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傻子鬼直播养我》 第1章 《拐个傻子鬼直播养我》作者:云鹤起【完结】 简介: 贺鱼大学毕业后随大流考编,不小心一步到位考到阴间成了一名判官。 某一日下班回家路上被恶鬼拦路,长年疏于锻炼跑都跑不了,眼看着恶鬼要追上来贺鱼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炸的恶鬼七荤八素。 他小时候就可以看到这些奇怪的东西,出于自保跟附近的老道士学了不少傍身的本事。 借此机会讨要了好处,贺鱼拎着鸡蛋往家走,路过一片施工工地,看到方才趾高气昂的阴间同事扛着两袋水泥健步如飞。 贺鱼嘴里的冰棍差点没叼住,树后躲着观察半晌,直到看见阴间同事追着一个一块钱的刚蹦跑了半天,他想起自己延迟了一个月发的七零八碎的工资。 他阴间同事打工是赚的他的工资? 贺鱼打量着阴间同事帅气的脸,不如让他出卖色相赚点元子... 谁说长得好看没用,流量蒸蒸日上,接广子带货奔小康指日可待。 不是...为什么让我俩带情侣装和计生小雨伞?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甜文 网红 直播 正剧 主角视角:贺鱼 裴寂 一句话简介:你鬼也得打工啊 立意:无论身处何地努力生活,前路还有诗和远方 第1章 “李姐在吗?” 贺鱼推开刻画着奇怪纹路的大门,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诶是我们地府那个唯一的活人吗?” 有鬼说了一句,随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你的肠子绊倒我了!” “我的头,谁看见我的头了?” “快快快帮下忙给我腰拧过来…” 贺鱼穿过把自己拼装完整的鬼怪们,小心翼翼怕踩到哪个鬼的肢体器官,向着一处对他招手地方走去,路上还给捡了个眼珠子。 “小鱼来啦,我刚想给你送过去呢,这是你两个月的工资。” 财务想从另一只手臂上把包拿下来,因为车祸撞骨折的手臂整个扭过去,不太灵活,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神色因为愤怒有些狰狞,用另一只手掰了一下骂道:“死手,又不好使了。” 上方悬挂的水晶吊灯十分明亮,贺鱼能清晰得看到她波浪卷发下随着动作露出的半张血肉模糊的脸。 看着怪渗人的,贺鱼见状赶紧站从财务的手臂上拿下那个包:“我来就行李姐。” 李姐死状很惨,她每次都怕吓到贺鱼,把自己死前才烫了不久的大波浪散下来,遮住惨不忍睹的半张脸。 财务给包里的钱都倒在贺鱼的办公桌上,还有个两个硬币滚了出去,还好贺鱼反应快摁住了。 看到桌上的各种面值纸币财务神色似也有些窘迫:“额...小鱼你要不要数数?” 贺鱼见这个包里都是自己的,给桌上零散的纸币一边数一边往包里装:“谢谢李姐。” 最后两个钢镚丢进包里,贺鱼也数完了一分不差。 两个月前贺鱼成了一名地府工作人员。 他毕业后见身边的同学都考编,他也随便报了一个,没有仔细看是哪招的,就看到专业对口,想着哪是这么好考,就算考上了也可以放弃,就当是个模拟考试。 专业课答起来毫不费力,卷子后面还出现了一套奇怪的题。 牛头马面和黑白无常的区别是? 人死后的第一关是? ...... 贺鱼觉得有些奇怪没有多想,就是常识题吧,很多这种从犄角旮旯翻出来的,还别说,这个犄角旮旯他还真就全知道。 他压根没想着一次上岸,随手填完了就走,后面就没关注,练个手的,连哪里招考都没看,就想着当个模拟考试,看看大家和自己的水平。 之后就该吃吃该玩玩,压根就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七月十五那天晚上。 “贺鱼判官,你今日迟到了。” 低沉带着丝丝凉意的男音在贺鱼耳边炸开,他猛然坐起。 “我曹你谁!怎么进来的!”贺鱼警惕得看着对面的人...或许应该不能叫人。 他的脸跟他离得很近,甚至脸上还残留着他说话吐出的冷气,冰冷刺骨的凉意,让这正夏的夜间宛如冬季,他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裴寂。” 男人见他醒了闪身远离了些许。 贺鱼租的一室一厅,家里就他自己,客厅就有个很大的落地窗,看着明亮,贺鱼就改成了卧室他住在这里。 透过半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和灯光,贺鱼看到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袍,袖口上藏着的金线纹路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根簪子固定,墨发垂落,一副金尊玉贵样,好像谁家王侯穿过来了。 他站在离贺鱼不远处,即使低头看人也是微扬着下巴,极大的压迫感。 这是鬼,不是人。 贺鱼扣在床上的指尖发白,小时候那次事情过后,他封了自己的五感,再不曾看到过这些东西,就十余年后第一次,贺鱼心头发紧,浑身冰凉。 “你有什么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可能连个普通厉鬼都打不过,这个鬼看着不好对付,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 “你迟到了,我来接你。”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贺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他不得不顺着这个鬼说话,尽力周旋:“什么迟到了?” 裴寂一抬手,贺鱼压在被子底下的手机自己飞了出来,在贺鱼的面前跳出一条被屏蔽掉的短信: “恭喜您,通过了地府鬼年758354第一届人才引进计划笔试,因人才紧缺,本轮考试没有面试,请在7月25日晚八点来上班。” 贺鱼一阵茫然,他什么时候参加过...想起不久前的奇怪考试,他噎住。 “走吧。” 声音还未落下贺鱼浑身一轻,回过神已然在空中,刚才悬挂在他家窗户上的月亮现在触手可及,脚下是万米高空,他张嘴想跟说些什么,凛冽的风灌进口鼻,随后脚下一轻,身边的人放开了他。 下坠的感觉让贺鱼的心脏停了半拍。 呛鼻的风消失不见,失重感也被屁股下略微柔软的实感替换。 “忘了你是活人。” 月光给裴寂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光晕,让这张攻击性很强的脸温和了些许,他脸上带着些许歉意。 这一番折腾贺鱼心里那些恐惧避之不及的情绪都转化成了“认命”二字,想到那条视频的内容:“我被地府录取了?” 裴寂点头:“嗯。” “我能拒绝吗?按照阳间的说法这个时候我有权利不去的。”能找到个学法的,还懂那些鬼怪知识,还真是不容易,他就正好撞上了。 贺鱼觉得命这个东西还真是妙不可言,越想躲最后越以这种奇怪的形式迎面撞个大的。 裴寂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可以。” 贺鱼微微松口气:“那我...” “不过行为如同戏耍吾等,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走一遭。”裴寂的声音冷冷。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但是贺鱼能怎么办呢,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死后的时光漫长到无法想象。 一人一鬼陷入沉默,贺鱼想到短信上说的人才短缺,想必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不去都来家里抢了。 他垂下肩膀,迎着身边的夜风叹口气。 算了,在哪上班不是上班,当牛头马面何尝不是一种牛马。 人家地府的鬼差可是公职人员,能和他小时候遇到的恶鬼一样吗,这肯定是筛选过的品相端正之鬼。 何况这种情况不去也不行,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贺鱼想到这感觉天上的空气都比下面清新了几分,他打量起这辆车和身边的鬼来。 鬼...死的久了穿着古装也没错,能来接他的想必也不是官职很大的。 拉车的是两头看起来不知道是什么的怪兽,他们没有翅膀但是能在天上奔跑,身上带着红色的纹路,口中时不时吐出火焰,车通体墨色,刻画着诡异的符文,但他们屁股下的软垫倒十分柔软,脚踩的地方也铺了一层。 贺鱼惊讶道:“兄弟,你们地府公车这么炫酷。” 这人不是高官,那开的车想必也不会太贵,不知道地府物价怎么样,他赶明也买一个,买不起阳间的还买不起阴间的吗,他眼睛滴溜溜的转,努力记住这辆车的样子,回头不知道用纸扎一个行不行。 裴寂疑惑问道:“公车是何物?” 贺鱼想这人真是古代死的:“就是你们地府出行办公用的车。” 裴寂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只有我能用。” 贺鱼心里轻嗤,你跑外勤的可不是你用,装什么。 下车的时候贺鱼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穿鞋,站在车上地府的阴风吹过他的小熊睡衣,路过的鬼差和魂魄都回头看了眼。 贺鱼想到那天他穿着小熊睡衣和那殿阎王鬼差say hi,现在都在那个殿抬不起头。 第2章 上了几天班后贺鱼实在受不了这昼夜颠倒的生活,申请了早九晚五的工作时间。 给装钱的小袋子收进包里,开工资的第一个月财务也是这样给他一个小袋子,打开里面全是金元宝,财务才一拍脑门说忘了他是活人。 阴间没有阳间的钱,财务跟上面反应完说过几天补给他。 贺鱼相信地府不会差他这点钱,就算差了他有什么办法,生死都掌握在人家手里。 贺鱼结束了一天工作收拾好自己的饭盒往出走,地府给他单独份分配了一个殿,解决其他判官解决不了的一些现代纠纷。 这条通往阳间的路贺鱼走了很多次,今日却莫名有些阴森恐怖,这条路来往的鬼不复杂,只有他和去往阳间办事的鬼差,鬼差基本都认识他,还会跟他打招呼,顺路还能送他一程。 今日乍一看与往常没什么不同,仔细一看也没什么不一样,就是看不见来来往往的阴差,阴暗的天空还是那般没有太阳,不会黑天,也不会像阳间那样充满阳光。 周围时不时飘散着雾气,路两边的彼岸花一动不动。 贺鱼扯了扯挎在肩上的包,加快脚步,他还着急回家抢鸡蛋呢。 往日里走十分钟就看到尽头的路,今日似怎么走还在原地不动。 奈何这条路没有什么标志的东西,两边永远都是这样的彼岸花。 贺鱼掐着包子心里念叨:这是阴间,他是判官,那些鬼见到他都要喊一声青天大老爷,有什么好怕的。 脚上还是不自主由走变跑了起来。 不远处终于出现一个影子,披散着长发,白皙的小腿,一定是个美貌女鬼。 贺鱼脸上露出喜色,太好了,要是碰到鬼差就能直接送他回家了。 他轻咳了两下嗓子,挤出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微笑,夹出过去打游戏撩妹妹的气泡音:“嗨,你好,我是三殿的贺鱼判官,我好像迷路了,可以送我回家吗?” 贺鱼觉得有些不对,他此刻已经到了那个影子身后。 哪是什么美貌女鬼,乱蓬蓬的头发散在身后,腿上的裤子...其实是一块烂布遮不住身体,也不是他想象的美腿,压根就没肉,两条骨头架子,骨头架子上带着一副镣铐,沾着血迹碎肉的锁链拖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 贺鱼从未如此后悔自己不爱戴眼镜的习惯,尬笑两声:“不好意思啊,认错了,我以为是我二姨呢,我先走了哈。” 却见那东西听见声音缓缓转过来,他半张脸白骨森森,半张脸血肉模煳,有虫子顺着他白骨鼻孔爬出来再顺着黑漆漆的眼窝爬进去他嘴里叼着半根胳膊,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怪笑两声:“呦,地府还有活人。” 第2章 贺鱼惊叫了一声“我曹鬼啊”掉头就跑。 地府这些鬼差干什么吃的,这么大一只恶鬼在这里游荡看不见吗,是不是故意放在他回家路上搞他的,这难道就是职场下马威吗。 贺鱼心里吐槽脚上飞奔,还好今天穿的运动鞋,奈何多年来疏于锻炼爆发很强后劲不足。 爆发强的来源还是乍一看那张死脸吓得。 “别追了,我是直男。”贺鱼呼哧带喘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呼吸像一位哮喘病人,说句话喘得像要背过气去。 身后的恶鬼穷追不舍,脚上挂的链子哗啦作响,这声音随着贺鱼降下来的速度越来越近,给贺鱼心里造成极大的压迫感。 贺鱼实在受不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转身对着恶鬼就是来一拳。 恶鬼跑太快没想到贺鱼居然还敢回头动手,来不及刹车,迎面和贺鱼的拳头撞了个结实。 一人一鬼都捂着撞的地方喊疼,但贺鱼向来是趁人病要人命,之前道观老头教的招式这么多年没练却仿佛刻在骨子里,行云流水得用出来。 鬼被压着揍了半天似乎才想起来自己的能耐,他“桀桀”怪笑两声,随后张嘴想对着贺鱼喷出一股煞气。 他刚张开嘴就被塞进个什么东西:“唔...咕噜~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贺鱼随手合上他的下巴,也学着他的怪笑:“桀桀桀,十全大补天雷符。” “你是...”厉鬼的话还没说完,嘴里冒出一阵黑烟,轰然倒下。 贺鱼松口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妈的这算工伤吧,这得加钱!”还好贺鱼兜里揣着两张之前画的符,不然今天岂不是在劫难逃。 这上班不能搭上一条命吧,贺鱼越想越气。 “噗,咳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尘土飞扬,贺鱼本就气没喘匀,差点被这一阵灰吹得背过气去。 “贺鱼判官。” 熟悉冷冽的男低音,贺鱼扇开面前的尘土仰视坐在异兽车上的裴寂。 今日换了一身全黑的衣服,居高临下坐在车上,桌上摆的是小茶水和小点心吧,贺鱼要是没看错这人事鬼脸上还沾着糕点渣子。 他在这差点以后上班都不用通勤了,这人事鬼倒是慢悠悠一边吃一边喝,等鬼都解决了他来了。 贺鱼当即就不干了:“我说你们地府怎么回事,是不是不想给我工资准备弄死我呢。” 他说完突然灵光一闪,不会真是这样吧,他要是死了可就不用费劲给他弄阳间钱了。 裴寂视线略过贺鱼停留在他脚边倒下的厉鬼身上,丝毫不知脸上带着的糕点渣子:“贺鱼判官说笑了,就算你成了鬼,地府也会给你开工资的。”人有人权,鬼也有鬼权。 贺鱼当即眼珠一转,坐在地上就开始嚎:“不干了,我不干了,你们地府纯坑人,我差点被恶鬼吃了,魂都不一定留下一个!” 可能是他叫的吵闹,两只怪兽焦虑的踱步,随后上前一步,张口叼起贺鱼脚下的恶鬼,瞬间就吞吃入腹,张嘴打个饱嗝,冒出一缕黑烟,贺鱼被吹个正着,吐出的风给他吹了个杀马特造型。 裴寂才又道:“油锅地狱走失的五百年恶鬼,不知贺鱼判官是怎么将其制服的。” 贺鱼往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毫不心虚张口就来:“诶你是问对了,这可是我妈跟之前的老道士求得符,陪了我三十多年,现在就因为你们地府看鬼不利,用掉了,你们说怎么赔吧。” 裴寂指尖一挥,那份地府和贺鱼签下的劳动合同出现在面前:“贺鱼判官今年才二十四岁。” 贺鱼脸都不红一点:“我父母死后一年当三年过得。” 裴寂自知理亏,没有在这无关紧要的地方与贺鱼纠结:“那贺鱼判官要如何赔偿?”这事还是他们地府的问题,这只鬼打晕了看守的鬼差,偷跑出来,偏偏跑到了这来,被贺鱼撞上。 裴寂扫过地上的痕迹,要是没有那张符这活人的小命确实难保,只要是合理的赔偿他都愿意出。 贺鱼早就想好了要什么:“我要辞...” “辞职没门。” 裴寂说完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轻咳两声回复往日的冷酷模样。 贺鱼缕着自己头发:“那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吧。” 裴寂思考片刻,神色奇怪得掏出一个物件,在他手上消失便出现在贺鱼的手上。 一根黑色的短绳,上面系着一串珠子。红色的珠子圆润,里面的红色纹路流转。 贺鱼能感受到此物煞气十足,别说鬼不敢靠近,他都想扔了。 不等贺鱼开口,裴寂神色略有躲闪道,似是生怕他再问:“此物放在包里,便鬼物不可侵。” 贺鱼觉得这个人事鬼神情古怪,心下存疑,但还是收进兜里。这玩意鬼物不可侵那是实打实的。 见贺鱼收起来裴寂一转身架着车消失了。 贺鱼一拍大腿,刚才先问问能不能带上他好了,看来今晚上打折的鸡蛋是抢不上了。 两界的交界口在一处城隍庙,庙里的小道士见他还给他塞了两个果子。 城隍庙不远处的地铁恰好能到他家。 除了今天这件事和要和鬼打交道外,贺鱼现在对这份工作也是非常满意,钱事不少也不算多,到家还方便。 将近十月份外面的天气还是热得很,贺鱼从超市出来没走两步就热了一身汗。 运气真好,鸡蛋还有的剩。 他一手提着大袋子,一手拿着冰棍往嘴里塞,争取在它化成水之前赶紧吃到肚子里。 冰棍融化的甜水会让手变得黏腻难受。 超市到家得必经之路处尘土飞扬,他想起前些日子小区群里说这附近要建一个大型商场。 贺鱼赶紧吃掉冰棍想着闭气跑过去。 正路过的时候听到工头喊了一声:“裴寂!再来两袋水泥!” 贺鱼脚步放慢,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回头往那片尘土飞场处看去,只见一个矫捷的身影,扛着两袋水泥健步如飞。 在那人放完水泥转头的时候贺鱼看清了他的脸,惊得手里的袋子差点没拿住。 贺鱼揉了揉眼睛,刚刚就和这脸面对面,怎么可能不记得。 第3章 这不那个人事鬼,难不成死太久了,借着他职务之便外出打点零工,赚点零花钱花花? 真是钱难挣屎难吃,这鬼死了还得来阳间找个兼职。 贺鱼阴暗得躲在工地旁边的树后盯了两个多小时,拎着个大袋子都不嫌沉,一想到刚才趾高气昂的鬼现在灰土狼烟的搬砖贺鱼就阴笑出声。 他这两个小时本想着看这人事鬼怎么被包工头训,结果这裴寂一次能抗三四个人的水泥,一直被工头表扬。 贺鱼在树后面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喂,你干什么的?” 贺鱼冷不丁被吼一下吓一抖,看到一个穿着红马甲的社区工作者警惕得盯着他。 贺鱼挺直腰板:“没事啊,看看咋了,不让人看了。” 说罢装作无事吹着口哨离开。 贺鱼在这片小区住了有四五年了,这边楼下的大爷大妈他全都认识,一进小区都热情得跟他打招呼,贺鱼摸了两块糖给小孩。 这小区不是什么高档小区,这样却显得更有人味。 吃完饭贺鱼对着灯打量了一会裴寂给他的那串东西,这虽然小小的一颗珠子,附着的煞气让贺鱼心惊,若说拿今日那只厉鬼作比较,怕是一千个厉鬼也抵不上这一个小珠子。 这东西确实辟邪,大邪之物。 他想了想给简单加工了一下,做成一个手串。 贺鱼肤色偏白,红珠子穿着黑绳子套在手腕上看着还挺好看,他自己欣赏了一会。 放下手叹口气,挪步到客厅中间的走到客厅透明玻璃柜,里面摆着一些金饰品,有戒指、项链、手镯。 贺鱼拿过柜边摆放的软布一个个擦的精细:“妈,我又接触这些东西了...” 他说罢赶紧摆手:“不过我也是迫不得已,那个鬼过来我要是不动手咱俩赶不上下辈子做母子,只能做姐弟了。” 金饰品不会给他什么回应,贺鱼放下一个接着说:“有时候感觉真是世事难料,我以为可以一直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结果阴差阳错成了地府的活人鬼差,唉~” 他挨个擦完后仔细的摆回原位,拜了拜。 母亲的愿望希望他能做个普通人,别再和这些鬼怪接触,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他又拆开脚边的快递盒子:“这是新出的款式,听说卖得挺火的,不过这个月赚得有点少,只能买个小的,过几天补个大的。” 父母都在的时候日子过得并不是富裕,他妈总说以后有钱了一定买很多金子。 柜子里的这些是他这些年打工攒的。 贺鱼将新买的镯子摆在最外面:“晚安妈。” 事已至此贺鱼也只能面对,听天由命吧,贺鱼早早睡下了。 贺鱼次日刚进地府跟裴寂撞了个正着,这鬼虽然面瘫脸没什么表情但贺鱼就是看出来他行色匆匆的样子,想到昨天他那两只怪兽给自己的下马威,贺鱼眼珠一转上前一步。 “诶裴人事,上班呢。” 阴间只有贺鱼这个殿里可能有阳间的钟表,裴寂不知道是何时辰过来看看有没有到打工的时间,一看就差十分钟。 半道被迎面的贺鱼撞上,伸手不打笑脸人,贺鱼呲着牙对着他态度友好,昨日还是他理亏,裴寂也不好不回人话:“嗯。”不是上班是干什么,这活人怎么竟说没用的。 裴寂本以为这样打过招呼就可以走了,没想到贺鱼斜斜靠在门上要和他聊起天来:“昨天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吧,可吓死我了,诶呦现在想起来我这心肝还颤呢。” 裴寂心急如焚估算着时间一边敷衍贺鱼:“ 不会。” 贺鱼又问:“那个鬼活着犯了什么事啊?” 裴寂实在是来不及:“贺鱼判官,我还有事。” 贺鱼心下暗爽还想说两句就见裴寂化成一道黑烟消失在他面前。 他心情大好,推开大门跨进殿内:“诶呦卧槽,怎么不开灯!” 屋内一片黑,不知道哪个鬼差在门口放了东西,他差点摔个狗啃屎。 贺鱼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打光迎面一张白无常惨白的笑脸,吓得他又往后几步磕在大门上。 人还是不能做坏事,这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贺鱼揉着被撞疼的脑袋心里嘟囔。 白无常上前:“大人没事吧,最近地府经济紧张,这批鬼火还没批下来呢,不光咱们殿没有别的殿也都没有。”他怕贺鱼多想,以为他们欺负活人。 贺鱼抹黑干了一天活,眼珠子下班的时候都快瞎了,他都想给凳子搬到外面来,那个殿里弄的一点光没有他也不知道是为啥。 家附近的工地要施工很久,贺鱼几乎每天下班回来路过都会看到裴寂。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裴寂追着一个硬币跑了半天,最后掉进井盖一脸天塌了的样子,他蹲在井盖旁边小心翼翼数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 贺鱼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不会裴寂赚的钱就是他的工资吧... 怪不得发工资时他的那个小包里面啥面额的纸币都有,大到一百,小到硬币。 这样想来就全通了。 贺鱼一直惦记着这事,回家路上一直在想,让一只鬼来阳间赚钱真是难为他了。 人鬼有啥区别,还不都是牛马,想到地府的经济情况,不知这裴寂能不能拿到阴间的工资,这样想来还有点可怜他了。 他拿起手机擦掉头发上的水珠,简单洗漱过后拿手机刷视频,界面推送了一个爆料瓜: 月入千万多电网红xxx偷税漏税查实,众所周知xxx是一位靠颜值出圈的博主... 贺鱼顺着视频找到了那个博主照片,长这样就能月入千万,那裴寂的话... 在他看来裴寂的长相甩出他几条街。 贺鱼一边刷着这个博主残留的视频照片,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要是裴寂来当个小网红呢... 第3章 裴寂缺钱,他也缺钱,想到这贺鱼攥了攥手机,脑子的想法逐渐成型。 能在阳间行走的鬼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次日贺鱼故意在工地旁偶遇裴寂。 他赤裸着半个上身,脸上都是泥土,蹲在街边一个卖衣服的小摊。 贺鱼并没有刻意听。 “这件多少钱?” 裴寂指着最上面的一件没有很普通的黑色t恤。 卖衣服的摊主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眼珠转了两圈道:“二百。” 裴寂脸上露出纠结之色,迟疑了几秒还是把手伸进裤兜掏出钱递给摊主。 那摊主脸上一喜,这人看起来就不会讲价,随口报了个价没想到这人真同意了,这衣服他从工厂里进价不到二十,净赚一百八呢。 这两张红色的票子眼看着就到他手里了,突然面前闪过一个残影,他还没看清,红色票子就消失在眼前。 裴寂也是一蒙,他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直接抢钱。 他抬头看到贺鱼胳膊上挂着一堆塑料袋,露出的半截青菜带着泥土。 贺鱼握着票子也不看裴寂,上手摸了下衣服。 “老板,这衣服便宜点吧。” 就这布料连五十块钱都不值,洗了还得掉一盆色。 老板一看有人出来捣乱心里暗骂,嘴上的谎话来得快:“你这年轻人不懂别乱说,我这是品牌断货的拿出来甩卖,之前都七八百的东西。” 贺鱼张口就来:“诶老板你说的对。” 老板心里一喜脸上露出轻松之色,这也是个傻子。 “你这跟那个国际大牌一样,奢侈品,主打一个你的牌子,穿一次就扔,不是我说老板,你这衣服洗一次掉色换的水都得十块。” 说着他就扔下衣服拉着裴寂走:“走吧,你这扛水泥还买上地摊香乃乃了。” 摊主一看到嘴的鸭子飞了赶紧叫住:“诶,小伙子,我这天黑要收工了,你看这小伙子还穿着破衣服逛街也不合适,我就给你便宜点拿走吧。”生意最近也不好做,今天一件没卖出去呢。 贺鱼停下又看了一眼裴寂,他身上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弄得几乎碎成两半,确实也不好。 他问:“便宜多少?” 摊主这次没敢说多:“一百。” 贺鱼伸出两根手指:“二十。” 老板一下从摊位上窜起来,声音尖锐:“二十!”他以为他够黑心了,没想到四十多岁了还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上了一课。 看着周围人都看了过来,他清咳了两声,脸色为难:“小伙子,二十有点太少了吧。” 贺鱼也知道自己给的够少,亏本的生意肯定不会做。 两边交易就是要给出一个低于他心里的价格,这样他再加到自己预期的加钱,这人只会觉得多了不少。 “三十,不能再多了。”贺鱼又添了一根手指。 老板是看出来了这是行家不好糊弄:“三十确实太少了,你要诚心买四十拿走吧,现在生意不好做,我这也在这摆一天了。” 第4章 贺鱼见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拿手机拍照的,四十也确实是摊主的底线了,也不能真的不让人家赚点。 给手里的红票子抽出一张递给老板,还仔仔细细数了两遍老板找的钱才拉着裴寂离开。 裴寂跟在贺鱼身后垂头深思。 二百块钱的衣服,四十块钱买了? 贺鱼瞧着垂着头一身脏污的裴寂有点好笑,他之前那身滚金黑袍看着生前就是个富贵人,谁想到死后为了这点钱被小贩欺负。 贺鱼问:“你不用回去接着...工作吗?” 裴寂摇头:“刚才工地出了点事,现在不让接着动工了。” 贺鱼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我给你省了一百多块钱,眼看着到饭点了不得请我吃顿饭吗?”逮着机会贺鱼得把这钱薅出来点。 裴寂皱眉思考,人家确实帮了他,但万一他吃的很贵,岂不是还要搭上点。 “可以,但是我只有这些钱。”裴寂举着手里刚才找回来的钱。 他当然不是只有这么多,但他怕这个活人吃得太贵。 贺鱼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没打算吃太贵的。 一人一鬼到了旁边的麻辣烫店,裴寂在阳间打了一个月工从来没吃过阳间的东西。 站在那里像个棒槌不知道做什么,闻着店里的香味他吞咽了两下口水,已经几百年没吃过阳间的东西了。 他学着贺鱼的样子夹菜,贺鱼疑惑:“你也吃?” 他视线瞄过裴寂身上的衣服,小时候碰到的鬼都是没法使用阳间的东西,心下对裴寂又慎重了几分,这个鬼的道行一定很高。 裴寂高冷得点点头当然想吃,每天看着阳间这些稀奇古代的现代食物都快馋死了,奈何经济紧张。 吃饭的时候贺鱼多次想要搭话,裴寂吃的太认真,一直找不到机会。 眼看着他捧起碗连汤都喝了,连个调味的葱花都没放过,贺鱼看得是目瞪口呆,这人不会是饿死的吧,怎么看着这么有钱一副穷酸样。 见他吃完贺鱼开始了今天的正题,问道:“你一个月能赚多少?” 裴寂眼神盯着贺鱼剩下的面条:“四千。” 贺鱼皱眉:“那你这也不够我的工资啊...” “嗯,我还打了别的工。”裴寂有问必答。 贺鱼追问:“还打了什么工?” 裴寂拧眉:“甜品店当店员,超市搬货,饭店刷碗...” 贺鱼心想这鬼不用睡觉就是好,一天能打好几份工,他要是开个店能雇佣这样一群鬼员工就好了。 一群有点难,但是面前有个现成的。 贺鱼心里的算盘霹雳扒拉作响,他前几天看中的金hellokitty要几十万,这天天上班哪来的钱买。 他接着问:“这些才够我的工资?”粗略算算这几样工资也不会太低吧,怎么做了这么多。 裴寂见贺鱼没有要吃的样子,有些哀怨得看了他一眼,这活人真是浪费:“现在奉行无神论,地府的香火没多少了,经济很紧张。” 贺鱼一听,穷,穷就更好办了:“麻辣烫香不香?” 裴寂实在点头,确实好吃,从未吃过的美味。 贺鱼笑嘻嘻:“以前没吃过?” 裴寂再次点头,确实以前没吃过。 贺鱼不再兜圈子:“是不是因为没钱。” 裴寂并不觉得羞耻,穷很正常。 贺鱼每问一句就往前靠近一分,此刻一人一鬼贴得极近,“我有个可以赚很多钱的工作,你要不要试试?” 此刻两人贴得极近,裴寂能看到贺鱼金棕色的瞳孔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 贺鱼的头发不是纯黑,和他眼珠一样,浅棕色,穿着一件浅色的t恤,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小熊。 穿着这么可爱的衣服气质却是吊儿郎当,那双灵动的桃花眼里感觉总是很多算盘。 此刻眼睛亮晶晶看着他,裴寂总觉得怪怪的,好似在打量他值多少钱是的。 想到个下面不断给他上交的各种花销账单,裴寂还是问道:“什么办法?” 贺鱼拿出手机给裴寂展示昨晚刷到的男主播:“我们一开始就是拍拍照片,开开直播养号,后面粉丝多了带货或者像这样接广告,然后我们就赚到钱了。”他考虑到裴寂这么多年的代沟,尽量用简洁的话语来描述做直播这件事。 裴寂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不知道直播是什么东西,照片却是懂得。 贺鱼点头:“对啊,就这么简单。” 不是简单,是这行要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和一定的机遇,说白了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都说不拿皮相看人,但谁不先看皮相。 贺鱼眼神在裴寂脸上扫了一圈,啧啧称奇,就一个字,绝。 “也不耽误你现在打工。”贺鱼说着掏出手机对着裴寂摁下快门,拿给裴寂看。 “你看,就这样拍个照片,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就是如此简单,我们五五分成咋样?” 裴寂沉默片刻,虽然总觉得这个活人的心眼子很多,但他真穷。 “可以。” 裴寂答应得飞快,他早就受不了这些黑心老板了,天天找各种理由扣他钱。 裴寂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让贺鱼有些犹豫:“真可以?”这份工作应该相当于裴寂生活年代的戏子,他们那个年代的戏子不是什么好职业,裴寂就这么轻松同意了? 他想了想还是给这件事说出来,说不定裴寂在人间这么久都在工作并不了解这份工作的性质,为了避免之后的麻烦,他还是和裴寂说明白点好。 在裴寂看向他略有些诡异的视线中,他心有忐忑得听到裴寂低沉的声音:“贺鱼判官,时代变了,你思想不要这么腐朽。” 贺鱼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哈哈哈,是啊,时代变了...”用你这陈年老鬼告诉我。 贺鱼没因为裴寂不懂在合同上做手脚,每列一条都会征求一下裴寂的意见,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裴寂反手掏出一个印章,盖在合同的签名处,黑色的墨汁流动,带着浓重的煞气。 贺鱼拿着这份合同嘿嘿笑了两声,发家致富,就在此时。 晚上规划了一宿,第二天贺鱼就下班想找裴寂拍两张照片时候懵了,殿里的鬼差问了一圈,没有一个鬼认识裴寂。 第4章 贺鱼坐在殿门口的小椅子开始沉思,难道裴寂不是在编的鬼?不过这地府鬼这么多,要是不认识倒也正常,自己跟他签的合同才来的,那就是肯定有这个鬼,只不过这个殿没人认识。 不过联系鬼也不是没有办法,贺鱼回到阳间管城隍庙的小道士借了张黄表纸,折了一个小金元宝。 贺鱼点燃金元宝念叨:“裴寂裴寂,厂危速归。” 贺鱼烧完等了十来分钟,没有动静,两个小道士一开始还好奇在他身边蹲着看,最后好像十分不屑得离开了。 贺鱼给无聊叠的两个金元宝愤怒得丢在一边桌子上。 这两个没什么道行的小道士,他像他们两个这个年纪已经拿五雷咒轰厉鬼了。 贺鱼气冲冲拿起本来给小孩的糖挎着包赶地铁。 贺鱼心想果然不靠谱。 此时阴间的收发处排着整齐的队,身上穿得都是现代装,死了太久的老鬼已经没有人再给烧东西。 略一看去有十几个窗口,开着的就一个,旁边红色的大字标注:带头认领,没头不给。 有人烧了东西会有鬼差去通知阴魂,此时非年非节,东西不也多,基本上都是给新死的烧的,很快面前的队伍就一个不剩,鬼差拿着两个金元宝,神情复杂。 谁家烧元宝就烧这么几个,真是死久见了也是。 鬼差吐槽归吐槽还是公事公办,他挥挥手从金元宝里出现一团朦胧的烟雾,最后凝聚成一个清晰的面容。 鬼差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是死得够久,还能看到有人给北阴大帝烧纸。 裴寂斜躺在黑色的软榻上,墨色的头发垂落,边上的香炉冒着红色的烟,胸口微敞,黑色的袍子衬托的肤色更为惨白,那两只极为惨白的脚腕叠起搭在一边。 此刻蹙着眉,指尖捏着今天的催债公务,十分头疼。 他没管的这么多年,这些鬼又是怎么过的。 来的鬼差战战兢兢,垂着头不敢看一眼,手里的托盘给那个小金元宝显得十分寒碜。 他咽了下口水:“有...有您的东西。” 长长的睫毛扇动,裴寂侧过身,这倒是奇了,还能有他的东西。 他招招手,鬼差盘子里的那块金元宝就飞到了裴寂的面前。 裴寂神色微顿,苍白的指尖捏住一个在耳边晃了晃。 “裴寂裴寂,厂危速归。” 裴寂陷入沉思,问下面比他年轻几百年的鬼差:“厂危速归是什么意思?” 鬼差虽比裴寂死的晚,但也不是这几百年死的,他推测着字面的意思,生怕自己不答让北阴大帝误会不敬:“小的...小的猜应该是让您快点回去的意思吧。” 第5章 裴寂也是这么理解的,厂不知道是什么,后面倒是好理解。 他挥袖收起元宝,下一秒散成一阵黑烟消失在大殿里。 鬼差松口气,抬手擦擦自己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贺鱼刚进门时就传来敲门声,他疑惑得从猫眼看过去,想不到是谁来找他。 看到裴寂穿着他尚来不及反应,面前一黑,在门口的人已经站在他的旁边,身上的冷气比开空调都好使。 “找我吗?” 贺鱼僵硬点点头,烧纸真好使啊,就是有些延迟,这都过去快两个小时了。 看来阴间有些信号不好。 不过裴寂这身...贺鱼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调侃道:“我让你出卖色相可没说让你出卖**啊哈哈哈哈哈...” 这鬼难不成回去偷摸补课了,还知道这么穿流量大。 裴寂问:“不是你说危速归吗?” 贺鱼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忘了古人不懂这个梗,在他理解就是很危急快来,加上裴寂的声音与往常没有不同,可他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听出了丝丝委屈。 心里涌上一丝丝愧疚感:“哈哈没吃饭呢吧,先吃个饭再说。” 裴寂奇怪得睨了他一眼,飘着来到了贺鱼的沙发坐下。 贺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按照正常流程有人来他家都是他嘱咐一下wifi密码或者电视怎么开,充电器在哪。 但这次来的不一样,是一只鬼。 还好他有整理物品的习惯,在有客突然到访的时候没有太乱。 虽说客厅改成了卧室,但该有的东西都有,买的也都是做过功课舒服实用的家具。 见裴寂在沙发上端坐的板板正正,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贺鱼松了口气去厨房给刚洗好的菜下锅。 裴寂四处打量着,他的视线停留在正对着床的一个玻璃柜子里,上面一层已经被摆满,全是黄金做的各种饰品,耳钉,镯子之类,看起来都是女人用的,饰品不装起来,摆着这种透明柜里有些奇怪。 沙发侧面是贺鱼的床,天蓝色的床单被罩,叠的干干净净,十分板正,屋子里铺着柔软的地毯,他光着脚来的踩上去很舒服。 贺鱼还是一个挺会享受的人。 厨房的门关着也能传来炒菜的声音,贺鱼没关门,裴寂五官灵敏可以闻到飘过来的香气。 大约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贺鱼身上系着小熊围裙手上拿着碗筷从厨房探头:“吃饭。”在裴寂来之前贺鱼就焖饭了,菜都切好,没用上多长时间。 裴寂应了一声,有些怔然,这体验还是怪新奇的。 贺鱼的饭锅不大,只够两个人吃的,往日里正好做了一顿够两顿。 他简单炒了两个菜,长时间的自己生活让他的厨艺非常好,色泽味俱全。 贺鱼喜欢一些可爱的东西,他妈说他小时候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就下意识给他当女孩养。 给小熊套装的碗筷摆在裴寂面前,解下围裙挂在一边:“家常菜,别嫌弃。”总感觉裴寂生前可能是王侯之家。 裴寂早已忘了人间饭菜是什么味道,小口咀嚼。 裴寂吃饭不说话,贺鱼就自己刷手机,吃完饭贺鱼简单收拾一下从柜子里翻出大学时候买的二手相机。 裴寂的脸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只要背景对了随便拍都很出片。 他就在自己另一个房间随便扯了一块绿布,只要一只鬼,场景全靠p。 裴寂穿什么他就拍什么,还特意叮嘱裴寂给衣服穿得严实些,他想靠裴寂的美貌但也不想靠他的身体啊,人家一个古人,这样总归不太好。 送走裴寂后贺鱼对着照片精修一个多小时,精致到头发丝都画了些。 这还多亏他大学时候自学了这门手艺,帮人家拍个照接个单,也赚了一笔小钱。 看着电脑里的高清照片,贺鱼感叹了一声真是技多不压身啊,人还是要多会几门技术,谁能想到有一天是这样用到了呢。 给照片发到之前就注册好的账号上贺鱼洗洗就睡了。 第二天上了地铁才打开手机看看昨日的成果。 没想到一晚上已经有几万点赞,多了几百个粉丝。 贺鱼一口吸掉手里的牛奶,今天的好心情是这个数据给的。 他跟城隍庙里的小道士用零食换了一袋金元宝,用来和裴寂联系。 裴寂的涨粉速度很快,才一个星期就将近两万的粉丝,贺鱼看着消息处的99+,心里有些酸,长得牛就是了不起。 贺鱼本以为这样慢慢涨粉很快就能带货发家致富了,没想到随着粉丝变多,流量更大,下方也不都是夸赞的话,出现了很多负面言论,例如高p,整了,滤镜美颜开的太大。 混网这么多年的经验就是不要跟人吵,贺鱼只扫了一眼,并没有当回事。 可没成想这件事发酵起来了,还上了热搜,说他这个高p,一整张照片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不少人扣出了贺鱼p图的痕迹。 还有个粉丝挺多的颜值博主在直播的时候说起来这事。 “哦我知道,那个叫“‘鬼来了也得当牛马’的,那p的也太假了,对啊那脸不是p的就是整的,能看出来,你们看就这鼻子,这下颚线,这p的太夸张了,哪有真长这样的,而且这背景不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这人可真逗,也不看看自己p的是不是太假了...” 视频里的主播还拿着手机里裴寂那张照片给直播间里的人展示。 似有人发了质疑的,但视频里的主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哈真有人长这样我倒立拉稀!” 消息里都是艾特他看这种锤他们假照高p的视频,贺鱼随便翻两个发现几十万点赞,网上都成热梗了——鬼来了也得高p。 贺鱼看着越来越高的热度笑了,很好,有争议才有热度,还有这主播白白送的流量。 他看完网上的评论关掉手机掏出一个元宝点燃:“裴寂,我们明晚开直播。” 第5章 裴寂并不知道直播是什么东西,不过平时都是贺鱼安排的,他也有些习惯了贺鱼的调度,也不用他操心,贺鱼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可以。 这种不用脑子的日子他还挺好的。 裴寂放下手里的卷宗,揉了揉眉心,怎么每天就有这么多做不完的工作,他不在的时候地府不是也挺好的。 黑色的案几上有一个装饰的树,黑色的树杈上面挂着小金元宝。 白皙的手掠过,其中一个树杈上面又多了一个。 贺鱼给需要的东西在纸上写下来,买一个好一点的摄像头和麦克风,这些一会去楼下那个二手电子产品店随便挑点就行,要不是他那个笔记本的摄像头实在太模糊了,他才不会出这笔钱。 晚上贺鱼买完两样东西,在备忘录上面又添了两样。 麦克风246 摄像头360 在这两条上面还密密麻麻记着很多。 换金元宝的零食5.4 吃了三分之二的菜,合计12.3 喝了一瓶饮料5 ...... 贺鱼回家给另一个房间简单收拾一下,打开摄像头找了下角度,布置出一个摄像头可以照到的区域,等着到点开播就行。 现在的粉丝比前几天多了一倍,主要是高p这事被玩梗不少人点了关注,在他的每条视频下面发一些侮辱性评论。 贺鱼看过了就看过了,他从来不在乎这个,别说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那他也会觉得多了波流量这可挺好。 别管是不是黑红,先红再说。 更何况被骂的又不是他。 至于裴寂,他连手机都没有。 若在互联网这块最容易收到心灵创伤这方面来说,一人一鬼的配合可以说是无敌的。 贺鱼早在前一天就发了会开直播证明的视频,这条的流量又被顶到头条。 他定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现在还有一个小时,贺鱼想了想又从衣柜里翻出自己之前买大的衣服,裴寂穿的衣服都是他自己的古装,直播流量这么大,万一真被什么专家刷到,这穿着古董在身上,不好解释啊。 七点半的时候贺鱼准备的差不多,打开电脑直播间预热。 很快就涌入了几千人,进来就在公屏刷了起来。 “怎么背景也是p的吗?” “一会不会上来个卡通人吧。” “我今天公司聚会都推了就等着来看直播呢。” ...... 贺鱼啃了块苹果拿着手机看弹幕,这黑粉比真粉丝都关注。 直播间的人一直飙升,十分钟就数万人了,等到真的八点已经几十万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大主播,热度在平台第一。 其中一部分人是热度太高了点进来看看到底是什么直播。 弹幕上有人问就有人解答,就有人给科普。 一时间直播间乱作一团。 在准时八点的时候,屏幕晃过人影,一个带着小熊图案的t恤,随后是一截白皙的脖颈,苍白程度让很多人在下面刷起“关点美颜,白得晃到我的眼睛了”。 第6章 突兀的一张帅脸贴来,轻微的晃动后屏幕稳定下来。 露出半个侧脸,完美的下颚线,高挺的鼻梁,弹幕消失了几秒。 直播间里的众人听到有些低沉的男声询问:“这样就可以了吗?哦,好。” 随后这张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裴寂对着架着的摄像头打了声招呼,贺鱼跟他说回答一下大家提出的问题就行,但是贺鱼跟他说的地方没有文字出现。 “是网卡了吗?”裴寂再次转过头,留给直播间众人一个刀削般的下巴。 贺鱼刷新了下自己的页面,没什么问题,对裴寂摇摇头。 裴寂在重新转回头,这次涌出来一堆文字,他刚认识现代的简体字,读的很慢,但这个叫弹幕的东西实在刷得太快,他有的还没看懂,就已经刷上去了。 “慢点刷,我看不清了。” 弹幕: 我靠我靠有没有大佬鉴别一下这是真人假人,是不是p了,有没有开美颜! 上面的你是不是黑疯了,你没看到直播间挂着“无美颜直播间”吗? 这看着不像是假的啊友友们。 还用你说,要是现在科技能早出这种假人早就上报了。 哈哈哈哈我说兄弟们,这回有人要倒立拉稀了哈哈哈哈哈。 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这个声音是不是开了变声器,怎么这么好听。 我才不信呢,这指定是整了,你们看他的鼻子多假。 ...... 直播间里虽然有相信的人,但架不住之前留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还有不少当时锤裴寂那个主播的粉丝,节奏一下就被带起了,弹幕不停得刷屏,全都是说裴寂整容的。 裴寂这回终于看清弹幕了,都是一句话,说他满脸都是科技,没有一块是真的。 裴寂在零零散散的拼凑中,明白这个话的意思是质疑他的脸的。 他答道:“一直就长这样。” 见裴寂回应,弹幕刷的更厉害:“能花这么多钱整容还穿这样装什么朴素。” “整不整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裴寂皱着眉:“整容是什么意思,易容吗,没有,也没有装朴素。” 但裴寂的解释无法说服这些恶言恶语的网友们,贺鱼当房管踢人都踢累了。 他踩着一只拖鞋,小心翼翼避开裴寂的摄像头,不让自己的脸入镜,一跳一跳蹦到了裴寂的身后。 把手里刚才吃一半的薯片放在桌上,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别吵了你们,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纯天然的美貌给你们开开眼。” 随后小声对裴寂说声:“裴人事忍一忍哈,都是为了钱。” 然后两只手捏住裴寂的脸开始揉,下巴、鼻子、额头,就连睫毛都扯了扯。 “看到没,原装的。”他捏着裴寂的脸怼到摄像头上,一寸寸展示给观众看。 “没有任何伤疤,没有二次动过一下,长得就是这么牛逼。” 贺鱼弄完就一跳一跳离开了。 他即使这么做了也不会让所有热都相信,大多数理智的人相信就好了,有争吵才有热度。 回到另一边的沙发椅上贺鱼伸手一掏才发现零食放在裴寂的桌子上了,他不想再入镜一次又开了一袋。 裴寂有些怔愣,贺鱼咳了一声他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脸上还存在活人专属的热度,裴寂觉得有些烫。 烧得他耳根有些热热的。 这次弹幕变得友善了不少。 “真的帅啊,这脸上是真的,随便一截都是壁纸啊,请允许我舔屏。” “我还是更关心某位主播如何倒立拉稀。” “其实我更想问刚才出现的男孩子和主播是什么关系啊(嘿嘿嘿)。” ... 裴寂看不过来,只能挑些短的句子回复:“年龄,我九千六百七十二岁了。” 贺鱼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好在弹幕一片哈哈哈,没有人当真。 “大学,没在上,没上过。” 贺鱼已经不敢看弹幕了,偏又是他叫裴寂“如实回答就行”。 “我和刚才那个的关系...” 这个问题有些难住裴寂了,他们俩的关系是什么,裴寂皱着眉思考。 在此事发生之前,他们的关系可以算是“上下级”,但现在他们算是什么,朋友,他们称不上是朋友,合伙人?可一直是贺鱼在筹划,他只是跟着贺鱼走。 在裴寂思考的片刻,弹幕刷的飞快。 “什么关系要想这么久(嘿嘿嘿)。” “如果是普通朋友或者亲戚同学早就说出口了,能想半天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快说啊你快说啊!我们都是现代人,大胆说!” 裴寂想不出来如何用现代的语言来描述他们的关系越过了这条没说什么,等这次直播过后他要问一下贺鱼,下次再来回答这些人。 贺鱼吃零食吃得有些口渴,去冰箱拿了两个饮料出来,没注意到直播间。 这段时间跟裴寂相处他知道裴寂能吃阳间的东西,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接触多了贺鱼能感受他到他的一些情绪,他很乐意吃这些。 想来也是,在地下的鬼哪有不对阳间食物感兴趣的,尤其是死了这么久的老鬼,这些东西见都没见过。 反正裴寂赚了钱这些都要算利息还给他。 “你要哪个。” 贺鱼买饮料每次都是买几个没喝过的尝尝,就算买第二次第三次也基本是一样买一个,所以他的冰箱里找不出两个一样的饮料。 裴寂指了指贺鱼右手的。 贺鱼贴心插上吸管放到裴寂桌子上,这是裴寂头次喝这种盒装的,贺鱼猜他多半不知道怎么打开,好人做到底。 看见弹幕都在刷“一定是真的”贺鱼微微定心,看来大家也觉得裴寂的脸是真的。 想到这贺鱼赶紧在直播间发了条属于房管的华丽弹幕:“各位宝宝们,点关注不迷路,大家记得点点关注啊,爱你们(比心)。” 霎时间关注的消息卡的贺鱼两年前新买的手机直接黑屏了。 裴寂熟悉流程后贺鱼就挂着直播间一边用平板看剧一边帮他管理一下直播间。 晚上开播一个小时左右,贺鱼数了数后台的进账,打赏的礼物能有三千块钱。 看到回头钱了,贺鱼喜滋滋的。 看来开播也是个赚钱的路子。 他给钱提出来,扣掉自己的部分,没有扣裴寂那部分用品,总要给他留点。 涨了五六万粉丝,贺鱼真是谢谢那位主播给的热度,赶明等他开播倒立拉稀他也去刷点。 他还准备了一份律师函,下播后私信发给了那位博主,若不公开给他们道歉,那就打官司吧。 贺鱼趁着热度将私信那博主的截图和律师函发到账号里,他趁着还不算太晚去小区里的atm机给裴寂取出现金:“今晚上赚的,你想买点啥买点啥吧。” 贺鱼定的是五五分成,在裴寂手里的有一千五。 小小的一沓钱裴寂觉得有些恍惚,这么容易就赚到了,他在工地干一晚上也才两百。 加上之前结的钱,这个月贺鱼的工资终于是攒够了。 裴寂手一晃小小的一沓钱厚重许多,他递给贺鱼:“这个月的工资。” 贺鱼:...... 他接过又重新存回卡里。 一个小时的直播被人录屏疯狂转载,裴寂一个人霸占了好几条热门,几乎每个视频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都是艾特那位主播问他什么时候倒立拉屎,加上贺鱼的律师函这位主播不得不迫于舆论压力再次录了一段道歉声明。 不知是这位博主平日里嘴下不留人,得罪的人太多,被挂在热搜好几天没下来。 每天手机上不断上涨的粉丝数量都让贺鱼上班脸上都带着笑。 吃到了直播的甜头贺鱼准备时不时让裴寂播一播,也没啥才艺,干和粉丝聊天。 贺鱼想了想打开了连麦申请,正当他筛选连哪个的时候,直播间跳出一个提示:周新宇申请和您连麦。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看直播间的弹幕贺鱼知道这是一个热度很高的人。 点开主页一看,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很有名的歌手,认证的黄v,一千多万的粉丝。 贺鱼点头示意裴寂同意。 视频接通,看到互相的瞬间,一人两鬼皆是一怔。 贺鱼“卧槽”一声惊得手机掉在地毯上。 第6章 周新宇是讶于对方的长相,而贺鱼在手机屏幕里看到对面的人阴气缠身,印堂黑得能滴出墨来。 这哪是人啊,这是鬼还活着。 意识到自己又能看到这些东西,贺鱼心下微沉,长时间在地府工作阴气太重,他被封闭的五感渐渐恢复。 贺鱼撇了眼裴寂,见他也是眼神怪异看着屏幕。 周新宇在圈子里也是见过不少帅哥美女,即使看到裴寂的容貌有一瞬间的惊讶也很快回过神来:“你好。” 第7章 可惜他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反倒是对面的小主播一直神色凝重得看着他,那双眼睛浓重黑得不见底,对视上周新宇心里隐隐发毛。 见到弹幕都在骂对面的小主播,周新宇眨眨眼努力往正向引导:“哈哈是不是第一次跟大明星说话太紧张了。” 贺鱼清咳了一声,裴寂才回了周新宇一个招呼,他也是头一次这样连线直播,念着下面粉丝希望他去问周新宇的问题,气氛除了一开始的僵硬后面倒也融洽,像是开了个发布会,周新宇也是有问必答。 挂断直播后贺鱼没有心思再看赚了多少,满脑子都是那人身上浓重的阴气,若是不管,厉鬼索命,没两天就能在下面看见了。 贺鱼烦躁得抓了抓头发,看不见不知道便罢了,看到了知道了就没法放着不管。 他视线穿过屋内望向客厅玻璃柜里的金饰,他不出手可以让别人来,望向一边吃着薯片没有什么异样的裴寂:“你有没有发现那人身上有些不对?” 裴寂停下咀嚼的动作:“嗯,被厉鬼缠上了。” 贺鱼问:“你不去捉鬼?” 裴寂愣了一下:“我为什么捉鬼,这不是道士做的事吗?” 这下轮到贺鱼愣住,鬼差负责引渡亡魂,还真没有说要管阳间不去轮回或者有执念的恶鬼,而且对面这个鬼差好像是文官也不是武将。 他自己不知道打不打得过那个恶鬼,这鬼差虽是文官,实力也不容小觑,必须得拉上他。 贺鱼沉默片刻突然说:“那是个歌手,非常有钱。” 裴寂动作一顿:“人命关天,何时去。”去晚了鬼还得抓,人要是没了钱也没了。 贺鱼:...... 眼看着裴寂抽出湿巾擦擦手就要出门,贺鱼赶紧叫住他:“你知道他在哪?” 裴寂顿住脚步,没想到这个问题:“不知。” 贺鱼扶额:“那你要去干什么?” 裴寂重新坐回来:“我怕去晚了人没了白干活。” 贺鱼有些无语,怎么这个鬼比他还想要钱。 周新宇是很有名的歌手,这种公众人物的保密工作做得都很好,很难接触到,直接找到地址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不过要是见一面还是有办法的。 贺鱼贺鱼灵机一动,抱过笔记本开始疯狂恶补周新宇的资料,一个小时后成功通过考核进了一个周新宇的粉丝群,得知了周新宇的行程。 “他三天后会去池东市参加活动,我看群里在商量接机的事。”池东市在隔壁省,坐高铁过去也得半天。 不过裴寂没有身份证,不好乘坐交通工具,贺鱼询问:“咱们可以直接过去吗?”他想到裴寂那个奇怪的车。 裴寂没想到这人真给他当成还管阳间人死活的好心鬼差了,但偏好奇想看看他怎么做,点点头:“只要知道在什么位置就行。” 周新宇是下午三点落地,贺鱼估量了一下时间和裴寂约好了上午十点出发。 贺鱼手机耳机充满电等着裴寂来接他,帆布包里面塞了不少小零食。裴寂早来半个小时,听到敲门声贺鱼就赶紧背上包开门。 见到裴寂贺鱼略微惊诧了半晌。 他穿着运动裤白t,头发扎个马尾,看着就像个青春靓丽的男大学生,和死了很久的陈年老鬼联系不到一起。 直播赚了不少钱,裴寂身上的衣服是贺鱼在网上买的,不算贵但也没太便宜,属于是那种不是什么大牌子但是质量很好的。 他要用裴寂赚钱,总得投资一下,也不能总挑他买大的衣服穿。 贺鱼表示准备好可以出门,眼前一道白光,就坐在略有些熟悉的车上。 比上次要更加舒适,中间还摆了个小桌子,另一边是个软榻,铺着柔软毛毛。 这个点太阳已经升上正空,贺鱼白天做这个敞篷车还以为会很晒准备了墨镜,但奇怪的是这个车不仅没有凛冽的风和灼人的阳光,就连温度都十分舒适。 却触手可及周边的云,贺鱼头次有这般新奇的体验。 裴寂坐得板正:“你若累了,可以躺着休息。” 贺鱼摇摇头,从包里的零食倒出来一些:“我带了零食,你想吃哪个自己拿啊。” 说着又给手机支架摆在桌子上,点开下载好的电视剧。 手机上的地图提醒着位置,贺鱼搭眼看了一下,震惊于地府公车的速度,坐高铁要小半天的路程,此刻显示还剩二十分钟。 贺鱼觉得自己昨晚准备的充电宝是用不上了。 车上的一人一鬼十分安静,一个喝着饮料看剧,一个端端正正坐着。 过了片刻,一只鬼似耐不住诱惑,将手伸到桌面上拿起一包薯片,眼神斜撇着贺鱼,撕开放嘴里咀嚼。 薯片的脆响在安静的车内尤为突兀,裴寂下意识放慢了咀嚼的动作。 眼神再次瞥向贺鱼,见贺鱼还是看着那小小的方块偷偷松口气。 贺鱼心里暗笑,反正都是花的他自己的钱,有什么不敢吃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过去古人的教养,吃东西不可以发出声音。 贺鱼把桌面上的酸奶推过去:“这个最近新出的口味,你尝尝,也挺好吃的。” 贺鱼冷不丁跟裴寂说话,他好似十分沉浸在吃薯片中,手一抖:“谢...谢谢。” 贺鱼给电视剧的声音调小了一点:“谢什么,花的你的钱,记账了。” 和周新宇直播那次他帮着问问题的那些粉丝送的礼物钱,他们俩五五分后也够还他之前的记账。 裴寂:“哦。” 贺鱼看看时间也就剩几分钟了,他收起手机,这才还有好几个小时,也不能去机场傻待着。 反正都是来这一趟,贺鱼问裴寂:“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 裴寂听到“吃的”这两个字立马点头。 两人找了个繁华的市区处下来,好在一人一鬼对景点什么的都不感兴趣,直奔推荐的小吃街。 见到没吃过的管他是什么都得尝尝咸淡。 贺鱼什么都要一份,可以多吃几个样式的,省着吃一份就吃饱了。 贺鱼接过老板送过来新出炉的饼,管老板又要了一个袋子,掰下来一小块剩下的递给裴寂。 “我掰下来的,没有对嘴,买多了吃不了浪费钱。”一个盆里吃过饭,贺鱼觉得没啥。 裴寂明白的,这些日子他是体会到钱是真的难赚。 他接过少了一小块的饼放到嘴边咬了一口,刚出炉的外酥里嫩,很香。 肉馅的香气很快充满口腔,裴寂跟着贺鱼身后优雅得给剩下的一口一口吃光。 很快手上一沉就又多了一个,还是熟悉的话:“这个没有上个饼好吃,你尝一口别吃了一会该吃不了别的了。” 裴寂咬了一口,确实不怎么样。 还未等他吃完,手上又被塞来一个小盒子:“签子没用过的,我多放了醋。” 太阳逐渐升空,贺鱼带的墨镜有了用处,还好不是节假日,没有人挤人。 一人一鬼一路走一路吃,好吃的地方排队的人多,贺鱼叫裴寂排别的长队,但裴寂不知道怎么付款,也不知道要什么口味的,就傻傻得站在那里。 身后人的窃窃私语和老板的催促声越发大。 第7章 裴寂有些窘迫得扭过头喊了一声:“贺鱼,问要什么口味的。” 贺鱼一边摁指纹付款,一边扭过头看一眼裴寂那里的牌子。 “巧克力的,分两个盒子。” 裴寂小声应了个“好”,随后又对老板复述一遍。 老板奇怪得看着他:“我能听见。” 裴寂感觉脸颊有些热,可老板随后又说:“23,码在这自己付。” 他哪里会扫码,于是又顶着后面窸窸窣窣的笑声又向那边的贺鱼喊:“贺...贺鱼,来付钱。” 贺鱼接过袋子赶紧跑过来,心想回头给裴寂配个手机吧。 裴寂身后有几个小姑娘,她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贺鱼过来付钱时显得更加兴奋,互相眼神传得飞快。 贺鱼过来扫完钱问:“我不是给你纸币了吗?” 裴寂解释:“老板说扫码。” 贺鱼一阵无语,连老板都被逗笑了,给多加了点东西。 “这个好吃。” 贺鱼头一次听到裴寂的评价,有点意外,被这个闷罐子说好吃的,那可能是真好吃。 他给手里的放下,接过裴寂的,眼睛一亮:“还真挺好吃。” 吃完这条街又去周围的景点逛逛,贺鱼给裴寂拍了两张照片,留着回去更新。 等到时间差不多才回到机场,两边的粉丝很有秩序,贺鱼和裴寂也没办法在这么多人的时候跟周新宇说上话。 等了片刻人群中一阵骚动,周新宇被护着从人群中穿过,他时不时停下签个名摆个姿势。 裴寂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阴气:“那个鬼并不在他附近。” 这是贺鱼预料之中的,青天白日人多的地方阳气足,厉鬼不会跟着出现在这种地方。 第8章 一人一鬼在后面跟着,等周新宇进了个十分豪华的酒店在外面止步。 明星住的酒店保密性一定很好,他们肯定进不去。 酒店拦得住人可拦不住鬼,正当贺鱼准备让裴寂进去的时候看到周新宇换了身衣服穿戴严实,鬼鬼祟祟从酒店出来了。 这倒是方便了他们。 还以为周新宇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后面跟了许久,就是去了个小摊子吃麻辣串。 街上的小摊更方便接触,贺鱼特意坐在周新宇的旁边。 见他一口一口吃得香,头部抬眼不睁,没有眼神对视接不上话,贺鱼决定主动出击。 这个不午不晚的时候摊子上就他们三个。 “你是...” “嘘,不要声张,一会我给你个签名,合照也行,谢谢你。” 周新宇对贺鱼眨眼来了个wink。 贺鱼沉默地看着他嘴上油腻腻的辣椒油,剩下的半截话说不出口。 见周新宇没有抬头接着说话的意思,贺鱼脑子中转过一圈算命的说辞:“额,我看你额头发黑,有黑气缠身,最近是不是很倒霉?” 这话说出口贺鱼往裴寂这边挪了挪,生怕被打,骗子经典开场白。 周新宇“噗嗤”一笑:“大师,你看我是不是还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 他说完拿起手机在上面捅咕两下调出一个界面:“看见没,我下载了国家反诈app,你骗不到我。” 贺鱼心中直翻白眼,但还得想办法救这个有钱的二愣子,他心里一打弯就闭着眼睛瞎白话:“小伙子你别不信,别看我年纪小,但其实是我保养得好,我今日看与你有缘...” 他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新宇,手指假装掐算两下:“我算出你马上就要有灾祸。” 说完背过去的手对着身后的裴寂打个手势。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响,周新宇屁股下面的凳子散架,他狼狈得坐在地上。沾着调料的银耳在他领口滚了一圈。 周新宇满脸震惊:这人不会真有两下子? 贺鱼瞧他那样知道信了一分,故作深沉:“看吧,小伙子,你仔细想想最近是不是遇到不少这类事。” 他说这话其实是一种引诱的作用,听到的人会不自觉地拿已发生的事往上贴。 周新宇心中又信了两分。 还剩七分是怀疑,他视线在听到动静跑出来的老板和贺鱼之间游移,不会是两人做的局。 “没事吧没事吧,诶呀我这凳子用了好多年有些老旧了,是我家那口子做的,我一直没舍得丢,都怪我。” 老板娘脸上歉意不似作假。 她穿着围裙手上拿着穿了一半的串,围裙上十分干净,头发也梳的整齐,是个干净的妇人。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人的注意,贺鱼不想出名,挡住周围的视线扶周新宇起来:“没事吧?” 周新宇也不想被人认出来,就着贺鱼的手爬起来一边拍拍屁股:“没事,没摔疼。” “真对不起客人,您吃的我们都免单。” 周新宇摆摆手:“真没事大娘,您忙去吧。” 仔细想想他最近是有些倒霉,这凳子是木头的,老板娘的牌匾看着年头很多了,时间久了也确实可能出问题。 他不过是刚好而已。 出这样的事周新宇好心情也都没了,刚才周围人多不知道有没有认出他来,还是先走。 见他掏出手机扫码付钱,贺鱼知道这是要离开了,递过早已准备好的小纸条和一张黄符过去:“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以联系我。” 周新宇心里那信的几分让他鬼使神差接过贺鱼递过来的东西。 见他走了,贺鱼没追,他重新坐回来:“你留在他身上的阴气够他可以看到鬼吧。” 裴寂点头:“不过能看见一个鬼,也自然能看见其他的。” 贺鱼为裴寂默哀三秒钟,又捡了几个串。 “贺鱼判官的符倒是很多。”他话里寓意不明。 第8章 专心撸串的贺鱼被这冷不丁的一句吓得手一抖。 他偷偷斜过眼看一眼裴寂,见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就像是随口问一下,咽下口里的食物,贺鱼说:“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妈找了道馆的老道士给我求了很多。” 这话也没错,他妈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总是哭闹,检查一圈什么事都没有,邻居的老太太说是不是小孩子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介绍了个道观,老道士给了一张符真就不哭了。 只不过和事实有点差距,给周新宇的符不是老道士的,是他自己画的。 随着他长大,老道士给的符箓能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有一天符箓算是彻底不管用了,老道士只好教他一些道法防身,学了两天老道士说他天生就该学这个,一点就通。 他妈听了红光满面唾沫横飞的老道士夸他,生怕他被老道士忽悠的出家了,可他妈还得让他接着跟着老道士学,这天天学还总是一身伤回来,要是不学他妈怕他哪天被鬼吃了,整日提心吊胆。 后面要不是出了那些事,他说不定还真会继承道观。 “很多是多少?” 裴寂低沉的声音唤回贺鱼的神智,他摇摇头甩掉那些旧事,银耳在调料里滚了一圈道:“几十斤吧。” 裴寂:? “你妈是去批发黄表纸了?” 贺鱼敲了敲碗满口胡诌:“爱子之切懂不懂。”为避免以后裴寂再质疑他随手掏出来的黄符,他说多点,他怎么也算半个道士,去阴间当鬼差总觉得怪怪的,再说老祖宗讲,凡事留一手。 他抬手去拿串,露出手上的红色珠子,他心里轻哼:要不是这样能捞到这种好东西吗。 “小签五毛,大签一块,铁签两块,一共是六十七。” 贺鱼扫了一百。 大娘还未来得及叫住人就走远了。 她绕过来收拾桌上的东西,心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一个个都多给钱。 “诶。这椅子刚才不是碎了吗?”大娘看着完整的木头椅子揉了揉眼睛,小木头凳子静静得摆在刚才的位置上,她拿起来转了转,没有一点要散架的样子,但刚才是她亲眼看到的啊。 吃完一人一鬼又去附近景点逛了逛,存够了之后一个星期发的照片,又顺手买了点好吃的跟裴寂才回去。 路上贺鱼突然想起来问:“这一天我可算是出外勤,不能扣我工资。” 裴寂沉默片刻塞嘴里一个贺鱼他俩一人一半的不知道什么串,看着桌上摆了一堆回来买的东西,裴寂也是心满意足,不跟他计较,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嗯”了声。 贺鱼习惯裴寂不多话的性子,听到这声“嗯”就放心了。 到家洗个澡贺鱼窝到自己高价的沙发里修了修今天给裴寂拍的照。 每天都有很多粉丝关注,流量也不错。 贺鱼数着这几天账上多出来的钱,在网上买了个小金豆子。 发出裴寂的照片他手机摆到一边放上音乐,靠在摆着金子的玻璃柜旁,打开玻璃门用软布轻柔擦着。 本以为周新宇能挺几天才来找他们,没想到次日晚上就收到了周新宇的电话。 他一接通就声音话筒里传来哽咽的男声:“大师救命!” 贺鱼眯着眼睛给手机递远些,扫了眼两边的路人,尴尬得笑了笑。 他刚吃完饭无聊在小区旁边的人工湖散步:“你别急慢慢说。” 周新宇并没有镇定下来,他声音十分慌张:“大师,我现在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你快来我的地址是...” 贺鱼根本没听到后面的话,手机里传来了滋滋啦啦的声音。 “喂?喂?周新宇?”贺鱼放下手机,指尖掐诀追踪他给出的那道符位置,另一只手烧掉一个金元宝把位置传给裴寂。 他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位置。 在和周新宇分开后他就关注着这道符的移动轨迹,好在和他一个城市,就没太着急,那道符能挡一会,只要撑到裴寂过去就好。 那道符还有效,那周新宇人就没事。 贺鱼暂时松口气,他一转眼看到司机一边斗地主一边开车,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叔快点,我赶着捉奸,我老婆跟人开房呢!” 那司机一听手机屏幕上的四个2带俩王都直接划掉,一脚油门踩到最底下:“小伙子你就放心吧,叔年轻时候人称出租赛车王。” 贺鱼嘴上应和:“叔加油啊,能不能抓到就靠你了。”右手又摸出一个金元宝,看来给裴寂买个手机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能不能买上最贵的,就看今天这票了。 二十分钟后贺鱼到地方,一下车扶着旁边的电线杆子就开始吐。 不得不说这大叔有点东西的,直到很多近道,还能躲开摄像头,一路畅通无阻。 他和裴寂差不多是同时到的,这是一处高档会所,贺鱼擦擦嘴,这种地方一般都不对外人开放。 第9章 “我们直接进不去。”贺鱼说。 裴寂拉着贺鱼一个闪身就到了里面其中一个楼层,好在附近没有人注意他们。 走廊里灯光闪烁,五色的光晃得贺鱼眼睛疼,他用手遮了遮额头。 裴寂走在前面:“在上面。” 这楼的构造复杂,七拐八拐的裴寂十分烦躁,再耽误一会钱没了怎么办。 贺鱼不像裴寂知道张嘴是要问的,拉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路。 服务生奇怪得看着二人,他们穿的太过朴素,不过能进来就是通过了安保那关,说不定是有钱人点的小男模。 服务生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为二人指路,心里十分不屑。 坐上电梯贺鱼直接摁了最上面一层,刚出电梯就被两个保安拦住,让他们出示高级会员卡。 贺鱼打着哈哈:“嗯...我们是被周新宇叫上来的,你看我这个电话。” 在保安疑惑掏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询问时,眼前略过一道黑烟,两个保安眼神呆滞,保持着举着手机的姿势。 贺鱼和裴寂都能看出来那厉鬼在何处。 一人一鬼十分默契得往同一处走去。 贺鱼一脚踹来黑气裹挟的大门,看清里面的场景吓得一声“我草”。 “谁家散装猪肉成精了。” 周新宇见到贺鱼连滚带爬过来,手里掐着的黄符在此刻也烧成灰烬。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大师,大师救命啊!” 这是贺鱼见过最恶心的鬼,整个身体像是被碎肉拼成,面目全非,已经看不出是个人。 厉鬼见有人打扰了她的好事,周身阴气大盛,发出尖锐的声音:“你们都要死,全都去死!” 尖利的鬼嚎声让周新宇的神情恍惚,贺鱼眼看着他的魂魄就要飘出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稳住心神,这一巴掌一会算你两万记住没?” 周新宇自然知道自己刚才恍惚片刻,不知道有多严重,看着贺鱼凝重的眼神他也明白危险,区区两万块钱算什么。 他拽着周新宇躲到裴寂身后:“留她魂魄。” 裴寂疑惑望向贺鱼想问些什么,但尖叫着的一坨散肉已经到了面前,裴寂下意识听从贺鱼话留手,丢出一颗珠子将厉鬼定在墙上。 屋内没了那股骇人阴气,房间里也没了那股阴森恐怖的氛围,又变回原来的模样,五彩的灯光闪烁,桌上的果盘安静躺在大理石桌面上。 贺鱼在旁边鼓了两下掌:“裴人事真牛逼啊。”这厉鬼死时遭受了不少折磨,戾气极重,裴寂不过一出手如此轻松就制住了,真是没白白多死这么多年,鬼外有鬼。 贺鱼这一路过来也累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裴寂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配合得坐下来。 另一边沙发更靠近那个鬼,周新宇看了看说:“我不累站着就行。” 贺鱼翘着腿掐了掐嗓子,在桌上找了半天,回头问:“送点水来,这一路跑的累死我了。” 周新宇“啊”了一声,指了指墙上挣扎的一滩烂肉问:“那她...” 贺鱼“啧”了一声:“你是不是被拍傻了,正常人看不见。” 周新宇又指了指自己,那他不是正常人? 他没问出口,先拿起桌上的一个电子屏点了两下。 贺鱼看了看对面一摊烂肉的女鬼,张了张嘴:“啊...嗯..你能不能整的好看点的...yue~”他本来晕车就难受。 女鬼挣扎无果知道她对付不了这两个新来的人,听话得变成好看的模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她眼泪说来就来:“大师放过我吧,我是被人害死回来寻仇的。” 第9章 贺鱼还没说什么,周新宇一下炸了:“报什么仇,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他这一生不说积德行善,也从来没害过人,他家里家教严,进了娱乐圈也从来没沾上什么劣习。 服务生进来送水,贺鱼摆摆手先干了一杯水,而后给裴寂倒了一杯:“你想不想尝尝这五百一杯的水什么味。” 裴寂狐疑得端起来品了一口:“不就是白水吗?” 贺鱼又喝了一杯:“那是你没尝出来,我感觉一股钱多烧的怨种味。” 贺鱼喝了两杯水才好受不少。 “他说他没害过你,你找他干什么?”老道士教过他粗浅的相面之术,为什么是粗浅的,不是他不学,因为更高深的老道士也不会。 术业有专攻,不可贪心啊。 看不出来太多,但周新宇脸上没有人命牵扯。 女鬼嘶吼:“就是他们那天带我来了这个地方!” 贺鱼又看向周新宇:“你们认识?” 周新宇下意识想摇头,看了看贺鱼,咽下了口水,靠近一点女鬼仔细辨认她的样子。 “还装认不出我,就是你们给我下药把我弄死了还把我分尸。” 女鬼猛得朝前突脸,差点和周新宇来了个脸贴脸,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看着女鬼又要裂成一块一块的,不知道哪里飞来个苹果砸到她脸上。 随后是贺鱼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小点声,你嚷嚷什么,还想不想我们帮你伸冤了,你说你,本来是受害者,你去下面告一状不就好了,非要自己动手,你动了手判官还得给你辩护,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的辛苦啊...” 贺鱼絮絮叨叨个不停,整个包厢里越发寂静,直到贺鱼自己说完又给自己倒一杯水咕嘟咕嘟下肚。 “不是他那啥的你吧,还不说实话!” 贺鱼突然猛喝一声,女鬼魂魄一抖,视线扫过坐在贺鱼身边的裴寂,她知道跑不了,这个人比她厉害太多。 眼珠一转,她酝酿下情绪刚要卖惨。 “少废话说重点。”贺鱼看着时辰,不要耽误他睡觉的时间。 女鬼一噎,不敢再说没用的:“我是个孤儿,靠资助念完大学,一开始兢兢业业工作,后来发现这样来钱太慢了,就起了歪心思,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份工作,说陪一晚就能有几万块钱,运气好搭上有钱人那钱就花不完了,我、我就心动了。” 她偷瞄了一眼贺鱼,见贺鱼只是安静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等她继续,眼里没有鄙夷,没有对她行为的看不起,她微微松了口气。 “然后就介绍到这来,陪的就是他们几个人,后面那杯酒里加了料,我就什么都记不清了,再有意识是因为一阵剧痛,我的身体没有一处不疼,活着被分尸你们知道有多痛吗,可是我睁不开眼睛,我不甘心啊,我钱还没赚到,我不想去死我不想去死!” 她说着眼睛滑落两行带血的泪,阴气大作,眼看着怨气太重又要化为厉鬼。 贺鱼转向周新宇。 周新宇看着贺鱼怀疑的眼神赶紧解释:“大师,我真没参与,那天是有个综艺谈成了,然后圈里的几个人喊我去喝酒庆祝,他们几个名声不好,我基本不怎么接触,经纪人说综艺要和他们一起上,拒绝了很多次也不好再拒绝,我才过来的,喝了两杯我就借口离开了。” 要说这个女鬼的样貌,说了这件事他才有点印象,之前真是一点没想起来这事。 他越想越气,踢了一脚旁边的茶几:“妈的,这几个畜生,我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贺鱼问:“所以你其实不知道是谁杀了你?” 女鬼抽噎声一顿,浑身阴气萎靡:“嗯。”她也不知道这些人都住在哪,只能回到这个会所,把那天在的人都杀了。 “我倒可以帮你,但是阳间的事自有阳间的法度。” 贺鱼这句话在陈述事实,也是一种警告。 女鬼点点头,其实她也只是想要凶手得到严惩,她是个孤儿,往日里的作风也没朋友,死了一个月了都没人在意,说不定会这样悄无声息掩埋掉,她怎能甘心。 贺鱼心中已有了想法:“你记得那天都有谁吗?”他问周新宇。 周新宇这倒是能想起来。 贺鱼又问:“现在能给他们约出来不?” “不确定,我试试。”周新宇已经褪去一开始害怕的情绪,眼神带着愤怒之色,还有点点兴奋。 他发誓这是他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天,不仅被鬼袭击,现在还要给鬼抓害死他的凶手,一想到自己做的也是好事,他打字都快了不少:“大师,他们说就在附近,能过来,接下里我们做什么?” 贺鱼看着他有些无语,正常人现在不应该害怕吗,他现在面对的不仅是厉鬼还有可能是杀人凶手的几个人。 贺鱼和裴寂在包厢里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等着几个人过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房间门响起来,四个人走了进来,贺鱼不认识,这几个人有的是有些名气的小演员,有的是刚出道就火的歌手。 每个都不算糊咖,有些名气。 “今天周哥怎么有空叫我们出来喝酒。”他们心里对周新宇十分不屑,假清高,装什么,要不是公司那边要他们讨好周新宇,他们才不想来热脸贴冷屁股。 第10章 还以为能装多久,这么快就喊他们来喝酒,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后悔提前走了。 周新宇现在看着这几张脸都反胃,不过始终牢记着自己的使命,他现在是惩奸除恶的英雄,这件事只有他能来做。 心里的怒火越盛脸上笑得越灿烂,他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搂过最前面人的肩膀:“这不是上次有事没有喝尽兴,这次来给大家赔罪,今天一定不醉不归。” 被搂着的当即坐下来开了一瓶啤酒:“周哥这可是你说的,我先吹一瓶。” 几个人纷纷坐下来附和。 周新宇牢记贺鱼的嘱托,一直给这几个人劝酒。 这几个人常年混迹酒场,就是能喝,这大会服务生来送好几次了,这几个人才有点迷瞪。 周新宇咬牙脑子里这么多年存的全部夸人的话都倒出来了,这几个人都没有周新宇火,平日里就觉得自己不差周新宇什么,被周新宇一夸一个个飘飘欲仙。 眼看着几个人舌头有点大了。 贺鱼戳了戳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裴寂:“裴人事,到你出手了。” 裴寂斜了他一眼指尖冒出一股黑气,包间内瞬间阴风大作。 周新宇早已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墙上的珠子回到白皙手里,女鬼明白贺鱼的意思,在四人背后出现,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哥,还记得我吗?” 那几人嬉笑一声:“周哥真贴心。” 转过头看见那脸的时候四人皆脸色大变,酒意都去了三成。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一开始周新宇勾着肩膀的那人结结巴巴叫道。 也不管此刻身边还有没有个周新宇,谁乍一看到死去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都承受不住。 四个人的脸上皆是惊惧之色,周新宇一看哪里还不明白,四个人都参与了。 这四个畜生东西。 女鬼咧嘴露出一排牙,一只手摘下自己的头,阴恻恻说道:“对啊我已经死了,是你们谁杀的我,我只找那个杀我的。” 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指着身边的人大喊道:“是他!是他!我都说别掐脖子一会掐死了,他就不听,你要找就找他!你不信你看你脖子上的手印跟他还对得上!” 那人一听跳脚反驳:“放屁,还不是你说谁都跑不了直接分尸埋了,那会要是打电话抢救说不定人没事,还不是你不让我打!” 一开始被周新宇搂着的那个:“对对,都是他们两个的错,你找他们两个就行了。” 那俩人一听不乐意了:“药就是你买的。” “胳膊是你切得。” “是你开车带我们去抛尸的。” ...... 一时间几人狗咬狗把这件事玩玩整整说出来,事实远比猜测的更恶心可怖。 在女鬼连番恐吓下几人已经吓得晕过去,周新宇一人踹了一脚,拿着录音的手机下楼开车去警局报案。 贺鱼和裴寂没有跟去,他们出现不好解释。 女鬼怅然跟在贺鱼裴寂身后,看着没过一会会所被警车包围,四人被带走。 若说此刻的心情,惟有后悔二字,若不是她贪心不走正路,也不会遭此劫难,她虽然赚的少,但也算安稳,长得也漂亮,学历也不错,若是不生贪念,之后也是个快乐安稳的人生。 见阴差带走女鬼后,裴寂侧过头看着身边比他矮些偏瘦弱的贺鱼,有些不解问:“为何帮她?” 要说帮周新宇他可以理解,是为了钱,那为何帮这已经化厉的鬼,厉鬼随手打散就是,便如他说的,阳间有阳间的法度,阴间有阴间的规矩,妄想阴间人插手阳间事...裴寂眼神平淡看了一眼身后,魂飞魄散不如轮回。 第10章 贺鱼搓了搓胳膊,这会的风还是有点冷的,他穿的半截袖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已死之人沉寂,替死人开口,为亡魂伸冤,不就是判官的职责吗。” 这边商业区的灯光宛如白昼,裴寂偏过头看向贺鱼,这位十分市侩的活人判官,却有着极为难得的一颗心,难怪他在阴间如鱼得水,眼目清明,不会为万物所惑。 怪不得那片扰人心智的火红彼岸花海,他走过也只需几分钟而已。 “诶呀,忘了管周新宇要钱了,我为了接触他调查不少,这个人可老有钱了,咱俩多要点,回头给你买个手机。” “你说咱俩要多少好?”贺鱼询问裴寂。 裴寂也想起这事,眉头微竖,思考片刻:“怎么也得五百吧。” 贺鱼跳脚:“你是笨蛋吗,我们辛辛苦苦跑半夜,就五百?” 裴寂跟着贺鱼后面:“五百不多吗,我刷两天盘子才三百。”就动动手五百块钱他觉得已经很昧良心了。 贺鱼恨铁不成钢:“五万,怎么也得五万,地府连鬼火都买不起了,万一不给你发工资,你自己不得存点养老钱嘛。” 裴寂冷淡的神色头一次出现明显的变动:“五万!?”这么多钱,他想都不敢想,这比抢劫来钱快。 贺鱼觉得可以,拿起手机拨打周新宇的手机号,可能是在警局做笔录,没有接。 他把号码复制到微叉添加联系人,备注信息:打钱。 女鬼被裴寂带回阴间,贺鱼刚到家不久就收到了周新宇打来的钱。 十万。 贺鱼看着转账心里搏斗许久,左手摁右手打下“给多了”三个字。 却见对面回复得很快:“不多不多大师,还有没有那个符了,多的钱买那个符用的。” 贺鱼还是皱着眉头给退了五万块,他那破符纸随便画的,一小块黄表纸能算钱吗。 “还有很多,你想要送你几张,钱不多收。”这符都是他小时候练习画着玩的,画了很多,老道士说画的这些也能用,他就一直留着。 当时也是没有办法随手摸出来一张,正经给人的不能随便。 不然也对不起周新宇二话不说给的这些钱。 贺鱼叹口气,洗漱过后去杂物间,板板正正堆了很多箱子,贺鱼都不用特意翻找,他就知道那些东西被他放在哪了。 用抹布抹掉盒子上面落下的灰尘,贺鱼深吸一口气打开小箱子。 里面整齐放着很多书籍,有些比较旧,外面却包着一层书皮,看出来被人精心呵护着,摞着的书旁边放着一沓黄表纸,上面躺着一根毛笔,笔尖十分干净,箱子的侧面,别着一把铜钱串成的剑,不长,半米左右,挂着一个可爱的玩偶。 玩偶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缝补痕迹,已经很难看出本来的样子,不过还是很可爱。 贺鱼指尖碰了碰那个玩偶,这是他妈给他缝的。 小时候因为看见奇怪的东西没人跟他玩,只有邻居的小男孩和他关系不错。 那个小男孩有很严重的先天病,整个人都苍白瘦弱,好像随时都会变成一缕幽魂。 贺鱼和他一起玩的时间也不多,偶尔邻居阿姨推他出来晒太阳才会说上两句话。 学会道术后贺鱼认认真真画了一个平安符给他,作为回礼,小孩给了他一个玩偶。 再后来小男孩一家被接走,好像是去治病了,不知道有没有治好,希望那张可能没什么作用的平安符能护他平安。 小玩偶脸上线缝的痕迹像是一个微笑的表情,似是在回应贺鱼,贺鱼戳了戳小娃娃。 在小男孩走后的一年,他被鬼欺负,弄坏了小玩偶,回家很伤心,妈妈给只剩一些棉花和布的小玩偶缝缝补补弄好了,即使已经看不出来以前的样子了。 贺鱼拿出下面的小盒子朱砂、毛笔、黄表纸,其实贺鱼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就可以画,不过这样效用更好。 他本以为自己十年没碰这些已经忘掉了,画起来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就像早已练习了千百遍,还是一气呵成。 他吹干上面的笔迹,一共画了五张。 画符是一个很耗神的工作,今天折腾这么晚他不想明天上班起不来。 贺鱼早上起来得很早,还是要接触这些就要再练起来,别以后真有个万一对付不了。 给自己煎了个鸡蛋煮了个粥,吃完后贺鱼穿着运动服下楼打了段太极,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起得太早连老头老太太都没出来。 过了会太阳升上来,贺鱼身后逐渐有熟悉的老头老太太跟着练。 贺鱼打完一回身身后早已一长串的老年人。 看着他停下了有个熟悉的大娘问:“小鱼啊,你还会这个呢。” 贺鱼尴尬挠挠头笑道:“小时候跟老道士学的。” 大娘被一堆老头老太太催促着又问:“小鱼你每天都来不,几点来啊,我们闲着也是闲着,这打完感觉浑身都舒坦了,跟你练练。” 原来就是这事,贺鱼乐得答应大爷大妈,这也算是一种积功德,立刻笑了起来:“行,那咱们每天六半。”一个小时他收拾收拾去上班。 第11章 岁数大的人都觉少,几点都起得来。 在贺鱼走后那个跟贺鱼熟的大娘一下被拥护起来,几个老头老太太围着她让她拉个群。 去上班之前贺鱼给裴寂取了两万块钱。 下午地府的鬼火终于到货了。 贺鱼看着突然亮堂不少的大殿收起自己的手电筒,要不是地府这么穷,他必须要这群鬼给他的电费报了。 下班贺鱼坐在地铁上刷手机看私信,居然收到了商家的私聊。 还好他有每个消息都看的习惯,不然就要错过了。 贺鱼激动得差点在地铁上跳起来,接到广子了,发家致富第一步,他们已经迈出去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财源广进源源不断。 贺鱼压制住自己的兴奋,看这个商家名字——爱吃糖,看来是食品广告。 可能是裴寂直播会吃东西商家找上来了。 他那些零食的钱没白花。 贺鱼翘着嘴角点开私聊。 “哈喽,我们这里有个新品想和咱们合作一下,只要在直播的时候穿一次就可以,样品免费,穿这件拍一组照片发布佣金是一万块,挂车每笔的佣金是二十块,请问有兴趣吗?” 下面商家发来的链接图片是衣服。 拍组照片就一万块贺鱼恨不得立马答应,不过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主播,得先看下衣服质量和价格。 他点开衣服图片准备仔细了解一下。 衣服样子看着不错,黑色打底的长衫,上面一个印着狗,一个印着猫。 这怎么是两件衣服,看着好像细节处又有些不一样。 贺鱼放大了看,图片上面好像写的是这件衣服的代码——情侣衫36。 贺鱼没看见上面的标题还以为是衣服不同款式。 贺鱼有些疑惑:“您确定让我代情侣衫,主播只有一个人哦,还是说穿一件另一件拿出来展示就可以?” 他也是头一次接商单,不知道一万贵还是少,不过对他来说很愿意接这个广子,好好询问金主的要求,之后万一还有连续合作呢。 他趁着商家回复的时间点开商家的店铺,看简介这居然是一家专门做情侣衫的原创店铺,里面的样式都是仅此一家,还申请了版权。 这家店铺账号居然有几百万粉丝,贺鱼往下滑商家的视频,这家之前从未出现过真人模特,是两个画出来的帅哥。 贺鱼一愣,点开一组照片放大看,真就是两个男性角色。 这两个二次元帅哥,一个长黑发脸很酷的帅哥胳膊搭在另一个淡棕色头发有些偏金的帅哥肩膀上,淡棕色头发那个手遮在眉目处向远处看着什么。 贺鱼意识到什么。 这特么是男同情侣装!这为什么来找裴寂。 第11章 上面弹出商家回复的消息:“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我以为主播和小助理是一起的,小助理不接吗?” 贺鱼想起第一次直播时自己出过镜,不过那会也没露过脸,这商家怎么这么奇怪来找他们来代情侣装。 他想不通直接问。 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输入了很久,大约一分钟后,商家发来了很多东西,各种不同软件的链接。 还有个什么**自产粮txt合集,括号涉及艾斯爱慕、xxplay等多项内容,不喜慎点。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商家撤回了,贺鱼还尚未来得及深思。 商家:“哈哈不好意思发错了【尴尬】【尴尬】。” “您没下载吧哈哈哈哈哈...” 贺鱼:“没...” 商家问:“那就好,您点开看看这这些链接就知道了,很火的现在。” 贺鱼从最上面开始点,第一个是个寻人帖子——《惊!路人cp神颜,求问有没有相关信息,贴主无恶意,只是想磕糖!!!诸位请看vcr》。 有一小段视频,应该是离得远拍的,有些模糊。 再模糊贺鱼也能看出来这就是他和裴寂。 在小吃街不知道被谁偷拍了,屏幕里的他端个碗吃了一口递给身后的裴寂。 这个帖子下面跟了很多,有的是他们的照片,有的是裴寂照片,还有他们的短视频账号。 跟了几千楼,帖子的热字被牢牢挂在首页,那些小视频都几十万几万赞,剪得五花八门,贺鱼看了几个就没看了。 看来商家是因为这个热度才来找他们带货的,这样就合理多了。 “我们只是朋友。”贺鱼说,他不想靠这种噱头赚钱,钱要老老实实赚。 商家回复的很快:“没关系的,就是普通的照片就可以,你们两个长得跟我们店里的设子很符合。”其实这些路人也知道不一定是真的,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点糖。 她也是被粉丝在这些帖子在下面艾特个不停,说有两个人长得跟她店里的设子几乎一模一样,这才心动找上来。 不需要两人自己卖,他们自会找糖磕。 贺鱼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还是得问问裴寂的意思。 商家有些着急,谁能拒绝店里的oc出现在三次元:“我们可以加钱的,之后还希望能长期合作。” 贺鱼还是没答应,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得传给裴寂。 收到贺鱼金元宝的时候,裴寂正听着几个阎王说什么什么没了,哪里哪里又需要用钱。 鬼差站在殿外拖着金元宝不知道该进不该进,裴寂见到鬼差招招手。 听到贺鱼的元宝恨不得立马同意下来,他真的很穷。 贺鱼刚做完饭就纯 晚上贺鱼刚做完饭裴寂就敲门了,他怀疑得看着裴寂,这人是不是在他家装监控了,每次都在饭点来,一分不多,一秒不少。 裴寂熟练得进屋洗手后坐在餐桌上。 贺鱼狐疑打量他。 裴寂专注低头吃饭,在贺鱼端起碗筷那一刻悄悄松口气。 裴寂的开播时间变成每晚八点,每天开播总是有些打赏礼物赚的,还能积累不少粉丝和人气。 粉丝时不时剪的裴寂小视频也会出圈。 贺鱼也习惯他每天来蹭饭,今天煎了六个鸡翅,本想着一人三个,看着裴寂吃完还有些回味的样子他又给裴寂拨了一个。 裴寂眼神闪烁,看得贺鱼有些不自在,他挠挠鼻子实在说不出什么肉麻的话。 “我吃不了了,这个给你。” 裴寂越来越像现代人,今天穿的黑色长袖和短裤,两只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贺鱼觉得自己好像养了一只大狗。 褪去那身古装,他身上的威压和气势都少了不少,面无表情的脸都显得呆愣。 裴寂“哦”了一声,夹起那块鸡翅塞嘴里,咬得骨头咔哧咔哧响。 贺鱼才注意他的鸡翅没有吐骨头。 他咬了一口自己碗里的鸡翅,这骨头也没有顿到能嚼烂的程度。 贺鱼抬头看了眼裴寂,他咀嚼的时候闭着嘴巴,筷子里夹着半个鸡翅,嘴里的半个吃的很享受。 等他将剩下半个鸡翅塞进嘴里,贺鱼看到了他露出来的像鲨鱼一样锋利的牙齿。 他心下一凛,裴寂生前真的是人吗,这是人能有的牙吗。 “怎么了?”裴寂注意到贺鱼一直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己吃多的,捏紧了手里的碗筷。 贺鱼摇摇头:“你怎么不吐骨头,骨头不能吃。” 裴寂看了下贺鱼桌上的,回道:“骨头也挺好吃。” 贺鱼无奈,总感觉裴寂是饿死的。 晚上播的时候周新宇还来了直播间刷了很多礼物,一下涌入很多粉丝问怎么回事。 两个人就连次麦怎么变成好朋友还互关了。 裴寂向来谨记贺鱼的话,实话实说,但他也知道分寸:“帮他解决个麻烦。” 粉丝们也不会深问,很有可能涉及到人家的隐私了。 “小鱼在干什么?”粉丝问。 裴寂转头看了下贺鱼,没有看到人影:“我去看下。” 没过一会又出现在屏幕里:“他在把买的东西放进冰箱里。” 粉丝很多都看到了那些cp向的短视频和照片,追问他们的关系。 裴寂再面对这个问题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见贺鱼拿着切好的水果过来,仰头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贺鱼嘴里的东西被这句话惊到还没嚼就直接咽了下去:“咳咳咳咳,朋友啊还能是什么!” 想到今天看到的那些视频,他真的心都要吓得跳出来了。 放在桌子上面的小熊盘子里很多种类的水果,葡萄两个颜色的都有,芒果菠萝哈密瓜被切成适口的一块一块。 果盘入镜的刹那弹幕疯狂刷了起来:小鱼真的好贤惠谁懂,这个果盘摆的都这么好看。 裴寂看到弹幕说贺鱼贤惠不知怎的耳根有点发热。 虽然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女孩子的,不过在贺鱼身上真的很合适。 他走神片刻桌面上又多了一个碗,里面是浓稠的黑色酸奶。 在他疑惑时贺鱼已经开口:“沾着酸奶吃更好吃。” 第12章 裴寂试了一下确实。 弹幕会杂七杂八问很多东西,问他们两个平时住不住一起,现在是在谁家。 裴寂老实回答后收到很多礼物,他都来不及念名字感谢,送礼的老板们说让他晚一点下播,送一个一千多的礼物延长十分钟。 裴寂没来的及拒绝,礼物就刷了起来。 最后硬是延长了一个小时。 这些人对他和贺鱼怎么认识的十分好奇。 裴寂抹去跟地府有关的一切,尽量用现代的话来解释他的贺鱼的相识:“工作认识的,他说我打工太累了要不要干点别的,就直播了。” “嗯,来找我们了,答应了,说先寄过来应该还要几天吧。” “为什么我是1贺鱼是0,是什么意思?”裴寂总是能跟网友们学到很多东西,不耻下问是他的美德。 网友们也毫不藏私给他科普起来。 贺鱼收拾完比平时的时间晚点,洗完澡穿着干净的睡衣扶着冰箱们大口喝着饮料。 手机上面的时间到了那边还有说话声,点开直播间才知道怎么回事。 以前八点到九点,现在到十点有点影响睡觉,不过看着这么多钱他晚睡会也是愿意的。 他收拾着卫生间吹完头发时间差不多,对着镜子梳头发的时候裴寂从屋里面走出来。 见到穿着新的小熊睡衣梳头发的贺鱼微怔,想到今天直播的那些奇怪弹幕,还有粉丝叫他看得东西,方才有些热的耳根又有些发红。 原来现代社会这么开放,两个男的也可以这样,之前也有,都是要藏着掖着的。 他猛吸了两口气,压下心头被网友们科普的那股燥热感,看向贺鱼。 他神情一顿,贺鱼...在梳头...半夜梳头给鬼看,这里还有别的鬼吗。 裴寂打量四周,只有他一个。 贺鱼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样子问:“完事了吗?” 裴寂盯着贺鱼:“嗯。” 贺鱼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怪:“哦那你现在走吗?” 裴寂见贺鱼的手还在梳着头发,脚步踌躇:“你不想我走吗?” 贺鱼:? 这是什么对话,他为什么不想他走。 裴寂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我必须要走,还有事。” 贺鱼满脸茫然,什么意思。 “那你走吧。” 裴寂心里一凉,完蛋了,这句话是不是生气了。 可惜已经下播了也不能问问网友们,明天直播时候再问吧。 第12章 贺鱼买的两个手机跟邮过来的衣服周四晚上到的,正好赶上放假还能给照片拍了。 昨天晚上跟裴寂说了周五等他一起,反正裴寂都是要晚上去他家蹭饭,还不如坐他的车回去,还能省不少钱。 贺鱼打开下班开门看到裴寂坐在车上吃薯片。 他站在下面看着,有一种林黛玉拉大提琴的感觉,红色的怪兽嘶吼,裴寂脸上面露不舍丢出一块,结果另一只抢到了,两只对着嘶吼。 贺鱼已经学会自己上车:“晚上你想吃什么,家里没菜了得去买菜。” 裴寂觉得贺鱼做什么都挺好吃的:“什么都可以。” 贺鱼买菜不会去超市,带着裴寂去小区旁边的菜市场,这的菜便宜还新鲜。 两边的小贩叫喝声不停,讲价声,孩子哭闹声和妈妈烦躁的训斥声。 裴寂好奇得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他未见过的人间烟火。 贺鱼在一处卖鱼的停下:“这鱼怎么卖?” “五块一斤,这都是刚才打出来的新鲜的。”老板说着用网子在里面戳了戳,活鱼立刻动了起来。 贺鱼刚要挑一条,耳边冷不丁响起个声音:“不要买,这鱼刚从死过人的河里捞上来的。” 贺鱼沉默抬头看着面前鬼:“你怎么知道?” 鬼的表情有些不屑:“就是我淹死了啊。” 贺鱼看了在水里活蹦乱跳的鱼,收回视线起身走了。 他每次买菜就买够几天吃的,每顿一菜一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但自从裴寂来了后,之前做一次够他吃一天的,现在顿顿光。 看裴寂吃的香,他心里也有点成就感,自己的厨艺得到肯定,反正都会教伙食费,两个人吃饭是香一点。 贺鱼蹲在摊位面前挑豆角,裴寂熟练地接过贺鱼手里的东西,也跟着贺鱼蹲下来看着他挑。 裴寂手里的袋子越来越多,贺鱼想着晚上多做几个菜,算是庆祝他们赚钱成功第一步吧。 在街角处裴寂看着街边卖烤肠的小摊微微顿了脚步,他的钱都拿去给地府买东西,现在兜里十分干净。 他咬咬唇,看了眼贺鱼的背影,出声道:“小鱼,我想吃那个。” 贺鱼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家烤肠还挺好吃的,贺鱼过去要了两根。 这旁边有个中学,正好是下课的时间烤肠摊排了一小串的队伍,贺鱼明白他的意思给他五块钱让他去那边排队。 他再逛逛这边的摊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菜。 “去去,上一边去。” 贺鱼停下挑茄子的手看向隔壁摊位的动静,有一只纯黑的猫对摆在地上的菜蠢蠢欲动,他看着很瘦,像是饿了很多天了。 摊主挥手赶着猫,要是被猫碰到了,周围的人想必都不会买了。 小猫围着转喵喵叫个不停,他走路不太顺畅,身上的毛黏成一团,还能看到丝丝干涸的血迹。 贺鱼捏着茄子的手有点顿。 “小鱼,你的。” 裴寂嘴里叼着咬了一半的烤肠,手里那根向下递给贺鱼。 贺鱼接过对着黑猫叫了两声:“咪咪。” 他将烤肠外面的酱料吃掉,掰了两块里面没有料的地方。 猫歪头看了一眼贺鱼,小跑过来叼走贺鱼手里的食物。 贺鱼见他这样推着裴寂又去买了一根不带调料的。 这样低头吃东西时候贺鱼可以看到他脖子上面勒着一圈什么,贺鱼去碰那个东西的时候猫很老实。 “我看见了,几天前晚上有个戴帽子的人给他脖子上系了个绳子。” 方才那个水鬼又出现在贺鱼旁边,他太无聊了,没人能跟他说话,可算有个人可以看见他。 贺鱼沉默得帮着猫解脖子上的绳子,勒得很紧,他呼吸都不是很顺畅。 人比鬼可怕多了。 贺鱼手边没有利器,看着猫难受的样子他心里有些着急。 裴寂蹲下来,指尖划过,那根绳子就掉在地上。 贺鱼本想带这只猫去看看,但他吃完就一瘸一瘸得跑开了,贺鱼只是愣神的功夫就不见了。 地上猫踩过的地方有一块淡红色的血迹,他身上可能还有什么别的伤。 贺鱼在原地站了会,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他问旁边的水鬼:“你知道这个猫平时在哪出没吗?” 水鬼摇摇头:“我也是刚死两天,算这次见过两次。” 贺鱼拎着袋子的手紧了紧:“裴寂,你饿吗?” 裴寂将烤肠签子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还不饿。”鬼是不用吃东西的,他从来都不会饿。 贺鱼沿着血迹追过去,逐渐越发荒凉,市场这边再往里走两边都是平房,他知道这片,这都是很久的建筑了,之前说要拆迁,但好像因为有几户人家想狮子大开口,要了天价,开发商一生气就放弃这块地了。 这挨着市场还有一个大型商场,那边还有个小学,要是开发了这块的房子很好卖,能想到联合的那些人家要的多过分开发商才会放弃。 这一路走过来两边破败的房子里时不时传出一些人声,这也不剩几家人了,房子太破,还是平房没有供暖,还在这里住的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 说要开发也就是几年前的事,本以为能拿捏一下开发商,人家不干了,剩下的就是后悔为什么不同意,家里肯定都不太和谐。 脚印在半截处就消失了,贺鱼问旁边的鬼:“你之前在哪看到那个人的?” 水鬼也记不太清了就是晚上随便逛逛,正好看到了,不过他大概记得确实就在这附近:“好像就是这片。” 小道两边有四户人家,贺鱼让水鬼进去看看。 水鬼也是太闲了,贺鱼让他去他就真听话进去找了。 左边第一家他进去很快就出来了:“里面没人,应该很久没人住了。” 第二家是两个老人,在院子里洗衣服,右面第一家是一对正在吵架的夫妻,孩子坐在屋里面写作业,也没有猫的痕迹,那就剩最后一家了。 水鬼对着贺鱼比了个交给我的手势就进去了,这次好久都没出来。 第13章 贺鱼一开始没有多想,拎着菜太累,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把东西放下,打开手机看了会,眼看着过去十分钟了还是没有动静。 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就算这院子再大也不能这么久啊。 他上前敲了敲院门,里面没有传来声音。 第13章 细想起来在鬼进入这个院子的时候好像他就感受不到他的阴气了。 贺鱼和裴寂对视一眼,喊道:“有人吗?” 等了会没有声音贺鱼打量了一下铁门,用手推了推,打开旁边的孔洞,门是被锁着的。 贺鱼小声叫了两句那个鬼,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皱眉问裴寂:“能带我进去吗?” 裴寂抓着贺鱼胳膊到了院里。 普通的农家大院,右侧的位置种了一棵树,下面摆着石桌和几个小圆石凳。 房屋的左面有一处放杂物的棚子,看上去很乱。 贺鱼从进来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面色凝重,连裴寂也蹙起眉头。 这院子进来才感觉到阴气极重,处处透着诡异。 可他方才在外面却没有丝毫感觉,这肯定有一个懂的人在这布下了隔绝的阵法。 既然是人不是鬼,这件事就更显可怖,这个人弄了这么重的阴气是要做什么。 这院子也不小,要是想找一只鬼也得走一会。 “喵~” 消失的黑猫出现在棚子里,对着贺鱼叫了一声。 贺鱼见是他向前走了两步,黑猫浑身的毛乍起,弓着身子哈气,似乎在警告他。 见此贺鱼止住了脚步:“你不让我过去?” 黑猫“喵”了一声,站在棚子口处。 此处诡异得很,就这样放着贺鱼也不放心。 在他重新打量此处庭院时身边的裴寂已经大阔步走过去,丝毫不理会黑猫的警告。 人死魂为鬼,有执念者留在世上,有怨念化为厉鬼。 阳间自然有阴气,有鬼,有厉鬼。 这种事阴间不会干涉,这是天道法则,不过要是有人刻意聚阴养鬼,那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贺鱼见他已经过去也来不及多想跟过去。 越靠近棚子阴气更盛,黑猫焦急得在原地踱步。 绕开棚子前方摆放的稻草,踏进亭子的时候他们才看清亭子里为何物,也明白为何黑猫呲着牙不让他们过来。 全是动物的尸体,依稀可辨有些是猫有些是狗,他们都是残肢被随意丢在这里,一进院子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找到了源头。 动物的尸体堆成小山,贺鱼的手发凉。 折磨动物让它们死亡,使此处怨气极重,贺鱼想到之前看到过的邪术,想必这些动物的魂魄都被抽走了。 贺鱼实在看不下去棚子,再待一刻怕是都要吐出来。 他出去棚子想再检查一下这间院子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惨无人道的邪门术法。 脚还不等迈出去,脚下升起一道光,阻挡了去路。 又是一道阵法,这人十分谨慎,怕有人来到此处发现还留了一道禁制,怪不得黑猫不让他们过来。 只可惜,面前的光和阵法乍然无存,裴寂走出还停顿了下:“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 贺鱼抱起黑猫,这个小家伙怕是从这里跑出来的,身上肯定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一人一鬼在院子里四处查看,他们要快点,那个水鬼肯定也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我们分开找。”贺鱼指着两间房子:“你找右边,我找左面。” 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回来,这两间房很大,分开能效率高一点。 裴寂想了下点头同意,此处没人只有鬼,他给贺鱼的珠子足够他自保。 黑猫知道贺鱼没有恶意,十分听话缩在贺鱼的怀里。 常年流浪饥不饱腹让黑猫很轻,还没有贺鱼买的胡萝卜重。 庭院里十分寂静,只有他发出的踢踏声,连黑猫都知趣得不做声,那边的裴寂行动极快,这大会已经不见了踪影。 贺鱼来到门口,大门上也上了一把锁,他口中念咒用力掰了下锁头,随手丢在一边。 这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然也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对待。 房门打开又是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贺鱼干“yue”了一声,捂住口鼻往里走,正对是一条走廊,两边是屋子。 屋里传来微弱的叫声,黑猫在贺鱼的怀里动了两下。 贺鱼推开房门,地府的十八层地狱也不过如此,屋里摆放着各种奇怪的道具,最里面摆着笼子,里面的动物痛苦的鸣叫。 黑猫跳下贺鱼的怀中,一瘸一拐跑得很快来到那个笼子面前,里面一只狸花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 贺鱼闭了闭眼,无论是什么生命都该受到尊重,这世间存在等级法则。 可杀生,却不可虐杀。 黑猫轻轻扒拉着狸花,可狸花被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活着也是受罪。 片刻后黑猫好像明白了这件事,俯下头探进笼子里蹭了蹭狸花,下一刻狠狠咬住他的脖子。 贺鱼叹口气,在狸花的魂魄飘出来的时刻,念了段往生咒,洗去了狸花身上的怨气。 “先跟我走吧,弄完这边送你去下面。” 贺鱼勾了勾手,狸花呵黑猫都跳到贺鱼的身上。 他一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间,每间路过的房间他都检查了一下,在里面倒数第二间找到了被阵法困住的水鬼。 他傻坐在地上,垂头丧气的。 贺鱼推门进来给他吓得一抖,大叫道:“别收我别收我,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贺鱼指尖散发着淡淡的金光,勾画两下轻轻念道“破”,困着水鬼的阵法轰然破裂。 见到是贺鱼水鬼满脸喜色,激动得神情难以言表:“小大师,你可真厉害。”他还以为贺鱼只是一个能看到鬼的有些特殊的普通人,没想到还是一个小天师。 他跟在贺鱼后面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进来看到的:“小天师你是不知道啊,真给我吓死了要,这人是变态吧,凌虐动物,我想着这样恶毒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我进屋里来看看,结果就被困在这了,还好你来了,不然落在这人手里还不知道什么下场。” 贺鱼瞥了他一眼:“会被喂厉鬼。” 水鬼吓得僵在原地半晌,又重新跟上来:“啊,鬼也能吃鬼吗?” 贺鱼此时来到了最里面的门,他手上勾画着符文,一边给这个鬼解释:“嗯,厉鬼可以吞噬同类增强自己。” 这水鬼虽说是淹死的,但就是普通死亡,也没被抓替身,就是他倒霉掉下去了,没啥怨气,可能是跟着那个小贩钓上来的鱼跑出来走动,普通的鬼自然不会这些歪门邪道。 厉鬼去复仇,冤有头债有主,天道不会理你,可吞噬魂魄极其有违天道,吃了多自然会受到天罚。 贺鱼话音落下手里金色的符篆拍在门上,霎时间里面传来了一阵阴风,尖利的嘶吼传来,贺鱼看着破门而出的数个厉鬼,面不改色摸出几张符篆丢出去。 这些恶鬼已经没有意识了,手下留情只会为祸阳间。 雷鸣声响过本觉得拥挤的房屋此刻只剩下一只猫的魂魄还有一个呆愣的水鬼。 其他动物的魂魄没看到,多半是都喂了这些恶鬼,用怨气重的魂魄养出的厉鬼会更厉害。 注意到动静的裴寂几乎是片刻过来,可一切也不过是发生在瞬间的事,他到的时候只看到贺鱼甩出两张符纸,还不等他出手,这些恶鬼就魂飞魄散。 见贺鱼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再相信那些符是求来的就有些蠢了。 贺鱼不打算走,他要在这里等这个养鬼的人回来,等着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从墙边捡了个铲子在院子里挖了个坑,给动物的尸体都整齐得摆放在里面,这些尸体已经没有灵魂了,贺鱼也知道他们不会安息。 他将散乱的尸体拼凑到一起,扒拉着哪个眼珠子对得上。 裴寂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觉得贺鱼一个人挑的有些辛苦,把两个屋子里的尸体都运了过来,蹲在贺鱼旁边挑拣。 水鬼和两只猫也在帮忙,那些半死不活已经很难救回来的动物,贺鱼都给它们个痛快。 裴寂贺鱼挑的很快,但实在数量太多,还有很多已经彻底分辨不出来的,一直到太阳下山,屋里的主人都没有回来。 贺鱼填上土,念了几遍往生咒看了下时间。 “他多半应该不回来了。”阵法被迫设阵的人肯定会有感应,养这么多鬼都死了怕是不小的反噬,这么久了还没来应该是跑了。 这院子虽说没有恶鬼,但却还是透着一股浓重的阴气,时间久了周围的人生物都会受到影响。 贺鱼垂头想了想,在院子里绕了一圈,丢了一张火符。 在真火的温度下很快就烧了起来,等到火势大了贺鱼才和裴寂出去。 还好这片人少,放在地上的菜还好好的在,贺鱼拎起青菜看着燃起的漫天火光,这火只会给这个院子化为灰烬,不会烧到别的地方。 “走吧。” “晚上不想做饭了,我们出去吃吧。”贺鱼走在面前,黑猫老实趴在他的肩膀上。 贺鱼不嫌他脏,黑猫也不嫌这硬。 第14章 回去路上贺鱼找了个宠物医院给黑猫做了个全身检查,皮外伤加营养不良,别的没有什么,身上有些脏,有点小皮肤病,回去洗洗驱个虫就好了。 交钱的时候贺鱼跟裴寂说:“这算是咱俩一起养的,你出一半钱。” 裴寂:? 这猫跟他有什么关系。 贺鱼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你要不是想吃烤肠我会看见他吗,他都这样了给他放出去还不是死了,你又一半责任。” 裴寂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垂头“哦”了一声:“那你从我那份里面扣吧。” 贺鱼觉得这才对。 回去贺鱼又去宠物店买了一堆猫用的,避开他的伤口简单洗了洗,之前真是脏的不行,身上的毛因为要上药也剃的一块一块不成样子。 贺鱼举起来看了看,丑的不行。 回去已经将近十点,贺鱼带着裴寂去了一家新开的烧烤摊。 小摊子上人很多,贺鱼在角落找到了一张空桌,他要了两瓶啤酒。 裴寂从来没喝过现代的酒,学着贺鱼往嘴里倒了一口,奇怪的味道让他呆在座位上半晌。 上菜的小姑娘扎着丸子头,看着还是上小学的年纪,见到贺鱼脚边的黑猫,眼睛一直盯着看。 贺鱼见黑猫也对着小姑娘叫,好像认识的样子。 “小妹妹,你见过这只猫吗?” 第14章 小姑娘蹲下来摸摸黑猫探出的头:“是你吗小黑?” 黑猫似是回应得喵了一声。 小姑娘眼神透出欣喜的神色,随后看到黑猫身上的伤眼里的喜色又黯淡下来。 她回头对贺鱼说:“之前他和另外一只狸花总来我家旁边蹭吃蹭喝,后面有一天就不见了,已经一个礼拜没来过了,不知道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好遇到了哥哥种好心人。” 小女孩虽然还小,该懂的都懂。 小猫身上的伤显然不是自己不小心能弄出来的。 贺鱼动作一顿,看着黑猫旁边躺着的狸花猫,撸下签子上的肉摸摸小姑娘的头:“我看到那个狸花了,他很精神。” 小姑娘眼神又亮了起来:“真的吗,那就好,哦对了哥哥你等一下。” 她说着跑走,没过一会又小跑回来,手上多了个纸箱子:“哥哥,这是我用零花钱买的猫罐头,你是不是准备收养小黑了,这个给你。” 贺鱼笑着接过:“好,下次等小黑好了再带过来看你。” 小女孩一笑脸上两个梨涡看着可爱极了:“谢谢哥哥,要是看到那个狸花也分他一半。” 趴在黑猫旁边的狸花抻了个懒腰对着小姑娘伸了伸爪子。 可惜小姑娘看不到他了。 这个点的烧烤店客人很多,小姑娘来不及多说几句话就被叫去做事了。 贺鱼喝了口啤酒,冰镇的在这炎热的夏日填了添了几分爽感,耳边的客人聊着晚上那场大火。 “诶你知道不刚才菜市场那边着火了。” 他的同伴好奇问:“菜市场那么多人,有没有人受伤啊。” 常驻居民都来这买菜。 同伴摆了下手:“诶呀不是菜市场,是旁边那块的平房区,就是之前说要开发那块你记得不?” “记得记得,这事当时闹得挺大的。” “就是那块有户人家着火了,说来也奇怪,这家一个人没有,这火怎么烧起来的,而且就他家着了周围一点没波及,救火的到时候,那火水都扑不灭。” 人们总是喜欢听这些悬疑的故事,他同伴连吃的动作都停下了,就等他接着说。 “有人说总能听见那个院子里有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是什么东西来报复了?” 那人同伴打了个哆嗦:“大晚上的怪吓人的别说了。” 裴寂耳力好听了个全部,他学着贺鱼的样子吃东西,一边打量着这个意外招来的地府判官。 “你学过道术?”他问。 贺鱼点点头:“嗯,小时候跟一个老道士学过一些。”十三岁之后就没有再接触这些东西。 “怪不得你会被招过来,原是有些渊源。”阴间的系统不太可能出错,招来一个普通的活人不太可能,这或许也是某种天意。 贺鱼微愣,随后释然笑笑:“可能吧,小时候父母出了事,我总感觉是自己接触这些东西带来的祸患,我妈是个小女人,有时候我一身伤回来她就吓得哭,她死后头七我看见她了,她说不怪我,不是我的错,但要是有可能还是希望我做个普通人。” 裴寂知道了怎么吃后自己举一反三用筷子将签子上面的头撸下来沾着调料,静静听着贺鱼谈起自己过去。 上次他就好奇,贺鱼说十三岁父母死了,可在他家这段时间没见他提过其他亲戚,也没有什么亲戚来看他,始终都是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长大的。 贺鱼又开了一瓶啤酒:“我问老道士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再看见这些东西,他长长叹息了一声,用了一生修为帮我合上了这双阴阳眼。” 他想起老道士有些无奈的眼神,最后却还是给他想了办法。 “后面老道士就羽化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有关系。”贺鱼又喝了一杯,多半是和他有关,要是他不说不要这双阴阳眼,或许老道士还能活上许久。 师父师父,父母死后就剩老道士真心对他,老道士也走了。 贺鱼喝不了多少,一瓶酒下肚已经让他脸色红润,眼神迷离。 他笑笑:“老道士一定不知道他也只是帮我遮住这双眼睛不到十年,去了地府阴气太盛我又能看见了。” 裴寂问:“老道士叫什么,可知何时生何时死的?” 贺鱼不知何时生,只回答了裴寂两个。 裴寂轻嗯了一声,又继续吃自己的东西。 贺鱼也没接着说,裴寂也不问,他要是说他就听,他要是不说,他就吃东西。 走的时候差点没结上账,裴寂兜里一分没有,在老板的指导下拿出贺鱼的手机又摁指纹又刷脸,可算是付完钱了。 裴寂架着喝得走路发飘的贺鱼回家,贺鱼并不重,可是他偏偏靠在他身上要自己走,他脚步落地这样拖着反而对裴寂来说难度更大。 他一手搂过贺鱼的腰抬了一下,让贺鱼的胳膊能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扣着他的腿弯。 贺鱼喝得晕晕呼呼问:“裴寂你办公室在哪啊,我怎么在地府从来没见过你?” 裴寂回忆了一下贺鱼工作的位置:“从你上班的地方往里走,大概走过三个街口,在酆都城最里面就是。” 贺鱼含糊应了一声:“那我下次去找找。” 裴寂一只手拎着菜兜子,一只拎着猫箱子和用品,还胳膊托着贺鱼,这个点路上已经没多少人,来来往往的车倒是不少。 路灯给道路照的通明,和常年阴间晦暗的地府不一样,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活人的气息。 身上也有个喘气的。 裴寂心情有些难以诉说的愉悦,这是与他在地方多年如一日不同的生活。 他甚至想让这条路长一点,贺鱼再活得久一点。 他勾了勾嘴角,放慢脚步,听着贺鱼呢喃的梦语,感受着此刻的夜风。 奈何这条路再短也有尽头,何况这个烧烤摊子就在小区不远的地方。 裴寂摁着电梯上楼,把手指摁在指纹锁上,贺鱼前几天给他录上的。 “嗡——”的一声响,门真的开了。 裴寂看着自己的手一会才拉开门进去。 贺鱼进屋就开始脱衣服,直奔卫生间开始洗漱,出来时只穿着一条四角裤去床上拿了自己的睡衣套身上,似乎直接把裴寂忘了个干净。 听着床上传来的均匀呼吸声,裴寂有些呆愣,给猫箱子提到另一个屋子里,填上水和粮,打开笼子的门小声道:“放你出来不要吵到他。” 黑猫能听懂人话自己跳到柔软的垫子上面睡觉。 他又悄悄来到冰箱,把菜整齐得放在冰箱里,动作非常小心,生怕吵到贺鱼。 做完了才悄悄离开。 阳间这个时间已经休养生息,却真是鬼怪活跃的时间。 裴寂的红色兽车在阳间驶过回到阴界,所过之处众鬼俯首战战兢兢, 来到转生殿裴寂叫来此处管事的鬼差,将贺鱼跟他说的老道士名字和死亡时辰交代给鬼差:“查一查有没有投胎。” 几年前死的不一定能投上胎,现在出生率低,说不定还在排队。 裴寂坐在首座,垂眸逗弄着膝上的狸花猫。 狸花很有脾气,毫不在意面前这个鬼是什么官职,被逗弄烦了毫不客气咬上裴寂的手指。 裴寂笑了声,撸了两把猫,抱起来递给旁边小心候着的鬼差:“送到贺鱼判官那吧。” 鬼差小心翼翼接过,一路沉稳,生怕摔了碰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间,老道士的魂魄被带到裴寂面前。 老道士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做好事,鬼差来的路上没少提点:“北阴大帝叫你,一会可要小心应对,这是位喜怒无常的主。” 第15章 老道士修道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北阴大帝代表什么,他来时路上回顾自己的一生,没有做什么错事,那应该不是找他麻烦的。 见到传说中掌管阴间的最高级神灵,老道士虽然诧异于这位的长相,却还是恭恭敬敬行礼。 见裴寂脸上神情平常,老道士放下心,看来确实如他想的那般,不是坏事。 裴寂问:“汝还记得贺鱼否?” 老道士听到这个名字微微睁大了眼睛,心里百转千回,不会是贺鱼做了什么错事,想到贺鱼的能耐他心里突突跳,不过很快想到贺鱼向来稳重,应该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 “记得。”他不敢多答。 裴寂翻开着老道士的生平,是个积德行善的小道士,有些真才实学,贺鱼遇上他也是遇上了个好人,现在阳间竟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在这片刻的沉默中,老道士紧张得手心有些汗意,不过鬼是不会出汗的。 这位传说中的北阴大帝穿着短袖牛仔裤坐在那里,一副现代大学生的模样,可带来的压迫感却一点不少。 “我瞧你来生能投个好胎,不过要等些时日,你要是愿意再世为人也可,或是也留在阴间做个阴差,拘魂司缺个管事,你可愿去?” 老道士微怔,不知怎么话题从贺鱼跳到这里了。 他沉吟片刻,想了想道:“我愿留在阴间。”多少世也是循环往复。 裴寂合上手里的书册:“那你明日就去报道吧,还可福泽你的道观。” 老道士赶紧谢拜。 他斗着胆子问道:“不知帝君为何提起贺鱼?” 裴寂起身准备离开:“哦他今日跟我说起你,说感觉有些对不住你,你用一生修为帮他却最后还是过上了见鬼的日子。” 老道士这下更是僵在原地,努力消化北阴大帝说的东西。 什么意思,贺鱼跟北阴大帝提起他?那贺鱼现在是? 他嘴唇有些哆嗦,这个小徒弟真是大本事,看这位的意思还很欣赏小鱼:“帝君怎与小鱼相识的?” 裴寂已经走出好几步,要说他跟贺鱼认识的时候:“我请他吃麻辣烫时候熟的。” 老道士:? 这是神仙的语言吗,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待裴寂走后带着老道士来的鬼差长长舒了一口气:“诶呀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摊上事了呢,以后可要改口叫大人了。” 鬼差笑着打趣,他和老道士没少接触,俩鬼也投机。 “可能是受了我这个小徒弟的福。”他都死了这么久了,这会才被想起来。 鬼差也听到了方才的对话此刻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贺鱼判官的师父啊。” 老道士一听赶紧追问起来,这才得知事情始末。 他听罢也是叹息道:“都是天意啊。” “叹什么气啊,这回你俩还能见面呢,他来上班你就能去殿里看他。” 老道士一听也是,回去就数着时间过日子。 他不怪贺鱼是判官却不来找他,人鬼皆有自己的法则,这般才是对的,不过现在同为阴差,他们倒是可以见面了。 贺鱼次日睡到自然醒,起床揉了揉脑袋,宿醉真是头疼得很,以后再也不喝了,都怪昨日太气愤。 他打个哈欠起床冷不丁看到坐在沙发上像个假人的裴寂,吓得精神不少。 第15章 裴寂指了指贺鱼床头的小闹钟:“昨天你说让我早点来,说今天去拍照。” 他来了贺鱼根本没醒,看他睡得香也没叫他。 贺鱼摁着酸痛的脑袋,倒是给这事忘了,他摸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出门前贺鱼给小黑的碗里填了粮,小黑会自己去马桶上厕所,省了贺鱼买猫砂的钱。 外面的天气很好,十点多下楼就被楼下的大妈喊住。 “小鱼早上没来我还担心你来着,刚想去你家看看。”楼下的大妈大爷凑在一起唠嗑,见到贺鱼赶紧围上来。 贺鱼有些不好意思:“昨天喝多了今早没起来。”连闹钟响了都没听见。 大妈们也不在乎这个:“你人没事就好,你自己住,早上不来我们担心,我拉你进我们的群吧,你有啥事说一声我们也放心。” 贺鱼连声应了,被大妈盯着进群。 “这是你朋友啊小鱼,真是好俊一小伙子,多大啦有没有对象呢?” 贺鱼怕裴寂再语出惊人赶紧替他答:“二十五,有对象了哈哈大娘我们有事先走了啊,明天咱们还是原来时间。” 赶紧拉着裴寂走,不说有对象万一这些大娘再要给他介绍个对象他可真是要愁死了。 下楼正好想从快递驿站给手机取了,贺鱼买了两个一样的新款。 他给粉色的那个递给裴寂,新款难抢,就抢到一个黑色的,反正套上手机壳什么都看不见。 裴寂接过放嘴里咬了一口,贺鱼眼疾手快抽出来。 “这是手机,不能吃。” 裴寂“哦”了声,他还以为是什么巧克力呢。 贺鱼路上教他怎么使用,录上了指纹和脸,还用另一个手机号给他注册了一个账号,两个人加上联系方式。 “看,这就是能发消息了。”贺鱼随手点了个刚加好友系统提供的打招呼表情。 裴寂学习很快,不会打字就发语音,路上十分钟的功夫给打电话发消息都学得差不多。 贺鱼跟摄影师简单说了下要求,一万的单子,他也不能用自己那破技术敷衍啊。 贺鱼从手机里找出之前商家发的图片,他店里那两个卡通人的姿势挑了两个,和裴寂换上衣服在摄影棚搭的场景拍了两张。 贺鱼要的原图,他自己本身就会修,让他们修不仅慢还很贵。 出来都出来了,贺鱼也不想回去做饭,他带着裴寂去附近的商场吃一口。 商场四楼都是吃的,从电梯上来就是卖甜点的,贺鱼平时看见新品也会买点。 “你想吃哪个?” 裴寂其实每个都想吃,站在透明的柜子前沉默。 贺鱼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想的什么,但也不能买太多,他过去挑着自己之前吃过好吃的捡了几个:“我觉得这几个好吃。” 裴寂又挑了几个自己想要的,他跟在贺鱼后面,贺鱼买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直吃到火锅店里。 贺鱼沉默看着已经空了不少的袋子,没钱真是养不起。 裴寂吃东西的时候要看贺鱼什么时候放下筷子,贺鱼停下他就会跟着停下。 快要入秋了贺鱼带着裴寂买了些衣服,他挑出了一个柜子用来放裴寂的衣服。 回去后贺鱼修图,裴寂自己玩着手机,贺鱼教他怎么回粉丝消息。 裴寂不太会打字,只能手写或者语音。 他从上往下翻看着消息,一条一条回复。 “主播主播我好喜欢你,你真的很帅。” “谢谢。” “主播我要考试了,可不可以对我说句加油。” “加油。” “主播你和小鱼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不能是假的。” “好羡慕你长得这么帅的人,我长得很丑感觉不配活在世界上,不然死了重新投个胎算了。” “现在很不好投胎,而且下一世不一定比现在更好看,也不一定是人。” 裴寂这条消息发出去后很快就收到了回复。 “谢谢主播不想死了。” 大多数都是说他帅的他后面懒得回复谢谢,就回了个平台推得表情包。 剩下那些在跟他倾诉的他会思考一下回复。 “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吗,哈哈真是的我问你干什么,你这个名字也不过是随便取的。” 裴寂在手机屏上划着笔画:“不是随便取得。”这是实事啊,鬼也要上班赚钱,地府那么大都靠他一个人养着,无神论香火太少了,越发捉襟见肘。 “啊?那是真的有鬼吗?” 发消息的人头像是一个小兔子,裴寂已经学会查看人的资料,他点进去看是个年轻的女孩。 裴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话不能说他是知道的。 不过女孩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很快发来一大段话:“我是自己一个人住,最近晚上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走路的声音,做饭的声音,可我鼓足勇气出来时什么都没有,我跟朋友说可能是我压力太大有些幻听了,她陪我来住一阵,但偏偏又只有我能听到声音。” 她独自身在外地,跟家里人说也是徒增烦恼父母还担心,跟这边的朋友讲了两次,陪她住了两晚,也不能一直陪着她。 每天夜里都睡不好觉,精神很不好,工作上被骂了好几次,最近已经在打算要不要换个房子了。 裴寂看了眼在修图的贺鱼,拿过桌上的饮料喝了一口。 在屏幕上划过:“我帮你解决有钱吗?” 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很久,好半晌发过来一条消息:“要多少?” 第16章 裴寂想到贺鱼说的“看人下菜碟”,他又翻开了小姑娘的主页,分析了一下她有没有钱,但他看不出来。 他拿着手机蹭到贺鱼身边:“小鱼,我们好像又来钱了。” 贺鱼吐出嘴里的鸡翅,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来的?” 看完聊天记录贺鱼又沉默半晌,裴寂还在旁边说着:“我刚才看了她的主页,好像不是很有钱的样子。” 贺鱼气得想给他一下:“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小姑娘不知道招上什么东西了,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他霹雳扒拉得打字:“我先过去看看,你的地址方便发我吗?钱再说。” 小姑娘说过是自己住,这个时间太晚了他们两个男的过去也不合适。 没过一会发来一个地址,贺鱼询问了一些细节后回道:“你最好晚上去和一个阳气旺的朋友一起睡,等到明天我去看看。” 他觉得有些不放心,又教了小姑娘一个破障的方法:“你要是觉得事情不对,咬下自己的舌尖,出血就行。” “有什么事及时和我联系。” 他放下手机扯了下裴寂:“愣着干什么,车掏出来我们走啊。” 裴寂一口气嗦掉手里的果冻:“不是说明天去吗?” 贺鱼翻了个白眼:“这种事还是早点解决好,谁知道今晚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裴寂觉得贺鱼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一边非常市侩,又一边在做这种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还会替一个陌生人担心。 真是一个奇怪的活人。 贺鱼坐在车上看着手里的地图指挥着方向,他莫名其妙想起一句话——全国可飞。 停在楼旁边,屋里看着是没人,看来真是去朋友家睡了。 贺鱼觉得两个男人进屋不好,屋里是透着一股阴气,不过十分微弱,没什么危害。 他看了眼时间,坐车来这一个小时,要是再回去明天又要来,折腾都麻烦死了。 直接在这住一晚算了,手机上定了个酒店,这个时间不太好定,很多都已经定出去了。 剩下的要不是不好,就是太贵。 贺鱼挑了半天找到一个性价比不错的,就是只剩一个房间,他看了眼裴寂,他应该一会回地府,那自己住就行。 贺鱼在前台取完卡看着身后还跟着的人:“你不走?” 裴寂其实也挺好奇这酒店是咋样的,他咳了下:“嗯,今日有门禁,回不去了。” 贺鱼狐疑望向他,他觉得裴寂不像是会撒谎的人,不过阴间有门禁真是头一回听说。 “那你跟我一起吧。”他都说了回不去了,贺鱼也不能真让他在外面晃悠一晚上。 裴寂跟在贺鱼后面好奇打量周围,进了屋才发现只有一张床。 他袖口的略微被捏出褶皱,迟疑好半晌问道:“小鱼,我睡哪?” 贺鱼奇怪得看着他:“就一张床还能睡哪?” 两个男的他怎么扭扭捏捏的。 裴寂觉得脸又有些发热,但他不会有人的体温。 他有些拘谨坐在床头。 贺鱼挑的不是什么便宜的酒店,他虽然扣还爱钱,该花的时候也不会亏待自己。 床头放着一次性的两套睡袍,贺鱼随手拿起一个进了浴室。 他都打开花洒才想起来开门说道:“我刚才点了外卖,一会你下去拿一下。” 贺鱼的声音夹杂着水声有些模糊,裴寂耳力好听得真切。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贺鱼的手机铃声响了,裴寂认得上面的字,贺鱼定的外卖到了,他说放到了酒店的外卖柜里。 裴寂慢慢磨蹭下去,贺鱼定的吃的和两套内裤。 走到门口裴寂扭了下门把手没开,这个门不是一扭就开的,他回忆起刚才贺鱼好像用了那个卡片刷了一下。 他出来时没带。 裴寂敲了敲门,窘迫站在门外等了下,贺鱼好像没洗完。 出来的时候也没带手机,他看了眼周围没人,闪身穿门进去。 “我草!” 和在浴室里的贺鱼来个了脸对脸。 没控制好距离,斜了一点进浴室了。 第16章 一人一鬼面面相觑,裴寂手里还拎着麻辣烫和内裤。 贺鱼见他半天不动有点气笑了:“咋,进来给我送内裤来了?” 裴寂把内裤放到一边,不管被浇湿的身上赶紧出了浴室。 贺鱼到没觉得什么,还好是他,这要是窜到别的屋里去,人家不得报警啊。 他也洗的差不多,简单擦擦就出来了。 裴寂坐在床上发愣,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着的。 贺鱼揉着头发问:“你要不要也洗个澡,鬼是不用洗,不过洗完了还挺舒服的。”他买了两个内裤就是下意识给裴寂带了一个,不过裴寂应该用不到吧。 裴寂出来的时候贺鱼在嗦麻辣烫,屋里都是麻辣烫的味道。 长发都是水,身上也没擦干净,出来的时候光着脚,在地上踩了一串水印。 贺鱼停下手里的筷子,去浴室里拿了个干净的毛巾出来扣在裴寂头上:“洗完了要这样擦一擦,然后再用吹风机吹干。” “一会再吹吧,先吃饭。” 裴寂学着贺鱼的样子用毛巾在头上揉了两下,坐下来安静吃饭。 贺鱼一直在玩手机,他也点开自己的手机,读粉丝消息。 贺鱼是个早睡早起的人,平时生活也十分规律,想到明天又回不去了,在大妈拉他进去的群里说了一声。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这个时间睡觉还早,贺鱼眼珠转了一下怼了怼裴寂。 “把手机拿来。” 他给裴寂的手机连上酒店的网下了个游戏。 “来啊,咱俩来玩游戏。” 他给裴寂注册了个账号,简单让他过了下新手任务拉裴寂双排。 一开始两把配的都是人机,裴寂不管玩什么都赢得很轻松,后面逐渐有真人,贺鱼带着裴寂就没赢过。 连着输了三把贺鱼也觉得有点没意思,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睡觉了。 “不玩了,睡觉。” 贺鱼伸手摸到墙上的灯关掉翻个身背对着裴寂酝酿睡意。 他已经自己住了很多年了,身边多个人总觉得有些奇怪,说是睡觉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 身边不是人是个鬼。 裴寂也是十分僵硬躺着,他不用睡觉啊。 这人睡不着就会想翻身,贺鱼一转身正对上裴寂瞪得老大的眼睛。 他吓得呼了口气:“你干什么?” 裴寂的声音有些委屈:“翻身啊。” 贺鱼一噎,人家也是可以翻身的。 眼对眼气氛有些奇怪,一人一鬼又翻过身平躺。 “你在地府一个月开多少钱?”反正都是睡不着,贺鱼先开腔了。 裴寂声音闷闷:“没有钱。” 贺鱼讶然:“只有我有工资?”那这些鬼原来都是免费劳动力吗。 “只有我没有。”裴寂说出来都觉得自己好苦,再往前几百年人们都是信封神佛的,他身为地府最高神,自然有享受不尽的香火,现在也有些,不过满足不了地府的开销。 贺鱼没有再追着这个话题问,裴寂没有钱说不行是生前做了什么错事,这涉及到隐私还是不要追问了。 “你生前有没有谈过女朋友,哦就是娶妻,没有老婆孩子吗?”裴寂看着很年轻,应该是年纪不大死的,古人结婚早,说不定也是有的。 裴寂面色古怪:“没有。” 贺鱼“啧”了一声,现在更觉得裴寂有些可怜了,倒是少了不少牵挂。 “晚上的麻辣烫好吃吗?” “还行,没有之前在店里吃的好吃。” “哦你说那天你请我吃的,那家是周围开了好久的,还有很多好吃的,等哪天再放假带你去。” “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贺鱼之前比较孤僻,没有什么朋友,空闲时间都用来打工赚钱养自己,和同学室友什么的社交很少,自然就不亲近,像这样和朋友枕在一起睡觉是头一遭。 说着说着贺鱼也有了睡意。 裴寂双手交叠摆在胸前,外面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透过酒店的窗帘缝隙洒在两人的脸上。 他伸手遮了遮,贺鱼脸上的一点亮光就变成了暗色。 贺鱼睡觉不是很老实,嘴巴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腿下一刻也甩了过来,砸在裴寂的身上。 不重,膝盖和脚踝处的骨头还有点硌。 贺鱼很瘦。 他微微侧过头,不敢动作太大怕惊醒贺鱼。 晚间阴气弥漫,有鬼差在街上穿梭勾魂,这间酒店也有人要去世了,裴寂微微动了动手指,不让阴气漫进屋子,修道之人对阴气都很敏感。 酒店就算再干净也不及家里好,贺鱼第二天比以往的生物钟醒的还早。 先摸了下手机看了下时间,转过对又对上裴寂浑浑噩噩的脑袋才开始运行。 第17章 靠在床上翻了半个小时手机找完了本地特色,和裴寂洗漱一下退房就去出门吃饭了。 时间刚好吃完饭小姑娘就来了消息,他们在楼下集合碰面。 小姑娘说她叫王璐,今天二十五,才出来工作两年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难得睡得好觉,她神色看着不错,见到裴寂和贺鱼脸上竟是兴奋之色:“天啊,你比照片里面还帅,我们能不能来一张合照。” 她举着相机跃跃欲试。 裴寂看向贺鱼,贺鱼点点头。 王璐十分兴奋关掉美颜不顾自己照片里角度都有些变形的脸拍了两张。 进小区的路上王璐给他们讲着最近的经历:“大概有一个礼拜了,我还在网上买了红绳符纸什么的,也没什么作用,这块房租太贵,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性价比高的,我也不是很想换房子。” 她说着叹口气,然后眼神有些质疑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你们真的行吗?”她昨天也是头脑一热答应了,现在有些后怕,要是这两个人是坏人怎么办。 她霎时脑子里想起很多之前刷到过的小视频,脑子里全是一会进了屋房门一关叫破喉咙也没用的画面。 贺鱼就怕她不相信,提前就给道具准备好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符篆,还有那会跟老道士混来的道士证,上面的照片还是他小时候的样子,他就拿出来在王璐面前晃了一晃。 “看见没,我有证,正经的。” 王璐这才微微放下心。 她住的地方也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就是贵在地段好,出门挨着地铁,房子也不错,南北通透,楼层有点高,但装修挺好的,不是老小区那种老式装修看着就破。 王璐带着他们上了五楼才停下,贺鱼昨晚上来过有点微弱的阴气他是知道的。 房间不大,站在门口就差不多能看见全部屋里面。 贺鱼站在门口沉默片刻:“你打个电话给家里问问你母亲吧。” 王璐十分疑惑,不过还是选择相信贺鱼拿起电话打通了家里的,她向来对家里是报喜不报忧,这段日子没什么好事,也就没和家里联系,平时他们家也不是天天说话的。 王璐邀请两个人进屋,贺鱼和裴寂在门口没有往屋里走,王璐的家很干净。 贺鱼的视线追随着在屋里忙活的妇人,嘴里还念叨着:“说了多少遍用过的纸丢到垃圾桶里,又放这摆着,一个人住的这么乱,以后嫁人怎么办...” “喂,爸我妈呢?”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她的父母都是农村人,现在还不太会用智能手机,她爸耳朵有点背,时不时就听不见铃声。 那边似是没听清“喂”了两声,王璐又重复了一遍。 “你妈前几天去你小姨家了。” 王璐老家在乡下,那边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她爸应该是干活把东西放下了。 王璐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她心慌的厉害:“这段日子你们没联系吗?” “没,我不太会打电话。” 王璐心又是一咯噔,那就是她妈也没给她爸打电话,她没心思再和父亲说什么,赶紧挂断了电话,找到了小姨的。 小姨的电话接的很快:“喂,璐璐啊。” 王璐没有寒暄的心思,直接问:“小姨,我妈在你那不?” “前几天来了,待了两天就走了啊,我还说这两天下雨回村有段山路不好走,再待两天,她非说家里的活让你爸自己弄弄不完回去帮忙...” 小姨的声音从话筒里还絮絮叨叨传来,王璐后面已经听不见了,她心里那股不安的猜测此刻几乎证实,手机在手里滑落,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妇人似乎像听不到这边的声音,还在努力得想收拾王璐留下的垃圾。 过了片刻王璐似乎想到屋里还有两个人,她转过头面对贺鱼时眼泪潸然而下,努力说话却有些发不出声音。 “我妈是不是...” 她盯着贺鱼多想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贺鱼只是微微垂下眸子点点头。 她顿时放声大哭。 她家很穷,父母靠种地供她读大学,她也争气考了一个不错的学校,本以为会像小时候计划的那样以后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可毕业那年才发现,考上大学和赚到钱毫不相干,找工作时处处碰壁,找到了赚的钱也不过是维持自己生活,真想在这买个房子不知何年何月,可她觉得只要努力总有一天也能买上房子给父母接过来。 她两年存了几万块钱,只要再过几年够付个首付,父母就能过来将家里的地租出去过好日子。 可这一切都还未来的及实现第一步。 第17章 王璐坐在地上哭半天,后背突然落下一只有些冰凉的手。 “璐璐。” 妇人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王璐停顿片刻“嗷”的一声哭着抱住妇人:“妈!” 妇人弯下腰环住女儿像小时候一样拍着后背。 什么都没说,但母子二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王璐哭一会想起屋里还有两个人,擦擦眼泪起身对着贺鱼鞠了个躬:“谢谢小鱼,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连我妈去世了都不知道。” 贺鱼从兜里掏出一堆皱巴巴的符纸,在手里折腾半天拿出一张递给王璐:“这个你拿着,你能看见你妈二十四小时,趁这段时间没来得及告别就好好告别,有什么嘱咐的就说,人鬼毕竟殊途,她最好的归宿就是去地府报道排队投胎。” 她们肯定还有别的话要说,他们就不猜与了。 王璐母亲的执念应该就是没有再见女儿一面,大老远来这里想再见见女儿,白天阳气足王璐感受不到,晚上阴气重能听见她妈给她收拾屋子做饭的声音。 王璐接过符纸道了声谢。 贺鱼带着裴寂离开了,等母女说完话王璐母亲的执念已了自会有黑白无常来接引。 过几天头七还可以见一次,只不过是她母亲单方面来看看她。 贺鱼出小区时也觉得有些沉重,即使见多了这种事,还是会因为生死而感受到遗憾。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感同身受,走出这个小区的时候贺鱼已经调节好自己,打开手机的备忘录按照昨天准备的路线带着裴寂吃一圈这边的好吃的。 裴寂好像还有什么事处理给他送回来就急匆匆走了,冷不丁剩一个人贺鱼还觉得有点冷清。 黑猫在贺鱼脚底转了一圈,抻了个懒腰。 贺鱼检查一下他的伤口没有化脓的迹象,简单上个药,黑猫开了些灵智十分听话。 给修好的图发给商家贺鱼脑袋沾枕头就睡着了,这两天的假折腾得有点累。 带着大爷大妈练个体术贺鱼回家吃了口饭去上班。 商家那边十分满意,还没等贺鱼给照片发出去就给钱打过来了。 还多给了两万问能不能用作他们商用的商品封面,这商家痛快还有接着合作的空间,贺鱼爽快同意没有纠结。 他们这种从来没带过货的小主播人家给这么多看得起他们,就凭着这份信任之后就不是钱能衡量的。 不过这也是个互惠互利的过程,贺鱼也不会给自己降得太低。 到手的钱一半是裴寂的,贺鱼打开备忘录和计算机,精确摁到分,扣除掉这些钱才给裴寂转过去。 贺鱼穿过火红的彼岸花海,几乎是踩着点到殿门口,打开门。 他揉了揉眼睛,这是哪? 这么明亮的屋是咋回事,地府明天日子不过了?整这么亮的灯。 “大人两日不见我都有点想你了。” 贺鱼还没等细打量他的升级版豪华办公室,耳边就被熟悉的白无常声音打断,贺鱼回头见他一身白西装眼睛都快掉出来。 白无常的一见生财也印在了胸口西服的领子上。 贺鱼呆愣的看着他身后的黑无常一身黑西装跟他打招呼。 似是知道贺鱼的疑惑,白无常手里的哭丧棒在贺鱼面前挥了挥:“大人,我哥俩穿这身怎么样,帅不帅?” 贺鱼僵硬吐出一个字“帅”。 而后的牛头马面也穿着不同颜色的西装,牛头的是棕色,马面是砖红色。 他消化掉他们这身衣服拎着饭盒回到自己的主位,扭头走了两步才发现他的办公桌也变样了,就连整个殿内都大变。 改装成了现代法庭,下面还设置了旁听席。 贺鱼上台阶的脚机械迈着步子,真是地府也与时俱进啊。 “这怎么装成了这个样子?”他问坐在他身边的白无常。 黑无常不太爱说话,都是白无常抢着回:“上头说咱们地府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从你这先改的,之后都要改成这样,不过现在资金有限,还得一点点实现。” 他说着脸上笑越发大,惨白的脸在灯光下少了些恐怖多了些喜感:“因为只有咱们殿内的鬼差有这身新的工作服,所以这段日子都我们跟大人值班了。” 第18章 贺鱼这里待遇好还总能见到新鲜东西,大家都是抢着来的,现在他们要在这待上一段时间哪能不高兴。 这也没办法,谁让他们运气好,正好就这个时候赶上地府改造了呢。 贺鱼喝口水压压惊,不过现在这个氛围确实看着舒服多了,连他的水瓶子都有地方摆了。 这地府改造的好。 贺鱼正低头往抽屉里塞饭盒,肩膀上一沉,熟悉的猫叫声响起。 贺鱼看着肩膀上熟悉的狸花疑惑:“你怎么在这,没去投胎吗?” 白无常:“现在地府投胎挤,他等着也是等着,说和大人您之前认识,就被鬼差送到这来了。” 贺鱼觉得这上头的老板还是个体恤员工的好领导,他摸了摸狸花的脊背:“一会工作你可不要捣乱。” 狸花被他撸得舒服呼噜几下,看样子是听懂的。 鬼差带来一个魂魄,他不似过去的那些来到地府战战兢兢,倒是抬头打量着周围,对周围的建筑也没什么害怕的心思。 贺鱼看着桌上类似平板播放的此人平生,一边打量了一下他的面相,他虽学了些皮毛,但这个人不是什么善类。 平板上还在放着他的一生,确实混事恶事没少做,他看着别殿判官写下的字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不孝父母,**妇女,这不都坐实了吗,怎么来我这了?”他皱眉,桌上三生石做的平板停在他最后死的时候。 刘元武笑了一下:“不对吧判官大人,根据现在律法,我父母没告我,那女的最后是不是也没说我**,还收了我的钱,那我们就是善了了私下解决了,你怎么能说我有问题呢?” 贺鱼皱眉,视线放在手边的平板上,上面的内容又循环播放了一遍。 确实,按照现在的法律来说,当事人不上诉,那这件事就没法去追究,何况这种已经和解的,收了钱的女方确实没再追究这件事。 刘元武的父母是乡下人,没什么大钱,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他本人有点小聪明,小时候学习很好,但家里实在没钱到了高中有些供不起,他的成绩不好也不坏,高二的时候辍学了。 一开始跟镇子上的师父学了个修车的手艺,赚不了多少钱倒也能穿暖吃饱。 店里还有个学徒,那个学徒学得快还会来事,手艺精很讨师父喜欢,渐渐地他不富裕的日子更加雪上加霜。 那位学徒也是个奸诈的,自己弄坏了东西赖在他的身上,往前数几十年钱不好赚,师傅也觉得他也算学成可以出师了,东西也没让他赔,就让他走了。 他那会也才不到二十,兜里也就几百块钱去了首都打工,还真叫他闯出一番名堂,结交了贵人赚了不少钱。 他的过去到这都是很励志的,可人不知道是不是有钱就会变坏,逐渐忘本,染上了一些恶习。 父母接到身边要看他脸色,在家里唠叨两句都会被骂,二十四五的时候跟后面的妻子认识,是一个家室显赫的人,为了追到这个富家小姐他没少费心思。 装出一幅人样,后面结后这位富家小姐十分嫌弃他的父母,他就又给送回老家了。 时不时给打点钱,很久不回去看一次。 再后面做过的恶事那是数不胜数,但他有钱,他老婆家里也有钱,都用钱摆平了,只要给的够多,受害人最后都是笑着走的。 包括他**过的女人和男人。 贺鱼在看到他跟一个男的滚上床使有些心疼他老婆,摸摸摁了快进跳过了这段人生黄片。 他垂眸往下下方的魂体,他似乎很了解阴间的结构,甚至还知道他这个殿走的是现代法律,但从他的生平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阴间设立了这样一个殿的事不是秘密,不过活人知道就很奇怪了,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下他的生平,一丝一毫没有跳过。 没有什么奇怪的经历,没有见过鬼,更是没和活人交谈过阴间的事。 贺鱼奇怪,那他这副有备而来的姿态从而何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下方的催促声传来,五十六岁猝死的男人没有虚弱的病态,梗着脖子看向贺鱼,眼神里没有一点尊敬:“我说判官大人,你都看了好几遍了,该放我走下一个流程了吧,要是耽误了我投胎我可要去投诉你了。” 黑白无常也在一边看到了三生石上面的事,都被气得牙痒痒,可看贺鱼的神色,似乎确实拿下方的鬼毫无办法,这样他们如何不生气。 只见贺鱼拿过上一位判官的判决书,提笔就要在上面书写,白无常焦急喊了一声:“大人!” 贺鱼没有回应,只是在纸上自顾自得写着。 殿内的鬼差都咬牙切齿看着刘元武,恨不得上去揍他一顿,可偏偏他们是阴差不能动手。 贺鱼只添了一句话,很快就落笔,在特制的纸张上盖上自己的判官印递给旁边的白无常。 白无常虽然气愤,可阴间也自有法度,他攥着薄薄的判决书走下高台的阶梯,恶狠狠看了一眼刘元武,可恶人死了变恶鬼,又怎会怕都是有福报修行的阴差。 白无常在递给送他过来的阴差时低头看了一眼,瞧见上面的字不自觉出声,他话里带着上扬的轻快语气,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恭喜你啊本来只需要去五个地狱蹲一百年,现在又加了,不敬神灵要爬一下刀山了。” 贺鱼身为判官就算是半个神灵,给他加这一条罪也说不出错处。 刘元武脸上有恃无恐的笑容突然凝滞,抬头望着贺鱼大声道:“你不是现在的判官吗,你这是滥用职权,我要告你。” 贺鱼勾了下嘴角,脸上带着刘元武一般有恃无恐的笑容:“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是管误判的判官,你没误判,而且,这里是地府,地府有地府的法律啊,我执行此处的律法,何错之有,你尽管举报。” 刘元武一噎,这跟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不一样,这不对。 他对贺鱼嘶吼着:“不对,这不对,你不能这么做。” 贺鱼又笑眯眯开口:“不过我有个给你赎罪的机会,你要是说出你为何这般有恃无恐是为何,可以免了这条不敬神灵的罪。” 刘元武见贺鱼没有回转的余地,心里还存着些不甘,在贺鱼话音落下的时候就“呸”了一声:“哈哈我就不告诉你。” 贺鱼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冷哼一声:“那就助你在十八层地狱旅途愉快。” 刘元武大声咒骂着,还说一些威胁的话,贺鱼到现在都不懂他为什么能底气这么足。 白无常早就看不惯他了,要是不犯事还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但像现在这样大吵大闹正中他下怀。 他手指一动封住了他喊叫的嘴阴恻恻笑道:“禁止喧哗。” 后面的都很正常,贺鱼想着今天的事还是觉得有问题,但他只不过是众多判官中的一位,这职位说高也高不到哪去,不管到哪都是等级分明,他只能将今日的事和不对劲的地方写下来交给鬼差,让他通报给上级,就是管他的阎王。 下班的时候贺鱼就把这件事忘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一个人活人啥也改变不了。 贺鱼回去的时候收到了王璐给他发的消息,转了两千块钱,还有一大段话。 “谢谢你小鱼,之前说是要收钱的,也不知道多少,先转了这些尽一份心意,找到我妈的尸体了,鉴定说是突发性心脏病去世的,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还不知道,真的很谢谢你,还给了我们道别的时间,以后我就是你们最忠实的粉丝!” 贺鱼收了二百,给退回去一千八:“这些就够了,人间难离生离死别,还望照顾好自己。” 难受肯定是难免的,不过能好好道别也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王璐是个吃苦还踏实的,这段时间苦一点,后面日子就会好起来了。 贺鱼笑笑接着刷手机,热门视频的推荐页巨大的标题挂在上面——惊!六十岁大爷大妈勇斗匪徒! 他扫过去看了一眼,怎么封面上满这个衣服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第18章 贺鱼好奇点开,这好像就是他家小区。 屏幕中出现一个持刀的歹徒一晃而过,后面一个女人追着喊:“我的包!” 镜头晃动了两下放大追逐着前面持刀的黑色身影,他目标很明确,对着路边在健身器材上玩的孩子而去。 只见一个六七十岁的大娘站在道上背着手,在歹徒过来时猛地出手,和歹徒交战了一会游刃有余打掉了他手里的刀,另一个歹徒也被旁边跟她穿着一样的大爷摁下了。 贺鱼有些黑线,这大爷大妈还真胆大,这都敢上。 那么大岁数磕了碰了的多不好。 后面就是对大爷大妈的采访节目,当地频道的主持人拿着麦克风问:“大爷大娘我能问问当时二位在想什么吗,不怕受伤吗?” 大爷大娘是老两口,贺鱼记得他们,家里孩子都出去打工了就剩他俩,平时很热心,做的好吃的时不时给他拿点。 第19章 大娘腼腆一笑:“当时没想太多,小区里不少孩子,要是放着不管伤到小孩就不好了。” 住在这个小区的都不是什么很有钱的人,大家都要为了生活,有时候父母有事就会把孩子放到楼下,让这些老人帮忙照顾一下。 这些老人没事做也愿意帮忙,家家谁还不有点事呢。 记者很满意这个答案,这种见义勇为的事可以宣传挺久,还能给孩子们树个好榜样。 记者又问:“二位是什么武术教练吗?” 大爷赶紧反驳:“诶呦那可不是,我和老婆子就是每天跟练,队里比我们学得厉害的可多了,我俩是垫底的。” 记者越发好奇:“咱们练的什么,可以给我们展示一下吗?” “展示不行,你要是好奇,明天早上六点来吧。” 大爷大妈也不太习惯这种上镜的事,说了两句就说要回家做饭了,记者无奈只能结束:“我们明日再来寻访。” 也算是留个伏笔,给这件事一天发酵的时间。 贺鱼的群里已经炸锅了,都是夸大爷大妈的话,贺鱼也在里面发了个比大拇指的表情。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见义勇为也不是错,就怕这些大爷大妈分不清实力差距受伤,大家现在在兴头上说丧气话也不好。 点开账号,发出去的照片下面添加了和店铺共同创作的标识,这一条也是爆火,他们一夜多了将近一万的粉丝,应该都是从店铺过来的。 他翻着图片下面的评论最热的一条就是“谁懂我磕的二次元cp竟然走进现实了!” 贺鱼点开自己的小车看销售量,已经一百加了,这个店家很聪明,虽说是做的男男情侣装,但码数齐全,大家都可以穿,而且质量不错,价格也好。 裴寂给他留了消息说会晚一点过来,贺鱼把那天买的菜做了大半,不管做多少裴寂都能吃了。 贺鱼简单收拾了下厨房,他喜欢囤一些速食,有些东西都过期了,他满脸纠结看着手里的桶装方便面,丢了有些可惜,不然给裴寂吃吧,反正鬼也不会拉肚。 没焖饭,贺鱼捡了个临期的。 裴寂来的时候看着有些恹恹的,进屋跟贺鱼打了声招呼,从柜子旁边拿出自己的拖鞋,去卫生间洗手出来坐在椅子上等着。 贺鱼觉得他有点像小学生。 他有点想笑,把菜放在桌上烧水泡面。 贺鱼把过期的递给裴寂的时候有点莫名心虚。 “怎么了?”他问。 裴寂没吃过泡面,不知道怎么下手:“地府没钱了,要买很多东西。”他这些年的老底都快被掏空了。 贺鱼疑惑:“你没钱了吗,可以用阳间钱换你下面花的。” 裴寂摇头:“不是我,是整个地府都很穷。”简直像个无底洞,光靠他一个人赚钱也不行啊。 贺鱼想到今天鬼差说的没钱,反正他并不是很在乎,现在这个情况就算没了地府这份工作他也能生活。 “没事啊,就算地府没钱了我不还是能带你赚钱吗。” 贺鱼虽然不懂为什么地府没钱他这么不高兴,可能是在地府生活久了有归属感吧。 裴寂抬眸看着贺鱼,他头发刚洗过看起来毛茸茸的,围裙上面棕色的小熊跟他看起来好像。 他心里有些痒痒的,想抬手摸摸贺鱼的头发。 指尖动了动没伸出手,胸口有什么东西躁动,一张嘴就要汹涌而出,他舔了舔唇,轻应了一声,而后给面前的碗装方便面往前推了推:“小鱼,我不会吃。” 贺鱼绕过来看了下时间,揭开上面的盖子丢进垃圾桶,用叉子卷了一圈给他示范。 裴寂不敢抬头看,盯着他灵活的手指捏着叉子卷上来一圈面,贺鱼说的什么有些模糊,他张嘴咬在那个叉子上。 有点酸辣,面不太好吃,但很香,有股清新的茉莉味。 贺鱼被他这样子逗笑了,他卷上来好大一坨,裴寂像个饕餮一口吃没。 “会了吗?”贺鱼问。 裴寂捏过贺鱼的叉子在里面搅了两下,贺鱼挑上来的一大坨,到他仅剩的两根也掉在汤里。 贺鱼又给他演示一遍,裴寂就着他的手又吃了一口。 这一桶方便面一共没有多少,贺鱼把剩下不多的也卷卷塞他嘴里了。 随后给汤倒掉,赶紧给那个写着日期的小纸筒丢掉。 裴寂的低沉的表情只持续了一阵,又恢复了过去的样子,他穿的是要带货的衣服。 贺鱼也穿上了站在裴寂的旁边念着早已写好的广告词:“夏天就要过去了,秋天衣服还没买吧,看我们今天身上穿的长袖,原创设计纯棉材质,水洗不掉色不缩水,有对象的和对象一起穿,没对象更好自己买俩换着穿...” 反正照片已经被传的全网都是了,贺鱼再藏也没用。 “周新宇进入直播间——” 周新宇高贵的vip标识闪过,立刻就在贺鱼这里买了一千件,贺鱼人都傻了,他这里和商家是互通的,那也货都不够啊。 周新宇还发了条动态:“留言抽粉丝送。” 他是真的想交上贺鱼这个朋友,这种小钱他是非常愿意花的。 两家粉丝都很沸腾,这看得出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好。 贺鱼看见周新宇才想起来之前答应他的符,他早就画好了,这段时间给忘了。 下播后贺鱼收到了商家的消息,那一千件给贺鱼让了五分利。 商家知道周新宇是冲着贺鱼的面子来的。 贺鱼跟谁也没客气,在给周新宇的包裹里又赛了点东西。 贺鱼说要快递给周新宇送过去,周新宇硬说不用自己来取,还非得请贺鱼吃饭。 有人请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 周新宇自从上次跟贺鱼说完话,就再也没机会找贺鱼,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想方设法。 不过最近他没有时间,在录节目出不来,贺鱼答应有空吃周新宇才给地址给贺鱼先把东西邮过来。 周新宇觉得这样也好,趁着说话的时候还能跟贺鱼聊聊,争取成为朋友。 裴寂下播了也没打算回去,窝在沙发上面玩游戏,阴间没网,贺鱼家里有wifi。 贺鱼好奇裴寂在玩什么,收拾完东西探头看了一眼。 ... 玩了个奶妈,0-7. 看着裴寂长摁技能仔仔细细阅读的样子,贺鱼欲言又止。 或许裴寂在这方面确实没有什么天赋吧。 他叹口气给猫添了点猫粮,刚要躺床上休息会的时候又有人私聊他了。 这次的商家是卖水果的,贺鱼觉得可以,邮过来看下好就同意,这样的商单来了好几个,大多数是吃的,贺鱼觉得这些人终于整点正常的东西了。 手里存了几万块钱,贺鱼开始看上最近开发的楼盘了,就这附近的就行,这块的位置好,还有个正在开发的商场,交通地铁什么的也方便,他通勤的时间也短。 而且临近着几个学校,贺鱼微怔,他倒是没想过之后要生小孩什么的。 学校是不打紧,就是买房子的时候下意识考虑这些。 大小起码两室,虽然平时他没朋友什么的来,那小黑也得自己一个屋。 看了会贺鱼觉得有点困,一转眼过去看到裴寂还在聚精会神玩,手机不仅害人还害鬼,这网瘾有点大。 贺鱼咳了一声:“你不走吗?” 裴寂声音有点微弱,似是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有点荒谬:“阴间没网,我想玩游戏。” 贺鱼沉默片刻,算了,裴寂之前都没玩过手机,上瘾也是正常的。 他起身趿拉着拖鞋把直播的那间屋子收拾了一下,换上干净的床单被子,又回屋从自己床上拿了个枕头给他。 贺鱼往日里睡觉都是一张床上滚来滚去,就摆了两个枕头。 从柜子里掏出裴寂洗干的t恤和大裤衩当睡衣。 他摆弄好了又给他在桌子上放了不少零食和饮料:“那你在这玩,这耳机给你连上,不要弄出声音吵到我啊。” 裴寂点头夹着手机和充电器去了那屋,和在床上上趴着的黑猫对视了一会,他翻身上床继续开始自己的游戏。 贺鱼第二天六点起来下楼运动的时候发现裴寂还在玩,但是桌上的东西倒是动了不少,看样子还没有给自己玩傻,还知道吃。 简单洗漱过后贺鱼拎着门口的钥匙出门:“我一会回来做饭。” 裴寂从屋里出来,鬼虽然不用睡觉,可他脸上带着一夜未睡的憔悴感。 贺鱼一下楼大爷大娘都围上来,好几天没练了还怪想的,贺鱼一来就收了不少鸡蛋葱啥的。 “小鱼你快拿着吧,这都是我们自己家养的,干净着呢没添加剂的。” 还贴心给他拿个大兜子装着的。 “自从跟你练了这个我这身上都松快了不少,以前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 “可不是小鱼,多亏了你,我现在能一口气上六楼。” 第20章 大爷大妈七嘴八舌的夸,给贺鱼都整的不好意思了。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客气,送的确实都是不贵但是实用的东西,拿回家炒菜正好。 贺鱼带着他们开始,没注意旁边假装成路人的记者,等到这段视频在网上大火他才知道那天没看见记者不是没人来,而是便衣偷偷来的。 他给东西放到冰箱,裴寂从屋里变成了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贺鱼准备拿菜的手一顿,他平时做的饭裴寂都吃过,点点外卖吧。 他拿出手机点了豆浆豆腐脑还有一些家里不好做他也不会的,肯德基的早餐又来了一份。 外卖到的时候裴寂还在玩,贺鱼点开手机看了眼裴寂历史战绩,一片红。 按理来说一开始都是人机很难输的,像裴寂这样没赢过几把的也是天赋异禀。 看着他开局的时间贺鱼喝了口豆浆说:“这把打完吃饭。” 裴寂应了一声,这时候对面窜出两个人给他秒了,队友四打五打不过又输了一把。 输这么多次他脸上一点颓丧的意思都没有,满脸都是不服,要不是贺鱼在旁边敲了下桌子怕是要再来一把。 吃完见裴寂没有动弹的意思问:“你不跟我一起去上班吗,下面没事?” 裴寂早已投身在战斗中:“嗯。”他旷工一天谁敢叫他工作。 贺鱼出门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裴寂,总感觉在看一个十几岁不务正业的网瘾少年。 “早上没做饭,中午你吃点零食,晚上回来教你点外卖。” 裴寂一愣,胸腔中那种砰砰的感觉又开始了,他声音有点小的回应着贺鱼:“好。” 在开门声响起后他又补了一句:“早点回来。” 但此时门已经关上加上他声音太小,贺鱼根本没听见。 贺鱼出门的时候想了想给裴寂点了个定时的外卖。 今日来到他的殿气氛有些不对,往日里门口总有几个闲聊的鬼差,今日显得有些严肃。 他推开门看到本该是他的主座坐着鬼,头戴冠身着复杂的服饰,想到昨日的他递上去的警示,心里已经有个答案。 这就是他的直属上司,管他的阎王。 这位看着不太好相处,贺鱼也没主动开口询问,等这位开口。 “汝便是贺鱼?” 贺鱼感觉有点怪,明知故问像是一个下马威,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得应了。 这位阎王点点头:“你昨日说的事我已知晓,地府鬼魂千千万,你也不必太过在意,那位鬼魂的魂魄现在何处?” 贺鱼说了自己的判决想了下从上往下:“现在应该在第四层地狱。” 那位阎王点点头应了声随后又道:“这位鬼魂昨日来我处投诉,说你不按阳间法律办事,本官倒想问问,招你来不就是为了评阴阳争议之事!” 贺鱼此刻明了,这是来找茬的。 怕是那个鬼魂有恃无恐,也与这位阎王有关,甚至就是他教的。 第19章 贺鱼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哦,那我不干了,我走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拿起自己的水杯转头就要走,这位阎王和下面的鬼差都蒙了。 阎王只是想吓唬一下他,他不过就是个普通活人,身后事还不是捏在他的手里,可没想到这人真就不在乎。 真要他走了上面还不得怪罪下来。 他呵道:“站住!你别忘了死后你是要魂归地府的。” 就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贺鱼本就不想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是他们求着他来的。 “哈哈哈生前哪管身后事,我看这位阎王大人怕不是给昨天的那个恶鬼出头来了。” 贺鱼眼里没了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不如就给地府在职的判官阎王都叫过来好好分辨一下对错。” 他停顿了一下扫过这位行为举止奇怪的阎王:“你这么急做什么,是不是收了人家好处?” 说完他没错过这位阎王眼里微闪的歹毒杀意,怕是自己猜中了现在想杀人灭口了。 他视线扫过一殿的鬼差,动手封上殿门,眼神狠厉。 殿内阴气弥漫,在贺鱼殿内的鬼差意识到这位要做什么皆是一惊,可他们也无力对抗这位阎君,可还是挡在贺鱼的身前,这漫长的鬼生也有够了。 若是被这阴气裹挟到,多半是沦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可是地府唯一的活人判官,我死必然会引起重视,你就不怕查到你吗?” “哈哈不过是一个活人,一会只要说走失的恶鬼给你们都吃了哪里会查到我。” 贺鱼从未想过地府的执权者也这般无耻,执法者不公下面又会有多少冤情。 他出手毫不留情,一点没有给他们一丝生机的意思。 贺鱼拽过挡在他前面的无常鬼,指尖掐诀念咒,洒出一大把黄纸,上面的字迹在贺鱼的加持下闪烁着流光,带着轰鸣的雷声给这刚装修好的大殿劈的焦黑。 无常鬼呆愣地看着贺鱼跟阎王打的有来有回,怼了怼旁边的老搭档:“我靠我是不是见鬼了,这是阴间吗?” 阴间阴气充足,对阎王来说有利,可贺鱼准备了不少符纸就怕有这一天。 在对阎王有利的情况下还是贺鱼占了上风。 阎王没想到这活人竟然还是个修道的,自己一时半会拿不下他,要是让他跑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也顾不得隐藏什么,张口吐出两只恶鬼,皆是满身阴气已然几百年的厉鬼。 贺鱼被气笑了:“你这个阎王还养厉鬼。” 可这两只鬼的参与让他有些应顾不暇,心中懊悔一定好好学道术。 他越大越生气:“妈的这个傻逼裴寂不说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吗,这特么怎么还有职场霸凌,上司给我穿小鞋,裴寂你踏马个没用的人事!” 他话音落下,明亮的灯光处他地上的影子动了动。 破败不堪的大殿内渗出浓重的阴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让人胆寒。 贺鱼心想不好,这真打不过,今天就要交待这了吗,不知道裴寂发现他没了能不能给他报仇啊。 早知道有今天之前就不偷懒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贺鱼回头抬头准备对着敌人放两句狠话,却见那阎王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 阴煞气越来越重,贺鱼才注意到源头在他身后,他赶紧回头想离远点。 却被这股煞气震得动都动不了。 他的影子里渗出的阴煞气凝成一道虚幻的身影,他的身影也逐渐显现,全身通体墨色,头上长着两只尖利的角,红色的眼珠,本是眼白的地方也是墨色的。长长的黑色指甲。 微微咧着嘴漏出一嘴尖利的牙齿。 贺鱼心惊这是什么东西,不像是鬼,倒像个怪物。 待他的身影彻底凝时,贺鱼有些瞠目结舌。 这张脸不就是刚才在家打游戏的裴寂吗。 他从贺鱼的影子踏出来,墨色的衣摆在地上拖曳出痕迹,浓重的阴煞气附着在他的身上,张牙舞爪像活的一般。 他冷声开口,与平时贺鱼听到的声音大相径庭,仿佛远古传来的魔神在耳边呢喃。 “你在做什么呢?” 他飘在离地一尺的高度,围着那位在地上疯狂磕头的阎君转了一圈。 “帝君我只是想问问他...” 他话还未说完,只剩一下一半魂体,被握在裴寂纤长的手中,黑色的长指甲扎在里面。 只见裴寂漏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另一只手,随后咧了下嘴发出一声“嘁”,似乎对这个食物很是不满。 他通红的眼珠扫过破败的殿内,气得跳脚,另一只手捏爆了半个还在挣扎的魂魄,从他的指缝间化成丝丝缕缕黑烟。 在殿内低吼:“去搜他的东西,给我赔!”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赚钱来的,这死鬼都给他砸了! 跪在地上的阴差吓得瑟瑟发抖,心中那股劫后余生的喜悦全屋,没人想和暴怒中的北阴大帝身边。 待鬼差散去,殿内就剩裴寂和贺鱼。 贺鱼也有点力竭,找个能坐的地方一屁股坐下来,微微喘着气。 裴寂甩甩手解锁手机,界面停在刚才的对局重连中,奈何阴间没有网络,屡次重连失败。 他丧气得和上手机。 这被毁得不成样子,贺鱼也不能在这办公了,裴寂扯过贺鱼回到自己的大殿。 贺鱼一晃眼就换了个地方。 “这就是我的...办公室。”裴寂斟酌用词。 贺鱼看了一圈就上面一个位置能坐,他一屁股坐下用脚踢了踢站在边上的裴寂:“去给我水杯和饭盒拿来。” “哦。” 裴寂动作很快,一眨眼就拎着两样东西又出现在贺鱼面前。 贺鱼拎过瓶子喝了口水,心里猜测裴寂到底是什么身份,此时此刻再给他当成一个普通的人事鬼就是自己蠢了。 他回想起之前裴寂说过他办公室的位置,从他的殿里出来走...那是酆都城最中间的地方。 第21章 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贺鱼想到他打工搬水泥在家像个网瘾少年捧着手机的样子,再和面前这个看着就很渗人的模样对比,就有点想笑。 他喘了口气问:“游戏赢过没?” 裴寂有些丧气:“只赢了两把。” 贺鱼好笑。 裴寂见他不说话有些心虚,之前就承诺过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结果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 他声音微弱,为自己辩解:“我在你影子里埋了我的阴气,你无论在哪有危险我都能察觉到。”不只是危险,只要他想知道,贺鱼的一切他都能看到,但他不会说。 没有第一时间来是他最近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想看看能不能钓出这个阎王身后的人,后面他怕贺鱼真的受伤赶紧过来了。 地府与之前的早就不一样了,他沉睡的这些年,因为人口增多,忙不过来,招了不少阎王判官管理,后面来的这些是没有一开始的神性的。 最近下面总是上报有些魂魄消失不见,人死了有执念在人间游荡很正常,可最近有一批就将死之人魂魄全都消失不见,有些甚至是记载的是正常死亡,那有什么执念。 前几天他就出去查这件事,奈何这群人似是隐匿起来了,查不到什么踪迹,反倒是今天贺鱼这件事引起他的注意。 看到他真要置贺鱼于死地他控制住没留下死口。 唉~又要重新再来了。 贺鱼不懂,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影子有问题。 “你什么时候做的?”不愧是北阴大帝,他在他面前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刚才跟那个阎王打得占了上风他还有些飘,回去真得好好修炼了。 配几件黑色的眼珠转动,在黑暗中他眼珠的一抹红飘忽,带着十分心虚的神色。 “不久前。” 贺鱼眯着眼追问:“具体什么时候?”他以为的北阴大帝是高不可攀的地府最高掌权人,谁能想到是个爱吃有点呆呆的网瘾少年,实在让人害怕不起来。 裴寂有些遮掩:“我也忘记了。”在见面第一次就种下了,只不过一直没有用到过。 最近才开始的。 贺鱼见他不说心中就有数了,其实他的心思很好懂,几乎都写在那张脸上,看来平时板着脸是怕被别人看出什么。 裴寂的长指甲不好扒拉手机,他变回原来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早上贺鱼给他找的那套睡衣。 他问:“小鱼,你说阴间可不可以也弄个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鱼眼睛一亮:“你别说,万一真行呢。” 贺鱼琢磨着说:“你让下面鬼差啥的留意有没有高新技术人才的魂魄,这种都留着打几年工给地府,下辈子给投个好胎。” 裴寂不懂啥叫高新技术人才,就知道之后地府也能打游戏了。 贺鱼简单写了个告示:“你把这个贴在各个判官殿,然后查一下生平简历有没有符合的。” 贺鱼又写了个审核标准给裴寂,他拿着两张纸走了,殿里就剩下贺鱼一个人。 裴寂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他彻底松口气倒在裴寂软和的榻上,他也是害怕的。 是人就会怕,这种情绪难免,何况这要是死了,怕是魂魄都不剩,他妈还等着他再做母子呢。 其实他知道多半是不可能的,在这工作这么久,还不知道这种概率有多小吗。 贺鱼翻个身又起来,抱着水杯喝几口水,猛得喘了两口大气。 他又躺下平静一会,想到什么又坐起来,点开手机的手电筒举起来,看着地上形成的自己影子,蹲下嗅嗅。 这影子里他感觉不到一丝阴气,不愧是地府最高神——能扛水泥刷盘子洗碗直播带货捉鬼驱邪爱吃麻辣烫十分嘴馋的最高神。 额,又有点想笑了。 贺鱼摸出一张符拍向自己的影子,毫无动静。 是不是他的修为不到家,还是道法同源,北阴大帝纯正的阴煞之气也是同源。 贺鱼摸着下巴不再纠结,起码现在来看他被最厉害的那个罩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不排除吃点小苦头。 裴寂说他可以察觉到危险过来,那刚才来这么晚。 贺鱼有点怀疑是不是他那把游戏没结束,最后实在挺不了了才含泪不管游戏过来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贺鱼掏出手机在自己的备忘录上写下:查一下裴寂战绩。 他写完又举着手机开始研究这个影子,在地上绕了两圈,手机拿的不是很稳,晃过的时候影子消失。 贺鱼猛得一惊,不行啊,万一没光的时候,没有影子,裴寂怎么过来。 他蹲在地上为提前发现这个bug惊呼出声:“我擦,没影子裴寂岂不是过不来救我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瞬间,贺鱼对上影子里那张黑红色的眼珠,和他慢慢浮起来的脸。 第20章 裴寂血红色的眼睛在他的影子里显现,一张脸慢慢浮出来。 贺鱼冷不丁从自己的影子里看到一张脸,吓得后退半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谁说没有好恐怖片。 裴寂周身的黑气敛入体内:“不是,没有影子也可以过来。”影子有光才会显现,不代表没光的时候影子本身不存在。 贺鱼的殿要重修,重修也快,那也要一两天的时间,裴寂给自己的偏殿让出来给贺鱼用。 不过贺鱼不打算干了,他要回家养病,弥补今天受到的心灵创伤。 裴寂乐不得回去,这样可以接着玩他的游戏。 贺鱼接了不少商单,快递邮来了一大堆,借了个小车才推回来。 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子摆满了一地,贺鱼从未有过这种体验,对着之前整理过的表格拆着快递。 “魔鬼辣辣条、果冻、酸奶、酸辣粉...” “裴寂,你想吃那个过来拿,要不要先尝尝?” 挑一些健康的推,好不好吃倒是其次,人的口味毕竟不一样。 贺鱼一个个翻着后面的配料表,查资料看看是否健康,裴寂会趁着自己死的时候赶紧塞嘴里两口,就是这个频率有点高,看来是一直死,贺鱼无语。 定的外卖贺鱼又加了一份,又在网上订了个货架,他小小的屋里已经有点没地方摆了,手里的钱再攒攒够付一个首付。 他给每个零食快递箱子备注摆放整齐,给确认没问题但是好吃的摆在最上面,一般的放中间,可能是口味问题,剩下一些是有硬伤的,配料表不干净或者是吃到嘴就明显不对劲的怪味,比如腥什么的,贺鱼直接就给那些商家回绝了。 看到贺鱼自己弄这些东西,裴寂也放下手机帮着贺鱼一起弄。 到了下午的时候又到了一批,贺鱼在屋里整理,把要取的码发给裴寂,让他自己推着车出去拿。 裴寂出门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问了好几遍贺鱼细节:“小鱼,我直接进去就可以吗?” “不然呢,还得提前预约?” “那我先说这个码吗?” “...你把我给你整理的纸给他就行。” “哦。” 快递驿站在楼下门市那里,坐了电梯下去出门一拐角就是,也就两分钟就能到。 贺鱼过了会手机收到了消息。 “小鱼,有人我等他吗,我后面也有人,我是一个一个排队还是直接给就行啊?” 贺鱼:..... 没理,这才是真正的巨婴吧。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人回来了。 一进门就是有些委屈的语气:“小鱼你在干什么,怎么不理我?” 贺鱼翻了个白眼:“给新拿回来的东西腾地方啊。” 裴寂也不知道是怎么拿回来的,摞得高高的箱子摆在地上还是四平八稳的,他跟贺鱼抱怨:“还好前面的人也是有好几个快递,不然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让后面的人先拿。” 他猛得转过头:“你手机以后别静音。” 贺鱼被他搞得有点像想笑,拆箱子的手一顿:“哦好。” 开播的时候裴寂只负责吃就行了,贺鱼来带货,因此他也得把晚上要带的吃出来。 晚上都没做饭,自己吃两口尝尝味道,剩下的丢给裴寂。 零食比衣服的受众更多,直播间里几万人,贺鱼一晚上佣金赚了将近一万块钱,看着钱包里的数字,这一天受的苦又有些值得了。 晚上十分自信看了楼盘才睡觉。 裴寂依旧不想回地府,留在家里打游戏,贺鱼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教他怎么点外卖。 裴寂想着在家待着也是待着,打开直播看看能不能再赚点,昨天鬼差搜了那个阎王的住处,真是搜出来不少好东西,暂时可解他燃眉之急,但也只能顶一会,之后还要有大笔支出。 但他又很想玩游戏,于是开着直播低头玩手机,抽空看眼弹幕回复。 粉丝们问玩的什么他回答了之后就让他开个游戏直播,但是他不会,不过万能的网友会一步步教他怎么做。 第22章 裴寂的菜狗技术吸引的人越来越多,有骂的有笑得,漏出游戏名字,好友要被加爆了,还有人是队友加来骂他的。 眼看着再一次被蹲黑屏,裴寂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他怎么又在这!” 弹幕都在笑:“看得我手感全无。” 裴寂的分类直接变成游戏主播,涌入一批游戏粉:“我靠头次见到这么帅的,就连技术也...也这么帅,我天这个人怎么菜成这样,就算是人机都比他玩的厉害。” “真是要颜值有颜值,要技术有颜值。” “主播你听我说,你老老实实播你的颜值,技术主播我另有人选,这事轮不到你出手。” “看到还有这种我就放心了,看来我也不是这么菜。” 裴寂根本没空理会弹幕,满眼都是怎么赢下这局,他已经十连跪了,终于系统似乎看不过去了,给他对面配个五个最低等人机,还有他这边四个打小号的高手,终于赢下了一把。 看着屏幕上闪过的“胜利”二字,连直播间的观众都喜极而泣。 “我差点以为这个游戏没有胜利这个就结果了。” “看一上午了,就赢一把泪目了...” 还在群里开了个抽奖,赌输几把才会再赢下一把的。 裴寂开辟了一条新赛道——下饭主播。 “谢谢主播,直接在我胃里种水稻,午饭都不用吃了。” 裴寂的操作还被剪成了短视频,在平台又一次爆火。 没两天贺鱼就收到了平台私聊,问要不要跟平台签约,注意到了裴寂的流量,不想放裴寂去别的平台。 贺鱼两方商量过后,由原本的礼物五五分成变成三七分。 不过其实贺鱼的礼物能赚的是少部分,大多数都是带货,平台也愿意给他让这个不痛不痒的福利。 贺鱼也是看到网友们剪得裴寂的录播才知道裴寂的操作有多逆天,怪不得老输,迷路的辅助,只知道打野的打野,永远只在中路的法师。 队友问他为什么只打野,他说他打野不打野还打什么。 裴寂的经典语录都被剪了出来成了新梗。 没过几天还有技术主播关注,贺鱼点了回关。 “你好,一起排两把不?带你飞” 贺鱼点开资料看了,是一个国服射手,他问过裴寂后俩人加上了游戏好友,他平时上班的时候裴寂自己在家,在家玩也是玩,还不如一边玩一边赚点钱。 那主播拿了个小号跟他玩,一直开麦指挥裴寂。 可裴寂是谁,最不服从的就是指挥,菜片偏又有自己的想法就很可怕了。 “你怎么去那了?”技术主播的声音有些崩溃。 段位低的时候还好带的动,后面逐渐段位高起来,四打五开局即逆风局。 在钻石段位开始输输赢赢。 “天啊记住这个名字,以后看到了一定要重开啊兄弟们!” “已牢记。” 技术主播最后受不了这种输输赢赢搞心态的现状,摇了几个国服一起五排。 连胜到了王者,粉丝们一片哀嚎。 “坏了,不怕真的菜,就怕被带上去的菜。” 裴寂看着升上段位的特效,脸上也是迷茫,他的一排连胜战绩全都是:0-1、0-4、0-3,有的一个助攻都没有,全场基本都在逛街,然后莫名其妙就赢了。 麦里技术主播们在说着话:“不打了不打了下播吃饭了。” “休息一下。” “裴寂我们下播了,下次再一起。” 说着几个人互相加了好友,裴寂没有下播,他开始认认真真搜起来“初级意识教学”。 还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认真的做笔记,先从辅助开始学。 有人注意到裴寂的字,繁体和简体结合,但却十分端正,非常好看。 看他学习那股劲,直播间不少学生也拿出来书本跟着学,裴寂的直播间再次转型,吸粉无数。 贺鱼下班时候收到了周新宇的消息。 “大师在吗,我有个朋友最近也觉得总有奇怪的事,能不能帮忙看看,他很有钱。” 贺鱼一看这是介绍生意来了,哪能不帮。 “行。” 周新宇:“那我给他推给你,你们俩联系吧,我最近还在录节目出不来。” 贺鱼回了个ok,加了周新宇推过来的名片。 贺鱼对这些明星并不认识,在对面自报家门的时候,贺鱼懒得去搜一下是做什么的。 “你好我是孟明俊。” 贺鱼给名字复制备注一下,给他们单独一个分组——有钱人。 他打字过去:“你最近的奇怪事说一说。” 孟明俊那边的正在输入过了很久,贺鱼收到很长的一段话。 “起初是路过一家玩偶店,我女儿要进去看看,在里面挑中了一个玩偶,女儿在拿给我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玩偶好像动了一下,我没有当回事,以为是幻觉,后面带回家后,那个奇怪的玩偶总是会出现在我的床边,有时是床头柜,有时是我的枕边,还会出现在我的车上,我问我太太和女儿,比这个玩偶自己跑过来更恐怖的是她们说是她们拿过来的。” 要是这个玩偶自己过来的那只能说明这个玩偶有问题,要是每次都是他老婆孩子拿过来的,那他老婆孩子都很危险,这玩偶能操控他们。 他不是没有尝试丢掉过,奈何妻子孩子总会捡他回来,不知道那人偶操控她们次数多了会有什么影响,他也就不敢丢了。 想到这孟明俊都脊背发凉:“而且我还会一些奇怪的梦,有时候我是木偶,有时候我是一个人...我醒来的时候就想不起来了。” 贺鱼在从地铁站出门,一会没有看手机,跳出来好多条消息。 “我不想在家里待,在一家饮品店里,我怕他出现在我的车上包里,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个手机。” 可能是贺鱼长时间没有回消息,让他有些焦虑,他已经被折磨很久了。 “请问您可以解决吗?” 见贺鱼还是没有回消息,孟明俊点开周新宇的聊天框又关上,他在娱乐圈这么多年,不是不认识几个懂这些的朋友,找了好几个作法贴符都没什么用。 他和周新宇的关系还不错,这次在一个节目组,住在一起他又在床上看见这个人偶,实在是想倾诉,才和周新宇讲了这件事。 没想到周新宇没有笑话他,反而给他推了个大师过来。 还说了自己之前的经历,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病急乱投医,想着不如试一试,万一真有些道行呢。 不过其实看到贺鱼的头像他心里那点信任也所剩无几,见此不回消息有一种被小孩子耍了的感觉,连对着周新宇都起了一丝愤怒的情绪。 他本来就够烦了,还有人来添乱,想到这里更气了。 贺鱼的头像是前几天他拍的小黑,躺在天蓝色的床单上伸着懒腰。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贺鱼快走到家了拿出手机才发现孟明俊发了好多条消息。 贺鱼没有理会后面他带着情绪有些不中听的话:“什么时候有时间,带着玩偶跟我见一面吧。” 那边回复得很快,孟明俊说随时都可以,希望这件事能快些解决。 贺鱼理解他害怕恐惧的心理,没上楼直接让他报了个位置。 给裴寂发了消息让他自己解决一下晚饭。 孟明俊把咖啡店的地址发过去,贺鱼又回去地铁站,告诉他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到。 孟明俊带着墨镜在窗户旁边的位置有些坐立不安,这会太阳下山,窗户外面的夕阳落在他的脸上,温暖色的橘光却没有一丝暖意。 咖啡厅内很安静,孟明俊看着夕阳难得有片刻的放松,这段日子神经紧绷觉都没怎么睡好,此刻来了些困意。 贺鱼说他得一个小时才会到,他不自觉垂下头趴在桌上,打算眯一下。 刚有些睡着时旁边有人轻轻碰他:“先生,先生?” 他内心的焦躁更盛,抬头看到咖啡厅的服务生,他语气有些不好:“什么事?” 服务生的职业素养十分好,微笑着给手里的袋子放在桌子上:“刚才有个跑腿说这是您夫人给您的。” 孟明俊心头一紧,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慌感,他甚至感觉自己不用打开这个袋子就知道里面的是什么东西,他不过才出来一下午,就又跟到他的身边。 服务生似是看出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又唤了两遍他:“先生?你还好吗?” 孟明俊无力得摆摆手:“没事,你忙去吧。” 已经懒得挣扎了,没什么作用。 他有些崩溃得暴力拆开袋子,果然里面躺着那个人偶。 它其实说起来与其他人偶没什么区别,顶多是外表更好看一点,摸上去更细腻,不是木质的... 孟明俊给它摆在中间,有些丧气带了些祈求:“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人偶画出的嘴似乎动了两下,不过此时的孟明俊并没有注意,人偶就在他的面前,他那点睡意又全无,只能在手机上面给贺鱼发着消息问还有多长时间。 第23章 心里默默祈祷这次可以真的解决这件事。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贺鱼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孟明俊心中越发焦急,他此刻只觉得会不会是这个人偶做了什么。 又连着给贺鱼发了几条消息。 “您好,请问您是孟明俊先生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凉的声音,给他的浮躁的心注入一丝凉意,让他平静下来。 孟明俊像是见到了救星,脸上惊喜的表情在看到贺鱼时又僵在了脸上。 这不就是一个大学生,难道是自己被认出来要签名的吗? 不过有人说话能缓解一下他的心情。 “我是。” 他话音落下只见那大学生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放,招呼服务生:“来瓶水,对了有没有充电宝,手机没电了。” 这种店里一般都是有的,不过贺鱼的手机没电了扫不了码。 服务生的动作很快,立马就给贺鱼上了一杯水。 贺鱼指着桌上摆着的那个人偶:“就是这个啊。” 孟明俊呆愣愣的点个头,这个大学生就是? 他打量着贺鱼,微微卷曲的头发,穿着半袖牛仔裤,眼里亮晶晶的,看着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你...” 贺鱼瞧他的神色就知道:“我就是贺鱼,你别看我年轻,我保养得好。” 孟明俊将信将疑,不过看他的轻松神色倒是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贺鱼拿起人偶,这上面有很重的阴气,是藏着些东西的。 他感觉这个人偶的触感怪怪的,他问:“这个人偶什么材质的?” 孟明俊微愣,摇头:“我也不知道,材质不对劲吗?” 贺鱼翻看着这个人偶:“这不是现代的东西,得有几百年了。” 这下孟明俊更懵了:“那它怎么会出现在店里!” 贺鱼想了想道:“可能是出土后自己跑出来的,你不是说它会控制你夫人和孩子吗,说不定也控制了店老板呢。” 想都这贺鱼一顿:“它不会是特意找你的吧?”想想真的有可能,摆在店里,这个人偶确实很好看,在孩子都进的店里怎么就正好被他选上了,再根据人偶之后总在他身边出现的情况,多半就是奔着孟明俊来的。 贺鱼放下人偶,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上的皮肤,沉吟片刻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外表的材质有点像...人皮?” 孟明俊刚放下的心准备吃两口甜点,手上的勺子被这一句话吓得又掉在托盘上。 贺鱼推过去:“你要不要摸摸试试?” 孟明俊赶紧摇头,他不是没摸过这个人偶,确实摸起来过分细腻。 他的声音有点不受控的颤抖:“那...那怎么办,要不要报...”他话说到一半想起贺鱼说这是很多年的东西。 贺鱼摇摇头:“我感觉这是很久之前的什么邪术制作的东西,目的不明,不过我推测是用人皮做的人偶。” 孟明俊不敢看一眼,咽了下唾沫问:“那他为什么又会找上我?” 贺鱼摊手:“不知道,不过想来也是它之前跟你有渊源,或许是你,也或许是你的祖上。” 他说着又勾过这个人偶:“想知道具体为什么,直接问问他就行了。” 孟明俊扫了下周围:“这块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吧。” 贺鱼给他丢到原本的袋子里:“行。”这种至阴之物在人家店里放久了也会影响生意。 孟明俊带着贺鱼打个车回家,他家别墅区周围没有什么出租车,他刚才过来都是走着过来的。 这个时间他老婆孩子都不在家,老婆要去做美容,孩子这个时间要去上兴趣班。 孟明俊的家十分大,看的贺鱼又是一阵羡慕。 贺鱼把那个人偶倒在茶几上:“出来说说吧。” 人偶没有什么动静,贺鱼等了会,就在孟明俊心中那股怀疑又升起之际,只见贺鱼从兜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在人偶面前晃了晃。 “我给你个机会陈述,你再不识好歹我就直接灭了你。” 他说着给符纸轻轻放在人偶的胸口上,似是感受到这符纸带来的威胁,人偶的脸动了动。 贺鱼收起来给它摆正:“说吧,快点说我着急回家做饭。” 人偶活动了下手脚,吓得孟明俊张着下巴往后挪了挪,指着茶几上的人偶磕磕巴巴:“它、它真的会动!” 贺鱼:“我不瞎。” 人偶动了几下后端端正正跪坐好弯腰:“大人。” 贺鱼指了指那边的孟明俊:“你为什么缠着他?” 人偶画出的黑色小眼睛在看向孟明俊时溢满了悲伤:“徐郎,可是把我忘了?” 它开口说话是个声音极为好听的女子。 孟明俊反驳:“我不是徐郎,我不认识你啊。” 人偶眼里的悲伤化为失望,却舍不得移开视线紧盯着孟明俊:“是啊,你已经转世了,自然是记不得我的。” 贺鱼问:“你既已知他已转世前尘皆忘,为何还缠着不放?” 人偶终于不再注视着孟明俊,垂下头:“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 若是情能自控,便也不是情了。 贺鱼心里唏嘘:“你瞧,你的徐郎现在被你折磨的觉都睡不好,脸上的黑眼圈都快到下巴了,他害怕你,你已非人,他却还是,这一世他已娶妻生子,你愿意看到他本来幸福美满的生活被你打扰吗,你的出现已经影响他很多了。” 人偶扫过孟明俊的脸,喃喃自语:“是啊,我那会在店里看到他不是这样的。” 孟明俊被这段日子的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神经时刻紧绷,早已快崩溃边缘,现在不用伪装坐在那里都没有人能认出来这是那个影帝。 贺鱼叹口气:“跟我走吧。” 人偶再次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孟明俊,这一眼似乎是要将他整个人记在心里,那些再次重逢要说的话,在心里转了几圈都没有说出口,他现在最好的生活就是不被自己打扰。 说了徒增负担,又是何必呢。 这段日子她也看到了,他现在生活的很幸福,有钱有大房子,不再像过去那种寄人篱下成为权贵打趣玩意的日子。 孟明俊被这一眼看的胸口隐隐作痛,说不上来的情绪。 泪水滴在手背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人偶不会流眼泪,黑色墨点的眼里只有无尽的悲伤。 “那就麻烦了大人。”她说罢便自己跳回那个来时的口袋,似乎看不孟明俊就不会反悔。 贺鱼拎着袋子看着不知前尘却泪流满面的孟明俊说:“她这次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没了她你夫人和孩子应该也恢复正常了,这三张符带在身上一个月,没事多出去晒晒太阳驱散一下身上的阴气。” 孟明俊呆呆接过,脑子里无法思考,他只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 “大师,这边没有车我送你走吧。” 贺鱼没有拒绝。 贺鱼没有坐在副驾驶,他知道人偶此刻不能跟孟明俊贴得太近,万一后悔了大家都不好。 孟明俊打着方向盘,前方是倒计时的红灯,一路上的红灯很多,他莫名心里有些期待,要是这条路能再走得久一点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奇怪,这不是他的想法,像是另一个人的,可也是他的。 可能就真的是他前生的业障吧。 孟明俊克制着自己古怪的要留下人偶的想法,给贺鱼送回家。 眼看着贺鱼下车手里提着袋子就要走远,他下意识叫住贺鱼。 贺鱼回头。 他张了张嘴:“没事,抱歉。” 贺鱼走得脚步飞快,生怕这两个人给他来一段人鬼情未了,那可就麻烦了。 别到时候承诺给的钱不给了。 贺鱼打开门屋里有些黑没开灯,他还疑惑裴寂不在吗,意识到裴寂回去了他心里还有点失落,抬手给灯打开,被端坐在沙发上黑着一张脸的裴寂吓了一跳,手机放在他身边,游戏都没玩。 他沉声的时候还是有点压迫力的:“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21章 贺鱼被他吓了一跳,莫名有些心虚了,他就跟裴寂说晚上的饭自己想办法啊,也没具体说到底做什么去了。 “上次我们赚了很多钱那个明星周新宇你记得不?”贺鱼换鞋撑着旁边的门边解释, 裴寂冷冷“嗯”了一声。 贺鱼接着说:“他有个朋友有些麻烦我去帮了个忙。” 停顿片刻贺鱼又补充道:“没什么危险,我想着有危险你也能过来就没细说,手机里说不方便,想着回来说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哄好了裴寂,他沉着的脸色微微好看些:“你是不是没吃饭?” 贺鱼换好鞋给袋子放到桌子上才感觉有点累:“嗯,没吃呢。” 裴寂嘟囔:“周新宇的朋友这么有钱,不管饭吗?” 第24章 “没,我没吃。”孟明俊在车上确实问过要不要吃个饭,他怕人偶舍不得走,就没吃。 这句话裴寂听完脸上阴沉的神色彻底消失:“其实晚回来会也没事的,我也不饿。” 贺鱼听出来裴寂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想说两句看到裴寂已经不再阴沉的脸又收了回去,算了。 裴寂这意思是他也没吃,贺鱼吃了口零食去炒菜了。 吃饭的时候贺鱼把人偶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你说说你俩的事吧。” 贺鱼还是有点好奇的,这会正好吃饭可以听听,不然每次裴寂都不说话太安静了。 人偶也是很有倾诉欲,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她不像人也不像鬼,人偶是没有办法吃东西的,不然贺鱼真想给她炒盘花生米。 “我和徐郎是一个戏班子的,我是青衣他是小生,我俩是班主从小捡回来的孩子,那会连年战乱,班主给了我们饭吃,给了住的地方,我和徐郎都争气,嗓子好长得也不错,长大后唱得好要过不下去的戏班子又好起来了。” 她叹口气:“那段时间是最美好的时候了,有钱花有大房子住,戏班子里的大家都在,我和徐郎一起长大一起唱戏,早就心生情愫,班主还给我们挑了个好日子成亲,可好日子不长,敌国打了进来,占了城,我们被派去给他们唱戏,那位将领看中了,他知徐郎是我夫君还要当着他的面。” 人偶说到这虽没有眼泪却有了哭腔。 “我俩不愿受辱,妄图一死了之,可那畜生却说要是我俩去死,就把班子里其他人都杀了,他享受以这种方式折磨我们为乐,一定要我们自愿才好,放我和徐郎和班子众人回去,给我们一天时间做选择。” 贺鱼听着听着嘴里的饭有些不香了,有些人真是畜生。 她“呜呜”哽咽起来,有些阴森。 “有些人觉得不可如这畜生的意,可有些人却是不想赴死的,他们争吵起来,班主说让我俩自己做决定,有些人不服也没有办法,我俩不愿意没法用强。” 人偶抬起手擦擦面上就不存在的眼泪:“我俩回去后抱着哭了一阵,既不想如此受辱,也不想让大家因我们而死,后来我们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古书,里面记载着很多惨无人道的秘法。” 她说着说着咯咯咯咯的笑起来:“若是活剥人皮做偶,那便能练成邪物,我们不知这能否帮到我们,但这却是我们能接受的路了。” 贺鱼放下筷子,裴寂继续吃。 后面贺鱼能猜到了,多半是两人相争到底谁来承受这酷刑。 “我假装同意徐郎让他去死,而后趁他不注意打晕了他,给了丫鬟银钱买来水银,剥了一张完整的人皮,取身上的骨头做了个人偶,用最滑腻的皮肤做为外表,画上眼睛鼻子嘴巴...” 贺鱼不禁问道:“后来邪术成了吗?”应该是成了的,不然她也不会被困在这个人偶里。 人偶沉默片刻:“成了,可却是在三天后。” 三天后,怕是都被杀了。 “我杀了那个畜生,可也被道士追捕,我无奈只能躲起来,我还不想彻底消失,还想再见徐郎一面,不断辗转终于在几百年后的店里遇到他了。” 贺鱼听完无言,世事就是充满了阴差阳错,最难过的是还留在原地那个。 他打量了下这个木偶,她的魂魄早已和这个木偶融为一体,成了邪物,不能再投胎了。 正常来说,这种邪物是要毁掉的。 但是贺鱼不忍心,这邪物的背后又何尝不是一个悲剧。 贺鱼抬头看了下裴寂,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你说你会唱戏?” 人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这么跳跃,贺鱼就接着追问:“那你来两句。” 人偶害怕面前这个年轻人,不过她也愿意唱戏,班主说她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她哼了两句,贺鱼听不出来在这方面的造诣,他桌底下的脚踢了踢裴寂:“诶,你觉得呢?” 裴寂把盘子里的汤倒进碗里搅拌:“凑合。” 贺鱼又问:“你觉得给她开个直播唱戏怎么样?” 裴寂一惊嘴里的饭赶紧咽下去:“那我呢?” “你接着播你的啊。”他只是想再开一个直播再赚一分钱,反正这木偶也是没事做,给她找点活干。 裴寂那倒是同意,只要不耽误他赚钱就行。 贺鱼戳了戳木偶的手臂:“你之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干不干?” 木偶觉得贺鱼笑得比她还像邪物,不过她确实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世界之大,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大师请讲。” 贺鱼点开手机给她看了两个戏曲视频:“跟你之前的工作差不多,只不过他们是面对真人,你就对着这个屏幕唱,对面也有真人听。” 木偶在人间行走这么长时间是知道手机和网络的,贺鱼说完她就明白了。 她黑色点点的眼睛仿佛亮了下,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真的可以吗大师,我这样不会被道士抓走吗?” 贺鱼摇摇手指:“你的安全尽管放心,看见他没,他是地府最大领导,有他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你就安心得唱,反正你也没什么去处,你唱戏赚的钱咱们也是五五分,你想要啥我帮你去买,怎么样?” 人偶爬起来就要给贺鱼磕头:“谢谢大师。”她除了徐郎,最喜欢的就是唱戏,徐郎早已给她遗忘过上了新的生活,还好她还能捡起自己的另一个爱好。 贺鱼赶紧给她摆正:“你平时动动也是可以的,他们肯定就觉得你是电动的玩具。”他也是看这个人偶没有害过无辜的人才愿意和她做交易。 她的死法一般热都难以承受,定然是怨气冲天,可她却能保持本心,现无法投胎转世,贺鱼只能尽力帮一帮。 裴寂和若然不能在同一时间直播,不然会串音。 贺鱼问人偶名字时她说不想再叫之前的名字了,贺鱼想了想,取了若然。 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过去那一段短短的二十年人生,在她无尽的生命中不过弹指一瞬,不要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在其中。 贺鱼排班的时候裴寂百般不愿意,本来他可以直播一天的,凭什么被这个人偶占了两小时,他觉得那两个小时的钱也要分他一部分。 但他肯定不能跟贺鱼说。 贺鱼挑选了个时间,太早不行,太晚不行,下午六点到八点的时间给了若然。 若然唱戏一定要一个收音好的麦克风,贺鱼看了各个声控主播推荐花大价钱买了一整套设备,看得裴寂眼睛都红了。 贺鱼给若然买了一套小型家具,在桌子上给她建了一个小型的屋子,有床有沙发,一应俱全。 直播的地方也摆上了柔软的能坐能靠的小枕头,旁边用了些鲜花装饰。 录了一段若然唱的贺鱼发在了裴寂的账号上@若然的账号写道:朋友,请大家支持一下,每晚六点开播。 贺鱼给若然的小人偶拍了个照片,精修后作为她的头像。 手机也买了一个,怕若然的手指头不灵活买了个能触屏的手套还有笔。 裴寂取快递路过垃圾桶的时候想着要不要丢掉,丢掉贺鱼还会再买。 贺鱼拆快递的时候裴寂和若然就在旁边看着,他拆开一个小玩具里面还送了一袋小零食,他顺手递给蹲着的裴寂:“零食你吃不?” 裴寂冷哼了一声:“呵我就知道,她不要的也不会给我。” 贺鱼:...... 关注裴寂的大多是一些年轻人女孩,这几十万人里不乏有一些是喜欢戏曲的,也有一些人就是这个专业的,听到若然这段懂些的评论了一句唱的好好。 而其中有位觉得唱的很好拿去给老师品鉴,结果这位老师听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觉得这肯定是哪位大佬的关门弟子。 马上就关注了若然的账号,还把这段视频下载下来发到他们的交流群里:“这是谁的门生,你们这些老家伙,藏得够深啊。” 可这个权威的圈子里却没有一个人认识。 听说过两天要直播,这些人都蹲守着时间等着看。 到了这天一群业内的老人都蹲守着手机前,翘首以盼。 到了时间屏幕一亮,屏幕中放大的是个长得有些诡异的人偶,人偶伸出手,摄像头跟着动了两下,好像是在调节摄像头。 她先是来了段自我介绍:“屏幕前的观众大家好,我叫若然,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六点会在直播间唱一会,喜欢若然的给我点点关注,谢谢大家。” 她说后小小的人偶捏着兰花指就开始唱了起来。 第22章 屏幕前的圈子大佬叫停了身边说话的家人朋友, 聚精会神听着这小人唱戏。 本来还以为是谁的关门弟子,这现场听下来发现造诣不在他们之下,当即关注私聊希望能交流一下。 若然看着私信有些受宠若惊, 在她的年代人们都是看不起戏子,不过时供人取乐的,可现在她扒拉着私信, 一条条夸她唱的好听的观众们,还有一些要跟她探讨国粹的老师们, 她还可以有这么精彩的人生,还可以有这么多小粉丝。 第25章 一场戏收获了几万的粉丝,比裴寂直播的时候还涨的快。 裴寂很想给自己发的那条为她引流的视频删掉,但贺鱼在这里盯着他,他也不敢。 孟明俊这段时间没有工作,妻子孩子也都恢复正常, 人偶没有再回来, 连孩子都没有再问过人偶的事, 手机的付款记录还有跟贺鱼的消息证明这件事确实发生过,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段日子他也总是做梦,不是恐怖的噩梦,是自己和一个女孩一起学戏曲,两个人一起长大, 亲密无间。 或许这就是他的前世,他在梦里变成的人,就是那个人偶的徐郎。 他晃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事, 打开手机刷会短视频,刷到人偶的时候他下意识给手机丢出去握紧手机攥着的符篆。 第一反应是这个人偶又回来了,定下心神才发现只不过是一个人剪的一段短视频, 视频里人偶的唱腔不精湛不亚于他曾接触合作过的京剧大师。 因为那次要和大师合作,他对京剧也是有很多了解的,一开口就知道这是什么段位。 人偶的动作虽然僵硬,不灵活,可手势动作都没什么错处。 孟明俊把手机拿近些,点开这个人的账号发现是一个营销号,评论下面有人指路这个唱戏的人偶账号,他寻着过去。 账号里面有很多段小视频,都是人偶哼唱的两句,还有一下做手工的视频,视频里面摆着两把小剑,文案是:小鱼给我做的道具哈哈哈非常趁手。 孟明俊非常确定这个人偶就是自己接触过的那个,小鱼很可能就是那个贺鱼。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人偶会在这里唱戏,不过这种事他也没什么立场去问。 他也给人偶点了个关注,或许是那天人偶离开时她的脸上太悲伤,再看到它的时候好像又恢复了活力,不知为何,他偷偷松口气。 心里那股弥漫的愧疚感也随之淡了几分。 他赶上的时间不错,刚好人偶在直播,她手里舞着剑在唱霸王别姬,他在屏幕前不禁跟着附和起来,在唱完的时候,他刷了几个昂贵的礼物,换来人偶惊喜的声音。 “谢谢大哥,感谢大哥送的礼物,大哥喜欢听什么点戏也可以。” 孟明俊退出直播间,老婆叫他吃饭了。 前生的事他并不知道,可今世他有妻女,那天她离开的时候一身死寂般的绝望,这样看来已经是走出来了,贺鱼大师虽然年纪小,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回头也去给贺鱼大师刷点,争取交个朋友,再请周新宇吃个饭,这次的事多亏他了。 若然直播一个礼拜话术越来越熟练,她不像裴寂刚出来,她之前就在人世混着,对网络这套东西接受能力强,学习也更快,连打赏门槛点戏都学会了,贺鱼对她非常满意。 若然吃不了东西,贺鱼就找了个做衣服的给她定制戏服,头冠,这些东西并不便宜,还要带着她去量尺寸,若然赚的钱几乎都用在这上面了,她自己愿意,身上那股邪物的气息都弱了不少。 这期间最不满意的就是裴寂了,有时若然的老板打赏点戏,或者有人刷了不少让她再唱一会,那没法拒绝,只能占用裴寂的时间,裴寂天天气得脸都绿了。 敢怒不敢言。 只能在提现的时候挺起胸膛:“还不是没我赚得多。” 这种优越感没持续多久,贺鱼问若然可不可以开班教学,有不少人私聊说想学,都是家长或者是戏曲世家,有的想给孩子报个兴趣班,有的是真的想从若然这学到些东西。 若然短粗的身体高兴得踱步:“真的可以吗?”很快就黯淡下来。 “我这样没法教孩子们啊。” 贺鱼戳了戳她的头:“可以上网课啊,办法总比困难多,我想想办法能不能给你重塑个身体,可以先用网课教着,你就用这样示范也可以,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助手。” 若然立刻眼神又发亮起来:“我还要跟现在的大师们交流一下,这么多年可能我的方式有些不适用了。” 贺鱼点点头:“可以啊,我去申请个卡,给你弄个账号,你们加好友交流。” 若然立即捧着手机和她在网上认识的好友们去交流了。 裴寂像是个霜打的茄子,看着若然进了那个房间走到贺鱼旁边:“小鱼,其实我也会些才艺。” 贺鱼好奇起来:“哦?你会什么?” 裴寂仰头:“我可以组建一个京剧班子的鬼来唱。” 贺鱼沉默,他给手里削一半的苹果塞进裴寂嘴里:“你就好好当你的游戏颜值主播吧。” 裴寂咬了口苹果,贺鱼是在说他帅? 他心情有点好。 贺鱼这段日子都在看房子,手里攒了能有三十万,差不多够付一个首付了,难搞的是贷款买,他的工作要怎么说。 看着看着贺鱼放下手机,再等一阵全款买吧。 得自己装一下,隔音好一点,不然两个鬼总是要打起来。 裴寂主要赚钱的地方是在带货,若然目前是打赏,现在还要弄点网课,要是上课就要占用更多的时间,就要缩短裴寂的时间。 贺鱼拿过床头两本厚厚的书,一本是符篆,一本是阵法。 他叉着水果看书,裴寂坐在沙发上打游戏,桌子上的若然在手机上敲得啪啪作响,似乎聊得很起劲,小黑踱着步在屋里巡逻,本来自己住还有余的屋子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拥挤。 贺鱼有些发愣,他看向玻璃展柜里的黄金,有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温馨感。 满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类。 难评。 贺鱼给苹果咬的咔嚓响,看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了个隔音法阵,他念着咒埋符摆阵,跟书上的去做。 第一次,失败了。 第二次,失败了。 第三次,失败了。 ... 裴寂看着亮起又消失几次的光放下手手机过来看了一眼:“你这里画错了,不是连着的。” 他蹲下指着贺鱼在地上刻画的阵法说。 贺鱼狐疑看他一眼:“真的假的?”但他还是按照裴寂说的去做了。 这次亮光闪过没入周围的墙面,贺鱼喊了几声里面的若然,没有声音,真成了。 他偏过脸问:“你会这个阵法?” “这个隔音结界?我会啊。”裴寂满脸都是等夸奖。 贺鱼差点被他气撅过去:“你会你不画一个!” 裴寂不懂:“你也没让我画啊。” 贺鱼捂着胸口起身,嘴里念叨着算了算了,就这么傻了,有啥办法。 这下一个阵法又省了贺鱼本来打算再租个房的钱,拿了点吃的回来给这本书是翻了又翻。 那张纸就画符,他嫌黄纸有点贵,朱砂也贵,碳素笔笔记本直接就就画,只是功效差点,还是能画出来的。 贺鱼失败了就拉过在打游戏的裴寂问问,裴寂懂得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哪里有问题。 晚上睡觉若然现在变成人偶,芯子里还是个女人,不能和他俩睡,贺鱼就给裴寂的屋让给了若然,裴寂跟他睡一个。 裴寂若是隐藏气息他是感觉不到有人在旁边的,也没什么感觉其实。 “你晚上不能打游戏。”贺鱼努努嘴,暗示他结束这局睡觉不能玩了。 裴寂应了一声,贺鱼奇怪:“你晚上玩不了游戏不回下面吗?”上次去了裴寂的办公室,那么大,里面都是好东西,地府之主的住所还能差到哪去。 屏幕上裴寂的人物不小心给大开了出来。 “我怕你俩孤男寡女一个屋子惹人闲话。” 贺鱼觉得跟他没法交流,他的床很大,喜欢大床,自己后面换的,之后搬家也要带走,花了很多钱。 裴寂和他平躺都碰不到对方,愿意待就在这待着,他会按照天数来算住宿费水电费的。 贺鱼有些习惯裴寂赖在他家,某天他晚上回家的时候裴寂竟然不在家,他还有点空落落的,给裴寂发了两条消息问去做什么了,裴寂也没回,估摸着是回了下面。 他难得的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摸出手机看了下没有消息,那就是裴寂还没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这么厉害的鬼他其实没什么担心的,不过他那个脑子感觉容易被骗。 又放下手机折腾了一会,贺鱼实在是睡不着,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了。 贺鱼起来喝口水,坐沙发上呆了会,门口悄无声息飘进来一个人,和贺鱼大眼对小眼。 裴寂收敛了气息没什么阴气,要不是贺鱼亲眼看见他飘进来他都不知道裴寂回来了。 裴寂拿出手机看了眼:“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贺鱼指了指他的手机,裴寂这才看到贺鱼发的问他去哪了。 他脱掉外套丢在沙发上:“处理了一点事。” 贺鱼没有追问啥事,突然来了困意,甩开拖鞋就上床睡觉了。 第26章 他睡在里面,裴寂睡在外面,贺鱼刚沾上枕头就昏睡过去,醒来时一摸手机是十二点。 “我靠我闹钟怎么没响!”这直接错过一上午的班。 别人不来上班还能摸个鱼,他不去所有判官殿都能知道。 裴寂就板正得躺在贺鱼的身边:“我看你昨天睡得太晚,响的时候我就关掉了。” 贺鱼心想真是谢谢您啊。 裴寂解释:“昨天招来了现代的律师,是个很厉害的,我昨天晚上去查了他的平生,没什么错处,你可以放心休息。” 贺鱼心里有些发堵,想到自己给若然分的时长,那裴寂当时就是这种感觉吗,好像不被需要了。 “觉得你太累了才招的,你不要多想,工资都是一样的,只是分走你一半工作量。”裴寂瞧着贺鱼脸色不太好,开口解释了一下。 而且贺鱼之前跟他表现过不想在地府工作,之前并不在乎贺鱼的看法,地府需要他就要做,现在他觉得要是贺鱼不想的话,他愿意给他办离职。 贺鱼心想也是,工作少还不好,心里那股子沉闷消失,就算地府真的不用他了,他自己空出来的时间赚的更多。 吃完饭就要开始一天的工作拆快递试吃,准备晚上带货,挂上小黄车,给若然做道具,查看粉丝留言。 贺鱼最近加近了粉丝自己组织的粉丝群,是被王璐拉进去的。 自从上次贺鱼帮她解决了那件事后,王璐就成了贺鱼的死忠粉,还是贺鱼毒唯,跟贺鱼说这群里的人都是经过答题的真爱粉,里面绝对安全。 贺鱼有些好笑进了群。 里面欢呼声一片,快给王璐吹上天,王璐说能给贺鱼拉进来,没想到真能。 贺鱼进群给大家发了个大红包,付款的时候有点肉疼,决定回头从裴寂的工资里扣一半。 贺鱼会在群里分享一些省钱技巧,比如购物软件怎么凑合适,谁家又打折了,他看中的好看碗筷,菜谱都会往群里丢,一开始是大家在讨论这些事,贺鱼就分享了下自己的,有粉丝买了回来说真的好用。 当然好用了,这都是贺鱼这么多年精心挑选的便宜还好用的东西。 粉丝们就会经常问贺鱼xx有没有推荐,价位是xxx,贺鱼看到后就会甩出一个链接来。 后面有人开始要直播时漏出来的碗筷,围裙,各种东西,粉丝群渐渐变成一个好物分享群。 粉丝们在群里的聊天贺鱼也会认认真真看完,有提到他的就挨个回复,直到有一天这个粉丝群被裴寂发现。 他抢过贺鱼的手机不敢置信得望向他,仿佛贺鱼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 “这是什么群,为什么不拉我?” 贺鱼不拉他是怕他语出惊人,这其实本来就是他们两个的粉丝群,后面贺鱼说话有意思,还总给大家分享好东西,渐渐忘了还有一个的存在。 贺鱼给裴寂拉进群的时候群里沉默片刻。 实际都在私底下偷偷蛐蛐差点忘了还有另一个人。 裴寂跟粉丝们学会了网购,在网上花二十买了块黄金,还跟贺鱼说是抢的,说只卖一分钟。 贺鱼哭笑不得,踹了脚裴寂:“那你现在去拿你的破黄金吧。” 裴寂不懂贺鱼生什么气,他二十块钱抢来的黄金怎么没有得到夸奖。 三天后这个“黄金”终于到了,裴寂拆包的时候贺鱼在旁边看着,从盒子里掏出来个塑料牌子,上面写着“黄金”俩字,成本估计就两毛。 贺鱼拍了个照发到群里:裴寂买的黄金。 裴寂这回也意识到被人耍了,他给那块破牌子塞回去,用胶布粘上,拿出手机开始录视频:“我没有拆箱啊,现在不想要了,我要退货。” 随后找到那个直播间的商家,私聊想把视频发过去,收获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那直播一共没骗到几个人就被举报没了。 裴寂此刻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咬牙切齿得说:“我有事要回地府一趟,这个人我记住了。” 贺鱼替他捏把冷汗,骗人骗到了北阴大帝头上,看来要吃些苦头了。 贺鱼照常去上班,因为新来的现代律师,他的工作量被分走一半,轻松不少,没事的时候会跟身边的鬼差闲聊。 白无常叫张立生,他是健谈的那个,跟贺鱼吐槽:“最近死了好多人,无常鬼都不够用了,我们每天都要加班,” 黑无常没说话,但是看着脸上的神色也是较往常阴沉不少。 贺鱼皱眉,这不太对劲啊:“都是集中在一个地区吗?” 白无常摇头:“不是,但都有一个共同点,找不到魂魄。” 贺鱼想到之前那个小院子用动物尸体养鬼最后没有抓到的人,难不成现在已经进化到开始用人了吗。 他在殿内待得有些闷,没事做就出来走走。 这还是他第一次没事的时候到处走,出来前特意挂上了“工牌”,别到时候给他当成闯到地府的活人抓走了。 他沿着街一直往前走,酆都城中四处都是鬼差和飘荡的游魂,这些鬼魂都是要在此处等待转世投胎的。 贺鱼跟着鬼流往前走去,到了一处排成很长队的地方,交谈声不绝于耳。 “诶兄弟,你下辈子是什么?” “唉你别提了说我生前没做过什么好事,普普通通,只能接着当个普通人了,你呢兄弟?” “我生前做了不少好事,鬼差说我可以去当有钱人家的猫狗了哈哈哈哈哈,就是只能活个十几年,之后投胎还不知道是什么呢。” “有钱人家的猫狗也比我们这些普通牛马好啊,真羡慕你啊兄弟,我上辈子就是过劳死的,买了个车房,还了一辈子房贷,后面还赶上房价大跌,到死一点钱没留下...” “谁说不是呢,我跟你说我我活着的时候...” 前后的人加入话题开始聊着生前的事,突然前面传来尖利的嘶吼:“我不喝,我不喝,我爱他,我下辈子还要跟他在一起,我要去找他!” 女人尖利的喊声传来,排队等着转世的鬼们都静了下来往前方眺望,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变了鬼也那样。 贺鱼也不例外,绕过鬼群走了员工通道走进里面。 长长的队伍头端站立着很多鬼差,地上跪趴着一个女鬼,样子没有可怖之处,也很年轻,神色也很健康不像是病死和意外死亡的。 贺鱼能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杀。 自杀的人不尊重生命死后要受不少苦才能投胎,这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女鬼却挣扎着不喝面前人递来的汤。 贺鱼看着面前那个婀娜的身影,她长长的头发一半簪花挽起,一半散在身后,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拖曳在地,手里拿着一杠烟枪,细长的手上染着红色的长长指甲,她伸出脚红色的绣鞋抬起女鬼的下巴,吸了一口烟枪,头上的簪着的彼岸花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贺鱼看着她动作键露出的侧脸被美得吸了口气,地府是不是盛产高颜值鬼。 这人应该就是孟婆,这跟民间流传的完全不一样。 却听她下一秒开口:“我说好妹妹,看见这桥下涌动的黄泉了吗,你要是跳下去,在下面熬上千年,我就允你不喝汤转世。” 贺鱼一听这声音浑身僵硬,这独属于男人低沉沙哑的嗓子。 不是吧,穿成这样的孟婆,其实是个男的? 没有拿着烟枪的手抓住女鬼的头发化成一道红色的烟,带她在黄泉上逛了一圈,下方狰狞的恶鬼呲牙上跳,妄图撕咬这个新来的小鬼。 孟婆红色的眼线配上这双狭长的眼睛十分诡谲,他微微扬了扬眉,贴在女鬼的耳边说:“你这个身板下去立马就会被撕碎,不过你也可以祈祷自己运气好,真在此处熬过千年证明你情比金坚,不过那时你转世你又如何找到你那位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 见女鬼一副被下方恶鬼吓傻了的模样他又笑着道:“你在此处受千年煎熬沦为恶鬼的食物,可那个男人投胎转世不知道换了多少女人,你真甘愿?若他心里真的有你,又怎会把你逼到自杀的地步,小丫头,我不过是看你生前做了不少好事,愿意帮你一把,我可没多少耐心,现在我问你,喝不喝?” 孟婆扯着她的头发带她回到桥上,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放下烟枪重新递会那碗汤。 这次女鬼没有犹豫结果汤对着孟婆说了声谢谢,一饮而下。 眼瞧着事情解决了,孟婆挥手让下面的鬼差继续发汤,视线却转到贺鱼这边。 他身上的香气陡然至身前,贺鱼熟悉这股味道,每天上班路上都会闻到的彼岸花香气。 “你就是地府招来的活人判官?” 孟婆那张妖艳的脸突然放大至贺鱼面前,他眯着眼好奇打量着贺鱼。 “你身上有股香味。”他嗅来嗅去。 贺鱼手放在兜里掏了两下,昨天觉得好吃揣兜里两块的牛肉干:“是这个吗?” 第27章 孟婆眼睛一亮,接过打开吃了口,越嚼越香。 贺鱼见他爱吃又从兜里摸了两下把剩的都给他了。 “你们阳间都是这些好吃的吗?” 零食拉进了一人一鬼的距离,贺鱼非常大方说:“有很多,你愿意吃可以给你带。” 这句话不是假的,自从开始带货家里的零食不断,再不清理一下都要放不下了,正好拿来送鬼。 孟婆很高兴,邀请贺鱼参观他的奈何桥。 “你看这桥,分三层,上面这层是好人走的,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最下面这层就是给生前作恶多端的人走的。” 他说着拖着贺鱼来到了最下面,是不是跳到桥上的恶鬼张牙舞爪对着贺鱼要下口,看到他身边的孟婆又转头离开去找桥上的其他猎物。 这上面有不少魂魄,他们四处奔跑躲避随时上来的恶鬼,有鬼在来不及躲避时拖过旁边的魂魄用来抵挡恶鬼。 贺鱼是听过的,奈何桥分为三层,上中下,给不同的人走,走过这个奈何桥,才可以喝孟婆汤。 次日裴寂发现贺鱼拿个背包装了一大堆东西,他立马呵道:“站住!” 贺鱼刚拉开门把手:“嗯?” 裴寂看着另一个屋里的零食架子上面空了不少,纸壳箱子都被堆在门口:“你要把零食带到哪里去?” 贺鱼懒得理他:“拿去给下面的同事们分分,这些你不是都吃过了吗,最近又要到一批新的,家里太多要摆不下了。” 裴寂想想也是,手上喝掉一杯奶茶,点开开始对局:“晚上回来给我带个烤冷面。” 贺鱼想着自己去上班,裴寂在家这么闲他怎么越想越来气呢。 裴寂越来越像现代人,现在他每天下班回家都要让他带吃的回来,带一些外卖送来不好吃的,要他快点回家。 贺鱼给殿里的鬼差都分了些,多的给了孟婆。 裴寂在家总觉得贺鱼这两天不对劲,手里的游戏又输掉,他有些烦躁给手机扔到一边。 指尖在空中画个圈,黑色的气浮动,很快就出现贺鱼那边的画面。 贺鱼背着一兜子出了殿里,裴寂觉得这条路有些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这是去哪的。 直到看见早就在桥头翘首以盼的孟婆,看着贺鱼给那一包子零食都给了他,恨得裴寂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骚狐狸,勾引贺鱼。 孟婆拉着贺鱼去他休息的地方,孟婆汤是他熬得,也不用他每天都在这看着。 每样小零食都拆开尝点,他最爱吃这个叫巧克力的,还是阳间好,他也想去阳间看看。 贺鱼给了他这么多东西,他总要会点礼的,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镯子,伸手递给贺鱼。 还不等开口介绍这个镯子的来历,突然感受到危险,他后退了一步,看着贺鱼身上浓重的阴煞气。 意识到是谁他有些疑惑,这老东西怎么出现在这。 裴寂出来的猝不及防,贺鱼还跟孟婆讨论哪个好吃,回去多给他拿点,面前就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裴寂上前夺过孟婆桌上的零食,红色的瞳孔盯着孟婆:“这是我的。” 孟婆一脸懵:“这是小鱼判官给我的啊。” 裴寂更气愤了,转过来眼神幽怨:“你跟他什么关系了,我跟你好还是他跟你好?” 贺鱼扶额:“早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零食太多吃不了,给他们带点,这些你不是都吃过了吗?在家放了那么久你都不吃。” 他上前从贺鱼手里把这些吃的拿回来,重新放到孟婆的桌子上:“家里今天又到了一堆,你要吃这个不吃新的了吗?” 裴寂垂头思考了一会:“那好吧,这些就送给他们了。” 贺鱼跟孟婆打声招呼就出去了,裴寂跟在身后絮絮叨叨:“今天到的都是什么?我想喝上次那个酸奶。” 商家寄来的都是单号,看不到物流上面的具体东西,不过上次的酸奶人家已经寄过样品了,多半不会再寄了:“没有,你要喝怎么不早说,直接买不就行吗?” “我想着要是有商家还有酸奶不就省点钱。” “那也不是那家的,每个牌子的味道都不一样。” 裴寂“哦”了一声。 看着一人一鬼消失的背影,孟婆靠着门框眯眯眼,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他拿过一袋薯片拆开,往嘴里塞了一口,嗯~这个也好好吃,这个老东西在上面过得这种好日子,好羡慕,他也想上去看看。 除了一些出外勤的鬼,他们是不可以随意到阳间的,必须要有正当理由再经过层层批准。 他得想个办法出去玩。 裴寂难得回来一次,去巡查一下有没有找到高新人才,把贺鱼一起带过去,贺鱼会查他们的学历和简历,留下了几个来开发地府的网路基站。 裴寂赚的钱还有老底全用在改造地府上面,从酆都城开始的,现在风格不一,有的鬼差穿着现代的西装工作服,有的穿着过去的宽袍大袖,在两波鬼差交错的瞬间,有一种时代更迭的意象,贺鱼拿出相机拍了一张。 地府的建筑也在修缮,一切都朝着现代发展。 次日贺鱼也被发了一套工作服,孟婆也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皮鞋擦得锃亮,带着墨镜踏进贺鱼的底盘。 贺鱼试着尺寸问:“我也有啊。” 孟婆也有自己的名字,他叫公良金。 只见他摇摇手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最近死的人太多,却还勾不到魂魄,这才给我们先换了衣裳增派人手,抢着在人还没咽气时就蹲守,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跟我们地府抢魂。” 贺鱼记得这件事,他疑惑:“我也要去?” 公良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小镜子,对着整理自己的发型:“对啊,因为你是活人,有点什么事也方便。” “几个鬼一组,我跟上面争取下来的这次任务,得回我是所有孟婆里战斗力最强的,不然上面还不一定同意我去呢,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既然是出去抓作祟的人,那肯定是挑能干仗的。 贺鱼这倒是有些意外,公良金看着像是个有男扮女装癖好的零,看着像是只会些幻术的没用鬼。 公良金不知道贺鱼心里的想法,看了下周围凑过来小声对贺鱼说:“我好不容易上去一次,有没有好玩的好吃的带我去。” 白天出外勤还要穿着这身衣服带着这群鬼,贺总觉得怪怪的。 他负责的区域不是在家附近,路上他好奇问:“北阴大帝不去吗?” 不会这种事他也偷懒吧。 公良金一屁股坐在车子的后座:“这次他也得去,只不过我们能力不足群体行动,北阴大帝那么厉害当然是单独行动咯。” 贺鱼无语看着面前这辆车,白无常坐上驾驶位,黑无常也熟练做到副驾驶,只有贺鱼还站在车门旁边。 白无常招呼道:“小鱼大人,快些上来,不用怕,我已经考下来驾照了,勾了一个月的魂都是开车去的,这比我们自己飘快多了,也就是这次事态紧急怕我们跟不上歹徒的速度上面才给我们配了一辆,之前都是轮班用的,诶呀这车真好啊。” 贺鱼上车后白无常就是一脚油门踩到底,他和公良金直接脸撞在前面的靠背上。 这驾照怎么拿的,这除了他一车鬼,好怕这车第一个勾的魂是他的,这是通往地府的灵车吗。 他们此次的终点地是一个医院,有一个中年人因为疾病将要去世,还有一个老人也将寿终正寝。 黑白无常去的是老人那里,中年人似乎还能先挺一阵。 贺鱼穿着特制的衣服,也不会被人看见,他和公良金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 单独的包间,床上的男人很有钱,贺鱼掏出怀里的纸,记载着男人的简洁信息。 刘明生,享年四十六岁。 出生在一个小康家庭,家里有个小公司,接手的时候因为经济不景气,公司收益下滑,刘明生为了挽回颓败的趋势,没日没夜工作,最后终于一身病卧床。 一儿一女,母亲还在,父亲已亡。 在病房内还有一个男人,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垂着头,两人之间连着一条亲缘线,是他的儿子。 没过一会又进来个有些年纪的女人,坐在贺鱼旁边的位置,捂着脸开始抹眼泪。 看来家属已经知道没救了。 他们一家人诚信做生意,也都是老实人,公司后面是保住了,因为诚信的缘故做出来的东西有保障,后面口碑很好,赚了不少钱,家里十分殷实,一儿一女都已婚,婚姻很幸福。 刘明生想着做完最后一个项目就彻底交给儿子女儿,他也有些干不动了,却在公司晕倒,直接进了icu,检查一圈出来,已经是很严重没多长时间了。 旁边的女人还在无声啜泣,似乎怕影响到儿子和老公休息。 贺鱼叹口气,赚了再多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身体最重要。 第28章 女人实在忍不住哭出了些声音,儿子听到起身安慰。 女人终于忍受不住大哭起来:“怎么会这样,上次体检还没什么事的,前一阵还跟我说这个项目弄完交给你们和我去旅游,这好好的人怎么就...” 儿子一时接受不了父亲就要去世的消息,抱着母亲也在流泪。 床上的人身上插着各种仪器,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动了动手指,发出点声响。 见状儿子和女人都赶紧过去。 男人自己摘下呼吸机,脸色看着较之前红润些许,说话也利索:“哭什么,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呢。” 一家三口说着话。 公良金扣着自己今天换成黑色的指甲:“要不行了。” 贺鱼“嗯”了一声,回光返照了。 不过这人的寿命就这些,因为平时积德,病痛没有带来痛苦。 确实没有痛苦,还说着话呢,说想见女儿,儿子赶紧出去把刚休息一会的妹妹喊过来。 见女儿来了男人靠着跟孩子们说说话就合上了眼,仪器的数据变为一条横线。 他嘴上还在说着,但瞧着两个孩子和妻子突然痛哭的表情他微愣,随后用手摸了摸妻子的脸:“抱歉老婆,不能跟你去旅游了。”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说是护士,贺鱼觉得有些奇怪,这家人没有叫护士。 他一把扯过公良金,手里隐匿气息的符给他塞了一个自己贴了一张。 家属还沉浸在痛苦中,没有人注意敲门声,按理来说一般这样会再次询问,可这个护士直接推门而入。 她推着一个小推车来到病床旁边,手里拿出一个小罐子,嘴唇翕动两下,屋中男人刚离体的魂魄就被收了进去。 公良金想冲过去被贺鱼扯住捂住嘴。 女护士给小罐子摆回推车上对着家属道了声“节哀”,随后推车离开。 贺鱼抓着公良金跟在她的身后。 公良金也明白了贺鱼的目的,现在出手只能救下一个,跟着这个护士说不定能找到这群人的窝点。 消失的魂魄有的是同一天死的,但是相距甚远,所以这群人是个团伙。 女护士走到一个无人的房间,脱下外面的护士服,摘掉帽子,拨弄两下弯曲的波浪卷发,罐子塞进背包踩着高跟鞋下楼。 她根本不是这个医院的人。 公良金和贺鱼跟在她的身后,眼看着她出门打个车俩人可能不好追,贺鱼赶紧撕下身上的符纸现身拦了一辆车:“追上那个车师傅,她是我爸给我找的后妈,怀孕了要跟我争夺家产,我现在怀疑她去私会情夫,我爸被她迷了心窍,师傅你快帮我追上她我就能重新回家了。” 贺鱼本来长得就像个好孩子,这样委屈一说,司机师傅立马相信,油门踩到底:“你放心吧小伙子,叔一定帮你。” 公良金在旁边不可置信看着他:“你这说的真的假的?” 贺鱼懒得解释,地府的鬼都不太聪明。 过了片刻公良金似乎也回过味来,给贺鱼竖了个大拇指。 贺鱼不敢让司机跟的太近,不远不近的距离,女人在一处很荒凉的地方下车,周围没有一点遮挡物,贺鱼又摸出一张符纸给自己贴上,还好他准备得多。 跟着女人来到一处工厂,贺鱼和公良金越靠近越心惊,好重的阴气。 第23章 公良金跟着贺鱼身后问:“这这么大的阴气, 鬼差怎么会没有察觉。” 贺鱼驻足环顾了一下四方:“怕是有一个很大的隔绝法阵。” 这片空地看着很近,却走了很久。 公良金跟贺鱼聊天:“你还是个小道士?” 贺鱼一噎:“也不是没出家,小时候学会点。” 公良金撇嘴:“你这可不像学过点。” 说话间已经到了工厂前头, 女人包里不止一个小罐子,得有四五个都交给工厂里面出来的一个男人。 贺鱼和公良金站在三米远的地方,见女人给完东西就要离开, 公良金盯着男人进去的背影对贺鱼说:“咱来进去吗,这不会是他们老窝吧, 咱俩还是别进去了,回去多叫点人来。” 他还说这话呢,一看贺鱼早已跟了上去,他怕贺鱼一个人不行,也小跑追过去。 这贺鱼真是胆大,就算他再厉害, 这里面的恶鬼不下数十只, 他们两个也不够塞牙缝的啊。 贺鱼起初是跟着那个男的走, 想看看他给魂魄带到了什么地方。 可他去的方向阳气很重,估计他也是小喽啰,要去给上面的人,他这样再跟过去就有些危险。 想知道这些魂魄被带走做了什么,随便找只鬼来问问也是一样。 他粗略观察后选中一个阴气最集中的地方。 这里面确确实实就是一个工厂, 他们走过来两边都是摆放的成品,这是一个面食厂。 再往里走就是生产车间,周围摆放了这么多成品, 可却感受不到活人的气息,那这么多是谁做出来的。 贺鱼心里多多少少有个猜测。 生产车间的门口外围有很多只厉鬼,面目狰狞在周围守着。 贺鱼数了一下, 有二十只,在车间外围围成一圈,两步一岗。 贺鱼扯下身上的隐身符,把兜里的黄符故意在兜旁边露出一脚,大摇大摆走到车间门口。 恶鬼注意到他齐齐望过来。 贺鱼非常淡定:“有跑出来的吗?” 恶鬼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活人,不过也有可能是新来的,能在这应该就是自己人。 领头的飘过来:“没有。” 贺鱼点点头,给一边的公良金看得瞠目结舌,可又不敢在脸上表露出来。 “我进去看看进度怎么样。”贺鱼推开门往里走。 恶鬼拦住公良金:“等一下这是?” 贺鱼脸色骤变,眼神阴冷,语气不满:“这是我养的。” 鬼也怕恶人,见贺鱼这副样子赶紧道歉:“对不起大师我们不知道。” 贺鱼哼了一声,直接进去车间。 公良金头次见人变脸这么快,这是刚才跟他说话的贺鱼吗,鬼上身了? 车间内也有三只恶鬼巡逻,看得极严。 进到车间公良金算是知道这群人抓了这些魂魄做什么。 车间里全是被抓来的魂魄,男女老少一应俱全,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有偷懒的过来的恶鬼就甩一鞭子。 贺鱼想到过去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这个世上要是真的有鬼,那资本家早就抓起来了,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没日没夜干活就行了。 在这个车间内这句话照进了现实。 孩子若是哭闹也会惹来一鞭子,十八层地狱算什么,这才是永世不得超生。 人活着工作也不过几十年,死后成为魂魄可以一直干,永远。 贺鱼身为打工人光是看到就已经气得不行,这还只是一个工厂,那到底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厂子。 这个资本家开拓了一条前人从未想过的套路,这种事持续了多少年才被发现。 贺鱼把三只恶鬼叫出来,和外面的二十个凑在一起,状作给他们开会交代事情。 等这些恶鬼凑到一起,贺鱼一下变了脸色,手里一把雷符甩了过去,一下炸没一半,另一半还没来的反应就被公良金打散一半,贺鱼手上动作很快,一边念咒一边撒符,瞬息之间这几个恶鬼消失得干干净净。 贺鱼趁那些人没来得及赶过来进屋让公良金带着这些魂魄跑,公良金哪能放心贺鱼自己在这。 贺鱼摆摆手,大喊一声:“裴寂,快来救我!” 在公良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贺鱼身上出现熟悉的场景,阴煞气弥漫,公良金自然知道这股来自骨子里的恐惧是来自谁。 此处虽有结界,在北阴大帝面前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连个减速带都算不上。 公良金一点不想见到这位:“小鱼,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就一挥袖收走车间里面的魂魄化成一股红烟消散。 裴寂也在这时穿过来,他眼珠在贺鱼身上滚过一圈,声音在空荡的车间回荡:“好像没有危险啊。” 贺鱼指了指远处的一群人:“有了。” 那一群人很快就到了眼前,空无一魂的车间,鬼影都没一个。 穿着西装的男人问身边留着胡子的老头:“道长,那些魂魄还在吗?”他多多少少感觉到消失才这么说的,以前每次来这都感觉阴气十足十分冷,是那种骨头要冻掉的感觉,刚才过来虽然还有些阴森,可那种到骨头的冷没有了。 那老头瞪着眼睛对着贺鱼大吼:“是你放跑了这些魂魄!” 他打量着面前这一对男男,一个穿着西服看着年纪不大,另一个穿着长袖牛仔裤扎着马尾,像是两个大学生,这群没用的废物,竟然让这样两个小辈闯进来了。 贺鱼摇头:“不是,他们自己跑得。” 那老头手上的拂尘一甩:“呵,小小年纪不知轻重,我看你也有些本事,师承何人?”道门里有些道行的小辈他都见过,这人是头一次,能短时间内杀了他养了这么多的恶鬼,是个厉害的,那些小辈都做不到,这难不成是哪个老家伙不出山的师弟吗。 第29章 贺鱼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你们抓走的魂魄还关在哪了,你这个老畜生,人死不过头点地,你却让人死了还要上班。” 老道士德高望重从来都是被人捧着敬着,哪有人这样直接骂到他的鼻子上。 “小鬼看招。”他的拂尘一甩奔贺鱼而来。 贺鱼躲到裴寂身后又大声问了一句:“你们夺走死人魂魄与地府抢人,乱天道,你学道这么久,不怕北阴大帝降罪于你。” 老道士手里还打出几道法决,笑道:“小小娃子不知人情是非,北阴大帝每日忙得很哪里有空关注我们一介凡人。” 贺鱼推了推裴寂:“北阴你说句话啊。” 裴寂也很气,这小道士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大言不惭。 那几道法决在裴寂脸边轻飘飘化成一道风,只让人感觉凉爽。 裴寂声音威严,身上散发着金光:“汝乱阴阳秩序,不知悔改,言辞不正枉为修道之人,与吾回地府受刑。” 老道士见到这金光就知道事情不好,立马就想跪下为自己开脱,却发现自己身体无法控制,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面前现代的建筑替换为阴沉晦暗的天空,红色的彼岸花在道两边摇晃,似是在嘲弄他那点小心思,道术不怎么样却想欺上瞒下。 眼前的景物不过一瞬,他很快又出现在阴森威严的酆都城内的大殿上,此次事情影响重大,北阴大帝震怒,召集了地府所有有职位的鬼旁听。 老道士跪在下首,三生石上播放着他的一生,现在到他幼年时期,被上一任观主捡回来后养大,从小就学习道术。 看着他两天学不会一张御火符,裴寂冷笑了一声:“资质平平,歪心思倒是不少。” 裴寂这一声嘲讽让老道士头垂到最低,身边众鬼都立在两侧,惟有这位扎着马尾的少年坐在主位,身份昭然若揭。 这就是阴界之主,北阴大帝。 想到自己当着这位说的话,瞬间冷汗岑岑,想开口却还是一声都得发不出。 他的一生在众位鬼差面前揭开,年纪轻轻就心术不正,收钱做法,诅咒谋害,各种邪术精通,敛了不少财,帮助过的富商向他提出养鬼干活节省人工钱的提议。 他一直养鬼,可都是恶鬼,都是丧失理智只有破坏力的一群,没办法达成富商的目的,且恶鬼多了不可控,他就把主意打到普通人的魂魄上。 阴间魂魄这么多,少了点也不会有鬼差发现,可富商的需求越来越大,每天到手的钱越来越多,心中的欲望野兽不断膨胀,阴间丢失几十魂魄不会引起鬼差注意,若是丢失几百上千,还当鬼神是傻子不成。 裴寂从他的记忆力找出另外的十几个工厂,都是交给他徒弟打理。 很快对他的审判就下来了,投入修罗道,直到道士被带走,大殿内他都不曾说过一句话,连有点辩驳卖惨的机会都没有,这就是北阴大帝的处理方式。 丢失的魂魄鬼差引魂归地府,大多数都是找了回来,却还是有不少厂子里也没有,多半是不听话被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喂给恶鬼了。 这件事处理得很快,涉嫌的相干修道者全部投入修罗道,还活着的普通凡人心思不正,死后自有酷刑等待。 天理昭昭,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会被鬼神知道。 当晚所有道观都收到了这样的警示。 唯一不爽的就是公良金,他本想到上面好好玩两天,结果就这么倒霉偏偏就被他碰到了,一下子结束他连外面什么样都没记住。 在他愁着的时候一位白无常进来:“孟婆大人,最近实在缺人,一下到地府的魂魄太多,我们处理下面的事忙不过来了,召集闲着的鬼负责上头的引魂工作呢。” 公良金立马出来:“我我我,我最近没事。” 裴寂黑着脸看着坐在对面连吃带喝的公良金,牙齿咬的咯咯响。 第24章 “你为什么在我们家?”裴寂语气不好。 公良金吨吨吨喝掉一瓶饮料:“我可不像您每天没事做, 我可是上来工作的。” 裴寂抢过他面前自己最爱吃的辣条:“那你不去工作来我家干什么?” 公良金看看他手里的那袋很好奇但又不敢上去抢:“小鱼邀请我来的,说他家有很多好吃的,让我来挑挑。”他说着对裴寂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 他身上穿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现代女装, 头发烫成大波浪,上身紧身显身材的衬衫,下身包臀裙和长靴, 不说话的时候是个极其漂亮的美女,一说话低沉的嗓子一听就是男的。 他的长指甲夹出一个薯片塞到嘴里, 脸上全是满足这裴寂天天过这种好日子。 裴寂打开手机给贺鱼打电话,嘟嘟两声还真接通了,这个时间贺鱼还在车上没下去呢。 “小鱼,公良金怎么在咱们家。”他刚才下楼给自己买个大肉包子,回来就看到公良金在这吃吃吃。 裴寂一边问贺鱼一边斜着眼睛看公良金,看他这副大吃大喝的样子裴寂就膈应。 “昨天他说要来上面, 之前答应他要带他去阳间走走, 我让他去家里等我了, 正好有很多吃不了的零食给他拿点。” 公良金得意对他挑挑眉:“你手里那个给我尝尝。” 裴寂听了更是来气,可贺鱼邀请他来的也不能赶他走。 若然在屋里感受外面两个鬼僵硬的氛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可她昨天手机充电器落在客厅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 两个鬼的视线都集中在突然多出来的人偶身上,若然感觉自己瑟瑟发抖。 “我、我来取个充电器。” 她声音极小。 公良金打量着人偶啧啧称奇:“小鱼怎么家里都是这种东西。”一个老鬼, 一个邪物。 这邪物看着还有些年头,近百年人们的思想更迭,已经很少见这种东西了, 公良金一抬手若然就飘到他的手里。 “还是个小人皮娃娃,要不要跟我回去啊。”他就喜欢收集这些玩意,黄泉的住处柜子里摆了很多。 他眼前一花, 手里的小人又被裴寂夺走。 “你少打她的主意,这是小鱼养的。”现在贺鱼不在,家里三个,他们俩必须统一战线,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 公良金在地府比较久,之前也是跟裴寂认识的,他翻个白眼。 裴寂清咳了两下:“既然小鱼不在那我招待一下你吧。” 公良金警惕,这鬼会这么好心吗。 裴寂起身:“走吧,我请你吃饭。” 公良金犹豫片刻,想着不吃白不吃,让铁公鸡拔毛的机会可不多,一会就挑贵的点。 裴寂带着公良金七拐八拐到了一家小胡同,店铺里面的老板见是裴寂十分热情:“呦今天不是跟小鱼一起来的啊。” 老板看着裴寂身后跟着的大美女,心想这人长得好看谈的女朋友都是这汇总顶级美女,走一起走很养眼。 裴寂点点头,跟老板说:“我这个朋友跟贺鱼口味不一样,口味很重,一定要多放,比正常的多放八勺。” 老板震惊:“八勺!” 身后的公良金已经到了身侧,裴寂立马大声:“你放心老板,我有钱能加钱!” 老板想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啊,八勺辣椒,那碗里还能放下什么。 可裴寂已经转头走出两三步了。 这可是老客户,老客户的要求必须满足,老板撸了下袖子,八勺就八勺! 公良金等了半天没看见小二过来点菜,疑惑问裴寂怎么还不点菜。 裴寂摇了摇手机:“现在都是二维码点餐。” 公良金:...... 原来偷了一手防着他呢。 老板动作很快,五分钟就端着一大碗不明红色汤汁上来摆在公良金面前。 裴寂那碗很正常,普普通通的麻辣烫,他很满意公良金那一大碗,嗦了口麻辣烫,真香。 公良金看着这一碗红色东西,辣椒的味道非常冲,呛得他鼻子难受。 “你的怎么不一样?”公良金指着裴寂那碗,五颜六色的看着有食欲多了。 裴寂咬了一口爆汁的丸子:“因为我之前来过,这是我喜欢吃的口味,你那个是原味。”他这话也没骗公良金,来过好几次,现在吃的是他摸索出最喜欢吃的。 这家店的辣椒非常辣,正常辣都没多少人可以接受。 裴寂一边吃一边打量着公良金,怎么还不吃。 公良金将信将疑,撕开筷子包装,筷子伸进去随便加了个什么出来。 裴寂一看心里给自己的好运气比个大拇指,是银耳。 里面藏满了麻椒辣椒,这一口下去,重麻重辣差点给公良金吃的魂飞魄散,后面的狐狸尾巴都没藏住漏出来。 脸上肉眼可见攀上红色,头顶就差冒烟了。 公良金真想从凳子上跳起来斯哈两下,可这还有人吃饭,他赶紧收起尾巴。 第30章 嘴里像是火在烧,他就知道这裴寂绝对没安好心。 贺鱼一开门公良金就扑过来,贺鱼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这是肥鲶鱼成精了吗,这嘴怎么这样! 公良金嗓子烧得都有点哑:“小鱼。” 贺鱼定睛一看这是孟婆:“你嘴怎么了?” 公良金一听到贺鱼问这个一下就来劲了,倒豆子是的给下午的事说了,但他并不知这是裴寂刻意放的辣椒,只说请他吃了个很辣的饭。 贺鱼听完了只当公良金不能吃辣,给自己弄成这样:“那家麻辣烫确实很辣,不能吃辣的吃不了。”裴寂是很喜欢吃这家店,请公良金吃饭吃这个也说的过去。 贺鱼这么说公良金撇了一眼裴寂,心里有些疑惑,裴寂真的是好心请他吃饭?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见还在这赖着不走的裴寂扯过贺鱼:“小鱼我们家可没有给他住的地方。” 贺鱼反问:“我记着你上次说地府很缺钱?” 裴寂点点头。 贺鱼指了指那边捧着个小镜子的公良金:“让他也播呢?” 裴寂眼睛一亮:“对啊。” 随后他眼神警惕:“咱家可没有地方给他了。” 贺鱼心想这什么时候成你的家了。 “这好办,让他自己去租个房。” 裴寂心里那点担忧彻底消失。 贺鱼接着跟他合计这件事:“让他分出一成钱给我,两成给你们地府充公,怎么样?” 裴寂觉得可行。 公良金看似在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嘴巴,实际早就支起耳朵听着那俩蛐蛐什么。 可惜一点没听到。 一人一鬼时不时转过来盯着他看,然后又转过去不知道说着什么。 很快他们俩来到公良金的对面坐下。 裴寂脸上的笑让公良金有种想拔腿就跑的感觉,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小金,你来地府也挺久了吧。”裴寂问。 公良金汗毛都竖起来了。 “干嘛?” 贺鱼问:“刚才这些零食好不好吃啊?” 公良金点头。 “想不想可以留在上面一直吃?” 公良金再次点头。 贺鱼嘴角笑意加深:“我刚才跟裴寂商量了一个可以让你留下的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公良金觉得他笑得像个吃小孩的妖怪,但是能留在阳间享受这么多东西实在诱惑太大了。 咽了下口水,工公良金还是没忍住问:“什么办法。” 一回生二回熟,贺鱼这都三回了,两三句就给要做的事讲明白了。 公良金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听到你裴寂也在干的时候更是惊讶,原来这老鬼在上面努力工作赚钱呢。 他没有片刻犹豫立马就答应了,钱不钱的,能赚够他花的就行。 倒是裴寂举一反三:“小鱼,那我可不可以再找几个鬼上来直播这样赚钱。” 理论上是可行的,不过得要有才艺啊。 裴寂长得帅有颜值,若然会唱戏,公良金是女装大佬,啥都没有的网友也没什么看的。 裴寂决定回去去地府里挑选一批有才艺的鬼,增加地府收入。 过了一个月令大家惊喜的是筛选出来不少各种领域的人才都取得成效,大过心思不正的用不了,有点小过无伤大雅的全留下来。 有的负责建筑新地府,改善建筑,修路搭桥,有的发明信号基站争取早日在阴间连上网络,还有的研究阴间电子产品等等。 现在地府缺的就是钱,各项科研都要花钱。 裴寂每天恨不得自己变成印钞机,已经开始在小群了接算命的活。 有个小粉丝本来是打趣裴寂,觉得他是开玩笑,问了个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裴寂问了八字掏出生死簿翻到那页,然后在群里发:“没有。” 小粉丝一连发了好几个哈哈哈哈:“我有的,算错了主包还得练啊!” 小粉丝也没什么恶意,群里的也没人当真,都在刷一些开玩笑的话。 裴寂却紧皱眉头,看着手里的生死簿,确认问道:“你刚才给我发的是你的生辰八字吗?” 小粉丝以为裴寂好面子,在群里为裴寂开脱:“可能是记错了,不是那个时辰吧。” 然后裴寂收到小粉丝的私聊:“主包不要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有说你学习不精的意思。” 裴寂打出她的名字发过去:“这是不是你的名字?” 小粉丝上面的正在输入很久,好半晌回了一个:“哈哈是不是她们跟你说的。”群里玩的好的小粉丝会私下聊天,也会互通姓名,直到名字也不奇怪。 裴寂又陆续发了她的家人名字,这下小粉丝有些慌了。 “真的会算吗?” 这要不是算出来的更可怕。 裴寂问:“你现在不该有男朋友,你有没有觉得他有些奇怪的地方?” 第25章 粉丝回忆了一下, 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们有一个姐妹群,里面没有贺鱼和裴寂的,此刻群里王璐不停艾特她。 “@赵月怡, 你真有男朋友吗?” 有个群里的姐妹回复:“小怡好像真的有,有一次我看见她发朋友圈了好像,不过很快就没了。” 王璐发了个疑惑得表情:“奇怪, 他们俩很厉害的,真的错了嘛。” 赵月怡把刚才裴寂找她私聊的事说了一下:“知道我真名可以理解, 我父母的名字是怎么知道的,我从来没在网上透漏过我家里人的信息啊。” 她觉得有些恐慌,王璐赶紧宽慰:“你不要害怕,他们真的有本事。” 众人听到王璐这么说立马追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王璐给自己之前的事说了一遍,群里好半晌没有接话, 过了几分钟弹出一条消息:“璐璐, 真的假的啊?” 王璐急得发了个语音:“真的啊, 现在还有小鱼给我的符纸呢。” 她拍了个照发了过去。 “我要是撒谎让我一辈子发不了财!” 她们之前不是粉裴寂认识的,之前就认识,也没有道理骗她们,几个女孩子的都信了几分。 王璐和她早就认识,见此赶紧去私聊她:“你留个心眼, 关注一下你男朋友吧。” 赵月怡心里也觉得有些怪,开始回忆和男朋友认识到现在的事。 这样细想起来,她和男朋友的相识也有些奇怪, 他们是在咖啡厅认识的,两个人坐了一桌闲聊,互相有好感就加了联系, 后面聊着聊着就在一起了。 她记得当时他说也是在这附近工作,可到底是哪个公司从来没问过,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相处了两个多月。 想到这她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今天下班早,我去接你吧,一直没问过你在哪个公司?” 平时都是秒回的人过了好久才回道:“我今天没上班,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赵月怡心里隐隐有些奇怪,怎么就这么赶巧,被迫早早下班,赵月怡还是让男朋友来接,两个人去了一家新开的餐厅。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碎发在脸上有一片阴影,十分瘦削的身形,看着很单薄。 见到赵月怡出来对着她笑了一下:“今天怎么早下班啦,有一家新开的餐厅,我们去尝尝?” 男人很温柔,很熟练接过赵月怡手上的包包,牵过她的手。 赵月怡心里惦记着那件事的阴霾去了几分,说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嗯,这个项目完事了,领导让我们可以提前下班。” 伊言笑眯眯的眼睛斜了一眼在玩手机的赵月怡,声音依旧温柔:“哦是吗,我记得你这个项目才用了十八天。” 赵月怡玩手机的手一顿,她自己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天。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她抬头看向伊言,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伊言脸上还是很温柔的神情:“你说的我都记得。” 赵月怡心里有些慌岔开话题:“新开的店是什么类型的?”不就是早下班了一会,很正常,为什么她这么紧张呢。 伊言带着她上车,帮她系上安全带,是一个非常贴心的男友。 “烤肉,你不是喜欢吃这个。” 赵月怡状作闲聊随口问着:“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也在这附近上班,你是在哪家公司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目的不纯,问出来总觉得像是不踏实是的。 伊言报了个公司名字,赵月怡知道这家,确实是在她家附近。 明天去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伊言是个很爱干净的男生,他车里总是带着一股香气,身上的衣服也是。 看着身侧打方向盘的人,赵月怡一直都对伊言很满意,一个长得帅温柔什么都照顾你的男人,脾气还好,说起来他们在一起两个多月,从来没有吵过架... 伊言就像一个没脾气的人,她不论说什么都好,什么都会迁就她。 第31章 不是下班的时间,没有堵车,在赵月怡沉思的时候伊言已经停好车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 “你今天有心事?”伊言问。 赵月怡摇头:“没有,在想一些公司的事。” 伊言微笑着注视她下车拿起自己的手机也跟着下来。 新开的店比较火爆,即使没到饭点也都是人,不过伊言提前订好了位置。 “小怡,你先点我去一下卫生间。” 伊言拿着手机转身消失在赵月怡的视线里,他站着洗手台旁边点开手机,翻着聊天记录,细看那是赵月怡和别人说话的。 他看到了赵月怡最上面的和领导请假的消息,又往下翻到了和裴寂的私聊。 伊言笑了一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臭道士。”他合上手机神色如常。 赵月怡不管问什么伊言都能答得滴水不漏,毫无问题,晚上回到家赵月怡跟王璐说着今天的事。 “我觉得是不是我们多心了,会不会是算错了...伊言奇怪的地方就是很温柔,这也不能算是奇怪的地方吧。” 王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是相信不会出错,可毕竟赵月怡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要是再坚持说人家男朋友有问题,这不是破坏人家感情吗。 她也只能安慰着说:“可能是吧,你就也别多想,但也不能不小心防范。” 赵月怡:“嗯嗯,那我先睡觉啦璐璐。” 王璐捧着手机细嚼赵月怡跟她说的认识伊言的全部过程,都很正常,她有些不放心,也有可能是算错了,她更相信小鱼一点。 想到这她点开和贺鱼的聊天框,她私下里是不会找贺鱼聊天的,消息还停留在加好友拉进群的时候。 她给贺鱼简述了一下今天的事。 贺鱼此刻正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看着最近新开的楼盘,弹出王璐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读完他转头问着打游戏的裴寂:“你今天给一个小粉丝算卦了?” 裴寂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敷衍应了一声。 贺鱼问:“她那个男朋友有问题?” 裴寂手机屏一黑,又死了,此刻家里的水晶也被推掉,弹出失败界面。 他越想越气:“对,她的生平此刻根本没有男朋友,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贺鱼不敢置信看着裴寂,他怎么从一个事不关己的冷漠型人格变成这样了。 裴寂现在正愁没地出气:“不是的,我们身上还有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我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贺鱼脸上的面膜惊掉了,好半晌说了一句:“没说给钱。” 裴寂捡起沙发上的手机又开了一把:“既然还没发现不对,想必没什么大事。” 贺鱼没再理他,给王璐发消息:“你跟她很熟吗,我给你一张驱邪符你给她,让她随时带在身上,要是她男朋友没什么反应就是没什么事,要是不对劲就是有问题。” 可贺鱼没想到居然是他先被找上门了。 他当晚收到一个加好友的申请:“你好,我是赵月怡男朋友,有些事我们可以聊聊吗?” 贺鱼心想这倒是稀奇,这种事头一遭。 他同意了,对面很快发来一串消息:“不好意思我本来是打算找那位能算的道士的,但他没有同意我的好友申请,打扰你了抱歉。” 贺鱼心想还挺有礼貌,难道真是搞错了吗? 他扫了一眼旁边回道:“哦你找他啊,他现在打游戏没时间,不然我跟他说一声?”裴寂自己惹来的,他去找裴寂说吧。 “不用了,看你们的聊天记录感觉你才是主导的那个,应该和你说就行。” 贺鱼却觉得奇怪,要是赵月怡单单给这件事告诉他还可以理解,可谁会无聊到拿粉丝群的记录给男朋友看。 那边很快又发来消息:“道长,我不会伤害她,我爱她。” 直接自爆了,真的不对劲这个男朋友。 这下贺鱼倒是纠结了,对面说的话虽不能全信,可这样来放低姿态恳求,贺鱼也不好出手啊。 他想了想问:“你是什么东西?” 那边很快回了三个字:“我是妖。” 贺鱼挠头,要是鬼和人不行,是妖的话勉勉强强吧,可也不排除这个妖在撒谎,妖要是对普通人出手的话还是很方便的。 “人妖殊途,就算如你所说,你和她也只有几十年的时光,她会慢慢老去,你到时该如何自处?” “我会寻她下一世。” 贺鱼无奈:“那你要如何保证不会伤害她?或许你自己跟她坦白,是接受你还是不接受由她做决定,若是她同意愿意承担这份风险那我就不会插手。” 伊言这次很久没有回复,无论哪个他都很难做到,都不想去选。 贺鱼也很为难,互相喜欢,他跑过去说你男朋友是妖要小心他,很容易被女方也记恨上。 好半晌对面才发来一句消息。 “道长,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贺鱼脸色一沉,还敢威胁上他了,不过他并不生气:“你们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要是双方愿意他才懒得管。 个人各有个人命,怕也是之前自己惹得因,看样子这个妖不会害人,目前没事就先算了吧。 过了一个礼拜后,贺鱼又收到一个奇怪的好友申请。 平时是没人加他的,粉丝们不会打扰他。 可这次的好友申请备注是:“小鱼我是赵月怡。” 他想了想同意了。 赵月怡立马弹了个电话过来。 “小鱼,他真的有些奇怪,我有些害怕。” 赵月怡的声音很慌张,听着快要哭出来。 “我现在在朋友家,这是我朋友的电话。” 第26章 “后面璐璐给我邮了一张符纸, 说让我带在身上,我们谈了几个月没有什么亲密举动,最多就是牵个手, 那天晚上情到深处准备亲密的时候,他突然惨叫了一声,后面他说要去下卫生间, 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不想伤害我,却觉得揣着平安符的地方有些发烫, 拿出来一看变成一把灰了,我悄悄去卫生间透过下面的门缝用手机看了一下...” 她声音越发恐惧:“可卫生间里却没有人...我、我亲眼看到他进去的。” 贺鱼吸了口酸奶,他没有给王璐平安符,应该是王璐给自己的那张邮给了她,朝夕相处哪有不暴露的呢。 要他说一开始就该坦白。 “那你现在是想我收了他?”贺鱼问。 妖又没害人,总不能对人家赶尽杀绝吧。 赵月怡没有什么迟疑:“对, 小鱼, 他是妖怪, 我怕他再来纠缠我。” 贺鱼叹口气:“我知道了。” 这个妖是个十分偏执的性格,恐怕放任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点开和那个妖的聊天框:“你好,你女朋友已经知道你的真身,并表示接受不了妖怪,希望你不要再做纠缠。” 那边打字的时候贺鱼又加了一句:“哦对了,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那张符的厉害想必他已经知道了,贺鱼希望他能识时务,好不容易成了妖, 希望不要自断前途。 那边久久没有回复,贺鱼真是有些搞不懂这一人一妖到底怎么回事。 裴寂见贺鱼一脸愁容,跟贺鱼问完事情经过也低沉下来。 “这个女生不喜欢她的男朋友吗?” 贺鱼的聊天记录上是女孩发来的消息:“小鱼, 我感觉他快找到我了,我很害怕,我现在在...” 女孩发来了地址,言语间都流露出她的惊恐。 再网上就是赵月怡询问贺鱼能不能收了这只妖的话。 “可能之前是喜欢的吧。”贺鱼也有些犹豫,他也没谈过恋爱,不过不喜欢也不能在一起啊。 裴寂又问:“那为何让你收了这只妖?”要是被道士抓走,那之后不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贺鱼沉默,好半晌才找到一个能解释的说法:“大概是因为赵月怡喜欢的是人,不是妖,人对这些常识之外的东西充满恐惧,所以她的爱建立在是人之上的,当这个基础崩塌了,后面也就不复存在了。” 裴寂的视线扫过贺鱼的侧脸,他的头发较认识的时候长长了一点,有点发黄,还有点卷翘,看着很像他那件睡衣上面的小熊。 贺鱼也是人,他很久之前就知道。 稀碎的阳光打在贺鱼的身上,他们两个挨得极近,能闻到贺鱼头发上和自己同款的洗发水味道。 他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嘴巴很干。 他听到自己问道:“那你呢,你会喜欢非人的吗?” 贺鱼疑惑回头,这是什么问题。 便听见裴寂又追问:“比如说鬼...” 贺鱼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拽起他:“快走吧,万一这个妖由爱生恨给小姑娘吃了怎么办?” 裴寂的话又生生憋了回去。 贺鱼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在门口敲门的伊言。 第32章 伊言有些面色苍白,见到贺鱼的时候脸上噙着笑,还是非常礼貌问候:“你好,道长。” 贺鱼这样走近了才觉不对,这个妖十分虚弱,他那张符不至如此吧。 他身上那股微弱的妖气都快察觉不到,人虽然还站在面前,却感觉十分空洞。 见贺鱼过来,伊言又扯出一个笑:“还好道长来了,小怡会开门了。” 一个妖被门拦住,这有些不可思议。 贺鱼给赵月怡发了条消息,赵月怡才小心翼翼出来,贴近贺鱼这边,仿佛伊言是什么洪水猛兽。 伊言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还是过去那副温柔的语气:“小怡。” 赵月怡看了下贺鱼,心中才稍定几分:“你是妖,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纠缠我了。” 她垂下头,小声说着这段话。 “好。” 伊言的爽快同意倒让赵月怡有些意外,抬头看了眼伊言,嘴巴动了两下说了声:“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和妖在一起。” 伊言心中苦涩,语气一如往常:“我知道了,骗了你这么久是我该说对不起。” 贺鱼也没想到那日出言不逊看起来十分偏执的妖居然放弃了。 在他疑惑之际身边的裴寂悄悄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贺鱼听到此处心中疑惑解开,原是如此。 伊言深深看了一眼赵月怡,手里拿着的花递了过去,是一把野雏菊。 “希望你以后幸福。” 待赵月怡接过花后伊言就转身走了,剩下贺鱼裴寂与赵月怡面面相觑。 贺鱼觉得今天他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纸给赵月怡:“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了,这是...这是能赶他走的符纸,你带在身上他就接近不了你。” 赵月怡接过符纸捏紧,看着上面勾勒的笔画道了声谢。 贺鱼和裴寂离开的时候发现伊言就在路边。 这么一会的时间,他看着又虚弱两分。 他的声音和他都似要随着风飘散一般:“道长,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贺鱼应了一声。 约莫又过了一个星期,赵月怡收到了一个快递。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送错了,最近她没有买过什么东西。 正当她要拒绝时,她收到了贺鱼的消息。 “伊言拜托我给你送一件东西,没有危险,他说你不想要就丢了。” 赵月怡捏着电话找到黑名单里的人,手指放在上面犹豫良久给他从里面拉了出来,聊天框里打打删删,最后也没发出消息。 算了,小鱼说是安全的,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个小纸壳箱静静躺在门口,赵月怡拿到屋里拆开。 包得很严实,一层一层的箱子,最后还有一层泡沫纸,拆开后是一个蝴蝶标本。 白色的蝴蝶很漂亮,栩栩如生。 赵月怡给他摆在桌子边角处,给贺鱼拍了个照说收到了,希望贺鱼转告他不要再寄了。 贺鱼沉默良久。 夏季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蝴蝶打落在泥土里,垂死之际被温暖的双手捧起来擦掉泥土放飞。 女孩不会记着随手拯救的蝴蝶,蝴蝶却一生都在追逐女孩。 他们此类妖,若不化为人形可活百年,若化为人形便有几月可活。 找到女孩的时候蝴蝶再也克制不住想要和她说话的欲望,扮做人类和她偶遇,越接触人类身上的妖气被蚕食的越快,只会加快他的死亡速度。 伊言拜托贺鱼的事就是在他死后能做成标本送给赵月怡,这样也算是常伴左右。 “这人真是薄情。”裴寂愤愤不平的声音在贺鱼耳边响起。 贺鱼没有接话,情之一字,本就没有对错。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唯有感情是没有办法强迫的。 裴寂眼神瞟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又问起之前的那个问题:“你喜欢鬼吗?” 贺鱼皱眉:“我喜欢鬼干什么,我喜欢鬼我妈不得气得从棺材板里跳出来抽我。” 裴寂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妈不让。 回去给他妈做做思想工作。 他俩会点玄学这件事在粉丝圈里传开了,裴寂的直播间又再次转型变成玄学直播间,但裴寂自从这件事后已经不给人看姻缘了。 只要是问这方面的通通滚蛋。 “主播我什么时候发财?” “啥时候睡啥时候发。” “什么意思主播。” “少做梦。” “主播我最近有点倒霉,有没有转运的方法?” “你少做点坏事,别老背后骂你隔壁家的老太太。” “主播我想和我女朋友结婚,她妈不同意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你问到了告诉我一下谢谢。” ...... 贺鱼现在已经不会每日都回来查查裴寂今天播了什么,只要不出大问题就行,这天晚上贺鱼收到一个奇怪的私信。 “你好主播,我是武当山上的道士,和你合作直播的这个不是人,是一个鬼。” 贺鱼扶额,当初直播就担心过这件事,没想到还真有道士看出来了。 “你那个主页的人偶也不是普通的人偶,是一个邪物。” 贺鱼其实很想说我知道,但他又怕被这些正义的道士给当成和邪物一伙的给驱除了。 他正想着怎么证明自己和说明这个情况,那边就又来了条消息:“明天我在这个地方等你,你来我给你点防身的东西,我看你阴气缠身,再这样下去命不久矣。” 道士发过来一个地址,是个卖情趣用品店。 贺鱼回了个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这道士是骗人的还是真的有点东西。 很快这个地址就被撤回了,道士又发来一条消息:“哈哈不好意思,这是我现在在的地方,发错了等下啊。” 贺鱼:你现在在这更不合理吧! 道士又发来一个地址:“明天中午十二点来这,我在这等你,你这一身黑气我得准备准备。” 贺鱼扶额,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想了想明天还是见面探探这个道士的虚实,万一是个假的他现在都说了岂不是说多了。 次日贺鱼循着地图来到道士说的地方。 身后就是第一次发的那个情趣用品店铺,和后面给的地址就差了一条街,一个道左一个道右。 这有必要发两遍吗? 此处还十分偏僻,没什么遮挡物,贺鱼拿着手机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 靠!不会是被这个老道士骗了吧,贺鱼点开聊天界面,用力敲下:“我到了,你在哪!” 在发出消息没多久,身后的情趣用品商店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趿拉这鞋的带着墨镜的猥琐中年男人,他对着贺鱼招手:“小兄弟,进屋说。” 贺鱼:...... 他一进屋,两面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道具”。 旁边的人拽了一下鞋后帮,给两那只踩着的鞋提上:“相中哪个了随便挑,给你算八折,这块有新到的货你要不要?” 贺鱼听到自己的后槽牙磨得吱吱作响:“老先生,你就是给我发私信那个吗?” 中年男人那只刚提过鞋的手一拍脑门:“诶呦,差点忘了正事了,职业病犯了。” 他给眼睛上的墨镜往下摘了摘:“啧啧啧,这现实里看比直播间里黑气更重啊,你这是惹上大麻烦了,这可真不好办啊。” 他盯着贺鱼的脸看了许久,连声道:“你这年轻人面相好生奇怪,我瞧你额头饱满,应是父母长寿之状,却又生一点痣,怕是恐生变故。” 贺鱼心里有些沉,这个中年男人行为不靠谱些,却似有些本事的。 “可能学道之人皆有五弊三缺,或许是我改变了他们的寿数。” 中年男人“咦”了一声:“你师从何人?” 贺鱼觉得也不怕人知道,报了老道士的道观。 就却见中年男人一拍手:“诶呀,我们同出一家啊,你师父何人?” 待贺鱼说完中年男人一拍他的肩膀:“我是你小师叔啊,我道号为长青子。” 贺鱼也是十分惊讶,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 他很快冷静下来,警惕问:“你不说你是武当山的吗?” 长青子靠着柜子挠腿:“诶呦我那不是怕你不相信我,说武当山不是提高可信度嘛,谁知咱俩是一家人啊。” 贺鱼并未全相信他:“我小时候好像从未见过你。” 长青子捞过一个板凳坐下来:“怕是你在的那会我下山游历了。” 他又起身去柜台后边翻找,一个个奇怪的情趣用品被丢出来,贺鱼站这感觉浑身难受。 长青子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卡片出来,他吹了吹上面的灰:“这是我的道士证,我年轻时候真帅啊,没赶上好时候,那会也直播不得也赚一笔。” 贺鱼看着上面吊儿郎当的道士,心想你演猥琐男倒是很对口。 第33章 确实是一个道观的,贺鱼信了五分。 长青子问:“你给生辰八字告诉我我算算,你这娃娃不对劲啊。” 八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贺鱼没有吭声。 长青子又仔仔细细看了下贺鱼:“你师叔我最擅长的就是相面,你命中的五弊三缺我观应是命中无子,可你怎么又占了个父母双亡...” 贺鱼手一颤,父母的死他都一直怪罪在自己身上,按照长青子的说法,好似不是这个原因。 长青子又突然猥琐笑了一声:“买点你师叔店里的东西,我看你正缘到了,就在你身边,有备无患呐。” 贺鱼这倒是好奇了:“我的正缘?” “师叔,有没有什么特征?” 长青子摇摇头:“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美了。”其实是他算不出来,算不出来的或许是这个师侄本身不可控,也有可能是那个人不一般,但他第一次见师侄,总不能说你师叔学艺不精,算不出来吧。 贺鱼当真是好奇,已经出现了,可他认识的女孩一共没几个啊。 难不成是粉丝群里的。 他实在是不知道是谁,语气软了不少:“师叔,我买两样你告诉我大概什么样呗?” 长青子为了自己这堆破烂能开张,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开始胡诌:“嗯...她身形高大...长相貌美...长发...非常有力量...哎就这些了,再多就不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他就知道这些夸人的词了,实在编不出更多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贺鱼托着下巴开始沉思,他身边有女孩长成这样的吗,身形高大是什么意思,长得很高? 也不能太高,他俩站一起也不太和谐啊,不过非常貌美还可以,漂亮谁不喜欢。 听长青子说的应该是一个长头发长得漂亮有些高的非常健康的女孩吧,或许是喜欢运动,那他得留意一下了。 长青子说完这个生怕贺鱼赖账,随手拿了两个丢进袋子里。 “小师侄,你看师叔多照顾卖家,用的都是黑色袋子,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贺鱼根本不想仔细看,这行的规矩他是懂得,既然算了就得给点啥,他看都没看就接过来扫码付钱。 眼看着钱到账了长青子才想起贺鱼这一身黑气。 “师叔学的是相面哈,文道,不是你们这些武道,你这被恶鬼缠上了你都解决不了师叔也解决不了啊,不然你把财产转移到我这,等你被恶鬼弄死了我替你把钱花完。” 见贺鱼不太愿意的样子长青子又说:“我说小鱼,你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吗,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师叔到时候给你立个长生牌。” 贺鱼真想给这个猥琐大叔两下:“师叔我都死了你给我立个长生牌?” 长青子说:“你永远活在我心中,带着你的钱一起。” 贺鱼甩出自己的判官印:“那真是太可惜了师叔,我暂时死不成,这一身黑气是因为不小心成了阴官。” 长青子摘下墨镜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小心翼翼捧起那块小印,摩挲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我天嘞,师侄你真是好本事,这下咱们观是光宗耀祖了。” “我滴乖乖,那你旁边那个艳鬼是?”长青子猛然想起跟贺鱼一起直播的那个鬼。 贺鱼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艳鬼说的是谁,这个词和裴寂联系在一起,他神色复杂:“也是鬼差。”他没说裴寂的具体身份,怕这猥琐大叔下一秒以死谢罪。 长青子拍拍胸脯:“还好先约你见个面,这要是我自作主张去摇人收了人家,怕不是死后遭老罪。” 贺鱼心想你去收的时候就得遭老罪了。 既然都说了,贺鱼就一起都解释了:“邪物也是我从别人手里收回来的,没害过人,就留着了。” 长青子收了嬉皮笑脸的神色,笑得突然像个慈祥的长辈:“你这娃娃,倒真像模像样的,师兄把你教的挺好。” 贺鱼冷不丁被这样一夸,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咳了两声:“加个联系方式吧师叔,以后常联系。” 长青子这会想起贺鱼的工作:“诶你不直播带货的吗,帮师叔卖卖这些东西,实不相瞒,师叔卡上就十二块三毛五,都要吃不起饭了... 贺鱼还想在互联网上要脸,假装没听见加完好友就拎着东西往外走:“我先走了哈师叔,家里电脑洗了还没干,我回去吹吹。” 贺鱼拔腿就跑,跟这师叔多待一会,一顿饭钱不保。 回家也没看那袋子,随手就扔一边。 裴寂直播以为是贺鱼带回来的好吃的,拿过来对着摄像头拆的。 第27章 裴寂跟网友们嘟囔:“不知道小鱼带了什么回来。”黑色的塑料袋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贺鱼回来就去洗澡了。 贺鱼有奇怪的洁癖,从外面穿过的衣服不可以坐在沙发或者床上。 裴寂从袋子里先是摸出一个小盒子,他举起来看, 有点像是口香糖的盒子,但他并不喜欢吃口香糖。 他没看炸了锅的弹幕,心里嘟囔贺鱼都知道他不爱吃口香糖还买这个。 越拆越奇怪, 这也不是口香糖,这什么东西, 好像不能吃。 裴寂翻转着盒子找到上面的字,还在学现代语言的他这几个字平时生活中没怎么用过,读出来的时候一字一顿:“超薄零点零一颗粒感薄荷味避孕套...” 裴寂的声音本就低沉,这样一字一顿念出来,麦克风加工过的声音更显性感。 “我流鼻血了...” “我嘞个奶奶你别睡了,你磕的cp是真的。” “只是能一起用避孕套的朋友吗?” “你们这个买来干什么, 说!回答我!” ...... 裴寂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不过他能从字面猜出来些, 他秉着不耻下问的求学精神问:“避孕,为什么小鱼买这个,他也能怀孕?” 说不定现代人跟古代人的体质不一样。 “等一下那他们知道是不是没带过?” “你是问到点子上了。” ... 还是有人给裴寂解答两个男的也要带,安全一点,可能存在传染病什么的, 或者怕不好善后。 裴寂又问:“什么善后?” 热心网友有问必答,裴寂如饥似渴学习,要不是一个老鬼, 现在肯定面红耳赤。 在众人发现裴寂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后,有好心网友给裴寂私聊发送了不少“书籍”和“教学视频”。 弹幕催促裴寂赶紧给他们看看里面还有啥,礼物特效闪过全屏, 这大会裴寂进账一万多。 他从黑色塑料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整套东西,裴寂每拿出一件心里疑惑就重一分,这鞭子是做什么的,这个尾巴还怪可爱的,还有这个像是手铐的东西,这是刑具吗。 每拿出一个就引起弹幕后面磕cp的惊呼一片,好家伙,玩这么花。 和她们预想中的一样,两个人都是贺鱼带着裴寂玩,这小鱼看上去正经,私底下什么都来。 裴寂又虚心学习了一番,才知道这些都是做什么的,他本不存在心跳的胸口十分滚烫,可他还没做好准备。 小鱼说他母亲不同意,但他非常肯定小鱼喜欢他,不然之前为什么半夜在他面前梳头,还和他一起睡觉,一起吃饭,这不都是夫妻才能做得事。 还在他面前穿的很少,给他做好吃的。 但是小鱼一直没有跟他表达心意,那天试探原来是他母亲的原因。 小鱼说人鬼殊途,活人跟死人是没法在一起的,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几十年等小鱼死了,鬼和鬼就能在一起了。 裴寂捏着那盒避孕套,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这个用不上,因为他是鬼,鬼没有活人才会生的病,不过阴气入体总归是对活人不好的,可小鱼要是想要怎么办,他要拒绝吗。 难不成要在他那里缠一圈符纸吗,或者贴在小鱼屁股上? 小鱼真馋。 听到贺鱼卫生间洗澡的声音消失,裴寂心里下定决心,决不能轻易给他,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要是吃到了回头活着的时候移情别恋,他管不到阳间事,死了怎么也跑不掉了。 贺鱼给裴寂送水果的时候看到裴寂桌上摆着的塑料袋和那几样东西,手里的碗差点掉到地上摔个粉碎。 他那一刻想好怎么死不太痛苦,重新投胎,人生重开吧。 也不知道是要骂长青子还是骂裴寂,贺鱼无力瘫坐在沙发上,把手机里的短视频软件和一切能与外界联系的都通通卸载。 裴寂晚上睡觉时还较往常离贺鱼远了些许,贺鱼揪着被子想给那个不靠谱的师叔揍一顿,他就该在路上丢掉这些东西,他为什么手贱带回来。 平时两张床虽然大,两人也没有离这么远,现在几乎是裴寂靠在最边上睡。 大约过了十分钟,裴寂又蹭到贺鱼的旁边,越来越近。 第34章 贺鱼身上一凉,他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一下清醒:“你干嘛!” 裴寂干什么突然抱住他,这姿势也太恶心了。 裴寂的手臂环住他的腰:“只能这样,再多可不行了。” 贺鱼:? 他在说什么鬼话,他用手臂锤了垂裴寂的肚子:“起开,抽什么风?” 裴寂没撒手,又紧了紧。 贺鱼觉得很奇怪,这不对劲吧,俩男的搂着睡干什么:“松开上一边去,你身上好冷。” 已经入秋,裴寂不像夏天贴着凉爽,被窝里进来都冰凉的时候,贺鱼才不想挨着他睡。 这话倒是管用,裴寂放开了他。 贺鱼心里松口气,耳畔有些痒,贺鱼伸手想挠挠,碰到一缕发丝。 裴寂的头发,也是长发。 贺鱼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谬,给那缕头发拨到一边,困意来袭翻个身就睡了。 秋天入冬的时候温度很低,晚上被子没盖严会很冷,贺鱼不爱用电热毯,会很干。 但最近这些天的晚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低的温度,贺鱼觉得可能是自己每日晨练起到了作用。 这周放假的时候贺鱼心血来潮想包点饺子,和好面贺鱼开始剁馅,裴寂趁空的时候在网上查了教程,看了几遍学的七七八八。 就在两人坐下来包饺子的时候,门铃响了。 裴寂十分不情愿站起身去开门,能来他家的估计只有公良金。 他脸色十分阴沉打开房门:“又来干什么!” 门口的中年妇人和他面面相觑,女人透过裴寂往里看了看:“小鱼在吗?” 裴寂打量着女人,她看着四十多岁,踩着一双高跟鞋,到脖颈处的卷发,嘴边的纹路很重。 视线扫过她的身侧,侧过身向里面喊道:“小鱼,来客人了。” 女人向前一步进门,回手给门带上,手边拎着的一箱奶放在地上,脱鞋进屋。 裴寂心中有些不悦,扫了她身后一眼,没有吭声。 贺鱼这会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白色的面粉,见到客厅的人微微怔愣,随后叫了一声:“婶婶。” 刘艳卉见到贺鱼脸上笑出一朵花来:“小鱼啊,好久没回去了,你这孩子,我和你叔叔都担心你,电话也不打一个,我就过来看看。” 贺鱼举着手,面上也扯出个笑来:“毕业了工作有些忙,我正好包饺子呢,婶婶你休息下一会吃点。” “再忙也得惦记着家啊,你这孩子也就剩我们这个亲人了。”她说着坐在沙发上。 贺鱼指了指裴寂介绍:“这是我朋友,叫裴寂。” 刘艳卉一笑嘴角处的纹路更重:“小伙子真俊啊,有没有女朋友呢,小鱼表妹就说想找个这么俊的。” 贺鱼心里不太舒服:“表妹不是还在上大学呢吗,毕业了再找对象不急。” “诶呀也不小了,小伙子,你们俩加个联系啊,婶婶给她推给你。” 刘艳卉说着拿出手机招呼裴寂。 贺鱼看向裴寂,在看不见的地方用沾满白面的手掐了他一把。 裴寂拒绝:“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本想说没有手机的,可手机就在桌上摆着。 刘艳卉继续端着手机:“有喜欢的人不就是没在一起,那你们认识认识,我家姑娘可优秀了,说不定你接触了就喜欢她了。” 眼看着裴寂脸色越发阴沉,贺鱼插话:“在一起了,感情很好,婶婶我还有别的朋友,到时候推给表妹。” “我先去包饺子,这么远来饿了吧。” 贺鱼拽了拽裴寂,赶紧进了厨房,关上厨房门他长“呼”一口气。 “这么久了第一次看你亲戚来。”裴寂洗了个手继续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捏着饺子。 贺鱼擀皮:“我爸还有个弟弟,之前我父母出事后他们抚养了我一段时间。” 裴寂从刚才这位婶婶的话中可以听出贺鱼他们之间平时并不怎么联系,电话都不打。 “你们关系不怎么好?”裴寂问。 贺鱼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影响,饺子皮擀得飞快:“你刚才也看到了,相处不太来。”他们是说要抚养他的,只不过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想过这种不自在的日子,没在一起多长时间。 “上学的时候也不怎么联系,过年的时候可能问问我要不要回去。”听到不回的时候他也能听出他们语气里的轻松。 裴寂捏好一个饺子摆摆在桌子上,这边是他包的,另一边是贺鱼包的。 “那突然来找你干什么。”裴寂很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这家里有个邪物有个猫还有个时不时来的公良金已经够够的了。 贺鱼坐下来捏着饺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感觉无事不登三宝殿。 贺鱼准备的一小盆馅很快就见底,他烧水下饺子,裴寂推过自己那堆:“我包的不给她吃。” 不大的厨房两个人吃饭刚好,再来一个显得拥挤。 “小鱼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贺鱼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回话:“在一家普通公司。”裴寂吃饭的时候不会说话,这一边吃一边说倒有些不习惯了。 “一个月没少赚吧,我看你客厅那一柜子都是黄金,我刚才打开看了都是真的。” 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贺鱼,眼里闪烁着贪婪。 贺鱼这段时间赚得多给柜子里填了不少,说是一柜子也不过分。 还不等贺鱼说什么,刘艳卉往贺鱼这边探了探身子:“你表妹说在网上刷到你了。” 第28章 裴寂包的饺子在贺鱼前面的盘子里, 有几个散了,咬一口都是水,贺鱼默不作声咽下去, 听到婶婶这话,心里对她今日的来意有数了几分。 “嗯,随便弄弄。”贺鱼给自己碗里添了点醋。 刘艳卉心里暗骂小狐狸赚了钱不知道给家里拿点, 脸上笑成一朵花:“小鱼啊,那会大哥大嫂刚没得时候, 可是叔叔婶婶收留得你啊。” 贺鱼笑着说:“是啊谢谢叔叔婶婶。”他不是傻子,真心和假意分得清,不过也确实是他们那会给他一个缓冲,虽说是不情愿,到底是给了。 “这些日子太忙,还没来的及回去看看, 过阵子回去。” 听到贺鱼这话刘艳卉脸上这回到真露出真心笑, 回去看看那就不能空手, 没白来这一趟。 那一柜子金子,肯定没少赚,还在这里打太极。 刘艳卉给自己面前的那盘饺子都吃完了,得到贺鱼的准信后风风火火走了,走时还装了一包子贺鱼的零食, 把贺鱼新买的拖鞋也拿走了一双。 裴寂给她用过的碗丢进垃圾桶,别人用过的当然不会再用。 贺鱼买了点东西第二天回去,他老家在一个小县城, 只能坐大巴回来,连地铁都没有。 下车后贺鱼提着东西站了好一会才循着有些模糊的记忆拐弯,已经有很多年没回来了。 曾经熟悉的街道也变了很多, 记忆中母亲牵着他上学的画面十分模糊,除了还在的学校,找不出相似之处了。 小县城不大,贺鱼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走到了叔叔家的小区,他叫不准几号楼几单元,打电话问也不太好,进了旁边的物业小房,那物业看着有些年轻,警惕问他找这家做什么。 贺鱼说了自己是亲戚,见他看着年纪不大,手上又提着东西,物业脸上的神情才略有放松。 “吓我一跳,我以为要债的又来了呢。” 贺鱼皱眉:“什么要债的?” 物业眼睛微微睁大,提高嗓音:“你不知道啊,你这个叔叔家...” “表哥!” 清脆的女声打断物业说了一半的话,贺欣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看上去有些匆忙,脚上还踩着拖鞋。 “我妈说你快到了怕你找不到地方,让我来下面接接你。” 贺鱼很想知道物业接着要说的话,可惜表妹在这里他也不能追问,提着东西跟出了物业的小屋门。 贺欣然身上的衣服看着很旧,也不像她这个年纪该穿的。 她接过贺鱼手里的东西:“表哥来就来了,自己家还拿这么多东西。” 贺鱼心里想不拿你妈不还得再来我家,嘴上却还要客套:“工作了赚了些钱就买了些东西,别嫌弃就行哈哈哈。” 贺鱼走着走着觉得好像不是之前的路,路边那个理发店还在,他小时候不想回去就坐在门前看上面的旋转灯,这么多年过去了,里面的彩色纸都褪色了。 从这理发店过去好像就不远了,可这都走出这么久了。 贺鱼没有问,又走了大概五分钟,在一个车库面前停下,贺欣然喊了一声“妈”,贺鱼这才抬头看到里面忙活做饭的婶婶。 刘艳卉扇着炒菜的烟,一边咳一边是说:“这么快就到了,我这菜就差这个了,马上好。” 车库二三十平的面积,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床,中间放着桌子和锅,屋里十分乱。 第35章 贺鱼就算再记不清了,上次回来时也是楼房,怎么一眨眼变成车库了。 贺欣然进去直接坐在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招呼贺鱼:“表哥,随便坐。” 贺鱼真是不知道坐哪。 刘艳卉见贺欣然掏出手机在那里打游戏,脸色沉了下来:“就知道玩,把你爸叫回来!” 贺欣然也有些不耐烦了:“我刚才就给他发消息了。”她一点不想回这家,要不是说表哥发达了拉进一下关系,她才不回来住这个破车库。 见叫不动她,刘艳卉自己摸出电话打了个。 约莫几分钟贺建斌一身酒气进来,直奔贺鱼:“诶呀大侄子都这么大了,听你表妹说网上看到你了,成大网红了。” 这一身酒气熏得贺鱼有些呛,贺建斌进来背着光,看不清什么样,贺鱼赶紧站起来过去,刚要开口听见个熟悉的声音。 “小鱼已经长这么大了。” 贺鱼半张的嘴僵住一瞬,很快调整好神色:“不是什么大网红,就是赚点零花钱。” 贺建斌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真谦虚,来坐下吃饭。” 贺鱼随着他的动作坐下,那道说话的身影来到他面前,伸出手在贺鱼面前晃了晃。 少年见贺鱼没有反应有些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不见了,小鱼,对不起。” 贺鱼在桌下的指尖有些颤抖,贺建斌给他倒了一杯啤酒,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但他好似听不见了。 少年魂魄一句话给他拉回到那段时光,每天被鬼怪欺负,不过还有父母的时候。 “呦,快看那个小孩又来了。” “让我来让我来。” 他说着丢出一截树枝正中背着书包的小孩头上。 小孩的头被打的歪了一下,脚步踉跄过后仿佛没看见一样接着往前走。 没有想象中的大声哭叫,周围飘荡的鬼有些不甘心,一个少年模样的磨磨牙又捡起一根砸过去。 用了很大的力,小孩这次被砸的倒在地上。 他这次往他们聚集的地方看了一眼,起来扑扑身上的灰,加快脚步离开。 奈何地上那摊土还是沾了不少在他身上,回家后还是逃不脱母亲的眼睛。 “小鱼!想什么呢!” 贺建斌猛地拔高声音让贺鱼从那段回忆中清醒。 他道了声歉:“昨晚睡得晚,有点走神了,叔叔你刚才说什么?” 贺建斌神情一僵,怀疑贺鱼是不是故意的,却还是给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说小鱼啊,叔叔家里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些年出了些变故,做生意赔了不少钱,楼都卖了还债,你妹妹还要上学,我的工作也没了,全靠你婶婶一个人撑着...” 他停顿片刻,脸上申请挣扎,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 贺鱼也不急,就等着他说。 贺建斌等了片刻没有等到贺鱼接话,心里给他骂了个遍,这个小白眼狼。 他掐了把自己大腿,掉两滴眼泪:“你赚了大钱能不能给叔叔拿点,叔叔给你打欠条,有钱了好起来了就还你。”打欠条和还钱可是两码事,到时候就说没钱拖着,他赚了这么多钱还差这点吗。 总不会因为这点钱送他坐牢。 刘艳卉也配合得啜泣了两声。 “呸,你个老不要脸的,自己赌没了说是做生意,小鱼你可千万别给他。” 十几岁的少年十分急躁,从地上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想制造点声响提醒贺鱼,可这么多年阴气消耗得他连白天出来已经是非常费劲了。 贺鱼心里了然,原来物业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知道欠了多钱,物业那个样子好像经常有债主来要钱。 “叔叔借多少?” 贺建斌一看有戏,心里转了几转,脑子里都是刘艳卉跟他说的,贺鱼一柜子金子,这得赚多钱,可不能要少了。 “三十...” “一百万。” 刘艳卉刚开口就被贺建斌踢了一脚,开口截断。 少年狠狠往他俩的碗里吐了两口:“一百万!你怎么不去抢,给你骨头渣子砸碎了都凑不齐一百万,老东西,骗了贺鱼父母的保险又想坑贺鱼,你妈的,今天老子必须给你点教训。” 他急得在屋里转了一圈,想拿起墙角的锄头给他一下,每次都从上面穿过。 做了一会无用功又回到贺鱼旁边,在他耳边碎碎念:“你千万别同意啊小鱼。” 贺鱼也觉得有些荒谬,一百万,他是能拿出来,拿出来自己也不剩什么了,他是赚了点钱,不是发大财了,网络这碗饭能吃几年,他还得给自己留点老本。 真敢要。 “叔叔,我哪里有一百万。” 贺建斌其实也觉得一百万有些要多了,那哪里能赚这么多。 “小鱼啊你能给叔叔拿多少,叔叔这笔钱投进去肯定能做大,到时候连利息一并还你,你也不用在网上那个了。” 贺鱼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没细想,只当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太懂这些。 “叔叔我最近买房花了不少,能给你拿两万,这两万也不用叔叔还了,那会我父母去世叔叔确实没少跑前跑后...” “别给他!你个傻子,什么跑前跑后,他那是跑你父母的保险金还赌债呢,你父母就是他们害死的,你个笨蛋,不准给他钱!” 少年气得大喊大叫,“不准给”说了好几遍,一遍比一遍声音高。 贺鱼听到时只感觉浑身冰凉,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看不见鬼的事,想揪着他问一问,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鬼就是这样的,满嘴花言巧语,小时候也没少撒谎骗他。 那些年上的当还少吗。 手指紧握贺鱼冷静下来,说不定早就知道他可以看到了,在这里又耍他。 “就两万!”还不到贺建斌说话,刘艳卉就忍不住了。 “我说小鱼,你那柜子的黄金卖了也不止两万吧,你这孩子这个时候买什么房,现在房子都掉价了,你不然给那柜子里的黄金卖了,现给你叔叔应应急。” 刘艳卉看了眼贺鱼的神色,一拍大腿坐下来扯着嗓子哭:“我滴老天爷啊,孩子长大了家里出事了也不管,难道你真要看着你表妹你叔叔我们去坐牢吗,他们说再还不上要砍掉你叔叔一只手...” 第29章 少年听到接着骂:“活该, 他是真活该。” 贺鱼塌下眼皮,嘴巴一瘪,眼泪也掉下来:“我就是卖了那些金饰才凑够了首付, 表妹看了肯定知道,我那个搭档,其实...其实就是网上说的那样, 他其实是我们公司的领导,潜规则我, 我现在的钱都是他包养来的,今天来买这些东西都得跟他打报告,叔叔婶婶,真不是小鱼不帮你们,实在是只能拿出两万,我还得撒谎说是想买个首饰。” 贺鱼掐了把自己大腿, 越编越真:“呜呜呜呜...婶婶你们是不知道有钱人的癖好, 你们看我这胳膊上被他打的...” 他说着撩开自己袖子, 刘艳卉和贺建斌倒抽一口冷气,白皙的皮肤上一块青紫,看着尤为渗人。 贺鱼说得自己都快信了:“婶婶叔叔你们要是回本了,可千万要把我接回来啊,我离开家的时候连自己赚钱的能力都没有, 你们就没想过我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还能交的起学费。” 二人不敢吭声,说是照顾贺鱼, 实际算起来也不过是两年不到的时间,这期间贺鱼还是一直住校的。 期间贺鱼发消息管他们要钱,几乎都是装作看不见, 再后来贺鱼也不要了。 贺鱼心里冷笑,真拿他当傻子呢。 “唉。” 贺鱼叹口气点到为止:“叔叔婶婶,其实说实话两万我都不一定能要来,我现在回去抓紧时间磨一磨他,你们听我的消息。” 刘艳卉和贺建斌没有见过这样的贺鱼,就连少年都呆呆得看着他。 贺鱼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年跟在贺鱼身后不远的地方,这是出事之后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可少年从未觉得如此遥远。 小鱼他变得好陌生,他不敢想刚才那副市侩的样子会是他。 或许是他们给他变成这样的。 他突然止步不敢上前,那些过去欺负他的一幕幕在面前呈现,让他的脚步有千斤重。 可他还有重要的事没有跟他说,想到此,他又跑了过去,在贺鱼的身边拼命大喊:“小鱼小鱼,就是你叔叔他们害死了你父母,之前贺建斌就赌博欠下了很多钱,他们还不起了就把主意打到了你父母身上,制造意外骗保,你父母去世后保险有很大一笔,他们拿去还了赌债!”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亲耳听见的。” 少年回答后意识到不对,眼睛蓦地睁大,嗓音干涩:“小鱼...你可以看到我?” 贺鱼脸色不是很好,要真是如他说的那样,这么多年他父母不是死于意外,是死于人性的贪婪,假如一切都是真的,要不是他还能看到鬼,还能听见他说话,这件事就会沉寂在时间中,不会有人知道。 第36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知道贺鱼心急,他如实说:“你后面消失了,我、我们很想你,就跟着你叔叔婶婶,希望这样能见到你...” “然后有次他俩因为赌博的事吵了起来,贺建斌管不住手又去赌博,你婶婶知道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这次可要上哪里整那么多钱,两人争吵间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只说梦里都是你爸来找他们索命,你婶婶要再说什么,就被你叔叔一巴掌打了,让她闭嘴。” 他抬头看了下贺鱼:“小、小鱼,你还好吧。” 贺鱼半晌吐口气出来,沉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转身要走。 少年鼓起勇气再次喊道:“小鱼...” “对不起!” 他声音很大,贺鱼很难不听见。 见贺鱼还是一个背影,少年不死心得追上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鱼...” 似乎只要贺鱼不说话,他就要一直这样下去。 身后不停的道歉声唤回了贺鱼的思绪,在拐角处贺鱼有些无奈得回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 夕阳下的贺鱼渡着一层橘黄色的光,衬得他眉眼十分柔软。 他偏为瘦弱的影子在阳光下拉的细长,少年好似又看到了曾经那个小小的贺鱼,无论他们怎么欺负都不生气,每次被逼的没办法也只会无奈得说一句:“你们这样不好,若是碰到别的道士当心被收了。” 少年揉揉眼睛,有些发酸却没有泪水,他猛的跑过去抱住贺鱼:“小鱼我好想你,我们都好想你,但是他们已经都不在了,只剩我自己了我想再见你一面。” 贺鱼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些鬼本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执念,这么多年过去定是已入轮回了。 少年干哭了好一会才松开贺鱼:“小鱼,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 “小鱼!这个野鬼是谁?” 还未说出口的话被打断,拐角处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现在贺鱼身后。 裴寂神色不善看着那位拉着贺鱼说话的少年鬼,跟在贺鱼婶婶身边来的那只,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年心中不悦,语气尖酸:“你才是野鬼,我们从小就认识。” 是那天那个在小鱼家马上关门不让他进的恶鬼,他凭什么能进小鱼家。 裴寂腮帮子发酸,从小就认识,那就是青梅竹马咯。 “哦?那我怎么在小鱼家里这么久没有见过你?” 邢文瑞恶狠狠与他对视,原来他们这么亲密,他是小鱼新的鬼朋友,怪不得小鱼给他忘了。 贺鱼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古怪氛围,倒是他们这样一打岔心里好受不少,他问:“你怎么来了?” 裴寂掏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时间:“这都这个时间了,你走的时候说吃个饭就回来,什么饭吃这么久。” 他斜了一眼旁边的邢文瑞,还带了个野鬼回来,总是这样,招惹各种各样的鬼,气死他了,家里还有个长住的和时不时来住的,现在又要来一个吗难道。 不行把家里让给他们,带小鱼去他的地方住。 可是小鱼是活人,不喜欢阴间,小鱼到底什么时候死,还有几十年,好漫长。 这个地方也不适合贺鱼给他讲下午发生的事,想回家时目光又投向一旁的邢文瑞。 邢文瑞对着贺鱼笑了笑:“你们走吧小鱼,我跟在他们身边看看能不能找到证据。” 这么多年,他的执念早已变了。 贺鱼给他塞了张聚阴符:“不要乱来。” 邢文瑞捏着小小的叠成三角的符纸,看着贺鱼又想哭了。 他不能让小鱼担心:“嗯,等我有些进展就去找你。” 说罢他就先走了,他不想看见小鱼跟他新的鬼朋友一起离开给他丢下。 小镇子出去要做大巴,这个时间只剩最后一趟,贺鱼买了两张票。 裴寂还是头一次坐这种阳间的交通工具,大巴车里没有多少人,零零散散,时不时有一两句说话声。 他看了会突然问道:“刚才那个小鬼是谁?” 贺鱼坐在靠窗的位置,视线滑过一排排飞驰而去的树。 “小时候...的玩伴?”算不上玩伴,可真的说起来也只有他们算得上朋友。 裴寂吃味:“那个小鬼是自杀。”自杀的人不尊重生病,不畏惧神灵,死后可要吃上不少苦。 贺鱼点点头,没有接着继续这个话题,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 “晚上吃什么?” “出去吃?” 贺鱼不想吃,他脑子里都是邢文瑞跟他说的。 若想证实他说的真假,从保险入手最佳,他明日先去查查父母有没有买过保险,最后报销是否到了他们手里。 若是真的,那八九不离十了。 “小鱼!” 贺鱼一惊,侧头看见有些生气的裴寂道了声歉:“在想事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裴寂愤怒的脸一下软下来,有些委屈:“我说吃楼下那家火锅好不好?” 贺鱼没什么意见:“好,那我团个券。” 裴寂觉得这几天贺鱼不对劲,他没去下面上班,也不在家,每天出门很早,回来很晚。 身上还带着那个野鬼的阴气。 第30章 这种情况持续了半月有余, 这天贺鱼又是晚上都没回来,裴寂正想看看贺鱼在干什么,传来了敲门声, 裴寂投过猫眼看到是刘艳卉。 他想到贺鱼应该不想跟这个女人接触,变成贺鱼的样子后开门。 刘艳卉还是像上次那般直接进门,她看着比上次的精神头差了不少, 可能是这段时间要债的催的。 她看见贺鱼眼前一亮:“小鱼,我和你叔叔后来反思了, 都是我们那会对你关心不足,才会让你被那个上司潜规则,叔叔婶婶向你道歉,跟我们回去吃顿饭吧,咱们还有什么话说开了,顺便跟你说说你父母的事, 其实他们当时还给你留了一笔钱...” 刘艳卉说到前面见贺鱼没有跟她走的意思, 只好拿出这张王炸, 果然贺鱼脸上有几分变动。 “咱们一家人有什么是说不开的,我们回去吃顿饭好好谈谈。” 裴寂沉吟片刻,这刘艳卉总觉得十分奇怪,听小鱼说小时候要钱都费劲,今天会转性要给他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寂点点头:“好, 我们现在走?” 刘艳卉还在腹中打着草稿,见贺鱼同意立马应道:“行行,现在走也行。” 只要给他带回去, 那就有钱了。 她难掩自己的欣喜之色。 反倒是裴寂问:“婶婶很高兴?” 刘艳卉神色一僵,很快找补回来:“这不是你能回来吃饭,我开心嘛。” 裴寂根本不记得她家的路怎么走, 跟在身后。 若是往常刘艳卉定要买票钱一人一半,可今日想到马上到手的钱,她这点自投入是应该的。 裴寂跟刘艳卉坐上了大巴,上次跟贺鱼坐的时候他觉得很新奇,现在身边坐着这个女人裴寂只觉得这车处处都不好。 偏偏刘艳卉一路上还跟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 还有什么被包养的事是什么,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出口,憋得他十分难受。 或许是裴寂的低气压和十分敷衍的回应,让刘艳卉也感受到了,后半段车程没有跟裴寂说话。 裴寂记得一小段路,他上次在这里等贺鱼。 看到那个脏乱差的车库他实在是不想进去,想到他要是带回了贺鱼父母留给他的钱,回去后小鱼一定会夸他,他在外面深呼一口气才走进去,还好他不用呼吸。 贺建斌坐在上次的位置,桌上没有菜,刘艳卉脱着外套说自己这就去炒:“你们爷俩好好唠唠。” 裴寂挑了个还算干净的凳子坐下,贺建斌给他面前推过一杯酒。 裴寂根本不想跟他们废话,张口就问:“婶婶说我父母给我留下一笔钱,在哪?” 贺建斌笑着的脸上一僵,心里骂道这个傻逼娘们什么都说。 “唉小鱼,你要是不喝这杯酒,叔叔心里实在难安,你先原谅了叔叔,叔叔再跟你说这件事。” 裴寂心里烦得要死,拿起酒杯一饮而下:“现在能说了吗?” 这酒在嘴里转瞬即过,裴寂却察觉到丝丝不对。 此时车库门哗啦啦传来响声,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贺建斌不知何时摁了关门。 裴寂皱眉:“你们要干什么?” 在门彻底放下的时候贺建斌脸上的笑变得狰狞:“我的好侄子,你不是想知道钱的事,一会直接问你父母就行了。” “小鱼你可千万别怪我,谁让你自己没本事赚不来钱,不然叔叔也不会出此下策。” 裴寂有些不懂,怎么笑的这么恶心,他上前一巴掌抽过去:“你笑的太丑了,少笑。” 贺建斌被这一下打懵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竟然敢打我!” 第37章 裴寂斜了他一眼,耐心逐渐耗尽:“赶紧说钱在哪呢?” 他问出口后一琢磨有些不对,就这夫妻两个,还会好心告诉贺鱼钱,就算真有也早就花没了吧。 被耍了。 裴寂认真分析后得出这个结论。 贺建斌见他在原地一声不吭,心里没底,眼看着时间过去这么久,药怎么没生效。 刘艳卉站在贺建斌身后小声嘀咕:“我们是不是被人骗了,这药不是说牛都能药倒吗?我就说不靠谱,你在哪里整来的人,肯定又是你那些赌博认识的朋友,那能是好人?” 贺建斌本来挨了一巴掌就心烦,听着她在旁边絮叨回头甩了她一巴掌:“你给老子闭嘴。” 刘艳卉被打懵了,这么多年的气真是受够了,她也不知懂啊哪里来的胆量,回头也抽了贺建斌一巴掌:“你他妈能还敢打老娘,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还跟你过的不够吗,天天拿你大哥的死威胁我,你他妈的能跑了是怎么,车还不是你自己动的手脚。” “妈的臭娘们。”贺建斌回手打了回去。 “是我动的手脚怎么了,不是你提的说大嫂跟你说最近买了保险的事,你让我这么干的。” “我提的怎么了,不是你自己做的。” 两人好似没人是的开吵,一言一语将事情说了个遍。 裴寂从第一句就开始觉得事情不对,早已摁下手机的录音键,眼看着两人吵的不可开交,他也听出来了,两人又是还不上钱,琢磨一些害人赚钱的门路。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半天他们俩也没说,这两个蠢货背后肯定还有别人,他若是现在走了这两个蠢货和身后的人要是还惦记贺鱼怎么办。 想了想他两眼一翻,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倒了下去。 夫妻二人吵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见人已经晕过去,俩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贺建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事成了,就在我家呢,送到这个地方吗,诶好好,我们晚上就去,好的好的,咱们这个钱的事,人送到了就给,好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贺建斌拿着手机点头哈腰,即使对面看不见,也生怕因为自己的不礼貌黄了这桩事。 贺建斌想到刚才这小子抽自己的那一下,扬起手想打回去,又想到还要靠这张脸赚钱,他又放下了,别打出什么痕迹那边不要了。 二人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刚才掐成乌眼鸡似的两个人现在像没事发生,商量着怎么给人抬出去。 他们住车库周围没有人家,位置还比较偏僻,现在动手也是可以,怕等时间长了人醒过来。 刘艳卉从床上拿出个被给人包上盖起来,贺建斌给门开了个小缝容人出去,打量了一圈没人给自己的三轮开过来。 两人卷吧卷吧抬上车。 “你上来干什么?”贺建斌看着刘艳卉也坐在后面,呵斥道。 刘艳卉冷哼一声:“我不上来你拿到钱再去赌吗,我告诉你这次还上钱你再赌我就给你举报,跟你这种鬼日子还不如坐牢痛快。” 贺建斌被说中心事面色不太好看,扭着把手低骂了声。 裴寂被埋在一股味道的被子心里不断念叨着忍耐忍耐,这破三轮车十分颠簸,他被颠来颠去。 他咬牙切齿得给十八层地狱的刑法都想了一遍,等他们死后,没有几千年别想出来。 啊!真是气死他了! 裴寂被颠的从生气到逐渐麻木,在他即将暴走准备直接将两个人抓起来严刑逼问时,这破车终于停下来。 他听到两个人小声说着话。 “就是这,我天呢,这看着可真富贵。”刘艳卉睁大眼睛看着面前单独的小洋楼,光是这花园都比他家小区广场大了。 “要不说能给咱那老些钱呢,要不说咱这侄子长了个好脸也是本事呢,先是给他那个搭档领导迷的不行,现在又能给配个阴婚,既然他自己赚不到一百多万,那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得帮帮他。” 贺建斌比了个嘘的动作:“喂,诶我们到门口了。” 那边说了个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刘艳卉站在门口举着手机要拍照,手上一沉,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大汉夺走她的手机,此刻虎视眈眈看着她。 贺建斌赶紧对着后面的穿着旗袍的美艳妇人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老婆没见过世面,不是有意的。” 他狠狠瞪了一眼刘艳卉,又对着就美妇人连连鞠躬:“这手机我们不要了,你们怎么处置都行。” 美妇人使了个眼色,那大汉检查了一下内容还给刘艳卉。 “先进来。”美妇人闪身让出来门口。 贺建斌重新蹬着自己的三轮进去,身后的刘艳卉想要上来被他一脚踹了下去:“你给我在这老实等着。” 刚才做错了事的刘艳卉也不敢反驳,只好站在门口,要是不成别说他再去赌,现在的债都还不上。 贺建斌扛着被子卷的人进了这豪华洋楼的大厅。 他一进来心里惊了一声“我滴个乖乖”,这外面看着十分奢华,一进来鬼气森森的,连墙都刷成了黑的,说是客厅可连让人坐的地方都没有。 “打开我看看。” 贺建斌赶紧把铺盖放到地上,给里面的人漏了出来。 女人微微侧头问旁边人:“小宇,确定要他了?” 站在女人身边的魂魄见到那人的脸时略有害羞点点头,他比照片里还好看。 “好,你喜欢就好,等东西准备完了你们就能结婚。” 贺建斌背后一层冷汗,腿软的都要站不住了。 前几日要债的又上门,他还以为又要来揍他一顿,却没想到这次这么好说话,问他有个赚钱的机会,他干不干。 他就差跪下磕俩头问问到底是什么门路。 要债蹲下来拍拍他的脸:“我记得你有个女儿吧。” 贺建斌心里一突,脑子里都是电视剧看过的什么卖女抵债,他心里挣扎片刻,若是人家要债的要他命,那女儿帮帮老子也是天经地义。 可要债的接着来说的让他更加为难。 “最近啊有户有钱的,刚死了个儿子,现在要配冥婚,你女儿年龄好像挺合适,不然去试试?” 似乎看出了贺建斌脸上的纠结之色,那人又说:“人家有钱,要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硬是给儿子魂魄留下了,现在就想找个伺候他儿子的媳妇,也不是要你女儿去死,那是去大户人家享福了,跟着你这个赌鬼老爹有什么盼头,虽然跟了个鬼,那也是个有钱的鬼啊。” 老东西的钱靠他自己什么时候能还上,为了自己的钱能要回来他捡了好处说,坏处嘛,那怎么能告诉他,黑心肝的万一有点良心硬是不同意他的钱可再也拿不回来了。 人和鬼哪能长时间相处,说是伺候鬼,也不是端茶倒水,那是供人玩乐,再靠吸人身上的阳气反哺自己,年轻点的去了能扛个几年。 不过这些他自是不会跟贺建斌讲。 贺建斌跟刘艳卉说了这件事,说的天花乱坠,好说歹说给刘艳卉说的也觉得是个好事,怎么也说是去享福了,何况哪里有鬼啊神啊的,万一就是个牌位,听说是独生子,那之后钱还不都是归他们家的。 两人都商量好了,贺建斌再给债主打电话联系的时候那边突然变了脸色,说他们家儿子是同性恋,要找男的。 债主之前对贺建斌的好脸色没了,眼看着这博天的富贵要消失在眼前,贺建斌脑子转得飞快。 “男的也有,男的也有。” 债主还没挂电话,听后问到:“你不就一个女儿?” 贺建斌谄媚笑道:“我还有个侄子,无亲无故的,小时候就父母双亡,就剩我这个叔叔一个亲人。” 他这话传递出一个信息,没有亲热,就算消失了也不会太麻烦。 “你确定他愿意?”债主还没领略到贺建斌的意思。 贺建斌的语气发狠:“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债主听后没有多说什么,这世上的人各有各的苦难,他贺建斌要还钱,盯上了自己的侄子去配阴婚,他要是制止谁来还他钱。 至于他侄子,自己倒霉,下辈子投个好胎,去那几年趁活着也能享受一下好日子。 人家有钱人对长相有要求,债主想到贺建斌那一副猥琐样,不放心问:“你侄子长什么样?” 贺建斌在相册里翻了半天没找到一张贺鱼的照片,不过手机里没有没关系,网上到处都是,他挑了个点赞高的截图发过去了,人气高就是更好看吧,他这样理解的。 那边看完立马同意,说满意的不行,要是真能成多给二十万。 贺建斌一听一天都等不了,让刘艳卉去把贺鱼弄来。 刘艳卉那会被贺建斌说的以为是个好事,跟别人聊了两句才觉得不对头,哪个好人家会让孩子去配冥婚,现在不用她女儿还有钱拿,她乐不得的穿衣服就去。 第38章 一百万加上二十万,就是一百二十万,这事成了不仅债还上了,还能多出六十万,他家也是有钱了。 贺建斌满脑子都是对这笔钱的规划,见美妇人和那位看不见的她儿子十分满意,他搓着手,露出一口黄牙:“那咱们这个钱...” 美妇人摆摆手,身边的大汉递给他一张卡。 “这里面是一百二十万,密码写在卡后面。” 贺建斌其实有些不放心,但又觉得这种人家应该不差他这点钱,不至于骗他,现在自己知道这处的地址,若是这卡里没有钱,他再来就是。 “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小鬼,我们帮你处理了没关系吧。” 贺建斌立马疯狂道谢:“您这是哪里话,多亏有您帮我处理了那只鬼,我这谢谢还来不及呢。” 第一次和美妇人见面的时候,她说自己身边跟了一只小鬼,帮他收了,他并没有见过什么小鬼,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的。 可细想起来最近确实有很多怪事,这小鬼和他无冤无仇跟着他做什么,他想问问,可美妇人的脸上表达了并不是那么想跟他说话。 想到这他点头哈腰对着美妇人道谢:“那我就先走了。” 得到美妇人的点头,他才敢转身离开。 裴寂听到了他们全程的对话,本想着起来吓他们一跳,后听着这话好像就是配冥婚,想到之后他和贺鱼也要结婚,不如就再装一会,看看都是什么流程,这家人有钱,应该都是最高配置。 有一道黏腻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你比照片上的好看,我好喜欢你。” 冰凉的手滑过脸上,裴寂咬紧牙关没有起来给他打到魂飞魄散,这摸的虽然是他的脸,可这鬼是想摸小鱼的脸。 脸上的手很快离开,裴寂被抬了起来,进了电梯,不知道是几层楼,身上的被子被扯掉后放到一个柔软的床上。 “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药,最晚一天后就能醒来,醒了通知我。走吧小宇,婚前你们不能见面的。”美妇人吩咐旁边的大汉后自己带着那个一步三回头的小宇离开了。 房间很快就剩下裴寂自己一个,他眼睛微眯一条缝看向周围。 房间一片火红,“囍”字贴满了各处,桌上点的烛火摇曳。 裴寂有些不屑轻嗤一声,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用这些,这冥婚也不与时俱进啊。 他起身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在脸上被摸过的地方擦了擦,屋里转了几圈,说是最晚一天,那提前醒来也没问题吧。 他真是不想在这多待一会,这屋里阴沉沉的,还是小鱼说的对,买房子一定要买带阳光的。 裴寂两个小时后刻意弄出了些声响,引得外面的人过来。 见大汉进来,裴寂状作不小心跌倒,大喊一声:“啊!你是谁!” 大汉:... 怎么这么浮夸。 他下意识说出台词:“你别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裴寂:...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大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拿出手机给主家发了个消息。 很快美妇人就过来了,她自己来的,真像是普通婆媳一样笑的温和。 “你别怕孩子。”她是知道这孩子不知道这件事的,没办法谁让他儿子喜欢呢,就算是用强的,也会给她儿子弄到手。 她靠过来拍了拍床铺示意他坐下。 女人简单给事情说了:“当然你不愿意也没有办法,这房子到处都是人你是跑不出去的,我听说你只是个孤儿,以后这就是你家了。” 裴寂点头:“好。” 女人准备的一箩筐话来不及说,就这样同意了? 不过识时务也算好,她准备的那些草稿一点没用上:“你能想明白就好,咱家不说别的钱有的是,你想要什么跟我说就行。” 裴寂一听眼睛一亮,有很多钱? “我想要钱。”摸他半天,总得给他点精神损失费吧。 女人一听脸上笑的更是开心,有所图就好,什么都不要才觉得奇怪。 “好,你要多少,就当我们的见面礼了。”能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是事。 裴寂想了想买他用了一百万,他多要点:“五百万吧。” “行。” 见女人答应的如此利索,裴寂暗道一声不好,要少了。 “一会我回去给你取卡,再给你把婚服取来,咱们今晚上就成亲。” 女人的红唇在布满红绸的房间显得有些诡异,裴寂还在懊悔怎么不多要点。 女人送来衣服给裴寂大概讲了一下流程:“这块的房子就一起陪送你出嫁,一会有轿子给你接到那边,小宇在那里等你。” 她捧着的婚服放在床边,上面是一张卡。 “这卡我添了二十万当彩头,给你的彩礼。” 裴寂冷淡得“嗯”了一声。 女人识趣得关上门出去。 裴寂扯开婚服比了比,倒是的贺鱼的身材差不多,他胡乱套上,上了轿子。 等走了流程去了那边他就给他们都抓起来。 穿着红绿的纸人抬着轿子,吹吹打打一路,裴寂觉得十分聒噪,抬手一缕阴气飘过,终于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下,纸人压下轿子裴寂踩着绣花鞋踏在地上,头上的盖头掀开一半,这也是一处极大的宅子,这家人是真有事。 要少了气死他了。 纸人引路,周围还站着不少宾客,有的是活人有的是魂魄,方才给他卡的女人坐在主位跟旁人说着话。 在看到站在女人身边的穿着婚服的小宇时,裴寂微微错愕。 “诶呀盖头盖好,要等着新郎掀呢。” 连喜婆都有,枯瘦的手将裴寂微微揭开的一脚盖下。 “新郎官快来接新娘子。” 喜婆一声高喊,簌簌的说话声不见,小宇被牵引到裴寂身边,抓住他手中红花的另一端。 “一拜天地~” 高喊声响起,两人都没有下跪,只是弯腰拜了拜。 “二拜高堂~” 两人皆有些迟钝,裴寂依旧对着外面天地弯腰,小宇见此也效仿,好在也没人在意。 “夫妻对拜~” 裴寂勾着嘴角弯下腰。 第31章 对面的似乎在最后这个流程十分僵硬, 裴寂透过盖头的缝隙能看到对面扯着红绸有些发白的手。 在一片沉寂中裴寂被红绸另一端牵着来到洞房。 冥婚自然不会像阳间成亲那般热闹,时间在午夜,连鞭炮都不会放。 喜婆说着吉祥话, “早生贵子”说到一半卡壳,两个男人怎么生,但这么多年的业务熟练, 喜婆很快就换成了“白头偕老”之类的吉祥话。 裴寂听罢轻笑一声,白头偕老也有些奇怪, 和一个鬼怎么白头偕老。 喜婆应该是经常配冥婚的,这种阴森恐怖的氛围不见害怕,又嘱咐几句掀盖头交杯酒的事就离开了。 待喜婆走后片刻,裴寂感觉到身边的人松了口气,随后起身去门口听了听。 见外面没人后又走回来,手放在裴寂的盖头上, 要揭又试探问了一句:“小瑞是你吗?” 小瑞是谁, 裴寂突然感觉后槽牙有点痒痒。 见盖头下的不说话, 裴寂耳边又传来他的自言自语:“没感觉被下了什么术法啊。” 裴寂一把抓着他的手掀开自己的盖头:“掀着我的盖头,你还叫着别人的名字!” 贺鱼猛得看见裴寂的脸,吓的后退两步:“卧槽,怎么是你!” 裴寂把贺鱼松开的红盖头捡起来,一把丢到他身上:“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语气里极尽委屈:“我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 见到贺鱼伪装的小宇裴寂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那没什么道行的破符只能糊弄一下这些普通人。 贺鱼抹了把脸掐了下自己确定不是幻觉,还以为自己着了人家的道。 见是裴寂他放松下来坐到他的旁边:“上次跟在我身后回家的少年鬼不见了,他说帮我调查我父母的死因, 之后每隔两天就会来找我汇报一下进度,这几天他却失踪了。” 贺鱼垂着头有些自责,说不定是他给的那张聚阴符让他可以捣鼓出动静, 被人察觉到问题,找了道士收了。 “我觉得跟我叔叔有关,他除了来找我就会来我叔叔家,我跟他附近的邻居打听,邻居说有天婶婶问她结冥婚的事,我觉得说不定是被抓起来送来配冥婚了。” 他问了附近的小鬼最近谁家要结冥婚,小鬼指了这里,他潜入婚房把小宇关了起来扮成他想去看看新娘是谁,结果还没见到面,直接就被摁着拜了天地。 贺鱼双手向后撑在床上,屋里黑红交织,烛火一跳一跳的,他身上穿着新郎服,他转头,要不是这新娘服看着有些小,裴寂真的很像死掉抓他来成亲的艳鬼。 “不是要抓那个小鬼,是要抓你来。”裴寂给这件事简单给贺鱼说了下。 第39章 贺鱼本来还是惦记这邢文瑞,现在好了,原来该惦记的是自己,拿活人配冥婚,是不是失心疯了。 裴寂拄着下巴:“我好像听到他们说抓到了贺建斌身边跟着的小鬼。” “抓哪去了?”贺鱼焦急问。 裴寂又感觉后牙连着腮帮子一起发酸:“不知道,我就听到说什么你身边的小鬼帮你处理了。” 贺鱼立马起身:“不行,我们快去找找。”要是邢文瑞出事了,他会愧疚一辈子。 这房子阴气太重,到处都是,想找还真不容易。 裴寂坐在那里没发表什么意见。 “我们分开找。”贺鱼说着站起身,把门悄悄裂了条缝。 裴寂看着他走出去,身影消失在走廊里,他起身活动了下。 他才不会这么麻烦,直接问问女主人不就好了吗。 他嘴里哼着不知道这几天在手机上刷视频学到的歌,穿着绣鞋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走了会他突然停下脚步,交杯酒还没喝。 一会补上吧。 裴寂的鞋有点挤脚,他不想走了,索性飘了起来。 这个充满阴气的地方找个鬼不容易,找个人还是绰绰有余,不过人也不少。 裴寂先是吓晕了那个喜婆,又吓得保安大叫着跑走,还吓晕两个宾客,终于在一间房里找到了美妇人。 她身边还有个人,是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头,俩人在说着什么,美妇人对他的态度十分恭敬。 裴寂推门进来两人停下转过来看向他。 美妇人一惊站了起来:“大师...” 裴寂身上还穿着美妇人亲手准备的嫁衣,但人却不是那个人,他脚不沾地,她就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不是好东西。 被称作大师的中年男人也站起身,神色十分凝重,面前这个东西他心里没底。 裴寂指尖转着红盖头:“你们抓走的小鬼呢?” 那位大师身体紧绷:“放在另一个宅子了。”没想到这小鬼身后有这种厉害的鬼撑腰,怪不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裴寂扫过美妇人:“刚才给我抓过去的那个?” 美妇人也是个聪明人,心里给贺建斌骂了个遍,脸上十分恭敬:“对,就在那边,我、我带您过去?” 裴寂摆摆手:“不用。” 他转身要出门,却又在门口转身,屋里两个人重新神经紧绷,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却只见他回头伸出食指点了点二人:“遵纪守法,自己自首,带上那个贺建斌。” 二人:... 裴寂没有理会他们怎么想的,要是不自首,他就送他们进去。 回到方才的宅子,裴寂身上蔓延出一道道宛如触手般的黑气,钻进各个房间,裴寂就坐在沙发上转盖头。 “正月里来是新年啊,大年初一头一天...” 他起身上楼,周遭的黑气又聚拢回他身上。 门口贴着几张黄符,被裴寂像是废纸一样扯下来,里面关着不少鬼,找出小鬼他把剩下的那些卷吧卷吧塞进口袋,回头丢进地府。 小鬼的魂魄本就不太行了,现下更是虚弱了几分。 裴寂给他渡了一缕阴气,随后指尖点在他的头上。 他要看看那些他和贺鱼的过去,那些他不曾参与的过往。 “瑞哥,我听附近的鬼说我们这有一个可以看到我们的小孩。” 一个黄毛鬼有些兴奋说。 他们死了有几年了,这几个都是横死还没到时候去投胎,只能在阳间徘徊。 不论是人是鬼都很难忍受孤独,他们几个算是朋友,互相取暖。 邢文瑞也来了兴趣:“真有人能看到我们?” 黄毛迟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那边的野鬼说的。” “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邢文瑞另一边的鬼说。 几个鬼这么多年也是太无聊了,觉得新鲜跟着黄毛说的地址去找那个能看到他们的小孩。 蹲了两天都没有人影,直到周一的时候,有个小孩背着书包路过这片公园。 邢文瑞重复着这几天的动作,猛的跳到小孩面前,恢复成自己死时候惨烈的样子。 他是跳楼自杀的,死状自然不必说。 小孩子被吓的脸色苍白,可以看出眼底恐惧,可却没有邢文瑞他们预想中的大喊大叫。 “就是你啊。”邢文瑞满是血的手抓住小孩的脚踝,怪笑道,努力让自己看着更吓人一些,最好是能让这小孩大哭那种。 小孩的手有些颤抖弯下腰拨开他的手:“我要迟到了,麻烦放开我。” 邢文瑞一愣:“我要就是不放呢。” 小孩有些哆嗦,却还说着大道理:“天道轮回,莫沾因果,我看你年纪不大,死状模糊,肯定是意外死亡,等到了时间就可以投胎了,不要在阳间、在阳间做恶事,毁了自己的福报。” 邢文瑞最烦这些磨磨唧唧的大道理,他就是听够了才从楼上跳了。 他怎么看着这么小的年纪,像个小古板是的。 这处公园是小孩家里和学校的必经之路,他们就守在这里戏弄他,出来吓他一跳,或者随手捡点东西砸他,给他绊倒。 可每次小孩不哭不闹,只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劝他们不要这样做后就离开了。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小孩书包上栓了个布娃娃,突然多出来的,之前没有见过。 他起了坏心思,过去扯下来那个娃娃,跟着众鬼丢来丢去。 这次他在小孩脸上看到了不一样的神情,着急、生气、委屈。 他个子太小,根本不能从众鬼中抢到这个娃娃。 眼底隐隐有了泪花,他问:“我从不曾招惹你们,能不能把这个还给我,这是我、我朋友送我的...” 邢文瑞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堵,小孩一直是一个人走,没有见过他什么朋友。 “还给...” “他”字还未说出口,娃娃在两个鬼争抢中断成两半,他有些不敢看小孩此刻的神情。 小孩捡过两块断开的布偶:“道...道长说,人之初性本善,鬼生前也是人,死后没害人没酿成大错,就多些宽容,在人世游荡的鬼无法投胎,孤零零...” 他说着说着起来在脸上抹了一把:“算了,你们这般,戏弄人为乐,也是可怜极了。” 邢文瑞嘴巴动了两下,没有在小孩消失之前说出那句对不起。 他等在那条路上没有再等到小孩来,再见到时是他被恶鬼快撕成两半。 那个小孩踩着一把小木剑从天而降,指尖闪烁着金色的咒印,不过两下就给他们一起都没有还手之力的恶鬼打的魂飞魄散。 小孩他...原来这么厉害。 他们曾经戏弄,是他从不在意。 “为什么,你这么厉害,我们欺负你的时候你不还手。”他问出口。 小孩面色有些苍白,手里拿着小木剑,上面挂着那个破掉又被缝好的布偶娃娃,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他还是认得出来。 小孩撇了他一眼没说话,拄着剑一瘸一拐走远了。 邢文瑞突然不是滋味,因为他从来没将他们的玩闹当回事,小古板的术法只杀恶鬼,不会用来欺负他们。 第32章 他后面纠结几日终于想通去找贺鱼道谢和...那未说出口的歉意。 令他惊喜的是贺鱼再一次出现在这条路上, 可无论他怎么跟他说话自他都视而不见。 他最开始以为是贺鱼在生气,最后原是他封闭五感再也看不见了。 每天都跟在贺鱼的身边看他上学放学,一直到贺鱼上了高中, 离开这个小镇子。 小时候的贺鱼和现在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人,从一个小古板变成市侩的滑头,这么些年没有父母依靠, 全靠自己赚钱赚学费的贺鱼不得不变成这样,甚至几毛钱都会计较半天, 不这样省吃俭用哪里能长这么大。 裴寂胸口不存在的心脏有些沉闷,他睁开眼捞走小鬼回去找贺鱼。 回去还半路截住美妇人要回了自己的手机,里面可都是证据。 贺鱼还在房子里打转,这屋子阴气虽重可这样找一圈下来人都没有几个,别说是鬼了。 还有几个不知道为什么晕过去的人,他找了个遍小鬼没找到, 连裴寂都不在这个房子里。 贺鱼随便坐在楼梯的台阶上, 给裴寂发消息, 这深山老林信号空格根本发不出去,他还想打个急救电话给这几个活人带走,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门口处飘飘忽忽进来一个红衣女鬼,贺鱼摸出腰间的符箓,定睛一看是裴寂, 手上还拎个什么玩意。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出去捡垃圾。 贺鱼怒从心起,刚要开口训斥两句,裴寂已经上前把邢文瑞举到贺鱼面前:“找到了。” 他一脸邀功等着被夸奖, 贺鱼暗暗唾骂自己怎么可以欺负老实鬼。 “哇哦,好厉害,那我们快走吧, 这破地方喘不上气。” 第40章 他迫不及待离开这个像墓地一样的古堡,裴寂却一把拉住他。 贺鱼疑惑回头,不知怎的他从裴寂脸上看出两片飞红。 “合衾酒没喝。” 贺鱼:? 他怎么这么馋,连合衾酒都要尝尝味。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一口酒的事,贺鱼掉头往楼上跑:“抓紧,快快。” 裴寂勾起嘴角飘着跟上,小鱼也是想的。 “我也喝?” 铺着红布的桌上倒了两个小盅,贺鱼只是纠结片刻拿起其中一杯,裴寂的手臂绕过他的胳膊,一饮而尽。 贺鱼也倒进嘴里,这么大了还跟过家家是的。 这酒倒是和平时喝的不太一样,不愧是有钱人,这酒都不一般。 裴寂举着酒杯,侧过目光看向身边的贺鱼,他身上还穿着那套新郎服,对襟的褂子似乎有些紧,他解开了上面两颗纽扣,露出一段莹白的脖颈,随着液体滚动。 方才看到的小小的古板贺鱼和现在笑的一脸假的人交织在一起。 他觉得这酒有点上头。 贺鱼手放下,唇瓣有些湿润。 头顶一黑,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贺鱼微怔片刻,瞳孔猛的放大,聚焦在面前这张脸上。 他被这一下震得有些不知所措,偏偏这艳鬼还在他唇上细啄两下。 贺鱼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推开贴在他身上的鬼。 “你干嘛!”贺鱼擦着嘴巴,心里万马奔腾,这鬼有病吧。 裴寂的眼角眉梢都带着些红,眼里也有些呆呆的,望着贺鱼被他吸的更有血色的唇瓣,两只手绞着:“亲、亲一下呗。” 贺鱼满头问号,被非礼的不是他吗,他这幅样子是怎么回事。 “我们亲什么?” 裴寂低着头,磕磕绊绊:“就、喝完合衾酒之后不是、不是入洞房吗。” “那咋,咱俩再上个床呗。”贺鱼气笑了。 裴寂心里一咯噔,他就是馋,馋他身子,上次买的那个东西就是那个用的,怎么办,给不给他,万一不给出去打野食咋办,给了对他身体又不好。 贺鱼能不能快点死,他都给他准备墓地了。 贺鱼瞧他脸上变换的神色大大松口气,吓死他了,他还以为裴寂对他有想法,哪有朋友亲嘴的,就算再不懂事的鬼也不至于吧。 说上床他这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让他微微放心,不是就好。 “好了我们快...” “只能上一次。” 贺鱼:?!!! 他说什么? 不是他有病吧,上就是上,不上就是不上,一脸忍辱负重上一次什么意思? 却听到裴寂又说:“但是我不想带那个避孕、避孕套,我鬼肯定没病。” 贺鱼拿手推回自己掉地上的下巴,惊恐得看着裴寂在那里说什么第一次不太会,只能做一次,久了阴气入体对身体不好,不过没关系等他死了就不会有影响了,还问他要是着急能不能早点死。 裴寂好似变成个苍蝇,在那里嗡嗡嗡个不停。 他此刻穿着那身新娘服,头发散着,眼角被红色喜服衬出来的一抹红,好像上了胭脂。 不知怎得,贺鱼突然想起他那位不靠谱的师叔给他算的卦。 长发,漂亮,健壮,命中无子。 ...... 裴寂还在滔滔不绝,他,长发、漂亮、身体健壮、生不了孩子。 ...... 屋内的红烛晃得他有些头晕,他扶着桌面坐在椅子上,垂头不语。 “那你要怎么样,你这身体...扛不住我的阴气啊,又不是我不想...” 裴寂以为贺鱼这样是生气了,带些急解释。 贺鱼掏出手机给他师叔打字:“师叔,你说我那位正缘,是男的女的...” 他打完又删掉,换成了“是人吗”。 手机上头一个信号都没有,消息转了半天,前面多了个红色感叹号,手机屏幕跳出“请检查您的网络连接”。 贺鱼抹了把脸:“先回去。” 小宇被丢进地府,那美妇人自然是不会听裴寂的去自首。 连夜收拾准备逃出国内。 “大师,我儿子...”一夜未睡,脸上写满疲惫,想到自己儿子还留在那边,临走之前没有找到,女人眼里写满痛色。 “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夫不是那鬼的对手,我们先行撤离,等我师父出关,到时再回来不迟啊。” 女人手撑在额头上,机票都已买好,现在就差登上飞机,连大师都说无法应付,那鬼一定十分厉害。 不过,去机场的路,有这么久吗? 她看了下时间,方才上车的时候没看,不过天还黑着,现在都已大亮,她皱眉问:“小张,还有多久到机场?” 司机也觉得有些不对:“夫人,今天感觉这条路长得很,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啊。” 他说着摸出导航,自己也没走错。 又开了会导航上面缺显示没有动过,直行的数字都没跳动一下。 这下车上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下车试了试,走路也出不去,地图跳了两下就会返回原地,叫外卖打电话都不行。 女人在此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司机说:“开去警察局试试。” 片刻后几人在警局对面的道边脸色都不好看。 哪里都去不了,要是不自首怕是都会饿死在这个车上。 无奈之下女人开门下车,自首态度好点,也能减轻罪责。 贺鱼和裴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的衣服都不曾换下,表面看是新婚夫妻,放大一看好似结完就想离。 两人皆是面色沉重,贺鱼双手交织放在膝上,像极了中年后性生活不满足的夫妻。 “额那个...”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延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贺鱼刚开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刚提起的这口气又憋回去,差点憋出内伤。 “喂?” “你好是贺鱼先生吗,我们这有个案子涉及到您,请您过来处理一下。” 裴寂怕贺鱼说不明白其中细节拿着有录音的手机替贺鱼去了。 贺鱼在家给那段录音反反复复听了几遍。 他靠坐在装着金饰的玻璃柜旁,手机里是叔叔婶婶争吵时说的话。 保险、赌债、车祸。 不是五弊三缺,不是走了霉运,是人为。 是有人贪欲生,毁了他的家。 他深吸一口气,弯下身子,脸埋在膝盖里。 母亲父亲去世后,他在七日返魂看到了他们,他们说让他快乐活着。 他每日与这些鬼打交道,知道人终有一死,死后魂归地府,可真发生在身边,又是止不住的难受。 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原本是不该受的,恶人就该下地狱。 贺鱼狠狠得想。 “小鱼。” 贺鱼听到这声音微微抬首。 “小鱼。” “你长这么大了。” 温柔的手盖在他的发顶,贺鱼僵硬的抬头。 女人噙着笑看着他。 贺鱼嗓子干的厉害,沙哑得喊了声:“妈...” “妈在。” 他崩溃大哭搂住女人腰:“妈我好想你。” 第33章 尚依温柔的环住贺鱼也跟着哭起来, 母子对着哭。 贺鱼先停下来:“妈,你别哭了。”他妈是个非常感性的小女人,他要是不停俩人能一直哭下去。 尚依啜泣声更大了:“要不是我聊天时候跟她说也买份保险, 我和你爸就不会死,也不会留你孤零零的。” 贺鱼宽慰她:“谁能想到人能这么坏。” “呜呜呜呜呜…”尚依的哭声不停。 “你爸几年前就去投胎了,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我一直惦记着等你结婚那天回来看看呜呜呜呜...结果有个鬼上来管我叫妈呜呜呜呜...他问我能不能接受他做儿媳妇,要是接受不了鬼他去夺个舍...” 贺鱼:...... 他知道他妈能出现在这多半是裴寂送来的, 他从未想过在下面去查一查母亲的信息,人鬼殊途,再见到也是徒增牵绊。 尚依突然停下了哭声,擦了擦眼角的泪:“妈同意了,鬼差说他是地府之主,妈想着以后你就不会被鬼欺负了。” 少时贺鱼总是一身脏污回来让她每天都睡不好觉, 提心吊胆。 若是能有个护着他的, 那她也放心了。 贺鱼没想到他妈这么轻易就被攻破了, 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 这桩亲事,就剩他不同意了是吧? 尚依早就可以投胎了,一直放心不下贺鱼。 她不知道贺鱼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自己赚钱生活养活自己,还给她买了一柜金子。 身为母亲她想贺鱼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就足够了, 可若是注定不平凡,那能让他快乐生活下去就好。 “妈你给我看看房子,我最近想买个房子。” 第41章 母子坐在沙发上, 对着贺鱼之前挑出来的分析。 “这个户型不好,不通风,这个瞅着还行, 可以去看看...” 说看就去看,晚上就给房子定下来了,就在贺鱼这附近的一个高层,新楼盘。 买了个两百平的,有个大明厅,这处是室内较为繁华的地方,晚上关灯定是能看见车水马龙。 贺鱼对这个房子很满意,就是交了钱后存款所剩无几。 本来很压抑的心和尚依相处一下午后也平静下来。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相见,他也不想一直让母亲拖着不投胎。 每个人都要有自己新的人生,他爸看得开,他也希望尚依也能放下他。 送走母亲后贺鱼一开门就对上裴寂的双眼。 他莫名有些心虚。 房间里十分安静,让贺鱼一举一动都变得突兀。 他想起自己发给师叔的那条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得到回复。 裴寂早已换下身上的喜服,对着手机不知道沉思什么。 贺鱼进屋的动静吓他一跳,手抖了一下。 贺鱼不知道怎么面对裴寂,他没想过和男的在一起,他预想中的人生可能就是如普通人一般结婚生子,平淡的生活一辈子。 可突如其来变化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贺鱼颓废的坐在沙发上。 他打开手机,长青子的红色未读消息在最顶上十分显眼。 “哈哈哈哈师侄啊,卦象不能当饭吃啊,看你自己。” 贺鱼指尖在那句话上摩挲两下,霎时清明不少,他这师叔也不是像表面看上去那样不务正业。 他打量着裴寂,长相无可挑剔,长发没有束起来,犀利的眉峰走向让他平时不说话时看起来十分有攻击性,一张看着很贵的王侯相,不过此刻脸上倒映着手机光,又有点割裂。 人都喜欢好看的,他也不例外。 加上这个好看的没有什么恶习,性格没有硬伤,他们相处这么久也很和谐,裴寂什么都听他的。 他天马行空的想着,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响。 最上面的长青子消息被替换下去,贺鱼诧异看着裴寂,面对面的发什么消息。 他手上却很快点开,可爱的表情上面是一大笔转账。 贺鱼数了数,十万八千五百三十八块二。 这是干什么。 他还没问出口,裴寂就解释了:“刚才咱妈跟我说房子定下来了,我、我手里只有这些钱了,不过我会努力赚钱的。” 贺鱼手指放在手机上,深吸一口气,他们不是还没在一起,怎么买房都他出钱。 “我们还没在一起呢...” 贺鱼小声嘟囔,人家谈恋爱都有个过程,追人、约会,他们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同居买房钱一起花的地步了。 可心里更多的是买房没有让裴寂一起看看的心虚感。 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 贺鱼按下心中腹诽:“你、你喜欢我?” 裴寂关掉手机上小说阅读界面:“我喜欢你。”他从未跟贺鱼明确表达过。 听到这句贺鱼像被宣判了一样靠在沙发上,心里还有些踏实感。 “你让我一个人想想...”贺鱼闷声道。 裴寂只以为是他最近打击有些大要一个人静静,犹豫下道:“那我回下面处理点事。” 他其实想告诉贺鱼一个好消息,有研究出阴间信号基站,现在已经可以使用手机了。 不过贺鱼应该没什么心情,明天再来告诉他吧。 裴寂给若然也带走了,真剩贺鱼一个人了。 他晚上也没什么心情做饭,点了个外卖没吃几口,到了快睡觉的时候他有些后悔了。 这种脆弱的时候还是应该有人跟他说说话才行。 点开和裴寂的聊天框,又关上,在下面收不到消息,发了也没用。 好友列表里看了半天,贺鱼也不知道该和谁说说话。 凌晨两点,这个时候应该大多数人都睡觉了,贺鱼想跟谁说也找不到人。 他的微信好友不足五十人,大学室友和团支书班长,毕业了也不联系,还有就是周新宇和孟明俊,他叹口气点开周新宇的朋友圈。 这是他的私人微信,每条朋友圈都充满对工作的吐槽,贺鱼看着叹道原来大家都一样。 最新一条是刚发的,他还没睡。 “在吗?”他想了想试探发了一句。 周新宇立刻秒回:“在在在大师,怎么啦?” 贺鱼主动给他发消息真是八百年头一遭。 贺鱼:“想跟你咨询点事。” 周新宇还在吃夜宵,这句话直接让他擦擦手,连打字都带着一种肃穆感:“大师请讲。” 没多时他就收到一条消息:“你谈过恋爱吗?” 周新宇其实没谈过,但他自觉理论丰富,若说没谈过贺鱼不问他了怎么办。 “谈过谈过。”原来大师是感情上出问题了。 可没想到贺鱼下一条更是炸裂:“你跟男的谈过吗?” 周新宇心里有数,原来是个男的:“是你的搭档?” “你怎么知道。” 周新宇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贺鱼的惊悚,他笑了笑回:“全网络都知道。” 贺鱼沉默了。 “我们平时的举动很像谈恋爱?” 周新宇:“不像。” 贺鱼松口气,却在下一句提上来。 “像已婚夫妻。” 贺鱼丢下手机扯上被子蒙住脑袋。 手机又闪烁两下:“你们吵架了?” 贺鱼:“我们没谈。” 周新宇外卖丢掉一边,满脑子都是眼前的八卦。 “大师,我在情感方面也是个大师,你尽管说,我给你分析。” 贺鱼组织了下语言:“他说他喜欢我,我不知道怎么回应。” 周新宇翘着嘴角字打的噼里啪啦,在他看来就是贺鱼身在局中:“很简单啊,你喜不喜欢他,你想象一下今后这个人从你世界消失,跟别人做跟你做过的事,或者更亲密的,你能不能接受。” 贺鱼想了一下,不置可否,没有裴寂他确实感觉空落落的,可若是裴寂跟别人做别的事... 他想象不出来,裴寂肯定不会做。 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他不会跟别人做亲密的事,我想象不出来。” 贺鱼隔了五分钟才回。 周新宇嘴里的龙虾壳子扎了一下。 原来你跟我搁这秀恩爱呢。 他给壳子甩到一边,揉着被夹疼的嘴唇。 “那你能不能接受和他的亲密行为。”奈何他是个好大师,不会放弃患者。 贺鱼这次没再回复,他半晌才给周新宇发了句谢谢。 凌晨三点,他收了裴寂发来的钱。 来了困意昏昏沉沉睡着了,裴寂说可以给他放好多假,这就是被潜规则的感觉吗。 临睡时这样想。 月光给他影子打在床上,那片黑影伸出一只手,撑在床边抬起胳膊,上身,露出整个人来。 裴寂慢慢环住贺鱼,在他颈间吸了两口。 贺鱼不知道睡了多久,秋天寒意很重,早晚都冷的要命,但他却觉得还挺暖和。 翻个身想继续睡,头不小心撞到什么,听到一声闷哼。 他吓得精神不少,微微仰起脸看到裴寂也有些茫然的眼睛。 自从跟贺鱼一起,他逐渐学会了睡觉。 “你回来了?”贺鱼一惊往后退了些,凉凉的空气瞬间扑上他的背,大腿,冻的他一哆嗦。 裴寂伸手给他捞回来:“弄完了就回来了。”贺鱼软软的像他床边的小熊。 贺鱼又重新回到暖和的地带,也不想再出去。 “你喜欢我我也没说喜欢你啊...”他控诉裴寂对他过于亲近的行为。 裴寂“哦”了声:“那你说吧。” 仿佛吃定了贺鱼会同意,见此贺鱼也来了倔劲:“我要是不喜欢你呢?” 这是裴寂从来没想过的,不过他自有办法:“那我会让你早点转世,在下一世问你喜不喜欢。” 贺鱼反问:“下一世也不喜欢呢?” 裴寂漫不经心:“那就可以转世了。” ..... 总有一世会爱上。 贺鱼懒得理他,翻个身把被子都扯到自己这边:“那你现在开始追我吧。” 第34章 次日贺鱼发现桌上多了一束彼岸花, 身边没有裴寂,倒是厨房传来吸烟机“轰轰”的响声。 贺鱼抻个懒腰,踩着拖鞋打开厨房门。 裴寂神情十分凝重, 一手拿着小勺子,一手拿着酱油瓶子,偏过头看着桌上的手机。 “肉炒熟后下菜, 酱油一勺,盐一勺, 醋两勺...” 他对着勺子小心倒下,贺鱼瞧他笨拙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 裴寂被这声音惊得手上一抖,酱油放多了,洒到锅里点。 他苦着一张脸:“完了。” 第42章 贺鱼走过去拿起一边的铲子翻炒锅里快要黏底的菜:“完什么,酱油倒多了就别放盐了。” 他熟练得拿过调料瓶往里倒, 裴寂手里还举着酱油瓶子和那个小勺, 厨房里吸烟机的声音和手机不断循环的家常菜教学。 裴寂微垂下头看着贺鱼睡觉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怎么起怎么早。” 贺鱼其实一向早睡早起, 裴寂来了之后才打破他的作息。 “我想给你做饭。”但是他不太会用现代的这些东西,耽误了很长时间,现在贺鱼起来又变成他做了。 贺鱼添上水,盖上盖子。 裴寂身上套着他那件小熊围裙,垂着头神情懊恼, 贺鱼拿过他还举着的东西摆回原位:“你刷锅洗碗。”他俩一直都是这么分工的。 贺鱼穿衣出门的时候裴寂还在跟着,一直跟他走到了地铁站,贺鱼疑惑:“你也要出门?” 裴寂:“我送你上班。” 贺鱼把那彼岸花和早上的裴寂联系在一起, 他想到自己说过的话,脑子中迟疑蹦出一个想法。 裴寂这是真的在追他? 有点好笑。 令贺鱼吃惊的是到了阴间他的手机还是信号满格,他震惊转向裴寂:“能联网了?” 裴寂点点头:“分了阴间网络和上面共同的, 跟上面共同的只有得到允许的可以用。” 贺鱼脑子里蹦出一个一个想法,他怼了怼裴寂:“你不说阴间缺钱吗,你多搞几个直播,什么黄泉投胎现场直播,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来一个。” 还有教育意义,这多好。 裴寂决定给贺鱼升个职,他更像是敛财顾问,现在发展起来招了不少现代律师,贺鱼不去那也行。 不过他确实缺钱,小鱼说房子还要装修呢。 裴寂承诺给贺鱼分成,贺鱼给公良金弄了回来,他在上面当女装大佬收货了不少粉丝,自带流量。 黄泉不止有奈何桥,还有大片的彼岸花海,贺鱼找了个极佳的位置,能照到汹涌的黄泉也能看到大片的彼岸花。 红衣的古装美人坐在中央,手里掐着烟袋,飘在她前面的册子自动翻页:“猪胎,喝吧。” 跪着的人脸色苍白,想要说什么被两边的阴差压着灌了那碗汤。 “老婆今天这是什么直播,好带劲。” “今天是cos黄泉的孟婆吗,太好看了舔屏舔屏...” 裴寂在一边监工了一会,见到入账的钱满意离开。 没有香火总得让地府转型干点别的带动发展吧,不然真要黄了散伙了。 贺鱼从头走了一遍地府,人死后要去当地的城隍庙“销户”,开一个地府的死亡证明,之后来到鬼门关,走过黄泉路。 鬼门关处阴气飘散,来来往往的阴差押着魂魄,手里拿着当地城隍开的“路引”,没有这个小纸片,就进不去鬼门关。 此处如名字一样,很高的一扇大门,贺鱼抬头望去,看不到顶,只能在侧面看到三个字“鬼门关”。 贺鱼走去的时候被鬼差拦下,问他要路引。 贺鱼刚想拿出自己的判官银,想到自己刚才交给上面了。 “以后见到他放行。” 裴寂站在贺鱼身后,不知何时变回原本那副样子,守门的阴差立马让贺鱼进去,连路上的都恭敬站咋一边。 进了鬼门关就是黄泉路,铺天盖地的黄沙漫天,彼岸花只有绿色的叶,花还未开。 这是一条十分漫长的路,走上去贺鱼只觉过往种种全都散去,眼神逐渐茫然。 手上一凉,带给他不少清明。 走过这条路的时候贺鱼回头看,原就不远的距离,却感觉走了许久。 等他们走完一套死后的流程,贺鱼脑子里逐渐呈现一个计划,他们其实可以做死后真实体验,像是观光旅游,设计出一个专门给活人体验死后流程的“景区”。 贺鱼与裴寂说了自己的想法,裴寂低头沉思。 贺鱼接着说:“我们可以不在阴间,在阳间设计出一样的效果就可以,幻境也行。” 他越说眼睛越亮:“就像那种vr体验馆,把幻境压缩在物品里,使用的时候就会身临其境。” 裴寂点头,给活人引到阴间不行,不过这样倒是没问题。 因为看过,所以直接仿造就行。 贺鱼开始忙活着这个体验馆,选场地,找人手,人手可以直接用下面的鬼差,体验馆只在晚上开放。 忙的焦头烂额,差点忘了直播那边的事,等他登上那个商用小号的时候收到了一堆商家的消息。 “你好,咱家的零食可以试吃一下吗?” “你好,样品已经发过去了,请问收到了吗?” ... 还有一堆添加好友的消息,贺鱼还要看装修,他瘫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想动。 裴寂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这几天看不见人。 他还有点不习惯,以前在家没事做的,现在影都没一个,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翻身会摸到热热的躯体,或者是在早上闻到饭菜香醒来。 “小鱼这个送你。”裴寂扭扭捏捏递给贺鱼一个盒子。 盒子看上去十分古朴,镶满了各色宝石,这边角的金色估计是纯金。 贺鱼非常满意,看着就很贵,他接过证实自己的猜想,对盒子金色边角下手。 见他摸了一会就放到一边,裴寂问:“你不拆开吗?” 贺鱼没想到盒子是礼物盒,里面还有东西,盒子如此贵重,里面的东西肯定更贵。 他来了兴致,在裴寂期待的目光下拆开,嘴角的弧度滞住。 不贵吗,很贵,起码看起来比盒子更贵。 一个镶满钻石的头骨,两个眼睛空洞的地方都是两大块红宝石。 是很贵,就是看起来怪渗人的。 追人送这种东西吗? 偏送的人还在小心问:“你同意吗小鱼?” 贺鱼:..... 他很想把昂贵的头骨加盒子一起砸到他脸上。 “不同意。”他最后闷声说,气愤盖上盖子,给盒子丢到一边。 次日他又收到裴寂的礼物,一幅诡异的画。 ... 接下来每天:骨头做的扇子、长着两只眼睛的花、还有非常丑的像是兔子的东西。 在贺鱼濒临崩溃的边缘,裴寂神神叨叨说带他去个地方,他终于不再送那些恶心奇怪的东西,贺鱼心里稍稍松口气,还对接下来的东西多了些期待。 裴寂的车拉着他走了很久,到了一处云雾弥漫的空山。 漫山遍野的花开的鲜艳,各色的都有,在云雾缭绕间随风摆动。 贺鱼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从阴间来到了阳间。 阳光洒在飘动的雾上,美不胜收。 裴寂牵着他的手向前,贺鱼心中放下了对他的戒备。 他的身上总是带着凉意,贺鱼握上去像握一块冰。 两人穿梭在花中,带起不少花瓣。 贺鱼觉得浪漫极了,他一转眼看到裴寂眼睛亮晶晶盯着他。 裴寂今天穿了商家寄过来的毛衣,是那家情侣店的,他们俩同款。 贺鱼觉得他在这偏花衬托下人都帅了不少,见他垂头看着自己,他捏了捏衣摆,想给他个奖励。 却听见他问:“喜欢吗小鱼,我给你准备的墓地。” 贺鱼:...... 你有病吧大哥。 看不出贺鱼脸色阴沉,裴寂兴致勃勃拉着他的手走到一处,指着那口棺材说:“我给你雕的。” 第35章 贺鱼觉得自己现在就能用上, 他要被气死了,直接躺进去行不行。 他吸了一口山上的空气,长长呼出来。 突然很想点根烟。 他顺着裴寂指的地方看去, 棺材选材确实不错,上面的雕工也很精细。 贺鱼伸手抚了抚,这不知是什么地方, 但在秋天本该花都卸了,但此处一片生机盎然, 不像人间。 云雾飘渺中,贺鱼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安葬之地。 这是一份很用心的礼物,如果他不是个墓地的话。 贺鱼沉默良久才开口:“谢谢。” 裴寂眼睛一亮:“那可以吗?” 周围太过安静,贺鱼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这不是他喜欢的礼物,可或许喜欢的人送什么都是喜欢的。 他快速亲在裴寂的脸上:“嗯。” 他没谈过恋爱, 和裴寂也没那种热恋期的猛烈感情, 只是和他在一起很舒服, 他觉得这样就够了。 不需要轰轰烈烈起起伏伏的感情,这般细水长流十分沉静就好。 裴寂搂过贺鱼亲了两口。 当贺鱼嘴巴被撬开才意识到裴寂好像又学了不少奇怪的东西。 裴寂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他的天分只在游戏上一窍不通。 阴间直播带来不少收益,地府也变换了新的生产模式,直播太真反而让好多人去了解地府文化, 香火较之前好上不少。 第43章 贺鱼的体验馆选址还没确定,他想了想去找了一趟长青子。 他想和道观一起做,活人撞了真鬼沾上阴气, 在道观神像下便没有影响,还能一起拉动道观经济,直接在那供奉香火也方便。 贺鱼虽然是道观的弟子, 但他不怎么在人前出入,也早早离开了,不知道还认不认他。 长青子坐在台阶上大喘气,用手当扇子扇风:“我就不爱回来,这爬山累死个人了,人家道观都有缆车什么的,咱们这太穷!” 贺鱼其实还不累,但他也不好自己走,等了会看长青子不像是要起来的样子,也寻了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来这块了,这就是他老家附近旁边的道观。 最近看装修加上这件事忙的有些脚不沾地,整个人都处于一个烦躁的状态,爬到这贺鱼倒是心静了不少。 两天郁郁葱葱的树木,山中脚边蹦过的小兔子,不怕人,在贺鱼脚边停留片刻,红彤彤的眼睛和贺鱼眼对眼。 贺鱼有些不好意思,在背包里摸摸,只能摸出一块饼干不知道它能不能吃。 他掰了一小块放在手里,兔子低头嗅了起来,软软的触感在手里,有些痒。 长青子喝口水突然侧过来靠近贺鱼:“你上我问那个,可是遇到你喜欢的人了?” 贺鱼撸了两把小兔子的背:“嗯。” 他知道长青子下一句肯定要问是谁,贺鱼索性直接说了:“就是我旁边那个鬼。” 长青子脸上笑嘻嘻的神色滞住,好半晌才发出声响:“你、你你你、” 贺鱼把喂兔子剩的饼干塞他嘴里:“到岁数嘴也不利索了吗师叔。” 长青子嚼了两口就咽下去,太干吧卡在嗓子处,连灌了半瓶水才顺下去。 “你跟那个鬼在一起了?还是个男鬼,我的三清祖师爷啊。”喜欢男的就算了,还是个男鬼。 贺鱼知道这事炸裂,尤其是在一个学道的人身上,他摊摊手:“没办法啊师叔,他太好看了。” 长青子回忆了下点点头:“那倒是。” 随即叹口气:“我算你命中无子还以为是没缘,原是根本生不了!” 见长青子还要问,贺鱼给他一把拽起来:“师叔再不快点,天黑之前可上不去了。” 长青子一脸苦色爬起来接着爬台阶。 “你这事最好成了给观里修个缆车,我以后也不用两条腿来回跑了。” 贺鱼觉得多半是可以的,不过缆车也太贵了。 “你们俩谁在上面,肯定他在,我看你也不行。” “你俩谁追的谁啊。” “他在下面干什么的,就是普通鬼差啊,那配你有点不够啊,这小伙子怎么不努力升升职呢。” “他生前是做什么的?” “你俩晚上还在一起播不会同居了吧!” 长青子一路上嘴都没有停下来过,贺鱼觉得他更累就是因为话太多了。 贺鱼不答长青子就要一直问,贺鱼也觉得这条路长的看不到头。 随即把裴寂的真实身份说了,惊得长青子后面一路宛如行尸走肉,两股战战,说他老人家会不会怪罪他。 除了这句话终于没有别的了,贺鱼掏了掏耳朵,清静多了。 道观快要没落了,院子里一个小道童在扫落叶。 “未云,你师父呢?” 长青子好像对他很熟,进来就坐到树下的圆桌上,自己接了碗茶水。 未云向长青子走了两步:“师叔祖你回来了,还带了客人。” 未云年纪不大,看着有十七八的样子,见到长青子笑的露出一口牙。 长青子从兜里摸出个小盒子:“山下买的礼物,这不是客人,是你师叔。” 未云清澈的眼里都是疑惑,他回头又看了一下贺鱼,脸上的神情似乎想在自己的脑子里找出这样一位师兄,可他实在想不起来。 可师叔祖虽然有时不靠谱,总不会在这种事上说笑。 “是师叔祖在山下收的徒弟吗?”未云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长青子喝了半壶茶缓了口气,摆手:“不是,是我师兄的。” 长青子这行排老二,那他师兄不就是上任观主。 那位观主未云不曾有印象,不过一共就两个徒弟,一个就是他的师父,另一个早些年去世了,这个看着年纪轻轻,他属实未见过。 不过未云还是恭恭敬敬对着贺鱼喊了声“师叔”。 贺鱼倒是无措起来,光顾着想来谈事情,忘了带点东西来了,还有这种小孩子。 随身带着的只有一把黄符,他有些尴尬从包里拿出一一沓:“哈哈,来的太匆忙,忘了带点东西过来,只有这个,送你留着用吧。” 说完他有些后悔,不拿出来好了,人家就是道士,难不成自己不会画吗。 未云接过没有什么奇怪的神色,展开看了下惊叹:“小师叔好厉害,画的这么好。” 贺鱼挠挠头,这孩子太给面子了,下次来一定给他买点东西。 长青子也好奇站起来看,他知道贺鱼师承掌门师兄,却不知学了多少。 他虽最后选的是相术,这种简单的符也是会画的。 画的是不错,长青子上手一摸,中间蕴含的灵力让他微微一颤。 重新审视起贺鱼,当年师兄说有个天资绝佳的苗子,他也只以为照常人学习快上些许,没想到竟是如此卓越。 这符可是绝佳品相,可遇不可求,现在能画出这种好符的也没几人了。 他塞回未云手里:“拿着吧,这可是好东西。” 未云不似长青子懂得多,只能感觉出这符并非凡品,见师叔如此郑重,好好叠好放进口袋里。 “怎么观里就你一个人了?”打过招呼长青子又问。 “师父他们去山下一家做法事去了。” 未云跑回屋里拿出一个盒子,手里拎着热水壶,先是涮了涮茶杯,才给贺鱼倒了一杯:“小师叔,你坐这。” 他看了下时间:“应该再过一会就回来了。” 贺鱼也不急,给裴寂发个晚上晚点回去的消息就打量起这间道观。 十多年没有再来过,变化很大,贺鱼还记着一些,来到大殿上了柱香。 未云对这个头次见面的小师叔十分好奇,追着问了不少。 未云还在上高中,山脚下村子里的孤儿,好在有道观收留,吃住不愁,也有书念,他很知足,喜欢道观里的每个人。 放假了就来帮帮忙,现今没剩几个道士,长青子回来时总会给他带点什么,他很盼着长青子回来,以往长青子回来他就缠着说话,现在多了贺鱼,倒是给长青子晾在一边。 比起和大叔聊天,小道士当然愿意和差不多年纪的说话。 “小师叔,你是工作了吗已经。” “嗯。” “小师叔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十三岁后就没来过了。” “啊那会我还没来道观,要是早点来我们就能一起玩了。” 贺鱼笑,他小时候没什么玩伴,当时要是有未云,说不定他的童年会丰富一点。 “小师叔你画符好厉害,我总画不好。”未云只留了一张,剩下的放进他的柜子里,他拿出那张准备学习的。 左右闲着无事,贺鱼放下茶杯:“你画一个我看看。” 未云见贺鱼要指点他,迅速从屋里搬出了自己的那套工具。 他画了一张贺鱼就瞧出问题了:“这不是停顿,是折弯。” 符箓都是复杂的笔画,一处错就会一直错下去。 未云循着贺鱼的方法试了几次,果然好上许多,缠着贺鱼问了不少问题。 贺鱼不藏私,他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问问裴寂再说。 这一会他也学了不少东西。 贺鱼突然想要等钱赚够了,就这样找个地方修身养性过一生也挺好。 他赶紧甩甩头,现在已经不是赚钱的问题了,现在是死后的舒适度,他要趁活着的时候赶紧振兴地府,死后定是投不了胎,要跟裴寂捆着不知道多少年,下面没网没美食,玩不了手机电脑,那有什么意思,总不能都死了还天天住在上面,挨着谁谁倒霉。 不过或许某一天裴寂腻了,就会放他再转世为人了。 想到此处他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涩感。 裴寂拥有无尽的鬼生,而他只是万鬼中的一个刚好被他看对眼了。 第36章 树上的叶子扑簌簌飘下, 贺鱼抬手接住差点落到茶杯里那个,有什么好纠结的,倒时他转世投胎, 孟婆汤一喝,只有记得的人才会徒增烦恼。 山中的清幽总会让人忘了俗世的烦恼,可贺鱼偏偏是为了俗事来的, 他在观中走了两圈,未云子在一边给他介绍都是做什么的。 太阳快落山时, 外面传来响动,出去做法事的道士们披着夕阳说着什么进了大院。 见到院中多出来的二人长明子微微惊讶,他们的道馆连香客都没几个,偶尔来的都是山下的村民。 第44章 长青子偶尔回来,带回来的年轻人是... 长明子看着少年总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手一抖:“你是、你是不是小师弟。” 贺鱼讶然, 眉梢动了动, 没想到他这位岁数很大的师兄还能记着他。 他恭敬唤了声师兄, 虽然没有跟老道士正式行过拜师礼,他们却都知道,贺鱼是老道士最得意的弟子。 长明子身后跟着也不过两个人,一个是和长明子平辈的师弟,一个是长明子的另一个徒弟, 都是没有什么天分的人。 贺鱼与长明子进屋说了自己的想法,长明子很难有拒绝的想法,道观已经没有什么香火, 这段日子都是他们自己种菜维持生计,贺鱼的提议无疑于是给他们一个营生,且他们山头还大, 也没几个人,改造一下也不影响。 敲定了后贺鱼找了阴间的专业人士来设计,可以节省一笔钱。 不过后续的工作还得找阳间的工人做,贺鱼手里没什么钱了,他跟裴寂说他们财政堪忧的时候,裴寂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件事交给他了。 贺鱼狐疑,干什么,要去打家窃舍吗。 他问出口的时候见裴寂脸上颜色变换,好似被说中了一般。 没过几天真就一大笔钱入账,贺鱼数了数后面的零,两千万,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他斜着眼睛问,裴寂这一幅心虚样,他真的很难不怀疑这钱的来处。 在贺鱼的逼问下裴寂吞吞吐吐:“跟朋友借的。” 贺鱼这下更蒙了,这打过来的是阳间的钱,他在阳间有什么朋友,公良金傍上大款了? 他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你什么朋友?” 裴寂见瞒不过,只好实话实说:“你记着上次你在一个烂尾楼里看到的人不?” 贺鱼这件事确实很难忘,他有一天见到个奇怪的玩意,就追了上去,碰到了蛇妖和一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后面在电视上看到了,还是明星呢。 干嘛突然提起这件事,他疑惑:“有什么关系?” “我跟那个傅允川认识。” 贺鱼:?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裴寂会和人家这种身份的人是朋友,还能借他这么多钱。 裴寂这下皱眉思考半晌:“他上辈子我们认识的。” 贺鱼给叉子恶狠狠塞进他嘴里:“你怎么说的人家借你这么多钱?” 裴寂摇摇头:“不是借,是要的,给我们的。” 贺鱼惊得放下手里的泡面桶:“你威胁人家了?” 裴寂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 “喂给我打点钱,你这么有钱给我点。” 然后那人就给他打到他说的账户上了。 不算威胁吧。 “这是他欠我的,我帮了他一个很大的忙。”要不是帮这个忙,也不能睡这么久。 贺鱼还是不放心,等赚了钱,再还给人家就是了,没办法谁让他们是真穷。 裴寂不以为然,那老东西最不缺的就是钱,每次逢年过节他的都一堆礼品,堆得他的山头闪闪发光,没钱的时候去顺两件也不会被发现。 想到这他咽下面汤,十分大方跟贺鱼说了句:“不够再要哈。” 贺鱼:...... 很快就在道观旁建造起来,贺鱼要留下监工,因为没钱裴寂在家直播,家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快递盒子,别的主播都有一个专业领域,他们各个的都带。 贺鱼进屋的时候看到裴寂蹲在一堆纸壳箱子里一动不动,贺鱼绕开满地的包装,俯下身:“发什么呆呢...” “这特么什么玩意?” 贺鱼震惊看着裴寂手里的那**,脸一下通红:“这、这从哪来的!” 裴寂正仔细蹲着阅读说明书:“商家寄的。” 贺鱼这么多天太忙没有看小号,都是裴寂跟商家交流,这才几天,**都交流出来了。 “你试?”贺鱼冷哼一声斜眼看着裴寂,这玩意接了有什么用,他自己试吗。 裴寂回过头举着粉红色的东西,含羞带怯得望着他。 贺鱼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的嘲讽不见,咽了下口水:“你自己接的你自己试!” 裴寂站起身,贺鱼头上投下一片阴影,那双单纯的眼睛里不难看出什么想法:“我就是想自己动手。” 他是真想自己动手,贺鱼转身就想跑,被一只手抓住,力气大得很根本挣脱不开,他从袖口中抖出一张黄符快速拍在裴寂脑门上。 裴寂呼了口气,那张黄纸轻飘飘落了下来。 贺鱼抬脚往他腿上踢去,裴寂不躲不闪,顺势抓住脚踝。 贺鱼面对裴寂灿烂的笑容冷汗岑岑,方才没有瞧仔细,现在仔细打量起那根棍子差点汗如雨下,他假笑了下:“还有没有别的尺寸了。” 裴寂一下松开拽着他的手,有些羞涩:“有。” 贺鱼只当是自己同意了裴寂害羞,呼了口气:“那我不要这个。” 他也没多想,这个上面写的xxxl号,这一看估计就是最大号,比这再大人也不会买,那看着就疼。 洗干净上床顶着裴寂火热的眼睛贺鱼总觉得不太对。 他润滑油都挤出来了,视死如归躺下,裴寂却站那一动不动,手上空空如也,贺鱼扫了一圈:“东西呢。” 裴寂又是一番扭捏,然后脱下了裤子。 贺鱼:.... 的确是还有别的尺寸。 裴寂这段日子做了不少功课,加了不少群里的姐妹,每天追问,文包和各种教学视频占了手机一百个g。 到了实战还是很紧张。 他只敢俯下身亲贺鱼的嘴。 碰贺鱼的身体都是小心翼翼,这摸一下那摸一下,贺鱼被他搞得火大,气得推倒他自己坐上去的。 换来裴寂一声粗喘。 贺鱼有些后悔找了一只鬼,凉,很凉,像是冰棍。 裴寂是个非常认真的学生,一开始比较生涩,到了后面脑子里的知识融会贯通,反客为主。 最后硬是压着贺鱼试了那个商家寄来的样品,十分恶趣味得在贺鱼耳边说:“小鱼,你记住什么感觉了吗,要带货的。” 贺鱼脚蹬在他的肩膀上,软绵绵踹了一脚。 有了更深一层交流后裴寂就化身为粘人的大狗,正事也不做,贺鱼去哪就在身后跟着去哪,随时随地亲亲。 贺鱼实在有些烦,把他踹出去调查那次废弃楼里看到的东西,人有贪欲就会有邪恶滋生。 房子装修和体验馆两边跑,贺鱼先买了辆车,不是什么很贵的,就是个代步工具。 体验馆装修完成,从下面培训几个鬼差上来做npc,请人还要花钱,鬼差不用。 贺鱼用几个鬼的直播账号都打了个广告,保证沉浸式,还可以自选体验十八层地狱,不过应该没人想去试试。 他们的粉丝从链接里购买票价八折,凭粉丝牌可在道观门口领取免费的礼品,等级低的是瓶水,高点的就是零食特别高的可以退票价,餐饮全免。 此时的天气好,不太冷不太热,有新开的娱乐项目大家都会叫上朋友体验一下,何况这个主题还十分新颖——黄泉体验。 想知道人死后会经历什么吗,想看看黄泉上的彼岸花吗,想体验一下就十八层地狱吗,够胆你就来,真是沉浸体验馆,山上等你。 开业第一天人山人海,未云从未见过道观有这么多人,人太多,一次只能进去十个人,那排队的进不去就会在道观附近转转,来了那就上柱香吧,祖师爷这的业务一天比过去十年的都多。 长明子看着山路人头攒动,眼眶有些红,谁能想到在他的时候道观振兴了呢。 “这徒弟可没白收。” 听到熟悉的声音长明子怔然回头,失声喊了一句:“师父。” 已成鬼差的老观主在下面听说此事,今天也特意告假回来看看,打趣了一句。 他摸摸大徒弟的头:“你已经尽力了。” 道观本就没落,他死后人数不足十人也是预料之中的,希望他这个徒弟不要有太大压力。 贺鱼穿梭在其中巡视,十八层地狱本就是当个景摆的,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尝试,人的好奇心真的不容小觑。 反正都是门票里带的免费体验项目,大家都秉着不试白不试的心态。 外面排队等着的人见里面出来人了赶紧拦住:“诶兄弟怎么样?” 那人还沉浸在其中的氛围里,想到自己手欠试的上刀山,现在脚还隐隐作痛,还有那黄泉翻腾的水,底下时不时跳出来的恶鬼,他吓得不轻。 “都挺好也很恐怖,不过兄弟我可得提醒你,这个免费的十八层地狱最好还是别体验了,这太真实了。” 人就是有点反骨精神,越不让试的东西越想尝试。 每个出来的人都说不要尝试,那后面的人更来了好奇心,非得试试这到底怎么回事,又不花钱。 第45章 从山上下来的人对那十八层地狱心有余悸,山下路过一个老太太就要替人家搬东西,过去个小孩就得给点吃的,连山里的野生动物都被喂胖了一圈,生怕死后经历一番十八层地狱。 第37章 因为体验馆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实在太真, 网友们不知怎的突然都改了口风,在网上齐齐留的好评都是一定要去参加一下这个项目,体验感很好, 终身难忘。 后面去的人再在网上继续推荐,自己淋过雨,也得给别人揣进臭水沟子。 进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在里面时逐渐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自觉代入自己就是一个已死之人, 被问起感受众人的回答都是如此,用一个字概括就是“真”。 这个真在体验馆开了半月后再一次被现实证实,有个几年前的人贩子,被吓得大哭着跑出来,当着众多游客的面,叙述了自己的罪状。 当即就被未云报警带走了, 满山的游客纷纷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 还有几个人见到此种情形悄悄离开排着的队伍下山去了。 越是心里有鬼的人感受的越真实, 自从抓到罪犯后体验馆的生意有微微下降的趋势,随后又爆火起来。 网上不知道谁传的体验馆可以检测另一半对自己的感情忠贞度。 黄泉的彼岸花会让诱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这条帖子被转发了几万万,不少情侣或者已婚夫妻都来这看看自己的另一半有没有做被背叛自己的事。 倒真是一试试出来不少,什么已婚男出轨进去搂着老婆叫小芳, 还有拿另一半当替身的,当即翻脸,在黄泉就厮打起来。 大家发现每次来体验馆都有一番新的体会, 可能是在生活中遭受挫折妄想轻生的人出来后重燃活着的希望,或许是陷入失恋迟迟走不出的男女,在走过一趟后大彻大悟。 体验馆的功能还在众多人的陆续开发中, 成了很多上班族用来排解压力的地方。 门票也不贵,一杯奶茶钱。 体验馆人多贺鱼又搞了餐馆和一众饮品店周边店,印了不少黑白无常的周边,还有十分仿真的彼岸花,其实就是从阴间薅出来的,去了上面的致幻效果,变成一朵普通的花。 阴间来的鬼差震惊于贺鱼的商业头脑,连黄泉开满的破花都卖二十块钱一朵,快赶上体验馆的门票贵了。 下面的阴差都想来上面透透气,这在体验馆工作就成了香饽饽,裴寂自然不会只让一批人享受,还是实行轮班制,从负责相关的殿里,每天揪出一个。 多来几趟的游客发现每次来的npc都不一样,他们还搞出npc人气排行榜。 贺鱼坐在家里刷手机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榜单,第一居然是那个最刚正不阿的黑脸阎王,他笑得脸上的面膜都差点掉下来。 他立刻灵机一动,搞出了一个npc赞助链接,转发到自己的账号里,很快就有人来打赏,达到一定标准还可以送周边,解锁那个npc出现日期。 贺鱼之前装修还在两个地板纠结,现在立马选了贵的。 房间里的裴寂还在直播卖货,别人都是什么专门卖零食卖衣服,到了裴寂这里一看橱窗乱码七糟。 从零食到衣服现在还多了计生用品,下面还有链接卖符纸,平安符和驱邪符,一看销量几十万加。 裴寂继计生用品后悄悄扫了眼贺鱼,给情趣用品也挂了上去。 弹幕问他好不好用,他陷入那天的回忆里。 “应该还不错。” “为什么应该????” 裴寂眼睛扫过弹幕,特别实诚:“小鱼看起来很爽。” “哦666666。” 弹幕随后刷的都是“做了?” 裴寂有些不好意思,但不会欺骗粉丝,问什么就答什么,不说没的也不否认。 要说最激动的,是那位原创服装店的店主,她很想在两人身上安个摄像头关注俩人的生活。 贺鱼买了个大房子,搬过去的时候就剩他和裴寂两个人,小黑被裴寂送去陪下面的狸花,两只猫玩的很好,跟着贺鱼裴寂固然饿不着渴不着,长时间在家没有玩伴也很孤独。 若然被公良金带走了,偶尔去体验馆客串一下。 贺鱼累得坐在地上玩手机,明明不大的房间,却有这么多的东西,提前买了六个大袋子,才把衣服装完就用没两个了。 薄的一个厚的一个。 他自己的时候衣服没有这么多,自从裴寂来了后,裴寂的占了一大半,一开始要他出卖色相赚钱,贺鱼也是做了不少功课包装他。 收拾的时候翻出几年前已经洗的有些发白的t恤,贺鱼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没舍得丢掉,人不能有钱就忘本,拿去当睡衣或者做抹布也是行的。 不过那衣服看上去已经泄的不吸水了。 眼看着东西太多,贺鱼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断舍离。 也算是告别过去,他这样安慰自己,给那件发白的t恤放到了要丢的那堆。 重新拆开那两个大包裹,把很旧的和不喜欢的衣服拿出来。 手里蓝白色的校服很有年代感,上面还带着高中瞌睡戳到衣服上洗不掉的笔画。 刚上大学的时候没钱,他就把校服也带来穿了。 其实挺有纪念意义的,可惜看到就会想起自己晦暗的青春,贺鱼叹口气,塌下肩放到了丢弃的最上面。 见杂物堆得差不多,贺鱼叫裴寂下楼丢一趟,放到捐助箱里,给一些山区的孩子。 搬家收拾东西实在是个大工程,心很累身也累,贺鱼给自己定了规划,给衣服收拾完今天就结束。 一点点干会变得少一点。 晚上贺鱼摊在床上玩手机时,裴寂从身后取出了那件蓝白校服。 目光灼灼看着贺鱼:“小鱼,你能穿上给我看一下吗?” 贺鱼:...... 这要求并不算过分,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穿上那个蓝白色的外套。 贺鱼较高中时没长多少,可校服总是宽宽大大的,他穿上也没多合身。 有些东西他就承载着某种东西,比如这件校服,穿上的时候就代表了他的十年,那些酸涩黑暗痛苦洒满汗水的求学之路。 在别热都是爹妈供养的年纪,高中更是想要什么有什么,而贺鱼只能靠自己找点零工和贫困补助维持生活。 他并不喜欢这件校服。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多出来一个亮闪闪的hellokitty,金黄色的。 看着有大西瓜那么大,这不能是纯金的吧。 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不是假的,捧着黄金的手如此贵气,可人确实十分穷的。 “你哪来的钱买?”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不知道送什么就送黄金,谁会不喜欢黄金呢。 何况还是这么大的,贺鱼想接过来都有点拿不动。 裴寂扯了扯领子,做出电视剧霸总的样子:“哥包养你。” 贺鱼被他逗得笑出来,这身校服带来的枷锁陡然碎裂,化成点点光辉,落在裴寂锋利的眉眼。 是那些苦难塑造了如今的自己,现在钱花不完,还有了个很好的另一半,山上的师兄弟加了联系时不时会找他聊天,有时候分享琐事,有时候请教他一些东西。 周新宇在不忙的时候也会约他出来吃饭,有朋友,有恋人,有车有房有存款。 是很多人穷极一生去追求的东西。 贺鱼用力接过大大的金块:“那我得给哥一次。” 他隔着金块不好亲,柔软的嘴唇落在裴寂的喉结上。 喉结滚动了两下,裴寂眼底化不开的墨色,给巨款购来的金子丢到一边,搂住贺鱼的腰轻啄他的耳朵:“要三次。” 贺鱼的东西挺多,收拾的时候断舍离丢了不少,在这住了五年多,贺鱼也是有些感情的。 楼下丢垃圾的时候那些大爷大妈都围过来问收拾屋子呢,听说贺鱼要搬走,几个大娘眼睛都红了。 这么多年他们都知道贺鱼是什么情况,这孩子始终自己一个人,靠自己赚钱长这么大,跟看自己家孩子没什么区别。 现在孩子长大了,连房子都有了,这心里莫名涌上来一股成就感。 围着贺鱼问东问西问了不少,跟贺鱼熟悉的那个大娘由心为贺鱼感到高兴。 “小鱼啊,现在好起来了就找个对象,你自己一个人怪让人担心的。” 收拾的都差不多了,贺鱼也停下来跟他们聊一会,这几年这些大娘没少给他送吃的。 “我有了。” 贺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棕色的瞳仁好似盛着满天星星,微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身上穿着天蓝色外套,看上去就像个高中生。 还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人群寂静了一瞬,很快就七嘴八舌起来。 “怎么认识的,怎么没见你带着过。” “见过的,你们总能看见。”除了一开始确定关系后贺鱼从没刻意隐藏他和裴寂的关系,不过可能是大家从来没有往那处想。 第46章 回忆了一圈也没有谁见过贺鱼跟哪个小姑娘在一起过,大家只好串开这个问题,问下一个。 “她做什么的?” 裴寂的工作硬说也有,贺鱼章口就来:“做自媒体的。” 大家都知道贺鱼也在做这个,不过老年人的手机和现代人的手机视频像是两个平行时空,很难刷到贺鱼,他们问过贺鱼账号,贺鱼也从来不说。 “原来是同事啊。” 贺鱼一噎,说是同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较真起来其实是上司。 “那就好,有人照顾你就好。” 搬家定在三天后,裴寂说这天是吉日,宜搬家。 贺鱼本想叫个搬家公司,屋里打包的袋子一堆,这段时间贺鱼没要商家寄东西来,就怕搬家的时候不好收拾。 裴寂手一挥,那一屋子的行李袋全都消失,陡然间房间变空,贺鱼看着被风扬起的窗帘,上去合上了窗户。 还有点舍不得。 第38章 买个大房子的初衷是鬼太多装不下, 可真等过来的这天只剩下一只鬼了。 搬家的时候累,收拾的时候更累,断舍离丢了不少东西, 搬过来又要买一堆东西。 母亲已经走了,可贺鱼这么多年养成的买金子习惯还在,特意在衣帽间里留出一个透明柜子摆这么多年的珍藏。 不过现在贺鱼已经从买首饰变成了买各种摆件, 柜子隔间打的有些小,放不进去裴寂送他的那个hellokitty, 贺鱼拆了两个挡板。 贺鱼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大金疙瘩裴寂到底哪来的钱。 他用脚踢了踢一边挂着衣服的裴寂。 “我帮了朋友一个忙,他送我的。” “还是你上次那个朋友?” 贺鱼记得那个人,那个明星,前几天还在网上刷到了他们的视频。 裴寂“嗯”了一声,手上动作微微一停,随后给方才挂的调整下顺序, 跟贺鱼一样的都挨着摆。 整齐一片裴寂笑了笑。 贺鱼看他这副样子一阵恶寒, 抖了抖:“我攒了些钱, 可以还给他一部分。” 裴寂转过头:“为什么要还?”本就是傅允川给他的补偿费。 贺鱼不知道内情:“用人家的总归不好。”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拿这么多钱啊。 裴寂想了想给实情说了:“他喜欢的人当时要没命了,他求我救的。” 裴寂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两人的纠葛,他们算不上朋友,甚至算是对头,他掌死, 那人掌生,相对于死来说生更让人向往,何况他们地府鬼气沉沉, 自然不能和他祥云环绕灵兽满山的山头比。 他们俩没什么交集,却又总被人拿出来比较,两人也因此多少有点嫌隙。 泰山府君永远都是浑身穿得金光灿灿, 连座下拉车的兽脖子上都挂着各种金贵东西,从来仰着头用鼻孔看人,他也瞧不惯那副样子,但可惜,谁让自己没人家有钱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占尽天道机缘的花孔雀,有一日抱着一个气息奄奄的妖,求他救救他。 裴寂说道此处停顿,那双沉如寒潭的眸子扫过贺鱼的脸,那时的他不明白,不过是一只妖,什么情爱,他在地狱千万年看的最多的就是情爱,最后不过是轮回中消亡殆尽。 呵,一出生没吃过什么苦的人就会在这种事上看不开。 不过那向来高高在上谁也看不起的人,竟然给他下跪,他脸上的焦急之色不似作伪。 他帮他其实是有些自己的恶趣味在里面,他想要看到情爱消失殆尽剩下的一地鸡毛,最后这位高高在上的泰山府君,又要如何自处。 不过这里也多少带着些真心,毕竟那人确实给他当成最后一个救命稻草,都求到他头上了,想必也是走投无路了。 损耗千年修为,还受了些小罚,这多年的兢兢业业,天道对他这种出格的事,不过是小小惩罚一下。 他在看到傅允川的时候,有些惊讶,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人世中重新相爱自然会保持热情。 可现在,他望着贺鱼等着他接着说下去的脸,他不希望他们步上那些芸芸众生的后尘,他甚至有些惧怕,开始在脑子里回忆,那些轮回时跳下黄泉嘶吼着“情”啊“爱”啊的鬼,有没有不一样的结尾。 可不知是睡得太久忘记了还是从未出现过,他竟想不起来一对。 恐惧如同藤蔓,在内心名为焦虑的土地上疯涨,枝蔓攀上他的不存在的心房,入侵他的理智,扎的他生疼。 若是贺鱼也只图一世,或者之后腻了怎么办,只留下带着记忆的他守在这轮回中不得超脱。 他突然握住贺鱼的手,温热的体温让那痛苦暂时麻痹。 贺鱼摸着裴寂的头发,不懂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又撒娇,他推了推靠在他肚子上的脑袋:“快起来,给衣服整理好了我们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搬家。” 裴寂应了,但还是伏在贺鱼的膝上好一会才慢慢爬起来。 要收拾的东西很多,每天弄一点。 搬来的时候丢了一堆,现在再往里装又扔了些。 下楼的时候连带着买来东西拆下来的包装都拿了出去。 一路上裴寂都没粘着他,贺鱼有些不习惯,方才在衣帽间里裴寂的兴致就突然不高,明明刚搬过来好是很兴奋的。 贺鱼微微放慢脚步等着裴寂跟上来,捉住了他的手,轻咳一声:“冬天有点冷,牵着暖和下。” 裴寂终于回神,缩了缩手指。 并不拆穿贺鱼,微微加热了下自己的手,指尖穿过贺鱼的指缝,与他紧扣。 贺鱼捏了捏:“怎么搬家不适应?” 他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原因,地下穷的事已解决大半,现在资金和香火都有了,虽不能很快填上地府的亏空,但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何况之前那样紧张的财政情况都没见裴寂忧心,现在更不应该。 裴寂闷声“嗯”了一声,给脸缩进围脖里,和贺鱼是同款,出门的时候贺鱼给他围上的,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 贺鱼不会一直用同一个味道的洗衣液,最近换了新的,是不同于过去白茶的玫瑰香。 贺鱼其实也有些怪怪的,明明搬进自己的房子,心里却有些沉闷,不知道怎么形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或许这是他不是累死就是饿死之际的幻想。 贺鱼另一只手扣着手心,笑着说:“笨蛋,那是租的房子,这才是我们自己的家,刚搬过来肯定不习惯,但我们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不用担心哪天房东赶我们出去,是吧哈哈,这么大的房子,以后要是我们吵架了还可以分房睡...” 他说这些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说着说着,脸上一片冰凉,贺鱼停住话头怔然抬头。 他们城市气温温和,他自出生起从未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花。 洋洋洒洒,暗色的天空坠着点点白,在灯光下显形,仿佛置身在水晶球里,贺鱼下意识向前两步,脚刚抬起来下一刻却向后,猛得勾住裴寂的脖子,吻上他冰凉的嘴巴。 他需要确认,这是否是真实的。 这一切,房子、车子、还有这个帅气的且爱他的男朋友。 不是他临死前的幻想。 贺鱼的吻从未如此热烈,以前都是带着些调情的味道,勾的裴寂心里痒痒,现在没有什么技巧的啃咬,像冰天雪地中濒死的人,只求那一点火光,麻木的身躯需要疼痛证明那攀升的热意是真实的感受。 裴寂亦是如此。 一人一鬼街道旁拥吻,疯狂搂紧对方,肉肉相接带来的触感才能让一人一鬼安心。 贺鱼喘着粗气离开,伏在裴寂的肩头,可裴寂没有人类的体温,冰凉的肌肤不及撕咬带来的痛感。 “裴寂。” “嗯。” “裴寂。” “嗯。” “裴寂。” “嗯,我在。” 回答的声音没有丝毫不耐,宛如刚认识时一般只用一个简单的字,可这个“嗯”字附着着裴寂炽烈的感情。 “小鱼?” “嗯。” “小鱼?” “嗯?” “小鱼?” “滚。” 随着声音落下裴寂也被推开。 裴寂的声音带着委屈:“小鱼~” 贺鱼舔了舔自己被啃破的嘴巴,天冷还想去吃火锅的,可他这嘴巴破了吃辣怕是会痛。 他又仰头看漫天的雪花,呼了口气暖和一下自己有些僵的手,往前接着走,不管了,就要吃火锅,这种天气就该吃火锅。 僵硬的手一暖,有鬼假装的体温传到他的肌肤,被揣进暖融融的兜里。 房子买在一个繁华的商业区,离之前住的地方不远,贺鱼爱吃的火锅就在附近,晚上的时候大家都是来吃饭的,这边商业区还不好停车,就走过来。 他们俩来的时候人很多,在门口排了一小串,贺鱼拿着号在小凳子上坐着等叫号,打发裴寂去买两杯奶茶一会解辣。 第47章 门口放的一堆小板凳,坐在贺鱼两边的都是一群小女孩,她们似乎认出贺鱼了,几个女孩在手机上霹雳扒拉打了半天字,最后鼓起勇气开口。 “是、是小鱼吗?” 贺鱼听到声音赶紧发送出给裴寂打的要凉的,吃火锅肯定会热,但裴寂肯定觉得外面冷他活人很脆弱要给他买热的。 他关掉手机把毛巾往下拉了拉,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是。” 得到贺鱼肯定回复的姑娘们眼里冒出了亮光,贺鱼觉得有些怪,那眼神像狼看见了肉。 只听左边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孩问:“怎么就自己啊小鱼,裴寂呢?”她方才就是见到贺鱼身边没有裴寂才不敢认的。 贺鱼指了指对面的奶茶店:“他去买奶茶了,你们要什么样的,让他一起带回来。” 他重新打开手机,递给旁边的妹子,示意她直接在上面打就行。 那姑娘用尽全力才抑制住自己要蹦起来的冲动,磕cp磕到脸上,还请她喝奶茶了,今天幸福!! 这边几个女孩都没跟贺鱼客气,一杯奶茶而已,回去给小鱼多刷点礼物就行,这可是小鱼的一番心意,怎么能不领情。 在第二个女孩子打完的时候,上方的正在输入亮起来。 很快弹出来消息:“收到。” 看到消息的几人眼神乱飞,他都没问买这么多干嘛,直接就是收到。 传达的信号都是:“谁懂啊姐妹!” “我懂我懂,我们都懂,十分溺爱。” 六个人,算上贺鱼裴寂的一共八杯奶茶,每个小料都不一样。 奶茶店这个时候人应该也不少,不过比等饭桌快,贺鱼他们又聊了会,大概十几分钟,裴寂两手拎满奶茶从那边绕过来。 第39章 看到贺鱼旁边围着的女生们裴寂才知道贺鱼怎么让他买这么多。 贺鱼从他手里接过一杯念着上面的备注, 递给对应的人。 分完正好有双人座位,靠窗的位置,贺鱼给衣服脱了放在桶里面, 围上围裙。 服务生的动作很快,两人都不是不能吃辣的,还是要了个鸳鸯锅, 涮菜比较方便。 水开后贺鱼一筷子给肉丢到辣锅里,裴寂给剩下的丢到另一个锅里。 贺鱼问:“你不吃辣的?” 裴寂神色扭捏, 从菌锅里夹出一筷子很快就熟了的肉片放到贺鱼碗里。 “你少吃点辣。” 贺鱼给那块肉丢出去,吃火锅不吃辣吃什么:“滚。” 裴寂又从自己的碗里夹回来放到贺鱼碗里:“那什么的时候我有点痛。” 贺鱼:? 贺鱼只当他是放屁,那些没有点辣椒的最后都进了裴寂的嘴里。 他们俩吃饭还延续着之前的传统,不怎么说话,就是吃。 收拾家也是体力活,贺鱼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连骂裴寂的话都懒得说出口。 裴寂是个无底洞, 要多少能吃多少, 他一般会关注贺鱼的动作,见贺鱼吃饱了自己就放下筷子。 店里人多,开了空调,加上吃火锅很热,贺鱼有些冒汗, 给有些长的头发网上捋了捋,想起要裴寂买的饮料抓起来来了一大口。 “怎么是热的?”贺鱼皱眉看着上面的备注,还以为是自己和那些妹子拿错了。 裴寂往嘴里塞的动作顿了一下, 没有说话。 两人宛如饿死鬼投胎一样,盘子里的装饰的菜叶子都下锅涮了。 出来时候外面不是很冷,下雪天一般温度不会太低。 裴寂怕贺鱼刚才出汗现在吹冷风感冒, 提前给帽子给他扣上。 雪停了,风吹过时却还会扬起零星的雪花。 冬季天沉的早,不是很晚繁华的街道上都是人,贺鱼和裴寂牵着手走总有些惹眼,一路上不停地有人看过来。 “小鱼。” 裴寂的声音冷不丁在贺鱼耳边响起。 “嗯?”贺鱼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转瞬消散。 裴寂注视着那团白雾,他说话呼吸就不会带起白雾。 “我爱你。” 声音低沉,喧哗的街道上贺鱼听得清清楚楚。 贺鱼弯了弯手臂穿过他的胳膊:“我好像也很爱你。” 好羞耻,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刚才还好身边没有过人,不然被人听了可丢人。 裴寂喉头憋着的那股气吐了出来,攀岩的藤蔓土崩瓦解,连着食欲都好上几分,霎时感觉方才那顿火锅没吃饱,在路过的小摊子上又买了不少小吃。 吃饱喝足加上累,进屋的热空气冲脸,贺鱼霎时昏昏欲睡。 不过才九点的时间,洗完澡就扎床上,偏床单还没铺,可他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坐在一边指挥笨拙的裴寂。 “是这样塞进去吗小鱼?” 裴寂没得到回应,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贺鱼睡着了。 他只好自己摸索,最后也是给被子塞进被罩里,有些不服帖,勉强能盖。 晚上直接睡着了窗帘也忘记装,阳光打在贺鱼脸上他不耐烦得翻个身,扯了把被子盖住脸。 这被子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像扯了层被单,里面还有点不平整。 可又累又困,阳光又太亮。 贺鱼把头埋在旁边人的怀里,迷迷糊糊又睡过去。 中午在自己两米大床上醒来还有些不习惯,睁眼看到陌生的环境脑子有点模糊,随后才意识到已经搬家了。 这是他自己的家。 贺鱼扫了一眼房间,从枕边摸出手机玩一会,才慢悠悠起床。 洗漱间摆放着整整齐齐的瓶瓶罐罐,上面的小台子合并放着两人的情侣漱口杯。 贺鱼拨弄了下杯子上的红鼻子,笑了笑,裴寂现在活得越来越像人了。 吃完饭玩会又开始收拾,晚上时候裴寂却说要不要和傅允川他们吃饭。 贺鱼倒是无所谓,人家邀请了就去呗。 话虽这样说,但莫名有些紧张,这是这么久以来裴寂唯一的朋友,他在衣柜里挑了半天衣服,走时候还掏出许久不用的香水给自己来了两下。 吃饭的地方贺鱼本以为是什么高档餐厅,结果裴寂带着他来了一个高档别墅区。 贺鱼都担心他们还没进去小区,这小破车就被当成废品处理了。 门口保安的视线都十分骇人,还带着几分新奇,可能在这干了几年没见过这么便宜的车,还以为是来收破烂的。 可能是傅允川打过招呼,一路都畅通无阻。 贺鱼更是紧张,还以为是普通吃个饭,怎么直接去人家家里了。 “他说外面的不干净,矫情。”似是知道贺鱼心里的嘀咕,裴寂冷不丁来了一句。 贺鱼头次听到他如此刻薄形容一个人,不过可能有钱人都这样吧,不会吃外面的垃圾食品,比较讲究。 光是傅允川家院子贺鱼就开了几分钟,停完车贺鱼就看到在出口处有个人等着他们。 不算陌生,贺鱼后面刷到过好多次他。 年纪轻轻就是影帝,名声很好。 贺鱼给后备箱准备的见面礼带上,跟在裴寂后面。 等凑近看和贺鱼才发现那人穿的很随意,身上就套了个家居服,脚上还是拖鞋,靠着墙打哈欠。 “你真空手来的啊?” 贺鱼听到那人有些嘲弄的声音,随后裴寂冷嗤一声:“怎?你请我们吃饭还得我们准备食材?” 裴寂一点不客气,跟贺鱼说:“我就说给他准备东西都多余,放回车上,好多钱呢。” 贺鱼有些尴尬笑笑:“你好,我是贺鱼。” 傅允川跟贺鱼点点头,认真介绍自己:“傅允川。”他的视线在贺鱼手上的东西扫过,对贺鱼态度很好,但对裴寂又翻了个白眼。 从室内车库穿过就是别墅里面,贺鱼在门口换上鞋,抬头看到大厅的桌子上摆了个锅,四周还有摆放的菜和肉。 有个黑皮银发的少年模样人手上摞着一大堆东西往这边来。 “一次拿这么多干什么,你要弄碎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少年撇撇嘴:“才不会碎,我非常熟练。” 他说着还用盘子耍了个杂技,贺鱼看得心惊肉跳。 贺鱼知道这个少年,叫余意,也是个很火的小明星,原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 他咽下口水,掌握了狗仔一手消息。 余意很自来熟跟他说话:“你还记得我吗,我们在那个烂尾楼里见过。” 贺鱼当然记得,他被抓进那个楼结果那群东西都被这个蛇妖吞了。 也是个心底善良的妖,眼睛很清澈,看着就从小被养的很好,之后也没受过什么挫折。 贺鱼很想成为这样的人,这种人就像小太阳,永远都充满正能量,可惜他不是,不过他很喜欢跟这样的做朋友。 “你爱吃什么啊,我给你拿近点。” 桌上摆着的碟子很多,余意跟他简单介绍后又出厨房端东西出来。 第48章 等到桌子上都快摆不下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笑的时候露出两个虎牙,贺鱼知道那不是虎牙,那是蛇牙。 “嘻嘻我太能吃了,就多准备了些,厨房还有很多,不够我再去拿。” 他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深色的皮肤看不出有没有脸红。 贺鱼指了指:“我爱吃这两个,麻烦你啦。” 余意很高兴给那两个盘子挪到他的面前,他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他俩这边很和谐,另外一边完全相反。 “你是饿死鬼吗,这么快就给这片清空了。” 傅允川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熟悉的阴阳怪气腔调。 裴寂理都不理他,一筷子夹没傅允川那边盘子的两块肉,说吧,说就都是他的。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裴寂见没肉了开始反击。 傅允川冷哼一声,用筷子指着面前的一堆空盘:“哈哈我吃上了吗?” 裴寂:“吃屎你都赶不上热乎的怪我吗?还不是你叨叨叨。” ... “咱俩坐远点,真影响食欲。” 余意捧着自己的碗把其中一口锅往茶几另一头拽了拽。 “我觉得也是。”贺鱼捞了一个丸子,想起昨天裴寂说的话,狠狠得沾了一大口辣椒,爽。 “哇塞你居然是个道士,我今天还担心你会害怕我,毕竟那天叫你看到了。” 贺鱼想起那条白色的巨蟒,不像正常的蛇类让人恐惧,看着很漂亮,他给自己的感受如实说了。 余意眼睛发亮:“你这个道士真有眼光,我还以为道士和尚看见我就得抓我呢,原来也有你这样的。” “也不是所有都是我这样,你还是要小心些。”贺鱼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些,提醒道。 余意微微歪了下脑袋点点头。 一人一蛇闲聊,从爱吃的东西聊到休息去哪玩,再聊到换季买什么衣服,还交换了联系方式,约了下次一起玩。 他们俩的嘴一直聊天没闲下来过,旁边两人的嘴也是。 一个阴阳怪气,一个骂骂咧咧,贺鱼和余意给两人当成背景板,边吃边喝,毫不在意。 走的时候两人依依不舍说着话,另一边恨不得互相抽对方两嘴巴子。 刚开始是互相阴阳怪气,后面开始对骂,最后两人要大打出手,贺鱼和余意一人拉一个赶紧把门关上,分开两个。 贺鱼回家一路上都想不通,他俩都这么恶劣了,傅允川为什么还请他吃饭。 贺鱼早就辞了下面的工作,地府的赚钱工作进入正轨,没他也行,他没那么多精力同时做那么多事,现在每天都在研究他的沉浸式体验馆,总是一成不变早晚被时代淘汰。 他刚从山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沓调查问卷。 路边有个蹲着哭的孩子,可能是人太多跟家里人走散了,山半腰没有工作人员,此时的游客也没有几个。 贺鱼走过去:“怎么了小朋友?” 第40章 小孩子背对着贺鱼, 身体一抽一抽的。 贺鱼从兜里摸摸了找出一块给自己带的巧克力,这大冷天的,小孩看着十分可怜。 他手穿到小孩的面前, 给那块巧克力递过去:“哥哥领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裸露出的皮肤瞬间刺痛,贺鱼赶紧把手抽回来,上面赫然多了一个针眼。 贺鱼震惊看着转过头的孩子:“你...” 眼前视线模糊, 连孩子的样子都没看清。 在贺鱼倒下后被雪覆盖的林间走出几个人。 “再厉害不还是个人。”其中一个蹲下身拍了拍贺鱼的脸,见没有反应咧嘴笑了一下。 另一个绕过来给小孩竖了个拇指:“还是小少爷厉害。” 小孩子直起身揉揉自己僵住的脸:“哼, 能防得住鬼,用人的方法不就行了,本事再怎么大不还是**凡躯。” 几个人还要再附和上几句,就被小孩一挥手打断:“行了先赶紧走。” 杂乱的脚印在几人走后重新被雪覆盖,仿佛没人来过。 冬天山上温度低,前几天下了很大的雪, 这是个从未见过的冬季, 温度低贺鱼准备扩建道馆, 后方有个不大的温泉水,想办法给扩大些,这天冷正正好,这才上山跟几位师兄想想办法,却没想到遇上这档子事。 贺鱼有意识的时候感觉很痛, 从胸口传来的痛,他努力睁开眼皮,模糊的影子一闪即过, 随后他的意识陷入黑暗,那疼痛的感觉也消失。 “小少爷,这样做行吗?” 昏暗的屋中只有微弱的橘黄色烛光, 在小孩子前面的高台铺满,猩红色的笔记刻画着法阵,贺鱼此刻处在阵眼中间。 小孩坐在他对面,稚嫩的脸上有些苍白,那两个抬走贺鱼的人立在他的身侧,询问着他的情况。 “没事,我们祁家因为他折损了不少人,他必须死。”他的语气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阴狠。 祁天被其中一个人背着走下阶梯,回头扫了眼躺着呼吸均匀的人,扯出一个冷笑。 他是祁家这一代最有天赋的人,小小年纪就已经超过了家里很多老前辈,家里在人间设的驻点被毁掉不少,家里查了几个月终于发现有不对之处。 他为了除掉这个坏他们好事的小道士废了不少心力,跟狱里的叔伯见过面后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 不可用邪术,他的道术非常厉害,动用邪术会被第一时间发现。 祁天当时听到叔伯的分析立马想到用对付活人的手段就行了,能防得住鬼能防得住现代药吗,叔伯们就是平时玄学修多了,连最简单的思考方式都不会了。 不过那个厉害的在他身边,两人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所以不能让他死,也不能让他有生命危险,不然肯定会被察觉。 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让一个人痛苦,不是让他去死。 而是让他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祁天苍白的小脸勾了勾嘴角,纯净天真的小脸上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狠。 “把他丢回去。” “是。” 贺鱼消失的时间也不过是一下午,冬季天黑的快,外面已经没有太阳,黑沉的夜空连星星都看不到,林中的风呼啸作响,在小道旁的路灯都带着森冷的寒意。 “林哥,给他扔这?” “行,就放这吧,这特么山上可多鬼,我们赶紧走别被巡逻的发现了。” 俩人一打商量给扛着的贺鱼丢到一棵树地下,冷风此刻吹过好似动物哭嚎,给两人吓得一哆嗦,往周围看了看,拢了拢拉的严实的羽绒服撒腿就跑。 切好的猪蹄放进高压锅,裴寂解开自己的围裙,搬家后贺鱼新买的一条,之前那个用了很久被丢掉了,他点开手机的闹钟,设了个一个小时提醒。 切到和贺鱼的聊天页面,中午发的消息现在还没回,这么久了,有那么多事要说吗。 不过平时贺鱼就是这样,发的消息看见了不回但会带着他说的要买的东西回来。 裴寂想了想又发了条:“什么时候回来吃饭,肘子下锅炖了【小羊比爱心】。” 现在是晚上五点四十,留出了贺鱼回来洗漱的两个小时左右时间,正好可以吃晚饭。 炖上后有点没事做,裴寂守着手机等了会,贺鱼还是没回消息。 他指尖轻蹭着手机屏幕,点开贺鱼的头像,前几天被他强硬要求换上去的,他俩的手比爱心的。 裴寂点开放大又退出,再点开,如此循环了几遍。 手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不过这个时间贺鱼很可能是在开车。 又过了十分钟裴寂站起身,开不开车看看就知道了,他抬手黑色的雾气漫延,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黑色的镜子。 画面里先出现了熟悉的林子,原来贺鱼刚下山,裴寂这样想。 角度一转,看到倒在树下的贺鱼,裴寂瞬间现出原形穿过黑镜到了贺鱼身边。 裴寂不顾他身上的雪,把他抱在怀里。 不知贺鱼这样多久,身上冰凉的不似活人,裴寂两眼发红,牙齿磨得吱吱响。 他俯下身鼻子凑到贺鱼的身上,眼里红光更甚,身上浓重的黑气笼罩了这片林子,惊醒了上方当值的鬼差和道士。 鬼差来得快,见此情形知道这位大帝动了大怒。 “贺鱼什么时候从山上下来的。”裴寂压抑着怒火问。 鬼差声音颤抖:“帝、帝君,午时就离开了,观里的道长留他吃饭他没同意。”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阴气又重了几分,将这个山头围成一个黑色的茧。 裴寂还想问些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好时机,最重要的还是贺鱼的安危。 他眼睛瞥了下面前的鬼差,化成一道黑烟消失,外面笼罩的黑色茧变成封闭这座山的牢笼,阴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这座山不允许任何东西进出。” “他没事,在外面冻久了体温有点低,没有生命危险。” 第49章 傅允川只看了一眼,戏谑的眼睛划过裴寂那张阴沉的脸,心里暗讽,真是风水轮流转,这场景怎么这么熟呢。 裴寂此刻也冷静下来,贺鱼过于低的体温像是打开了他这段时间恐慌的闸门,那些关在心里的情绪并未消失,在时间的流逝中悄无声息加重。 他不想贺鱼死了。 那冰凉的体温与他一般无二,过来的路上他的手都在抖。 没事,没事就好。 裴寂松口气,可心里那股情绪还没下去。 难不成真是贺鱼自己晕倒了吗。 但他下山走山路,去林子里干什么。 怎么会突然晕倒。 裴寂脑子中涌出一个一个疑问,但这些只有贺鱼醒来才能给他解答。 他带贺鱼回了家,万一贺鱼醒了要吃饭,他炖的肘子快好了。 肘子放在锅里,一直到后半夜贺鱼还没有醒来。 裴寂握着贺鱼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手上的体温已经恢复该有的热度,但人还没醒来。 连游戏都没心情玩,到了后半夜裴寂感觉手上的温度有些不对,较往常的高很多。 他吓坏了,人类脆弱的**。 贺鱼一定是生病了。 他带着贺鱼去了医院,半夜挂了个急诊,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在群里的夜猫子网友们指导下磕磕绊绊跟值班的护士填完了手续。 一量体温将近四十度,烧得很厉害,护士赶紧推了个退烧针。 抽血化验折腾到三四点,挂上了两瓶水。 裴寂守在贺鱼的病床边,架子上的液体通过那个管子输到贺鱼的身体,裴寂能清晰看到贺鱼手上胶布下针孔的痕迹。 表情丰富的脸因为发烧发红,嘴唇干裂,活蹦乱跳的人躺在床上连回他一下都做不到。 好脆弱。 裴寂把头贴在贺鱼的小腹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处,惟有此刻手上传来的心跳律动能让他安心。 贺鱼身体好,从没生过这么大的病。 黑暗里裴寂也看的清楚,他玩弄着贺鱼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数着他的睫毛。 在他数到另一边的时候,贺鱼的睫毛动了动。 裴寂攥着贺鱼的手发紧,轻唤了声:“小鱼?” 睫毛动了动,眼看着他要动那只扎针的手,裴寂赶紧空出手来摁住:“别动,在输液。” 贺鱼脑子很痛,他尝试说话,喉头干得厉害。 裴寂看出贺鱼的需求,拿过一边他一直温着的水递到贺鱼唇边:“慢点喝。” 一杯水喝了个底,脑袋的疼痛有些缓解,贺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干哑:“裴寂。” “嗯。” “没开灯吗,这么黑。” “嗯,我开你床头的夜灯吧,我怕太亮你受不了。” 贺鱼应了。 开关的“咔哒”声传进贺鱼的耳朵,可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贺鱼放在被子上的手陡然抓紧。 第41章 “开了吗?”贺鱼声音有些颤抖。 “开了。”裴寂扫了眼上方挂着的瓶子, 快要没了。 贺鱼抬起头望向裴寂说话的方向,黑的,全是黑的。 贺鱼的异常引起裴寂的注意, 他看着贺鱼望着他空洞的双眼,心里一梗:“小鱼...” 贺鱼压下心头升上来的恐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下山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慌张没用,贺鱼用紧拽住手下的被子, 捏出一个褶皱。 裴寂给自己发现贺鱼的事也讲了一遍,他顿了顿说:“找到你时,你身上有股很恶心的味道。” 房间一阵沉默,只有吊瓶不可闻的滴答声。 贺鱼的脑子实在太乱,又乱又痛,理不出个思绪, 那个小孩的样子他都没看清, 想找都找不到, 附近下雪监控又坏了,当时没人也没目击者,贺鱼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找到。 他觉得眼睛肯定是那群人做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到的仇家。 身上没什么力气,头又昏昏沉沉, 贺鱼实在是难受得很。 他重新躺下,声音干哑:“裴寂你能搂着我吗?” 他很害怕,他要是看不见了, 以后要怎么办,若是一直找不到那些人呢。 身上覆上一个有些假温热的身躯,贺鱼给头埋进玫瑰香味道的怀里, 裴寂还在他身边能让他安心些。 累,很累,身体十分疲惫,脑袋很乱,他努力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黑色的阴气悄无声息钻进贺鱼的身体,在他体内逛了一圈,无功而返。 裴寂的脸色沉得可怕,贺鱼的身上除了那股奇怪的味道什么都没有,他身体里没有什么奇怪的玩意,空空的,连一身修为都没了,他们拿走了贺鱼多年修炼的道术和他能看到鬼怪的眼睛。 裴寂紧紧搂着贺鱼,他从未如此生气过,在他的眼皮底下,还能发生这种事,他再厉害却还是护不住贺鱼,挡不住这些心怀叵测之人。 他应该去查,可他不敢离开贺鱼,不在他身边他实在难以安心。 傅允川来的时候贺鱼醒了,靠在床头脸色看不出什么,裴寂在给他喂粥。 “慢点吃,剥个鸡蛋补充一下营养。” “不要蛋黄。” “不要蛋黄怎么行,就蛋黄营养高。” 贺鱼无奈只好就着裴寂的手又吃了个鸡蛋。 “有人来了吗?”贺鱼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望向声源处问道。 裴寂收拾着摆出来的盘盘罐罐:“嗯,傅允川来看看你。” 贺鱼不吭声,心却是沉了下去,叫傅允川来,那就是裴寂没办法了,连北阴都没办法了,他还能看见吗。 身边空气流动,傅允川似是在他身边站定。 温暖的气息流过他的身体,连带着感冒发沉的身体都轻松不少,眼睛不流泪了,鼻子都通气了,除了眼睛还是看不到,其他都恢复正常。 身上的病痛消失让贺鱼的心情好上不少,着急也没用,大不了早早死,变成鬼还能看到,死了也无所谓,他在下面有大靠山,他就不信那个小孩不死,再过几十年落到他手里,别说眼睛,看他怎么折磨他! 气死他了。 “谢谢。”贺鱼看不见,微微仰头望向方才他感受到的位置说。 他看不到傅允川和裴寂此时更凝重的神情,傅允川和裴寂对视一眼,皆明白对方的意思。 有些棘手。 “他的眼睛和一身道法都被拿走了,要找回来才行。” 傅允川说的跟裴寂的猜测一样,这却是最坏的结果,茫茫人海,没有什么线索,要如何去找。 裴寂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从当时都在山上的人鬼下手,可当时来往人众多,去游玩买票的还有迹可循,那些来往的散人毫无办法,可这些散人才是最有可能对贺鱼下手的。 傅允川看着裴寂变幻的神色,直到他现在担心什么:“让小鱼跟余意住两天吧,我跟你一起去找。” 他怕裴寂不放心,又说:“去我家住吧,比较安全,你别看余意还小,厉害着呢。” 裴寂想到那次见到的那条大蛇,吐口气点头。 贺鱼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死马当作活马医在医院检查了一圈,没有查到眼睛的任何问题,最后只归结于可能是心理原因,后续再观察是否能恢复。 本来也没抱着医院可以解决的心态,可听到这样说贺鱼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我们先去傅允川家住一阵。”裴寂为了减轻贺鱼看不见的焦虑,几乎事无巨细得禀报,前面有什么,要去做什么,车是什么样的,椅子是什么样的。 贺鱼被他这样搞得心里那点恐慌全然不见,反过来安慰裴寂两句。 其实他除了一开始意识到自己看不到有些茫然,现在也只剩下生活上的不习惯了。 顺天应人,物来顺应,顺势而为就是了。 眼睛虽然看不见,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工作也有钱赚,还有人帮他解决这件事,等着就好了,唯一难受的就是玩不了手机。 “小鱼,你要听书吗,我给你找。” 余意给他手里塞了个饮料管子,贴心插上吸管,轻声询问他是听剧还是听书,快到中午了要吃些什么。 难得有这样清闲到什么都不用做的时候,贺鱼听了几天的有声书,累了做做运动,听余意说他老家的那些事。 他才知道余意不是这方世界的,听他说还有两个总欺负他的哥哥,和一个不靠谱的爹。 余意说的很有意思,贺鱼听得也津津有味。 吃饭的时候余意会把东西倒出来放到一个个盘子里,让他更方便些,出门散步余意也会挎着他的胳膊,上厕所恨不得都扶着他。 除了看不见一切都好,贺鱼知道自己一身道术修为也被取走,也没过多焦虑,他觉得此刻很适合养性。 既然没了就重新开始,早早起来五心朝天。 第50章 能拿走他的修为,带得走他的天赋吗。 贺鱼从小时候最基础的做起,每日打坐、炼体、画符。 一月过去贺鱼逐渐适应这种双眼看不见的生活,可裴寂那边还是没什么消息。 贺鱼过得闲适自在,裴寂每天处在爆炸边缘,他没日没夜观看着来过山上的人记忆,企图从里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裴寂颓靡向后仰去,墨黑色的椅子仿佛是液体将他包裹起来,上面诡异的细纹雕花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别说找回贺鱼的眼睛,连点线索都没有,他和贺鱼也有一个礼拜没有见过了。 他不敢回去,不敢面对贺鱼那双空洞的眼睛,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他开口说自己什么都没找到。 裴寂闭上眼,黑,这就是贺鱼现在每天只能看到的东西。 那双棕色亮晶晶的眼睛,他已经许久未见过了。 裴寂睁开眼睛,椅子将人吐出来,变回原本的模样。 不知道是谁做的,那就一个个查,搜一遍这世上所有人的记忆。 现在上面是凌晨三点,贺鱼应该睡着了,他悄悄去看一眼,应该不会被贺鱼发现。 傅允川买的别墅很大,一共五层,别墅里还装了电梯,一层比他们买的房子面积还多些,裴寂不懂这有钱人的想法,这么大的房子还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贺鱼眼睛不方便,住在一楼左侧的房间。 裴寂穿过门站在贺鱼的身旁,贺鱼睡觉总喜欢留一点窗帘缝隙,能透出些许光亮,但裴寂的房子是在别墅区,不比他们在市区买的有外面的路灯,屋里只有一点浅淡的月光。 贺鱼头发长长了些许,看着更温和,身上盖着的小熊被子是刚来的时候贺鱼让他给拿过来的,说还是盖自己的舒服。 黑色的指甲在触碰到贺鱼时变成一双普通的手,骨节分明,苍白异常,指尖擦过贺鱼的脸侧,把他脸上的发丝拨弄到一边。 手下温热软嫩的触感,瞧着贺鱼还比之前胖一点,皮肤都好了很多。 其实平时没事时候,为了给贺鱼找点事做,余意拿出自己当明星这么多年的经验,天天拉着贺鱼护肤,连肤色都白了几分,脸上的皮肤更加紧致。 裴寂咬了咬牙,他倒是不当回事。他沉重的心情见贺鱼这般倒是放心许多。 他小声道了句“你心倒是大”。 话音刚落放在贺鱼脸上的手力道一重,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惊,他视线微微往上对上一双紧闭的眼睛。 “你这么晚来。” 贺鱼的声音很小,语气里带些抱怨。 裴寂手缩了缩,却被贺鱼抓得紧:“吵醒你了。”他动作尽量轻了,没想到贺鱼这么敏感,下次还是不这个时间来。 “这段时间很忙吗,都没来看我。” 裴寂在他床边蹲下,视线落在他侧过来的脸上:“我...我还没找到线索。”那不存在的心脏也随着这句话高高吊起,明明看不见的是贺鱼,他却仿佛一直置身黑暗里。 温热的手指落在他的眉间,一道一道临摹他的脸。 “怎么这么着急,怕我看不见你的帅脸吗?”贺鱼声音轻快,打趣道。 裴寂一噎,听到贺鱼继续说:“你放心,这脸看不见我也知道什么样。” “眉峰微微扬起,看着很凶。” “这眼睛,较我的长一些,但没我的大,瞳孔很黑,我第一次看你的眼睛盯了一会就掐了一把自己的腿,一片死寂。” 随着他的话,他的指尖精准得滑到裴寂的眼皮上。 裴寂闭着一只眼睛被他温热的指尖摩挲。 他看到贺鱼笑了下:“不过这双眼睛看到好吃的时候会亮一下。” “馋鬼。” 第42章 指尖轻轻扫过, 脸上感受到的温度宛如那日贺鱼发烧一样灼热。 晦暗的深色翻涌,一片死寂中也会萌生出一点灼灼。 点燃这星火的人浑然不知,滑过他的鼻梁停在这张脸唯有些艳色的地方。 湿润的唇瓣代替指尖, 灵巧的舌头描摹着另一处线条。 裴寂抬手给他垂下来的刘海捋上去,学着贺鱼的样子摩挲着他的眼睛,指腹扫过睫毛, 他想让这双眼睛重新亮起来,如果找不到的话, 就把他这双眼睛给他。 不过他未把他把眼睛抠出来换给贺鱼,就等到了傅允川带来个宝贝。 裴寂拿着那个眼镜带在贺鱼脸上,傅允川的手挥过,划过一道金光。 “怎么样?能看见了吗?”裴寂咽了下口水,神色十分紧张盯着贺鱼,若是有人的反应, 现在手心肯定一层薄汗。 傅允川说这个镜子可以共享视觉, 贺鱼可以看到他看到的画面, 也算是半个复明,聊胜于无。 贺鱼睁开眼,冷不丁看到的是自己放大的脸,吓得往后退了些。 裴寂松口气,贺鱼这个反应就是能看到, 傅允川没诓他。 “你跟我看一个方向。” 贺鱼扳着裴寂的脸调转“镜头”,还是傅允川家里,住了一个月, 第一次看到这个房间的全貌,瞧见余意担忧的眼神,他笑了笑推推脸上的镜框:“能看见了。” 余意脸上一下就溢满欢喜:“那咱俩可以一起看电影了。” 其实他也不差钱, 要不是不想在家当米虫出来闯荡,他哥赚的钱他到死都花不完,他缺的是钱吗,他缺的是很多很多爱! 他看狗血电视剧学到的,他其实也不缺爱。 要真说缺什么,应该就是缺一起玩的朋友,家里人都对他很好,可亲情和友情总是不一样的 以前上学也尝试交过,因为他比较笨,分辨不出人好坏,被骗了几次后也不敢了。 跟傅允川在一起后又被天天看着,每天对着傅允川这张脸已经非常腻了,总算有个傅允川不吃醋还能玩到一起的朋友,贺鱼好不容易可以看见了他们还能玩很多东西呢。 听傅允川说贺鱼生病了要他照顾一下他那一晚上都没睡好,爬起来给贺鱼布置房间,看看缺什么少什么都补上,贺鱼还说他给他照顾的很好,回头回家,也能跟家里说他长大了,可以照顾别人了,还交到了朋友。 何况他跟贺鱼还很合拍,喜欢的东西很多重合,这种有朋友的感觉实在是让他欲罢不能。 “不行,贺鱼要回家了。”傅允川阴恻恻的声音在余意身后响起。 余意“啊”了一声,指了指贺鱼:“小鱼还没全好呢,我得照顾他。”他不想让贺鱼走,呜呜呜呜呜呜。 傅允川毫不客气伸手抓住他的手指:“裴寂会照顾他的,都玩一个月了,还没够呢。” 余意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一下垮了下来,白毛都好像失去光泽,小声嘟囔:“没玩够。” 傅允川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余意看着贺鱼眼里全是恋恋不舍,没过一会身后的声音又道:“出息,等贺鱼好全了你俩想怎么玩怎么玩,裴寂要带着他去中找眼睛呢。” 余意那双浅金色的眸子变成细细的竖瞳,一笑露出两个尖牙:“小鱼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下次我们一起去购物,刷我的卡。” 贺鱼被他这霸总发言逗笑了:“好,那我要回去多挑点贵的让你付钱。” 余意小鸡啄米点头:“行行,你慢慢挑,不急的。” 贺鱼其实也想回家,别人的家再大再好还是不如自己的,他也想裴寂了,往日里恨不得天天粘着,最近很难见到一面。 想到方才傅允川说的,贺鱼问:“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他自己在家也不方便啊,眼睛是裴寂的。 裴寂黑沉沉的眸子停在贺鱼脸上就同意了。 他不是没想过这样,将贺鱼带在身边,他和贺鱼不离开就没什么能再伤害到他。 可他记得贺鱼不喜欢和鬼接触,一开始还想辞职。 贺鱼还不知道今后都要被裴寂拴在裤腰带上,指挥着裴寂去吃饭,一个月都没找到,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他共享裴寂的眼睛,有很大的距离差,脑子会估算面前东西的位置,离得远些贺鱼就会扑空,他索性也不动了。 路过的服务员眼神怪异看着这两个人,别人吃饭都是面对面吃,这俩非要坐在一边,还要挨这么近,他守在旁边把肉下锅,时不时借着拿肉的时候“不经意”扫过两人。 啧~绝对男同。 他感觉浑身一颤,想起自己前些天的经历,眼里多了些复杂。 “啊~有点烫小心点别一口都吃了。” 裴寂的视线里没有旁边烤肉小哥的脸,贺鱼却能想象知道对方心里肯定觉得他俩有病。 此刻觉得还不如瞎着,眼不见为净。 他尝试自己去夹盘子里的烤肉,一筷子戳到裴寂手上。 “这个烤不了。”筷子被拨弄开。 贺鱼:... 他倒是不知道裴寂什么时候学会说冷笑话了。 他闭眼不想看裴寂眼中早因羞恼红了脸的自己,耳畔传来凉意和压低的男声:“不过你想吃回家给你吃。” 第51章 白皙的耳尖眨眼烧得通红,耳畔细小绒毛都仿佛被烤焦了般带上卷曲的弧度。 贺鱼捂脸,祈祷他的声音够小,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听到。 这顿饭吃的烫嘴,他后悔为什么不回家点外卖。 睁眼就是自己的脸,再睁眼还是自己的脸:“不是,你干什么一直盯着我。”自己能看见自己的脸真的很奇怪,尤其是这视线黏腻得将你的脸勾勒一遍。 “好看。” 他看不见裴寂说出这话的神情,不过裴寂脸上向来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此刻想必也是。 贺鱼被他的话惊得一个寒颤,好不容易自己夹上来的肉“吧嗒”一声掉到碟中的一堆调料上,变得齁咸,他神色复杂:“你好恶心。” 没在外面多停留,两人都心照不宣得吃完就回家,一个月没回家里早就空荡荡,可两人都无心逛超市。 关上门的时候贺鱼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此刻脸上神情,扯过裴寂就亲。 裴寂的嘴很凉,他伪造的假体温不会覆盖每一处,情动时失控也会恢复原样。 虽然凉可还算软,亲裴寂就像在吃冰激凌。 大多数被吃,冰激凌小心翼翼回应,极少数还会咬人。 贺鱼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理性的人,没想到有一天会因为思念缠绕如此失控。 不过七日没见,他想他想得不行,以前连手机消息都秒回的人,一周不来见他,心里知道裴寂也是为了找回他的眼睛,却还涌上莫名的火气。 意识到的时候贺鱼一惊,他觉得这股情绪有个非常贴切的名字。 无理取闹。 思及此贺鱼动作一顿,“冰激凌”以为他要换气,冰凉的软意落在脖颈。 裴寂的手环过他的腰,怕他撞在旁边的鞋架上。 贺鱼扶着他的肩膀,冬天厚重的多层衣服似让裴寂十分不耐,高领毛衣领口被他硬扯到肩膀。 屋内温度随着空调上升,贺鱼拍拍裴寂:“去卧室。” 裴寂声音很沉:“好。” 他踢开拖鞋,揽过贺鱼的腰,夹在怀里两步就闪到卧室,急的像是一辈子没见过肉。 床单被罩月余没换,连搬家时的东西都没收拾好,考虑到一会也要弄脏,贺鱼也懒得折腾。 冰激凌可以小口大口啄着,冰棍却有些折磨,大口吞下时总是冰得他脑仁发涨。 第一次时他天真以为多来几次捂暖了就好了,谁知这东西好像自带制冷系统,几个小时下去也没带上温度,非要叫鬼舒服了冰棍化出些水来,才能在他一声声好冰中覆盖一层暖意。 冰凉触感覆上身躯时贺鱼还在想,自己这生吞大冰棍算不算什么牛逼的才艺。 开个直播他要挂到才艺直播间肯定也是爆火,就是这玩意不让播。 他脑子乱糟糟想着,下一秒冰的他脑子迟钝,连舌根都好像僵住,大口呼吸好几下才缓过气来。 下意识睁眼想张嘴骂两句,被自己堪称银荡的脸吓到。 他绝望的闭眼给那副眼镜丢到床头柜上,他怎么能这样。 他觉得都是冰棍的错。 养个鬼好坏参半,比如,好处他不会累,坏处他不会累。 就连电动的没电了都不行,但他不用。 那么能凿去挖矿啊,凿鱼算什么本事。 贺鱼咬着牙气的用力,他愤恨得想,铁杵都能磨成针,冰棍多化几次也是完蛋了。 裴寂顶着贺鱼的脸,摘下眼镜那双棕色的眼睛又恢复了无光的空洞,缺少的安全感让贺鱼搂着他的力道加重。 黑暗里他只能依靠自己。 裴寂俯下身偏头亲贺鱼时想,他压下心中晦暗的想法,捞起贺鱼去洗澡。 他已熟练掌握换床单技巧,在贺鱼睡着时还把家里打扫了一遍。 做完后上床搂着贺鱼,在他睡着时静静盯着他。 贺鱼左眼上睫毛有一百三十八根,刚才被他弄得掉眼泪时掉了一根。 下睫毛有六十二根,不太好数,比上睫毛细小。 不过这是上个月的数了,这个月他现在第一次查。 他不需要睡觉,在每个贺鱼睡觉的漫漫长夜他会一直看到贺鱼醒来。 贺鱼多少根睫毛,贺鱼牙齿的形状,贺鱼身上的痣,他都一清二楚。 他甚至不用看,手指就能在被子下面精准落到贺鱼腰间那颗小痣,每次都会随着贺鱼一晃一晃的。 “啪—” “爪子冰凉,拿开。” 第43章 余意给贺鱼寄了些东西, 说是好吃的,贺鱼打开一看,一箱冰棍。 满满一箱, 他问余意的邮的是什么时,他还故作神秘,不告诉他。 手机传来“叮咚”的提示音, 余意问他有没有收到,贺鱼拍了张照片过去:“还好我换了个大冰箱, 不然都装不下。” 消息刚发过去就弹来个视频,余意一定要他现在尝一个点评一下味道,贺鱼无奈挑了个草莓味的,确实很好吃。 得到贺鱼的称赞余意围绕着这个冰棍说了十多分钟,后面被傅允川强行挂断了电话。 吃完饭贺鱼没并没有跟裴寂直接去下面,拉着裴寂坐下。 “我觉得我们这样盲目找很浪费时间, 我们先整理一下这段日子的线索。”做过的事不可能如此天衣无缝, 一定是他们太着急忽略了什么。 贺鱼咬着嘴里的冰棍, 确实很好吃,又拆了一个,递给裴寂一个:“他们为什么针对我。” “跟我有仇,或者是图我什么东西,他们只拿走了我的眼睛和修为, 这两样应该没什么用。” 他不确定,看向裴寂。 裴寂下意识咬了口冰棍,思考片刻:“确实没什么用, 要是你的修为别人用不了,有用也就是一双眼睛,要真想见到鬼怪, 也不是非要用别人的眼睛。”有大把安全无害的方法,要说奔着贺鱼的眼睛来的,确实不太靠谱。 “那就是我的仇人做的,我觉得多半是那几次起的冲突,不知道是谁背后还有人,才盯上我。” 贺鱼脑子里捋了捋跟人起冲突的那几次,还有一次是跟地府的鬼差。 那个鬼差和上面和他勾结的那个阎王已经被裴寂吃了,可贺鱼直觉觉得不这么简单,当时在气头上没有细想,现在回头再想这件事有些无厘头。 当时那个阎王的无脑行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很急着证明就是他一样。 贺鱼站起来在地上转了两圈,手里的冰棍无意识中快吃完了。仇家寻仇却不弄死他。 或许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有危险裴寂会立马出现,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是怎么确定裴寂没有跟自己在一起的。 裴寂的视线突然落到贺鱼脸上,贺鱼清晰得看到自己眼中的凝重。 “有内鬼。”裴寂先说。 贺鱼点点头:“这个内鬼一定是知道你的行踪。”确定他的行踪没用,必须要肯定裴寂不在他的身边才行。 “你那天,有没有什么事发生?”贺鱼觉得裴寂这边才是突破口。 裴寂想了一下:“那天早上咱俩都是在一起的,然后你吃完饭说要去道观,我想着趁你去工作我也给下面的工作做了,我每次回去不定时,所以应该是我到了之后下面的内奸去通风报信。” 贺鱼点点头,裴寂想了想接着说,努力给那天每一个细节都想到。 “地府知道我回来的鬼太多了。”裴寂皱眉,几乎所有鬼差都知道。 贺鱼只能通过裴寂看到自己的距离估算他现在在自己的什么位置,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梢:“别急,不是所有鬼差都能和上面通信的。” 阴间自有阴间的法度,下面的要上来肯定要走正规手续,所以要能做成这件事的,肯定是个不低的职位。 贺鱼给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他怀疑当时那个阎王的背后还有人。 裴寂抬手捉住温热的触感,放在唇边轻啄,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没人敢招惹他,这次真的让他慌了神,这一个月带给他深深的挫败感比过去数万年都多。 并不是往日里没有人敢惹他,是他什么都不在意,无欲无求,被他发现是谁直接打上门去,那些神拖家带口有派系,他没有,想找个什么威胁他都找不到,又弄不死他,惹到了他等待的就是无尽的折磨。 脸下是温热的体温,就像他剥开来给人看的软肋,可裴寂从未后悔过身上多了这一道供人拿捏的脆弱之处。 裴寂想给他们都杀了,鬼也好神也罢,都去给贺鱼的眼睛陪葬。 但他不能,若是之前他毫无顾忌,现在他还想陪伴贺鱼长长久久,直到贺鱼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对他厌烦。 他将头埋在贺鱼的掌心中,默了许久,再抬头脸上的疲惫之色消失不见,像是充好电的机器:“官职不小的有十几个,来找我批些东西,有两个鬼帝,三个阎罗...最后还有...” 裴寂突然顿了一瞬,贺鱼疑惑望向他。 第52章 这些来找裴寂的鬼里面,肯定有人是抱着拖延时间的心思,时间越长的和越往后的越有嫌疑。 显然裴寂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最后是公良金。” 房间内陷入沉默,未吃完的冰棍不知何时化得满手都是,滴到裤子上冰凉的湿意将贺鱼唤回神。 贺鱼把化了个没型的冰棍丢到垃圾桶里,脱下裤子,露出两条细长的腿,上面还带着青紫的手印和吻痕。 他毫不在意就这样站起来估摸着裴寂大概的方向丢过去:“扔洗衣机里。” 裴寂闷声起身。 贺鱼扯过桌上的湿巾擦手:“再给我拿条。” 屋子很大贺鱼的声音不大,但他知道裴寂能听到:“也不一定是公良金,你不要想太多了。” 裴寂拉开抽屉找贺鱼的睡裤,贺鱼喜欢买很多款式的睡衣,现在不出门居家上班,睡衣更是买了满满一抽屉。 他抽出上面的裤子,心里腹诽他并不是因为或许是公良金感到难受,他是怕贺鱼把公良金当成朋友最后被伤害,他心里知道贺鱼往日里没有什么来往的人,后面他知道的,也就那几个。 裴寂拿着裤子出来,眯了眯眼睛,最好不是公良金。 “公良金找我说黄泉有一处出现暴乱,里面泡着的恶鬼不知怎的跑出来许多,到处逃窜吃魂魄,鬼差一时控制不住,我去绞杀了出来的恶鬼,他却说还有一只不见了,磨着我硬是找了许久。” 裴寂垂头,半跪在地上给贺鱼套上裤子。 冬季屋里十分暖和,穿得睡衣都是偏薄的,只要套上小腿,贺鱼就可以站起来提上去,偏偏裴寂硬是往上拉拽到大腿处。 本来吃完冰棍有些凉意,被冰凉的手一抓腿根处的软肉,贺鱼打了个哆嗦。 他强集中注意力听裴寂说话,问道:“后来呢找到了吗?” 裴寂突然笑了一声:“没找到,他说他记错了,没缺。” 贺鱼听到此处也是心里一沉,脑子里全是这件事,也顾不上裴寂此时是不是在正经换裤子。 “黄泉的鬼真那么容易跑出来吗?”贺鱼似是疑问句,又像是叹息。 黄泉下的鬼一部分是恶人走下层奈何桥摔下去的,一部分是作为惩罚丢下去的,还有一部分是心有执念不想喝孟婆汤要带着前世记忆转世的。 这些鬼都不是什么善茬,就算一开始是好的,在下面被荼毒了几千上万年几乎都失去意识,变成只知道吞噬的恶鬼,出来必然是要作恶。 也正因如此,黄泉的镇压从不懈怠,这种要害处都是裴寂亲自动手,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年醒来,阴曹地府的时间漫长到永恒,裴寂也不在意到底睡了多久。 或是他睡时有些虚弱,被这些恶鬼磨碎了封印在此刻跑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就并未深想。 公良金的行为十分可疑,他要直播与上面的网络也是联通的,想通风报信十分方便。 所有矛头都指向他,贺鱼反而觉得不对。 “先去黄泉看看。”贺鱼沉吟半晌说,他不想冤枉谁,何况这个鬼还是他的朋友,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不会擅自给公良金定罪。 裴寂应了声,又给刚穿上的睡裤拽下来。 这是贺鱼第一次不是来找公良金的情况下来黄泉,见裴寂飞身下去查探,他的心也随着黄泉翻涌的泉水起伏,大约过了一刻有余,裴寂落到他的身边。 贺鱼等不及立刻询问:“怎么样?” 裴寂的死人脸总是没什么表情,叫他看不出什么。 “不是封印弱化了,有人放他们出来的。”裴寂眸色暗沉,身上的黑色阴气缠绕在他的身上。 贺鱼心中微沉,闭了闭眼:“也不一定是公良金做的,地府中有谁能打破你设下的封印吗?” “设封印的时候,怕有鬼差误掉下黄泉,留给了公良金一个可以控制封印的方法。” 裴寂说到此处贺鱼明了,裴寂用的“放”字已然说明了一切。 贺鱼觉得身体有些发麻,黄泉的水冰凉异常,光是这样站在边上脚都好似结了层冰碴,迈出一步都十分艰难,喉头有些痒意,脑子里闪过在这黄泉第一次见到公良金的画面。 可那日在工厂里他的担忧不似作假,是伪装的太好,还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 贺鱼叹了口气,说不上此刻什么感受,他想听听公良金的想法,是不是有误会,比如哪个鬼差偷学了去,想至此他心里那股悲伤又被压了下去,颤抖着手指掏出手机,给公良金发了条消息:“你现在在哪?” 公良金好久没回复,贺鱼拨了个电话过去。 第一遍没接通,贺鱼点开他的直播间,没在播,又打了过去,直到第五遍的时候才被接通。 “怎么啦小鱼?” 公良金的声音一如过去,贺鱼努力从被电流加工过的声音里听出有没有愧疚。 “有点事找你,你现在方便吗?” 电话那头有一瞬的沉默,随后说:“行,在哪?” “黄泉。” “好。” 这次贺鱼听出公良金声音的沉重。 第44章 贺鱼和裴寂就在原处等他, 黄泉下方的恶鬼似是知道裴寂就在此处未走,十分安静,连黄泉水都平静的像是一面发黄的铜镜。 公良金来得很快, 也不过十分钟。 他的气色很不好,整个人都带着一股颓靡之色,丝毫不见往日的风采。 明明已经是鬼, 贺鱼却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再死一次。 还不等贺鱼问什么,他就“扑通——”一声跪下:“对不起。”说完这句话的公良金如释重负一般。 “是我的私心作祟, 打开了黄泉,放走了恶鬼。” 他这鬼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可就因为这次的私心作祟,让贺鱼受了这么长时间的苦,现在那人答应的事已经做到了,他也不想再这样被煎熬下去。 贺鱼的声音干哑, 许多话在嘴里打转, 最后干巴巴吐出一句:“为什么?” 公良金有一种临死前的豁达, 瘫坐在地上,望着如今平静的黄泉在兜里摸了摸,找出一个棒棒糖塞到嘴里,才娓娓道来:“我爱上了黄泉下的一只恶鬼。” “爱”这个字若是在裴寂之前听来十分荒唐,但此刻他动了动手指没有说什么, 听着公良金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黄泉下的鬼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若是个恶鬼便好了,他偏偏是那另一小部分里的, 是心有执念的鬼,心里有放不下的人。” 贺鱼沉默,能跳下黄泉蹉跎千年的决心放不下的人, 还不如让一个恶鬼变好容易。 “他陪了我在这黄泉五百年,知道我可以去阳间,就问我那人的消息,或许听起来有些可笑,但我看着他的脸没办法拒绝他,都已经过去五百年,只有他在这下面饱受蹉跎,那人都过了几世幸福着呢。” “我觉得我可能是做错了,要是我不跟他透漏那人的近况,他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黄泉下也就安稳陪着我了,可我偏偏受不住那双眼睛,在我们看来转世之人结婚生子再正常不过,可他像疯魔了一般,要放他出去。” 贺鱼叹口气:“他为爱疯魔了,你又何尝不是。” 公良金咬碎嘴里的糖,在嘴里细细回味着,这可能是他最后吃的东西了:“是啊,我也是疯了,我是能放他出去,可他出去后呢,活人看不见鬼,他上去就要被炽热的阳光灼烧,人鬼纠缠最后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我不忍心见他最后在阳间消耗殆尽,去了轮回殿,为他找了一副将死之人的身体,他不会好心帮我,代价就是让我拖住裴寂一会。” 公良金嘴里的糖被他嚼嚼咽下去,这甜腻的感觉是贺鱼带给他的,可他最后却做了这样的事让贺鱼吃了这么多苦头。 脑子混乱时只觉得居然只用如此小的代价,尘埃落定后他才明白当时但凡用脑子想想都不会这么简单。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他便什么都知道了,愧疚蚕食着他的内心,没有一刻安生。 说完后公良金垂下眸子再次对贺鱼说了声“抱歉”,随后望向裴寂说了那人的名字,微仰着头最后看一眼这待了万年的黄泉,等着魂飞魄散的结果来临。 但面前的却一空,两人消失了,公良金茫然看着意识到裴寂走了再次汹涌的黄泉。 裴寂不是不动手,他被贺鱼拉住了。 “我们先去找那个鬼,免得打草惊蛇。”贺鱼这样给他说的。 但其实裴寂知道,贺鱼下不去手杀公良金。 轮回殿跟黄泉挨着并不远,喝了孟婆汤下一步就是轮回,也正因如此,才会对公良金的动向了如指掌,还能反过来利用他。 能和公良金说上话还能帮他走后门给那鬼弄回人间去自然不是普通的鬼差,他们找上门的时候那阎王有些懵,看着裴寂的神色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恨铁不成钢暗骂一句公良金,他知道这事泄露意味着什么,没想到公良金居然敢承认,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第53章 “疯子。”他暗骂一声,恼恨自己遇鬼不淑,黄泉的封印是被刻意打开的,但公良金不承认,咬死了不是他,自然没有证据,过几天找个小鬼说偷学了封印交差,这事就悄无声息过去了,毫无把柄,可此刻裴寂一身浓重的煞气站在这里,想必就是公良金这个没用的都交代了。 他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拉上他。 这事真不怪他有恃无恐没有准备,他是真没想到公良金明知魂飞魄散还敢跟裴寂承认。 他自知在裴寂的手里没有什么好下场,悄悄动手想自爆。 下一瞬磅礴的阴气冲进他的体内,控制住他动都动不了,毫不客气闯进他的脑子,开始痛苦又漫长的搜魂。 裴寂越看越生气,到最后笑出声来,真没想到这背后盘根错节这么多牵扯。 怪不得上次那个魂魄这么了解贺鱼,这些人和阳间的人有一套自己的流程体系,掌握每个判官的习性,怎么说话,争取轻判,若是此处没过还有十八层地狱的“人脉”,接着到轮回悄悄再和别人的投胎互换。 买卖人生,阴阳勾结,在这位阎王的记忆里还看到了一个鬼帝的影子。 这种事已经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这阎王的记忆太长了,裴寂只能大概略过,没有时间细看,当务之急是找到贺鱼的眼睛。 片刻后裴寂睁开眼,血红色涌动,快要化为实质,他松开了面前吊着的阎王,冷声吐出几个字:“联系他们。” 阎王的眼神呆滞,行动迟缓走向后面的房间,拿出一张符纸点燃,写下几个字:“有事老地方。” 他此刻像裴寂手里的提线木偶,在前方引路。 贺鱼与裴寂共用一双眼睛,自然也全部看到了,他其实没有多生气,这在阳间是再普通不过的事,鬼也是人变得,有欲望有人性,尤其这生命如此漫长,或许还有点想找刺激的因素在里面。 身居地府高位,理所应当的享受活人的追捧,在地下太久了,上面的一切都那么有吸引力。 若是自己在下面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得生活这么久定然也是接受不了的,不过他和他们不一样,他不会将自己的欲望建立在芸芸众生的尸骨之上。 没有就想办法有,很平坦的康庄大路,非要选羊肠小路。 不过他也只是打个比喻,或许类比并不恰当,这群鬼想要的不是简单的手机电脑,是放不下自己在阴间的能力地位且还要生活在阳光下的贪婪。 即使身为轮回殿的鬼官,也无法想上去就上去,所以见面定然是有人下来,时不时会有生魂离体来到阴间,只要打点好,也不会被留下。 裴寂看着这些鬼差熟练的将生魂带过来,脸色越来越沉。 视线阴冷扫过这些谄媚笑着的鬼差,他一挥手将这些人死了心还活着的东西丢到十八层地狱,在那里好好反省他们的鬼生。 那生魂还来不及说话就被裴寂操控往来时路去。 “二叔你说阎君找我们有事?” 小小年纪的孩童脸色苍白,坐在专为他准备的椅子上晃着腿,他看着十分虚弱。 年纪大一点的中年人递给他一杯牛奶:“嗯,刚有人去了,你没事吧。”他眼里都是担忧,这是祁家最有天分的孩子,假以时日他们祁家定能有一个新高度,可从上次那事现在看着都很虚弱,也不知道这邪术会不会有什么反噬。 祁天捧起牛奶喝了一口:“怎么这个时间找我们,他不说下面查的紧,总觉得有些奇怪。” 祁越国也皱眉:“人已经去了一会了,等回来就知道了。” 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祁天擦擦嘴:“应该差不多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他话音刚落下,旁边那人的房间就传来很浓重的阴气,祁天和祁越国的神色都微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阴气,难不成是那阎君也一起跟着来了。 祁天跳下椅子走了两步,拉住前方的祁越国,大声喊道:“这阴气不对,二叔快跑。” 祁越国十分信任这个小侄子,脚步急停,转身捞过到腰处的小孩换个方向就往出跑,他从未痛恨弄个这么大的房子,从这到门口要跑上几分钟。 眼看着大门就在眼前,祁越国十分激动得冲过去。 他用尽浑身力气却打不开分毫,后方二层房间的阴气如有实质,将这整栋房子笼罩起来。 祁天咬破了舌尖脸色更加苍白,凌空画符拍在门上,下一秒却大口喷血,门却依旧纹丝不动。 祁越国尝试去旁边的窗户、墙壁,全都无济于事。 他冷汗岑岑靠在墙上:“完了小天。” 祁天眼里此刻露出几分害怕,他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仗着自己年纪轻轻如此厉害从未陷入过此等危机中。 “二叔,我不想死。” 他声音哽咽,祁越国无奈笑了一声:“这已经不是死的问题了。”死了还有来世,他们可能连魂魄都费劲留下。 祁越国抹了把脸,他一直不看好家族这种黑色企业,可他却也无耻享受了家族带来的财富和权利。 现在报应来了。 他抱着祁天,上楼去。 祁天脸色大变:“二叔,我们为什么往回走。” 祁越国没有吭声,来到祁天之前作法的房间,拿出被层层符纸封印的玻璃瓶子,安静得等着人来。 裴寂并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此处,看向坦然坐在那的中年男人,他心里不屑轻嗤一声,说出来的话难得的十分刻薄:“呦,怎么不跑啊?不会是知道跑不掉准备下跪求饶吧。” 第45章 正准备跪地求饶的祁越国一僵, 但在命面前脸算什么,他立马跪下把手里的两样东西递过去,卑微祈求能留他一条命。 裴寂冷哼一声, 对他的识相还算满意,去掉瓶上的封印两道白光迫不及待涌进贺鱼的身体。 眩晕感袭来,贺鱼抓住身边的裴寂才没有倒下, 他摘下眼镜,眼前的画面少了距离差到让他有些不习惯。 贺鱼没问裴寂后面那些人是怎么处理的, 他比较在意的是公良金。 两天后裴寂给贺鱼带回来了一颗小珠子,贺鱼眼神疑惑,裴寂捏碎了给他看里面的东西。 黄泉旁的鬼和那位阎王说着什么,看到这幕贺鱼已经全然知晓:“所以,公良金这个喜欢的鬼,实际是和那位阎王串通起来的。” 裴寂轻轻“嗯”了一声。 贺鱼沉默半晌叹息一声, 问道:“公良金...” 裴寂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他自请沉入去饿鬼道镇守千年。” 贺鱼吐出口气, 做错了事就是要受到惩罚, 人还在就还好的,他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那直播的时候要少个女装大佬了,还要跟他的粉丝解释一下。” “晚上吃什么,我去买菜。”裴寂知道贺鱼心里难说,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想吃鱼。”正好补补他的眼睛。 “还有呢?”裴寂站在门口穿着鞋子, 微微侧过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贺鱼。 “你看着买吧。”贺鱼的手指在手机上动的飞快,之前想给温泉落实,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再不落实都要开春了。 道观新招了不少小道士,见到贺鱼都会叫一声小师叔,有种带娃的感觉, 在手机上下单了一堆零食邮到道观,他注定无子,看见这些小萝卜头多了些疼爱。 裴寂没买太多菜,下楼走几分钟就是个小市场,少买点下次可以和贺鱼一起来再买,自从贺鱼出了事他就时刻监控现在贺鱼的一举一动,就算他在家玩手机也得盯着。 他出门后贺鱼窝在沙发上玩了会手机,平板放在腿上看剧,太入迷拿了个酸奶,眼睛盯着平板随便扎的吸管,酸奶溢出来流了一身。 他吓了一跳,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一身青紫。 裴寂的手一抖。 “诶,小伙子,拿住了啊。”买菜的阿婆帮他拉了一下,没让这两个西红柿掉到地上。 裴寂说了声谢谢,想再挑两个萝卜。 贺鱼脱完衣服去了卧室,从抽屉里拽出一套睡衣,刚要穿上又停下动作,在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了个粉色的尾巴。 裴寂知道这个东西,上次一个情趣用品店寄来的样品,配套的还有一身衣服和耳朵。 果不其然,贺鱼又从抽屉里拿出些什么。 那衣服是一件没几块布的情趣女仆装,胸前有两个洞,后面还盖不住屁股,偏偏腰线的地方很细,下面还是一个翘起来的蓬蓬裙。 两人收到的时候只是打开匆匆看了一眼,贺鱼就说要给丢了,他偷偷捡回来放到抽屉里了。 贺鱼对着这件衣服有点发愁,似是不知道从何处下手。 手神紧好几个洞都不对,裴寂看的额头突突跳,他随便捡了两块萝卜放袋子里,扫码后飞快往家跑,吓得阿婆赶紧拿起手机看下上面的入账信息。 裴寂太慌张纯用自己两条腿跑的,到家门口想了想没开门穿了过去。 第54章 他悄悄站在卧室门旁,看着贺鱼笨拙的穿上那套衣服,神色羞耻,扯了扯下面的衣摆骂道:“这点布料还要二百块钱,怎么不去抢?” 然后带好猫耳,尾巴,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轻点脚尖,对着镜子小声“喵”了一下,随后脸色爆红,他这是在干什么。 眼前猝然窜出一个黑影,带着外面的凉意扑到他身上,像个狗似的就开啃,贺鱼的惊呼声被堵在嘴里。 地上留下两条时不时蹦一下的半死不活的鱼。 裴寂晚上炖鱼的时候拿出手机给商家写了一片洋洋洒洒的用后体验:衣服还行,质量不错,用力才能扯开,蓬蓬裙很好动一下会跳一下,很可爱,猫耳朵不牢固,撞几下就掉下来了,希望加固一下,还有尾巴要是能自己动的就好了,材质再柔软一点,有点掉毛,掉进去找了好久不然会一直痒,这个问题还是挺严重的,希望早日解决。 结果贺鱼醒来的时候就在群里看到了这段话,要不是群友一直艾特他,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段话跟他有关。 那商家觉得自己吃独食不甜,分享给了同磕cp的朋友,朋友分享给了朋友,朋友接着朋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群里全都是: 【求使用教程视频】 【请问这个毛毛是怎么找的,细说】 【你们也太猥琐了吧,我不一样小鱼,我求上身图】 ... 贺鱼手指在退群上点下,仿佛一条死鱼躺在床上。 退网吧。 鱼贺鱼没吃上,裴寂吃得爽。 临到了年关,贺鱼手上没什么工作,裴寂倒是忙了起来,自古传来下的日子尤为重视,裴寂被叫到下面加强巡查,和年底清账。 贺鱼左右无聊想着叫余意出来玩玩。 “不行啊小鱼,我被我哥勒令今天回家过年,等我回来喊你出来。” “好 ,新年快乐。”贺鱼笑着祝福,可放下电话心里却不是很痛快。 余意是有家人的,他有疼爱他的父母,和两个他说总欺负他的哥哥,可他只剩自己了。 没到过年的时候就会显得尤为冷清,尤其是出门看到人群三三两两,都是一家人出来置办年货,衬得他自己凄凉。 上学的时候往日里还有同学能说上几句话,到了年关附近都会忙着自己家的事,只剩下他自己,动手包两个饺子,懒得时候去超市买点速冻的。 就连粉丝群里大家的话都变少了,偶尔说的几句都是家里过年来了亲戚,什么亲戚家小孩讨厌的很,又被催婚,和父母待了两天有了不少矛盾。 贺鱼时不时会打几句话安慰他们。 平板里播放的电视剧有些乏味,贺鱼点开和裴寂的聊天框:“什么时候回来,要过年了,去买年货啊【兔兔问号】” 裴寂隔了几十分钟才回他:“好,等我回去【爱你】” 表情包里拿着爱心的小兔子都带着红色的帽子,贺鱼瞧着瞧着“噗嗤”笑出声来,今年有些不一样,多了口人,两个人的新年不如别人家的有年味,不过他不用担心小孩子弄坏自己喜欢的玩偶,也不用应付阴阳怪气句句挖坑的亲戚。 耳边的电视剧台词早已听不清说的什么,贺鱼专心在备忘录上写下一会要买些什么。 对联、得做好几个菜,还有水果,他们两个人省去了送礼走亲戚的环节,细算下来只要买够两人吃的就行。 看着零星几句话的备忘录,贺鱼打开购物软件,激情下单了好几件新衣服,还有红袜子和红裤衩。 裴寂回来的时候晚上六点了,这个时间人是最多的时候,但贺鱼偏还是兴致勃勃得穿上衣服,今天是二十八,越往后越贵。 说不定今天十块钱的东西,到了明天变二十。 这几天的气温极低,贺鱼给自己包裹严实牵着裴寂的手出门,家附近那个大型商场已经建起来了,开业了一个多月,贺鱼还没有去逛过,想必里面也是有超市的。 出门的时候没再走着,买的东西太多来光靠手可能拿不回来。 商场人多的吓人,贺鱼牵着裴寂的手都十分用力,生怕一个转眼就被挤没了。 想到快递停了可能买的衣服邮不到,贺鱼在一楼卖衣服的店里选了几件过年穿的,挑的红色,就图个喜庆。 贺鱼之前从没贴过对联,那会自己活着都费劲,哪里有多余的钱买这种东西。 所以他今年买了十个,说不上是什么心里,或许是自己给自己缺的补回来。 即使知道用不上这么多,但他想给每个门都贴上。 写下的备忘录没有几样东西,可到了超市贺鱼几乎是看见大家拿什么自己就拿什么,冰箱都要放不下,拿出来一个个散装塞到柜里去的。 贺鱼小心翼翼在阳台窗户晾衣杆挂上自己买的小彩灯,通上电亮晶晶变幻各种形态,颜色鲜艳的彩灯在装修得十分高级的大平层里看着并不和谐,但贺鱼拿手机录了个视频,还发了朋友圈。 二十九那天俩人给新房子里里外外清扫了一下,连窗户缝的灰都扣了出来,累得不行贺鱼还是有精力和裴寂做了好几个菜,想着明天三十还要做新的,贺鱼让裴寂都吃掉。 三十贺鱼起了个大早准备年夜饭,他洗青菜,裴寂剁肉,虽然只有两个人贺鱼特意上网查了要做十二个菜,八道热菜四个凉菜。 新家厨房的桌子够大,要是之前的出租屋还坐不下。 不过贺鱼想看春晚,挪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八点两人守着一桌自己饭菜,听着主持人的拜年语下饭。 春晚很无聊,贺鱼窝在沙发里小口吸着饮料,靠在裴寂肩上看群里的聊天记录,那天退完没到两个小时就被群里的妹子拉回来了。 群里在晒年夜饭,贺鱼做完的时候就拍了一张,也跟风发到了群里。 “哇哇是小鱼做的吗?” “我和裴寂一起做的。” “看着很好吃啊。” “求求求发糖,两个人现在在干什么。” 贺鱼打开前置摄像头,扯过在打游戏的裴寂来了张自拍,发到群里。 春晚有些无聊,裴寂看不下去在一边打游戏,贺鱼像是履行什么仪式一样盯着电视屏幕,却在十点后昏昏欲睡,靠在裴寂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下面也过年吗?”贺鱼的眼皮快耷拉下来,眼睛漏出一条缝看裴寂的手机,被他一个闪现撞墙惊得精神了些。 人物黑下来的时候裴寂扶了下贺鱼的头,让他靠的舒服点:“嗯,也过得。”不过没有上面这样张灯结彩,下面可能就是懒散了些,大家一起聊聊天,偷个懒摸鱼也不会管。 “这春晚好无聊。” “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贺鱼摇摇头,他可不想连跪,过年还想有个好心情的。 裴寂打完这把也放下了,去冰箱拿了两小罐酸奶,吃的太多了消消食。 两人靠在一起看着无聊的春晚,直到贺鱼快睡着了,电视中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大:“让我们一起倒计时迎接新的一年,5,4...” 贺鱼惊醒,看着电视里的时间逐渐走过十二点,落地窗外的烟花在高空炸开,他转头轻轻亲在裴寂的脸侧:“新年好。” 他手机同时响个不停,贺鱼打开看了下,周新宇、长青子,道观里的朋友和加上他好友的粉丝,还混杂了几个商家,他的新年拜年头次这么多消息,虽然大多数都是复制的客套话。 贺鱼正一条条认真编辑着回复,突然手中被裴寂塞了个什么东西,他微怔,耳边传来声音:“新年好,压岁钱。” 贺鱼盯着手里的小盒子,心下软成一片,嘴上嘟囔道:“我都成年了。”谁家压岁钱不是红包是个小盒子。 他手上动作很快拆开上面的包装,打开的一刻听到身边人说:“我比你大几万岁,你就是小朋友。” 盒子里装着满满一块金疙瘩。 贺鱼鼻头有点酸,十三岁后再一次收到压岁钱,是一只鬼给的。 他仰头眼角湿润,搂住裴寂的脖子:“谢谢老公。” 温暖的室内,明亮的落地窗,电视里欢快的春晚节目,茶几一桌菜,身边的伴侣,手上沉甸甸的金块。 驱散了独自走过的阴霾,与裴寂见面也不一定是生命的终点,也可能是他的归途。 小贴士:找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