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医生处处被她骑压》 第1章 [gl百合] 《肖医生处处被她骑压作者：进店玩猫【完结+番外】 文案 年上深情忠犬医生vs骄纵任性年下小歌手 肖医生去酒吧找乐子，顺手搭救了一个被人欺负的小歌手，谁知小歌手恩将仇报，把肖医生平静安逸的好日子搅得乱七八糟。 小歌手眼泪汪汪，人畜无害，娇艳欲滴，她说谢谢姐姐，我一定要还你这个人情。 她问小歌手想怎么还，小歌手先是还给了她一击冷暴力，见面装作不认识她。 她低声下气把小歌手拐带回家，小歌手又还给她一击不告而别。 肖医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一怒之下甩手走人，不料小歌手却偏偏扑了过来，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她又心软又大意地信了她的邪，谁知小歌手和她睡过之后，又大言不惭地提出了分手。 你们年下就是这么玩弄年长者的感情的吗？！ 内容标签：都市 日常 现实 忠犬 主角：肖亦晚，韩湘；配角：林想眠，夏清 一句话简介：忠犬年上医生的追妻之路 立意：成长治愈 第1章 第一章 夜晚十点。海底酒吧。 “肖医生，你快来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最后一首歌结束，韩湘从台上下来，穿过喝酒的散客，步调软软的，懒懒的，不慌不忙且笃定，直径向着肖亦晚的小桌走去。 肖亦晚见她朝自己走来，眼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神色。 她毫不客气地在肖亦晚对面坐下，两人四目相接。 她伸出手，手指迅速轻软地划过肖亦晚的下巴。 肖亦晚抬起头，看着这位穿着低胸紧身长礼裙的酒吧驻唱歌手，厌恶地拍开她不安分的手。 “离我远点。”肖亦晚轻声呵斥，“韩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肖医生，上个月发生的事，你都不记得了？”韩湘冲她眨眨眼，掏出了手机。 一个月前。 韩湘踩着点到了酒吧，穿过喝酒的人群，一个大跨步跑上舞台。 今天有点迟到了，地铁换乘人很多，她耽误了些时间。 酒吧驻唱这份工作已经做了快五年，驾轻就熟，每晚来唱一小时，一整个白天都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她觉得很划得来。这份工作不仅帮她付清了学费，如今也能够让她支付房租和生活费，她很是满意。 前奏响起，她开口唱，沉静且深情，音色中融入了许多明亮和柔软的特质，声线却是十分有辨识度。 不出意外，大多数时候她能在台上安安稳稳唱满一小时，一首歌接着一首歌，直到把今天的点歌全部唱完。 今天却出了点意外。 一个喝醉酒的男人从观众席冲上舞台，死死地抱住了韩湘。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观众不可以上台。”一个酒吧服务生着急地跑上前，试图把男人拉开，可惜力气太小，反倒是被男人狠狠撞开。 “韩湘，我连续一年多，每天都来听你唱歌，我是你的粉丝。”他在韩湘耳边念叨，手指按在韩湘胸部。 韩湘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四周。 发生这种事，喝酒的客人们都纷纷拿起手机，开始拍照录像，没人打算上台帮她做些什么。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韩湘无力地挣扎了几下，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要不你跟了我吧，别做这一行了，跟了我…”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酒气，韩湘觉得自己要吐了。 话没等说完，一个英气十足的女孩跳上台，二话不说狠狠给了男人一拳。 男人抱着韩湘不愿松手，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咳咳，救命啊。”都这样了还不肯放手，韩湘被吓坏了。 突然，一双手把她从男人的手臂里解救出来，带着一股力量，韩湘连忙顺着力道起身，从一个怀抱进入另一个怀抱。 肖亦晚顺手把韩湘搂在怀里，最后又不忘狠狠往男人身上补了一脚。 “你还好吗。”肖亦晚把怀里的小姑娘带下台，找了个空地，顺着她的脖颈往下看，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果然，她在韩湘的手臂处发现了一大片擦伤，红肿着，还有鲜血不断往外渗。 此时，台上闹事的男人已经被来迟的保安拖走，架出了酒吧。 “你们酒吧的安全管理做得不到位啊。这么半天保安才来处理，要是没人帮你，你这会儿说不定都被那男的强行带走了。” 肖亦晚看着韩湘，她整个人都软软地靠在椅子里，劫后余生，反而没心没肺地在笑。 “放心。他带不走我的。”韩湘撒娇似的说，“这不是有好心人救我嘛。” “我请你喝酒吧，今晚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会好好款待你的。” 韩湘拿起酒单，递给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侠。她没什么能够报答她的，喝个酒还是可以的。 肖亦晚却扫码取消了订单。 她早就点了酒，还没来得及喝，就遇到这种倒霉事。 “我先带你去处理下伤口。你跟我到车上来。”肖亦晚站起身，拉起韩湘没受伤的那只手，往酒吧外走去。 “你有车呀。”走出酒吧，韩湘感到一阵寒意，风一吹，手臂的擦伤更疼了。 她坐进副驾，看着肖亦晚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药箱。 “你车上怎么还有这些好东西。”韩湘觉得真有意思，这位英姿飒爽的姐姐不仅救了她，还给她上药，这药也很神奇，涂在手臂上竟然不怎么疼。她以前用的药怎么都那么疼呢。 “我是医生。手头有这些东西也很正常。”肖亦晚动作娴熟，细致地给她处理好伤口，帮她把灰尘一点点用棉签沾走。 “你真是医生吗，什么医院，哪个医生。”韩湘不太信。 “滨城二院，血管外科，肖亦晚。你不相信可以去查。”肖亦晚把药品一件一件放回急救药箱。 “好了，这些天伤口不要沾水。知道吗。” “血管外科是什么科室？”韩湘好奇地问。 “除了脑血管和心脏血管之外，你全身上下的所有血管都属于我们的治疗范围。” “好了。你回去吧，我也该走了。” 肖亦晚抬起头，看到韩湘像是已经睡着了。长长的波浪卷发顺着肩膀散落着，毫无防备。 她应该是在装睡。 哪有这么容易睡着的，还是在陌生人车上。 她想把她叫醒，却看到车窗外那个醉酒男子还在酒吧门口徘徊。 真是贼心不死。 肖亦晚在车里坐了十分钟，男人一直没有走，像是打定主意要等韩湘出来一样。 她没了耐心，横了心，一脚油门踩下去，就这么把韩湘带走了。 韩湘醒来时，发现窗外的风景全都变了。 她承认一开始自己确实在装睡。 她看到那个男人一直在酒吧门口徘徊，又看看身边充满安全感的肖医生，出于对自己本能地保护，她暂且不打算下车。 “这是哪儿？”她有些惊慌地坐起身，看到身边的肖亦晚，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是你把我绑来的。不让我跟别人走，自己却把我带走了。”她打趣道。 “你现在可以打车回你家。”肖亦晚冷冷地说。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不。这么晚了，我就先在你这儿凑合一下吧。” 韩湘开门下车。打车回家要好几百，她可舍不得。今天在台上出了这样的事，她没有完成工作，应该是拿不到钱了。 肖亦晚真是很后悔，干嘛要给自己找麻烦。她本来就心烦，上午在医院被患者辱骂已经够烦了，现在又招惹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真是冲动害人。 韩湘跟着肖亦晚走进家门。 一进门，韩湘就知道肖亦晚肯定是个变态。 屋子里干干净净，好像是没人在住一样。 韩湘正在四处张望，突然被一道力量狠狠地按在墙上。 “肖医生？！你到底是医生还是散打冠军。”韩湘真是服了，她怎么又被制服了。随便一个人都能把她打倒。 “我警告你，来我家不要乱动东西。我是看你被人找麻烦，才顺手帮了你，你不要有任何其他想法。”肖亦晚不客气地说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韩湘笑了。她还没来得及生气呢，她没想到只是去上个药，就被肖亦晚拐回了家。她打开手机看了定位，这鬼地方离她家基本跨越了整座城市，这个时间地铁末班车早没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个职业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这种危险应该不是第一次了···以后最好别再做了。” 肖亦晚松开手，把韩湘一个人留在客厅。 她回到卧室，把房间的门锁上。这是室友搬走之后，肖亦晚第一次带人来家里。 她几乎失眠了一整夜。 心里痒痒的，很想看看她在客厅做什么，可又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关注她。 第2章 终于熬到了早上六点，肖亦晚迫不及待地打开卧室门，发现韩湘已经走了。 沙发上干干净净，不像是有人睡过的样子。 肖亦晚收拾好自己，去医院上班。 “肖医生！你昨晚在海底酒吧！”一个小护士突然追上来问道。 “你怎么知道。”肖亦晚可真是悔不当初，怎么全世界都知道了。 “朋友圈都传开了，说昨晚在海底酒吧有英雄救美事件，有人录了视频，你特帅气，一拳就把那男的给揍翻了。” 小护士说：“你救了韩湘，有没有加她微信啊，能不能帮我跟她要个签名。” 肖亦晚哭笑不得：“她一个酒吧歌手的签名，有什么好要的？还不如我这个外科医生给你签一个呢。” 小护士：“那你就不懂了吧。韩湘是酒吧歌手里的顶流。而且她唱功特别好，又有美貌又有实力，在网上很火的。每天都有不少人特意去海底酒吧看她演出，不是为了喝酒，就是单纯为了看她。” 肖亦晚想起昨天那个喝醉酒的男人，好像也说自己是她的粉丝。 “她有什么好看的？” 小护士大惊：“她还不好看吗！我觉得她在小酒吧当驻唱歌手真是可惜了，她这个条件完全可以签一个大的娱乐公司，有更好的发展。” “好了，不聊这些了。专心工作。”肖亦晚叫停。 韩湘的事，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韩湘搭乘早晨的第一班地铁回到了家。 静谧的清晨潮湿而黯淡。 地铁一路上空荡荡的，这个时间几乎没什么人出行，她靠着座位，浑身酸痛。 她几乎一晚上没睡，肖亦晚叫她不要碰家里的东西，她就真的没敢乱动。 肖亦晚力气很大，她内心是有点害怕的。 她就这么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 “喂，陈哥。”韩湘一晚上滴水未进，声音有点哑哑的。 “湘湘，有个商演，下个月在万盛广场，商场开业，请你去唱半小时，热热场子。” “好的，我记下了。” “昨天在海底酒吧没什么事吧？” “啊，没事。一点小误会。” 陈哥是韩湘的经纪人，虽然是酒吧驻唱歌手，但也有经纪人。 他是自己找上门来的，韩湘也就和他合作了。陈哥路子广，除了日常的酒吧驻唱之外，能帮韩湘接到不少小商演，包括一些有钱人的婚礼，韩湘也去做过表演嘉宾，上台去唱了好几首甜甜的情歌，烘托一下浪漫气氛。 只要有钱赚就行，韩湘倒是不挑。 终于回到她熟悉的小出租屋，韩湘换下裙子，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洗干净。 热水淋下来，她感觉到手臂一阵刺痛。 “啊，忘了还有伤。” 她疼得差点跳起来。 昨晚真不该上肖亦晚的车。 现在好了，伤口也沾了水，药也白上了。 躺回自己的小床上，韩湘才终于睡着。 在梦中，她发现自己回到了江城。 放学铃声响起，天空下起了小雨，走出校园，她把书包顶在头上，为自己挡着雨。 没有人来接她回家，她自顾自往前走去，忽然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追她，她不由地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浑身都很痛，她跑了几条街，实在是气喘吁吁跑不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来的人看不清面貌，却很轻易地把她推倒在地。 她用手护住了头，任命地蜷缩在地上，绝望又害怕。 第2章 第二章 肖亦晚连续一个月没再去海底酒吧。 她确实挺忙，每天基本都有动脉瘤的急诊，各种会诊一个接着一个。除了每周二和周五坐诊，其他时间基本都排满了手术，有一天下班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二点。 她只好苦笑，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英年早逝了。 由于工作强度太大，很是吃不消。整个科室的人都忙得昏天黑地。 在肖亦晚连续加班的时间里，韩湘觉得这个人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人情就这样欠着，像一颗尖锐的小石头，压在韩湘的心底。 她一贯不想欠别人什么，尤其是在滨城。 这天，肖亦晚再次来到海底，时间已经很晚了。 韩湘已经唱了四十多分钟，快要结束工作。 今晚的演出很平常，没有人打扰。 肖亦晚点了杯酒，找了个角落的空座。 她发现韩湘唱歌确实很有实力，每一首歌都很稳。 在首歌的间隙里，韩湘都会拿着话筒跟大家聊几句。 “哎呀，下一首歌，我自己特别喜欢。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听老歌，这首歌很老很老，到底是什么歌呢，我唱一句你们就知道啦。” “这首歌是我们的老朋友谭先生给自己的朋友点的，祝她生日快乐！” 肖亦晚看着舞台上的韩湘，一只鲜活的水妖。 今晚的韩湘穿了一条很性感的深绿色长裙，她身材很好，依旧是性感迷人的波浪长发，在朦胧的光晕下，迷人地摇曳着。 肖亦晚看着她美丽的肩颈，想起她被按在墙上时的可怜样。 她觉得韩湘心思不单纯。 直觉告诉她应该换一家酒吧，离她远点，可她还是来了。 这条妩媚妖娆的小青蛇在台上唱着唱着，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肖亦晚。 这个人正襟危坐，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不像是来玩的，倒像是来抓犯人的。 最后一首歌结束，韩湘松了口气，下了台没有往后台走，径直朝着观众区的肖亦晚走去。 “肖医生，你快来帮我把把脉，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她好累啊。这身体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以前唱两个小时都不带喘的，现在感觉一小时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 韩湘毫不客气地坐在肖亦晚对面，伸出手，手指轻软地划过肖亦晚的下巴。 “肖医生平时化妆吗？那天在你家洗手间，我好像没看到有卸妆的东西。” 韩湘是真的有点好奇，世界上竟然有不化妆的女人。她在肖医生家只看到洗面奶，和大宝。 她摸了摸肖医生的脸，好像真的没化妆。皮肤真好啊。 肖亦晚抬起头，厌恶地拍开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肖亦晚看到有不少人盯着她们看。这个酒吧的顾客几乎都是韩湘的粉丝，她的一举一动都很受关注。 “别动手动脚。” “我想报答你上次的救命之恩。谢谢你救了我。” 韩湘倒是一本正经地跟她道谢。 “不必。举手之劳。”肖亦晚喝了口酒。 她注意到韩湘不喝酒，她抱着自己的超大水壶也跟着喝了一口。 这个水壶她上台也要带着，唱完一首歌就要拿起来喝一口水。 “我自己带的水。”韩湘注意到她在盯着自己的水壶，解释道。 “肖医生还想喝什么酒，我请你吧。或者我给你加个果盘？你就干喝酒呀。”韩湘冲着旁边的服务生挥手。 “露露！给我朋友加个果盘，再加一份薯条，还有鸡翅和土豆拼盘。” “别点了，我不吃。”肖亦晚不屑地说。都是垃圾食品。 “我要吃呀。我今天还没吃晚饭。”韩湘是真累了，白天在商场开业站台，晚上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驻唱，她在这期间只吃了一块糖。 “你…每天晚上都这么唱？”肖亦晚听她说话声音都是轻轻的气声，整个人都软软的，仿佛一推就倒。 肖亦晚每次做手术也要站很久，聚精会神。等到手术结束时，人都有点虚脱。 “嗯…生病的时候还是会请假。我又不是铁打的。”韩湘闭上眼，一副快睡着的样子。“肖医生不也每天都要去上班吗。” “那能一样吗。”肖亦晚笑了。“我那是正经工作。” “我这也是正经工作，肖医生，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韩湘睁开眼睛，她画了眼线，眼睛很酸涩，却不敢揉一揉。 “我是唱歌的，不是卖身的。” “肖医生感兴趣的话下次来可以点歌，一次二百。你让我唱什么我就唱什么。” 薯条和果盘都上桌了。 韩湘坐起身。 “肖医生，你不吃，我可要动手了。”说着就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肖亦晚看着她几乎是在狼吞虎咽。 韩湘吃得很快。她是饿极了。 “吃东西要细嚼慢咽，最好不要吞着吃。你这样容易得肠胃疾病。”肖亦晚好心提醒。 “你说这话的时候可真像个医生。”一盘薯条已经下去了大半，韩湘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这时，开始陆续有人来找韩湘要签名。 韩湘非常耐心，对方要她写什么，她就写什么。 第3章 和她合照，她也鼓起笑容配合。 “酒吧小歌手还有粉丝呢。”等人走了，肖亦晚才戏谑地说道。原来小护士没有骗她，真的有不少人专程来看韩湘。 “我可火了。肖医生之前没听说过我，也算是孤陋寡闻了。”韩湘站起身，准备离开。 “果盘和鸡翅都留给你了，肖医生，我先下班了。” 韩湘几乎是急急忙忙跑出酒吧，她急着去赶末班地铁。 肖亦晚看了看自己桌上吃了一半的薯条和没动过的果盘，打开手机，搜了韩湘的名字。 她有个很火的视频社交账号，就是她的本名，每天在台上的表演片段都会录成视频发出来。 每一条数据看起来都相当好。 确实挺红。肖亦晚心想。反手点了关注。 韩湘的账号里有她的工作排期表。周一到周三她是休息的，反倒是周五周六周日三天要上台。 回到家后，肖亦晚连了音箱，点开韩湘的歌单。 她发现韩湘的声音真是很耐听，情歌是她的主场，悲伤的故事都被很好地诠释。 肖亦晚在韩湘的歌声中睡去。 刚下手术，肖亦晚洗手时，和她同期的白医生凑到她面前。 “肖医生，下周五你能替我个值班吗，我男朋友约我去吃饭。” 作为单身狗，肖亦晚经常被这样请求。 “下周五晚上，可能不太行啊。我有事。”肖亦晚脑子里浮现出韩湘的排期表。 “你有情况啊，该不会是要跟帅哥约会吧。” “你想多了。不是帅哥。”肖亦晚擦擦手，“是美女。” 海底酒吧不是只有韩湘一个驻唱。每个时间段都有人在台上表演，只是韩湘的时间段是九点到十点。 肖亦晚八点就到了。 好险，再晚一点就没地方停车了。 这次肖亦晚选了个靠前的座位，能更清楚地看到舞台。 韩湘上台时，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她今天是从后台出来的，头发盘起，穿了件长长的白色衬衫裙，艳骨被藏了起来，很有气质。 韩湘走上台，在歌曲前奏期间调试了话筒。 她一眼就看到了肖亦晚。 这么明显的位置，很难看不见。 韩湘今天好像兴致不高，没说几句话，就这么一首歌接一首歌地唱了下去。 肖亦晚注意到身边不少人都在对着韩湘录视频，她也拿起手机，拍了一张。 肖亦晚发现一个小时其实挺短的，从韩湘上台到下台，她感觉好像只过了几分钟。 “谢谢大家。我是今天的驻唱歌手韩湘，大家喜欢的话可以多多关注我，接下来还有许多更加精彩的节目，祝大家玩得开心。” 韩湘放下话筒，转身向后台走去。 肖亦晚愣住：就这么走了？ “啊呀！她唱完了，我们去后门口等她吧。”旁边几个人同时起身，一起往外走。 “我带了一些照片要让韩湘签名呢。” “不知道等下能不能跟她合照。” “她今晚也好漂亮，看得我眼睛都直了。” 肖亦晚觉得自己的双腿好像不受控制，跟着他们一起往酒吧后门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我这好好的两条大长腿怎么不听使唤了呢。 和这群粉丝一起走到后门，韩湘正好出来。 “湘湘！”几个粉丝开心地喊她。 “你们在等我呀。”韩湘接下他们递来的照片，二话不说开始签名。 “你们也要早一点回家哦。注意安全。” 她的余光瞟见了在人群之外的肖亦晚，她就这么抱着手臂站在那儿，仿佛是来追债的，气场有点吓人。 她来干嘛呀，来找我么。 韩湘记得自己上次已经请她吃了果盘和薯条，人情还清了。 韩湘签完最后几张照片，和大家说了再见，拎着东西和肖亦晚擦肩而过。 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肖亦晚被狠狠地无视了，感到难以置信。她以为韩湘会来主动和自己说话呢，就和上次一样。 “那个，小姐姐。”旁边有个女孩和她搭话，“你也是来追韩湘的吧？” 肖亦晚苦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来看她的。 “你得稍微主动大胆一点啊，我看你一直跟在最后面，你这样韩湘是不会注意到你的。”女孩冲她摇了摇手里的签名照，“你看！” 肖亦晚盯着照片看的有点出神。 照片上的韩湘比她现在看着更稚嫩，有点婴儿肥，表情非常可爱。现在的韩湘……她想起那晚她在车里睡着的场景，好像更娇媚，随便一个眼神就能掀起一场盛大的欲望。 而刚才的韩湘，让她有些看不懂了。 第3章 第三章 平安夜。 韩湘在陈哥车上紧急给自己化着妆。 陈哥今天竟然好心来接她去商演。 “今天怎么那么好心？我本来都留出挤地铁的时间了。”她一边上眼影，一边说。 “因为在新开的万盛商场嘛，我今晚和女朋友本身就打算去逛个街然后吃饭。”陈哥看了眼时间。 “哼哼，我就知道。你是有自己的事，然后顺便送我。”果然，韩湘太了解他了。 “你今天打扮得还挺可爱的。男人见了都要被你迷疯了。”陈哥又看了眼后视镜。他觉得自己眼光真好，在小酒吧发现了这么一个宝贝。 “怎么样，我今天这个妆可是新学的，超绝不经意纯欲猫系少女妆。”韩湘最后还不忘给自己在眼角用笔点了痣。 不过。 “再说了，谁要迷住男人。我巴不得男人离我越远越好。”这是真话。 回想起上次在台上被男人强行搂抱，韩湘是真的不想再和男人有任何交集。 一想到那个男人，韩湘同时就会想到那个女人。 一整个秋天，韩湘再也没见过她。 肖亦晚昨天刚下飞机。 这三个月，她被派去海城参与一个研讨项目。 项目持续了一整个秋天。 她在海城生活了一个季度，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她养成习惯，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听韩湘唱歌。 韩湘的账号一直在稳定更新，她注意到她新增了点歌歌单。 今天是周二，肖亦晚没想到会见到韩湘。 商场一楼人很多，肖亦晚第一次来家门口新开的商场逛逛，顺便吃个饭。 一个人能吃的餐厅无非就是那么几家，商场里到处都是约会的情侣。 “等下这里好像会有演出！” “还挺热闹呀。” “我们离舞台近一点吧。” “有什么好看的呀，现在还没开始呢。” 肖亦晚不急不慢地买了杯咖啡，打算离开这个吵闹的楼层。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今天的表演嘉宾！韩湘！” 肖亦晚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她连忙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还真是韩湘。 她今晚为了迎合圣诞的主题，穿了毛茸茸的小外套，闪闪发亮的半身裙，搭配了俏皮的靴子。 商场的人流量可比小酒吧大多了，她挺享受地唱了几首欢快的英文歌。 “这人谁啊？明星？”有观众在问。 “不是明星，是个酒吧歌手。” “那有什么好看的。” “那也唱得挺好啊，那些大明星是你能这么轻易见到的吗。” “她实力很强的，以后很可能也会成为大明星。”肖亦晚在他身后说。 “真的假的，那我要先录个视频。”路人说着也跟着举起手机。 又一首歌结束，韩湘就下台了。 今天的表演时间只有半小时，她只是来热场。 顾客听见歌声，人都来了，她就该走了。 韩湘摘掉耳麦，拿了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忽然，她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拽住。 回过头，竟然是肖亦晚。 肖亦晚有点高，她只能扬起头，看着她。 “肖医生，有何贵干？” “好久不见。”肖亦晚说。 她看着韩湘，满眼笑意。 “你不来海底酒吧消费的话，我们应该没什么机会见面。”韩湘实话实说。 “我去了海城出差，昨天刚回来。打算来这个商场逛逛，就碰见了你。”肖亦晚说，“这不是也见着了吗。” “你还有事儿吗，我下班了，没事先走了。”韩湘觉得她可真是没话找话。 “有事儿。既然都碰见了，我想请你吃个饭。”肖亦晚看着她不耐烦的样子，没有松手。 “我可不想跟你吃饭。我要回家了。”韩湘用力地想要抽回手臂。 “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吗？”肖亦晚很是不理解。她记得上次见面，韩湘还跟自己说说笑笑，上次见面她就突然不理自己了。死也要死个明白吧。 第4章 “肖医生。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韩湘一字一字地凑近肖亦晚的耳边说道。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呢。”肖亦晚失笑。 “堂堂的肖医生怎么会有我这种朋友呢。”肖亦晚之前说的那些话，她可是都记得呢。肖医生话里话外都看不起她这个小小的底层的酒吧歌手。 当然了，她看不看得起自己不重要。她们之间唯一会出现的交集，就是肖医生去酒吧喝酒的时候。 “对不起。之前是我对你有偏见，说了那样的话。”肖亦晚一下就明白了。她之前确实对韩湘态度很不友好，难怪人家躲着自己。 不过没关系。 肖亦晚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知错就改。 “我真诚地向你道歉。” 肖亦晚穿着一袭黑色大衣，干净利落，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和欢快的节日氛围格格不入。 她就是打定主意今天不肯放开韩湘的手。 韩湘跟着肖亦晚来到了商场新开业的火锅店。 什么人呀。非要请她吃饭跟她道歉，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 肖亦晚看着韩湘别别扭扭地点好了锅底和菜品。 “我们加个好友吧？”她主动把自己的二维码亮出来。 “不加。”韩湘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肖医生，想加我好友的人多了去了，我每天下台都有好多人这么说。加个好友吧，一起合个照吧。我总不能谁都加吧。” “你今晚很漂亮。”火锅店的灯光是暖色系的，肖亦晚看着在灯下的韩湘，夸赞道。 “我知道。”韩湘一点儿也不跟她客气。 “肖医生，你们这个职业的人着装都这么单调吗？”肖亦晚脱下大衣之后，只穿着一件简单的蓝色衬衫。 韩湘回想起她在酒吧，连续几次都是穿着这么一件蓝衬衫。 “你没有别的衣服吗？我没见你换过衣服呢。” “我不怎么喜欢在穿着上花心思。你觉得我应该换些别的衣服穿吗？”肖亦晚主动给她倒了酸梅汤。 “正好吃完饭，你和我逛逛街，看看我适合穿什么？” “你爱穿什么穿什么，我可管不着。”韩湘其实觉得肖亦晚很适合穿衬衫，她这么说只是没事找事而已。 “这个火锅店播放的歌是你唱的版本吗？”肖亦晚突然问。 连续三个月每天都在听韩湘唱歌，她对韩湘的声音已经非常熟悉了。 韩湘也很惊讶，有点难以置信。 “真的是我唱的哎！”韩湘突然好开心，拿起手机开始录视频，噼里啪啦地一通打字，应该是在和朋友分享。 肖亦晚看她惊讶的样子实在可爱，举起手机，对着韩湘按下拍摄。 “你看，你是不是要谢谢我请你吃饭？刚好这家店在放你唱的歌。”锅开了，肖亦晚夹了肉放进韩湘面前的盘子里。她还在忙着打字，头也不抬。 “要是你早早走了，就遇不到了。” “谢谢你。”韩湘真诚地道谢。她真的，她哭死。 韩湘第一次觉得火锅竟然这么好吃。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认真吃东西的肖亦晚，喝了一大口酸梅汤表示感谢。 很多年后，两人回想起这一天，韩湘问肖亦晚是不是见色起意，肖亦晚老老实实点头承认。 她可真是太美了，让她怎么能不见色起意。 两人从商场出来，天已经很晚了。韩湘冷得下意识抱紧自己。 她这身衣服倒是好看，但却不怎么挡风。 “我送你回家吧。”肖亦晚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韩湘，很是不忍心。 “不用。我去前面坐地铁就行。”韩湘说着就要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肖亦晚轻轻松松就把她拽了回来。 “好冷啊！快放我走！”韩湘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 “跟我上车，我送你回去。车里可以开暖风。”肖亦晚很坚持。 韩湘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搂住了。 肖亦晚搂着韩湘，几乎是挟持着她上了车。 车里本身灌满了冰冷的空气，感觉比户外更冷。肖亦晚一上车，第一时间打开暖风，韩湘觉得自己慢慢缓过来了。 “你别没事找事啊。我冬天最冷的时候上台也是要穿裙子的。”仿佛知道肖亦晚要说什么，韩湘决定先发制人。 “我知道。你以后可以记得多穿一件外套。”肖亦晚说，“报地址吧，韩小姐。” “你确定要送我吗。我家真的很远。”韩湘不想麻烦别人。尤其是肖亦晚。谁知道一会儿她会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人情欠来欠去，没完没了。 肖亦晚足足等了她两三分钟，才听到她说的地址。 果然很远。 一路上，韩湘都在望着车窗外发呆。 窗外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到处都是穿梭的车辆，路灯闪闪发光，这是滨城独有的繁华景象。 在江城是见不到的。 肖亦晚车里有一种好闻的木质香味，和她这个人一样，有点不客气，清冷，洁净，简单。 车程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 这期间她很犹豫，想和韩湘确认一句真的是这个小区吗。可是她没问。 她怕韩湘误会自己嫌弃太远，不愿意送她。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 “到了。”肖亦晚把车停在路边。 “到了？”韩湘快要睡着了，挣扎着坐起来。 “那个…你扫我还是我扫你？”她说。 肖亦晚看到她亮出来的二维码页面，眼睛一亮，心里闪过一丝窃喜。 “我扫你。”她连忙拿出手机，生怕自己慢了一点，韩湘就要后悔。 两人就这么顺理成章事发突然地加上了好友。 “那我走啦。谢谢你送我回家。”韩湘道谢。她一想到肖医生还要再开一个半小时才能返回去，就真心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用谢。加了你好友，很值。”肖亦晚笑着说。 她目送着韩湘走进小区，直到看不见人，才开车离开。 第4章 第四章 肖亦晚回到家，发现韩湘给自己发了消息。 “到了说一声。” 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挺不客气的。 肖亦晚心情极好。 她本来想着晚上回来要主动开启聊天，没想到韩湘先发来了消息。 “刚到家。” 韩湘没再回复。 肖亦晚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了衣柜。 果然很单调。 肖亦晚的衣柜只有黑白蓝灰三个色系的衣服。 “今晚的火锅花了多少钱？我a给你。” 肖亦晚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了，才看到这条消息。 “我请你。”她火速回复了她。 肖亦晚觉得今天还是很有收获。 韩湘在商场唱的那几首歌，她在海底酒吧没听她唱过。 回看今天拍摄的视频，肖亦晚突然想到了什么，反手就把视频发给了韩湘。 “拍得很稳，你用支架啦？”收到自己的视频，韩湘有点开心。 “手持。我的手很稳。”肖亦晚说。她也太小看她了吧，今天有点仓促了，以后还可以更稳。她想。 “你拍的这个我可以发出去吗？”韩湘顺带发了一个鞠躬谢谢的表情。 “当然。” 不一会儿，肖亦晚看到韩湘的账号更新，发了这条视频。 “你今天在台上表演，没人帮你记录一下吗。”肖亦晚问。 “有啊。你这不是拍了吗。”韩湘速回。 肖亦晚还没回复，韩湘又发了一个小猪睡觉的表情包过来。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一下，发了两个字：晚安。 结束了今天的聊天。 韩湘最近发现，肖亦晚来海底酒吧的频率有点高。 她几乎每晚都来，逐渐从后面的散座小桌挪到了前排有低消的昂贵卡座。 她没再去观众区特意跟肖亦晚打过招呼，肖亦晚也不着急，按部就班地每天看她在台上表演，之后去后台看她下班。 肖亦晚回到家时，收到一条消息。 “别再乱花钱了。不用特意来看我。” 肖亦晚没说什么，给她发了今晚在台上表演的视频。 韩湘在地铁上收到消息，觉得肖亦晚这个人真是…油盐不进。 她几乎每晚都会告诉肖亦晚别再来了。 肖亦晚就是不当回事，开开心心顾左右而言他地发一些有的没的。 “我想见你。见到你很开心。” 看着肖亦晚发来的消息，韩湘气呼呼地打字： “你是不是喜欢我？想追我？” 肖亦晚在屏幕另一边当场红了脸。 她手足无措地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 直到韩湘发来一句： “想不到你们医生追星也这么不理智。” 肖亦晚开始打字，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一种…情绪激动，很兴奋的表现。 第5章 “我是真喜欢听你唱歌。” 肖亦晚最近每天都很期盼下班。 她以前对加班这种事是很没有所谓的，可是最近突然理解了同期的医生为什么会在临时加班这件事上骂骂咧咧。 去海底酒吧成了肖亦晚工作一天之后的小念想。 韩湘一看，果然，她就知道，她这该死的魅力。 “你可别太喜欢我，追星很浪费时间。”韩湘给她一记忠告。还很费钱的。 她想，肖亦晚每天白天在医院当医生，应该还是很辛苦的，晚上再来追星，那这日子肯定过得跟极限挑战似的。 “我今天在后门等你，看到她们都喊你老婆。”肖亦晚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现在有经验了，在最后一首歌之前就吃完了果盘和冰淇淋，整装待发准备去蹲韩湘下班。 但还是晚了一步。 肖亦晚跑到后门，看到一群女孩子围着韩湘叽叽喳喳要签名。 “老婆你今晚好可爱。” “老婆，我特意从海城来看你的。” “那你们晚上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噢。”韩湘眼睛亮亮的，笑得很甜，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后面一言不发默默守护的肖亦晚。 肖亦晚在韩湘的工作日都会来看她，不仅台上看，结束了也会跟着粉丝们一起送她。 “那我走啦。”韩湘跟大家摆摆手，路过肖亦晚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撞了她一下。 这可把肖亦晚撞得心花怒放。 “我今天在后门等你，看到她们都喊你老婆。” 韩湘聊着聊着差点坐过站，下了地铁，没再搭理肖亦晚。 “到家跟我说一声。”走进小区，她感觉到手机震动。 她故意不去看消息，不紧不慢地等电梯。 回到家，开灯，换鞋，换衣服，卸妆，洗澡，敷面膜，她按部就班地做了个遍。 躺在床上才终于拿起了手机。 “早就到家了，我要睡了。”她迟迟地回复了肖亦晚。 手机一震。她没点开，就看到了对方发来的一行字： “晚安，老婆。” 之后连续几天，都是韩湘的休息日。 肖亦晚没再收到韩湘的任何回复。 终于熬到了周五，临下班前，肖亦晚接到了急诊的手术通知。 她定了定心，做好术前准备，开始工作。 专心致志对肖亦晚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她自认为自己从小就是个无聊的人，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不喜欢电子游戏，也不关注异性，她就这么一心一意地上学，考试，顺理成章地做了医生。 可是今天，她看了三次时间。 手术不算很麻烦，她完成得很顺利。 缝合好伤口，她把后面的扫尾工作交给同事，离开了手术室。 这个时间，韩湘应该已经上台了。 肖亦晚有点犹豫。 等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肖亦晚还是去了海底。 她赶上了韩湘今晚的最后一首歌。 酒吧已经没位置了，她就站在门口，远远地听。 她注意到韩湘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她在台上搬了个椅子，坐在上面唱。 肖亦晚不由地担心。她当即给韩湘发了消息：今天不舒服吗？ 韩湘回到后台，直接瘫倒在小休息室的沙发里。 实在是太疼了，她觉得自己等一会儿出门，根本走不到地铁站。 她打开打车软件，看了眼回家的预估费用，纠结了一下又关掉了。 小休息室里，下一个上台的歌手已经在候场了。韩湘拿了包和手机，抱歉地笑了笑，给人家腾出了地方。 她捂着肚子，扶着墙离开。 从后门出来，她发现自己还不能走。 在心底叹了口气，站定，拿出一个好的态度来，开始签名。 “湘湘今天可以合照吗？”一个女孩子问。 “今天不太行噢，我有点不太舒服。”韩湘礼貌地回绝了。“不过签名还是可以的。下次等我状态好一点的时候我们再合照好不好？” 肖亦晚看她脸色惨白，在人群里忙活了好久，终于签完了。 韩湘早就看到了肖亦晚，她记得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明明没看到她。她没空多想，疼得脚步虚软，被肖亦晚一把扶住。 “我好痛。让我走。”肖亦晚力气不小，这一扶，韩湘基本整个人都靠进了她怀里。 “去我车上，我车上有药。”肖亦晚带着她往自己的方向前进，韩湘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还是被一把推上了车。 “肖医生，我要止痛药。”韩湘可怜巴巴地冲肖亦晚伸出手来。既然走不掉，不如坦然接受。 肖亦晚竟然真的拿出了一盒药片，打开，分给韩湘一小片。 韩湘迫不及待地就着水咽了下去。 “谢谢肖医生。” 肖亦晚看她疼得奄奄一息，满眼担忧。 她给韩湘系上安全带。 韩湘今天在小裙子外面直接套了件厚外套，很听话。 “我送你回家。”肖亦晚看她没反抗，直接按照上次的地址开车。 韩湘没力气跟肖亦晚掰扯，她很后悔，不该在生理期第一天就吃冰激凌。 “肖医生，放点儿音乐。”怎么会有人就这么干巴巴的开车呀，一点音乐都不听。 “好。”肖亦晚连忙打开蓝牙，播放她的歌单。 “肖医生品味不错呀，喜欢听neo retros。”两首歌过去，韩湘感觉止痛药好像起作用了，有了点精神。 “你呢，你喜不喜欢。”肖亦晚内心窃喜。neo retros是她非常喜欢的的宝藏小众乐队，曲风柔软，浪漫，韩湘竟然也喜欢。 “听起来很舒服。”韩湘换了个姿势，看着窗外的灯光一束束接连闪过。 “现在是不是没那么疼了？”肖亦晚一直注意着韩湘的状态，看上去舒展了许多。 韩湘点点头，坚持着不让自己睡着。 不知是neo retros太温柔了，还是车里的暖风开得太足，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被暖意包裹着，快要昏睡过去。 “想睡就睡吧，到了我叫你。”肖亦晚看出她在死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动手动脚啊。注意粉丝和偶像之间的距离。”韩湘赶紧坐起来。 “我今天晚上多加了一台手术，所以没按时来。”肖亦晚见她清醒了，跟她解释道。 “救死扶伤比莺歌燕舞重要，我懂。” “都重要。”肖亦晚说，“救人很重要，来见你也很重要。” “肖医生，你这样我可不敢让你给我看病啊。听起来对我们患者的生命不怎么重视呢。”韩湘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肖医生，我发现你有点追星脑啊。” “我要是今晚没来，谁救你？”肖亦晚发现她现在是彻底不疼了，小嘴叭叭的。 “不用谁救，我自己回家之后吃药也一样能好。” “你这个状态，还在台上坚持唱了一小时？” “肖医生，我可是很敬业的。不是只有你们医生对工作认真负责。” “那你对自己认真负责吗。是不是吃了凉的东西？甜品还是冷饮？” “我到家了，不跟你吵了。”车一停，韩湘就不客气地要走。 “我送你上去。”肖亦晚跟着她一起下了车。 第5章 第五章 肖亦晚死皮赖脸地跟着韩湘进了家门。 月黑风高，有肖亦晚在旁边，韩湘觉得莫名安心。 她每次结束工作，回家都很晚，要一个人走这一段黑漆漆的路，怪吓人的。她只有快步小跑着赶回去。 两人在一楼等电梯，肖亦晚看着电梯里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韩湘穿着性感的裙子，加了件外套，楚楚动人，肖亦晚依旧穿着她祖传的黑色大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莫名很般配。 韩湘的小出租屋是个巴掌大的loft，一个人住刚刚好。打开灯，氛围显得温馨舒适。 两人加了好友以来，肖亦晚第一时间就把韩湘的朋友圈从头翻到尾。她发现韩湘经常会在工作日去咖啡馆、甜品店、古着店、唱片店这类地方，拍一些漂漂亮亮的照片，买各种各样好玩的小东西。 肖亦晚没想到这座城市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店铺，她每天睁开眼就是按部就班地工作，下班就直接回家，生活乏味单调。 或者说，根本谈不上什么生活。 韩湘喜欢分享各种好用的小东西，护肤品，零食，还有漂亮的餐具。她的生活看上去很美好、很理想，处处充满趣味。 而肖亦晚的朋友圈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她没有朋友圈。 干干净净一片空白。 韩湘开了灯，把外套一丢，直接躺进沙发里，彻底泄了气。 好累。她看见肖亦晚还在眼前晃来晃去，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还不走。”她毫无威慑力地软声抗议。 第6章 “你这些唱片都是在哪儿淘的？”肖亦晚在韩湘的唱片柜面前流连忘返。 “别碰啊，都可贵了。”韩湘好气。 “你这咖啡机看着很专业啊，自己家里有咖啡机，还去咖啡店消费？” “不会用就别碰啊，这个也很贵。” “你这些咖啡杯怎么买了那么多，用得过来吗。” “你管得着吗，我每天用一个，天天不重样。” 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碰，肖亦晚转过身，半跪在沙发边，看着韩湘。 “还疼不疼了。”她捏了捏韩湘的手腕。 “好多了。你快点回去吧。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家。”韩湘把手抽回来。 “你的手很好看。”肖亦晚发现她的手指很纤细，手腕也漂亮，像一件艺术品。 “……” 韩湘终于睁开了眼，看见肖亦晚靠得很近的大脑袋。 她一把就把她推开了。 “肖医生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你如果明天还是不舒服，最好请个假。”肖亦晚不太放心地看着她。 韩湘依旧穿着今天表演的衣服，不太日常，是一条低胸连衣裙。躺在沙发上，整个人妖艳得像化成了水。 韩湘注意到肖亦晚的目光在自己胸口游移。 她坐起身，有些费劲地伸手，把身后的裙子拉链解开了。 肆意的春光在暧昧的灯光下倾泻而出。 肖亦晚瞬间脸红了。 韩湘定定地看着她。 “那个，我先走了。你先休息。”肖亦晚几乎是夺门而出。 肖亦晚没等电梯，直接走了楼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体上的反应和变化，最明显的依然是心跳过速。 外面是冬天，但肖亦晚觉得挺热的。 她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和自己确认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第二天。 韩湘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生理期只要熬过第一天，就意味着胜利了。 她在枕边摸索，抓到手机。 有肖亦晚发来的消息。 她给韩湘分享了一首歌。 韩湘点了播放，人躺在床上，迟迟起不来。 她听完了整首歌，这才舍得离开她的床，下楼去吃午餐。 她坐在沙发上啃家里剩下的面包，看着昨晚被丢在地上的长裙，想到了肖亦晚当时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今天穿什么上台呢。 韩湘打开衣橱，各种风格的小裙子琳琅满目，她选了一件没穿过的紫色裙子，露很多的那种，令人浮想联翩。 她有一点期待。 她其实是柔顺的长直发，为了生活，每天出门前要花半个小时烫卷。韩湘长发披肩的样子实在是太好欺负，不仅很乖，而且温柔，和酒吧夜店这类环境格格不入。 可惜上了台上，她还是有点失望。 人群中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 她突然看到一条点歌信息，留言人名叫肖不早。 “晚上好，亲爱的老婆，今天我要点一首《水星记》，工作很忙，今天恐怕没时间按时来看你的演出，但是我会按时接你下班，祝你今天也一切顺利。” 韩湘有点羞耻地在台上念出了这段话。按照流程，是要把点歌用户的id和留言都念完，才可以开始唱歌。 “谢谢这位肖不早的点歌，不知道说点什么，我祝你今天能顺利接到老婆吧。” 韩湘感觉自己脸颊发热，转身示意身后的乐队起前奏。 不知道为什么，这首歌明明已经唱过很多次，这次却觉得格外有感触。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顺着音乐延伸开来，去到很远的地方。 肖亦晚订了一束花。 她昨晚在韩湘家的桌子上看到花瓶里插着一束干枯的玫瑰，今天就鬼使神差地订了一束可爱瓷玫瑰。这花看起来很可爱，花瓣圆圆的，颜色浅粉，她觉得很适合韩湘。 肖亦晚今天孔雀开屏，不仅换了件白色衬衫，连鞋子也换了新的。她甚至下班之后偷偷用了香水，史无前例。 她刚停好车，刚好看到韩湘在门口给粉丝签名。 今天人有点多，天气很冷，韩湘签得手都快冻僵了。她在间隙忍不住搓搓手，跺跺脚。好冷好冷。 肖亦晚看着她跟大家说了再见，然后朝自己走来。 韩湘今天第一次穿这双高跟鞋，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很小心的样子。 肖亦晚踏出两步上前扶着她，带着她上车。 暖风没关，特意留给韩湘，她一上车就感觉自己顿时活了过来。 韩湘拿起座位上的那束花，在心里开心得尖叫，表面上却不流露出一丝一毫。 “送我的吗？”她假装不经意地问。 “嗯。喜欢吗。”肖亦晚看着她强忍着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笑。 “还行吧。这个品种很贵的。肖医生真大方。”韩湘小心翼翼地把花抱在怀里，她想着回去需要找个水桶来醒花。 “怎么这么好心给我送花？你没欠我什么吧。”韩湘眨眨眼。 “想送就送了。”肖亦晚坦白道。 “哦对，你是来追星的，送花很正常。”韩湘故意调侃道。 “嗯。送给今晚最美丽的韩湘小姐，希望她喜欢，并祝她演出顺利，开开心心。” 两人不再说话，车里安安静静，肖亦晚放了歌。 她本以为今天要和韩湘在门口有一番拉扯，想不到她就这么乖乖地跟着自己上了车。 “…我跟你上车是因为实在太冷了。你别误会。” 韩湘也觉得自己今天大意了。她见到肖亦晚，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问就跟着她上车了。太没有安全意识了，太不克制了，这怎么行呢。 “你今天喷香水了？”韩湘靠近肖亦晚，在她的耳后闻了闻。 这一闻不要紧，肖亦晚觉得自己瞬间冷静全无。 “……我在开车呢。”肖亦晚从脖子红到了耳朵。 韩湘乖乖地退回位子上，抱着花，感觉自己很无辜。 “你今天还好吗？”肖亦晚突然问。“不需要吃药了？” “好了。只有第一天会痛。”韩湘觉得今天好多了，只是没什么力气，至少不再疼了。 “你可以睡一会儿。”肖亦晚看到韩湘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她本来以为韩湘这种夜间工作者应该很能熬夜，结果她比谁都困。 韩湘是怎么醒的呢。她是自然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肖亦晚车上，感到不可思议。 摸出手机，已经快半夜一点了。 而肖亦晚就这么坐在她旁边，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肖亦晚你是不是有毛病啊！”韩湘有点炸毛，“到了怎么不叫醒我？你明天不需要上班吗？这都几点了！” “我这就送你上去，马上就走。”肖亦晚把外套穿上，帮韩湘打开车门，看着她气鼓鼓地下车，想快点回去，可惜高跟鞋不允许，能走但又寸步难行。 肖亦晚特别主动地搂住韩湘，韩湘抱着花，两人在夜色里往回走去，像一对刚结束约会后的恋人。 肖亦晚没办法。她太舍不得了。 她已经把车开得很慢，可还是到了。 韩湘就这么睡在她的车里，她觉得这个车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惜，打算开一辈子。 她就坐在车里一动也不动，舍不得叫醒她。 两人在楼道里等电梯，没再多言。 韩湘是真着急。 肖亦晚回家可能都要半夜三点了，她明天一早肯定还要上班，相当于一晚上没怎么休息。 “你再这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韩湘一半赌气一半认真地警告。“这样很耽误事。” “不耽误。没关系，你别多想。”肖亦晚依旧搂着她，一路搂着韩湘回来，她心里开心得很。 “你怎么这样。”韩湘见她油盐不进，气得跺脚。 电梯门打开，两人一起往韩湘的家走去，到了门口停下。 “好了，我到了，你快走吧。”韩湘毫不客气地翻脸赶人。 肖亦晚忽然在韩湘面前站定，双手搂住她的腰，凑近，两人目光对视许久，她轻轻地吻了下去。 韩湘僵在原地，靠着门，一动不动，直到结束。 “你知道为什么没关系吗？”一吻结束，肖亦晚没有放开她，反而贴近她的耳边。 “为什么。”韩湘感觉自己的心率飙升到巅峰，说话的声音带着轻颤。她的大脑已经宕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因为今天是周六。” “肖亦晚…你…”韩湘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被占了便宜。 第6章 第六章 肖亦晚对韩湘做了那种事之后，自知理亏，回去没再敢发任何消息。 她其实有一肚子话想说，例如，她想向韩湘表明自己不是在随便调情，自己对她是认真的。又例如，她想问问韩湘为什么不躲开，两次都被她亲到了。她不抗拒，是不是她对她也有点心动？ 第7章 肖亦晚离开后，韩湘深夜气鼓鼓地在家忙着处理玫瑰花。 这个季节收到玫瑰花，还要养起来，感觉很任性。 夏天要滑雪，冬天养玫瑰。 她把桌上那束干枯的玫瑰扔进垃圾桶，得心应手地开始醒花。 她忍不住回想那个突如其来的吻。 伴随着冬季特有的清凉，特别轻柔，混杂着情不自禁和某种决心。 早知道应该在车上先补个润唇膏。她抿了抿嘴唇，感觉脸颊开始发烫。 肖亦晚也真是的。 肖亦晚没有睡懒觉。 她的生物钟很准，七点就准时醒来。 她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昨晚的冲动。 她以为自己是个很理智的人，直到昨晚。从那束花开始，就算得上是冲动下单。然后是回家路上，韩湘只是好端端坐在那里，她就已经被撩动得整个人乱七八糟，毫无平静可言。韩湘让她到了叫醒她，她也没叫。 那个吻还不算是最冲动的，肖亦晚回看自己的每一个行为，都不太能抬得起头。 她还吻了两次。 韩湘真的很好吻，香香软软，谁吻谁知道。 她又激动起来，打开手机，没有韩湘的消息。 韩湘应该不会主动联系她，但她还是有点期待。 “老婆，早安。” 这手指它不听使唤，未经肖亦晚允许就自行打下一行字，并点了发送。 呼，舒服了。 手机一震。 是一束玫瑰花的照片。 肖亦晚昨晚送的花被韩湘照顾得极好，舒展地插在花瓶里。 这玫瑰真的很适合她。 她看到韩湘还发了朋友圈。 配文写道： 然而，很美。 配图就是肖亦晚送的玫瑰。 肖亦晚高兴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想不到韩湘这么早就醒了，还回复了她的消息。 “恋爱了？” “你这是有情况啊。” “谁送的！” “有点浪漫。” 韩湘这条朋友圈发出去之后，收到不少评论，她通通没有回复。 算恋爱吗。好像不能很算吧。但也不能说不算。 陈哥甚至也不放心地问她：是哪个男人送的？粉丝？追求者？ 韩湘笑着回他：放心。不是男人。 直到看到肖亦晚发来的消息，在这个蔓延着玫瑰香气的清晨，韩湘觉得心跳加快了几分。 “然而，很美。就像亲吻眼泪。” 人还是得多读书。肖亦晚心想。幸好她曾无数次地阅读过杰夫戴尔，不然不会一眼就明白韩湘在说什么。 这个周六的早上，韩湘意识到了这种心动，她一直试图无视这种感受，可是··· “周日在火车公园的展厅有书展，你要不要去？” 既然你也喜欢读杰夫戴尔，那我们这些品味很好的人应该成为朋友。 “去。几点出发？我去接你。” “那边没地方停车，上午十一点，我们公园门口见。” 肖亦晚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虽然外面是寒冷的冬天，可韩湘主动约她一起去书展。 她一直知道韩湘经常会和朋友去各种书店或是咖啡店，她貌似有关系很不错的拍照搭子，没想到这种好事儿她能想着自己。 肖亦晚打开衣柜，看着自己简单的几件衣服，挑出了她自认为最好看的一件。她终于理解那些女孩成天喊着自己没有衣服穿是为什么了，就像现在，这个衣柜里的任何衣服都不适合约会。 再见到韩湘时，肖亦晚已经等了快半个小时。 是她自己主动要早到的，她在家里呆不住。 一想到今天白天要见面，她就坐卧难安。 韩湘梳了简单的马尾辫，穿着牛仔裤，背着帆布包，很保暖地穿了羽绒服，不施粉黛，像个大学生。 肖亦晚见到她的样子，愣了半天。 “看什么，我今天没化妆。”这话是骗人的。她其实化了超淡的妆。 韩湘站在肖亦晚面前，抬起头看着她。肖亦晚怎么这么高啊。 肖亦晚还是跟以前一样，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 韩湘注意到她好像用发胶抓了头发。 韩湘抬起手，摸了摸肖亦晚的头发，想看看是不是硬硬的。 肖亦晚没有躲开，反而弯下腰给她摸。 等韩湘摸完，肖亦晚直起腰，抱了抱她。 韩湘被她这么轻轻松松地抱离了地面，瞬间失去重力的感觉让她有点开心。 “放我下来，我们快进去，人越来越多了。”她在肖亦晚耳边说。 肖亦晚被韩湘拉着往里走，韩湘说的没错，图书市集确实很热闹，各种展位都玲琅满目，有周边，有文创，还有各种畅销书。 “你可跟紧我哦，人很多，容易走丢。” “好。”肖亦晚老老实实跟紧韩湘，心里的快乐都写在脸上，笑意满满。 “你傻乐什么呢。” “和你出来玩就觉得很开心。” 韩湘带着肖亦晚走到卖咖啡的摊位，买了两杯咖啡。 又在旁边的热狗摊位买了两只热狗拿在手里。 “我还没吃早餐，你跟我一起吃吧。”她很大方地分了一个热狗给肖亦晚，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顶着冷风。 “你也不问问我吃没吃早餐？”肖亦晚觉得韩湘好可爱。她接过韩湘给她买的咖啡和热狗，有点舍不得吃。她其实很想拍个照片，可惜两只手都被占着。 “买都买了，我管你吃没吃。”韩湘啊呜就是一口，肖亦晚在旁边拿纸巾帮她擦了擦嘴。 “谢谢，那我吃了。”肖亦晚道了谢，开始吃热狗。 韩湘几口就吃完了，盯着远处的冰激凌摊位目不转睛。 “你经期还没结束吧，再忍几天。”肖亦晚头也不抬地提醒她。 “我知道，我就看看。” “你吃饭习惯不太好，吃太快了，这样肠胃容易出问题。最好细嚼慢咽。” “···肖亦晚，你真的很烦人，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找你出来玩了。”韩湘有点生气了。 气归气，她还是等肖亦晚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热狗，这次没有牵起肖亦晚的手，自顾自往展厅走去。 肖亦晚一个大踏步向前，搂住了韩湘。 韩湘今天穿了羽绒服，不太好搂，肖亦晚就硬搂。 韩湘认真地开始逛书展。她今天有备而来，特意带了超结实的大帆布袋子。 肖亦晚空手来的。 “你不买书吗，怎么不带包？”肖亦晚已经好半天不说话了，韩湘用肩膀撞撞她。 “我先看看。”肖亦晚乖乖回答。她可不敢再乱说话了，韩湘刚才一生气，她整个人都蔫了。 “你都喜欢看什么书呀。”韩湘拿起一本金爱烂的短篇小说，翻了几页，给肖亦晚安利。“你看过她的书吗，真的很厉害，她值得一个诺贝尔文学奖。” 离开摊位时，肖亦晚手里莫名其妙抱了一整套金爱烂的作品。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韩湘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像被夺舍了一样。 她的本意是不想在出租屋里堆放太多没有必要的东西，以后搬家的时候会特别不方便。 她想到韩湘的小房间。 那么多东西，感觉一辈子也收拾不完。 两人逛了许久，韩湘看见一个很有意思的摊位，她戳戳肖亦晚。 “这里可以给人画像。我想画。” “好啊。你画，我等你。”肖亦晚非常大方地表示，她很有耐心，可以等。 “哎呀，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韩湘给了她一小拳头，打在肖亦晚胸口。“我是说我们一起，让她给我们画一幅双人画像。” 啊。还能有这种好事儿呢。那可真是太好了。 肖亦晚差点把韩湘抱起来。 两人凑上去询问了双人画像的价格。 这是肖亦晚第一次参与这种事，身边还坐着韩湘。 两人并排坐着，肖亦晚偷偷伸手，牵住了韩湘的手。她的手凉凉的，并且没有任何挣扎，就这么顺从地被肖亦晚握住。 天哪，肖亦晚心想。跟做梦一样。 韩湘发觉了她的心不在焉，用力地按了按肖亦晚的手，以示警告。 画好之后，肖亦晚给这张画像拍了照片。 画像是很卡通的风格，两人一个长发一个中长发，两个小女孩表情甜蜜，脑袋靠在一起，非常可爱，两个人凑在一起反复观赏，爱不释手。 “只有一张画，我们两个人，谁保管？”韩湘试探性地问。 “你带回去就好，我拍了照片。”虽然很不舍得，肖亦晚看韩湘那么喜欢的样子，她总不能说我保管吧。 “你真好。那我可就带走了。”韩湘开心地一蹦一跳，肖亦晚追上去。 “肖医生，我晚上还有工作，要早一点回去了。”韩湘看了眼时间，她要赶回去化妆换衣服了。 第8章 “我送你。”肖亦晚想起今天是周日。今晚是韩湘这星期的最后一次演出，再上台要等到周四了。按照这个排期，她要有好几天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见到韩湘。 “你都没开车，怎么送我。”韩湘已经收起了玩乐的心思，迫不及待要回去了。 “我打车送你。”肖亦晚一步也不让。 “你要实在想送我，就等晚上工作结束，接我下班吧。”韩湘松了口。 两人在午后的公园门口分开。 分开前，肖亦晚恋恋不舍地抱了韩湘好半天，像个粘人的大金毛。 “好啦，放我走，晚上还可以见面。”韩湘安抚她。她摸着肖亦晚的脑袋，感受到她的不舍，韩湘也有点舍不得。 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那···晚上见？”肖亦晚还是不吭声，她又拍拍她的肩，劝她松手。 没想到肖亦晚竟然说：“那你再给我亲一下吧。” 韩湘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肖亦晚擅作主张，在她耳边小小地亲了一下。 第7章 第七章 连续半个多月，在韩湘有工作的晚上，肖亦晚都会去海底酒吧。 运气好下班早，她能赶上韩湘的整场演出。 偶尔赶不上演出，也不耽误去接韩湘下班。 但今晚有点耽误了。 韩湘演出早就结束了，她在休息室等了肖亦晚半个多小时。 另一个驻唱歌手都上台好半天了，肖亦晚还没来。 韩湘软乎乎地靠在小沙发里，看着手机发呆。 “湘湘，你怎么还不走。”酒吧的工作人员来后台取东西，看见韩湘很惊讶。 “我在等人呢。” “你朋友今天来得有点晚啊，都快十一点了。” “还好，玩一会儿手机时间就过去了。”已经快十一点了吗，韩湘不由地有些担心。 其实她和肖亦晚并没有约好什么。 肖亦晚并没有说她一定会来接她。 韩湘心思比较重，她不知道肖亦晚这种一时兴起的喜欢和付出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也需今天还很喜欢，到了明天这种感觉就突然消散。 更何况，她和肖亦晚又是什么关系呢。 肖亦晚从来没有跟她确认过什么，她大概知道自己是在谈恋爱，可又不像，更像是在暧昧。 手机终于响了。 她第一秒就接了起来。 “喂。” 肖亦晚耳边传来闷闷的小奶声。 “我到了，你出来吧，别忘了拿好东西。”肖亦晚本来以为自己今天赶不上了。有个病人出现一些情况，需要观察一下，她没敢走，一直在医院盯着。 “怎么这么慢，我等好久了。”韩湘委屈巴巴，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对不起呀。我开快一点，马上送你回家。”肖亦晚好脾气地道歉，一抬头，看见韩湘朝着自己走来。 “我妈妈以前跟我说不要跟医生谈恋爱结婚，医生总是很忙，不顾家的。”上了车，韩湘气鼓鼓地说。 “你放心好了，我很顾家。我再忙也会来接你的。”肖亦晚笑着看她闹别扭，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 “花言巧语。” 韩湘一路上不再说话。她注意到肖亦晚眼里的红血丝，忽然就觉得心疼了起来。 她应该也很累了吧。 车停在小区门口，停好车后，肖亦晚和韩湘一起走下车。 她牵着韩湘的手，两人在安静无人的夜色里散步回家。 韩湘今天戴了厚围脖，不觉得冷。 两人谁也不说话，都很享受这短暂的路程，肖亦晚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已经定型了，她就喜欢韩湘像现在这样，陪伴在自己身边。 肖亦晚把韩湘送到家门口，亲了亲。 “那我就回去啦，你早点休息。” “已经快十二点了，怎么早点休息啊。”韩湘才不要饶过她。 “对不起啊。今天确实是我来晚了。” “那你下次就别这么晚嘛。”韩湘揉揉眼睛，委屈巴巴。 “我一定。”肖亦晚又弯下腰抱了抱她。 “那，晚安。” 韩湘关上门，换了衣服开始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她听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伴随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门声。 她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准备开门。 “你怎么还在这儿，没完没了的，还想占什么便宜···” 刚要开门。她在猫眼里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心里一惊。 外面的人不是肖亦晚。 也不是她认识的债主，更何况她清楚记得，上星期已经把这个月的那部分钱还清了。 韩湘整个人都冷掉了，她愣了半晌，迅速把餐桌旁边的椅子拉过来，顶在门口。 她害怕地退了几步，拿起沙发上的手机，给肖亦晚发了消息。 “有个不认识的男人在敲我家的门。” “你已经回去了吗。” 她想报警，可是男人只是在门口徘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肖亦晚没有回复她。 她应该在忙着开车。 不客气的敲门声一阵接一阵，很用力很强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韩湘不敢再发出声音。 肖亦晚收到消息，立即返回到小区，她喊了门口的保安小哥和她一起上楼。 “你是什么人 ？”果然，陌生男子还没有走，依然在锲而不舍地敲着门。 “你谁啊你，我要回我自己家。”男人完全没把她当回事，语气不善地说。 “这是你家？”肖亦晚问。 “这就是我家，我老婆跟我吵架，正跟我闹脾气呢，关你什么事儿啊，给我起开。” 肖亦晚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少扯谎。我告诉你，我们刚刚在楼下已经报警了，现在就等警察来。大晚上的你在这儿扰民，楼道里的监控都拍下来了。这个房间到底是不是你家，你到底想做什么，很快就能知道了。” 肖亦晚和保安压着男人，一直等到警察来。 “这儿住的是我朋友，她说有陌生人一直敲门，她很害怕，所以我过来帮她看看。” 肖亦晚跟警方解释着，韩湘看到是警察在敲门，她打开门出来，躲到肖亦晚身边，配合一起做了笔录。 “人都走了，没事了。”肖亦晚这才注意到韩湘已经换好了睡衣，像个小兔子一样可爱，她长舒一口气。 幸好没事。 韩湘早就没再害怕了，自从听到肖亦晚的声音，心里就有了满满的安全感。毕竟肖亦晚那么厉害，能把一个壮汉一拳放倒。 她把肖亦晚带进房间，关上门，肖亦晚立马抱住了她。 “怕不怕。” “还好。” “还好？” “嗯。” “要不要跟我走？”肖亦晚说，韩湘抬起头看着她。 “刚才真的很危险，毕竟不知道他是真的走错了还是想对你做什么坏事。”肖亦晚觉得很担心。 独居女性确实很容易被人盯上。韩湘家里东西很多，应该是在这里住了很久。 肖亦晚风尘仆仆，整个人身上散发着户外的寒冷气息，她抱着韩湘，看到韩湘微微泛红的眼眶。 “那个人，他可能还会来。他知道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在这边。”肖亦晚见韩湘不说话，继续劝她，“所以，这里不太安全。你要不要跟我走？先去我家住一段时间。” “我才不要去你家。”韩湘想起第一次去肖亦晚家，记忆中都是满满的不愉快，她瞪着肖亦晚。 “对不起，之前是我不好。”肖亦晚苦笑着道歉。 “你家可太金贵了，什么东西也不让人碰，我怕去了之后你又把我按在墙上对我做那种事。” “我不会再欺负你的，我保证。”肖亦晚真是太后悔了，“我家还有一间卧室，没有人用，你可以睡那个房间。” “我还没有洗澡。” “我家也有浴室。” 经过肖亦晚软磨硬泡各种劝说，韩湘犹犹豫豫地上楼取了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不管怎么说，肖亦晚说得对，那个男人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一个人住，不管他想干什么，总有时间在门口或是楼道里堵到她，很不安全。 “要不要我帮你？”肖亦晚非常积极主动，好心地凑上前去，却被韩湘一把推开。 她看见韩湘装了满满一箱子小裙子和高跟鞋，这是工作服，她得先带上。 “先跟你讲好，我就只去你家住几天哦。”韩湘看着满脸写着开心的肖亦晚，打破了她的幻想。“不是一直住下去，过几天安全了我还是要回来的。” “好。”肖亦晚开开心心地帮她合上行李箱。 韩湘穿了外套，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肖亦晚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韩湘，两人一起等电梯。 第9章 韩湘还是有点不安，四处东张西望，肖亦晚捏了捏她的手，把她护在怀里。 “有我在呢。”肖亦晚说，“我揍人很厉害。不怕。” “你怎么身手这么好？”韩湘忍不住问道。 她想起第一次肖亦晚救她，也是很熟练地把那个抱住她的男人踹倒。 “我小时候的邻居在小区楼下开了散打俱乐部，那时候我每天放学回家，家里人还没下班，我妈妈就让我先去散打俱乐部写作业。一开始是真的只写作业，后来被拉着一起训练，教练说我有天分，我妈妈就给我交了学费，结果一练就是很多年。” 肖亦晚带着韩湘上车，把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没想到还挺管用，我一直觉得学散打没什么用，从小到大也没人在学校里欺负过我，结果现在反而用上了。” 肖亦晚开车，韩湘乖乖坐在她身边，听着她讲话。 深夜，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肖亦晚车速很快，想快点到家。 “我第一次见义勇为就是在酒吧解救了一位优秀美丽的驻唱歌手，第二次也是为了保护这位歌手，我，肖医生，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功夫。” “你很厉害。”韩湘由衷地夸赞。“我小时候就什么兴趣也没有，画画和跳舞都没学几天就放弃了。” “你是怎么想到要唱歌的？”肖亦晚很好奇。 “就是···误打误撞，我当时找兼职，换过好多工作，都赚不了什么钱，后来发现只有在酒吧唱歌最赚钱，所以就一直唱下去了。” 韩湘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不想再聊下去。 底层生活的艰辛是肖亦晚这种家庭幸福安心上学顺利毕业的人没法想象的。 车里安静下来。 再次回到肖亦晚家，韩湘觉得恍若隔世。 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肖亦晚走上前，把她带进来。 她拿着韩湘的行李进了房间，韩湘跟在她身后，局促地双手插兜。 “这个房间没人用，你睡这里好不好？”肖亦晚问她。 韩湘不说话。 “还是···你想睡我的房间也可以。” 房间很干净，只有衣柜和一张床，看样子很久没人用过了。 “很寒酸。”韩湘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肖亦晚苦笑。 “不过挺好的，我反正是来避难的嘛，也不是来享福的。有地方睡觉就已经很好了。”韩湘把行李箱推倒在地上，想要收拾东西。 该死的肖亦晚。她心想。家里明明有空房间，之前却让她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 韩湘越想越气，收拾东西的力度明显大了许多。 “我尽量让你享福，好不好。”肖亦晚蹲在她身边，好像完全忘了之前这回事，老实巴巴地陪她一起收拾。 这不是事发突然嘛，早知道要同居，肖亦晚肯定会早早做好准备。 “现在几点了？你明天是不是早上要去上班？”韩湘看着肖亦晚比自己收拾得还要起劲，提醒道。 肖亦晚看了眼时间，确实有点晚，理智的做法是马上去睡觉，可是韩湘在这里耶，她要让韩湘一个人在这里收拾然后自己去睡觉吗。 “我收拾好还要洗澡，还要忙很久很久呢。我们女孩子晚上洗漱和护肤有好多步骤，很麻烦的。”韩湘说，“你可别等我。” “那我···” “晚安，肖医生。” 肖亦晚被她冷酷地推开了，只好恋恋不舍地起身。 “有什么事情就来叫我哦，我就睡在你旁边···的房间。” 第8章 第八章 之后的一段时间，肖亦晚每天下班都很准时。 一想到韩湘在她家，她就迫不及待想要快点回去。 以前没觉得这个出租屋有什么好，她一直以来都过得很简单，什么也没买，以一副随时要搬走的心态住着。自从韩湘住进来之后，七七八八添置了许多生活用品：吸尘器，咖啡机，投影仪，唱片机等等。 韩湘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在肖亦晚家住了下来，白天她搭乘地铁，跨越整座城市，回自己的小loft去搬运一些东西，肖亦晚家的东西渐渐变得多了起来，越来越温馨。 她每星期都会给韩湘订一束花，家里的餐桌上从此多了一些鲜亮的色彩，房间也散发着花香。 两人每天最重要的事，就是一起吃晚饭。 早餐韩湘醒不来，中午肖亦晚不在，只有晚餐时间两个人都在场的珍贵时刻。 肖亦晚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是抱抱韩湘，她好像每天对韩湘出现在家里这件事都感到很惊喜，每天都表现得很开心。韩湘被抱得也很开心，两人仿佛过着一种隐秘的后生活。 在某一天吃晚餐的时候，韩湘突然问肖亦晚，我们是什么关系。 肖亦晚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我觉得目前暂时应该是恋人关系。 “你想得可真美。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韩湘都被她的理所当然给气笑了。 “你都和我同居了。还买了这么多东西给我。”肖亦晚看着周围大大小小的快递，这都快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家了。 “谁说这些是给你买的。”韩湘气呼呼地说。 “那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肖亦晚满眼爱意地看着她，想知道她的答案。 确实，自己好像欠她一个特别正式的表白。但肖亦晚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追我。” “你也知道我在追你啊。”肖亦晚笑得太开心，韩湘忍不住在桌子下面给了她一脚。 “追我的粉丝可太多了。”韩湘道出一个真理。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肖亦晚认真地问。 “看你表现吧。”韩湘站起身，离开餐桌。她也觉得很苦恼。肖亦晚虽然一直对自己很好，但并没有特别严肃认真地向她承诺过什么。她今晚试探性地问了她，想不到她已经默认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那我一定好好表现。” 韩湘从来没和室友同居过，她以为一个人生活是最舒服的状态，可肖亦晚每天晚上回到家，两人一起靠在沙发上听唱片，看书，看电影，吃零食，聊天，她觉得时间过得好快。靠着肖亦晚的肩膀，她觉得好像可以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她开始有点贪恋这样的生活方式。 春节假期的前一天，韩湘在海底酒吧圆满完成了演出，临走时在休息室门口遇见一只瘦弱的流浪小白猫。她抱着小猫上了肖亦晚的车，两人带着小猫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开门的宠物医院，做了检查，买了养小猫所需要的东西，从此就变成了一家三口。韩湘给小猫起名叫饭团，她从小就想养一只小狗，没想到命运分配给了她一只小猫。小猫也好，小猫也喜欢。 两人带着小猫在这间小房子里度过了第一个春节。 韩湘没想到新年可以这样开心。她和肖亦晚一起做了年夜饭，肖亦晚把她抱上岛台坐好，不停地亲她，窗外烟花盛开，韩湘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见了，她连忙伸手去拉好窗帘。 肖医生抚摸她的方式就像摸小猫，从头发开始，手指挑起下巴，顺着脖颈轻轻向下，沿着后背和腰一路摸下来，紧致的身体在手感上没有想象中那么柔软，坚韧且有弹性。真正有趣且兴奋的时刻在于她开口说不许再往下摸了，于是呼吸变得温暖急促，随着深入的交流，她越来越放任自己享受这一切。她找不到拒绝肖亦晚的理由，所以她收下了肖亦晚送来的所有亲吻与玫瑰。 两人坐在浴缸里开了一瓶酒，小小的浴室水汽蒸腾，肖亦晚和韩湘举起酒杯碰了碰，韩湘湿漉漉的样子楚楚动人，她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你之前都是回家过年吗？”肖亦晚忍不住问韩湘。一直没听她说起自己家里的事，连这种重要的节日，也没见她给家里打电话。 “不过。”韩湘说。 “不过？” “嗯。我之前，不过年。”家人团圆的节日，对韩湘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无所顾忌地睡到中午，肖亦晚轻轻摸着韩湘的长发，满心爱意。韩湘其实是黑长直，平时在家都是头发最自然的状态，韩湘有了意识，也伸出手揉了揉肖亦晚的脑袋。 趁着黄昏，两人决定出门逛逛。新年市集人很多，韩湘首当其冲地买了个超大的棉花糖拿在手里，棉花糖融化的部分让她觉得手指黏黏的，她伸手在肖亦晚面前晃了晃，肖亦晚拆开湿巾帮她一点点擦干净。 肖亦晚在市集上打算选一对情侣项链，韩湘本来并不是很感兴趣，可肖亦晚说一定要买，她才凑上前，在摊位上跟肖亦晚一起挑选。最终选了一对两人都比较满意的款式，肖亦晚给韩湘把项链戴上，顺便吻了吻她的后颈。 她相当认真地对她说，韩小姐，你知道我非常爱你吗。 韩湘红着脸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第10章 “互相爱对方的那种关系。” 春节假期结束前，韩湘在肖亦晚的强烈要求下退掉了那边的房子，肖亦晚陪着她大动干戈地搬了家。韩湘的宝贝从此都在肖亦晚这里了，她不用再担心韩湘可能随时会回那个家，她之前总要担心下班回来见不到她。 肖亦晚比韩湘早一周恢复工作。 那天早上醒来，韩湘发现肖亦晚已经走了，她怅然若失地坐在床上缓了好半天，委屈巴巴地给肖亦晚发了个哭泣小狗表情。 肖亦晚马上回了一个抱抱给她。 韩湘走出房间，给自己做了咖啡，她发现一个人的时间变得有点难熬，书也看不进去，电影也不感兴趣，她很想她。 韩湘发现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是在一次酒店大堂一楼的商演之后。 一首驾轻就熟的歌，她在唱高音部分时，险些出了舞台事故。 一阵尖锐而漫长的耳鸣，让她愣在原地。 一开始，她觉得是自己还没有恢复状态，所以没有太紧张。 可晚上在海底酒吧演出，又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她回到后台才感到一阵害怕。 这一次，耳鸣没有停止，持续了非常久的时间。 直到她走出酒吧，见到肖亦晚拿着花笑盈盈地在门口等她，她看见肖亦晚的嘴动了，她说老婆，今天顺利吗。可是她听不见。 她茫然地点点头，肖亦晚搂着她，突然，韩湘停下脚步，转身紧紧抱住肖亦晚。 肖亦晚受宠若惊，这是韩湘第一次在外面主动抱她。 “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终于，她听见肖亦晚这么说。 轰鸣声渐渐小了下去，她定定地看着肖亦晚，突然很想哭。 她把脑袋埋在肖亦晚怀里，靠了很久很久，把眼泪忍了回去，感觉到内心渐渐平静，才松开手。 “你今天很爱我呀。”她听到肖亦晚说。 “我每天都很爱你。”她听到自己这么说。 韩湘以为事情会这样结束，可是并没有。 她发现耳鸣不仅在唱歌的时候会持续响起，晚上睡觉时也会听见。 时有时无，断断续续。 尖锐的声音让她开始失眠。 她爬下床，走到肖亦晚的房间门口，想叫醒她跟她说，肖亦晚，我觉得很吵很吵，耳朵里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你快帮帮我。 然而她没有。 韩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悄悄地回到了房间。 早上醒来，肖亦晚惊讶地发现韩湘已经在客厅看书了，并且破天荒做了早餐。 韩湘把三明治端给她，问她昨晚有没有听到很尖锐的声音，肖亦晚摇了摇头。她昨晚睡得很好，什么也没听到。 肖亦晚去上班之后，韩湘去了医院。 她把自己的问题和医生描述了一下，才知道耳鸣的人不在少数。 有的人是因为压力和焦虑导致的，有的人是因为熬夜，还有的人因为长期在噪音环境的影响下患了耳鸣。 “可是我的工作就是在酒吧唱歌，没办法避免。” “你最好先把工作暂停，休息一段时间，看看会不会有好转。我建议你住院治疗。” “住院？可是···” “既然你说是这两天刚发现这个问题，我觉得最好住院，还是不要错过最佳治疗期。” “这个病他会自己好起来吗？我之前从来没有过耳鸣，突然就发生了。” “有些患者在调整生活状态之后会自愈，也有无法自愈的状况。我们通常建议他们要接受自己的状态，和耳鸣问题长期共存。” 医生给韩湘开了滴耳液，她在窗口取药时，看见了肖亦晚。 肖亦晚穿着白大褂，在和身边的护士交代着什么。 她第一次见肖亦晚工作时的样子，看起来很值得信赖，让她给你做手术你会觉得很放心。 她看到一个女孩跟肖亦晚搭讪，她从身后拍拍肖亦晚的肩，肖亦晚很惊喜地望着她。 肖亦晚没想到会在医院见到江遇然。自从两人分开，有四五年没见。 “老肖，真的是你。”肖亦晚听见久违的声音。 “江遇然？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医院取体检报告，下周就在学校入职了。”江遇然挥了挥手里的报告单。 “你现在还好吗。”肖亦晚看着她，经历了那样的事，她的人生都被改变了。 “当然好啦，你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吃饭，我跟你说说这些年的事儿。” “今天不行，我等下还有一台手术。”肖亦晚看了眼时间。 “你现在是梦想成真了，真当了外科医生了。”江遇然看着她，觉得很感慨。本来她的人生也应该这样顺利，她的成绩当时比肖亦晚还要好，只可惜··· “然然，我真心希望你过得好。”她说。 “我们加个微信吧，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江遇然拿出手机，“哦对了，你现在住哪儿啊？” “我一直没搬家。”肖亦晚说。 两人友好地拥抱了一下，江遇然摸了摸肖亦晚身上的白大褂。 真好啊，她的晚晚。竟然真的成为了医生。 韩湘在回家的路上给陈哥打了电话。 “湘湘，什么事。” “陈哥，我想，我的工作能不能停一个月。”她轻轻说。 “为什么？” “我的嗓子最近出了点问题，想调理一下。” “一个月会不会有点太久了，你之前从没请过这么长时间的假期。”陈哥看了眼工作表，这个月他给韩湘接了不少小商演，都推掉的话影响有点大。 “我今天去看了医生，医生让我先休息一个月。” “可你的声音现在听上去挺正常的。” 韩湘叹了口气。 是啊，她听上去好得很，一点都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可耳鸣这种事，就更难理解了。 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能听到这样的噪音，你无法言说。 “我是没关系啦，给你请假就请了。但是你那边也没关系吗？” 陈哥知道她每个月都要还一大笔钱，好心提醒她。 韩湘沉默了。 是啊，她还有一大笔债要还，她有什么资格休息。 如果耳鸣一直都无法治愈，她是不是以后都无法唱歌了？ 她想起医生说的那句，和耳鸣共存，感到一阵恶寒。 “陈哥。”她轻声说，克制不住地颤抖。“如果····如果我说，我可能，后面都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正常唱歌了呢。” 第9章 第九章 晚餐时间，肖亦晚回到家，看到韩湘抱着小猫坐在沙发上发呆。 家里没有播放任何唱片，安安静静。 “我回来啦。”她看着韩湘乖乖软软的样子，满心欢喜地抱住她的脑袋亲了一口。 韩湘回过神来，笑了笑。 “你晚上是不是要去海底？”肖亦晚换下衣服，迅速地走进厨房开始忙碌，她要快一点，好让韩湘吃好饭再去工作。 “肖亦晚。”韩湘叫住她，“我这段时间请假了，今天不用去唱歌。” “为什么？” “我想调整一下歌单，之前唱的歌单一直没有更新过，这几天我要练习新歌，顺便调整一下自己的状态。”韩湘不慌不忙，早就想好了说辞。 “那你的夜晚时间从今天起就全都属于我了？”肖亦晚丝毫没有怀疑，反而还挺高兴。 韩湘点点头，尽量表现得很开心。 耳鸣声没有放过她，又是一夜失眠。 韩湘是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醒来时已经快到下午，她有些慌乱地收拾东西出门，今天要去医院输液。 韩湘没想到耳鸣也要输液，反正已经请了假，就先积极配合治疗，说不定很快就能好起来。 冬天快要结束，天气还是很冷，路面还有未融化的冰。韩湘下了地铁，觉得这段路不能戴着耳机听音乐真是可惜了。 前面有不少人，韩湘路过时，看见一个老人摔坐在地上。 “有没有人能扶一下呀。”老人说。 她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突然想起了爸爸。 她有好久没去看过爸爸了。上次见爸爸，她骗他说自己要去念研究生，非常忙，可能短期之内没时间来看他。 韩湘心里掀起一阵难过。 她也像其他路人那样，走出去好远好远。 不一会儿，她又转身走了回去。 “叔叔，您能起来吗？”韩湘说着伸出手来。 “小姑娘，我没事，你扶我一把就行。” “···前面就是医院，我正好要去。我带您直接去医院看看吧。”韩湘没多想，架起人就走。 “您摔得严重吗？还能坚持吧。” “能走能走，谢谢你小姑娘。” 韩湘在大厅给老人挂了号，刚想去取药输液，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不许走！” 第11章 韩湘回过头，一眼就认出是那天在医院和肖亦晚打招呼的女孩。 “撞了人还想走，你给我在这儿等着，我爸已经进去检查了，等结果出来你得赔偿。” 江遇然急急忙忙赶到医院，一眼就看到韩湘跟自己父亲说了什么，应该是劝他不要追究。 韩湘觉得莫名其妙。 “你去搞搞清楚，我是好心帮你爸爸，要不是我你爸现在还躺在大街上呢。”她甩开江遇然的手，本来就烦，江遇然又狠狠拽住她，两人就这么反复拉扯。 肖亦晚是被江遇然的电话叫过来的。 她没想到会看见这幅场景。 “肖亦晚，我爸爸怎么样了。”江遇然在路上就打电话拜托肖亦晚找骨科的医生去帮忙。 “没什么事，就是这个季节老人在路上容易摔倒，腿骨折了。最近我们医院经常收到类似的病例，都是一样的问题。”肖亦晚一边解释，眼神一直看着韩湘。 “那我去看看我爸爸。你帮我看着她，别让她走。”江遇然把韩湘拽到肖亦晚面前。“她把我爸爸撞到了，刚才还想跑呢。” 江遇然走进诊室。 肖亦晚趁没人注意，轻轻凑上前，伸手碰了碰韩湘。 韩湘没有心思搭理，脸色很不好看。 她在等一个道歉。 不一会儿，江遇然从候诊室出来，拿着单子。 她不客气地把单子递给韩湘。 “喏，去缴费。” “你开什么玩笑。”韩湘觉得太好笑了。 “我爸说你虽然把他撞倒了，但又返回去把他扶起来送到医院，也算是可以了，所以让我不要计较。”江遇然站在肖亦晚身边，给肖亦晚使眼色，让她看看这个害自己父亲受伤的罪魁祸首，怎么竟然还能这么厚脸皮地想逃走呢。 “你说什么？”韩湘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你耳朵没毛病吧。”江遇然不知道她在装什么傻，“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不是我撞的。”韩湘感觉耳鸣声又严重了，伴随着她内心的火气一起燃烧，她觉得喉咙发干。 “你想赖掉医药费吗？”江遇然觉得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那你想好了，这个医药费我如果交了，事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两清了。” “你想得美。后续我爸爸如果还有任何问题，我都要找你。你把联系方式给我。” 韩湘留了电话，坦坦荡荡去交了钱。 韩湘觉得人怎么能这么倒霉。 她来医院本身是为了治疗耳朵，结果现在不仅没顾上打点滴，还要在外面跑前跑后自证清白。 她离开医院，去十字路口找交警看了监控。 她拿这段监控内容反手发了微博，不忘附上缴费的单据。 韩湘突然觉得做个小歌手还是很有好处的，就比如，这条社会新闻很快上了热搜。网友纷纷声讨黑心老头和她的女儿：坏人确实变老了，韩湘好心没好报，即使被冤枉被碰瓷也依然不忘初心保持善良地帮忙交了医药费。 太多消息一直震动，韩湘开了免打扰，顺便关了机。 她没有回肖亦晚家，而是去了朋友开的酒吧。 太多烦心事让她觉得窒息，坐在吵闹的酒吧里，她才感受到了一丝松懈。 她发现自己和肖亦晚在一起之后，生活变得健康多了。她差点就习惯了睡前喝牛奶的健康生活，以前她可是经常需要出来喝一杯。 肖亦晚在家等到后半夜，才听到开门声。 韩湘没想到这个点肖亦晚还醒着，她进了门，觉得有点尴尬。她特意拖到这么晚才回家，就是不想撞上肖亦晚。 “肖医生怎么还不睡？也失眠吗。”她若无其事地问道。 肖亦晚站起身，像往常一样，抱了抱她。 她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 “为什么关机？”肖亦晚觉得韩湘是知道怎么气人的。她给她发了很多消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她担心了她一晚上。 “手机没电了。”韩湘心虚地说。 “你可真是···气死我了。”肖亦晚说，“我很担心。” “我今天心情不好，失联也情有可原。”韩湘当着肖亦晚的面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大概知道一些。”互联网又没拦着肖亦晚，她也关注了韩湘的账号。 “那你说说，遇到这种事，我是不是很可怜。”韩湘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枕在肖亦晚腿上。 肖亦晚轻轻叹气，摸了摸韩湘的头发。 “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能问吗。”见肖亦晚不说话，韩湘问道。 “她叫江遇然，是我以前在医科大的同学。”肖亦晚实话实说。 “你俩关系看起来不错。”连名字都念起来这么有cp感。 “嗯，我俩毕业实习分在一起，跟着当时的导师，她成绩比我好，学东西也更快，但后来出了意外。” “什么意外？” “医闹。” 韩湘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当时有个男人，他因为老婆没能下得了手术台，所以情绪特别激动。我和江遇然刚好在办公室整理材料，那个男人拿着刀冲进来，做手术的医生不在，不知他怎么想的，好像一定要伤害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似的，江遇然在我面前伸手挡了一下，他就拿刀刺伤了江遇然。” 韩湘整个人僵住了。 “他很快就被警方控制住了。我记得新闻说他不是我们滨城人，是从江城带老婆来看病的，不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很多钱，知道老婆没从手术台下来，所以情绪崩溃，蓄意伤了人。但这都不是他能这样伤及无辜的理由。” 韩湘感觉巨大的耳鸣声又响了起来。 “···和你说这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江遇然也很可怜，如果没有那次事故，江遇然应该和我一样按照计划结束实习，继续在医院任职。很可惜，她的整个人生都被那次事故改变了，我记得她之前跟我说，她从小就想当医生···” 肖亦晚看着韩湘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困啦？我带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她捏捏韩湘的手指。 韩湘翻了个身，紧紧抱住肖亦晚的腰。 “肖亦晚，你多大啦。”她听到韩湘问道。“和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年龄。” “···三十多岁。”肖亦晚说。“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 “还好吧。我本来以为你四十多了，原来还年轻着呢。”韩湘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往卧室走去。 不会吧。肖亦晚觉得眼前一黑。韩湘是知道怎么刺痛她的。 她本来对自己充满自信，可韩湘的话在这个深夜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你当实习医生的时候，我好像还在上高中呢。”韩湘好心地帮她捋了捋时间线。 “肖医生，你运气真的很好。”她轻声说。 “你指的是哪方面？”肖亦晚拍了怕她的屁股。 “你如果早一点告诉我你的年龄和你的过去，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可惜已经晚了。”肖亦晚没有听出韩湘话里的认真。 后来韩湘离开，肖亦晚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她经常反复回想起韩湘那晚的样子，她一直觉得钝感力是个好东西，人要想正常生活下去，对痛苦的感知不需要太强烈。 可如果那时自己再稍微敏感一些，可能事情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无可挽回。 第10章 第十章 早上醒来，肖亦晚已经去上班了。 韩湘发现自己今天依旧不是很顺。 洗脸时把牙膏当成了洗面奶，又差点错拿了肖亦晚的牙刷。 她告诉自己镇静点，看到餐厅有做好的早餐，她坐下来若有所思地咬着三明治，打开手机。 很多未读消息接连跳了出来。 大多是肖亦晚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儿。 什么时候回家？ 我在等你，别让我担心。 需要我去接你吗？ 诸如此类的。 其中有一条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信息：你有时间吗，方便出来见个面，我可以跟你道歉。我父亲只是口误，我也误会了，我希望你能把视频删除，停止这场网暴。 韩湘本来是可以直接删除的。 可现在不行了。 肖亦晚昨晚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明白了一些事。 她意识到世界上是真的有报应，她躲不过去。 想要伸手去拿纸巾，又不小心打翻了牛奶杯。 韩湘叹了口气，平静地站起身开始收拾。她就不该吃这顿早饭。 不过也有顺利的时候。 她到了医院，比较顺利地打上了昨天就该打的点滴。 原本她有些担心会在这里碰到江遇然，然而没有。 她坐在输液室里，闭上眼睛。 第12章 她想起那天放学，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跟她说她父亲出事了。 她晚上一个人坐火车，从江城来到了滨城，才知道父亲在医院伤了人。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爸爸走之前跟她说，他要带妈妈去滨城做个小手术，很快就回家。 她那天没有见到爸爸，只见到了妈妈的遗体。 她被警方送回了江城，按部就班地毕业，完成了考试，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也得知了父亲的判决结果。 她那几年觉得人生很不公平。 爸爸为了给妈妈治病，房子已经卖掉了，积蓄也花光了，还欠了很多钱。她觉得唯一幸运的是自己已经成年了。 她开始打工赚钱。先是有了学费，然后有了生活费，后来她在酒吧当服务生，老板让她上台试试，她一口气唱了两个小时。 老板撤掉了门口的招聘启事，她开始有了新的身份。 唱歌比擦桌子端盘子来得轻松，她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 她开始跑场子，一家酒吧接着一家酒吧唱下去，过年过节也不休息。 然而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有钱还债了。 后来陈哥在酒吧喝酒，问她要不要一起合作，可以让她赚更多钱，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大二那年考试没过，她痛快地休学了。 挺好的，她想，上学本身也不是她这种人该考虑的事。 她最后一次走在校园里，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学生，他们谈恋爱，打篮球，逃课，去图书馆，韩湘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她自己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她想，以后还可以更好，等把欠的钱都还清了，她就可以开始新的人生。 在酒吧唱歌唱久了，她渐渐开始有了一些粉丝，他们每天都会对她说很多鼓励的话，所以她每一次签名都心怀感激。 她还遇见了肖亦晚，肖亦晚帮了她一把，给了她很多温暖和快乐，仿佛一夜之间就扭转了她的人生。 她记得自己在新年那天，幸福得一直掉眼泪。 她其实很久没有哭过了。 父亲坐牢，母亲去世，她没哭。 在兼职时被人欺负，追债的人上门扬言要打她，她也没哭。 一开始肖亦晚说爱她，她是不信的。 和肖亦晚在一起，确实很有安全感，不仅接她下班，还帮她挡掉许多麻烦，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害，因此她没有拒绝。 可是后来她发觉自己好像也跟着陷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被抱住了。 韩湘没有睁开眼，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她知道是肖亦晚来了。 肖亦晚查完房，路过输液室，往里看了一眼。 她的小女友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一个人在挂水。 韩湘发觉自己又哭了。她不敢睁开眼睛，靠在肖亦晚怀里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来医院为什么不告诉我。”肖亦晚看到她的样子，很是心疼。 “嗯。没事。耳朵有点不舒服，挂两天水就好。”韩湘闷闷地说。 “肖亦晚。”她说，“我感觉你好像有点爱我。” 肖亦晚纠正她：“我不是有点爱你，而是非常爱你。” 肖亦晚在韩湘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她摸着韩湘的手，帮她调了点滴流速。 时间静静地流过，韩湘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人。 她就安安稳稳地陪在她身边，一点也不着急，仿佛这是人生中唯一需要在意的事。 “你在这里陪我，没关系吗。”韩湘问她。 “没关系。我明天也可以陪你。”肖亦晚说。 “你同事会看到。”韩湘说着试图把手从肖亦晚手里抽回来。 “看到就看到。”肖亦晚依然没有放手。 “我上班之前给你留了早餐，有没有吃？”肖亦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 “嗯。” “等下挂完点滴，我带你去吃饭。”虽然韩湘自己来医院挂水没有通知她这件事还是很值得生气的，但肖亦晚想到等一会儿能和韩湘一起吃午饭，又觉得消了气。 半个小时后，肖亦晚看到点滴快没了，亲自帮韩湘拔了针。 她带韩湘去了医院附近她经常去吃的一家牛肉面店，给她点了豪华套餐。 韩湘吃得很认真，肖亦晚细细地盯着她看，却看不穿她的情绪。 “你以后有事情一定要跟我说。”她说。“就比如这个，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一声吗。”肖亦晚指了指韩湘输液的那只手， “昨天回家太晚了，忘记了。”这是真话。韩湘昨晚觉得收到的消息已经超负荷了。 “哦对了，你同学。”韩湘拿出手机，把江遇然发来的消息给肖亦晚看。 “你怎么想。” “不怎么想。” “你和她以前关系很好吧。” “嗯，学医的女生，那个班上只有我和她。” 韩湘不再说什么，把面吃完，当着肖亦晚的面把微博删了。 “其实现在删不删也没什么意义了。”韩湘说。 “江遇然她给你发消息，说她可以当面道歉，你为什么不接受。”肖亦晚觉得很不解，按照韩湘的性格，是一定会让她来道歉的。 “算了。”没想到她说。“就到此为止吧。” “你不生气吗。”肖亦晚问道。 韩湘没说话，两人朝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我觉得我和她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两人在地铁站分开，韩湘觉得耳鸣频率好像越来越高。 她走到家门口，没想到会看见熟悉的人。 “这个月要还的钱我已经打到卡上了。”她说，“这是我朋友家，你们以后别来这里打扰她。” “搬家也不说一声，哥几个还以为你跑了呢。”为首的大哥踩灭了烟。“我们打听到你不去海底唱歌了，下个月的钱你还能还上吗。” “我会想办法，不用你操心。”韩湘靠着墙壁，闭上眼睛。“我会尽快从这里搬出去，你们如果再来打扰她，我就不会再继续打款，剩下的钱就等我爸爸从牢里出来慢慢还。看谁能耗死谁。” 韩湘关上门，她以为会有那种久违的安静，然而并没有。 耳边的轰鸣声一刻也没有停止。 她就这样在门口一直坐到了天黑。 她感受着时间的流逝，看了眼时间，肖亦晚快回来了，才起身回到房间。 她没听到开门的声音，却感受到了带着凉气的亲吻。 “你回来啦。我睡了一下午，都没听见你回来。”韩湘迅速调整了情绪，跟随肖亦晚来到厨房，打开冰箱，翻看有什么可以马上吃的点心。 “我给你做饭，你别乱吃零食了，等下又不好好吃饭。”肖亦晚把她驱赶到沙发上。 韩湘抱着靠枕，看着肖亦晚忙碌，她扫视了这个房子一圈，把自己一定要带走的东西在心里列了个清单。 “我明天要去安城出差，三天后回来。”肖亦晚在吃饭的时候说。“你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吗，可以自己好好吃饭吗。” “肖医生，跟你在一起之前我也是一个人住，不都是好好的吗。” “但是你白天还要去医院挂点滴吧。”肖亦晚是真的很担心。 “没事，我自己可以。” “哦对了，有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肖亦晚看着埋头吃饭的韩湘，觉得是时候跟她商量了。 “你说。” “这个房子的租约马上要到期了。”她说。 韩湘抬起头，看着肖亦晚。 “我想，等我出差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看房子，这次我们租一间离海底酒吧更近的房子，这样你晚上下班回来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不用在路上耗费那么多时间。” 肖亦晚看了看四周，饭团跑过来蹭蹭她的腿， “我们可以租一个带书房的房子，把唱片和书都收纳进去，你还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其实这个房子也很好。”韩湘听到自己说，她拼命隐藏自己的情绪。 “可是你那间卧室太小了，我觉得不行。”肖亦晚又说了什么，韩湘觉得眼睛模糊了起来，她深呼吸。 韩湘陪着肖亦晚收拾行李。 她觉得这样的安排刚刚好。 三天，够了。 她坐在床上帮肖亦晚叠衣服，肖亦晚靠在门边看着她。 韩湘不化妆的时候看起来很清纯，干净得让肖亦晚觉得自己很罪恶。 她反而更喜欢在韩湘化妆之后亲吻她，这样显得更正当一些。 肖亦晚心想，毕竟自己也一把年纪了，年纪差太多总归会显得自己在占便宜。 “你以前有没有过女朋友？”肖亦晚问。 “没有。我哪有心思谈恋爱。”这是真话。韩湘从中学毕业就每天只想着赚钱和还钱。“要不是肖医生一直对我死缠烂打，我现在还是清白的。” “那···” 第13章 “没有过女朋友，男朋友就更没有了。”韩湘说，“肖医生，这下满意了吧。” 第11章 第十一章 肖亦晚是早上的飞机，她本来没打算叫醒韩湘，决定自己安安静静出门，没想到韩湘眯着眼睛爬起来，要来送她。 “就这么舍不得我呀。”她看着韩湘穿着睡衣，披散着头发，站在一旁满眼的不舍，心都化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才去三天。” “我知道。我就想送送你。”韩湘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特别认真地看着肖亦晚，想要在心里拼命记住肖亦晚现在的样子。 肖亦晚啊，肖亦晚。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对不起。 她在门口给了肖亦晚一个深深的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舍不得放开手。 直到肖亦晚说，再不松手我就赶不上飞机啦，她才罢休。 韩湘坐在沙发上，收到了肖亦晚到机场的消息，才起身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 她只带走了必需品，连她的宝贝唱片也一张都没带走。她想，她连肖亦晚都不要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衣服收到一半，她去到肖亦晚的房间，打开衣柜，挑了那件肖亦晚经常穿的衬衫。韩湘留了心眼，特意没有把这件衣服让肖亦晚穿走，这件衣服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她拖着行李箱，临走时抱了抱饭团，她心爱的小猫咪。她在心里和饭团说了一千句对不起，就像她在心里和肖亦晚说的对不起一样多。 她坐火车回到了江城。 她是江城人，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她考上了滨城的大学，就没回过几次江城。 江城的房子被卖了抵债，她每次回来都住小宾馆。 她办了入住，放下东西，马不停蹄地去监狱见了父亲。 她发现父亲的头发全白了，整个人变得很矮小。 “湘湘。你还好吗。” 她听到爸爸的声音好像也变了，和记忆里的声音不太一样。 “爸爸。给妈妈治病欠的钱，我还上了一半，你不用担心。” “爸爸，我现在已经不上学了。我···工作还算顺利。” “我前两天见到那个姐姐了。”她隔着玻璃看着爸爸，“就是你在医院，捅伤的女孩子。” “那个姐姐，是我喜欢的人的好朋友。” “爸爸，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她。” 离开监狱，韩湘收到肖亦晚的信息，她已经平安落地安城。 肖亦晚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没接。 陈哥给她打来了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陈哥，我这段时间没办法工作。”不等电话那边反应，她抢先说道。 “我知道，你这个月不唱歌了。但是我之前把你的简历投给了一个节目，是第一季很火的恋爱综艺真人秀，你感兴趣吗。一共12期，每一期录制结束都有劳务费。” “不唱歌也能参加吗。”她有点心动。除了唱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赚钱，欠的钱总不能一直不还。 “当然了。按照剧本，导演那边会给你做一个人设安排，你只要按照剧本表演就好。说不定录制结束，你的嗓子就好了，这边的正常工作也就都恢复了。” “好，我接。” “那你明天来电视台，我们需要签署一些录制前的协议。” 肖亦晚到了安城，忙得四脚朝天，她在百忙之中给韩湘打了电话，出乎意料地被挂断。 等了韩湘一整天，她在第二天收到了陈哥的信息： 肖医生，我是韩湘经纪人。 她把电话打过去，陈哥接了。 “您好，韩湘她从昨天开始就没回复过我的任何消息，请问她出了什么事吗？” 肖亦晚是真着急，她都开始看回去的机票了。 “肖医生，您好。韩湘这边，可能有三个月的时间没办法联系你了。” 陈哥看了一眼旁边的韩湘，冲她使眼色：你确定不要自己跟她说吗？ 韩湘摇摇头。 “我···韩湘这段时间要去录节目，具体内容签了保密协议，录制期间导演会把她们的手机都收走。我会全程陪同，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联系。” “了解。那这段时间就麻烦您了。”肖亦晚这才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安城这边的工作，肖亦晚按照之前的时间计划回到滨城。 她是在夜晚到家的。 虽然知道家里没人在等，她还是很着急，甚至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打开门，家里黑漆漆的，只有饭团跑来迎接她。 好几天不见人，饭团变得格外粘人。 肖亦晚给饭团开了个罐头，把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想来想去，还是给韩湘发了消息。 “我回家了。你还好吗。饭团和我都很想你。” 肖亦晚从这一天起，回归到独自一人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工作，早上出门晚上回家，她发现韩湘不在的时间竟然这么难熬。 那以前呢，她自己独自生活了那么久，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她每天依然坚持给韩湘发消息，即使没有任何回复。 她想，等韩湘录制结束打开手机，会不会被铺天盖地的消息吓一大跳。 可她真的很想她。 房租到期了，肖亦晚没有搬家，她想，不着急，等韩湘回来，她们随时可以一起去看房子。韩湘这么多东西都在这里，她总要回来的吧。 肖亦晚续租了一年，告知房东自己目前多了一个室友，还有一只小猫咪。 饭团一天天长大，肖亦晚带她打完了最后一针疫苗。 她给饭团买了一套巨大的猫爬架，下班回家用了两个多小时才安装好。她想象着韩湘回来后惊讶的样子，她一定会夸自己很厉害。 天气变得温暖起来，肖亦晚把冬天的厚大衣收进了衣柜。 她选了一个阳光很好的周末，给自己和韩湘都换了干净的新床单。 她渐渐读完了韩湘给她推荐的所有书，周末再次到来，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以做。 时间久了，下班之后，她不再急着回家，开始去海底酒吧喝一杯。 海底酒吧换了一批新的驻唱歌手，她一个也不认识，她看过了所有演出，觉得每个人都不如韩湘。 肖亦晚一个人带着小猫在滨城度过了一整个漫长的春天。 她没再收到韩湘的任何回复，也没能等到韩湘回来。 某天下午，她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韩湘回来了。 可惜敲门声很暴力，打碎了她的希望。 她从猫眼望去，几个壮汉有备而来，问韩湘在不在。 隔着门，她听到为首的壮汉说：“韩湘已经四个月没有还钱了，你把门打开，让她出来说清楚。” 肖亦晚毫不客气地报了警，当着警察的面，她让这几个男人解释清楚，到底来找韩湘做什么。 “你和韩湘什么关系？” “她是我朋友。” “那你知不知道，她爸爸之前为了给她妈看病，欠了我们好多钱？” “我不清楚。”肖亦晚愣住。韩湘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她缺钱。"她爸爸欠了你们钱，你们怎么不去找他要，来找韩湘做什么。" “她爸爸在坐牢。她没跟你说过吗，她爸爸当时在医院，知道她妈没救过来，情绪失控，整个人跟疯了一样，然后刺伤了两个医生，被抓去坐牢了。” “是一个医生。”旁边的大哥纠正道。 “我咋记得是两个女医生。” “只有一个受伤了，另一个躲开了。” “小姑娘，我们跟她爸爸当时都是工地的工友，她爸爸借了我们那么多钱，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我们也要生活呀。” “韩湘每个月还你们多少钱？”肖亦晚突然就明白了。 韩湘啊韩湘，你可真是知道怎么气我的。这么大的事儿你是一点儿没打算告诉我。 “她之前一直在那个什么酒吧唱歌，每个月赚的钱都还给我们了。后来她就不去唱了嘛，钱也不还了。” “我们上次来找她，她还住在这里的嘛，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小姑娘，你还能联系到她吧，你跟她讲一讲呀，还有那么多钱没有还给我们，不能就这么跑了。” “她还欠你们多少钱？” 肖亦晚听到自己这样说。 “还差三十多万呢。” “这样吧。明天，你们把她爸爸之前的欠条拿给我看，还有这些年韩湘给你们打钱的银行流水也给我。我可以试着再联系她。” 送走了这群人，世界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肖亦晚给韩湘打了三个电话，一个都没有接。 她打电话给陈哥。 “你知道韩湘父亲在外面欠钱的事吗。” 她开门见山。 “···知道啊。怎么，你不知道吗。”陈哥被电话那头的肖亦晚问得一愣。“她做这一行就是为了快点赚钱，好尽快还钱。” 第14章 “她人呢？” “在封闭录制之前说的那个综艺嘛。你先不要着急，她挺好的，但是录制还没结束，你想联系她的话恐怕还需要再等等。” 不知道为什么，肖亦晚松了一口气。 韩湘这三个月至少不会被追债的打扰到，还好。 她挂了电话。 回想起之前，韩湘表现出的种种迹象。 是自己太迟钝了，她早该知道。 肖亦晚失眠了一整晚，翻来覆去，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给韩湘发了一段消息。 明知不会收到回复，她还是发了。 “你爸爸欠的钱，我会帮你还，你不要担心。” “录完节目就回家吧，不要让我担心。” 第12章 第十二章 滨城的夏天到了。 肖亦晚带饭团去做了绝育，饭团已经是一只成年猫了。她看到饭团现在白白胖胖的可爱模样，依然会想起第一次韩湘带着饭团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样子，小猫被韩湘抱在手心，眼睛都被糊住，拼命地冲着肖亦晚叫唤。 肖亦晚没想过养猫，可是和韩湘在一起，她觉得家里多一只小猫也很好。 肖亦晚在咖啡厅见到了陈哥。 她迟到了一会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她一眼就猜到这个男人是陈哥。 “你好，我是肖亦晚。”她做了自我介绍，在陈哥对面坐了下来。 “肖医生。你好，你怎么这么漂亮。”陈哥发自内心地称赞道。韩湘没跟他说过，肖亦晚是个个子很高的美女。 “谢谢夸奖。”肖亦晚给自己点了咖啡。 “韩湘还好吗。”她问。“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她让你来是要和我说什么？” “肖医生很聪明。”不愧是医生，陈哥笑了。 肖亦晚平静地望着窗外，夏日的午后是那么的悠闲自在，暖金色的阳光流淌在街道和树上，她却凭空觉得很冷。 他说： “她让我来跟你提分手。” “她现在在忙什么？”肖亦晚像是没听到刚才那句话一样，继续问道。 “在休息。之前那个真人秀录制结束，目前没有别的工作。”陈哥如实应答。 “她耳鸣的问题现在好一些了吗？” “没有。之前去录节目，也就没再治疗。现在还是没办法唱歌。”陈哥叹了口气，感到很惋惜。他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比韩湘还要着急。 “那正好，现在既然没有工作，刚好可以去医院治疗。”肖亦晚拿出手机，把名片推给陈哥。 “这个是我托朋友找的医生，在这方面很有建树，你明天带韩湘去看看。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谢谢。”陈哥加了名片，饶有兴趣地盯着肖亦晚。 “她都要跟你分手了，你还愿意这么帮她，你人可以的。” “那么，你回去告诉韩湘，分手的事不可能，我这边是不会答应的。”这句话肖亦晚是笑着说出口的，口吻像是在宣布一件好事似的，看得陈哥一阵恶寒。 “···那个，你那天问我，韩湘是不是欠了钱，是那些人去你家门口堵你了吧。”陈哥看着肖亦晚这副样子，他本来还有点担心，但现在看，肖亦晚应付他们真是绰绰有余。 “嗯。我也没想到，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光想着让韩湘录节目，忘记了还有还钱这回事。我应该站出来跟他们说明的。” “钱我已经还清了。”肖亦晚突然说。 陈哥愣了愣，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把韩湘爸爸欠的钱都还给他们了。韩湘自己已经还了一部分，我帮她还了剩下的那部分。”肖亦晚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语气很平淡。 “你为什么要帮她还钱啊？那么多钱，你就这么给出去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是骗子呢？”陈哥觉得难以置信。 “你说得对，我太冲动了。”肖亦晚笑了。“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帮她还钱的。” 那天，她专程去银行查看了自己手头所有卡加起来的余额。 还好工作这些年一直本本分分，除了上班就是上班，基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她毫不犹豫就把钱都还了。 一想到这个债务只要有一天在，这些人就会一直打扰韩湘的生活，肖亦晚就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以她不仅没有袖手旁观，还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给搭进去了。 “不是，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啊？”陈哥被她搞得很懵。“你俩感情已经好到这一步了，韩湘为什么还要和你分手？” “嗯···我觉得她是有自己的心结要处理。我一直想等她工作结束后回来，当面和她聊一聊，可她好像打定主意不要见我，一直把自己藏起来。” 肖亦晚也很苦恼。她不见她，也不肯看她发的消息，很多话需要当面说，可韩湘不给她机会。 她才23岁，太年轻了。 肖亦晚有点拿她没有办法。 “不过没关系，我给她时间。”肖亦晚看着窗外天色暗下来，轻声叹气。 她和陈哥在咖啡馆门口分开。 临走前不忘叮嘱陈哥： “你要记得带她去看医生，知道吗。” “如果她没有好起来，我饶不了你。” 很长一段时间，韩湘都没有勇气看手机。 肖亦晚一直不知疲倦给她发消息，她越看越心碎，最终狠了狠心，切换了另一个号。 她舍不得删掉或拉黑肖亦晚，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 签好录制合约，她拿到了自己的剧本，剧本上给她安排了感情线，她还真是没有想到。她还以为自己只是陪衬，是路人甲一般的角色，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戏份。 被安排和她一起组cp的女孩是一位吉他乐手，很有个性，毕业于海外知名音乐学院。两人被安排住在一间宿舍，韩湘顾不得多想，只觉得这节目还挺好的，包吃包住，不用为这些事情担心。 “我知道你。”潇洒的吉他手小姐率先开了口。“我有刷到过你唱歌的视频，很厉害很有实力。” “谢谢。”韩湘觉得很惊讶。 “我之前是和朋友一起做乐队的，后来主唱和制作人闹掰了，我们乐队也就散了。你呢，你怎么会想要来这个节目，你不想继续在酒吧演出了是不是？” 韩湘哑然。 “你条件很好，在酒吧唱歌确实有点屈才。你要不要考虑签个公司，这样至少能帮助你登上更好的舞台。” “···我还没考虑过这些。” “你多大啦？” “23。” “你要是早一点签公司，这个年纪已经红了。”吉他手惋惜地说。“你看，我们乐队起步就是上音乐节演出，氛围多好，这才是真正的舞台，酒吧那种小舞台，和这种没法比。” 看着吉他手推来的视频，韩湘很烦恼，也很心动。 “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的经纪人见一面？”吉他手把联系方式推给了她。“我们接下来会有一个乐队的综艺，如果你感兴趣，可以和我经纪人聊聊，最近他正在面试主唱。” 韩湘按照剧本，在节目中和吉他手女孩发展出一些亲密的举动。 她在和她牵手时，于是不可抑制地想到了肖亦晚。 她把手下意识抽了回来，感到心脏传来一阵窒息般的疼痛。 已经是春天了。 她不敢细算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和肖亦晚见面了。 逃避很可耻但也很上瘾，她一直拒绝去正面面对这个问题。可痛苦和内疚并不会减少，她每天都在难过。她甚至想，自己今后的人生可能都要在这样的难过中度过了。 参加节目的嘉宾有一个男生，他也是医生。 韩湘因此格外注意他。 她发现医生确实都有点洁癖，洗手的时候也格外愿意花时间。 她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肖亦晚在吃饭前经常会压着她去洗手，认认真真带着她完成每一个步骤，帮她把手洗得干干净净。 节目录制结束时，她已经和吉他手女孩成了很好的朋友。 吉他手女孩叫林想眠，韩湘好喜欢她的名字，她说，你小时候一定是个很爱睡觉的宝宝，结果吉他手女孩说，那你小时候闻起来一定香香的。 陈哥带她去看了医生，坚持吃了一段时间药，之前那种尖锐的耳鸣已经不再出现，症状缓和了许多。 “你这是从哪儿打听到的医生？感觉很厉害的样子。”韩湘看着陈哥跟医生好像很熟悉地问东问西，想不到陈哥还有这本事呢。 “你看你这就狭隘了吧。这可是···”陈哥想起了肖亦晚的威胁，连忙改了口。“这可是我托了很多朋友帮忙才联系到的医生。” 回去的路上，她在陈哥车里久违地唱了一路的歌，每一首都很难唱，好几处高音都飙得很完美，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好了。 第15章 “陈哥。”她听到自己说，“我好像好多了。” “陈哥，林想眠推荐我去她公司面试乐队主唱，你觉得我要不要去试试？”她假装不经意地看着窗外，试着提出了这个盘旋在脑海里很久的想法。 “好啊，我严重同意。” 她没想到陈哥什么都没问，直接就答应了。 “这么严重吗？” “嗯。”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她小心翼翼地问。 “继续在酒吧带着有潜力的小歌手跑跑场子，接接商演。韩湘，你能往高处走，比留在我手里更让我高兴。” 不是每一个酒吧小歌手都能有机会去到更大的舞台，陈哥深深知道这其中的艰难与不易。但韩湘想去试试，他也没理由阻拦。 “那人家要是，没要我呢？”她也没忘了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于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陈哥。 “那你就回来继续老老实实当你的酒吧小歌手呗，这有什么的。你挺能帮我赚钱的，你能回来我更高兴。” “陈哥，谢谢你带我治耳朵。你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个大人情。”韩湘真诚地道了谢。 “不用谢，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了跟你说？”陈哥看着韩湘下了车，把她叫住。 “你那个漂亮的医生女朋友，不答应和你分手哦。”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一个星期之后，韩湘调整好状态，去林想眠的公司见了她的经纪人。 为了尊重夏天，韩湘换了条新裙子出门，在公司楼下的冷饮店买了杯冰沙。 她走在街道上，听见蝉鸣，让阳光把自己晒透，觉得恍如隔世。 她离开肖亦晚的时候，还没到春天，而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林想眠穿着热裤凉拖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她轻车熟路地上了楼，把她送到了经纪人的办公室门口。 辰星传媒不愧是大公司，和酒吧后台的休息室相比，要正规得多。 “老师您好，我是韩湘。我之前给您发过简历。”她敲敲门，鼓起了勇气走进门。 “你好呀，终于等到你了。”办公桌前的男人抬起头，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 “你今天有化妆，等下把妆卸了，我看看底子。你可以叫我海哥。” "脸动过吗？" “没有。” “纯天然的？” “嗯。” “你之前在台上的表演视频我已经看过了，各种类型的歌你都表现得很好，台风很吸引人。” 韩湘坐在办公室的小沙发上，发觉自己格外紧张。 “我给你做了未来五年加入辰星之后的简单的职业规划，你可以先看看。”海哥把一份文件递给她，她双手接过。 正如林想眠说的那样，他们公司没打算放弃乐队。之前的乐队由于主唱离开，就一直搁置下来，海哥想让韩湘去顶替乐队的主唱，带领乐队重新出山。 “海哥，我···其实我没组过乐队，一直以来都是独唱，我更倾向于自己出道。”犹豫了一下，韩湘还是很抗拒这样的安排。 乐队是个团体，相较于个人而言，也就更容易出问题，反而不太稳定。她只想平平稳稳赚钱，比之前的状态再稍微提高一点点就好。 “我觉得加入乐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她说。 “我懂你的担忧，但我们公司目前来讲确实没有推出独立新歌手的计划。乐队项目是我们未来五年的主要项目。”海哥笑着拿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我们初步拟好的签约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份合同你拿回去好好考虑，想好了再来找我。” 韩湘拿着合同道了谢，转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她吐出一口气。 “怎么样！”林想眠等候多时，迫不及待地询问。 “海哥问了我一些问题，还给了我一份合同，但是我还没想好。”韩湘苦笑。 大公司确实不太一样，她当初跟陈哥合作，都是口头合约，陈哥说收益跟她四六分，那就四六分。 “你还犹豫什么呀，这不比继续在酒吧唱歌要好得多？”林想眠不解地问。 她从音乐学院毕业就直接跟公司签了卖身契，作为乐队成员出道，一直很顺利，直到主唱离开，他们的各种演出被迫中断，即使这样公司也给她发着基本工资，还是很有保障的。 “我没组过乐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而且，当主唱，我压力好大呀。”韩湘还是有点心虚。 “你唱得很好，比我们之前的主唱唱得还要好。”林想眠说，“你知道海哥其实已经面试过好多主唱了，但每个人都是空手离开，只有你拿到了合同。他在心里已经认定你了。” 韩湘翻了翻合同，密密麻麻的条款看得她有些眼晕。 “签了以后，公司会给你租房子的哦。”林想眠继续劝道，“你很有实力，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我们乐队目前有不错的粉丝基础，你要做的就是和我们一起努力更上一层楼。” “我还以为会让我唱个歌什么的，结果完全没有。”韩湘拿着合同，和林想眠一起走出大楼，她回头看了看，觉得很不真实。 “我当时也没表演，海哥说他是在线上看到了我毕业演出的视频，就这么把我给签了。” “而且···海哥想让我们两个炒cp,这件事你知道吗？”韩湘想起刚才看到的职业规划表，她很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个安排。 “我知道，咱俩不是之前录制综艺的时候就已经在炒了嘛，等播出之后，正好官宣我们乐队的新专辑，海哥不愧是老牌经纪人，安排得很鸡贼。” 林想眠连连赞叹，真是老狐狸，一个人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韩湘回去把合同条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她拿不准主意，想了半天还是去找陈哥帮忙。 陈哥果然是老江湖，帮她改了好几条不太合理的条目。 她恭恭敬敬请陈哥吃了饭，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这种事情竟然还要麻烦他，而且也只能麻烦他，她不知道还能找谁一起商量。 “没关系。”陈哥说，“其实你应该让你那个医生女朋友看看，她比较聪明，能帮你把把关。” 韩湘停下了筷子。 她认认真真看着陈哥。 “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她说。 “你这单方面分手确实不太厚道。你说分手就分手啊，人家之前又没答应。”陈哥翻了个白眼，又看到一个不合理的条款，马上圈了出来。 韩湘不再说话。 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了。 提起肖亦晚，她在心里又泛起了熟悉的难过。 好难过啊，肖亦晚。对不起。你应该比我还要难过。 “而且你要分手，自己去当面跟她说啊，你让我去跟人家见面算怎么回事，也不太厚道。我都，我上次见她，我都说不出口。”陈哥想起上次和肖亦晚见面的场景，他就觉得难受。真的很不忍心。 韩湘一声不吭，低头看着手机。 “人家还跟我打听你过得好不好，挺关心你的。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我告诉你，你要去加入人家乐队，就一定要跟人家队员搞好关系。”陈哥不放心地叮嘱道，“他们之前那个主唱离开，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人际矛盾，虽然他们不说，但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怎么办，陈哥。我都有点不想签了。”她眼巴巴看着陈哥。离开陈哥她还是很没安全感的，她觉得陈哥对她就像哥哥一样，是她在滨城的唯一能信任的朋友。 “你以后有任何问题还是可以来找我帮忙，毕竟你也让我赚到不少钱。”陈哥说。 “对了，我之前参加那个综艺的劳务费，是不是已经发了。”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沉溺在和肖亦晚分开的情绪中，好像忘了什么大事儿。 她忘记还钱了。 “已经打给你了。”陈哥说。 “我真是，这段时间浑浑噩噩，都忘了要给人家还钱了。”韩湘说着，急急忙忙拿出手机准备转账。 “你等一下。”陈哥拦住了她。“你女朋友，那个肖医生，她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 陈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她早就帮你把钱还清了。” 韩湘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双手按在水里，无法呼吸。 肖亦晚帮她还了剩下的钱。 她看到陈哥的嘴在动，可是听不清他的声音。 泪水克制不住地溢出眼眶，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为什么啊，肖亦晚。 我不值得。 第二天上午，韩湘肿着眼睛，拿着修改好的合同去了辰星传媒。 “怎么，一个晚上就想开了？我还以为要等十天半个月你才会回来。”海哥高兴地看着她，盼星星盼月亮，他终于为乐队等来一个合适的主唱。“哦哟，今天没化妆，虽然有点肿，但还是漂亮。” 第16章 “···我看到里面有一个条款，是需要报备自己的，负面的，背景或者感情状况。”韩湘开门见山地说。“我···背景不太好。我爸爸几年前因为医闹，伤了人，现在在坐牢。” 见海哥没说话，她继续说道：“我大学也没毕业，上了一年休学了。” “我···爸爸为了给我妈妈治病，之前欠了很多钱，一直都没还完，我最近才刚借了朋友的钱，把剩下欠款的还清。” “我本来没打算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但既然，海哥信任我，想要让我加入乐队，打算和我签约，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您。万一等以后这些事情被爆出来，可能会给大家带来不小的麻烦。” 她一口气说完，抬起头，发觉海哥的脸色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差。 “说完了吗。”海哥等了半天，见她不再说话，问道。 “目前就这些了。”她说，“所以，您还想要和我签约吗。” 她看到海哥伸出手，他说，欢迎你加入辰星。 她懵懵地伸出手，和海哥握手。 “我的签约条款，有一些需要修改，这里都圈出来了。”她把昨天修改好的那份合同递给海哥。 “没问题。”海哥翻开合同初稿，扫了一眼需要修改的部分，爽快地答应了。 “这星期我们乐队就会开始排练，你到时候一起来。我等一下会把训练时间发给你。”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临走时，韩湘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 “我有个女朋友。” “我本来是打算和她分开的，但现在还没处理好，我和她之前还有一些债务。” “我说完了。” 她看着海哥不算好看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 第14章 第十四章 一切尘埃落定，韩湘几经犹豫，打开手机，切换回了以前的账号。 果然，铺天盖地的消息迎面而来。 她点开肖亦晚发来的未读消息，看都看不完。 肖亦晚几乎每天都在给她发消息，所有消息像是被丢进了黑洞，有去无回。 除了日常的早安晚安，出行报备，还有许多饭团的照片和视频。 韩湘没想到饭团已经长这么大了，一只成年猫咪，白白胖胖，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影子。 是啊，她已经离开她们很久了。 韩湘想起陈哥的话，他说，你要是想要还钱，就直接把钱还给肖亦晚。 她现在成了她的新债主。 夏日的夜晚很热闹，放眼望去，人们在散步，聊天，遛狗，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韩湘忍着眼泪，她想问肖亦晚为什么，想骂她是不是傻，脑子里有很多话反复闪现，最终她在聊天框里什么也写不出。 纠结了两天，熬过了星期六和星期天，她决定去医院找她。 她发现自己很胆怯，很怕会见到肖亦晚。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意识到自己越来越没有办法面对她。 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当面说。 比如，她在心里酝酿。她要跟她说，肖亦晚，谢谢你帮我还钱，我欠你的钱一定会还给你，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签了新公司，出道之后赚到的钱我都会优先还给你，直到还清为止，你不用担心我会赖账。总之非常谢谢你。 她在医院大厅的等候区坐了整整一天。 空调吹得她浑身发冷，快要冻僵。 她才鼓起勇气，站起身，走上前，捉到一个路过的护士。 “您好，我想找一下肖亦晚，肖医生。”她说出肖亦晚的名字，感觉自己的声音在轻微颤抖。 “你找肖医生？”值班的护士看着她，和她确认。 “对。她在不在？我很快的，就几句话，不会打扰她工作。”韩湘连忙说。 “可是肖医生上周已经走了。”护士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走了？”她愣住了。 “肖医生之前就和所有的病患都做过交接了呀，她去a国参加一个医学研讨项目，最早要明年才能回来呢。”护士以为她是肖亦晚的病人，和她解释道。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韩湘尽量保持冷静。 “哎呀，都好久了，她半个多月前就走了。” 韩湘以为自己能像个理智的成年人一样体面地离开，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意识到自己在哭。 她发现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她告诉自己不要哭了，别再哭了，这儿这么多人，可是都没有用。 她试图用以前的经验帮助自己，她之前可以很轻松地从悲伤的情绪中解离，说停就停，可这次却不管用。无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停止哭泣。 她知道自己这个状态叫失控，嚎啕大哭。 以前看电影，很多人在分手时都会这么哭，很离奇很夸张，她原本不相信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会这么哭。 她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难怪。肖亦晚是在半个月前开始停止给她发消息的。 她当时在家一条一条地读完了肖亦晚发来的每一条消息。 她在心里想了一万种和肖亦晚今天见面可能会发生的对话和情景，唯独没想到会见不到她。 她哭了很久，颤抖着给陈哥打了电话。 “陈哥。你知道肖亦晚走了吗？”她觉得自己的声音真是太难听了，这还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吗。 “···我不知道啊，我就跟她见过一面。她去哪儿了？” 陈哥那边声音很嘈杂，应该是在酒吧。 “上次见面，你们，她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是跟我说她帮你还了钱，然后给我推了一个很好的耳鼻喉科医生，让我带你去好好看看，还威胁我，说什么如果没把你治好就要来找我算账呢。然后就是，她不同意分手嘛，这你是知道的。” 韩湘愣住。 她以为陈哥每天带她去看医生，是为了让她尽快恢复工作，继续赚钱。 没想到是因为肖亦晚。 “她去哪儿了？喂？你去给她还钱了吗？”陈哥追问，可惜那边没了声音。 韩湘挂断了电话。 她哭得筋疲力尽，再没有多余的力气。 有个好心的路人女孩看到她在哭，拿了纸巾递给她。 她非常不好意思地连连道谢，接过纸巾。 她看着女孩的手指，想到了肖亦晚的手指，很干净，很清洁，很漂亮，很温暖。 她又哭了起来。 人有没有可能会融化在泪水里，然后慢慢消失？ 她快要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肖亦晚走了。 那天下班，肖亦像往常一样晚回到家，开了门，刚睡醒的饭团跑来迎接她。 “哎呀宝宝，你醒了。不好意思，妈妈今天回来晚了。你在家有好好吃猫粮吗？” 她欣喜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没有开灯，没有换鞋，直径躺在沙发上。 她在黑暗中，不可抑制地感到疼痛。 她觉得心很空。 她发觉自己最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让她忽视内心的这片空洞，哪怕是在手术中，她也能清晰感觉到心口传来的风声。 很空。 她把毯子蒙在脸上，意识到自己在哭。 这个毯子是韩湘带来的，冬天的时候，她经常裹着小毯子和肖亦晚靠在一起，看电影，吃水果，聊着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毯子上还有韩湘的气味。 肖亦晚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清晰地感到自己每天都在变空一点点，生命力也渐渐耗尽。 生活对她而言似乎没有任何乐趣和值得留恋的事情了。 渐渐的，她发现家里开始积攒灰尘。 去a国的进修项目很早之前就下来了，主任直接报了她的名字上去，而她一直在犹豫。 她本来想，要和韩湘一起坐下来商量一下这件事，如果韩湘不想她去，她就不去。 等到的却是韩湘单方面要分手的消息。 她一口拒绝了分手，然后把之前联系好的医生联系方式给了陈哥，叮嘱他带韩湘去好好治疗。 肖亦晚假装没听过分手这件事，表现得毫不介意，继续按部就班生活，白天照顾病人，晚上照顾小猫，在秩序之下，有些东西在慢慢坍塌。 直到这天，她意识到自己实在没办法在这个家，或者说，在滨城，继续生活下去了。 她太痛苦了。 她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电影里和小说里的主角和恋人分手，都会选择换个国家或城市疗伤。 她于是也这样做了。 确实很管用。 当她跟主任确认了自己要去a国之后，忽然觉得好受多了。 她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到房子里好像只剩韩湘的东西的地步。 她把饭团交给一位关系要好责任心很强的女医生帮忙照顾，她先把饭团送去，又把猫粮猫爬架之类的东西也送去，家里更空了。 自从决定了要去a国，她停止了每天给韩湘发送消息。 第17章 她觉得好像重获了对生活的掌控。 在去a国的前一天，肖亦晚去了海底酒吧。 坐在和韩湘相遇那晚的位置上，点了一样的酒。 她把头发放下来，穿了韩湘的裙子和高跟鞋。 韩湘的裙子，她本来以为自己是穿不进去的，可试衣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瘦了很多。 肖亦晚从来不穿高跟鞋。 每次韩湘下台后，都在她车上呲牙咧嘴地抱怨高跟鞋好难穿，她好痛，这该死的美丽刑具。 肖亦晚熟练地拿出车上的小药箱，帮她处理过很多次脚上的伤口。 韩湘就这么过分娇艳地把腿直接搭在肖亦晚腿上，甚至肩上，直勾勾地看着肖亦晚给自己上药。 有一次，她十分过分地用双脚缠住肖亦晚的脖子，不肯松开，在狭小的车厢里僵持着，两人四目相对。她得意地看着肖亦晚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类女性最基本的理智，雾气蒸腾，欲望淹没了整个世界。 那天，肖亦晚在她的脚踝上留下了牙印。 韩湘躺在座椅上，懒洋洋又娇媚地说，肖医生怎么像小狗一样。快开车，我要回去洗澡了。 肖亦晚舔了舔嘴唇，不再说话。那天，她记得车里播放的那首歌是nothing compares to you. 她想，真是没有比这更应景的音乐了，世界上的任何宝贝都比不上韩湘。 原来快乐的时光也有缺点，它会把悲伤和痛苦也同时放大。 肖亦晚没想到会有男人来和她搭讪。 她听到他说：美女，一个人吗。 肖亦晚没有搭理，只是静静看着台上新来的驻唱歌手表演。 这个歌手是个胖胖的女孩子，看起来很年轻，好像还在念书或是刚毕业不久的样子。 没什么人气，没什么关注。 肖亦晚喝光杯子里的酒，等她唱完最后一首歌，也起身离开。 出发的那天，江遇然来机场送她。 她和江遇然在机场拥抱，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来了。 “晚晚，你去a国要照顾好自己。”江遇然发现肖亦晚瘦了很多，她看起来很平静，虽然在笑，但是很悲伤。 江遇然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消沉的肖亦晚，她又用力抱了抱她。 “好啦，放心吧，我没事。”肖亦晚说。 说话间，肖亦晚意识到自己已经迫不及待想走了。 她在飞机上又读了一遍《窄门》。 在云层深处，她用手在书页上轻轻捂住了这句话： “我对你的爱丝毫未减，非但如此，你一靠近，我就慌乱局促，从未像现在这么强烈地感受到：我爱你那么深，却那么绝望。我必须承认，你也看到了：离你越远，我就越爱你。” 第15章 第十五章 韩湘消沉了两天，根据海哥发来的工作安排，去了公司的练习室。 她肿着眼睛，化了淡妆遮掩。 公司给乐队安排了专门的导师帮助训练，除了林想眠，她认识了另一位鼓手小哥。 “怎么样，海哥还是很有头脑的，他把乐队里的两个女孩安排成cp,而不是让我们其中一个女孩跟鼓手小哥炒cp，很巧妙吧。” 林想眠拉着韩湘咬耳朵，她可终于把她盼来了，她非常需要一个好伙伴能和她一起聊天玩耍，鼓手小哥都不怎么搭理她，她快要闷死了。 韩湘每天都在练习室进行高强度的训练，白天第一个来公司，晚上最后一个走。 林想眠说，我真是看错你了，我以为你是天赋异禀的选手，想不到你这么卷。 韩湘笑了笑，继续跟老师练习。 鼓手小哥和林想眠都是非常有实力的乐手，她看过了他们的表现，压力也越来越大。 她终于感受到那种和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的窒息感，以及一点小骄傲，最终是她站在这里，获得了这个机会，她得让人觉得她配得上这个机会才行，于是一刻也不敢放松。 海哥根据之前的承诺，在大家集中训练了三个月之后，给他们发表了新专辑。 他们三个一起被安排拍摄了几组宣传照，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像大明星。 这是韩湘的第一张专辑，不是翻唱别人的歌，而是她自己的歌，她很激动。 她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正确，也很感激林想眠在关键时刻推了她一把，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公司给韩湘安排了新公寓，她搬进去之后，最高兴的要数林想眠了。 “我就住你对面！太好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林想眠带着她去宜家买了一些新家具，韩湘觉得有个朋友也挺好的，能让她从负面情绪中解脱出来，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 她买了一台新的咖啡机，收到的当天，她邀请林想眠进门，给自己和林想眠各做了一杯咖啡。 和林想眠相处很愉快，她都不需要说什么话，只需要倾听就够了。 林想眠跟她聊各种艺人的八卦，聊减肥，聊护肤，她跟着听得很开心。 乐队在换了新主唱之后，终于登上了第一个音乐节舞台，和观众见了面。 韩湘第一次来这么大的舞台演出，很是紧张。 她在后台看着林想眠和鼓手小哥做准备，他俩好像没有这么紧张，显得很从容。于是她藏起自己的紧张，深深呼吸。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酒吧唱歌，自己也是这样紧张，站在台上把歌词全都忘了，但还是唱完了。 她想，她可一定要好好演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她以后是要给肖亦晚还钱的。 她和乐队的其他成员配合得很好，观众很热情，好像已经接受了这位新出道的主唱。 韩湘的工作开始步入正轨，海哥很不客气地给他们把档期排得满满的，完全没有一丝喘息的余地。 她越来越知道该怎么做一个艺人了。 肖亦晚也开始了新生活。 在到达a国之后，第二天她所在的医院就接到了一台大手术。 手术时间长达8小时，她来不及反应和适应，就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肖亦晚在第一个星期忙到快要没时间呼吸，她在一场手术之后，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放空自己。 她觉得自己来a国进修的决定真是太正确了，她已经累到没有时间思考除工作内容之外的任何事。 进修是她未来职业晋升的必经之路，就算现在不来，之后也会来。 她在周末时间把公寓附近的几个街区全部逛了个遍，她发现一个人散步也有许多乐趣。路过花店，她在门口站了许久，还是离开了。她买了蔬菜和水果，决定好好生活，好好吃饭。 韩湘之前录制的真人秀综艺播出了，肖亦晚在视频网站看到推送，韩湘的名字映入眼帘，手指先她一步，自行点了播放。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想看就看了。 肖亦晚没想到会看到韩湘和林想眠的感情发展，她看到两人在节目里穿着情侣睡衣一起聊音乐，趣味相投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剧本，这是表演，不要在意，然后她点了暂停，出门去楼下的超市买了几瓶酒，顾不上冰镇就直接一饮而尽。 这个该死的节目甚至还有互送礼物环节，她看到林想眠送给韩湘一个吉他造型的小项链，韩湘捧在手里，满眼的惊喜与笑意，爱不释手。林想眠当着所有嘉宾的面，帮她戴上了项链。 韩湘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只给林想眠准备了吉他拨片做礼物，林想眠说没关系，她很喜欢。 肖亦晚被气得失眠了。 她在a国的夜里拿着出手机坐在阳台上，想给韩湘打个电话。 韩湘这么久依旧没有给她回复过任何消息，聊天框安安静静。 肖亦晚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生气，更好笑的是她发现自己只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有做，放下手机，立地成佛。 没关系，放下。 她反复安慰自己。 韩湘也坐在沙发上和林想眠一起看了第一期综艺，她没想到好好的聊天和打闹会被剪辑成这样，看着好像她在里面跟林想眠真的有一腿似的。 “怎么会这样？”她看着林想眠，哭笑不得。“那个项链和吉他拨片，搞得好像定情信物一样。”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林想眠打开手机，果然，两人的名字已经不负众望地上了热搜。 她把手机递给韩湘：“你看，果然，炒cp就是火得比较快。等节目再播出几期，咱俩都要升咖了。” 韩湘看了看那些热烈而不堪入目的讨论，红着脸尴尬地把手机还给林想眠。 韩湘的手机响了。 “喂，海哥。”她很惊讶，没想到这个时间会接到海哥的电话。 “你和眠眠在一起吗？”海哥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她在我身边，我们在一起看节目。”韩湘推了推在一旁四仰八叉的林想眠。 第18章 “你俩，抓紧时间，发个合照在社交平台。” “现在吗？”韩湘想说，可是我俩都没化妆。 “节目今晚的播出效果很好，你俩现在发个在一起的合照，正好暗示网友你俩在一起，不是在同居就是在约会，眠眠知道怎么做，你让她指导你。这就是今天的工作安排。”海哥说着挂了电话。 林想眠打开房子里的所有灯，找了个不错的角度，拍了照片。 “那我跟你发一样的照片吧。”韩湘手足无措，她把手机递给林想眠，林想眠帮她写了文案，点击了发送。 肖亦晚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提示。 韩湘已经很久没有更新过社交平台了，她心一颤，点开。 肖亦晚看到照片，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照片里，韩湘和林想眠都穿着简单的睡衣，两人靠坐在沙发上，桌子上有许多零食，一看就是生活在一起的样子。 “我们这样，身边的朋友会误会吧。” 韩湘第一时间想到了肖亦晚，虽说肖亦晚已经去a国了，但她毕竟还活着呢，而且也确实说过她不同意分手，所以准确来讲，韩湘觉得她和肖亦晚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分手未遂的异地恋，只是谁也不跟谁讲话的那种。 “这是我们走红的必经之路。别担心。”林想眠倒是想得开，“你要是有男朋友，你可以跟他解释嘛。” “我没有男朋友。” “那你怕啥。吓死我了。”林想眠拍拍她的肩膀，“这才第一期，咱俩后面尺度大的片段可多着呢。” 韩湘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凉凉的。 肖亦晚气得差点就把韩湘给拉黑了。 她在韩湘的聊天框里三进三出，想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又怕她直接跟自己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个问题她又无力招架，于是就这样气呼呼地把话咽了回去。 “肖医生，你脸色好难看。” 肖亦晚一大早到了医院，和她一同来研修的医生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 “有多难看？”她问。 “感觉你下一秒就要发火了。”医生同事小心翼翼地说。 “我确实今天很生气。不好意思。”肖亦晚感觉自己语气很冲，说完，抱歉地笑了笑。 “啥原因啊？” “私人原因。” “啊，原来是感情问题。” “你咋知道。” “我每次和男朋友吵架，也是生气得不能自已。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男人。” “你说得对。他们怎么都那么会气人。”肖亦晚在心里狠狠赞同，不止男人，女人也很会气人。 等同事离开，肖亦晚气得在办公室走来走去。 韩湘可真是知道该怎么气她。 她想了半天，点开了韩湘的社交号，发现她签了新公司，头像和工作邮箱都换了，粉丝也涨了许多。 韩湘以前的头像是她的自拍，挤眉弄眼的表情像个迷糊的小兔子。 现在的头像换成了她新拍的宣传照，精致的妆发和有点夸张的饰品，似乎盖过了她本身。 肖亦晚最终在她昨晚的自拍下面留言了一组生气的表情。 第16章 第十六章 韩湘觉得林想眠在社交平台发布的内容尺度越来越大了。 就比如今天在训练时她发的这条：一见你就心脏狂跳。 “这是什么意思？”韩湘问道，她看到评论区很多cp粉都在狂欢。 “因为咱们今天的排练真的很累，我累得心率飙升。”林想眠喝了口水，一脸无辜地说。 “你这样做，咱俩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要的就是洗不清，这就是组cp的真谛。” 来a国的第三个月，肖亦晚在一次聚餐中认识了夏医生。 夏清是标准的港风大美女，成熟娇媚，在一水儿的男医生里格外显眼。 “呀，终于来了个女孩子。”夏清见到肖亦晚，很惊喜地站起身，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 “你是刚来的吗，上次我们吃饭聚会怎么没见过你？”夏清问她，主动给她倒了酒。 “对，刚来不久。”肖亦晚乖巧点头。 “太好了，以后可有人陪我了，a国太无聊了，食物难吃，天气也很奇怪，我在这边都呆了快三年了。”夏清忍不住抱怨。 “我这个的项目只有一年期。” “那正好，我也明年就结束了。终于熬出头了。”夏清举起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饭局有点无聊，大家都在各自聊天，肖亦晚拿出手机，戴上耳机，开始看最新一期综艺。 夏清凑过来，分走一只耳机，跟她一起看。 “这是什么节目？”她好奇地问。 “恋爱真人秀，就是一些漂亮的男孩女孩，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相处，然后两两发展出恋爱关系的那种。最近挺火的。” 这一期有点无聊，韩湘的镜头不是很多。 “这两个女孩，是什么意思？她俩是一对？”夏清看着看着，觉得有点意思，视频中，她看见韩湘和吉他手女孩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咬耳朵。 “你觉得她俩是一对吗？”肖亦晚反问。 “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她俩在一起的镜头很多，而且这个女孩，”她指了指韩湘，“她就只跟这个吉他手说话，好像跟别人都不熟，也不打算认识。” “她俩之间看起来并没有那种恋人之间的氛围感呀。”夏清看着视频里的两个女孩，确实看不出有什么暧昧的感觉。 “是吗。”肖亦晚看上去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那当然，她俩顶多就是朋友。”夏清毫不客气地拍灭了肖亦晚之前那些醋意。 “但是很多人都觉得她们在一起。” “那她俩承认了吗？公开没？” “那倒是没有。” “那就是假的。” “那要是公开了呢。” “假的真不了。” 肖亦晚眼泪汪汪地注视着夏清，光凭这句话，夏医生就算让她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辞。 又到了周末，夏清邀请肖亦晚来家里吃晚餐。 肖亦晚很开心地带了瓶酒去赴约，她没想到会在a国交到朋友。 夏清是很厉害的眼科医生，结束了这次研修，回国之后不出意外就会升主任，肖亦晚对她有好奇也有敬重。 “夏医生，你结婚了吗？”肖亦晚很好奇，夏清这个年纪按道理应该已经有了家庭，很少会有医生愿意抛下家庭出来独自研修的。 “我已经离婚了。”夏清毫不在意地说。“我女儿都快九岁了。” “她在国内吗？” “她在国内上学，平时和爸爸住在一起，寒暑假会来a国找我。下个月她就放假了。苹果派好不好吃？我新学的。”夏清问。 “很好吃。” “那我就放心了。你说好吃，我女儿应该也能接受。”夏清开心地说。 夏清又跟着肖亦晚看了一期综艺。 “你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看这个吗？”她不解地问，“我女儿平时可能也会看这些。” “看播放量是很高的，我也不太了解。”肖亦晚看着视频里的韩湘，目不转睛地说。 “你是为了看这个女孩？”夏清很敏锐地察觉出肖亦晚的喜好。 “对。她是个歌手，我之前去看过很多次她的演出。”肖亦晚说着，觉得心口软软的。 她又想起无数个等韩湘下班的夜晚，不觉得冷，满心欢喜，精神上觉得暖洋洋的。 “哎，我女儿也追星。”夏清叹了口气。"她现在好像在追一个乐队，那天她爸爸跟我说，她买了人家的演出票，要去看。" “看演出挺开心的。”肖亦晚真诚地说，“等回国之后，你可以陪她一起去看。” 肖亦晚和夏清一起度过了许多个周末，一起逛了街，看了电影，吃了许多顿饭。 夏清帮她彻底适应了a国的生活，寒假开始的那天，肖亦晚陪夏清一起，去机场接女儿。 “佳佳，妈妈在这儿。”夏清冲着小女孩开心地打招呼，狠狠地抱了抱她。 “这是妈妈的朋友，肖阿姨。” “你好呀。”肖亦晚主动打招呼。 “你也是医生？”小女孩问。 “是。不过不如你妈妈那么厉害。”肖亦晚看着独自拖着行李的小女孩。 “你女儿这么独立呀，自己坐飞机过来。” “没办法，生活所迫。”佳佳说。 肖亦晚发现夏清在女儿面前变得不太一样。 她变得很小心，很温柔，眼睛里都是光。 “你在飞机上吃饭了吧，还饿不饿？” “妈妈给你买好了冰激凌，放在冰箱里，你回去可以尝尝。” “作业带好了吧，明天开始就要动笔了哦。” 佳佳低着头玩手机，不做应答，肖亦晚笑着看着开车的夏清。 “夏医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她说。 第19章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夏清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别看她现在这样，小时候可是很粘我的。” 圣诞节快到了，韩湘后知后觉地发现。 滨城的秋天很短暂，她在某天出门，突然发现小区楼下的树都变得光秃秃，叶子已经掉光了。 她翻出了肖亦晚的衬衫，把脸埋在里面闻了很久很久，最终穿在身上。 新的专辑又开始筹备了，这次和之前不一样，她能更好地参与其中，从专辑封面到歌曲风格，乐队的每个成员都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连林想眠都做了个ppt出来，在开会的时候展示给大家。 韩湘也有很多想法，她和乐队成员围坐在一起，从白天开会到深夜，聊都聊不完。 那天，韩湘从录音室出来，听到街上到处都在播放熟悉的圣诞歌曲，她才有了强烈的时间感。 林想眠嚷嚷着要去吃饭。 “韩式炸鸡怎么样？还是关东煮？要不吃火锅吧？” “我不想吃火锅。”韩湘连忙说。 “那就去吃炸鸡喝啤酒。”林想眠不多问也不多想，搂着韩湘就往前走。 开始下雪了。 韩湘在回家路上，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堆了个小雪人。 她的手沾满冰雪，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她想起肖亦晚在酒吧等她回家的时候，每次都会把她的手插进自己的口袋里，她说，肖医生，你的口袋好暖和。 想着想着，她发现自己在哭。 一年过去了。 每次想到肖亦晚，她还是很想哭。 她想，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爱她呢。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肖亦晚在夏清和佳佳的房子里一起过了新年。 夏清接了急诊电话，临时赶回医院做手术，肖亦晚独自带着佳佳去超市买食材。 “肖阿姨，你有没有男朋友？”趁妈妈不在，佳佳大胆提问。 “我没有。”肖亦晚说。 “那你不恋爱吗？”佳佳看起来很失望。 “我···我追星。”肖亦晚如实说。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追星？”佳佳觉得难以置信。 “······” a国没什么人过新年，街道冷冷清清。 结束手术之后，夏清很晚才到家。 她们在家里一起吃了火锅，夏清看上去很累很困，一直强打着精神。 反倒是佳佳很活泼，一直在讲话。 “你妈妈快睡着了。”肖亦晚指了指夏清，跟佳佳说。 “她工作太累了。”佳佳说。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肖亦晚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佳佳。 “谢谢。”小女孩有点不好意思，接过巧克力，低着头摆弄手机。 “咱们拍个照吧，你看，我新换的手机，拍照功能跟别的手机不太一样。”佳佳拉着肖亦晚说。 “对啊，我们合个影。”夏清揉了揉眼睛，招呼肖亦晚坐过来。 肖亦晚很配合地靠着夏清，佳佳在她俩前面举着手机，拍了新年的第一张合影。 肖亦晚有点喜欢这张照片，夏清看起来迷迷糊糊，没有平日里那种一切尽在掌握能够摆平一切的气场，佳佳有点害羞又有点开心，她忍不住发了朋友圈。 新年快乐。 韩湘刷到了这条朋友圈，觉得眼眶一热。 肖亦晚。 她看着照片里肖亦晚的模样，迅速点了保存。 她真的好想她。 韩湘一个人在家，她对着这张照片，发了很久的呆。 林想眠给她打来电话，邀请她一起出来玩，和朋友们一起过年，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出去玩。 许多感官好像都关闭了，她甚至看不见照片里的其他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肖亦晚。 韩湘没有开灯，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地流泪。 她不想和任何人见面，只想一个人哭一会儿。 她想给这张照片点个赞，却不敢。 她怕肖亦晚看到后，就想起了什么，然后直接把她删除。 海哥在工作群给大家发了红包，同时公布了一个好消息： 新的一年，乐队将会有全国巡演，每一场巡演都有签售会和粉丝见面会。 在这个名利双收的新年，韩湘觉得肖亦晚很慈悲。 她终于舍得发一张照片，让自己看看她的样子。 第17章 第十七章 韩湘在社交平台同步了巡演城市和签售会计划，她迫不及待想要和大家见面。 她们乐队为了巡演，每个人都准备了很多惊喜，韩湘甚至跟舞蹈老师学了几段舞蹈，打算首演的时候试试看。 林想眠也跟着韩湘每天泡在练习室，她的社交账号最近疯狂涨粉，开心之外也压力倍增。为了巡演，她特意准备了几段精彩的吉他solo。 肖亦晚结束手术之后，在午餐时间刷到了韩湘的巡演计划。 从四月到十二月，每个月都有，还包括见面会和签售会。 很火嘛，大明星。她想。 肖亦晚把时间表保存下来，她看着年底的几场演出，特意把日期记了下来。 那个时间段，不出意外，自己应该已经回国了，应该赶得上。 韩湘的新专辑开始发售，肖亦晚大大方方地下了很多单。 寒假即将结束，佳佳要回去了。 肖亦晚把巡演计划发给佳佳，打算找她帮忙。 “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乐队？”佳佳问。 “···乐队一般吧，但主唱真的很不错。”肖亦晚说。她还是很介意林想眠的。 “是挺漂亮。”佳佳看着韩湘的宣传照，表示赞同。 “但是她和这个吉他手姐姐是一对儿，你知道吧。”她又好心地提醒肖亦晚。“我也看了她俩的真人秀，好像她俩在节目录制期间就在一起了。” “···那不是真的。”肖亦晚说。 “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也是cp粉，没想到你是唯粉。”佳佳叹了口气。“你这样追星，很容易不快乐。” “········” 肖亦晚发现现在这些小女孩真的很会惹人生气。 “我很喜欢这个乐队主唱，你回滨城之后，可以帮我个忙吗？”生气之余，肖亦晚也没忘了正事儿。 佳佳都不问要帮什么忙，一口答应下来。 “你们要干嘛呀。”夏清不放心地问。 “让她帮我去追星。”肖亦晚无辜地说。 韩湘在首演之前生了一场大病。 练习结束后，她发觉自己嗓子已经痛到没办法继续，于是在海哥的建议下紧急去了医院。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海哥很担心。“我觉得你可能有点过度训练了。” “我没事，就是换季感冒而已。”她摆摆手。 “你先休息几天，看看状态，如果实在不行，我们首演就延期几天。” “那怎么行，大家都买好票了，安排好了时间，我们如果这时候突然延期，会打乱他们的计划。” 一听要改时间，韩湘第一个不同意。 到了医院，韩湘把口罩戴上，挂了水。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她看见海哥还在欲言又止。 她现在没力气和他争辩，只好劝他先走。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还没有恢复，我们就更改时间。”海哥放下话离开。 韩湘坐在输液室，靠着椅子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医院这地方莫名让她泛起一阵安心，好像一觉醒来，睁开眼，想见的人就会出现。 她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她看到自己和肖亦晚一起走在回家路上，肖亦晚来接自己下班，一如既往地拿了一束花送她，她在梦里告诉肖亦晚，自己真的很想她。肖亦晚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温柔，很真实。 后来她一转身，发现肖亦晚越走越远，她急忙追上去。 她是哭醒的。 输液室里没有别人，她摘下口罩，调整呼吸，允许自己伤心了一小会儿。 护士来给她拔针，她犹豫许久，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们医院的肖医生回来了吗？肖亦晚。我之前听说她去a国进修了，我有个朋友本来想挂她的号呢。” 她眼都不眨地说谎。 “肖医生呀，她还没回来呢。”小护士说。 “她···什么时候回来啊，这种研修项目，大概多久啊？” “好像都不太一样，有的项目要去三五年，有的一两年吧。她具体是哪一种，我也不太清楚。” “好的，谢谢。” 韩湘把眼泪忍了回去，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心脏处。 仿佛疼到要窒息。 之后，她在家睡了整整两天。 没有再梦到肖亦晚。 梦里只有黑暗和混沌。 最终，韩湘带着流感的尾巴，没好利索地开启了首演舞台。 第20章 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厉害了，顶着一口气唱下来，还加了舞蹈动作。 “你们喜欢看我跳舞吗，这次新学了一点舞蹈。”她在一首歌的间隙，趁机休息休息，讲了几句话。“我最近有点感冒，所以状态没有那么好，谢谢大家包容我。” 她知道演出门票一开售就售罄了，所以非常感激，每首歌结束都很想鞠躬。 专辑的签售会被安排在演出之后。 她和大家一起去后台换了衣服，喝了水，调整好状态继续。 走进签售大厅，她还是被密密麻麻的人群震惊到。 以前也会在酒吧后台给喜欢她的粉丝朋友签名，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 深深呼吸，她知道这又是一场硬仗。 一个接一个地签名，有的人要她写学业进步，有的人要她写一定发财，她想，自己的签名有这么神奇吗，他们怎么什么愿望都敢许。 韩湘忽然在排队的人群里看见一个小女孩。 她一眼就认出，是肖亦晚照片里的那个女孩。这张照片她每天都会看，时间久了，照片里的其他人她也有了印象。 小女孩今天特意打扮了，脸上贴了亮片，穿了有点成熟的小裙子，手里拿着五张专辑，还抱着一束花。 每个人最多只能签五张，韩湘莫名觉得有点紧张。 这其中会不会也有肖亦晚的那张呢。 终于排到佳佳了。 她和韩湘面对面，把怀里的玫瑰花递给她。 “姐姐，这个是送给你的。”她乖巧地说。 “谢谢。”韩湘好惊喜好开心，赶紧把玫瑰花抱在怀里。她一眼就知道这是谁送的。 佳佳把专辑摆在她眼前。 韩湘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小女孩，觉得自己比她还要紧张。 “你想让我怎么签？想要我写什么？”韩湘搓搓手，缓解一下情绪。 “写，to:肖亦晚。”佳佳拿出手机，找出肖亦晚的聊天框。 听到这个名字，韩湘觉得心脏加速，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捏紧了手中的笔。 “每一张都写to肖亦晚吗？”时间有限，她连忙动笔。 “对。然后写：一切顺利，我很想你。” 韩湘觉得自己手在抖，心脏仿佛要骤停了。她摆正身体，拼命克制，按照要求写了下来。 to:肖亦晚 一切顺利，我很想你。 韩湘出于私心，在末尾加了小小的爱心。 韩湘还想问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她就这样看着佳佳拿着签好的专辑离开，然后马上轮到下一位粉丝。 她仿佛再也感受不到时间，感知都麻木了。 一切顺利，我很想你。 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想帮她把花拿到一边，方便她继续签名，韩湘拒绝了。 她一直抱着那束花，直到签售结束。 她在花里没有找到留言小卡片，有些失望，但总体还是开心的。 肖亦晚给了她一个好大的惊喜。 “累死我了。”回到后台，林想眠直接躺在地板上，起都起不来。 “你拿的是什么？礼物吗？”她看着韩湘，“粉丝送的？啥花让你那么开心？” “嗯。是一个···朋友托人送的。”韩湘笑着说，开始在后台的沙发上找自己的东西，打算快点回家把花插起来。 林想眠在后台的花堆里，挑花了眼。 “送了这么多花，我都带回家可以吗？” “好呀。” “都是心意，我要好好养起来。” 韩湘给手里这束花拍了照片，在社交平台发出。 她写：一切顺利，谢谢大家。 肖亦晚收到了推送。 她点开，在评论区发送了几个小爱心。 佳佳真的很了不起，顺利完成了任务，按照她的要求买到了正确品种的玫瑰。 所以韩湘一看就知道这是自己送的。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表示呢。 “肖阿姨，专辑都签好了，我之后寄给你。”佳佳发来消息，把今日任务成功汇报。 肖亦晚看着照片上五张新鲜的专辑，还有上面的字，心满意足。 “怎么样，演出你看了吗。”她很遗憾不能去现场，只好在网上七七八八地拼凑出整场演出。 “看了，但是我太矮了，前面的人一直挡着我，几乎什么都没看见。”佳佳发了个很无语的表情。 肖亦晚笑得合不拢嘴。 “韩湘姐姐漂不漂亮？”她问佳佳。 “很瘦很漂亮。”佳佳实话实说。 “唱歌也很厉害对不对？” “很好。” “他们这个乐队的巡演票真的很难抢，肖阿姨你等回国之后要好好谢谢我。” “没问题。下一场巡演你还去吗，我还想再签五张专辑。”肖亦晚得寸进尺地说。 “我爸爸肯定不会答应了。等你回国之后自己来追吧。” “哦对，忘了你还是个孩子。”肖亦晚不好意思地说。 “········” 晚上，韩湘在庆功宴上显得格外开心。 她拿着酒敬了很多人，海哥，林想眠，鼓手小哥，最后还敬了天上的月亮。 她久违地吃了很多东西，感觉胃撑得隐隐作痛，还是没有放下筷子。 她太开心了。 肖亦晚，我好想你。 她看着怀里的花，在心里偷偷说。 一切顺利，我很想你。 那你呢，你也一切顺利吗。 第18章 第十八章 韩湘发现肖亦晚最近的动态更新有点频繁。 结束了第一个阶段的巡演，韩湘终于迎来一个来之不易的休息期。 她和林想眠都选择了在家睡觉。 之前的集中训练让她瘦了很多，林想眠天天吃宵夜给自己加餐，也在高强度的工作中瘦了下来。 韩湘意识到自己有点火，是她和林想眠在周六下午一起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和食材，被好几个路人叫出了名字。 她很后悔自己蓬头垢面没有化妆，林想眠就更别提了，两人硬着头皮，在超市买了口罩。 “咱俩现在不能随便素颜出门了。”林想眠都不敢把今天这事儿告诉海哥，“海哥要是知道我俩这么不顾形象在外面晃悠，肯定要骂死我们。” “以后一定记得注意形象。”韩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家居服，觉得好尴尬。 “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俩住一起？因为我们穿成这样一起出门逛超市什么的。”韩湘有点担心。她和林想眠虽然是住对门，但每次都一起出门觅食。 一个人吃饭真的很不方便，两个人就刚刚好。 “没事，我们反正也要炒cp。”林想眠倒是不以为然。 在回到家后，韩湘刷到了肖亦晚的动态。 她看到肖亦晚去看了一个乐队的演唱会。 肖亦晚一直很喜欢这个乐队，这次刚好赶上乐队在a国的巡演，她当机立断就买了票。 她点开肖亦晚发出的视频，画面只拍了舞台，但她在里面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讲中文。 不仅如此，肖亦晚还去了花卉市场，买了个小盆栽。 一个人生活确实很寂寞，养宠物有点麻烦，她在夏清的建议下选了一个小盆栽。 夏清家的阳台养了不少植物，她说，每天清晨看到这些植物，心情都会好。 肖亦晚在买之前就给小盆栽找好了下家，等到她回国的时候，这个小盆栽得有人继承她才放心。 肖亦晚和夏清运气很好，甚至赶上了一个规模很大的音乐主题的杂货市集。 消息是佳佳发给肖亦晚的，佳佳说，这个地方刚好离她们不远，建议她们去看看。 市集摊位很多，可以淘到许多绝版唱片，海报，周边，还有各式各样的复古小玩具。 肖亦晚看了介绍，想到了韩湘。这种活动她一定会喜欢。 夏清本来是拒绝的，她觉得自己不会喜欢这种人多吵闹的市集，结果到了地方就消失不见。等肖亦晚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买了很多东西，拿都拿不下了。 “你买了什么？”肖亦晚好奇地问。 “原版漫画。”夏清把一套漫画塞进肖亦晚的包里，让她分担一下重量。 “你喜欢看史努比。”肖亦晚说。 “这是给佳佳买的。”夏清口是心非地狡辩。 两人逛到一个饰品摊位，肖亦晚停下来。 她看到一对戒指，很简单的样式，两只小飞鸟。 她一眼心动。 肖亦晚没有讲价，直接买了下来。 “肖医生，什么情况。”夏清拿起戒指看了看。“怎么会买这个，我们当医生的基本就跟戒指告别了，戴着很不方便。” “很喜欢，就买了。” “你自己留一个，另一个要送给谁？”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夏清和肖亦晚聊起了滨城的房价。 第21章 夏清打算半年后回去，把现在的房子卖掉，换个新房子，带佳佳一起生活。 “你有什么计划吗，肖医生。”夏清询问。 “房子的事情我还没考虑过。”肖亦晚想了想说。 其实她是想过的，可惜生活中许多事情并不会按照计划进行。 “那你该考虑考虑了，我们女人，你知道伍尔夫吧，她说一个女人一定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其实就是要有自己的房子。”夏清说，“我也是这么跟我女儿说的。” “我现在应该没办法买房，没什么钱。”肖亦晚很局促地承认。 “存款呢？” “···拿去帮朋友还钱了。” 夏清难以置信地看着肖亦晚。 “全部吗？” “绝大部分。” “对方是你什么人？”夏清已经七七八八猜了个大概。 “她···是我打算一起长久生活下去的人。”肖亦晚说。“如果我要买房子，也是为了她。” “那她呢？” “她要跟我分手。” “所以你就来a国进修，逃避这个事情？” “嗯···我很想见她，和她当面聊清楚。可惜她好像并不想和我见面。” “那钱呢？她还是要还给你的吧。”夏清生怕肖亦晚这个恋爱脑的冤大头被人骗了。 “嗯。不过不着急，她现在应该有能力还了。”肖亦晚想到韩湘最近的走红程度，笑了笑。 “肖医生，我发现你有点恋爱脑啊。”夏清真想一棒子把她敲醒。“你给她花了钱，人家还是要和你分手，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嗯···我心里挺开心。”肖亦晚实话实说。有什么意义吗，她帮韩湘解决了个好大的麻烦，怎么能没有意义呢。 “······”夏清无话可说，恋爱脑实锤了。 “夏医生，你知道我们追星的人，是怎么想的吗？”肖亦晚觉得夏清现在肯定有一肚子骂人的话要说。 “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你说，我们要怎么才能看清，自己是不是爱一个人？或者，”肖亦晚指了指夏清车上的史努比，“我们要怎么知道自己是爱巴巴爸爸，辛普森一家，还是史努比？” 夏清停好了车，准备洗耳恭听。 她听到肖亦晚大逆不道地说： “爱一个人就是心甘情愿给她花钱。” 韩湘没想到自己和林想眠逛超市会上热搜。 她接到海哥的电话。 海哥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俩好歹也是艺人了，怎么能头发都没洗就出门呢。你哪怕涂个素颜霜呢。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俩那穿掉色的破烂的布丁狗睡衣。” 肖亦晚自然也看到了。 韩湘和林想眠穿着睡衣拖鞋一起逛超市，松弛感拉满。有图有文有视频。 佳佳第一时间就给她发来了欠揍的消息：你看，我就说她俩已经同居了。你没机会了。 肖亦晚：夏清怎么能生出这么气人的小孩呢。难怪离婚了，她老公基因肯定不行。 晚上，佳佳和夏清视频，肖亦晚也在旁边。 “佳佳，快来跟肖阿姨打招呼。” 镜头瞬间怼上了肖亦晚的脸。 “妈妈，你知道吗，肖阿姨喜欢的人已经有女朋友了。”佳佳连忙跟夏清说。 “啊？！”夏清看向肖亦晚，“那，那钱呢，她还还你吗？” “你别乱说，人家没有女朋友。”肖亦晚义正言辞地说。 “人家都同居了，还一起吃饭，手牵手逛超市。”佳佳在视频里做了个鬼脸。 “我今晚也留宿在你妈妈家，我俩也在一起了？”肖亦晚口出狂言之后，连忙跟夏清道歉。 “夏医生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夏清深深叹了口气，看着佳佳发来的照片。 是韩湘和林想眠逛超市的照片，肖亦晚早就偷偷看了很多遍。 “这照片说明不了什么。”肖亦晚嘴硬地说。 夏清看着照片上的两个女孩，即使没有任何装扮，随便一拍也很漂亮，在人群中很出众。 这好像是肖亦晚之前追的那个综艺上的嘉宾，夏清想起来了。 “这就是你···前女友？”她问。 肖亦晚不说话。 “你帮她还钱的那个？” 肖亦晚扒了个橘子，一声不吭地吃了进去。 “我觉得你确实要好好和你前女友，谈一谈了。” 公司任由这条热搜挂在榜上，韩湘思来想去，还是去见了海哥。 这是她签约之后第一次主动来找海哥。 "怎么，你不想和眠眠继续炒cp？"海哥听她说完，明白了她的意思。 “嗯。我不想让大家误会。” “大家是谁？你女朋友不高兴了？”海哥很敏锐地捕捉到她的信息。 “没有没有。我···”一提到女朋友，韩湘有点小紧张。 “我只是觉得这样欺骗和误导粉丝不太好。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有一天眠眠或是我打算公开真实的恋情呢，这个事情要怎么收尾？” “但这个方式确实帮你和眠眠涨了很多人气，你必须承认，在签售会上见到的大多数粉丝，都是cp粉，而不是什么乐队的事业粉。”海哥一语中的。 韩湘哑口无言。 的确，签售会上很多粉丝都是冲着她和眠眠来的，还有人祝她和眠眠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那我希望以后，能不能，不要，任由这些消息传播？”她不死心地又退了一步。“比如，像逛超市这种热搜，就完全没必要。” “这是你的想法，眠眠也是这么想的吗？”海哥看着她。“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况且，现在拆cp确实还太早，你们还不到可以依靠自身的音乐独立行走的地步。如果现在你和林想眠告诉大家你们只是朋友，你信不信后面几场巡演全都会退票，根本不可能开下去。” 韩湘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只能任由事情这样发酵下去，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不能说实话，也不想说假话。她也不想因此和眠眠疏远开来，眠眠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重要的工作伙伴。 “放宽心，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也不用觉得自己在骗人。磕cp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未来如果乐队的发展越来越好，我们可以调整营销方案，不再炒作cp。” 她谢过了海哥，独自离开。 第19章 第十九章 韩湘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家花店。 她走进去。 “您好，欢迎光临，喜欢可以随便看看。”花店的小姐姐开心地招呼她。 韩湘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找出肖亦晚之前发的那条朋友圈。 “你们店里有这种盆栽吗？”她把肖亦晚拍的照片给花店小姐姐看。 “啊，有的。”小姐姐带着韩湘走到门店深处的货架前，指给她看。 “这个，叫什么？” “黑天鹅绒海芋。” 韩湘看着这个小盆栽，思索着肖亦晚为什么会买这个。 叶子是暗绿色，靠近黑色。 心型的叶片，带有银白色的叶脉。 很漂亮，很有个性。 “这个好养吗？”她还是有点担心。她觉得自己没有肖亦晚那么细心，可又迫切地想拥有一个肖亦晚也有的东西。 “黑天鹅绒海芋喜欢湿润的环境，记得按时浇水，偶尔也要松土透气，喜欢阴凉的环境，散射光养护。这款盆栽很多人都养，相对好养的，新手也可以试试哦。”小姐姐推荐说，“这边还有许多别的盆栽，你要再看看吗？” “不用了，就这个。” 韩湘带着她的小盆栽离开花店，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抱着小盆栽，她打车去了肖亦晚家。 一路上心脏都在狂跳。 她在小区门口下了车。 自从上次悄悄搬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时还是冬天。 她想回来看看，没给自己想清楚的时间，马上做了决定。 一切都没有变，她独自带着小盆栽，走在熟悉的路上。 之前肖亦晚牵着她的手，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 她就抱着这盆小盆栽，在小区里逛了很久。 她在单元门口停下脚步，没敢上去，就坐在花坛边，静静地看了一场落日。 她看着天空先是变成橙黄色和紫罗兰色融和在一起的样子，随后变成了深邃的黑蓝色。 肖亦晚，一切顺利，我好想你。 她准备离开，却看到肖亦晚又更新了动态。 她看到肖亦晚发了一对戒指。 韩湘愣住。 她不敢多想，连忙起身向小区外走去。 她的心轻轻地碎了一地。 肖亦晚好像有新的恋人了。 肖亦晚踩在秋天的尾巴上回到了滨城。 她是和夏清一起回来的。 佳佳在机场等待多时，接到了她俩。 第22章 “你看，有女儿好不好，还可以来接我们。”夏清看到佳佳，觉得心都化了。 “好。”肖亦晚也很开心。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是一个人回来，没想到一路上有夏清陪着她，到了滨城还有佳佳在等她们。 “你俩晚点了很久。”佳佳不满地抱怨道。 “你爸爸呢？” “把我送到这儿他就回去了。” 肖亦晚拒绝了夏清要一起吃饭的邀请，和佳佳告了别。 她很迫切地想要回家看看。 这么久没回来，她想好好做个大扫除，明后天还打算把饭团接回家。 滨城的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可以概括为秋天味。 她忍不住打开车窗，深深呼吸。 回到家，果然，不打扫一下是没办法住人的。 家里安安静静，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离开这里时的样子。 所有物品都仿佛被时间凝固，停在原地。 肖亦晚打开咖啡机，还好，还能用。她拿出从a国买的咖啡豆，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 “我回来了。”她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轻声说。 “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肖亦晚回来这天，韩湘不在滨城。 她刚结束了在海城的巡演，在休息室奄奄一息。 林想眠在她身边狼吞虎咽地吃果盘。 “湘湘，起来吃点儿东西呀。”她递给韩湘一个葡萄。 “你吃吧。我吃不下。”韩湘最近情绪一直很低落。自从那天从肖亦晚的小区离开，她就再也没有开心过。她唯一能保证自己状态的时间就是上台的时间。 “咱们什么时候回滨城？”她问。 “明天一早回去，后天咱们在滨城有商务站台的活动，大后天还有一场音乐节。” 得知接下来的行程，韩湘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睡了过去。 给家里做了一个全面大扫除，肖亦晚忙到凌晨。 她第二天回家去看了父母，父母问起她感情状况，她说在谈了，不过那边要分手。 她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尝了尝爸爸做的可乐鸡翅，想到了韩湘的父亲。 韩湘应该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家人一起吃饭。 肖亦晚下午去接了饭团。 如今的饭团已经是个死面馒头了，也不怎么认识肖亦晚，躲在沙发底下不肯出来。 肖亦晚很有耐心地等到晚上，把饭团捉进猫包里，扛回了家。 回到滨城，她感到一切都很心安，和在a国的那种异乡感很不一样。 她照常恢复了医院的工作，大家在周六给她安排了接风宴。 韩湘也落地滨城，马不停蹄地开始赶通告。 为了大家能更好地投入工作，海哥给她们安排了助理。 韩湘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跟着安排走就行。 助理说几点出门，她就几点出门，助理叫车带她去哪里，她问都不问就跟着去。 果然省心多了，只需要麻木地工作，什么都不需要思考。 这就是艺人工作的精髓。 她觉得自己好像在进行一场解离，和自己的生活，工作，包括思想。 音乐节这天，好像什么都不太顺。 韩湘上台要穿的裙子出了问题，临时更换了另一条。 乐队上台晚了十多分钟，音响设备一直在调试。 明明彩排的时候好好的，可正式上台之后就是没有声音。 她们的演出时间有点晚，观众等得有点不耐烦，开始在台下集体喊退票。 韩湘在后台，平静地感受这场混乱。 她发现自己并不着急，也没有任何情绪。 这很奇怪。 她应该要紧张，兴奋，或是焦急才对，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她听到林想眠在旁边说，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好，急死我了。 她想，怎么自己就不觉得着急呢。 终于接到通知要上台了。 韩湘沉稳地开了场。她越来越稳了，没有什么能够动摇她的决心，如果这时候再有人冲上来把她抱住，她会眼都不眨地继续唱下去。 副歌结束，接入林想眠的吉他solo。 韩湘放下话筒，打算小小地休息一下再继续。 她听到一声尖叫，观众区突然变得混乱。 她茫然地转过身，看到鼓手小哥跪在林想眠身边，满脸惊恐地说了些什么，而林想眠捂着眼睛跪倒在台上。 她抬起头，看到舞台后顶的灯似乎少了一个，碎掉了。 海哥冲上台，抱着林想眠往备用的急救车方向跑去。韩湘也连忙跟了上去。她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直接去医院吧，她这个情况有点严重了。”急救车直接开往医院，韩湘看着林想眠不断出血的左边眼睛，紧紧握住她的手。 “眠眠，不要怕，我们现在去医院。” “我该不会要瞎了吧。”林想眠想说点什么轻松的话安慰大家一下，可眼睛确实好痛，不断出血，她也很惊恐。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韩湘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到了医院，她看着林想眠被推进去，海哥忙前忙后地跑，她感觉自己又开始出现了耳鸣的状况。 “情况有点紧急，我们要马上开始手术，请家属签个字。”夏清急急忙忙跑出来，看到手术室外只有一个女孩。 她一眼就认出了韩湘。她和肖亦晚看了太多关于她的综艺和舞台，现在的韩湘甚至还带着舞台妆。 还有这个受伤的女孩，应该也是乐队的成员，穿得很个性。 但现在顾不了这些，她要开始手术了。 “好。”韩湘拿起笔，“我···我是她朋友，我可以签吗。” “可以的。”夏清看着韩湘签完字，又急急忙忙进去了。 海哥去给林想眠的家属打电话了，韩湘看着他在不远处的背影，手术灯亮起。 她忽然想，如果今天受伤的是自己，海哥会给谁打电话呢。 她签约的时候，个人信息中的家属信息全部空着，什么也没有。 韩湘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这是肖亦晚所在的医院。 但可惜肖亦晚不在。 韩湘靠在椅子上静静闭上了眼睛。 肖亦打算下班的时候，发现导台的护士正急匆匆想要离开。 “哎，你去哪儿？”她连忙叫住小护士。“夏医生呢？” 她和夏清约好了晚上一起去海底酒吧。 夏清回来之后就忙着要开始看房子，她邀请肖亦晚抽空和她一起去看看。 “夏医生接了个急诊手术，刚进去。”小护士说。 “那我等她吧。”肖亦晚往眼科手术室走去。 “我也去！”小护士连忙跟上。 “你也找夏医生有事儿？”肖亦晚觉得很奇怪。 “那倒不是，肖医生你知道夏医生在给谁做手术吗？”小护士突然一脸神秘地说。 “病人呗。”肖亦晚完全不好奇。 “是韩湘，你知道吗，现在超级火的那个乐队。” 肖亦晚觉得脑袋里传来一声轰鸣。 “韩湘？”她加快脚步，“她眼睛受伤了吗？” “好像不是她，是别人。我也不太清楚，但刚才她们所有值班护士都说要去要签名呢···”小护士没说完，就看见肖亦晚独自上了电梯，火速关上了电梯门。 小护士难以置信，她就这么被关在外面了。 肖亦晚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失控。 比如，在理智的情况下，你不能当面把同事就这么关在电梯外，自己上楼。 但是她听到韩湘的名字，她没有办法。 肖亦晚来到手术室门口，没有看到韩湘。 反倒是里里外外围了不少护士，在这里等着。 “你们都在这里站着等什么？快回去工作，不要擅自离开岗位。”她有些火大地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韩湘在值班室好像听到了肖亦晚的声音。 大概是幻听，她没当回事。 为了不影响医院的正常工作，海哥让护士帮她找了一间没人的值班室，留她在里面等着。 她还顺便去洗手间卸了妆，这样看上去不会太引人注目。 她把做好的头发拆了，洗脸的时候从镜子里看到有人在偷拍，她没有搭理。 她自己的鞋子落在了后台，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穿着高跟鞋就追了出来。 她回到值班室，打开门，看到一个人影，想也不想马上脱口而出：对不起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有人··· 肖亦晚回过头，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同时愣住。 一眼万年。 韩湘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有点精神失常，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可肖亦晚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肖亦晚的风衣口袋。 啊，是真的。 她触电般收回了手。 第23章 肖亦晚终于问到受伤的人不是韩湘。 她很缺德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得知韩湘在值班室休息，她又匆匆赶了过去。 她推门进去，却发现没有人。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觉得心里又空了。 直到韩湘推开门，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转过身，看到了做梦都想见的人。 韩湘还穿着舞台装，相当不日常，一件小抹胸，加一件有点朋克风格的超短牛仔裙，配上高跟鞋，一路上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卸了妆之后，整个人和这套衣服反而格格不入，她显得清白无辜。 肖亦晚没有犹豫，把风衣脱下来，递给她。 韩湘没有动弹。 肖亦晚伸手把她拉进房间，顺手关上了休息室的门。 “穿上。”她说。 风衣上残留着肖亦晚的体温，韩湘感觉自己的心在无声地尖叫。 “坐。”肖亦晚看她披上了风衣，指了指她身边的椅子。 韩湘坐下。 两人在休息室里安安静静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韩湘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肖亦晚。 她发现肖亦晚头发长了，柔顺的黑发被她用鲨鱼夹盘了起来。 肖亦晚依旧穿着最简单的衬衫，没有更多装饰。 她戴了眼镜，显得气场更加冷漠严肃，不可亲近。 肖亦晚没想到韩湘会这么瘦。 她知道做这一行要很瘦，上镜才会漂亮，可见到韩湘这么瘦，她觉得心都碎了。 印象中，韩湘还是身材刚刚好，是有点小肚子的女生。 现在却感觉轻轻撞她一下就会骨折。 她甚至不敢用力抱她，只能这样隔着桌子，深深地看着她。 许久，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她们听见自己的，和对方的声音：你还好吗。 韩湘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肖亦晚看着她。 “我···我之前来找过你，他们说你去a国了。” 肖亦晚依旧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肖亦晚说。“你来找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再理我了。”韩湘觉得自己要失态了，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狠狠忍了回去。 肖亦晚还是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受伤的人是韩湘，她刚才都要吓死了。现在看她好好坐在自己面前，她觉得自己和她都是如此幸运。 “你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肖亦晚考虑半天，还是说出了口。 “我吃不下。”韩湘刚说完就后悔了。她怎么能这么说呢，虽然她确实什么也吃不下。 肖亦晚于是不再说话。 值班室恢复了寂静，仿佛没有人一般。 值班室的灯光照射在两人身上，冷清，明亮。 披着肖亦晚的衣服，韩湘觉得身体渐渐温暖起来。她开始觉得有点困。 她以为自己要和肖亦晚这样面对面一直坐在地老天荒的时候，门开了。 夏清结束了手术，回来了。 她看见韩湘和肖亦晚都在，愣了一下。 摘下口罩，夏清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手术很顺利哦。”她喝完水，冲着韩湘眨了眨眼睛。 韩湘这才认出夏清。 是在a国和肖亦晚一起过年的女人。 “今晚我们就先不去喝酒了吧，我还要留在医院观察一下。”夏清又转向肖亦晚，说道。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在房间里聊了什么吗，怎么氛围怪怪的。 肖亦晚点点头，站了起来。 韩湘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夏清敏锐地察觉韩湘披着肖亦晚的衣服，她不再说话，看着两人。 是韩湘先走的。 她见肖亦晚没有动作，夏清又一直盯着自己，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肖亦晚没有动。 她站在原地，听着韩湘的高跟鞋落地声渐渐消失。 “你不走吗？”夏清第一次见肖亦晚这副表情。 “你俩什么情况？我做手术的时候你俩一直都在我的值班室吗？你俩聊啥了？” “什么也没聊。”肖亦晚说。 她确实有好多话想说想问，可是在见到韩湘的那一刻，就全都忘了。 她只想好好看看她。 她太久没见她，以至于那些想说的话都随着时间失去了意义，没什么必要了。 韩湘去了病房，看了看林想眠。 海哥让她先回去，明天再来。她确实想把这身舞台装换掉，医院已经来了不少小记者，都摩拳擦掌想要拍点什么，于是她戴上口罩，裹紧风衣，下楼叫了车。 上了车，她依然沉浸在刚刚和肖亦晚的见面场景里。 由于紧张和兴奋，心跳还是很快。 肖亦晚回来了。 失落中交杂着惊喜。但更多的还是惊喜。 她还穿着肖亦晚的风衣，她其实是记得的，只是故意没有还回去。 她就是要任性一下，把这件衣服穿走。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闻了闻领口。 肖亦晚跟随夏清一起去了林想眠的病房。 她不是眼科医生，但她想见见林想眠。 虽然在这个时候去看她显得不太合适，但她确实在心里一直把林想眠当成情敌来着。 一想到就生气的那种。 “你来干嘛？”夏清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肖亦晚，觉得莫名其妙。 “来看看。”肖亦晚理直气壮地说。 “看谁？” “你今晚的病人。” “你和那个韩湘，看着很不对劲哦。我等下可要好好保护我的病人。”夏清仿佛看穿了一切。 “你放心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肖亦晚看了看林想眠的伤势，低声说：“她这个情况，至少要住院一星期以上吧？” “对啊，她伤的还挺严重，还是要多观察一下才行。”夏清说。 肖亦晚离开医院的时候，感觉有点冷。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风衣被韩湘穿走了。 她因此觉得有点高兴。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林想眠：你们俩倒是好了，谁来在乎我的死活？） 韩湘回到家才有心情看手机，她看到自己和林想眠又一起上了热搜。 音乐节事故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在要求主办方给一个合理的赔偿和解释以及道歉。 韩湘累累地趴在沙发上，一条一条地刷着信息。 她看到自己和海哥着急忙慌送林想眠去医院的视频，甚至她在医院也被不少人拍了照片发出来。 她想起了那个给林想眠做手术的医生。 她看上去年纪不轻，应该比肖亦晚还要大一些，很成熟，很专业。 她不知道自己呆的那间休息室是她的休息室，如果早知道，她不会进去的。 而且。 肖亦晚来休息室，可能就是去等她的。 韩湘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开始难过。 原来，肖亦晚是去等医生姐姐下班，没想到在休息室见到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 而且肖亦晚回滨城，她一点都不知道。 要不是今天林想眠意外出了事，她不会在医院遇见肖亦晚，也不会知道肖亦晚已经回来了。 原来肖亦晚回来也没打算和她联系。 她果然不打算再理会自己了。 韩湘想到肖亦晚发的那个戒指，猜测肖亦晚很可能已经跟医生姐姐在一起了。她们还约好了晚上一起去喝酒。 她没出息地偷偷哭了。 明明是自己说要分手的，她开始跟自己生气，不许自己哭。 海哥发来消息，由于林想眠需要住院，乐队的一切工作暂停。 韩湘回复了一句收到，就把手机关了。 她把肖亦晚的外套盖在身上。 这衣服她不打算还了。 肖亦晚到家之后，加急给饭团开了个罐头。 她心情超好地选了个贵的罐头，哼着歌去换了睡衣。 “饭团，我今天见到你妈妈了。就是那个把你捡回来的妈妈。”她看着埋头苦吃的饭团，心里软软地说。 “你已经好久没见到妈妈了吧。” “你想不想妈妈，我好想她。” 饭团吃饱后伸了个懒腰，从肖亦晚身边淡淡地走过。 它才刚被接回来没几天，跟肖亦晚并不是很熟络。 如果不是有罐头可以吃，它是不会出来的。 “你妈妈甚至都不问问我你怎么样了，她好像把你给忘了。” 肖亦晚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她给自己煮了面。 等待水烧开的时间里，她拿出手机，刷到了今天的舞台事故。 她仔细地看了韩湘被拍到的每一张照片。 今天这身舞台装肖亦晚不太喜欢，完全没有展现出韩湘的魅力，她觉得韩湘明明可以更漂亮。 第24章 水开了，她开始煮面。 饭团跳上桌子，趴在了餐桌的正中央。 肖亦晚觉得好可爱，转身，拍了照。 发了朋友圈。 肖亦晚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见不到韩湘。 林想眠在住院的这段时间，她总要来看她的吧。 肖亦晚打算最近一周常驻眼科，她倒要看看，韩湘和林想眠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韩湘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在海哥震惊的注视之下出现在病房里。 “你什么情况？这么早就来了，还化妆了。” 她化的是淡妆，但海哥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毕竟韩湘真的挺懒的，不跟肖亦晚见面的情况下，她自认为没什么可打扮的，每次去公司练习室都是不洗脸的状态。 “有狗仔嘛，我昨天都被拍了呢。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 她说谎了。她才不在乎什么狗仔呢。 韩湘知道肖亦晚的上班时间。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肖亦晚都是提前半个小时就出门，走之前会记得亲亲她。 她特意赶在肖亦晚上班的时间出现在医院，到了大门口，她晃来晃去等了好半天，装作不经意刚到的样子。 半个小时过去，她没见到肖亦晚，这才回到了林想眠的病房。 “眠眠，我来看你了。你好不好？”她无视海哥震惊的眼神，关切地凑到床边。 “挺好的。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担心你嘛。”韩湘说。“我给你带了耳机，你眼睛不方便看手机吧，但可以听音乐。” “宝贝，你好贴心。”林想眠感动地接过耳机。 韩湘让海哥回去休息，自己在病房里陪着林想眠。 结果等来了夏清来查房。 夏清走进病房，人是奔着林想眠去的，余光却一直在韩湘身上扫荡。 韩湘今天有点漂亮。 她穿了件白色的毛衣，搭配牛仔长裤，头发顺顺地披散下来，和昨天的着装风格大相径庭。 一朵洁白的栀子花。 夏清有点明白肖亦晚的审美了。 韩湘被她看得很紧张。 但更紧张的另有其人。 “今天怎么样啊，麻醉劲儿过了之后，还好吗。”夏清走到林想眠床前，凑近检查伤口。 “挺好的。”林想眠被这突如其来又合情合理的凑近搞得小鹿乱撞。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眼睛看着夏清。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成熟又美丽的女人呢，她紧张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现在觉得痛不痛。” “还好。”还好个屁。超痛的。 “昨天真的很危险，差一点点就要伤到视网膜了。来，现在看着我。” 夏清轻轻解开了纱布，伸手捂住了林想眠的另一只眼睛。 “怎么样，两只眼睛看到的视觉效果一样吗。” “现在这样是看不清的，还有重影。”林想眠看着自己眼前的夏清变成一个模糊的大美女，遗憾地说道。 “我给你把眼药水滴一滴。”夏清亲自给林想眠上药。 其实是没必要的，她一般不会给病人亲自上药。她只是想在这个病房多呆一会儿。 她可太好奇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肖亦晚那个混蛋什么都不肯跟她说。 林想眠已经沉醉在医生姐姐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了。 这医院可真好啊，医生护士的服务态度都很好，她要给个好评。 “谢谢医生姐姐。我觉得眼睛舒服多了。”她开开心心地说。 “好好休息，注意不要再看电子产品了。不要过度用眼。”夏清叮嘱道。 这句话是对着韩湘说的。 韩湘愣了一下，点点头，目送夏清离开了病房。 “你先休息啊，我出去走走。”夏清离开之后，韩湘有点坐不住了。 肖亦晚所在的血管外科，不在这个楼层。 她打算去肖亦晚的楼层碰碰运气。 “你可把口罩戴上吧。”林想眠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盒口罩，“都是海哥买的，他叮嘱我俩一定要戴上。” “你说的对，我俩现在确实挺见不得人。”韩湘拿了个口罩，犹犹豫豫很是纠结。她担心会把自己的淡妆给蹭花了。 “你这么一大早就来病房看我，要是被拍到，咱俩的恋爱关系可是要实锤了。”林想眠说。 “我现在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韩湘无奈摊手。 整整一天，韩湘都没等到肖亦晚。 她甚至特意没有点外卖，去了医院的食堂吃饭，试图假装偶遇。 好好的一顿饭她吃了一个多小时，林想眠都给她打电话，问她说好的带饭呢，人呢，该不是把她一个人丢下自己回家了吧。 最后林想眠饿得不行了，自己点了外卖。 直到韩湘发现越来越多的人来假装不经意偶遇自己，并且来找自己要签名，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太招摇了。 理智一点。 她气鼓鼓地回到了林想眠的病房。 林想眠正坐在床上吃外卖。 “你还知道回来？去哪儿鬼混去了？说好的给我带饭，饭呢？”她看见韩湘回来，赶紧气冲冲地声讨。 肖亦晚不是故意消失的。 本身定好的三台手术被加到八台，她在手术室忙得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今天出门，她也特意打扮了一下。 她换了一件没穿过的新衬衫，现在头发长长了，她为了工作也只能把头发盘起。 她其实很想给韩湘看看自己把头发披散下来的样子。 肖亦晚从手术室出来，天已经黑了。 完了，她心想。今天可能没机会见到韩湘了。 回到工位，她趴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面包，狼吞虎咽地吃光光，以防自己体力不支晕倒。 等她缓过神，看了眼时间，在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还是打算去眼科碰碰运气。 刚出电梯，她就碰到了夏清。 “可算让我逮着你了。”夏清说。“一整天都不见你人。” “姐姐，我差点就累死在今天了。”肖亦晚有气无力地说。 “哎，你那个，小歌手，今天她一大早就来了，我早上去查房的时候她就在病房里了。”夏清说。 “是吗？来这么早？对朋友还挺上心的。”肖亦晚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内心实际上很不爽。 韩湘有多爱赖床她是知道的，为了林想眠竟然早早就起来了。 “我刚才下班前又去病房看了一眼，她还没走呢。”夏清拍了拍肖亦晚，示意她快走。“她在医院陪了我的病人一整天。” 夏清的话精准地踩在肖亦晚的痛点上。 她果然加快了脚步。 “那我就先下班了。”夏清对着肖亦晚的背影说道。 肖亦晚是敲了敲门才进去的。 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气人的场景：韩湘和林想眠一起挤在病床上，戴着耳机听音乐，分享同一首歌。韩湘甚至靠在枕头上睡得很熟，没注意到肖亦晚的出现。 还是林想眠发现她的。 此时的肖亦晚已经换下了白大褂，穿着自己的衣服。 林想眠毫不客气地把她当成了来要签名的粉丝。她说：不好意思，我们不签名的。你···这是我们的私人时间。 肖亦晚都被气笑了。 “不签名吗？”她说。 “嗯呢。”林想眠强硬地回答。 然而肖亦晚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病房的意思，她就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林想眠被她盯得心里直发毛。 肖亦晚本身就很高，戴上眼镜之后，有一股高冷禁欲的气场，压迫性极强，冷森森的。 林想眠见她还不走，推了推韩湘。 老公你装什么睡，快起来说句话呀。 韩湘没醒。 她又推了推。 韩湘在音乐声中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肖亦晚。 她瞬间惊醒。 肖亦晚看着韩湘从床上坐起来，耳机也掉了，她甚至把鞋都脱了。 一整天过去，韩湘清淡的小妆容也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她有点尴尬又狼狈地对着肖亦晚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她说。 “你俩认识啊？这是你朋友？”林想眠又推了推韩湘。 啥朋友嘛这是，进屋以后一声也不吭，也不问好也不说明情况，就这么冷森森地盯着自己。 “嗯。”韩湘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床上了，肖亦晚的目光快要把她看透了。她连忙跳下床，光着脚。 肖亦晚好心地把她的鞋递过去。 韩湘连忙接过，手忙脚乱地穿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也不知道肖亦晚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 第25章 “我···我今天先走了？”韩湘拿好自己的东西，对着病房里的两个人说道。 “拜拜。明天见。”林想眠友好地跟她摆摆手。 肖亦晚没说什么，跟着韩湘一起走出病房，临走时冷冷地瞪了林想眠一眼。 林想眠：…… 两人并肩走过医院的走廊，到达电梯处，谁都没有再说话。 两人都觉得这一天过得筋疲力尽。 韩湘才意识到原来等人是一件这么绝望的事。 她以为自己一定能见到肖亦晚，可是一整天都没有见到。 她只能等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 可是肖亦晚还是来找她了。 她想起肖亦晚曾经也是这样一天一天地等着她下班，她当时觉得有人等自己是一件特别安稳幸福的事。 没想到等待的人会这么辛苦，那种无望和心累，她这才深深体会到。 “我听说你一大早就来了？这么关心你受伤的朋友？”肖亦晚终于开口。 “嗯。”韩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天你也要一大早就来吗？” “嗯。” 走出医院，韩湘当着肖亦晚的面叫了车。 等车期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肖亦晚觉得现在的韩湘变了很多。 消沉，疲倦，悲伤。 她有点怀念韩湘以前那种古灵精怪又活力满满，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而就是这样的韩湘，却在她最沉浸地爱着她的时候，果断地抽离，离开了她。 她把她的生活全部抽空了，给她留下那么多由回忆衍生而来的痛苦，如今却是以这副样子出现在她面前。 消沉，疲倦，悲伤。 “你现在好像不太开心。” 韩湘听到肖亦晚说。 她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 “没有。我只是···有点担心朋友。”她口是心非地说。 “她都没事了，手术很成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肖亦晚都被她气笑了。 “车来了。我要走了。”韩湘调整好情绪，平静地说。 “你现在住哪儿？”肖亦晚问。 “公司安排的公寓。” “你还有很多东西在我家。” “嗯。你留着用就好，要是太占地方，你就扔了吧。” 肖亦晚看着韩湘飞快地上了车，绝尘而去。 你们小女孩可真是会气人哈。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最近几天，肖亦晚的工作群格外热闹。 医院的各路同事们时不时会在群里分享和韩湘的合影以及要到的签名。 肖亦晚点进去，看到未读消息999＋。 她往上翻了翻，看到有同事拍到韩湘在医院食堂吃饭的照片。 “想要签名的赶紧去！现在！就在食堂！” “能合影吗？” “不能合影，但可以签名！刚试过！速来！” “她人很好的，我昨天也要了签名。” “对！超好说话，我还让她写了祝我早日发大财！” “那我等下也要去要一个！” 肖亦晚伸了个懒腰，放下手机，假装不经意地往食堂方向走去。 感觉有点饿了。 韩湘今天看起来仙仙的，很明媚。医院里多的是穿白衣服的人，她却格外亮眼。 她今天散发着一股柔软的安适，没有显露出等人的急迫感。 到医院已经快中午，韩湘给林想眠放下东西就去赶着吃饭。 上午帮林想眠从她家取了不少东西，平板电脑，一些换洗的衣服，甚至还有化妆品。 “你要化妆品干什么？你现在这样怎么化妆？”韩湘有些不理解。 “我就稍微抹一抹，小心一点就是了。” “你小心被医生骂。”韩湘好心提醒。 “不跟你说了，夏医生要来查房了。” 韩湘不怎么饿，她发现医院的食堂竟然有汉堡，还有炸鸡，她无法取舍，就都买了。 肖亦晚一进食堂，第一眼就看到了韩湘。 她确实很亮眼，坐在那里，其他人全部沦为背景板，果然很适合做艺人。 肖亦晚也买了汉堡，她在韩湘旁边的那桌坐了下来。 两人像不认识一样，静静地吃着自己的汉堡。 肖亦晚先吃完了汉堡，起身离开。 韩湘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不知所措，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肖亦晚今天会这样冷淡，她以为至少会打个招呼。 肖亦晚确实还在生气。 她一想起昨晚在病房看到韩湘躺在林想眠的病床上，两人亲昵地靠在一起，她就无法平静。 而韩湘看起来对她的愤怒毫不知情，她就这么悠闲又温柔地坐在那里慢慢地啃着汉堡，消磨时间。 韩湘确实不知情。 她把剩下的炸鸡打包回病房，带给了林想眠。 “你是去吃什么大餐了吗，怎么去这么久。”林想眠记得韩湘平时吃饭没这么磨蹭，这两天怎么突然开始细嚼慢咽了。 “嗯···是久了点。”韩湘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你要睡个午觉吗？你可以来我床上，我们一起。”林想眠心地善良地说。 “不用了，我在这里就好。”韩湘想起昨晚肖亦晚刚好撞到她在林想眠床上，觉得有点心虚。 她也觉得莫名其妙，明明自己和林想眠是纯洁到不能再纯洁的好朋友，但还是有一种被捉奸的错觉。 “对了，海哥呢。”韩湘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两天没见海哥了。 “他作为公司代表去帮我们跟音乐节的主办方要赔偿了。”林想眠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除了这个，还有后面一段时间的误工损失，也要他们负责的。” 由于这次事故，乐队后面的巡演都要推迟。 林想眠却不怎么担心，幸好只是伤了一只眼睛，等出院之后稍作休整，就能重新上台。 她到时候会像海盗一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也挺酷。 直到晚上，韩湘也没有离开林想眠的病房。 反倒是林想眠一个下午都不在，跑出去溜达，平时她就呆不住，现如今更是觉得难耐。 今天是韩湘这个月生理期的第一天，早上醒来，她只觉得浑身散了架，根本不想起床，也不想出门。 林想眠要她帮忙送点东西，她才吊着一口气，来到了医院。 结果肖亦晚不理她，在食堂遇见还煞有介事地坐在了她的隔壁桌。 她一气之下决定明天不要来医院了。 肖亦晚一整个下午都在后悔。 其实她从坐下开始，就已经在后悔了。 以至于下午被一个患者指着鼻子骂了好半天，她都依旧保持沉默。 这种时候，即使开口解释也毫无用处，她索性一声不吭，开始放空。 她开始想韩湘。比起患者的辱骂，肖亦晚此刻更担心韩湘之后会因为这件事不再来医院了。 直到患者的骂声越来越大，引发瞩目，肖亦晚才回了神。 她冷眼看着发疯的患者和站在一旁的家属，深深呼吸。 “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不回应你的谩骂，不代表我好欺负，也不代表我没有情绪。请你们离开诊室，不要影响其他人。” 林想眠不在病房，韩湘思来想去，还是上了床。 太疼了，她打算躺一下，睡一小会儿就好。 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肖亦晚。 她觉得有点难过，把头埋在被子里，缓了许久。 韩湘睡醒之后，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环顾了一圈，林想眠竟然还没回来。 她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出门找找她。 “你醒啦。”林想眠推门进来，红光满面。 “你去哪儿了？”韩湘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 “我去理发店洗了头发。”林想眠凑近韩湘，满意地展示自己。 “你眼睛都这样了，就别到处乱跑了。再有什么问题，海哥会把我俩叉出去丢进大海。” 韩湘担心地凑上去看看她那只受伤的眼睛。 “你在我病房呆了一下午吗？” “嗯。只要出去走一走，就会有人来要合影或者签名。我今天有点没力气应付。” 本来是有力气的，可是肖亦晚不理她，她就没了心情。 正在这时，门开了。 韩湘眼睛里的光瞬间熄灭。 夏清走了进来，林想眠一个箭步躺回床上，瞬间装作软弱无力的样子。 “今天感觉怎么样？”夏医生走到病床前，看着心虚的林想眠。 “挺好的。” 她轻轻揭开纱布，检查了伤口，行云流水般地给林想眠上了眼药水。 “恢复得挺好，还是要注意，千万不要沾水。”夏清回头看了看韩湘。 “那我要下班咯，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值班护士吧。” 第26章 路过韩湘身边，甚至停下来多看了几眼。 等到夏清离开，林想眠有点吃醋地对韩湘说：你发现没，夏医生好像很关注你。 韩湘眨眨眼睛：没有吧。你才是病人，她关注我做什么。 林想眠：她可能是你的粉丝。 韩湘：那怎么没见她来找我合照？ 林想眠：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呗。 韩湘：她是来常规查房的，没那么多心思吧。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夏清的眼神停留早她身上的频率太高了。 两人自顾自地聊着天，都没发现身后来了很久的肖亦晚。 还是林想眠先发现的。 林想眠指了指韩湘后面，友善地提醒道：那个，你那个冷酷的朋友，好像来接你了。 韩湘一怔。 她没有转身，但能感受到肖亦晚的目光。 肖亦晚还是来了。 那我可要开始作了。她心想。 “你来干什么？”韩湘长本事了，一想到中午在食堂肖亦晚故意不理她的样子，她就理直气壮地开始生气。 “接你。” 肖亦晚小心翼翼地看着韩湘的脸色。 完了，她把老婆惹生气了。 “不需要。”韩湘拿起东西，回头看着林想眠，“我先回去了。” “那个，湘湘。”林想眠叫住了她。“明天你别来了。” “在这儿陪床也挺累的，我看你今天生理期，一直不太舒服。你现在好点了吗？” “我没事。” “可是你在医院确实休息不好。”林想眠朝她招招手，要她过来，离得近一点。 肖亦晚很不爽地看着韩湘走了过去。 “海哥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让你别没事总来医院，搞得咱俩跟真的一样。”林想眠亮出海哥的消息，给韩湘看。“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拆cp吗，现在好多医生护士什么的，都更误会我们是一对儿了。” 尤其是夏清。林想眠可是干干净净的单身狗，她可不想夏清误会自己和韩湘的关系。 “好，今后我再也不来了。”韩湘转身，看着肖亦晚说道。 “好好，那你俩先走吧。”林想眠也冲着肖亦晚挥挥手，她甚至还好心地解释道：“就我俩那cp，你知道吧，都是假的哈，炒作的，商业捆绑而已。” 肖亦晚点点头，追着韩湘离开了。 “你俩倒是给我把门关上啊！走那么快干什么！”林想眠骂骂咧咧地跳下床。 韩湘走得很快，完全不想等肖亦晚。 但肖亦晚还是追了上来。 两人在电梯口停下，一起等电梯，韩湘用余光看到身边的肖亦晚，转身往楼梯处走去。她宁肯走楼梯，也不想和肖亦晚一起坐电梯。 肖亦晚又追了过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韩湘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吧，我明天起不会再来医院了，你也不用费心特意避开我。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这话听得肖亦晚心惊胆战，她一把抓住韩湘的手腕。 两人在楼梯口僵持许久，韩湘听到她说：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对不起。” “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 “我的错。” 你要这么聊天咱俩还怎么吵架啊。韩湘心想。她气呼呼地看着肖亦晚。 肖亦晚一手抓着韩湘的手腕，另一只手摘下眼镜。 她低下头。 “老婆，我知道错了。” 这话一出口，韩湘脸上有点挂不住。 “你还在生理期，我就惹你生气，是我不好。”肖亦晚一脸真诚。 这下好了，韩湘已经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你未免也太好哄了吧。她在心里暗暗生自己的气。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肖亦晚牵着韩湘走出医院，一路上都没有松手。 韩湘渐渐消了气，就任由她牵着，没走几步，发现肖亦晚带自己走到了医院楼下的那家便利店。 “来这儿干什么？”她问道。 肖亦晚带她走到蛋糕甜品所在的货架，停了下来。 “你挑一个吧。”她宠溺地对韩湘说。 货架上摆放着形形色色的布丁和蛋糕，韩湘确实有点兴趣，一个个看过来。 “我不要。” 韩湘一眼就看上了那个三角形的黑森林蛋糕，嘴硬地说。 “你选一个嘛，就当是我给你赔罪。” 肖亦晚眼巴巴地看着她，晃了晃她的手。 “那就这个吧。” 韩湘指了指她看中的黑森林蛋糕，抬了抬下巴，示意道。 肖亦晚拿起来，检查了日期。 “别的还想要吗，我都可以给你买。” 肖亦晚得寸进尺地说。 “不要了。”韩湘一口气拒绝了她。 “那好吧。你下次来医院，我再给你买。” 肖亦晚牵着她去结账。 “不必，我以后再也不来了。” 韩湘负气地说。 肖亦晚看着韩湘上了车，才去停车场找了自己的车。 坐在车上，她依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韩湘的手柔软细腻，那种触感让她一想起来就怦然心动。 只要韩湘在自己身边，肖亦晚就感觉自己的精神得到了安抚和镇定。 韩湘回到家，郑重其事且小心翼翼地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吃掉了这块小蛋糕。 自从得知肖亦晚去了a国，她都觉得滨城很空，很寂寞。什么都很乏味，她只能一直工作，屏蔽感官。 今晚，她想起肖亦晚的紧追不舍，还有她不肯松开的手，这个来自便利店的小蛋糕吃起来显得十分美味，格外甜。 韩湘第二天一早睡到快中午，直到被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吵醒。 她爬起来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去，门口又没有人。 她很疑惑，难道是敲错门了？ 直到这样的情况反复发生，她才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 韩湘立刻打电话给海哥，说明了情况。 “海哥，我可能，家庭地址泄露了。” “是私生饭吗？”海哥那边声音很嘈杂。 “应该是。她们什么也不做，就是反复敲我的门，又跑开，不让我看见。” 还是大意了。韩湘最近往返医院的频率很高，很容易就被粉丝直到行踪。大概是昨晚回家的时候被跟了车。 “你今晚就别回家了，先找个酒店住。我可以帮你联系换一下住宿的公寓。”海哥说。“不过不会这么快，可能要有几天的时间才能定下来。” “我了解。谢谢海哥，我先去医院吧。” 韩湘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昨晚的好心情被一扫而空。 她出门时全副武装，打了车去医院。 “嗨。” 林想眠看着韩湘走进了自己的病房，还时不时鬼鬼祟祟地往后看，确认自己有没有被跟踪。 “你咋又来了？” 林想眠看着她摘下口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的住址暴露了，被粉丝堵门了。” 韩湘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海哥现在应该顾不上她这档子事，她只能先自力更生。 “怎么搞的？你被人跟了？能确定是粉丝吗？私生饭？” 林想眠也很着急地坐起身。韩湘的地址暴露，就意味着她的地址也不安全了，这门对门的住着，谁也逃不了。 “可能是我昨晚回家的时候被跟的，我当时真没发现。” 韩湘昨晚美滋滋地拎着小蛋糕回去，一路上根本没注意。她无比懊恼。 “那你今天可尽量戴好口罩吧。” 林想眠也觉得很后怕。 肖亦晚是在洗手间门口碰到韩湘的。 她当时正被患者家属拦下来咨询一些术后护理方面的问题。 然后她就看到韩湘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迅速跑进了洗手间。 韩湘出来的时候，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她有点心慌地加快了脚步。 肖亦晚一把拦住了她。 “你吓死我了。”韩湘闻到熟悉的气息，识别出了肖亦晚，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来医院了吗。”肖亦晚说着伸出手就要摘她的墨镜，韩湘一把拍开她的手。 “跟你没关系。”韩湘推开她，往林想眠的病房走去。 “你怎么打扮成这样了？这么漂亮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肖亦晚像个小狗一样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回到林想眠的病房。 韩湘这才松了口气，摘掉了口罩，坐在椅子上，得以喘息。 “湘湘，我给你查了，要不就住医院附近的酒店吧。”林想眠见她回来，拿着手机马不停蹄地搜索。“或者远一点的区也行，但那也太折腾了。” 肖亦晚这才注意到韩湘身边放了一个行李袋。 “怎么了？”肖亦晚问她。 “没事。”韩湘不是很想搭理她，正心烦着呢。 第27章 “她怎么了？”肖亦晚转而向林想眠发问。 “噢，她，昨晚被粉丝跟踪，现在住的公寓地址被泄露了。”林想眠被肖亦晚看得一个激灵。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不能回家住了。我俩可能都要搬家了。” “那要什么时候搬家？”肖亦晚问。 “不知道，要等海哥那边帮我们换了公寓再说，这几天只能让湘湘先住酒店了。”林想眠说。 韩湘今天没有化妆，出门时走得很匆忙，衣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精心搭配。她并不是很想以这个形象见到肖亦晚。 肖亦晚却不打算离开，一直注视着她。 许久，她听见肖亦晚说：要不，你先住我那里吧。 “也行呀，湘湘，你先住你朋友家，等我出院之后，咱俩再一起搬家，先避避风头。”林想眠倒是一口帮她答应下来。 韩湘抬起头，看着肖亦晚，心里微微一震。 韩湘坐着，肖亦晚站着。 忽然，肖亦晚弯下腰，凑近韩湘，和她平视。 韩湘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肖亦晚凑近，在她耳边说：还是之前那个房子，你的东西我都没动。 “不用了，我住酒店就好。”两人离得太近，韩湘甚至不敢直视肖亦晚的眼睛，撇开了头。 “听话。”肖亦晚捏了捏她的手，耐心地哄她。 “我先去工作，你在这里乖乖等我，下班之后我来接你回家。” 肖亦晚说完这番话，潇洒地走了。 林想眠目睹了全程，整个人都震惊了，一颗八卦之心蠢蠢欲动。 “你俩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朋友。”韩湘故作镇定地说，抬起手悄悄抚了抚心脏处。好慌。 “我看人家对你很有意思。”林想眠虽然眼睛受了伤，可也没瞎。“难怪之前她对我那么不客气，几次来我病房都不打招呼，半天是把我当情敌了。” 韩湘不再说话。 肖亦晚刚刚说，还是之前那个房子，你的东西我都没动。 肖亦晚竟然一直没搬家。 她说她要带她回家，韩湘不禁觉得有点期待，也有点害怕。 夏清临下班点，又去进行最后一次查房。 她进入林想眠的病房，被这个脏乱差的房间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林想眠住了几天，东西也越堆越多。 她注意到韩湘也在场，轻咳了一声。 “你这个伤口这几天开始出脓了。”她着手给林想眠清理伤口，“是不是沾水了？还是忍不住揉眼睛了？” “她洗头发了。”韩湘突然开口告状。 林想眠用好的那只眼睛瞪了她。 “你看。我就说。”夏清刚想说什么，一回头看见肖亦晚进了病房。 肖亦晚已经换下了白大褂，穿着自己精挑细想的衣服。 夏清看到肖亦晚特别自觉地从地上拿起韩湘的行李袋，还伸手牵她的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韩湘摇摇头，站起来准备走。 她也特别自然地被肖亦晚牵起手，两人当林想眠和夏清不存在一样，就这么走了。 “她俩什么情况？”夏清都看愣住了。 “她俩应该是谈了。”林想眠得出一个结论。 韩湘直到坐上肖亦晚的车，才彻底认清了现实。 她要跟肖亦晚回家了。 于是莫名地紧张起来。 肖亦晚没换车，还是之前那辆她非常熟悉的车。 肖亦晚开着这辆车接她下班很多次，以及，两人在车上发生过几次情不自禁的美好的交流。 现如今，她又坐在熟悉的座位上，很难不回想起这一切。 想到这些，她甚至无法直视肖亦晚，只好扭头一直看着窗外，脖子都酸了。 “我们先去超市好不好？家里没什么吃的，先去买点菜，晚上回去我给你做饭。” 肖亦晚的心情很雀跃，自作主张地把车开向了超市。 韩湘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街景，一言不发。她还是觉得无措和紧张，不知道该如何与肖亦晚相处。 尤其是看她摆出一副要和自己好好过日子的态度，她越发觉得不知所措。 到了超市，肖亦晚停好车。她盯着韩湘，察觉出她情绪不怎么好。 “你要是不想去，就在车里等我。”肖亦晚贴心地说，“我很快回来。” 毕竟是自己擅作主张带她来到超市，她不想去也情有可原。 韩湘却打开车门，先行下了车，往超市里走去。 不就是逛超市吗，去就去。 肖亦晚开心地快步跟上，顺手从旁边推了一辆购物车。 “口罩不戴吗？” 肖亦晚推着车走到韩湘身边，从身上拿出帮她准备的口罩，韩湘这才想起这回事，连忙接过来，手忙脚乱地戴上。 这个时间段超市人有点多，肖亦晚很顺手地搂住了韩湘，怕她被来来往往的人撞到。 韩湘没有挣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这么听话。肖亦晚要牵手她就乖乖把手给她，肖亦晚要搂着她她就给她搂着，她就是没办法拒绝肖亦晚，肖亦晚似乎也吃准了她这一点。 肖亦晚在果蔬区挑了一些菜，还从冷藏区选了大瓶的鲜奶和果汁。 “你有什么想吃的就放车里。” 她看韩湘有点懵懵的，什么也不拿，就这样乖乖地跟着自己走。 逛到生活用品区，韩湘才回过神，去货架拿了两包卫生巾放进购物车。 “这个不用买，家里有。”肖亦晚忍不住说道。 “那是你的。这是我自己要用的。”韩湘不满地说。 “你跟我分那么清干什么。” “我跟你分得清不是很正常吗。” 肖亦晚对她很是宠溺，一直用温柔又亲密的眼神望着她。 韩湘不经意间和她对视，慌乱地把头撇开。 结账的时候，肖亦晚很自然地付了钱。 韩湘看着她扣款成功，这才想起了什么，她一边帮肖亦晚往购物袋里装东西，一边说：“你之前帮我还的那些钱，我随时都可以打给你。” 肖亦晚看上去没什么反应，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她的心思都在今晚要做什么吃这件事上。 "之前···很谢谢你。"韩湘又说。 超市结账处声音很嘈杂，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我在a国的时候，公寓所在的街区也有一家超市。我每个星期都会去买生活必需品和一些食材，一开始还觉得很新鲜，可去了几次就觉得没什么可买的。” 两人回到车上，肖亦晚一边开车，一边讲给韩湘听。 韩湘虽然不说话，但肖亦晚知道她在听。 “直到今天和你一起去逛超市，我觉得很神奇。” “怎么？”韩湘忍不住问。 “我今天看见什么都想买。往常我不会这样，我经常不知道该吃什么，该做什么菜，我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想吃的。”肖亦晚说，“但是你在我身边，就一切都变了。” 她觉得生活真可爱。她有了那种久违的想要认真过好每一天的冲动。 回到肖亦晚所住的小区，韩湘看着四周熟悉的街景，觉得很感慨。 两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就这么拎着东西，一起往家走去，好像近两年的分别只是一场电影。 肖亦晚双手都拿着东西，没办法跟韩湘牵手，但她的内心是轻盈雀跃，一点也不觉得重，甚至还能再拎点什么。 韩湘一步步跟着肖亦晚往家走，其实她前不久刚来过这里，只是没有上楼，在楼下坐了很久。想不到今天可以上楼了。 肖亦晚终于把韩湘带回了家。 打开门，肖亦晚率先进去，发现韩湘站在门口，没有跟过来。 她一把把她拽了进来。 韩湘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房间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和当初离开时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 肖亦晚给她找出一双拖鞋。 “这个是新给你买的，以前的拖鞋也在，你要是不想穿这个，我给你找。” 韩湘听话地换了鞋。 饭团在沙发上睡醒，走到门口，好奇地嗅嗅韩湘的裤脚。 “饭团，你看谁回来了。” 肖亦晚在百忙之中弯下腰，伸手摸摸猫猫头。 “饭团，你还记得我吗。” 韩湘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辆死面馒头猫猫车。肖亦晚真是把它照顾的很好，毛发油光发亮。 “你来给它喂罐头吧，我去做饭。” 肖亦晚去猫猫橱柜取了一个饭团最爱的罐头口味，拿着小盘子递给韩湘，让她和饭团借此机会培养一下感情。 “小心哦，开罐头的时候不要伤了手。” 肖亦晚不放心地叮嘱道，韩湘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喂猫了。 在做饭之前，肖亦晚去卧室，给韩湘找出一套睡衣。 第28章 “这个是给你买的新睡衣，你等下自己换上。” 韩湘见状也打开自己的行李袋，翻翻找找，发现确实忘了带睡衣。 她本来想说不用了，可肖亦晚看上去早已把一切都准备好，就等着她回来。 肖亦晚进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天色渐晚，她要抓紧时间给韩湘做一顿大餐。 韩湘坐在熟悉的小沙发上，四处张望，就像她第一次来这里一样，不敢轻举妄动。 她的那些书和收藏的唱片，还有各种小东西，都在原来的位置上摆放着。她还以为自己走后，肖亦晚可能会把她的东西全部扔掉。 毕竟当初她是那么的过分，不解释，不联系，不告别。 饭团跳到她身边卧下，静静陪着她。 “你那么拘谨干什么，回自己家而已，放松点。”肖亦晚给她端来一杯水，杯子也是新买的。“饭马上就好了，你去洗洗手。” 韩湘这才如梦初醒，站起身，去洗手。 路过她之前睡觉的那间卧室，韩湘情不自禁地推开了门。 房间很干净，很温馨，肖亦晚把床单被罩都洗了，换成了新的。 韩湘感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她心里一惊，却一动不动。 “床单被罩都是前几天刚换的，你放心用。”肖亦晚的气息在她耳边弥漫开来，她觉得脸颊发热。 这种有人等她回家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韩湘深深呼吸，她感觉视线开始渐渐模糊。 见她没有动弹，许久，肖亦晚松开环抱着她的手，揽住她的腰。 “我带你去洗手，你肯定想知道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肖亦晚给她做了鳕鱼饼，南瓜羹，海鲜炒饭，还有蔬菜沙拉。 她做得挺急的，为了图快。 两人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 肖亦晚看着韩湘，她坐在灯下，被昏黄柔软的光芒照亮，温和而安静，肖亦晚突然觉得这个家怎么这么好。 韩湘看着桌面上有点丰盛的食物，竟然有了胃口，肖亦晚甚至还顺手给她做了一杯奶茶，温温热热，甜度刚刚好。 她吃得有点着急，甚至可以说是狼吞虎咽。 她以为肖亦晚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可直到吃完，肖亦晚都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眼前的食物。 肖亦晚看上去很享受这顿晚餐。她甚至到家后都没有换衣服就开始忙碌，还没换衣服。 “我吃好了。”韩湘把自己吃撑了，才终于舍得放下筷子。“等下要我帮忙洗碗吗？”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我吃完直接收拾。”肖亦晚挥挥手，“自己去玩一会儿吧，顺便看看你之前那些小东西，有没有坏。” 韩湘的唱片机确实很久没人动过了，自从她走之后。还有咖啡机。 她走到架子前，抽了一张唱片出来，打算试试。 忽然，她看见一些熟悉的东西。 她从架子上拿起来，惊讶地发现是她们乐队的专辑。除了她在签售会上签名的那几张，还有很多张，都摆放在一起。 韩湘清楚地记得自己签了什么。 to:肖亦晚 一切顺利，我很想你。 情绪突然找到了释放的出口，她整整忍了一晚上，终于还是没忍住。 肖亦晚发现韩湘在哭， 她放下筷子，连忙拿了纸巾小跑过去。 “怎么了？什么东西坏了吗？”这些东西确实太久没动了，她担心是不是哪张唱片播放不出来了，还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 肖亦晚走近，看见了那几张唱片，心中已是了然。 她给韩湘擦了擦眼泪，发现她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只好心疼地抱住了她。 “为什么哭？”肖亦晚温柔地问韩湘。 “你干嘛要乱花钱，买这么多。” 韩湘指着架子上那些专辑，质问道。 “这怎么能是乱花钱呢。”肖亦晚笑了，她解释说，“这是我买的爱豆周边。我一直在追你，你不知道吗？” “你很烦。” 韩湘被她逗笑了，但还是没止住眼泪。 “我是认真的。把钱花在你身上，不算乱花钱。” 肖亦晚揉了揉韩湘的脑袋，让她贴在自己的胸口。 “我就喜欢把钱花在你身上。” 哭好之后，韩湘渐渐冷静下来，推开肖亦晚，直径走向浴室。 在肖亦晚面前无缘无故哭成这样，她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有点丢脸，不好再说什么，也不敢看肖亦晚，干脆决定直接洗个澡去睡觉。 韩湘在浴室洗了很久，久到肖亦晚等到快要睡着。 她甚至在浴室慢悠悠地给自己涂了身体乳。 等她收拾好自己，湿湿糯糯地走出来，发现肖亦晚不在客厅。 应该是回房间睡了，韩湘有点失落地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开门，发现床上有人，她小小地吓了一跳。 肖亦晚趴在韩湘的床上，头发披散开来，几乎快要睡着。她好累。洗完碗之后，肖亦晚就有点没电了，环视了一圈之后走进韩湘的房间，打算趴一会儿就起来。 没想到肖亦晚的头发都这么长了。韩湘站在床边，没有出声，刚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看看她。 天哪，是肖亦晚。韩湘在心里偷偷感叹。 肖亦晚好像真的睡着了，侧脸很漂亮，有一点小帅气，头发长了之后显得很有气质。 以及，淡淡的疲惫感，都让她显得很性感。 韩湘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有点腿麻了，肖亦晚还是没有醒来。 韩湘伸手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弯下腰，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湿润，清凉，像月光。 肖亦晚闭着眼笑了。 “你没睡！”韩湘红着脸后退几步，气急败坏地说。 肖亦晚翻了个身，躺好，直勾勾看着韩湘。 许久，她说：“我帮你吹头发。” 肖亦晚出去取吹风机，韩湘一个人在房间，拿着睡衣打算趁这个空挡换上。 她解开浴巾，却还是慢了一步。 肖亦晚一进门，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自己。她忍不住定定地多看了几眼这少女般的美好的□□，才红着脸转过身去：“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 “流氓！” 韩湘咬着牙，加快速度穿好睡衣。肖亦晚绝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看。 “好了吗。”肖亦晚试探地问。 韩湘不回答。 肖亦晚等了半天，没有回应，还是转过身，一眼就看到韩湘正懒洋洋趴在床上，和自己刚才的姿势一模一样。 她笑了笑，自觉地走过去，开始给她吹头发。 温热的风吹得韩湘昏昏欲睡，她好舒服地伸展自己的身体。 “我那天，听护士说，你们乐队有人受伤了，还以为是你。”肖亦晚一边帮她吹着头发，摸着她的脑袋，一边后怕地说。 “是我也没关系。”韩湘喃喃地说。 “怎么没关系，我都快吓死了。”肖亦晚轻轻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反正在医院能见到你。” 热风吹在韩湘的头发上，肖亦晚却觉得自己先一步融化了。 “你之前的病，耳鸣，治好了吗。”她问。 “嗯。好了。”她答。 “后来还有再犯吗？” “没有了。” “那就好。” 韩湘昏昏沉沉睡去，肖亦晚给她盖好被子，轻声退出房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韩湘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睁开眼，先是意识到这里是肖亦晚的家，她等了一会儿，发现敲门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于是起了床。 韩湘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快递小哥把一大捧花交给她，让她签收。 “是韩女士吗？这里有你的花，请您签收一下。” “好。” 韩湘接过花，一眼就认出是肖亦晚送的玫瑰，她每次都送这个品种的玫瑰给她，像是两人之间的一种密语。 她抱着花关上门，感觉整个清晨都被点亮，内心抑制不住地喜欢。 韩湘不紧不慢地找出花瓶，脸色带着笑意，把花束一点点拆开，她用手指轻轻触摸盛开的玫瑰，小心地呵护着，这是属于她的非常珍贵的小小甜蜜。 肖亦晚在开会，看到手机上的订单显示已签收，波澜不惊甚至有些低气压的脸一瞬间变得愉悦又柔和。 她早上出门很早，没舍得叫醒韩湘。但她还是进韩湘的房间确认了好几次，才真正相信韩湘确实回家了。 肖亦晚意识到韩湘是让生活得以继续下去的必要性存在，只要她在这里，肖亦晚的感情才得以得到安顿。 韩湘更新了社交账号。 照片里，她穿着睡衣笑得可爱，怀里抱着一只白白胖胖的猫，背后是餐桌，上面铺着干净的桌布，摆放着粥和包子，桌子中央是很显眼的一大束花，花瓶都被衬托得有点小了。 第29章 评论区都在惊叹：好可爱好漂亮。 还有一些聪明的粉丝发现了细节，大家纷纷议论：湘湘这是搬家了吗，房间的背景跟之前都变得不一样了。以及这只猫，她们也从没见韩湘晒过。 肖亦晚把这张照片设为了屏保，一整天在医院对所有人都是和颜悦色。 肖亦晚一天都不在，韩湘在熟悉的家中，开始到处翻翻找找。说起来不好意思，家里几乎全都是她的东西，连肖亦晚的衣柜都被她之前塞了几个毛绒玩偶进去，她坦言自己实在没地方放，肖亦晚就纵容她占领了自己的房间。 韩湘去肖亦晚的房间一看，果然，都在。她从其中挑了一只毛绒玩具出来，放回自己的床上，又去找了几本书。 她发现肖亦晚在她不在的时间里买了不少新书，于是选了几本出来，大大方方拿到沙发上去看。 阳光穿透了整个房间，晒在身上暖暖的，饭团躺在地板正中央，舒展着身体睡着了。 韩湘觉得自己好像被深深地治愈了，情绪很平稳，不再有之前那种时不时的焦虑和紧张。 但她依然没有忘记重要的事。 肖亦晚下班回到家，发现韩湘已经做好了晚餐。 韩湘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家里飘荡着饭菜的香气。 肖亦晚脱下外套，一边换鞋，一边在心里默默感慨：有老婆真是太好了。 韩湘从冰箱里挑了一瓶气泡酒，给肖亦晚倒了一杯。 开动之前，两人都对着桌面拍了照片。 餐桌上摆放着清晨送来的玫瑰，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谁也没有讲话，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寂静细腻的情愫。 韩湘默默地，用眼睛扫视着对面的人，想要把这一切都深深地记在心里。她允许自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短暂地沉溺，这个房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时她最珍贵最美好的回忆。 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不可能持久，都是暂时的。 她是要走的。 肖亦晚看到韩湘拿出一张卡，顺着桌面推给自己。 “这是之前你帮我还的钱，现在连本带利，都还给你。”韩湘说完，喝了一口酒。“我不想欠你什么。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身上，现在总归是，有机会还给你了。” 肖亦晚什么也没说，收下了卡，目光温柔如水地注视着她。 韩湘被她盯得不太自在，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她听见肖亦晚说，正好，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肖亦晚起身小跑着回了自己的房间，很开心的样子 。不一会儿，她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走到韩湘身边。 “这是什么？” 韩湘看着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猜了个大概，明知故问道。 肖亦晚把小盒子打开，韩湘看到了那对飞鸟戒指。 这戒指她很熟悉，肖亦晚当初发了动态，她随即就被这个戒指搞得心神不宁，失眠了好几天。 “你喜不喜欢？”肖亦晚把戒指拿出来，很是满意，“这是我在a国买的，当时想着回来之前要给你买点什么礼物，正好就看到了这对戒指。” “我给你戴上试试？” 见韩湘没有反应，肖亦晚有点摸不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有点担心：完了，该不会是不喜欢吧。 “为什么会想要送给我这个？” 韩湘轻声问。 “我早就想买给你了。” 肖亦晚把她的手捉过来，将戒指给她戴上，然后把另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她这枚刚刚好，韩湘的那枚戴上有点大。 韩湘看着自己和肖亦晚手上的同款戒指，觉得时间都停滞了。 “你这个有点大了，我可以去找个店帮忙调整一下尺寸。” 肖亦晚摸着韩湘的手，她实在是瘦了太多。 “不用了，这样就挺好的。” 韩湘连忙说。调整来调整去并没有任何意义，反正她也不会戴。 “嗯，也行，到时候可以穿个链子当项链。” 肖亦晚没有多想，真诚地给了她建议。 饭后，肖亦晚主动去洗碗，韩湘躺回沙发，继续看白天没看完的书。 肖亦晚一边洗着碗，顺便查了下洗碗机的价格。 她想，等以后买了自己的房子，她一定要记得买一台洗碗机。 肖亦晚往沙发上看去，只见韩湘穿了一件半透的睡裙，沙发不够大，她就把双腿搭在扶手上，小腿就这么晃啊晃。裙边也顺着她半靠着的坐姿向上翻卷了不少，处处是春光。 韩湘披散着头发，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里的书上，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专心致志又毫不设防的样子反而显得她更加性感了。 刚才吃饭时她不小心蹭了汤汁在原本的睡衣上，吃完饭就回房间去换了一件，可她在衣柜里翻了好半天，实在是没有找到别的睡衣，她只好穿了这件，临时应急。 这在肖亦晚看来就是蓄意引诱。 光是远远看着，她就感到了燥热。 正在看书的韩湘感觉一道阴影挡在自己面前。 厨房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停止，她把视线从书页上移开，就看到肖亦晚朝自己压了过来。 啊，不行。 韩湘连忙用书挡在自己面前，肖亦晚没能亲到，被紧急叫停。 两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僵持着，肖亦晚的手臂撑在韩湘耳边，两人越来越近，交换着气息。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是不行，我现在不想。” “你是我老婆。” “我们早就分手了。” “谁说的，我可没同意。” “我们都分开快两年了。” “对我而言，我们一直都在异地恋。” “啪。” 韩湘挣扎着伸出手，冲着肖亦晚的脸打了下去。 由于躺着的姿势使不上力气，不轻不重刚刚好。 肖亦晚捂着脸一愣，整个人变得兴奋起来。 她呼吸急促，一把抢走那本碍事的书，强势地吻了下去，手指也随着节奏摩挲。 许久，才让韩湘得以喘息。 两人都呼吸急促，当肖亦晚想要进一步动作，却被韩湘用尽全力狠狠推开。 “啪。” 又一个巴掌下来，世界静止了。 “你先冷静一下。”韩湘平静地看着肖亦晚，把她按在沙发上，自己站起身。 肖亦晚有点无措地看着韩湘往房间走去，顺带用力地关上了门。 完了，生气了。 韩湘确实在生气。 肖亦晚的失控和泛起的情欲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她不能怪她什么。 她更多的还是气自己的身体对她有了很强烈的反应，从内到外。 明明一直告诫自己要克制，要保持距离，她却没有做到。 只要和肖亦晚在一起，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在不断失控，不断沉溺。 她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叫停。 韩湘躺在床上，等待欲望渐渐平息。 终于，肖亦晚敲了她的房门。 她听到肖亦晚说，对不起。 肖亦晚以为韩湘不会回复，正打算继续道歉，却被她的声音打断了。 “肖亦晚，这次遇到私生饭跟踪，我确实很焦虑，你能帮我的忙，让我在你家里住下，我非常感激。”韩湘站起身，走到门口。 两人隔着门，她继续说道：“真的很谢谢你，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沉默。 “之前我说分手，是经过考虑的，也是认真的，你却好像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沉默。 “肖亦晚，你不能只想着你自己，也要适当地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和感受吧。” 沉默。 “我本来想着，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但现在看来还是有点困难的。我们以后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吧。” 韩湘终于把话说出了口。 这扇门真好，把一切都隔开，不用面对着肖亦晚。 她知道自己面对着肖亦晚，一定是说不出口的。 就像刚才在饭桌上，她明明很想说，可是一抬头，看见肖亦晚温柔又开心地吃着饭，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肖亦晚甚至送了戒指给她，眼睛亮亮的像只小狗，她就更是说不出口。 太残忍了，太残忍。 肖亦晚在门口没再说话。 她发现爱情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难怪所有人都说不要陷进去。 她即使再迟钝，也能感到自己的心口疼得难以呼吸。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周六。 肖亦晚早上醒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 她的生物钟很准，基本不需要上闹钟，但为了保险起见，每天都会在闹钟响起之前就关掉它。 她自然是一晚上没睡好，哪怕昨晚还喝了酒，也不能让她心平气和地睡着。 她实在是太心烦了。 第30章 本来她想着，这个周末和韩湘一起去家具城逛逛，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比如那个小沙发，就很有必要换掉。 她想起昨晚的警告，又觉得韩湘醒来应该不想见到自己，几经犹豫，没有敲门。 出门之前，她还是给韩湘留了早餐。 肖亦晚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于是去找了夏清。 夏清一开门，就看到了情绪消沉的肖亦晚。 “你怎么来了？” 只需一眼，她就把情况猜了个大概。 “我···没地方去，暂时呆一下，可以吗。” 肖亦晚有点不好意思，难得的休息日，确实是打扰了。 “进来吧。我今天本来也没什么事。” 夏清很大方地给她找了客人用的拖鞋。 “佳佳呢？” “她去学琴了，要中午才能回来。” 肖亦晚坐在餐桌上，继续消沉。 “你怎么了？和女朋友同居不和谐吗？” 夏清好心地给她端来一杯果汁，这是她自己做的。 “挺好的。” “挺好的？那这么美好的周六，你怎么会一大早来找我？” “本来是挺好的。”肖亦晚回顾她和韩湘前几日的相处，在她看来是就是和好了。“但是昨晚突然，要跟我，保持距离。” “夏医生，你发现没，女人真的很复杂，很难懂。”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啊。 如果说韩湘不想继续，那么两人牵手时的暗流和悸动，又是怎么回事，以及她在哭泣之后，赏赐给自己一个吻。这都让肖亦晚不断确定韩湘对她的感情。 韩湘甚至可以说是很主动了，在肖亦晚看来，这就是在给她机会嘛。她想起昨晚沙发上那香艳的一幕，脸颊又开始发热。然后她接收到信号准备好好表现，却又被狠狠拒绝了。 真的很费解。 “韩湘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前任？” 夏清想起两人在医院你来我往的眼神回避与接触，就猜了个七七八八，直到亲眼看见肖亦晚把她牵走。 “啊，你别用前任这种词好不好，太激烈了。” 肖亦晚非常难受地捂住了耳朵，这种词她可一点儿都听不得。 “那你们终于又见面了，有没有好好聊聊之前的事？” “她主动把钱还给我了，连本带利的。” “然后呢？” “然后她说让我以后跟她保持距离。” 夏清回想起之前在医院见到的韩湘，果然是个磨人的小美人，她像小猫一样，温柔又狡黠，主动蹭你但又不让你摸到她。 好好的一个肖亦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点心急了。” 肖亦晚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如果，她就是不想再和你继续下去呢？” “可是她也很爱我，我感受得到。” “人和人之间不是有了爱就万事大吉了，爱只是促成两个人在一起的很多因素中的一环，不可或缺。” “那我们就只能此分开，然后遗憾一辈子？”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想怎么样？” “我想跟她结婚。” “肖亦晚，你今天有没有照过镜子。” 夏清看着她。 “我咋啦。” “你现在看上去像一个陷入在爱情里无法自拔的失心疯女人。” 韩湘也一整晚都没睡好，她坐在床上，盯着紧闭的房门，暗暗给自己鼓气。 她不敢出去。 昨晚的气魄早就消散了，她不敢面对肖亦晚。 门外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看了一眼日期，心如死灰。 星期六。 早知道这样，她昨天说话之前还是要看看日期才好，现在可怎么办。 她鼓起勇气走出房间，板着脸，却发现家里根本没人。 连饭团都不知道躲在哪里睡觉，不见踪影。 她抓紧时间洗漱，换好衣服，打算找个地方避一避。 至少这一整天，她是不想和肖亦晚打照面的。 想来想去，韩湘去了医院。 她去投奔林想眠。 韩湘没想到会在病房里见到海哥。 一推开门，就看到海哥在打电话。 “你怎么来了！”见到韩湘进来，林想眠还是很开心的，她都快无聊死了。 “来看看你嘛。” “你怎么没跟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姐姐一起来？” “她不在。” 林想眠朝她勾勾手，韩湘凑近，听到她在耳边小声说： “你俩是不在一起了？” “才没有，人家只是好心收留我。” 韩湘马上澄清。 “那你俩那天可是手牵手走出这间病房的。” 那画面又一次浮现在林想眠眼前，她只是眼睛受伤了，又不是瞎了。 “就是好朋友而已，我以前当驻唱的时候认识的。” 海哥挂了电话，目光在韩湘和林想眠身上审视。 许久，开了口。 “音乐节的赔偿事宜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韩湘和林想眠双双转过身，认真坐好站好。 “新的公寓我也给你们联系好了，明后天就可以签合同。” “我周一就可以出院了。”林想眠扯了扯韩湘的袖子，提醒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搬家。” “那我明天就搬过去。”韩湘却抢先说道。她一天都等不了。 “可以，地址我发给你，搬家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再被盯上了。”海哥提醒道。 “我这次一定小心。” 海哥很快就走了。 韩湘在林想眠的病房里呆了一天，两人一起在平板电脑上看了电影。 她俩选了一个动画片，机器人之梦。 电影全程没有一句台词，韩湘一直在流泪。 她没想到这电影会这么悲伤。 机器人被孤苦伶仃困在沙滩上，让她想到了肖亦晚。 她觉得自己好像小狗那样，把肖亦晚丢下了。 小狗是那么的有原则，守规矩，在他的认知之外，想不到别的办法可以和机器人在一起。 后来，小狗有了新的机器人。她哭到崩溃。 小狗学会了如何爱护新的机器人，之前的机器人也有了新的生活，各自分开，各自成长。 韩湘哭到停不下来，直到林想眠点击了暂停，把她抱住。 肖亦晚在夏清家，和佳佳看了同一部电影。 动画片的题材让她放松了警惕。 她没想到这电影会这么悲伤。 她意识到自己是那个倒霉的机器人。 她被丢在了无人的海滩，陷入无尽的梦境和等待。 直到支离破碎。 她在佳佳身边，不敢哭。 原来夏清说，不是有了爱就万事大吉，即使拼尽全力也会失去彼此，是这个意思。 夜晚，肖亦晚和佳佳告别，离开。 回到小区，她没有马上上楼，想在小区里走一走。 她压抑着情绪，走到小朋友玩耍的小广场。 她看到了韩湘。 韩湘正坐在秋千上，缓缓地晃荡。 她察觉到有人坐在了自己身旁的秋千上。 她回过头，看到了肖亦晚。 两人就这么在秋天的夜晚里各自荡着秋千，树叶飘落，两人都抬起头看着月亮。 气味是回忆中很敏感很重要的一个部分。韩湘闻到了肖亦晚发梢的香味。最近这几天，她也在用肖亦晚的洗发水，于是沾染了同样的香味。 两人都思绪万千。 一整天都没见对方，却在这里相遇，两人都觉得命运仁慈。 韩湘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等她明天搬走，从此便和肖亦晚再无任何瓜葛。 她的父亲做了那样的事，她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若无其事地和肖亦晚继续下去。 她本来就不配得到幸福，今后的人生，她会慢慢赎罪。 她和电影里那只小狗很像，寂寞，孤独，但又不太一样。 和肖亦晚分开，她不打算再拥有别的机器人了。 “我···房子找好了。最快明天就可以搬走了。这两天谢谢你。”韩湘把自己荡起来，借着风声，通知肖亦晚。 “老婆。” 她听到肖亦晚轻声说。 每次肖亦晚这样称呼她，她都会觉得甜蜜又害羞。哪怕是现在这个时候。 肖亦晚说：“我真的很想和你有一个家。” 肖亦晚说：“所以我一直很坚持，很努力地想要和你靠近。” 肖亦晚说：“但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 肖亦晚不再说话，她开始专注地荡秋千，每荡一下都感觉自己更加接近月亮，她像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的机器人，无可奈何，心存幻想，在下雪的时候张开嘴，吞下几朵雪花。 她已经无话可说了，她的心在体内破碎了一万次，还能维持跳动已经很好了。 第31章 “这个房子里都是你的东西，你看有没有需要的，都也可以一起带走。”肖亦晚感觉眼泪已经蒸发干净了，于是从空中一脚踏入了现实中。 “嗯。”韩湘用手捂住眼睛，她又哭了。“肖亦晚，你扎丸子头，戴眼镜的样子很好看。” “是吗。”肖亦晚扶了扶眼镜。“那我以后就一直这样。” 两人一起沿着小路往家走去，秋天真的很美，地上的落叶，雨滴，还有她身上的香气，韩湘还闻到了一股灰烬的味道。那是人从燃烧的痛苦和爱欲里走出来的味道。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韩湘搬走这天，从肖亦晚的衣柜里带走了所有的毛绒玩具。 在衣柜里放久了，每一个玩偶都沾满了肖亦晚的味道。 她几乎没有什么行李，走得轻轻松松。 肖亦晚把她送到小区门口，看着她打车离开。 她想起佳佳那天看完电影，沉默了许久说，我不喜欢那个小狗。 肖亦晚问为什么，佳佳说，小狗根本没有用尽全力去救机器人，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再去沙滩看过机器人。 的确太残忍了。 可就算小狗每天都去沙滩隔着铁门远远地看看机器人，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会不会更残忍呢。 韩湘没有直接去新公寓。她先去了之前地址被泄露的公寓，取了那盆小植物。 黑天鹅海芋。 林想眠出院那天，肖亦晚和韩湘都没有出现。 只有海哥帮她扛着大包小包，像个助理一样，顺便帮她搬了家。 时间过得很快，乐队马上就要恢复巡演工作，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 韩湘看了自己的通告，接下来的半年基本没有什么在滨城的工作，她要到处飞。 挺好的，她想，工作可以帮她从很多情绪中脱离出来，她经常这样报复性投入工作，利用工作。 乐队回归舞台的那天，滨城下了第一场雪。 肖亦晚下班后，和夏清和佳佳一起去吃了火锅。 火锅店很热闹，每一桌都在热络地吃饭聊天，肖亦晚也和佳佳一直聊天。 佳佳为了漂亮，不肯穿羽绒服，只在卫衣外面套了一件棒球服，她觉得自己酷酷的，但肖亦晚一看就觉得很冷。 夏清跟肖亦晚抱怨，佳佳瞒着她自己去打了耳洞，回家后就发炎了。 肖亦晚笑着说，自己上中学的时候也逃了课去打了耳洞。只是工作之后变得很随性，懒了许多，反而平常不戴耳钉或耳环了。 佳佳从书包里掏出一副小海豚的耳钉，随手送给了她。 “反正我妈妈现在不让我戴，买都买了，就送你了。” 这对小海豚耳钉给了肖亦晚很大的抚慰，说不上为什么，她觉得仿佛伤口被温柔地吹了吹。 佳佳吃饱之后，戴上了耳机开始看手机。 夏清这才用手肘轻轻碰碰肖亦晚，她说，你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肖亦晚笑了笑。 “失恋的感觉就是这样哈，只能靠时间治愈。” 夏清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肖亦晚看着窗外，夜晚让她联想到死亡，哀伤，罪恶等等。她这段时间按部就班地工作，回家，喂养饭团，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那样。 她偶尔开始思考人类的寿命，觉得生命的负担感很重，时间怎么会这么多，这么漫长。 “爱好像很麻烦呀。” 佳佳说。 机器人和狗的电影让她反复思考，连小孩子都意识到人和人的关系是不可靠的，你以为对方会回来救你，你以为对方会等你回家，结果发现自己被骗了。 “我知道。但是，现实的世界里，没有哪一种感情值得让人奋不顾身到付出一切的程度，我们又怎么能怪小狗没有拼尽全力呢。” 肖亦晚跟夏清和佳佳告了别，踩着雪独自在夜晚的街道散步。 她意外地发现自己还挺享受冬天，这顿火锅她吃得很开心。 她回到家，又独自看了一遍机器人之梦。 依旧很悲伤，她独自喝着酒，反复回味着心脏里那块无法忽视的空缺。 她只喝了两小杯，很克制。 机器人和小狗在音乐中跳舞，她和她也曾经那么合拍地，一起在车里共享同一首歌。 她在这段感情中一直失控，一直失态，但至少这次像个体面的成年人那样，好好告了别。 意外发生那天，肖亦晚在进行一台手术。 传统手术结合微创，局部麻醉，病人能够看到手术的全过程。 她按照往常的经验和病人聊天，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手术本身对肖亦晚而言没什么压力，绝大部分疲惫感主要来源于聊天。 她发自内心的不想聊天，但又不行，会显得不礼貌，太冷漠。 这次的病人是一位阿姨，她一直在询问肖亦晚的感情状况。 肖亦晚很不幸地坦白了自己的单身现状，阿姨马上来了兴致，说要给她介绍对象。 肖亦晚难以应付，一直苦笑。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新闻，但医院的工作群里已经热火朝天的聊疯了。 “你们看到热搜了吗，就前几天在我们医院的那个女歌手，她爸爸之前在咱们医院闹事，伤了医生，被警察抓走了。” “啊？杀了人？” “她看着挺乖挺温柔的，没想到有这种家属。” “我还跟她要了签名！现在就翻出来扔了。” “真恶心。我建议让这些医闹的人以及家属终生禁止进医院看病。” 夏清看到消息，跑来找肖亦晚，等到手术结束，她拉着肖亦晚去自己的办公室。 “出什么事儿了，你要在手术室门口堵我？” 肖亦晚不明就里，摘下眼镜。 “你前女友，她爸爸之前在我们医院伤人的事情，你知道吗？” 夏清打开电脑，示意肖亦晚过来看。 肖亦晚一愣，又把眼镜戴上了。 韩湘父亲的医闹事件，作为当事人，肖亦晚再熟悉不过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又被翻了出来，直接横扫了热搜榜好几个词条。 点进去，肖亦晚看到各种不堪入目的辱骂词汇。 医生被暴徒所伤，职业生涯断送，杀人犯的女儿却成为公众人物，名利双收。 各种版本都有，有的说是一个医生被刺伤，有的说是两个医生都受了伤，还有甚者说被伤的医生经过救治已经死亡。 新闻里没有别的照片，只配有韩湘的各种照片。 肖亦晚一下就明白了。 韩湘离开肖亦晚，原来是为了惩罚她自己。 此刻，韩湘的乐队在西城，刚结束了白天的彩排，为晚上的巡演做准备。 她回到后台，立刻在周遭的工作人员之间感受到微妙的气氛。 大家都避开她的目光，各自忙碌，海哥也不在。 打开手机，她就看到了热搜推送。 知名乐队主唱韩湘，竟是医闹凶手。 她深吸一口气。 标题党是这样，为了吸引人们点击去看，完全扭曲了事实。 她点了进去，看到铺天盖地的谩骂。 林想眠和鼓手小哥自然也看到了热搜，两人坐在一旁默默刷手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晚上还怎么演，估计十有八九悬了。 海哥走进休息室，把韩湘单独叫了出来。脸色十分难看。比上次林想眠发生舞台事故时还要难看。 “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爆出来。”韩湘先开了口。 “确实很头疼。”早在签合同的时候，海哥就知道了这件事。他承认自己抱有侥幸心理，事发时韩湘还在上中学，当时也没有出现在医院，现场也没有什么记者，即使去网上搜索，查到的大多是文字消息，没有具体的视频或图片信息。 “今晚的演出先取消吧，为了安全起见。” 网络上的谩骂太激烈，而韩湘的巡演工作行程是完全透明公开的，他怕会有什么意外。 “真的很对不起。”韩湘苦笑着说。 海哥买了当晚的机票，带着乐队连夜回到滨城，他叮嘱韩湘回来之后就不要再出门。 结果到了机场，韩湘就险些被冲上来的黑粉泼了油漆。 海哥已经提前联系好了保安，也走了vip通道，可到了出口还是被人堵到了。 鼓手小哥帮韩湘挡了下来，让她得以脱身，快速地上了车。 “这都什么事儿呀。这么激动干什么。”林想眠也被粉丝丢来的专辑砸到头了，对方一直谩骂，说自己真是瞎了眼，粉了这种爱豆。 “有没有受伤？”韩湘很小心地拨开头发，帮她查看，即使上了车，她都不敢摘下口罩。 “我感觉我们像过街老鼠一样。”林想眠试图跟她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可话说出口，车上谁也笑不出来。 落差太大了。 第32章 昨天还是万人瞩目的女明星，被成群的粉丝在机场送鲜花和礼物，签名签到手酸，今天就被同样的一群人连打带骂地对待。 按照海哥的叮嘱，她们的车在全市兜了好几个圈子，中途还换了一辆车，这才安全回到了公寓。 韩湘和林想眠一路上小心翼翼，提心吊胆，进了电梯，林想眠说:“这也太刺激了。” “对不起，害你跟我一起。”韩湘真的很抱歉。 “没事。但是···你爸爸，他···”林想眠欲言又止。“他真的把那个医生给杀了？” 韩湘叹了口气。网上的传言版本很多，在原先的基础上增加了很多不实的因素。 “还真没有。但他把人家的手给刺伤了，就是，以后不能做手术了，不能再当医生了。” “那他现在···” “在坐牢。”已经得到了法律的制裁。 “那这件事怎么还会爆出来？是当初受伤的那个医生爆出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海哥说他正在查，不知道是对家公司还是别的什么人。” 新的公寓楼里，海哥给她俩安排了不同的楼层。 林想眠的楼层先到了。 “那我先走了，你晚上记得锁好门。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我马上上楼找你。” 韩湘点点头。 她回到房间，反锁了门。手机里的提示信息已经快爆了，但她没有点开。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她坐在黑暗里，自己缓了缓。 桌面上的黑天鹅海芋静静地陪伴着她。 作者有话说： 能说话吗？我试试。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韩湘在家呆了两天，到第三天下午，她决定下楼去取外卖。 这两天互联网依然很热闹，海哥一直在压热搜，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的社交账号粉丝数疯狂往下掉，海哥连夜帮她买了百万粉，粉饰太平。 网友对韩湘意见很大，要求她退圈，不再做艺人。 原因很简单，医闹的男人毁了一名年轻医生的职业生涯，他的女儿却在外面如鱼得水，甚至功成名就，实现了梦想，这实在是讽刺。 韩湘一时间遭到抵制，所有代言和合约全部暂停，有的品牌方态度比较强硬，认为事已至此，公司方面无法压制或逆转舆论，直接取消了合作。 这两天，韩湘的所有外卖订单都是林想眠帮忙取的，为了安全起见，连林想眠下楼和出门都需要小心翼翼。 韩湘对此很是抱歉，她觉得一直麻烦林想眠也不是办法，她已经让林想眠后续的所有工作受到了影响，还要让人家每天给自己取外卖，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下楼去取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这次海哥给她们换的公寓位置比较偏僻，处于人流量较少的区域，她自认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戴好口罩下了楼。 刚走出电梯，只见一名黑衣男子拿着刀朝她冲过来，她条件反射连忙躲开，摔倒在地。 “杀人犯的女儿！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第一下袭击被她躲了过去，男人不甘心地继续举起刀，却被一只手狠狠向后拽住，经过一个大力的撕扯摔倒在地。 肖亦晚把他按倒在地，趁人发懵之时快速抢过他手里的刀，用力扔到远处。 “带手机了吗，快报警。” 她对韩湘喊道，双脚死死踩在男人的痛处之外，顺便用手臂勒住男人的脖颈。男人不安分地挣扎，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一个晃神，肖亦晚被男人狠狠推开，她被这股无法抑制的力量掀翻在地，她心想不妙，一个翻身半跪着爬起来，眼睁睁看着男人跑了。 韩湘惊慌失措地报了警，四下无人，楼道静静的，她哭着小跑到肖亦晚身边。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她的声音里依旧带着浓浓的恐惧。她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眼前还浮现着那人举着刀朝自己冲过来的景象，浑身都在发抖。 肖亦晚摇摇头，她站起来，也和韩湘一样惊魂未定，一时说不出话。 “你怎么来了？” 肖亦晚在网上看到了韩湘在机场被粉丝围攻，恶语相向的视频。 大家骂得很难听，她听得心都碎了。 即使有那么多安保围在身边，她看到韩湘还是差点被冲过来的粉丝打到。 她很担心，最终去找了夏清，要到了林想眠的联系方式，问出了韩湘现在的地址。 “我很担心你。” 肖亦晚定了定神，看着韩湘惊魂未定的样子，觉得很后怕，如果她刚才晚来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这里不安全。” 她摸摸韩湘的脑袋，安抚她的情绪。 韩湘点点头，顾不上别的事，连忙拉着肖亦晚往自己的房间走。她再也不要出门了，世界太可怕了。 韩湘一进家里就立马反锁门，她拉着肖亦晚看来看去，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就是手臂擦破点皮。” 肖亦晚安慰她。 “对不起。” 韩湘向她道歉。是自己害得她受了伤。 “不是你的错。” 肖亦晚环顾四周，韩湘的新公寓看上去家徒四壁，什么生活物件也没有，看着像是没人在居住的样子。 她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盆黑天鹅海芋。 “你的新家未免也太干净了，这是什么风格？极简风？” 韩湘闷闷地靠着厨房的导台，想拿杯子给肖亦晚倒点水喝，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她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缓过神来，也没听到肖亦晚在说什么。 直到肖亦晚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把她按进了自己怀里。 肖亦晚在她耳边说： “没事了。有我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救你吗。” “你应该也听过那个典故，铁t救火。” “所以我来救你了。” 肖亦晚的玩笑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肖亦晚的怀抱很可靠，很安全，韩湘觉得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两人跟随警方调了监控录了口供，男子的身份信息目前无法确认，但很明显是受到网络舆论的影响。 林想眠知道后也被吓傻了，这下可好，这处公寓的地址看来也暴露了。 “那你晚上怎么办？太危险了。” 她问韩湘，出去住酒店也不安全，顿时没了主意。 “我留在这里陪她。”肖亦晚说。 韩湘抬起头，看着她。 肖亦晚本身也没打算回家，出了这样的事她断然是不会留韩湘一个人，决定整晚留宿在韩湘家,直到风波过去。 她站起身，自然而然地送客，跟林想眠说了拜拜，然后反锁了门。 “我那个···我睡一楼沙发就好。你别担心，不会打扰你。”肖亦晚非常真诚地说，她有点担心韩湘会赶自己走。 韩湘的新公寓和之前一样，一楼是小客厅，有个沙发，二楼是卧室，有一张双人床。 韩湘没有说什么，自己默默回到了二楼。 她确实心有余悸，不想让肖亦晚走，可也担心肖亦晚留在这里，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这次算她们幸运，那下次呢。 她在被子里蜷缩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楼下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不禁怀疑肖亦晚到底还在不在，会不会已经走了。 “肖亦晚？”她试探性地躺在床上小声地叫道。 没有声音。没有回应。 她不安地坐起身，往楼下走去。 肖亦晚一开始非常费劲地试图把自己安放在一楼的小沙发上。 她个子有点高，小小的沙发根本躺不下，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 还不如睡地上呢。 于是她就舒展地躺在了地上。 “肖亦晚，你怎么躺地上了。” 肖亦晚一睁眼，看到韩湘俯身看着自己，一脸担心。 现在是冬天，韩湘躺在被子里都觉得有点冷，肖亦晚却打算在地板上睡，没有枕头没有毯子也没有被子。 “你起来。”她气鼓鼓地命令肖亦晚。 肖亦晚特别听话，马上就坐起来。 “跟我去楼上睡。” 肖亦晚一声不吭地紧跟着韩湘去了二楼。 韩湘把一半的双人床分给了肖亦晚。 “等下好好睡觉，不许动手动脚。”她拍拍床，示意肖亦晚躺在自己身边。 肖亦晚心满意足且迫不及待地上了床。 昏暗的卧室，两人躺在一起，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肖亦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我都替你挡刀子了，你说为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保护你。” “还有呢。” “想和你结婚，一起生活。” 第33章 韩湘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问完了吗？”肖亦晚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把韩湘拥入怀里。“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为什么离开我？” “我···” “因为你爸爸那件事？”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你对我很好，很爱我，可是我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江遇然。” “不是你的错。” “我之前一直在还钱，一直在道歉，但我知道自己最该道歉的人是你和江遇然。可是我又很害怕，我怕我一旦开了口，你会恨我，讨厌我。”那还不如就此分开。 “不是你的错。韩湘，我认真地和你说，如果你真的对我感到抱歉，那就不要再离开我。” “对不起。”眼泪涌出眼眶，韩湘再也忍不住了。 “对我来说，和那件事相比，你离开我反倒让我更痛苦。” “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韩湘感觉到肖亦晚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安抚，她渐渐停止了哭泣。 “你···当时···不止是江遇然，你也受伤了吗？” “嗯，只是一点小伤。” 和江遇然的伤相比，她的伤不值一提。 “真的很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我想···我想向江遇然道歉，然后补偿她。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可以帮你去问问她。”肖亦晚想了想，她可以联系她试试看。 “真的吗？” 韩湘的眼里亮起了一丝希望。 “嗯。虽然不能改变什么，既然这个事情是你的心结，我们一起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解开它。我可以联系江遇然，问问她受否愿意接受道歉，或是赔偿。”肖亦晚把韩湘抱在怀里，问道。“你想怎么赔偿？” “我可以退圈。如果她能原谅我，我可以按照网友说的那样，以后再也不唱歌了。” 肖亦晚这才发现，韩湘对自己挺狠的。这就是她道歉的诚意。 “你不要在乎网友怎么说。他们也不是当事人。最终要看江遇然怎么想，对吗。”肖亦晚摸摸她的脑袋，心疼地说。 “我是真的很抱歉。” “那你不做歌手了，以后怎么办？” “我还没有想过。我也不知道。” 韩湘被问住了。 “那我呢？你打算怎么补偿我？”肖亦晚说，“我可不需要道歉。” “那····那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想···我想让你把自己抵给我当老婆。” 韩湘伸手轻轻打了她一下。 “别动手，我是认真的。”肖亦晚翻了身，把韩湘压在身下，按住了她的手。 韩湘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任由自己被肖亦晚按着。 肖亦晚说：“韩湘，你有没有看过那个机器人和小狗的电影？” “嗯。” “我看了之后一直在想，为什么机器人躺在沙滩上的那段时间里，做的每一个梦都患得患失，都那么悲伤，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圆满一点的梦。我想，机器人可以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被阳光充满了电，它站起身，离开沙滩，走在熟悉的街区，回到了小狗的家，从此和小狗一起继续幸福地生活下去。我打算选择这个当结局。” 她低下头，吻了吻韩湘。 继续说道：“很多人说，机器人遇到那只浣熊之后，拥有了更快乐的新生活。可我不打算遇到什么浣熊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韩湘在肖亦晚的安抚下渐渐睡着。 肖亦晚却有点失眠了。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韩湘，那时候，她是泥泞里的一朵小向日葵，亭亭地站在乌烟瘴气的小酒吧里唱歌，一眼惊艳。 肖亦晚那时候不敢承认，自己被她深深迷住了。 在遇到韩湘之前，肖亦晚的生活全部被工作占据，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大概就这样了，平平稳稳，唯一的波澜就是那次糟糕的医闹事件。她还以为这样活着就已经足够了，直到遇见韩湘，她才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想要她，想要让她参与自己未来的人生。 她不能接受任何人去伤害韩湘，希望韩湘能够开开心心，平安顺遂。 肖亦晚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打算离开，她穿着衣服睡了一整夜，想着回家收拾一下自己，喂猫，然后去上班。 一起身却发现韩湘已经醒了，正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自己。 “我要去上班了。” 肖亦晚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宝贝。 “肖医生，谢谢你。我感觉我好多了。” 韩湘望着她，目光快要把肖亦晚融化了。 “那你乖乖在家，不要出门，晚上等我回来。” 她看了时间，觉得韩湘应该还要继续睡，帮她掖了掖被子。 “肖医生，我发现你真的很固执。” 韩湘被她照顾，感觉自己被盛大的爱意笼罩着。 “那没有。我只对你固执。” 肖亦晚澄清道。 她打算下楼，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想了一下，你昨天说为了道歉愿意退圈，再也不唱歌，我觉得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你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不要这么早就放弃，好不好。” 她又补充道：“当然了，如果舆论风向没办法扭转，一直对你造成伤害，甚至危及到人身安全，那我宁肯你退圈。” 肖亦晚临出门，又冲着二楼喊道：还有，我以后如果想对你做什么，会尽量事先征求你的同意，好不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她不等韩湘说话就连忙逃走了。 韩湘没多久也起了床，林想眠发来消息，说自己点了早餐，可以和她一起吃。 林想眠进了门就到处查看。 “你看什么呢？”韩湘被她逗笑了。 “那个，你女朋友呢？” “走了。” “这么早就走了？” “她要回医院上班。” “你们昨晚和好了哈。”林想眠咬了一口小笼包，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嗯···我也不知道。” “你咋回事嘛，人家昨天都帮你挡刀子了，你还在犹豫什么。”林想眠想到这件事还是很激动，她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但是肯定没谁会在危险时刻不顾个人安危地把她推开。 韩湘乖乖吃着早餐，不再说话。 门铃突然响了。 两人吓了一跳，不敢动弹。 直到海哥发来消息：是我。 海哥最近一直在压热搜，可事情已经传了出去，人尽皆知，讨论的趋势只增不减。 他来韩湘家，打算好好商量看看要怎么公关这件事。 “要我说，这件事韩湘也是受害者呀，又不是她的错。”林想眠为韩湘鸣不平。 “是，我也看到有不少人站韩湘。”海哥也安慰道。有是有，只是寥寥无几。 大多数人还是呼吁抵制韩湘，要求她退圈，公开给当年的受害者道歉。 “海哥，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已经有打算了。” 韩湘请他开门见山。 “嗯。我们在公司已经开过会了，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把得出的解决方案告诉你，跟你商量。” “你说吧。” “公司的决定是希望可以找到当初事件的受害者，也就是那两位医生，和她们谈一谈。” “怎么谈？” “目的在于取得谅解，请她们配合我们发一个公告，表示不再追究，把事情平息。” “可是···” 这或许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如果当事人都表示原谅，不再追究，那么与此事无关的广大网友还有什么可吵闹的呢。 “你有没有当年那两位实习医生的任何信息？” 海哥问。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还是要问一下。 “我还真有她们的联系方式。” 这不是巧了吗。 林想眠和海哥都很诧异。 “不过，我想自己去和她们谈。毕竟这件事，还是需要我亲自去道歉。” 哪怕结果不好，她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大不了就不再上台，不再唱歌了。 “要不要给你安排安保，我担心···或者我陪你去。”海哥还是想要替她出面。 “没事。我自己可以。” 正在这时，韩湘收到了肖亦晚发来的消息。 晚上八点，徐家烤肉店。 “那，你打算和她们什么时候见面？” “今晚。” 韩湘特意早到了半个小时。 包间是肖亦晚定的，她到了之后，一直在出汗，很是紧张。 她不知道肖亦晚是怎么跟江遇然说的，就这么把人给约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早就做好准备了，可坐在这里的每一分钟都很煎熬，她甚至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第34章 趁着现在还没人来，干脆离开算了。 “我来了。” 肖亦晚风尘仆仆地进了包间，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一步。她原本想着赶在韩湘之前就到，这样她进来能看见自己，就不会那么紧张。 她很自然地坐在了韩湘身边。 “你坐远一点。” 韩湘拍拍她的手臂，示意她坐过去。 “就不。” “你怎么跟江遇然说的？” 有肖亦晚在身边，韩湘觉得自己安心了许多。 “我···”话还没说出口，包间门开了。 韩湘摒住了呼吸。 “听说今天有大明星要请我吃烤肉？”江遇然一进包间，就毫不客气地坐到了两人对面。 “哎呀，这个时间路上真的太堵了，不然我还能再早点来。”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一饮而尽。 “你俩看着我干什么，点餐了吗。”江遇然问。 韩湘手忙脚乱地扫了桌面上的二维码，开始点餐。 “那个···你想吃点什么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烤肉呗，你把贵的牛肉都点一份。”江遇然开玩笑地说。 “好。”韩湘真的很听话，如实照做。 肖亦晚就在一旁歪着脖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菜很快上齐了，江遇然搓搓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湘坐着一动不动，看着她吃。 “你怎么不吃？”肖亦晚碰碰她的手，给她夹了一块肉。 韩湘拿起筷子，机械性地夹起肉，吃不出味道。 她觉得很煎熬。 趁着江遇然吃累了打算歇一歇的时段，韩湘鼓起勇气，开了口：“那个···我今天是来和你道歉的。真的很对不起。” 新闻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江遇然肯定也看到了。她也就不做解释，直接道歉。 江遇然没说话。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如果···”韩湘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道歉又能怎么样？什么也改变不了。”江遇然看着自己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愤恨。 “你还记得那天，他闯进办公室的时候···” 肖亦晚开了口。 “他当时，举着刀冲进门，往四处看，应该是在找穿白大褂的人。我也不确定他会伤害谁，就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 江遇然又回忆起那天的情景。记忆是不可靠的，有时候她回想，那人是举着刀冲着自己来的，又有时候觉得，那人是冲着肖亦晚来的。 “但具体是怎么样，我也无法确定。不管挡不挡那一下，我···可能最后受伤严重的人还是我。也可能是肖亦晚。这谁都不知道。” 事故中的两个人，一个伤得轻一些，一个伤得重一些，自己刚好是伤得更重的那个。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江遇然停止了回忆，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经纪人的意思是，希望我来找你取得原谅，帮忙发一个声明在社交平台上。但我觉得不合适。所以今天找你出来，是为了当面和你道歉。谢谢你能出来和我见面，不管是看在肖亦晚的面子上还是怎样，我非常感激。我只是想和你好好道歉。”韩湘站起身，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你道歉干什么？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江遇然夹起一块肉，歪着脑袋，不明就里。 韩湘懵懵地站在那里，被肖亦晚拽着坐了回来。 “你看，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是你的错，你偏不听。”肖亦晚说。 “你当我是什么人，和网上那群乌合之众一样搞不清楚状况吗？”江遇然真是服了，自己好歹也是医科大毕业的，这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搞得好像天塌了一样地跟自己道歉，把别人的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个人也早就受到法律的制裁。这件事对我来讲早就翻篇了。”这是真话，但也是安慰的话。 她已经三十多岁，现在的工作可比医生要轻松多了，她不是那种会沉溺在虚拟假设里的人，之前那个选项没有了，那就往前看，而不是一直为失去的东西感到后悔。这也不是她能决定的，只是命运使然。 虽然偶尔也会痛苦，但这份痛苦主要还是源于事发当天的疼痛和冲击。 可当她看到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对韩湘的谩骂和攻击，还是为这样的恶意所感到不齿。 这不是她能接受的。 又不是韩湘的错。 她听别人说，那个男人的妻子在医院治病，死了。医闹之后，男人也进了监狱。看到新闻她才知道，他们有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孩正在为他当年的错误，几乎被舆论压得前程尽毁。 她顺手在网上查了韩湘的年纪，做了推算，事发当时，韩湘才十几岁。 她一个小女孩不知道是怎么一个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第30章 第三十章 韩湘今天没有化妆，坐在包间里，看上去更像个小女孩了。 江遇然看着她这副战战兢兢乖巧道歉的样子，仿佛任人宰割，更是一点也气不起来。 她在心里腹诽：肖亦晚可真是个混蛋。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这未免太有罪恶感了。 她顺带瞪了肖亦晚一眼。 韩湘看着江遇然，她就坐在那里吃着烤肉，没再说话，却让韩湘觉得很感激，很温暖。 她意识到江遇然也许就是这样的人，无论那天她身边的人是肖亦晚还是陌生人，她可能都会伸手去挡。 她是清醒又侠义的。 “你也吃点吧，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江遇然提醒她。 然后站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包间里只剩韩湘和肖亦晚。 肖亦晚满脸笑意地看着韩湘。 “你是不是提前跟她说了什么？” 韩湘觉得难以置信。来之前，她在家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她还以为会有一场暴风雨等着自己，结果江遇然却说她根本没在怪她。 不是她的错。 “我可什么也没说。”肖亦晚耸耸肩。“我想可能是她觉得，网上那些说法对你不太公平。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但是却要你来承担这么多谩骂和伤害。” “那她是原谅我了吗？” “她本来也没怪过你。” 江遇然回到包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吃好了，你们呢？” 然后，韩湘看她拿出了手机，说：“你刚才说，要发一个什么声明？怎么发？” 肖亦晚的声音里是克制不住的惊喜：“你愿意帮她发布声明吗？” “那有什么的，发就发了。”江遇然满不在乎地说，“还有你，你也得发吧？” “那···怎么发？” 肖亦晚转过身，要不是有江遇然在，她就要开心地抱抱她了。 “该不会是要我们自己写吧。”江遇然说。 “不会不会，我···我问一下我经纪人。” 韩湘连忙拿出手机，给海哥发消息。 晚上九点，公司的社交账号发表了声明，称当初的医闹事件受害当事人均已作出回应，表示韩湘本人不该对此事件负责，不该承担网暴，更不会退圈。韩湘的一切成绩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取得的，我们应该尊重她的努力和梦想，配图是两张附有肖亦晚和江遇然电子签名的声明书。 任何人都不应该被困在过去的错误里，更何况这不是她的错。 和江遇然告别之后，肖亦晚问韩湘，要不要一起散散步？ 韩湘点点头，跟着她在路上走。 夜晚起了雾，韩湘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安定。 冬天让人渴望温暖。人与人之间也更容易靠得很近。 一开始还走得好好的，走着走着，韩湘就几乎被肖亦晚揽在了怀里。 路过一间卖干果的小店，肖亦晚闻着香味进去，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我买了这个。”她把袋子交给了韩湘。“刚才见你没怎么吃东西。” 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热热的，韩湘迫不及待地拿出一颗，剥开外壳，吃进去，果然很甜。 “好吃吗？” “嗯。” “等冷了就不好吃了。栗子就要趁热吃。” 两人边走边吃，肖亦晚把栗子壳全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等找到垃圾桶就扔进去。 “昨晚和你说的那些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肖亦晚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开口问她。 韩湘没说话，拿着栗子沉默着。 “我不知道别人爱一个人是怎样的，但是我爱你，就是想为你遮风挡雨，希望你不那么辛苦，每天都开心快乐。” “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有点疯了，我想让你在我面前当一个小朋友，愿意为你牺牲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后来，韩湘经常反复回味着这个夜晚。 栗子温热的香气，湿漉漉的雾气，还有肖亦晚用力又克制的拥抱，以及那个吻，像是反复吸允一块甜甜的糖。永远吃不完，永远化不开。 第35章 她被肖亦晚搂抱在怀里，在冷清街道上，越抱越觉得温暖。 世界是世界，她们是她们。 “今晚真美。” “你真美。” “肖亦晚，你可不能骗人。” “我不骗人。” “肖亦晚，我能相信你吗。” “我向你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韩湘感觉自己被肖亦晚抱了起来。 她用双手托住她的臀部，掂量着晃荡了几下，韩湘连忙搂紧她。 “我们去哪儿？” 韩湘把脑袋靠在肖亦晚肩上，开心地看着高处的风景。 “我带你回家。” 两个月后，肖亦晚带韩湘搬去了新家。 两人重新找了一处房子，客厅有能躺下两个人的长沙发，卧室有大大的双人床，厨房有岛台，另一个房间做成了书房，小区附近有一处公园，公园有秋千。 韩湘觉得喜欢，肖亦晚就签了。 签好合同的那天，肖亦晚告诉韩湘，这附近是她以前上学的地方。 韩湘跟着她一路走，看到了一所中学。 两人一起隔着栏杆向操场张望。 有不少学生在操场上，看样子应该是在上体育课。 “肖亦晚，你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 韩湘突然问她。 “我呀，就像现在这样，很无聊，很透明，在班里一直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肖亦晚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样子，留着学生头，戴着眼镜，每天低着头走路，没什么兴趣爱好，也没什么朋友。 “那你成绩是不是很好。” 医生应该都是学霸来的吧，韩湘心想。 “还行。但我不是那种聪明的学生，我每天都学习到很晚。” “你们好学生都这么说。” 下午的阳光依然很刺眼，肖亦晚伸出手，帮韩湘遮挡着太阳。 “那你呢，你小时候什么样？”她温柔地说。 “我以前可不喜欢上学了。”韩湘说。 “你这么漂亮，是不是在学校有很多朋友？还有很多人喜欢你？” 肖亦晚想当然地认为。她的老婆这么漂亮，当初肯定没少早恋。 “没有。我那时候一直被人欺负来着。”韩湘叹了口气。“那些男生总是喜欢捉弄我，下课把我堵在楼梯间，故意让我迟到，还扔掉我的文具。” 肖亦晚听得心都碎了。 韩湘感觉自己被肖亦晚从身后抱住。她任由自己向后倒去，全然地泄了力气，靠在她怀里。 “真讨厌。那你当时有没有把这些事告诉家里人？” “嗯···我妈妈那时候在住院，我爸爸在工地和医院之间跑，每天忙都忙不过来，我怎么说呀。” 两人贴得很近，韩湘能感受到肖亦晚的气息在自己耳边弥漫，她觉得自己鼻子发酸，有点想流泪。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她早就不在乎了。 可是在肖亦晚面前说出来，她突然间就觉得很委屈，觉得自己好可怜。 肖亦晚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心疼地亲了亲她的脑袋。 她真恨不得当场找个时光机穿回去，把那几个男孩狠狠揍得爹妈都认不出来。 她现在有一种深深的失败感，恨自己不能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保护好自己爱的人。 “哎呀，没事啦，早就过去了。” 韩湘感受到肖亦晚的失落，连忙安慰道。 “当时就没有人来帮帮你吗？” 肖亦晚不甘心地问。 “嗯···我当时也没有朋友。而且我记得有一次被他们扔掉了作业本，我当时太害怕了，还不敢跟老师说，最后又因为交不上作业被老师骂了，我就很伤心嘛，想着干脆就回家跟爸爸说，我以后不上学了。” 结果她连续一星期，都没等到爸爸回家。 “我一直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等长大了就好了。” “·····”肖亦晚已经心疼得快过去了。 “你看，我现在长大了，这不是挺好的嘛。” 韩湘转过身，摸摸肖亦晚的脑袋，她见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笑了。 “不仅能在舞台上唱歌，还有你在我身边。” 韩湘觉得自己真幸运，人生没有辜负她，那些苦难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肖亦晚认真地向她保证。 “你现在对我就挺好。” 韩湘满意地说道。 没过多久，乐队开启了在风波之后的第一场复出演出。 大家都多少有点紧张，特别是肖亦晚。 虽然发了公告，但这次事件还是对韩湘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一大波粉丝脱粉，势头远不如前。 但韩湘倒是想得挺开，站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她突然就回归了初心，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她开始特别尽兴地享受舞台，把每一次演出都当成最后一次，尽力做到不后悔。 肖亦晚在后台等她，抱着一束玫瑰，接她下班，带她回家。 她觉得韩湘在舞台上的生命状态太美了，散发着光芒，她超爱。 离开舞台，韩湘又变回了她的宝贝女朋友，第一时间凑到她身边。 “我刚才唱得怎么样？” “特别好。” “你就敷衍我吧。果然，人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懂得好好珍惜。” “我很珍惜呀。”肖亦晚直呼冤枉。 “那你自己在这儿好好珍惜吧，我走了，我要回家了。” 韩湘一甩头，肖亦晚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柑橘味，于是心情大好，忍不住冲着她的脑袋叭叭亲了几下。 “你换了香水吗。” “没有呀。” “那怎么这么好闻。” “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你晚上回去也可以试试。” “那我可得好好试试。”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在之后的两年里发生了什么呢。 在春天到来的时候，两人告别租房生活，买了新房子。 韩湘没想到肖亦晚会在她生日那天，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她本来不着急，可肖亦晚很坚持，她想让韩湘有个家。 “可是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一直在滨城生活下去。” 韩湘迟迟不肯签字，她觉得很迷茫。她本身不是滨城人，要不要在这里定居，她还没想好。 “对哦，那你想在哪里生活？” “我也不知道。” “那你想不想有一个家，谁都不能让你走，你可以随意布置，再也不用担心房子到期需要搬家。” 肖亦晚循循善诱，说得韩湘实在无法拒绝。 “那好吧。” 韩湘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韩湘穿着大衣，在一棵玉兰树下站着，等肖亦晚。 她仰起头，看着盛开的玉兰花，随风摇曳，美不胜收， 肖亦晚按下了手机快门，记录这一刻。 “你怎么回事，蜜月旅行都要我等你。” 韩湘看见肖亦晚，不满地抱怨道。 “不好意思，医院突然有点事···” “东西都带好了吗。” 韩湘气鼓鼓地看着肖亦晚身旁的三个大行李箱。 “都带好啦。” “要是到了巴厘岛，发现有东西忘拿了，我晚上是不会让你碰我的。” 韩湘很不客气地威胁道。 “快走吧，都要赶不上飞机了。” 韩湘打开车门，坐进去，肖亦晚连忙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行李。 果然，她新买的几件泳衣，全都被忘在了衣柜里。 肖亦晚度过了一个难忘的蜜月。 饭团在一场疾病中去世，韩湘为此伤心了好久。 肖亦晚联系了宠物殡葬师，把饭团的骨灰装在小小的瓶子里，存放在家里。 这件事情过去快半年，有一天，肖亦晚在医院忙到很晚，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 她特意很小声地关门，换鞋，一转头，却发现韩湘正躺在沙发上。 她走过去，想把韩湘抱回卧室，却发现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 肖亦晚刚把韩湘抱离了沙发，她就醒了。 “肖亦晚。”她搂住肖亦晚的脖子，带着哭腔说：“肖亦晚，我想要个宝宝。” “我没有亲人了。” 韩湘的父亲一年前在狱中病逝。 她接到电话，狠下了心，没去见他最后一面。 过了一周后，她才回到江城，独自处理了遗体。从火葬场出来，她见到了匆匆赶来的肖亦晚。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肖亦晚第一次和她生了很大的气。 她气韩湘竟然没有告诉自己，又丢下她一个人，回到江城，独自面对一切。 夜里，肖亦晚陪她烧了纸。 两人在旅馆的小房间里依偎在一起，直到天明。 肖亦晚请了假，陪着韩湘在江城多呆了几天，四处游玩，逗她开心，直到她的情绪变得好起来。 第36章 饭团走后，家里变得很空，她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养任何小动物。 肖亦晚问韩湘，想再养一只小猫还是小狗，韩湘说都不要。 直到这天，她告诉肖亦晚，自己想要个宝宝。 “你已经想好了吗？”肖亦晚亲了亲她的眼泪。 “嗯。” “可是怀宝宝会很辛苦，生宝宝也很痛苦，还很危险。” 肖亦晚是真不舍得让她受苦。 “我真的真的很想有一个自己的宝宝。” 韩湘在肖亦晚耳边说，“求求你。” 韩湘一撒娇，肖亦晚就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气，拿她毫无办法。 “养宝宝可是跟养小猫小狗不一样，责任很重，也很辛苦。”肖亦晚继续劝她。 “你怎么回事？”韩湘从她怀里跳到地上，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你是不是不想承担责任，不想对我和宝宝负责？” “没有。”肖亦晚把她整个人按回沙发上，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我们从明天开始，调整饮食和作息，开始备孕，好不好。” “嗯。”韩湘得逞了。 “正好趁这段时间，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万一后悔的话····” “我想好了，我不后悔。” 肖亦晚半跪在沙发前，用手指蹭了蹭她倔强的下巴，一鼓作气把她抱回了卧室。 韩湘怀孕之后，肖亦晚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从一开始，她就很是担心，时时刻刻都注意着韩湘的各种变化。 孕初期，韩湘变得不爱吃饭，对任何食物都提不起兴趣。 肖亦在一旁干着急，每天连哄带骗地把饭菜送到韩湘面前，亲自一口一口喂她吃。 那天，韩湘在夜晚拍醒了肖亦晚。 “肖亦晚，你说我怎么才能知道，她是不是活着呢？” “····你活着，她就活着。”肖亦晚坐起来，认真地回答道，“还有我。你活着，我就活着。” 孕中期，滨城的冬天开始下雪。 韩湘一个人在家，打开窗帘，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雪下了一整天，房顶和树都变得像是附上了一层雪顶冰激凌。她打开窗户，心情特别好，给肖亦晚发消息，说自己想出去走走。 肖亦晚自然是不同意。 “你等我下班回家好不好。我陪你一起。” “你一个人可不许出门啊，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韩湘回给她一个生气的小猪表情。 “那你早点回来。” “嗯嗯。” “但你也别开车太快，路上好滑好危险，你慢慢开车，安全第一。” “嗯嗯。” “但你要是天黑才回来，我可就不等你了，我是一定要出去玩的。”韩湘又不甘心地补充道。 “你可千万别自己出门。路很滑。听话。” 韩湘在家乖乖忍了一天，等肖亦晚回来时，天已经黑了。 肖亦晚拗不过她，给她穿得多多的，决定带着她出去在附近走一走。 韩湘一出门就变得很开心，她发现小区里还有很多地方的积雪没有被人破坏过，还保持着完整，她就要走过去踩一踩，嘎吱嘎吱，留下一些脚印。 肖亦晚在旁边盯着她玩儿。 她真的很无聊，每天在家里都要憋坏了，好不容易能开心会儿，肖亦晚不忍心阻止。虽然她内心是觉得这样踩雪不太安稳，很容易摔倒。 落了雪的大理石路面湿漉漉的，被雪覆盖之后，看不出原本是这么危险的地方。 韩湘走走玩玩，一只脚踏上去，她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心里一惊。 仿佛踩在了光滑的玻璃上，失去了控制。 肖亦晚喊了一声小心，伸手去抓她，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韩湘往前滑了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仰面朝天地坐在了雪地上。 肖亦晚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跑上前，扶了扶韩湘，一时之间不敢动她。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韩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摔得有点懵，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双手撑着地面，一时间没了反应。 尽管她穿得很厚，但还是觉得尾椎骨很痛。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等着疼痛慢慢过去，然后伸起手，拉住了肖亦晚。 “我没事。”她觉得肖亦晚的手比自己的手还要冷。“你别害怕，就是屁股有点疼。” 韩湘借助肖亦晚的力量，缓缓站起身，肖亦晚紧紧扶着她，把她带离了这片危险的路面，回到摩擦力大的路面上来。 肖亦晚自然是知道，这个季节，医院最热闹的地方就是骨科，摔伤的人特别多。 韩湘甚至还怀着宝宝，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摔坐在了地面上。 肖亦晚依然感到深深的后怕，她在心里非常生气地责备自己，刚才怎么就那么大意，没有扶好她。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肖亦晚的声音都在发抖。 “没事。”韩湘摇摇头，觉得自己挺好的，还能走，只是心有余悸。“我想回家了。” “刚才吓死我了。” “也吓死我了。” 肖亦晚一路上都在提心吊胆，更加小心地带着她回家。 她摸到韩湘的手冰冰凉凉，但没有自己的心凉。 韩湘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情绪恢复得很快。她跟肖亦晚说，自己等下回家想吃咖喱猪排饭。 不仅如此，而且还： 肖亦晚，等下到家你给我做个红豆奶茶吧。 肖亦晚，家里还有没有上次吃的那种鲜奶布丁啦。 肖亦晚，我今天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儿干，又买了好几个手机壳。 肖亦晚，你知道我的kindle去哪儿了吗，我今天在家找了好半天也没看见。 肖亦晚，你都不听我说话。 肖亦晚停下脚步，脸色相当难看，虽然天黑了看不太出来。 “韩湘，我刚才快要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你要是有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 “哎呀，我没事，你别紧张嘛。”韩湘踮起脚，伸手，有点费劲地摸摸肖亦晚的脑袋。肖亦晚连忙弯下了腰，低下身子。 “我真没事儿。” “那你以后会小心吗。” “我以后绝对会小心。” “我以后也绝对会看好你，不会让你再发生任何意外。” “嗯。” 到家之后，肖亦晚总算放心了些。她看着韩湘一进门就去换了睡衣，现在人已经很舒服地回归到了居家状态。 “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哪里痛。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肖亦晚不放心地叮嘱道。 韩湘摇摇头，她躺靠在沙发上，给自己垫了靠枕。 多少还是有点心虚，毕竟是她自己闹着一定要出门。 她的耐心持续到晚上，终于爆发了。 韩湘已经很困了，她刚要睡过去，耳边又传来了肖亦晚的声音： 老婆，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她随手抄起一个枕头就扔了出去：肖亦晚，你烦不烦，都说了没事没事，你再这样就滚出去睡吧。 肖亦晚这才乖乖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肖医生和小歌手的故事快要结束了，后面是夏清医生和林想眠的故事，姐姐和她的痴情小朋友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韩湘到了孕晚期，肖亦晚带她去选了婴儿车和婴儿床。 肖亦晚把韩湘堆砌杂物的房间腾了出来。 当初这个房间两人都觉得很多余，谁也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最终派上了大用场。 两人几乎每天都要围着小床转悠，有用的没用的各自东西全都买了，给宝宝准备的东西很快就堆满了房间。 肖亦晚推着崭新的婴儿车下楼走了好几圈，提前测试了下性能。 韩湘站在窗边，看着肖亦晚推着婴儿车在楼下小跑，把婴儿车带到飞起，开心地笑个不停。 肖亦晚的科室来了一名新的实习医生，跟在肖亦晚身边工作和学习。 韩湘点开这张科室聚餐的照片，一眼就看出这女孩对肖亦晚别有心思。 甚至有一次，肖亦晚请假陪韩湘去产检，韩湘听到这女孩给肖亦晚打来了电话。 “谁呀。”韩湘假装不经意地问。 “我们科室新来的实习生。” “跟你关系挺好的嘛，你都请假了还要给你打电话。” 韩湘酸酸地说。 “还好吧。” 肖亦晚老实回答。就是正常的同事关系，她没觉得有多好。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肖医生给迷住了。” 韩湘酸溜溜地说。 肖亦晚笑着搂住她，在她耳边问： “那你呢，有没有被肖医生迷住？” “你这不是废话吗。没被你迷住我跟你结婚干什么！” 第37章 韩湘没好气地拍开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韩湘因为这个新来的女孩，时不时就要跟肖亦晚小闹一下。 某天，肖亦晚难得按时下班，于是特意绕了远路，去一家网红甜品店给韩湘买了块小蛋糕。 她心情愉悦地回到家，只见韩湘捧着kindle靠在沙发上看小说，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老婆，我回来了。” “肖亦晚，我发现你变了。” “我怎么了。”她拎着蛋糕愣在原地。 “你现在都对我没有欲望了。” 韩湘说着说着就有点想哭，她确实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变化，虽然肖亦晚一直说她很美，可她已经很久没化过妆了，也彻底告别了那些好看的衣服裙子。 “啊？谁说我没有？”肖亦晚撸起袖子就大摇大摆往过走。 “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我真的克制得很辛苦。” 她双手撑住沙发，用压迫的姿势地看着韩湘，狠狠地亲了她几下。 “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辞职。”她说。 韩湘现在肚子已经很大了，肖亦晚很小心地抱住她，脑袋靠在她怀里。 “为什么？你医生当得好好的···” 韩湘很惊讶，她还以为肖亦晚在开玩笑，伸手拍了她一下。欠揍。 “嗯···我以前一个人，没有老婆的时候，觉得主治医生这种工作还挺适合我的，从天亮忙到天黑。但是现在觉得不太行了。” 肖亦晚摸摸韩湘的肚子，和宝宝有一下没一下地互动。 “为什么？” 韩湘还是不懂。 “我现在心思都在你和宝宝身上。所以我不想被工作分走太多时间和精力。” 肖亦晚最近一个月忙得连睡眠时间都不能保证。 那天下了手术，她看到韩湘发来的消息，从晚上七点到晚上十一点半，从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让她记得吃饭，到问她今晚还回不回来。她当即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包括那天早上，她给韩湘做好早餐，准备出门，没想到韩湘这天醒的这么早，她穿着睡衣有点着急地从卧室出来，肖亦晚连忙抱住她，刚一抱住，韩湘就哭了。 她说，肖亦晚，我不想让你走，我一个人在家好难受。 肖亦晚当下觉得自己心都碎了。 她马上就像一个昏君那样，扶着韩湘到沙发上坐下，承诺她：那我今天就不去上班了，在家陪你好不好。 韩湘哭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 她在肖亦晚身上蹭了蹭眼泪，调整好情绪：“你赶紧走吧，我没事了。” 她把肖亦晚送到门口，还冲她摆摆手：“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肖亦晚只好在她的催促中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去上班了。 “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 韩湘见她没了下文，感觉到她好像是认真的。 “去年冬天的时候就在考虑了。” 肖亦晚说谎了。其实从韩湘一开始怀宝宝的时候，她就在考虑了。 “也挺好的。”韩湘看着肖亦晚，很是心疼。“我也觉得你最近有点太累了。我不想你总是这么累，想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 她已经连续好多个晚上没有等到肖亦晚回家吃饭了。 到了孕晚期，韩湘几乎每天都很崩溃。她没办法好好睡一个整觉，腰酸背痛，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宝宝在肚子里动得很厉害，她真的有些吃不消。 她几乎不怎么跟肖亦晚抱怨这些，两人每天在一起的时间一共就那么少，她不想肖亦晚一直担心。 那天，肖亦晚睡着了，韩湘小心翼翼地钻进她怀里，一直没有睡着。 她觉得很委屈。 她很理解肖亦晚的工作性质，有那么多要命的事情，每一件都比她的矫情来得重要。 可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你都不劝我一下。” 肖亦晚笑了。 “我怎么劝呀，你想做什么都行，再不济还有我养你呢。” 韩湘懒懒地坐起身，彻底靠近肖亦晚怀里。她觉得好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很费力。肖亦晚自觉地帮她揉着腰，力度很温和。 “那你不做医生，想做什么。”她问。 “我去当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老师？” “嗯。像江遇然那样。我看她朋友圈经常去旅行，平时也能按时上下班。” 虽然江遇然已经尽力劝过肖亦晚了：你这时候辞职算怎么回事，再熬一熬就要从主治医师晋升到主任医生了，这时候走也太不值当了。 肖亦晚却说：可是我一想到每天留韩湘一个人在家，等宝宝出生了我还是只忙着工作，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你是为了我和宝宝，还是真心想辞职？”韩湘又问了一句。 “都有。你别多想，既然和你说，就是我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你想好了就行，我和宝宝都支持你。” 韩湘在肖亦晚的怀里翻了个身，带着一股愉快的任性。肖亦晚的按摩让她很舒服，心情好了不少。 “肖亦晚，你现在还能抱得动我吗。” “当然能。你和宝宝加起来也没多重。” “肖亦晚，你说宝宝会不会觉得，有个当医生的妈妈还挺可怕的。” “哈哈哈，为什么，因为一看到妈妈就联想到打针吗。” “嗯。” “那妈妈是老师也挺可怕的吧。” “哈哈哈哈。” 宝宝出生那天，肖亦晚觉得自己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肖亦晚就不再出门工作，每天陪着韩湘看电影，打游戏，散步，聊天。 韩湘做了充分的准备，她看了很多相关资料，羊水破裂，宫缩，见红等等。可那天她躺在床上跟肖亦晚说着话，感受到一股暖流涌出，还是惊慌失措地揪住了肖亦晚的衣服。 肖亦晚沉着冷静帮韩湘换好衣服，拿着东西扶着她下楼。 “不要怕。我一直陪着你。” “嗯。” “很疼吗。” “现在还好。” 肖亦晚在车里放了音乐，舒缓的曲子让韩湘放松了许多。 在漫漫成长中，人世的薄凉韩湘最清楚不过，因此一直都活得淡漠，独立，甚至强硬，她的身边没有能够一起分享快乐或伤心的人，她不是会对亲密关系抱有信任和幻想的那种人。 包括遇见肖亦晚。她在心底把她当成自己人生的过客，随时随地都做好和她分开的准备。既然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的快乐和幸福都会被拿走，她就不能太在乎。 五年过去，肖亦晚好像还没有停止爱她的打算。肖亦晚非常耐心且坚定地照顾她，在生活中源源不断地给予她细水长流的呵护和浪漫，韩湘觉得自己好像被她重新养了一遍，反而越来越开始相信，这个人该不会是要跟她在一起到老了吧。 她看着肖亦晚，明明也很紧张，却又尽量不表现出来，一路上都在轻声安慰她。 她在肖亦晚的声音中一点点平静下来，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怕了。 “肖亦晚。” “哎。” “肖亦晚。” “哎。” 她又连续叫了几声她的名字，而她宠溺地有求必应。 肖亦晚没想到宝宝会这么可爱，护士把柔嫩的小家伙交给她，她抱在手里，整个人都要化了。 这是韩湘辛辛苦苦生的，而她在产房外无痛当妈。 那一天，玉兰树的花全都落尽了，窗外是满眼的新绿，肖亦晚看什么都觉得闪闪发光。 韩湘醒来时，看着肖亦晚抱着宝宝在自己身边，满眼深情。 她想起自己在孕期重新读了杜鲁门卡波特，划线了那句话： 真正被爱的人在爱人眼里是绽放的丁香，航船渔火，学校铃声，山水风景，难以忘怀的谈话，朋友，孩子的周日，消逝的声音，最心爱的衣服，秋天和所有的季节。 “恭喜你做妈妈。” “也恭喜你。” “谢谢你。这一年真是辛苦你了。” “我爱你。哦不，我爱你们。” 第33章 to summer：林想眠vs夏清 冬日的清晨很难让人苏醒。 夏清在被子里沉溺着，既然闹钟还没有响，她在潜意识里安慰自己，没必要那么紧绷，再睡一下也没关系。 她伸着胳膊舒服地翻身，换了个姿势，突然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心里一惊。 费力地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愣了几秒。 大脑一时间像闪屏一样一眼黑一眼白又一眼黑。 林想眠发觉有一只手在揉自己的脸，先是轻揉，然后是不轻不重地开始上巴掌。 她一把抓住这只冒犯的手，用力把它推开。 可下一秒这只手又一巴掌拍了上来。 “醒一醒。” 第38章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噌地一下睁开。 夏清撑着手，坐在床上，一脸怒气且不解地注视着她。 林想眠心里一咯噔，又把眼睛闭上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衣柜开门关门的声音，她判断是夏清在穿衣服。 她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 夏清正在穿内衣，刚调整好肩部的带子，一低头，看到床上装睡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于是和她狠狠对视。 “早上好呀，夏医生。” 林想眠有点尴尬地低头看看自己，又看了看地板上，她的衣服正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 夏清换好衣服，思考了几秒，顺手把林想眠的内衣捡了起来，直接丢在她的脸上。 林想眠眼前一黑，她听到夏清说： “怎么是你？” 一向沉稳冷静的声音里带了几丝怒气。 ————————— 林想眠想解释些什么，可又无从开口。 她对上夏清审视的眼神，思来想去，还是无从开口。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还得要追溯到韩湘和肖亦晚和好之初。 滨城的冬天很冷，下过雪，一夜过后变得更冷了。 林想眠出门时却懒得给自己加衣服。她的衣柜里没有羽绒服这种土东西。 她光着腿穿着今年的新款长筒靴，搭配了小热裤，上半身倒是穿了件灰色马海毛毛衣，外面加了件皮衣外套。 她还戴了新买的chocker，热辣甜心，还有闪闪发光的钻石耳钉。 很酷，很迷人。 她站在镜子前满意地给自己拍了张照，然后才戴上墨镜出了门。 今天去医院复查，夏医生要求她保持眼部周围干净洁净，于是她没敢化妆。 “下一位。” 她推门进去，见到夏清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你来了。好久不见。” 和对待所有患者一样，她按照惯例说着寒暄的话。 不过，介于林想眠的穿着在这个季节显得格外突兀，她又多看了两眼。 “最近感觉怎么样，出院这段时间，受伤的眼睛视力恢复得怎么样？” “没有，还是会模糊。” 林想眠在夏清面前坐下，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看着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来，不要动，我看看。” 夏清靠近她的脸庞，拿小灯照射她的眼睛，两人之间变成了亲吻的距离。 林想眠瞬间红了耳朵，她意识到自己不是不动，而是僵了，虽然人还坐在这里但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好的复查。 她心想。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真是很倒霉。 怎么偏偏就在舞台上被灯砸中了眼睛，成为全场唯一受伤的人。 太倒霉了。 可是在医院见到了夏清，她忽然觉得这就是天意。 这次受伤不是倒霉，而是幸运。 夏清的眼睛很美，深邃，迷人，好像一片温柔的湖泊，连眼角的皱纹都那么美，像暖风泛起的水波。 夏清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像是精油的味道，闻起来很清爽。 林想眠离这双眼睛太近，视觉和嗅觉双双陷落，她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未如此心动，靠近的每一刻都成了她心中小小的永恒。 我们做病人的，最怕爱上自己的医生。 她在心里偷偷地说。 每一次检查对她而言都像是一次巧妙的调情，夏清不知道，面前的人费了多大的劲才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好了哈，恢复得还可以，不过最好这段时间先不要化妆，不然后期还是容易发炎。” 夏清在电脑上记录了写什么，话说完，对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伸出一只手，在呆住的林想眠面前晃了晃。 “hello？” 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心不在焉？ “啊。好。” 林想眠回过神，握紧拳头，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 “你们乐队现在还没有恢复演出吗？我那天看到你们公司发了澄清公告。” 夏清想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热搜，又想到肖亦晚这个混蛋什么消息也不跟自己透露，于是八卦地问道。 她看着林想眠泛红的脸颊，觉得很惊讶。 不愧是年轻人，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还这么热，不像自己，她在很多年前已经无法在寒冷的天气裸露出自己的皮肤了，保暖第一，好不好看不重要。 “还没有，不过快了。” 她红着脸回答。她这才注意到夏清今天穿了件高领毛衣，白色的，和白大褂融为一体。 她戴了珍珠耳环，高贵又简单，看得林想眠又是一阵心动。 “眼药水我再给你开一瓶，记得坚持用药。” 夏清把病历单还给她。 “夏医生，我走了，再见。” 林想眠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朝她举了一躬，落荒而逃。 夏清愣了愣，冲着她离开的方向望去，若有所思。 林想眠已经走出了医院，才想起自己忘了取药。 她又懊恼地返回去，觉得自己很可笑。 夏清只要看她一眼，她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她自认为自己很擅长交际，在各种饭局酒局以及演唱会后台都能和人聊得很开，交朋友对她而言是轻而易举手拿把掐的事。可是面对夏清，她的一切能力和准则全部失效了。 她不知道该和夏清说些什么。 真要命。 她不知道该怎么主动。 住院这些天，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机会和夏清建立进一步的关系。现在出院了，她还是感到毫无头绪。她觉得很好笑，自己像个惊慌失措的恋爱新手，面对喜欢的人第一反应是心动，第二反应是想逃。 她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拿出手机，她给所有人群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谁有空？坐牢结束，终于出院啦，一起庆祝下！ 夜晚在帝企鹅酒吧，林想眠玩儿得很疯。 她爆发式地发泄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站在包间的桌子上，高歌一曲接着一曲。 直到耗尽了力气，她才安静了下来。 在热闹的朋友中间，突然间显得很落寞。 “你怎么了？情绪落差也太大了。” 一直在一旁安静围观的鼓手小哥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今晚本身是不想出来的。自从林想眠受伤那天，他目送海哥和韩湘带她去了医院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 他是个十足的淡人，和林想眠只是合作关系，谈不上朋友。 可看到林想眠出院的消息，还是觉得应该和她见一面。 “我挺好的。你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你。” 林想眠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有点新奇地看着他。 “我住院期间你都没来看过我。太畜生了。” “你这不也没事吗。” 鼓手小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 “韩湘呢，怎么没见她？” “在和女朋友热恋，没空出来。她上个月差点出事，你知道吗。” 林想眠想起上个月的公寓刺杀事件，只觉得浑身发冷。做艺人还真是挺危险，尤其是主唱这种出头鸟，虽然人气更高，整个乐队一直以来都像是主唱的陪衬，但韩湘摔下来的时候也更血腥惨烈，直到现在，针对她的网爆还没有停止，只是声音比之前小了许多。 “我知道，海哥跟我说了。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出门。” “她女朋友什么样？” 小哥好奇地问。 “很…很…微妙。” 林想眠想到肖亦晚冷冰冰的眼神，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告诉你个秘密。”林想眠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在晃眼的灯下，音乐的吵闹中，突然说道。 鼓手小哥立马竖起了耳朵。 “我爱上…” “你爱上？” 鼓手小哥一低头，看见人已经舒展地醉倒在沙发上了。 他内心一声叹息。 这人怎么这样，秘密说一半就没了下文，这不是要吊死他吗。 夏清洗好澡出来，窝在沙发里刷手机。 她看到林想眠发了的朋友圈，点进去，是一段视频。 环境音听上去很是吵杂很混乱，让她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她看到镜头慢慢推进，是林想眠在和一个女孩子接吻。 两个女孩都穿得特别少，林想眠比白天来复诊的时候穿得还要少，上衣只有一件单薄的抹胸，她和另一个女孩紧紧贴靠在一起，胸贴着胸，看得夏清心下一惊。 仔细一看，却又不是真的接吻，两人是在用舌头传递一块糖，紧接着又传给了第三个人。 视频里充斥着年轻女孩的尖叫和笑声，她看着小视频播放完毕，又重新开始自动播放，连忙退了出去。 第39章 夏清坐在沙发上缓了许久，内心依然感到震惊。 这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吗。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她点开，是前夫发来的信息。 “这周末我带佳佳去杭州了。” 又是一震。 她点开照片，惊讶地发现佳佳身边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搂着佳佳，对着镜头笑得很温婉。 女人打扮得很时尚，手边摆放着最新款的奢侈品包包，精致到了头发丝，每一寸皮肤都在发光。 在直男的原相机里都这么美，真人必定是非常好看的。 夏清在心头不由地泛起了一丝奇异的沮丧。 她回复了一句好的，退出了聊天界面。 手机又震了。 她却不想再看任何消息，深深呼吸，把手机留在了客厅，自顾自回到卧室去休息。 半夜起来喝水，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解锁，看到一条未读消息。 竟然来自林想眠。 她点开消息： 姐姐，我觉得你好漂亮。 夏清捧着手机，在沙发旁边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 有些意外，有些惊讶，有些疑虑。 还有些许的悸动与开心。 第34章 to summer（2） 林想眠第二天中午醒来，看了眼手机，只觉得天塌了。 她昨晚喝得太多，不仅胡言乱语，还做了不少糟糕的事。 她看着聊天页面里自己给夏清发的消息，在不知所措和悔不当初的两种状态中疯狂横跳。 她打开自己的朋友圈，看到了昨晚激情的游戏视频画面，懊悔不已。 她不知道是谁发了这条朋友圈，但可以肯定的是，夏清一定看到了。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开始锤床。 毁了，全都毁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最后的清醒记忆停留在和鼓手小哥聊天的画面。 她当机立断，一个电话就给他打了过去。 “喂。” 许久，鼓手小哥迷茫地接起了电话。 “我昨晚怎么了！” “你喝醉了。” “然后呢！” “然后你几乎亲了在场的所有女生，你和每一个人都说，姐姐，我好喜欢你啊！我想跟你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别再说了！” 挂了电话，林想眠火速删掉了昨晚的朋友圈。 海哥看到那条视频的第一时间就给她发消息，要她删除，可惜她当时正在兴头上，没有注意。 全都毁了。 夏清今天破天荒地穿了裙子去上班。 她在外面搭配了白色的大衣，这件衣服买来两年，还没有穿过。当初收到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后悔，太干净太漂亮，不知道在什么场合穿才好，日常穿又显得有点过于隆重了。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穿一件普通的黑色羽绒服，不仅耐脏，而且保暖。 离婚之后，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再也没花心思打扮过自己，别人夸她美丽，她也只当是客套。 走进医院，导台的小护士一眼就看见了她。 “夏医生好，你今天好漂亮呀。” “谢谢，早上好。” 她笑着打招呼，往办公室走去，路过洗手间的时候又忍不住进去照了照镜子。 她一边洗手，一边注意到自己眼角的细纹，越来越明显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岁月无情啊。 “夏医生，早上好。” 她一抬眼，看到了周城。 她和周城是毕业之后同期来到医院工作的，这么多年，两人各自结婚，有了孩子，又先后离婚，反倒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每次见面都有一种心心相惜的默契。 “早啊。”她大方地回应。 “有什么开心事吗？” 周城和她一同往办公室走去。 “为什么这么问？” “你今天很漂亮。” “漂亮什么？我都老了。” 夏清深深叹气，伸出手指抚了抚眼角的细纹。 “夏清，咱俩认识快二十年了。”周城说。 “这时间听上去太吓人了。” 夏清笑着摇了摇头。 她坐在桌子前整理眼前的东西，看见了佳佳的拍立得照片，她愣了愣神，把照片拿在手里端详。 这是佳佳三岁时的照片，很幼小，很可爱，还没有脱离小宝宝的阶段。那时候，她和郑历洲刚离婚不久，佳佳判给了郑历洲，两人一度闹得很难看，在法院门口大打出手。 那天，她对着郑历洲把此生最难听的话都骂尽了，包括断子绝孙。 最终，郑历洲并没有和当时出轨的那个女孩结婚，他把父母接到身边帮忙照顾佳佳，而夏清只有每周末的上午可以和女儿见面。 佳佳和她越来越陌生，一开始还会哭着靠在她怀里和她难舍难分，到后来，刚见面没多久，她就问，妈妈，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回家。 夏清彻底心碎了，她申请了医院的出国研修项目，一走就是五年。她在佳佳最需要妈妈陪伴和照顾的阶段缺席了，以至于现在，她觉得自己不了解佳佳，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正常的母女关系要更亲密一些，她和佳佳到不了这个地步。佳佳长大一点，有了自己的心事，却什么心里话都不和她讲。 佳佳的成绩不算好，她无法像陈历洲那样理直气壮地教育她，她自己也在心里问，凭什么呢。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这些年从来没有管过她，这时候又凭什么跳出来管教她。 回国之后，她顺利升到主任医师，收获了许多来自同事们的祝福。晚上回到家，她有些落寞地坐在餐桌前，为自己开了瓶酒，祝自己升职快乐。她望着窗外的半轮月亮，安慰自己，人不能什么都想要，也不能什么都得到。 夏清把照片收进抽屉里，回了回神。 城市的另一边，林想眠哭唧唧地敲开了韩湘的门，惊讶地发现她在收拾东西。 “你收拾这些做什么，又要搬家？” 她看着空荡荡的小公寓，又看看忙碌的韩湘，帮她把桌面上的箱子搬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嗯。我想搬过去和肖亦晚一起住，我们刚租了新房子。” 韩湘看上去一脸幸福的样子，林想眠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们和好啦？” “嗯。” “我能问问，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收拾得有些累了，韩湘在林想眠身边坐下，拿了瓶果汁喝了两口。 “她当初每天都来接我下班，风雨无阻，接着接着就在一起了。”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也有点太好追了吧。” 林想眠真是太失望了，她没想到韩湘这么不禁追。她想起自己在音乐学院上学的时候，经常有男生在教室门口或是宿舍楼下等她，她都统统不理睬。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 韩湘靠在沙发上，想起那个时期的肖亦晚，穿着黑色大衣，拿着花束，漂漂亮亮地站在路灯下，满眼爱意地望着她，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那怎么办。我就是好喜欢她。” 韩湘笑着承认，她那时是真的没办法。 犹豫了许久，林想眠还是开了口：“我昨晚，给夏医生发了消息。” “我说，姐姐，你好漂亮。” “她怎么回复你的？” “她没回复。” 林想眠把抱枕扣在自己的脸上，欲哭无泪：“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她应该是感到开心的。” 夏清确实挺开心。 这一整天，直到下班的时候都觉得心情很好。 她换下衣服，把挽起来的头发拆开，感觉头皮一阵放松。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几分钟，她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医院门口，却看到了一个身影。 在这个季节，林想眠光着腿的穿搭风格，在一群黑色羽绒服中格外显眼。 她坐在医院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双手插兜，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夏清走到她身旁站定，林想眠注意到一双黑色的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她抬起头，看见了正低头俯看自己的夏清。 夏清今天穿了裙子。她披着大衣，还是觉得冷，又加了一层围巾。 林想眠看着夏清，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停跳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她像一颗成熟的果实，鲜艳欲滴，眼神里的疲惫看上去都那么性感。 “在这儿等谁呢？” 夏清伸手，毫不客气地摸了摸林想眠的大腿。 林想眠浑身发麻如遭电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穿这么少，不冷吗。”夏清只觉得奇怪。她在裙子里面还加了羊绒打底裤，就这样都觉得有点冷，林想眠是真的什么都不穿，就这么坐在户外，也太抗冻了吧。 第40章 “我……”林想眠呆呆地望着夏清，平时活泼开朗伶牙俐齿，现如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哦对了。” 夏清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拿出手机，在小程序里翻翻找找。 “我有两张烘焙体验券，前两天买的，不能退。你要不要？” 佳佳被郑历洲带去杭州，这个周末肯定是不会来找她了。她原本的安排是带佳佳周末出去玩，一起去做蛋糕或是巧克力，培养一下感情。结果现在可倒好，她拿着两张券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唯一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可能就是肖亦晚了，但肖亦晚有女朋友，她要联系她一起出去玩，在佳佳不在场的情况下又会显得很奇怪。 见到林想眠，她才想起这件事，觉得有点棘手。 “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吧，可以自己亲手制作饼干或者巧克力的。” “喜欢。”林想眠看着夏清乖乖回答道。 “那就好。兑换码我发给你哦，这个周末你可以和朋友去。” 夏清说着，翻出了两人的聊天记录，一点开，又看到了昨晚林想眠发来的那句话。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夏清刚想说点什么，林想眠却先开了口。 “姐姐。” “啊？” 林想眠站了起来，和夏清面对面，这一看不要紧，又是一阵强烈的美貌冲击，她感到自己的心快要冲出身体。 她忍不住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按压了几下胸口。 “你明天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一起去吧。” 林想眠觉得自己可真厉害，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她在内心里给自己疯狂鼓掌。 “那也行。”夏清想了想，又把手机放回了口袋。“等回去之后我把地址发给你啊。” 林想眠跟在夏清身边，两人一起走到车旁。 “要不要我送你？” 夏清看了看她单薄的外套，抬眼看到阴沉沉的天空。 又要下雪了。 “不用了。我等人。”林想眠跟夏清摆摆手。“你先走吧，姐姐。我们明天见。” 她目送着夏清的车开走，随即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韩湘真的没骗她，去医院门口等姐姐下班，果然会有好运降临。 第35章 to summer（3） 林想眠在这个重要的周末打扮得依旧很特别。 一头黑色的长卷发，有点狂野的眼妆，小半裙，流苏长靴，皮质风衣。 她环抱着手臂倚靠在烘焙店的门口，格外吸睛，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看向她。 她有点犯困地打了个哈欠。 一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她在小小的公寓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所有配饰，为了好好打扮自己。 功夫不负有心人，夏清隔着一条马路，远远就看到了自己的病人。 她看着林想眠在大街上招摇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佳佳未来的样子，不由地感到担心。 林想眠也看到了她。 林想眠穿了一身黑，夏清穿了一身白，她冲她挥了挥手，夏清点了点头，趁着车流量变小的机会小跑了过来。 “你已经到了。” 她又近距离地打量了林想眠这身奇装异服，笑着说道。 “姐姐，你真漂亮。” 林想眠的目光追随着她穿越马路，直至走到自己面前，这几步路看得她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夸赞道。 夏清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她今天又穿了裙子，还换了一副大一点的珍珠耳钉，显得温柔清雅。 “我们进去吧。” 夏清率先推开了店门，林想眠跟着她，一个滑步走了进去。 她环顾四周，烘焙体验店里已经有好几波客人了，她看到离门口最近的一对情侣正在铁盘上给饼干加奶油装饰，两人拿着桌面上的各种工具鼓鼓叨叨，亲密地靠在一起。 “你今天这是什么穿搭？” 戴上手环，夏清扯了扯林想眠身上的铁链子，感到头痛。这个配饰她好像见过佳佳也买过，她还疑惑这种东西怎么能戴出门，又是玫瑰又是骷髅的，结果林想眠就大大方方戴在脖子上。 “亚文化穿搭。” 林想眠特别满意地在夏清面前转了个圈，给她全方位展示自己。 “这好看吗？”夏清发自内心地问，不理解但很艰难地试图尊重。 “好看呀。”林想眠又凑近她，给她看看自己耳朵上的血腥耳钉。夏清翻着白眼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一起选了张很靠里面的桌子坐下来，按照教程开始做学巧克力。 把巧克力融化，倒进模具中，等待冷却就好。 看起来很简单。 “你又不穿裤子。”夏清在观看教程的过程中，伸手摸了摸林想眠的大腿，感受她的体温。 林想眠红着脸，一声不吭，被撩得快要背过气儿去了。 年上姐姐都这么的直接吗，二话不说也没有任何前奏就直接上手。 “你真的不冷吗？我怎么就不信呢。”夏清又摸了摸林想眠的另一条腿。 “我现在热得要死。”林想眠深深呼吸，咬着牙说。 夏清收回手，先她一步戴上手套，动作迅速且熟练，开始融化巧克力。 林想眠颤颤巍巍地紧随其后，也开始动手。 “你以前做过这个吗？”夏清问她。 “从来没有。”林想眠选了个磨具，摆放在自己面前。 “我也是第一次，本来是想带我女儿体验一下的，结果她被她爸爸带走了。”夏清叹了口气。佳佳不在。这种项目对她而言可以说是毫无乐趣也毫无意义。 “姐姐，你结婚了吗。”林想眠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情况？”夏清打趣地问她。 “我看你这么漂亮，不像是结婚的样子。就是，没有已婚人士那种，状态。”林想眠目瞪口呆地说。心下忽然泛起一片迷茫和疼痛。 “这样啊。”夏清把巧克力酱一点一点挤进模具，“那可能是因为我已经离婚了吧。” “你已经离婚了吗。”短短几个问题，林想眠觉得自己半条命都被捉弄没了。 “嗯。”手中的巧克力酱差不多挤光了，夏清抬眼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林想眠说，可真是吓死她了，她的心瞬间恢复了原状，马上变了一副嘴脸，继续开开心心做巧克力。 夏清瞪了她一眼。 “离婚又不是什么好事。”她真是不懂现在的小孩在想什么。 “是好事啊，怎么不好了。”林想眠拍着桌子嚷嚷道。周围人纷纷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 她见状，连忙压低声音：“姐姐，你这么优秀这么漂亮，就应该开心自由地生活，不应该被那些糟糕的关系所束缚。” “你又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婚，怎么就断定那是糟糕的关系。”夏清笑了一下，用力掩盖心里泛起的怒气。 “那你离婚之后，和之前相比，过得开心吗？” 夏清沉默不语。 开心吗。 她和郑历洲结婚的时候，从没想过会分开。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结婚是她权衡了各种因素和利弊才决定的，这个决定她足足考虑了三年。 她在上学的时候就渴望在未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女儿，这些在结婚之后全都实现了。 郑历洲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又把一切都毁了。 扪心自问，她觉得自己离婚之后并没有过得更好。她在一夜之间变得一无所有，只剩工作，每天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反观郑历洲，公司蒸蒸日上，市值翻倍，离婚第二年就换了更大的新房子，佳佳很快也从公立幼儿园转到昂贵的私立，随后又被郑历洲送进了全市最好的小学。 她不再给佳佳送玩具和衣服，郑历洲已经给她买了商场最贵的童装穿在身上，看着佳佳被郑历洲养得这么好，过着她无法企及的优渥生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佳佳做些什么。 “姐姐。我做好了。”林想眠一句话把她轻轻拉了回来。 夏清抬起头，看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到了包装区，挑了两个袋子过来。 林想眠把做好的巧克力一块块装起来，还剩最后一块，她犹豫了一下，用手指轻轻掰开，拿起半块，伸手喂给了夏清。 巧克力已经递到了嘴边，夏清来不及反应，只好张开嘴，林想眠的手指划过她的嘴唇，轻轻把巧克力送了进去。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 看着她吃了进去，林想眠又故作镇定地把剩下的半块巧克力丢进了自己嘴里，动作有点慌乱。 夏清看着林想眠，巧克力在口中融化，浓郁的甜味让她有些沉溺。她发觉林想眠长得很漂亮，浑身散发着清透的少女感，即使打扮得这么暗黑这么夸张，还是遮不住那股浑然天成的漂亮劲儿。 第41章 年轻真是厉害啊，怎么样都漂亮。 她在心里深深感叹。 “姐姐，我带你去咖啡厅坐坐吧。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厅，走两条街就到。” 两人走出烘焙体验店，林想眠拎着巧克力，询问夏清的意见。 时间还早，天色也清亮，夏清没有多想，便答应下来。反正这时候回家也没什么事，也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手机，不如去咖啡厅坐坐。 林想眠自然而然地牵着夏清的手，一路往前走。 这一路走得她很梦幻，夏清的手凉凉软软的，没有做美甲，也没有戴任何装饰性的戒指。反倒是林想眠，五根手指全都戴满了乱七八糟的戒指，这么一对比，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巧克力你都带回家吧。我不吃。”夏清指了指林想眠手中的袋子说。 “好的，我会回去好好享用的。”林想眠一脸乖巧。 “其实我之前看过你的节目，恋爱综艺。” 夏清想起在a国的时候，她和肖亦晚一起，几乎追了每一期。当时只顾着跟肖亦晚一起看韩湘，差点忘了还有林想眠。 “噢。”林想眠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态像个小孩子。 “但是我没怎么注意你。” “那你都在注意谁？” “韩湘。” “可以理解，她太引人注目了。”所以她是主唱，而自己是站在她身后的乐手。 “但是我现在发现，你也挺引人注目的。” 两人走在街上，吸引来不少目光。 路人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好奇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走到咖啡厅门口，林想眠推开门，用身体帮夏清抵住了门，夏清先行走了进去。 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夏清看了眼菜单，觉得一头雾水。她不是很懂咖啡，咖啡的品类也分不太清。 “你帮我点吧。不要特别苦的，温和一点的。”她看着林想眠，把菜单交给了她。 林想眠点点头，走到吧台前去点单。 她回过头，看见夏清所坐的位置，被一束阳光照亮。她的轮廓被光轻柔地勾勒，仿佛是掌控光明的神。 林想眠站在不远处，等咖啡，虔诚地望着她，被这种宿命感所打动。 许久，夏清抬起头，她被阳光晒得有些困倦，几乎差点就睡了过去。 她听到林想眠的声音：“姐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真的好美。” “我不知道。但你一直这样说，我就知道了。”夏清听到熟悉的夸奖，揉揉眼睛，笑了。 “你真是太美了。”林想眠没完没了，像个词穷的复读机一样。 “你还要说多少遍？” “千千万万遍。” 夏清听着她真诚坦荡的声音，嘴角上扬，觉得心情都变得更美好了。 她还没有意识到，在接下来的人生中，这个小女孩会怀着这样大胆的真诚和坦荡，把她平静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第36章 to summer （4） 林想眠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的身体处于欲望的真空中，身下的人让她感到无比轻盈。 是夏清。 夏清脸上带着淡漠又怠倦的神情，瘫软着，遥远，虚无，令她无法靠近。 她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她向她靠近，却又被温热的水波荡开，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她在深夜中醒来，感受到自己身下深切的情欲，泛滥成灾。 林想眠一直以来都活得任性洒脱，小时候不需要为成绩所担心，长大后做着相当赚钱的自由职业，人人都在为谋生而奔波劳碌，她不用。 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找到了自己所热爱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事情，人生这样似乎已经足够。 她靠坐在床上，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林峥威和沈如溪离婚时，问她要跟着谁。她说，我谁也不跟，我要留在这里，和奶奶一起。 她当时太小了，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改变了她的命运。 林峥威和沈如溪离开，她成了父母健在的孤儿。 她孤单地自顾自长大了，她经常想，人怎么能这么狠心，怎么能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来看过她。 上学期间，她是最受男孩子喜欢的那种女孩，成绩不好所以显得容易接近，又很漂亮。她的美丽绽放得太早了，在一群傻呆呆的中学生里显得格外耀眼。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系列的麻烦，她开始被烦人的男孩们追求，每天都有不认识的人主动和她打招呼，过生日的时候，她的桌子周围堆满了各种礼物和信件。 她没有跟任何人谈恋爱。因为她在情感上没有任何期待。 她见证了父母的婚姻破裂，深信这世界上不存在任何长久的、值得信赖的感情。 奶奶不管她的学习，只要不饿着，其他事情都随她去。她闲的没事干，自己去学了吉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玩吉他上。所有人都指着成绩说她的人生完蛋了，以后没有任何出路。 她联系了林峥威，问心无愧且大大方方地跟他要钱。 这是他欠她的，她要的理直气壮。 她拿着林峥威给的钱，买了把价格吓人的吉他，去了音乐学院。没想到自己在毕业典礼上的表演会被经纪人看到，直接签了约，她获得了最好的出路。 奶奶去世，她没有通知父母，自己操办了一切，然后毫无留恋地搬走了。 她一往无前，人生只会越来越好，这是她应得的。 她年轻的人生是从这里开始的，她自作主张删除了前半部分。 她在黑夜中站起身，对着镜子，凝视自己的受过伤的那只眼睛。 夏清。 她发觉自己满脑子都是夏清。 她躺回床上，不断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脏的颤动。 再次见到夏清，是去赴约肖亦晚和韩湘的暖房饭局。 这段时间，林想眠想姐姐想到快要发疯了。 上次的约会让她变得难以满足，单纯的见面已经无法填饱她的胃口，她还想要更多。 可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和夏清约会，她的眼睛一天天好起来，视野越来越清晰，内心也越来越焦躁。 她特意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小区楼下，没有上去。 她打算等等夏清。 夏清停好车，开始四处找肖亦晚发来的楼号，走着走着，忽然被冲出来的人抱了个满怀。 “姐姐。” “是你呀。” 她被林想眠抱得很紧，手里拎着东西，一时间只好任由她抱着，认命地站在原地，等着她松手。 “你也刚到吗。” “嗯。刚到，正好碰见你。” 林想眠终于舍得放开她，夏清长舒了一口气，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妞。 “今天怎么知道穿裤子了？” 林想眠穿了紧身的吊带背心和复古款牛仔裤，外面搭了件羽绒服，她看到夏清在审视自己，有点害羞地整理了下自己的领子。 “你买了什么？”她这才看到夏清手里拎着的大盒子，“蛋糕吗。” “对。今天人多，我想着买个蛋糕一起分。” 夏清特意在面包店挑了大份的樱桃蛋糕，这蛋糕她注意很久了，每次去买面包的时候，她都会去特意看一眼，硕大美味又鲜亮，可惜她一个人吃不完，只好罢休。这次终于有机会把它买下来了。 两人一起上了楼，在电梯里，林想眠靠在角落，自行调整呼吸。 “你紧张什么？”夏清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好笑。 “我是有点紧张。”林想眠眨了眨眼睛，“韩湘的女朋友一直都对我不太友好，拿我当情敌。” “对哦，你们是情敌。”夏清笑了。 “我们不是。”林想眠一脸认真的看着夏清。 夏清按了门铃，韩湘给她开了门。 “呀，你们一起来啦。”她一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人，软软甜甜地说。 “是啊，我在楼下碰见了她。”夏清用肩膀碰了碰站在旁边的林想眠，把蛋糕递给韩湘。 “我买了蛋糕，等下吃完饭一起分吧。” “谢谢。”韩湘拎着蛋糕，把两个人迎进门，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想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紧张成这样了。 韩湘腾出手，轻轻扯了扯林想眠的手。 林想眠一副任人宰割的倒霉样，抚了抚自己的心脏。 她在夏清面前，毫无镇定可言。 夏清四处看看，发现了在厨房忙碌的肖亦晚。 “你随便坐啊。” 肖亦晚把头发挽起来，带着围裙，一副居家好女人的模样。 “哎呀，这是谁呀，在a国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做过饭。” 夏清觉得好笑，拿起手机忍不住拍了两张。 “你没事儿干就走开啊，别打扰我做饭。” 肖亦晚笑了笑，手上的活一点儿也没闲着。 第42章 “你这新家看着挺好啊，很宽敞。” 夏清打开冰箱，好奇地看了几眼。 “我早就想搬家了，真是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慢慢跟你说。” 肖亦晚把鸡翅放进烤箱，洗了手，带着夏清往外走。 “你女朋友刚给我们开了门。”夏清笑着在肖亦晚耳边低声说。 “好可爱啊。” “她在家就是一直都很可爱。”肖亦晚大言不惭地说。 林想眠和韩湘正坐在沙发上窃窃私语。 见肖亦晚和夏清走了过来，两人立马分开。 “姐姐给我们带了蛋糕。” 韩湘拉着肖亦晚，给她看夏清带来的蛋糕。 “你现在就想吃吗？” 肖亦晚满脸宠溺地看着她，着手开始拆盒子。 “可以先等一等。” 韩湘跺脚，拉住肖亦晚的手，阻止了她。 “我有事跟你说，你先跟我过来。” 韩湘看了一眼在沙发上奄奄一息的林想眠，拉着肖亦晚往卧室走去。 夏清站在一旁，看热闹似的盯着两人，笑眼盈盈。 “什么事，偷偷摸摸的，怎么见不得人吗。” 肖亦晚关了门，按着韩湘的脑袋就亲了一口。 “眠眠喜欢夏医生，你得帮帮她。” 韩湘认真地说。 “好。”肖亦晚又低头亲了亲韩湘的眉心。 “好什么好，你正经一点。” 夏清见她俩进了房间，也坐在沙发上，看着林想眠。 “你怎么啦？” “我不知所措，六神无主，怕挨揍。” 林想眠发现自己真是太善于说谎了，张口就来。 “肖亦晚没那么可怕。” 随后，只见肖亦晚从卧室走出来，直径走向了林想眠。 “你，跟我过来。” 夏清和林想眠对视了一秒钟，马上移开了目光。 不至于吧。 林想眠被肖亦晚带去了厨房。 肖亦晚把一些脏活累活交给她，然后准备炒菜。 林想眠一声不吭，默默忍受。 要不是知道夏清今天会来，她才不来呢。 “你喜欢夏医生啊？”肖亦晚说。 “？”林想眠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许久，她难为情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我隐藏得挺好呢。” “夏医生可不好追。”肖亦晚善意地提醒道。 “我知道。”林想眠深深叹了口气。可她能怎么办呢。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我和她相处下来，觉得她不是一个需要爱情的女人。” 肖亦晚的话仿佛一盆冷水，浇在林想眠的头上。 不过这话是骗人的。 肖亦晚自是知道，夏清是孤独的、是渴望情感和温暖的。 “或者说，我觉得她需要的是一种更强大的、值得依托的情感，能够让她拥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家庭。你觉得你可以吗？你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吧。” 林想眠不语。 “如果你只是因为一时冲动，并没有打算长久地和她在一起，我劝你再考虑考虑呢？” 肖亦晚的眼睛闪着浓郁的思绪，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想眠。 站在夏清朋友的角度上，她并不看好林想眠。 在她看来，夏清值得更好的恋人，林想眠显然方方面面都不够格。 所以韩湘要自己帮帮她，她内心是觉得荒谬且可笑的。 “就因为我不是男人，所以你觉得我不行吗？”林想眠看着肖亦晚。 “但如果她想要的，是个男人呢。” “什么男人？聊什么呢你们。” 夏清走了进来，适时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随后，她看见林想眠在一旁收拾垃圾，伸手把她从肖亦晚身边解救出来。 “肖亦晚，你可不要欺负我的病人啊。” 仿佛没看看林想眠的脸上闪过许多情绪，夏清搂着她，带着她回到客厅。 林想眠不知道刚才的对话她听到多少，可当她说不要欺负我的病人的时候，林想眠的内心忽然就有了答案。 第37章 to summer（5） 在餐厅暖黄的灯光里，四人围坐在餐桌上吃饭。桌子上本身摆放着一瓶新鲜的玫瑰，肖亦晚把释放着爱意的花束挪走，于是餐桌的氛围变得烟火气十足，有饭菜，有美酒。 林想眠挨着夏清，肖亦晚自然挨着韩湘。 夏清托腮看着坐在对面的韩湘，越看越喜欢，白白软软，她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有机会也能长成这样，可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肖亦晚怎么能追到你这种女朋友呢，真是不敢相信。”夏清忍不住给韩湘夹了个鸡翅。 “就是说。”林想眠跟着补了一刀。 肖亦晚狠狠瞪了她一眼。 林想眠不甘示弱，马上瞪了回去。 肖亦晚知道韩湘一直在惦记着夏清带来的樱桃蛋糕，所以早早就把蛋糕切好，每人一块。她公报私仇，特意分给林想眠最小一块。 林想眠看着自己面前光秃秃的蛋糕，太绝了，一颗樱桃都没有，连奶油都快刮没了，几乎就剩个蛋糕胚子，很原生。 “你给我切的太大块了，我吃不了。”韩湘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大半个蛋糕，在肖亦晚耳边小声说道。 “没事，你吃。剩下的给我。”肖亦晚气定神闲地站起身，给大家倒酒。 她给韩湘倒了一小口，又给夏清倒了一小口，然后给林想眠倒满了整个杯子。 “哎呀，不好意思，手抖了。” 林想眠恨恨地看着她，对韩湘说：“湘湘，你真的想好了吗，我要是你我可跟这种人过不下去。” “不好意思，那你指定是成不了她，你跟她差距太大了。”肖亦晚说。 “你别总是欺负眠眠嘛。”韩湘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伸手把肖亦晚的酒杯和林想眠的杯子换了位置。 夏清也把自己面前的一半蛋糕分给了林想眠，确实太多了，她还要减肥呢。她现在这个年纪，只要吃饱了就会发胖。 林想眠转头看着她，眼睛闪闪发光，充满感激，像个被喂食的小狗。 姐姐给她分蛋糕哎。 “谢谢姐姐。”林想眠低着头，埋头苦吃。 蛋糕很甜，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甜蜜感染。夏清坐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肖亦晚聊天，她还能闻到夏清头发的香气。 “这个房子选的很好啊，你俩一起选的吗。” 夏清问。趁肖亦晚做饭的时候，她逛了一圈儿，格局很好，大卧室，大客厅，小书房，很适合两个人住。饭团也跟着她一起巡视，仿佛担心她这个外人会对这个新家做些什么不好的事。 “是啊，选房子好难，我们看了好多房源，都没有找到特别适合的，这个房子其实也有一些问题，但最后还是签了。” 肖亦晚想起不久前的看房经历，摇了摇头，真是太累太难了。尤其是她打算和韩湘长租，所以要求也会更高。 “你呢，你之前是不是说，想要换个房子？”肖亦晚想起夏清在a国的时候，似乎也和自己说过，她有买房子的计划。 “快别提了。”夏清深深叹了一口气。她本身是这样打算的，回国之后换个房子，离佳佳的学校更近一些，平日里可以和佳佳多一些相处。可佳佳直接就拒绝了，她说，她还是更想回爸爸家。夏清觉得自己当初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林想眠注意到夏清骤然低落的情绪，她抬起头，认真地盯着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房子的话题她插不上话，距离她太遥远了。 夏清很快就掩藏好了情绪，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庆祝肖亦晚和韩湘搬新家，她不想大家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饭后，韩湘拉着夏清去到她的书房，给夏清看她最近收集的绘本，林想眠也跟着一起。三个人坐在地毯上，叽叽喳喳讨论得很开心。肖亦晚自然被留在厨房洗碗，很自觉地收拾了桌子。 林想眠晚上喝了不少酒，有点晕晕的。肖亦晚这个混蛋，见不得她的酒杯空下来，一直给她添酒，四个人最终喝空了两瓶酒，林想眠猜测估计有一瓶半都是自己喝的。 她仰起头，在书房的暖光下深深地看着夏清。夏清今天穿了件简单的衬衫，头发慵懒地披散下来，此时此刻，她坐在书房唯一的椅子上，靠在桌子翻着绘本，显得妩媚动人。 韩湘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书房，林想眠意识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和夏清，她又感受到身体里那股难言的悸动，借着酒劲翻涌成灾。 “你是不是喝多了？蔫蔫的，也不说话。”夏清把手放在林想眠脸上摸了摸，感受到了灼热的温度，看来是醉得不轻。 林想眠借着醉意，半跪着爬起身，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夏清脚边。 夏清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忽然凑近。她在她的唇边轻轻吸了一下，紧接着，就深深地吻了上去。 第43章 夏清只觉得头脑间一片空白，甚至有点头晕目眩。 她庆幸自己在饭后吃了口香糖，只觉得口腔内一片香甜清凉。吃口香糖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在不久之后得到一个吻。 她坐在椅子上，林想眠跪在她身前，像一只忠诚的小狗，仰着头，虔诚地亲吻着她。 夏清还有些搞不清状况，林想眠就像忽然断电了一样，扑通一声，把头埋在了夏清的双腿之间。 夏清条件反射般地紧闭双腿，颤抖着扶住了林想眠的肩膀。 林想眠很瘦，她一扶，就摸到了她的骨头。 手感很奇妙，夏清不由地摩挲了几下。 林想眠穿着小背心，裸露的皮肤摸起来冷冷的。夏清的手很温暖，她在模糊的意识里感受到了这些温柔的抚摸，心脏颤了颤。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夏清不敢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因为没脸面对自己，索性装着装着就睡过去了。 林想眠枕着夏清的腿，就这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终，肖亦晚黑着脸，气势汹汹地把林想眠从夏清身上扛走了。韩湘站在一边捂着嘴，笑得很八卦。夏清一脸无奈地笑了笑，和两人告别，起身离开。 她晚上也跟着大家喝了不少酒，叫了代驾，站在楼道口等待。 冬季的风吹得她有些头疼，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吻，力度适中，先是试探，再是深入，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挥之不去。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的亲吻体验了。 小女孩的亲吻和她记忆中那些亲吻，全都不一样。特别轻柔，特别香甜。 她在年轻的时候，和郑历洲恋爱，郑历洲每次的亲吻都很粗暴，没什么耐心。他不太想在这些事情上费功夫，只想着快速推进。她都一一忍耐下来，她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生活就是这样。 直到今天晚上，林想眠非常真挚且温柔地吻了她，让她的亲吻体验焕然新生。 对于同性之间的情感，她不是很明白。 最初，肖亦晚在a国告诉夏清，她拿出所有积蓄给自己的恋人还债，夏清按照惯性思维，第一反应是认为她把钱都花给了男朋友。 当她得知肖亦晚的恋人原来是个女孩子，她在内心深处是感到很惊讶的，只是出于礼貌，她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现在，她看着肖亦晚和韩湘在一起的样子，心中仍旧是充满疑惑与探究的，她不知道这两个女孩子要怎么组建成一个家庭，会拥有怎样的生活，以及，她们这样的现状能维持多久，真的有未来吗。 她发现，虽然自己的年纪比她们都大，但似乎并没有因为阅历的丰富而懂得更多。她反倒是她们之中最困惑的那个。 车开了。 夏清坐在后座，紧紧靠着椅背，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在自己的嘴唇上来回摩挲。 然后，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刚才林想眠扑进去的地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当着年轻女孩们的面，纵使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也不动声色地掩盖了，此时，只剩她一个人，才有心思慢慢回味。 这样亲昵的暧昧，令她感到动容。 她有些遗憾。 如果她只有二十岁，可能会欣然接受这份美好的情感。可惜她早就过了享受恋爱的年纪。生活对她而言是很现实的事，她不能不考虑。 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女孩开展一段关系，对她而言太不可思议，距离她的现实生活也太过遥远了。 心动吗，或多或少自然是有的，可没有结果的现实也是无法忽视的。 回到家，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把衣服扔进洗衣机，坐进浴缸后，忽然觉得很累。 果然，年纪大了，只是去朋友家吃个饭，就觉得筋疲力尽了。 她想起林想眠小狗一样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就不会这么累，一觉醒来又是一条好汉，而自己却要缓好几天。 她无力地向后躺倒，用指尖一寸寸地擦过自己熟悉的身体。 这个夜晚是她离婚后少有的，身体里的情欲翩翩，寂静地燃烧了她的身体。她没有克制。任由自己在温水里被这种感觉裹挟。 此时此刻，林想眠在肖亦晚家的卫生间吐得昏天黑地。 肖亦晚黑着脸，警告韩湘，以后不许再让她到家里来了。 韩湘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笑疯了。 夜晚在书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肖亦晚第二天一直在追问，林想眠却说自己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一脸无辜的样子恨得人牙痒痒。肖亦晚又去问了夏清，夏清却说，昨晚什么也没发生。 生活沉闷，往复回环。 夏清的生活却悄无声息地被这个夜晚改变了。 第38章 to summer （6） 暖房饭局之后，林想眠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再见过夏清。 乐队恢复了演出，韩湘和林想眠久违地回到了舞台，站在台上的那一刻，两人心中仍是充满感激和敬意的。虽然这次演出只是一次复出的试水，林想眠还是提前一星期回到公司的音乐教室学了新曲子。 不止是韩湘，林想眠一直以来都很喜欢舞台，站在台上，只觉得天高地阔，人生无比美好，她抱着她的电吉他，相依为命般地弹奏起来。 冬天的户外舞台很冷，韩湘听了肖亦晚的话，穿得很保暖。林想眠在后台难以置信地拎着她的貂皮大衣，口口声声说着不至于吧，又心心念念不肯放下，韩湘一把把大衣抢了回来。 林想眠在候场的时候，点开了夏清的朋友圈。 最新发的一条，她看见夏清和女儿一起去看了电影，她拍了一张票根的照片，还买了爆米花。 夏清从来不发文字，只是发照片，每一条朋友圈都只有配图。 林想眠打开相册，里面的照片是上次她和夏清一起做完巧克力，她在吧台买咖啡的时候转身偷拍的。夏清坐在温柔的日光下，眯起眼睛，看上去困倦又迷人。 她在心里悄悄地嫉妒夏清的女儿，只要想见就能见到她。而自己却不行。她不能每天都去医院等夏清下班，她做不到。肖亦晚那种臭不要脸的死缠打烂的方式，她学不来。她比她有自尊心。 所以，她只等过夏清一次，也交到了前所未有的好运。 她当然想和夏清在一起，所以清楚地知道，死缠烂打只会让两人之间越来越远。她要有勇有谋，智取姐姐，用耐心和温暖慢慢把她拿下，融化。 “你有没有邀请夏医生来看演出？”韩湘注意到林想眠在发呆，她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呼唤她回神。 “没有。” “为什么？” “不至于。” 韩湘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很不理解。 这事情就显得有些尴尬了，林想眠很难和她解释。 她其实有点自卑。 她觉得自己在舞台上只是一个小小的乐手，是主唱身后的背景板，没有任何镜头直拍，这样的自己，怎么能让夏清看到呢。 这种心情确实奇怪，以前从来没有，林想眠自己也觉得很矫情，很为难。 她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事，从不在意。她觉得弹吉他是一件很酷的事，她在乐队里有自己的位置，大家叫她最美吉他手，她都觉得挺满足。遇见夏清之后，她意识到原来这件事还远远不够。 她想变得更优秀，更耀眼，她想让她看见自己。 可是她只会弹吉他。 她有时在练习室里看着韩湘唱歌，心里第一次滋生出了羡慕的情绪。她在心里偷偷一酸，承认主唱就是比乐手更优秀，更闪耀。 她毫无办法。 因此，她在聊天框中编辑了好多次文字，最终都删除了。她没有邀请夏清。 而不得不说的是，夏清这段时间变得越来越美了。 在医院，甚至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不少男医生都在打听，眼科那个风情万种的美丽姐姐，以前怎么没看到过。 “夏医生，你最近有情况啊！这是谁送的花？” 当夏清抱着一束盛大的百合花走进办公室，马上就有好奇的同事忍不住打探情况。 “没谁，我自己买的。”夏清大大方方地承认道。 自从上次她在肖亦晚家见到了桌子上那束玫瑰，她的消费观就被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结婚之后，她是不屑于把钱花在这些无意义的浪漫的小事之上的。她的眼里只有柴米油盐，只有现实生活中非常具体的花费，水电费，汽油价格，以及高速过路费等等。 这个务实的习惯一直保持下去，离婚之后她去a国研修，也只是买了一些性价比高的盆栽摆在家里。好养活，价格实惠，玫瑰花或百合花这类鲜花类，她只会看看而已，不会购买。 保质期太短了。 价格也太高了。 可是那天韩湘在餐桌上害羞地解释，她和肖亦晚每个星期都会买一束鲜花养在客厅，这件事在夏清在心里留下了小小的震撼。 第44章 这就是女孩子在一起生活的幸福图景吗。 没有人会扫兴地说，这些东西活不过三天就会衰败，浪费这种钱干什么。 夏清今天也花心思打扮了自己。 她前两天刚去护理了头发，理发店的托尼说姐姐，你这底下藏了不少白头发，我帮你染黑吧。她欣然答应了。 “姐姐，不如换个深棕色的发色，更特别，更有气质。”小哥见她没有抗拒，进一步推荐道。 “好啊。”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她回到家，把一些穿旧的衣服打包回收，清理了衣柜。有一件打底衫她穿了太久，经过多次的水洗，已经变得很薄了。她本身打算没穿坏就继续穿，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怎么看都觉得家里容不下这件衣服。然后她坐在床上，下单了一些新衣服。 路过花店，她在玻璃门上看见自己的样子，定住了脚步。 欣赏了几秒钟，她推门进去，自顾自地逛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新鲜的百合，白色为主，被浅浅的紫粉色勾勒出轮廓，很特别，仙气飘飘，一眼惊艳，过于美好，和她之前见过的单色百合花看上去都不太像。 她最近有被大数据推送一些百合相关的信息，于是敏感地多看了几眼。 “姐姐，这边是我们店新到的百合。”花店小妹看到夏清在百合花前停留了很久，于是跑上前，做起介绍。 “这百合怎么跟我以前见过的不太一样？” “这个品种叫冰美人，她是重瓣百合中的爱马仕，颜值最高了，自带清冷感，美到发光。” 确实，店里的所有光芒都集中在这束冰美人身上。难怪夏清觉得移不开眼。 “姐姐，多买几支我可以给你便宜点哦。” “这要怎么买啊。”夏清有点手足无措，她这么多年都没买过任何鲜花，一上手就选了全场最美的明星选手，一时间也有点懵。 “姐姐家里有花瓶吗？没有的话我这边可以送一个给你。一个花瓶插五到八枝，刚刚好。” 夏清买了花，往医院走去。忽然间有点后悔。 怀里抱着一束花去上班，太招摇了。 在办公室坐下来，她开了小差，搜了搜百合的养护方法。 然后，她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林想眠的朋友圈。 林想眠刚刚发了一张在演出后台的照片，她抱着吉他，笑得肆意飞扬。 好年轻，好美丽，光是透过照片就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强大的生命力。 夏清对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 她不了解这个小女孩。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的女孩，支持她全心全意地玩音乐，反正她这个做妈妈的是达不到这样的境界的。 同时，她又想到在林想眠住院期间，她一次都没见到过她的父母或其他家人。 总不能是为了玩音乐，和家里人闹掰了，断绝关系了吧？ 夏清脑海里闪过很多种猜想，最终摇了摇头。 然后，她打开了购物网站，下单了有点昂贵的眼霜和面膜。 离婚之后这些年，她都没有怎么关注过自己的外貌和生活状态，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工作。 而此时，她在自己的工作场所，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才能更漂亮。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摇了摇头。 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演出结束之后，海哥给大家安排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大家太久没有好好聚在一起了，这次复出很顺利，值得庆祝一下。 肖亦晚却发自私心地不许韩湘喝酒，早早就在后台等着，韩湘一回到后台，换好衣服就被肖亦晚带着先走了。 林想眠对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破口大骂，肖亦晚这个混蛋，把主唱带走了，这庆功宴还怎么吃。 剩下的工作人员一起坐在餐厅的包间里，喝着酒，吃着火锅。再怎么说，大家都为了演出忙活了这么久，最终没有出任何问题，顺利地完成了，还是要留下庆祝一下的。 林想眠坐在海哥的身边，犹犹豫豫地开了口：“老大，咱们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艺人形象提升计划？” “你咋了，你要提升啥。”海哥看了林想眠一眼，这形象看着也挺好啊，怎么忽然想着要提升了。 “我想变漂亮一点。你看看我还能调整啥？”林想眠问。 她近期已经看好了一家比较权威的整容机构，做项目套餐的话还可以打折。但这个钱不能她自己出，得让公司出。 “你没啥可动的啊，挺好的。” “你不想在我身上花钱是不是。”林想眠气鼓鼓地问。“你觉得我不配被投资。” 海哥翻了个白眼，又开了一瓶酒：“你都已经是最美吉他手了，还要怎么整。” “那你给我加点工作吧。”林想眠肉眼可见的沮丧了起来。 “你在焦虑什么？”海哥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没有，就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忙事业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海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作为近几年出道的新晋乐手，无论从人气上还是实力上，都已经很出圈了，至少在节目中能被观众叫得上名字。 “我还想更好。”林想眠拿起眼前的酒，一口气干了。 “海哥，我想红透半边天。” 第39章 to summer（7） 圣诞节将至，商店街的树上都挂满了彩灯，夜晚的街道比白天还要漂亮。 前不久，林想眠在一家乐器行新定了一把琴，店主告诉她要等半个月左右，今天忽然发消息告诉她，琴已到店，随时可取。 上次的演出之后，林想眠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韩湘搬走了，她失去了这个可以说话的邻居，在小公寓里独自寂寞地生活。 吃饭，睡觉，想夏清。 算算时间，她快要有两个月没见到夏清了。 幸亏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仅抱了抱，而且还亲了亲，让她赚到了。不然这些不见面的日子也未免太难捱了。 林想眠踩着晚餐时间出了门，她打了个车，没想到路上会这么堵。刚好是下班时间，路上车水马龙，她一个白天没事儿的人偏偏要这个时间出门凑热闹。 她百无聊赖地听着车上的广播，广播在推荐圣诞节期间可以去旅游的城市，林想眠听来听去，也没觉得这些推荐地有什么吸引人的。 终于，半小时的路上硬生生地堵成了一个半小时。她付了钱下车，随着人流一起走进商场。 琴行在商场的最顶层，越往上走，人流越少。她找到地方，熟络地和店主打了招呼，店主去给她取琴，她独自坐在一台没人使用的钢琴边等着。 有小孩子在这里上钢琴课，她盯着看了好久。 小男孩一脸凄苦，忍辱负重地练习着指法，老师在一旁指导，他的妈妈在一旁举着手机，给他录视频。 哭什么哭，你简直都要幸福死了好吧。 林想眠在心里暗暗吐槽。 然后，她忽然就眼前一亮。 店主拿着她订购的吉他，向她走来。 我的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琴。她忍不住惊呼。 她把琴拿在手上，那种掌握了自己人生的感觉瞬间就回来了。演奏了一小段曲子试了试，简直爱不释手，她付了尾款，期间又看了一会儿那个学钢琴的小男孩，背着琴离开。 这算是她给自己买的圣诞礼物吧。 店主甚至还给她送了两个有点可爱的电吉他拨片。 走出琴行，她看了眼时间，决定留在商场吃个饭。刚下了一层电梯，她就愣在原地。 电梯正对着一家西餐厅，在靠窗的位置，她看见了夏清。 不会吧，这是什么好运气啊。林想眠攥紧了拳头，准备冲进去来一场偶遇大戏。台词她都想好了：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我可想死你了。 往近走了几步，她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夏清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或者说，她在跟坐在面对的那个男人吵架。 林想眠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的扶手处，不远不近地静静观望。 夏清在手术结束之后才有时间看手机，两小时前，她收到了郑历洲发来的消息。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擅作主张地订好了时间地点，甚至没问她有没有时间。 “晚上出来吃个饭，有事情和你商量。关于女儿的。” 夏清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拿起大衣和包，往外面走去。 这个时间很堵车，距离郑历洲约好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想了想，转身往地铁站走去。 下班时间，地铁站的人流量比她想象的更多，她甚至等了两趟车，才得了空间挤了上去。 她握紧扶手，站着直了直腰，觉得浑身都散发着酸痛。 眼科手术需要很强的稳定性，需要夏清全程坐在椅子上完成。站着也并不能缓解她的疲惫，此时此刻，要是能躺一会儿就好了。 第45章 郑历洲约她在商场的餐厅见面，她出了地铁，先去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拿出口红涂了几下。 镜子里的自己肉眼可见的疲惫，偏偏要在这个时间和前夫见面，毫无光鲜亮丽可言。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身上这件新买的大衣。 至少在郑历洲面前，能显得她过得还不错。 夏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她心里清楚，和郑历洲的小女友相比，自己是毫无胜算的，可她就是不想让自己看上去输得太难看。 这个商场她以前没来过，因此花了点时间才找到了餐厅。她一进门就看见了郑历洲。由于她迟到了二十分钟，从表情上看，郑历洲显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好意思，有个手术，时间有点耽搁了。”夏清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轻喘着气。 “好久不见啊，夏医生。”郑历洲已经把她的那份餐点好了，就等人来了。 “佳佳呢。怎么没带她一起来。”夏清原本以为他会把女儿一起带来，三个人一起吃这顿饭。 “她和小悦在一起，我问过她了，她说她不想来。”想必小悦就是郑历洲现在的女朋友了。 “你找我出来，是要聊什么。”夏清端起面前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她其实很饿，一路上都很饿，可是面对郑历洲，却是一口饭都吃不下。 “我和小悦打算结婚。” “恭喜你啊。”夏清挑了挑眉。 “我们打算带佳佳一起移民去l国，在那边生活。” 夏清冷笑了一声，忍住了想要掀桌子的冲动。 “郑历洲，你什么意思？” “你别多想，是我的公司要在l国那边发展，我本身就是要过去的。佳佳跟着我，自然也是要去那边生活。”郑历洲不紧不慢地说，他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在通知她这个已经定下来的事情。 “那我呢？佳佳也是我女儿。”夏清无力地说，她觉得胸口开始发痛。 “她跟你确实没什么感情。”郑历洲冷声陈述着这个事实，“就算你现在去问她，要不要留在这里跟你一起生活，她肯定会拒绝你的。” “现在知道舍不得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郑历洲还在继续。 “她小时候，最需要妈妈的时候，你眼里有她吗，每天就知道忙着你那不挣钱的破工作，仿佛医院离了你就不转了似的。现在她长大了，你又想她留在你身边，夏清，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 “郑历洲，你现在翻这些旧账还有什么意义。”夏清按压住自己的情绪，他可真会说啊，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问题都扣在她的身上。 “好，我不翻旧账，咱们聊点实际的。佳佳那个成绩，确实也不适合这边的教育体系。还不如让她开开心心地去做她想做的事。l国那边的学校和生活会更适合她。” “郑历洲，佳佳能有今天这个成绩，还不是因为你。你把她交给保姆照顾，并没有亲力亲为，又怎么好意思指责我。你从来就对她的教育不上心，导致她成绩一直不好，没有自信…” “你可拉倒吧，我给她请了家教，每天放学回来就是补习，你知道一对一教学有多贵吗，我眼都不眨，结果呢，她就不是个学习的料子…” “郑历洲，你可真逗，你一点也不了解你女儿。佳佳很聪明，她暑假来a国找我，假期的作业都是我辅导的，明明就是你…” 两人在餐厅里吵了起来，最终，郑历洲站起身，结束了这场闹剧。 他站在夏清面前，趾高气昂地说，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我们要带佳佳走的消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看看你自己这副咄咄逼人的鬼样子，真是难看的要死。夏清，我可真庆幸当初早早和你离婚了，难怪佳佳不愿意跟你亲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你就适合一个人单身一辈子，孤独终老。 周围人纷纷看向她们，夏清脸色苍白地坐在原地，郑历洲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身，去买了单，然后离开。 走出餐厅，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年轻女孩，像是在等人的样子，他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可能是个网红，背着一把琴，穿着牛仔外套和长裤，最显眼的还是她一头蓝色的长卷发，这颜色着实是大胆，可也着实是漂亮。这女孩虽然瘦瘦的，但看起来很强韧，很有力量。 这女孩让他想起了那盆芦荟。 他和夏清离婚之后，夏清带走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唯独剩下了那盆芦荟。这盆芦荟确实让他觉得很苦恼，因为它怎么也死不了。 这盆芦荟不知道是夏清从哪里弄来的。佳佳小的时候被蚊虫叮咬，她就掰下一点芦荟的叶片，给她涂一涂，红肿能缓解不少。 明明没人照看，却依然越长越旺盛，哪怕到搬家的时候，也依旧还活着。于是他把这盆芦扔在了马路边，彻底摆脱了它。实在是烦人，很碍眼，但就是死不了。 目送前夫哥离开，林想眠透过玻璃，看着夏清，依旧不知该上前一步，还是该等在这里。 她从没见过她这么低落的样子，像是打了一场败仗，输得一败涂地。 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有一种无缘感，她独立在环境之外，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争吵中，缓不过神。 看见她这副样子，林想眠觉得自己心都碎了。这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 夏清抬起头，忽然看见了窗户后面的人，先是一愣。 她不知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看见了多少。 可真是太难堪了。 夏清瞬间没了力气。 她知道，自己在跟陈历洲吵架的时候，有多么的丑态百出，不堪入目。 下午的手术很累，坐地铁很累，吵架也很累，她觉得自己当下已经无力应付任何事了。 忽然，她发觉，自己的手被人牵了起来。 抬起头，是林想眠招摇又美丽蓝色的头发，划过她的脸颊。 第40章 to summer（8） 夏清无意识地跟着林想眠走了很久。 她就这么被她牵着手，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夏清不想开口，不想问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想问她你来了多久，我们要去哪里，你要带我去哪里。 女孩子的蓝色头发在她眼边飞扬，她感到一阵久违的轻快与自由。 我好累啊。她终于走不动了，停下了脚步。 看看四周陌生的街景，夏清伸手揉了揉腰。 听到夏清喊累，林想眠马上停了下来。 她其实手足无措，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会安慰人，从小也没人哄过她，安慰过她，因此，在看到夏清伤心的时候，她只有本能地带着她离开发生争吵的地方，具体要怎么办，她一概不知。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快要痛死了。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对夏清说了什么，她只想拿手里的琴狠狠砸他一顿。 夏清在路边坐了下来，林想眠挨着她，也坐了下来。 “姐姐，你要是不开心，我们可以去喝酒。”半晌，林想眠提议道。 “好呀。可是我现在没有力气。”夏清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在方方面面都很失败。她在a国这些年，外人看她抛夫弃子独自美丽，活得很潇洒，其实每年她都要低声下气地给郑历洲打电话，请求他让佳佳来自己身边度过假期。 可还是没用。 佳佳离她越来越远，她无能为力。 佳佳在寻求属于她自己的空间，不允许夏清来靠近。 她觉得自己没有像人们说的那样，离婚之后，重获新生。她似乎无法摆脱这种沮丧的心情。 此时此刻，她很想躺下来，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有林想眠在身边，夏清觉得自己脑海中燃起一种深切地对于随性的渴望。 “姐姐，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叫个车。”林想眠把手机递给她，夏清在目的地输入了自己的住址，又把手机还给了她。 车来了。 林想眠和夏清一起坐在后座，夏清闭着眼睛，不再关注周遭的任何事。她只是觉得累，天旋地转的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林想眠带回家的。或者说，她不知道林想眠是怎么把自己带回家的。 这是林想眠第一次来夏清家。 她在外卖软件下单了很多酒，等着送来。 这是她唯一知道的缓解情绪的方法。每次有朋友吵架或分手，他们的一贯做法是聚在一起喝酒，然后在嬉笑怒骂中进行疗伤。 夏清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林想眠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 忽然，夏清感受到有冰凉的手指在自己的太阳穴处轻柔地按压。她忍不住嘴角上扬。她知道，这是小女孩安慰她的方式。 她被这样细致的服务照料得很舒服，这双手好像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直不知疲倦地工作着，任劳任怨。 果真很受用，她觉得自己的心神渐渐平静了下来。 第46章 门铃响了，林想眠停止手上的动作，站起身，跑去开门，取回了满满一大袋子酒。好像有点太多了，她费力地把酒一瓶接一瓶摆在桌面上。 夏清已经起来了，她走到桌边，拿出两个玻璃杯，挑了一瓶看上去有点新鲜的气泡水果酒，倒了两杯，拿起其中的一杯，像喝饮料一样，一饮而尽。 她找到了一种逃离现实的方式 林想眠也陪她一起喝了起来。她注意到夏清家的桌子上有很多药，除了各种维生素，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英文名字。 “你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夏清忽然指了指林想眠放在门口的琴盒。这东西太显眼了，她很难忽视，因此明知故问道。 “新买的琴。你想看看吗。”林想眠起身，走到门口，把盒子打开，拿出这把电吉他来，犹豫了一下，递给夏清。 夏清没有接。 好漂亮的一把琴啊。她一时间被惊艳到了。她对乐器一窍不通，她以为的吉他就是那些普通的木吉他，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漂亮的吉他。 “你给我弹首歌吧。”看了半晌，她说。 “你想听什么？” “随便。” 林想眠开始弹奏。 她选了一首最近练习的曲子，《die for you》。 第一次在夏清面前演奏，她内心有点激动和紧张。听到最惊艳的副歌部分，夏清又给自己倒了酒，一饮而尽。 这歌有一种世界末日战火纷飞的即视感，很符合夏清现在的心境。林想眠在技巧上游刃有余，激情荡漾。面对面一对一的演奏确实很有力量，夏清觉得头皮微微发麻，心脏也随着节奏颤抖。 一曲结束，林想眠有点害羞地放下了吉他，目光深深地盯着夏清。她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她心情好一些，如果有用，她就一直为她演奏下去。 “弹得真好。”夏清说着，扬起一个笑容。“你给我签个名吧。” 林想眠点点头，走到夏清面前，捧起她的手，在她的掌心里用指尖轻轻划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时她们还不知道，这把琴会陪伴夏清那么久，久到物是人非的时候还依旧留在她的身边。 夏清坐着，林想眠抱着吉他站在她身边，夏清喝一杯，她也跟着喝一杯，最后是夏清先受不了，跑去洗手间吐。 林想眠追过去，发现夏清把门锁了。 她隔着门，听到了夏清的呕吐声，伴随着压抑的哭声。 好痛。她在门边坐下，用膝盖顶住自己的心脏处。 不知过了多久，夏清走出洗手间，像是没看见林想眠一样，自顾自回到卧室，趴在床上睡了过去。 林想眠站在卧室门口，看了她很久很久。 先是视觉。 卧室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夏清躺在床上，头发披散下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哭泣之后的颓然感。 林想眠等了很久，直到确认她睡熟了，呼吸平稳，节奏稳定，才轻轻走到她身前。 她忍不住再度感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女人。 再是嗅觉。 林想眠跪在床边，把脸埋在她的耳边，深深呼吸。不仅有酒精的味道，还有头发本身散发的清香。 然后是触觉。 她先是用手试探地抚摸了她的额头。然后，她开始大胆起来，一点一点，动作轻柔地帮她脱下了衣服。她帮她褪去了丝袜，又把内衣的扣子解开，夏清有些不适地翻了个身，她便弯下腰，搂抱着她，用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打，安抚着她。 最后是欲。 这是她第一次对女人做这种事，毫无经验，全凭感觉，以及在电影电视中所学的知识来表现。 在她身下，夏清就像一颗成熟的果实，被剥光了外皮，剩下水淋淋的果肉和汁液，她的手指很快就裹满汁液。 她深深地舔舐、吸吮，品尝着美味佳肴。 “姐姐。你真美。”最后，她在夏清耳边轻语，又恋恋不舍地吻了吻她，由此结束了这场盛宴。 她躺在夏清身边，浑身湿透地睡去。 这场安抚游戏太美好了，她反复抚摸着夏清的手臂，以此确认她的存在。 竟然是真的吗。 林想眠不知道，夏清在深夜醒来过一次。 她看着怀里的女孩，像一只洁白的小羊羔，柔软，无害，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 她把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忍不住落泪。 不得不承认，她一直很质疑的、并不了解是什么的这种感情，在这个夜晚静静地治愈了她，真挚，洁白，有力量。 她仿佛半生都在空无一人的沙漠里行走，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孩，给她喂了一口酒。 而这口酒很危险，既解渴，又可能被下了毒。 那个吻，她时不时就拿出来回味，很长时间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她的现实生活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的单调，乏味，怎么会发生这样浪漫柔软又温柔可爱的事，她只是一个为生活奔波忙碌的中年妇女，她的人生一眼就望到了头。 可是这个小女孩，不停地对她说，姐姐，你怎么这么漂亮，怎么这么美，频率高得她几乎快要相信了。 这满足了她内心的虚荣。 被一个漂亮的女孩爱慕，她无法抵御，这种爱慕就像温柔的阳光，非要落在她身上，追着她一路跑，她躲不开。 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关注和被凝视的感觉了。而林想眠的目光永远都集中在她身上，真真切切的，就像一朵盛开的百合花，怦地一声，盛开了。 直到那天，有几个别的科室的实习生，来到眼科，说要看看最近讨论度很高的美女医生，结果大失所望。她听到那个年轻男孩说，这不是诈骗吗，闹了半天是个离了婚的老阿姨。 她大方地一笑，假装不在意，手指却捏紧了口袋里的那支口红。他们说的是事实，让她无法反驳。 可在这个夜晚，她又信了她的邪。 她又一次告诉她，姐姐，你怎么这么美。 你怎么这么美，姐姐。太美了。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她沉溺在这甜蜜温软的爱欲里，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吮她的味道。 就当是生活送她的礼物吧。反正她什么都没有，稍微沉溺一下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夏清闭上双眼，满心只有欢喜和感激。 第41章 to summer（9） 冬日的清晨很难让人苏醒。 夏清在被子里沉溺着，既然闹钟还没有响，她在潜意识里安慰自己，没必要那么紧绷，再睡一下也没关系。 她伸着胳膊舒服地翻身，换了个姿势，突然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心里一惊。 费力地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愣了几秒。 大脑一时间像闪屏一样一眼黑一眼白又一眼黑。 林想眠发觉有一只手在揉自己的脸，先是轻揉，然后是不轻不重地开始上巴掌。 她一把抓住这只冒犯的手，用力把它推开。 可下一秒这只手又一巴掌拍了上来。 “醒一醒。”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睛噌地一下睁开。 夏清撑着手，坐在床上，一脸怒气且不解地注视着她。 林想眠心里一咯噔，又把眼睛闭上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衣柜开门关门的声音，她判断是夏清在穿衣服。 她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 夏清正在穿内衣，刚调整好肩部的带子，一低头，看到床上装睡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于是和她狠狠地对视。 “早上好呀，夏医生。”林想眠有点尴尬地低头看看自己，又看了看地板上，她的衣服正乱七八糟地落了一地。 夏清换好衣服，思考了几秒，顺手把林想眠的内衣捡了起来，直接丢在她的脸上。 林想眠眼前一黑，她听到夏清说： “怎么是你？” 一向沉稳冷静的声音里带了几丝怒气。 是的。夏清决定装傻到底。 她有些后悔了。 她试图用一种年长者的威严来把她吓退，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不适合的人选。 在夏清翻脸不认人以及凶巴巴的质问下，林想眠却没有如期地起床，抱着衣服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走。她反而大大方方地伸了个懒腰，光着身子把被子更紧地裹在身上，打算接着睡下去。 “你什么意思？还在我家睡上瘾了？”夏清被她的赖皮模样气笑了。 “姐姐，别吵。”她奶呼呼地叫嚣。 “赶紧起来。” “姐姐，我早餐想吃牛肉三明治，你做好了我再起来。” 林想眠侧过脑袋，揉揉眼睛，水汪汪地盯着站在床边的夏清。 真漂亮啊。怎么会有人一大早醒来都这么漂亮。 “你怎么知道家里有牛肉片？” “我昨天在你的冰箱里看到了。” 林想眠有一瞬间看到夏清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凶光，她连忙躲进被子里，把脑袋埋进去，瑟瑟发抖。她该不会要强行揍她吧。 第47章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和声音。 她探出头，发现夏清已经离开了卧室。 夏清捂着发痛的额头来到客厅，随即两眼一黑。满桌子狼藉，喝过的以及没开过的酒瓶堆满了桌面，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任命地开始收拾起来。 由于事后和酒后的副作用，腰酸背痛，大脑也停止运转，一片混沌，她收拾得很慢。 忽然，一双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酒瓶。 夏清一抬头，看见林想眠擅作主张地穿着自己的衣服，一时间不知该骂点什么好，张了张嘴，最终说不出口。 她的衣服都是实用的职业装款式，很简单，很平庸，很死板。林想眠穿着她的衬衫和牛仔裤，反而显得俏皮又大方。 夏清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年轻人穿什么都好看。 夏清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想眠一个人忙忙碌碌地收拾着酒瓶，连同桌子上撒的酒，她也一并擦干净。 “昨晚……” “昨晚你开心吗。” “我不记得了。” “在餐厅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开心？” 沉默。 “没关系。” “夏医生，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你知道的吧。” “姐姐，你愿意和我试试吗。” “没关系，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可以慢慢想，好好考虑。” “我帮你点了胃药，等下会送到。你昨天喝完酒，好像一直很难受，你现在有好一点吗。”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那天之后，两人再无任何联系。 隔了两天，林想眠才收到了夏清发来的消息。 “你的琴忘拿了。” “没关系，就放在你家吧。” 不一会儿，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我这两天学了新曲子，下次去的时候弹给你听。” 夏清看着这个回复哭笑不得。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又想起那天事后，林想眠坐在餐桌前大大方方地对自己说：我喜欢你，夏医生。你要不要跟我试试。 她一时间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包括一肚子拒绝的话，她有一千种拒绝的理由，也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这小姑娘就跑掉了！ 她觉得好苦恼。 她原本想说，她只当她是个小妹妹，一个年纪稍小的好朋友。至于别的心思，她从来都没考虑过。 即使她知道她的心思，她也刻意不去在意。 即使这个小妹妹一直夸自己漂亮，每次见面都让她心花怒放，她很难拒绝，但也不至于昏了头去接受。 最好的机会就这么被她错过了。 在这之后的许多次见面中，夏清都想着和她把话说清楚，例如，我们的年龄差太多了，各方面都不合适，你应该去和年龄差不多的男孩或是女孩谈恋爱，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我们也不会有结果。这样的感情持续不了多久的。 可每一次都被她的吻堵了回去。 也真是奇妙。 她就像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一样，每次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吻了上去，堵得夏清说不出话来。唇齿相撞，就会有细细密密的电流穿过心脏。 机会就这样一次次地错过了。 等她反应过来，事情已经不容她控制，有些来不及了。她心里的什么东西已经被释放了出来，好像喷泉激烈的水柱，怎么也堵不住了。 她站在水边，不能阻止浪潮涌向自己，嘴上说着太危险，要小心，最终却一脚踏了进去。 夏清在圣诞节的前一天，收到一棵树。 那天晚上，她从医院回到小区，去驿站取快递，被盒子的大小震惊了一下，她只好向驿站借了个小推车，一路上磕磕碰碰，费劲地把树带回了家。 她在路上检查了三遍快递盒子上的地址和收件人，确实是自己，可她印象中最近没买什么大件。 夏清拼死拼活地把树拖进家门，刚到家，就收到了林想眠发来的信息。 “姐姐，我送你的圣诞树收到了吗！” 果真是这个家伙送的。 夏清把包装拆开，把圣诞树的叶子舒展开来，放眼望去，几乎和家里的冰箱一样大了。 “好大一颗。”她拍了张照片，发给林想眠。 拍完照片，她环顾四周，把这颗树摆在了客厅里，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合适，然后又费大劲地把树挪进了卧室。 看着光秃秃的树，她又返回去，在纸箱里找到了一盒星星挂灯和一盒球星挂灯。 她有点小激动，把盒子拆开，又把两种灯缠绕在树上，然后按下了开关。 黄暖色的星星灯和冷白色的雪球灯一起闪烁着，夏清坐在床上，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其中的一颗光源。 洗好澡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看了看手机，还没有任何消息。 她看到佳佳发了朋友圈。 背景是一家高档西餐厅，她的女儿坐在落地窗前，穿着最新款的小香风套装，头发微微卷曲，俯瞰着整个滨城。桌上摆着丰盛的圣诞大餐，甚至还有酒杯。 另一张照片，是一个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手袋。应该是郑历洲送给她的礼物。 夏清忍不住皱眉。 她有点生气。郑历洲怎么回事，带这么小的孩子沾染这些网红的奢侈风气，哦不，这肯定他那个小女友的主意。 夜晚的好心情被这两张照片一扫而空。 夏清有一肚子说教的话想跟佳佳说，她想发送很长的语音信息，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特别古板，特别扫兴，坏人全让她做了，真正的罪魁祸首郑历洲反倒是得了人心。 夏清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一饮而尽，狠狠地压了压心底的怒气。 她躺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反复翻看，最后非常没出息地给佳佳那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可真是气死她了。 她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睡到后半夜，隐约听到了密码锁被按响的声音。 她感觉额头上有冰凉的触碰，然后是眉心，然后是鼻尖，最后是嘴唇。 一吻结束，她睁开眼，看见了风尘仆仆的小女孩。 客厅的灯没开，她还是看见了小女孩的笑颜，浓得化不开，一脸开心地跪在沙发前望着自己。 林想眠演出结束就往机场赶，韩湘下了台之后，正在后台跟肖亦晚视频，一转头就看见林想眠飞一样从门口跑掉了。 她卡着点登机。飞行两小时，刚下飞机，连妆都没卸，就急急忙忙地赶来见夏清一面。 “几点了。”夏清摸了摸她的手，很是冰凉。 她把她的手放进怀里，给她暖一暖。 “凌晨两点半。”林想眠顺势把脸也埋在夏清的怀里，深深地汲取她的味道。 “姐姐，圣诞快乐。” “你急什么，等天亮了再回来也可以。” “我就想快点见到你。” 林想眠抬起头，在黑暗中四处张望了一番。 “姐姐，树呢？” 夏清慢慢地坐起身，指了指卧室。 “怎么放在卧室里了，我以为你会摆在餐厅或者客厅。” “嗯。我想着如果放在卧室，每天睡前和醒来的第一眼都能看到。” 林想眠走进卧室，夏清也带着睡意跟了过去。 两人坐在床上，一起看着这颗圣诞树。 “还挺好看的，虽然只有两串赠送的小灯，没来得及买其他的装饰。” “已经很可以了。” “等明年我们再一起装饰一颗更大的树。” “不用。这颗就够了。” 两人相互依偎着，忽然，林想眠问： “姐姐，我有礼物吗。” 夏清被问住了。她是从来没心思过这些节日的，自然也没有准备任何礼物。她只在佳佳很小的时候给她准备过圣诞巧克力和糖果，后来也不再有了。 “你看，我就知道。” “对不起。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说呢。” “吉他吗？还是别的什么？” “我想要你。” 于是，她顺势躺了下来。 她确实很喜欢这棵树，理应给她回个礼。 这次，两人都没有喝酒，因此她的意识无比清醒。 林想眠对她的抚摸一直都小心翼翼，轻柔舒适，无论心里有多急，她都很爱惜她。 这也是她无法拒绝的原因。 这些举动让她感受到的爱意远远大于欲望，稠密，灼热，剧烈。 爱如潮水，在冬夜里将两人一起淹没。 第42章 to summer（10） 又一次失控之后，夏清暂停了这个周末的见面。 她终于意识到，出问题的不是林想眠，而是她自己。 她发觉到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过于期待了，或者说，她有瘾。 明明只有周末晚上才见面，可她发觉自己从周一就开始在心里暗暗期盼。随即而来的是煎熬和痛苦的等待，一天又一天，度日如年。 第48章 这样下去不行，她不能任由自己被燃烧的欲望所控制，太可怕了。 她试图让时间暂时回到正轨上，像一切都没开始一样，去接佳佳放学。 看到女儿从学校里走出来，烦躁混乱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这才是属于她的现实生活，和林想眠在一起的时间，是阳光下飞舞的泡沫。你能说泡沫是真实的吗，它飞来飞去，一碰就破，比任何事物都虚幻。 她一眼就注意到佳佳化了妆。作为一个新手，看得出她有点笨拙的把粉色眼影涂得特别浓，看起来有点好笑。 现在是冬天，别的学生都在校服外面套了厚厚的羽绒服，佳佳为了漂亮显瘦，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潮牌外套。 夏清在心底闪过些许心疼。 这么冷的天，郑历洲怎么能允许她每天穿这么少去学校呢。哪怕她再叛逆再吵闹，也不能为了漂亮影响到身体健康。 直到佳佳坐上车，夏清犹豫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 佳佳却先开了口： “妈妈，你脖子这里，是过敏了吗。” 夏清一愣，脸红了，故作镇定地把围巾裹好。 她专心开车，没注意佳佳看她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她带着女儿去了她想去的一家快餐店，看着她点了炸鸡可乐和薯条，就像小时候那样，还额外点了一个冰激凌。 “爸爸应该已经和你聊过了吧，你决定要和爸爸一起走了吗。”夏清问。 佳佳正低着头看手机，抽空点点头，回应了她。 “你真的想去l国吗，你有好好想过这个事情吗。” 夏清觉得佳佳还太小了。这么小的孩子跟着爸爸背井离乡地生活，真的能适应吗。她每次看见佳佳，脑海里都会浮现她三岁时的样子，很粘她，夏清每次要去上班都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哭喊。 佳佳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夏清： “不然呢，我有的选吗。” 夏清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你可以留下来，和妈妈一起…。” “妈妈，和你生活和跟爸爸生活对我来说没区别。反正你们俩都忙，我放学还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补课。我跟着爸爸，至少还能有阿姨给我做饭。” “那个小悦阿姨，你和她相处得好吗。”夏清还是不太放心。佳佳不缺钱，可是她不会照顾自己，郑历洲那个年轻的女朋友更不可能会照顾她。 “一般。就那样。” “你喜欢她吗，我意思是，以后你们要一起生活，你…” “妈妈，你是不是在谈恋爱？” “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夏清一瞬间立马慌张起来。 “你不承认就算了。”佳佳倒是不再追问，反而一脸八卦地笑了笑。 “妈妈，其实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吧，反正爸爸也有女朋友。” 夏清深深呼吸。 她这算是在恋爱吗。 她的各方面状态变化太明显了，从内在到外在，连小孩都感觉到了。 太疯狂了。 佳佳说的没错。谈恋爱确实没什么。 可是，她选择的恋爱模式可是相当无法言说。 她已经是当妈妈的人了，竟然在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女孩恋爱。 夏清望着窗外，回想着这些时日，那些所谓的，约会。 她们在外面吃饭，去咖啡厅打卡，夏清开始跟着林想眠沉浸式享受这座城市。她的生活和这些地点挨不着边，可现在，她却愿意和这个小女孩一起四处逛逛看看，满眼新奇。她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两人几乎把那些有情调的，浪漫的，特别的地方都去遍了。 自从那一夜之后，林想眠和夏清就开始隐秘地在一起交往。 林想眠在每周五的晚上都会去夏清家，一起度过夜晚的时光，而由此就衍生出第二天的约会。 两人一起去逛了滨城美术馆，看了当下正在进行的艺术展。 美术馆对夏清而言，不出意外是永远不会踏足的地方。天知道她一个眼科医生去这种地方要做什么呢。为此，她有点紧张，打扮得比以往都要漂亮，特意换上一双从未穿过的高跟鞋。 出了门，她有点难堪地问林想眠，我是不是今天穿得太过隆重了。 林想眠却说，我今天打扮得也很隆重，我陪你一起隆重，就不会奇怪了。 有了这番话，她顿时觉得安心了不少。 夏清发现，每一个逛美术馆的女人，看上去都打扮得很隆重。无论是看上去时尚崭新的外衣还是精挑细选的配饰，都是那么的美丽精致，而她的时尚单品却是林想眠这个蓝头发的年轻女孩。 太拉风了，过于招摇。她和林想眠牵着手走在展厅，所有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们几眼。 夏清好多次想要甩开她的手，都失败了。 于是她有些生气。 “以后不许在这么多人面前牵着我。” 她发话了，声音中透露着严肃和不容置喙。夏清自是有很强的气场，摆起架子来非常有气势，林想眠觉得有点害怕。 “那什么时候可以。”林想眠顿时觉得很委屈，却又不敢不松手。 “没人的时候。” 夏清走在前面，林想眠乖乖走在她身后，不敢再做任何亲昵的举动。 夏清能感受到身边人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但她却沉了沉心，更加认真仔细地欣赏眼前的艺术装置。 原本是要看完展一起吃饭的。 夏清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有一个紧急的手术需要她回去。 “我要回医院了，你自己先回去吧。” “没事，我陪你一起去医院，然后再走。” 夏清知道说再多也是一样的结果，于是不再挣扎，两人一起上了车。 “你这样不觉得有点累吗。” “怎么。” “一个人单方面地付出，以后也不会有结果，即使是这样也没关系吗。” “姐姐。你知道我们每次巡演，都有很多人来看吧。虽然你可能没看过。” “嗯。” “她们不是说来就来的。” “怎么说？” “一开始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我们的乐队，听了我们的歌，买了我们的唱片。” “然后，每个人都为了这次巡演做了很多准备和努力。我们自己首先要提前半个月回到排练室，准备一些不一样的新节目，其次是歌迷朋友们。每个人都很忙，都有自己的事情，他们为了来看这次演出，有的请了假，有的推掉了自己原本的工作或约会安排，甚至买了机票，从很遥远的地方赶来。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是由爱意和努力所达成的，最终我们站上舞台，大家得以相见。” “姐姐，世界上不存在那种不通过努力就可以轻易获得的相遇。” “你想见到想见的人，就要走一万步去到她面前，你只走一步，那样子是肯定没办法的。” “所以，不存在所谓的没有结果。我见到了你，就是最好的结果。” 夏清静静地看着窗外流动的景色。 她感觉林想眠又握住了她的手。这次她没有甩开，而是任由她拉着。 人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她再拒绝人家，未免也显得太冷酷了。 只是。有许多问题她没有说出口。 比如： 那你会为了这段感情努力到什么时候呢？ 只要能见面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吗，这样真的够了吗？ 这种不被人理解不被祝福甚至说不出口的感情，真的值得你为此努力下去吗？ 医院到了。 林想眠跟着夏清一起下了车。 “好了，我要干活去了，又是一场恶战。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好不好。”夏清的口气在这时软了不少。 “好。”林想眠乖乖地说。 “那我走啦？” “你走。” “你呢？” “我等你走了再走。” 夏清转身往医院走去。走了一小段路，她回过头，看见女孩还站着原地，笑着看着她。脸上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约会戛然而止的失落，就是一副只要见面了就是赚到的表情。 她心下忽地一软，情绪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 然后，她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想眠马上看懂了手势，招之即来，一转眼就出现在夏清面前。 她就这样双眼亮晶晶地深情地望着夏清，等待她发话。 “要不你跟我去医院吧。” “！？”小狗惊喜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去我的办公室等我。”夏清重复道。 “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夏清拎着她的领子，往医院走去。 “真的可以吗？我在这里等你，被你同事看到，会不会不太好。”反倒是林想眠有些瑟缩了。 “怎么不好？你是我的病人，在这里等我一下有什么关系。”夏清看她这副受宠若惊的反应，心里更内疚了。她对她确实有些苛刻了。 第49章 “那等你手术结束之后……” “我们就一起去吃晚餐。”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林想眠一时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当她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夏清的办公室里等着了。周六的时间段，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林想眠不敢乱动夏清桌面上的东西，只是乖乖坐着，表面上看着挺好的，实际上心潮澎湃，人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这是夏清第一次主动留她。 你看，谁能说那些努力没有用呢。量变引起了质变，这可太有用了。 第43章 to summer（11） 她知道，把人放进办公室，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正如夏清所料，只要她稍微放松一点，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会突飞猛进。这也是她之前一步也不肯向前迈出的原因。 夏清说不好自己的人生是由哪个瞬间开始脱轨的。她甚至找不出一个失控的时间节点，在她看来，和林想眠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可以作为那个节点，最终，她放弃了思考，她理不清。 她甚至觉得自己和佳佳似的不成熟，打耳洞、追星、逃课，和林想眠在一起约会这件事，比其中任何一个都显得离经叛道。可她却越来越觉得快乐，越来越得心应手，渐渐地，那些担忧和不安都没有了。 她快四十岁了，有足够的理智和清醒来看到这段关系是多么的不切实际，没有结果，甚至再继续下去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甚至会毁了她和她的人生。 至于怎么毁灭，她也说不清楚。只是，人在危险的时刻总会有预感，这种预感和她形影相随。 可林想眠凑过来亲吻她，她还是像舔舐冰激凌一样，乐意之至地接受了。人怎么能拒绝递到嘴边的冰激凌呢。 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林想眠来医院找夏清。 她给夏清发了消息，然而却没有擅作主张再次进入她的办公室。她就在走廊里靠着墙等着。 夏清应该还在手术室，所以没有回复她的消息。因此，当她下了手术之后见到林想眠，很是意外。一般她都会在家里等她，今天却不一样。 “夏医生，这是谁啊？”身边有同事八卦地询问。她记得夏医生有个女儿，可这女孩看着有二十多岁了，也不像啊。 “我的病人。”夏清实话实说。 看到有外人在，林想眠很克制地没有冲上去拥抱夏清，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待她发号施令才会行动。 同事离开后，夏清看了眼林想眠，示意她跟自己进办公室去。林想眠摇着尾巴就跟了上去。 “你怎么…”还没等夏清问出口，林想眠就迫不及待地对她说： 姐姐，我们今晚去津市吧，周日回来。 夏清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林想眠买了一小时之后的火车票，她牵着夏清，打车往火车站赶去。两人都空着手，只有随身的证件，什么行李也没有准备，就这么冲动地出发了。直到列车发车，夏清坐在座位上看了眼林想眠，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林想眠是在路上临时定的酒店，她在双床和大床之间犹豫，最终在夏清微妙的充满压力的注视之下跟着自己的心走，定了大床房。 夏清看着窗外的夜色，心情有点好，没有跟她计较。她忙了一整天，就盼着晚上回去能跟这个小女孩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再睡个懒觉什么的。结果小女孩直接带她离家出走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说走就走的旅行让她有点兴奋。 晚班的列车很安静，所有人都昏昏欲睡。 夏清闭上眼，安心地让自己睡了过去。她不再像以往那样，竖着耳朵听着到站广播，总担心自己没有及时下车。她忽然觉得即使不在津市下车也没关系，和小女孩一起流浪的话，去哪里都可以。 “姐姐，到了。” 夏清果真是被林想眠叫醒的。她看了看四周，好像其他人都下车了，她也连忙起身，有些着急了。 “怎么不早点叫我，快点的吧。” “没事，来得及。” 两人刚下车，车厢门就关闭了。 好险。这一关门可把夏清直接给吓精神了。她嗔怪地看着眼前这个坏小孩。 “你看，我就说来得及吧。”林想眠笑着说。 “差点就来不及了。”夏清反驳道。年轻人都这么心大吗。 “那这不是也及时下来了吗。” “如果刚才没来得及下来呢。” “没有如果。我们已经下来啦。” 夜晚的车站有些热闹，依旧是人来人往，人们都拖着行李箱，只有她们两个空着手，什么也没拿，唯有牵着对方的手，在陌生的城市相依偎着。林想眠觉得很饿，她环顾四周，看见有一家熟悉的24小时便利店，便引着夏清往过走去。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买点水，再去酒店。” 两人走进便利店，瞬间被一股热腾腾的温暖包围。食物的气味让夏清回了神，她这才想起自己也没来得及吃饭。 “你想吃包子还是关东煮？”林想眠问。 “都行。” “咖啡要不要？” “这个时间，算了吧。”夏清其实是想喝点东西的，可是不喝咖啡，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喝些什么。 “那你坐着，我去给你买。”林想眠很利索地转身去点餐。 夏清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面对着玻璃，看着窗外的夜色，才有了一丝离开滨城的真实感。 不一会儿，她的眼前就摆了关东煮，饭团，包子，还有奶茶和豆浆。林想眠选了好多种，就是很典型的那种成年人不做选择，想吃什么全都要。好任性啊。 夏清想着想着就笑了，她伸手拿起豆浆，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递到整个身体。 安顿好夏清，林想眠去给自己买了咖啡，回来的晚了些。她带着冬日的寒气在夏清身边坐下来，兴致勃勃地开始吃东西。 “你怎么买了这么多，我们吃不完吧。” “没关系吧。想吃就吃了。” “怎么就没关系啦，多浪费啊。”夏清嗔怪道。 “那说不定就能吃完呢。” “你吃一个给我看看？” 林想眠将近一天都没吃饭了，她从公司排练厅出来，就赶着去见夏清，就在路上临时起意，做了来津市的决定。 她本来以为夏清会不答应呢。甚至还提前想好了劝说她的话，结果都没派上用场。她发现夏清比她想象中要更有意思，虽然是姐姐，但说不定有一天会陪自己去玩跳楼机，而且可能玩得比自己还要开心。 两人在便利店买了一些基本生活用品，夏清做主给林想眠也买了牙刷牙膏和毛巾，即使林想眠一直闹着说这些酒店都有，她还是买了。 到了酒店，办好了入住，林想眠却看见了门口有一辆卖水果的小车。 “姐姐，你有什么想吃的水果吗？” “你买你想吃的吧，我跟着一起吃。” “那我去喽？” “快去快回。” 夏清已经很累了，她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里，示意她要买就赶紧去，林想眠高高兴兴地跑走了，没一会儿，夏清看见她抱了一颗柚子回来。 回到房间，夏清去洗澡，等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昏黄的房间里在放着电影，林想眠坐在桌子前，一边看电影，一边剥着柚子。 夏清穿着浴衣，光着脚走到她身边，一时间被她手上的动作所吸引。 林想眠拿起一块剥干净的柚子，喂给夏清吃。 夏清俯身，头发上的水珠一颗颗地落在林想眠身上。 “怎么不吹头发？” “我想自然晾干。” “那等一下我空出手来帮你吹吧。” 林想眠还在契而不舍地剥柚子。 房间里很安静。 不同于以往夏清家里那种寥落的寂静，是一种饱含温暖的安静，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思绪也变得慢悠悠的。 夏清吃够了柚子，就钻进被子里，翻了几下手机，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好看的。她看着林想眠忙够了手里的柚子，伸了伸懒腰，终于舍得花时间去浴室洗澡了。 再有意识，是她隐隐约约记得，有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发。林想眠怕她湿着头发睡觉后醒来会头疼，于是很小心地用毛巾帮她擦了擦。 她的动作很谨慎，唯恐把夏清吵醒。 睡觉之前，她又在仔细欣赏着夏清。这是她每周五晚上的睡前小仪式。她睡得比夏清晚一些，有时候夏清清醒着，还能听到她在自己身边轻声感叹： 好美啊。 夏清知道自己是被看的。 她越来越享受这种被小女孩贪婪的目光所吞噬的感觉了。 林想眠的目光很干净，带着一种原初的纯净的欲望，让她觉得能被这样注视也是何其有幸的一件事。 林想眠痴痴地看了许久，才钻进被子里，伸手把床头的夜灯关掉。 第50章 黑暗中，她靠着夏清的身体，吻了吻她的手腕，酣然睡去。 夏清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 在a国的那几年，她也经常在半夜醒来。明明很困，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她就坐在客厅，一个人发呆。幸运的时候，困意袭来，她会再次睡过去。而更多的时候，她见证着天色一点点变化，从一种蓝过渡到另一种蓝，直到天光大亮，太阳升起。 现如今，她还是会在后半夜醒来，只是怀里多了个软绵绵的小羊羔似的女孩。女孩呼吸平稳，在她怀里睡得很深。 林想眠不知道，在未来的许多日子里，她都会像今晚这样，一个人坐在酒店的椅子里剥柚子，试图通过这样缓慢细致的举动来消解沉重的思念。那些回忆压得她喘不过气，刚好应证了那句话： 人必须偿还这些悄悄积贮的美好时刻。 第44章 to summer（12） 津市有一处海洋公园。 林想眠心心念念惦记了很久，她早就想和夏清一起来玩，早到她还没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两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出门，要不是夏清强行把林想眠叫醒，她能一直睡到下午。 到了门口，售票处依然排着长队，周末的人流量很多。 “我们应该早点来的。”夏清一边排着队，一边看着时间。 “来得及。”林想眠拍了拍她的肩，轻轻搂着她。她不明白夏清为什么总是很着急，很担心。她想让她放松一些，就算来不及又能怎么样呢，还可以去逛别的地方，或者去海边，没关系。 这里是津市，她可以稍微在公共场合做一些在滨城不被允许的举动。 两人进入场馆，林想眠拿着地图，牵着夏清的手，按照地图的指示从北极熊馆开始逛起。 昏暗的场馆里看不起地面，人非常多，夏清差点被挤丢。林想眠抓着她的手，很用力，怎么也不肯松开，这才让路人躲过她们，沿着身边的缝隙离开。 夏清和林想眠一起，看了海豚和白鲸。比起人最关注的鲸鲨，她们在白鲸所在的场馆停留了最久。 没想到白鲸是这么聪明美丽又治愈的动物，它们会配合玻璃前的小孩子做出许多回应，看得夏清心底泛起一片温柔。身边的游客来来往往，只有她和林想眠站了最久。 站在水蓝色的世界里，仿佛脱离了时间，直到林想眠靠在她身边，她感受到她的重量，也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表式回应。 那只白鲸好奇地打量着她们。不知是不是林想眠蓝色的头发格外特别，白鲸非常慷慨地吐了泡泡送给了她。 “你好像很喜欢白鲸。” “嗯。” “那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看。”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两人在海豹馆也停留了许久，海豹们看起来□□弹弹的，会自动变形，林想眠拿着手机一直拍。 “太萌了。”她一个劲儿地感叹。 地图上有海豚表演的时间，夏清很抗拒这种动物表演，不打算去看。林想眠点点头，也跟着她一起离开，姐姐不看那我也不看。 逛了一半，林想眠看见了儿童餐厅，闹着要先吃饭。夏清也觉得有些累，她找了位置坐下来，翻看手机里拍摄的照片和视频，过了许久，等来了林想眠点的两份儿童套餐。 “你幼不幼稚啊。”夏清放下手机，拿起面前的迷你小汉堡看了看，又放下了。 “怎么啦。”林想眠一副那咋啦的表情。 “这能吃饱吗，都是小孩子的份量。” “昨晚嫌我点的多，今天又嫌我点的少。姐姐怎么这么难伺候。” 林想眠假装生气起来。 夏清摇了摇头，拿起一个小鸡块蘸酱，伸手喂给她。 “喏。” 林想眠配合地张开嘴，美美吃掉。 在这种温柔浪漫到不真实的氛围中，夏清偶尔回神，会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喝着可乐，心脏跳得飞快。 我这是在干什么呀。 当然是约会。 她在心里自问自答。 林想眠牵着夏清继续逛下去，玩到开心处，她会亲吻她的手腕。在黑暗的水族馆里，夏清欣然接受了这些频率很高的亲吻，或者说，每被亲一下她都能感到自己内心的满足。 太神奇了。 由于兴奋，林想眠今天对夏清又搂又抱，夏清统统开心地接受了。她甚至被林想眠腾空抱着飞了几圈，转得头都昏了。 她惊讶地问：“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林想眠更得意了，一鼓作气，抱着她走过了整个海底隧道。 夏清抬起头，看着天上的这片小小的海洋，海底隧道很暗，像在深海里一样，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被看见，四周都是亲昵的情侣和抱孩子的家长。她把头埋在林想眠的头发里，放任自己不管不顾地开心几分钟。就几分钟。 一个不留神，她发现林想眠又抱着自己往回走去。 “你要干什么呀。”她无奈地笑了。“好不容易才走过来的，怎么又走回去了？” 海底隧道太短了。林想眠抱着夏清在这个隧道走了好几个来回，试图延长些什么。 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海洋公园附近就是海。 林想眠牵着夏清，沿着小路走到海边。冬天的海边格外冷，夏清有点后悔自己没穿羽绒服。 夜晚有一个小型的烟花秀，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看了日落。 “姐姐，太冷了我们就不看了吧。”和夏清相比，林想眠穿得更少了，她从水族馆一出来就后悔了，恨不得拉着夏清马上回去。 “不行，我想看。”夏清态度很坚持。 “可是真的好冷啊。” “那就坚持一下。” 两人在夜晚的海边看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林想眠快被冻僵的时候，忽然明白夏清为什么一定执拗地要等这场烟花。 先是第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她举起手机，开始录像。 忽然，她感觉夏清亲了亲自己的脸颊。 她难以置信地放下手机，迎接她的是夏清势如破竹的拥吻。 伴随着漫天绽放的烟花，林想眠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这一天过得异常开心美好，她感觉自己仿佛活在漫画里一样，幸福是那么的触手可及。她一伸手就拥抱住了她想要的一切。 她不知道，夏清在寒冷中有多清醒。她就在这样的清醒中，和理智交战了许久，最终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爱她。 那天晚上，冷透的两人在回酒店之前又买了酒，一回房间就扔下东西进了浴室。 两人在热气腾腾的水雾里相拥，仿佛没有明天。夏清很着急，也很用力，虽然林想眠一直很温柔地安慰她不要急，可她还是很怕来不及。 “姐姐，没关系。”她轻轻喘着气，亲吻着夏清的脖颈。 “我一分钟都不想等了。”夏清带着哭腔，声音里充满着迫切与渴望。 “我们没有浪费时间呀，没关系。” “谁说没有。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林想眠一怔，在温热的水中紧紧抱住了她。 “对不起，姐姐。我来得太晚了。” “早知道这样我还结什么婚，你自己说，气死我了。” 夏清越想越生气，用力地咬了小女孩的嘴唇。咬了之后还不够，她又狠狠咬了她的胸部，以示惩罚。 “我不知道嘛。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受伤了。”林想眠被咬得委屈兮兮，又不敢咬回去，只能用舌头舔了舔出血的嘴唇。 “你早点受伤就更遇不到我了，笨蛋。” “那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来得刚刚好。” “真险啊。就差那么一点。” “不险。刚刚好。” 两人睡了整整一天。原本的出行计划全都作废了，夏清一醒来，就强撑着瘫软的身体，开始收拾东西。林想眠也不比她好多少，浑身都是新鲜的牙印，她躺在床上，闹着要续一天房，最终被夏清揍了起来，跟着她垂头丧气地退了房。 经过一整天的暴走和一夜的疯狂，夏清下了出租车 ，几乎是一瘸一拐地进入高铁站。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上被磨出了水泡，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行走。 她环顾四周，看见一个空位就马上奔了过去。 “我太疼了，我得赶快坐下。” 林想眠跟在她身边，小声说：“姐姐，你实在疼的话，我可以背你。” 夏清白了她一眼。 “这么多人，你背什么背。” 这一说，她又想起来昨天林想眠在水族馆抱着自己走了好几个来回这种事，真是离谱，这么瘦的女孩怎么一身牛劲儿。 林想眠去了便利店。 夏清坐在等候区闭目养神，耳朵时刻注意听着检票车次。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鞋被脱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回过神，看见林想眠半跪在自己面前，正在帮她往磨破的伤口处贴创可贴。 第51章 火车站的喧嚣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了，夏清湿润了眼睛，心脏被这些柔软的对待浸泡得饱涨。人生还可以这么好吗，真是难以置信。 她怎么能不贪心呢。原来那些道理是真的。人真的不能遇见太好的感情，她再也回不去了。 坐上了回滨城的高铁，夏清一边翻着照片，一边回味。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开心了。她翻来覆去，忍不住选出了一张合照，发了朋友圈。 照片是路人帮忙拍的，两人一起站在白鲸的玻璃窗前，没有牵手，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照片发送之后，她低头，看了看睡得神魂颠倒的小女孩。林想眠靠在夏清身上，整个脑袋都埋进了她的脖颈里。 夏清任由她这样睡去，自己却望着窗外飞驰的景色无比清醒。就像她无法看清窗外的风景一样，她也无法让时间停止在原地。她又想起了那束百合。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束百合，不是刚买来时那种完美盛大的状态，而是放了一星期之后衰败了的模样，她没有时间了。 明明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适可而止，浅尝辄止，不要太过投入。可一不留神，还是被情感所支配，当她反应过来时，早已深入其中。 在幽暗的海底隧道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爱她啊。她甚至有一瞬间想要生命就在那一刻结束好了，她觉得这样就够了。 好幸福啊。 她在心里偷偷说。 郑历洲刷到了夏清那条朋友圈。 他放大照片，看到了夏清身边的蓝色头发女孩，凭这个背影，一眼就认出是那天在餐厅门口看见的那个女孩。 第45章 to summer（13） 新年快要到了。 林想眠计划着和夏清一起去热带的海岛度假，她选了好几个地方，每周都跟夏清请求着，夏清迟迟没有松口。 她有自己的考量。 郑历洲如果明年带着佳佳去l国，那这个春节假期，她自然是希望佳佳在自己身边。这一走，以后见面可就难了。正如过去的五年在a国研修，夏清并不是每个假期都能见到佳佳。 林想眠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年底的演出特别多，她已经连续三周没有见到夏清了。 海哥给乐队接了跨年的演出，她们的节目被安排在很晚，林想眠由此没能和夏清一起跨年。 夏清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林想眠却很在意。 这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林想眠在视频里各种闹腾，夏清安慰她说没关系，来日方长。今年不能在一起过，还有明年呢。 视频那头的小女孩这才罢休。 两人相隔两地，这天夏清依旧正常上班，晚上回到家里，自己吃了饭，在跨年的直播晚会上等到了林想眠乐队的节目。之前的节目一个接一个，都很无聊，她看得昏昏欲睡。直到听到乐队的名字，她又重新打起精神。 她看得满眼笑意，同时又觉得恍惚，在舞台上这么帅气又迷人的吉他手，竟然是自己的女朋友。 哇哦。难以置信。 午夜十二点，她还没等来林想眠的电话，却等到了郑历洲的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她第一反应是不接。上次在餐厅不欢而散，她和郑历洲再没有任何往来。可电话铃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她这才意识到可能是佳佳的事。 接起电话，手机里传来郑历洲的声音：夏清，佳佳出事了。你现在马上快点来医院。 “哪个医院？”夏清被吓得困意全无，马上披上外衣，拿上车钥匙出门，等电梯的时候一直在心里庆幸自己今晚没有喝酒。 郑历洲没有带佳佳去夏清工作的医院，而是去了一家高档的私人医院。 夏清来到急诊，见到了门口的郑历洲。 一向都穿得人模狗样的男人此刻竟然只穿了家居服，有些狼狈地坐在病房门口，夏清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回事？”她顾不了那么多，心急如焚地询问情况。 “吃了药，还割了腕，不过割得不深，已经止住了，现在在洗胃。”郑历洲已经从刚才的恐慌和担忧中恢复过来了，满眼的疲惫与迷茫。 “郑历洲，你就是这么照顾女儿的吗？你他妈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清气得双眼猩红，恨不得急诊病房里躺着的是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今天一早就问她，我说我和晓月阿姨今晚在外面定了位置吃饭，问她要不要一起，她跟我说她要跟朋友们一起过，我还给她转了两千块钱！谁知道我一回家就……” 郑历洲晚上吃饭时喝了不少酒，叫了代驾回到家，一路堵车，头晕脑胀又筋疲力尽，他睡觉前想着去佳佳房间问问她今晚吃了什么、玩得怎么样，结果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床边淌着一片鲜血，桌子上还放着空了的药瓶，他颤抖着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怕等不急，立马抱着女儿就往最近的医院赶。 到了医院，他才想到要联系夏清。 到底怎么回事？她才这么小，怎么会对自己做这样决绝的伤害。两人都无法理解。 郑历洲和夏清各自坐在医院长椅的最左边和最右边。夏清焦急地等着，她快要急疯了，完全没注意到手机在震动。 终于，手术灯熄灭，佳佳被推进了病房。 夏清看到她手腕上包扎好的纱布，以及毫无血色的脸庞，心都碎了。 她和郑历洲一左一右枯坐在病床前，等着佳佳醒来。不知过了多久，夏清感觉佳佳的手动了。她看着眼神懵懵的女儿，终于哭了出来。 “你怎么回事，你都把妈妈吓死了。以后千万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妈妈？你怎么也来了。” 夏清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从哪儿拿的药？谁给你的药？”郑历洲在一旁开了口。 “你干什么？非要现在问这个问题吗？不能先缓一缓吗？她才刚醒…”夏清气得恨不得把郑历洲赶出病房。 “真是反了天了，郑佳佳，你必须的好好给我解释解释。”郑历洲还在气头上，不依不饶，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天天在外面这么辛苦地赚钱，把最好的一切都买给她，她倒好，竟然要死给自己看。 “你闭嘴，我们出去聊。”夏清见他没完没了，索性强硬地拉着他离开了病房。 两人在走廊上站定，夏清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却被郑历洲抢了先机：“夏清，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吗，你指责我不关心女儿，怪我不了解女儿为什么这样，那你自己呢，你一天到晚在医院救别人，又得到了什么呢。你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怎么着，突然想起自己有个女儿了？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妈了？” 夏清冷冷地注视着他，沉默许久，开了口：“你先回去换衣服吧，我在这儿陪女儿。” “不需要，我给她找好了护工，等下就会来。你去忙你的吧，医院离了你可不行啊，夏医生。”郑历洲临走时还不忘说两句难听的话。 夏清笑了。 她站在私立医院安静的走廊上，笑着说：“郑历洲，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居然这么恨我呢？” 目送郑历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夏清去洗手间洗了个脸。 一夜未睡，她有点撑不住了，可是她深知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佳佳。至少要等郑历洲回来，她才敢回去休息。 回到病房，她陪在佳佳身边，看着女儿醒来又睡去，一陪就是一整天。郑历洲没再回来。 护工白天就来了，基本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夏清在亲力亲为地照顾。 时间已经很晚了，连护工都在旁边临时搭建的简易床上睡了。 佳佳忍不住开口了：“妈妈，你也回去吧。” “没事，妈妈再陪陪你。” “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没事。” “你明天不去医院上班了吗？今天你也没去。” “不去了。还有什么事能比你更重要呢。”夏清又不小心看见了佳佳手腕上的纱布，心疼地移开了目光。她不敢多看，一看就想哭，就反反复复泛起悔恨与焦躁。 她差点就失去她了。 但凡郑历洲晚上没回去，或者回去得再晚一点，她觉得浑身发冷，不敢再深想下去。 凌晨两点，夏清终于撑不住了。 她打了车，计划到家之后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去医院守着女儿。 一打开家门，她就知道有人来了。 林想眠在她卧室的床上静静地睡着，夏清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只是浑浑噩噩地脱下衣服，麻木地走进浴室。她不敢在床边停留太久，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躺上去昏睡。她必须要回医院。 林想眠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身边的夏清。 她好想她啊。 于是，她下意识地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闹，我再躺五分钟就走。”夏清的声音很沙哑，林想眠马上听出了不对劲。 第52章 “你昨晚一整晚都没回来。” “嗯。” “你这样不行，会累病的。” “我必须走。” 夏清坐起身，烦躁地推开她的手。 可这小女孩像是看不懂眼色似的，又侧身抱住了她。 “再多睡十分钟吧。不要对自己那么苛刻。”小女孩在她耳边说。 她听到小女孩下床的声音，每一个动作都很轻，很小心翼翼。她忽然觉得很难过，想哭，想倾诉，可一个年长者要如何向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诉说自己的痛苦呢，她无法开口，于是把所有情绪都吞咽回去，静静地休息。 林想眠去厨房忙忙碌碌，冰箱里没什么菜了，她用唯一的一颗西红柿给夏清煮了面。她打开外卖软件，这个时间几乎没有店铺在营业，于是作罢。 水烧开了，她一边下面，一边暗自担心着夏清的状态。她知道她什么也不会说，而她也不能问，除了帮她做个饭，她也做不了什么。她只觉得无能为力，夏清的痛苦，她无法介入。 她把面盛出来放在桌上，又去热了一杯牛奶。 夏清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了，林想眠把她拉到餐桌前。 “姐姐，先吃饭。” “不吃了，我得走了。” 拒绝的话她脱口而出，可这小女孩却把她按在椅子上，夏清伸手摸了摸温热的碗，暖了暖手。 她拿起筷子，在小女孩担忧的注视下，开始吃面。 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饿。 夏清吃得很急，林想眠把热牛奶推给她，她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现在是凌晨五点，天还没有亮。厨房的灯亮着，两人都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夏清这才发现林想眠没给自己做。 “锅里还有吗？你怎么没给自己也盛一碗？” “姐姐。”林想眠笑了，“这个时间点我还不饿呢。” 夏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嘴，眼前的人太乖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这么陪着自己，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我走啦？” “嗯。路上小心。” 林想眠去门口送她，没忍住心疼，最后匆忙地抱了她一下。 夏清走进黑夜里，冷风吹的她瑟瑟发抖。 佳佳那一刀不仅割伤了自己，也在她的心口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 第46章 to summer（14） “目前孩子的情况还不是太稳定，一方面，吃药能够缓解她的情绪，而更重要的是家长需要调整和孩子的相处模式。” “具体要怎么做呢？” “我们一般建议是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改善成长环境，要让孩子从家庭中获得关爱和支持。” “不要着急。家长所作的努力，孩子都会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科学地引导她，陪伴她一起走出阴影和困境。” 夏清在医院接到了郑历洲的电话。 他给佳佳请了心理咨询师，由于孩子的年龄还小，在这之前，医生希望先和家长进行了解和沟通。 夏清赶到咨询室的时候，郑历洲已经在了。 他看上去精神很好，换了身衣服，睡了个好觉，对比起来，夏清就显得更疲惫了。她依旧穿着昨天那件大衣，她根本没心思换一件新衣服再出门。 “你是怎么想的。”夏清问。 “还能怎么想，让她接受治疗吧。”郑历洲想当然地说。 “这么小的孩子，吃那些药，真的没关系吗。”夏清清楚地知道那些药物的副作用，她只觉得心痛。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正好，下个月，我带她去l国，你也跟着一起，这几天就开始办手续。” 郑历洲突然说。 “我？”夏清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医生不是说了吗，治疗需要父母一起配合，我一个人怎么搞，你这么多年都对她不管不顾，现在出了这种事，也该做点什么了吧。” “郑历洲，当初是你要跟我抢孩子的抚养权的。我从来没有对她不管不顾。”夏清气急，不由地抬高了声音。“你把女儿给我养成这样，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没听医生说吗，换个环境对她有好处，我不想跟你废话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我…”夏清竟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的竟然是在家里等她的那个小女孩，温暖而光耀，她怎么能放下她离开呢。 “那我这边的工作怎么办。”于是，她避重就轻地把问题抛给郑历洲，掩盖自己内心的无措。 “工作重要还是孩子重要啊，夏清，你可真有意思。” “为什么一定要跟你去l国，佳佳不能跟我留在这里吗。”夏清还在挣扎。 “l国的心理医生要更好。全新的环境也更利于佳佳恢复正常。”郑历洲轻飘飘地就砸碎了夏清最后的希望。 郑历洲甚至没去佳佳的病房看她，就直接回公司了。 夏清回到病房，坐在女儿身边。她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妈妈，我想玩手机。”佳佳醒了，扯了扯夏清的手。 “你的手机呢？爸爸给你带来了吗？” “我也不知道。” “佳佳，妈妈跟你和爸爸一起去l国，你觉得怎么样？”夏清忽然问她。 “真的吗？”佳佳眼睛一亮，很明显地开心了起来。 夏清笑了。 “真的呀，你想妈妈跟你一起，妈妈就陪着你，好不好。” “我们一家人一起吗？”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佳佳有点难以置信，她跟夏清确认道。 “是呀，你有什么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做的事，我们都可以陪着你。” 夏清不相信心理医生。 但此刻，她却认为医生的分析是对的，佳佳变成现在的样子，是她和郑历洲的疏忽和离散造成的。她和郑历洲之间不闻不问的这种相处模式存在很大的问题，她以为这是自己和郑历洲之间的事，但还是影响到了佳佳。 她把佳佳需要的东西编辑成了一条信息，发给郑历洲，让他晚上记得带给佳佳。 医院那边她也请了假，最近一星期不打算去上班了。 “妈妈，下雪了。” 夏清看着窗外飘落的雪，失神了片刻。 她一直以来都是干脆利落，坚决果断的。 曾经她十分渴望去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现在却不得不离开她最想停留的地方。 夏清冒着大雪回到家，在楼下遇见了林想眠。 雪很深，很软，夏清走得有些费力。 一抬头，就看见林想眠正自己一个人在楼道口的空地处堆雪人。下了雪的夜晚异常明亮，屋顶和树都在发光。林想眠穿着大衣，戴着围巾，倒是在夏清的唠叨下穿得越来越保暖了。 林想眠头发的蓝色这段时间退了不少，现在几乎变成了一头金发，从一种漂亮变换成另一种漂亮。 她脚边的小雪人已经初见成形，她还在不断地往雪人身上添加新的雪，让它看起来更饱满一些。 林想眠也看到了她。 她看见夏清在路的尽头冲自己招手，来，过来。 她就放下手里的雪球，朝着夏清飞奔而去，风和雪纷纷从她耳边掠过，两人抱了个满怀。 林想眠每次和夏清见面都抱她抱得很紧，像是要把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夏清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早已习惯，她的核心也被这一次又一次的剧烈冲撞锻炼的越来越稳定了。 “你回来啦。” “嗯。你在等我吗？” “对啊。顺便玩雪。” “等了多久？” “没多久。” “我回来得太晚了。” “不晚，刚刚好。” 夏清一个不留神又被林想眠抱了起来。 “喂，路很滑的，你小心一点。”她有些惊慌地抱住她的脖子。 “好，我一定小心。”林想眠开心地抱着她往回走，她没想到夏清这么配合，她还以为她会挣扎着跳下来，结果她就这么静静地趴在自己肩上，一言不发。 应该是很累了吧。 “小眠。”她听到夏清在叫自己。 “怎么？” “没事。算了。”夏清想好的所有话都说不出口。 她该怎么说呢。她能说什么？ “姐姐，我其实特别想和你一起玩雪。” 两人回到家，换掉厚外套，林想眠坐在沙发上忽然说。 “啊，这样吗，那我们，现在，要不要…”夏清喝了口水，刚坐下来歇一歇，听到这个提议，就开始犹豫着要不要再重新下楼去。 “现在不行，我觉得你太累了。”林想眠从身后抱住她，摸着她冰冷的手。好奇怪。夏清怎么摸起来这么冷呢，而自己的手反而热得像个小火炉，即使刚才在外面玩了很久，她一回家就很快恢复了过来。 “下次下雪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夏清看着她给自己暖手，心下却是一片茫然和悲伤。 第53章 “没事。”林想眠倒是一如既往地开朗，下次就下次，这有什么关系呢。 林想眠和夏清一起简单地吃了晚饭。 夏清把冰箱里的小云吞全都煮了，水烧开之后，厨房瞬间变得热腾腾的。 她盛了两碗出来，林想眠已经拿好了勺子和筷子，坐在餐桌前等着了，一脸乖巧地看着她忙碌。 很驯服，很安静，夏清忍不住摸摸她的头。 夏清吃得很急，林想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给她递了纸巾。她好像总是在赶时间。 “小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此时此刻，夏清依然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喜欢的。 两人一起洗了澡，一番缠绵之后，夏清从浴室出来，迅速钻进被子里，林想眠也随她一起，因为寒冷，两人迫切地将身体贴在一起，从瑟瑟发抖到渐渐温暖起来。 房间里，圣诞树的灯还亮着，和窗外的雪景很相称。两人在地板上留下的水渍闪着微光。 “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好美。”林想眠把头埋进被子里，深深吸允着她的香气。 “怎么会？” “就是你来给我做手术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你了。” “我带着口罩，你怎么能看出美不美？”夏清用力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觉得她扯谎很离谱。 “我当时看着你的眼睛，心想，哇，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我好爱她。”说到这里，林想眠有点害羞地红了脸。 夏清在黑暗中笑了好久。 “小眠，除了我，你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别的女人？” 她感觉埋在自己胸口的那颗小羊脑袋轻轻摇了摇。 “小眠，你太年轻了。有没有想过，以后还可以跟更好的人在一起。” “没有。”这话问得林想眠有点生气了，她咬了咬夏清，试图让她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你以后还会遇见很多人的。”夏清搂着她， “我知道，我每天都在遇见很多人，但我只喜欢你。” 林想眠发现夏清今晚话特别多。 一般她下班回来，都处于一种沉默疲惫的状态，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也是林想眠在说个不停，找各种话题活跃气氛。 “姐姐，新年假期我们去海岛吧。” “我们可以去悬崖餐厅吃饭，在日落的傍晚喝鸡尾酒，然后还可以挑一天去追海豚。我好想追海豚啊。” “其余的时候我们就在酒店附近的沙滩上休息，悠闲地度假。” “好不好。” “好。” 夏清自然而然地说谎了。 她没想到说谎是这么痛的一件事，她连忙深深呼吸，试图缓解这种疼痛。 她的女孩还幻想着和自己一起过夏天，想着新的约会。 她感觉自己怀里的女孩睡着了，才敢轻轻回吻了她，长久且深沉，带着无尽的遗憾和美好。 女孩的头发带有一种冬日的清新气息，夏清觉得很新奇，不由地多闻了几下。她知道气味是回忆中很重要的部分，可以让记忆复活， 她该怎样和她告别呢。 第47章 to summer（15） “小绵，我们到此为止吧。” “接下来我会和我前夫一起去l国生活，为了我女儿，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你还年轻。你知道的，我没时间了，我已经老了，而你还可以有更美好更优秀的恋人，无论男女。”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好吗。”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夏清的神情是柔和又温暖的，比对待病人的态度多了些私密的情意，她一直在笑，在缱绻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美好。 夏清想过不告而别。 可她不忍心。 于是，由一种不忍心变换成另外一种不忍心，她想，还是要当面和她讲清楚的好。 她特意挑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天气好得仿佛做什么都感到很开心。 林想眠在她的告知下瞬间变成了一颗暗淡的小珍珠，她努力使自己不要用受伤的小羊羔的眼神看着夏清，可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哭。 她看着夏清举起自己的手，正如她经常喜欢的那样，亲吻了她的手腕。 “我可以陪你去l国，或者…” “我们异国恋可以吗，我不想就这么分开。” “姐姐，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你能不能…” 不要走。 夏清温柔地对她笑。 林想眠用指甲狠狠掐着自己，试图记住此刻的这种卑微。 她告诉自己差不多得了，就这样了。 既然夏清什么都不打算告诉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决定，一切尘埃落定，她不该没皮没脸地纠缠下去。 她也，她也很骄傲啊。 随着这些话说出口，她已经低到尘埃里了，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佳佳出院之后，夏清搬到了郑历洲的房子去照顾她。 这房子她只来过一两次，每次都是为了佳佳，这一次也不例外。她十分陌生地走进客厅，佳佳拉着她来到一间摆放着双人床的卧室，说从今往后要和她一起睡。 这些都是让她心酸又欣喜的变化，佳佳在这期间变得很粘她，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郑历洲去学校给佳佳办理了休学，正好是寒假，等春天的时候，她们会在一个新的国家开始新的生活。 夏清看得出佳佳很是期盼。 她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郑历洲告诉她，滨城的房子会一直留着，许多东西即使带不走也没关系，佳佳这才放心下来。 签证下来之后，夏清反倒越发显得心事重重。 随着离开的日期越来越近，她的心中一片荒芜，茫茫然不知所措。 这些不工作的日子，天气好得令她感到烦躁。 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这么懒散过了，她尽量让自己去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她像一头搁浅的鲸鱼，无能为力地一动不动，十分痛苦。 她买了许多儿童心理学以及青少年抑郁症方面的书籍。郑历洲说得对，作为医生，她首先要治疗好自己的女儿，其余的一切都要为这件事情让路。 夏清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贪心的人，她想要工作，想要恋人，想要去海岛旅行，还想要女儿好好长大。她想要的太多了，她在短时间内几乎拥有了一切，已经很幸运了。什么东西都有保质期，她即使内心再难过，也只能放手。 她在这个年纪遇见了一场注定没有未来的爱情。已经很幸运了。即使她的小女孩说愿意等她，她也不能真的让她等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会怎样，更何况，等待是一件那么让人绝望的事，太痛苦了。 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快刀斩乱麻来得更自在些。 分别的那一刻，夏清觉得无比平静。好像一个癌症患者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会迎来这一天，而这一天终于到来的时候，她有了一种奇异的解脱感。 夏清陪着佳佳去吃了她感兴趣的网红甜品。 她们拍了很久的队，点了两份套餐，佳佳拍了照之后，夏清第一口吃进嘴里，还没咽下去就笑了。 一点也不好吃。 她又看了看依旧很长的队伍， “好吃吗？”她问佳佳。 “好吃啊。”佳佳说。 夏清和佳佳从甜品店出来，又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她在售卖盆栽的区域流连忘返，佳佳却提醒她：妈妈，我们很快要走了。这个买回去谁来养呢。 她仿佛惊醒一般，带着女儿离开了花店。 郑历洲晚上一回家就把花扔了出去，连带着夏清微乎其微的好心情也跟着一扫而空。 “哦对对，爸爸花粉过敏。”佳佳在一旁吐了吐舌头。 夏清叹了口气。 她还没来得及把花安放在花瓶里。 一想到以后要和郑历洲继续待在同一个地方，她就觉得崩溃，以至于都不敢深想下去。 先是爱意，然后是恨意，最后是爱恨交织下的万念俱灰。 林想眠没有和公司继续续约。 合同刚好到期，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但凡早一个月，早一星期，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续约。 她忽然就对舞台和音乐这件事失去了兴趣。 “我只是个乐手而已，又不是主唱。有我没我都一样。”她对海哥这样说。 乐队没了主唱才会受到影响，而少一个乐手，实在是无关紧要。公司第一时间就能联系到替代她上台的乐手，林想眠走得很干脆也很轻松，心里没有任何负担。 “可你之前从来没跟我聊过这件事。你和别的公司之前有联系吗？”海哥很是不解。林想眠的状态一直很稳定，不像韩湘，动不动就搞出一些舆论上的大乱子。结果，她竟然说自己不打算续约了。 “没有。你别多想。我是突然决定的。我也没想到。”林想眠说。 “你考虑好了？你确定吗？如果你对签约条款有疑虑和问题，我们可以谈。” 第54章 “不谈了。就到此为止吧。” 她对海哥深深地鞠躬，这些年，无论如何，她对他都是心怀感激的。从一开始的签约到后续的巡演，是海哥让她有了现在的一切。 林想眠比夏清还要早一天离开滨城。 她受不了了。 她对这段短暂的关系很是怀疑。 她怀疑夏清是不是根本没有喜欢过自己，只是觉得有个年轻的妹妹围着自己转来转去很有意思。 一直都是她在努力奔赴，单方面地等待，陷入烦恼和混乱，在情感与理智之间不断交战。 她但凡有一点点喜欢或在乎她，都不会这么绝情地和她斩断联系。 太残忍了，她怎么能不恨。 太可恨了。 她想起那个男人，夏清和他吵架的样子看上去水火不容，她怎么能和那样的人重新在一起生活呢。那个人，连她都看得出，会带给她很多痛苦，应当离他远一些才是。 在走之前，韩湘和林想眠见过一面。 海哥在工作群宣布了林想眠不再续约的事，韩湘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以为自己看错了。 最初她来这个公司，也是林想眠引荐的，那段时间她和肖亦晚分开，是林想眠陪着她度过了许多难耐的时间，她在韩湘心里是唯一被认可的朋友。 而林想眠竟然要离开了。 林想眠和夏清之间的事，她隐约知道一些。 她不确定她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只是知道她们两人都认可了这段感情，正如自己和肖亦晚最开始那样，她细细想来，好像两人之间并没有一个特别严肃的契机来表白心迹，而是自然而然就在一起。 “你和夏医生，到底是怎么了？肖亦晚说，夏医生把医院的工作全都停掉了，已经很久都没去上班了。现在你也要跟公司解约。到底发生什么了？” 韩湘没想到，一个月不见，林想眠会状态这么差。 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林想眠仿佛不复存在，只剩下眼前这个憔悴的，低落的，连打扮自己的心思都没有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林想眠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到底为什么，她看着韩湘替自己着急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感动和暖心。 她听到韩湘在问自己： 你和夏医生就这么分开了？ 林想眠笑了笑，点了头。 她笑得好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韩湘也跟着她一起变得难过起来。 “我早就知道我们会分开。所以我和她每次的见面都尽量让我们都能开心，我希望在分开之后，她每次想起来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都觉得是人生很美好的记忆。” “那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啊。我可太喜欢了，喜欢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就像现在，我依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你不续约了，以后要怎么办。你要离开滨城吗？要去哪儿啊？” “我打算先去京市，有个演艺公司的经纪人之前给我发了消息，想和我见面聊聊。” “你以后要做演员吗？” “我也不知道。想不想做和能不能做还是有区别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林想眠本身也不是对事业和生活很有规划的人。 但现如今，只要能离开滨城，去哪里她都愿意。 这次去京市，她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结果，最可能的是最终跑个空。 不过没关系，她手里还有一些存款，可以支撑她继续生活下去。 和韩湘道别后，第二天，林想眠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机场。 她没想到春节期间的机场竟然这么热闹。 有许多一起去旅游度假的恋人和家庭，来来往往全是人，她甚至没在候机区找到一个空位。 坐上飞机，她下定决心，给夏清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姐姐，我可以等你吗。 两人的聊天内容就停在这里，从此再无任何消息。 第48章 to summer（16） 离开滨城那天，夏清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林想眠留在她家里的那把吉他。 这房子是夏清租的，她本身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收拾好全部东西，她环顾四周，看到了那颗还很新的圣诞树和那把电吉他。 她犹豫许久，把这棵树和吉他靠在一起，留在了楼道里，希望能遇到一个好心人来收留它们。 夏清清理掉其他东西，按照原计划，空着手离开，可是走到楼下，她忽然感受到心口升起剧烈的疼痛。 太痛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痛到想哭呢。 她大口喘着气，停下脚步，蹲下来缓了很久。 然后，她又折返回去，带走了那把琴。 夏清背着那把琴到机场和佳佳会和，果然，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来自郑历洲的嘲笑。 “你带这种东西干什么，托运也麻烦。你不会真要把这个带去l国吧？” “佳佳，你快看你妈妈，都多大的人了，还能干出这种事。我早就说了，一切从简，她跟失忆了一样。” 夏清像是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办理了托运。 “这是个什么琴？你会弹吗？非带不可吗？” 夏清冷静地看着郑历洲：“我也就剩下这点念想了。自然是非带不可。” 林想眠跟音乐公司不再续约之后，所有社交账号一夜之间全部注销。 海哥没想要收回她的账号，毕竟这些账号攒了这么多年的粉丝，任谁都会觉得舍不得，可林想眠倒是很利索地直接选择了注销，没有一丝犹豫。 她以前看到自己的账号多涨一个粉丝都能手舞足蹈地开心好半天，现如今，这些却都不能激起她的任何情绪。 夏清在l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她很是担心，很想问问韩湘和肖亦晚，可迟迟没有开口。 来到京市，林想眠终于见到了金盐娱乐的经纪人赵姐。 金盐娱乐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影视公司，目前热播的电视剧和电影几乎全都由金盐的演员出演，赵姐手下的艺人每一个名字喊出来都家喻户晓，名气响当当的，林想眠不由地感到紧张。 她以为只是来面试，看看有没有签约的可能，却没想到赵姐是带着剧本来找她的。 “说实话，不是我看中的你，而是金永熙导演。” “我们公司马上要和他合作这个电影项目，他一直在找演员，我们金盐娱乐有那么多科班出身的新生代演员，他愣是一个都没看上，偏偏选了你。所以我来找你谈谈，来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赵姐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枯黄脸色苍白的瘦弱女孩，在心里默默测评着她的各方面外形条件。 见到真人的那一刻，她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 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跟公司的标准差了一些。 可金导一定要选这个女孩做主演，那她只有尽量争取，尽早把人签下来，从而给她做各个方面的培训。 “为什么是我？”林想眠拿着剧本，翻了几页，竟然是市面上少见的双女主剧本。 “他看了你的舞台说，你是第一个让他觉得光芒盖过了主唱的吉他手。他想要的就是一个自带光芒的女孩，虽然我目前没看出来，但我尊重导演的选择。” “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胜任，我愿意试试。” 几个月后，林想眠的新账号官宣了和金盐娱乐合作的消息，她成为金盐的艺人，从此开始正式进入演艺圈。 这部电影拯救了这个时期的林想眠。 她迫切地需要让自己变得更加有主角感，连那些不爱她的人都会多看她一眼的那种主角感。 对她而言，目前没有比名望更强大的力量来支撑她活下去了。她要让夏清看见她，她要让她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她要让她后悔。 再次看到林想眠消息的那天，夏清正陪着佳佳在家里的泳池里玩水。 郑历洲在l国买的房子很大，带有一个小花园，后院有一个泳池。佳佳很兴奋，一直嚷嚷着要进去玩，夏清答应她等天气温暖起来的时候陪她一起下水，这才罢休。 佳佳换上了新买的泳衣，夏清也破天荒地和她一起下了水。 “妈妈，你身材真好。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性感。”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有了。” 转眼之间，夏清搬来l国已经半年。 郑历洲的分公司在l国开展得很顺利，他的生活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每天早出晚归出门上班，每周会按照心理医生的要求抽时间陪女儿一起去骑行。 这半年里，佳佳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得好了起来。 郑历洲说的对，这边的环境和教育体系都更有利于佳佳的恢复，夏清每周带着她去看一次心理医生，佳佳的情绪评估也越来越好。在l国，佳佳的课业成绩轻而易举就拿到了全a，她在学校也变得越来越积极。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夏清。 第55章 她说不上来自己对l国算不算喜欢，只是觉得寂寞。 她没想到，告别手术台之后，自己竟然会这么不适应。她像个漏风的人，和林想眠分开之后，她的心脏就空了一块，不再做医生之后，她的心脏又空了一块。 白天，佳佳去上学，郑历洲去上班，两人离开之后，夏清会关掉平板电脑上播放的电影，转而搜索林想眠的消息。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看到她的任何消息，朋友圈和其他社交平台都没有任何更新。她很焦虑。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在乎，跟魔怔了一样，网络上只有林想眠曾经的音乐节演出和巡演的视频，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也曾想过，要不还是不要再看了，转念又一想，反正都已经分开了，她只是在大洋的另一端看一看都不行吗。 终于，她刷到了韩湘发了朋友圈： 我亲爱的小眠，希望你一切顺利，在演艺圈里发光发热！ 没有任何照片，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这足以让夏清松了一口气。 她把这条朋友圈悄悄截图，保存了起来。 夏清每天都会在家准备早晚餐，下午按时去接佳佳放学，郑历洲偶尔也会一起，三个人和和美美地去附近的超市买生活用品和食材，佳佳一手牵着爸爸，一手拉着妈妈，一路散步回家。 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幸福的生活图景，而夏清心里清楚地知道这有多虚假，她不敢多想，她只能继续下去。 可佳佳真的很开心。她正处于一个从儿童到青少年的蜕变期，夏清每天都觉得她有一些变化，她很享受这种陪伴女儿成长的快乐。她已经和她错过了那么多年，她不想再错过了。 为了女儿，夏清一次次忍了下来，她好几次都游走在崩溃边缘，但又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和郑历洲吵架，于是，她回到房间，把门锁起来，打开琴盒，把那把电吉他拿出来看一看，抚摸青蓝色的水波纹，让自己渐渐平静下来。 有一次，佳佳出于好奇，进入夏清的房间，私自打开了那个琴盒，第一眼就被电吉他的美貌所迷住了，她兴致勃勃地想要拿出来玩玩，夏清看到后却一反常态地拒绝了，非常严厉甚至是有点生气地把琴收了起来。 自从佳佳生病之后，她对她一直很包容，很照顾她的情绪，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 看着佳佳不知所措的样子，夏清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头了，她来不及搞清自己到底为什么这样失控，就连忙安慰佳佳。 “这把琴是妈妈帮别人保管的，如果弄坏了会很麻烦，人家到时候来找我要回去，我没法交代。你感兴趣的话妈妈可以带你去乐器行逛一逛，选一个你喜欢的，好吗。” 夏清的声音有些哽咽，佳佳见状，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从此不再碰那把琴。 她后来真的带佳佳去买了把吉他。 乐器行的老板就是老师，也是个中国人，夏清询问了佳佳的意见，见她真的很想学，就给她交了学费，每天放学之后抽一个小时去学琴。 夏清陪佳佳上了几节课。看着佳佳学吉他的样子，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的女孩。她以前也是这样吗，一步一步地刻苦训练，最终在自己面前能那么娴熟自得地弹奏曲子，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在这个明亮温暖的午后，靠坐在泳池边，夏清打开手机推送，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她一时有些激动，没有连耳机就直接点开了视频。 林想眠的电影《夜魅》发布了最新的预告，先行在各大平台推送，迎接她的却是铺天盖地的负面评价。 电影讲述了一个年轻女孩爱上自己的家庭女教师的故事。 饰演女教师的是家喻户晓的女演员江之澜，而和她对戏的年轻演员却是大家几乎从未了解过的生面孔。 观众对于这个年轻女孩很是好奇，第一部戏就拿到能和江之澜这样的资深演员平番的女主角色，这女孩一定是有很大的后台和背景，还有人说，指不定就是投资人家的孩子或亲戚，还有人说，要给年轻演员一些出头的机会，各种言论很快在网络上发酵，林想眠的名字很快被推上了热搜。 电影会在秋天上映，夏清暗自在心底记住了日期。 第49章 to summer（17） 和夏清分开的第一年，林想眠凭借着《夜魅》这部双女主电影，在影视圈有了属于自己的代表作。她从籍籍无名的吉他手变成了女演员，一举拿下最佳新人奖。 经纪人赵姐都没想到林想眠这么会演戏。 明明不是科班出身，只是个野路子来的吉他手，竟然能把角色诠释得这么好。第一个试镜就完美拿下，林想眠用演技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试镜那天，她依旧没有化妆，穿着黑色羽绒服和牛仔裤，和导演以及其他的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她走到场景里，就开始了表演。 林想眠不知道，试戏那天，江之澜也在后面看着她。 有太多女孩想要拿下金导笔下的这个角色，她实在是好奇，金导点名的这个女孩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究竟赢在哪里。 江之澜很早就读完了剧本，也看过很多女孩的试戏，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林想眠的试戏让她最为动容。她忽然就对手里的剧本有了新的感悟和体会，林想眠就是她的学生，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她会和这个女孩一起进入角色，展开一场浪漫的冒险旅程。 林想眠试的这场戏，是她拿着一支向日葵，去女教师的家里和她表明心迹。她在门口踱步，显得快乐紧张又不安。她抬手，又放下。再次抬手，敲了门。 “老师。是我。想了很久，我决定和你谈谈。认识你之后，我知道了什么叫上帝是个女孩，准确来讲，是女人。每次见面我都在心里反复默念，爱是来自地狱的小狗。老师，你是怎么想的？我对你全然透明，我的一切你一眼就能看穿，而我对你一无所知。我想了解你的一切。” “老师。如果我是有罪的，即使受到惩罚，我也心甘情愿，只要我能拥有你，哪怕转瞬即逝也没关系。” 整段表演一气呵成，她不像是第一次演戏的样子，对情绪的拿捏精准又细腻，反倒显得十分熟练。 演戏比林想眠想象中要简单，年下女学生和年上女教师的恋爱，她刚好有点经验。她自然而然地代入了自己和夏清，从读剧本开始，到实拍，她硬生生地在戏里把和夏清在一起的快乐和心酸又经历了一遍。 很疼。 仿佛把没长好的伤口重新撕开，每天的拍摄都像这样反反复复，渐渐适应了之后，她在痛苦中竟然体验到了一丝快感。 她就这样反复地在精神上虐待自己，让自己记住这些疼痛，不要再重蹈覆辙。 演哭戏的时候，她就想着夏清离开的样子，哭得真情实感，一遍就过。即使导演喊了停，其他工作人员都陆续散开，她还呆在原地静静地流泪。 她无法像那些资历深厚的演员一样，做到即时抽离，她一脚踏进去，就再也走不出来。 江之澜告诫她不要纵容自己沉溺在这些情绪里，这样下去人很容易精神出问题，要假装演戏，而不是真演。 “你不要这样消耗自己。” 在电影拍摄期间，她和饰演女老师的演员姐姐江之澜成为了好朋友。 江之澜自身带有一股知性的气质，不开口，眼神里散发着严肃和深情。 江之澜对她很是欣赏，这个小女孩带给她太多惊喜了，她没想到这女孩是没学过表演的，因此很是乐意和她私下一起交流。 “小眠，我经纪人说，你以前是歌手来的？” “吉他手。我不会唱歌。” “吉他手？那更厉害了，学乐器很难的。” “我就是给歌手伴奏的，在舞台上也没什么存在感。” “你是怎么想到要来当演员的？你很适合演戏。” “阴差阳错。我和音乐公司的合约刚好到期，正好也想试试其他类型的工作。” “金导的眼光真好。” “我也不懂他为什么选我。” 那天下午，她们拍了几场室内戏，其中有一场，江之澜穿着半透明的睡衣从玻璃门里走出来，睡眼惺忪，阳光温柔地照在她身上，无比魅惑，林想眠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夏清。 她一时之间忘记了所有要说的台词，直勾勾地盯着江之澜，仿佛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 她也曾这样，在悠闲的午后里醒来，带着倦意亲吻自己，然后起身，去倒水。 窗外的风温柔地摇曳着屋内的花枝。 导演没有喊卡。 林想眠迟迟没有说话，最终，她说，对不起，我忘词了。能再来一遍吗。 导演却说不需要了，这样演也很好，比说台词更好。 他没想到这女孩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眼神中流露出的复杂、贪婪、爱意以及占有，远比那几句台词要来得更动人。 第56章 还有她的吻戏。 江之澜从来没有和女孩一起拍过吻戏，她被导演叫停了许多次。 她先是用力地，亲吻了林想眠的额头。她表现得毫无情感，唯有尴尬。 最终，竟然是林想眠占了上风，她的亲吻表现得生涩而温柔，讨好的，充满生命力与欣喜，打破了女教师循规蹈矩的人生。 江之澜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心灵的战栗，她被这个小女孩吻得直发抖，一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竟然让她骨软筋酥。 林想眠在导演的一声号令下暂停了动作，连忙弯腰给江之澜道歉。 江之澜却没有搭理，光顾着迅速从她身边逃开，不敢多看她一眼。 林想眠和江之澜有许多亲密的戏，两人无数次靠近，她无数次都闻到了她身体里散发的香气，混杂着淡淡的中药味，这些气味都时时刻刻在提醒，她不是她。 她每次听到导演说演的好，都开心不起来。 她只觉得愧疚。 她知道自己已经分手了，可是和别的女人拥抱甚至亲吻，她还是会在心里悄悄地说对不起。 江之澜的老公带着女儿来剧组探班，她把林想眠介绍给他们认识，林想眠看着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画面很是温馨可爱。 她又想到了她。 她每天都要想她无数次，虽然已经分开，但她的大脑仿佛被她入侵了，总是一个不留神就想到了她。 她也会这样吗，在l国的家里，和女儿和前夫围坐在餐桌前，一起吃着饭，聊着天。 她偶尔会想起自己吗。 她曾经是那样决绝地抛弃她，仿佛她对她的爱是什么避之不及的东西。她想要一个分手的理由，可她却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懒得说，直接宣告了结果。 夏清生日那天，她散步到两个街区之外的烘焙店给自己买了个小蛋糕。 佳佳和郑历洲一起去露营了，夏清为他们准备好了所需的装备和食物，没有跟着去，她想把这一天留给自己。 她独自坐在房间里，看着那把吉他。 脑海里不由地幻想林想眠在自己身边，她会给自己过生日，给自己弹奏摇滚版的生日快乐。 她一边想，一边笑着吃完了蛋糕。 她悄悄许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愿望，希望有生之年能够和她的小女孩再见一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越来越清楚地知道，她和她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了。 她再也看不到小女孩在朋友圈的任何动态，她猜测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她删除了。 她感觉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行走，前方是黑茫茫的一片，没有尽头，也无法回头。 林想眠的电影上映之后，票房突破千万。 她用自己的片酬和剩下的所有积蓄买下了夏清退租的房子。这是她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她的新公司在京市，公司给她在京市安排了新的住所，不出意外，以后几年都不会再回滨城生活，可她还是买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特别迫切地想要买过什么，或者，拥有过什么。 房主本身是没有卖掉房子的计划的，可林想眠给他开了个不容拒绝的高价，于是一锤定音。 “这房子以前住的是个女医生，房子保持的很干净，前几年才搬走的。”中介在电话中向她解释着。 “嗯。我知道。” 赵姐带林想眠去了剧组的庆功宴，她吃到一半，忽然拿出手机定了机票。 她和大家礼貌地说了再见，不做解释，就赶去了机场。 她在深夜到达滨城，回到夏清以前的住所，现在这是她的房子了。 这是她分手之后第一次回到滨城。 滨城在下雨，她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熟悉的城市，街景看上去静谧又温和。 上楼之前，她在楼下超市买了瓶酒，拎了回去。 打开门，她站在门口，轻声说： “姐姐，我回来了。” 夏清几乎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干净了，只剩下房子原有的家具，还是同一张桌子，林想眠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喝着酒，给自己庆祝。 她在房子里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那把电吉他。她想，可能早就被当作垃圾处理掉了。 林想眠曾经无数次来到这所房子里等夏清。 两人见面的时间总是很受限，每次在一起时都觉得很难得，林想眠还以为这样的幸福感能持续得久一点，都这么难了，竟然还这么短暂，对她而言未免太过残忍苛刻了。 她在卧室的床上睡了一夜。 没有床单也没有被子，她就躺在空空的床垫上。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困住了，即使她离开这里，她的某一部分依然被留在了这里。 “姐姐，我想成为你的一切。” 她喃喃地念着电影中的台词。 “我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被困在原地，无法离开。” 第50章 to summer（18） 林想眠拍摄的电影上映之后，反响出奇的好，她在表演中对同性之间的爱恨情仇表现得游刃有余，因此收获了很多观众的认可和喜爱。 电影讲述了女教师和她的女学生之间的爱情故事。 女教师每天黄昏会来到女孩的家中，指导她弹钢琴。女孩没什么天赋，学得很缓慢，但她很努力。她努力不是因为喜欢钢琴，而是因为迷恋这位老师。 林想眠和江之澜之间的化学效应一时间在影视圈掀起波澜。 夏清也去搜索了那个和林想眠一起拍戏的女演员，看到她已经结婚了，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赵姐眼看着林想眠在一年之内迅速红了起来，却并不感到安心。 这女孩不太稳定，她看得出，她并没有所谓的其他演员都有的功利心。火了也好，不火也罢，她无所谓的。 她总是漂浮不定，虽然和公司签了十年的卖身契，但她却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虽然她对于工作的态度是很敬业认真且配合的，可赵姐清楚地知道，这里面还缺了些很重要的东西。 因此，赵姐并不打算把手里的好资源都安排在她身上。她知道，她迟早是要走的。 这部电影入围了东京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林想眠和江之澜一起出席了电影节红毯。 她结束了杂志的拍摄之后连夜飞过去，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就落了地。 “我们去酒店现化个妆换个衣服，我给你约了当地两个媒体的专访，专访之后和导演一起吃饭，明天走红毯，然后连夜飞回来进组，了解了吗。” 赵姐有条不紊地在车上和她交代行程，林想眠点了点头。 她其实根本记不住。赵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赵姐带她去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在采访中，林想眠也应对得越来越熟练了。 “你在电影中的表现非常真实，演技这么好，是因为在生活中有相似的经历吗？” “艺术来源于生活，我们每个演员都在表演中多多少少运用了自己的生活经验和观察经验。” “你在现实生活中也有同性的恋人吗？” “没有，我现在是单身。” 最后，林想眠很坦然地在采访最后表示：“我一向很喜欢姐姐，现在是单身，在未来有机会当然是非常愿意和更多姐姐一起合作啊。当然了，如果还能和江之澜老师有第二次合作的机会，我也是非常荣幸的。” 采访结束之后，林想眠回到酒店的房间。 一开门，看到两颗柚子正静静地摆放在桌上。 两人一起工作久了，赵姐渐渐了解了她的习惯，每次住酒店，她都会要一颗柚子。 然后，她会一个人在房间安安静静地给柚子剥皮，剥好之后放在那里，从来不吃。 “小眠，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聊聊。” 一开始，赵姐对于这样的怪癖很不理解，她想问出个所以然来，可林想眠显然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没有。我没什么话可说。” 后来，她也不再问了，当然，也没人敢吃桌上那份剥好的柚子。临走的时候，赵姐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有点瘆人。 林想眠按照工作要求更新了社交账号，发了一组自己在东京的照片。 她每次更新都会带一个话题：to summer。这次也不例外。 之前，评论区有粉丝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回复说： “是很期待夏天的意思。夏天很美，我永远都最喜欢夏天。” 夏清生活得很辛苦，因为太闲了，所以辛苦。白天佳佳去上学，她为了避免和前夫呆在同一个空间，她会绕很远的路去一家咖啡店，坐到中午，然后回家吃饭，睡午觉，下午再去逛公园。她就在长椅上坐着，望着远处的山和云发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丧失了感知幸福的能力，遛狗的人，盛开的花，温柔的降雨，烘焙店的甜品，都不能激发起她的任何兴趣。 在a国的时候，她还充满了对这个陌生的国度探索的热情，而在l国却完全没有。她只对一个人感兴趣，而那个人她却见不到。 第57章 愉悦又混乱，她想，那个女孩带给她的一切，都可以总结为愉悦又混乱，她跟着她做了许多违背理智的决定，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快乐和浪漫。 她想，现在这样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吧。暗淡的，隐忍的，毫无希望可言的。 生活就是翻来覆去重复着相同的事情，房间里的那把吉他却是不同的。它本就不是属于夏清的东西，却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甚至漂洋过海随着她来到了l国。 郑历洲在好几个晚上都闯入她的房间，由此她被迫开始锁门。 最后一次，郑历洲压在她的身上，被她推开之后恼羞成怒，指了指床头那把琴。 他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和当初那个蓝头发女孩是什么关系，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能做出这么不知羞耻的事情。你猜佳佳知道了之后会是什么反应？真是不可理喻。” 夏清冷冷地笑了。 “我和她的事，不需要你这种人理解。” “你以为人家会看得上你这种人吗，你照过镜子没有？你都人老珠黄了，她才多大年纪。” “郑历洲，那你可就错了。我很招妹妹的，而你的那些女人，没一个能比得上喜欢我的妹妹。” 那夜，郑历洲气急败坏离开之后，夏清再也无法睡着，独自坐在床上流泪。 她想，小女孩，我以为没有人知道我是怎样跨越了我所熟悉的一切常规去爱你，包括你。 她心中的情感似乎已经燃烧殆尽了，一半分给女儿，一半分给小女孩。然后，只剩下对现实投降之后的宿命感。有些东西就是注定得不到。 东京电影节期间，夏清没想到会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只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 那天，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电视上在播出一个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夏清一抬头，就看到了林想眠。 镜头一闪而过，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眼花。 她故作镇定地吃着饭，拿筷子的手却在轻微颤抖。 “这是什么颁奖典礼？”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佳佳。 “电影和电视剧的，我也不知道。” 然后，她听到开奖嘉宾念出林想眠的名字，镜头切给她心心念念的人一个大头特写，林想眠穿着香槟粉色的晚礼裙，头发优雅地盘起，脸上无惊无喜，站起身，提着裙子往台上走去。 她的小女孩在这一刻变得有些陌生。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变得光彩照人。之前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好像高中生在约会，很疯狂，很冲动，夏清一想到就会觉得心跳加速，她故作镇定地在饭桌上吃着饭，这个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她不太懂。 她身上的许多事她都不是很懂，她的吉他，她的舞台，她的表演，她的荣誉，她好像还没来得及了解她的一切，两人就分开了。 她听到林想眠说，谢谢各位评委老师给我这个奖项。谢谢这部作品让我被更多的人喜欢和看到，然后，她晃了晃手中的奖杯说，你呢，你看到我了吗。 夏清起身去到洗手间，锁住门，打开水笼头，把水流开到最大。她已经泪流满面。 心脏处那种强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忽视，她试图深深呼吸，却感觉周遭没有氧气。 她以为，事情过去一年多，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应对了。可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时候，夏清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燃烧，那簇火焰瞬间窜遍了她的全身，她又有了曾经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 林想眠走出演播厅，记者全部围了上来，他们一起七嘴八舌地问她许多问题，她尽量尝试听清。 “拿了这个奖以后还有什么新的展望吗？” 林想眠笑了笑说： 有的。我想要夏天快点到来。 可她心里清楚，夏天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了。 正如她深知自己在内心深处有一个空洞，什么东西都无法填满。 有些东西就是注定得不到。 林想眠在春天到来的时候发起了高烧。 她很少生病，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几天，跟赵姐说了一声，让她帮忙把工作往后推。 躺在床上，她想起自己在她们在一起的那个冬天里生病，夏清在上班之前给她冲了感冒冲剂，盯着她喝了下去。 “来，我摸摸。”夏清凑上前，摸了摸她滚烫的身体，一脸怪罪：让你每天穿那么少。 “怎么样，热不热？” “你说呢？” “可是我的身体本来就很热。”林想眠困困的，但还是打起精神狡辩道。 “现在更烫了。像个小火炉。” “那怎么办？”她忽然撒娇起来，“要不你今天不去上班，留下来，等我好起来。” 夏清盯着她思考了几分钟，拿出手机发了消息，然后脱下了外套。 “好啊。” 她竟然答应了。 林想眠一愣，她随口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要她留下来陪自己，她从未想过要索求什么。 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当时的表情，该有多么的高兴和难以置信。 “真的吗？不会吧。” “真的。” “夏医生，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夏清，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证明似的。 夏清一言不发，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她那天穿了一件猩红色的衬衫，让林想眠移不开眼。 妖冶而美丽，像一朵赤裸的红玫瑰，引诱着她上前。 后来，她每每在路上遇到穿这个颜色衣服的女人，都会忍不住深深地盯着对方看。 她醒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是在京市。 窗外是冰冷的春天。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回忆着夏清，猩红的衬衫，她黑亮娇媚的眼睛，她的手在她脸上抚摸时温柔冰冷的触感，还有充满柔情的吻。 又一年过去了。 第51章 to summer（19） 家里没人的时候，夏清通常会独自抱着平板看林想眠。 没人来打扰她，房间寂静明亮，时间也过得飞快。 她不是一个沉迷于电子产品的人，可现在却是十分依赖，无法自拔。 送佳佳出门上学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她期盼着每天的私人时光。 她还一本不落地买了林想眠拍摄过的所有杂志，全都支付了高昂的运费，遥远到寄到了l国。 她打开包裹的那一刻，盯着封面上的女孩，一时间有些没认出来。 然而，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反应是真的，她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都比她的眼睛先一步认出了她。 林想眠的那部电影她已经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台词都七七八八记了个大概，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看看，看完之后深呼一口气，感觉缓解了思念。 她演得真好啊，看得夏清心里仿佛落了一场雪，看电影的同时，她的脑海里也闪过许多珍藏在记忆里的片段，回到了那个奇迹般的冬天。 “让我看看你的生命线，姐姐。你会比我长寿。” “瞎说。你比我年轻那么多，我怎么比你长寿？” “掌纹就是这样生长的。” “不要信这些。” 她经常这样一整天什么也不做，枯坐在椅子里陷入回忆，然后门铃声响起，又把她拉回现实。 后来，她开始对她的采访感兴趣。 林想眠做了演员之后，染回了黑色的头发，曾经那种少年感十足的放荡不羁的气质通通没有了，变得清爽明媚，甚至在人群中美得很尖锐。 夏清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了。 她记忆中的林想眠是那个蜷缩在床上的蓝头发女孩，柔软的，热烈的，而现在这个恢复了本真模样的黑头发女孩，反而披上了厚重的伪装，眼神聪慧冷淡，她在聆听的时候眯起眼睛，显得不屑，讲话也深思熟虑，非常谨慎。 她有时候会在心里暗自想，自己算她的什么人呢，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观众似乎特别关注林想眠的情感状态，每次采访都有一大半时间在谈论这个问题，林想眠也说了无数次自己单身，但大家都猜测，她这部作品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女人。 她的前任。 如同出道前的黑历史一样，不可提及。 她再也不会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她了。 夏清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越来越冷，她按下暂停，回房间去加了件衣服。 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坚决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在佳佳生日那天，夏清花了很多心思，亲手为她烤了一个蛋糕。 佳佳却以减肥为由，偷偷倒掉了，晚饭也没吃几口。夏清在垃圾桶里看到那对糊烂的蛋糕时，轻声笑了。她为佳佳牺牲了所有的一切，她的生活没了，快乐也没了，而她似乎并不领情。 她还是对佳佳送上了生日祝福：“你是妈妈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妈妈会一直陪着你。” 第58章 佳佳有些不好意思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抱着礼物回房间去了。 然后，夏清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忽然想起了林想眠，觉得心口狠狠地疼了起来。 她不懂这是什么原理，她不久前才刚做过体检，心脏没有任何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在想起她的时候，会这么疼。 日复一日，夏清只觉得日子好像望不到尽头。 做母亲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必须要追随这个孩子，丢弃自己的全部自我，甚至，就像她现在一样，她为了这个孩子，舍弃了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 夏清怀着这种绝望感，预约了心理医生。 那是一个平凡的早上，她按照常理在厨房给家人做早餐，忽然就想到了死。 她发觉自己内心的意志早已崩溃，一开始是愤怒，而现在已经演化成了深深的空洞和绝望。她快要被痛苦吞噬了，她想错了，她不仅没能帮助女儿变得健康快乐起来，还几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看医生的事情，夏清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冷静地对医生说，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可能没办法坚持下去了，但是我必须坚持下去。所以，我来找你开导我一下。 郑历洲不久前把他的小女友接到了l国，给她找好了住处，自己也几乎搬了过去，不再遮遮掩掩，夏清倒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很是开心。 偌大的房子现在只剩下她和佳佳，她求之不得。 她在春天的时候生了一场病，先是发烧，然后是喉咙痛。 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后来严重到无法讲话，她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的时候，忽然就笑了出来。 这场病像是一场解脱，她忽然有了不想去学校的小孩子才会有点想法，要是能一直这样生病下去就好了。 佳佳很担心她，带着她去看了医生，给她开了药，像个小大人似的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夏医生，你都多大的人了，生病不知道好好吃药吗。” “我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叫我夏医生了。” 终于，夏天又来了。 佳佳开始放暑假，她的暑期计划安排得很满，又是学吉他，又是去旅游，以及看演出，夏清陪她一起准备行李，几乎要把l国的整个超市都搬回来了。 她送佳佳去机场的那天，忽然发现她长高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快要和自己一样高了。佳佳背着超大背包的身影，乍一看竟然像个成年人了。夏清觉得很恍惚，看着她自己托运行李，办理机票，一气呵成，仿佛完全不再需要她了。 “那你快进去吧。玩的开心，妈妈就先回去了。” 然后，佳佳转身抱住了她。 “妈妈，要不然你还是回滨城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每天都能听到你在心里悄悄哭。” 夏清愣住了。她还以为自己把负面情绪隐藏得很好呢。 “你在这里每天都不开心，我其实都感觉得到。你不要觉得我是小孩我就很好骗。妈妈，我希望你能开心。” 林想眠后续的几部作品上映后都反响很好，只是没有像第一部电影那样火爆，她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她的势头很好，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 她快有三四年的时间没再碰过吉他了。 韩湘的宝宝出生那天，夏清才发现，她们有一个四人群。应该是当初一起约饭的时候临时建立的，夏清后来换了手机，群里面的聊天内容全都清空了，她不记得之前大家聊过什么。 她看着肖亦晚发来的宝宝的照片，由衷地为她们感到开心。 林想眠在很久之后，才在群里发了消息。她简单地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一句话也没有说。 林想眠私下给韩湘转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韩湘问她要不要回来，她只说忙。 可是韩湘却说，肖亦晚的家人要给宝宝过百日宴，她自己这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很希望她能来。 林想眠答应了。 “你回来有住的地方吗？不要住酒店了，直接到我们的家里住吧。”韩湘语气里是按耐不住的开心，“好久没见了，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有的，我之前买了房子。”林想眠说，她在滨城还真有一套房子。 “你什么时候买房了！哦对，你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连京市的房子也可以说买就买了。” “那倒没有。是夏医生以前的房子，她搬走之后，我买了回来。” “你和夏医生这些年还有联系吗？”韩湘这下笑不出来了。 “没有了。” 说来惭愧，林想眠其实经常独自回到滨城，却从来没有和韩湘联系过。 她时不时就会回到夏清曾经住过的房子里，仿佛充电一般，在空空的床垫上睡一觉，然后离开。 她没有在房子里添置任何东西，房子依然保持着夏清离开时的样子。 佳佳的状态似乎稳定了下来，心理状态评估都显示很好，夏清也在肖亦晚的邀请下，决定回国去参加宝宝的百日宴。 她什么也没带，只带走了那把吉他。 办理了托运之后，她瞬间变得两手空空。 在机场，她看到一些年轻人追着一个女孩，围得水泄不通。她没在意，避开了喧闹，在候机区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她低着头看手机，关于林想眠的新闻很多，就挂在热搜上，熟悉的名字让她忍不住点开。 她看到林想眠最近在l国拍戏被粉丝偶遇的新闻，愣了愣神。 她也在l国吗。夏清觉得自己呼吸的频率都乱了，心脏开始雀跃起来。 忽然，有个戴墨镜的女人从身后走来，坐在了她身边。 夏清还在看手机，心里很乱。如果林想眠在l国，那她还要回去吗。可就算留下来，她要去哪里见她呢。她会愿意见到自己吗。 忽然，她听到身边人说：姐姐，你在看我呀。 夏清回过头，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一脸笑意地盯着她的手机。 林想眠特意戴了一幅很大的墨镜，她伸手摘下，露出明亮的眼睛，带着狡黠的小动物神情，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出重逢时的开心与激动。 然后，林想眠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牵起了她的手，举起来，在她的手腕处轻轻地吻了吻，试图用嘴唇感受跳动的脉搏。 “你长大了许多，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话一出口，夏清止不住地流泪。 “姐姐。你还是那么美。” “美什么，我都老了。” “你最美了。我永远都觉得你美。” 那一天，两人一起登上了回国的同一班飞机。夏清看着窗外的云，身边的女孩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她们对彼此的意义重大，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松手。 外部那些花哨的讯息以及漫天的日日更新的娱乐圈热搜，都不再重要，四周尽成虚空。此刻，唯有身边的人是真实的，久别重逢的难言的感受是真实的。 “你现在还弹吉他吗？” “不弹了。如果你想听，我可以弹给你听。” “只弹给我吗？” “嗯。只对你。” 第52章 世界尽头的玩雪日 回国之后，夏清最终选择去一家私立眼科医院任职。 医院的周院长是她的大学同学，得知夏清现在还没被别的医院抢走，一连三天都邀请她去吃饭。医院正是缺人的时候，他给夏清提供了非常好的薪资待遇。 “好的，周院长，我回去考虑两天再给你答复。毕竟这几年都没在工作了，要恢复的话我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 “哎呀，你这个人我还不知道吗，闲不下来的。”周院长把手自然地搭在夏清肩上，“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啊，没事，你先走吧。我…有人接。” 夏清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林想眠应该快要到了。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这么晚了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坐地铁吧。” 夏清笑了。 她今天是坐地铁来的，从地铁口出来之后找了好半天这个吃饭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差点走错路。 周院长是真的看她可怜，前夫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可惜再有钱也和她没关系，女儿抑郁症之后也和她不怎么联系了，回国之后她也一直没有工作，之前的朋友也都不联系了，谁看了不说一声好惨啊。 林想眠今天开了另一辆很拉风的淡粉色法拉利。在两人面前停好车，她打开车窗，冲着夏清招招手。 “那我先走了。我的小女孩来接我了。” 林想眠最近刚出组，她之前为了电影的拍摄剪了短发，还烫了卷毛，很俏皮，有灵气。她回到家后睡了一下午，收到夏清发来的消息就出门了。 她走的很急，依旧是极其随意的穿搭，在睡衣外面直接套了一件小香外套，不伦不类的。 “你穿的太少了。”夏清一上车就又开始教育她。 第59章 副驾上放着一束花，她抱在怀里，顾不上欣赏，思索着家里还有没有空余的花瓶。 “怎么又买花了，昨天不是刚买了吗，这拿回去放哪儿啊。” “别问我啊，你的花，你看着办。” 夏清责怪地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样，做事之前什么都不考虑。 “你们今天聊的怎么样？”林想眠特别受用地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在周院长震惊又不解的注视之下，开车带着老婆回家。 “我还是很犹豫，没想好。” 夏清闭上眼睛，安心靠在椅子里。 “这有什么可犹豫的，你想工作就去工作，不想工作我就养着你。” 这话林想眠已经跟她说过不下十次了。 “我知道，你早就把钱都放在我这里了。不过我还需要再好好想想。” 林想眠在专心开车，夏清把手从下面伸进她的衣服里，摸了摸她初见成效的腹肌。 “你最近很自律嘛，摸起来很像被压扁的法棍。” 她忍不住赞赏道。 夏清又顺手往上摸了摸：“你怎么没穿内衣。” “我从家里出来接你为什么还要穿内衣，太见外了吧。” 林想眠挑了挑眉。再说了这年头还有谁穿内衣… “对了姐姐，我刚才在路上听交通广播说，春城现在正在下雪，要司机注意路滑，小心开车。” “春城下雪了？” “我们现在要不要去春城？” “啊？” “我们先去玩雪，然后再回家。” 林想眠这就扭转方向，向着春城出发。今晚这个雪她必须要玩到。 “你就穿着这身睡衣去啊？”夏清自己倒是没关系，可是小眠连件厚外套都没有穿，也没穿内衣，就闹着要去玩雪了。 “那咋了。” “这不是耽误你玩雪吗？以后出门记得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妈妈。” 夏清作势就要打她，但碍于她在开车，只好作罢。每次林想眠嫌她啰嗦，都会这么叫她。 夏清每次听到这句妈妈都会不轻不重地揍她一下，林想眠被打得心花怒放，竟然要求她再来一下。 “妈妈再打我一次。求求你了。” 这让夏清觉得自己很变态，再也打不下去了。 两小时的车程一点也不难熬。夏清觉得很神奇，她和小眠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聊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她怀抱着花束，车里的氛围温柔轻盈，她有些累了，安静地听着小眠给她讲最近正在接触的新剧本和新角色，时不时伸出手，用手指拨弄她的耳朵。 “我要演的角色，她是一个很渺小的女孩。不是那种事业有成的强大的独立女性，也不是很聪明很志在必得的人，她的性格有很多缺陷，很懦弱，爱撒谎，爱退缩。” “她自己也深陷泥潭，在生活中受到很多伤害，但还是会保护身边的另一个处境和她一样糟糕的女孩。” “我不想演一个人人都爱的优秀的女孩，因为我自己本身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还不够优秀吗。”听到这里，夏清忍不住要为她发声了。 “在我心里，真正优秀的人是夏医生。” 林想眠义正严辞地说。优秀，美丽，救死扶伤。 “可惜夏医生已经不是曾经的夏医生了。” 夏清睁开眼睛，注视着她。 “夏医生一直都是夏医生。” “你不想养我了？你想让我去工作？” “我特别喜欢养你，出于私心，我想一辈子都养着你，让你寸步不离地留在我身边。” 林想眠表达了自己美好的愿景。 “但我觉得工作时的夏医生会比现在更开心、更有成就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的人，你的健康和开心对我来说很重要。” “同理，我也相信自己在夏医生的心里非常重要，如果我的工作让我不那么开心以至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我会选择停下，因为我知道，夏医生一定不希望我活得那么纠结和痛苦。” 夏清不再说话。 夏清不再是过去的夏清了，小眠也不是过去的小眠。可是小眠告诉她，如果那样会让你更快乐的话，你依旧可以是夏医生。所以她在这次突如其来的春城私奔之后，给周院长打去了电话，决定做回夏医生。 她们后来一直住在夏清曾经租的那间房子里，林想眠买下来一直没有动，直到夏清回来。她们给房子添置了许多家具和软装，把地板也重新换了一遍。 最初，夏清在回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情绪不太对劲，她一直呆在家里，不愿意出门。这个房子给了她很大的庇护，像一个避风港，收留她在这里慢慢调整自己，恢复状态。 林想眠从来不问她过去的几年间发生了什么，当初又是为什么离开。她知道夏清需要喘息。现在的喘息是为了以后更好地面对生活，她就这样陪着她一起，直到她好起来。 她们把车开进了春城周边的一处露营公园。 雪还在下，让人想到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那座小城。到处都是明亮的雪光和月光。 “小眠，外面一定很冷。”夏清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迟迟不敢打开车门。 “没关系，来都来了。” 林想眠一脚踏出去，就惊喜地喊出了声。脚下的雪地像蛋糕上的奶油，踩在上面软绵绵的，深陷其中，感觉很是奢侈。 光是踩雪还不够，这个时间，露营地只有她和夏清两个人，她开心地跑到一棵树下，撞了一下树干，这一撞引发了一场树下专属的大雪，树上的积雪轰然落了下来，纷纷砸在她身上，她开心地尖叫起来。 “姐姐，你也试试！” “我可不试，这有什么好玩的。” 夏清说着就对着身边的树踹了一脚。 林想眠忽然就毫无征兆地躺在了雪地上。 世界洁白广袤，无边无际，美好静谧。她体内的一切都化作了水，软软地融化了。 忽然，夏清伸出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快起来，我们不玩了。” “为什么不玩了？” 夏清不由分说地把她从雪地里拽起来。 她有点生气，她怎么能这样躺在雪里，她几乎都没穿什么衣服。 夏清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她试图把大衣也一起裹在她的身上。 “没事，姐姐，我还不太冷。”林想眠自知理亏，抬头亲了亲她。 “我担心这样下去你会冻死。”夏清还想说什么，林想眠就用充满爱意的亲吻去堵住她的嘴。 不要再说了，很啰嗦。 小眠乖乖跟着夏清回到了车上，有些事还是要在车里做。 这次的活动很温柔，夏清感到一种稳定的平静。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包裹在光明中，渐渐有了力量。林想眠的身体很热，她一直是她源源不绝的温暖来源。雾气将她们包围，夏清的身体湿漉漉地缠绕着她的指尖。林想眠觉得她此时的样子非常美，全然信任，毫无防备，甚至是，无所畏惧。 在漫长的安静之后，夏清问她：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发现自己真的好爱夏清啊。我想要独占你的所有时间，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林想眠舔去了她肩膀上凝结而成的汗珠。 “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现在，此刻，还有以后。” “我很高兴你爱我。” “我也是。” “小眠，我觉得好遗憾。” “为什么？” “总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很多事，走了很多弯路。” “嗯…那就多想想你之前做的那些对的事，还有那些美好的瞬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现在，我们，停留在这个无法复制的瞬间。” 车外，雪渐渐停了。 第53章 探班 夏清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和林想眠见面了。 林想眠进组之前，就已经提前半个月去参加剧组的封闭集训，有一些武打动作需要学习。加上进组之后的一段时间她又特别忙，夏清快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她，两人每晚都只能靠视频缓解思念。 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夏清独自在床上醒来，望着安静的房间，做了个林想眠经常会做的那种很冲动的决定：她决定去找她。 夏清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李，直接去了机场。 夏清按照林想眠给的地址，先是坐飞机，然后坐高铁，之后坐大巴，折腾了整整一天，最后终于到达了一个偏远的车站，是一个发车时间不确定，大多数时候都没有车的车站。 果然，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一路颠簸，晕车的感觉很痛苦，她强忍着没有吐，不想给别人造成麻烦。 夏清等了几分钟，就见到了林想眠的经纪人赵姐。 “夏医生，小眠让我帮她来接你。”赵姐马上从车上拿了一瓶水递给夏清，趁她来不及反应就一个箭步上前把她的行李抢了过来，放进了后备箱。 第60章 “谢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眠这个时间有戏，走不开，她让我带你先回酒店。” 赵姐把林想眠的房卡给了夏清。 “怎么样，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难找？” “还好，不过确实有点偏远。” 夏清拿房卡刷开门，在门口愣了几秒。 这个房间的混乱程度很像被打劫之后的案发现场。小眠之前在门口挂了免打扰的牌子，所以保洁没有帮她进行清扫。 夏清是看不下去的，她小心翼翼进门，差点踩到林想眠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简单地帮她收拾了一下，又去浴室洗了澡。 林想眠收工回来，一眼就看到了裹着浴巾躺在床上的姐姐。 她轻手轻脚走上前，累了一天回到家看到这一幕，这谁受得了啊。 夏清睡得迷迷糊糊，被一阵连续不断的亲吻给吵醒了。 林想眠像个啄木鸟，叭叭叭叭叭地对着她就是一顿猛亲，夏清招架不住，笑着把她搂紧，回亲了她几下。 “好了，宝贝。你的开关键在哪儿呢，怎么才能让你停下？”夏清的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她把脸埋进她的怀里，闻到一股户外的风尘仆仆的味道。 “我一看到你就自动激发了亲吻的本能。这是我应得的。” 夏清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啊，好黑，什么也看不到了。所以你是谁？” “你猜我是谁？” “姐姐！” 刚睡醒的夏清整个人都很柔软，任由她亲吻揉捏，她一整天都在赶路，累得懵懵的，没有还手的力气。 玩闹之后，林想眠躺在她怀中，安静地闭上眼睛。就像忽然断电了一样，咔哒。 夏清人虽然躺着，但手却没闲着，特别顺手地开始脱她的衣服。林想眠感觉自己像个橘子一样被她一点一点剥开了。 “我要帮你脱掉咯。”夏清给她把最后一层衣服脱掉了。 “好喔。” 很快，夏清就知道了她不想让自己去片场看她的原因。 好可怜。 林想眠今天下午拍的都是打戏，腰上和肚子上有好几处淤青，腿上还有一处有些严重的擦伤，虽然已经做过了处理，贴了纱布，但还是在隐隐往外渗血。 夏清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心疼地看着她。这些天她们明明每天都有打视频电话，她却从来没跟她说过自己受伤的事，一句都没提过。 “你…” “打戏嘛，难免会有一点淤青。而且你摸摸我这里，都是肌肉。” 林想眠把手臂亮出来，竟然生生打出了明显的肌肉线条。 “要不要再涂点药？”夏清不敢碰她身上的淤青，怕弄疼她，她又观察了一下，发现其中有新伤也有旧伤。 “不用吧，这个它自己就能好。”跌打损伤的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林想眠很嫌弃，她不想让自己沾满那种味道。 “没事，哎呀，姐姐，你来看我我可太开心啦。” 林想眠又抱住了夏清。她自知理亏，再聊下去对她没好处，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赵姐说你还没有吃饭，你想吃什么？” “你说呢。”夏清把选择权交给了她。这是夏清第一次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她也不知道。 林想眠拍摄的影视基地处于一座小镇边上，镇上有不少小吃店，她说了几个她和赵姐经常吃的品类：麻辣烫，烤冷面，小串烧烤。 夏清作为一个一生都致力于注重饮食健康的女性，皱紧了眉头。 “早知道我就给你做好饭带过来了。” “怎么了，觉得我的饮食太不健康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天天吃这些东西能行吗。” “能行。” “哎呀，姐姐，偶尔吃一次也没关系吧，我带你去吃酒店楼下的那家烧烤吧，我们剧组每天收工都三三两两去吃，味道很不错。” 林想眠真是想不通，烤蔬菜还不健康吗，麻辣烫也是水煮蔬菜，这都非常健康啊。她一路都在跟夏清掰扯这个事情，夏清终于妥协了。 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烧烤店里坐着的都是穿着黑衣服的剧组工作人员，林想眠跟熟悉的人打了招呼，拉着夏清找了最里面的位置坐下。 “姐姐吃什么？” “烤蔬菜。” “那我就每一份蔬菜都点两份。” “哦对了，你那天有没有跟肖亦晚说谢谢？” 夏清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要追溯到她们忽然私奔到春城去玩雪的那个夜晚。 两人事后在车里温存了许久，林想眠整理好衣服，准备打道回府，却发现她的车无法启动。 “？不会吧！这么贵的车，说罢工就罢工吗。”她难以置信地又试了几次，最终认栽。 “没事，我们联系拖车公司送去修理，然后先在这边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吧。”夏清不慌不忙地安慰她。 “…姐姐，你带证件了吗。” “啊，没有，你呢。” “我出门连厚衣服都没穿，怎么会记得带证件。” 两人坐在车里，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没了主意。 夏清打开朋友圈，刚好看到肖亦晚几个小时前发的动态。 她发了一段韩湘和女儿小早玩雪的视频，最重要的是，视频下面的定位是在春城的一处儿童公园。 夏清眼睛一亮，试探性地给肖亦晚打去了电话。时间这么晚了，她觉得希望很是渺茫，可能她们一家只是来春城玩一下雪，又马上开车返回了滨城。 两个小时后，肖亦晚黑着脸，开着车来到了林想眠所在的露营地。林想眠当时正可怜巴巴地站在冰天雪地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被拖走。 “快上车。”肖亦晚朝着夏清挥挥手，示意她们坐后面。 “小眠，你怎么只穿了这么点衣服？”韩湘打开车窗，惊讶地看着她。 夏清笑而不语，拎着狼狈的林想眠迅速地上了车。 “肖亦晚，这车还是你以前的那辆车吗？”夏清惊讶地问。 “是，我一直都没换车。” “我的天哪，这都老古董了吧。” “没办法，舍不得，恋旧。而且新车也不可靠啊，容易坏。”肖亦晚说着看了林想眠一眼。 “小早，好巧啊，你也在春城。”林想眠回避了肖亦晚不太友好的目光，把注意力放在韩湘怀里的小朋友身上，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小手。 小早被裹得很严实，和衣着单薄的林想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还记得我吗，上次我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狗狗。现在都跟个人似的了。” 小早哼哼唧唧地回应了她。 这又要追溯到小早刚出生一百天的时候，林想眠去看望韩湘，当她看到肖亦晚怀里的小宝宝，很是震惊。 她脱口而出：“这也太小了吧，怎么这么小，像个小狗狗。” 韩湘笑着说，刚出生的时候才真的像小狗狗呢，很原初，眼睛都没睁开，只知道喝奶。 “你要不要抱抱啊。” “不要。不太好。等她再长大一点吧。” 林想眠虽然进门之前已经用消毒湿巾把自己擦了个遍，但她一下都没有触碰小朋友。她大概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抵抗力是很弱的，成年人身上携带的细菌可能会让她生病，抱一抱摸一摸可能也会很危险吧。 林想眠当时什么也没给小朋友买，她的伴手礼是一套海蓝之谜和一只奢侈品手袋，都一股脑地送给了韩湘。 然后肖亦晚就抱着孩子去了另一个房间，不再给她看了。 林想眠和夏清坐在后座，两人脖子上的小印记还很新鲜，非常明显地红肿着，做的时候根本没想过今晚还要见人，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韩湘很想转过头去跟她们聊两句活跃一下气氛，但一看到那些印记，又觉得这种时候注视着她们好像有点不太礼貌。 车上刚好放着一件肖亦晚的外套，韩湘把它递给林想眠，示意她穿上。虽然不是很厚，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肖亦晚和韩湘本来是带着小朋友在春城度假的。她们考虑到小朋友的耐受程度，没有选择去特别远的地方。在春城玩了三天，刚好明天就要回滨城，夏清的电话让她们的返程时间提前了。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们。”夏清看着韩湘怀里昏昏欲睡的小朋友，感到很抱歉。 “没事，我们本身明天一早也要回去的，不差这一会儿了。”夏清打来电话的时候，肖亦晚直接开了免提。韩湘一边听着，一边收拾着行李，得知她们两个倒霉蛋都没带证件，车也坏了，她催促着肖亦晚抓紧时间下楼去办理了退房。 “是啊，总不能让某人冻死在雪地里吧。”肖亦晚说着看了一眼林想眠，她正穿着自己的外套跟个没事人一样和早早玩着。你俩熟吗你俩就在这儿玩儿上了？ “是啊，小眠，你好歹也是个女演员，这样万一被拍到了多尴尬。”韩湘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她有时在电视上看到小眠的广告，会感慨小眠好像距离她越来越遥远了，美丽，优秀，前程似锦。可现在瞧见林想眠这副要死不活的倒霉样子，又觉得她好像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变。 第61章 太多的指责导致林想眠越想越觉得丢人，于是她卸下电池，开始装睡。 “佳佳最近在哪里玩儿呢？” “她去阿拉斯加看极光，在冰天雪地里进行公路旅行。” “好厉害，小早，你以后也要这么勇敢好不好。” “好哦。” 回到滨城的时候，她们在高速上一起分享了一场浪漫的日出。天空仿佛打开了一扇门，金橙色的太阳点燃了整个城市，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光。 “哇，小早你看，是太阳。你喜欢太阳吗？” “喜欢。” “你什么都喜欢？对世界保持乐观与热爱？” “夏医生，春城的温泉非常治愈，你下次一定要试试，记得带证件。” “好的，一定。” 空气中充满了各种气味，融化的雪水，花束的清香，晃动的光线，充满生命力的吵闹。这些都支撑起这段温柔的记忆，也渐渐填满她们之后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