ 包括这里面的始仙。 在他消失瞬间，黎扶出现在身侧，拉开斗篷。 ——那张脸一晃而过，始仙彻底消失。 黎扶一怔。 怨鬼世界剧烈颤抖，但有天道帮忙，并未破裂，怎么可能破裂呢？出去后他们打不赢，在这里，是崎香的世界。 他们本来就要把战场拉到这里！ 诛杀剑颤动，一张符篆飞出，灵光一闪而过，花月与沉萧瞬间恢复修为，十大金仙的虚影从符篆当中出来，落在二人周围，成一个圈，与前方黎扶对峙。 十大金仙神情凝重。 黎扶回头看向他们，握着人皇剑幡，微微一笑，杀气翻涌： “诸位仙人，好久不见呢。”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8节 刚刚到来的无极：“……” 他与含徽一起紧赶慢赶终于到达王城，然而，仙凡大战已经结束，崎香醒了，黎扶恢复了…… 啥都没赶上，就赶上了送死！ 无极：打扰了，就多余来！ 第259章 十大金仙战败 崎香醒了，不再压制黎扶他们为凡人，那么，压制天命之人的规则同样会变弱。 十大金仙符篆借力，破开这压制，使得沉萧等人恢复修为，但这并不意味着局势就能回到之前…… 相反，危险来临。 无极与含徽对视一眼，皆是一脸凝重。 沉萧警惕地看着对面，黎扶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手握人皇剑幡，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笑，身侧是一直跟着的不妄，两人并肩而立。 仅仅是他们两人，就带来无尽压力。 因为……他们都知道黎扶还有同伴，如今崎香为天道，更是毫无胜算。 花月看向坤越，满脸不安。 尊人们会有办法吗？ 念头刚刚升起，下一刻，黎扶、不妄与十大金仙同时动了! 黎扶手上，强大的人皇剑幡蓄积全力，里面的屠仙六人与剑幡重合，不妄跳到巨大剑光之上，与长剑重合。 天道之上，一股强大怨气加持而上。 而十大金仙则被天道压制。 这是凝聚所有人力量的一剑！ 十大金仙神情一肃，手上动作不敢有丝毫停留，十道强大灵气朝着天命之人手上的诛杀剑汇聚，红光流转，如同血液流动。 “轰——” 黎扶手持人皇剑幡，与诛杀剑相撞。 巨大的黑色长剑抵住巨大的彩光长剑，对峙的光几乎霸占整个世界，都是全力以赴，天地异动，怨鬼世界摇晃！ 无极几人被压得喘不过气。 太虚巅峰都被压成这样，可以想象上空大战的威力，无极心颤，抱着禅仙宫不敢靠近半步。 唯有大乘的含徽还能保持平稳，紧紧盯着上空，她该庆幸这里是怨鬼世界，除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大战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否则…… 对峙还在继续。 花月与沉萧手臂颤抖。 而另一边，黎扶嘴角笑容不变，狠狠压下！ 风云巨变。 天被彻底染成黑色，漆黑压着彩光死死往下，那在天空中对峙的两把剑中，红蓝色诛杀剑开始被逼退。 不好！ 沉萧面色一变。 他身后，坤越眉头紧皱，这里是崎香的怨鬼世界，他们又非真身，硬碰硬是很难赢过鬼煞主的…… 坤越手一收。 其余九人跟着收手，在人皇剑幡继续砸下来的那一刻，十人口中念着法诀，身后依托着他们出现的符篆发出刺眼金光，十道金光带着梵音，向中间收拢。 他们想辟出世界内的世界，隔绝崎香压制！ 黎扶一眼看穿，冷笑一声，剑光砸下，将诛杀剑击落，天命之人喷出鲜血后退，剑幡回收，魂幡在头顶一挥。 “嘭！” 八卦阵在脚下出现，倏地变大，将带着梵音聚拢的金光撑开，下一刻，八卦图旋转，带着嘶吼的鬼影叫嚣，一遍遍冲击金光。 八卦图还不全？ 但没关系，这里是崎香的怨鬼世界，自有“天道”为黎扶补齐剑幡，让八卦阵几乎发挥出全力。 全力的八卦阵不仅仅是防御，还有极强的攻击力，鬼影嘶吼当中，金光轰然炸开！ 咔嚓—— 他们身后，符篆出现裂纹。 围绕着天命之人漂浮的十大金仙同时后退一步。 不等反应。 黎扶剑幡一挥，兑、震、坎、艮、巽、离，六个位置相继亮起，就连坤位上，馗道的影子跟着出现，拉开破界弓。 呼！ 伴随着风声，七人扑向除坤越外的九大金仙。 曲山直奔吾明，矫健的身姿一边灵活跳动，一边拉出强大的猎刀，带着凶猛杀意扑上去。 “老东西，好久不见。”曲山猎刀砍出，“当年镇压我的仇怨，今日当报了！” 吾明忙应付。 度华想去帮忙，然而，一把红伞挡住她，容霜烬从伞下出来，微微一笑：“饕餮，你的对手是我。” 度华眼神一厉。 局势已经完全变了，十大金仙本就是虚影，远远发挥不出全部实力，再加上如今在别人地盘上，本来不全的实力，更是只能发挥出一半。 仅仅七个人，缠住了九大金仙！ 坤越不敢去帮忙，防备地盯着对面的黎扶，这才是劲敌……天命之人根本不敌，他必须护着他们，可惜天命之人实力还是太弱，不能发挥出诛杀剑的全部实力。 始仙令在手，众修士加入战局。 黎扶见此，嘲讽一笑，右手握着人皇剑幡，左手一转，拉扯着八卦阵在地上旋转，虽然各位没有人，但黑金色光芒刺眼，带着恐怖威压。 她将剑幡一分为二，左手将魂幡插在地上，风吹起她红衫黑裙翻飞，青丝飘动，背后魂幡跟着张牙舞爪，一个个鬼影重叠在魂幡之上，带着兴奋与迫不及待。 黎扶右手人皇剑指向众修士，微微偏头，下令—— “杀光……所有参战修士。” “是！” “是！” 七嘴八舌的怨鬼应和之声重叠，带着鬼魅笑意，随后，一道道黑影扑向对面，凶猛的杀气铺天盖地，数万怨鬼齐出，遮天蔽日。 因为始仙令准备出手的无极猛地刹车，抱紧禅仙宫。 啊这…… 杀光所有参战修士哎。 要不还是别上了？好吧，他承认，不是要为九霄保留希望，他就是单纯怕死。 果然，不仅是他，还有不少修士默默停下脚步，之前一次次大战怎么活下来的，他们心里有数。 含徽也没动，始仙令他们会听，但未必就要立刻出手去送死，这一局明显危险了。 前方。 黎扶提着剑，伴着数万扑上去的怨鬼一起，向着沉萧与花月攻去，眼神冰冷，招招带着杀意！ 坤越眼神一变。 手上一个个符文蹦出，护着天命之人，两人颤抖着手握紧天命剑，两剑重合，协助坤越应付黎扶的攻击，步步后退。 “铮——” 黎扶收剑，手指在剑上轻轻一弹，随后高举头顶再次挥出，剑上，重叠出一道占据半边天的巨大黑色长剑幻影，不妄托着剑，桃花眼中带着杀意，狠狠斩下！ “嘭！” 诛杀剑再次被击退，长剑继续压下，两人一退再退，即将退出尊人们的保护范围，即便如此，剑光依旧将两人击飞，砸了出去。 怨鬼扑上，啃噬。 坤越正要回身去救，身后咔嚓一声响，他瞳孔一缩，猛地回过头去，只见黎扶拿着黑色长剑，站在符篆后方，长剑已经穿透符篆。 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黎扶微笑着转动长剑，将符篆彻底粉碎。 第260章 乾位在哪儿？ 一人成军、千人千面！ 不妄在攻击天命之人，分走坤越心神，黎扶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她的目的，一开始就是符篆！ 天命之人不足为惧，支撑着他们虚影的是符篆，而符篆是坤越的手段。 黎扶根本不准备拖到符篆失效，她只要斩断符篆，十大金仙……不得不输掉这一战。 “咔嚓。” “咔嚓——” 一声接一声，四面八方，其他几个金仙依托的符篆跟着碎裂，人皇幡众不和他们玩了，送他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曲山看着吾明，桀骜的脸上带着少年义气，下巴一抬，头顶尖角晃动，挥挥手—— “吾明尊人，再见啰。” 吾明气得呼吸一重。 但愤怒不能阻止他们的身影逐渐淡去，再无东西承接他们的力量，只能遗憾退场。 花月在剧痛当中崩溃，拔高声音：“尊人，救命！” 尊人要是走了，他们又该怎么办？黎扶已经如此强大，她与沉萧根本没办法保护自己，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49节 ——可她最不想死在黎扶手上了。 坤越深邃的眼眸看向黎扶，在消失的前一刻，手上始仙令抛出去，喝道：“含徽，我以始仙令命你，带他们离开！” 无极：“……” 他想说你们十大金仙都没办法，二长老就一个人，怎么可能？！ 然而，始仙令抛出的瞬间，爆发出一股恐怖力量，这力量强大到众人见所未见，就连崎香与馗道合体都不能有的力量！ 崎香怨鬼世界能压制一切，却压制不住这股力量，仿佛超脱一切。 白光刺眼，即便是黎扶也要下意识眯起眼睛，克制住心中升起的那一股胆寒，同样是这一瞬间，世界破裂开…… 崎香闷哼一声。 含徽身影一闪，白色长袖卷起沉萧与花月，带着其他活着的修士一起，从破开的缝隙当中逃离，一道白光，直奔九霄。 ——他们逃回九霄去了。 黎扶几人这才逐渐清醒，眼神恢复清明。 这攻击…… 当真是可怕。 曲山几人回到黎扶身侧，咬牙切齿：“竟然又让天命之人跑了，下一次再找这样的机会，就更难了。” 可以想象，十大金仙必会更严密的保护花月与沉萧，还有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始仙。 不妄落在黎扶身侧，呼出一口气： “就凭混沌城对天命之人的保护，他二人绝不是那般好杀，不将保护他们的手全部砍断，很难杀死他们。” 黎扶从小怨鬼一路成长，强大至今。 修仙界保护沉萧与花月的手段，从一开始的混沌符到傀儡替死符，从普通修士到太虚修士，又到大乘修士，如今是混沌城十大金仙、是始仙令…… 他们真的有一定不能死的理由吗？ 不妄想不明白。 比起这个，容霜烬更在意另一个问题：“刚刚那力量不亚于大乘巅峰，能破开怨鬼世界，甚至不止是大乘巅峰，始仙……修为远超想象。” 曲山眉头一皱： “他真的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即便众多猜测，依旧让人难以置信。 朱财神搓着金球，凝重地点点头：“我怀疑是的，否则不会有始仙令，更不会有里面那股可怕力量。” 那力量必然是人为放进去的。 “可是，那他为什么不出手？”银鱼疑惑。 “许是还没到时候。”朱财神喃喃。 始仙像是背后操控的一只手，他到底要做什么？像是事事参与，又像是事事不插手。 酒源深吸一口气，身后的手臂缓缓消失，摇摇头： “疑惑太多了，原以为在崎香的世界可以看到人皇与人皇剑幡，还有始仙，没想到记忆有缺失，不仅没有看到人皇与人皇剑幡，连始仙的模样都没见到！” 听到这话，黎扶手指微动，垂下眼眸，遮住眼中全部情绪。 朱财神掰着手指头数目前不解的疑惑—— “崎香记忆缺掉一块，是谁抹除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始仙如今又在哪里？他把我们凑在一起，是想我们做什么？” 疑惑太多。 他们像在一团迷雾当中，看不清前路，甚至连接下来往哪里走都不知道，更别提正确方向。 上空，崎香声音响起： “黎扶，接下来做什么？” 曲山理所当然回答：“自然是寻找乾位怨鬼。” 容霜烬轻嗤一声。 银鱼疑惑：“有什么问题吗？既然不知道前路如何走，那就继续强大实力，只有拥有强大实力，才不惧任何算计。” 所以，找乾位有什么问题？ 不妄长叹一口气，摇摇头：“找乾位是没问题，但你们想想坤位，从容霜烬开始，不，应该说更早之前，哪个怨鬼是我们自己找到？” 之前与九霄一起翻遍三千世界，哪里有乾坤位信息？ 那样强大的存在，要是躲在某个地方，怎么可能找不出来？又怎么可能不闹出一些动静？ 到头来，坤位一直都在身边。 人皇剑幡没有反应，如果不是看到壁画，他们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崎香就是坤位怨鬼。 那乾位呢？ 乾位是他们出去找，就能找到的吗？ 不妄话音落地，所有人都看向他，上下打量，眼神充满怀疑。 提到坤位，还真有相似性…… 不妄：“？？” 他一脸疑惑：“这什么眼神？” 朱财神眯起眼睛，搓着金球，满脸怀疑：“你说，坤位一直在身边，乾位会不会也在身边？咱们当中，情况最特殊、身份最迷的，就是你了……” 第261章 坤位，归位 莫不是乾位也在身边？ 不妄：“……” 他无语：“你们可以再发散一些吗？” 容霜烬反问：“那你是谁。” 不妄一脸深思，掰着手指头分析：“既然找不到乾位怨鬼，那就还是只有等人送到我们面前，幕后之手既然要我们收集人皇剑幡怨鬼，乾位，就不可能漏掉。 “唯一奇怪的是，乾位是什么情况？坤位已经是怨鬼殿崎香大人，实力强到大乘后期，甚至合二为一时，堪比巅峰，那乾位呢？天地位当中的‘天’位，可是重要至极。” 众人：“……” ——啧，这转移话题的能力。 果然，这人一心虚，话就特别多。 黎扶终于开口，声音晦涩：“我们目前没见过比崎香更强大的怨鬼，那么，乾位要不就是被藏了起来，要不就是……情况特殊。” 众人眉头紧锁，想不明白。 还是曲山脑袋最简单，甩甩浆糊一样的脑子，“不想了，乾位到底是谁，又是什么情况，等人出现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有些兴奋： “之前借助崎香天道之力，人皇剑幡八卦阵勉强发挥出补齐时候的能力，真的太强了，我甚至感觉自己无比接近大乘！若是能集齐剑幡八人，即便是混沌城，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想到这里，他甚至不害怕未来可能更不正常的乾位怨鬼，只要能提升实力，新伙伴多奇怪都不重要。 反正…… 他们人皇剑幡，变态已经够多。 听到这里，酒源又有些奇怪：“总觉得不太对，推着我们集齐人皇剑幡，那十大金仙为什么又要出手阻拦？” 之前十大金仙虚影出现，他们就觉得奇怪。 不妄也曾经问过，黎扶的回答是——许是想我变强，又不想我太强。 而如今，她有了真正的答案，冷笑道：“他们是出手阻拦了？但成功了吗？没成功的阻拦……算是出手？” 众人一怔。 不妄瞳孔一缩，恍然大悟： “是了，始仙令里面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不早些对我们使用？又为什么不更早带走天命之人，分明是、分明是要推着崎香回归坤位！” 黎扶说得对，他们不能看过程，要看结果。 结果是，他们找到崎香这个坤位怨鬼、被迫打开怨鬼世界、找回崎香记忆……结果是混沌城失败，黎扶再次大获全胜！ 结果与以前，分明是一致的。 没有混沌城十大金仙到来，哪里有崎香愿意承认馗道是她的怨鬼世界？又哪有人皇剑幡的坤位？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细思极恐！ 曲山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一脸唏嘘：“别说了，这也太可怕了吧。” 黎扶抬头看天，从怨鬼世界那条缝隙当中看出去。 危机重重，线索又千丝万缕，他们仿佛在迷雾当中前行，背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他们往前走…… 不妄问黎扶：“接下来怎么做？” 他们所有人都跟随黎扶而行，她做出任何决定，他们随她一起走，风雨同行。 黎扶收回视线，心中有了决定，眼神坚毅，“维持原本计划，多年的仇怨，总要做一个了结。” “什么意思？”崎香声音轻颤。 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黎扶一字一句：“上九霄，杀天命之人。” 在找坤位之前，他们制定这个计划，但被怨鬼殿大门绊住脚步，如今坤位找到，只差乾位，他们还是这个计划…… 天命之人逃走又如何？ 他们有实力追杀，曾经是九霄一路追杀黎扶，如今，她总要追上九霄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0节 她、他们，总不能不做任何挣扎？ 好不容易活到今日，从痛苦当中挣出一条路，哪有轻易放弃的。 崎香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对上黎扶那双坚毅的视线，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行吧，上九霄就上九霄。” 横竖危险重重，既然要搏，那就搏一个大的。 他们登上九霄去杀天命之人，且看那混沌城的大门会不会打开，那不见踪迹的始仙，会不会出来！ 黎扶身后，容霜烬、曲山等人眼神一厉，周身杀气翻涌。 是呀…… 多年仇怨，总要了结。 人皇剑幡一震，像是在与他们一起宣战，迸发出强烈的战意，他们与九霄、与修仙界的恩怨，已经许许多多年。 有了决断，黎扶正握剑身，挥动魂幡—— “崎香，回来。” 下一刻，一声龙吟，怨鬼世界从缝隙处一点点打开、回收，之前大战后消失的馗道影子，一点点出现。 她终究还是保留住了馗道。 他前方半步，崎香的身形正在凝实。 强大的怨气往一起聚拢，黑龙与金乌齐声咆哮，黎扶脚下八卦图旋转，屠仙几人回归位置，黑金色的八卦越发明亮。 崎香带着庞大怨气，落在坤位之上。 魂幡立在八卦阵中央，魂幡飘动，带着汹涌的怨气涌入黎扶体内，她的修为开始攀升，黑红衣衫被吹起。 直奔太虚巅峰！ 她与大乘，只差一步之遥！ 数万怨鬼回归，围着人皇剑幡叫嚣，呐喊庆祝。 “贺鬼煞主！” “贺鬼煞主！” “贺鬼煞主！” …… 怨鬼世界打开，数万怨鬼叫嚣，怨鬼殿尚未搬走的怨鬼们抬起头，看着上空这一幕，一个个飞奔向人皇剑幡。 前来接应怨鬼殿的忘川怨鬼同时飞奔而来，强大怨气遮天蔽日，连九霄都在颤抖。 崎香坐在坤位上，身后，馗道与她背靠着背，一个手握幽冥棍，一个背着破界弓，他们是两道影子，却是一个人！ 乌压压的黑气当中，崎香与馗道额见出现褐色火纹，坤位被点亮，在整个怨鬼世界回收的瞬间，崎香睁开了眼睛，脸上是少年将军长大后的沉稳，带着强者的压迫，勾唇一笑—— “人皇剑幡，崎香，归位。” 第262章 箴言碑碎裂 黄沙之上，黎扶缓缓落地。 身侧，不妄、崎香等人跟着落下，踩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上，沙漠荒凉，看似一无所有，却又能包容一切、吞噬一切。 大战过后，黄沙流动，很快便掩去了战后的痕迹。 只留下一道搬不走的巨大黑门，安安静静伫立在黄沙当中，归于平静。 曲山看看馗道，又看看馗道。 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馗道：“？？” 崎香面无表情：“你干嘛？” 之前不知道，都当馗道与他们没什么不同，如今再看这两人，心情复杂至极，曲山抬手戳了戳馗道胳膊，又抬手戳了戳…… 在崎香不耐烦的表情当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和真的一模一样唉，哇，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周围瞬间安静。 朱财神搓着金球的手一顿，感受到身侧两人异动，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容霜烬与屠仙一脸恍惚，双目炯炯。 朱财神：“……” 得，又给他们找到了新路子。 馗道有些无奈，摇摇头：“我本来就是真的，诞生至今十万年，我虽是崎香的怨鬼世界，却也有自己的意识。” 顿了顿，他声音轻轻： “说我是馗道，本就没什么问题。” 曲山还想说什么。 崎香不耐烦，粗声粗气：“走不走啊，不是要上九霄吗？” 虽说已经将自己的一切摊开，又找回了记忆，但所有记忆都太沉痛，崎香不想别人提醒馗道是她的怨鬼世界，这会让她控制不住想起过去，想起……黑暗与痛苦。 黎扶收回好奇的视线，点点头，清了清嗓子： “走吧。” 曲山不放弃，他凑到崎香身边：“说说嘛，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我想学，到时候就把小丫、爹娘他们全都变出来！” 他搓搓手，很有些期待。 不止是他，容霜烬堵在崎香前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若是能学，她的阿遥…… “敢拦我？”崎香顿时炸毛，大乘后期的怨气冲击开，逼得他们步步后退，黄沙漫天。 没办法，谁让她实力最强呢？ 然而，其他人再次堵上来，不让路，她是强，但他们人多！ 崎香牙齿咬得咯咯响。 这群讨厌鬼！ 怎么就和他们是同伴？！ 不妄在旁边看好戏，酒源与银鱼情况特殊，只能好奇看着，朱财神倒是想说点什么，然而除了曲山，一个都惹不起…… 没办法，谁让这是她一一招来的同伴？黎扶只能轻叹口气，上前为他们断官司。 她先看向崎香—— “你若是不想他们天天缠着你，还是给一个答案吧，否则，他们会吵死。” 崎香表情皲裂。 半晌，她一脸无奈： “怨鬼世界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能左右变成什么！！” 她那时候是个执念太深、刚死的凡人，哪有办法控制怨鬼世界？事实上，在黎扶用人皇剑幡进去之前，他们这些怨鬼，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怨鬼世界。 能有馗道…… 大抵就是永夜太黑。 黎扶又看向容霜烬几人—— “她没说谎，往后日子很长，若是一切平息之后还能好好活着，再慢慢研究吧，就别提馗道的事情了。” 崎香的沉痛…… 他们都亲眼目睹。 容霜烬几人收回视线，一脸失望，但没有解决办法，就只能点点头认命。 好在，总算有个“先例”，可以慢慢研究。 “走吧，上九霄。”不妄抬了抬下巴，提醒。 众人瞬间收回全部思绪。 该干正事了！ 他们踏空而行，奔向九霄。 “上九霄其实是……我有一件事想要确定，这或许对我们很重要。”黎扶看向上空，眼神复杂，“但是，很危险。” 所以，做好再一起冒险的准备吗？ 崎香轻嗤一声。 容霜烬打着伞，勾起嘴角： “何惧？” 众人同时露出笑容，张扬又自信。 是呀，他们一起并肩而行，上至九霄，下至忘川，何惧！ 天空之上，黎扶握着人皇剑幡，一袭黑衣飞在中间，身侧是吊儿郎当的不妄。 两边，崎香与馗道并肩而行，一个扛着幽冥棍，一个握着破界弓，银鱼坐在酒源的肩膀上，容霜烬打着一把伞，朱财神搓着金球，眯起眼睛推算着线索。 屠仙抱着牌位，依旧白衣飘飘，曲山抓抓脑袋上的黑角，小声嘟囔： “当年忘川初见，她就把我脑袋削尖了……这传统，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崎香是新伙伴呢？！” 伴随着声音，他们的影子渐渐远去。 十个人散开在头顶之天，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 九霄 含徽直接把人扔在地上，不管不顾，本来就重伤的两人越发痛苦，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表情狰狞。 含徽全然顾不上，虽说已经出来，可怨鬼世界里面发生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冲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1节 她从未想过……修仙者的时代，竟然开启的如此不体面。 即便是修仙者，可他们都曾经是凡人，何必要有那样屠杀凡人？ 以杀戮开启的修仙者时代，哪有脸面自称保护凡人、守卫天下苍生？ 始仙是他们的信仰，可是，他修炼无情道，是以灭绝人性、弑杀绝情而强大的路子！ 含徽心情复杂。 身侧，无极叹口气：“有时候真觉得以前还是太狭隘了，看似对的，好像是错的，看似错的，好像又是对的。” 他看向含徽，有些茫然： “二长老，我们究竟该怎么做？又还能相信谁？” 混沌城信不了，始仙呢？ 在场所有修士都很茫然，他们明明拿着各种法器，拥有一身修为，却不知道该指向谁。 含徽闻言，半晌才摇了摇头。 这时，突然有人闯进来，急切喊道：“二长老！箴言碑、快去看看箴言碑！” 话音落地，含徽与无极已经消失不见。 地上，沉萧与花月撑着坐起来，对视一眼，跌跌撞撞跟上去。 箴言碑至关重要，涉及到预言灭世劫难，如何能够不慎重？ ——箴言碑出事了！ 在崎香归位瞬间，箴言碑再次发生变化，早在黎扶出现、一步步强大开始，箴言碑就一直有动静。 开始是出现裂纹，后来，箴言碑开始碎裂，容霜烬归位之后，箴言碑完全裂开，塌了一角，如今，崎香归位，箴言碑的一半竟然彻底碎裂！ 无极瞪大眼睛：“这这这……” 第263章 鬼煞主，你自便 沉萧与花月刚刚赶来，看清楚箴言碑情况，当即瞳孔一缩，身体摇摇欲坠。 箴言碑碎裂，代表着应言！ 这是极糟糕的预兆。 花月拔高声音，有些尖锐：“箴言碑碎了、箴言破裂，这是灭世之劫真的来了！是黎扶，一定是黎扶！” 无极倒吸一口冷气。 身侧，修士们“嗡”一声议论开—— “竟然真的应言了。” “难道鬼煞主真要灭世？！” “可黎扶不像啊……” “箴言做不了假，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内情，混沌城瞒了不少事情。” “该死的，这可怎么办？！” …… 含徽紧紧盯着箴言碑。 箴言碑从九霄建立就一直在这里，据说与天地同生，如今，这石碑竟然碎了，而伴随着石碑碎裂，上面的字跟着坍塌部分，箴言只剩一半…… “灭世劫难，天命之人，一线生机。”含徽喃喃。 原本是“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如今就剩下这么十二个字了。 即便是这十二个字，也出现裂纹，正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坍塌。 这到底是什么预兆？ 难道真是鬼煞主黎扶要灭世了？ 一时之间，九霄修士纷纷赶来，盯着箴言碑一脸惊惧，止不住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恐惧，一阵阵胆寒。 议论声不断，混乱在众人之间蔓延。 含徽深吸一口气，眼神一厉： “我要去混沌城找十大金仙，找……始仙，不管真相是什么，他们必须给我们、给整个修仙界一个答案！” 绝对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不管是对还是错，他们都需要真相，让自己来判断。 黎扶的成长是在始仙默许之下，甚至是他们推着她走到今天，倘若真有灭世，又是什么灭世？ 千头万绪隐在迷雾当中，他们抓不到一点真相，一无所知。 含徽正要离开。 这时—— 有一个修士跌跌撞撞跑过来，一脸惊恐，拔高声音：“二长老，鬼煞主追来了！” “什么？！” 众人大惊失色。 无极本能抱着禅仙宫就跑，然而跑了两步，又猛地刹住脚。 不对啊。 这已经是他老巢了，还能跑到哪里去？九霄对方都能来，三千世界还有哪里能藏？ 花月不可置信，黎扶竟然跑到九霄来，这是要做什么？ 她满脸震惊，又忍不住害怕，抓住沉萧衣袖，面色苍白，手指颤抖，声音艰难：“萧郎……” 沉萧同样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含徽扫过二人，眼神冰冷：“带上他们，走，去看看。” 黎扶已经来了，这里是九霄，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坦然面对，他们把天命之人捏在手上，就看……混沌城要不要冷眼旁观了。 含徽衣袖一震，同九霄修士带着天命之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另一边。 这是黎扶第二次上九霄。 他们越过云层，踩着虚空，飞跃云梯，落在了三千世界之上，代表着修仙界最核心力量的九霄之巅。 容霜烬踩着九霄的地，轻嗤一声：“原来，想要上来这么容易。” 黎扶看向身后。 云梯漫长，还是一眼望不到头。 再看前方，依旧是灵气缭绕，百花盛开，九霄大殿上缠绕着龙与凤，处处精致，恢弘大气，仙门气息十足。 “九霄大殿”四个字飘逸大气，带着浩然正气，却又居高临下藏在云层深处，冷漠地俯瞰世界。 黎扶紧了紧手上的人皇剑幡，勾唇一笑，无尽嘲讽：“上九霄不易，只是针对那些真正需要上九霄求公道、遭遇不幸的可怜人……” 对于修士、强者而言，上九霄可太容易，但是，他们需要吗？ 含徽等人赶来时，正好听到这一句。 无极一震，表情复杂。 当年黎扶、容霜烬与陆遥爬云梯上来，受尽苦楚，虔心求仙人，可是，九霄修士们高高在上，对他们不屑一顾。 于是，很多年后的今天，他们直接打上来！ 这可真是…… 因果循环，报应啊。 一时之间，修士们有些沉默。 花月警惕地看着对面一群怨鬼，个个都不好惹，她下意识想要往后躲，怨鬼光是大乘就有三个，九霄如今还有什么？ 就一个含徽，护不住他们。 黎扶上来，别人如何不好说，她与沉萧注定没有好下场。 她与黎扶，天命之人与鬼煞主，仿佛命运般的对立，至死方休，一开始是她有优势，如今，黎扶已经强大至此…… 除非她有大乘修为，才能脱身，否则，只能指望有人来护着他们。 花月咽了咽口水。 双方在九霄大殿外对峙。 黎扶身侧之人从容，九霄修士如临大敌，怎么看都是修士们毫无底气，没人能护着两个天命之人。 含徽看向黎扶，倒是难得平静，声音淡淡：“你来做什么？” 黎扶视线越过人群，停留在花月与沉萧身上，看得他们遍体生寒，微微一笑：“你这么聪明，猜不到吗？” 她在恐惧的视线当中，一字一句： “我要、天命之人。” 花月吓得浑身颤抖。 沉萧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死死盯着黎扶。 然而，下一刻。 含徽手一抬，两人直接从人群中摔在前面，砸在九霄修士与黎扶中间，摆在了对峙的中心。 含徽神情不变：“送你了。” 身后，修士们不可置信。 什么？！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2节 花月更是拔高声音：“二长老，你忘了始仙令吗？！我们是天命之人，你怎么、你怎么能——” 含徽怎么会这样？ 她这是无视始仙令吗？！ 就连不妄等人都有些惊讶，容霜烬与朱财神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意思？含徽怎么突然就把天命之人交出来了？ 不会有诈吧？ 曲山满脸防备。 黎扶眯起眼睛：“二长老……” 含徽回视她，眼底深处有莫名的疯狂，她曾经无论多么生气，都死死护着这两人，用命护着，如今，她就这么把他们扔出去了。 含徽勾起唇角，声音晦涩： “九霄如今没有一战之力，你既然上来了，我们哪里还拦得住？既然如此，就没必要为他们多做牺牲，横竖结果都一样。 “鬼煞主，你自便。” 含徽抬了抬手，衣袖一展，示意黎扶动手。 她的话没错，混沌城不出手，九霄如今怎么可能拦得住黎扶？ 既然如此—— 那就看看天命之人要死了，混沌城与始仙，还能不能冷眼旁观？ 第264章 十大金仙真身！ 无极闻言一震，随即嘴角勾起笑容。 是呀，混沌城什么都不肯告诉九霄，将他们当成棋子、让他们做马前卒，九霄一个接一个全力以赴，最终换来牺牲……如此，危险来临，他们凭什么继续牺牲自己保护天命之人？ 总要给个能说服他们的理由。 修仙界死的人太多，与鬼煞主一路过招，更是见了太多隐藏在背后的触目惊心，他们早就不是当初，只凭一腔热血，就心甘情愿种下傀儡替死符的九霄长老了！ 黎扶眉梢一挑。 没有迟疑，人皇剑幡已经出手。 ——管他们什么想法，先动手再说！ 花月面色大变。 身侧，沉萧一直防备着，此刻反应极快，手上诛杀剑祭出，与花月手上那把合二为一，抵挡住攻击。 “嘭！” 花月与沉萧被击飞出去，砸在九霄大殿外的地上，嘴里喷出鲜血。 然而，不等他们回神，黎扶一跃而起，人皇剑幡再次狠狠挥下，重重一击！ 漆黑一剑划破天际，照在九霄大殿上，压过缥缈灵气，带着强大怨气铺天盖地而下，摧枯拉朽，花月惊恐地瞪大眼睛，浑身战栗。 要死了吗？ 所有人都盯着黎扶的剑，唯有不妄看向上空，微微眯起眼睛。 “轰隆——” 一声巨响，攻击被灵气拦截！ 十道影子于上空，相继出现，九霄灵气汹涌而来，大殿之上的龙凤虚影奔出，缠绕着盘旋飞行，鸣叫声拉长，霞光漫天。 沉萧与花月后方之上，三道影子缓缓出现，凭空而立。 风吹长衫，头发盘起，传统道士模样，手上拂尘一甩，眼神锐利如刀——第十金仙，虚照尊人。 脚踩莲花，腰间盘着长鞭，眉心一点红痣，微垂眼眸，慈悲为怀——第九金仙，长生尊人。 双手合十念佛，指尖拨动十八佛头，笑如弥勒——第八金仙，极道尊人。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以天命之人为中心，一个接一个大乘修士出现，他们踏空而立，踩着灵气，带来强大压迫感！ 第七金仙，元勿尊人。 第六金仙，水合尊人。 第五金仙，白雀尊人。 第四金仙，赤炎尊人。 最后三人悬浮于天命之人前方，其中随手拦截黎扶攻击的，便是右边那一人，手上业火红莲，双目微红——大乘后期，第三金仙，吾明尊人。 左边，饕餮凶猛咆哮，仙气飘飘的黄裙仙子与饕餮几乎重合，身后，饕餮血盆大口朝着他们张开——大乘后期，第二金仙，度华尊人。 而中间那人，只是出现瞬间就让人止不住胆寒，看似温和的脸上，一双冰冷眼眸扫向哪里，哪里似乎就要冻结成冰—— 大乘巅峰，第一金仙，坤越尊人。 黎扶猛地后撤。 不妄立在她身侧，两人紧挨着，死死盯着对面。 十大金仙，真身出现！ 他们带着的灵气浓郁成海，散发金光，九霄被彻底点亮。 只是出现，带来的灵气波动扩散，周围缠绕的云被推开，藏在三千世界之上的云中九霄，带着金光出现在世人面前，抬起头便能见到。 下方，各地惊惧之声响起。 于今日，危局当中，窥见神秘的九霄模样。 各大宗门—— “怎么回事？！” “九霄，天啦是十大金仙出来了！” “走，快去看看！” …… 各地怨鬼—— “那些老怪竟然出来了？” “怎么办？黎主他们会不会有危险？我们要不要上九霄去看看？” “黎主之前吩咐过，不要轻举妄动。” “该死的，这些老怪怎么就出来了？他们的力量过于强大……” …… 三千世界—— “那是什么？” “天外世界？是仙人吗？” “哪有什么仙人，那应该就是修仙界的九霄，这是发生了什么？” …… 九霄 相较于各地热闹，九霄安静至极。 十大金仙竟然真的出来了！ 曲山几人瞬间绷紧神经，朝着黎扶汇聚，他们手上拿着武器，眼神戒备，随时准备应敌，只是，见到十大金仙真身出来，止不住手指一颤。 朱财神呼出一口气。 危险了…… 花月眼睛一亮，手上抓着红色天命剑，欣喜异常，“尊人！” 有十大金仙到场，谁能动他们？ 而且，他们亲身出现，不正是说明“天命之人”的重要？ 花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如箴言般杀死黎扶，更不知道为什么十大金仙这般看重他们，愿意出混沌城救人……但对她与沉萧而言，这是好事！ 花月一喜。 她撑着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忍着剧烈疼痛看向黎扶，急切开口： “尊人们，鬼煞主竟然敢带人上九霄，无法无天，今日，便是终结灭世劫难的时候，决不能再放过她！” 虚影打不过，真身还怕什么？ 十大金仙没有说话。 花月与沉萧后方，含徽突然开口，声音平静：“所以，其实你们可以出来？” 九霄再次一静。 所有修士的面色都很难看，晦暗不明。 哪怕之前就有猜测，但毕竟没看到十大金仙真身出来，又有风元与万象的前车之鉴，他们忍不住抱有希望—— 会不会不是混沌城不管他们，而是不能？尊人们真的不能出来？ 但如今，天命之人陷入危机，他们真身出来了，天道没有异象、九霄没有异常…… 黎扶好似没意识到危机，反而撑着人皇剑幡，露出看好戏的笑容，歪歪头： “哟，果然是可以出来，什么命数与大乘之约，合着都是你们在说谎，哄傻子呢。” “傻子”修士们面色十分难看。 无极张了张嘴，竟有些失声，说不出一个字。 混沌城的尊人都能出来，那之前算什么？他们一路拼死追杀算什么？风元与万象、大长老等七个九霄长老、蓬莱等数个修仙宗门……又算什么？ 含徽上前一步，紧紧盯着他们，手攥紧，指尖掐在掌心，一双眼睛通红，一字一句：“你们都可以出来，那之前的牺牲算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3节 “我们这几百年，又算什么？！” 第265章 箴言与真相 自黎扶鬼煞主降世，九霄依着混沌城箴言，带领整个修仙界追杀黎扶，到今日，整整两百年了，这两百年，他们在做什么？ 含徽看着“十大金仙”的真身，突然觉得无比嘲讽。 明明站在九霄之巅，却觉得背后空荡荡的，明明有大乘修为，超脱世外，却觉得心口酸涩，一阵苍凉。 修士们陆陆续续赶来。 越来越多的人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十大金仙，曾经有多信奉，如今就有多怀疑。 终于，坤越开口： “我说过，我们是为整个修仙界好，若没有之前的牺牲，我等，出不了混沌城。” 没有充足的灵气，他们哪里敢出来？ 众多大乘尊人们一动，牵扯的灵气足够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世界，彻底崩溃，加速灭亡。 含徽冷笑：“所以，你们果然是想我们死？等我们修士死得够多，散开的灵气足够，你们这些老东西就能从混沌城出来，继续达成你们不可见人的——” “吼！” 饕餮咆哮一声，强大灵气冲击，含徽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但她捂着胸口，执拗地盯着上空修士。 度华喝道：“含徽，放肆！” 坤越抬手，阻止度华继续发火。 吾明长叹口气，看向坤越：“事已至此，我们已经出来，不必瞒着他们了。” 坤越没说话。 吾明便又看向含徽，摇摇头：“你们只看到我们不肯出手，不曾看到我等自困于混沌城一万年，为修仙界之长远，必有所牺牲。” 不妄看了黎扶一眼，有眼神示意—— 要不要趁机溜走？ 黎扶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好不容易接近真相，怎么可能现在离开？ 于是，不妄一行人凑在一起，安安静静看着对面，耳朵高高竖起，不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所以，我们都是牺牲品？”无极表情复杂。 坤越缓缓开口：“谁都可能牺牲。” 含徽满脸嘲讽，正要开口。 坤越抬眸看向她，继续： “你以为箴言是假的吗？怨气足够浓郁，忘川倾覆，修仙界大祸临头，三千世界尽毁，我们困在没有天道的世界、不能飞升，就只能等死。 “若不以我等先辈之命，为后辈修士开出一条通天路，自始仙修炼开始，修仙者的时代，将只有十万年。” 已经没什么好瞒着，坤越将真相坦白。 众人一愣。 黎扶手指摩挲人皇剑幡，眉头一皱。 忘川倾覆？ 所谓的灭世劫难，并不是她灭世，而是忘川浓郁的怨气承载不住，彻底倾覆？ 她想起第一次观察忘川，便觉得忘川怨气过多，隐隐不稳，无边无际的偌大忘川像是一个即将倾倒的碗…… 若没有这两百年怨鬼变强，在忘川不断吸收怨气，若没有修士大量死亡，释放灵气，那是不是忘川已经不堪重负，倾覆过来？ ——灭世劫难？ 曲山怔住，半晌才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朱财神长叹口气，无奈又无语： “就是说，黎主压根儿不是灭世的存在，那句箴言‘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指的是怨气浓郁到诞生鬼煞主的时候，就意味着忘川即将倾覆，灭世劫难会来……” 曲山：“？？？” 合着黎扶背了这么大一口锅？！ 曲山惊呆了。 银鱼表情讥讽：“真好意思，你们明明知道真相，却拿着这个理由追杀黎主两百年。” 极道拨动十八佛头，笑呵呵：“鬼煞主与你们都没有吃亏，反而变强了，不是吗？” 曲山等人：“……” 这脸皮。 崎香满脸嘲讽。 容霜烬用一个字回复：“呵。” 含徽等人惊讶一瞬，表情复杂，倒是并不意外，与黎扶相斗两百来年，活到现在的人早就意识到——她根本不是会灭世的人。 花月怔住。 她眼神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黎扶不是灭世之人，那这些年拼命追杀她是为了什么？正是为了推着她成长？推着怨鬼们成长？ 目的呢？ 吸收天地间过多的怨气？ 花月想不明白，脑袋一团浆糊，本能拉住沉萧的衣袖。 不妄掏了掏耳朵，提醒被镇住的修士们：“这话真漂亮，但问题是，不是牺牲你们的命，是牺牲其他修士的命啊。” 想要修仙界灵气变多，他们这些吸收大量灵气的大乘修士死掉，更有作用。 闻言，含徽回过神，再次冷笑出声，紧盯着坤越他们，等待一个答案。 花月有些恼怒，反驳：“怨鬼在不断变得强大，如果尊人们死了，谁来压制鬼煞主他们？！” 所以尊人们当然不能死！ 她说得理直气壮，但这个理由…… 真是令人嘲讽。 然而，坤越再次摇头，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决绝，声音淡淡：“我等自有使命。 “放纵怨鬼强大，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若要修仙者永存，就必要开出一条飞升之路，打破这方没有天道的世界！” 赤炎手臂上缠绕着火凤，他抚摸着火凤的脑袋，一字一句： “没有骗你们，鬼煞主、灭世劫难，确实是我们修士的机会，一个飞升的机会，至于沉萧与花月这对天命之人，是命数当中可以飞升的存在……” 黎扶不是灭世主。 所以，花月与沉萧不是用来杀她的人。 他们是修仙界的一线生机，是命数注定可以飞升的人，而从头到尾，他们都是为了让这二人飞升而努力！ “待他们开出了飞升之路，我们这方封闭的天地就能与外界相连，届时，源源不断的混沌之气送进来，便无需怨鬼存在，修士自有不再枯竭的灵气！”度华下巴一抬。 “你们怎么知道外面是源源不断的混沌之气？”无极疑惑。 没人飞升过，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接近飞升的修士，感知而来。”白雀端着琉璃玉瓶，“况且，即便有误，只要有人能飞升成仙，仙人之力，足够改变我们这封闭、残缺的世界。” 这就是混沌城一直以来的计划！ 不能飞升永远是这个世界的最大问题，是修士们必须解决的难题，灭世劫难是危机，也是机遇，他们不管做出多少牺牲，只要能达到目的，修仙者就能有更长久的未来…… 因此，他们要天命之人飞升，要沉萧与花月，给这个世界带来新的生机，彻底改变格局、解决危机。 这二人至关重要，他们不惜一切保护着他们，可以说，谁都能死，就是这二人不能死。 ——他们关乎修仙者的未来。 无极眉头一皱。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质疑：“且不说他们现在只有太虚修为，凭什么保证他们能够飞升？” 这两人有飞升的资格吗？ 命数？ 命数……准的吗？ 无极有些怀疑。 毕竟，沉萧与花月恶事做尽，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哪有飞升的资格？怎么选出来的？ 就算他们真有飞升的资格，始仙、坤越都没飞升，他们两人就能了？ 含徽同样不明白。 坤越垂下眼眸，平静到冷漠：“自有我等，助他们飞升。” 众人一怔。 含徽愣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 这是说，十大金仙最后要用自己数万年修为，送这二人飞升…… ——他们竟然真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们自己！ 混沌城这是真要“以我等先辈之命，为后辈修士开出一条通天路”啊。 九霄大殿外面，霎时一静。 就连被判定能够飞升的花月与沉萧，同样没了声音，陷入彻底的恍惚当中。 黎扶却眉头紧锁，不知道为什么，她能感觉到这些人没说谎，话里的意思也似乎合乎逻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4节 但就是哪里不太对？ 第266章 一群傻子！ 无极看着十大金仙，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们…… 也都做好牺牲的准备。 将自己困在混沌城万年，这本来就需要意志力，数万年辛苦修炼来的法力，愿意渡给天命之人，助他们飞升，为修仙界找到一条出路。 十大金仙从不后悔，所以理直气壮。 九霄之上一时沉默。 曲山有些没听明白，戳了戳容霜烬手臂，压低声音：“什么意思啊？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就听懂了这些人冤枉黎主！ 容霜烬正满脸思索，很不耐烦，挥开他的手，根本不想搭理，满脸暴躁与颓丧。 曲山：“陆遥，告诉我呗。” 关键字眼触发，容霜烬神色一变，瞬间摆出陆遥的温和脸，轻声解释： “修士太强，压着怨鬼们，又从三千世界吸收灵气提升修为，迫使凡人们变成怨鬼，产生怨气，而怨鬼大战之后，怨鬼数量骤减，整个世界陷入危机当中，混沌城预言—— “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 “是说当怨气浓郁到忘川倾覆、灭世的时候，就会应运而生鬼煞主，怨气十万年积累出来的鬼煞主。” 黎扶与灭世，根本没有直接联系！ 这箴言，真是好一个春秋笔法。 顿了顿，容霜烬继续： “按照命数，天命之人是唯一可以飞升的存在，所以，混沌城制定了一个计划。 “先与怨鬼殿签订大乘之约，等待鬼煞主降世，黎扶出现后，又在种种安排当中，让九霄推着黎主变得强大，带领怨鬼吸收怨气、杀死修士，减缓灭世，使灵气变得浓郁。 “同时，助力天命之人飞升，开出一条新的道路，为这方没有天道的封闭世界，寻找到一条出路。” 这里面的问题细思极恐。 为什么要害死那么多修士，不就是为了让天地之间拥有足够多的灵气吗？进阶大乘都需要恐怖的灵气，那飞升呢？ 想要修士飞升，不仅要献祭十大金仙，还要有足够多的灵气，所以，混沌城一步步推着九霄走到今天。 曲山张大嘴巴，听明白了，顿时一时无言。 酒源摇摇头，颇为感叹： “真不知道说什么，说混沌城这些老怪居心不良，害死修士，他们又做好自我牺牲的准备，说他们大义……却又导致如今这个局面。” 九霄大殿前面，再次安静下来。 花月喃喃：“尊人……” 她眼眶有些湿润。 其他人修士同样恍惚，骂不出来，又憋着一股气，很是难受。 含徽倏地轻嘲一声，打破宁静。 众人全都看向她，只见含徽衣袖一震，抬头看向坤越等人，露出笑容：“哈哈哈，真是好有道理，好一个牺牲自我，成全修仙界！” 吾明皱眉：“含徽，我等已将真相告知，你还有什么不满？” 含徽嗤笑一声。 她抬起头，视线扫过黎扶，又扫过花月与沉萧，最后定格在坤越身上，无尽嘲讽： “灭世劫难既然不是黎扶带来，怨鬼吸收怨气就能减缓灾难，修士减少吸收灵气、不去迫害凡人，同样能够减缓……明明办法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择制造如此多的杀戮？” 黎扶同样一笑，冷冷开口： “因为，他们不是想要大家活着，而是想要飞升。” 灭世劫难在他们看来不是灾难，而是机会与借口啊。 他们可以借由她的存在，制造如今局面，多好的理由，只做幕后推手就好，根本不必手染血污。 但实际上，他们真的不是凶手吗？ “飞升？一个未曾验证过的办法，一个未曾做到的奢望，就值得为它牺牲这么多人？” 含徽手一抬，一本厚厚的册子扔出去，她咬牙切齿： “你们一定没数这两百年死了多少修士吧？我数了，他们的名字都在这里，尊人们，午夜梦回，可曾害怕他们回来报仇？” 九霄大殿前霎时一静。 所有人的视线看向那厚厚的名册，心中复杂难言。 真的…… 死了太多修士。 “你们明明知道灵怨真相，知道是什么带来灭世劫难，却只想着飞升，而不想着阻拦，这万年，仍旧任由修士祸害凡人，为三千世界带来灾祸，造成鬼煞之主降世，造成如今局面！ 她厉声质问： “那些凡人、修士、怨鬼……哪个不是为了你们制造出来的，看不见摸不着的幻想而死！” 含徽看穿真相，这一路走来，多少次道心破碎又重铸，她早已不再是被一席话就能引得满腔热血的二长老。 这么多牺牲，就为“飞升”二字，真是好笑至极。 可真的有飞升吗？ 一番话像是惊醒众人，刚刚有些慌神的无极等人回过神，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无极喃喃：“是呀，这方天地天道缺失，不能飞升，我们自然要努力寻找办法，但这个办法不是用众生的鲜血铺路，更何况……他们连牺牲的时候，都不知内情，无知无觉，还当自己为正义而战。” 那些人何其无辜，是死在阴谋当中啊！ 含徽衣袖一震，冷冷道：“诸位尊人，你们愿意牺牲随意，但若是依旧要我们成为他二人的垫脚石，绝无可能！” 花月与沉萧配吗？ 这种人，即便是飞升都没有资格！ “含徽！”赤炎喝道。 长生摸了摸腰间长鞭，眉头紧锁： “你们是修士，自然要为修仙者未来考虑，就如同十万年前仙凡大战，是第一批修仙者的牺牲，才换来修仙界的昌盛！ “总要有一些人做出牺牲，也总要有一些人，愿为我族未来，背负骂名。” 怨鬼与凡人，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即便同源，但早就不是同样的存在，就如同异族一般，修仙界是修士的世界，当只为修士谋划未来。 含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那凡人呢？怨鬼呢？” 水合尊人摇摇头：“你们这些人，已经被‘守护天下、庇佑苍生’这个虚假的责任，蒙蔽了双眼。” 他们是修仙者，可苍生与天下，与他们有什么干系？ 含徽这些人…… 已经被虚假的“道义”愚弄住了。 他们若真有这些道义，怎么会有仙凡大战，怎么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修士，本来就将凡人当成蝼蚁与血肉，铺起他们的强大之路，这是既定的事实，已有事实，何必再满口天下的虚伪？ 十大金仙、混沌城，从来谋划的都是修士的未来。 含徽一怔，满脸惊愕。 不妄恍然大悟，拉着黎扶头绳，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怪不得九霄长老是混沌城指定，不按照修为、不按照来历……因为，你们要精挑细选出一群好骗的傻子，愿意为你们做马前卒，可以被忽悠着种下傀儡替死符的傻子！” 第267章 没后手，我敢上九霄？ 看似高高在上的九霄长老，其实都是被挑选出来的、可以愚弄的傻子。 他们主持九霄，注定会将这个世界带领着走向混沌城想要的方向，他们有的愚忠、有的固执、有的虚伪、有的坏、有的蠢…… 那些真正聪明的强大修士们，例如芙崖子等人，可曾出来掺和过？ 无极浑身颤抖。 他本能看向坤越等人，却见他们垂下眼眸，没有反对。 他们被挑选为九霄长老，并非他们适合，也并非混沌城尊人们看重，对他们寄予厚望，而是—— 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的“牺牲”，注定带领修士们，前仆后继“牺牲”！ 即便是一贯想要明哲保身，异常识趣的无极，此刻也气得头皮发麻，一股怒气在心中翻涌，丹田不稳。 含徽后退着自嘲，说不出话。 原来…… 他们那么早的时候，就是棋子了？ 混沌城给他们的权利与地位，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含徽大笑出声，笑得眼眶湿润。 “真有意思。”她笑道。 太有意思了！ 她这两百年，信誓旦旦的责任，一个又一个怨鬼世界追杀鬼煞主，一次又一次带着人牺牲，她的乘云宗、她的师父…… 太好笑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5节 黎扶摇摇头，呼出一口气： “所谓灭世劫难，其实根本是修仙者泛滥，打压凡人与怨鬼，混沌城想要的破局方式，不肯委屈修仙者，更不想要修仙界收敛、变弱。 “所以，推人飞升，开启天路，引入源源不断的混沌之气，届时，这天地之间无需怨鬼、无需凡人，只有修士。” 这才是混沌城要的局面！ 修仙界不退让半步，甚至想要借机变得更加强大，而必然，凡人与怨鬼将会继续被打压，直到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三千世界，仅剩修仙者。 哪有什么守护天下、庇佑苍生，修仙者不过是一群为利益驱策的人，他们不是仙。 黎扶看向坤越，眼神嘲讽： “十万年飞升不了，有没有想过，是你们不配为仙呢？” 以鲜血和绝情道开启的修仙之路，满是杀戮，之后，更是充斥着侵占资源、谎言与压榨，高高在上，掠夺资源而获得的强大……这样的修仙者，哪里配飞升？ 这一声嘲讽回荡，十大金仙当即暴怒。 吾明冷笑：“没对你出手，还真以为我们不能杀你？已经有了通天路，局势稳定，你鬼煞主活不活都不重要了！” 话音落地，他手上红莲一甩。 霎时，十大金仙全都动了。 黎扶身后，人皇剑幡的怨鬼们同时眼神一厉，扑上去，应对攻击。 真相已经坦白，该……开战了。 “嘭——” 猎刀与红莲相撞的瞬间，曲山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竟然这般强？！ 猎刀咔嚓一声碎裂开，曲山立刻抽出新的猎刀抵挡，然而，红莲带着火光，无限逼近，危险至极…… “让开！” 容霜烬眼神一厉，业火伞飘荡过来，抵挡住攻击。 业火伞与业火红莲相撞的瞬间，容霜烬闷哼一声，这大乘后期，果然非比寻常，根本不是之前的虚影能比拟！ 吾明冷笑一声，压着容霜烬打。 曲山咬牙撤离，然而，还没等去协助，元勿的引雷刀斜插过来，与曲山相对。 刀在手上宛如一座难以翻越的高山，压着曲山不断后退，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嘴角溢出鲜血。 崎香与馗道本来最有优势，他们是大乘后期。 可是…… 坤越出手了。 一个大乘巅峰，瞬间将崎香压制。 崎香咬牙，身后，馗道冲向她，与她重合在一起，幽冥棍祭出，身后破界弓一箭接一箭，总算能应对坤越。 只可惜，依旧没有优势。 其他人就不用说，银鱼化身巨大鱼影，与饕餮缠斗在一起，修为差距太大，几次交手，银鱼身上就带了伤。 酒源千手化人，一人成军，想来人海战术，但弥勒一样的极道尊人微微一笑，手上十八佛头化身十八人，在大军当中厮杀，尽占优势！ 屠仙、朱财神，在白雀与水合攻击之前，明显落败，不过是顽抗。 如此，竟然还剩下赤炎、长生、虚照，三个大乘，他们的视线，看向了黎扶与不妄。 ——只是一个照面，人皇剑幡众人就没了优势。 不妄呼吸急促：“我们还是不够强，得想办法全员进阶大乘，否则，这战没法打。”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 “要不要想办法离开，真相已经知道大半，可以先走……” 就是怕，他们想走都走不了。 黎扶还没说话，赤炎的火凤扑向她，另外两人同时出手，三个大乘攻击一个太虚巅峰的怨鬼，胜券在握。 她立刻飞出以人皇剑幡抵挡，然而，怨气与灵气相撞，身体猛地飞出去，嘴角溢出鲜血，脚在地上划出长长一条道。 不妄扶住她，眼神担忧。 黎扶心想。 是了，混沌城大乘太多，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始仙，他们必须想办法尽快强大起来，至少也要全员大乘，才有胜率！ 攻击再次落下。 黎扶立刻抵挡，然而，这一次越发凶猛，三个大乘合力，即便不妄以怨气协助，黎扶还是没能挡住。 嘴角鲜血不断，染红衣衫，一把灵气缠绕的剑刺入黎扶丹田，欲要穿透！ “黎主！” 屠仙大惊。 赤炎冷笑：“鬼煞主，你可以死了……” 他推着灵剑往前。 黎扶没有阻挡，视线看着他，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赤炎皱眉，她这是什么反应？ 他能确定这就是黎扶，一人成军与千人千面，不可能蒙蔽过他们。 那她为什么不害怕？ 随着剑继续，身后，花月与沉萧同时喷出一口鲜血，突然色变。 他们的丹田处，竟然出现了同样的剑伤！ 丝丝缕缕的黑色丝线在此刻清晰，从他们的丹田处，牵到黎扶的丹田…… 赤炎一怔，灵剑停顿。 剑幡上怨气落在黎扶身侧，化为人形，不妄眉梢一挑，嘴角噙着笑意。 啧，这阿黎，果然永远留后手。 他轻轻一招手，屠仙等被压着打的人皇幡众，不再死撑，纷纷后撤，落在黎扶身侧，等待谈判。 黎扶手扣黑色剑幡，眉眼上扬，带着笑意： “你以为我没有依仗，就敢上九霄吗？拜你们所赐，学到了一点东西，想杀我可以，但是，你们最看重的天命之人……要给我陪葬。” 她越过赤炎看向沉萧与花月，无比冷静，歪歪头，似笑非笑： “杀吗？” 第268章 黎扶这个疯子！！ 轻轻巧巧的两个字落下，周围霎时一片安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震惊，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黎扶。 而她就站在赤炎剑下，灵剑刺在丹田之上，三个大乘包围，明明最是危机，却嘴角噙着笑，微微抬起下巴，张开手，放肆一笑，有恃无恐。 杀？ 他们敢吗？ 天命之人是他们飞升的希望，是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保护的人，牺牲那么多，甚至做好献祭自身修为的准备……怎么舍得天命之人死？ 黎扶将天命之人的命与自己绑在一起，不舍得他们死，那就别想杀她！ 果然，话音落地，丹田上的灵剑倏地消失不见，赤炎黑着脸后退，上空的另外九个大乘金仙皆沉着一张脸。 不妄等人站在黎扶身侧，与修士们对峙，哪怕实力稍逊，丝毫不惧。 一时之间，竟无人动手，局面僵持。 这时，坤越闭上眼睛，沉萧、花月身体一震，一股强大的灵力在他们体内横冲直撞，拉扯着他们的红线不断颤抖。 黎扶撑着人皇剑幡，很容易猜得到他们要做什么，摇摇头：“别折腾了，解不开的，这是在怨鬼世界就已经种下。” 另一侧，崎香讥讽一笑： “所以，没事不要进别人的怨鬼世界，真以为是你们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既然进去了，那就要留下点东西。 在怨鬼世界里面，崎香是天道，她不仅可以压制他们，还能……在同伴们掩护下，悄无声息做那么一点手脚。 坤越睁开眼睛，面色难看。 身后，长生尊人摇摇头：“解不开，她绑的是同命绳，只同命、不害人，他们修为相当，同命绳最是坚固。” 这是崎香世界的“天道”种下，在里面，崎香能发挥出不亚于坤越的力量，远不止大乘后期，想要强行断开同命绳，就必须依靠更强大的力量…… 大乘巅峰坤越，已经是极限了。 若是修为差距大，同命绳不会这般牢固，坤越他们也好破开，偏偏黎扶算准了！ 她会这么干，就是依仗修为相差无几！ 花月面色难看。 沉萧阴沉着一张脸，都不说话。 “还有一个办法，我或者他们、有人突破大乘。” 黎扶偏头，眨眨眼睛： “他们能吗？” 不妄看了黎扶一眼，眼珠子一转，嘴角上扬，大声讥讽：“是呀，他们能吗？有这个本事吗？现在一身太虚修为都是虚的，你们混沌城的算计恐怕要落空了！ “飞升？呵呵，做梦。” “你——”赤炎恼怒，朝着不妄抬手。 不妄丝毫不惧。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6节 他躲到黎扶身后去，拉住她的衣袖，有恃无恐，对着赤炎微微一笑。 气得对面的人差点吐血。 度华垂下眼眸，皱眉：“鬼煞主，你以为这样，你们就能逃得掉？” 终究不过是拖住一时，他们总能想到办法。 “能不能逃掉，那是我的本事。”黎扶眉梢上扬，语气轻松，“与其现在担心我，不如担心天命之人。” 话音落地，她手伸到丹田上，抓着红色丝线狠狠一拉！ “嘭！” 花月与沉萧砸在八卦阵上。 黎扶踩着沉萧胸口，剑幡指着花月，视线看向面色骤变的十大金仙，微微一笑。 “你敢！” 吾明暴怒：“他们与你的命相连，你敢杀他们？！” 黎扶将沉萧举起来，狠狠砸下，又将花月砸出去、拉回来，暴揍两人，他们身上本来就有伤，此刻更是撑不住，嘴角喷出鲜血，面色痛苦狰狞。 “有什么不敢？”黎扶轻声反问，“你们忘记我与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只要能杀他们，我死又如何？” 这一声果决又坚定，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态度。 不妄眉眼一动。 曲山脸上露出着急，他们的命怎么配和黎扶相比？他张嘴想说什么，身侧，酒源的手拉住他，朱财神无声摇头。 曲山顿住。 容霜烬的手扣在银鱼身上，也没让它靠近。 白雀见黎扶还在折腾天命之人，忍不住抬起琉璃玉瓶，身侧，坤越等人齐动，他们要抓人皇剑幡的同伴，威胁黎扶！ 然而，在他们行动的瞬间。 不妄的手指在人皇剑幡上一拨，魂幡飘动，已经做好准备的屠仙等人消失在原地，奔入人皇剑幡！ 朱财神与酒源拖着曲山。 容霜烬提着银鱼。 馗道拉着崎香，全员进入剑幡，仅剩下一个不妄，还紧紧站在黎扶身后，拉着她的衣袖，不给修士机会。 十大金仙的手全部扑了空，面色越发难看。 黎扶从头到尾没回头，她无比放心。 ——因为，身后是她的同伴们，无条件相信的生死之交，风雨同舟。 黎扶嘴角噙着笑，手再次举起，将花月与沉萧高高举上天，这要是狠狠摔下来，重伤的两人还能承受？ 坤越阴沉着脸，哪还有仙风道骨，死死盯着黎扶。 这个疯子！ 她真的能够做出来同归于尽的事。 相较于黎扶，他们想要的东西更多、野心更大，他们就更束手束脚，黎扶就是个疯子，才不管这些，无所顾忌。 赤炎喝道：“我必要将你碎尸万段！” 黎扶轻嗤一声，将要压下。 周围，强大怨气开始翻涌、弥漫，在本来灵气充裕的九霄之上，硬生生挤出一片容身之所，并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她终究扶摇直上，站在了九霄之巅。 花月面色苍白，又气又恼，还夹杂着无尽的恐惧。 沉萧呼出一口气，终于开口： “坤越，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动手吧。” 第269章 始仙分身 什么？ 无极有些懵。 沉萧让他们动什么手？他不要命了？而且，他怎么能命令十大金仙？ 然而，无极刚这样想。 坤越霎时眼神一变，平和的气息变得凶猛，脚下一跺，白色阵眼出现，度华等人同样脚下一踩，一个个阵眼紧接着浮现。 所有的阵眼在上空连成一个法阵、一个强大无比的法阵，闻所未闻，在法阵中央，三清鼎震荡而出…… 下一瞬！ 含徽出现在了三清鼎上！ 众人错愕。 无极睁大嘴巴，就连含徽同样不解，她怎么突然被拉到了这里？ 怎么回事？ 坤越眼神无波无澜：“既然如此，那就进阶大乘吧，天命之人的修为是还不够，不到大乘，连天命剑都用不好。” 三清鼎“嗡”一声响，法阵如水一般开始波动。 上方，三清鼎与法阵绑着含徽，下方，三清鼎与法阵罩着沉萧与花月，源源不断的灵气通过法阵，涌入二人体内。 无极瞳孔一缩，不可置信。 他们在进阶大乘？ 这怎么可能？！ 他又猛地看向上方，含徽神情痛苦，一身修为正被三清鼎拉扯着，过给花月与沉萧，源源不断。 混沌城这群尊人，竟然要用含徽的大乘修为，去推天命之人进阶大乘！ 她的手背上，一个小型法阵正在旋转…… 不妄一怔，与黎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诧异。 黎扶喃喃：“让渡修为，含徽根本就是炉鼎啊。” 哪有可能强行将一个人的修为过渡给别人？ 除非，她一开始就是培养好的炉鼎。 她这一生修为，都在往别人的体内转送，花月与沉萧身侧已经形成进阶的强大旋涡，黎扶修为不到大乘，不敢靠近。 上空，含徽越来越痛苦。 她想挣扎，然而，手背上的法阵镇压着她，让她身体无力，像是被彻底捆绑，丧失反抗的力气。 她张了张嘴，满脸错愕，声音嘶哑：“你们在做什么？这法阵……” 九霄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些修士，消失已久的三长老紫霄带着人悄无声息出现，视线看向含徽，满是愧疚。 含徽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法阵，是紫霄给她种下的。 “为什么？”无极猛地看向三长老紫霄，拔高声音。 九霄十大长老只剩下他们三个，其他人全都死在算计当中，紫霄体内的傀儡替死符还是含徽给她解开的！ 紫霄体内有伤，之前去怨鬼殿大战含徽便没带她，让她好好养伤…… 他们都是被愚弄的可怜人，本来相互取暖、互为最后的依靠，所以含徽没防备紫霄，却没想到，她竟然背叛！ 紫霄张了张嘴，半晌，才用干哑的声音艰难回答：“终究是为了修仙界好，我们都是修士，谁也违抗不了始仙与尊人们。” 在九霄长老的责任与修士飞升当中，她做出了选择，在她看来正确的选择——去谋飞升之道。 无极气得浑身打颤，牙齿咬得咯咯响。 “啊——” 含徽身体被拉扯，剧烈疼痛，修为源源不断飞速消失，她嘶吼道：“坤越！我何曾对不起九霄，你要这样对我？！” 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身体像是被撕裂，强行将修为拉扯给别人，她哪里还能活，这些人是要用她的命给天命之人垫脚啊！ 为什么？ 因为她不认同吗？ 不妄看向黎扶，压低声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扶摇摇头：“先等等看。” 到底怎么回事，总能看明白！ 不妄闻言，神情凝重，站在旁边看着这骤然变化的一幕，终究是修仙界内斗。 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可能强迫一个人的修为给另外的人？炉鼎？混沌城到底怎么将含徽变成炉鼎的？ 含徽与无极同样不明白。 “你既不认同我的道路，就不必与我们同行。”吾明手上，红莲旋转，“助天命之人进阶大乘，若是飞升，你也算是为修仙界积了功德。” “功德？”含徽挣扎大笑，“哈哈哈！” 真是越来越好笑了！ 她想到当年大长老他们的话，真是一个巨大的循环，当初，他们为天命之人无视黎扶、追杀鬼煞主、劝她消失……便说是为阻止灭世积累功德。 那些死在追杀路上的修士，也在“积累功德”。 现在，混沌城的尊人告诉她——将修为送给天命之人，助他们进阶，还是积累功德。 如何不好笑！ 这世间、这修仙界，无非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们信奉的弱肉强食、实力为尊，终究有更加强大的人，前来吃下他们！ ——恶臭至极！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7节 源源不断的灵气被拉走，沉萧与花月修为攀升，已有大乘气息，同命绳“咔”一声，全断了。 伴随着含徽身上血管爆裂，修为崩溃，她早已鲜血淋漓，脸上密密麻麻红色血管浸出鲜血，痛苦又狰狞。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疯狂—— “我不认！” 灵气拉扯当中，她体内修为逆转，欲要自爆丹田，带走花月与沉萧！ 含徽看了眼黎扶。 一次次交锋当中，她终于必须承认，黎扶才是对的，她走的路、她的想法，都是对的，这修仙界、这九霄，已经脏透了！ 她想，若是能带走花月与沉萧，黎扶他们，就还有胜算。 然而，黎扶微不可见摇头。 ——含徽，做不到。 坤越他们神色没丝毫变化，含徽想要自爆……不可能。 果然，灵气在丹田当中逆行，按理来说应该炸开，可是，她功法修炼来的灵气包裹成壳，不给她自爆开的机会，甚至不让她操控自己的修为！ 只留下一个洞，源源不断将修为渡给沉萧与花月，完全就是一个血包。 “功法……”含徽苍白着脸抬起头，看向坤越，“你们对我的功法做了什么……手脚？” 她的功法是很多年前，师父收她入门时亲自教给她，后来，哪怕师父不再管她，因着这功法，她修为进展很快。 乘云宗的人都说，若不是有风元，她即便再天才也不可能进阶这么快，风元倾囊相授，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 她与师父关系极好，亲如父女。 后来风元死时，她回忆这些年总是念着他的恩情，她发自肺腑崇拜风元，不仅将他当成父亲一般的存在，还视他为灯，指明前行之路。 然而，此刻度华声音冷漠： “含徽，你以为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能拜修仙界第一天才为师，又被宗门悉心教导，短短时间进阶太虚，直接便做了九霄二长老……都是巧合吗？” 哪有那么多巧合！ 这顺当到没有波折的一生，就是最大波折。 含徽，自小就是作为炉鼎培养起来的。 她注定了是沉萧与花月的养分、是他们进阶的血包，她这一身修为，从来就不属于她自己。 如今能过渡修为，不单单因为手背上的法阵，还有那自小修行的功法，早已深入骨髓！ 含徽错愕。 她身体止不住颤抖，筋脉断裂，四分五裂，但都没有此刻的恐惧令人绝望，当她以为真相已经够残酷与绝望的时候，这些人总会用事实告诉她—— 还不够。 她哪里只是个笑话，九霄二长老、如今九霄话事人，在混沌城尊人的眼中，甚至连个人都不算啊！ 不仅这两百年，她这一生，她的辉煌与骄傲，都是一场空！ 她想到黎扶的话，想到之前的疑惑…… 含徽披散着头发，满脸血泪，双目赤红，任由灵气涌入沉萧与花月体内，不管不顾，只伸出手，想要抓住坤越衣摆，无奈距离太远，只能仰着头、艰难祈求一个答案： “他是谁？” 她的师父是谁，那个被她当成父亲，那个收她为徒、带她回修仙界的师父，究竟是谁？ 坤越他们不会回答。 含徽挣扎，披头散发显得格外狼狈，她在痛苦中执拗询问：“他是谁？” 黎扶轻叹口气，那双熟悉的眼睛与崎香世界的眼睛重合，她缓缓开口，回答这个可怜人—— “修仙界第一天才，乘云宗风元尊人，乃……始仙、分身。” 第270章 沉萧，又是谁？ 始仙真是个聪明人。 哪怕是被抹掉记忆的分身，也能敏锐察觉到自己存在的异常，修仙界的第一天才、长在所有瞩目当中的风元，竟然是唯一一个怀疑自身的人。 当年风元问她的问题，在此刻有了答案。 不妄吸了口气，摇摇头感叹： “我们总是想不明白，始仙如果没有飞升，到底怎么活到现在，他又在哪里？如今，总算知晓了。” 灵气枯竭时代，哪有什么进阶大乘的天才，芙崖子他们进阶不了，其他修士，同样进阶不了。 但是，可以人造一个“天才”。 让修仙界的修士不起怀疑，让他们依旧坚信还能通过修炼进阶大乘。 不，还不止这样。 风元是怎么死的？是追杀鬼煞主，又被鬼煞主杀死的！ “风元与万象，一个是分身，一个是没参与飞升阴谋的弃子，他们的存在，与九霄长老们的存在一样，推着你成长、拉着修士去死。”不妄又道。 只要窥得一角真相，过去所有的疑点都像是云消雾散，变得清晰起来。 始仙于万年前就算到黎扶出现。 又于万年前制造出朱财神、几千年前制造出容霜烬……他能做的、能算的，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风元，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无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真相永远在他想象之外，他站在九霄之巅，鬼煞主与天命之人、十大金仙的旁边，突然不明白，到底还有什么不是算计与阴谋？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真的？ 手上端着的禅仙宫一颤，无极猛地看向含徽，难以掩饰眼中的震惊与……同情。 含徽在得到答案瞬间，身体一软，摔倒在地。 她头发凌乱披散开，满脸血泪，无视崩溃的灵气、消失的修为，蜷缩在三清鼎上，眼神呆滞，身上滚落六角天机鼎，轰然碎裂。 她看着天机鼎，满脸木然。 ——风元给她的本命法宝，没了。 ——她要死了。 “师父？始仙？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含徽蜷缩着大笑，身体剧烈颤抖，大口大口鲜血涌出。 本命法宝已毁，她的身体正在被撕碎，举起手，她呆滞地看着手上鲜血淋漓，无声喃喃： “师父是始仙分身，那我是谁？” 含徽是骄傲的。 一门师徒二人，皆是天才。 到如今，师父是假的、天才是假的、功法是假的、辉煌与骄傲是假的，命运……也是假的！ 她最后看向黎扶，也只相信黎扶，轻声问： “含徽是谁？” 手与脚已彻底碎为灵气，从三清鼎进入天命之人的体内，她被撕碎，尸骨无存，此刻该有多痛？ 黎扶对上通红又崩溃绝望的眼睛，握紧人皇剑幡，指尖泛白，心中复杂难言。 她曾经一直以为，含徽是个很典型的修仙者，生来就有一切，高高在上、虚伪又无情，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眼中没有任何人，骨子里就觉得自己“高贵”。 但实际上…… 含徽学着守护苍生长大，一路修炼顺风顺水，天之骄子，又一腔热血，培养她的人只教她落不着地的大道理，不教她俯首垂眸看世界。 她不仅是“高人一等”的修仙者，在修士当中，也是高人一等的“天才”。 所以，她心怀天下，又不食人间疾苦，她一腔正义，又不看脚下尸骨，她奔赴正道，又不曾回头看遗漏的世界阴暗…… 这是一个矛盾的人，可归根结底，所谓生来就有一切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不过是悬浮着的空中楼阁。 而她们交锋的两百年，含徽见到人间疾苦、脚下尸骨、世界阴暗，心中的坚守破碎、重组，那悬浮的空中楼阁，便无声落了地。 于是，黎扶朝她一笑，回答—— “含徽是你。” 不是风元徒儿，不是九霄二长老、修仙界话事人，而是眼前这个可怜的炉鼎，一路追杀她、聪明至极的修士含徽！ 闻言，含徽眼睑一颤，两颗清澈的眼泪滚落，扯了扯嘴角：“多谢。” “轰——” 她的身体彻底炸开，化成庞大灵气，环绕在三清鼎之上，又源源不断，汹涌入沉萧与花月体内。 嗡。 三清鼎轻微的一声震动，下方，沉萧与花月两人，正式进阶大乘！ 不妄拉住黎扶衣袖，无奈： “完蛋！” 十二个大乘，他们根本走不了了。 无极心口一紧，但手紧紧捏着禅仙宫，不敢乱动。 怎么办，鬼煞主这回怕是跑不掉了，同命绳已经断掉，她没有任何办法拿捏天命之人，就没了嚣张的底牌。 这可怎么办？！ 他忍不住心中抱怨，真是的，见他们进阶大乘，鬼煞主不知道跑吗？ 黎扶明明是个多智近妖的存在，怎么就为了一点真相，滞留在这里等死？ ——明明有他在，会给黎扶通风报信、转述真相的啊！ 无极都要急死了。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8节 当然，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十大金仙都在，黎扶刚刚就算是跑，其实……跑不掉的。 这一局，没有胜算。 她只有硬扛。 可是，她哪来的实力硬抗？ 花月感受着体内汹涌灵气，手指轻轻一动，天命剑一震，这一刻，她才明白大乘与太虚的区别，她终于完全掌控天命剑了！ 原来，完全掌控的天命剑拥有如此力量…… 红色天命剑剧烈颤抖，战意凛然，花月看向黎扶，脸上终于重新拥有自信，笑了：“黎扶，今日，便是你的丧期！” 天命剑上，大乘之力震荡开。 周围，浓郁的灵气颤抖，发出气鸣之声，有些刺耳。 黎扶抬手，摸了摸下巴：“别着急，我还有一个疑惑，就算要杀我也先说明白，让我知道真相再死。” 她手放下的瞬间，眼神一冷，手指向沉萧，一字一句—— “风元是始仙分身，那他是谁？” 第271章 黎扶：我看到了 花月等人一怔。 什么意思？ 黎扶指着的方位，盘腿而坐的沉萧缓缓睁开眼睛，强大过后，他周身的气息更冷了，无情地看向面前众人。 无极更是一脸茫然。 今日怎么了？ 在玩什么拆解身份的游戏吗？怎么都在问谁是谁？ 而且…… 沉萧还能是谁？ 无极像是想到什么，倏地一震，猛地看向沉萧，不可置信，手上禅仙宫剧烈颤抖。 身侧，紫霄恭敬地垂下脑袋。 不妄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风元能是始仙分身，其他人也能是，而且，你那来历不明的绝情道……当真是足够奇怪。” 始仙，修炼的正是绝情道。 当年凡人沉萧是怎么入道的，一直都是疑点，始仙什么时候教他的？为什么要隐藏痕迹？ 制造朱财神与容霜烬时不隐藏，怎么沉萧的时候就要隐藏了？ 除非…… 他从未隐藏过。 沉萧看向黎扶，那张脸上依旧冷漠：“什么意思？” 不妄瞪大眼睛，眉梢一挑：“喂喂，老怪，你要是再装就没意思了。” 已经被戳破，还装什么？ 沉萧还是没有反应，眼神平静无波，冰冷地看着黎扶，还是他一贯模样。 然而，黎扶没再说话，只是撑着人皇剑幡，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深处，无尽冰冷与杀意。 “你在说什么？”花月皱眉，便要出手，“诸位尊人，眼前不正是杀她的好时候？” 坤越他们怎么不动手？ 花月想不明白。 沉萧与黎扶目光相对，久久沉默，两人隔空对视，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无人出手。 黎扶不下令，怨鬼们就不会出手，而奇怪的是对面修士……也没出手，安静等着，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命令。 花月越发奇怪，古怪的不安在心里蔓延，好像有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她下意识拉住沉萧衣袖，疑惑： “萧郎？” 沉萧没理她，只是依旧回视黎扶，两人的目光当中带着陌生，又带着奇怪的熟悉。 许久之后，他倏地笑了—— “你看到了？” 崎香怨鬼世界，黎扶击杀始仙的时候，没忘记扒掉他的斗篷，而下面那张脸，无比熟悉…… 黎扶颔首：“我看到了。” 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她就知道了一半的真相，更知道风元是谁，那双眼睛，实在是太熟悉。 沉萧修炼绝情道之后，眼神变化很大，人的眼睛至关重要，稍有变化，就像是另一个人。 她看到始仙的脸，看到那双与凡人沉萧一模一样的眼睛时，她就意识到，当初会觉得风元最后的眼睛熟悉，便是因为—— 在分身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在那张脸上，看到凡人沉萧的眼！ 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沉萧这一笑，无疑是肯定了黎扶的猜测。 无极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花月更是愣怔在原地，心中升起的恐惧与不安，不亚于当初同心玉、绝情道……一时之间，天命剑无力垂下，嘴巴动了动，喉咙里面发不出声音。 十大金仙没动。 因为，始仙没下令。 不妄手指轻轻摩挲，即便黎扶没说，真相也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人皇剑幡里面，议论声不断。 曲山一脸懵，茫然开口：“沉萧怎么变成始仙分身了？！” “始仙能在一万年前就算出我们的存在，怎么可能算不出黎主？能有花月突然出现在泰明，给她带来无尽灾祸，怎么不会有另一个分身，守着未来的鬼煞主呢？”容霜烬冷笑一声，无尽嘲讽。 半晌，银鱼开口：“真可怕。” 外面。 不妄摇摇头，轻嘲一声： “十大金仙怎么敢牺牲自己送两个小辈去飞升？要是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始仙’……那倒是都想得通了。” 他们未必相信两个小辈，但是，他们无条件相信修士老祖——始仙。 沉萧，就是始仙。 那藏起来找不着踪迹的始仙，一直都在他们面前！ 沉萧无视花月握着他的手，紧紧盯着黎扶，再次开口：“既然如此，你不好奇凡人沉萧是怎么回事？不好奇你们的二十载岁月当中，有多少情深？” 黎扶眼中复杂翻涌，最终归于平静，轻嗤一声：“重要吗？” 那些都不重要了。 黎扶追根究底要真相，是想要破局，了解阴谋才能走出阴谋，而不是去探索她与凡人沉萧之间的感情多少真多少假，在他带回花月那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们只会是隔着血海深仇的敌人。 沉萧缓缓站起来，身姿修长，倏地笑了：“拿得起放得下，果然不愧是吾妻阿黎。” 第272章 魂灯 露出笑容的瞬间，沉萧像是揭开了所有伪装，那个始终站在花月身侧，宛如一具冰冷傀儡的存在，终于露出全貌。 他有一张极尽风华的脸，棱角分明的五官带着凌厉，犀利的眼中浸着寒气，他轻轻站起来，压过十大金仙光芒，九霄之上，皆是他的领地。 他如神明，俯瞰世间万物。 无极等人呆呆看看他，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不妄：“？？？” 他拔高声音：“你说什么？！还要不要脸了？一个老怪物化身凡人去欺骗小姑娘感情，反手害死阿黎，还好意思说吾妻？你要点脸吧！！” 不妄差点气炸。 恨不得抓住人皇剑幡，冲上去砍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他怎么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的？！ 黎扶握住不妄的手腕，肌肤相触，无声安抚他的怒气。 不妄深吸一口气，反手握着黎扶的手，十指紧扣，轻轻晃了晃，对着沉萧嗤笑一声，下巴扬起。 ——管你多不要脸，阿黎如今在我身边。 黎扶看着眼前的沉萧，再次感叹：“这才是你本来的样子吧。” 傲慢、自信、操控一切。 而不是像个傀儡一般，安静站在花月身边，由着花月去叫嚣、谩骂、去坏事做尽，他就像一个“无辜者”，顺从安排。 人人看他们，都说花月恶毒，总是容易掠过沉萧，当他不存在。 可实际上。 分明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他隐身在花月的恶毒之下，不过是为了遮掩身份，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完美扮演天命之人，推动着黎扶变得强大。 这就是始仙。 黎扶想起过往种种，突然觉得可笑，她忍不住看向花月，不知此刻，对方又是什么心情？ 花月依旧愣怔在原地。 她僵硬地朝着沉萧轻轻伸出手，眼神试探：“萧郎？”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59节 沉萧衣袖一震，花月便后退数步，脚下站不稳，摔倒在地，而更令她眼前一黑的是沉萧眼神，冰冷无情。 花月已进阶大乘，不需要别人保护，他连曾经刻意伪装的关怀，都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对花月，无一丝波澜。 沉萧此刻只看着黎扶，嘴角噙着笑，“不开玩笑，我也是风元死后才彻底清醒过来的。” 他如黎扶一般歪歪头，摊手： “我这人扔出去的分身都不太管，时间久了，他们就容易生出自我意识，比如说风元，比如说……你夫君沉萧。” 所以，凡人沉萧就是凡人沉萧。 只是在始仙意识一动时，凡人沉萧就彻底死了，之后，是另一个沉萧，一直到风元死时，分身回收，始仙降临。 黎扶沉默半晌，最终轻嘲一笑。 过去的…… 都过去了。 她自诩自己还算聪明，很会算计，如今看来，这活了十万年的始仙，倒是比她更会算计，分身风元是用来推着她强大，等风元死后，沉萧就该彻底清醒过来。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局精妙的棋，每一步怎么走，达到什么效果，都在他的预料当中，环环相扣。 “灭掉人皇时代的始仙，当真可怕。”黎扶开口。 沉萧便问她：“那你怕吗？” 他嘴角噙着笑，两根手指轻轻一挥，十大金仙周围灵气缠绕，武器在手上蓄势待发，只等始仙一个命令，立刻出手，击溃鬼煞主！ 而黎扶，逃无可逃。 九霄大殿上空，浓郁的灵气缠绕，黎扶与不妄站在下方，上面是十个强大的大乘修士，他们将二人团团包围，像是瓮中的鳖、案板的鱼。 就如同…… 十万年前仙凡大战，画面重现。 无极瑟缩在后面，都快吓死了。 这可怎么办！ 本来十二金仙就打不过，这里还有一个始仙，这还怎么玩？！ ——完蛋。 不妄同样疑惑。 等等，不对呀，阿黎既然早看到始仙是沉萧，那她就应该知道，想要杀死沉萧比杀死十大金仙更不容易，那她上九霄做什么？？ 刚这样想着，摇曳的铃声突然响起，三道声音从三个方向而来。 众人一怔，诧异地看过去。 只见三个提着魂灯的修士向他们飞来，落在九霄大殿的三个方位，形成三角，而他们落定瞬间，众人才察觉—— 大乘！ 大乘！ 还是大乘！ 三个都是大乘修士，而且，他们有着坤越熟悉的脸。 无极瞳孔一缩，这三人他也认识，当初九霄追杀黎扶时，还曾经去挨个拜访过，只是没能请出来！ 无窍山，芙崖子； 昆仑洞，常玉； 明华水叶，云鹤。 三人自万年前灵怨大战后，便避世不出，即便九霄多次去请，共同抵御鬼煞主，他们都不肯出山，但现在，他们出来了。 而且，全部进阶大乘！ 紫霄很是惊讶，但随即一想，多次大战后，如此修仙界灵气还算浓郁，这三人早就只差一点突破大乘，冲一冲进阶……不是不可能的。 “你们怎么来了？”坤越皱眉，显然，眼前这一幕在他们意料之外。 沉萧眯起眼睛，视线看向他们手上的三盏灯，眉梢微微一挑。 芙崖子垂下眼眸，缓缓开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话音落地，三人手上的魂灯一起松开，魂灯自动飞到含徽炸开之处，合并在一起，灯芯跳动，三清鼎一震。 而下一刻，之前扔在地上的那本名册竟然自动打开，像书一般一页页翻动！ 每翻动一页，就有无数怨气从名字上涌出，向着魂灯奔去。 魂灯疯狂旋转，怨气齐聚。 第273章 乾位 众人诧异。 沉萧同样盯着魂灯，冷笑：“倒是小瞧你了。” 怪不得死得那么干脆利落，合着早已经将命分开，留了三盏魂灯给别人。 此刻，魂灯合并，怨气聚集。 那本书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带着强大怨气，数万人怨气聚集在一起，旋转成风，将周围灵气全部推开，硬生生挤出一条路！ 风中，熟悉的一张又一张脸，愤怒的眼神、不甘的表情。 是一个又一个倒在算计当中的修士，他们以为自己在救世，所以一路追杀黎扶，用自己的命护着天命之人…… 到头来，他们都是枉死！ 如何能没有怨？！ 这股怨，震动九霄！ 冲着坤越等人而去，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怨恨几乎让他们喘不过气。 三清鼎之上，曾经炸开多强大的灵气，就有多少怨气聚集，一个个愤怒的修士化为一缕黑气，朝着一处收拢。 而旋转的中心处，一道披头散发的白色影子，正在逐渐清晰，那些怨气化成她的脚、她的手、她的脸…… 含徽！ 竟然是含徽！ 黎扶双目炯炯，紧紧盯着她。 无极愣住，随即便是狂喜，她回来了，与数万枉死的修士，一起回来了！ 度华立刻看向沉萧，神情凝重：“含徽变成怨鬼了。” “阻止她！”吾明出手。 芙崖子三人消失在原地，护着那团黑影，抵挡住吾明攻击，随后防备地盯着十大金仙，周身灵气翻涌。 白雀不明白，眉头紧锁： “你们在做什么？” 含徽在变成一个怨鬼，还是一个汇聚枉死修士怨气、注定十分强大的怨鬼，他们三人是修士，怎么会帮她？！ 白雀紧紧盯着芙崖子，在进阶大乘之前，他们出身同门，有不少香火情。 然而，芙崖子还是那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云鹤看向沉萧：“我们或许赢不了，但与鬼煞主联手，应当还是能够护着含徽。” 鬼煞主那边是三个大乘，一共可以发挥出五个大乘的力量，再加上他们三人，八个大乘，打十二个毫无胜算，但都是大乘，一时半会儿也败不了。 所以，不必想在此刻击杀含徽。 赤炎冷笑，还想出手。 沉萧抬抬手，阻止他的动作，有些好奇：“先等等，我倒要看看她会变成什么样？” 话音落地。 前方，所有怨气彻底聚拢，人形齐整，强大的怨气逼得众人不断后退，那本书合上，缠绕着黑色怨气轻飘飘飞起，怨气当中，它像是正在被锻造，成为一件法器！ 它上面，有无数张愤怒又无辜的脸，它里面，每一页都写着无数枉死修士名讳。 黑雾当中，一只手接住那本书，周身缠绕的怨气散开，披散着头发，却不再显得狼狈。 是含徽，又不仅仅是含徽。 是和她一样枉死的无数修士，以这种方式，回来了！ ——大乘巅峰！ 含徽睁开眼睛，看向沉萧，冰冷开口：“既然这仙当不得，那就当鬼！” 她转过身，看向芙崖子等人，颔首： “多谢。” 芙崖子摇摇头：“这是我们的交易，你助我等进阶大乘，我们替你看管命灯，在你遇到死亡危机时，前来救你一命。” 这场交易，早已达成。 黄沙当中，黎扶与崎香他们发现怨鬼殿大门异常、踏入其中探索时…… 含徽披着白色斗篷，挨个叩开了芙崖子他们闭关的山门，与他们做这一个交易。 他们之前不肯出手。 那便是知道灵怨部分真相，所以紧闭山门，什么鬼煞主灭世，他们统统不掺和，但当含徽来时，提出这一笔交易，他们同意了。 并非一定要含徽帮忙才能进阶大乘，而是……这修仙界，也不都是恶人与糊涂人。 ——总还有清醒的人。 沉萧有些奇怪：“你怎么猜到的？” 含徽之前种种反应，分明不知道真相才对，既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前做这样的安排？为自己留下后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0节 闻言，含徽回视他，眼神复杂，这是她曾经爱戴的始仙，是她敬仰的师父，也是她保护的天命之人…… 她深吸一口气，心绪终于回归平静，冷冷回答： “我没猜到，但我不相信混沌城。” 她不认可混沌城，又不相信混沌城对三千世界、对他们抱有善意。 所以，他们注定走到对立面。 既然如此，就要提前给自己留点东西，留些后手。 ——从黎扶身上学到的。 沉萧眉梢一挑，感叹：“果然是能和黎扶对峙的九霄二长老，聪明啊。” 含徽没有回答，她垂下眼眸翻动手上的书，每一页、每一个字，都带着不甘，她曾经还带着这些人大战鬼煞主…… 他们以为的正义之师，结果啊。 “你们以为做过的事情就没有痕迹吗？你们以为行过的恶事，就不会有报应吗？”含徽抚摸过上面的每一个字，感受着体内怨气汹涌，“我们回来了，就会是你们的报应！” 身体里面，是修仙界所有枉死的修士！ 此刻，正在愤怒叫嚣。 赤炎嗤笑一声：“就凭你吗？” 融合无数人的怨气，即便到达大乘巅峰又如何，依旧没有任何胜算，始仙手下，绝无人能翻身！ 含徽眼神一厉，手指在书上一敲。 无数道凶狠的影子从里面扑杀出来，大乘巅峰怨鬼的气息，恐怖震荡。 没了天机鼎又如何？她还有归墟录！ 然而—— 影子停滞在半空，含徽一怔。 她像是感应到什么，茫然地回过头去。 身后，黎扶与不妄并肩而立。 黎扶手上，在含徽怨气滔天一瞬间，人皇剑幡动了，魂幡张开。 乾位，被点亮。 “天命之人沉萧是始仙沉萧，我早就已经猜到，也知道如今还没有杀掉他们的实力。” 黎扶看着含徽震惊的目光，微微一笑，朝她伸出手—— “所以，我上九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我来接你，乾位含徽。” 第274章 人皇剑幡，齐了 谁能想到，人皇剑幡乾位怨鬼，竟然是九霄二长老呢？！ 以前黎扶也没想过。 是后来，发现崎香乃坤位怨鬼后，她才仔细思考，究竟什么是人皇剑幡？剑幡乃形，人皇才是它的关键！ 八个位置，乾位到底应该是什么？ 乾、坤位代表着天和地，坤位是忘川，代表怨鬼，那乾位……极可能是九霄，代表修士！ 人皇剑幡，要的就是凡人、修士、怨鬼，共同的力量！ 黑白为八卦，本来就是极致鲜明的对比。 在修仙界时代到来之前，一切都归人皇统治，修士、怨鬼，都曾经是凡人，都归人皇治下，所以，乾位是含徽、是所有枉死修士，再合理不过。 曾经，他们都以为乾位就是最强的怨鬼，可十万年前左右将军、崎香与馗道已经足够强了，还有什么可以和他们并列天地位？ ——还有修士。 以含徽为首，倒在追杀鬼煞主路上的枉死修士，那些陷于始仙一场阴谋当中，平白丢掉命的修士！ 含徽为乾位，代表着…… 修仙界的觉醒。 这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望的种族，他们之中，被蒙蔽、拥有是非观的修士，同样存在，他们修着各种道，并非十万年前，只有绝情道。 乾坤位，坤位是曾经的怨鬼殿之首，乾位，是九霄的话事人！ 至于猜到含徽是乾位？ 黎扶举着伸出的手，笑容灿烂。 因为，这九霄之上的长老们，只有含徽，她愿意收入人皇剑幡，成为此后风雨同舟的伙伴。 “含徽，回来吧。”她说。 含徽愣怔在原地。 紫霄同样震惊，不可置信，怎么会？！ 无极：“……” 无极：“？？？” 他想起这两百年，自黎扶降世，经过屠仙世界、离开忘川开始，含徽便赶回九霄，从此以后，她是追杀鬼煞主的第一人，是九霄做主之人。 他们交手无数次，她曾经开九霄大阵，狙杀鬼煞主，黎扶也曾经数次让含徽九死一生……她们是你死我活的对手。 到头来，含徽是乾位怨鬼？？ 无极睁大眼睛，一时之间，心中又惊又喜，十分复杂。 这样也好…… 含徽能活着，鬼煞主也能更强。 不妄恍然大悟，视线扫了眼黎扶，喃喃：“怪不得你突然暴揍天命之人，明明知道杀不了，只是为了刺激而已……” 黎扶或许不知道接下来具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炉鼎，但风元是始仙，含徽身上，必有阴谋。 逼一逼他们，就一定会有真相揭开。 而揭开真相的过程，她不着急离开，也不怕天命之人进阶大乘，人皇剑幡齐了，还有什么可惧？ 黎扶嘴角扬起。 不妄没猜错，她的挑衅都是故意。 想到不妄之前虽然不明白缘由，却帮着一起刺激十大金仙与天命之人，黎扶的笑容更深。 ——她有不妄，有这些同伴，无论多少阴谋算计，总能强行闯出一条生路！ 所以，她最后的一个同伴，要回来吗？ 含徽从恍惚当中回过神，她看向掌上归墟录，眼前，仿佛是一个又一个组成她身体的修士，他们从两百年前开始，倒在时间长河里面，映出她来的这一路。 两百年纷纷扰扰，两百年足够让她了解黎扶是个怎样的人，了解人皇剑幡众人。 那是一群…… 一身反骨，但正义之人。 含徽看向黎扶，又扫过沉萧。 一边是阴谋算计的始仙，一边是救下一个又一个凡人地盘的鬼煞主，一边是阴谋，一边是拼死反抗，一边要飞升，一边要公道…… 含徽披散的头发被风吹起，她掌上捧着归墟录，视线看向黎扶，眼眶湿润，声音颤抖： “还灭世吗？” “灭！”黎扶一笑，“灭这不公道的世，还三千世界的公平盛世！” 这一声掷地有声。 她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在这一路上，已经无比清晰。 黎扶登过云梯，见过无数可怜之人，又经过同伴们不同的人生，看到过十万年前的盛世…… 她一开始只想要自己的公道。 后来，她想要一群人的公道，现在，她想要所有人的公道！ 这天地之间，人、修士、怨鬼，本就该有一个平衡，一个公平。 而在话音落地瞬间，含徽双目含泪，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捧着归墟录奔向黎扶，握住她的手。 “轰——” 人皇剑幡彻底舒展开，八卦阵落在脚下，黑色阵法瞬间变大，一阵怨气罡风吹过，即便是无极都没能站稳，不断后退。 上方，十大金仙眉头紧锁。 始仙沉萧紧紧盯着眼前这一幕。 黑金色八卦阵不断变大，坤位、兑位、离位、震位、艮位、坎位、巽位，皆坐着人，乾位正在被一道白光点亮。 簌簌。 一本白色书籍出现在乾位上，书从第一页快速翻动，无数个名字滚过，一道披着头发的白色影子出现在下方。 霎时，九霄雷动！ 滔天怨气猛地翻转，在她落下的瞬间，八卦阵快速旋转，八道金光冲上天，不断变亮，形成一道天然屏障，将一切隔绝在外，甚至逼得十大金仙后退。 阵法中央，长剑立在黎扶与不妄中间，罡风卷起无数怨气，奔向黎扶，涌入她的体内。 金光自坤位开始，一个点一个点亮起、连成线，罩住黎扶，强大汹涌的怨气，源源不断奔去。 ——大乘！ 黎扶在此时、在此刻，进阶大乘。 魂幡猎猎飘动，数万怨鬼张牙舞爪，在庞大的怨气当中，疯狂叫嚣，宣泄狂喜。 贺，鬼煞主大乘！ 金光冲破天际，三千世界都能看到一个正在成型、巨大的黑金色八卦阵，笼罩住了仙气飘飘的偌大九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1节 三千世界皆惊。 九霄之上，无极等人还在后退，即便是坤越他们，同样被强大怨气逼着后退一步，为这个正在形成的八卦阵，让出地方。 人皇剑幡上，恐怖的气息越来越浓。 八卦阵点亮到了最后一个位置，白色的乾位上，含徽盘腿而坐，头上漂浮着归墟录，正在一页页翻动，强大的怨气连接阵法，乾位被彻底点亮。 人皇剑幡齐，八卦阵成！ 她的眉心出现白色火纹，在八卦阵被点亮的瞬间，睁开了眼睛，威严又庄重，神情认真—— “人皇剑幡，含徽，归位。” 第275章 人皇剑幡全力一击 代表着修仙界觉醒力量含徽的归位，使得人皇剑幡有了全盛气息。 恐怖的力量不断震荡，十大金仙能感受到令人心惊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他们难以战胜的气息，隐隐出现了苗头！ 是什么？ 坤越想不明白，但大乘巅峰已无限逼近飞升，对于命数感知敏锐，心中不安，几乎是本能看向沉萧： “始仙大人，剑幡怨鬼修为不少只在太虚，竟然就有如此恐怖的气息……” 他们应该早些阻止的！ 方才归位之时，即便对方有三个大乘帮忙，但只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直接杀上去，总能拖延归位的脚步。 不该……什么也不做。 坤越不敢谴责始仙，但他想不明白。 沉萧倒是从容，冷静开口： “急什么，这就怕了？” 坤越呼吸一滞，这哪里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本可以从容应对，现在……他竟然生出胜负难定的想法！ 前方。 黎扶感受着体内的大乘之力，嘴角露出笑容，进阶大乘，果然不一样了，而最关键的还是人皇剑幡。 她伸出手，人皇剑幡回到掌心！ 剑身一震，霎时剑幡上恐怖的力量再次动荡开，周围空气仿佛尖锐嘶鸣，强大的怨气在九霄之上冲击，令人脊背发寒，一阵阵寒意窜上头皮。 她看向对面的沉萧，冷冽脸上勾起嗜血一笑，挑衅十足。 而对面，沉萧不甘示弱，十大金仙悬浮于上空，灵气蔓延，还没交手，灵气与怨气就在九霄之上碰撞。 双方再次对峙，而这一次，八卦阵旋转，黎扶已有胜算！ 无极：“……” 他默默后退又后退，眼珠子在人皇剑幡上瞅了又瞅，终于失望地收回视线。 好吧，确实没有位置了。 ——可恶，把他一个人留在这边！ 他看看黎扶，又看看沉萧，十分确定自己一个都惹不起，只能抱着禅仙宫小心翼翼缩着脑袋，争取不引起任何人注意。 安静的九霄之上，不妄突然轻嗤一声，笑道：“哟，九霄二长老都弃暗投明了，你们九霄还有人吗？” 弃暗投明，无尽嘲讽。 “九霄，本来就属于我们。”吾明冷笑一声，“他们不过是选出来代管的棋子而已，死或者倒戈，那又如何？” 一万年前，他们还没有避入混沌城，九霄是他们主事。 不到大乘修为，哪有资格做九霄长老？ 要不是为了后来布局，怎么会把九霄与修仙界，交给之前那么一群长老…… 九霄是他们的地盘，是始仙的领地！ 黎扶看着他们，眼眸深深，“那这么看来，九霄确实是这天地之间，最肮脏所在。” 沉萧闻言，冷笑一声。 下一刻，头顶憋了许久的十大金仙化作流光，同时飞出。 围绕着黎扶的八卦阵上，屠仙等人倏地消失在原地，迎上十大金仙！ 吾明再次对上曲山，这一交手立刻察觉不对，大乘本该碾压太虚，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曲山身上，像是有许许多多的力量，他不是在与曲山一个人打斗！ 八卦阵补全后，剑幡上的怨鬼被连接起来，八个位置像是一张网，明明单打独斗，却牵引着身后所有队友的力量，密不透风。 曲山大笑：“哈哈哈，果然，这才是人皇剑幡齐聚后的可怕！”可惜，他还没能进阶大乘。 另一边，含徽手持归墟录，并未立刻迎向坤越，而是扑向紫霄，眼神一厉，这个叛徒！ 紫霄大骇。 她如今太虚巅峰，哪里能挡大乘巅峰？！ 坤越攻击黎扶的手一收，转攻向含徽。 他倒不是多护着三长老紫霄，而是，含徽要是当着他们的面杀掉紫霄，岂不是显得他们没本事？ ——大乘巅峰相撞。 紫霄架在中间，喷出一口鲜血。 人皇剑幡八个位置，崎香与馗道是两个大乘后期，还有芙崖子三人协助，上空大战，丝毫不落下风！ 度华饕餮凶猛，与崎香交手，口中喝道：“芙崖子！你们可还是修士，这是要背弃修仙界吗？！” 芙崖子拦住元勿，回答： “害死众多无辜修士，是你们背弃了整个修仙界。” 他们与含徽站在统一战线，帮黎扶并非是背叛修仙界，而是……不愿再让所有修仙者，成为九霄阴谋的牺牲品。 九霄之上，大战开始。 下方。 黎扶与不妄并列，看向对面，沉萧安静站着，倒是丝毫不担心，身侧，花月一脸恍惚，犹如还在梦中。 八卦阵旋转，带起无数怨气。 黎扶踩着八卦阵，狠狠扑向沉萧！ 不妄化身怨气，与剑身几乎重合，剑上带着的庞大力量，远比之前每一次出手都更加凶猛。 沉萧冷冷看着。 手一抬，蓝色天命剑出鞘，抵挡住人皇剑幡。 “轰——” 强大冲击掀翻一切，天命剑后撤。 沉萧眉头一皱。 黎扶却露出笑容，歪歪头：“果然没猜错，始仙大人，阴谋太大身份太多，总是要付出代价，你如今修为刚入大乘呢。” 始仙是很强大，但沉萧的身体修为只有大乘！ 黎扶同样进阶了大乘，有何惧？ 人皇剑幡压着天命剑不断后撤，灵气被怨气压制，沉萧依旧没有变脸，只是偏头看向花月，喝道：“还不动手？” 花月一震，从恍惚中回过神。 战斗还在继续，她几乎是本能抬手，天命剑出手，与沉萧手上蓝色那把合二为一，诛杀剑上，流动的鲜血带着诡异气息，红蓝色长剑带起庞大灵气。 ——诛杀剑，这才是他的武器。 花月只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操控不了天命剑，一切都在沉萧掌控当中。 是了。 他是始仙，当然厉害。 花月心中一时千头万绪，但顾不得多想，将心中所有恐怖的念头全都压下去，专注眼下战斗。 人皇剑幡与诛杀剑，“锵锵”声不停，不断相撞。 花月与沉萧缠住黎扶，不妄的影子若隐若现，四人在偌大九霄不断闪现，无极还没看清，一吸之间，便交手数次。 待眼前场景清晰时，黎扶已经后撤。 沉萧与花月同样落回原地，花月面色微变，沉萧眼眸深深。 黎扶深吸一口气。 她再次举起人皇剑幡，不必说任何话，自有人皇幡众默契配合。 霎时间，屠仙、曲山、银鱼、朱财神、酒源、容霜烬、崎香与馗道、含徽，同时后撤，奔入人皇剑幡。 第276章 问九霄 漆黑的巨剑几乎罩住整片天。 从三千世界看，头顶之上，九霄天宫仙气飘飘，但有一把正在不断变大的漆黑长剑，罩住了九霄，整座九霄都在长剑之下。 坤越等人面色骤变。 不好！ 这一剑尚未成型，威力就已经可怕到令人心颤，如今刚刚进阶大乘的始仙大人，恐怕接不住。 黎扶高举人皇剑幡。 不妄出现，桃花眼带着犀利的冷光，他与人皇剑幡几乎重合，手上举着巨大长剑虚影，全身怨气倾注，与黎扶一道，一虚一实。 重重压下！ 沉萧眼神越发冰冷，他越是严肃的时候，就越是冷漠清醒，面无表情，这一点，倒与黎扶有几分相似。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2节 他手一转，花月被击退数步，诛杀剑彻底落在他一人手上，完全掌控。 坤越等人折返。 十大金仙成为一个符阵，周身强大的灵气全部汇聚于沉萧身上，十人之力，在一人身上诠释！ “嘭——” 惊天巨响，九霄剧颤，摇摇晃晃，即便是无极等人同样站不稳，被这股冲击直接砸出去，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俱痛。 无极顾不上，赶紧看向风暴中心战况。 只见黎扶与不妄死死压着沉萧，人皇剑幡与诛杀剑在天空中对峙，黑与白极限碰撞，一个下压，一个不退，僵持住。 始仙与十大金仙竟然没有优势！ 人皇剑幡补全，这般可怕吗？ 无极看着眼前这一幕，脑海中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修士用白，怨鬼持黑，但是，黑与白是依靠颜色区分吗？ 似乎…… 并非如此。 好与坏，从来不依据他们是修士还是怨鬼，亦或者凡人。 “不妄！”黎扶喝道。 她手上狠狠用力，不妄了然，全力以赴，人皇剑幡内众人，同时倾注全力，死死压着诛杀剑往下。 剑光大盛！ 始仙突然冷笑：“黎扶，你两百多载的实力，就想抵我十万年打磨吗？” 话音落地，九霄突然一寒。 像是有什么正在冻结，连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般，正在交锋的灵气与怨气，同时冻结在原地，随后，无数灵气奔向沉萧手上的诛杀剑，十大金仙的力量被抽走，全部注入诛杀剑内！ 芙崖子面色骤变。 而上方，诛杀剑上，血红的剑光同样大盛，一道巨大猩红剑影重叠在诛杀剑上，狠狠向上，挥向人皇剑幡。 “轰隆！” 天地俱震，灵气与怨气交叠碰撞，甚至一度变为黑白交织的混沌之气，分不出是灵气还是怨气。 但这一道猩红长剑，竟击溃了黑色长剑，将人逼退。 ——终究还是始仙更强。 黎扶握着人皇剑幡，与不妄一道后退，嘴里溢出鲜血。 “果然不愧是始仙。”黎扶擦掉嘴角的血，感叹，“即便是大乘初期，就已经如此可怕。” 他要是好对付，还能是策划这一切的始仙吗？ 沉萧手握诛杀剑，看向她： “你败了。” 花月站在后方，同样看向黎扶，眼神复杂，他们打不过沉萧，输掉了，今日，是要把命留在这里吗？ 倒是不意外。 毕竟是始仙大人。 想到这个称呼，花月心口一痛，心里的不安与恐慌再次浮现，几乎将她淹没。 前方，黎扶点点头：“对，我败了。” 她倏地一笑： “可是，谁说我要和你比输赢呢？” 人皇剑幡齐了，他们是有一战之力，但没说就能赢下始仙啊，这可是始仙与十大金仙，他们……终究差点火候。 黎扶如何不明白？ 沉萧一愣。 随即，他像是反应过来，猛地看向周围，只见附近早已被八卦阵覆盖，在他们相斗时，人皇剑幡八卦阵，悄无声息出现在脚下，困住他们！ 人皇剑幡齐了，不仅仅是剑幡力量变强，更重要的是……八卦阵终于可以发挥全部力量。 坤越等人面色一变，试图挣脱八卦阵，然而，就像是密不透风的屏障，八道金光冲上天，连接在一起，将他们死死围困！ 沉萧没想到黎扶是这个目的。 声东击西，多智近妖，果然，这才是他认识的……阿黎。 他剑眉星目弯弯，笑了： “这阵法困不了我多久，也拿我没办法，所以，你是想走？” 黎扶打不过他们，打输了就得死。 但用阵法困住他们一会儿，这倒是有了脱身的机会。 沉萧笑起来与凡人沉萧、天命之人沉萧都不一样，有几分犀利，又有些因为强大而不惧一切的张扬，嘴角上扬，冰冷凌厉的脸都变得妖邪。 黎扶没有回答。 她抬头看向“九霄大殿”四个字，九霄是修仙界的中枢，果然非同凡响，即便刚刚这样的一场大战，殿门依旧林立，仙气飘飘，九霄完好无损。 她想到两百多年前，她从云梯爬上来，跪在这里见到的一幕，与如今又有什么不同？ 九霄大殿还是九霄大殿，两百多年，似乎一切未变。 她握着人皇剑幡，明明是仰视的姿势，可是脊背挺直，目光平静，风吹起黑色衣衫，与红色长裙交织，猎猎作响。 黎扶缓缓开口：“不着急，走之前有一件事要做。” 她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所有人，看向这蔓延在云层之上、庞大的九霄仙宫，一字一句： “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九霄。” 身后，人皇剑幡张开，魂幡飘动，像是将一面黑旗插在了九霄之巅，而魂幡里面，乾、兑、离、震、坤、艮、坎、巽，八个位置的怨鬼同时出来。 第277章 问九霄，九霄坠落 始仙眯起眼睛：“你要做什么？” 十大金仙、所有修士，全都看着对面的一群怨鬼们，眼神疑惑。 黎扶没有回答。 屠仙身着月白长裙，手上抱着牌位，身后，一只巨大的漆黑手掌出现。 她看向阵法当中的修士们，脑海中，是千年前大显发生的事情，是“恶女屠仙”的传说，是那带着怨恨与委屈的一生。 夫君李长琰，修仙的李长恨、妹妹屠珍珍……那些人、那些声音，一一闪过。 【恶女屠仙坏事做尽，今日，我们将替天行道，诛杀屠仙，行千刀万剐之刑！】 脑海中闪过生前种种，屠仙看向对面修士，开口，声音嘶哑： “一问九霄，你们管理三千世界，修仙之人为何放归凡尘，由着他们作乱，祸害凡人？” 巨大的黑色手掌落下，屠仙全力一击。 黑色手掌拍在九霄之上，九霄摇晃，庞大仙宫出现一条裂纹，那些仙草灵树，尽皆化成灵气，归于天地之间！ 曲山拔出猎刀。 他桀骜的脸上带着恨意，曲家村满地尸骨，三百多人一个不剩，父母亲眷，手握苹果的小丫，次日就要进城的大爷…… 以及那两个，只是被处罚重建曲家村的修士。 他愤怒道：“二问九霄，修士拥有超脱凡人的力量，随手之战，就有无数条生命被连累，明明有错，为何得不到公平审判？” 话音落地，千万把猎刀合为一把，朝着九霄斩去。 猎刀狠狠刮过，将缠绕着九霄仙气飘飘的云层全部斩消，露出九霄全貌，再添一道裂纹！ 银鱼化身巨大鱼影。 它的脸上，明乐、小冬、羊大婶等苍辽所有人，一一闪过。 洪水漫天，他们的家、他们的亲人、他们自己……全都淹没在洪水当中，修士们到来，一句“不可干预”，就留苍辽凡人在水中继续挣扎。 他们在洪水中溺亡、葬身鱼腹时，漫天大雨之上，九霄正在享用美味银鱼。 “三问九霄，享受了凡人供奉，为何换不来一丝庇佑？”无数人撕心裂肺问道。 在辛苦打捞银鱼的时候，他们以为，只要好好供奉，就能得到仙人保佑……到头来，是全部葬身鱼腹。 银鱼尾巴一甩，狠狠拍向九霄！ 九霄一震，屋舍的玉瓦全部震碎，裂纹横穿九霄，九霄再没了仙气飘飘的模样。 朱财神眯起眼睛。 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始仙，就是这个人，算出他是艮位怨鬼，将他困在原地，循环二十五万次痛苦，万年不得超生。 他咬牙切齿：“四问九霄，口口声声天下苍生，为何仗着强大实力，肆意操控他人一生，决定他人命运？” 时间之手朝着九霄捏去，强大怨气扑向九霄，梁裂墙塌，偌大九霄再添贯穿纹裂！ 酒源千手张开。 那些手化成一个又一个人，他们站在他的身上，那麻木的一张张脸，正是当初羽国被压榨的酿酒工！ 一座座酒厂建起，一个个酿酒工倒在里面，一坛坛美酒被羽国送往各大宗门、送往九霄。 一个个修士来到羽国，赏花喝酒，接受羽国的款待…… 千万人同时开口，声音重叠： “五问九霄，明明一直在压榨凡人的辛劳，又为何对他们的遭遇视若无睹？” 千人化臂，重重砸下！ “咔嚓咔嚓”，九霄碎裂声不断，蜘蛛网般的裂纹出现在脚下，九霄瞬间灰白，再无一丝荣光！ 红伞倾斜，容霜烬的脸露出来。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3节 她冷冷一笑，这一刻，无比清醒自己是容霜烬，而非陆遥。 阿遥带着她辛苦爬上云梯，死在这里，平安镇被一场山火尽毁，天下之大，她与陆遥，竟无容身之所！ 云梯那么痛、那么冷，辛苦上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六问九霄，既为众生建云梯，做出承诺，为何不肯兑现？”容霜烬厉声道。 红伞合并，转了圈落在云梯上，狠狠一击。 “轰！” 那建立至今，死过无数凡人、从无人得到兑现的云梯，从上至下，化为烟尘，彻底坍塌！ 云梯尽毁，罡风消失。 没了支撑，九霄摇摇欲坠。 崎香与馗道合并。 两道影子重叠，幽冥棍祭出，破界弓张开。 十万年前，仙凡大战，修士们肆意杀戮凡人，修绝情道，以杀凡人强大自身，人皇殿被修士们毁去，于三千世界之上建立九霄。 此后，九霄凌驾在一切之上，高人一等，凡人、怨鬼，皆不可犯。 “七问九霄，断人皇时代凡人生路，以血腥杀戮开启修仙界，何敢称仙？”崎香嘲讽。 幽冥棍砸下，破界弓射出！ 九霄大梁坍塌，连“九霄大殿”四个字都出现了裂纹，密密麻麻的蜘蛛网出现在庞大九霄，灵气泄露，再无高傲。 含徽捧着归墟录。 手上的书在一页页翻过，那些枉死的修士，这两百年的遭遇，混沌城的计划…… 师父、始仙、鬼煞主，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阴谋。 高高在上、冰冷的九霄，立于三千世界之上，不过是修士们宣告自己存在的傲慢，而非镇守三千世界。 “八问九霄，自私自利、毫无道义可言的九霄，有何存在必要？” 归墟录翻过，强大的怨气重重撞击！ 这是她曾经守护的九霄。 如今，她看透了这里。 裂纹变大，九霄摇摇欲坠！ 黎扶早已出现在九霄上空，她垂眸看着这座冰冷的仙宫，灵气溃散，看起来和普通宫殿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更大、更冷漠，无情矗立。 她看到八卦阵里面的修士们，被他们质问，一脸恼羞成怒。 她看到花月咬牙切齿，看到沉萧眼神冰冷…… 黎扶望着他们，声音轻轻： “所谓九霄仙人，不过是吸收天地灵气而变得强大，仙凡混居，更是为了强大自己，掠夺灵气，凡人在你们眼中，区区蝼蚁。 “你们侵占凡人的资源，压榨我们的生命，用我们的血肉滋养你们的辉煌灿烂……若是各自安稳也就罢了，谁让我生来不如你们‘高贵’，谁让我生来不是掠夺者，而是被剥削者呢？” 她握紧人皇剑幡，缓缓举起来。 下方是九霄，但她看到的是九霄之下，被掠夺的三千世界！ 那些世界里面，凡人在各个角落，安稳生活。 就如同…… 曾经的凡人黎扶。 可是，三千世界有修士，她的人生当中，出现了花月与沉萧。 “我见识不到你们的世界，没有你们强大的力量，我在我平凡的世界安稳活着。 “但你们出现在我面前，打开九霄的一角，掠夺我仅有的一切，亲情、友情，高高在上，肆意对我凌辱、践踏。” 黎扶说着，人皇剑幡平举到眼前，双手握住剑柄，怨气聚集，眼神冰冷，杀意尽现。 “那你、你们，就要做好有一天我会不再认命，掀翻这一切的准备！所有的不公平，剥夺与被掠夺，都会有一天回到正轨，拨乱反正。” 黎扶望向花月与沉萧，望向九霄，望向三千世界，一字一句： “而我，就是这个人。” 声音回荡在九霄，回荡在三千世界，震得人心神俱颤，直入灵魂。 黎扶眼神冰冷，放肆一笑： “九问九霄，可悔？” 话音落地，她眼神一厉，漆黑的瞳孔当中猩红闪过，人皇剑幡已经重重落下！ 巨大的黑色长剑，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穿透摇摇欲坠的九霄，穿透修仙界的心脏，将其彻底击溃，八道攻击过后的裂纹，彻底炸开。 “轰！” ——九霄坠落！ 第278章 一剑，风云变 那一天，三千世界都能看到一幅奇景，藏在云雾之后、传说中的缥缈仙宫，终于出现在世人眼前。 自鬼煞主降世两百年，修士与怨鬼的各种传闻就在三千世界流传。 度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他地方同样知晓。 即便偏远—— 朱财神也能让消息送过去。 他们知道九霄的恶，知道修士侵占了他们什么，自然是怨恨的，可是，九霄高高在上，他们甚至连九霄在哪儿都不知道，又能做什么？ 今日，九霄出来了。 那么高，那么远，那么庞大，他们没有一丝够到的可能，只能死死盯着那座仙宫，砸了供奉的神龛。 无力又愤怒。 可没想到，也是在这一天，九霄巨变。 他们亲眼看到，那高不可攀的仙宫……坠落了。 仙宫轰然坍塌，在天际化为粉末与灵气，粉末消失，灵气洒向三千世界！ 头顶之天，彻底清明。 九霄坠落是否代表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们，并不能永远占领天地，肆无忌惮压榨他们？ 忘川狂喜，凡人心头一跳。 而九霄之上。 偌大仙宫被一剑穿透，四面八方轰然坍塌，像搭建的骨牌彻底倾覆，摧枯拉朽，拦无可拦，九霄在眼前坠落，宛如一场旷世浩劫发生。 九个问，九个人，击沉了笼罩三千世界十万年的九霄。 天际之上，空荡荡一片，脚下再无九霄大殿的痕迹。 黎扶缓缓落下。 而对面，众修士早在他们对九霄发出一次又一次攻击时，就已经被愤怒填满，可阵法还没破，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听着一声声质问…… 无极垂下眼眸。 九问，当真是诛心。 他看向前方，紫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无极想，这一切许是已经注定的结局，始仙与混沌城选出他们这一些人当九霄长老，为修仙界的发展做好了安排，哪里是守卫苍生，分明是……迫害。 眼前这些人，只是被迫害众生的代表，每一问，背后都有无数相同遭遇的人。 而终有这一天—— 这些人被他们忽视、碾压、掠夺过的人，回来掀翻这一切！ 无极自嘲，一点也不意外，不是吗？ 阵法当中。 从来冷静自持的坤越暴怒，咬牙切齿：“若早知会有今日，就不该留你们这些人！” 培养天命之人、削弱修仙界，有许许多多的办法，不该让黎扶变得如此强大，更不该留下这一群家伙！ 十大金仙实力超群，修士远非怨鬼可比，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当中，没想到人皇剑幡聚齐后，竟然会被黎扶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而且，她总是知道怎么在危机当中，寻找一点生机，又重创他们。 九霄是他们的颜面，如今竟然就这么被击毁了。 黎扶是没有和他们分出胜负，但她这次上来，接走乾位，又沉了九霄，分明是大获全胜，将他们十大金仙的脸踩在地上！ 如何能不生气？ 度华几人没说话，凶猛地攻向阵法，八卦阵晃了晃，显然撑不了多久。 花月有些出神。 九个问题在她心中回荡。 倒不是突然觉醒良知，变成一个“好人”，而是那些问题勾起她的回忆，这些人遭遇了什么，这些问指的是什么……她都再清楚不过。 只是这一刻，她突然想—— 这些人遭遇了痛苦，带着仇恨回来报仇，李长恨、屠珍珍、乘云宗、蓬莱、太悟门……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有因有果。 那她的果会是什么？ 可悔？ 曾经她从不后悔，因为她有沉萧，一切都值得，什么报应也不怕。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4节 可沉萧是修炼绝情道的始仙，她出现在泰明、她结识沉萧、一路与黎扶交手，受尽苦楚……都在沉萧的棋局当中。 他不仅不爱她，还冷眼看着她这两百年，生不如死，众叛亲离，守着不存在的“爱”坚持，到头来，一无所有。 花月抱着手臂。 好冷啊。 不妄看向黎扶，轻声道：“你的愿望，实现了一半。” 黎扶扬了扬嘴角： “这肮脏之地，总算没了。” 相较于两百年前，她的心态发生很大变化，想要的、想做的，都有不同，但“九霄坠落，仙凡无别”，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她的追求。 ——只现在与过去，含义有所不同。 黎扶紧了紧人皇剑幡。 不妄提醒：“走吧，八卦阵马上就要破了。” 事情已经办完，不能再留。 黎扶点点头，转身便要带人离开。 身后，一直沉默的沉萧突然笑了，笑声低沉，带着无尽冷意，声音淡淡：“坠了九霄，砸了我的地盘，就要走吗？” 黎扶回过头。 只见沉萧安安静静站着，比之前的他都要更加从容，谪仙人般的脸上似笑非笑，令人看不透。 他眼眶中带着一抹红，噙着笑，学着黎扶歪头： “我本来还不想杀你，有点舍不得呢，但是，现在我生气了，很生气。” 用轻佻的语气，说出并不威严的话。 但黎扶不知为何，突然感受到一股真正的凉意，带来极致的危险感。 几乎是本能，没有迟疑，她人皇剑幡一收，将屠仙等人全部收进魂幡，口中喝道—— “走！” 身后，沉萧已经再次举起诛杀剑。 这一回到他手上的诛杀剑，红蓝色交织在一起，隐隐带着一股令人恐惧的气息，与人皇剑幡凑齐后散发出的淡淡气息，极为相似。 在之前，竟是从未有过的！ 十大金仙一怔，随后便发现，身体已经彻底动不了！ 他们浑身上下所有的灵气都不受控般涌入沉萧体内，十人力量齐聚，霎时间，他的气息让人胆寒。 这才是始仙！ 花月已经大乘，却抬不起头，匍匐在地上，只能感受到那股几乎压得她喘不上气，动也动不了，她挣扎着微微抬眸，一双眼睛看去。 沉萧面色阴冷，带着上位者被挑衅的愤怒，高举诛杀剑。 逃离的黎扶同样被笼罩在原地，遁逃的速度消失，身体像有千斤重，只能艰难缓慢逃离…… 她倏地停下脚步，回过头。 逃不掉，那就面对。 黎扶将不妄拉到身后，握紧漆黑人皇剑幡，含徽等人想出来帮忙，黎扶阻止他们出来，大战一场，都已消耗太多，再出来会更危险。 这一剑，她要自己扛，身上的战意翻涌，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沉萧，盯着那把剑。 诛杀剑上的血液流动更快，漆黑人皇剑幡在叫嚣。 “怦怦——” 万籁寂静，黎扶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 庞大灵气齐聚，沉萧大乘初期握着这样的剑，脸色发白，血红色纹路出现在脸上，犹如即将爆开。 这是承载可怕力量的代价，但沉萧丝毫无惧，他嘴角噙着笑： “我如今只能出一剑，一剑过后，你若活着，就能离开，你若是死了……就永远留在九霄陪我。” 话音落地，眼神一厉，诛杀剑带着漫天霞光落下！ 一剑，风云变。 第279章 是时候全员大乘了 十大金仙身体一软，猛地瘫倒在地，人皇剑幡众人消耗巨大，他们同样如此，此刻再被始仙抽走所有灵气，只能无力倒下，再无一战之力。 度华不可置信地看向沉萧。 他怎么做到的？ 而且，始仙大人既然可以发挥出这样的招数，之前为什么不动手？！ 诛杀剑已经落下。 黎扶咬着牙，早已将全部力量送入人皇剑幡，跳跃起来，狠狠迎击。 “嘭——” 庞大冲击几乎能毁灭一切，芙崖子三人已经接到黎扶传音，忙联手，搭建出一个结界，不让大战影响三千世界。 冲击剧烈，核心处彩光与黑光交织，众人几乎看不真切，只觉得异常刺眼，身体被卷入风暴当中，哪怕距离这般远，依旧被冲击到口吐鲜血。 无极晕过去之前想…… 他明明没参战啊！ 黎扶嘴角鲜血不断，死死撑着人皇剑幡，里面八个位置的同伴，同她一起，用尽全力，死死支撑。 然而，沉萧一笑。 诛杀剑“嗡”一震，上面流动的血色纹路突然被点燃，像是血脉相连，下一刻，人皇剑幡被冲击，泄了力。 黎扶一怔，不可置信。 她猛地看向沉萧，只见他站在原地，虽面色苍白，却勾起嘴角：“阿黎啊阿黎，相守二十载，我怎不知道你有多聪明？” 这么聪明的黎扶，即便放手让她一直强大，哪能不留点后手？ 要是不留下足够的后手，这么聪明的黎扶，一定会让他自食恶果，沉萧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诛杀剑为何特殊？ 因为—— 人皇血克制人皇剑幡！ 黎扶瞳孔一缩，原来，这就是始仙的后手，不管她强大到什么地步，沉萧炼制的诛杀剑专用来克制人皇剑幡。 她永远不可能赢。 念头刚刚产生，下一瞬身体一轻，黎扶被剑气砸了出去，摔在半空中，眼前一阵发黑，喷出鲜血。 诛杀剑死死罩着她，不肯放过，上面的鲜血带着火，重重落下！ “轰！”诛杀剑斩下。 九天之上，只能看到一把巨剑斩向一个渺小的影子，而芙崖子三人的结界被瞬间击溃，若非他们又紧急拦截数次，耗尽灵气，恐怕这一剑，连三千世界都要被毁掉不少。 即便如此。 这一日，三千世界仍旧刮起了片刻大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只能隐约看到头顶彩光刺眼，令人不安。 黎扶躲不掉了。 她身体几乎化成一团怨气，尽量分散，只能拼一把，能不能保留一丝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毁天灭地的力量兜头而下。 “砰——” 天地摇晃。 风暴中心形成灵气与怨气的旋涡，没人能看得真切。 许久之后，风才肯停息。 上空雷云散尽，芙崖子等人忙看向鬼煞主，眼神担忧。 花月匍匐在地上，抬着头，同样死死盯着，这超过大乘巅峰的一剑、另一个等级的攻击，黎扶……不可能扛得住。 死了吗？ 诛杀剑的剑光消失，半空中，一切终于清晰—— 黎扶倒在地上，她前面，有一人举着一剑，死死撑着，他有一张风华绝代的脸，让人一眼就难忘，哪怕最简单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也犹如华服加身。 人群之中，一眼难忘的不寻常！ 黎扶抬起头。 是不妄！ 他双手握着人皇剑幡，一人一剑死死挡在黎扶前面，余风吹起他的头发与衣衫，硬生生扛下这一剑。 沉萧紧紧望着他，眯起眼睛，眼神危险。 不妄面色苍白，却轻轻一笑，挑衅： “挡住了。” 话音落地，人皇剑幡落在地上，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裂纹，整把剑彻底失了灵性，剑落时，不妄倒在地上。 “不妄！”黎扶撑着上前。 不妄桃花眼紧紧盯着她，眼神虚弱，声音无力：“别担心……我说过，死不了，睡会儿……” 黎扶刚刚抓着他，不妄就化成怨气进入人皇剑幡，彻底消失不见。 人皇剑幡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黎扶身体一颤。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5节 又过了许久，她捡起人皇剑幡背着，跌跌撞撞站起来，身体摇晃，勉强才能站稳。 她看向对面之人。 沉萧眼神阴郁，手撑着诛杀剑稳住身形，此刻什么都做不了。 ——他确实只有一剑。 九霄其他修士已经被震晕过去，花月爬不起来，坤越等人被榨干灵气，就连旁边的芙崖子几人，也在拦截当中，耗尽灵力。 当然，黎扶情况更不好。 人皇剑幡碎裂，里面的人全部重伤，黎扶自己在冲击当中，伤势加重。 她衣衫破了，头发散了，满身血污与伤口，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鲜红，身体无力，在一片狼藉当中，摇摇晃晃站稳。 但她仍然站着。 黎扶擦掉嘴角的血，看着沉萧，一字一句： “今日我要走，谁都别想留。” 说完，她背着人皇剑幡，抬脚离开。 她的脚步很轻，每一步都很坚定，脊背挺直，单薄身影如松，而身后，始仙、花月、十大金仙……他们都只能看着她的背影。 看着她，坠了九霄之后，一步步背着剑离开，影子拉长，渐渐远去。 ——谁都拦不住！ * 人走后，沉萧撑不住，半跪在地上，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勾起嗜血的笑…… “不愧是阿黎，”沉萧喃喃：“但你又能撑多久呢？” 花月听到声音，没说话。 她无声地垂下脑袋，将脸埋进臂弯，眼泪簌簌，湿了衣衫。 九霄一片寂静。 不，这里没有九霄了。 与此同时。 黎扶撑着离开，等走到安全的地方，倏地泄力，彻底倒下。 屠仙等人从黯淡无光的剑幡里面出来，同样是脚下一软，差点倒在地上，馗道已经维持不住身形，消失不见，崎香眼神担忧地看向黎扶。 “黎主，你没事吧？”银鱼小心翼翼。 黎扶明显有些迟钝，半晌才回过神，摇摇头，喉咙疼痛，声音嘶哑干涩： “我没事。” “不妄……”容霜烬开了口，又顿住。 黎扶将人皇剑幡放在膝盖上，轻轻抚摸，周围能调动的丝丝怨气，全部送入剑幡里面，然而，石沉大海，剑幡上的裂口明显，像是快要断开。 ——那诛杀剑，当真克人皇剑幡。 黎扶呼出一口气：“别担心，我有预感他不会死。” 容霜烬与含徽对视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那样一剑，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不妄都已经化成怨气，归入了人皇剑幡里面。 但黎扶这么说，他们就不会多提。 这时，芙崖子三人出现在身边。 芙崖子眼神担忧：“要不要送你们回忘川？” 黎扶先问他们：“你们呢？沉萧他们重伤腾不出手，但等恢复一些后，一定会再来追杀。” 芙崖子三人在沉萧看来是“背叛”，定然也不会放过他们！ 常玉摇摇头：“我们没事，只是灵气耗尽，伤势不算太严重，能找地方躲起来。” 云鹤点点头，呼出一口气，故意玩笑道： “毕竟都是大乘了，哪里那么容易死？保命没问题。” 始仙现在的敌人是黎扶，况且，沉萧还没恢复始仙该有的实力，他们三个想要躲起来保命不难，毕竟是活了上万年的人。 所有人都默契不提之后，始仙那么强大，他们……躲也躲不了多久。 今日撑过始仙的攻击，下一次呢？ 人皇剑幡受损，下一次来临的时候，又该怎么撑住他的攻击？而且，下一次他未必只有一剑。 这些令人不安的猜测，想都不敢去想，只能避开。 黎扶这才点点头，又道： “那麻烦了。” 含徽问：“去忘川吗？” 容霜烬看向她，提醒：“是回忘川。”别当自己二长老了！ 含徽怔了怔。 随即，她轻轻一笑，点点头：“对，是回忘川。” 黎扶却突然说：“不，我们不回忘川。” 众人一愣，有些茫然地看向她，如果不回忘川，那他们去哪儿？ 黎扶的手抚摸过人皇剑幡，艰难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双眼像是明亮的两道光，一字一句： “我们去另一个地方，一个可以探索全部真相、提升实力的地方！” 始仙是很强，可是，她怎能认输？ 他们…… 是时候全员大乘了！ 第280章 人皇剑幡与不妄 黄沙漫天，日照西斜。 芙崖子带着黎扶一行人落地，脚踩在熟悉的地界上。 “咦？怎么来这里？”崎香有些奇怪。 面前黑漆漆的大门熟悉，已经用过万年，这不就是他们的怨鬼殿吗！ 怨鬼殿的人已经搬到忘川，只剩下一道带不走的门，门上还有些许大战过后的痕迹，隐隐怨气飘动。 黎扶没有解释，扭头看向芙崖子三人，抬手行礼：“今日多谢。” 芙崖子摆摆手：“没事。” 她看了含徽一眼，轻叹口气： “我虽没与你打过交道，但我相信二长老，她愿意向你俯首，此后听你号令行事，那我等便愿意帮你。” 含徽虽变成怨鬼、加入了人皇剑幡，可芙崖子等修士依旧愿意跟随她，更何况……她如今代表着众多枉死的修士。 闻言，含徽眼神一暖。 常玉笑着对他们摆摆手，“有什么事情随时传信，我们会尽快赶来，千万小心始仙。” 说完，三人转身离开怨鬼殿。 他们要赶在始仙恢复之前，找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等人走后，黎扶抚摸过碎裂的人皇剑幡，小心翼翼插入漆黑大门，剑幡重创，失了灵性，但仍然能打开遗址大门。 “咔嚓”一声，熟悉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人皇剑幡越发黯淡，黎扶眉头紧皱，将剑幡拢入怀中，抬脚踏入，“我们先进去。” 其他人虽然摸不着头绪，但都安静跟上，进入他们见过两次的仙凡大战王城。 曲山坠在后面，扯了扯含徽衣袖。 含徽茫然地看向他： “怎么了？” 曲山虚弱无力，仅有行走的力气勉强撑着，头顶两个黑角也变得飘忽、瘦小，他看向她，眼神复杂。 含徽伸手扶着他，诧异：“你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要撑不住了？含徽掌心蓄积的一点点怨气，沿着手腕送去曲山身体。 曲山看着她扶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体内怨气抚过伤口，表情越发复杂，头上的黑角动了动。 半晌，他终于开口： “要不……你把我头顶的角削了？” ——谁懂啊！ ——终于来了个正常人，但是……好特么不习惯！！ 含徽：“？” 她一脸懵逼，但见曲山表情复杂纠结，想了想，手一抬轻松削掉两个黑角，留下光秃秃的正常脑袋。 曲山长出一口气，松开含徽的手，心满意足，人皇剑幡果然齐了。 体内又多了一点怨气，他蹦蹦跳跳追上黎扶他们的脚步，跟着进入仙凡大战遗址。 含徽：“？？？” 她拿着两团怨气，什么鬼？ “噗——”容霜烬轻嗤一声，“这傻子，没人虐他竟然还不习惯了？你别搭理他，他疯掉了，脑子不正常。” 见含徽依旧茫然，呆滞在原地……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6节 “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话说完，也不等含徽反应，容霜烬迅速捞走两团怨气，吸收掉，加快脚步离开。 原地只剩下含徽：“……” ——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 进入仙凡大战遗址后，朱财神四下打量。 分明还是之前战场，除了破烂的王城旧址、满地血污与灰败，一无所有，原本还有些遗迹存留，在之前的大战当中，也全部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如今这里面，煞气当中夹杂着与十大金仙大战留下的灵气、怨气，哪有真相？ 酒源疑惑：“这里怎么提升实力？” 黎扶站在熟悉的城门口，第一次进来只看壁画，如今，脑海中回放着崎香世界看到的一幕幕，壁画成为血淋淋的记忆…… “不是这里。” 她回过头，举起碎裂、黯淡的人皇剑幡，漆黑眼眸深深：“是这里！” 众人一怔。 * 九霄 无极瑟瑟发抖。 他以为今日注定小命难保，谁知道醒来时，正在自己的禅仙宫，再抬头一看——沉萧和十大金仙都在禅仙宫内。 无极：“！” 沉萧可不是之前的沉萧，如今已经摊牌，彻底不装了。 知道他的身份、又见过刚刚那一剑，无极对他哪里还敢有之前的态度，只剩恐惧。 再想之前做过的事，包括但不限于吼天命之人、骂天命之人、摔天命之人、想从天命之人体内取出替死符、蠢蠢欲动的杀心…… 吾命休矣！！ 谁知道峰回路转，紫霄伤势太重，活不了多久，九霄长老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从“十长老”原地进阶“大长老”，负责修仙界大事小事。 再加之九霄没了，沉萧征用无极的禅仙宫作为新的屋子养伤，就把他的命留了下来，当然，只是临时。 他偷偷往旁边盘腿坐着的人看去。 沉萧睁开眼睛睨了他一眼，淡淡道：“不想活了？” 无极猛地摇头，赶忙继续办事。 九霄坠落，各大宗门都亲眼所见，再加上含徽之死、始仙出现，沉萧本人要疗伤不肯出面，十大金仙更不能指望，三清鼎像是炸了般，各种传讯符不断飞出。 无极回得口干舌燥。 “让他们打开护山大阵，再不必关门闭户，这天下修士为尊，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沉萧突然开口。 无极一顿。 随后，他老老实实垂下眼眸： “是。” 沉萧瞥了破烂的禅仙宫一眼，颇为嫌弃：“堂堂九霄长老，法器受损竟不修补，又丑又烂……” 说完，他闭上眼睛。 禅仙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好，但里面的陈设全变，原本无极喜欢的华贵风变成另一种风格，仿佛成了始仙临时住所。 无极：“……” ——打不过，忍！ 见沉萧专心养伤，无极继续回传讯符，转达始仙大人的话，不过，他都在后面默默添了句：想想蓬莱、佛阳派、太悟门，后果自负。 有前车之鉴，想来各大宗门即便收到始仙的命令，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毕竟…… 特别能折腾的都已经死了。 * 仙凡战场遗址 “十万年前仙凡大战，缺失最关键的一环，崎香的记忆被抹除，始仙更不可能告诉我们。”黎扶抬头看向剑幡，“那么，还能知道真相的，就只有人皇剑幡了。” 十万年前亲眼“目睹”真相，除了人皇、始仙，就是这武器人皇剑幡。 银鱼不明白：“人皇剑幡……能进去？” 黎扶笃定：“能。” 她像是想到什么，声音不自觉放轻：“人皇剑幡不能，但怨气可以，有怨气、有放不下的过往，就有怨鬼世界。” “剑也有怨鬼世界？”曲山瞪大眼睛。 朱财神挠挠头，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瞳孔一缩，拔高声音： “不妄？！” 第281章 进入不妄的故事 黎扶笑了，拇指抚摸过剑幡，“我说过，他没死。” 容霜烬与含徽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 酒源喃喃：“是了，之前怎么没想到呢？不妄啊不妄。” 众人看向人皇剑幡，神情复杂。 曲山没听明白，赶忙抓住朱财神，急切问道：“怎么回事？什么什么？” 朱财神无语，给他解释： “你就没怀疑过不妄的存在吗？他为什么一直在我们身边，他为什么能用人皇剑幡，他又为什么来历莫名，强大却没有过往……” 曲山茫然：“为什么？” “不知道呀。”朱财神摊手，理所当然，“就是因为不知道，才要探索，但没有意外，他一定与人皇剑幡有关系！” 曲山还是一脸懵。 黎扶收回手，看向人皇剑幡—— “人皇血特殊，我不相信人皇剑幡不特殊。 “不妄与人皇剑幡有关系，他曾说过，他记忆不全，模模糊糊，也曾经说过，有些人本不存在，但因为人越来越重视，投以越来越多的目光后，就真的存在了…… “记忆不全、情况特殊，他拥有你们的特性，他一定有怨鬼世界，关于人皇剑幡的怨鬼世界！” 众人一震。 含徽几乎立刻绷紧神经，眉头紧锁，“所以，你认为我们变强的契机在不妄身上？” 黎扶回视她：“是在人皇剑幡上。” 无论是黎扶还是八卦怨鬼，都与人皇剑幡息息相关，归位能强大黎扶，那若是人皇剑幡一切秘密展开，能发挥出全部实力的时候，是否能提升八卦怨鬼？ 黎扶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八卦怨鬼支撑人皇剑幡，人皇剑幡定也能反哺八卦怨鬼，只不过……人皇剑幡尚未解开全部秘密，没能发挥最大实力。 “那怎么进去？”屠仙忙问。 与人皇剑幡相处已两百年，他们没察觉这武器还有什么玄机，可以让他们进去探索？ 黎扶将人皇剑幡插在王城门口。 周围浓郁成煞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剑包围，黎扶手指轻轻摩挲过剑柄，垂下眼眸，眼神认真： “不妄，该让我走进你的故事了……” 关于不妄。 关于人皇剑幡的故事。 黯淡无光的剑幡被死亡气息冲击，听到黎扶声音的瞬间，剑幡微不可见一震。 下一瞬，所有人消失不见。 王城外，只有一把碎裂、黯淡的剑幡安安静静斜插在地上，十万年前满是血污的地上，与背后残破画面相映。 * 九霄 处理完手上急事，忙得头晕目眩的无极终于抽出时间，去往紫霄的屋子探望。 紫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含徽要杀她，即便当时坤越勉强保住她的命，后来沉萧那一剑，直接让本来情况就糟糕的紫霄彻底无药可救。 眼下不过是等死。 无极走过去，坐在床边，长叹口气：“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九霄只剩下三个长老，原以为他们苟一苟总能活下去，没想到含徽成为怨鬼，紫霄快死了，只剩自己一个人…… 无极再次叹气。 紫霄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虚弱：“你来做什么？” 无极问她：“值得吗？” 紫霄挣扎，抓着无极衣袖，眼神坚毅有力：“我是为了修仙界未来……值得！”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 无极看向窗外，苦笑一声：“这个修仙界，哪里还有未来。” “只要能飞升就有未来，我们的牺牲就值得。”紫霄一字一句。 她撑着起来，面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丹田已经彻底崩溃，灵气正在溃散，“我们是为修仙界长存而牺牲。” 无极收回视线，眼神同情：“修仙界真的能以这种方式长存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7节 “什么意思？”紫霄紧紧盯着他。 无极与她目光相对，缓缓开口：“你知道吗？云丹宗没了。” 云丹宗，就是那羽国附近的宗门，因为胆小保住了宗门存在，在风元死后，果断带着灵龙逃到乘云宗，占了乘云宗的地盘。 紫霄一震，拔高声音：“怎么会？鬼煞主干的？！” 无极嗤笑一声：“你何曾见黎扶无故毁过宗门？云丹宗有灵龙，而灵龙……是养伤最好的补品。” 紫霄不相信。 谁会用灵龙养伤？！ 灵龙能聚拢天地灵气，是一个宗门的根基，只要有一条灵龙，就会有一个巨大的兴盛宗门，出现千千万万修士，依靠灵龙提升修为。 谁敢动灵龙，又有谁能消化灵龙？ 紫霄像是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始仙大人？” 无极满脸嘲讽：“始仙大人带着十大金仙离开禅仙宫不久，云丹宗的灵龙就没了，而灵龙没了，与宗门毁灭有何区别？” 紫霄倏地失声。 无极叹口气，又道：“我这人胆小，只想活着，但是，这不代表我不知道谁对谁错，你选择始仙，你快死了，含徽选择黎扶，鬼煞主敢上九霄接她……” 不必看始仙与鬼煞主各自要达成什么目标，也不必去看他们的头衔，只要看到他们在做什么、做过什么，是非黑白，自有定论。 紫霄身体无力，猛地倒下。 她浑身抽搐两下。 始仙是她敬仰的存在，沉萧是她的徒儿，她以为始仙选择她，定还是有几分看重，所以背叛含徽…… 结果，她躺在这里，始仙带着十大金仙去了云丹宗，吞掉灵龙！ “哈哈哈，他究竟要做什么？”紫霄一边笑，一边抽搐，因为情绪剧烈起伏，丹田灵气泄漏变快，大口大口吐出鲜血。 终于，她彻底没了呼吸。 脸上带着不甘与愤怒，回想起自己这一生，从当年无视黎扶到如今死在这里……真是报应不爽。 紫霄消失，身体化为灵气。 无极没有吸收这些灵气，他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看着灵气归还天地，想着九霄的这些长老们。 修仙界…… 从仙凡大战开始就是错的。 修士只要吸收灵气，就有凡人受到戕害，他们的存在就有因果，大错特错，未来，他们又该怎么走呢？ 修士应当何去何从。 无极站起来，走出屋子后，趁着始仙他们不在，给黎扶送传讯符。 然而，传讯符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无极惊讶：“咦？他们去哪儿了？怎么传讯符都送不过去……” 第282章 壁画补全，天道 无极在这边担心自己随时会挂，又偷偷摸摸给黎扶传讯送消息，但无奈传不过去，一头雾水。 而此时，黎扶已经进入了人皇剑幡。 身侧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自忘川苏醒，一直跟着自己的不妄此刻也不在，只有黎扶一个人走在漆黑的世界当中…… 终于，前方有了一丝光亮。 她加快脚步走过去，穿过黑暗。 “哈哈哈，接着！” “给我给我！” “你人小，快让开。” …… 刺眼光芒过后，声音逐渐清晰，眼前出现熟悉的场景，十万年前，自在逍遥的凡人们正在修建屋子，将高大的木头抛来抛去。 一小孩非要帮忙，被他们赶走。 那小孩不愿，趁人不注意，一把接住扔过来的木头，扛起就往前面跑，小小的人扛着大大的木头，奔跑在一望无际的狂野，画面鲜活生动。 “喂喂，站住！”身后，有人赶紧去追。 小孩嘻嘻哈哈，从黎扶身体穿过。 黎扶一震，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终于明白——在人皇剑幡的故事里面，她只是一个看客，偶然路过的看客。 “哈哈哈！” 小孩的笑声远去，周围人摇摇头，眼神宠溺，一脸无奈。 这是一个生活在爱中的孩子。 “阿嬷，我帮你背。” 调皮的小孩长成少年，热情开朗，路过时见一老妇背着竹篓，熟练地接过，帮她背回去。 “多谢。”老妇人道谢。 少年摆摆手，挥手离开，只留下一个洒脱的背影，行走在自由的风里，路边野花摇曳，他随手摘了片叶子，又抚摸过小草。 黎扶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她安安静静站立，眼前是什么，她便看什么，很有耐心，她看到少年随手帮着遇见的每一个人，被爱包围，她看到少年轻快的脚步、愉悦的背影…… 时光仿佛在流转。 少年又长大了，成了新的人皇。 依旧做着过去的那些事情，只是，从随手帮遇见的人，变成端坐人皇殿，处理整个凡人世界的大事小事。 某地，大雨数日不停，有些老人眼中露出了焦急。 但很快，焦急消失，因为，有人来了。 “人皇要来了。” “我看看。” “是人皇殿下，殿下，快让雨停下！” …… 于是，人皇走到这里，让大雨停止，让洪水沿着河流，安安静静离开。 黎扶身体一震，猛地看向前方站在雨中的背影，又看向身后一个个凡人、一双双信任的眼睛，张了张嘴，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她终于明白人皇是什么存在了。 ——人皇，是凡人为自己选出来的……天道。 前方，人皇的背影变得越来越清晰，继续去往那些发生灾难的地方、那些影响凡人生活的地方，帮助他们改变处境。 无论是端坐人皇殿，还是走向三千世界，人皇都只做一件事——让凡人们活得更好。 历代人皇，皆是如此。 黎扶喃喃：“我明白什么是天道了。” 天道是人，是所有人。 这片土地是“人”的土地，所以，“人”就是这片土地的主，是三千世界的天道！ 人皇之所以特殊，不是“人皇”这个身份特殊，而是因被所有凡人“选择”而特殊，人皇是他们选出来的“天道化身”，是他们信仰的集合。 他们相信人皇，所以“人皇”与“天”同齐！ 天道行走在人间，天道就是人。 人皇拥有这份信任，行走于天地间、端坐在人皇殿，一点点修改着三千世界的规则，让所有子民更加安乐，让天地之间，更利于凡人生活。 十万年前，凡人就是这么一群“与天比高、与地比寿”的存在，他们在自己的土地上，自由自在。 他们没有后来的修仙者与怨鬼强大，他们没有修士命长，他们会生老病死，会有一个个轮回…… 但他们自由而快乐，完全主宰着自己、主宰着命运。 黎扶轻轻一笑。 她早就应该想到的，不是吗？ 无论是修士还是怨鬼，都是从凡人中来，他们看似最弱、最渺小，实则是一切的土壤。 黎扶脸上的笑很快收住，因为…… 她看到修仙者的出现。 当修仙者出现，宣告着人皇时代的结束，天道崩坏，凡人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却不再是自己的主人。 仙凡大战，再次开始。 黎扶以第三视角，出现在王城之中。 她看到殿上的数次争吵，看到崎香与馗道，明明没有看到人皇，却仿佛感受到他的痛苦…… 他的一部分子民，正在屠杀另一部分子民。 有人被杀，人皇就会感受到一份痛苦，无数人被杀，就是无数份痛苦，而人皇爱着自己的每一个子民。 终于，人皇有了决定： “杀。” 石壁后，人皇躺在床上，苍白而虚弱地下令，他们正式将修仙者划出人族范畴，成为必须要“清理”的存在。 但是，他们输了。 无论人皇多么努力的修改规则，多么努力想要救下那些无辜的凡人，终究没能成功，凡人死了很多，修仙者打到王城。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8节 三千世界活着的凡人更多，可始仙知道谁才是最需要对付的存在。 所以，始仙带着人来到王城。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战乱，遍地尸骸，天雷一道道落下，砸在王城之上，崎香崩溃地半跪在王城前面，誓死守卫。 大门打开，人皇出来了。 黎扶站在旁边，站在第三视角，紧紧盯着眼前一幕幕。 ——壁画与崎香怨鬼世界缺失的部分，终于在此刻补全了。 第283章 她的人皇剑幡 “人皇殿下……”崎香回头，泪如雨下，他们死了太多同胞，她没能为人皇殿下守住王城！ 人皇平静道： “你们都进去吧，我来。” “殿下！”崎香等人不愿意。 人皇摆摆手：“回去。” 于是，已经濒死的崎香等人只得回到王城之内，大门被紧紧关上，留下人皇一个人在外面，面对所有的修仙者。 ——门内是一场悲剧，门外是另一场悲剧。 始仙说：“你赢不了。” 人皇没有回答。 但下一刻，所有向着凡人而去的攻击，全都落在了人皇一个人身上，天空倾斜的雷电，朝着他一人劈去。 电闪雷鸣，刀光剑影。 这是黎扶从未见过的一次交战，一个仿佛不会死的“凡人”，正在与一群修士对打，从来所向披靡的始仙第一次感受到挫败。 人皇堪比天道，如何不强？ “你以燃烧自己的方式出来战斗，又能撑多久？”始仙手上攻击不断。 人皇一一回击，背对着黎扶的身影坚定，一字一句： “撑到你们死。” 始仙眼神一冷，猛地后退数步，他像是无比了解人皇的存在，手上无数道传讯符飞出，眨眼间消失不见。 而王城门口，人皇燃烧着自己的血液，守卫他的子民。 不知道过了多久，始仙被逼得节节败退，修仙者们倒下大半时……人皇身体一颤，突然半跪在地上，失了些力气。 黎扶心口一紧，本能上前两步。 然而，她穿透一切，还是在这个故事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身为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黎扶深吸一口，她知道始仙做了什么，传讯符飞往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修士正在按照指令，大开杀戒！ 他们让凡人惨死、让他们痛苦、逼着他们修道…… 以重创凡人的方式重创人皇！ 人皇强大是因为凡人意志，攻击凡人，就是剥夺人皇的能力，让这场仙凡大战，有了最终的胜利者——始仙。 人皇被绑起来。 因为，他们杀不掉人皇。 有修仙者害怕，哆哆嗦嗦开口：“怎么办？他竟然不会死，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害怕了，这人皇就像是“怪物”，哪怕已经虚弱至极，却怎么都杀不死，不死的存在，总是让人恐慌。 刀枪剑戟雷火电，他们用尽办法，都没能杀死人皇。 始仙见他们克制不住后退，眼神一厉，几步上前，厉声道：“怕什么？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我放干他的血，看他会不会死！” 手上银剑一转，在人皇四肢上划出口子，鲜血汹涌而出。 黎扶手握紧成拳。 ——他们放干了人皇血。 那血液红色中带着金黄，始仙看出不凡，将其全部用瓶子装起来。 他们把人皇挂在上空，任由鲜血流尽。 可是，人皇还是没有死。 修士们吓得发抖，克制不住后退，恐惧不断蔓延，不敢靠近。 人皇说：“我不会死。” 他怎么能死呢？ 他要是死了，凡人的意志……就死了啊。 鲜血被放干，他仍然留着一口气，咬牙撑着，不肯死去，一双漆黑的眼眸看向被战火摧毁的土地，看着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眼神沉痛。 始仙眼神一厉，喝道：“那就割掉他的肉！” 必须杀死人皇，若是人皇不死，凡人的时代就不会结束，不惜一切，修仙者也要杀死人皇。 于是，他们又一点点割掉他的肉。 只剩下骨架。 天变得漆黑一片，世界黯然，三千世界的所有人都仿佛能够感受到一股悲凉，让人忍不住湿了眼眶。 人皇…… 还是没有死！ “怎么办？他真的杀不死！” “我们会不会被天惩啊，这可怎么办？” “天啦，这太可怕了！” …… 修士们“嗡”一声议论起来，交头接耳，恐惧蔓延，他们止不住后退，远远避开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人皇”，吓得发抖。 始仙双目赤红。 他手握紧，天空中乌云蓄积，他不再对着人皇使劲，而是将这片雷雨送到了王城上空，罩住下方一城的百姓。 与此同时，他下令： “杀光三千世界所有凡人，看你这人皇，还如何活！” 乌云堆叠，水桶粗的天雷如同大雨，在九天之上密密麻麻堆叠，这一幕与黎扶在崎香世界见到一幕的彻底重合…… 只是她没有想到，原来在这一幕之前，人皇遭遇了这么多。 放血、剔肉，他死死撑着。 黎扶眼眶泛着红，盯着眼前。 她知道，人皇要死了。 始仙是在逼迫人皇，他若是不死，王城所有凡人都要死，他们死了不算，三千世界还有更多的凡人。 人皇不死像是一个魔咒，而他们一定要打破这个魔咒，杀光凡人，总能杀死人皇吧！ ——不管人皇会不会死，此刻，人皇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始仙一身狼狈站在王城之上，白色衣服沾染血污，居高临下，带着愤怒，缓缓开口： “人皇时代结束，未来……是属于修仙者时代。” 话音落地，天雷朝着王城鱼贯而下，欲将此刻夷为平地，不留活口！ 铮铮白骨落下两行清泪。 下一刻，人皇的气息…… 断了。 人皇死了。 “轰！” 所有的天雷砸在一个黑点之上，黑点在偌大天空显得那样渺小，那么脆弱，那是……人皇骨！ 一节节人皇的骨头拼凑在一起，一点点凑出一柄长剑，在天雷淬炼之中，那长剑变成浓墨一般的漆黑色，带着可怕气息。 那些被剔掉的肉全部逆风飞上去，一点点拼成一面幡。 ——骨作剑，肉为幡。 ——那是，她的人皇剑幡！ 第284章 不妄的由来 剑鸣之声响起，长剑抗住所有天雷，魂幡张大，越来越大，盖住了整座王城，挡住了所有攻击，最后一次……护着他的子民。 剑身一划，王城落入地下。 人皇气息断绝的那一刻，一道声音自人皇剑幡响起，响彻三千世界： “我以人皇之魂献祭，从此以后，三千世界凡人身体不再存储灵气，凡人变弱，击杀凡人，再无所获！” 他抽走了凡人身上的灵气。 这一刻，三千世界各处正在击杀凡人的修士突然发现，眼前的凡人变得更弱，但同时……他们击杀凡人，再无所获，一丁点提升都没有！ 修士们一怔。 黎扶抬头看着人皇剑幡，眼眶越发湿润，手指一颤。 原来，凡人变弱，是因为最后一代人皇以天道之魂献祭。 他为了让凡人活下去，宁愿他们变弱，宁愿他们如同蝼蚁，从此以后，只能在本来属于他们的土地上，小心翼翼活着。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69节 可他们终究还活着！ 活着，就会有希望，就会有未来。 这一条规则，让凡人变弱，也让修士的绝情道几乎消失在整个修仙界…… 若没有这一条规则，凡人不止如同蝼蚁，他们是修士随时可以宰杀的猪羊，是修士们提升自己的工具。 可以想象，每一个想要强大的修士都会拼命击杀凡人，凡人不再是人，是猎物！ ——那才是真正的灾祸。 比起那些，人皇宁愿他的子民变弱。 他想修士都离开凡人的世界，但他是人皇，左右不了修士，他就只能……以这种方式保护凡人。 以魂献祭，制定这条规则。 “终有一日，会有人带着人皇剑幡回来，制定新的规则……”人皇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这天地之间，再无人皇。 最后一代人皇骨作剑、肉为幡，给这世界所有凡人，留下最后一个希望。 始仙仰着头，无畏无惧： “那我等着！” 他已经赢了，从此以后，这里是修仙者时代，是始仙的时代。 始仙仰头大笑。 他在一点点消失，修士消失，凡人消失。 世界只剩下斜插在地上的人皇剑幡，漆黑的剑幡上带着阵阵威压，又有难以言喻的悲伤在无限蔓延。 黎扶僵硬地抬脚，靠近。 在她走近瞬间，人皇剑幡旁边出现一个人，那个她看着长大，看他从扛木头的小孩长成自由的少年，又看他奔忙在三千世界…… 他缓缓回过头。 身姿挺拔，但身形单薄清瘦，侧脸如玉，有一张风华绝代，一眼难忘的脸，他骨节分明的手无力垂在身侧，苍白的脸带着悲伤，一双桃花眼湿润。 ——是不妄。 黎扶霎时满脸泪水。 还有什么不明白？ 最后一代人皇化作人皇剑幡，而人皇剑幡，是不妄，十万年忘川之底诞生出的意识、化成的人形。 哪有什么召唤。 当年在忘川之中，不是她召唤了人皇剑幡，而是……人皇剑幡选了她，不妄，选了她为主！ 她一直奇怪四长老死得太容易，终于在今日有了答案。 是不妄出了手。 二百载岁月里面，多少次生死之间，艰难战斗，不妄一直都在，与她并肩作战，生死相托。 银鱼世界、风元自爆当日，她要求不妄答应她，带着其他同伴出去，不妄点头同意…… 可是啊，人皇剑幡就是他。 他把人皇剑幡给她，就是他把命交给了她，生死相托。 这二百载岁月，一直是不妄。 ——若有同心玉，此刻，爱意正在疯长。 不妄撑着人皇剑幡，半跪在地上，双目通红，望着前方废墟一片的城池，喃喃：“我把他们留在那里苟延残喘，怎么能忘呢！” 都在等他。 凡人在等他，崎香在地下王城等他。 他把子民变成弱小的蝼蚁，弯着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得尽快回来，回来将他们扶起来，将他们救出来。 他不能忘！ 可是，十万年光阴太久远，他在忘川醒来的时候，就只记得“不忘”，甚至连哪两个字都不清晰，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痛苦在蔓延，十万年不断撕扯着他的灵魂，“不忘”二字在一遍遍回荡。 漫长岁月里面，他在痛苦当中困在忘川，用一口口食物，一个个凡人的行为，一次次……提醒自己，不忘他是个人，凡人的人。 “阿黎，我怎么能忘了呢？他们在等我……等我去接他们啊！” 不妄满脸泪水，痛苦挣扎。 黎扶几步走上前，将他抱进怀里，下巴搁在自己肩膀上，湿润蔓延，痛苦从他颤栗的身体一点点溃散开。 这个从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不妄，此刻泣不成声。 人皇神魂俱灭，只留下人皇剑幡。 不妄…… 是人皇剑幡，是人皇不散的意识归来，可终究是新的存在，忘记一切，不能怪他。 “不忘”二字，道尽他十万年痛苦。 黎扶嘶哑开口：“还不晚，我会带你回去，将修仙者撵下神坛，将凡人拉出地狱，制定新的规则。” 不妄既然选择了她为主，她就会带着人皇剑幡回来，完成他、他们的夙愿。 ——这本来就是她一直做的事情。 温暖从黎扶身体一一点蔓延到不妄身上，用温热唤醒他，仿佛有无形的力量从相拥处，流向四肢百骸，钻进心脏深处，许久之后，颤抖的身体慢慢平息，不妄闭上眼睛，紧紧回抱住黎扶，揉进骨肉里。 周围的场景变化。 他们回到了战场遗址，人皇剑幡一震。 不妄消失，黎扶站起来的瞬间，人皇剑幡回到掌心，剑幡一动，漆黑魂幡张开，八卦阵猛地旋转，八个位置齐聚。 下一刻—— 八卦阵旋转，不妄的影子出现在最中间，站在八卦阵上。 他手指在八卦阵轻轻一点，阵法颠倒逆转，黎扶从这一面被拉到八卦阵的另一面！ 而同时，八卦阵彻底翻转过来。 他们回到忘川！ 一个颠倒间，他们就从仙凡大战遗址被拉回忘川。 怨气翻涌，忘川一震，浓郁成海的怨气朝着人皇剑幡汇聚，八卦阵疯狂旋转，不妄端坐之上，镇着剑幡。 强大的怨气通过八卦阵，冲入乾、兑、离、震、坤、艮、坎、巽八个位置。 八人一震。 第285章 全员提升 含徽、屠仙、容霜烬、曲山、崎香与馗道、朱财神、银鱼、酒源，眉心各自纹路闪烁，对应的白、金、红、绿、褐、黄、蓝、青，迸发出摄人的光芒。 不妄盘腿于中央，朝她露出笑容。 黎扶心中那股散不开的悲伤，在此刻一点点化开，眼眶湿润，回以灿烂的笑容。 ——他们终将往前走走。 ——还活着，就还能竭尽全力，去弥补过去那些遗憾。 还有许多人在等他们，不能沉溺于痛苦当中。 黎扶高举人皇剑，无数怨气聚拢，剑身裂纹正在一点点修补起来。 魂幡无限张开，几乎覆盖住整个忘川，数十万怨鬼在上面兴奋叫嚣，那些浓郁成海的怨气，朝着他们聚集。 人皇剑幡彻底苏醒，助力……全员提升！ 乾位，含徽闭上眼睛，眉心白纹明亮，上空的归墟录一页页翻着，一个个名字在怨气涤荡当中，变得更加明亮。 她接住归墟录，放在膝盖上。 原本吸纳众多枉死修士的怨气，强行进阶提升至大乘巅峰的修为并不稳定，此刻，终于在忘川之中、人皇剑幡强大怨气里，平稳下来。 大乘巅峰，修为稳固。 坤位，崎香呼出一口气。 她与馗道对视一眼，同时露出笑容。 馗道身体消失，二人合并，修为瞬间冲上大乘巅峰，周身强大怨气翻涌，再次分开，又是两个大乘后期。 她与怨鬼世界各自分开，联系却又更加紧密，作战之时，即便只是联手，也能发挥出完全不亚于大乘巅峰的实力！ 离位上。 容霜烬业火伞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原本体内贫瘠的怨气被填满，丹田处，往上再升一阶。 大乘中期了！ 坎位，银鱼仰着头嘶吼一声，身体化为完整的鱼形，尾巴一甩，拍在怨气之中。 一左一右，朱财神时间之手拔高，两颗金球旋转时间之手上，几乎将他笼在怨气中，酒源千手张开，掐着法诀，眉心紧皱，怨气在脚下化成满地桃花，奔入他的体内。 三人…… 同时进阶大乘！ 另一边，曲山猎刀一转，感受着修为往上冲，一只脚迈入大乘之门，嘴角勾起一抹桀骜放肆的笑容，眉眼张扬。 然而下一刻，笑容戛然而止。 他就好似被卡在门上，一半在大乘内，一半还在大乘门外。 曲山：“？？” 曲山：“？？？”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0节 他疯狂吸收着怨气，然而身体却像是饱了般，狠狠打嗝，始终没能把剩下半边身体送进大乘门内。 曲山挤啊挤。 进阶花了七日，忘川的动荡逐渐结束，怨气一点点平息下来，黎扶收剑，不妄脚下一点，走向她。 二人紧紧望着对方，千言万语，一时复杂难言。 他们是同伴，又不仅仅是同伴。 正要开口之时，身后，曲山跳起来，拔高声音：“救命啊！我为什么没有进阶大乘，不是说好全员大乘吗？！” 他抓着头顶黑角，一脸崩溃。 屠仙无奈：“我也没有。” 黎扶与不妄收回视线看向两人，曲山与屠仙还是太虚巅峰，不过，怨气已经像是到了一个临界点，随时准备跨过去，只差一点。 不妄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酒源感受着体内的大乘之力，眼神真诚安抚：“应该是你们实力还不够，好好提升，以后一定能够进阶。” 曲山：“？” ——安慰的很好，下次不要安慰了。 他一直知道在人皇剑幡里面，他与屠仙最早进来，但实力最弱，看看后面这些家伙，一个比一个强，一个比一个变态，要不一国之力，要不情况特殊，要不就是活得久，甚至还有众修士集合…… 比起来，他和屠仙确实最不起眼。 黎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很厉害，会进阶的。” 朱财神搓着金球，点头赞同：“是呀，怨气差的不多，而且我们都在忘川呢，再加把劲儿。” 曲山蔫头耷脑，蹲在地上，委屈巴巴： “可是你们都大乘了！” 以后欺负他，他岂不是更无还手之力？ 他把心思写在脸上，容霜烬又安慰：“你就算进阶也打不过我们，想欺负你还是会欺负，都一样，别伤心。” 曲山：“…………” ——安慰的更好，下次闭嘴！ 屠仙见他委屈巴巴，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声音温柔：“我陪着你呢，一定会进阶的，要不了多久。” 曲山心累。 曲山不想说话。 另一边，崎香自结束便与馗道一起紧紧盯着不妄，眼神复杂，提升后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妄朝他们一笑。 两人同时半跪在地上，行人皇殿之礼，眼眶湿润：“人皇殿上崎香（馗道）——” 他们仿佛穿越十万年时光，与当年的两个将军重合，异口同声： “——拜见人皇殿下！” 怪不得熟悉、怪不得本能不敢反抗，这是他们的人皇殿下啊。 可是，他们忘了他们的殿下。 所以不妄就在眼前，却总会被大家给忽略掉，当成不存在。 十万年了。 历经苦楚，时过境迁，他们都丢掉记忆，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责任，见面不相识，终于在今日，得以相认。 不妄扯了扯嘴角，上前将他们搀扶起来，手指轻颤。 “怪我吗？”他问崎香。 将他们封在地下，让他们等了永夜的孤寂，最终死在黑暗当中，他这个人皇，当得失职。 崎香猛地摇头，想到人皇的遭遇，眼眶一热，声音哽咽：“怎么会？您将神魂献给了所有凡人，留下人皇剑幡……您已经做到一切。” 她唇瓣颤抖：“您可会怪我、忘记身份？” 不妄同样摇头。 他伸出手，拍了拍崎香与馗道肩膀，一句话，道尽一切—— “你们做得很好。” 崎香满脸泪水，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馗道不说话，但早已眼眶通红。 容霜烬轻叹口气，疑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份的？” 在进入人皇剑幡之前，不妄应该就知道，要不然，他不会将黎扶拉入剑幡之中，看到那段过往。 “崎香世界。”黎扶回答。 她已彻底想明白。 是从崎香怨鬼世界之后，不妄才开始不再模仿凡人，也是那时候，他越来越清晰，存在感不断变强，再无人能忽视。 在黑暗的地下，那抱着剑奔向她的不妄……是谁呢？ 黎扶眼睑轻颤。 不妄回到她身边，点点头： “对，是崎香世界想起来的，其实与你寻找剑幡怨鬼一路上，就有断断续续的记忆出现，每收一人，强大一分，就多一点记忆。 “进入仙凡大战遗址之后，无数的记忆找回来，我便知道我是谁了，直到进入崎香世界，亲身经历……” 亲身经历一遍，记忆彻底补全。 地下王城中，从缝隙里抱着剑奔向黎扶的不妄，是刚刚经历放血剔肉的最后一代人皇！ 忘川之中，霎时一静。 即便同样历经苦难，此刻他们还是忍不住心疼人皇、人皇剑幡，十万年那一场悲剧，最后一代人皇…… 见众人安静，不妄眨了眨眼睛，露出笑容，恢复从前轻松模样，笑道： “只是找回了记忆，我是人皇剑幡不妄，又不是真的最后一代人皇，全员提升是好事，开心一些。” 曲山瘪着嘴，委屈巴巴补充： “可是我没有进阶大乘哎！” 哪里就全员提升了！！ 众人：“……” 第286章 我怎么就没有进阶大乘呢？！ 黎扶看向前方忘川，怨气浓郁成海，幽绿色之中翻涌，岸边红色怨气之花开的绚烂，足以说明此刻怨气浓郁。 “人皇剑幡全员提升、数十万怨鬼吸收怨气，都不能让忘川的怨气减少多少……”黎扶喃喃。 含徽眉头皱起，又很快松开：“按照坤越他们的说法，灭世劫难就是指忘川倾覆。 “两百年前鬼煞主降世之时，忘川怨气最是浓郁，如今怨鬼强大，修士削弱，倾覆的危机应当是没了。” 他们吸收怨气没能让忘川怨气明显减少，但一定是比之前情况好很多，只看忘川此刻平静就知晓，已经没了大厦将倾的压迫。 而随着时间过去，怨气与灵气的平衡当越来越稳固。 灭世劫难，不存在了。 “如果能维持自然是好的，只要天地之间不大量增加怨气，忘川就没有威胁。”黎扶回忆当年见到的忘川，与如今已有鲜明区别。 但要是突然增加大量的怨气…… 后面的话黎扶没说。 朱财神搓着金球的手一顿，小眼睛睁大，不可置信：“不至于吧？现在三千世界都很安稳，应该没人再制造怨气才对。” 现在人人都知晓灵气与怨气的关系，除非是想同归于尽，不然制造怨气做什么？ 黎扶想了想，手指间吸收着丝丝缕缕怨气，看向他们：“让所有怨鬼回忘川，继续提升实力，能多吸收一些也是好的。” 以前不知道灭世劫难与忘川有关也就罢了，如今知晓，总要多做些准备。 修仙界灭不灭不重要，忘川与三千世界不能出事。 崎香点点头。 曲山还抱着脑袋，气鼓鼓插话：“怨气这么多，怎么就不多多往我丹田里面钻，让我进阶大乘？！” ——没能进阶大乘，执念了。 朱财神发完传讯符后，扭过头，一脸嫌弃：“你要有时间嚎，还不如抓紧修炼，吸收怨气，我们的危机还没解除，始仙可不是善茬。” 始仙、十大金仙，想想都头疼。 曲山秒闭嘴，原地盘腿吸收怨气，还不忘将同病相怜的屠仙拉过来，让她一起吸收怨气。 屠仙无奈，闭上眼睛。 酒源等人见此，同样跟着原地盘腿修炼，抓紧时间巩固修为，随时准备大战。 含徽已大乘巅峰，稳定修为更重要，倒是不着急修炼。 她看向黎扶，又看向对方身侧安静站立的不妄，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有恍如隔世之感。 一桩桩一件件，压得人喘不过气。 偏偏一切都有迹可循。 含徽突然道：“黎扶，你有没有觉得……” 她顿了顿，轻声道： “好像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始仙那么强，十万年前杀人皇，又一直活到了现在，他计划周全，做了那么多安排，亲自化身沉萧去泰明……他一路推着你成长为最大的对手，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提升怨鬼修为，清理修仙界吗？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1节 含徽有些怀疑。 不妄看向黎扶，想了想还是道： “十万年前最后一位人皇死时，献祭了神魂，留下人皇剑幡，等待有人能够带我回来，重新改变规则……我的意识是在忘川怨气中一点点苏醒，始仙做过什么，并不十分清楚。” 提到十万年前，不妄便是心中一痛。 黎扶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暖从掌心一点点透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总是很温暖。 不妄眉头舒展，眼神柔软下来。 “不管他还有什么目的，到最后终会显露出来，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提升实力，强大过后，才有反抗之力。”黎扶呼出一口气，郁气随着呼吸散开。 他们从来都只有这一条路。 含徽也没有好的思路，只能点点头。 忘川再次一静。 这时，曲山突然嚎道：“啊啊啊，我怎么就没进阶大乘呢？！”全员提升，怎么就能漏掉他和屠仙呢？！ ——没这么欺负人的。 众人：“……” 紧绷的气息散开，黎扶挥挥手：“都散了吧，好好修炼。” 她与不妄抬脚离开。 崎香本能跟上去，好不容易找到人皇，自然要紧随其后。 朱财神一把拉住她，表情古怪：“你这就不懂事了吧，给他们一点单独的空间，明白不？” 崎香一顿。 她突然想到怨鬼世界，月色之下，黎扶提醒他们别留遗憾，于是，就有了后面那场婚礼…… 她扭头看向馗道，后者一直望着她，目光相对，崎香眼眶渐渐湿润。 是了。 危机重重，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别管明日如何了！ 她嘴角扬起笑容，想到鬼煞主与人皇，想到黎扶与不妄，竟丝毫不觉得奇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便觉得他们是一个整体呢？ 另一边。 黎扶与不妄坐在梨树上，不妄手指轻轻点了点树干，霎时梨花盛开，纷纷扬扬，在他们眼前飘荡，一望无际的幽绿忘川，多了几分柔和。 黎扶放松下来，好奇：“当时为什么选择我？” 不妄看向她，低头拿掉她头上的梨花瓣，嘴角露出笑：“大概是……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力量。” 黎扶永远不会知道，他那时候有多震撼。 他在忘川数万年，数不清的光阴里见过无数的冤鬼，只有她让忘川波动，只有她哪怕失去意识，依旧坚定往上爬。 不妄对她开口说话时，已经观察了她十年，即便那时候黎扶没有意识，但灵魂深处的本能令人震撼。 后来，她要上九霄。 他带她去，她成功登云梯。 失望回来后，便要自己为自己讨要公道，这是一个强大而坚定的人，哪怕彼时还很弱小。 但很快，她成了“箴言”当中的鬼煞主，在绝境之时，也能捕捉他纠结的一句话，召唤人皇剑幡。 ——于是，他选了她。 那不是谁选谁，而是忘川之底、绝望又痛苦的两个人，仍心有不甘，双向奔赴。 之后是一路观察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变成陪伴与生死相托，最后，连他自己都附着于剑上，同她一道战斗。 黎扶闻言，笑着摇摇头：“你可真是，还用一桶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骗我是孟公……” “我又骗不到你。”不妄看着她，桃花眼弯弯，“况且，未必没有轮回，我为人皇时是这里的天道，隐约能感知到外面的混沌世界。 “那是浩瀚的另一片天地，那里也有规则，更完善的规则，所以这方世界天道被灭后，就不允许任何人飞升出去。” 天道是根基，连天道都被杀了的地方，仙界绝不会引渡。 始仙也算是…… 自作自受。 黎扶难得撑着树枝，两只脚悠闲轻晃，眼神期待：“真想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不妄笑道：“待一切结束，我带你出去。” 黎扶看向他，无语： “是我带你出去吧。” 不妄闻言，笑容灿烂，眉眼放肆张扬，倒影着她的眼眸里面，星辰闪烁，“都一样，那你可要好好带着我，不离不弃……黎主、大人。” 最后四个字轻咬，氤氲笑意。 “看你表现吧。”黎扶扬起嘴角。 梨花纷纷扬扬，两人并肩而坐，岁月静好。 远处，又响起曲山咆哮—— “我怎么就没进阶大乘呢？！” 声音在忘川不断回荡，震得梨花树一颤，花瓣纷纷扬扬，落了两人满身。 不妄无语，随即眉头微皱：“说来也是奇怪，没有全员进阶大乘，实在是令人意外。” 黎扶眼神沉静下来，有几分严肃：“你可知道上九霄接含徽时，我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们……” “为什么？”不妄好奇。 “我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希望是我想多了。”黎扶喃喃。 这时，一道传讯符飞来。 黎扶刚刚接住，无极急切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来。 第287章 我是剑，你是贱人 【始仙带十大金仙大肆吞吃灵龙，云丹宗、蓬莱、佛阳派、云中……已有七个宗门灵龙被毁，沉萧、花月修为剧增，修仙界大乱！】 大抵是着急，无极传讯符只有简单一句话。 但听到声音的两人面色骤变。 黎扶捏紧传讯符。 不妄收回视线，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吞吃灵龙，竭泽而渔，沉萧……这是疯了吧？” 黎扶闻言，从树上一跃而下，漆黑衣角翻飞，纷纷扬扬的梨花被一阵风带着飘远，怨气一震，动荡不安。 “变天了。”她的声音渐渐远去。 不妄叹口气，跳下来跟上去。 这始仙…… 当真是不消停。 连宗门最重要的灵龙都能吞吃，沉萧真的在意修仙界吗？此刻，那些恭敬始仙与十大金仙的宗门，又是什么心情？ * 隗梦泽 一个个湖泊连成一片漂亮的仙境，云山雾绕之中，灵气缥缈，青山绿水，秀美非凡。 在湖泊连绵的各山峰之间，有一座山格外与众不同，上面长着大量灵草灵药，一棵树、一株草，都飘散着浓郁的灵气，连土壤都可以被称作为灵土。 但此刻，无人欣赏。 山上的灵草正在枯竭，灵土正在以可怕的速度丧失灵气，好像一瞬间整座山峰都失了灵性！ 山峰深处。 沉萧吸收干净灵龙携带的灵气，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眼眸深不见底，无情无欲。 大乘后期了。 果然，还是吞吃灵龙修为长得快。 对面，同样进阶大乘后期的花月睁开眼睛，眼神复杂。 大乘后期不是不值钱。 即便进阶大乘，从初期到后期至少也是以万年计，他们这才多久？竟然就已经大乘后期了…… 花月之前不是没有进阶快过，九霄大阵、琉璃玉水，甚至是三清鼎吸收含徽的力量，都曾让她快速进阶，不费吹灰之力。 但从未有哪一次让她如此不安，哪怕修为提升，也只觉得一阵发寒。 花月忍不住看向沉萧。 不，是始仙。 对方已经站起，抬脚往外走，长衫飘动，他的声音冰冷： “走吧。” 守在外面的坤越见他们出来，有些迟疑。 他看了眼沉萧身后，灵龙没了，灵脉跟着被毁，即便如今三千世界灵气不如曾经那般贫瘠，但这样摧毁下去…… 一切都又回到曾经。 而且，此地的灵气与此地宗门，算是彻底被毁。 “始仙大人，吸收灵龙会不会……”度华眉头紧锁，同样不赞同。 被毁掉灵龙的宗门，可有不少是他们出身的门派！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2节 沉萧冷睨她一眼，又扫过其他人，神色不变—— “暂时而已，鬼煞主在变强、人皇剑幡到了全盛时期，你们若是不想前功尽弃，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完成飞升计划，一时牺牲，是为长久的未来。” 说完，他已抬脚离开。 坤越等人对视一眼，咬咬牙跟上去。 暂时牺牲而已，为了最后的目标，他们已经牺牲够多，不怕……再多一些。 花月落后一步，有些恍惚。 自从知道沉萧是始仙以后，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离了灵魂，麻木而僵硬，她想，沉萧一直在骗她…… 可是，她又想，都到这个时候，沉萧强大自己还要带着她一起，这两百年里，始终都是沉萧护着她，否则她早已经被黎扶杀死。 她于他而言，是不是……也有几分不一样？ 一行人渐渐远去。 而身后，被压着不许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灵龙被吞、灵脉被毁的隗梦泽修士们，个个双目赤红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 “这可怎么是好？灵龙没了，我们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真的是始仙吗？为什么要祸害我们？！” “为什么！” …… 隗梦泽掌门望着灵脉，眼眶通红。 佛阳派灵龙被吞，他们立刻收到消息，但下一个消息便是——佛阳派掌门阻拦，已被始仙击杀。 于是，他们没敢拦，也拦不住。 沉萧带着十大金仙，个个都是大乘，甚至不需要向他们解释，直接就对他们的灵龙下手，无人拦得住。 身侧，大长老嘶哑着声音喃喃： “在这样的人掌控下，修仙界……要被毁掉了……彻底毁掉……” 九霄还在时，含徽的指令他们都肯听从，因为，她虽然强势，却终究是为所有人好，哪怕不许他们出门。 可现在呢？ 始仙回来，先害的就是他们！ 这一刻，这些修士终于体会到曾经那些凡人的心情。 当有一群比他们强大、比他们厉害、让他们反抗不了的人出现后，过去高高在上的修士们，终于成了被欺压的存在…… 弱肉强食，一层又一层，竟是如此。 有老修士匍匐在没有灵气的土地上，痛哭出声。 修仙界一片大乱，修士躁动。 * 忘川 人皇剑幡插在怨鬼殿上方，怨鬼们都被放了出去，在幽绿色的忘川之中吸收怨气，有人皇剑幡存在，他们就不会丧失理智，变成只知道互相啃噬的怨鬼。 这里是最好的修炼地方。 怨鬼殿内，一群人正在分析。 曲山不明白：“他们吞吃灵龙做什么？是能让强大速度变快，但无疑是在彻底摧毁修仙界啊，弊大于利。” 始仙是修士，干嘛这么伤害修仙界？ 容霜烬冷笑一声：“那是自己的利、别人的弊，那么，对沉萧而言，弊大于利又如何？” 众人一时沉默。 银鱼喃喃：“他这么着急做什么？” “自然是着急变强……”黎扶眼神犀利，一字一句：“来杀我。” 话音落地，像是察觉到什么，黎扶看向殿外。 所有人同时站起来，脸色微变。 “来了。”不妄低喃。 忘川之上，一道道影子相继出现。 沉萧带着花月、十大金仙来到忘川，而显然，来者不善。 黎扶等人从殿内消失，出现在忘川之上，拦住他们。 曲山落后一步，咬牙切齿：“这也来得太快了，我还没进阶大乘呢！！” 上空，双方对峙。 忘川此刻安静至极，幽绿色世界之中，只有他们对立。 不妄看向沉萧，二人目光相对，刹那间怨气与灵气翻涌，十万年的恩怨，在此刻都化成浓浓的战意。 放血、剔肉，杀死他的子民…… 人皇时代结束，留下的仇怨并未终结。 “好久不见，人皇殿下。” 说完，沉萧勾起一抹笑，恍然： “哦对了，你现在不是人皇殿下，人皇已经死去，你只是拥有人皇记忆的剑灵，是鬼煞主的一把剑。” 崎香与馗道同时暴怒。 黎扶的手扣住不妄手腕，轻轻点了点。 ——他在激怒你。 不妄心中升起的戾气顷刻间消失，倏地一笑，勾起黎扶头绳把玩，似笑非笑：“对，我是一把剑，你是一个‘贱’人。” 第288章 莲花 沉萧眼神一沉，随即冷笑出声。 他不准备与不妄争嘴上输赢，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终于看向黎扶： “又见面了。” 黎扶扫过他身后十人，沉萧与花月变强，十大金仙养好了伤，所以他就有底气来忘川杀她了？ 忘川可是她的地盘。 “你就这么自信能赢？”黎扶好奇。 坤越垂下眼眸。 鬼煞主他们又变强了…… 而且，人皇血锻造的诛杀剑，还能完全克制人皇剑幡吗？ 这里是忘川，注定对方会有源源不断的怨气，坤越不觉得在这里大战对他们修士来说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沉萧容不得人忤逆，他选了这里，并不准备给他们解释。 因此，十大金仙对此战没多少信心。 沉萧整了整衣服，华服一展，轻笑： “我敢来，自然是有准备……阿黎你害怕吗？要是害怕，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我不是非要杀你不可，相反，我很欣赏你。” “哦？”黎扶歪歪头，漆黑瞳孔无辜，“怎么说？” 沉萧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充满蛊惑：“我们一起飞升，如何？” “只有我们两个吗？”黎扶喃喃。 她好像被这个提议蛊惑，有些出神。 沉萧颔首：“当然，这个世界上我只欣赏你，阿黎，我们可还有二十载年少情分呢……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最后一句话，暧昧不清。 黎扶眼神一冷，对着花月扬声：“听到了没，你的情郎丝毫不将你放在心上，花月，你的追求可笑不可笑？” 花月面色苍白，唇瓣嗫嚅。 沉萧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看着黎扶，眼神逐渐失了温度，“黎扶，你会后悔的，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黎扶闻言，灿烂一笑： “你废话真多。” 下一刻，忘川怨气翻涌，无数怨鬼张牙舞爪，凶猛地冒出脑袋，她的手张开，人皇剑幡回到掌心，脚下一踩，八卦阵已经出现。 含徽等人，扑向对面。 不妄早已忍无可忍，身体化为怨气，与人皇剑幡重合！ 黎扶消失在原地。 “咚！” 一声巨响，忘川一震，大战猝不及防开始。 十大金仙都是大乘，但如今对面八卦怨鬼也有七个大乘，曲山与屠仙差一些，可临门一脚的修为在人皇剑幡补全之下，完全可以抵挡大乘初期的修士！ 坤越的一个个符文，皆被含徽抵挡。 归墟录吃下一个又一个符文，而后上面的名字飞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化成一个又一个人，冲向坤越。 “坤越，看到了吗？这些都是被你们害死的修士，而如今，你们还在继续残害他们。”含徽声音冰冷，眼眸中带着杀气。 她曾经是修仙界话事人，如何能看着他们摧毁修仙界不动容？ 坤越微微一震，却还是咬牙应对，没说话。 度华与吾明再次对上崎香、馗道，只觉得原本就难缠的人更难对付了，在崎香面前，两人完全讨不到优势。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3节 八人如今是浑然天成的一个整体，互相借力、互相支持，对上十大金仙，丝毫不落下风，而且，这里是忘川。 脚下无数的怨鬼前仆后继，朝着他们啃噬而来。 赤炎有些烦躁。 沉萧为什么要选这里？！ 战局中央，沉萧与花月同样没多大优势，两人修为更高，都到了大乘后期，但黎扶手握人皇剑幡，不妄苏醒，人皇剑幡能发挥出全力，现在占优势，待会儿也会输。 双方在忘川之中交手，强大冲击使得怨气如大海一般翻涌，人皇剑幡与两把天命剑在上空摩擦出火花，刺眼彩光照亮整个忘川！ “要速战速决。”花月道。 这里是忘川，如果继续拖下去，情况对他们更不利，黎扶有源源不断的怨气输入，他们却没有无穷无尽的灵气，一时不赢，就一定会输。 沉萧没说话，但两把天命剑合二为一，化成红蓝色诛杀剑，血色纹路一震，如同血脉般流动。 落下的人皇剑幡被挡住。 下一刻，不妄影子在剑身上出现，嘶吼一声，人皇血闪烁，剑身迸发出黑光，诛杀剑对人皇剑幡的压制突然减弱。 黎扶提着剑，再次砸下。 沉萧眼神一闪，冷冷道：“倒是小瞧你了，都死了还能影响人皇血。” 人皇剑幡是人皇的骨肉，诛杀剑用的是人皇血，沉萧用诛杀剑压制人皇剑幡，不妄已经醒来，就能用自身去影响人皇血，让这压制变弱。 黎扶看到诛杀剑上流动的血液，就想起那段回忆…… 这沉萧，当真不该存在！ ——要为凡人讨一个公道，要让这世界拥有公平，必先杀始仙。 她眼神一厉，脚下一动。 八卦阵猛地旋转，而八卦怨鬼像是接到命令，同时返回，落在自己的位置上，强大力量被八卦阵连接在一起。 人皇剑幡高举，八卦阵全力向中间汇聚，集齐八人之力。 黎扶一跃而起。 八个位置的力量汇聚在她与人皇剑幡上。 忘川提供无尽的怨气，八卦阵可以无限扩大，将沉萧他们全部囊括其中，十大金仙面色骤变。 黎扶感受着掌心强大的怨气，双手紧握，高举而上，重叠在剑身上的另一把巨剑蓄力，全员之力汇合，这一剑刚刚成型，就已经令人胆寒！ 黎扶双手握着剑，不妄托举着剑身虚影。 两人重合，重重落下。 八卦阵旋转，刹那间，十万怨鬼随着长剑落下，朝着沉萧等人凶猛而去，叫嚣着杀意，兜头盖下，避无可避！ 长剑摧枯拉朽，风云巨变，怨鬼嘶吼，铺天盖地。 ——十万怨鬼开道，一剑照破六道。 ——这才是真正的全力。 “小心！”花月暴喝。 沉萧已经握紧诛杀剑，吸收着十大金仙全部的力量，人皇血疯狂闪烁，试图影响人皇剑幡，诛杀剑变成赤红色，狠狠抵挡。 轰！ 忘川剧震，三千世界微微晃动。 他们所有人笼罩在长剑之下，沉萧握着诛杀剑不断被压着后退，强势而下的攻击让花月喷出一口鲜血，十大金仙跟着向后飞去。 竟这么强？！ 坤越看向沉萧，他还有什么办法？ 若是拦不住，这一剑下来，他们全都要重伤，而显然，黎扶不仅只有一剑！ 长剑在下压，黎扶却并未松开眉头。 沉萧如此有恃无恐，当不会……轻易落败。 果然，他撑着这一剑，笑了：“黎扶，你忘记我最擅长什么了吗？” 擅长？ 始仙擅长什么？ 黎扶瞳孔一缩，是阵法！ 风元是始仙分身，他会的，便是始仙会的，而且始仙只会比他更擅长，一个活了十万年的老怪，阵法造诣，可以想象。 可是…… 他怎么布阵？ 又有什么阵法可以拦住他们？ 沉萧手上用力，再借十大金仙全力，诛杀剑挡住了大半攻击，而剩下的剑气滑落，将他们击飞出去。 身后，密密麻麻的怨鬼围住他们，疯狂啃噬。 沉萧不在意，擦掉嘴角的鲜血，目光直直看向黎扶身后，平静下令： “还不快动手。” 话音落地，霎时八卦阵缺失一角。 而在八卦阵溃散瞬间，阵法一变，八卦阵上开出一朵巨大的红莲，向中间合拢，反将黎扶他们全都困住！ 第289章 天命阵 阵法已成，带着熟悉的气息。 像极了他们曾经见过的一个阵法——星辰殒莲阵。 但只凭直觉，就知道这阵法比殒莲阵更加可怖，金色莲花变成红金色，隐隐带着威压，让人毛骨悚然。 莲花瓣之间，流转着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黎扶感受过两次，一次是人皇剑幡补全后，一次是沉萧一剑。 红金色莲花上似有雷电，将他们困在其中。 黎扶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八卦阵缺掉一角，她立刻就能察觉到是哪里出了问题，目光直直看向兑位。 屠仙！ 金色兑位上，屠仙手上的牌位迸发出一股强大怨气，带着屠仙的气息，奔入她的体内。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背后巨掌被怨气一点点补全，那只巨掌剩余的部分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只朱厌！ 屠仙抱着牌位踩在朱厌上，几乎与朱厌重叠，修为……大乘后期。 她一贯总是安静不起眼，没有曲山活跃，没有朱财神热情，又不似银鱼、酒源特殊，八人当中，她是存在感最差的一人，但此刻，她与朱厌重合，只是站在那里，白衣飘飘，强大气息就摄人心魄，让人移不开视线。 众人一怔。 曲山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容霜烬与朱财神等人试着出去，然而阵法已成，从八卦阵改了另一个阵法，他们已彻底出不去，被困死在莲花之内！ 不妄愣神过后，恍然大悟： “你竟然隐藏了修为，怪不得全员进阶的时候差了两人，是你不能进阶，所以故意做了手脚，不让曲山进阶，以免暴露你的问题。” 他了解八卦阵，他补全那一刻，本该全员大乘的！ 是屠仙的修为被隐藏，固定在太虚巅峰，进阶不了，而一个人太显眼，带上另一个人…… 那就不起眼了。 曲山：“？？？” 没能进阶让人失望，但屠仙背叛更令人崩溃，他不可置信：“怎么会？你怎么会背叛我们？！” 往事历历在目，屠仙是第一个进入人皇剑幡的怨鬼，一路走来，与他们并肩作战，多次挡在黎扶面前…… 她总是沉默不起眼，但从未缺失过。 黎扶紧紧望着屠仙的眼睛，“不是背叛，你一开始就是沉萧安排。” 哪有那么多巧合，自忘川降世，被追杀时就一脚踩进了屠仙的怨鬼世界，她就在他们旁边，等待着他们收入人皇剑幡…… 分明，在此处等她。 身后，沉萧笑道：“阿黎，我留给你的‘惊喜’，开心吗？” 黎扶不曾回头，只是死死盯着屠仙，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诉我，为什么？” 屠仙眼睑一颤，手指抚摸过牌位上的名字，苦笑： “李长琰……” 李长恨、屠珍珍杀了李长琰，但心有不甘与怨恨的李长琰同样变成怨鬼，徘徊在世，屠仙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怨鬼的，有没有沉萧手笔。 她只知道，李长琰没死，人在沉萧手上。 之后，她被沉萧安排，等在忘川，加入人皇剑幡成为沉萧的后手，黎扶知道他们的消息，是有无极通风报信，而沉萧他总也知道黎扶在哪儿、在做什么，便是因为屠仙这只眼睛。 黎扶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回头看向沉萧： “你可真是……费尽心机。” 人皇剑幡八卦怨鬼，除了银鱼与酒源、含徽，化众生之力，其他人都有被制造的痕迹。 崎香被抹除一段记忆，容霜烬与朱财神被制造，曲山被刻意困在无怨谷…… 而就连银鱼、酒源、含徽，从结果看来，未必没有被制造的痕迹，始仙就算没出手，也有推波助澜。 屠仙，又怎会例外？ 她根本不是人皇剑幡最弱，相反，因为一直在忘川之底疯狂吸收怨气千年，她的实力极为强悍，停留在太虚巅峰，不过是隐匿修为而已！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沉萧轻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4节 那张从前清正，后来冷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可与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映照，反而显得笑容诡异。 曲山难以接受。 他摇摇头，死死盯着那只朱厌，感受着对方强大修为，不断后退。 明明之前……她还轻轻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两人是最早加入剑幡，一路打打闹闹，感情非比寻常，怎么会？ “屠仙，这两百年你都是装的？”曲山眼眶通红，声音轻颤。 屠仙错开视线，没有回答。 朱厌影子消失在阵法之中，回到沉萧身侧，阵法之内，莲花合并，只剩下黎扶他们。 人皇剑幡缺了一个位置，这阵法又格外不同，几人一直在尝试各种办法，始终脱身不了。 黎扶反倒是冷静下来，她仰着头看向莲花上空的沉萧，他面前拉开无形阵盘，无须借助法器就能操控阵法，可见造诣。 “沉萧，你到底想做什么？”黎扶想不明白，“费尽心思将人皇剑幡凑齐，一路推着我强大，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清理修仙界？我不相信。” 沉萧有很多杀她的机会都没动手。 相反，一直放任她、推着她、逼迫她成长。 一开始以为是为了强大天命之人，后来发现，天命之人其一是始仙，那这一路，其实都不是为了强大他们，而是……强大鬼煞主。 沉萧轻轻一笑，面前阵盘拨动。 红金色莲花猛地燃烧起来，雷电噼里啪啦，依旧带着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里面温度瞬间升高，而同时，莲花旋转，忘川怨气朝着莲花汇聚而来。 莲花底下，改变后的八卦阵旋转，众人控制不住身体，全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无数条红金色丝线拉扯他们，将他们困在方位上！ “嘶——” 朱财神闷哼一声，身体仿佛被撕碎。 崎香等人不断挣扎，然而阵法死死困住他们，哪怕是大乘巅峰，竟也挣脱不开！ “这到底是什么？！”含徽忍着剧痛，看着手腕上丝线。 不妄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拔高声音：“混沌之气，竟然是混沌之气！” 天地间游离着混沌，混沌一分为二，为灵气与怨气。 不区分灵气与怨气，即二者在体内合二为一，谓之混沌之气，混沌之气是方外之气，换言之—— 真正的仙人，用的就是混沌之气！ “不愧是人皇，有些见识。”沉萧衣袖一震，眼神疯狂，“我修了十万年想飞升，绝情道一日千里，早已突破大乘巅峰，对于所谓飞升，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不管是怨鬼还是修士，只要突破大乘巅峰，引渡混沌之气，将体内修炼的灵气、怨气，转化为混沌之气，就能飞升！” 坤越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看向沉萧。 不对！ 始仙现在说的，和他告诉他们的不一样！ 沉萧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手指一点，阵法拉着金红色莲花旋转，无数怨气朝着莲花涌去，八卦之上瞬间被点绕，他们所有人被业火吞噬。 黎扶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身体被炼化，带着极致痛苦。 无数怨气，汹涌入黎扶体内。 她控制不住嘶吼一声，无力挣扎，额头青筋凸起，血脉暴起。 “阿黎！” 不妄扑上去，紧紧抱住她，业火连着不妄一起焚烧。 沉萧眼神灼热：“才大乘初期的修为，还是不够呢，阿黎我帮你变得强大如何？让你和我一起突破大乘巅峰。” “为、为什么？”黎扶面色苍白，声音虚弱，“你究竟……要我做什么……” 沉萧走近一些。 莲花里面通红一片，几乎将所有人淹没，忘川源源不断的怨气朝着莲花汇聚，助力他达成目的，这才是他选忘川的原因。 “阿黎，你知道这阵法叫什么吗？” 沉萧温柔道：“我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好的名字，专门为你。” “什么？”黎扶挣扎，艰难问出。 “天命阵。” 第290章 一切真相（睡不着，更给你们……） 无论是莲花阵内众人，还是沉萧身后的花月等人，全都因为这三个字而愣住，有一瞬间恍惚，茫然地看向沉萧。 天命阵？ 不妄张了张嘴，气笑了：“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天命之人，一线生机，这一句箴言，混沌城用来骗九霄，你骗混沌城。” 他咬牙切齿： “天命之人……竟是鬼煞主！” 那一句箴言，刻意简化，果然其中问题很大。 乍一看，都以为鬼煞主是灭世之人，但那是站在修士为正义的视角，一路走来，知道了灵气与怨气的真相，怨鬼与修士，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修士并非正义，鬼煞主并非邪恶，更不会灭世，只是她的到来意味着这世界上怨气已经承载不住，即将发生灭世劫难…… 可她应运而生，本身就与这场浩劫有关，她不是来灭世的，是来作为“一线生机”，她才是天命之人！ 箴言确实没有假的，写在箴言碑上的每一个字都必须为真，但架不住—— 有人弄假，误导其他人。 坤越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沉萧。 度华厉声质问：“沉萧，他在说谎对不对？鬼煞主怎么会是天命之人？” 黎扶要是天命之人，那他们在做什么？！ 沉萧嘴角噙着笑，没有反驳。 是的。 黎扶……是天命之人。 花月愣怔在原地，半晌，她摇摇头，不断后退：“那我是谁？你这一路带着我、护着我，是为了什么？” 红莲之中，黎扶艰难站起来。 不妄搀扶着她，两人在业火之中被焚烧，而八卦上的七位，已经彻底沉入业火之中，红金色丝线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黎扶咳嗽两声，身体摇摇欲坠，不妄托着她，火越来越大，两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 黎扶声音干涩嘶哑：“我是天命之人？所以，唯一能飞升的一线生机，是我，你借助人皇剑幡，为我制造提升修为的同伴，一路推着我成长，是为了让我飞升，开辟飞升之路？” 分析到这里，她摇摇头： “不对，飞升引渡灵气救修仙界是你对混沌城的说法，但这个说法显然是假的，这个世界没有天道，箴言说只有我能飞升，所以……你要借我，助你飞升？” 不妄已经死了，他是她的武器，不再是人皇。 况且，这个世界凡人不是十万年前的凡人，他们不再是天道，也不再能选出天道，如今世界三分，有修士有怨鬼有人。 天道，再不复存在，没人可以飞升。 沉萧已经拥有飞升的修为，却困在这里出不去，一万年又一万年，灵怨大战时，他勘破一些真相，算到了黎扶的存在、算到了这一句箴言…… 于是，有了他飞升的阴谋。 “你可真是聪明。” 沉萧嘴角扬起，他手一抬，大乘后期的花月就被扔到了莲花旁边，而他踏破虚空，走到莲花之上，无视背后震惊的一双双眼睛，声音从容： “我是想和你一起飞升的，可是阿黎呀，你不听话，我就只好自己离开了。” 他站在莲花之上，拨动阵盘。 所有的红金色丝线缠绕在黎扶身上，引渡着整个忘川浓郁的怨气，经由人皇剑幡八卦阵，沿着红金色丝线送入黎扶体内。 她的修为迅速上涨，八卦阵上的怨鬼，不过是工具而已。 “你怎么笃定我能飞升？”黎扶还是想不明白。 箴言是说天命之人一线生机，可沉萧为什么笃定一定能成？ 还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 已经到最后一步，沉萧没什么好瞒着，目光看着红海当中并肩搀扶的两人，眼眸深深，冷冷道： “人皇剑幡八卦怨鬼齐聚，助鬼煞主变强，人皇剑幡上有人皇的气息，而你是剑幡的主人，借由他们突破大乘巅峰，不成问题，这里是忘川，拥有源源不断的怨气，足够飞升。 “你又有天命在身，你若不能飞升，那便没了一线生机。” 能飞升的，只有人皇剑幡的主人。 因为剑幡上有人皇的气息，只有不妄认主之人，才能得到人皇剑幡、得到这一点人皇气息。 这世间唯有黎扶。 所以，他一路布局，谋划好一切，一步推一步，让黎扶走到今天、让人皇剑幡补全，拥有了飞升的一切条件。 只差这最后一步。 黎扶笑了，满脸嘲讽： “所以，你是要抛弃整个世界，不，应该说是榨干整个世界……助你一人飞升，所有修士都被你骗了，混沌城十大金仙和含徽他们一样，不过是被人愚弄！” 先骗九霄，让修士前仆后继去死，让她变强、让世界稳定，不至于在她飞升之前，灭世劫难就到来。 明明有很多办法，他选择最无情的一个——让修士去死，灵气还与天地。 又骗混沌城，做他的打手，继续推着黎扶强大，也推着自己恢复实力，最终聚齐人皇剑幡，唤醒人皇的记忆，找到那一丝人皇气息……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他飞升。 始仙大人，抛弃了他创立的修仙界。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5节 “沉萧，她说的是真的？”坤越暴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沉萧。 赤炎咬牙切齿：“你怎么敢？！” 他的手上，红莲便要祭出。 然而，沉萧只是手指一点，十大金仙便僵硬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吾明不可置信：“怎么会？” “怎么不会？”不妄护着黎扶，挡住烈火，嗤笑一声，“他可是你们的祖宗，你们一路长成为大乘尊人，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动手脚，不要太容易。” 灵怨大战那时候，沉萧可不止大乘巅峰的修为。 他是一切重来，不代表之前动过的手脚就不存在了，这是一个谨慎至极的人，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 白雀挣扎，然而像是被钉在原地，怎么都挣脱不开。 她看着沉萧，又看向那朵红莲，突然苦笑出声：“当真是……因果报应。” 源源不断的怨气汹涌而来，忘川跟着震荡，黎扶在变强，红莲却在剧烈收缩，变得越来越小，让黎扶更加虚弱！ 她突破大乘巅峰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黎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身体摇摇欲坠，面色苍白如纸，身影几乎要完全被烈火吞噬，她指着地上的花月，艰难开口—— “那她呢？她的存在……又是什么？” 第291章 属于花月的命运 所有的真相里面，只剩下最后一个没有答案。 从前以为花月是天命之人，所有人对她的保护、始仙对她的在意，都有理可依，可现在，黎扶才是天命之人……那花月是什么？ 被扔在地上的花月一颤，艰难地抬起头，手指蜷曲，克制不住发抖。 一桩桩一件件，自混沌城十大金仙出现开始，每揭开一个真相，就让她痛苦一次，她以为最差不过如此…… 没想到，竟还有阴谋。 连天命之人都不是，她花月是谁？这一生、数百年，又究竟是什么？ 沉萧望着黎扶，嘴角笑容不变，手指轻轻拨动着无形阵盘，忘川怨气继续汇聚，莲花越来越小，如血一般越来越红。 “阿黎，在泰明时，你最是懒散，常常喜欢躺在梨花树下听故事，偶尔有好的话本，也会作为你的消遣……”沉萧喃喃。 那时候的黎扶就很聪明，学什么一日千里，他书房里面的史书她看，外面的话本也会看，看似慵懒、散漫，沉家上上下下所有事却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黎扶隔着烈火望着他。 明明在说花月，为何提起话本？ 她像是想到什么，心中一动。 沉萧笑容越发诡异，声音轻柔，又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花月没出现前，你悠闲度日，她出现后，你便一直寻找着应对她的法子，直到剥皮剔骨惨死……若没有人伤害你、刺激你，如何激起你的斗志？让你恨、让你怨，让你上九霄、让你下忘川。” 黎扶愣了愣，倏地一笑。 她已猜到一点真相，此刻听来，仍然觉得可笑，真相竟是如此。 “真好笑。”她说。 始仙的棋局上，将所有人都变得可笑，好人、坏人、无辜之人，都成了他的棋子，随意拨弄、把玩，让他们走向他制定的命运，不得更改。 容霜烬的遭遇、朱财神的二十五万次循环、含徽悲剧的一生……她的亲眷、挚友，惨死的黎家人、曦月，以及这一万年，所有无辜之人。 黎扶隔着烈火，望着他，眼中……杀意尽显。 ——她一定要杀了他！ ——不死不休！ “好笑吗？话本不都是这么写的？” 沉萧歪歪头，一脸无辜： “我好不容易挑选出这么一个合适的人，让九霄长老当中最坏的那一个收她为徒，安排她去泰明，遇到你的夫君，一见钟情……” 于是，故事完整了。 花月是个坏人，坏事做尽，不仅伤害黎扶，还害死了她最在意的亲友，将黎扶逼成怨鬼，让她恨、让她要不到公道，让她手执长剑，一路拼杀。 而沉萧一路保着花月的命，让她像是打不死的老鼠，被整个修仙界护着，引着黎扶为复仇强大至此，两百年大乘！ “话本当中，总要有一个恶人，坏得没有道理、恶事做尽，才能让‘主角’走向最终的胜利。”沉萧轻笑，漫不经心地拨动阵盘，“阿黎，我以你为主编撰的这个故事，精彩不精彩？” 花月，不过是黎扶走向胜利的磨刀石，一块碍眼但至关重要的磨刀石。 黎扶嗤笑，声音晦涩沙哑： “是走向你的胜利。” 当然是走向沉萧的胜利。 ——因为，这个“故事”是他谱写。 沉萧不答，只是一笑。 时至今日，一万年的精心安排，细细谋划，他终于可以收获他的胜利果实，怎么能不开心？ 忘川之上寂静无声，最后一层真相如此令人意外，想象不到。 “哈哈哈！”花月笑了，打破寂静。 她躺在忘川之上，望着幽绿天空放肆大笑，笑得满脸泪水，笑得浑身抽搐，手脚无力。 磨刀石、故事里的恶人。 “拜师是假的，天命是假的，遇见心爱之人是假的，连人生……都是假的……”花月摇摇头，捂着撕裂的心脏，仰天大笑，“哈哈哈！” 她笑含徽一生被安排，到头来，她竟是更加可笑，她连七情六欲，所爱所恨所恶，都不知是真是假了。 她能成为天命之人，能得到始仙沉萧袒护，一路痛苦走到今日…… 只是因为她是个极恶之人！ 莲花越来越小，已经到了黎扶身侧，即将完全合拢，她不去看彻底崩溃的花月。 此时此刻，花月已不重要，她只是在有人编撰的故事当中，当一个坏事做尽的恶人，她不需要讲理，她不需要清醒，作为修士，她可是爱上一个有家室的凡人，她可以去害那个凡人的妻子，她可以恶贯满盈…… 黎扶只紧紧盯着沉萧。 “不对。”她虚弱的声音坚定，“若只是如此，你没必要提升花月的修为，若只是如此，你更不必到此时依旧带着花月。” 沉萧修炼绝情道，无情无义，花月根本不存在于他的心上。 既然无用，就应该抛弃。 如果说之前还要为沉萧自己遮掩，那现在呢？花月分明已经无用，为何还要带着她提升修为，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不对，还有缘由。 沉萧俊逸脸上带着冷冷的笑，薄唇轻启：“时间到了，你不必知晓。” 话音落地，他双手一合。 莲花彻底合并！ 他可不是什么好心人，在这里给他们解释真相，炼化需要时间，她既然想知道真相，那就告诉她，让她安安静静等着被炼化、走向他的飞升。 阵已成，就不可能破开。 但黎扶若是反抗，不管不顾拼个同归于尽，还是会有点小麻烦，只用真相就可以拖延，他自是不怕费口舌。 如今时间到了，那就无需再多说一个字，浪费时间，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身后，坤越咬牙切齿：“沉萧，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沉萧头也不回，轻蔑一笑：“这世界上天道都没了，哪里来的报应？” 因果报应只来自于人，曾经欺压的人翻身而上，报复回来，但强者为尊，他为至强，只要无人能够压过他，自然就不存在任何报应。 强者，才能制定这世界的规则！ 莲花被千万根红色丝线穿透，更加汹涌的怨气灌入莲花之中，里面大火燃烧，连着人皇剑幡一起锻造。 黎扶的身体模糊不清，气息越来越弱，已到了濒死之态，怨气强行注入，大乘巅峰的气息动荡！ 就差一点了。 沉萧眼神疯狂灼热。 第292章 真相，终于全部补全 身后，度华等人浑身颤抖。 这一万年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九霄被愚弄，他们被愚弄的更惨，自困混沌城一万载，亲手推着修仙界衰败，害死无数修士，又一步步帮着沉萧达成目的……作茧自缚！ 极道手上佛头碎裂，痛苦呢喃： “都错了，全都错了。” 前方，花月伸出手。 她紧紧抓着沉萧衣角，因刺激过度、筋脉逆转而口吐鲜血，声音嘶哑艰难： “沉萧！你留着我，到底还有什么缘由？” 隗梦泽时，她还想着自己对他而言是不是有几分不一样，如今……她只想知道真相，全部的真相。 沉萧垂眸看向她，眼神嘲讽： “知道又如何？你是个恶人，终将走上恶有恶报的结局。”他写好的结局。 “告、诉、我！”花月一字一句，双目赤红。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 但这一生已经足够可笑，到最后，她想知道所有真相，不想连关于自己的真相都不清不楚，就这么稀里糊涂死去…… “你很快就知道了。”沉萧手一抬。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6节 花月身体控制不住，无力漂浮起来，不知道他动了哪里，灵魂好像被撕扯般痛苦，她忍不住惨叫。 “啊——” 花月不断挣扎。 然而，她已完全丧失身体的控制，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被拉扯到沉萧身后，千万根穿透天命阵的丝线，将她穿透，又落在沉萧身上。 灵魂震颤，五脏六腑被撕裂，花月惨叫都失了声。 轰！ 沉萧脚下一朵白色的莲花缓缓出现，将他与花月包裹，花月身上，似有什么正在一点点往沉萧体内拉扯。 而另一边，随着黎扶气息越来越弱，莲花越来越近，红色莲花一点点变成黑色。 一黑一白，被千万根丝线连接！ 身后，长生紧紧盯着花月身上正在被拉出的东西，不可置信：“那是、那是——” “天命。”吾明声音艰难。 那是天命！ 黎扶一半的天命，竟然在花月身上！ 半晌，坤越才找回声音：“传闻，数万年前曾有一修士，修得一邪功，专夺人气运，但那邪功有瑕，夺人气运后，将人的命数也夺到自己身上，最终被反噬……” 从此以后，再无这等邪功。 他甚至只在典籍当中偶然见到，还是因为活得足够久，否则，连这些记载都不知道了。 但始仙不一样，他活了十万年，是第一个修仙者，所有修士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之后的每一种功法他都清楚明了。 是邪功又如何？只要有用就好。 他竟然让花月修了邪功，恐怕是通过夺黎扶气运的方式，将天命转移了一半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要让黎扶遭遇那些，不仅是为仇恨，更是为夺走气运、转移命数。 十大金仙一震，俱是震惊地看着沉萧背影。 天命被拉扯，痛苦当中的花月张了张嘴，满脸泪水。 原来…… 这才是沉萧一直护着她的原因。 她提高修为，不过是为了养着黎扶的一半天命，留待此时，助沉萧飞升。 怪不得，怪不得！ 哪里是为了护着她，又哪里是为了让她提升，不过是为天命而已！ 恐怕这夺人气运，是会有反噬的，所以沉萧才选了她这个工具，她才有了存在意义。 重要的从来不是花月，她只是黎扶的磨刀石，她所有的天命、骄傲、荣耀，都是因为存放着黎扶的一半仇恨与一半天命啊。 天命被拉扯的同时，修为仿佛跟着一起过渡给沉萧，他身上有了大乘巅峰的气息，只差一点点了…… 红莲之中，黎扶气息所剩无几。 万年筹划终于等到今天，沉萧眼神炽热，指尖颤抖，黑色莲花与白色莲花被死死纠缠在一起，一半天命即将到自己身上，只要在黎扶达到飞升条件的那一刻，发动天命阵，就能逆天改命，代替她飞升出去！ 千万条红色丝线拉扯着黎扶靠近，一黑一白的莲花正在重合，这才是完整天命阵。 灵气与怨气，将结合成混沌之气。 坤越艰难开口：“他竟然是这个目的。” 先让黎扶达到飞升条件，但同时炼化她，达到条件那一刻，黎扶彻底死去，而趁着这一瞬间，始仙用天命阵去替黎扶飞升！ 若寻常当然做不到，但这里有天命阵，本就可以换命，他又将黎扶一半的天命拉到自己身上，自然能达成所愿。 要从花月身上来取这一半天命……恐怕是因为直接掠夺走黎扶的天命，瞒不了这方世界之外的仙界，但转了花月之身后，就能瞒天过海，将反噬全留给花月。 花月，容器而已。 莲花重叠。 黎扶即将突破大乘巅峰那一刻，进阶倏地戛然而止。 沉萧脸上的兴奋还没消失，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 他明明算准了，天命阵炼化他们，人皇剑幡化为人皇气息、八卦怨鬼化成怨气进入黎扶体内，加上忘川源源不断的怨气，足够飞升啊。 哪一环出了问题？ 怎么黎扶没达到飞升条件？ “嘭——” 黑色莲花突然炸开，将白色莲花逼退，花月被砸出去，落在地上，沉萧身上千万丝线全部断裂！ 业火当中，一只巨大朱厌用手托着黎扶与不妄，另一只手盖在头顶，将他们牢牢护在掌心，一点毛发未伤。 ——这才是屠仙。 沉萧不可置信。 他猛地回头看去，身后的“屠仙与朱厌”，化成一个“酒源”，黎扶身后，银鱼坐在曲山肩膀上，酒源张开千手，身后那“酒源”回归，化成一只手臂。 千人千面与一人成军！ 红伞转过，业火全部收入伞中，手腕丝线断裂，容霜烬自伞下无声无息出现，微微一笑。 头顶时间之手化成两颗金球，胖乎乎的朱财神落地，收回两颗金球，熟练地眯起眼睛搓起来，一脸算计。 含徽、崎香与馗道，同时出现在两侧。 全员无伤，皆是全盛时期。 沉萧瞳孔一缩，再看向他们脚下的天命阵，天命阵缺了一个大洞，而大洞之上，正是人皇剑幡八卦阵！ 屠仙没有背叛。 天命阵从一开始就没成型。 怎么可能？ 谁能瞒过他？！ 不妄朝他灿烂一笑，学着他歪歪头，一脸无辜：“人皇剑幡自带八卦阵，鄙人不才，数万年钻研的……也是阵法。” 黎扶笑了。 ——真相，终于补全。 第293章 屠仙的选择 时间倒回。 收到无极消息之后，黎扶大步走向屠仙他们，不妄从梨花树上跳下来，跟上她压低声音： “你刚刚说是什么猜测？” 黎扶说了句“我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希望是我想多了”，但不妄不会忽略这句话，更不会觉得是她想多。 他了解她，能让黎扶迟疑的，通常都有问题。 上九霄的真实原因没有告诉他们…… 不妄像是想到什么，瞳孔一缩，下意识停下脚步，脸上带着迟疑—— “不可能吧？” 黎扶摇摇头：“沉萧知道我们太多的消息，掌握着我们的动向，就像是有人通风报信，不过……那人未必真心。” 若说他们当中有沉萧的后手，黎扶完全相信。 始仙是一个极致聪明的人，他们当中，太多人与始仙曾经接触过，而那时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被动手脚，再正常不过。 “是谁？”不妄神情凝重。 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人，随即压下纷乱的思绪，不想去怀疑任何人，只是低声问：“那你想做什么？” 黎扶抿了抿唇。 她不再说话，加快脚步。 短短距离，她脑海中是过去两百年的岁月，是每一次并肩作战，是每一回以生死为筹码的冒险，他们跟随，孤注一掷，生死与共…… 最早加入、多次相救的温柔屠仙，桀骜不驯，但赤忱单纯的曲山； 千万人化一人的可爱小银鱼，不爱说话，却总是好脾气挡在前面的酒源； 念叨着谈感情伤钱，又一直为他们忙前忙后的大管家朱财神，时不时假装自己是陆遥，偏偏控制不住总破功的容霜烬； 以及，一路追杀他们，终于认清真相，大彻大悟的含徽…… 往事一幕幕闪过。 黎扶走到正在修炼的众人面前，在他们疑惑抬头的瞬间，她那些想法、算计，以及逼出“叛徒”的手段……全都消失不见。 她只问一句： “是谁被始仙控制了？” 不妄愣住。 没想到黎扶会直接问，但很快恍然，这是……她无条件的信任。 黎扶不相信有背叛，她只相信难言之隐，既然如此，与其猜来猜去，不如直接询问。 众人错愕。 “什么意思？” “谁被始仙控制了？” “黎主，你在说什么啊。” ……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7节 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却没人承认，反而很是奇怪，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说？ 曲山有些生气，都是交付后背的同伴，怎么能互相怀疑？！ 还是没人回答。 不妄心头一紧，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忍不住怀疑——难道，真的有人会背叛？ 然而，黎扶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你到底想做什么？沉萧诡计多端，你若是相信我们一路走来的情谊，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自己扛。” 她不相信有人会背叛！ 一路走到今天，相处这么多年，朝夕相伴，生生死死，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若是连真情假意都看不穿，她就不是黎扶。 但她开口问，那人却还是不承认，就只有最后一个可能： 那人想做些什么，想一人扛下来。 黎扶视线扫过所有人，一字一句： “相信我。” 终于，屠仙缓缓放下手上的牌位，牌位当中，怨气朝着她汇聚，身后巨掌出现，一点点补全成一只朱厌。 她在曲山等人错愕的视线中，苦笑道： “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们。” 于是，她隐瞒的修为、她为什么会在忘川、沉萧手上的李长琰……真相和盘托出，包括始仙要做什么、她想做什么。 曲山挠挠头：“所以，你是想到时候做点手脚，让阵法不成，然后以同归于尽的方式去攻击始仙？” 屠仙垂下眼眸，点头。 容霜烬气笑了，相当无语：“你以为你就能杀始仙？他要是那么容易死，就不是始仙了！” “我没办法。”屠仙苦笑，“他已经快来了。” 而关于阵法的事情，沉萧刚刚通知她，她并没有多少时间想出一个周全的计划，况且，面对曾经已经达到真正“仙人”修为的始仙……即便是他们全员合力，未必能赢。 不妄总觉得她好像还隐瞒了一点什么，眉头微皱，打量着她。 屠仙提醒： “沉萧快到了。” 黎扶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这个计划很糟糕，不过，倒是一个思路，既然要做就做的漂亮一些，让我们演一出大戏，揭开一切真相！” 阴谋未定，真相未知，他们就还在别人的圈套当中。 不管始仙想做什么，未来又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必须知道全部真相，才不至于处处被动，知道真相未必能赢，但至少，不必每一步都在沉萧计划当中，才有胜算。 ——总要，拨开迷雾了。 * 忘川之上，黑白莲花皆碎，沉萧花了许多年做出的天命阵、他飞升的机会，彻底消失。 “你总是自信一切皆在掌握，从前每一步都在你的计划当中，但从今日起——你说了不算。” 黎扶摇摇头，低笑一声： “多谢为我提升修为，作为回报，我们为你演绎的这出好戏，精彩不精彩？” 以为自己掌控一切，获取胜利、即将飞升，沉萧为自己编撰了走向胜利的故事，他们就为他演这一场好戏，可真是精彩。 她把这话还给沉萧。 真相已经全出，之后，她再也不是棋盘上的子，任人驱策，她可以自己执棋，与这始仙，斗一场！ 而她身后，还有她不离不弃的同伴。 这是一局有胜率的博弈，而他们永远不怕冒险。 黎扶是知道怎么气人的，对面，沉萧极致安静，一双眼睛漆黑翻涌，死死盯着他们。 曲山抬起下巴，得意洋洋：“怎么样？我们演得好吧？” 这才是一出大戏！ 沉萧胸口剧烈起伏，他第一次感受到失控，一瞬间灵气翻涌，好像有什么彻底脱离他的掌控，屠仙反水、人皇幡众齐心协力、不妄阵法造诣不亚于他，还有多智近妖、把控全局的黎扶。 他张了张嘴，怒极： “屠仙……你不管李长琰了？！” 异兽朱厌虚影微微一动，头上站着的屠仙眼神沉痛，半晌才晦涩开口：“我对不起他，但我不能背弃同伴。” 她和李长琰是真心相爱，那也是曾经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愿意相信她的人，为她抱屈、为她大声说“屠仙不是恶女”。 李长琰成为怨鬼的执念是屠仙，死后他在忘川游荡，寻找妻子，提升修为，还想回去为亡妻报仇。 因为屠仙，他被始仙抓住了，此后一直困在沉萧手上，再无自由。 那是她的爱人。 她做梦都想救他。 可是，身边这些是她的挚友啊，生死与共，风雨同舟的伙伴，那些黑暗里面伸出来的手，那些打打闹闹的日子……重量不比李长琰轻，在她心上，各占一方。 ——所以，她永远不会为了一方，去背弃另一方。 屠仙闭上眼睛，两颗泪坠入忘川。 崎香看着沉萧，满脸厌恶：“她若是被你驱策，你就会放过李长琰吗？沉萧，你这人无情无义，毫无信誉，谁敢和真正的魔鬼交易？” 沉萧眼神危险，还想说什么。 屠仙已经睁开了眼睛，朱厌一动，高高跳跃，大乘后期全力而开，两只巨掌朝着沉萧狠狠拍过去—— “去死吧！” 天命阵碎裂，阴谋消失。 坤越等人不会帮他，沉萧现在是最弱的时候，修为不过大乘后期，还只有一人。 他们的机会！ 黎扶往前奔跑，手张开，人皇剑幡出现在掌心，八卦阵在脚下蔓延，将他们全部囊括其中，不妄消失，与剑幡重合在一起，所有人同时扑杀上去！ 第294章 十大金仙之死 轰—— 忘川翻涌，天地巨变。 沉萧刚刚挥退难缠的朱厌，八卦阵已经在他脚下张开，八人齐力，人皇剑幡高举，狠狠朝着他砸下去。 “嘭！” 一声巨响，沉萧没能扛住，身体被砸飞出去，嘴角溢出鲜血，落在怨气之上。 他被气得浑身颤抖，眼神疯狂，咬牙切齿： “好，真是好啊。” 手上一拍，又是一个巨大的阵法在脚下出现，重叠在八卦阵之上，千万只手伸出，扒拉着八卦阵，而他手上蓝色天命剑一转，强大灵气化成一条龙，与人皇剑幡相撞。 天地色变，忘川再次翻涌。 十万怨鬼叫嚣而出，八卦阵与沉萧的阵法纠缠，死死压制住，不妄凭空操控着阵法，抵消沉萧的阵法攻击。 黎扶毫不迟疑，刚刚击溃他一剑，又再次蓄力，重重砸下。 沉萧不断后退。 黎扶提剑压着他打！ 含徽等人同时出手，将他彻底包围，四面八方，全是大乘攻击，避无可避。 沉萧模样狼狈至极。 他眼神一厉，倏地开口：“真以为这样就能杀我？” 话音落地，身后还在试图挣脱开束缚的十大金仙一震，低头看去，丹田处牵引出金线，千万根丝丝缕缕的金线像是瀑布，流向沉萧体内。 沉萧修为暴涨，手上天命剑霎时一亮，狠狠抵住人皇剑幡！ 周围灵气旋涡如同可怕风暴，将屠仙他们的攻击全部挡在外面，瀑布般的金线涌入他的身体，灵气流水而入。 ——那是十大金仙的修为。 【自有我等，助他们飞升。】 【以我等先辈之命，为后辈修士开出一条通天路。】 之前的话历历在目，那时候十大金仙不知真相，抱着送天命之人飞升，开出一条通天路的准备。 他们愿意牺牲，自以为大义。 现在…… 沉萧要他们牺牲了。 不必他们自愿、不必他们选择，沉萧有的是办法收走他们的修为，他是始仙，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 哪里有什么大义？ 不过是被愚弄的一群蠢人！ “不——沉萧！”赤炎暴喝，感受着体内修为不断下降，生命正在流失，他满脸惊恐，不可置信。 极道等人用尽全力也没能斩断这些金线，他们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他们数万年修为成为始仙的养分。 度华张了张嘴，突然大笑出声： “真是错得离谱，报应啊，全都是因果报应！” 什么强者为尊，弱肉强食，自始仙开始，修仙界的规则就是错的，全都是错。 他们维系错误的规则，因此犯下无数罪恶，还以为自己都是对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先辈，开创盛世，自我感动。 终于，如今要他们体会“弱肉强食”。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8节 “这些规则从来都是错的，修仙界打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信奉弱肉强食，就总有更强者……哈哈哈……”坤越笑得满脸是泪。 开启于血腥杀戮中的修仙界，只管提升修为，不曾修身养性，信奉着他们自私的规则，弱肉强食，他们欺压凡人，于是，就有更强的修士欺压他们。 他们强大，随意决定他人的命运，始仙更强，又决定他们的命运，当“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八个字成为他们口中规则的时候，他们就注定会死在这规则之下。 谁都不会是至强者，谁都不会永远是至强者。 含徽早已经明白的道理，他们临死之际，才终于想通。 灭世劫难…… 是他们修仙者的作茧自缚！ 吾明闭上眼睛：“只可惜，我们到今日才醒悟过来。” 晚了，已经晚了。 修仙界被重创、九霄坠落，他们助纣为虐，害死了太多无辜之人，而如今，他们即将死在被他们追捧、信仰的始仙手上，才是真正的报应！ 他们，终究是始仙的垫脚石。 坤越等人无论如何懊恼，都不能阻止修为一跌再跌，眼睁睁走向死亡。 前方，始仙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不曾回头，就好像拿走十大金仙的修为、夺走他们的生命，不过是理所当然，随心所欲，他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他的傀儡。 沉萧修为一再攀升，瞬间恢复到大乘巅峰，还在往上，不曾停止！ 始仙是什么修为？ 真正的“仙人”修为，远非修仙界自封的“十大金仙”可比，超越一切，超越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修士、怨鬼。 没人知道真正的仙人有多强，但周围一点点弥漫的气息，带着强大的混沌之气，令人毛骨悚然。 他声音嘶哑疯狂：“我为始仙，给了你们修道之路，自然能够拿走，谁都别想赢我。”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句，清晰而狂妄，飞升计划已经失败一半，但还有机会，还有可能。 黎扶瞳孔一缩，心跳剧烈起伏。 若让他恢复修为，必是极难对付，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再搏一次，要是能阻止他恢复修为，或在此刻重创他，他们就还有机会！ ——都要机会。 黎扶手一抬。 脚下八卦阵疯狂旋转，忘川怨气朝着他们汇聚，屠仙等人落在各自的位置上，朱厌、猎刀、鱼身、时间、千手、业火伞、幽冥棍和破界弓、归墟录，重叠在他们身后。 八人一动，全部力量汇聚在黎扶一人身上，她眼神犀利，双手高举人皇剑幡。 不妄虚影重叠在剑上，托着巨大长剑虚影，一实一虚，两人合力，漆黑人皇剑幡罩住前方沉萧！ 第295章 屠仙的温暖 长剑高举，蓄力而下。 沉萧神情不变，丝毫不将这全力一击放在眼里，只是看向黎扶，掌心一转，一个光团出现，他诡异笑了： “屠仙是不是没告诉你们，我掌握的不是只有李长琰，你们的同伴情不离不弃，那你舍得看她死吗？” 光团带着屠仙气息，在掌心挣扎，只要沉萧轻轻一捏，她必死无疑。 长剑顿住，黎扶一怔。 忘川霎时没了声音，极致安静。 不妄猛地看向屠仙，却见她苦笑着垂下眼眸，电光火石，不妄之前隐隐觉得奇怪的地方，终于有了答案！ 怪不得屠仙似乎在打断沉萧，怪不得她什么都不说，若是只有李长琰在沉萧手上，何必一直瞒着？ 瞒着不说，想要自己一人承担，分明是因为…… 此局无解！ ——她的命只在对方一念之间。 “她在同伴与爱人之间选了同伴，黎扶，你选自己的命，还是屠仙的命？”沉萧仿佛觉得好玩，掌心把玩着光团。 身后灵气源源不断，修为不断攀升，他有恃无恐，一字一句： “若想我放过她的命，黎扶，用你的命换。” 一瞬间，局势逆转。 尚未等黎扶开口，身侧一道影子一闪而过，人皇剑幡兑位消失，朱厌张牙舞爪咆哮，巨大手掌高高举起，朝着始仙狠狠拍下去。 “你做梦！”屠仙暴喝。 已经大乘巅峰的沉萧不惧，手一挥，便要将屠仙挥退。 然而，她借此抓住沉萧的手腕，牢牢抓着不放，眼神狠厉，朱厌在身后张开手臂，将两人团团抱住，下一刻—— 屠仙自爆！ 沉萧脸上哪还有刚刚的狂妄，面色骤变，眼神瞬间阴沉，拼命挣脱。 屠仙死死抓着他，朱厌的巨掌被蛮力切开，她嘴角溢出鲜血，周身满是炸裂伤口，依旧不肯放手，即便带不走他，也要重伤他！ 沉萧怒极，捏爆掌心神魂！ 太快了。 一切都只在一瞬间。 “屠仙！”黎扶大惊，下意识往前冲去。 不妄落在身侧，拉住她，摇摇头，声音晦涩艰难：“来不及了……” 自爆已经开始，屠仙打从一开始就没想活下去。 他们阻止不了自爆，即便阻止自爆，沉萧已经捏碎掌心神魂，他们还是救不了屠仙，绝路无解。 八卦阵上的众人愣住。 曲山不可置信，身后猎刀溃散，他几近崩溃吼道：“屠仙，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一切都太快，即便是黎扶也没能从惊惧当中回过神，忘川摇晃，幽绿色显得绝望。 前方，屠仙用尽全力困住沉萧，回过头，眼眶湿润。 手轻轻一抬，一块牌位飞向黎扶，她轻声道：“黎主，帮我保管，我救不了他，只能跟他一起死。” 屠仙早就已经做了选择。 她不可能为李长琰背弃同伴，但是……她可以去陪他，跟他一起死，到了神魂消失之处，再向他说一声对不起。 ——爱人与挚友之间。 ——她选择让挚友们活，与爱人一起死。 她奔向沉萧，就是逼他动手，她永远不会成为威胁同伴的筹码，这是人皇幡众的勇气与底线。 黎扶不接牌位，摇摇头： “不，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保管……” 还有什么不明白，沉萧在屠仙身上动了手脚，她之所以不肯说，是不想让他们也面临一定要选择的绝境。 就像……她一定要在爱人与挚友之间做出选择。 她宁愿自己一个人赴死，让他们以为她背叛了，就不至于为她伤心，为她难过。 没想到黎扶看穿，直接问了出来。 但也没关系，她知道自己注定会死，那就在死前，多为同伴们做一些事情，让他们可以多一些胜算、好好活下去。 容霜烬怒极，又克制不住声音颤抖：“屠仙，总有办法的，我们可以谈判，你、你——” 她想说你快停下，可是，朱厌正在消失，沉萧已经捏碎神魂。 屠仙在用最后的余力自爆，一切都阻止不了。 容霜烬满脸泪水。 “放肆！”沉萧暴喝。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留下的筹码不仅没能影响战局，威胁到黎扶，“筹码”反而回头来咬他！ 他灵气横冲直撞，然而都被屠仙还没散开的怨气拦截，她已经不要命了，自然是寸步不让，死死拖着他。 屠仙嘴角大口大口鲜血溢出，不舍地回头看了黎扶他们一眼。 她生前只想活，却最终落了个“恶女屠仙”的结果。 成为怨鬼后，她带着恶女的滔天恨意，又被始仙盯上，安排在忘川作为一个注定的“叛徒”。 生前生后，都有人不想她做个好人，命运为她书写了“恶女”两字。 她那时候只有恨。 唯一的温暖李长琰又在始仙手上，所以，她只有照做，她选择继续当一个会背弃同伴的“恶女”，一个奸细。 后来啊。 黎扶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一个又一个队友归位，带来一路的温暖，二百载的坎坷当中，因为有他们，欢声笑语不断。 ——是她最快乐的两百年。 那些恨意已经完全淡去，时至今日，她才终于可以很肯定地告诉自己： 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都不是“恶女屠仙”。 这一路上，虽千难万难，但他们很开心，因为，他们帮了很多的人，很多和他们一样的人。 若是可以，屠仙还想继续与黎扶、与同伴们，继续前行，天高海阔，自在遨游。 可是那样的开局，是注定了的结局。 阿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沉萧哪怕生气，还是没有当场捏碎神魂，就是因为他想在最后关头，用来拿捏她的挚友。 怎么可能？！ 屠仙，不允许！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79节 ——她可以死，阿黎不能死。 只要她的同伴还在、阿黎还在，就还有胜算，还有未来，不止是他们的未来，是所有修士、怨鬼、凡人的未来，千千万万人的未来。 她终于做了回“好人”。 屠仙缓缓露出笑容，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一句：“对不起，不能陪你们走下去了。” “轰——” 丹田自爆，朱厌炸开成无数怨气，漆黑如墨，眼前世界瞬间什么都看不到。 大乘后期自爆，即便是被沉萧捏碎神魂拦截大半，剩下的威力也足够惊人，将他们全部挥退，陷入黑暗之中。 黎扶几乎站不稳。 不妄紧紧搀扶着她，双目赤红。 炸开的巨大怨气当中，有一只手掌朝着曲山而去，那是屠仙用以攻击的动作，然而在落下时，变成轻抚曲山头顶。 巨掌化强大怨气，进入曲山身体，补全缺失部分。 全员进阶时被屠仙偷走的怨气还了回来，还更添一分，曲山在此时、在此刻…… 进阶大乘！ 【我陪着你呢，一定会进阶的，要不了多久。】 那时笃定的话，其实已经蕴含某种深意，告诉了答案。 那是屠仙留给同伴—— 最后的温暖。 第296章 十大金仙遗言 曲山进阶大乘，可此刻哪里还在意这些，满脸泪水，没有半分喜悦，比起屠仙离开，他宁愿此生都是太虚修为！ 始仙所有的盘算都成了空，屠仙要用自己的命，铺起同伴们的胜利之路。 黎扶抓着不妄手臂，艰难站稳。 她在黑暗中摩挲，却什么都没摸到，只捡起那块牌位，指尖捏紧，瞬间泛白，眼底深处翻起猩红一片。 眼睁睁看着同伴在面前牺牲，黎扶此刻，恨意滔天。 身后，人皇剑幡众人，用一双双仇恨的眼睛看着前方，漆黑的浓墨深处，屠仙自爆之地，寂静无声。 终于，浓墨一点点散开。 一个有些摇晃的身影出现，黑暗当中，他面色苍白，撑着天命剑，依旧白衣高高在上，仙风道骨，他的眉心，一点红痣缓缓出现。 ——金仙，沉萧。 众人眼神一变，恨意蔓延。 “大乘后期而已……”沉萧站稳，声音沙哑，“她没能杀死我，也没能阻我。” 只是遗憾，没有威胁黎扶的筹码了。 他望着黎扶，喃喃： “真意外啊。” 果然是唯一能飞升的天命之人吗？ 连他安插的卧底都能改变初衷，宁愿放弃爱人和自己的命，也不要同伴们为难。 黎扶有什么魅力？ 他看向她身后那些人，全都用仇恨的目光望着他，恨不得现在就不顾一切冲上来拼命，可黎扶没有开口，他们就都克制着，通红着眼睛忍耐。 不妄心一沉。 屠仙的自爆对沉萧有影响，使他重伤，但没能杀死他，对方依旧顺利恢复金仙修为。 受伤的金仙，也是金仙。 沉萧此时像是一片海，已经估量不了实力，更不知道有什么难缠手段。 不妄隐隐不安。 黎扶手松开不妄的手臂，看了眼牌位，轻轻抚摸过，眼前仿佛还能看到屠仙抱着牌位，温柔一笑的模样。 她闭上眼睛，咽下哽咽，一滴泪落在牌位上，声音轻柔： “再见。” ——他会给你陪葬的，一定。 黎扶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眸看向沉萧，牌位收起来，瞬间消失不见，她也消失在原地，握着人皇剑幡，狠狠斩下。 身后，众人同时动手。 全员默契的一剑，自上而下，狠狠劈砍，摧枯拉朽，卷起周围散开的浓墨，一起倾斜而落！ 沉萧眼神一厉，天命剑格挡。 “砰——” 一声巨响，沉萧后退，面色更加苍白，刚刚屠仙的自爆，到底伤到了他。 “咚！” 黎扶第二剑再次落下。 沉萧面色越发难看，若非屠仙自爆，进阶金仙后，哪里会是现在的虚弱模样！ 他神情阴郁。 下一刻，身上牵着坤越他们的金线重重一拉，将十人丹田内的修为完全抽离出来，一点不剩，送进自己体内！ 虚弱的身体有了些力气，金仙的手段总算能使出一些。 他手一拉，如海一样的忘川翻涌，怨气之浪高高跃起，怨气在他掌心与灵气结合为混沌之力，天命剑一震，挡住人皇剑幡！ 黎扶自上往下压，沉萧自下往上挡。 上面是愤怒的众人联手，下面是受伤的真正金仙。 含徽喃喃：“这真正的金仙竟然用混沌之气……” 而不管是怨气还是灵气，都是混沌之气的一部分，换言之，这忘川源源不断的怨气，此刻也全都成为沉萧可以使用的力量！ 若非屠仙重创他，进阶之后想杀他们，岂不是轻而易举？ 怪不得他一直有恃无恐…… 容霜烬与朱财神对视一眼，眼神一沉。 金仙竟这样可怕，明明已经重伤，却还是能拦住他们，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沉萧的伤势缓和下来，就更难应对。 这就是金仙。 不妄恨不得生吃了他，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理智传音： 【阿黎，得尽快。】 黎扶咬牙，手上人皇剑幡狠狠斩落，忘川几乎被长刀切开，可怕的剑光照亮天际。 沉萧手臂颤抖，冷笑一声： “你们对仙人的力量，一无所知。” 眉心红痣微动，混沌之气蔓延开，他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忍着重伤的疼痛，狠狠一推！ 两人同时后退，黎扶带着缺失一角的八卦阵落到后方，沉萧也不断后退，嘴角溢出鲜血，两人各自占据忘川的一半。 曲山通红着眼睛骂道：“始仙，你不得好死！” 沉萧擦掉嘴角鲜血，声音嘶哑猖狂：“真正的金仙不死，你以为我是自称‘金仙’的那些废物啊。” 他可不是混沌城自称的金仙，而是真正的金仙。 “废物……”坤越喃喃。 他的身体正在消失。 被沉萧吸干修为，他们此时头发花白、皮肤皱在一起，丹田内灵气枯竭，身体明明化为灵气，却也只有丝丝缕缕，连回馈天地都做不到…… 在始仙操控下，这一万年，当真是一点有用的事都没做，连死，也没有任何价值，沉萧没说错，确实是废物。 坤越撑着仅有的一点力气，抬起手。 他们已经被吸干，连自爆都做不到，沉萧自然不再控制他们这群“死人”，终于能动了。 坤越指尖抵在眉心，另外九个大乘与他同样动作，他们用尽全力，用这可怜的丝丝缕缕灵气，抵在眉心，以神魂为祭，发出最后的声音： “太悟门听令，始仙沉萧背弃修仙界，自今日起，众修不再听命于始仙，其为修仙界之敌，人人得而诛之！” “佛阳派听令，始仙沉萧背弃修仙界，自今日起，众修不再听命于始仙，其为修仙界之敌，人人得而诛之！” “蓬莱听令，始仙沉萧背弃修仙界，自今日起，众修不再听命于始仙，其为修仙界之敌，人人得而诛之！” “灵山宗听令……” “云中听令……” …… 随着一声又一声，重叠在一起，男声、女声、苍老声、稚童声，一声声重合，这些声音飞向他们各自的宗门，飞向修仙界。 身体彻底消失，重叠的声音最终化成那一句遗言—— “始仙沉萧背弃修仙界，自今日起，众修不再听命于始仙，其为修仙界之敌，人人得而诛之，若有鬼煞主黎扶、长老含徽号召，众修应召而行，创造新的规则，开公平盛世。” 禅仙宫内，三清鼎一震。 各大宗门内响起这同一道声音，回荡在三千世界。 第297章 沉萧，我在地狱等你 沉萧不以为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0节 遗言又如何？即便让整个修仙界都来攻打他，沉萧同样无惧，不过是一群弃子而已，他的视线看向黎扶，眼神晦涩难辨。 见黎扶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杀意，沉萧轻嗤一声： “你们赢不了的，人皇剑幡缺失一角，不再完整，我还有诛杀剑可以压制人皇剑幡，这一局，黎扶你如何破？” 到此刻为止，他虽然几次面临压力，却还算游刃有余，终是胜利的一方。 至高至强的实力，才是必胜法则。 黎扶没说话，死死盯着他。 脑海中无数个计划出现，又无数次推翻，因为……都没有胜算。 始仙太强了，他已经是超过认知的修为，真正的金仙，若是人皇剑幡补全，还能用八卦阵对付，至少不输。 但现在，人皇剑幡不全，他们与重伤的沉萧难分伯仲，而随着时间过去，他还会以“仙人”可怕的恢复能力，不断恢复实力。 忘川本来是她的战场，但此时没有优势。 黎扶双眸漆黑，思绪反转。 屠仙已经没了，她必须保住剩下的人，不让任何人再出事！ 要是…… 能削弱沉萧就好了。 “还想找胜算吗？”沉萧微微一笑，“没有胜算的，不过是白费努力，黎扶，你若是肯配合我飞升，我就放过你身后的所有人，甚至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一起飞升，你知道的，我只想飞升。” 他眨了眨眼睛，明明身负重伤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眼神真挚，不放弃谈判。 “倘若不呢？”黎扶缓缓开口。 沉萧眼神立刻冷下来，勾起嗜血的笑：“那就……杀光所有人，囚禁你，逼你配合！” 天命阵不成了，就再想其他办法，人皇剑幡已经苏醒，即便现在不全，也还有人皇气息，他只需要人皇气息和天命之人，飞升仍有可能。 黎扶不同意也得同意！ 话音落地，他眼神杀意一闪而过，天命剑在手上一转，喝道： “诛杀剑！” 还有另一把天命剑呢。 不妄眼神一变，拉住黎扶手腕—— “走！” 即便他们联手能与重伤的沉萧打平，人皇剑幡缺了一个，诛杀剑现在一定能压制人皇剑幡，还是没有胜算，不能耽误。 杀不掉，就必须离开！ 先离开在这里，再想其他办法。 然而，黎扶脚步一顿，视线看向另一个方向，眯起眼睛。 不妄一怔，同样看去。 他们来来回回，没人管花月如何，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此刻沉萧召唤天命剑，但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不放手。 沉萧倏地沉下脸： “把天命剑还给我！” 他从来没将花月看成一个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花月只是天命的容器、黎扶的磨刀石，是帮他保管一半诛杀剑的人…… 花月痴痴笑出声。 她紧紧抱着天命剑不撒手，开口声音干涩嘶哑：“你把天命剑温养在我这里两百年，还是你一个人的天命剑吗？” 过去沉萧能够召唤，那是她不抗拒。 现在，她用全部的心力抱紧剑幡，即便是沉萧召唤，剑身震了震，仍然还在她怀里。 “你什么意思？”沉萧眼神危险。 花月撑着天命剑站起来，摇摇欲坠，真相一层又一层，沉萧暴露绝情道之前，她虽然被千夫所指，却并不绝望。 但从沉萧暴露绝情道，又成为始仙，每一个真相都像是刮掉她一层血肉，直到此刻千疮百孔，就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承受不住，彻底崩溃。 作为一个“恶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都会像是绝望中的稻草，紧紧抓住。 可到此时，什么都没有了。 不，应该说……从来没有过。 “我什么意思？”花月放肆大笑，满脸泪水，“我能有什么意思呢？我所有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我想什么、做什么，都在你的故事当中！” 沉萧要用她。 于是，她有了师父，有了宗门，有了功法，去了泰明，有了心上人，又有了恨的人……她成为一个别人故事当中的“恶毒女配”。 坏事做尽之后，得千夫所指。 花月花月，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她这一生到头来，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连什么是真，什么假，都分不清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沉萧有些不耐烦，不想听她说这些废话，走向她，欲要拿回自己的诛杀剑。 花月后退。 此刻，她感谢黎扶打断沉萧之前的行径，让修为还在体内，让剩下的一半天命，还没完全转移成功…… 花月喃喃：“我是一个害死无数人的恶人，我是一个顶顶的坏人，恶贯满盈，遗臭万年。” 她满脸泪水，笑着抬起头看天，忘川此时乌云齐聚，倏地电闪雷鸣，她眼神一厉，高举天命剑，与雷声齐喝—— “但是，谁都别想再操控我的命运！” 她是个工具人。 可人生最后，她要自己决定命运。 经脉逆转，全部修为冲出天命剑，天雷应和，水桶粗的惊雷朝着她高举的天命剑劈来，与躁动的修为应和，堆积在剑上！ “咔嚓咔嚓。” 碎裂声音不断，雷声当中亦十分清晰。 “不——” 沉萧瞳孔紧缩，不可置信扑向花月。 在众人瞩目当中，天命剑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下一刻，天命剑碎！ 花月，以全部修为，自断天命剑。 沉萧冲到花月面前，疯狂朝着天命剑伸手，强大灵气汇聚，试图抢下。 然而，已经晚了。 花月以全部修为自断，沉萧没有预料到，根本来不及！ 剑已碎，人皇血彻底消失，消散在天地间。 沉萧抓了空，什么都没抓住。 诛杀剑一分为二，没了一半天命剑，就再没有……诛杀剑。 他花了那么多万年，辛苦制造出来可以克制人皇剑幡的诛杀剑，就毁在一个不起眼、他用来当做工具的人手上！ “你找死！” 沉萧从未如此暴怒。 他手一抬，花月便像是风筝般飞了出去。 可花月不在乎，她躺在地上，嘴角大口大口溢出鲜血，只管望着天，感受着自废修为的痛苦，痴痴笑着，笑得开怀。 ——这故事，她终于为自己书写了一笔。 沉萧呼吸急促，手握蓝色天命剑，狠狠祭出，要将她杀死泄愤！ 然而，黎扶手上人皇剑幡拦住他。 她一字一句： “花月，是我的仇人。” 不妄站在黎扶身侧，抬了抬下巴，身后众人眼神冷厉，同时往前一步，滔天怨气翻涌，气势磅礴。 没了诛杀剑，人皇剑幡不被压制。 他们又有了优势，何惧？ 黎扶垂眸看向花月，脑海中是死去的那些的亲眷，是惨死的曦月，是这一路走来……所有无辜之人。 花月可悲，但罪恶出自她手，那些人都是被她害死。 黎扶缓缓展开人皇剑幡，语气无波无澜—— “从此以后，你在人皇剑幡的怨气世界里面，一遍遍重复那些被你害死之人的一生，感受他们的痛苦，我若活着，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我若死，你随我一道死，去向那些无辜之人，磕头认错。” 她的仇，得报一半。 就剩下罪魁祸首……始仙沉萧。 花月扯了扯嘴角，眼神平静，恶有恶报，因果循环，这是她该有的结局。 她撑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向人皇剑幡，在走到魂幡面前，她回过头，视线看向沉萧。 这个她爱之胜过生命的“道侣”，此刻，正用愤怒的视线看着她，又气又恼，眼中终于有了她的影子…… “我去接受我的报应，那你呢？” 花月露出笑容： “沉萧，我在地狱等你。” 第298章 杀仙计划 话音落地，花月投身入人皇剑幡，她将在里面赎罪，一遍遍经历被她所害之人的痛苦，循环往复。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1节 而这，是她的罪有应得。 “终日打雁，竟叫雁啄了眼……”沉萧气笑了，握紧蓝色天命剑，“好、好好，可真是令人‘惊喜’。” “惊喜”二字，咬牙切齿。 沉萧气狠了，眼神阴霾，不仅仅是毁了他的诛杀剑而愤怒，还有被不看在眼里的工具反噬而愤怒。 黎扶看向他，满脸嘲讽：“连花月都要背弃你，沉萧，这是你的罪有应得。” 说完，她眼神骤然一变。 魂幡在头顶一旋，八卦阵在脚下张开，落回掌心时剑幡变成漆黑长剑！ 忘川翻涌，十万怨鬼叫嚣，身影重叠在八卦阵之上，七个位置众人怨气全开，全员大乘的恐怖气息动荡开，凶猛异常。 不妄消失，重叠在人皇剑幡之上。 黎扶高举剑幡，照破六道的长剑落下，伴随着十万怨鬼开道，狠狠朝着沉萧而去，摧枯拉朽，天雷阵阵。 诛杀剑不全，没办法克制人皇剑幡，如今优势在他们手上…… 此时不揍始仙，更待何时！ “嘭——” 忘川被巨浪掀起风暴。 沉萧眼神冷厉，眉心红痣一闪，能调动的混沌之力倾入天命剑，与黎扶一剑相抗！ 周围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空气发出尖锐气鸣，头顶电闪雷鸣，交错的火光几乎照亮天际，光芒刺眼，两人处于风暴中央。 而始仙重伤，黎扶身后还有无数同伴。 “咚！” 沉萧喷出一口鲜血，肩膀处流出金色的血液。 他面色越发苍白，模样狼狈，身体一动，五脏六腑就是剧烈的疼痛，蓝色天命剑上，更是出现密密麻麻的纹路，有了裂纹。 ——他的伤太重。 “仙人不死，黎扶，别想杀我。” 沉萧手放在肩膀上，血流止住，而下一刻，混沌之气动荡开，他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 “你们赢不了的。” 今日，是他输了。 但来日，绝不会再输！ 沉萧消失在原地，金仙的手段他们根本拦不住，他不是第一次突破大乘巅峰，早已熟练使用混沌之气。 曲山往前追了几步，咬牙切齿： “追吗？” 朱财神眉头紧锁，理智分析：“今日如果不杀他，等他伤势恢复，我们就再无胜算，但恐怕追不上，即便追上……我们不知道怎么杀死修炼混沌之气的仙人。” 他可是说了，仙人不死。 如今他们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难以抉择。 “不对。”黎扶站在原地，摇摇头，语气肯定，“仙人不会不死，即便真不死，也不会是沉萧。” “什么意思？”银鱼不明白。 不妄呼出一口气，冷笑：“他若是真不死，何必搞那么多分身？又化身沉萧从头再来，仙人不死，一定是飞升的仙人不死，而不是还没能飞升的始仙！” 沉萧，到底没有飞升。 如果飞升不飞升不重要，那他就不会费尽心思，想要离开这方天地，仙人不死，不过是他骗他们的谎言。 容霜烬又问：“追吗？” 不妄神情凝重，看向黎扶，继续刚才的分析： “他那般笃定，而且事事总不是破釜沉舟，有恃无恐，恐怕，仙人会死，但我们杀他——困难重重。” 曲山双目赤红，咬牙切齿：“那就不试着追了？他可是害死屠仙的凶手，而且，我们不找他，他也会找我们！” 话是这么说，曲山却垂下脑袋，眼眶湿润，很是颓丧。 沉萧太强，他们真的能杀他吗？ 追……根本没用。 他提到“屠仙”的名字，众人呼吸急促，面色瞬间难看起来，又带着几分恼怒，埋怨自己没能救下同伴。 黎扶垂下眼眸。 牌位自掌心出现，她手指摩挲过，随即抬起头，视线看向之前花月自断天命剑、十大金仙献祭神魂的位置…… “不追。” 黎扶早有决断，一字一句： “我对他出手就是逼他离开忘川，我们需要时间准备。” 花月自断天命剑后，沉萧没有压制人皇剑幡的武器，他们仍然是平手，黎扶突兀出手，就是想逼沉萧离开，将战局……留到下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黎主有办法？！”酒源眼睛一亮。 所有人都看向黎扶，眼神期待，要是没有想法，哪里敢放沉萧离开，毕竟，下一次见到的沉萧一定比现在更强。 黎扶呼出一口气，回视他们，眼神认真：“我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他如今金仙修为，极难对付，我唯一能想到的破局方式，只有他最欠缺的东西。” “什么？”崎香疑惑。 黎扶缓缓吐出两个字： “人心。” 含徽清醒、无极卧底、十大金仙倒戈、花月自断天命剑……沉萧如今已经众叛亲离，最缺的就是人心！ 众人一愣。 黎扶扯了扯嘴角，声音低沉：“我们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不能等他伤好全，这个计划很冒险，从未有过的冒险，是一场旷世豪赌，以命为筹码。” 不妄偏头，轻笑：“与你一路走来，冒险还少吗？” 曲山重重点头：“就算是为了屠仙，我们也要尝试！” 说完，他顿了顿，压低声音： “几成胜率？” 黎扶：“不到一成。” 曲山：“……” 含徽很是惊喜：“竟然有胜率？！” 容霜烬与崎香异口同声：“有胜率就上！” 曲山：“？？？” 他看着那牌位，一拍大腿： “赌！” 黎扶最后问他们：“赌输了怎么办？” 屠仙已经死了。 对于带他们冒险，黎扶不如从前果决，她不能再承担任何同伴的牺牲。 酒源与银鱼对视一眼，齐声道： “落子无悔。” 就连从来权衡利弊的朱财神都搓着金球，眼神坚定，理所当然：“即便我们不冒险，等沉萧恢复过来，我们同样活不了，都一样，还不如背水一战，至少，也算是为我们、为那些枉死之人，拼一次。” 其他人纷纷点头。 生与死，他们从来都是无惧同行。 “若是人皇剑幡齐全，胜率或许会大些，可惜屠仙……已经没了。”黎扶手指抚摸着牌位，眼眶湿润，好像又看到那个白衣飘飘的女子，抱着牌位，对她温柔一笑。 黎扶喃喃： “我总要给你报仇的。” 不妄疑惑：“具体是什么计划？” 黎扶闻言收起牌位，抬脚大步离开，黑裙在怨气中飘动，背影坚定—— “杀仙计划！” 杀，真正的金仙。 第299章 李长琰 禅仙宫 沉萧赶回九霄之后，立刻命令无极带着禅仙宫离开，他怀疑黎扶他们会追上来，如果不追……那她一定会有新的计划。 黎扶是个聪明至极的人，他万年谋划都能失败，之前那样的局势也能被黎扶翻过来，沉萧丝毫不敢小瞧她！ 哪怕如今在他看来，对方毫无胜算，仍旧不能轻视。 他眼神阴冷，周身散发着冷气： “好一个鬼煞主！” 他早知道黎扶可怕，若非她就是天命之人，沉萧早早就会对她出手，斩草除根，根本不敢留着这样可怕的人…… 天命之人，怎么就是她？ 沉萧眼中闪过恼怒，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想起失败的飞升计划，就是一阵气血翻涌，他猛地伸出手，压制住丹田之内的伤势。 飞升计划失败，他得换另一个办法。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2节 花月进了人皇剑幡，那一半天命也就还给了黎扶，天命阵不成，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取代黎扶飞升？ 更麻烦的是，为了应对之前的局面，他突破了大乘巅峰，恢复金仙修为。 天命没有，更没办法再进阶一次。 从头再来？ 不！ 沉萧立刻否定。 黎扶不可能给他重来的机会，而且，十大金仙已死，他没办法快速重来，面对黎扶，更是决不能让自己修为比她低，否则一定会着她的道。 沉萧拧眉思索。 无极乖巧地垂下眼眸，操控着禅仙宫游荡。 沉萧突然下令，他没有反抗，虽有十大金仙的遗言，但他不觉得自己有反抗沉萧的能力，不过是再填一条命进去。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他把三清鼎留下了，通过三清鼎能够向三千世界各大宗门传讯，有十大金仙的遗言，还有含徽在黎扶阵营，他们可以号召整个修仙界。 至于自己…… 无极摸着袖子里面的传讯符，一脸乖巧老实，贪生怕死的模样。 身后，沉萧像是有主意，嘴角缓缓勾起。 ——是了，还有一个办法。 无需替代她，不必重来，更不需要天命阵……只要有黎扶就可以飞升。 他得先养好伤，黎扶那样的人，可不会好好配合，若是不先打败他们，掌握在手上，别想让黎扶听从安排。 沉萧呼出一口气，吩咐： “去混沌城……不，不去混沌城，去其他的混沌之地。” 他怀疑黎扶会去混沌城堵他。 还是先避开为好。 * 黎扶声音平静：“沉萧现在以养伤为重，不会冒险，他一定会怀疑我在混沌城堵他，所以只会去其他的混沌之地，如今混沌城最安全。” 魂幡作船，她朝着前方飞去，“我们去混沌城。” 含徽他们回人皇剑幡调养了。 不妄坐在旁边，好奇： “去混沌城做什么？” 之前一战，他们同样受伤颇重，还没养好便往混沌城赶，这是做什么？ 黎扶抱着那块牌位，抿唇： “沉萧困了李长琰千年，他后来是凡人沉萧，不会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那就只有混沌城一地，可能关着李长琰。” ——而现在混沌城没人。 不妄恍然：“你是想把李长琰救出来？” 屠仙已经死了，沉萧一时顾不上李长琰，若要救人，此刻还真是最佳机会。 沉萧以为他们会追杀他，但实际上，他们会选择先救人。 “我没能留下她，总要为她做点事情。”黎扶将牌位放在膝盖上，声音平静，风带起衣衫，侧脸显得有些寥落。 不妄看向她，轻轻握着她的手，点头：“好，我们去救李长琰。” 屠仙在同伴和爱人之间，选择了同伴，放弃爱人。 但她的同伴会替她去救爱人，不必亏欠。 混沌城 这是黎扶第一次来到混沌之地，就像是……来到十万年前。 黎扶喃喃：“这里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并不特殊。” “本来就没什么不同。”不妄摇摇头，“对于没有突破大乘巅峰的人来说，混沌之气不是怨气，不是灵气，只是游离天地间最空无的气息，看不见摸不着，一无所有。” 黎扶恍然。 当初怨鬼殿大门内的战场遗址，里面应当就是混沌之气，所以感知不到任何灵怨气息，是天地间最自然的存在。 “所以，若要大战，不能选择混沌之地，这里全是混沌之气，对我们不利。”不妄又说。 沉萧不管是灵气、怨气、混沌之气都可以使用，但他们只能使用怨气，就得在怨气多的地方战斗。 黎扶闻言，摇摇头没说什么。 他们一路前行，混沌之地实在是太大，摸不着边界，放眼过去，一望无际的空旷之地，不亚于三千世界。 “这么无边无际的地方，修士们为什么非要抢凡人的生存之地？”黎扶轻嘲一声。 “有利可图。”不妄同样冷笑。 就像是十万年前，他曾经试图与修士们和平共处，可始仙要的不是地盘，是强大，是凡人的血肉与灵魂，是三千世界从混沌当中分出来的灵气。 两人说着，走到了混沌城外。 黎扶正要进去寻找李长琰，不妄拉住她：“等等，这里有阵法。” 说完，不妄手指拨动，破解阵法。 这阵法不难，只是难以发现而已，人皇剑幡协助破阵，混沌城大门就在黎扶视线当中，一点点后退，露出下面的模样…… 与此同时。 沉萧睁开眼睛，眉心红痣一动，俊逸眉眼泛着寒光，“竟然真去混沌城……还动了我困李长琰的阵法。” 他眉梢一挑，冷笑： “没在混沌城堵到我，就放出李长琰吗？” 无极：“……” 他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什么是绝情道，黎扶明显是为李长琰去的，而沉萧不明白救李长琰的意义，因为在他看来，李长琰这个人已经无用。 无用的人，就不必去救。 无极无声叹气，这样绝情残酷的人，怎么可能让他飞升出去？ * 混沌城 阵法之下只有一个囚笼，狭小的栅栏里面绑着一个人，丝丝缕缕怨气在他周围盘旋，进入身体，而他衣衫褴褛，安安静静。 黎扶气笑了。 她勾起嘴角，满脸嘲讽： “真是好一个始仙，好一个沉萧，控制李长琰威胁屠仙，却又嫌弃怨鬼，连混沌城的门都不让进，就把人关在大门之下，整整千年！” 就这么一个囚笼，这么大点地方，一千年啊。 既然让屠仙为他办事，至少，不该如此虐待李长琰才对？沉萧此人，当真是七情断绝，毫无人性！ 不妄看了看这个阵法，又看向上空混沌城，声音晦涩： “不止如此，混沌城住着坤越他们这些大乘修士，有修士就一定会吸收灵气，混沌城便会产生怨气，李长琰一个怨鬼关在这里，还能帮着清理掉混沌城的怨气呢……” 这算什么？ 沉萧似乎从未将他以外的人，当成人过！ 不妄是最后一代人皇而来，天下皆是子民，最是见不得这些。 手上一挥，囚笼破开。 李长琰一动不动，两人走近。 不妄看了眼绑着他的绳子，全都是阵法，便立刻念着法诀，开始解阵，而黎扶轻声唤他：“李长琰？” 没有动静。 黎扶剑幡一动，又将怨气注入他的体内，还是没有动静。 不妄解开了绳子上的阵法，抬手戳戳他，“醒醒，我们来救你了。” 仍然没有动静，若不是还有气息，他们都会误以为人已经死了，可明明还活着，却怎么都叫不醒。 “李长琰沉寂千年，他的世界只有寂寥无声，千年不变。”不妄摇摇头，“一千年太长了，就算闭关修炼也没有这样的。” 沉萧太狠了。 黎扶握紧牌位，喃喃：“屠仙，我找到他了，但他似乎不大好。” 李长琰倏地睁开眼睛—— “屠仙……” 第300章 新的兑位 他的声音晦涩沙哑，久不开口，几乎没有声，只有拼凑的两个音节艰难从嗓子里面挤出来，却让所有人都能明白，他在说谁。 “是屠仙。”黎扶将手上牌位递出去，放在李长琰面前。 怎么都没办法唤醒他的意识，但“屠仙”二字，就能让他清醒过来。 李长琰眼神还有些恍惚。 他看了看两人，又看看牌位，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他们之后，并没有看到屠仙的踪迹。 他艰难地收回视线，问： “屠仙呢？” 两人一顿。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3节 不妄没有回答，反而又说： “我们是屠仙的同伴，你被关在这里一千年，什么都不知道，先吃点丹药调养，我们慢慢告诉你。” 他断开所有绳子，扶着李长琰下来。 李长琰确实不知道他们是谁，千年囚禁，他此时还有些恍惚，就好似身体没和这个世界融合，仍然游离在外。 不妄把丹药喂给他，黎扶将更多的怨气注入他的体内，帮助他恢复。 李长琰吞噬了太多怨气，太虚巅峰，修为不低。 他衣衫破烂，肢体僵硬，但仍然保持着王室的矜贵气息，他坐在剑幡之上，眼神一点点逐渐清明。 是真的。 不是又一次幻象。 丹药吃下后，李长琰抚摸着牌位，能够感受到牌位是他的骨头，手指抚摸过上面一些战斗的痕迹，浅浅纹路，带着屠仙的气息…… 他苍白俊秀的脸上嘴角上扬，久没有表情，露出的笑容很诡异，但很温柔—— “是她的字。” 说完，他赶忙抬起头，眼神明亮：“所以千年前她去了忘川，两百年前你将她唤醒，之后她加入人皇剑幡，与你们一路同行，走过许许多多的地方，认识许许多多的人？” 黎扶点头。 李长琰嘴角笑容越发明显，满脸真挚，用仍然沙哑的声音说：“屠仙是个很好的人，但总是被人误解，谢谢你们照顾她。” 黎扶呼吸一滞。 半晌，她喃喃：“是她照顾我们，她确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李长琰再也忍不住，又急切问：“那她呢？她怎么没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妄忍不住别开视线。 李长琰是个与屠仙一样温柔的人，这样真切的眼睛让他们不敢直视，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 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身体正在一点点清醒，思绪也在逐步变得理智，两人的欲言又止，屠仙一直带着的牌位……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心口猛地一紧。 不对。 他声音颤抖：“屠仙呢？” 不妄回头看向他，到底还是直言：“她死了。” 沉萧以李长琰要挟她背弃同伴，最终，她死在忘川。 李长琰摇摇头：“不对，她没有死，困住我的人说过，只要我安静待在这里，屠仙就能好好活着，你们骗我。” 他试图返回已经不存在的囚笼，跌跌撞撞，口中呢喃： “我不是自己出来的，屠仙不会死，她怎么会死呢？我还等着见她一面，向她说声对不起……” 支撑着他千年孤寂，不过是为了再见屠仙。 这一千年囚笼里面的生活，几乎将他逼疯，但没关系，他得撑着、他得活下去，活着才能见到屠仙。 一千年、两千年、一万年…… 多少年囚禁他都得活着，活着才能见到她啊！ 李长琰摇着头走回去。 黎扶眼眶一湿，望着李长琰背影，“她也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在最后，她选择了同伴。” 这两人啊。 生前生后，总是在错过。 又带着对对方的歉意，一生一死。 李长琰停下脚步，背影摇摇晃晃，混沌城外一片安静，许久许久之后，他抱紧牌位，终于开口：“她真的不在了吗？” 没有回答，但已经有了答案。 李长琰扯了扯嘴角，周围怨气摇晃。 黎扶与不妄同时变脸，不妄消失在原地，拉住李长琰。 “你做什么？！”黎扶一字一句，“她为了你被沉萧控制，临死前为放弃你而痛苦，如今既然还活着，为什么又要去死？” 李长琰回过头，他眼眶有些红，但嘴角上扬，眼眸中带着笑意，轻声道：“我本就是为她而成为怨鬼，煎熬在这世间，她既然不在，我就随她一起去，总不再让她孤单。” 他们的恩怨，神魂消失尽头，再与对方细说。 丹田怨气正在溃散，缠绕着他们。 李长琰，终于不用再苦熬下去。 “咔嚓！” 清脆的一声响。 众人愣住，忙看过去。 只见牌位上裂开一道缝隙，源源不断的怨气卷着什么东西，朝着李长琰丹田内涌入，怨气当中，似有一道声音若隐若现—— “长琰。”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长琰浑身一颤，彻底失了仪态，慌忙伸出手，像是要在虚无的怨气当中抓住什么，急切喊道：“屠仙！” 然而，怨气中一无所有。 黎扶与不妄一震，同时不可置信地看向人皇剑幡。 魂幡颤抖。 兑位……李长琰。 恍惚当中，好像有一个抱着牌位的白衣女子，背对着他们抚摸牌位，低声盘算： “长琰若是死了，那我们一道死，长琰若是还能活着，就好好活下去，替我完成本该属于我的责任，人皇剑幡不能缺一个，会削弱阿黎他们的……” 在沉默的那些日子里面，她抱着牌位，想到了无数的可能，想过无数种未来。 她总是想，要多为活着的人做些什么。 所以，她在死的时候，留了怨气给曲山、留了修为给李长琰、留了希望……给人皇剑幡与同伴。 第301章 兑位，归位 李长琰身体一软，半跪在地上。 抱紧牌位的手臂在颤抖，唇瓣嗫嚅，牌位里面的怨气眨眼间彻底消散干净，他的手无力垂下，什么都没抓到，再也见不着。 屠仙…… 他的爱人。 等了千年，等到的就是这样的消息。 黎扶紧紧闭上眼睛，将湿意全都咽回去，抬脚，一步步走向李长琰，在他面前站定，开口时，是嘶哑与克制—— “她选了你替代她成为新的兑位，补全人皇剑幡。” 这是他们剑幡新的同伴。 屠仙选的同伴。 李长琰抬起头，问她：“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总是不相见，总是不相守，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生前，他们没能相守。 死后都带着执念成为怨鬼，为了对方，一个守着千年孤寂，一个去当始仙的卧底……还是没能相守，甚至没能相见。 是老天惩罚吗？ 可他们做错了什么？ “我也想问，到底我和阿遥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些？”容霜烬从魂幡里面出来，抬头看天，“后来我明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运。” 她和她的阿遥。 原本只是三千世界最寻常的一对夫妻，却被人强行干预人生，改变未来，他们为对方拼尽全力，可还是没能相守在一起。 崎香看了眼馗道，深吸一口气：“离开的人已经离开，比起活着，死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可是，我们怎么能死？” 死亡是随时可以发生的事情，但活着不是。 曲山喃喃：“仇未报，怨未平，规则未定，我们必须得活下去，这是我们的责任，是人皇幡众的责任。” 他们这些人，命运好似都很坎坷，失去所爱、满腔怨恨时相见，又围绕着鬼煞主黎扶，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携手走到了今天。 含徽垂眸看向李长琰，轻叹口气： “始仙太强，我们没有对战他的把握，可他是缔造一切的悲剧源头，必须得杀，否则，之前所有的牺牲都没有意义，你这千年被囚禁，不知道这世界因为沉萧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又死了多少人，这其中，就有屠仙。 “李长琰，人皇剑幡补齐，胜算会多一些，加入我们吧，替屠仙、替你自己、替所有人，要一个公道。” 含徽说完，所有人都不再说话，看向李长琰，等待一个答案。 周围安静下来。 混沌之地什么都没有，极致的安静当中，仿佛游历在了世界之外，耳边是过往的声音，眼前是曾经的一幕又一幕。 李长琰抬头看向黎扶，轻声问： “她走时痛苦吗？” “自爆是五脏碎裂、筋脉断绝，最是痛苦。”黎扶回视他，认真回答，“但她那时带着笑。” ——是如释重负，没有辜负同伴、没有抛弃爱人的笑。 李长琰闻言，扯了扯嘴角，可是没能笑出来，那些散开的怨气重新回来，牌位中屠仙留下的怨气随着兑位气息，融合在他的丹田内，溃散的丹田中止，修为一点点提升…… 他闭上眼睛，任由怨气汹涌而来。 黎扶深吸一口气，人皇剑幡一挥，魂幡张开，八卦阵旋转，所有人各归各位，不妄落在剑幡中间，魂幡一震！ 八卦阵将所有人连接在一起，怨气勾缠，李长琰落在了兑位之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4节 这一瞬间，好似他与屠仙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兑位是李长琰，兑位是屠仙，闭上的眼睛里面，一滴眼泪落在下方兑位怨气中，荡起涟漪。 修为还在提升，在所有人怨气连接在一起的瞬间，人皇剑幡颤抖，磅礴怨气滔天，已经太虚巅峰的李长琰…… 进阶大乘！ 这是他爱人赋予他的责任，屠仙要让他去帮她的同伴们，继续走下去，走向打败始仙的胜利，只要他还活着，就会替她爱人，守好责任、护好同伴。 眉心金色火纹出现，身后一头蛟龙虚影出现，大声咆哮，虚影笼罩住整片天，李长琰睁开了眼睛—— “人皇剑幡，李长琰归位。” * 混沌之地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不祥的气息正在蔓延，盘腿打坐的沉萧倏地睁开眼睛，眉头紧皱，眉眼间带着煞气。 外面，无极正在打瞌睡。 沉萧喃喃：“……是人皇剑幡补全的气息？” 不应该啊，屠仙不是死了吗？ 他看向门外，吩咐：“三清鼎呢？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诛杀剑已经被花月毁掉一半，他没了人皇血克制人皇剑幡，如果剑幡又被补全，恐怕还真是个麻烦。 无极睁开眼睛，挠挠头，有些羞赧：“逃走的时候太着急，三清鼎带走又麻烦，我给忘了……” 沉萧眼神一厉，当即便想要拍死无极，然而手抬起的瞬间又停下，有十大金仙遗言，如今修仙界已经不肯听他的号令，要是把无极杀了，还真找不到一个可以吩咐的人。 他又闭上眼睛。 算了，补全又如何？ 他终究是金仙，金仙不败，黎扶若想与他一战，突破大乘巅峰再说。 沉萧继续养伤，门外，无极再次闭上眼睛，好似在打瞌睡，但若是此刻读心，就能听到无极正在念叨—— 【许愿他快点走火入魔、走火入魔、走火入魔……】 * 人皇剑幡补全。 李长琰垂眸看向手上牌位，伸出手，手指在牌位上一抹，上面的字迹就变成了—— 【亡妻屠仙】 他此刻穿着一身白衣，抱着牌位安安静静坐在兑位上，乍一看就好像还是屠仙，男版的屠仙。 不妄看了眼，安慰新成员： “其实未必没有任何希望，若是这方世界能够飞升，等你修到真正的仙人之后，拥有超脱一切的力量，或许……还有复活屠仙的可能。” 李长琰惊喜：“真的？” 旁边，崎香与容霜烬、曲山几人，同时眼睛一亮，满怀希冀。 不妄：“……” 黎扶看了他一眼，无语地摇摇头。 这显然是随口安慰，没想到却让他们抓到希望，瞬间揪住不放，她望着不妄，想看这人怎么应付。 不妄抓耳挠腮，见其他几人还是双眼明亮，只能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点头： “当然是真的，沉萧还未飞升就有这样的手段，等飞升之后，只会更加厉害，而且世界之外有仙人、有轮回，总还有希望，你这牌位上带着屠仙的气息，没准儿就是生机。” 李长琰眼中霎时春暖花开，希望丛生。 他紧紧抱着牌位，有了前行的动力，若是可以，他要飞升！ 容霜烬与崎香对视一眼，他们聪明，哪里看不出不妄是在安慰他们？但没关系，只要有希望，即便渺茫，前路可期。 曲山急了，差点跳起来：“完蛋完蛋，我好像没有留小丫他们的东西！！” 想到这里，曲山差点崩溃。 黎扶露出笑容。 她看向天空，好像看到那些逝去的人。 ——怀揣美好希望，继续前行，继续战斗，挺好的。 “走吧，该去养伤了，我们要尽快开始新的计划，不能等沉萧彻底养好伤。”黎扶将人皇剑幡化为船，率先上去，提醒众人。 曲山回过神，追上去，一脸好奇：“黎主，那现在杀仙计划胜算是多少了？” 他有些期待，搓搓手： “是不是超过五成了？” 人皇剑幡可是彻底补全了，没准儿胜利过半，就算不过半，至少也有三成了吧？想到这里，曲山有些激动。 黎扶眼神欣慰，感叹：“现在，终于真有一成胜算了。” 曲山：“？？？” ——啥意思？ ——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没明白意思呢？ 第302章 黎扶最不老实 含徽叹气：“果然，我就知道人皇剑幡不全的时候，不可能有胜算。” 容霜烬点点头：“也算是机缘巧合，找回了屠仙留下的李长琰，得到这一成胜算。” 曲山：“？” 银鱼好奇：“屠仙姐姐留下兑位时，是不是知道黎主会救李长琰？” 酒源想了想，回答： “只要李长琰活着，黎主一定会救，这是默契，当时那种情况，她若是直言，恐怕始仙不会忽略李长琰的存在。” 只有完全忽略，沉萧这般只看重利益的人，才能遗忘无用的李长琰，留下一点胜算。 曲山：“？？” 朱财神想到屠仙，有些感慨：“好在还有希望，如此，我们才有挑战沉萧的底气。” 崎香喃喃：“是呀，之前虽然决定拼尽全力，但想到没有丝毫胜算的战斗，也是可悲。” 曲山：“？？？” 一刻钟后。 曲山终于尖叫着咆哮—— “所以，之前那一成胜算，是黎主你安慰我们？而你们都猜到她在说谎，却没人戳穿，也没人告诉我？！” 半晌，不妄幽幽回答： “没办法，谁让你傻？” 曲山：“……” 可恶！ 这些人，没法处了！ 魂幡载着他们回忘川，一个个都带着伤，却还是生龙活虎，尤其是曲山，一路上骂骂咧咧，吵得容霜烬忍不了，强行武力镇压。 听着热闹，李长琰垂下眼眸，轻轻抚摸过牌位，呢喃： “怪不得你到死都放不下同伴，这两百年，是你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吧……” * 忘川 黎扶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然而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忘川无尽的怨气，正在往她体内汇聚，修补伤势，膝上放着的人皇剑幡缠绕着怨气。 不妄躺在旁边，呼呼大睡。 黎扶皱了皱眉头，重新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再次猛地睁开，她手往另一只手边狠狠抓去，在刚刚，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蹭了蹭她的手背。 不妄立刻坐起来：“怎么回事？” 黎扶终于抓住了那东西。 ——隐身的传讯符。 黎扶：“……” 不妄：“……”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在一张传讯符上，硬生生看出了鬼鬼祟祟的猥琐味道。 传讯符被打开，只见上面的字迹十分熟悉，无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老天保佑，感谢之前研究过《解符大全》，总算让我制造出可以隐匿气息的传讯符，在始仙眼皮子底下给你们通风报信……” 谁能想到啊？ 当年为了破开傀儡替死符研究的解符大全，竟然用来制造传讯符，就为了积极主动当好鬼煞主的卧底！ 无极的惆怅，好似隔着传讯符都能清晰感受到。 传讯符内容更长。 前面无极花了很长的篇幅，抱怨自己与沉萧单独相处的胆战心惊，以及脑袋挂在腰上随时等死的恐慌。 ——黎扶跳过。 她直接看向最后一部分，无极送来的关键信息。 “我们如今还在混沌之地，始仙吸收混沌之气养伤，大概恢复了一半，他伤势不知为何恢复并不快，常常能听到抱怨。 “我从他只言片语当中，知道了一个真相，真正仙人修炼的混沌之气，和这里面的混沌之气一样，但这不是仙人的世界，他没有经过飞升引渡，并不能发挥出混沌之气的全部力量。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5节 “而且，这里不适合仙人生存，所以他的伤势好得不快，另外还有一些其他问题，说明他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始仙没有具体提及，但我推测，应该是与他着急飞升有关。” 这些信息很关键，哪怕冒险，无极也得送来。 他最后一句是—— “沉萧可能已经找到飞升的办法，正着急恢复，万事小心。” 黎扶看到最后一句，眉头微蹙。 不妄神情一肃，疑惑： “什么办法？” 如今这情形，沉萧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飞升？天命回来、他进阶真仙，已经不能用之前那招，替代黎扶。 黎扶垂下眼眸，半晌才道：“许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 不妄霎时眉头紧锁。 杀仙计划一直没有开始，他们还在修养当中，但现在，他似乎从黎扶的语气当中，嗅到了大战的气息。 “计划，要开始了。” 黎扶站起来：“诸位，准备好了？” 人皇剑幡张开，八个人落在他们周围，保持着盘腿而坐的修炼姿势，此刻同时睁开眼睛，看向黎扶。 含徽头上，归墟录打开。 崎香与馗道一手幽冥棍，一手破界弓，背靠着背。 容霜烬手上，业火伞带着强大业火，围着转了一圈，落回掌心。 酒源千手张开。 朱财神搓着金球，眯起眼睛。 银鱼尾巴一甩，变成巨大的一条银白色鱼，如鲲如鹏。 曲山身后，猎刀照亮半边天。 李长琰抚摸牌位，一头蛟龙张大嘴巴，猛地咆哮一声，凶狠异常。 全员大乘，八人异口同声： “但随黎主驱策！” 人皇剑幡众怨鬼早已待命多时，只等鬼煞主安排。 黎扶垂下眼眸，平静地下达一条又一条命令，没有迟疑，他们一个接一个，消失在原地，离开忘川。 于是，原地只剩下黎扶与不妄。 黎扶又看向他，命令：“你留在忘川等他们回来，到时候你们一起接应我，听我号令。” 然而，不妄果断摇头：“我不同意。” 他看着黎扶，一双眼睛里面满是复杂，“你为什么不肯像之前天命阵一样，将计划说个明白？” “变数太多，说不明白。”黎扶回答。 面色看起来平静，没有丝毫异常。 “你骗不了我。”不妄摇头，“胜率只有一成，意味着九成都是失败，你让他们去做的事情，你自己都没把握能不能发挥作用，所以，你更想调开他们，如果失败了，你会做什么？” 说什么全员冒险，黎扶就没准备带人皇幡众！ 不用黎扶回答，他一字一句：“你会送沉萧飞升，把他扔出这个世界，就能保证其他人安全，对不对？” 黎扶抿唇，没有回答。 不妄与她心神相通，太了解她了…… 黎扶轻叹口气，望向他： “含徽他们都不容易，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该再无辜送命，我不能用他们的命，铺起我前进的路、极可能失败的路。 “不妄，你留下，护着他们。” 不妄还是摇头，拉住黎扶衣袖，眼神平静坚定：“怎么做应该给我们自己选择，你想保护他们，我同意，但我必须跟着你。” 见黎扶还想说话，他笑着打断：“你有见过打架不带武器的吗？” 黎扶紧紧盯着他，不再说话。 不妄垂下眼眸，明明身形高大修长，但此刻却有种脆弱感，低声喃喃：“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阿黎，人皇剑幡不能再多一个鳏夫。” 就算要死，也一起吧。 许久之后，黎扶转身，抬脚离开：“那走吧。” 过去种种仿佛还在眼前，她就算让他离开，不妄也绝不会老实，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吧，生与死，再战最后一场。 两人离开，沿着无极给的地址去往混沌之地。 等人走后许久，原地，一只时间之手悄悄出现，朱财神手上抱着归墟录，书页无风翻动，含徽等人从里面出来。 ——八个人，一个不少。 曲山哼哼唧唧：“就知道是这样，黎主最不老实！” 第303章 无极危险 黎扶脑子太聪明，怨鬼们的心眼都在她身上，哪怕后来出现聪明的朱财神他们，还是没法和她相比。 其他事情，他们永远不会怀疑黎扶，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就行，但这种生死对战的关键时候，胜算极其渺茫，他们还真不放心…… ——是不放心黎扶的安危。 果然，她把他们调走，还真是存着这个心思！ 曲山气呼呼，又莫名眼眶湿润，从屠仙到黎扶，这就是他们的同伴，这一路辛苦走来，互相依靠、互相支持，又努力保全对方的同伴。 看着黎扶离开的方向，容霜烬垂眸，低声呢喃： “可是我们活着的意义，本来就是你赋予的，又怎么可能抛下你独自活着？同伴的意义，是生死与共才对。” 酒源看向含徽：“现在跟去吗？” 含徽摇头，消失在原地，“先去做黎扶安排的事情，要快，而后全员混沌之地集合，助黎主一臂之力！” 话音落地，所有人同时消失在忘川，奔赴各地。 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黎扶安排，而后，立刻赶去混沌之地，参与大战。 * 混沌之地 沉萧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深不见底，遥望空荡荡的前方，喃喃：“还是没彻底恢复，要是能够……吞下……缺失……” 后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无极心头一跳。 他本能察觉这是极其关键的信息，一定有利于黎扶他们！ 于是，无极大着胆子回头，露出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始仙大人，您说什么？晚辈没有听清。” 沉萧看向他，眼眸深深。 无极被看得脊背发凉，缩着肩膀，一脸胆小怕事的恐惧模样，瑟瑟发抖。 半晌，沉萧倏地一笑： “你很想知道？” 无极一瞬间头皮发麻，一股寒意窜上心尖，僵硬在原地，表情扭曲，声音轻颤：“我、我就是想着，也许、也许可以帮帮始仙大人。” 沉萧歪头：“帮我给鬼煞主传消息吗？” 简单一句话，无波无澜，无极整个人却遍体生寒，好像灵魂都抽离到了身体之外，恐惧将人淹没。 ——他知道！ 沉萧缓缓伸出手，本能准备逃离的无极控制不住身体，出现在他手掌之下，他轻轻掐着无极脖子，明明没用力，但被掐着的人就是喘不过气，挣脱不开。 “始仙大人……”无极挣扎，声音嘶哑痛苦，“我没有，我胆子小、不敢……” 沉萧嘴角保持着笑容，但眼神冰冷无情，声音晦涩：“无极，你真的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能够瞒过我吗？” 无极从他还是“天命之人”开始，就很不老实，每次大战都不肯出手，只管保住自己，背地里与鬼煞主勾勾缠缠，他早就知道。 无极瞳孔一缩。 这一瞬间，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吾命休矣”，而是——那他之前传的消息，是沉萧故意而为？！ 他要把黎扶骗过来！ 鬼煞主，危险！ 无极呼吸急促，真正死亡面前，他反而更担心黎扶他们，并非他们真有了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这世界上，唯一还能与沉萧抗衡的，只有黎扶。 若是黎扶失败了，这世界将任由沉萧把玩，那些无辜惨死之人、修仙界的未来，都会成为云烟，得不到公道。 沉萧把黎扶骗过来，定然是有后手。 无极拼命挣扎，袖子里面的所有传讯符疯狂往外飞，只有一句话—— 危险，别来！ 然而沉萧只是一抬手，所有的传讯符纷纷落下，化为烟尘，没有一张飞出去，哪怕是隐形传讯符，同样掉落下来。 无极眼神绝望。 沉萧有些好奇，难得疑惑： “你这么胆小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墙头草才对，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给黎扶送消息？不怕死了？” 他有些不明白。 无极咬着牙关，呼吸急促。 他胆小怕事，他窝窝囊囊，但如今九霄只剩下他一个长老，他身后还有六道派，他的徒子徒孙，以及……无数无辜的修士们。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6节 黎扶，不能败！ 沉萧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淡淡道： “你已经没用，可以去死了。” 带上无极，除了让他帮忙以外，为的就是最后发挥作用，他从来没将无极放在眼里，根本不担心他是否当一个卧底，因为，那都影响不到他。 此刻无用，无极自然可以去死了。 他的手狠狠用力。 无极绝望地闭上眼睛。 从确定赢不了鬼煞主开始，无极已经做好随时会死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最后不是死在鬼煞主剑下，而是始仙手上…… ——黎扶他们，能赢吗？ 无极带着期盼与不甘，等待死亡。 “嘭！” 一道剑光落在沉萧手上，打断他的动作。 同时，清浅平静的声音由远及近：“沉萧，既然让我过来，总归是我还有用，交易还没开始，何必再无端制造杀戮？” 第304章 制造天道，新人皇 沉萧抬头看去。 无极模糊的视线当中，红裙黑衫的黎扶手持人皇剑幡，踏破虚空，缓缓走来。 她身侧依旧是吊儿郎当、但一眼就让人注意到的不妄，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和谐，几乎融为一体，相携而来。 渐渐清晰。 “怎么，我处置一个叛徒，不行？”沉萧挑眉。 想象当中见面即大战的场景没有出现，黎扶从容走向沉萧，从他手上将无极救下来，提溜着扔到一边去，十分随意。 无极：“……”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为自己保住命而高兴，还是为诡异场面而奇怪。 他捂着脖子咳嗽两声，喘息着后退，顾不得伤势，紧张看向前方。 黎扶与沉萧面对面站着，一个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一个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但奇怪的是，偏偏都没动手。 混沌之地一时安静至极。 片刻后，沉萧笑了：“果然是阿黎，一如既往聪明。” 他刻意纵容无极送出的消息，黎扶猜到了。 但她还是来了。 沉萧说不出什么心情，欣赏、忌惮，应有尽有。 面前，一张茶桌突兀出现，沉萧笑着坐下，两杯茶水出现在面前，他伸手：“请坐，我们好好聊聊？” 黎扶坐下，但没有碰他的茶。 “混沌茶，带着浓郁的混沌之气，很是美味，你是鬼煞主，能喝。”沉萧端着自己面前这一杯，笑着饮下去。 不妄轻嗤一声，龇了龇牙，啧，竟然连茶都不给他一杯，沉萧这狗东西。 不用沉萧招待，不妄自然而然坐在黎扶旁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杯子，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放在黎扶面前。 又摸出一坛桃花醉卧，给他们两人倒上。 ——谁都不敢喝对方的东西。 旁边无极：“……” 行吧，他还是缩一边去，这些大能不注意他最好，他谁都打不过。 沉萧看了两个杯子一眼，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黎扶，眼神复杂：“阿黎从前不喝酒的，只爱喝茶，最爱坐在梨花树下，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他低声呢喃，温情缱绻，仿佛陷入某种回忆当中。 不妄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做什么？你说的那些过去充斥着罪恶与谎言，还好意思提吗？” “阿黎”两个字从对方嘴里出来，就很欠揍。 沉萧眼神冷下来：“凡人沉萧是真实存在过的，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夫妻俩叙旧，你一把剑就不要插话了。” 夫妻？！ 不妄炸了，怨气翻涌。 黎扶伸出手，盖住他的手背，无声安抚，一双眼睛望着沉萧，平静无波：“凡人沉萧已经死了，是你杀了他。” 她不太想回忆过去，年少岁月是美好干净的，活泼的曦月、温柔的沉萧……那些美好分不清真假，但残忍与痛苦都交织在记忆当中，每一次回想，都是遍体鳞伤。 沉萧捂着胸口，一副伤心的模样，眼神谴责： “阿黎，你这是有了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吗？我的心还在过去，你就抛弃我了。 “你忘记年少时候的青梅竹马情谊，忘记那年你生病，我于大雪中求观音，一步一叩首，那年我们定亲，许下的誓言，还有那一年元宵灯会，我们……” “够了。”黎扶手握紧成拳，眼神厌恶，“说正事吧，我不想和你叙旧，我们也没有旧可叙。” 那些过往从现在的沉萧口中出来，只让人觉得恶心。 沉萧眼眸深深，收回复杂的视线，低头喝茶，混沌之气蔓延，他再次抬头时，嘴角噙着笑： “做个交易，如何？” ——终于进入正题了。 黎扶把玩着酒杯，里面的桃花醉卧酒飘着香气，羽国如今酿造的酒与过去大不相同，他们以酒为生意，不必供奉，就不必讨仙人喜欢，什么样的品类都有。 而这些各种品类桃花醉卧，都在说明背后一个酿酒国度的繁荣，无数凡人的安居，没有修士与怨鬼打扰，他们无比昌盛。 她想保留这份安稳。 黎扶声音淡漠：“你已经进阶真仙，原本的飞升计划不能用，你还想飞升，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她抬起头，看向沉萧： “这世界不能飞升，是因为没了天道，若是补上天道，世界完整，自然可以飞升。” 身侧，不妄瞳孔一缩。 黎扶之前没说具体计划，他还真不知道是这个办法！ 不妄有些惊讶：“怎么补？最后一代人皇已死，凡人削弱，已经选不出新的人皇，更不会再有天道。” 天道是行走在世间的人，是所有凡人的信仰。 自修仙者出现，后来怨鬼降世，这世界已经不独属于凡人……自然没有了人皇与天道。 沉萧一笑，理所当然：“那让一切回到十万年前，不就好了？” 杀光修士与怨鬼，让这世界只有凡人，一切回到十万年前，再重新缔造一个人皇，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不妄气笑了。 这可真是…… 十万年前始仙灭了人皇，拉开修仙者的时代，十万年后，需要天道，又杀光修士与怨鬼，拉回人皇时代！ 天下为棋，都是他掌中玩物。 “你是不是觉得，这世界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面团，任由你肆意揉捏？”不妄眼神冰冷，死死盯着沉萧。 眼前是十万年的血腥残酷，满地鲜红，倒下的一个又一个人，崎香与馗道，那些意气风发的战士，那些自在逍遥的凡人…… “我有这个能力，不是吗？”沉萧微笑。 他与不妄对视，狂妄又嚣张。 黎扶丝毫不意外。 她自忘川将沉萧逼走，就知道只有这最后一个办法，沉萧只要想到，就一定会这么做，他从来都是一个自私的人，这天地之间，他只管自己。 只要他能飞升，三千世界所有人都死了，又如何？ 黎扶安抚住不妄，再次看向沉萧：“所以，你选了我。” ——选她为新的人皇。 第305章 两个操盘手的博弈 “你是天命之人，如今花月那一半天命也还给你了，不恰好说明是天命选了你吗？” 沉萧眨了眨眼睛，眼中仿佛满是怜爱，深情款款： “而且你做的事情，桩桩件件，皆是为人，你早有做人皇的资格，如今鬼煞主在三千世界赫赫有名，凡人盼着你胜利，自然信仰你。” 他早就该想到这个办法的！ 替代黎扶飞升，终究还是有风险，让黎扶补全天道，这才是最好的办法啊！ 届时，他可以从容离开，不必顶替任何人，不用冒着任何风险，就这么直接飞升，离开这个世界，成为真正的仙人。 沉萧有些兴奋，还给她分析： “你不是一直想为凡人要一个公道吗？等你成为人皇，你就是公道，一切回到人皇时代，你是人皇、你就是规则，凡人又可以自由自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这个你讨厌的人，也会离开。 “你身负天命，人皇剑幡就在你手上，不妄是人皇气息，杀光修士与怨鬼，灵怨抵消，凡人重新变强……届时，你吸收人皇气息、得到三千世界凡人的信仰，就是新的人皇。” ——计划完美！ ——可行性非常高。 一旁，无极简直听呆了。 他早知道始仙没将修士们放在眼里，没想到竟然想将修士与怨鬼团灭，果然是无情无义的绝情道吗？ 这人……简直没有心！ 无极看向黎扶，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他始终记得黎扶从凡人中来，沉萧这个办法虽然疯狂，但确实对凡人最好。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7节 若是到了绝境，没有更好的办法，黎扶……会同意吗？ 他心头一跳。 黎扶垂下眼眸，又问：“所以，你的交易是让我当人皇，让你飞升？” 当人皇后杀死沉萧？ 他不傻，不会留下这种漏洞给她。 沉萧已经突破大乘巅峰，他算是仙人，处于混沌当中，根本不在人皇控制之内，只要补全天道，他就可以彻底脱离这个世界…… 沉萧问她：“这交易你同意吗？” “不可能。”黎扶看着他，冷笑，“你知道答案的，我为鬼煞主，十万怨鬼听我号令，你让我杀了他们？” 还有那些修仙者，并非所有修士都是恶人，尤其如今剩下的这些，不肯听从始仙号令，他们已经彻底清醒，拥有是非。 把这些一个个活人杀了，又把不妄意识彻底吸收掉，就为了制造一个人皇，黎扶不认为可行，那样制造出来的是人皇，还是魔鬼？ 这个办法，绝无可能！ 沉萧失望，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那就退一步，各凭本事吧。” 无极一瞬间神经绷紧，要开打了吗？ 不妄没动。 沉萧知道黎扶的选择，不会有其他答案，却还这么慢吞吞说话，一点动手的痕迹都没有……他们身上，有他要的东西。 ——这交易，还得做。 “说吧，你要做什么交易？”黎扶喝掉桃花醉卧酒，放下杯子。 沉萧眼神越发欣赏，喃喃：“你要是肯和我一起飞升就好了……” 话音落地，他脸色骤然一变，冰冷猖狂： “我助你突破大乘巅峰，你进我的……怨鬼世界。” 不妄一震。 沉萧竟然有怨鬼世界？！ 黎扶也有些惊讶，恍惚一瞬，随即了然开口： “是了，你突破了大乘巅峰，使用灵气与怨气融合的混沌之气，可以算修士，可以算怨鬼，殊途同归，既然可以是怨鬼，那就可以有怨鬼世界……” 只是她没想明白，让她进入怨鬼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沉萧抬起下巴，似笑非笑： “你突破了大乘巅峰，就同样成为真仙，不比我差多少，你还有那么多助手，有了杀我的可能……这买卖划算吧？” 似乎真对黎扶更有利。 只要能突破大乘巅峰，就有杀沉萧的可能，可以说，他把杀自己的刀，拿来做交易了。 ——无极都心动了。 然而，黎扶摇头：“我突破大乘巅峰，恐怕是你制造天道的计划之一，况且，我不了解混沌之气，即便进阶，同样赢不了你。” 她没被“能杀沉萧”诱惑，依旧冷静。 哪怕这条件更有利于她。 可沉萧怎么可能给她好处？想拿这样的好处，恐怕要付出命的代价。 沉萧眼神如冰，周身杀意翻涌，混沌之气汹涌，像是一把刀压得他们喘不过气，他的声音阴冷：“黎扶，你若是不肯做交易，那就凭实力说话了。” 这里是混沌之地，不利于黎扶。 她明明知道无极传来的消息是沉萧默许，还是来到这里，定然也有计划，沉萧没有着急动手，紧紧盯着她。 这样的条件她都不答应，她又想做什么？ 沉萧同样疑惑。 黎扶望着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 “我进你的怨鬼世界，条件只有一个——我要随时可以出来，你不能动任何手脚，你我争端，等从怨鬼世界出来再战。” 沉萧一怔。 这个要求可以说……毫无要求。 无极更是摸不着头脑，沉萧开出的条件更有利于黎扶，黎扶开出的条件又有利于沉萧，这两人在做什么？！ 哪有谈判是不断给对方好处的？ 沉萧抿唇，许久没说话。 两个聪明人无声对峙，各自捧着对“对方有利”的条件前来谈判，然而，似乎都不想同意对自己更有利的交易。 毕竟，聪明人的便宜占不得。 他们之间的战斗，从来不单单是武力，就像是一盘棋，最关键的是下棋之人，是算计与谋划，是一个接一个陷阱！ 许久之后，沉萧问：“这是你的底线？” 黎扶回视他： “我只做这个交易。” 换言之，其他条件她不会答应。 于是，沉萧叹口气，面前所有的东西一点点消失，他眼神犀利，充满斗志，声音嘶哑无奈：“行，就做这个交易，我们、各凭手段。” 两人隔空对坐，像是身下出现一盘巨大的棋，牵动这个世界的生与死，黑子与白子一个接一个落下，密密麻麻，两个操盘手正在无声布局。 ——真正的交锋，开始。 第306章 沉萧的世界 以阵法订立契书，两人站在阵法两端，这阵法有不妄一半，只要黎扶想出来，随时都能出来，沉萧在另一边，守着另一半阵法，也能将他们踢出来，非常公平。 如此，沉萧才打开怨鬼世界。 他面色复杂，不是很想让人窥探过往，但这一次，又必须如此…… 黎扶抬脚进去。 不妄跟上。 沉萧眉头一皱，拦住不妄：“我和她的交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妄看了看沉萧，又看看他的手，随即露齿一笑，也不废话，直接消失在原地，回到黎扶手上的人皇剑幡内。 他探出脑袋，眨眨眼睛： “你不是说我只是一把剑吗？难道还不许她带武器了？” 沉萧：“……” 黎扶嘴角露出笑，颔首表示支持。 沉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两人一起重重扔进怨鬼世界，外面，只留下沉萧以及……角落里面的无极。 无极：“？？？” 无极：“！！！” ——要不把我也带上吧！ 见沉萧没搭理他，无极这才松了口气，不断往后缩，尽可能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瑟瑟发抖。 好可怕。 * “为什么要进来？”不妄从剑里面钻出来，好奇，“他放我们进入他的世界，一定是要达成对他有利的目的，顺着他走，岂不是鱼上钩？” 不妄想不通沉萧让他们进来做什么，不是质疑黎扶的选择，只是疑惑。 黎扶长出一口气，缓缓道： “他现在撒了饵，我们必须‘上钩’，只有顺着他走，才能掌握更多他的信息、他的目的，从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找到破局方法。” “鱼”想杀岸上的“渔翁”，必须先上岸，才能把渔翁拉下水来！ 尽可能了解沉萧，知己知彼，寻找弱点。 她相信，是人就不可能没有弱点。 不妄恍然。 黎扶看向他，苦笑：“现在知道有多危险了吗？这一局的生路，我也不知道在哪儿，置之死地，未必能后生。” 沉萧聪慧异常，又有十万年积累，他们本就不占优势，入局寻找一线生路，更是险象环生。 不妄轻轻一笑：“竭尽所能。” 过去经历的危险不少，徒步行走、三年地下、化身银鱼、以入局而破局……黎扶就是这样一个赌徒，以命为筹码的赌徒，不到死亡的那一刻，就不会放弃寻找生机。 ——胜算一成。 ——那也是胜算。 黎扶闻言，嘴角缓缓上扬，知她者，不妄也。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前方，眼神瞬间犀利而专注，战意凛然，两人正式走入沉萧的故事当中…… 怨鬼世界是这个人最放不下的执念，是他的过往与故事，或者说，是这个人出现的由来与因果。 黎扶一直很好奇，沉萧到底怎么研究出绝情道的，又是什么样的环境，长出他这样的人？ 十万年前那样自由的天地，洒脱而自在的凡人，为何会出现沉萧这个例外？ 她以为会看到一个天生恶人，没想到…… 黎扶见到一个小孩。 小孩五岁左右，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衫，打着补丁，破破烂烂，他端着小板凳坐在一个茅屋外面，眺望路的尽头。 一天又一天，画面几乎固定，没有任何改变。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8节 “在等什么？”黎扶忍不住开口。 她以为和人皇剑幡世界一样，他们只是看客，没想到小孩看向她，眼神平静无波，稚嫩着声音回答： “我在等爹爹。” 黎扶一怔。 小孩回答之后，大概是饿了，端着板凳回去，小小的身体爬到凳子上，自己为自己做饭，他年纪实在是太小，但这番动作已很是熟悉。 淘米煮粥，一大碗粥吃一天，菜是晒干的野菜和腊肉，焯水加盐，就是三餐。 吃完抹干净嘴，拿上一本书，他又坐在门口，望着前面那条路，等待着他爹回来，日日复日日。 “他竟然是一个人？”黎扶喃喃。 像是听到她的问话，小孩回答：“我娘没了，但我还有爹爹，大英雄爹爹，他们都说我爹是最好最好的英雄！” 他有些骄傲。 不妄看着屋子外面，只觉得那条路莫名熟悉，他眉头皱了皱，往外面走去，然而不过是几步，就被狠狠拉回来！ 不妄错愕。 黎扶眉头紧锁，摇摇头：“看来我们不能离他太远，只能在这个小孩附近，他到哪里，我们才能到哪儿。” 怨鬼世界的强大取决于主人的实力，这里是金仙的怨鬼世界！ 于是，不妄回到小孩旁边，继续思考为什么这里有几分熟悉呢？ 这个问题需要出去才能确定，但他们在这里很久很久，始终没能离开这个屋子，小孩最远的距离就是坐在门口等待。 一天又一天，天亮到日落。 他枯燥的等待，拉着他们一起枯燥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让人忍不住心神不安，烦躁异常。 好在，两人能够压制这种情绪，继续等待。 等到盐罐空了底，最后一把米煮进锅里，野菜、腊肉全部吃完的时候…… 终于有人回来了。 那人高大强壮，穿着同样的麻衣，牵着一匹马，上面两个竹篓装着腊肉、干菜和新鲜野菜，背上驮着一袋米，怀里揣着几本书，走向茅屋。 “爹爹！”小孩狂奔向来人。 他大笑着接住小孩，高高举起，欢呼着跑进屋子里面。 黎扶不能离开小孩太远，他等了多久，她就跟着等了多久，可能是被小孩牵动情绪，她竟然生出几分欢喜。 ——总算等到爹爹了。 这一刻安静清冷的茅屋里面，有了欢声笑语。 身侧，不妄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而屋里面，小孩的大笑声还没落下，男人说： “小小，你在家好好的，爹爹还有事必须离开，彭州有难，无数人流离失所，无数孩童失了父母，爹爹必须去接他们，阻止灾难，你照顾好自己。” 说完，男人便要离开。 小孩不可置信，随即拉着他的衣袖，大哭不依，小小的一个孩子，哭得差点抽过去，圆乎乎的脸气红，撒泼与哭闹，掩饰眼底深处的恐惧与害怕，以及……不舍。 男人抱着他哄，哼着歌。 那曲调催眠，小孩拼命睁大双眼，还是没能抵挡睡意，只得合上眼睛，睡梦中，不断呢喃：“爹爹，别走……” 男人为他掖了掖被子，又拜托不远处的人家照顾着些，这才大步离开。 黎扶站在屋里看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床上紧闭双眼，却泪流满面的小孩，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小小的人躺在大床上，就更小了。 “他是谁？”黎扶轻声问，她问的是离开那男人，小孩的爹。 不妄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 “人皇，沉阙。” 第307章 极善土壤开出极恶之花 这是人皇时代倒数第二任人皇，也是不妄前面那一任，他死去后，才是不妄被选为新的人皇…… 怪不得他觉得这里熟悉。 这是人皇殿的背面！ 人皇殿正面是一个简朴大殿，背面住着人皇的亲眷，不妄没有家人跟他住，所以，他没怎能来过这后面，时间久远，才没能想起。 ——人皇殿前面处理着三千世界大事小事，人皇殿后面，住着这个没有母亲、父亲又常不在家的小孩。 小孩睁开眼睛时，爹爹已经离开。 他捂着被子嚎啕大哭，有人听到声音，从小路走到屋子外面，那是人皇交代过的邻居，他们敬仰人皇，他们眼神关切，想将小孩带回去照顾。 小孩没答应。 “爹爹说过，能自己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别人，多谢。”小孩鼓着脸，认真回答。 这是个有礼貌又懂事的小孩。 等人走后，小孩开始烧水做饭，动作熟练。 黎扶看着觉得不对，提醒：“你做多了，会吃不完。” 小孩回答：“我能吃完。” 于是，他撑到干呕才吃完，没停一会儿，继续生火做饭，肚子鼓鼓囊囊，又开始吃饭了。 黎扶又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而且，这是你接下来的口粮，提前吃完，你会饿肚子。” 小孩不听，摇摇头： “我吃完爹爹就回来了。” 他还小，只知道这些东西吃完，他爹就会回来。 这一次他提前吃完，还没到时间，没人回来，而家里没了干粮，他饿了整整一天，晕倒在屋子里面，幸好不远处的邻居时常查看，才将他救下来。 当夜，小孩发起高热。 昏昏沉沉当中，他见到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爹爹。 也听到爹爹说：“我常在外，实在是没法带着他一起，年纪太小，留在家里我也不放心……那就拜托了……” 模模糊糊的意识当中，听到了他爹把他托付给别人。 而他高热退去，人还没醒来，爹爹又已离开。 他住在了这一家里面。 小孩总是很沉默。 他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家人，看到这家的父亲每日回来，抱起另一个小姑娘，将小姑娘放在脖子上，张开双手跑动起来，给小姑娘做木马，带小姑娘出去玩…… 小孩很不开心，他把小女孩推倒在地。 小女孩哇哇大哭。 这家人担心小孩，也教育他： “为什么要推倒妹妹呢？小小，是不是妹妹先招惹你？你应该说出原因，如果没有原因，那你不能这样做，你爹爹是个大英雄，我们都要像他一样，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小孩低下头，不说话。 后来，他不想待在这里，不想看到小女孩趴在她父亲背上笑。 他又回了茅屋，坐在门外，眺望那条路，等待他爹爹回来，高高举起他，给他做木马，带他出去玩…… 继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 终于，他又见到他爹爹。 “爹！”小孩欣喜冲过去。 然而他爹爹着急离开，只是挥挥手，就带着一车车的粮草，领着一群战士们匆匆离开。 小孩拼命追啊追，跌倒在泥里，跑得没了力气，还是没能追上车队，他被王城的人带了回来，邻居大婶给他换好衣服、给伤口抹上药。 第二天，他又坐在门外等。 从他孩童时代，等到了他长成少年，这十年间，沉阙数次路过，始终没有停下脚步，最多不过是摸摸他的脑袋，再次匆匆离开。 黎扶轻叹口气，没说话。 不妄喃喃： “所以，这是沉萧的小时候吗？” 少年终于有了离开的能力，他背起行囊，悄悄离开王城，追着爹爹的脚步而去，如今，终于不用再漫长等待，他可以去见他想见的人。 人皇行走在人间，赶赴每一个灾难之地，为三千世界化解灾祸。 少年一路追，风尘仆仆。 但总是追不上他爹爹的脚步。 每到一个地方，他爹爹已经离开，去往了下一个地方，于是，他又继续往前，继续沿着这条路行走。 重复的一天又一天，等待好像从茅屋门口，换成了漫长一路。 终于有一天。 他追上了他的爹爹，在一座垮塌的山下面。 他见到爹爹将下面的人一个个拉出来，挨个摸了摸脑袋，他站在人群后方，看着神灵怜爱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他望着前方，再次开口：“我觉得人皇不该存在。” 他扭头问黎扶，脸上带着笑： “你觉得呢？” 黎扶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很清醒，不需要她的回答。 青年又说：“娘躺在床上，看着大门等待爹爹回来，但一直等到咽气，都没能等到……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89节 “我不想等到咽气，我也不想追了，追逐的感觉真累啊，我应该直接去看，看看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青年自言自语，走向爹爹。 一把刀插进胸膛，剖开心脏，他脸上溅满了鲜血，抬起头，一手是染血的刀，一手是人皇的心脏，他朝着黎扶一笑： “原来，根本看不出来啊。” 他觉得很疑惑，好奇问：“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不必回答，他看着那颗心脏，继续低声喃喃：“有感情就会有期待，有期待就会有痛苦，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受够了等待，我厌恶这种感情，这些能让人日夜痛苦的情感，就不该存在，应该彻底消灭掉！” 他把那颗心脏吃了下去，双手沾满鲜血，对着黎扶放肆一笑—— “我以后，再也不用等了。” 他等待起源于、直到死都没能等到的母亲，等待成了执念。 在此时此刻，他好像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解脱”。 黎扶望着他。 一直好奇始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此刻，真相在他们眼前打开。 以杀父开启的修炼之路！ 人皇心脏是特殊的，如果说世间灵气捉摸不透，那人皇心脏就全都是灵气，在被他吃下去的那一刻，世界在他眼前…… 彻底变了样。 灵气成形，他拥有辨别灵气的能力。 从此以后，这世界上出现了第一个修仙者，以杀父绝情入道。 ——绝情道，始仙沉萧。 ——从极善土壤当中，长出的极恶之花。 黎扶与不妄久久没说话。 不妄喃喃：“我从前以为始仙是与人皇有仇的人，或是天生邪恶，或是外来之敌……却从未想过，他是人皇之子。” 黎扶看向前方，恍惚中看到王城的人皇殿，前面是救三千世界之功，后面是漫长等待之罪。 极善与极恶，正反两面。 沉萧在极善背后的黑暗中，选择了极恶，从此以后，人皇时代结束，一个无情无心的修仙者出现，拉开一个混乱时代。 眼前像是有一面镜子碎裂，属于始仙沉萧的故事彻底消失，一切回到黑暗。 结束了。 不妄深吸一口气：“我们出去吧。” 黎扶点点头，长叹口气。 一切结束，而她看完沉萧因果之后，却突然发现——这是一个没有弱点的人。 他的弱点都已经被他自己终结。 从死亡的母亲，到等待的孩童时期，到追逐的少年时期，再到杀父修炼的青年时期，沉萧已经脆弱够了。 所以，他们现在面临的始仙，是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人，所有可能影响他的存在，都被他彻底割舍。 她转身便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 黎扶听到了什么声音…… 咚咚咚。 一声又一声，无比清晰。 她立刻低头看去，在怨鬼世界最深处，仿佛血脉相连的心脏处，绿色藤蔓交织，编造出来一个巨大囚笼。 而里面，似乎困着什么！ 第308章 凡人沉萧 黎扶与不妄对视一眼，同时奔向囚笼。 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缠绕在一起，密不透风，无论是用双眼还是用神识，都不能看清楚里面。 “这是什么？”黎扶手指触摸藤蔓，看似和普通藤蔓没什么区别，但触手如同烙铁，她猛地收回手。 不妄立刻抓住她的手腕，一股怨气侵入，灼烂的手指伤口恢复。 他摇摇头，眉头紧锁： “没见过，很奇特的存在，但应当是沉萧最隐秘的东西，被他藏在世界深处，定然非比寻常，我有预感——他让我们进来就是因为这个。” 总不能让他们进来，只为了看他的生平吧？ “有办法进去吗？”黎扶收回手，又问。 不妄认真想了想，打了个响指，眼睛一亮：“我有个办法……” 他嘿嘿一笑：“我用阵法开道门，偷渡进去，他的目的既然是这个东西，想来不会阻拦我们。” 话音落地，双手结印。 强大怨气翻涌，黎扶手一抬，黑色怨气注入不妄掌下之印，阵法一点点成型，朝着交织、缠绕的藤蔓而去，紧紧附着在上面。 阵法中央，开出一道小门。 两人对视一眼，身影消失在原地，顺着小门进入藤蔓当中。 藤蔓囚笼内，漆黑一片。 “咚” “咚咚——” 进来后声音越发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地龙翻身，敲击在心上，敲得人神魂不宁，莫名不安。 而黑暗褪去瞬间，两人看清楚里面场景，同时一震。 怨鬼世界深处、藤蔓缠绕的囚笼里面，困着…… 一颗鲜红的心脏。 心脏独立于囚笼里面，脱离血脉，却还是一下又一下剧烈跳动着，就好似还活着一般，每一下跳动，都让囚笼内一颤。 而这颗心脏有几分熟悉，他们分明曾经见过一面，就在之前的记忆当中。 不妄喃喃：“沉阙的心脏？” 黎扶上下打量这颗巨大的心脏，摇摇头：“已经不一样了，更像是人皇心脏与他自己心脏的结合……” 八分像人皇心，还有两分是陌生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看到心脏的瞬间，便让人明白—— 断情绝爱、杀父入道的始仙沉萧，永远都被困在了当年。 藤蔓如同血脉交织，困着他吞吃的那颗心脏，沉入黑暗，但未必不是这颗人皇心，困着始仙沉萧。 不妄声音轻轻： “绝情道，得先有情才能绝。” 沉萧这一生，十万年漫长岁月，都是被年少时候得不到的情感，长长久久囚禁着。 人，就是这么复杂的存在。 黎扶走近，想要触摸这颗心脏，不妄拉住她，眼神谴责，“还是小心些，这毕竟是沉萧的东西，你刚刚才被伤着。” 说完，他的手已触摸上去，一定要尝试，还是他来。 随后不妄一怔：“咦？” 触碰这颗心脏感受到的竟然是温热与柔软，在灼烫的囚笼里面、漆黑的世界中，在一个极恶之人体内，竟然还能有这样奇怪的感受。 不妄很是惊讶。 黎扶也把手放上去，这一瞬间，眼前仿佛时光流转，从同伴们互相支撑到屠仙为不拖累他们而死，再到不离不弃的不妄，一路走来的欢声笑语，以及挚友曦月……凡人沉萧。 两百多年岁月里面，所有的情感都在眼前流过，心慢慢柔软下来，犀利的眉眼放松，黎扶喃喃：“所以，这里装着绝情道砍掉的‘情’吗？” “有可能。”不妄点点头，围着心脏四下查看，仔细寻找更多线索。 黎扶收回思绪，呼出一口气：“沉萧想利用这颗心脏做什么？或者说，他想对这颗心脏做什么？” 言归正题，沉萧过去只是他的经历，重要的是眼下。 是他们如何从这里面寻找到可以作为突破的地方，赢下这一局关乎天地的生死之战！ 不管他是如何变成始仙沉萧，他都已经是极恶之花，坏事做尽。 不妄想不明白，摇摇头。 他正要开口说话，心脏又一下跳动时，突然将黎扶拉了进去！ 就这么在他眼前，将黎扶完全拉进去！ “阿黎！”不妄面色骤变。 然而，他扑过去抓住黎扶衣袖，心脏却将他挡在外面，一头撞在光团当中，又被撞回去，不断后退，只有黎扶进去了。 不妄手指结印，试图再用阵法开门，但所有的手段对这颗心脏都没用，他还是被挡在外面。 就好像—— 这颗心脏只要黎扶进去。 不妄能够感受到黎扶是安全的，这才长出一口气，当真是奇怪，这东西竟然能把他拦在外面，他可是黎扶的剑，自然能跟着黎扶去往任何地方。 这还是选择黎扶至今，他们第一次被分开。 咚。 咚咚。 心脏照常跳动。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0节 不妄眉头紧锁，围着研究怎么进去，嘴里嘟囔：“这心脏里面还有什么？只带走阿黎又是什么意思？沉萧这狗东西……” 而另一边，黎扶眼前一花，踏入新的世界。 从黑暗中过来，眼前光芒显得刺眼，一切都那么熟悉。 木质古宅低调典雅，回廊上的铃铛在风中摇曳，发出悦耳轻响，黎扶抬头看去，被打理得很好的院中，花草繁茂，一棵梨花树昌盛。 此时恰逢梨花凋落，风吹过时，梨花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清香袭来，还有阵阵茶香掺杂其中。 黎扶眼睑一颤，视线越过繁茂丛花看向梨花树下，一把摇椅、一壶茶，梨花落入杯中，水波微漾。 摇椅上躺着一个男人，一本书盖住脸，他在轻轻摇晃，合风相应。 仿佛察觉到什么，书缓缓落下。 那人睁开眼睛看向她，随后愣怔在原地，呆呆看着她。 清瘦的身影，冷厉的五官，那张脸在梨花之中，疏离又温柔，此刻眼眶瞬间湿润，似有千言万语。 他缓缓坐起来，手脚僵硬，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哽咽—— “阿黎……” 第309章 执念已经消解 黎扶停顿片刻，这才抬脚走过去，短短距离，好像是跨越过这两百多年，回到当年的凡尘之中，回到……泰明沉家。 “沉萧？”她试探着开口。 沉萧露出笑容，衣袖在摇椅上划过，他已站起来，快步走向黎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手臂轻颤，胸腔震动，半晌才道： “终于又见到你了，阿黎。” 黎扶顿了顿，缓缓退出来，看向他时眼神复杂。 从少时情谊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再次面对沉萧早已不似当初，黎扶能从理智上能分辨出，她现在见到的是凡人沉萧。 但当年花月至泰明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始仙沉萧的存在，在他们当中划出一道天堑。 沉萧见此愣了愣。 他的手指蜷缩，脚下意识往前两步，又立刻顿住，后退拉开距离，扯了扯嘴角：“聊一聊？” 黎扶点头。 他们坐在茶桌两边，沉萧提起茶壶想为她倒茶，但是提起来瞬间，又放下，苦笑道：“忘了你现在不爱喝茶。” ——而且，恐怕他给的茶，黎扶不会喝。 黎扶没说话。 面对始仙沉萧的时候，她心平气和坐下与他说话，但两人都是存着弄死对方的心情，平静不过是酝酿更大的风暴，可面对现在这个沉萧…… 黎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就没说话。 两人之间久久沉默，梨花纷纷扬扬，打着转落下。 沉萧一双眼睛几乎停留在黎扶身上，移不开半分，看着看着，眼眶再次湿润，他朝着她的脸伸出手，靠近瞬间顿住，喃喃—— “这些年你变了很多，阿黎……受苦了。” 他家阿黎最是懒散，如今眼前这个目光坚韧，脊背挺直如同一把刀的鬼煞主，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就这一句话，黎扶终于对眼前之人有了实感，这真是……当初那个沉萧，与始仙完全不一样的凡人沉萧。 她少年时候许过真心的青梅竹马。 于是她问：“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凡人沉萧不会有任何事情瞒着她，便直白回答：“我应该是他消化不了的一抹执念，被他囚禁在内心深处。” 黎扶垂下眼眸：“为什么？” “我想见你。”沉萧望着她，声音几乎消散在风里，“再见你一面就行，告诉你，那不是我。” 那年远行，身体异变，有一个强大灵魂想要吞噬他，逼着他断情绝爱入仙途。 沉萧不愿意，他只想当黎扶夫君，普普通通的凡人沉萧。 于是对峙当中，重伤濒死。 他撑着不肯屈从，但终究掌控不住身体，意识消失之际，只来得及折了一支梨花入怀，就带着不甘与遗憾，合上了眼睛。 此后无数年，执念不散。 黎扶听完许久没说话，随后慢慢露出灿烂的笑，给自己倒了杯茶举起，眉眼上扬：“这样就好，说明我少时没有爱错人。” 年轻时候的她也是聪明人，感受到的爱是真的，选择也是真的。 只是世事变迁，命运弄人。 沉萧没有举杯，只是望着她，像是朋友般的调侃，笑问：“你现在身边的人……他有我爱你吗？” 黎扶一愣，想到那个叼着一截草杆，总是吊儿郎当的人，眼眸中笑意更深，轻轻颔首。 “有。”她眼前是这两百多年，是无数次并肩作战，“他把命交到我手上，这些年陪我走过所有来时的路。” 黎扶今日能到这里，能再见凡人沉萧，是不妄陪她走来。 顿了顿，她又道：“他在外面等我。” 沉萧眼前水雾弥漫，已经有些看不真切，他点点头，端起茶盏，水溅出来了一些，与她轻轻相碰，笑着说： “那就好，那就好，阿黎你这一路吃了太多苦，往后都要幸福。” 黎扶喝下这杯茶，放下茶盏，“会的。” 说完，两人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沉萧放下茶盏，眨了眨眼睛，将湿意吞回去，紧紧望着黎扶，眼神眷念，像是要把她刻在眼睛里面。 许久之后，他朝她伸出手，摊开掌心。 黎扶愣住。 * 不妄嘟囔：“怎么还没出来？” 他扒拉着这颗鲜红的心脏，恨不得化成人皇剑幡，直接劈开看看，到底把黎扶带哪里去了？ 虽然没感觉到危险，但是他们被分开，始终难以安心等待。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始仙意味深长：“你猜她会不会出来？” “什么意思？”不妄抬头，皱眉。 始仙似笑非笑：“她在里面会老情郎，里面自成一个世界，她要是愿意，可以把老情人带出来，也可以留在里面。” 不妄：“？？？” * “走吧，这里不宜久留。”沉萧伸出手，拂走她肩上落满的梨花，“阿黎。” 黎扶抿了抿唇，站起来。 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转身大步离开，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多说，都明白。 毕竟，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人。 【吾妻阿黎最是体弱，如今风寒不治，求观音垂怜，信徒沉萧愿以身代之，愿吾妻黎扶此生无病无灾。】 【沉萧愿与阿黎结为夫妻，天地为证，白首不离。】 【今岁唯有三愿，一愿阿黎福寿康健，二愿阿黎喜乐平安，三愿恩爱不变。】 【阿黎——】 …… 凡人沉萧只有短短二十载岁月，但已成执念，拥有十万年强大力量的始仙，消化不了、压不住、抹杀不掉，就只能关进怨鬼世界最深处，藏在密密麻麻的囚笼里面，收在那颗困住的心脏当中。 他在始仙的怨鬼世界里面，一遍遍体悟黎扶最想过的日子，那是他们没有实现的诺言，年少时候总以为很容易，如今想来，却是最难的日子—— 梨花树下，打一壶酒，二人白首，悠闲看书，与三四亲眷好友，笑谈儿孙。 始仙无论多少次抹杀、多少次攻击，都抹不掉怨鬼世界里面，凡人沉萧与凡人黎扶，在梨花树下，白首不离。 黎扶擦掉眼角落下的一滴泪。 真好。 凡人沉萧的出现，意味着她作为凡人的二十年，没成为一个笑话。 她和曦月，都没看错人。 黎扶缓缓露出一抹笑，从心脏出来，回到囚笼里面。 不妄见她出来，立刻往后她身后看去，眼神相当复杂古怪，眉头皱在一起，表情严肃。 黎扶疑惑：“怎么了？” 不妄本能问：“没带人出来？” 不开玩笑，他刚刚已经在脑补如果凡人沉萧又出现了，他该怎么办，他俩又究竟谁才是名正言顺…… 黎扶：“？” 不妄确定她没带人出来，很是松了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拉住黎扶手腕，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囚笼突然剧烈摇晃。 “咚！” “咚——” 心脏的跳动变快，外面的囚笼开始一条条撤走藤蔓，心脏一点点溃烂。 两人面色骤变。 “走，赶紧出去！”不妄拉着黎扶离开沉萧的怨鬼世界。 黎扶回头看了眼那颗心脏，终是收回视线，两人一起消失在原地，回到混沌之地。 两人出来，阵法消失。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1节 而对面，沉萧身上发生着巨大变化，好似一瞬间更加强大，无数混沌之气朝着他汹涌而去，这股力量几乎成形，压得黎扶他们喘不过气。 沉萧吸收着混沌之气，仰头大笑—— “哈哈哈，多谢了，执念已消，我终于可以恢复全盛实力！” 第310章 怎么会没有弱点？ 之前的始仙已经强到斗不过，如今恢复全盛时期，他们面前就像是出现一座搬不走、移不动的大山，带着强大压迫。 可偏偏阻止不了。 沉萧脸上笑容猖狂，手臂一动，就是无尽混沌之气。 无极不断后退，呼吸急促。 黎扶修为被推到了大乘巅峰，倒是还勉强受得住，只是，他的实力仍然远超想象，原以为伤势能影响他，没想到恢复不过一瞬之间。 沉萧看向黎扶，噙着笑伸出手，混沌之气化成藤蔓，将他们圈在其中，他一步步走近：“我知道你有很多手段，但修仙者时代，终究实力为尊。” 话音落地，那些藤蔓如刀，朝着黎扶与不妄而去！ “嘭——” 人皇剑幡握在手上，切割掉所有靠近的藤蔓，藤蔓化成混沌之气，又在下一刻变回藤蔓！ 无极瞳孔一缩，心口揪紧。 情况很不利，且不说本身沉萧实力就要更强些，这里有众多的混沌之气，可源源不断用来攻击黎扶，她终会被拖着耗尽怨气！ “你敢来混沌之地，真是让我意外。”沉萧歪歪头，脚下一点，更汹涌的混沌之气倾泻而去，“进入怨鬼世界，是想寻找我的弱点，对不对？” 拥有凡人沉萧除了情感之外的全部，他无比了解黎扶，这两百年多次交锋，更是清楚黎扶的赌徒属性。 她总能从绝境当中，挣扎出一条生路。 此时，黎扶与不妄背靠背，应对着汹涌不断的藤蔓。 不妄深吸一口气，手指结印，用阵法抵挡，那些藤蔓被他拦在外面，两人终于能喘口气。 “但是——”沉萧一笑：“这一次你赌输了，我没有弱点。” 无视阵法，沉萧双手在眼前一拉，一个金色铃铛出现，脚下博弈的棋局发生惊人变化，白子挪动，横冲直撞，围剿黑子。 “啊！” 黎扶捂着脑袋，痛苦嘶吼。 “阿黎！”不妄扶着她，怒视沉萧，“你做了什么？！” 他猛地看向周围，才发现那些被斩断的藤蔓化成混沌之气，悄无声息在周围流动，他的阵法挡住了攻击，却没能挡住无形的混沌之气。 沉萧手上铃铛摇晃，中间是一缕怨气，带着黎扶的气息。 “炼神铃……”无极张了张嘴，“他竟然在炼化鬼煞主神魂！” 不妄死死盯着铃铛。 进入怨鬼世界之前做了约定，不动手脚，沉萧确实没有动手脚，只是劫了黎扶的一缕气息，等他们出来后，用混沌之气与炼魂铃配合，炼化黎扶神魂！ 所谓炼化神魂，就是通过控制一个人的神魂，达到控制这个人的目的，如屠仙一般，从此以后，命就在他手上。 沉萧仰头一笑，张扬肆意：“你的阵法是很厉害，但你们对混沌之气一无所知，这就是真仙的力量。 “黎扶啊黎扶，你这么聪明，我不把你控制住，怎么敢让你成为人皇？” 他口中念着法诀，两手之间的铃铛一颤，发出刺耳的声音，而黎扶越发痛苦，捂着脑袋挣扎。 不妄握住人皇剑幡，朝着沉萧砍去。 沉萧手一挥，一股强大混沌之气将不妄挥退，他拥有绝对的实力，谁都阻挡不了他。 黎扶拉住不妄，撑着他的手臂站稳，额头大颗大颗冷汗落下，面色苍白如纸，忍着极致的痛苦，嘶哑开口： “沉萧，自你杀了两代人皇之后，修仙者时代至今十万年，从未有人飞升，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没有天道不能飞升，还是……你不能飞升？” 他们之前走入一个误区，沉萧突破大乘巅峰后没能飞升，可这十万年，只有他一个人成功突破。 那到底是所有人都飞升不了，还是沉萧飞升不了？ 沉萧一愣。 他手上的动作停止一瞬，随后继续炼化神魂，冷笑： “我既突破了，为何不能飞升？飞升不了，只是因为缺失天道，黎扶，你骗不了我。” “你有什么资格飞升？”哪怕被炼化神魂，无尽痛苦，黎扶依旧满脸嘲讽，“你以吞吃人皇心入道，制造绝情道修士，屠杀你父亲沉阙守护的凡人，汲取他们的血肉强大，将人分出了修士与凡人，带来此后十万年的压迫！” 听到“沉阙”二字，沉萧眼神阴郁。 他死死盯着黎扶，铃铛停止一瞬，声音晦涩：“我再给你最后一次选择机会，你助我飞升，我帮你突破，我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这里的人被我迫害。” 黎扶面白如纸，明明处于下风，依旧杀意翻涌： “不，我一定要杀你。” “为什么？”沉萧想不明白。 杀了他又能如何？黎扶能得到什么好处？还不如与他一起飞升，成为真正的仙人。 黎扶一字一句： “因为，我要一个公道。” ——给死去的所有人，向始仙要一个公道。 沉萧闻言笑出声，扬起头，满脸嘲讽：“弱肉强食，自古便有之，即便没有我，只有凡人国度，不照样存在强权！ “公道？这天下本来就没有公道，谁有实力，谁就是公道，我拥有至高无上的实力，我凭什么不能压在这天下之上，做一回主？” 黎扶眼前是十万年前的人皇时代，是没有公道的修仙者时代…… 而沉萧站在两者之上，满脸嘲讽。 “天道在时，这世界上没有公道吗？是你杀了公道，绝了后人之路。”黎扶一字一句。 他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以众生为棋，肆意杀戮，收割修士、怨鬼、凡人，只为成就他一人，哪有脸为自己找理由？ 又哪有资格成为仙人？ “他人之路，与我何干？”沉萧露出笑容，自私与薄凉此刻在他脸上淋漓尽致。 他继续炼化着神魂，一双眼睛犀利如刀，站在九天之上，高高俯瞰世界，睥睨天下—— “我只管我自己，又有什么错？我就是我，不是人皇之子，不是始仙，只是不需要任何情感的沉萧。 “你们要为天下奔忙，要怜爱世人，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为我自己，天下与我何干？众生与我何干？！” 他心脏处仿佛有什么在跳动，将他瞬间拉回十万年前。 茅屋门外漫长的等待，无数次看着人皇从家门口过，却从不曾为他停留过一次，背上行囊追逐数年，他的父亲……正在怜爱所有人。 沉萧双目逐渐猩红，望着黎扶，视线从她身上移到不妄身上，又扫向无极，扫向下方三千世界，声音带着独属于他的狂妄： “你、你们，若有能力杀了我、压制我，弱肉强食，我认输。 “但若是你们没有这个能力，若是我仍然站在天地之间至高点，那这规矩，只能由我定！” 要谁生，谁才能生。 要谁死，谁就必须死！ 沉萧口中加快念着法诀的速度，混沌之气汹涌，不再留情，要彻底炼化黎扶神魂。 他怎么不得意？ 在这世界之中，他就是至强者，他想做什么，就一定能做成。 黎扶望着他，相较于沉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嚣张，她更像是“风雨不倾、山河不变”的坚韧，不会被影响，更不会被打倒。 她的声音平静： “是呀，所以我必须杀了你。” 沉萧拧眉看着她，炼化动作一顿。 为什么都这种时候，黎扶还说要杀他，她有什么手段？ 黎扶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嘴角勾起一抹笑：“你杀了人皇沉阙，却始终没能消化掉那颗心脏，那不仅是人皇心，也是你的心…… “沉萧，你之所以断情绝爱，是因为渴求，最渴求的东西怎么可能真的能完全斩断？又怎么可能彻底消化？” 囚禁那颗心，也是那颗心囚禁他。 沉萧会去走绝情道，无疑是“情”对他的影响太深，给他带来足够多的痛苦，那时是亲情，后来，他分出凡人沉萧，又动了情爱之心。 始仙沉萧觉醒，还是吞噬不掉动情的凡人沉萧。 “所以，你怎么会没有弱点呢？”黎扶喃喃。 说完，她松开不妄的手。 霎时间，不妄结了阵印，面前手指尖夹着一张符篆，他眉梢扬起：“你当我拨弄人皇心那么久，不做点手脚？” 黎扶被拉进心脏里面，他在外面拨弄那么久，看似研究黎扶在哪儿，实则，在人皇心脏处布了一个小阵法。 契约说沉萧不做手脚，没说他们不做手脚！ 不妄在沉萧错愕的视线中，嘴角勾起，吹了口气，符篆被点燃。 心脏处瞬间阵法发动，沉萧痛到抽搐，手上动作全部停止，炼化神魂一切中断，黎扶脱困。 ——他根本消化不了那颗人皇心。 ——永远。 这就是他的弱点。 第311章 八人，全员到齐 黎扶与不妄同时动了，不妄捞走炼魂铃，一把捏碎，那一缕属于黎扶的气息回到她体内，而同时，不妄重合在人皇剑幡之上。 一虚一实，用尽全力，朝着沉萧斩去。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2节 沉萧眼神一冷。 “轰！” 混沌之地摇晃，无极一退再退。 天命剑挡住攻击，但同时，天命剑变得暗淡，直接攻击心脏的阵法伤到了沉萧，如果他还没消化，攻击不会伤到他。 可偏偏，这阵法发动在他消化人皇心，又消化不完的时候！ 沉萧死死盯着他们，额头青筋凸起，声音嘶哑： “真是好手段。” 话音落地，他神情一厉，一只手猛地插入心脏，狠狠捏住那颗没消化掉的人皇心，混沌之气向着他汇聚。 “嘭——” 沉萧捏碎。 他嘴角溢出鲜血，真正撕心的疼痛让他看起来很是脆弱，面色苍白如纸，比被炼化神魂的黎扶情况更糟糕，身体晃动。 捏碎自己的心脏，无异于……自废修为，瞬间只剩一半战斗力。 无极倒吸一口冷气。 真是狠人啊。 沉萧那只手拿出来，鲜血淋漓，他一字一句：“我沉萧，永生永世不会再被任何感情困住，我只为我自己，消化不了，那就不要。” 说着，他嘴角溢出鲜血。 黎扶抿唇。 并没有趁着沉萧重创攻击，因为她知道——沉萧会这样做，一定是还有手段，他这个人的聪明不亚于自己。 果然，沉萧有些失望她没再扑上来攻击，身体晃了晃，清咳两声。 脚挪开。 脚下一个光点亮起，以此为起点，像是棋盘上白子全部被点亮，他们一点连接一点，成为一个巨大法阵！ “轰——” 三千世界，同时震荡。 黎扶低头看去，只见脚下成网，混沌之气散开，能透过脚下的网看见三千世界，而同时，三千世界也能看见他们。 下方，一双双茫然的眼睛抬起头，在地动山摇间，无措地看向上空。 这个阵法，竟然囊括整个世界！ 黎扶一震。 不妄张了张嘴：“这是什么阵法？” 他研究阵法这么多年，竟然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阵法，远非天命阵可比，就好像已经完全超脱这个世界…… 沉萧露出笑容，嗜血疯狂： “这叫‘天地阵’，以天地为阵，是真正属于仙人的阵法，只有真仙才能发动。” 他伸出手，黎扶顿时便察觉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行动竟然有些困难，倒不是完全不能动，但终究被限制。 她瞳孔一缩，彻底明白了！ 沉萧伤势恢复很快，又知道无极是卧底，那他来混沌之地根本不是为了养伤，他是为了布阵，布下这个天地阵！ 不，这样的阵法不是一天所成，他在这世间十万年，留下无数的后手。 风元这样的分身，从来不止一个，他此时将一切连起来，组成这个可怕的天地阵。 ——这是沉萧人皇计划的底气。 “既然炼化不了神魂，那就这样吧，只要你成为人皇，我还是能飞升，谁都拦不住。”沉萧轻叹口气，仿佛很是遗憾。 而此时，他手掌一动，天地阵囊括天地之间所有生灵，都在他操控当中，修士身上的灵气与怨鬼的怨气，全部朝着他汇聚。 伤势正在被一点点修补。 黎扶他们同样被困在天地阵中。 无极感受着灵气消失，惊恐地低下头，天地阵能看到整个天地，此时，修为低、灵气少的修士已经扛不住，一个接一个倒下。 沉萧要回到人皇时代，倒下那些人不是无力，而是死亡。 修士死！ 再看另一边，忘川怨鬼身上的怨气被天地阵掠夺干净，他们由怨气组成，怨气没了，他们彻底消失不见。 怨鬼死！ 灵气与怨气被天地阵掠夺，又汇聚在一起，成为混沌之气，送入沉萧体内，修补他的伤口，苍白的面色一点点红润。 他的计划正在执行。 修士与怨鬼一个个死去，从此以后只剩下凡人，而黎扶要成为保护他们的人，被他们信仰。 ——人皇成。 “沉萧，你这个疯子！”无极暴喝，他手上禅仙宫一动，朝着沉萧撞过去。 然而天地阵一闪，正在吸收混沌之气的沉萧只是一挥手，无极便被砸了出去，禅仙宫碎成块，砸在他的身上。 无极瞬间晕厥过去。 此刻三千世界，炼狱一片。 修士们待在自己的山门中，却还是被掠夺走灵气，他们抬头看着天空，对峙的两方，白光占据全部优势！ 那是始仙，现在，他要杀光修士。 “不——” 怨鬼们大多在忘川，还有许多散在各地，但此刻都被困在原地，只能任由天地阵掠夺，无论他们怎么做，都不能阻挡。 他们只能看着怨气越来越少，看着身体控制不住变轻，飞上九天，与修士的灵气结合，成为一缕混沌之气，从此以后，不复存在。 黎扶双眼越来越红。 沉萧朝着她伸出手，一股混沌之气就向她倾轧过去，将人拉扯着往他那边去，黎扶调动全部怨气，狠狠抵挡。 不妄重叠在人皇剑幡之上，与她一起相抗。 但沉萧太强，天地阵拉扯，黎扶只能一点点向他伸出的手靠近…… 沉萧轻笑：“你看，终究还是要落在我的手上。” 他眼神冰冷，手收紧。 “嘭！” “嘭！嘭！” 一声接一声，熟悉的影子一个个出现，他们落在黎扶周围，以保护者的姿态踏上天地阵，怨气汇聚，黎扶停下被拉扯的脚步，混沌之气散开。 “抱歉，我们来迟了。”含徽开口。 她手上，归墟录一页页翻开，那些名字化成强大怨气，点亮乾位。 李长琰身后，蛟龙嘶吼，无数怨气冲入黎扶体内，点亮兑位。 业火伞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停下时一只手握住伞柄，容霜烬自伞下出现，点亮离位。 猎刀照破天际，曲山头顶两角，握住猎刀，点亮震位。 崎香手持幽冥棍，馗道握着破界弓，二人背靠背，点亮坤位。 两颗金球旋转，落下时变小，掌中旋日月，朱财神眯起眼睛，点亮艮位。 鱼尾一摆，人身鱼尾，脸上带着鳞片，银鱼点亮坎位。 一个个酒源走向同一人，化成一只只手臂，千手同时张开，点亮巽位。 八人，全员到齐。 八个位置一个接一个亮起，八卦阵在脚下张开，不妄落在黎扶身侧，人皇剑幡一挥，八卦阵震荡，重叠上天地阵！ 第312章 结局（1） 黎扶看向他们，微怔： “你们怎么来了？” 她不是说过了，等她的安排吗？ 崎香眉梢一挑，盯紧对面沉萧，口中回答：“你不让我们来，我们就不来吗？黎主，刚刚要是不来，你都落他手上了！” 语气中带着嫌弃，却牢牢护着她，将受伤的她护在八卦阵内。 黎扶无奈地摇摇头，但嘴角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扬了起来，眉眼间染上笑意。 而再次看向沉萧时，她眼神又立刻冷下来。 沉萧勾起嘴角： “又来一群送死的。” “爷爷是来要你命的！”曲山眼神一厉，怨气越发汹涌，脚下八卦阵气息动荡，竟一时阻拦了天地阵。 李长琰看着对面的人，表情不变，但背后蛟龙张牙舞爪，恨意滔天。 ——这就是杀死屠仙的人。 黎扶正握人皇剑幡，魂幡飘扬，八卦阵旋转，不妄立在八卦阵中间，庞大的阵法之力发动，紧扣住天地阵！ 汲取灵气与怨气的阵威霎时停止。 地动山摇的三千世界停下晃动，下方凡人抬起头，九天之上混沌之地黑白对峙，两个阵法僵持。 未被抽干灵气的修士们活了下来，其他修士赶忙上前扶起人，喂下一颗颗丹药。 六道派掌门擦了擦额头冷汗，紧盯上空，喃喃： “一定要赢啊……”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3节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望着那阻拦天地阵的八卦阵，盼着僵持中的八卦阵能够获胜，只有如此，他们才有可能活下去！ 沉萧一怔。 他感受着天地变化，猛地看向黎扶，此刻，对方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那是…… 信仰的气息！ “天助我也！”沉萧放肆大笑，“哈哈哈，果然是天助我也，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拦得住吗？” 黎扶要成人皇了，他可还没有尽全力。 话音落地，混沌之地动荡，所有混沌之气向着天地阵汹涌而来，形成巨大旋涡，而八卦阵则被天地阵死死压制！ 下方，修士的灵气和怨鬼的怨气，再次朝着他汇聚，他越强，阵法就越强，汲取的混沌之气越多…… 这是一个正循环，注定他会越来越强，而黎扶他们会越来越弱。 ——不过负隅顽抗而已。 怨气支撑的八卦阵抵不过混沌之气支撑的天地阵，不能拖下去！ 黎扶脑海中无数个计划冒出来，又很快推翻，手指微动，压了下去，还不到时候，她背负着三千世界，胜率极低，出不得一点差错。 必须先阻止他继续屠杀修士与怨鬼。 要是她能够突破大乘巅峰就好了，总要阻止天地阵继续…… 看着沉萧猖狂，八卦阵上的众人一颤。 李长琰死盯着沉萧，手指抚摸过抱着的牌位，脑海中是这千年囚禁，是屠仙自爆，是他们生与死都没能再见一面。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始仙沉萧！ 必须杀了他，不惜一切代价。 “吼！” 蛟龙嘶吼一声，李长琰与蛟龙几乎重合，化为一股庞大怨气，冲入黎扶体内。 而同时，容霜烬仿佛见到了陆遥与小宝，看到被大火烧得干净的平安镇，她勾起笑，与业火伞融合，变成庞大火性怨气，冲入黎扶体内。 “不——”黎扶瞳孔一缩，厉声喝道，“都停下！” 他们这是自杀，送她突破大乘巅峰！ 怎么能？！ 她不需要同伴用命铺起她前进的路，屠仙的悲剧，不能重现…… “一定要赢，杀了他。”崎香一笑，与馗道对视一眼，化为怨气消失在原地，冲入黎扶体内。 黎扶摇摇头，目眦欲裂，不断后退。 含徽笑道：“黎主，我们不是为你牺牲，是为杀沉萧！” 归墟录翻动，上面一个又一个名字重叠在含徽身上，她从来不是一个人，是这一路上，被始仙害死的众多无辜修士。 她消失在原地。 曲山没有一句废话，早已与朱财神一起，奔入她的体内，他们要为自己报仇，为那些心上之人，击杀沉萧！ 银鱼与酒源对视一眼，笑着走向黎扶。 他们本就不存在，是千万人的怨气化身，若能终结这世间最大祸根，死而无憾，他们活着，本就是为这一身怨气，要一个说法。 八人走入黎扶体内，源源不断的怨气重叠，大乘巅峰的修为不断冲击着最后一层屏障，不断冲击真仙修为。 ——他们是以赴死心态，一个接一个，悲壮地走向黎扶。 咦？ 黎扶一震。 她缓缓低下头去。 身侧，不妄将眼眶中的湿润吞回去，露出笑容：“真是的，那么悲壮做什么？又没有死！” 李长琰等八人：“……” 怎么都化成怨气归于黎扶体内了，还能活？！ 这没道理啊。 他们能够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能从黎扶身上的怨气离开，当然，那也意味着黎扶的修为会回到原位。 这怎么回事？！ 黎扶眼睛越来越亮，在对面沉萧疑惑的目光中，她露出灿烂笑容，扬声道：“我终于明白，什么是鬼煞主了……” 为何她特殊，为何她被称为鬼煞主！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她知道这一局，怎么破了！ 黎扶深吸一口气，握着人皇剑幡，魂幡在身后飘动，十万怨鬼疯狂叫嚣，她张开双手，清冽的声音回荡在三千世界，回荡在所有怨鬼耳畔—— “诸怨鬼听令，借吾怨鬼之气，共同御敌！” 一声又一声，在所有怨鬼可到之处，一遍遍回荡、召唤。 “谨遵鬼煞主令！” 忘川、三千世界，同时响起回应之声。 一个个怨鬼化成怨气，消失在原地，向着九天之上冲去，奔向鬼煞主体内，身后魂幡张开，十万怨鬼，同时冲向她！ 黎扶一震，她站在魂幡之前，身后是数不尽的怨鬼奔赴而来，他们像是支撑着她的存在，让她的实力—— 冲入真仙！ 这就是鬼煞主。 鬼煞之主，可以集合所有鬼煞之气，达到大乘巅峰后，能凝聚他们的实力于一体，却不抹杀他们的意识。 她从前疑惑过自己的怨鬼世界在哪儿，也疑惑过，她为何可以通过收入八卦怨鬼快速提升实力？ 今日，一切终于有了答案。 鬼煞主的怨气，是所有怨鬼之气。 她的怨鬼世界—— 是怨鬼众生。 第313章 结局（2） 鬼煞主，一个从怨鬼身上获取力量的存在，她本身就是十万年怨气诞生，应运而生，她的世界包罗万象，容纳所有怨鬼。 一个“主”字，早就说明她的特殊，可惜之前竟从未想到过，鬼煞主还可以汇聚万力。 如同银鱼、酒源、含徽，她不仅仅是她自己。 黎扶笑容明朗。 ——胜算，正不断攀升。 沉萧错愕地看着这一幕。 怨鬼齐力，不光黎扶之前没想到，他同样没想到，空荡荡的心脏处剧烈收缩，之前所有的笃定与稳操胜券都正在被动摇，从空荡的心底深处冒出一点不安。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鬼煞主出现？ 沉萧终结了人皇时代，那黎扶呢？ 她是为什么而降世？ 沉萧自问活了十万年，以前从未遇见过可堪为对手的存在，但自黎扶降世两百年，一次又一次，他的计划、盘算，都在被她打破。 难道…… 她是为终结他而存在？ “不，不可能。”不安蔓延，沉萧眼神一变，“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说了算！” 天地阵已经停下，怨鬼全都奔向了黎扶，天地阵汲取不到怨气，杀不死怨鬼，杀修士汲取灵气就没有任何意义。 他手上庞大混沌之气朝着黎扶而去！ ——这是他的直觉，杀了她。 已经顾不上什么飞升不飞升，这一刻最要紧的是杀了这样的鬼煞主，不让对方有威胁到自己的可能。 强大混沌之气带着铺天盖地的灭顶危机，沉萧全力一击，朝着黎扶而去，混沌之气倾斜，引动整个混沌之地。 黎扶握紧人皇剑幡，横挡在身前。 “嘭！” 白光与黑光，激烈撞击。 沉萧有混沌之地源源不断的混沌之气，黎扶身后有庞大的怨鬼之气，无数怨鬼支撑着她的修为，黑色硬生生在白地霸占一半，劈出生路！ 而那些混沌之气，开始往黎扶手上的剑去。 ——她有真仙实力，她也可以使用混沌之气了。 沉萧再不能轻松压制黎扶，他眼神变化莫测，彩光与黑光还在极致对撞，两人各占一半，棋局胶灼，碾压的优势荡然无存。 胜负难定。 沉萧抿了抿唇，脸色难看。 黎扶身后，那些怨鬼还在源源不断向她奔来，化成怨气进入她的怨气当中，提升她的实力。 沉萧，不是和一个人斗争，是和所有怨鬼。 身体化成混沌之气，沉萧发动最强大的攻击，天地阵拉扯住黎扶，三千世界此刻都能看到，一股可怕的白光砸向黑光，带着毁灭的气息，摧枯拉朽！ 三千世界震荡，摇摇晃晃。 他们心头一紧，仰着头为黎扶提起一颗心，眼神不安。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4节 “呼——” 风声乍起，一面黑色魂幡围着黎扶转了一圈，紧紧包裹住她，挡住那撞击而来的蓬勃混沌之气，撞击声如雷，发出刺眼光芒。 沉萧攻击被挡住了！ 不妄站在魂幡之上，眼神冰冷： “别忘了，还有我。” 他与黎扶相生，黎扶强，他就强，黎扶如果负责打，他就能负责防，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相互陪伴、相互依靠。 抵挡住这一击后，魂幡撤开。 回到黎扶手上时化成剑，她已经顺利适应“真仙”修为，适应混沌之气。 人皇剑幡高举，巨大虚影被不妄托举着，一虚一实，引动天地间的混沌之气。 “到我了！”黎扶双手握着人皇剑幡，朝着对面之人狠狠斩下！ 沉萧脸色骤变，庞大混沌之气组成一把巨刀，抵挡住长剑，天地阵震动，三千世界再次摇晃，修士出现在半空中，紧紧盯着这一幕。 凡人在空旷之地，抱着孩童，仰头看着，地面震颤不断。 “轰——” 撞击声再次响起，头顶刺眼光芒一片。 别说凡人，即便是修士们也不能看清上空战局，辨不出胜负。 有修士捂着胸口，喃喃：“斩杀了吗？鬼煞主能不能斩杀始仙？” 身侧，另一个修士虔诚祈祷： “一定要斩杀！” 光芒散去，巨刀被击碎，沉萧后退数步，只是晃了晃身体，依旧还活着，甚至没有明显的伤势。 好强！ 黎扶眉头一皱。 沉萧面色却越发难看，他知道，今日赢不了了，稳操胜算的局面变成眼下这样，如何让他不气恼？ 沉萧勾起嘴角，冷笑： “真仙不死，你杀不死我的。” 说完，天地阵回收，原本覆盖天地的阵法不断缩小，全部力量用来拉扯住黎扶，他转身，果断离开。 ——他是聪明人，不会恋战。 这次先离开，等下回，他一定会……准备更充分，绝不再输。 “不，我一定要杀了你！”黎扶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如刀，杀意前所未有的浓郁，无限翻涌。 她无比清楚，今日若是放沉萧离开，就再没有杀他的机会。 已到最关键的时候！ 黎扶张开手，一支梨花出现在掌心。 沉萧似有所感，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去，黎扶手上，那支梨花熟悉，带着他的气息，明明是极好看的花，却让他瞬间目眦欲裂。 “他疯了？！”沉萧暴喝。 黎扶举起梨花。 眼前，仿佛回到始仙怨鬼世界，梨花树下，茶桌对面，沉萧张开手，将这支梨花递给她，他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 【阿黎，他害你受了那么多苦，杀了他！别让他活！】 最后四个字，咬牙切齿。 黎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捏碎这支梨花。 她杀掉的，是凡人沉萧的意识。 是年少时美好的记忆。 “啊——” 沉萧捂着脑袋惨叫一声，神魂剧颤。 凡人沉萧那抹执念消失，他吃掉了凡人沉萧的意识，神魂相融，但此刻，黎扶杀死凡人沉萧，就是捏碎他的部分神魂！ 这才是真正的重创。 神魂像是被挖了个洞，一瞬间痛到颤抖，巅峰对战，这一击，几乎可以改变整个局面，黑白对弈当中，黑子扑杀过来。 沉萧目眦欲裂，双眼控制不住流下血泪，又气又恨，声音嘶哑崩溃： “这该死的疯子！”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自己”重创，当年化身的凡人沉萧，生出“情”后，执念不散，好不容易吞噬干净，竟然还留了这样后手。 他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这是自杀！ 而且，这不是一时可以做到的，这些年，藏在心脏深处的执念，恐怕一直在琢磨怎么杀死本体。 黎扶望着对面的人。 从今天开始，她在这个人身上，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凡人沉萧的气息了，他真的彻底死亡，不存于天地间。 那两百年，凡人沉萧一直知道发生着什么，看着黎扶的遭遇、看着她被追杀、看着她一路受苦…… 他想帮妻子，可是他做不到！ 击杀自己也不能真的杀死沉萧，他也是顶顶聪明的人，于是，他花了两百年，将执念附着的这缕神魂气息，化成一支梨花。 而后，漫长等待。 他和始仙是一个人，他们不理解对方，却了解对方，只要他不肯消散，始仙想要化解执念，就得把黎扶放进怨鬼世界来。 于是，凡人沉萧便等到了黎扶。 他将这支梨花交给黎扶，成为她关键时候，最重要的一步棋，棋盘之上，焦灼的黑白棋子当中，一颗白子变成了黑色，改变了整个局势。 ——恰如那年濒死，沉萧艰难折了支梨花，终于交到黎扶手上。 他的爱，至死不渝。 第314章 结局（3） 又气又恼又痛，沉萧几近崩溃，但这个极致聪明的人还能在剧痛当中，思考着局势，尽可能保持理智。 他满头大汗，嘴角鲜血不断，声音晦涩艰难：“那又如何？你还是杀不死我！” 擦掉嘴角的鲜血，他眼神疯狂： “真仙不死，黎扶，你永远别想杀死我，我还会回来，我、终会飞升。” 黎扶被天地阵困着，他还能离开！ 他忍着疼痛，挪动脚步离开。 黎扶睁开眼睛，眼神无比清明，她看着正在离开的沉萧，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声音平静：“不，你今天一定会死。” 话音落地，手上魂幡一震。 八卦阵飞出，落在沉萧脚下，融合在她体内的八人重新归位，落在八卦阵上，全部怨气借由武器汹涌而出，化成一条条锁链，拉扯着中间的沉萧！ 他们是单独的个体，又似与黎扶相连，所有人浑然一体。 八个人，八条锁链，紧紧束缚住他。 沉萧神魂剧痛，此刻挣扎，竟然没能挣脱开，他便不白费力气，身体几乎透明，由混沌之气组成，一双眼睛望着黎扶。 ——他不会死的。 ——他是真仙，他可以化成混沌之气，没人能够杀死他。 沉萧放肆大笑，牵动锁链摇晃，“我死不死，你决定不了！黎扶，我会活着，长长久久活着，凡人沉萧帮你又如何？捏碎神魂又如何？你只能杀死他，而杀不死我！” 他大声刺激黎扶： “你真是绝情，有了新欢不要旧爱，他那么爱你，你却杀了他……杀了他也没能杀死我，我真替他不值啊。” 沉萧心脏处颤抖。 他视线扫过不妄与捏碎的梨花，只觉得无比嘲讽，看吧，这就是动情的代价，他真恨不得那愚蠢的凡人沉萧和他没关系，因为感情，到死都在为别人铺路，成全他人…… 这种感情，就不应该存在。 那个傻子，也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当年，他真不该放任，更不该为了取信黎扶，给凡人沉萧捏了一颗心。 沉萧在刺激黎扶，但漆黑眼瞳中带着怒气。 “谁说我捏碎神魂是为了杀你？” 黎扶一句话，让沉萧眼中的愤怒变成疑惑，她依旧保持着极致的冷静，无论她心头多少情绪，那都是属于黎扶的。 而今日这一战，她背负着所有人的期待。 不妄正全力破阵，黎扶眼神犀利，猛地挥动人皇剑幡，冷冷道：“我只要在你神魂处撬上一个缺口，就能攻击你的最薄弱处。” 魂幡飘动，猎猎作响。 沉萧的弱点是什么？ 是那颗心。 已经被他捏碎，但不意味着那颗心再也影响不到他，之前影响不了，神魂撬开一个缺口，就有了她发挥的余地！ “你什么意思？”沉萧眼神警惕。 下一刻，他只觉得神魂剧痛，意识深处控制不住出现一个个画面，那是……十万年前，他眼神逐渐呆滞，仿佛回到了当年。 茅屋当中，病重的母亲躺在床上，望着门口方向，等待着。 他那时太小，其实已经有些记不真切，只记得母亲一直在等，等到死都没能等到，于是，这就成了执念，从此以后，他开始继续母亲的行为，等待爹爹。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5节 但此刻，他清晰回到孩童时候，意识无比清醒。 他问：“娘，你在等爹爹吗？” “是呀。”床上的女人开口，“我在等你爹爹，不过，我没有通知他，他赶不回来。” 她知道等不到。 但不妨碍她想念，望着门口不是等待，是思念。 他不明白，喃喃：“为什么？” 为什么不通知他？ 女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眼如一汪春水，“因为我爱着的人，是守护整个世界的人，我爱他怜悯世人。” “你不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小小，你知道娘为什么身体不好吗？” “为什么？” “因为，我想随他走遍三千世界，我也想怜爱世人，但我只是个普通人，在长久奔波当中生了病，你父亲这样的人，世间只有一个，才难能可贵。” 沉萧愣住。 “娘不后悔，人去做神的事情，总要付出代价，我曾与神同行，这就足够。” 女人温柔抚摸他的脑袋，眼神眷念，“可惜不能陪你长大了，小小，你要好好的，不要去追神的脚步，神明怜爱世人，你是世人之一，不必追逐，就永远被爹爹守护着。” 不必去追，只要站在原地，就能感受神明的爱。 沉萧抬起头，望着黎扶，双目猩红翻涌，周身混沌之气不稳，咬牙切齿： “假的，都是假的！” 他疯狂挣扎，试图挣脱开束缚，试图将神魂从那个世界里面抽出来，却没有成功，他一字一句：“黎扶，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黎扶神色不变，魂幡继续挥动。 神魂意识当中画面一变。 沉阙哄小孩睡着，离开了王城，他星夜赶路，不知疲惫行走在大路上，望着天上寒月，露出笑： “我只盼着世界无灾无难，所有人都能生活在安宁富足的环境中，老人们从容老去，孩童们快乐长大，没有烦忧……我儿小小会和所有人一样，一生顺遂，不被灾祸、疾病影响。” 快马过家不入，小孩追着大马哭喊。 沉阙手背青筋凸起，加快马速，不敢回头看去。 人皇殿战士问： “殿下，不先停下安抚小小吗？” “不用。”沉阙摇摇头，眼神坚毅，“山洪爆发，还有许多地方陷在灾难当中，我若是不尽快去阻止，会死很多人，山洪继续肆意，终会影响王城，小小年纪太小，若是山洪到来，怕是会陷入危险之中。” 他阻止山洪，是保护所有人，包括“吾儿小小”。 少年背上行囊，试图追上人皇的脚步，然而，总是落在后面，好不容易追上，却见神灵怜爱世人…… 又平一地灾祸，沉阙露出笑容： “我要世界安宁，我要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穿梭在三千世界，只要背起行囊就能出发，不会遇见灾祸、不会遭受危机……” 他家小小也是众生之一。 小小若想行走三千世界，只要背上行囊就能出发，虽长路漫漫，但一路平顺，无灾无难，不必像他母亲一样，在颠沛当中生病，影响寿命。 ——时至今日，他终于做到了。 第315章 结局（4） “假的！”沉萧疯狂挣扎。 八人几乎拉不住他，咬着牙死死拖着锁链，才没让人挣脱。 曲山忍不住在心里暗道，都这样了，还差点挣脱，这人真的能杀掉吗？！ 黎扶神情不变，继续挥动人皇剑幡。 沉萧不想被她影响，然而神魂当中有个凡人沉萧制造的缺口，还没能修复，他只能再次被拉回画面当中…… 还是十万年前。 等在茅屋门口的小小移开视线，他的目光从那条路移开，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方向。 在那边，有一些王城凡人正悄悄站在树下，安安静静守着他。 还有一群小孩，爬在树上，好奇地望向他。 见这个一直看着大路方向的孤僻小孩终于看过来，那些大人们露出笑容，那些小孩从树上下来，走过来，邀请他—— “小小，一起玩吗？” 碎片从记忆当中翻出来，这些画面其实出现过很多次…… 只是，过去每一次他都拒绝，这一次，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离开茅屋外，两个小孩拉着他的手，带他去摘野果子吃。 孩子们蹦蹦跳跳，大人们露出温和的笑。 从这天开始。 他每日要到天黑才被小孩们送回屋，一大早就会有小孩聚在茅屋外面，敲响他的房门，他们总是追在他身后，扮演人皇故事时，他总是扮演“人皇殿下”的那个人。 因为，他是人皇之子。 人皇将爱给予世间众生，众生用爱，包围着人皇之子。 他不再死守在茅屋外，他才突然发现，原来王城这么大，原来人这么多，原来世界可以这么有趣…… 他的笑越来越灿烂。 手上拿着摘的野果，带着一群小孩，呼啦啦冲进一户人家当中。 他见到男人正举起女孩在院里转圈，女孩哈哈大笑，他笑着扑过去，男人便将他也抱起来，夹在胳膊下转圈圈，他和男人的小孩一起，放声大笑。 女人为他量体裁衣，洗干净他身上玩闹留下的泥巴，扎上小揪揪。 他可以走入任何一户人家当中，他们都会高兴地将他抱起来，将桌上好吃的东西放进他的碗里。 ——当他不再拒绝爱，处处都是爱。 人皇守护了一个温情、和乐的世界，他吃着百家饭长大，偶尔会见到人皇，那张和他相似的脸在看到他玩闹时，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于是，他回以灿烂的笑容，站在原地挥挥手。 人皇继续行走在他的责任中，在三千世界各地平息灾祸。 他在无数的爱包围下长大，他行走在自由的天地间，会对遇到的每一个人露出笑脸，会认为一棵树、一朵花，都在与他对话，世界万物，皆是可爱。 等长大了。 他可以背起行囊，去往任何一个地方，人皇庇佑，这广阔天地之中随处可去，不会遇见灾祸，不会遭遇不幸。 他在这样的世界中，永远自由而快活，风吹起他的衣衫，天地之间，逍遥自在。 他完全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想走便走，想留便留，他有很多的朋友，有一天，他还遇见一个心爱的姑娘，他们选了个都喜欢的地方，就停在了这里。 他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和爱人有一个孩子，后来，他们这里遇到一点小灾祸，他的妻儿都生了病，他焦躁又烦恼。 人皇赶来，救下他们所有人。 他让他可爱的孩子骑在脖子上，笑着送别人皇殿下。 人皇伸出手，摸了摸他和孩子的脑袋。 他露出灿烂笑容，喊道： “爹。” 这是他的英雄爹爹，他从不觉得孤单，不会有任何烦忧，因为，他爹爹永远守护着他。 ——他爹爹不在身边，又从未离开。 沉萧赤红的眼中流下血泪，神魂震荡，几近崩溃，他艰难看向黎扶，嘶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 “好厉害的手段、真是好生厉害的手段！” 杀人诛心。 黎扶无论如何攻击他，他都不会如此痛苦，神魂更不会动荡不安，但她没有攻击他，她只是借由凡人沉萧制造的缺口，为他“造梦”。 只这些画面，就让他神魂几近崩溃，十万年修为不稳，道心就快要破碎…… 神魂动荡，天命阵就跟着不稳。 不妄终于破开阵法。 黎扶看着沉萧，神情平静，像是神明平静地看着走入歧途的恶魔，声音淡淡： “我只是给你看背后的真相，给你看看……你本该过的日子，这是人皇沉阙辛辛苦苦奔忙，想为你创造的生活。” 可惜，沉萧执拗了。 人皇没错，错的一直都是偏执的沉萧，他从少时就走错了路。 “不——” 沉萧嘶吼：“我没错，这些都是假的！” 他挣扎当中，锁链一条条断裂，含徽等人脸色一变，苍白着脸再次发动怨气，又是新的锁链缠着他，不让他离开。 八卦阵疯狂旋转。 “你不就是想杀我吗？”沉萧深吸一口气，明明神魂震荡，他却还能死死压着，赤红着眼大笑，“真仙不死，我可以只是这天地间一缕混沌之气，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喊出。 他的眼神又狠又疯狂，黎扶做这些都是为了杀他，可他不死，他不会让她如愿的，即便神魂千疮百孔，几近溃散，他一定要活着！ 活着，才能证明他是对的！ “不，只要你还在这天地间，还没飞升，你就不是真正的仙人，你一定会死。”黎扶平复心情，将人皇剑幡举到面前，漆黑的剑映着她漆黑的眼。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6节 沉萧拉扯着浑身的链条，血肉模糊往前两步，满脸血泪嗤笑： “你怎么杀？天道或许能杀我，可你还不是天道，你要是天道，我就不会留在这里，已经飞升了，哈哈哈。” 黎扶看着他，眼神怜悯，摇摇头： “你真是从不肯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所有的力量往手上长剑汇聚，风带起长裙，黎扶一字一句：“沉萧，不是我杀，是我们。” 沉萧皱起眉，满脸困惑。 是她和人皇剑幡众人吗？他们也没有可能杀掉他才对…… 黎扶长剑还在蓄力，她目光望着沉萧，声音响彻在三千世界，有如审判，字字坚毅果决—— “诸位修士、怨鬼，及三千世界所有凡人，始仙沉萧，以绝情入道，屠杀凡人开启仙凡共居时代，带来十万年压迫，又为一己飞升，以苍生为棋，再造杀戮不断，祸害众生。 “今日，我黎扶，愿请众生助我，击杀始仙沉萧，还天地清正、世间公道！” 第316章 结局（5） 黎扶从来不是一个人。 她身旁有同伴，身后有无数支持她的人，这一局博弈，沉萧只有一个人，但黎扶身后，是所有想杀始仙的人！ ——他早已输了人心。 两百年的故事在三千世界流传，哪怕凡人，也都知道九霄争端，知道修仙界与始仙。 散出去含徽他们，就是将消息再次带到三千世界，带给所有人。 含徽用三清鼎联系所有修士，崎香与馗道联系所有怨鬼，其他人奔赴各地，将共同击杀始仙沉萧的请求，送出去。 所以天地阵发动，地动山摇，但凡人无一伤亡，他们这一天早就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着最后一刻。 怨鬼不必提，他们一直在黎扶身后。 六道派掌门飞起来，喝道： “诸位，还记得十大金仙遗言吗？沉萧背弃修仙界，是所有修士之敌，我们助鬼煞主一臂之力，击杀始仙沉萧！” 各大掌门、长老飞起来，一声又一声如海浪般，重叠在各大宗门，整个修仙界。 这两百年发生的事、九霄的坠落、混沌城泯灭，他们本就不再坚守以往信念，又有十大金仙遗言，历历在目： 【若有鬼煞主黎扶、长老含徽号召，众修应召而行。】 此刻修士们应召，凝聚所有力量！ 而三千世界的凡人们，他们不明白那么多，他们对始仙也不了解。 但他们知道曾经修仙者对凡人压迫，他们知道，修仙者时代仙凡有别，他们一直在修士面前弯着腰，可以被修士们随意残害…… 所以—— 在今日，他们只想向始仙要一样东西。 “公道！” 一双双眼睛看着上方，一声声重叠嘶吼：“我们凡人，想要一个公道！” 属于他们的公道，属于这十万年的公道。 修士之力、怨鬼之力、凡人之力……如同星光，全都朝着上空一人汇聚，他们的信仰与认可就是力量，三千世界、三种存在，此时此刻，是同一个念头。 公道！ 早该有一个公道。 无形的力量变成星星点点，从下方升起，源源不断汇入黎扶体内，低头看去，一双双渴求公道的眼睛，触目惊心。 星光点点汇聚中心，黎扶身上，似有金光。 沉萧一震。 他张了张嘴，已经彻底失声。 天道是什么？ 天道是所有人，他曾经杀了两任天道，彻底终结人皇时代，从此以后，这世间便不仅仅只有凡人，还有修士与怨鬼。 但当有一天，所有修士、怨鬼、凡人，都选择同一人时，她与人皇还有什么区别？ ——他们所有人之力，就是天道之力啊！ 他从未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但恰恰就是他们，有可能杀掉他这个超脱一切的“仙人”。 这一局黎扶的胜算，是她从来都将这世间所有人放在心上，她从凡人中来，她解世间底层疾苦。 沉萧瞳孔一缩，猛地摇头： “不……” 他试图制造一个人皇、一个天道，让自己飞升，现在，黎扶已经无尽逼近，但他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无尽恐惧。 这个天道，是因杀他而凝聚！ 他还在原地，他飞升不了。 黎扶手上那把剑逐渐变成金色，这一刻，如果形容沉萧是山，那她就是天，审判一切、超越一切的天。 她周身泛着金光，朝着他举起人皇剑幡。 “不！”沉萧想走。 但锁链死死缠着他，八卦阵旋转，上面八个人围绕着他，拉扯着锁链死死纠缠住，将他困在这里，不许脱身。 他试图挣脱，然而神魂剧痛，那缺口不要命，但此刻却是致命！ 魂幡在黎扶身后飘动，不妄立在上面，手指并拢抵在眉心，念着法诀，沉萧眼前，又是十万年前的画面，那些让他神魂震荡，几近崩溃的画面。 神魂在震荡、不稳，他控制不住，就没办法化成混沌之气，更没办法护好神魂，逃不脱、躲不掉。 “啊——” 沉萧挣扎嘶吼。 不，他不能这么死去！ 可没有时间给他挣脱，神魂震荡，干扰着他，让他只能被钉在原地，看着前方黎扶手握汇聚三族之力的人皇剑幡，带着金光，朝他而来…… 刺透神魂！ 头顶刺眼金光，所有人都仰着头，星星点点汇聚在黎扶身上、汇聚在剑中，他们看着那把泛着金光的剑，穿透沉萧的神魂。 空气中似乎有轻微响动。 天地阵的气息，瞬间散了个干干净净。 黎扶死死握着剑，用尽全力，无视阻力，搅碎沉萧的神魂！ 为这最后一击，她算计了一切，众生助力。 这两百多年，自忘川被不妄唤醒开始，一路颠沛，她为自己、为所有人讨要的公道，在此时此刻，终于得到。 两百载艰难险阻，终得胜利。 “结束了。”黎扶说。 锁链收回，沉萧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神魂彻底溃散，混沌之地随着颤抖，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活了十万年的始仙，终于要死了。 那双眼睛里面的震惊、愤怒、恐惧，一点点褪色，在这一刻全都随着生命消散，回归平静。 他望着黎扶，痴痴笑出声： “哈哈，真是好狠的女人，我十万年来付出的一点真心，就被你用来当成刺向我的武器！” 二十载情深，断送十万年的绝情道…… 没有凡人沉萧带来的神魂缺口，众生汇聚一剑他也能逃走，可偏偏，偏偏就有那个缺口，有了杀他路径。 黎扶望着他，没有回答。 因为她知道，凡人沉萧和始仙沉萧完全不一样，凡人沉萧已经死了，面前这是始仙沉萧。 ——三千世界的祸端。 沉萧眼中的光越来越淡，他身体像大山坍塌，在极致平静中溃散，眼睛从黎扶身上，移到不妄与那些精疲力尽的八卦怨鬼上…… 最后，停留在人皇剑幡。 他连杀两代人皇，终结人皇时代，而终于有一天，有一个人带着人皇剑幡回来，用这把剑，终结了属于他的时代。 再多的不甘与愤怒，都不能阻止新的时代到来。 意识消散，神魂消失处，他们不再给他造梦，但沉萧眼前，好像又看到十万年前的画面，他回到儿时…… 他不再执着，不再苦等，而是在人皇照拂下，过上虽然短暂，却自在快活的日子。 他娶了妻生了子，他与妻子一生平顺，相携到老，他们在梨花树下，一壶酒，一杯茶，两本书……笑谈儿孙。 沉萧摇摇头：“不，那不是我。” 他始终不肯低头去看下方众生，只用最后的意识看向黎扶，勾起嗜血又疯狂的笑——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只会过始仙沉萧的一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永不后悔，我要死了，阿黎，但我知道，你们会陪我！！” 沉萧的身体彻底消散，真仙死亡，散开的力量是他十万年吸收的全部力量，而这一瞬间，这些力量都变成了怨气。 庞大而浓郁的怨气散开，遮天蔽日，忘川瞬间有了动静。 沉萧最后依旧是带着疯狂的笑死去，若有下辈子，他或许…… 但这一生，他就是这样的人。 ——他要死了，众生都得给他陪葬！ 黎扶等人面色骤变。 第317章 结局（6）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7节 沉萧一身修为化成怨气，究竟有多少？ 那是十万年积累，是十大金仙全部的修为，是以一人，抵挡三千世界所有人的强大，是混沌之地汲取的力量。 而现在，这股力量都变成了怨气，在上空弥散开，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天，彻底黑了。 下方，惊惧与恐慌声不断。 黎扶几乎立刻飞起，人皇剑幡挥动，引着怨气去往忘川，不让这些怨气靠近三千世界。 曲山大骂： “沉萧这个杂碎！” 都死了还不安宁，竟然还要覆灭整个世界，该死的，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态？！ 容霜烬与含徽咬牙切齿，疯狂往体内吸收，可这怨气太多，他们这些举动不过是杯水车薪，完全没用。 沉萧这一手，太狠了！ “怎么办？” “该死的，他竟然要拉三千世界一起死！” “不行，不能让这些怨气散开。” …… 不妄没有说话，全力协助黎扶将怨气引渡向忘川，眼下已经顾不得其他，不能让这些怨气去到三千世界。 “哗啦——” 然而，一声巨响，忘川承受不住，浓郁成海的怨气如同巨碗倾斜，沉萧的怨气竟然引得忘川倾覆！ “轰！” 三千世界所有人都能看到，头顶被乌云遮盖，强大怨气集散，带着灾难与不祥，一点点向着他们逼近，铺天盖地，避无可避。 飞得最高的修士试图抵挡，然而只是接触这怨气瞬间，立刻便被击飞，真仙怨气，肉身难以抵挡。 修士们慌了神，一片混乱。 不妄瞳孔一缩，含徽等人都变了脸。 ——这可怎么办？！ 黎扶却倏地停下动作。 她看向沉萧消失的地方，如海一般庞大的怨气正在散开，又看向忘川，怨气引动，忘川倾覆，三千世界所有人瑟瑟发抖，即便是怨鬼，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怨气。 “鬼煞之主降世，修仙界灭世劫难到来……原来如此。”黎扶喃喃，她在此刻，突然想到了那句箴言。 众人愣住。 不妄张了张嘴，满脸错愕，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箴言—— 分明在此刻才应验啊。 始仙沉萧才是灭世劫难，他这一生，都在箴言里面，从未走出来过。 混沌城用箴言骗九霄，始仙用箴言骗混沌城，到头来，箴言一直欺骗了始仙，让他以为自己可以趁机飞升…… 从未想过，他是箴言中那场灭世浩劫。 他为“借机飞升”所做的一切努力，酿成灭世劫难。 一重又一重，谁都在局中。 又哪里逃得脱？ 若非此刻形势危急，黎扶真想大笑一场，这可真是……天大笑话。 “啊——” “救命啊！” “啊，娘，我害怕！” “呜呜呜，这是怎么了？” …… 控制不住的怨气正在蔓延，即便不妄化身人皇剑幡，魂幡张开，拼命吸收，还是没能阻止怨气靠近三千世界，压得下方的凡人喘不过气。 更可怕的是忘川正在倾覆，天地巨变。 抬头可见天际处倒影，一个平放的碗慢慢倾倒，碗内源源不断、汹涌澎湃的漆黑怨气，正向着世界席卷而来！ 不妄面色苍白，带着其他怨鬼一起，人皇剑幡疯狂吸收怨气，“该死的，怎这么多？！” “轰！” 怨气靠近，天火降临。 ——旷世浩劫！ 下方那些凡人、修士，没人可以应对这样的劫难，他们只能绝望的抱在一起，下意识抬头看天。 “嘭！” 怨气靠近时，一团团天火砸在三千世界，霎时一片所到之处，一片火海，凡人们连躲避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哭喊尖叫着，看着天火源源不断。 黑气越来越近，压得他们匍匐在地，几乎喘不过气。 有谁能帮他们吗？ 老天……可以帮他们吗？！ 修士们同样绝望，高耸的山门坍塌，宗门内的灵气被怨气吞噬，他们试图阻止，然后都在靠近怨气时被一个个击落。 此刻，灭世劫难来临，修士、怨鬼、凡人，没什么不同，都将被灾难吞噬。 黑气越来越近，六道派掌门不再挣扎，闭上眼睛等死。 凡人早已匍匐在地上，紧紧抱着亲人，满脸泪水，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就连含徽他们同样绝望，毫无办法！ 呼—— 风声过，死亡没有来临。 众人茫然抬头，怨气在即将接触三千世界时，突然停止。 那些怨气像是被什么吸引，全都朝着一个方向去，散开的怨气回收，倾覆的忘川之中，多余的怨气也都朝着一个人汇聚。 朱财神一怔。 曲山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 唯有不妄死死盯着风暴中心，那道黑影几乎与怨气重合，此时此刻，所有的怨气都在往黎扶一人体内汇聚。 “你干什么？！”不妄暴喝。 嘶吼声中，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怨气中心还有一人，正是……黎扶。 银鱼张了张嘴，喃喃： “黎主这是在做什么？她怎么阻止的？” 酒源身体一颤，几乎站不稳。 另一侧，曲山一脸茫然，似有不好的预感在心里无限蔓延，浑身战栗恐惧。 黎扶身上，汇聚的怨鬼全部飞出，他们被扔到了风暴之外，叫嚣声不断，却不能再靠近她半步。 不妄扑过去。 黎扶只是一抬手，他就被挥退开，始终不能靠近半步。 “黎扶……”他的声音颤抖。 怨气还在源源不断向着黎扶而去，使得三千世界漆黑一片的浓郁怨气，正一点点回收，倾覆的忘川停下，天火终止，地面的大火熄灭。 修士、怨鬼、凡人，所有人都茫然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此时此刻，在他们的注视当中…… 黎扶周身，金光更甚。 明明怨气在汇聚，她的身体却在变淡，变成金光点点汇聚，几乎消融于天地间。 “天命之人，一线生机。”黎扶张开双手，人皇剑幡回到不妄身上，她露出笑容，“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箴言全部应验。 沉萧是灭世劫难，她杀沉萧带来的灾难，只有缺失的天道才是一线生机。 当她两百载一路走来，为杀沉萧汇聚众生之力那一刻，就注定，她是那阻止灭世劫难的天命之人。 不妄走不进风暴当中，抬手抚过脸，早已满是泪水，吼道： “我不同意，黎扶，你停下来！” 如今和十万年前早已不同，凡人不再是三千世界唯一的主人，还有修士与怨鬼，人皇时代已经结束，天道再也不是人皇。 她要是成为天道，那这世界上，哪还有他的阿黎！ 黎扶回视他，眼神不舍，摇摇头： “不妄，我不能停下。” 她若是停下，忘川倾覆，三千世界尽毁，阻止灭世劫难，是天命之人的责任，是命数安排。 两百载突破大乘巅峰，人皇剑幡、八卦怨鬼、三千世界，皆为助力，她得到了多少，就必须承担多少责任。 黎扶垂眸。 下方，凡人、修士、怨鬼，一双双眼睛看着她，一个个代表着信仰的星光点点汇聚，是三千世界众生选了她。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众生赋予她力量，她便以此身，谢众生。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8节 黎扶转身，朝着上空飞去，字字坚定—— “我以神魂献祭，此身归于天道，制定新的规则，守天地清正，护世间公道！” 她从众生中来，终要回到众生中去。 第318章 结局（7） 伴随着声音，金光乍破。 天地间，一片刺眼光芒，那道影子与世界融合，所有的真仙怨气全部回收，忘川多余的怨气被她吞灭，倾斜的巨碗缓缓落回忘川，归于平静。 下方，耗尽灵气的修士们，只觉丹田内瞬间充盈，天地完整。 刚刚大战一场的十万怨鬼们，不再是重重鬼影，他们带着强大的怨气，变成原本“人”的模样，意识无比清明。 地上的凡人们，好似体内突然有了一股力量，压制他们的无形枷锁，顷刻间消失干净，他们身体变得轻盈，骨肉变得有力。 度县人匍匐在地，满脸泪水。 结界已经消失，度县与这个世界融为一体，护着他们的力量还在，只是更大了，变成了……整个三千世界！ 最后一代人皇带走的力量，全都回归。 ——天道，彻底补全。 “不！” 不妄追上去，无形的力量压着他始终不能靠近，他不顾一切，挣脱开压制，满脸血泪，疯狂地冲上去。 然而…… 他穿过了黎扶。 不妄唇瓣颤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双手，又猛地回头看去。 黎扶身体早已消失，只剩下汇聚来的星光点点，她立在那里，金色光芒越来越盛，似也要彻底归于天地。 “黎扶！”崎香上前，也不能靠近半步。 含徽等人咬紧牙关，满脸是泪。 曲山摇着头后退，周围怨气翻涌，几近崩溃，声音嘶哑：“怎么会……” 命数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十万年前，沉萧出现，连杀两代人皇成为始仙，带来往后十万年仙凡共居，对凡人的无尽压迫，修士汲取灵气，凡人惨死，又出现了怨鬼。 怨气越来越浓郁，直至忘川承受不住。 于是，十万年诞生一个鬼煞主。 她带着人皇剑幡回来，借力众生，击杀始仙，结束修仙者时代，她得修士、怨鬼、凡人三族承认，她成为…… 新的天道。 黎扶俯瞰众生，露出笑容。 鬼煞主、天命之人，这世界等了十万年的特殊存在，他们选择她、相信她，赋予她报仇的力量，超脱一切的实力。 那此刻，就只有她能救他们。 所谓命数，不过是有生有死，有因有果，沉萧以为自己是可以掌控命数的人，想借箴言飞升，可最终，他也只是天道成型的磨刀石。 ——十万年诞生的不是鬼煞主，是未来天道。 这天地之间没有了天道，命数就会催生出天道，是谁屠杀天道，谁就会成为一手促成天道的存在。 十万载故事，道尽因果二字。 “若能以身定乾坤，护万万人自在逍遥，也不枉来这世界走一遭。” 黎扶声音回荡，坚定有力。 她伸出手，只是轻轻一划，星光点点组成的金色手臂，将这世界的一部分划开，她的声音亘古悠长，带着天道之威： “从此以后，修士归九霄，修道者吸收灵气，修心问道，度因果雷劫，方可进阶飞升。” 霎那间，修士们连同宗门、灵脉，都被推到九霄去。 六道派掌门只是一眨眼，宗门连根拔起，全都出现在曾经的九霄之上，九霄连通混沌城，包含一半的混沌之地，山脉叠起，灵脉丛生，灵龙咆哮，冲入灵脉之中。 黎扶手臂化金光，散落时成为无形的结界，将这只有修士的巨大世界包裹住，与凡人之地，被结界所隔。 “此为，修仙界。” 黎扶说。 在天地版图之上，上方属于九霄的这块地盘，仿佛被她提笔写上了三个大字——修仙界。 黎扶抬起脚，轻轻一动，星星点点组成的双腿，将这世界的另一部分划开，她的声音无波无澜： “从此以后，怨鬼回忘川，吐纳怨气，解心魔、筑己道，度因果雷劫，方可进阶飞升。” 所有怨鬼连通怨气，一起消失不见。 含徽等人控制不住身体，眼前再次清明时，已回到了忘川，他们慌忙抬起头，头顶之上，只剩黎扶与抱着人皇剑幡的不妄。 偌大忘川，连通剩下的一半混沌之地，从今日起，都归属于怨鬼。 黎扶双脚化成金光，散落时成为怨鬼的结界，包裹住整个忘川与混沌之地，隔开怨鬼与凡人。 “此为，怨鬼界。” 黎扶说。 天地版图之上，下方属于忘川的这块地盘，被提笔写上新的名字——怨鬼界。 她垂下眼眸，满眼温柔，身体化为金光，撒向三千世界，抚摸过这片土壤，安抚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凡人，那道声音回响在耳畔： “从此以后，三千世界交还凡人，凡人是三千世界唯一的主人，修士与怨鬼，不得干涉、不得伤害，若有此行，必受因果。” 被汲取过灵气的三千世界一点点恢复，怨气全部消失，灾祸之地重归繁荣，寸草不生之地，枝繁叶茂，阳光驱走黑暗，大地春回。 凡人一个又一个站起来，从此以后，他们重新拥有属于他们的、三千世界。 “此为，人界。” 黎扶说。 天地版图之上，修仙界与怨鬼界之间，偌大地盘，被工工整整写上——人界。 三个结界将天地裂变为三分，三族三界，修士归九霄，怨鬼回忘川，凡人拥有三千世界。 修仙界、怨鬼界、人界。 此后，他们各有各的故事。 “三界各有规则，到此界，尊此界规则，众生平等，仙凡无别。” 当年黎扶降世之时那一句“九霄坠落，仙凡无别”……时至今日，终于完全实现。 她将这世界变成她最期待的模样。 修仙界、怨鬼界，灵气与怨气相通，一个吸收灵气产生怨气，一个吸收怨气产生灵气，相生相克，都不要去打扰人间。 天地有规则，他们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去往其他界，但到了哪一界，就必须遵守哪一界的规则，因果管束，若有行错，必担因果。 而修士修心，怨鬼磨道，方可进阶，此后飞升之路开启，唯有修心炼道之人，因果干净，度雷劫，才能飞升…… 自此，规则定，她再无遗憾。 三界划分，天地清正，拨云见日，阳光洒向三界每一个角落，天地之间，寂静无声，他们仰头看着黎扶，早已泪流满面。 一个接一个屈膝，向天道叩首！ ——谢天道，怜爱众生。 黎扶笑着收回视线，最后的意识看向不妄，一股轻风过，仿佛抚摸着不妄的脸，温柔眷念： “对不起，但这是我想做的事，也是我的责任，我曾不惜一切想活，如今恩怨已了，我更想他们活、好好活。” 人生在世，先讲责任，再讲爱情，天地不是爱情的背景板，她要完成自己的责任，没有遗憾，不会后悔，只唯独…… 要留不妄一人在人间。 哪怕只有意识，黎扶望着不妄，仍然眼眶湿润，泪意翻涌。 从前那些岁月，他们都太不容易，谁能想到，那二百载坎坷，竟是唯一相识、相守之日。 这世间她唯一放不下的，只有不妄了，自忘川出来那日起，相伴相依，从未分离。 不妄猛地摇头，泣不成声。 不再阻止，也阻止不了，就像他为最后一代人皇时，他有自己的责任，命数与三界众生选了黎扶，她也有她的责任。 他从前为保留生的希望，使凡人成为蝼蚁，被遗落在人间，如今黎扶将他们拉出地狱，制定新的规则，完成夙愿。 他如何能阻？ “怨鬼界需要人皇剑幡，不妄，好好活着。” 黎扶说完，闭上眼睛，不舍的眼泪滚落，意识彻底消散，落下的泪化成漫天梨花纷纷扬扬。 只落在不妄一人身上。 这一天，一场梨花雨中，三界之人亲见，有一个人为了他们，献祭神魂，魂归天道。 他们终于有了完整的天道，进入崭新的时代。 ——天道叫黎扶。 黎扶，黎扶。 她从前满心怨愤，一心报仇，她以为，那是黎明的“黎”，扶摇直上的“扶”，她终要扶摇直上九天，守得云开，得见月明。 直至今日，魂归天地。 她才终于明白，黎扶，分明是黎民的“黎”，匡扶的“扶”。 寥寥几笔，至简二字。 要用无尽悲欢与世情磋磨，于九天、地狱、凡尘中，来来回回打滚，看遍离合，方能明悟。 梨花纷纷扬扬，在所有人的泪光中，天道归位，三界成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299节 不妄站起来，跌跌撞撞过去，伸出手，只有满天抓不住的梨花，黎扶连最后一抹意识，都消失得干干净净，独独留下他。 剑骨裂，三步距离，不妄白了头。 “阿黎——” 第319章 结局（8） 无极睁开眼睛，还没看清楚眼前场景，脑海中第一个想法便是—— 我怎么还没死？是变成怨鬼了吗？！ 下一刻，他眼前清晰，才发现无数修士围着他，个个都是六神无主，七嘴八舌： “长老！” “长老，您终于醒来，快来主持九霄各项事宜。” “我们现在还一片混乱，长老你醒了可就太好了，以后九霄还是你说了算，快给大家拿个章程。” …… 无极：“？？？” 九霄？ 我说了算？ ——是黎扶剑不快了，还是沉萧提不动刀了？？ 在他一脸懵逼当中，六道派掌门挤到前面来，将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说了，众生之愿、沉萧之死、黎扶献祭、划分三界…… 他咽了咽口水：“我昏迷了多久？十万年吗？” “一天。” 无极：“……” 家人们谁懂啊！ 他眼睛一闭一睁，世界都换一个了！！ * 一段时间后。 “大长老，蓬莱嫌弃原来的山头不好，看中一个新的灵脉，和佛阳派抢起来了！” 无极揉着脑袋： “让他们抓阄，谁抓到归谁。” “大长老，不好了！太悟门有个太虚长老进阶时，走火入魔，被雷劈死了！” 无极面无表情： “谁让他修道不修心，还和以前一样只管吸收灵气提升，因果处理不干净，活该被雷劈。” “大长老，云丹宗申请宗门大搬迁，去另一个灵气浓郁的地方，独占一个灵脉，要一条灵龙。” 无极正要回答，突然顿住： “等等，云丹宗？他们怎么又要搬家？！” 一桩桩一件件，烦得无极脑仁疼，新的修仙界刚刚出现，新九霄重新成立，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偏偏各大宗门都还不太适应新生活，所以，什么事情都要找他问一嘴。 ——还不一定听：）。 无极自己也没想到，当年的九霄十大长老，如今只剩下他这个十长老，在前面九个全没了的情况下，十长老原地升为九霄大长老。 他因为贪生怕死，相当识趣，硬生生靠苟，苟到最后，苟成九霄大长老…… 这可真是，一言难尽。 无极摇摇头。 现在的修仙界其实不需要九霄管理，自有天道规则限制，他们在摸索适应新规则，以后，就要在天道规则下讨生活。 从目前看来，大家适应良好。 划分三界之后，他们可以自由汲取灵气，修心问道，提升修为，走向飞升，再也不会祸害凡人。 至于怨鬼…… 有那八个疯批存在，谁祸害谁还说不准呢！ 修士和怨鬼相生相克，都要依托对方的存在，自然会有一个平衡，如今三界没人生乱，再是平稳不过。 修心问道，修炼比以前慢很多，还要注意不做恶事牵扯因果。 按理来说修士该有意见，但天道补全，“飞升”就是最大的胡萝卜，让所有修士心甘情愿修心，好好走正道。 黎扶制定的这一条条规则，当真是护卫了天下太平。 无极想到这里，长长地叹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渺茫的天，轻声喃喃：“这世道如你所愿，黎扶，多谢……” * 忘川 朱财神翻看名册，点点头： “最后一批怨鬼已经苏醒，正式修炼，以后，怨气当中再生出意识混沌的怨鬼，就会自动进入人皇剑幡，出来后意识清明，转入怨鬼界。” 崎香“嗯”了一声，有些出神。 半晌，她才问： “其他人呢？” 朱财神一顿，摇摇头：“不知道，一晃好多年过去了，上次忘川会面，容霜烬说要闭关修炼，早日突破。 “曲山之前在怨鬼界与修仙界交界处，暴揍越界的修士，修仙界让我们管管。 “两族结界只是划定范围，并非不许踏足，怨鬼与修士，相克相生，还是应当和平共处，含徽就去阻止曲山，之后不知道这两人跑哪儿去了。” 他掰着手指头继续： “银鱼和酒源化身凡人，在人界不知道做什么，也有可能跑去修仙界了，谁知道呢。 “至于李长琰，他好像回大显去故地重游……” 听到这里，崎香久久没说话。 黎扶魂归天道后，人皇剑幡众人就散开了，她曾经是怨鬼殿崎香大人，得留在忘川管理怨鬼，但她管理能力不足，朱财神留下帮她。 其他人，在忘川留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都离开了。 这里有太多关于黎扶的记忆，有他们的二百载光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在这里就总会难受。 待怨鬼界的事情理顺，崎香也想离开。 朱财神沉默许久之后，突然喃喃：“为什么是她？可以选任何人为天道，为什么会是黎扶？” 他眼眶不知不觉间就红了。 身后，一道声音叹口气。 含徽轻声回答： “因为要她千帆历尽，又要她赤忱真诚，要把她打磨成一把锋利的刀，又要她刚柔并济，仍然怜悯众生，要她从众生中来，又要她肯回众生中去…… “便只有黎扶。” 崎香与朱财神回过头去，是含徽与曲山，二人一起回来。 闻言，崎香闭上眼睛，眼泪滚落。 是呀，只有黎扶。 天道的要求太高，十万年，也只有一个黎扶。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有沉萧那样霸道疯狂的人，有花月那般天生心有恶念之人，有清风玄风那样冷漠的人，有万象那样自私的人，有屠仙那样温柔的人，有陆遥那样善良的人…… 但也还有一种人。 该果断时果断，该狠厉时狠厉，该温和时又很温和，她多智近妖，体悟世情，又明白大道无情。 她从失去与痛苦中走来，千帆历尽，仍然坚韧不屈，又仍然心存善意，她愿为身边之人、为与自己无关的人、为所有遭遇不幸的人，做一回主。 ——她的眼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是世间万物。 唯有黎扶。 曲山擦掉眼角的泪，抬起下巴，粗声粗气： “哭什么哭？有黎扶这样的人出现在我们生命中，是我们的幸运，是天地众生之幸，她如今成为天道护着我们呢，不曾离开！” 曲山抬头看天，好像看到了……那从来挡在他们前面，身形单薄，但脊背挺直的鬼煞主。 眼泪夺眶而出，他狠狠擦了干净。 崎香深吸一口气，又问： “你们去哪儿了？” 含徽在旁边坐下，将一壶桃花醉卧酒放在旁边，“尝尝，酒源酿的，之前不肯再酿酒，如今三界太平，他在羽国反而喜欢上酿酒，酒性很大，银鱼一醉百年未醒。” 馗道拿起酒壶，给崎香倒上。 崎香扯了扯嘴角：“一醉百年，那我倒要试试，是不是真有这么好？” 两人一口喝完。 朱财神给自己倒满一杯，喃喃：“醉了好，醉了就不记得过去那些事情，就不会伤心，一醉忘忧……” 几人坐着喝起了酒。 酒过三巡，含徽突然回答：“我们去看了不妄。” 众人一愣，倏地沉默。 好半晌，朱财神声音轻轻：“他还在三界寻找天道的气息？”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00节 含徽点点头。 “一步步走遍三界各地，日夜不息，寻找天道的气息，谁都拦不住。”曲山喃喃，“真希望他能找到……” 不妄，比他们所有人都更痛苦。 * 呼—— 行到一个极寒之地，不妄背着人皇剑幡，紧了紧衣服，继续往前走，脚陷在大雪当中，白头发几乎与雪融为一体，颤动的眼睑之上，结了霜。 长长的雪地当中，留下一串脚印。 他从雪山这边，翻过高山，走到了雪山的另一边。 穿过极寒世界，一步一步，一天一天，又踏入极热世界，头上的雪化了，额头颗颗汗珠落下。 他在三界流浪，仔细体悟三界各处不同的气息，寻找其中的天道气息，一点点收集。 头顶之上，有两道光急速掠过，一道是剑，一道是刀，显然是两个强大修士的法器，放出来洗天地精华。 两道彩光路过时，恰好见到下方沙漠当中的渺小影子，一步步前行。 有声音好奇：“那把剑在找什么？” 另一道声音想了想，恍然：“哦，他呀……他在找他的主人、他的爱人。” 第320章 结局（完） 黎扶魂归天道那一刻。 从此以后，人皇剑幡没了主人，不妄没了爱人。 不妄拢了拢衣服遮住太阳，喃喃：“三千世界等了你十万年，可我也等了你十万年……好不容易等来你，为什么又要独独留下我？” 在黎扶走后，漫长的岁月里。 不妄有时候会想，去他的仁义道德，去他的慈悲之心，他想随着阿黎去，一起消失在这天地间。 可是啊。 一个个怨鬼经由人皇剑幡恢复意识，他是载着怨鬼们进入怨鬼界的船，这是他的责任。 不妄抬头看天，眼眶湿润。 在这世间，阿黎有必须死的责任，他又有必须活着的责任。 ——当真可恨。 他还活着，就不会放弃。 流浪于三千世界，寻找他的主人他的爱人，三界众生、三千世界、漫漫长没有尽头的岁月里……他将一直寻找天道的气息。 容霜烬他们还可以期许飞升之后，可他的爱人永远留在这方天地之间，他便只会在这方天地之间，一日日寻找。 时光荏苒，岁月漫长，他在时间长河里面行走，用一双眼睛，看遍了黎扶守护的三界众生。 他行到修仙界。 见到了宗门林立，看到了无数新生的修士们，他们个个一身正气，修道问心，成为真正的修仙者，围着“修仙”二字，大道求索。 不与凡人共居，不必压榨凡人，偶尔遇到一个凡人，也是安安静静路过，不敢沾染因果。 这里是修士的地盘，自有修士的热闹。 比武、试炼、宗门天才、隐士大能，他们已经适应新的天道规则，在天道之下，好好活着，被天道庇佑，也被天道监管。 他又至怨鬼界。 怨鬼们天性不如修士们聪明，但他们实力更强，所以从不吃亏。 与修仙界不同，他们都是些散兵游勇，自由自在行走在怨鬼界，他们可以去修仙界与人界，可到底有其他界的规矩，而且，其他界怨气稀薄，实在是难以适应，也就继续宅在怨鬼界。 怨鬼们不爱建宗门。 于是，他们就建起一座座城池，分布在忘川，以及忘川为中心的混沌之地。 如今怨鬼界的混沌之地都是怨气，修仙界的混沌之地都是灵气，相辅相成，相依相偎。 修仙界与怨鬼界偶有磨蹭。 但是，九霄有那非常“识趣”的大长老无极，忘川还有曾经的九霄话事人，乾位含徽，便都是小打小闹，仍旧友好。 不妄路过人界。 虽没有人皇奔忙于世间，为他们遮风挡雨，但没有修士吸走灵气，天地灾难极少，风调雨顺。 他们又个个强悍，三千世界，与人皇时代仿佛，凡人们自在逍遥。 他们知道什么是修士，什么怨鬼，他们有些人有灵根，想做修士，就去修仙界，有些人心中有怨，想做怨鬼，就去怨鬼界。 ——凡人们自由自在，在这片土地上，完全主宰着自己的命运。 ——他们是三千世界的主人。 他们有完全不一样的面貌，做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没有压迫、没有欺凌。 偶尔遇到一点灾祸，总有想要进阶的修士与怨鬼前来帮忙，积累功德，以便更顺利度过雷劫。 仙凡无别，三界平等。 不妄喜欢这样的世界。 因为，这是黎扶一手创造。 他在这样的世界当中流浪，走遍所有地方，有人烟的，荒无人烟的，修仙界、怨鬼界、人界，一步又一步，看遍百态，偶尔遇到灾祸，就如同曾经的人皇一般，停下搭把手。 他小心又珍视这个世界的一切。 人皇剑幡背在背上，苦苦寻觅天道的气息，一旦有一丝一缕，就小心放入剑幡当中，他想，积少成多，终有一日，他会寻回阿黎。 眨眼间，便是一万年。 人皇剑幡会收入怨鬼，让他们恢复意识，通过八卦阵送入怨鬼界，而八卦阵上面那几人，偶尔也会来寻他，看看他的近况，聊聊这些年各自的岁月。 他们散落在各地，忘川反而是最不愿踏足之地，那里有他们太多的记忆，再不似当年。 曲山叹气：“那个地方，那些人，都散了……” 说这话时，他摇摇头。 一贯少年桀骜的脸上，难得带上惆怅与难受，那些年嬉笑打闹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连聚一次都难。 属于他们的日子，成为了三界流传的故事，一桩古老传奇，终是散了。 但不妄却说：“不会的。” 他们只是没了主心骨，所以不愿触及伤心事，只要有一天，那个熟悉的人回来，她挥一挥剑幡，他们就会从四海八荒、巷口小道，奔赴而来！ ——而他，会去带她回来。 又是一万年。 不妄还在寻找，时间太长，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不过，都没关系，他能在忘川等十万年，就能寻找更多年。 只要活着，就不会停。 他一定会找到。 不妄想到黎扶，缓缓露出笑。 大抵是过于疲乏，分神时，脚下绊住了石子，一个不稳，竟直直向着山下栽倒。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他并不在意，顺着往下滚落。 不妄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人皇剑幡被磕了下，魂幡张开，里面两万多年收集的一缕缕天道气息，全部飞出。 不妄瞳孔一缩，慌忙去抓。 然而—— 气息腾空而起，汇聚缠绕，天地似有异响，不妄的手抓住了几缕青丝，熟悉的气息在眼前凝聚…… 不妄错愕，僵硬在原地。 黎扶轻笑着回握他的手，歪歪头： “这么热情？” 她就在这并不特殊的一天、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个普通的时辰，没有任何预兆，突然醒来。 不妄怔住，兜帽落下，花白头发映着一张苍白的脸，漆黑干净的眼眸蕴有水光，他伸出手，俯身，小心翼翼摸向黎扶的脸。 又是幻象吗？ 黎扶仰起头，轻轻蹭了蹭那只颤抖的手，温热一点点蔓延，熟悉的气息流转。 不妄嗫嚅，半晌才发出声音： “是你吗？” “是我。”黎扶噙着泪，笑着点头，“你做到了，在最绝望之际，用人皇剑幡为我保留一丝生机。” 数次大战之中，他承诺带走人皇剑幡，为她保留一丝生机。 ——瞧，他做到了。 不妄落下眼泪，却露出灿烂的笑，清俊的脸衬着花白头发，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又如冰晶般脆弱，令黎扶叹息。 人皇剑幡挥动。 此刻，三界各地。 含徽受邀来九霄参观，面前无极说完后，久久没听到回答，疑惑地扭过头，“怎么样？含徽长老，你觉得这些规矩有问题？” 含徽一震。 下一瞬，她唇瓣颤抖： “她回来了。” 话音落地，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一点踪迹不留，只余下九霄众人面面相觑。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01节 “这是怎么了？” “咱们这规矩有问题吗？” “不能吧，这些新规很好啊，而且有些用了两万年，很合理的。” “怎么回事？这不是正交流吗？怎么突然就走了？” …… 无极愣了许久，缓缓地扯动嘴角，眼眶含泪，颔首：“规矩没问题……是我们的天道化身，终于回来了。” 众人怔住。 忘川 崎香与朱财神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两人正说着话。 在天地动荡一瞬，两人猛地对视一眼，眼眶湿润，所有的对话终止，丢下手上的所有事情，同时消失在原地。 酒源从桃花树上抬起头，眼眸亮起。 他激动地消失在原地，分出去的分身手臂还没回来，人就跑得没影，这些“酒源”只得乌泱泱追上去。 曲山在某个偏僻的地方打猎。 感受到召唤，他身体一震，目光瞬间呆滞，猎刀遗忘在原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满脸是泪。 跑着跑着，他才想起自己会飞……赶忙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大海之中，银鱼睁开眼睛。 它欢快地一挥尾巴，将其他灵鱼拍开，兴奋嘶吼一声，消失在大海之中，只留下一个巨大旋涡。 容霜烬擦掉眼角的泪，似怒似嗔： “你还知道回来啊？” 声音还未落地，人已消失不见，奔赴而去。 李长琰露出笑，手指抚摸过牌位，呢喃：“仙儿，你应该很开心吧？走，我带你去见她……” 四海八荒、巷口小道，数道影子，含着泪，朝着同一个方向奔赴而来。 三界之上，划过一道道身影。 待赶到目的地。 只见一熟悉的人影握着不妄的手，正是消失两万年的黎扶，她撑着人皇剑幡，回头朝他们灿烂一笑： “诸位，好久不见。” ——这段故事，这些人，从未散。 （正文完） 第1章 番外：三界趣事（1） 人间，羽国。 “……天道黎扶，以身献祭，结束了十万年纷乱世道，为这天地划分三界，我们如今便在人界，上有修仙界，下有怨鬼界，三界平等，众生安稳。”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满脸感叹： “这就是天道黎扶划分三界的故事，若无天道，就没有今日三界安稳日子，我等为人，能得轻松一生，皆是天道庇佑啊。” 下方，安静的茶楼变得喧哗，又是一片敬仰之声，七嘴八舌。 “待会儿就去天道庙拜拜。” “是呀，多谢天道，头顶有天，世界有规则，才有如今的好日子。” …… 也有人扬声道：“先生，再讲一次，这样精彩的故事听多少遍都不腻。” 哪怕他们听过无数次，再听时，仍然会忍不住惊叹，为曲折的经历流泪，为因果而感叹，为数次危机提着心，为最后胜利而喜悦。 那先生摇摇头，笑道：“哪能总说一个故事？明儿我给诸位讲一讲九霄。” “哎呀。”立刻有人摆摆手，“九霄有什么好讲？三界小报上面都有，大事小事，全都在小报上面。” 那先生还是笑，再次摇头： “可不是如今的九霄，是两万多年前的九霄，一个与始仙、十大金仙，以及天道黎扶、人皇不妄、人皇幡众都有关系的九霄，问九霄、九霄坠落，那段往事跌宕起伏，精彩至极。” 这一听，众人都很是迫不及待。 然而说书先生就是为了吊胃口，当然不会现在说，笑着让他们明日早点来，便端着茶杯，背上书箱，去了茶楼后方。 而前面，众人议论纷纷。 “这可真是，九霄坠落，听起来就是一段惊艳传说，还和天道黎扶他们有关，只要是他们的故事，我都爱听。” “这故事我知道，要不过我给你讲？” “快说快说！” …… “真没想到，两万多年前的世界竟然是那样糟糕，真难以想象。” “啧，你们没听过咱们羽国桃花醉卧酒的来历和故事吗？” “还真没听过，我外地过来行商，你们羽国桃花酒出名，我这第一次做生意，就干脆选羽国酒作为货物，送到……” “那你选对了，我们羽国酒是这个（大拇指），不过，最早的桃花醉卧酒是给修仙界的供奉，对咱们羽国人而言，是一场悲剧开端啊，也是天道黎扶带人结束那场祸事。” “啊？怎么是悲剧了？能卖到修仙界是好事呀，修士那些能在凡间使用的东西，还挺值钱。” “嗨，你以为什么是供奉？那是不给钱的！” …… 茶楼人众多，三三两两热闹起来。 这时，有几个少年从外面跑过，大声喊道：“卖报卖报！三界小报最新一期，今日有大新闻！” “快来，我看看。”立刻有人招手，另一只手熟练地掏钱。 报纸拿到手上，迫不及待看去。 旁边人随意地探头一看，随后，一口水喷出去，差点打湿小报。 “怎么回事？”对面人好奇。 那人咳嗽几声，说不出话。 拿着报纸的人让开了些，眼睛却一直盯着报纸，喃喃：“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到底怎么了？！”全茶楼的人都被勾起兴趣，原本不准备买报的人也赶忙伸手摸钱，买了一张回来。 其他人围着查看。 于是，他们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修仙界有一个宗门，出现一位很厉害的修士，天赋极高，运气又好，出门总能捡到天材地宝，已经顺利修到了元婴期，但无论如何都突破不了化神。 他找了位太虚长老请教，长老告诉他，这是心境没到，修炼不仅仅是闭关修行，也不是一味提升修为就行…… 这修士就琢磨，心境突破他摸不着头脑，那就用最简单的办法：先积累功德，以便顺利突破。 于是，他去三界各处游荡，想做好事。 但问题是—— 和他一个想法的修士与怨鬼有点多，最近三界出点什么事，总有一大帮修士冲上来行侠仗义，他找了许久，硬是找不到一件能出手的大功德。 后来，这修士就想了个“办法”。 他去约了几个怨鬼，忽悠人家帮他行善积德。 “怎么帮？”立刻有人追问。 那人表情复杂：“让怨鬼出去干坏事，也不是什么大坏事，就是这里放点火，那里劫个人，这修士在火才刚起来的时候灭火，在人刚刚被劫到手的时候救人……” 众人：“……” 真是一言难尽。 关键是因为动静太小，导致十年间，没有任何人察觉，这修士就这么不断忽悠怨鬼，等人家按照计划执行，他马上跳出来“主持正义”。 他就这么做了十年“好事”，还得了一个大善人的名号。 这人开始突破化神。 “然后呢？”又有人急切追问。 另一人放下小报，摇摇头：“然后，他在进阶的时候被天雷劈回了金丹。” 进阶被雷劈是正常的，要是劈了没进阶，也正常，毕竟总有人心里还存着事儿，过不了心结，但把修为劈倒退，甚至劈死的…… 就比较少见了。 九霄就赶忙查这人到底牵扯了什么因果，把这人之前“自导自演”做好事的真相给查出来。 众人：“…………” “噗。” “也是活该。” “天道干得漂亮，这要是让他进阶了，以后还不得乱套啊。” “啧啧，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 又有人看着小报说： “这件事还有后续，那人是没脸出门，在宗门闭关养伤，但是，他忽悠的那些怨鬼几乎都来自流光城，流光城的怨鬼们很生气，上九霄去要说法了，两边正吵架呢……” * 九霄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02节 三界小报确实掌控了第一手消息。 修仙界和怨鬼界正在九霄吵架，两边吵得如火如荼，谁都不谁让，而一旁角落里面，三界小报的人缩在柱子后面，双眼亮晶晶，左右开弓，两只手一起写，奋笔疾书，生怕漏掉哪一句。 吵架的时候，互相揭短，暴露的信息可太多了！ ——怨鬼骂修士不是东西。 “你们不就是仗着脑子好使，经常哄骗怨鬼吗？这两万年来，这些事情不少发生，我们怨鬼单纯，总是被你们这些奸诈的修士欺骗！” ——修士骂怨鬼不讲道理。 “那这些年你们怨鬼欺负修士的时候还少吗？个个都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一言不合就动手，好几次争端都是你们怨鬼挑起，欺负我们修士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 怨鬼来了不少人，骂架很在行。 修士们也不遑多让，都到他们九霄了，还能让怨鬼们占便宜？ 第2章 番外：三界趣事（2） 如今九霄不是曾经的九霄，只是一个简单的办事处，平日里修仙界大小宗门派遣执事们轮值，在这里处理修仙界的各种事。 小事帮忙解决，大事上报，等九霄的长老们联系各大宗门，商量着处理。 不过，随着时间过去，如今修仙界各大宗门都挺强，又有天道规则压制，很少需要九霄帮忙处理，反倒是与怨鬼的摩擦……经常上九霄吵架。 有时候是怨鬼来要说法，有时候是修士被气到，来找九霄帮忙做主，这里已经成了“两界干架中心”。 双方对喷，来的人越来越多，吵的也越来越凶—— “我不管，你们九霄必须要求修士不许再哄骗怨鬼，从此以后，不能行诓骗之事。” “你们怨鬼动不动就直接出手，同阶修士打不过怨鬼，要是再不机灵点，不就是让你们怨鬼欺负吗？想让修士不对怨鬼耍诈，你们怨鬼先不许动手！” “靠，你们讲不讲道理？这次本来就是你们修士的错！” “他有错他认，那些怨鬼呢？不管为什么，他们也都犯错了，我们处罚修士，但别想让整个修仙界……” …… 吵着吵着，两方就要上手。 坐在一旁的修仙界执事被吵得脑仁疼，她是第一次来九霄轮值，掌门说她需要体悟世情，就把她扔到九霄来。 没想到世情没体悟着，天天被吵得想发疯、想尖叫，她揉了揉眉心，视线正好看到角落里面奋笔疾书的人，手一顿。 这三界小报的“记者”众多，真是无孔不入，偏偏背后是……还不能出手。 “好了，你们还嫌不够丢人？”执事呵斥。 前面正在吵架的修士与怨鬼看了她一眼，随后扭过头，继续吵。 执事：“……” ——都特么不讲道理。 这时，一张传讯符飞到她面前，执事扫了眼，深吸一口气，扬声：“诸位，别吵了，我已经通知了大长老无极，无极长老很快赶来。” 修士们一顿。 怨鬼们还要继续，执事微微笑：“无极长老说，他通知了忘川含徽大人，他们都已经在路上了。” 大殿霎时一静。 流光城的城主站在最前面，刚刚就他吵得最凶，此刻突然僵硬，缓缓露出笑容：“嗨，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我想起我还有事，你们继续，我先走一步。” 话音落地，城主已经不见。 其他怨鬼跟着脚底抹油—— “我也有事，走了走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那些怨鬼太蠢，那修士凭借一张嘴，就把他们给忽悠了，含徽大人若是知道，曲山大人就会知道，届时…… 想到这里，流光城主打了个哆嗦，他和那些怨鬼恐怕又要挨揍。 曲山大人最讨厌怨鬼犯蠢。 虽然…… 他自己也不太聪明：）。 怨鬼们撤了，修士们同样立刻转身。 有修士看天，“啊，今天天气真好，我想起和人约了喝茶，先走一步。” 有修士摸着肚子往外走，喃喃： “怎么会这么饿？难道忘记吃辟谷丹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那个修士太缺德，无极长老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气炸，连带他们一起收拾。 算了算了，和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计较什么？ 眨眼间，大殿里面吵架的修士与怨鬼，散了个干干净净。 执事：“……” ——真是一群没事干的！ 小报记者见就这么散了，有些失望地收起笔，瞅了上首执事一眼，麻溜消失在原地。 等到无极与含徽到时，九霄已经恢复平静。 怨鬼们回家关门打笨蛋，修士们回去商量怎么杜绝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二人倒是并不意外。 他们并非为处理这件事聚在一起，还真是有些日子没见，顺便见一面，商量下两界的一些大事。 无极给含徽泡茶，笑道： “尝尝怎么样？这可是我亲自种的。” 含徽抿了口，点点头：“不错。” 无极立刻高兴了，眉飞色舞，满脸兴奋：“我也觉得不错，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一些给黎扶他们，都尝尝，都尝尝！” 含徽看了他一眼，表情复杂，“你一个大乘后期的大能，天天琢磨怎么种茶……还真是有兴致。” 无极无奈：“我这人胆小怕事，性格有缺，没有飞升的可能，不得多做点有趣的事情？酒源喜欢酿酒、曲山喜欢打猎，各有兴趣。” 顿了顿，他又好奇： “现在可以飞升了，你们心境足够，到底什么时候飞升啊？” 含徽想了想，摇头： “再说吧，不着急，我们寿元都还长着呢，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大家现在都想过些轻松日子，等以后想飞了，飞升便是。” 无极疑惑：“飞升之后，还能回来吗？” “应当是很难回来，就像是我们如今去凡间，为不破坏平衡，总是要被压制，真仙怕是不能再轻易归来。” 含徽说着，又笑道： “不过，黎主说去了仙界也没关系，她是天道，不妄是她的剑，两人都可以暂时出现在世界之外的仙界，我们仙界还能再续。” 所以，她与崎香商量，等曲山他们都能飞升之后，再一起飞升。 横竖他们是同伴，以后再不分开。 无极眼睛一亮，“仙界再续？” 含徽点头：“是呀，黎主正尝试带着不妄去一趟轮回，看看那些故人是否已经转世。” 无极满脸羡慕，眨了眨眼睛：“真好。” 含徽又道：“对了，黎扶让我转告你，别想太多，你这两万年主持修仙界，一手创立新九霄，正道公允，维护和平，功德是够的，未必没有飞升机会。” 无极一怔。 随即，他满脸狂喜，腾地站起来：“真的？！” 含徽笑着点点头。 那可是天道，天道的话还能有假？ 无极差点哭出来，转身一溜烟就跑了，只留下一句：“我去修炼了，真是的，早知道还有可能飞升，我一定好好修炼，不浪费寿元，呜呜呜！” 含徽无奈。 许久之后，无极又突然跑回来，放下茶叶，语气急促：“记得帮我带给他们啊，辛苦种出来的，可珍贵了！” 说完，人又不见了。 含徽：“……” 她看着那一大麻袋茶叶，陷入了沉默。 ——也不是很珍贵的样子。 第3章 番外：沉萧 “你怎么还不死？”始仙沉萧坐在棋盘一端，冷着脸看向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开口声音嘲讽，“你早就应该死了。” 对面凡人沉萧垂下眼眸，声音平静：“你不死，我就不会死。” 他在棋盘上放下一颗棋子。 始仙沉萧冷笑一声：“还是第一次见盼着自己死的执念，你不过是我的部分神识，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杀了你。” 凡人沉萧抬头，眼神无悲无喜，声音淡淡：“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始仙沉萧反问。 “你若是杀了我，你的神识有缺，阿黎、含徽，那些聪明人都会立刻察觉不对，暴露你想隐瞒的真相，还会带来致命危机。” 而他是他，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他们本来是一个人，太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若只是分身，杀了就杀了，可偏偏这身体是给凡人沉萧捏造的，始仙沉萧在凡人沉萧身体里面苏醒，不能完全吞噬执念，就不能恢复巅峰状态……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03节 与风元那些分身都不一样。 始仙沉萧没有反驳。 许久之后，他突然产生疑惑： “就这么放不下？为什么？” 从未见过一抹执念，能够执拗到这种程度。 凡人沉萧看向他，那双看起来清冷疏离的眼中，像是有点点星光，璀璨耀眼： “因为爱是很美好的东西，让人发自内心觉得幸福，泛起甜，你修炼的绝情道无心无情，如同一潭死水，万万年，又有什么乐趣？” 始仙沉萧没说话，他能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潮澎湃，那种让人酸涩、让人想哭又想笑的悸动，异常陌生。 “像你这样一潭死水，活得如同木头傀儡，还不如人间快活几十载，与相爱之人，安稳到老。”凡人沉萧喃喃。 他又想起那二十载岁月，始仙沉萧感受着对方的悸动与思念，心脏处一阵阵痛苦，丹田修为不稳，灵气乱窜。 他立刻压制住，囚笼上藤蔓更细密，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再也感受不到一点，也就不会痛。 这种情绪会让他想起小时候，每当沉阙回家时，他就会泛起这样的喜悦，从内心深处，几乎淹没整个人…… 始仙沉萧眉头一皱，眼神更冷了，“愚蠢！为这样的情感葬送一生，满心酸楚，究竟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他满脸讥讽： “这是蠢人才有的行径，飞升，才是我毕生追求，大道无情，方能长久。” 凡人沉萧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他们说不到一起去，他便不再搭理，继续低头下棋，脑海中回忆着往昔，那些过去。 始仙沉萧越发烦躁。 这执念实在是碍事，每日都在思念、回忆，让他总被影响，对上黎扶时，便控制不住情绪，真是太糟糕了。 ——真想立刻消化他。 始仙沉萧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露出笑容，意味深长： “你可知道，她身边出现了另一个人，一个和她更般配的男人，他们并肩作战，相扶相依，生死与共。” 凡人沉萧下棋的手一顿。 始仙沉萧歪歪头，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坏笑：“你这么惦记着她，刻骨不忘，可是她现在恨着你，将那段过去忘得干干净净……” 他故意刺激。 凡人沉萧呼出一口气，半晌才道：“应该的，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她的人生因我们而痛苦，她应该恨我。” 始仙与他是一个人。 始仙做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阿黎无论多恨他，都是应该的，至于他的爱……他爱她，与她的爱憎无关。 始仙沉萧脸上的笑落下，连这都不能让执念消失，他知道，想要消解掉这抹执念，真的很难很难。 他见不得执念这副有恃无恐，甚至怨憎自己的态度。 始仙沉萧盯着他，半晌，幽幽开口： “剥皮、剔骨、众叛亲离，虽是花月动手，但你知道，是我们筹划的一切，你看着她求助无门，你看着她在大雨当中，求我们高抬贵手，放过曦月…… “可最终，还是死无全尸，即便是死后，同样不得安宁，上九霄没公道，一路被追杀，你的爱人已经被逼成另一个模样，变成真正的鬼煞主，一帧帧、一幕幕，你都亲眼所见，但你什么都做不了。” 凡人沉萧握着棋子的手停留在半空，抬头看向他，双目赤红，一字一句： “她会杀了你！” “谁胜谁负，这可说不准，她是聪明，可她这一生都在我书写的故事当中。”始仙沉萧轻嗤一声。 他伸出手，捏了一颗棋子落下，“你知道的，一切都是阴谋，她即便如今实力非凡，但终究免不了痛苦，黎扶这个人聪明果敢，就是太重情，我可还有屠仙这一张底牌。” 凡人沉萧浑身一颤。 棋局已经变了。 始仙沉萧只是落下一颗子，整盘棋就全都变了，无力回天。 始仙沉萧笑着站起来，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身后，凡人沉萧突然道：“带她来见我，只要让我见一面，执念尽消。” 始仙沉萧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眼： “就这？” 他摇摇头，大步离开。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同意了，只要凡人沉萧执念不肯消散，始仙沉萧就只有带黎扶进来，否则，他永远别想完整，更别想重回巅峰。 ——真是执念。 始仙沉萧离开了，凡人沉萧看着那盘回天无力的棋局，梨花纷纷扬扬，许久许久之后，他缓缓勾了勾嘴角。 桌下那只手上，一支梨花正在成型。 他杀不了始仙，回天无力。 但，对方落子了，只要落子，就是……下场了，有人能杀他。 他的阿黎那么聪明，只要他给一点助力，阿黎就有了生机，他的棋胜负已定，但阿黎那一局，还未开始！ 只是—— 他见不到最终胜利了。 但，能见阿黎一面也是好的，他会守着执念，等着阿黎进来。 *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见阿黎。 前尘往事都在这一刻被轻轻抹去，他们还似当初，又不是当初，他见到的阿黎是变了，但……变得更好。 “他有我爱你吗？”他问。 不是问那人有多爱阿黎，她这么好的人，爱上她太过容易，谁又能忍住不爱她？ 他问的是—— 阿黎，你有多爱他。 【有，他把命交到我手上，这些年陪我走过所有来时的路。】 说着那人爱她。 字字却都是她的爱。 爱上阿黎太容易，但千帆历尽，阿黎还有爱人的勇气……她变得更好了，而能让这么好的阿黎爱上的人，一定也很好。 ——如此，总算彻底放心。 第4章 人皇幡众 黎扶靠着一棵石榴树，上面硕果累累，鲜红的石榴颗颗饱满，很是漂亮，清风拂过，阳光从树叶缝隙当中洒下来，斑驳中透着悠闲。 不妄躺着，脑袋枕在黎扶膝盖上，浓密的白发披散开，搭在膝上，斑驳阳光中，带着点点银光，很是好看，衬得那张脸夺人心魄，见之不忘。 黎扶梳着白发，微微皱眉： “怎么还没养好……” 当年一战过后，黎扶献祭神魂，不想牵连人皇剑幡，便还给了不妄，没想到不妄因悲伤过度，导致剑骨碎裂，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 后来还没修养好，就一直在三界流浪，体悟天道气息。 两万多年，人皇剑幡伤上加伤，真正伤到了根基，他想万万年一直寻找，但实际上，就他这样找下去，等不到十万年，他就会死去。 ——人皇剑幡或许还在，但不妄没了。 想到这里，黎扶轻叹口气。 不妄眉梢一扬，笑道：“时间还长着呢，一点点养，总能养好，只要你还在，我就会越来越好。” 黎扶无奈，摇摇头。 不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舍不得错开分毫，声音轻轻：“真像是一场梦，这两万年间，我无数次看到幻象，见到你醒来，如今……真怕又是一场梦。” 他抬手，轻轻抚摸黎扶脸颊。 黎扶就笑着让他感受温度，并不避让。 这时，树后探出一个脑袋，压低声音：“所以，黎主你到底怎么醒来的？天道化形，是不是很难啊？” 少年脸上满是好奇，头顶两个尖角跟着耳朵一起动了动。 朱财神捂住曲山的嘴，将人拽到树后面去，尴尬地压低声音：“咳咳，你们继续，当我们不存在。” 树后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连带馗道，九个脑袋一个不缺。 黎扶&不妄：“……” ——偷窥还要出声，真是没见过这种人。 不妄坐起来，一脸无语：“我们都没拆穿你们，竟然还自己跳出来找存在感呢？就不能让我们清静清静？” 他活动手指，露出森森白牙： “曲山，你是皮痒了吗？” 曲山忙举手，慌张道：“不是我开的头，是容霜烬好奇，我们只是跟着凑凑热闹。” 容霜烬面无表情，一手拽着曲山头顶的角，拖着人走—— “不好意思，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你们继续，别在意我。” 几个呼吸后。 曲山的尖叫响彻整个山顶。 其他人赶忙散了，各做各事。 被修仙外室逼死？我提剑杀上九霄 第304节 朱财神坐在不远处，掏了掏耳朵，看着容霜烬暴揍曲山，又听着曲山不甘心的咆哮，啧啧两声。 真热闹啊。 尤其是某人，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两人打完。 容霜烬哼了声，继续去研究复活陆遥。 曲山揉着被削掉的黑角，抱着幻化出来的小丫哭诉：“呜呜，太欺负鬼了，等着，我早晚比她厉害，狠狠揍她一顿！” 朱财神：“……” 他默默移开视线，想去找其他人玩，却见崎香与馗道正在喝茶，馗道脸上带着笑，听着崎香絮絮叨叨。 ——不宜打扰。 朱财神再次移开视线，开口： “李……” 声音戛然而止，李长琰抱着牌位，一点点怨气注入牌位当中，不妄复活黎扶给了他灵感，最近正和容霜烬一起琢磨，复活屠仙与陆遥。 ——同不宜打扰。 朱财神又看向另一个人：“含徽，你……咦？你去哪儿？” “九霄。”含徽抬脚离开，“修仙界和怨鬼界又起了冲突，正吵架呢，无极让我去商量，有没有办法一劳永逸。” 说完，人已经离开。 ——不感兴趣。 朱财神扭头去找酒源和银鱼，这两人都是孤寡，没对象，他总可以和他们玩吧！ 然而，看过去时，却发现酒源正在酿酒，面前摆了一排碗，千手同时开工，源源不断的一碗碗酒水送上来。 “怎么样？”酒源问。 银鱼点点头：“第五种最好，不过，我还是建议……” 这两人正在研究酒水。 朱财神：“……” ——算了，那酒劲儿太大，数量又多，他可不是鱼，扛不住，还是不靠近了。 他坐在石头上，唉声叹气。 明明这么多的同伴，他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呢？而且走哪儿都莫名亮堂堂的，仿佛正在发光…… 朱财神抠脑壳。 他在原地抠了许久，突然咆哮： “啊，无聊！” 他生前怎么就没给自己找个对象呢？要不然现在也不会如此“不合群”。 黎扶好笑：“财神，要不去做生意吧，你不是最喜欢做生意吗？” 朱财神越发叹气，摆摆手，垂头丧气： “我倒是想，但现在三界都不和我做生意，明明我很公道，诚信经营，但他们看到我就远远躲开，真是的……” 他明明是个极好的商人，为什么！！ 含徽突然出现，扛着巨大一袋茶叶，摇摇头：“你把三界小报关掉，他们就不躲着你了。” 是的，三界小报是朱财神的。 背靠着朱财神，三界什么大事小事挖不倒，什么偷看师娘洗澡、什么偷换丹药、谁和谁暗通款曲…… 好的坏的，小报什么都能挖出来。 三界众人遇到与朱财神有关的人，都立刻躲着走，生怕有个接触，自己的隐私就被挖得干干净净，因此，他想做生意，几乎没可能。 朱财神猛地摇头，一脸坚决：“不行，小报不能关，多好玩啊，而且，你不知道这生意多赚钱……” 含徽摇摇头，不想关小报，那就别想做生意。 她把茶叶放旁边，说道： “无极种的茶，让你们尝尝。” “这么多？赚了赚了。”朱财神好奇，走过去取出一点，尝了尝，“勉强算三等货，不值钱，不过若说九霄大长老种的，也能卖些钱。” 含徽：“……” 她默默道：“这话你可别让他听到。” 黎扶笑着收回视线，手指依旧缠绕着不妄的白发。 其实，作为天道的时候，她一直有隐约的意识，但怎么都醒不过来，心里有记挂的人，她真的很想再次醒来…… 后来，不妄用人皇剑幡收集一点点气息。 在时间长河当中，她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只是，始终没办法化身回来。 ——不妄在努力找她，她在努力醒来。 终于，在那并不特殊的一天，不妄收集的那些气息汇聚，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可以落回这片土地上。 大抵，是命数想给坎坷的他们，一个圆满。 黎扶有些出神。 等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拉扯着不妄的头发，他明明被扯得龇牙咧嘴，却没有提醒她…… 黎扶忙松开手。 不妄揉了揉脑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自她归来，他时时刻刻都在笑。 黎扶便也跟着笑起来。 三界平稳，风和日丽，夕阳染红半边天，美不胜收，伴随着同伴打打闹闹，她笑着说： “真好。” 有你，有你们。 真好啊。 （完结） * ps：想写的番外很多，但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无限想象，就到此结束吧。 愿大家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阿黎是头顶之天，会庇佑着大家越来越好，自在逍遥！ （那么，这本书就彻底完结啦。） （有缘再见！） （——边鹿，2025.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