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神网恋引来全服围观[网游]》 第1章 《与大神网恋引来全服围观[网游] / 你好，大神（键盘网游文）》作者：糊作非为【完结】 简介： 【理性君子忍者攻】＋【斯文细腻温柔受】 作为一名生活只有工作，三点一线的码农，纪宇宙二十六年来的情感生活，简单到可以用一张白纸来形容。 流年大运更迭，事业运跌落的他，赶上了互联网裁员潮。待业在家后，开始在一款名叫《至尊山河》的武侠网游里，做起了代练。 ——谁料，小钱赚的好好的，忽然半路杀出个冤家，一纸契约婚姻，将向来独来独往的他带入了风云迭起的另类江湖中。 养鱼渣男，黑心团长，游戏小团体…… 与此同时，感情运，却仿佛跷跷板的另一端，悄悄呈起了，上升之势。 那命中注定的冤家—— 宇宙：都说了，我只是个代练… 冤家：代练又怎样，被我盯上，就是我的人。 宇宙：网游男妲己，你到底撩了多少人！ 冤家把头往他肩上一靠，声音酥酥麻麻—— ……我只撩过你一个。 * 他人即地狱，每个人都是自己独立的小宇宙。 这是一个班味很重，很多吐槽、818的奇葩键盘网游文。 内含tag： 女装掉马|合约恋爱|同居甜宠|追妻火葬场（伪）|“万人迷”｜网游玩家群像 偏现实向接地气的轻松小品，糖管够，可先收藏。 故事牵扯到游戏世界中的各种是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ps： 竞争者是为了刺激攻的嫉妒心，全是单箭头。攻和受双箭头。从头到尾都是，1v1。he。受强攻更强。双初恋。纯爱向。 避雷点： 1.反派阵营为帮主夫人为首的pve玩家（后期会洗白），诚实记录，不代表作者立场，介意勿入哦。 2.因为有很多游戏黑话，比较建议有大型网游（如逆水寒、剑3、天刀、一梦江湖、ff14等等）经历的小伙伴食用。但没玩过也不太影响阅读（大概）。 感谢“黄米凉糕”劳斯提供的免费人设卡。 内容标签： 都市因缘邂逅 游戏网游 甜文 轻松 主角视角：纪宇宙 顾君生 一句话简介：生如孤旅，自成宇宙。而我有你。 立意：他人即地狱，他人亦天堂。 第1章 【系统：您已失去xx装备。】 【系统：您已失去xxx金。】 【系统：您已失去xxx经验】 纪宇宙此刻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脸面向北边，唇角渗着一抹血迹。 这个位置可以隐约看到远处起伏的山脉和皑皑白雪，清风徐徐，草木摇曳，一团云在眼前晃啊晃啊……等等，为什么在晃？ 纪宇宙稍稍拉远视角，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卡住了，四肢仿若得了癫痫一般在地上抽搐。 一双白色皂靴忽地在一侧出现，蹲下，袍角垂落，好巧不巧，卡住了纪宇宙的视角。 “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小号？” 清冷的声音在纪宇宙头顶响起，环境语音还伴随着周围不远处人群的哄笑声。 纪宇宙心里骂了句脏话。 至尊山河这款游戏的死亡惩罚是众所周知的重。每次角色的死亡会损耗当前级数三分之一的经验和金钱，甚至会有一定几率被爆掉随身道具或装备。要知道，纪宇宙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赔钱的，拿到代练号的时候他出于好奇，还专门看过这次客户的身家，那可是金光闪闪大件小件极品装备都有的“豪门阔少”啊！ 这趟死了不晓得会损失多少！ 作为一名专业代练，出了这种事砸招牌不说，没有钱赚可能还要赔钱… 这号主自己惹的是非，你们杀人倒是挑挑时间呐！ 纪宇宙恨得牙痒痒，尽管如此脑子里仍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带头这货……声音还挺好听的。 他在屏幕上无奈地敲下几个字：我是代练。 远处有人在狂笑：“这怂比，都不敢承认自己是本人！” 怂你妹啊，纪宇宙怒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不只“四手”！哪怕是高玩，你试试被十几个人追着打看看？更何况……这白衣服的操作还挺好，跟自己不相上下。假如他现在手上有支麦，他绝壁要开麦狂吐垃圾话。 他怨念的视线迸出，想要看清哄笑群众的名字，但那个装13犯仍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把纪宇宙的视角卡了个透。 “记住了没？” 那个好听的声音继续说。 纪宇宙：我真是代练。 又有人笑着说：“那号总是本人的吧？行，不管你是真的代练还是装怂，我们给你卖个面子，不守你尸了，你回去记得告诉找你代练的人今儿是谁杀了他。不服的话让他来找我们，我们随时候着。” 纪宇宙：…… 等那群人走后，纪宇宙仰天长叹。 我真的只是一个代练啊…… 纪宇宙今年二十六岁，之前在a市一家颇有名气的互联网公司任职，是一名起早贪黑的码农。然而去年遭遇经济寒冬赶上裁员热潮，公司为节约支出成本裁掉了好一部分，纪宇宙虽幸免于难，但被裁员工留下来的工作，却狠狠地压到了他们这群仍旧幸存的人身上。 以前手头的工作就是加班加点都干不完，现在人走了一堆，更干不完了。 一天天筋疲力尽就图一口饭吃，工资赚到手了却没地儿花。主管时不时地暴走咆哮折磨着纪宇宙脆弱的神经，加之睡眠不足，沉重的压力让他甚至起过轻生的念头。 爆发点是在一次app的开发项目中。 当时纪宇宙是项目负责人兼主力开发人员，在一次无休无眠盯着电脑看了两天两夜的加班后，每天上下班准点的主管在签完早到时忽然接了一通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纪宇宙光听到主管的赔笑声：“唉唉是……” “好的……” “呵呵，您说得对……” “没问题，那绝对的没问题。” 主管今年三十九岁，一张脸也没见多苍老，笑得却跟个老王八似的。 等他挂了电话，第一件事就是走到纪宇宙面前，理所当然地，抛下一句话。 “甲方刚才来电话，说方案改了，之前的全部推翻重做。” 重做…… 重做重做重做…… 这声音简直就是魔音绕耳，哄得人脑阔疼。 纪宇宙的火蹭地就蹿起来了。 他一手手握成拳在办公桌上狠狠一砸，另只手抓起旁边的水杯，逮着主管的脸就泼了上去。 “我，他，妈，不，干，了。” 他冲主管比了个中指，外套往肩上一搭，在对方又惊又怒的表情中，潇洒地走出了大门。 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表现，纪宇宙想，嗯，其实自己还是挺帅的。 于是，他就这么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失业之后，纪宇宙查了查自己的账户余额，发现自己的存款已勉强够得上六位数——虽然身为社畜每天加班加到死，但因没女朋友又没时间花反而存了不少。 这大概是唯一让人感到欣慰的地方了吧…… 才怪。 纪宇宙心一横，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大长假，退掉出租房去西南来了趟自由行，顺带学那些文艺青年进藏洗涤了一发心灵，在被晒成黑色人干之前回了老家。 纪宇宙父母在b市生活，留在老家c市的是久无人住的老房子，纪宇宙手上刚好有一把备用钥匙。他不想听父母发现自己辞职后无休止地絮叨，干脆躲到这里来偷个心闲。 走在因多年未归已变得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街道上，纪宇宙无限怅然地想，自己以后还能做什么呢？ 继续当个码农？到底是本职，这类工作肯定是不难找的，但是上一份工作耗尽了他的心力，他不想很快回到a市的快节奏生活中。可是继续在老家晃荡吧，存款也迟早有花完的一天，当务之急是找个能够糊口降低生活消费又轻松简单的活计。 老家这边是四五线城市，几乎没有什么与纪宇宙的职业能力对口的工作。闲了很久后，他无聊之余下载了一款叫做《至尊山河》的武侠网游，用来打发时间。 这游戏打着的宣传旗号是：划时代创新型网游。除了以往mmorpg中惯有的职业系统和休闲机制外，至尊山河将传统的3d按键技能操作模式，改成了以第三人称过肩视角为默认的act动作模式。相应的，游戏世界内的boss和副本也脱离了传统游戏惯有的读条、血条、站桩等打法，更加接近3a主机游戏大作的动作体验，游戏操作难度也随之飙升，深受硬核动作游戏玩家追捧。 此外由于游戏世界保留了传统mmorpg中的休闲元素，例如钓鱼、挖矿、建造房屋、种花种田、奇遇，以及内置的跳高、成就系统、结婚系统等等等，面向休闲玩家的游戏内容也非常之丰富。加之极其广阔的游戏地图和精美的画面、人物、物理碰撞效果、npc和玩家之间千奇百怪的互动等等等……又是国产武侠题材，这款游戏一经上市便席卷了国内电脑游戏市场。 第2章 纪宇宙在建立人物角色后，很快就被丰富的游戏内容所吸引。 这游戏做得确实不错！ 他开始了每天疯狂练级、进出副本肝装备、肝秘籍的日常生活。 说起来，至尊山河的boss掉落和其他游戏不太相同，别的游戏掉落是纯随机看运气，而这款游戏的掉率却不仅和boss难度有关——你与boss战斗时的战斗表现也会影响物品掉落。 比如一个人形boss，如果你能以无伤打过boss，并在战斗过程中反复击中boss身体的某个位置，这个位置的装备掉率就会大大地提高。 纪宇宙操作很好，按非职业游戏玩家群体的技术操作划分来看，他算是上游水平，也就是别人俗话常说的大神级玩家。在正式成为一个码农之前，他甚至曾经受到过来自职业队伍的入伙邀请，玩这类动作游戏刷boss刷材料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纪宇宙把自己的角色打磨得越来越强，级别越来越高，很快，“雀鹘”这个人物，出现在了服务器大神排行榜前十的榜单中。 就在纪宇宙沉迷于挑战游戏内容，以及自己角色实力提升后周围人带来的吹捧时，一次来自高中同学张敏敏的弹窗消息，给纪宇宙关于未来生活的计划，提供了一则出路提示。 那时候纪宇宙刚单刷完一个游戏中很难通过的boss，为表示纪念，他将boss死亡的截图上传到了朋友圈。很快就收到了张敏敏在底下留言点赞：“哇，大神啊！牛批！” 纪宇宙给她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你也玩？” 接着是熟悉的飞讯聊天语音提示。 “宇宙大神，”张敏敏字打的飞快，“我也玩至尊山河。” “那个，你接不接代打呀？” “我有个boss死活打不过去，而那个boss会掉升级武器用的必备材料，又偏巧是单人boss，不能组队带队友。大神能不能帮我打一下啊？” 纪宇宙看着飞讯界面中张敏敏发出的一段段字，忽然灵光一现。 他想到了自己在很久很久以前学生时代做过的一个工种——代练。 至尊山河到底是个有难度的游戏，而且为了防止一般工作室利用代码脚本扰乱游戏市场，很多材料都需要有一定的操作意识或是要动脑筋才能够得到，而不是单纯的走量。以至于经常有人因为打不过boss或者精英怪被卡在提升装备的途中。 强者生存，是这个游戏的定理。但是装备什么的你只能靠自己的能力去获得，软妹币玩家惯用的软妹币在这个世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纪宇宙帮张敏敏打通boss后，在她的推荐下，以低偿的方式帮她几个朋友也代打了几个boss。从此，纪宇宙便开始了自己代练加卖金的营生。 帮人打打boss，自用自己的号刷刷材料，一天下来收入也能上百，虽然比起以前的工作收入实在算不上多，但是也没很花精力，足够糊口度日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约莫两个多月。 而开篇事件的起因是这样的。 纪宇宙接了个代练活，被要求帮他代采集一套制作装备用的材料。那雇主似乎要外出几天，所以期间内都不能登录游戏，而这套装备他又着急赶着回归后开荒团开荒时用，就只能找人代刷。因为催得紧，这单开价还挺高，纪宇宙这几天几乎都没怎么上自己的号，天天帮这雇主刷这刷那，挖这挖那。 这天半夜，纪宇宙登录雇主的号，开始了日常的代刷工作。结果挖矿挖得好好的，忽然发现自己进战了。 遇到了通缉犯？ 这是纪宇宙的第一反应。 游戏中会有部分人喜欢开杀戮仇杀菜鸟玩家，当杀意值变高后就会被登记默认红名，谁都可以攻击他，他自然也可以攻击别人。相应的，游戏中也衍生出了缉拿这类玩家的职业，捕快。于是这类玩家也就被其他玩家亲切地称为——“通缉犯”。 但后面发生的事让纪宇宙发现，这哪里是遇到通缉犯啊，自己简直就是被“通缉”的。“蹭蹭蹭”从周围草丛里蹦出十来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把自己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人一刀戳的他格挡都格挡不赢。 对面还有个白衣飘飘的侠士，那个潇洒啊，在人群中衣袂翻飞，看着挺倒挺飘逸的，但纪宇宙一想轻功溜号就会被他一脚踩回人堆里，还时不时跟着补一刀戳一刀。 纪宇宙那个气啊。 最后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 纪宇宙想起那群带头的人，可不就是那个白衣剑客。 还装13问自己记没记住。得，他没记住别的，倒记住了那人的id——剑指天涯。 第2章 要问纪宇宙是不是个好惹的人，答曰：得看情况。 大部分时候，纪宇宙这个人算是非常好说话的——只要不主动招惹到他头上，你做什么他都可以做到两耳不闻。 就好像大学时期，同宿舍有个室友很喜欢手机公放。从私人歌单到游戏语音，再到各类电视剧、电影，甚至某些不可说……一旦逮着在宿舍的空档，就能听到各种“噪音”从他的电脑、手机里飘出来。 寝室的学霸室友一心只想看书刷题补充睡眠，对此人的奇葩行为是忍无可忍。架没少打吵没少闹，有一次闹太过，还齐齐背了个处分。 而纪宇宙呢？他倒也没觉得公放不吵，只是觉得啊，何必呢？ 戴个耳塞就能解决的事情呗，搞这么大阵仗，背一处分，图了个啥？ 佛系佛系，人生在世，要淡然嘛。 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 因为被集火围攻，他所代练的角色死亡后不光掉了经验值，还丢了一件据说是号主花了很大代价才得到的珍稀装备，全服务器都没几件。雇主暴跳如雷，把纪宇宙痛骂一番：“说是你靠谱技术到家才找的你，结果，呵，什么玩意儿！” 谈好的代练工资也像煮熟的鸭子飞了不说，那人还在代练吧里发了条帖子，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讲述了一番。 潇潇雨木：以后代练可不能找这人，据说大号还是排行榜上的大神呢！这水平……是不是有点虚高？总不是为了搞噱头方便接单拿钱砸出来的？ 除岁：楼主节哀…… 春田花花：要说，现在想找个靠谱的代练可真难，我前不久还听说过有代练上了号主的号，把里面的装备都熔炼了的，楼主可得记得更改密码啊！ 江南烟雨：“雀鹘”？这名字我记住了，下次见到绕着走。 …… 得，一传十十传百，因为排行榜大神的马甲被扒，传言更是汹汹，结果还真没人找他代练了，直接断了纪宇宙财路。 纪宇宙很愤怒！ 我只是一个代练！得罪谁了？人找的分明是号主，关我啥事？欺负小号的也不是我，挨打也非我所愿。这双拳还难敌四手呐！对面呼啦啦十来号人蹦出来，我再厉害也经不住群殴好吧？当不当大神是人啊？ 就这也能怪我？为什么不去怪抱团偷袭的人呢？有没有搞错！ 可无奈身单力薄，纪宇宙为自己发声的帖子，就那么沉在了一群借地发泄对代练不满的声讨浪潮里…… 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 事已至此，纪宇宙也不是个好惹的。他连着追杀了雇主，啊不，现在应该是前雇主，整整三天三夜，直接把他砍回了1级，浑身的金装丢的七七八八，砍到雇主不敢上线，并在贴吧隔空对线：“有种砍我到服务器关闭！” 纪宇宙在电脑前冷笑。 “瞧不起我是不？” 于是，他在前雇主下线的地方蹲守，前雇主上一次，他杀一次。 直杀到前雇主想退游。 “大侠，饶命啊。” 前雇主最后一次被纪宇宙击杀后，躺在地上求饶。 “把帖子给我删了。”纪宇宙恶狠狠地说。 “听大侠的，听大侠的。”前雇主的头戳得跟筛子似的。 解决完这头，纪宇宙把视线又投向了，导致一切事件起因的元凶—— 剑指天涯。 嘿，害我丢工作是吧！ 纪宇宙的“雀鹘”手中利刃翻飞，挽了个剑花，刀尖上还沾着前雇主的血。 此仇不报非君子！ 于是于是，今日，此刻，他纪宇宙，开始盯梢了。 游戏里玩家众多，真要揪着一个人，着实有点不容易。不过作为前码农，纪宇宙最大的，也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优点，就是—— 脑子好。 毕竟他也是长期霸据大神榜的人，对同是游戏玩家的人的操作也是心里门儿清。 那“剑指天涯”的操作绝对不比自己差。 打架全程虽然多是其他人一刀一刀在戳，但基本都是刮痧，加上纪宇宙的技术格挡，伤害低到可以忽略不计。而那剑指天涯就不同了，攻击都在要害，次次赶上自己扛完重击身子晃荡那一下的空档，每逢他出完招纪宇宙的血条就得掉一大截，切入时机那叫一个准确又毒辣。 而且能召集十多个人集体埋伏，这是小帮会能做到的事？他不信。 第3章 只要能找到他们帮会信息，蹲到一个同帮会的打听此人的上下线消息，不是什么难事吧？ 于是他翻读了大神排行榜—— 其实也没花多少时间，因为此人的名字好巧不巧，就在他“雀鹘”的名字之上。 刚好压他一头。 鼠标移动，名字的详细信息跳出来，剑指天涯四字下面的帮会名称也是四个字，叫做“琴阁雅轩”。 纪宇宙在脑海中回忆了一圈，感觉对这帮会……好像，没什么印象？ 但他平时就是孤狼一枚，呆也是十天半个月没人说一句话的休闲种菜帮会，自觉以他的信息储备量，不知道也正常。 于是他又翻读了精英帮会排行榜…… 这回是从前十到前五十又到前一百，仔仔细细地从头找到尾，愣是没找见什么“琴阁雅轩”的影子。 敢情不是大帮会？ 这下纪宇宙有点难办了。 要是小众帮会，想在偌大的主城中找到其帮众，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这游戏光主城就有四个，蹲哪个？野外？那概率，不是几乎等于买彩票么。 从侧面出击打听消息的计划落空。 没事，纪宇宙决定启动plan b。 于是他又捣鼓了一个1级小号，直接添加“剑指天涯”的游戏好友。 纪宇宙的计划是这样的，先是拍一通对方的彩虹屁，让对方收自己为徒，一旦对方加回自己好友，那就好办了。游戏中好友共享当前所在位置，直接大号摸过去，杀他个出其不意。 然而这厮不知道怎么回事，上线时间成迷，纪宇宙蹲了两天都没见人。好不容易等到人上线了，赶紧发了个拜师申请，对方还没接受。 于是纪宇宙打开密聊，私聊他。 筱甜甜：大佬大佬，qaq，小新人求拜师，嘤嘤嘤～ 隔了很久后对方才回复。 剑指天涯：？？ 等了两天，就回复我一个“？”。 纪宇宙摁下心里的毛躁，耐着性子继续说： 筱甜甜：qaq人家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不太熟，大佬在大神榜排第六，一定超厉害的。 筱甜甜：求带！求拜师！～～>＿<～～～ 结果信息如石沉大海一般，直接回复都没有了。 纪宇宙等了老半天，忍不住又补发了条密聊。 筱甜甜：大佬大佬？你在忙吗？ 【系统：您已被对方拉入黑名单。】 我*！ 这鸟人，什么脾性？ 一般男人见到这种甜妹主动求带，不都乐得多个徒弟么？他竟然拉我进黑名单？ 纪宇宙很崩溃。 报个仇而已，还得这么九曲十八弯？可麻烦归麻烦，若是就这么放过他，纪宇宙还不乐意。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人人见之恐避之不及，单也跑了钱也飞了，一定得让此人为他的损失付出代价！ 于是纪宇宙决定单刀直入，直接上大号密聊。 雀鹘：在？ 剑指天涯：？ 这次回复倒挺快。 雀鹘：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刚问出口，纪宇宙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谁？然而游戏里并没有撤回功能。 剑指天涯：呵。 仿佛能看到对面因为嘲讽扬起的一侧嘴角。 雀鹘：…… 雀鹘：我是那个代练。 剑指天涯：我不找代练。 雀鹘：…… 雀鹘：我是说！ 雀鹘：我是上次你们杀的那个代练！ 剑指天涯：？ 这家伙的键盘是坏了好似？是只有这一个“？”能打？ 雀鹘：你什么意思？不认账是吧？ 剑指天涯：不懂你在说什么。 雀鹘：哦呵？咋的，十几人围殴一个人，这种小事儿不值得大神挂心？这还没几天呢转头就忘了？牛b。 对面隔了老一会儿回复说： 剑指天涯：哦。 剑指天涯：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然后又没了下文。 纪宇宙很讨厌这样不好好接话的。 雀鹘：你憋屁呢？半天回一句？？？ 剑指天涯：你这句话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剑指天涯：所以。 剑指天涯：你是在说自己么？ 雀鹘：…… 雀鹘：你什么意思？ 剑指天涯：唉，这话不得问你？ 剑指天涯：你想干什么呢？ 这下总算是问进纪宇宙的心坎了。 雀鹘：有种跟我单挑？ 他键盘“啪啪啪”敲得飞快。 雀鹘：上次你们人多势众以多欺少，有本事跟我1v1单挑！ 剑指天涯：地点。 雀鹘：天目林，神行直飞。不去是孙子。 说完，给剑指天涯下了份战帖。 战帖pk不算野外击杀，只算切磋，死人不掉经验也不掉装备，以复仇来说没什么用。但纪宇宙怕他不敢应，下道战帖更保险。 反正只要跟他在同一个地图，他就有办法杀到他再也起不来。 那边又是好一会儿没回话。 这货该不会是怂了吧？ 纪宇宙正想再激他一激，对方的回复就敲了过来。 剑指天涯：ok。 第3章 屏幕上飘起了一段系统文字。 【系统：雀鹘向剑指天涯发起挑战，请众侠士前往“天目林”观战……】 世界一片沸腾。 潇潇雨木：噢哟，这不是前段时间上了818帖子的那个代练么？ 天上大风：有瓜有瓜？ 咸鱼晚期：剑指天涯？是上次大师赛拿了第一的那个？ 是人都得疯：走走走看戏去看戏去！ 然而电脑屏幕前，纪宇宙看着热闹的世界频道，觉得自己前面的行为像个傻子。 他没想到那剑指天涯接战书接得这么爽快，以至于自己之前的计划跟小学生过家家闹着玩儿似的。 幼稚！ 传送，飞图。 天目林劲风阵阵，竹叶飒飒作响。 临溪的空地边，青草葱葱。 黑衣劲装“女侠”vs白衣潇洒剑客。 “女侠”戴着斗笠，手扶腰侧佩剑，端得是高贵冷艳。 剑客白衣飘飘站在原地—— 额。不动。 围观群众1：打起来打起来！ 潇潇雨木：大师赛第一剑客痛殴无名黑心代练，想想就解气！ 围观群众2：咋杵那儿不动呢？ 纪宇宙见他半天没反应，不耐烦了，吧嗒吧嗒敲字。 雀鹘：怎么？怕了？ …… 对方不回话。 雀鹘：我旗子都插好几个了，你到底敢不敢接？ …… 雀鹘：玩儿我呢？ 雀鹘：战帖不掉经验不掉装备都不敢打？不敢打你应什么战？ …… 雀鹘：喂。 …… 雀鹘：喂！！！ …… 雀鹘：你几个意思？？！！ 雀鹘：我*！！ 纪宇宙气得牙痒！ 他自诩气量不小，但从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挑战自己的耐心！分分钟让他想炸毛！ 纪宇宙此刻仿佛大爆炸前夕，恨不得顺着网线爬到那人电脑屏幕前抓着对方脑袋死劲儿往键盘上磕，好多磕巴出几个字来。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到达临界值，快要按下屠杀模式大开杀戒的时候，终于，对方回话了。 剑指天涯：啊。 剑指天涯：卡住了。 雀鹘：…… 竹林里一群乌鸦适时飞过，呼啦啦扑腾着翅膀擦过竹尖，落下鸦羽几片。 纪宇宙忍着内心的暴躁，键盘砸得啪啪直响。 雀鹘：您使的老爷机呢？ 主打一个阴阳怪气，谁料对方回复—— 剑指天涯：被你看出来了。 雀鹘：…… 【系统：雀鹘已向剑指天涯发起生死一战，是否开始死斗？】 纪宇宙懒得再跟他废话，二话不说，再次发起了决斗申请。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克他。只要跟这“剑指天涯”有超出武斗之外的交流，他的火气就止不住地蹭蹭直蹿。冷静想想，自己废那么多话作什么呢？图啥？他的目的是杀人报仇，战帖就是个幌子，何必那么守规矩？ 怎么还让无聊的道德感把自己给演进去了！ 纪宇宙啊纪宇宙，活该你在职场当牛做马变苦力被那二缺秃头主管骑着头欺负啊！ 他要这剑指天涯当着这一群围观人的面被自己杀的屁滚尿流跪地求饶！大家都是上网的，谁还惯着谁了，有气当出则出，他才不愿受那委屈！复完仇大不了也就是被一众围观人士讨论些日子呗！ 吃瓜网友嘛，对这种非情感纠纷的八卦新鲜热度不会超过三天。 根据之前的调查，他晓得这剑指天涯除了在pvp圈子里小有名气，也是跟他一样不爱折腾是非的，只要不是**里的二三事闹得扬名服务器，换个小号歇菜一段时间，或者多接几个代练隐形些日子，再上线的时候依旧是一条好汉！ 第4章 这么一想，他把已经离开屠杀模式的鼠标又给挪了过去。既然明确了目的，目标人物也到了，还决斗个啥呀！ 就在他马上要切换模式的时候，对方却把决斗应了。系统飘过一行字开始倒计时—— 3， 2， 1…… 双方名字瞬间变红，几道剑气唰唰刮了过来。 纪宇宙还在跑神，没想到决斗开始的这么突然，但还是凭借优秀的条件反射操作角色走位躲避，反手丢出几枚暗器衔接回击格挡，并流畅地腾空翻转，绕过剑指天涯的正面落地、隐身。 一气呵成。 围观群众1：这操作！6啊！ 围观群众2：嘶，好像这个雀鹘也在大神排行榜上？ 围观群众1：你一说我去查了查，还真是，一上一下……我就说这个名字好像在哪见过。 围观群众3：有的看！ 徐徐清风穿林而过，落叶纷纷直下，剑指天涯长剑斜指地面，一袭白衣站在竹林中，衣袂发丝轻扬，甚是潇洒飘逸风流倜傥。 潺潺水流伴着风声垫在鸟鸣后，环境闲适得仿佛他只是春日里出门踏了个青。 如果不是那细碎的，踩着腐枝残叶的…… 脚步声。 只听那步子重重一踩，一道劲风自背后盘跃而上，雀鹘蹭地现身冒出，手中匕首寒光一闪，就要从剑指天涯头顶刺下！ 而对高手pvp玩家来说，听声辨位不过是基本功，白衣剑客一个旋身轻松躲避，举剑架住匕首，向外一振。黑鸦般窈窕的“女子”衣袂翩跹，被击退数尺，受力飞向空中，落地复又瞬间消失不见。 剑指天涯：技术不错啊。 雀鹘：……还有空打字？ 纪宇宙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候他是开麦的，怎么跟自己打个架尽打字了。 要知道游戏竞技拼的就是手速，跟自己过招还有闲工夫腾出手打字，整得自己好像不值当他多用心对付又或是自己菜的不需要他多费力似的，让人很不爽！ 剑指天涯：好似你没空？ 雀鹘：…… 剑指天涯：没空你怎么回复的？ 雀鹘：…… 纪宇宙很崩溃。 自己怎么就那么嘴，啊不，是手欠！非要接这个话呢！ 那剑指天涯忽地竖剑朝天，手中剑身光华大盛，剑气以他为中心层层向外荡来。 竹枝乱晃，细叶漫舞纷飞。 雀鹘被剑气震荡，显出身形，接着飘零的竹叶混成一道八卦图样就扣了过来。 纪宇宙不慌不忙，免控技能在八卦扣下的瞬间按下，就见雀鹘窈窕的黑色劲装外闪过一层轻薄的蓝光遮罩，与八卦图相撞后四下飘散，接着一个疾步加速，在乱飞的竹叶中滑铲踢向白衣剑客右腿，被躲开后手中匕首星芒点点，对着剑指天涯胯-下就是一划拉。 剑指天涯腾向空中，还不忘敲字。 剑指天涯：你这是要我断子绝孙啊。 雀鹘：……逼话真多。 他是想过摁着他的脑袋砸键盘多磕巴点字，但他不想看这样的字！（ノ=Д=）ノ┻━┻ 白衣剑客在空中直身旋舞，剑气环身，卷着残叶刮向黑衣“女子”。雀鹘就地一个翻滚，手中三枚烟雾弹挨个儿丢出，登时白烟四起，一片混沌。 围观群众1：啥都看不到了，急！ 围观群众2：人家玩刺客和我玩刺客！这技能拆接招接的，真丝滑！我上次和一剑客切磋，两下就被砍成了残血。刺客还是太脆！唉！ 烟雾朦胧中，剑指天涯落了地，站着不动了。 纪宇宙操作雀鹘悄悄摸到他背后，找准时机，勒住白衣剑客的脖子就是一抹，鲜血四溅中，手心匕首一个翻转，对准他的肚子又补了一刀。 剑指天涯头顶的血条忽地直降为零，系统开始播报： 【系统：胜败乃兵家常事，雀鹘女侠在与剑指天涯侠士的死斗中获胜，胜者不骄败者不……】？ 怎么忽然这么容易？ 纪宇宙有种不真实感，刚还你一来我一往地交手打得不分伯仲，他正有点上头，怎么一转眼这么容易就偷袭成功了？ 雀鹘：？ 雀鹘：又卡住了？ …… 见对方没反应，正想着是不是猜中了，就见烟雾中砰地一朵巨大的烟花就地炸开，只剩1点血的剑指天涯振振衣袖，就地盘腿打起了坐，刚好坐在一大片道具铺成的花海中央。纪宇宙站在他旁边，一脸懵。 求婚道具？ 【系统：剑指天涯侠士请求与您结为侠侣，是否同意？】 剑指天涯：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了。 雀鹘：？？？ 剑指天涯：我们结婚吧。 …… ………… 雀鹘：有病？ 剑指天涯：我瞧上你了。 雀鹘：…… 纪宇宙整个人都是shock状态。被这人一番出其不意的操作搞不懂了。 雀鹘：……我不搞网恋。 剑指天涯：哦。 剑指天涯：那又怎样？ 难怪扮成萌妹这人不理不睬，敢情是性向和普通直男不一样？？？ 纪宇宙听说过别人打网游搞暧昧情缘谈恋爱的，可他没这种兴趣啊！ 再说，跟一毒舌嘴欠又讨打的大老爷们儿“结婚”…… 吃也吃点好的吧！软妹她不香吗？ 剑指天涯：你技术不错，还是女号，合适。 雀鹘：啊？？？ 剑指天涯：啊。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发了一个嘲讽的表情图过来。 剑指天涯：你该不会—— 剑指天涯：觉得我想泡你吧？ 雀鹘：…… 剑指天涯：呵！ 只见那头继续用欠扁的口吻说。 剑指天涯：侠侣任务挑战不知道？ 纪宇宙有点印象了。 传说中那个难度颇高，考验游戏couple默契的双人任务，越往后做越难。不但有专门的排行榜，还有与任务匹配的珍稀定制奖励宝箱和时装。 不过这些纪宇宙从来没怎么关注过，也没什么兴趣。 雀鹘：没兴趣。 剑指天涯：你不是说上次我们以多欺少么，让你杀一次，扯平了。不够的话，可以开屠杀多砍我几次，砍到你尽兴。 纪宇宙的手停了停。 雀鹘：没兴趣。 正准备点“否”，就见剑指天涯在公屏上问： 剑指天涯：你好像缺钱？ 雀鹘：…… 纪宇宙本想问他怎么知道，但仔细一想—— 正经人，谁特么去当代练呢？ 更何况是他这种操作水平。 剑指天涯：跟我结婚，给你介绍代练单。 雀鹘：…… 剑指天涯：我这儿还接竞技场代打的活儿，可以给你介绍。 雀鹘：…… 说实话，有点动心。 刚被人论坛挂了波，声誉受损，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 生活所迫，生活所迫…… 不行不行，男儿有志气，富贵不能yin！ 怎么能在这种小利面前屈服呢！ 这人可是带了一群人围殴他让他丢工作的元凶！他报仇还没怎么报就被对方莫名其妙求了个婚，要是再同意结婚，简直是离谱中的离谱！ 雀鹘：……定制时装就这么吸引人？ 剑指天涯：谁给你说是为了时装？ 剑指天涯：任务给的宝箱可以开出神级橙色武器的珍稀制作材料。而且只有这一个途径 。 雀鹘：…… 雀鹘：没兴趣。 反正他又不准备当什么全服第一的土豪韭菜享受一呼百应万人簇拥的虚荣，搞什么一刀999的神级橙武，开出再好再金贵的材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挪开的鼠标又挪了回去。顺便点开了屠杀模式切换面板。 剑指天涯：非绑定。可以卖。 雀鹘：…… 纪宇宙连忙把鼠标换了个位置。 剑指天涯：有兴趣了？ 雀鹘：…… 剑指天涯：做橙武的非绑定珍稀材料能卖多少金……不用我多说吧。 雀鹘：…… 剑指天涯：想好没？ 纪宇宙在屏幕前拧着脸，万分挣扎纠结下…… 在系统框中点下了“是”。 【系统：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剑指天涯侠士已与雀鹘女侠结为侠侣，从此休戚与共，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剑指天涯：ok 剑指天涯：今天我还有点事，先这样，明天晚上我跟你联系，碰头一起开始任务。 雀鹘：……行。 说完。 【系统：剑指天涯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看着那灰下去的白衣剑客头像，纪宇宙扫了眼公屏。 只见围观群众一片哗然。 是人都得疯：啊？咋打了场架，还给打成夫妻啦？ 围观群众1：我以为是高手切磋，没想到竟然是比武招亲？还是小情侣吵架闹着玩的？ 第5章 围观群众2：一看你就是单身狗，没听过一句老话，床头打架床尾和，人这叫情趣，情趣懂吗？ 围观群众3：这技术流也搞内销啊…… 纪宇宙看着围观众在公屏上刷屏，内心羞耻后悔尴尬五味瓶打翻了一地，心想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跟另个老爷们儿结婚是什么事啊？但——极品橙色武器的非绑定珍稀材料真的可以卖很贵！ 为五斗米折腰…… 也不丢人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咳不，雀鹘一去兮…… 不复返。 第4章 结婚事件之后，两人互相加了飞讯。 顾君生？ 纪宇宙看着剑指天涯的飞讯名，和他名字旁的头像—— 潇洒飘逸的白衣剑客高高站在山头，遥望着被云雾环绕的天边。 顾君生…… 顾君生。 这三个字在纪宇宙嘴边打了几个旋儿。 这名字听上去还挺文雅的。也不知道是网名还是…… 真名？ …… ……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反正还不太熟。 不过两人基本上都是有事说事。 经常是纪宇宙说a，剑指天涯回b，剑指天涯说b，纪宇宙就回a，主打一个公事公办，从不闲聊。 对话通常是类似这样的开展—— 剑：有单。 纪：账号呢？我今天下午三点可以开打。 剑：！@#￥#@％#￥ 纪：好的，收到。 或是这样的开展—— 剑：某宝？飞讯？ 纪：啊？昨天的还没打够分呢，你等我打够了再结吧。 剑：（转账） 剑：接。 纪：…… 不得不说，剑指天涯这人还挺言而有信。说介绍代练代打单，还真给纪宇宙介绍了一堆。 从周一到周日帮老板上分，一天好几单，每天从中午打到半夜竞技场关门，比上班还像上班。 纪宇宙最近的收入也因此稳定了很多。 代练做任务升级账号这类的活也不接了，将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自己主号上。 偶尔做做职业任务，刷刷生活技能，卖卖珍稀装备药品，生活很是滋润，线下外卖都多点了几次。 偶尔老板账号有一些问题，纪宇宙会跟他提—— 纪：这老板装备穿的装备不对，给他说一声，我去交易行给他买几件对口的先穿，或者让他有时间自己刷一下。 剑：（拉群、艾特） 纪：…… 看来这剑指天涯中介代打单过来连抽成都没有，否则怎么敢拉群让他直接对接客户呢？ 纪宇宙对这人的印象改观了很多。 就还……蛮仗义的。 而剑指天涯说的那个侠侣任务也因此迟迟没能开始，毕竟人一天也就24小时，做了这头那头自然就没了精力。 但怪得是，剑指天涯似乎也不着急，从来没催过，每天联系纪宇宙就是发老板账号，核对代打费用。 如此持续了一星期，做任务的时间都没曾约定过，纪宇宙先沉不住气了，私聊他问： “你那侠侣任务什么时候开始做呢？” 纪宇宙字打了一半，觉得—— 怎么自己的话……好像一直都有点……多？ 毕竟每次对方回他都是“哦”“是”“嗯”，精简完事儿。 到了自己这儿就跟话唠似的吧啦吧啦一堆，这一问吧，更像上赶着趟求对方跟自己玩儿似的。 而且，这个“呢”字一出来，尤其显得口气绵软，不行！凭什么！于是纪宇宙啪嗒啪嗒一顿修改，换成： “侠侣任务，约？” 嗯，这样才显得平衡嘛。 那头的剑指天涯一整天都没回消息，游戏里也不在线。 直到后半夜纪宇宙从竞技场出来，下掉老板账号在主城搓药丸的时候，对方才一个密聊call了回来。 剑指天涯：约。 纪宇宙放下手上搓了一半的丹药，回复。 雀鹘：何时？ 那头稍微静了一会儿。 剑指天涯：就今天吧。 纪宇宙正准备回他个“好”，就见屏幕上又飘起一行字—— 剑指天涯：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剑指天涯：虽说是古风游戏，但游戏而已，没必要这么有代入感。 …… 纪宇宙的拳头不由得又紧了紧……气蹭蹭蹭的蹿…… 他果然……和这人…… 八字不合！ 侠侣任务的接取npc月老就在主城，开启任务需要夫妻双方在同一地图，且距离不超过十尺。 纪宇宙向剑指天涯发起组队申请后，在主城任务区等了一小会儿。就见剑指天涯踩着轻功白衣飘飘的飞了过来，落地稳当，碎步都不带有。 两人一黑一白，对比度分明。 剑指天涯前脚落地，纪宇宙后脚就与月老对话开启了任务，接着就是传送副本，一顿过关斩将，咔咔咔利索地完成了前五关。 毫无难度。 简单到上了通关竞速排行榜，甚至超过了现有的第一记录！ 新一关开局的时候，纪宇宙心想：这小子跟自己虽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在一句话都不用说的时候，两人的游戏相性却意外的好嘛！ 比如有的关卡需要两个人在不同的地图选择路线，还就能默契地选到小兵最少弯路最少的； 需要两人一同配合完成某个关卡任务，互丢道具互喂技能的配合衔接，可以丝滑流畅到像电脑的人机演示。 那种你想要什么做什么，队友预判了你的预判并提供给你需要的东西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0沟通成本，0心灵内耗，0时间浪费。 不吵架，不抱怨，不互相甩锅。 轻松拿到任务奖励！ 可他俩完全没有商量过的好不好！ 甚至语音都没有开过！ 该说，到底是大神榜上的犀利玩家，游戏意识和游戏理解就是好呢？还是他俩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合得来？ 纪宇宙打游戏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碰见给他这种奇妙体验的队友。毕竟，每个人对于任务和游戏技能理解都不大相同，哪怕大家都是高手，在做任务时候的心理节奏也不尽相同，并不是次次都能达到如此丝滑默契的配合的。 再一次冲上关卡排行榜后，纪宇宙看着那鲜亮的历史记录第二名几个大字，心里不禁有些小兴奋。 游戏这种东西嘛，还是蛮看中付出比的，游戏过程中甚至常带着竞争和较量。虽说纪宇宙并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每场都能达到最好成绩，并且留下痕迹在榜单，还是很满足虚荣心的。 几场关卡下来，看着齐刷刷一排被更新了最佳通关时间的记录，纪宇宙摩拳擦掌热血沸腾——俗称，打上头了。 就在这时候，剑指天涯发来了消息。 剑：不打了。 啊？ 纪宇宙键盘敲得啪啪直响。 雀鹘：这就不打了？ 剑：嗯。 剑：太晚了。 剑：明天还要上班。 纪宇宙一看时间，哦，确实，已经过十二点了，自己现在是“无业游民”一枚，比不得第二天需要上班的上班族，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于是回： 雀鹘：好的，那改天再继续。 剑：嗯。 雀鹘：那下次大概什么时候？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剑：再说。 雀鹘：…… 雀鹘：行叭。 两人站在月老前说完，正准备分道扬镳，睡觉的睡觉，继续搓药丸的搓药丸。就见近聊频道忽地跳出一行白字。 噬魂夺魄：哎呦喂！瞧我看到什么了！ 噬魂夺魄：大哥午夜带妹共做侠侣任务？大新闻大新闻！！ 噬魂夺魄？大哥？是说剑指天涯？ 纪宇宙看着白字，正想着这谁啊，就见那白字继续飘—— 噬魂夺魄：难道…… 噬魂夺魄：这就是我们那传闻中的…… 噬魂夺魄：大嫂！？？？ 哈？ 第5章 大嫂…… 大嫂？！ 纪宇宙只感觉这两个字像两只苍蝇在自己大脑里嬉戏，嗡嗡嗡嗡，你追我赶，我逃你追，那叫声重重叠叠在颅内回荡，透着股难以言喻的幸灾乐祸和嘲讽—— 纪宇宙跟被喂了shi般，内心很是无语和羞愤。 谁特么是你大嫂！ 哥是直的，比直尺还直！ 更无语的是，这时候，剑指天涯轻飘飘的回复出现在了画面里。 剑指天涯：啊。 剑指天涯：哦对。？？？ 对什么对？ 噬魂夺魄：我就知道！哈哈哈！大嫂好！大嫂好！听说大哥找了个挺厉害的侠侣，一直想见见来着。没想到能在主城区偶遇，缘分！缘分呐！ 噬魂夺魄：你们这是刚做完侠侣任务？ 第6章 噬魂夺魄：哎呦喂！侠侣任务竞速榜记录都被刷啦？你们可真是[顶呱呱][顶呱呱] 这位完全不认识的话痨自顾自说了一堆，纪宇宙正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解释，就见剑指天涯私聊他说：“我刚想起来有件事要问你。你的帮会，是亲友帮吗？” 私聊的字体颜色与近聊的大白字形成鲜明的对比，纪宇宙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了过去。 “不是，”纪宇宙回，“出新手村不久后随便加的，好像帮里也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在帮会领地种菜的菜农。佛得一批。” “ok。”剑指天涯说，但接着，他说了句让纪宇宙很不知所措的话。 “要不要来我们帮？” 其实帮会这东西，对不怎么群体行动的纪宇宙来说，加不加，加哪个，是没什么区别的。去他们帮会也不是不行，可他有点没明白这番邀请的发起动机是什么。 两个人虽然结伴成了侠侣，但其实还算不上有多熟悉，以纪宇宙的交友习惯来说，并不是很想和只是萍水相逢的网友太过亲近，他还以为剑指天涯这么不多话的性格，在这方面跟他一样呢。 纪宇宙正准备问问具体情况，剑指天涯又仿佛读懂他所想似地开始说：“你技术不错，我们帮会pvp战场竞技场缺几个主力，你过来，我们可以再开一组竞技小队，给帮会打榜。” 雀鹘：…… 雀鹘：………… 雀鹘：……可…… 雀鹘：我只是一个代练…… 唉！ 这人为什么总是想要为难一个，只想混口饭吃的代练呢？ 纪宇宙不由得仰天长叹。 难怪总有人喜欢藏拙扮猪吃虎，合着一旦被人发现你有能力做某些事，哪怕只是想躺平做个咸鱼，别人都会逮着你拔几根毛出来。 累不爱啊。 作为从来都是单打独斗的独狼，纪宇宙对团体作战真的没什么兴趣。他是在大神榜榜上有名，可那也是1v1的竞技pk榜。且不谈愿意不愿意，有没有时间，光是配合他人的经验他就差别人一大截。 当然，别人可以说，配合嘛，能练！可别忘了，他纪宇宙是无-业-游-民！无业游民！是每天都为了几两碎银发愁的贫穷人士，有练习组队打榜的时间……他还不如多接几单代练，或是睡大觉养精蓄锐呢…… 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剑指天涯：所以？ 纪宇宙没回话，想着怎么回复他才好。 剑指天涯：哦，我明白了。 对方又秒懂了。 剑指天涯：你怕影响代打的活儿？ 剑指天涯俨然是把纪宇宙当成了不可错过的人才，仿佛这宝藏玩家不能为己所用是大大的资源浪费……在劝说这件事上，很是执着。 剑指天涯：放心，时间会调开。 然而这不是核心的问题。 纪宇宙还是没想好怎么拒绝，毕竟，也不能追着人家去解释说—— 喂，老哥，我没工作。我穷。我靠打游戏挣钱养家……吧啦吧啦之类的话吧。 那头见他不回话，忽然说：“虽然有点冒犯，但我还是想问问你。” “你现在，一个月代练加代打大概能挣多少？” 纪宇宙留下一堆省略号，默默地回了个数字。 “千？” “……嗯。” 纪宇宙回复得很不情愿。在贴吧事件之前，他保底月收入还是可以高于市人均工资不少的。贴吧事件之后他的单量呈直线式下跌，甚至一度掉至无单可接。虽说那发帖挂人的老板被他狠狠收拾了一茬后删除了帖子，可帖子的残余影响并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对于不明真相的围观乐子人来说，他们才不会在乎发帖人说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一概避开加踩上一脚才是常态。 要不是剑指天涯介绍过来的竞技场代打，他可能连这样的月收入都不一定能保住。 纪宇宙刚准备回复，就见对方秒回说： “工资，我给你。” 啊？ “进我们帮。期间你还是可以接代，但是一切时间安排要优先帮会活动。接不接受？” 啊这…… 纪宇宙看着剑指天涯难得敲出的一堆字，一脸问号。 这人真是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到底是瞧上他哪了？ 又是拉自己做任务又是让自己进帮会的？甚至不惜自掏腰包招揽自己。到底是他剑指天涯脑子搭错线还是他纪宇宙真就魅力那么大？ 图了啥呀？ 可这条件很诱人…… 相当…… 还是说，这人是什么富二代？只是想体验在游戏里挥金如土高人一头的快-感？ “……你拿我当傻子呢？”不信，不能信。天上不会掉馅饼，这是反诈常识。 “哈哈，”剑指天涯仿佛料到他这样的反应，“看飞讯。” 一个消息适时弹了出来，纪宇宙点进去一看。好家伙，这人真的给他转了钱！ “劳务费。”那头还在说。 纪宇宙内心惶惶：“你不是想把我送进局子里吧。”新闻里不是有类似的故事么，给他人转账然后起诉勒索敲诈之类的。 “别怕，”剑指天涯说，“我有我的理由，只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绝对正经，合法？” “绝对正经，合法。” 纪宇宙想了想。 “你就不怕我坑你？比如拿了钱就跑路什么的？” 剑指天涯难得的发了个游戏表情。 剑指天涯：[哈哈哈]跟你打交道这么些天，觉得你不是那种人。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好吧…… 纪宇宙虽然心中仍抱有疑虑，但其实跟剑指天涯说的一样，根据这么多天的相处，直觉告诉他，这剑指天涯的人品，也着实不差。 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条件…… 不接受白不接受呗！ “不说话？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剑指天涯言辞间忽地多了几分强势，“退帮。” 纪宇宙看着那两个字，仿佛被下了蛊般，听话的把自己的帮会退掉了。 一旁的噬魂夺魄见半天没人回他消息，围着两个人跳来跳去：“大哥大嫂，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啦？” 话刚说完，就见剑指天涯在近聊说：“把他拉我们帮。” “好嘞！”噬魂夺魄回得爽快，似乎完全没发现此“他”非彼“她”这件事。接着，纪宇宙就收到了一条邀请。 【系统：噬魂夺魄邀请您加入“琴阁雅轩”。】 他点了同意。 木头人：欢迎大嫂！ 槐北：欢迎大嫂！ 噬魂夺魄：欢迎大嫂！ …… 刚一进帮，就收到满屏的欢迎，很是热闹。整齐划一的仿佛什么黑涩会组织，还是训练有素的那种。 然而看着满屏的鲜花和“大嫂”，不知道为什么，纪宇宙总有种错觉…… 自己怎么有种……卖身了的……感觉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被包养的滋味？ 屏幕前的纪宇宙转头看向窗外—— 午后阳光洒落，窗外榕树枝头两只麻雀耳鬓厮磨，很是亲昵。 第6章 一进帮会，噬魂夺魄就在帮会频道里招呼：“你们这波欢迎很给力呀！有阵仗，不跌份！” 纪宇宙讪讪地回了个微笑的表情。 点开帮会频道信息一看。 帮里百来号人，而噬魂夺魄的名字高高挂在前列，竟还是个管理。 剑指天涯对那一排齐刷刷的“大嫂”也不反驳，不解释，主打一个“你们开心就好，我随意”，只象征性的发了一个欢迎的表情。 不知道是不是别人都有事在忙，又或者是午夜活跃人员不多，帮会里说话活跃的人很少，一波欢迎后帮会频道就安静了下来。 纪宇宙私剑指天涯问：“不说明一下？” 然而消息刚发完，剑指天涯的头像就灰了下去。 …… 说下线就下线？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社畜之难。毕竟纪宇宙就是因为不想再被人蹂躏才辞职不干的。 与此同时，噬魂夺魄的好友申请和密聊发了过来。 噬魂夺魄：[鲜花][鲜花]嘿嘿，大嫂，加个好友。 …… 雀鹘：……别叫我大嫂。 噬魂夺魄：啊，大嫂是不好意思吗？ 雀鹘：…… 我，男，的。纪宇宙在对话框里打下这几个字，按回车前却忽然想到：剑指天涯迟迟不澄清两人只是协议夫妻，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比如说，帮会有什么妹子老缠着他，他需要一个借口来摆脱纠缠？ 又比如说，因为技术操作佳，有很多妹子倾心，自己现实里又有女朋友，所以需要一个挡箭牌让这些人死心？ 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第7章 毕竟收了人家钱，万一他不想让别人知道cp本体为男，纪宇宙这会儿实话实说，传出去有什么影响怎么办？ 纪宇宙默默把已经敲出的字删除，对噬魂夺魄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拿钱办事，一切听老板的。老板不让说，咱就把嘴捂严实咯！这点责任心，他纪宇宙还是有的！ 噬魂夺魄开始介绍起了帮会的详细情况。 “我们这帮会呢，有pvp和pve两个部分，”噬魂夺魄的消息陆续叮叮叮传过来，“我和大哥主玩的是pvp，如果有帮众被欺负了都会去帮忙，玩的就是一个江湖侠义！但大嫂你放心，我们的pvp玩法跟那种喜欢没事找事拉动不动帮战的不太一样，主要还是冲竞技场的排名，其他榜单就比较佛系；再就是经常会组织参加战场呀什么的，大哥就是我们最强力的指挥。大嫂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嘿嘿！” 纪宇宙心说，难怪这帮会在精英帮会排行榜里找不到呢。 精英帮会排行榜的排名依据的是帮众实力、活跃度、装备评分、其他游戏模式综合参与度，“琴阁雅轩”帮众人数在收容上限为300人的帮会中着实不算多，玩法又相对分散，上不了排行榜也挺正常的。 而且照噬魂夺魄的说法，纪宇宙与剑指天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场群殴，好像也就是因为那老板欺负了他们帮会的小号。虽说一不小心帮老板背了锅，但与这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天涯大哥可是我的偶像！操作风骚，意识绝佳，指挥犀利！哈哈哈！帮里好几个竞技场主力都是他带出来的。真希望以后我也有机会可以指挥帮会战场带领竞技场队伍，给帮会发展贡献一份力量，”提起剑指天涯，噬魂夺魄滔滔不绝，“哦对，我们还有个帮会群，大嫂，我拉你进群？” “额……”纪宇宙被噬魂夺魄的热情发言弄得有些招架不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就见对方补充说：“大哥也在群里！” 想起剑指天涯要求过，一切时间安排要优先帮会活动，那既然他也在群里，自己不加也许会错过很多信息？纪宇宙想了想，便同意了。 和噬魂夺魄加完飞讯，没多久，就收到了进群邀请。 对面还不忘跟纪宇宙私聊说：“大嫂，飞讯拉你进群啦，记得点哦。” “嗯嗯。” 与游戏帮会频道的冷清不同，群里很是活跃，也许是因为不少人下了游戏后还是喜欢群聊分享日常，哪怕是午夜一点的现在，都有人在聊游戏和生活八卦，嘻嘻哈哈很是热闹。 纪宇宙刚进群，就有人表达了欢迎，同时还有人问：“这人是谁？” 噬魂夺魄乐呵呵地介绍：“这就是咱大哥那个新结的侠侣！快叫大嫂！” 这一介绍，群里炸开了锅。 “卧槽？这就是那个技术操作很6的妹子？” “什么什么？快让我看看是什么人拿下了天涯大神？就是这位吗！” “来来来，妹子，我这会儿上游戏，咱们切磋切磋，让我看看你的技术操作。” …… 妹子？你才是妹子！你从上辈子到下辈子都是妹子！ 纪宇宙腹诽。 他也不多话，默默发了一个问候的表情包，然后关闭了聊天窗口。 这种热闹的聊天他从来都不太能参与得进去，怎么说呢，觉得没什么好聊的，一天游戏里要做的事都多得忙不过来呢！ 再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今天要挂交易行卖的东西都已经上架出售，日活精力之类的数值也已经清理得七七八八，没啥别的事能做，早早睡觉得了。 这样想着，纪宇宙干脆关了电脑，提前结束了今日的游戏时间。 晚上，纪宇宙做了个梦。 在梦里，他化身为一名黑衣侠客，四处游历。一日路过一处依山傍水的村落，就听村民怨声载道，叫苦连天，说是郊外的山里有只龙妖，每逢月圆夜就会抓走村里最强壮的男丁，弄得别人家破人离。 村民们筹备重金发布悬赏，招募沿途武艺高强实力强劲的侠客修士为民除害，铲除龙妖。可前去除妖的勇士无一人返还，似是全部葬身龙腹。 纪宇宙听闻后跃跃欲试，扛起大刀，带着村民定金就进了那传闻中的大山。 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来到龙妖居住的洞穴。洞口却隐隐传来靡靡之音……纪宇宙一声大吼冲进龙洞，却看到一群壮男身穿薄纱，妖娆无比地围着一个肌肉虬劲裸着上身的白发男子，又是递酒又是弹琴又是跳舞……竭尽全力博取对方欢心…… 众人被纪宇宙的大吼吸引过来，齐齐看向他。 那白发龙妖却还举着杯盏浅酌，姿态优雅，冷静平淡的好像此时无任何事发生。 “龙妖！纳命来！”纪宇宙暴跳而起。 那白发男子将将转头过来，低眉敛目，冲他嘴角一钩…… 咦，这人？怎的恁个眼熟？ 纪宇宙动作慢了一拍，就听那男子薄唇轻吐，声音蛊惑，自带混响般在耳边久久萦绕不散…… “进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人了……” “叮咚”“叮咚”—— 纪宇宙被孜孜不倦的门铃声吵醒了。 这梦……什么鬼…… 纪宇宙望着天花板，额头冷汗直冒。 按着发涨的脑袋，他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腹诽是谁这么一大早就按铃扰民，一边抨击自己昨晚所做的梦之离谱。 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现在回想起来，那白发龙妖的模样跟剑指天涯的游戏角色竟然长得是如出一辙，也不知道那小子给自己下了什么蛊，做个梦都不放过自己！ 纪宇宙拿完快递，一手把纸箱扔到沙发上，然后踢着拖鞋到厨房给自己煎了个鸡蛋。吃饭的时候他才想起来翻看手机时间——好家伙，这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三点。飞讯里的未读消息“叮叮叮”地弹个不停，几乎全是那个游戏群里的。 纪宇宙点开一看，有好几条艾特自己的。 卿卿酒：@雀鹘姐姐怎么不说话呀～ 潇潇雨：这么高冷呀？ …… 李风光：@雀鹘美女今年贵庚？怎么感觉头像这么…… 筱筱雪：中老年？[笑眯眯][笑眯眯] 潇潇雨：这名字好像还有点熟，都不知道在的818里见过～ 嘶？ 纪宇宙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头像。 夕阳风景，一个看不清男女的影子在海边遥望。乍看下……嗯，确实不太像女生头像就是了。 名字？唔，可能还是之前老板挂自己贴吧那波的余震…… 不过怎么感觉……几条艾特消息的说话口气……好像不太对劲？ 不过他没多想，见噬魂夺魄正与一个叫做杨一的人畅聊前几天游戏更新时修改的职业技能，聊到操作部分更是你来我往滔滔不绝，其中提到关于刺客突进技能的几处修改和微操技巧，纪宇宙没忍住，插嘴说了几句。 “啊，我也就是说说自己的看法，”纪宇宙说完补充，“这次更新变化的地方还挺多，我自己的实践经验是这样，至于别人是不是也适用，我就不清楚了。” 杨一看着纪宇宙的发言边回想游戏内容说：“唔……有道理。” “不愧是大嫂！见解就是到位！”噬魂夺魄的彩虹屁技巧发动。 噬魂夺魄刚说完，那个配着貌似真人美女照片头像的卿卿酒发了个“噗噗”捂嘴笑的表情包，然后就见李风光在群里说：“你这大嫂一声声叫得积极很，也不知道人家认不认你这小弟呢！” 噬魂夺魄回了个“呵呵”，没搭理。 纪宇宙感觉这对话内容好像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怪在哪，正想着要不要回复，就见噬魂夺魄的私聊发了过来。 “大嫂，别理这几个人。” 第7章 “啊？”纪宇宙一脸懵，“怎么？” “你刚来不知道，”噬魂夺魄又开始了他的碎碎念，“这几人是我们帮里玩pve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知名的天气小组。” “天气小组？” “这么跟你讲吧，”噬魂夺魄继续说，“我们这个帮会主要分两拨人，一波是以大哥为主的pvp玩家，一波就是以他们为主的pve玩家。像我们，一般不太喜欢pve那种又要固定时间，又要固定团队跟上班一样刷装备的玩法，所以基本都是纯pvp。” “他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玩，主要就是以帮会的名义开团，打本，也不太参与咱pvp的玩法。因为有不少帮众同时玩pvp和pve，所以我们两拨人几乎就是撑起帮会活动的两大主力团了。平时嘛，井水不犯河水，各玩各的，关系处的倒是还可以，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了件事，搞得最近群里的气氛怪怪的。” 纪宇宙耐心等着噬魂夺魄说完。 “早些时候，他们和别家帮会打本，因为装备分配问题闹了些不愉快，被对家帮会的人堵在副本门口杀得走都走不了。李风光在帮会频道一摇人，我们以为他们被人欺负了就过去帮忙，结果打了大半天，最后搞明白过错方是他们……” 第8章 “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撤了人呗。这不占理怎么好插手管嘛。你说要是对面以多欺少人，我们出警保护同帮会的也理所应当。可是他们开团，然后黑装备给自己人，别的帮会指出来他们还用队长权力压人，那肯定没法帮啊！结果这事后他们就觉得，大家都在一个帮会，我们pvp一天天自己玩自己那摊子，也不参与pve经营，他们一天天pve建设帮会劳苦功高，出了事，我们有能力也不帮他们站他们的队，就记了我们的仇。那往后这几个人逮着机会就要刺刺我们的人，尤其是大哥。” “剑指天涯？他干什么了？” 纪宇宙吃着瓜，听着噬魂夺魄的描述，心想，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之前他在玩别的游戏的时候，经常看到世界频道各种刷屏互相辱骂，内容包括且不限于什么情感纠纷、装备交易矛盾、盗号黑装备黑金之类的…常常感想：自己和别人玩的是同一款游戏？ 却不想，自己也有一天距离八卦中心这么近！ “是大哥要我们撤人的呀，”噬魂夺魄边说边骂，“合着帮主都没说啥呢，这帮孙子先把谱摆上了。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理亏，人家和他们打架，我们帮他们，于礼说不过去呀！” “那为什么不分帮呢？”纪宇宙无法理解互相瞧不惯还要扎堆凑着一起玩儿的意义，“都这样了，另建立一个帮会，各玩各的不是更轻松？” 噬魂夺魄发了个无奈的表情。 “唉，怎么说呢，一个是大哥和帮主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好。他们不是普通的认识，而是线下都是好朋友的那种！” “二是，找我们茬的主要也就是那几个显眼包，说他们是小团体就是因为好多是非都是他们几个折腾出来的——哦对，当初分配问题也是他们几个闹出来的！” “其他帮众嘛，都是普通玩家，也不太参与帮会这些事务。再说，大家基本都是各玩各的，至于群里，也就是聊聊游戏玩法，不牵扯什么，就当他们是空气，不搭理咯。” “而且大哥自己……也对当帮主没兴趣。” 纪宇宙抓住了他话里的某个关键信息。 “你老是大哥来大哥去的，剑指天涯……好似在你们中很有威望？” “那可不，”噬魂夺魄说，“我和帮里好多人都是大哥一手带出来的。当时这个帮会刚建立，大哥是帮主的副手，我们的pvp操作都是他手把手一个技能一个技能讲加pk陪练教，大哥人可好了，我们都很敬他。” “但是……”纪宇宙又想起一件事，“可他不是连管理身份都没有吗？”是呗，拉他进帮的还是噬魂夺魄，而且进帮后他也看过，剑指天涯在“亲阁雅轩”的权限跟他这种刚进帮的差不多，与普通帮众没差。 “那是大哥不想要，”噬魂夺魄说，“他说这种东西都是虚名而已，有的人会喜欢做管理手握一些权力的感觉，但他没什么兴趣。游戏而已嘛，帮着帮主建设帮会不过也是尽一份力所能及的薄力，搞那些争权夺利的玩意儿就破坏游戏初衷了。没劲儿。” 这么听来，剑指天涯人确实还蛮好的。 不过可惜了，故事归故事，纠纷归纠纷，八卦归八卦，不是关于感情的，有点不太劲爆。 刚这么想着，就听噬魂夺魄说—— “说起来！还有瓜！” 纪宇宙仿佛能够透过屏幕看见他脱唾沫横飞的兴奋样儿。 “天气小组这几个人，关系还挺混乱的！” “他们的名字，注意没有，”噬魂夺魄越说越来劲儿，“之所以叫天气小组就是因为起的什么风啊雨啊雪啊，只有那个卿卿酒的名儿不太一样。” “知道为什么不？” “说是几个人本来约好一起，结果李风光跟卿卿酒在游戏里成了一对儿，后来又分了手，卿卿酒就改了名字。但卿卿酒和筱筱雪、潇潇雨又是好朋友，筱筱雪、潇潇雨和李风光关系又不差，这俩前情侣当事人呢，又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又继续一起玩儿了。” 看着跟绕口令一般复杂的关系讲解，纪宇宙无奈啊。 这小子对这些八卦信息的强搜集能力简直达到了一种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纪宇宙作为一个话也不算少的人，在噬魂夺魄如此“枪林弹雨”般的输出下，根本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纪宇宙捧着场：“这关系……整这么混乱呐？” 社会社会。 “那可不！”噬魂夺魄简直就差搬个小板凳在村头嗑瓜子了，“你是不知道，那筱筱雪好像还挺喜欢李风光！” “李风光和卿卿酒分手后，他俩就经常粘在一起午夜通宵，不过李风光嫌弃筱筱雪操作技术不好，做不了侠侣任务，所以到现在也没同意和她结侠侣。” 细节之清楚堪比在这几人头顶装了监控。 “那个卿卿酒就没意见？” 自己的好朋友喜欢自己的前男友，什么事儿呀。还天天扎堆一起玩儿，真的不会觉得膈应？ 纪宇宙完全无法理解已经分手的人还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如果是他和自己的恋人分手，那一定是老死不相往来。 毕竟真的投入过感情，哪有天天见着还不难受的？ 俗话说得好，真正爱过的人是做不回朋友的，从此两不相见——逃避虽然可耻，但也有用嘛。 “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怎么会有啥意见，人家已经有更好的了！”噬魂夺魄说，“你晓得卿卿酒的新任老公是谁不？” 这我哪晓得…… 纪宇宙在心底吐槽。 他又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 噬魂夺魄没等纪宇宙回复就揭晓了答案：“就是我们帮主！” “我估计这也是李风光不敢发作的原因。啧啧。” “我们帮主是个富二代，全身橙装，打满各种高级石头的那种！时装外观那是每天不重样的换。但他在帮会营运这块儿倒是很佛系，但帮会营运帮主也没少砸钱，搞帮会活动奖励那是大手一挥，红包不要钱的发。你说换个帮会哪有这么大的怨种帮主，今天给发奖金明天给帮众包装备的？这李风光舍不得帮会的福利啊！比起实打实的好处，头上带点儿绿又怎么了嘛！” “要是我，我肯定退帮……”纪宇宙默默说。 “嗨呀，大嫂，你怎么拿自己跟这些人比，”噬魂夺魄说，“这些人是把游戏玩成人生咯！” “但是，”纪宇宙忽然好奇，“那女的不是帮主夫人么？剑指天涯跟她关系处不好了，夹帮主和帮主夫人之间没问题吗？” “这不至于，”噬魂夺魄说，“帮主和大哥好像是发小。不过这个我也是偶然听大哥无意提起来才知道的，卿卿酒他们不知道。” “哈哈，说起来，因为咱大哥技术操作风骚，那潇潇雨还对大哥殷勤过一段时间来着，又是送小吃药丸又是送挂件时装的，这次你进群，估计她心里酸着呢！” 剑指天涯这货还挺受欢迎的。 纪宇宙莫名有些嫉妒。 咋的有钱不说，还有小弟有迷妹……那自己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护卫？配置挺齐活儿的。 不过也是，在游戏世界里，技术就是一个人的硬通货，操作厉害的人走哪都吃香。 纪宇宙虽然技术不差，但是在玩法上确实是独了些，以至于迄今为止从没体会过受欢迎是什么样的滋味…… 加上他玩的是女号，对“人气”这种词汇最深刻的感受大概就是被人叫“美眉”当街调戏吧…… 正想着，噬魂夺魄忽然一句“糟糕”，把前面的消息给撤回去了。 “？”纪宇宙打了个问号，“撤回干啥？我都看到了。” 噬魂夺魄发了个跪地求饶的表情：“哎呦我去，我说错话了！大嫂啊，大哥根本没搭理过这些妹子，你可千万别因为我说的多想啊！” 说完，开始疯狂表情包刷屏。 …… 纪宇宙表示： 真是有口难言，有口难辩啊。 正想着怎么跟噬魂夺魄解释，说自己不会多想，偶然扫了眼那个三合一帮会群，却发现里面吵起来了。 月照影：你们凭什么踢人啊！ 一个水兵月头像的人在群里说。 勾起了纪宇宙的好奇。 他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 之前一群人还在洋洋洒洒的分享生活、小吃，畅聊游戏和自己现实生活中的一些旅行见闻，忽然一名群友拉了个人进群，争吵就这样开始了。 甜恬恬：有意思，我们还没让大伙儿避雷你，你倒是先把冤喊上了。 醉酒笑清风：菜的抠脚，耽误我们四个人的时间，怎么？踢的就是你，不服？ 前后刷了半天聊天记录，纪宇宙才理清来龙去脉。 事情说复杂吧，也不复杂。 游戏里最近有个活动，打副本会有一些游戏道具的掉落，包括什么强化装备材料啦，做小药和小吃的配方啦，以及一些挂件和限定时装什么的。因为有一定的操作需求才能得到奖励，所以有些人并不太想在世界频道组队，都是找知根知底的熟人搭伙。 第9章 刚好有个队伍想要、刷时装，四缺一，就在群里开组喊人，正巧喊到帮里一个装备合格的新人。结果，这个新人是刚买了成品号开始玩的纯小白，pve和pvp都不太会，是个除了装备合格，操作技术完全没有的萌新。 看名字，大概率还是个妹子。 妹子一开始看几人招人，招人要求写的是，装备要达到什么什么要求，见活动奖励丰厚，自己也符合条件，就申请了加入。 结果呢，开打以后开组的几人才发现，这妹子是萌新不说，竟从来连副本都没打过，进本后是状况百出。各种死亡、引怪、输出低。有人忍不下去，就跟队长要来了权限，打完第一个boss后，在分配掉落前把她踢出了队伍。 妹子很委屈，在帮会群点了同队伍几人的名字，质问对方为什么要无理由踢人。 一旁有个打圆场的。 乐十三：都是一个帮的，不要这么针锋相对嘛。 醉酒笑清风：关你什么事啊？ 江南布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试试在副本里纠结的死去活来几个小时，搁这儿搞道德绑架呢。 醉酒笑清风：就是，更何况我们啥都还没说，她先群会里点我们名告状，整的我们跟坏人似的。 甜恬恬：人菜事还多，呵呵。菜是原罪。 月照影：哪有人一上来就会啊，说的好像你天生就会打游戏似的！而且你们不要新人，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呢？打了一个boss，一句话都不说就踢人！ 江南布衣：拜托，帮里那么多牛人、老手，谁能想到一招招来个啥都不会的！ 醉酒笑清风：你第一个boss走位拉到小怪害我们团灭一次我们都没说什么，也亏得第一个boss相对简单，不然以你那技术，我们连过这一个boss都难。我还后悔把你踢晚了呢，本来想刷点活动材料，看看能不能出时装，结果还被黑了cd，晦气！ 乐十三：萌新不会不是很正常的事，我刚翻了下你们的招募记录。也没说不要不会的人啊。别吵了别吵了，都在一个群，别让帮主难做。 甜恬恬：参加活动难道不是默认有全通经验的人进队？这还需要我们额外说明？鬼晓得是不是想划水摸鱼混装备和奖励的。 甜恬恬：我说大哥。你这么喜欢带妹带新，你咋不收她当徒弟手把手教会了再放出来呢？ 群里基本都是这几个人在吵，其他人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也在默默围观，劝架的就只有那个乐十三，但是架没劝成，被四人组联合起来一顿diss，其他人就更不敢插话了。 噬魂夺魄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停了跟纪宇宙的聊天，在群里说：“至于吗？一看就是个萌新，组团刻薄人？” “是啊，”纪宇宙跟着帮腔：“而且现在新资料片上线还没多久，副本这个东西，很多人摸不清怎么打也是正常的。他们喊的时候也没喊要全通经验，就喊了个装备分数，不知情的进了他们组也情有可原。” “对啊，一开始再不济问一句打没打过，没打过打之前把人给请出去，也没这事儿了。”噬魂夺魄接话。 “要是我，奖励大不了不要了呗，给教着打打。”乐十三说。 江南布衣：你们可真是圣母！学生党吧？时间多？我们这种上班族下班后时间就那么点，耗不起哟！自己没轮上这事儿就在那指指点点，我看换成你们指不准比我们还毛呢！ 醉酒笑清风：就算是萌新，不会打的开打前就应该好好看看视频攻略，最起码学一下打法再进本啊，不会还进组耽误别人时间，别人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而且这还不是平时刷装备，副本一天只能进一次，活动是有天数限制的呀！ “功利心不要这么强嘛，”那个乐十三继续劝，“打游戏不就图个开心？能有奖励最好，没有和大家一起玩的过程也很重要呀！” 月照影：[大哭][大哭]谢谢你们帮我说话！ 说完这句话后，月照影退了群。 人都走了，那四人还在群里碎碎念。 甜恬恬：又菜又玻璃心。 醉酒笑清风：死了那么多次。我装备都要红了。 江南布衣：哈，就那水平，也还敢在帮会频道挂人。耽误别人的时间也不会不好意思！还拉这么多人帮她说话！晦气！ 噬魂夺魄多少也算个小管理，忍不住说：“都积点口德吧，谁还不是萌新过来的。” 醉酒笑清风：萌新两个词是保护伞吗？不努力学打法还有理了？ 长生诀也有不少人附和三人组的，开始陆续对自己最近打本时候遇见的各种菜鸟乱象进行吐槽，噬魂夺魄和乐十三维护萌新的言论渐渐淹没在了其他人的文字里。 “打个游戏而已，”纪宇宙也看得有点毛了，“何必这么斤斤计较？人又不是活在一堆冰冷的数据里的死物，人是有人情味的！不就是一次副本一点奖励，很重要吗？需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新人吗？那以后这个游戏谁还敢来玩？” 醉酒笑清风：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刚才就叭叭叭的跟着说了老半天，爷爷见都没见过你，你老几啊？ 诶嘿！ 纪宇宙的火气被这人说的话给挑了起来。 他正想开骂回怼—— “别说了。” 一个熟悉的头像和名字忽然在群里说。 “人都退群了，咄咄逼人作什么？” 第8章 顾君生。 剑指天涯。 纪宇宙名义上的“丈夫”，说话了。 “大家都是新人过来的，教教新人，相互照顾照顾，不费事。” 剑指天涯说话时，字里行间一如既往地透着严谨。 “而且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他继续说，“既然是同一个团队，就会有长板和短板。不能指望所有人拥有同样的技术、同样的装备和意识。” “只有补足短板，团队才能上一层台阶。” “如果帮内阶段水平差距过大，回头我跟帮主提提意见，再开一个萌新教学组，这样以后类似的事或许能避免。” 一时间群里安静如鸡，刚才吵吵嚷嚷，一个劲儿diss萌新的小队成员也没了声儿。 纪宇宙看着静悄悄的群…… 这剑指天涯震慑力的确很强嘛！ 不过纪宇宙发现，最近自己打脸来的有些快—— 毕竟普通帮众不敢得罪的人，总有些不那么普通的人敢得罪。 正想着，就见那“天气小组”成员中，名字最格格不入，也最具有与剑指天涯唱反调的背景和身份实力的帮主夫人说话了—— 卿卿酒：这就护上了？ 卿卿酒：[笑][笑][笑] 嘶。 纪宇宙敏锐的直觉天线再次发动。 这话…… 怎么说得阴阳怪气的。 “护上了”？ 护他吗？ …… 可剑指天涯不是在帮萌新说话吗？ 跟他雀鹘又有什么关系？ 而卿卿酒说完话，仿佛聊天群中聚焦的镜头换了两个主角，其他人都在看戏。 卿卿酒：我瞅着君少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看，是帮萌新说话出头，实际上……怕是在护妻吧。 卿卿酒：[笑][笑][笑] 她管剑指天涯，也就是顾君生叫作君少，大概是他们熟人之间喊的称呼。 卿卿酒：真让人羡慕呀。 说完，补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剑指天涯没回话，也不知道是没看到，还是不想搭理。 旁边的噬魂夺魄却有些坐不住了，在群里怼说：“你这话什么意思，阴阳人是吧？”然后被卿卿酒果断无视掉。气得他连发了好几个表情。 卿卿酒见剑指天涯不接话，继续说：“开萌新团带萌新这种事，是个人都知道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萌新进帮，好多人既不开语音也不跟帮会活动，今天来，明天退的，挨个儿带，谁带的过来？带出头了，人家再跳槽去别家帮会，投入的时间精力就不是时间精力了？” “再说，你是玩pvp的，打一局pvp能花多久时间？换成pve，一次副本能纠结一整天甚至好几天。时间成本能一样吗？” “你要当圣父自己当，何必拉上所有人陪你演好人。” 说完，刚才diss萌新队伍中的一人发了个“鼓掌”。个别几人也跟着复制了一波，噬魂夺魄俨然是个暴脾气，在队列中插嘴说：“这叫什么话，你自己作为管理，不承担管理责任，尽想着享受权力和地位。一天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时也就只组个队招人打个副本。散人也不过是为了图个固定队才跟你的团给你点面子喊个头儿，你还真拿自己当帮主夫人上位者自居了，一天天在帮会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整得帮里乌烟瘴气的，咋的，之前拉帮主站你队，人家不接你那套枕边风，现在敢公开怼我大哥，是捡着好机会有帮手撑腰，腰杆儿硬了是吧？” 见噬魂夺魄发言，剑指天涯发了个叹气流汗的表情，说：“夺魄，别说了。” 第10章 一时间群里没人说话，卿卿酒不咸不淡地说：“瞅瞅，这护主子护的。” “咋的，阴阳人，”噬魂夺魄回怼，“不服？你腿毛这会儿咋不跟着冒泡了，有本事别一天到晚阴阳怪气弯弯绕绕，真吵架我1vn不带怕的！” 卿卿酒那头一会儿没回复。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想回避噬魂夺魄的正面攻击。一会儿后又把话头引到了剑指天涯身上：“看今天这架吵得，我估摸着哦，是醉酒说他老婆的那句话惹着我们君少了，总得给咱没事儿找点事儿干。要不然，平时群都不看，话都不和我们这种平民多说的君少，怎么说下凡就下凡了？还开恩地给我们教这么多事，安排这么多活儿。” 剑指天涯见话回：“你怎么想是你的事，随意。” 说完，好似消失了般再没回任何话了。 老……婆…… 雀鹘：…… 纪宇宙只觉得“老婆”两个字晃得扎眼，在群聊里打了一串省略号。 而他不说话不下场还好，此刻一回话，本来就因为剑指天涯不搭理自己而有些毛躁的卿卿酒，火气一下子就找着了个出口。 “呀，女主角出场了。老公帮着说话也说了半天，看戏看了这么久看够啦？” 之前diss萌新组的几人也敢张嘴了，他们平时打pve多了，不相信一个妹子pk技术水平能比得过剑指天涯和噬魂夺魄，只觉得是噬魂夺魄吹出来的，加上他们人多，自然也不怕“她”报复什么。 此刻见卿卿酒转移攻击目标，当即紧跟着踩上一脚：“有人帮出头了还用自己说话嘛，背靠大山好乘凉啊。” “这妹子该不会跟君少三次元认识？” “难怪刚进帮就敢教老人做事，还说别人欺负新人。是没玩过别的游戏吧？” “也许都是萌新感同身受？总不会以为自己帮萌新说几句话就能让帮里的大佬们多带带她？” 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过分，纪宇宙在他们嘴里俨然成了一个靠着剑指天涯能力才抱大腿上了排行榜的上位者。 噬魂夺魄跳脚：“你们这群酸鸡说啥呢，侠侣任务有多难做你们好似不知道，竞速榜单在那放着竟敢怀疑我大嫂的操作？” “谁知道是不是人君少带上去的。” 他的话被淹没在了众人继续阴阳怪气的讨论中，就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纪宇宙看着一堆人刷屏，内心很爆炸。 喂，这从头到脚吵架的内容关我什么事儿啊？咋最后争斗的落脚点又成了我呢？ 再说，他也不觉得自己帮萌新出头说一嘴话有什么问题。他跟剑指天涯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谁还不是萌新过来的？ 什么时候教新人带新人都成了错事了？这世道是咋了？ 纪宇宙跟噬魂夺魄一样，性子急，一见对方口头攻击的目标转到了自己，就差跟着噬魂夺魄一起开骂了。 刚在聊天框敲下几个字，就见剑指天涯的弹窗开始闪动，打开一看，就见他说：“别回复。” 显然是怕纪宇宙冲动，来劝架的。 我去，你受得了这种委屈和夹攻，我可受不了！ 纪宇宙键盘立马噼里啪啦地敲了起来：“那我就活该被他们这么围攻？这气我就得吞了？” 那头停了一会儿说：“没必要。” “你说没必要就没必要？我真该说你是佛还是怂！”纪宇宙无语吐槽。 “你越回话，他们越来劲，”剑指天涯说，“有些人之所以挑你刺挑衅你就是为了激起你的愤怒情绪，你越生气，越是和他们吵，他们越是开心。你的情绪一旦受他们影响就会被他们控制。没有必要。” 隔了一小会儿，对面又发了消息过来。 “在心理学中，通过给他人贴标签、打压、踩低他人，都是对他人实施精神控制的手段，一旦你开始自我澄清，或者回击，就等于落入了他人为你精心设下的圈套。” “在你因他人话语而产生情感波动的时候，你的情绪都是绕着对方的言行打转，你所有的关注点都集中在对方对你的解读中，这样一来，对方便拥有了对你的上位控制权。当他人试图夺取你精神领空的自由，让你成为他们恶意的禁脔，你如果搭理他与他进行能量交互，约等于出让自己的精神领空权益，生活中这样的隐形控制无处不在。及时识别避开才是上策。” 剑指天涯难得的说了一堆。 “想想，你跟他吵架能为你带来什么，他们人多势众，人多口杂，你不管说什么，回应什么，他们都会给你扣上只有他们认可而你不认可的帽子。要知道，这些人平时在现实世界唯唯诺诺惯了，受了气又没处发，网上大家都是虚拟id，谁也不知道id背后是谁，攻击人没什么成本，所以戾气才那么重。你回应他们反而是给了他们一个宣泄的出口，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纪宇宙闻言稍微冷静了些，就见剑指天涯继续说：“我非常认可你刚在群里的话，人不是活在一堆冰冷的数据里的死物，是有人情味的。” “要说刚才的事，带带萌新根本没什么，玩游戏本来就是为了享受和朋友一起游戏的过程，而不是装备提升地位提升，被人簇拥围绕带来的虚荣，毕竟这些东西无法变现，成就再高，地位再高，也不过都是假的。” “而且他们说你的，都不是真的，你又有什么好气的？” “对付这些人，”剑指天涯说，“最好的攻击，就是无视。” …… 好像是这样。 “但这气我也不能白受呀！让他们白白骂我阴阳怪气diss我一顿？”纪宇宙说，“打个游戏还要受这窝囊气，我多不划算啊！” 剑指天涯难得地发了个摇头微笑的表情包。 “你操作犀利，何必用骂的？”他说，“浪费唇舌。” 这话，倒是一语点醒了纪宇宙。 ——何必用骂的！ “上号。”剑指天涯风轻云淡地说。 第9章 “你知不知道，《至尊山河》里有这么个功能，”剑指天涯在队聊频道说，“隐藏id和人物形象的，暗杀功能。” 纪宇宙心想，知道啊，怎么不知道。 剑指天涯最开始协众揍完他害他丢了代练工作的时候，他就考虑过用这个功能偷偷杀回去。 奈何这种报复方式，一是要学过对应的身份技能——杀手职业。再就是，要知道仇家的位置动态。 这两者条件纪宇宙都不具备。 身份技能的话，他学的是厨子，做各种增益类饭食有额外加成，随机增益在各大副本中很有用处，是妥妥的挣钱职业。 嗯，十分符合他缺钱的困苦人设。 而地理位置的话，他跟剑指天涯根本不熟，游戏世界几百万号玩家，n个地图区域，他去哪儿偶遇这厮呢？ 所以暗杀在复仇计划中，是被纪宇宙第一个pass的。 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现在他俩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剑指天涯是雇主，他是“小弟”，拿钱办事，相亲相爱。 “你电脑能双开吗？”剑指天涯问。 “啊，可以，怎么？”但这和暗杀有什么关系？ “自己的账号不要下线，我再给你一个号，”剑指天涯知道纪宇宙的身份职业不是杀手，“今晚8点钟，他们pve的会有打野外boss的活动，我开别人号，带你去找点乐子。” “你我主号在线，停在同个地图，他们发现不了。” 纪宇宙刚想说“好啊”，可转头一想不对呀。 “你刚不还说让我别和他们计较？我以为你是真不要我计较！咋一转头……”一转头这做坏事的劲儿就来了呢？ “我只是说，没必要跟他们吵。”剑指天涯说，“没说不能用吵之外的方式。” “吵架这种事，投入的时间和情绪价值成本最高，收益却是最不稳定的。你费尽吵半天，对方要么听不进去你的话，要么说一些让你更生气的话。更何况，对方人多，老话说双拳还难敌四手呢。你吵得再凶再能吵，对方最后也不过是无视再给你扣上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帽子，让你在群体中声名扫地。得不偿失。” 纪宇宙想到被众人无视的噬魂夺魄，不得不说，剑指天涯说得对。 “我是对他们的挑衅无所谓，也不希望我的兄弟为我出头，把我和卿卿酒的矛盾放到台面上扩大化，搅乱帮会生态。但，你不是我，你也不在我这个尴尬的位置和身份，你有你的自由。而且你在意这些，会因为这些生气，我也不能强迫你像我一样。” 剑指天涯继续说着。 “既然你生气，咱就得想个办法，把这气出了。” “正面对抗不是聪明人的办法，记住，聪明人永远不会去以少数去对抗整个集体，大家都在一个帮会，明面上来，百害而无一利。” “要反击，就得让他们吃瘪，还查不到让他们吃瘪的是谁。” 第11章 “哪怕有个别人因为今天白天的事怀疑你我，可他们没有证据能证明就是咱们。瞎猜？只会让自己疑神疑鬼自我消耗；把瞎猜公之于众？掉的也是他们自己的公信力，又能影响我们什么？” 纪宇宙听着剑指天涯一通分析，只觉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个踩着自己尸体问“还欺不欺负小号”的陌生高冷剑客又回来了。 就觉得…… 这人……心思怎么如此缜密……报复计划想的如此周全…… 可真是恐怖如斯…… 幸好他此刻的“心机”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纪宇宙终于把心中隐藏多时的疑惑问出了口。又是给钱又是帮自己出头的，无缘无故的，图了啥呀。 剑指天涯仿佛看穿了纪宇宙的疑惑。 “图了你的操作。”他回答说，“虽然现在不方便说得很具体，我的工作，在以后某个时间，会非常需要你的操作技术帮助。” 什么工作还需要打游戏的技术？这么好？ “我帮你不是无所求，我也不是什么居心叵测的怪人坏人。这么说，你会不会安心一些？” 纪宇宙看着他的回复，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噬魂夺魄这些人会如此信赖剑指天涯了。 这人平日里话少从不多言，但关键时刻十分有担当，而且说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虽说是需要满足一定的原则标准，但似乎只要是被他当成自己人的人，他都会不遗余力的让对方感到舒服好过，真情实意地站在对方的利益角度和感受考虑，十分有人格魅力。 也不外乎噬魂夺魄会像迷弟一样追随他了。 纪宇宙又不禁开始好奇。 这人在现实生活中，到底是什么样儿啊？ “剑客职业会用吗？”剑指天涯问。 “小意思。”纪宇宙回。 说干就干。 晚饭一吃完，纪宇宙就照剑指天涯的安排双开了游戏账号。 游戏世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是同步的，此刻也是夜景。 无云的夜空中繁星闪烁，银河像条绚烂的白练横在天上。主城内灯火通明，一阵清风吹过来，剑指天涯的衣摆轻轻飘动，隔着屏幕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的青草香。 纪宇宙在茶馆、杂货郎几个点来回走了两圈，白日里玩家活跃的大街此刻空荡荡的，周围只有npc不知疲倦的吆喝声。而没了数不清的id遮挡，平时不会太留意的景色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有存在感。 两人传送到凉殿峡地图集合点的时候，野外boss还没有出现。 和安静又有些空的主城不同，不少玩家集合在boss的刷新点，三三两两组成小队又或是团队，都在等候boss的刷新。 “我看网上攻略说，这个boss大概每小时会刷一个，掉稀有材料，概率掉挂件。” “这么多人？他们来抢能能抢到吗？”纪宇宙好奇。 野外boss以最后击杀的人为掉落最终获得者。人多的时候几乎就是开彩票赌博，以至于有些稀有的boss会有大型公会的人组团来杀，一是保证团队拾取权限在自己人手上，二是遇见和他们作对的人也好分出人手去清理。 根据剑指天涯的计划，两人在他们抢到boss的拾取权限后，并且快要打死的时候再将boss抢走，然后通过暗杀模式将残血的众人一起收割。 “他们抢不到也没事，”剑指天涯说，纪宇宙似乎可以隔着屏幕听到他的冷笑，“反正人是杀定了。” 于是两个人一起等了起来。 等待的过程中，纪宇宙观察着周围的玩家，没一会儿就见到以醉酒笑清风为首的几名pve众在boss刷新点扎了堆。 大约十来分钟后，只见大地一阵震动，凉殿峡地下忽然裂开一道口子，有些玩家位置站的不对，哗啦啦地掉进缝隙里摔死一片。 纪宇宙和剑指天涯离得比较远，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怪兽从地缝里爬了出来，逮着一个人就是一爪子，一爪子就是一条命。 纪宇宙忍不住吐槽。 “说好的武侠游戏呢？这种怪物型boss，也算武侠？” 剑指天涯说：“这年头游戏大部分都这样，光人和人斗，他们内容怎么扩展？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纪宇宙：…… 正说着，那边boss已经掀翻了一堆人，朝着醉酒笑清风和他团队的方向过去了。 可能因为人多，配置齐全，那队仇恨拉的挺稳。周围还有几个红名玩家围在外围，看样子就是准备圈地围猎，把敢靠近的玩家赶走，好把boss的掉落收入自己帮会的囊中。 这种一小时就能刷新一次的boss说老实话也没什么好的掉落，这大半夜的，搞这么大阵仗，这些人精力真是多啊。纪宇宙腹诽。 “咱们往前点，等会boss快没的时候再过去。”剑指天涯说。 只见巨兽用前爪锤击着前排mt，但是因为治疗和辅助的保护，血线是下去又满上。几次丝血眼看着快要倒t，副t赶紧把boss接过去，主t喘口气血线稳定后又把仇恨拉回，如此周而复始。 外围开了杀戮模式的帮众形成一道保护圈，看到试图靠近boss的玩家上去就是一顿砍，牢牢把boss控制在圈内。 “等我一下。” 剑指天涯说完，一个轻功腾起，忽然消失在了纪宇宙的视线范围内。 远处的boss血量已经被磨得只剩20％不到，因为时间太晚，周围抢不上boss的散人陆续都散了，只有部分想尝试捡漏的玩家在伺机而动，准备在boss血量再低一些的时候，再次突破醉酒笑清风等人密集的包围圈。 纪宇宙看着小地图上的队友标记，蓝色圆点明明显示就在附近，但是他看不见剑指天涯人在什么地方，于是问：“你人呢？” “往后看。” 标记点就在boss附近，纪宇宙在boss背后瞅了一圈，发现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刚好与剑指天涯位置重合。 这时候boss的血量已经掉下5％了，一片刀光剑影中，boss抬高前肢，开始临死前最后的挣扎。它浑身散发出血光，把夜晚的天空也照得通红，剧烈的嘶吼震得屏幕一阵晃动，周围空气也变得焦灼起来。 技能释放特效闪烁着，越来越密集，boss血量也越来越低，忽地，一道细小的黑色光束夹杂其中刺向boss，巨兽仰天嘶吼，轰然倒地。 “搞定。” 第10章 醉酒笑清风等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boss处人头攒动，围了一圈儿，小队的几人踩着boss尸体跳过来跳过去，没搞明白是什么情况，似乎在确认他们是不是遭遇了游戏bug。 纪宇宙还在发呆观察远处，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温声说：“愣着干什么，上啊。” 声音似曾相识。 回神一看，剑指天涯在聊天频道发了好几个“上”的指示，但自己的注意力都在boss处根本没发现。 “怎么了？”那个声音清朗中带几分温润，“卡住了？” 还有点……清冷？可以这么形容吧。 像是冰镇过的酒，有些冷冽，但是捂在手中温暖过的感觉。 ……还怪好听的叻。 好听…… 好听？ 纪宇宙忽然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不就是之前自己开着那个老板账号被击杀的时候，在自己耳边晃荡的声音嘛？ 是—— 剑指天涯的声音。 纪宇宙的心跳不知怎地漏了一拍。 自初遇之后到两人熟悉起来，剑指天涯都再没开过麦，以至于纪宇宙差点都忘记有这么回事儿了。 “啊，没，”他连忙打字，“来了！” 说完打开暗杀功能，隐身，一个轻功飞了过去。 自己竟然觉得一个男人声音好听，还心跳漏拍……这货难不成真给自己下了什么蛊？ 纪宇宙不由得又想起今早那个离谱的梦境，忍不住一个哆嗦。 歹势。 魔障了。 龙与地下城打多了吧？ pk过程省略n字。 醉酒一众本不就是两人的对手。 纪宇宙与剑指天涯双强联手，不多会儿，一群人就齐刷刷地躺在了boss尚未消失的尸体边，有几人还爆出了装备，纪宇宙毫不客气，一一点进自己背包，气得对方开麦在环境语音里大骂：“哪来的孙子！敢阴哥几个！” 剑指天涯装模作样地在几人周围弹弹刀刃，轻声嘲讽：“我是你爹。” 纪宇宙：…… 冷泉一样的音色，语调平淡的说出这种垃圾话，纪宇宙内心有些紧脏有些无语。 “额，”纪宇宙问，“他们熟悉你声音不，被听出来了怎么办？” “他们很少跟我组队，”剑指天涯干脆也不打字了，直接开麦对他说，“再说听出来又能怎么样？先不说没，就算有，他们也打不过我们。”说完道具一丢，一堆人躺在冷地板上加时，回不去主城复活也起不来还手。 第12章 留着地上骂骂咧咧的醉酒一众，剑指天涯也不理，而是问纪宇宙：“听歌不？” “听歌？”纪宇宙没反应过来。 “嗯。”剑指天涯话音刚落，纪宇宙耳机里滑出了一首曲调轻快，清爽男声吟唱的英文歌。 “放点曲子助兴。”剑指天涯说。 纪宇宙忽然想起，为了增加游戏中的社交体验，方便提高玩家粘性，好友组队可以在游戏内分享歌曲，增加陪伴感。 音乐一响，盖过乱七八糟的骂声，此情此景有了配乐也莫名多了几分戏谑和欢乐。 听着听着，纪宇宙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嘴角也不禁勾了起来—— 武侠游戏不就该是这样么？ 快意恩仇，鲜衣怒马。 感受江湖的刀光剑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会儿两人仿佛是刚刚处理完江湖纷争的豪侠，正在背靠背倚着树，一边欣赏着满地狼藉，一边举杯共盏，相视而笑。 似乎玩至尊山河至今，一直到今夜，他才get到玩这游戏的纯粹的乐趣。而在这之前，他不过是拿它当作赚取生活费的工具。 “好听，”纪宇宙说，“这歌叫什么？” “one day before i die。” “哇哦～我去收藏一下，”纪宇宙说着，打开了音乐软件，并问，“这种曲风蛮积极有力量的，我还挺喜欢。” “我也，”剑指天涯轻轻笑了笑，“生活烦闷，听点积极向上的东西充能，也能让自己以更好的状态面对生活吧。”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好听，”纪宇宙回说，“你平时经常听这种歌？欧美曲风？” “舒缓抒情类的中文歌也会听，英文倾向jazz和blues，但状态不好的时候，不是很想听太感性的慢歌，”剑指天涯淡淡说，“欧美流行曲风会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会让人觉得很有力量。最近压力有些大，更听不了阴郁的风格——” 说着，他用脚拨了拨地上已经悄无声息的几人的尸体：“今天这么一顿折腾，也算是解压了。” 纪宇宙奇了。 “你也会觉得压力大？” 这人平时说话给人的感觉思维逻辑很强，像是很理性的那种人。纪宇宙还以为他不会有这方面的情绪问题呢。 被群友集火阴阳怪气加diss都不生气，这换了普通人谁能受得了？ 而且不只是情绪稳定，他平时文字说话甚至像个…… 没有感情的机器。 太过干练且直切问题要害，而且十分直白，很多时候显得格外不近人情。纪宇宙想，这大概这就是他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看到他说话就恼火的原因。 ……简直就是bking本king。 如果不是这群聊风波一闹的话。 剑指天涯一声轻笑，仿佛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离谱：“我怎么就不能压力大？” 纪宇宙打了一排省略号。 “我也是人，”剑指天涯故作洒脱地回说，“是人都会有情绪的。” 纪宇宙实在很难想象这个人为什么事烦恼的模样，哪怕他现在跟他说话，也是一副沉稳淡然的口吻：“比如说？” “比如说……我们最近的项目研发到了瓶颈，”剑指天涯虽然诉说着烦恼，但语气却波澜不兴，“就像钻进了牛角尖、死胡同，怎么找出口都找不出来。而突破这一关卡有时候只需要打通很小的一个节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局者迷，那个关卡就是怎么着都找不到。” “项目？”听到这个词，纪宇宙心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尝试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剑指天涯顿了顿。 “做游戏的。” ……果然。 半个同行。 一些职场回忆尤有入侵的架势，逃避似的，纪宇宙连忙摇摇头，把回忆甩走，专注回两人的对话。 “抱歉，”就听剑指天涯低低笑了声，颇有些无奈地说：“我平时一般不说这些，都自己消化。今天技术测试出了些bug，也实在是有点受挫感，憋坏了。成年人的烦恼应当自己处理，让你听我唠叨，对不住。” 纪宇宙听着他温和道歉，更是对此前的误解感到不好意思，挠挠鼻尖，敲字：“没什么，是个人都会有想倾诉的时候嘛。” 两人说话的时候，剑指天涯那头一首歌放完了，另一首英文歌续了上来。曲调温柔，女歌者的声音仿佛倾诉衷肠般婉转动人，纪宇宙听着情感丰沛的人声，忍不住问：“这是音乐剧的插曲？” “你听过？”剑指天涯很惊讶，“这部戏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稍微有点儿小众。” “没有，但迪士尼和百老汇的歌舞片看过一些，”纪宇宙回，“这类作品插曲的曲风会比较明显。也许是加入了戏剧表演，歌者的歌声会有生活气很多——比较好辨认。” “因为是以角色的身份和内心出发去唱的。”剑指天涯似乎点了点头，“所以表达上，会更有叙事感。” “这首歌叫《so big so small》，”也许是提到他感兴趣的领域，剑指天涯的话匣子打开说得多了些，“出自美国音乐剧《致埃文·汉森》，一部非常出色的关于人与社交网络、虚拟现实、人与家庭、人与自己内心关系的当代生活小品。我当时是在美国音乐盒剧院看的现场，这部戏最早也只有剧场演绎的版本。后来了拍摄了电影版，可因为是音乐剧改编，翻拍难度也高，没掀起什么水花，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太多。” 剑指天涯的生活条件似乎相当不错。 怪不得可以大手一挥开出一整个月的工资让自己做“陪玩”，纪宇宙内心感慨。 “难怪我没听过。” “这首歌……出现在，”他缓缓复述电影故事的剧情，向纪宇宙解释，“主角和自己长期缺乏沟通的单亲母亲重新建立交流链接的时候，他的母亲唱起了这首歌，他们彼此谈心，聊起过世的父亲、丈夫。母亲告诉主角，他的父亲去世之后自己也曾一度孤单无助，最后却不过化成一句简单浅显的道理——再天大的事情，随着时间流失，事后也就这么过去了。” “从“风起云涌”到“云淡风轻”，世间万事不过如此。” 剑指天涯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总结。 when it all feels so big... 'til it all feels so small.. 彼时音乐刚好唱到尾声—— 当一切如泰山压顶…… 直到它们不再重要。 女声的吟唱一句句，一声声，仿佛要唱进人的心底。 一时间心中某处柔软的角落被戳中，纪宇宙来了兴趣：“致埃文汉森？是这几个字吗？” “是。” “有线上资源吗？我去看看。”说着去某度翻了起来，没找到剑指天涯所说的音乐剧，倒是找到了他口中那个‘浪花不大’的电影，右键收藏，准备今天睡觉前看一看。 “这部戏的音乐制作人是我很喜欢的一对词曲人组合，”剑指天涯继续说，“pasek&paul，不知道你听过没？” “没有……”纪宇宙虽然偶尔也会看一些文艺作品，但一般不会关注幕后的制作团队。 “如果你没听过他们的名字，可能听过他们的作品……比如，爱乐之城、马戏之王。” “哦！”纪宇宙恍然，表示自己看过，“当年上映的时候我看过很多遍。里面的歌我挺喜欢的，有段时间天天循环播放。” 尤其是那首《city of star》。 这首歌在影片中第一次响起的时候，男主孤身一人在夜幕下的海边栈桥上用歌声倾诉着心事，深深的孤独包围着他，他捡到一顶帽子，将它还给在栈桥上翩翩起舞的恩爱夫妇， 情景歌曲交融的画面，像是在表达主角有多么渴望有人能够走近他的心灵，给予陪伴。 纪宇宙对这一幕印象很深刻。 相守终老的爱情和陪伴是大多数人所憧憬的，他也不例外。 当年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纪宇宙还是一枚青葱的大学生。与朋友一同看完后激情畅聊分析男女主角的情感和心理动机，一聊就是大半个晚上，也许是被生活磋磨，现在却没了这种热情，倾诉欲也少了很多。像今天和剑指天涯这样谈论一些爱好、文艺作品的经历已经很久不曾有过。 或许也是没什么人可以聊的吧。 至于当时一起看电影的朋友—— 音乐再次勾起纪宇宙一些陈年回忆，他不由得恍然，一声苦笑。 “嗯，”就听麦上的剑指天涯笑了笑，轻轻哼唱了两句《爱乐之城》中的歌曲选段。 ——“city of star……” ——“are you shining just for me……” 好巧不巧，刚好就是纪宇宙印象最深的那首《city of star》。 剑指天涯充满磁性的嗓音垫在音乐播放的尾声间隙，不受音乐干扰，十分清晰。 他唱歌的时候声音低沉，温柔又充满感情，像是贴着耳朵倾诉内心丰盈的爱意一般，仿佛心有灵犀的巧合下，纪宇宙被这歌声忽然击中，心又是重重一跳。 第13章 …… 那个梦！ 脑中忽然又浮现出昨天那个白发龙王的脸，和剑指天涯此时的声音重合，一股热气骤然腾起，脸莫名有些发烫。 ……什么鬼！ 反刍是吧？！ 别想了！ 纪宇宙骂了自己几句，搞不懂这种侵入性的思维是为什么。 自从做了那个梦以后，自己就好像变得不对劲了起来。两个人闲聊的场景也忽然有些变味，纪宇宙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 随口轻声哼了两句后，就听剑指天涯继续说：“爱乐之城里面的歌整体质量更高，《city of star》是我最喜欢的一首。不过上映期赶上我工作最忙的一段时间，所以影院里只看了一次，有点可惜。” “我当时看了很多遍，还挺喜欢导演对画面色彩的把控和剪辑的，”纪宇宙平复了下毛躁的心情，随口问，“你好像很喜欢音乐剧？” “或者说是喜欢看剧场演出，”剑指天涯纠正，“不忙的时候就会买票去看看。比起电影荧幕，我更喜欢现场。” 顿了顿，他继续说。 “现场偶尔会有一些突发的情感碰撞，它不是死的，每一场的观众不同，也有即时反馈和互动，会给演员带来不太一样的刺激，对演员要求也更高。比起精巧工艺感重充满匠气的影视作品，我喜欢这种鲜活感。” 这人内心还挺文艺的。 纪宇宙心想。 看不出来呀。 说完，剑指天涯又反问纪宇宙：“你呢？你喜欢看电影？” “是的，”纪宇宙回，两个人此刻仿佛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分享交流着彼此的喜好，“不过我大部分时候都是去电影院看院线电影，去电影院的话，我喜欢人少的时候，尤其午夜场，大半夜偌大的放映厅里就自己一个人，可以体会到包场的感觉。宽大的屏幕里放映的画面好像是演给自己一个人看的。” “我也喜欢这种感觉。” “平时遇到喜欢的片子，我会反复看好几遍，去研究琢磨导演的表达意图。也很喜欢搜集一些经典的电影台词，不过我感觉我阅片量还是不太够，有空可以交流交流，”纪宇宙说完，向剑指天涯推荐了几部影片，“不知道这几部你看过没有，跟爱乐之城这类的风格有些相似，不过母题并不都是爱情。” “好的，都记下了，明天工间就看，”剑指天涯笑了，忽然说，“你跟我一样，喜欢安静。” 纪宇宙在电脑前也笑了：“挺有缘的。” 这么一番聊下来，感觉两个人还挺投契的。 纪宇宙对剑指天涯改观了不少。 现在听着他开麦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听得出声音中的情感起伏，先前那种让人扎心挠肺的烦躁感顿时烟消云散。 对活人的感知比冷冰冰的文字要真实得多。 自己竟是被偏见和负面印象裹挟，对这么一个好人产生了误解，纪宇宙心中很是惭愧。 背景歌曲切换，一扫扎心窝般的倾诉衷肠，变成了一首充满希望，积极轻盈的歌曲。 “这首又叫什么？”纪宇宙问。 “《waving through a window》，”剑指天涯的英文发音十分标准、流利，“还是dear evan hansen的原声带。也算是流传比较广几首剧中曲之一……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 “我找到了电影版的地址，今晚就看。” “你要是想看，我还是推荐看音乐剧版本。我这里有官摄的录像，等等，我发你。” 说完，飞讯的在线文件传输弹窗闪动了起来。纪宇宙点击了另存为，文件开始接收。 “这个故事，讲了大多数人的存在困境吧，”剑指天涯说着，“每个人都很孤独，很需要存在感，需要被认可，希望他人能够懂自己，理解自己。” “可这一切真的这么容易做到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偏见、争执、冲突的发生了，”他自嘲般笑了笑，“人人都只热衷于自己，而孤独，总是相通的。” 剑指天涯说话的时候，有一瞬间似乎有些飘忽，像是在那一刻陷入到了个人情绪里，但又很快调整好跳了出来。 “我不知道你看的时候会有什么想法，现在说太多会影响你的观剧体验，等你看完，我们再细聊。” 纪宇宙缓缓回了个“好”字，然后说：“谢谢天涯大佬。” 纪宇宙对他的话深以为然。 回想起自己在不够了解剑指天涯时对他的反感和厌恶，心说自己也不过是俗世芸芸众生中肤浅的一员么。 “有句老话叫做，日久见人心——”感受到剑指天涯语气中细微的伤感，纪宇宙琢磨了下，怀揣着歉意安慰他，“额，不知道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跑题？但我觉得，这个世界总会出现能懂你，能够倾听你的人。” “到那个时候……” “你不会再感觉到孤独。” 麦上那头静了一会儿。 “谢谢你。”他轻声说。 纪宇宙挠挠头—— 总觉得今天他跟剑指天涯好像比之前更亲近了些？ 顿了顿，剑指天涯无语发问：“天涯大佬是什么叫法？” “哈哈，跟夺魄学的，”纪宇宙打哈哈，“那我怎么叫你？” “叫我顾君生就可以。” 他一本正经地说。 “顾君生？”纪宇宙想到他的飞讯id，“是网名还是真名？” “真名。”他说。 “顾君生，是我的真名。” 剑指天涯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会低沉几分，因为带着耳机，仿佛是有人弯下腰，唇畔扫过脸侧，在耳边轻轻叮咛。 不知怎的，隐约和那梦里的话重合…… ——“记住了……” ——“进了我的地盘，就是我的人了……” 纪宇宙一个激灵，又是一下心跳漏拍，赶紧把耳机摘下来，还不忘揉了揉耳朵，搓搓满身的鸡皮疙瘩，先前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有冒头的架势…… 这人怕不是有毒吧？ 歹势！ 纪宇宙深呼吸平复了下情绪，忽然意识到这人竟然是…… 实名上网？ ……但他的名字是真名的话，竟然和他的声音一样，搭调又好听。 纪宇宙对自己的想法很无语，干脆借机转移话题打哈哈：“你胆儿也挺大，就不怕遇到骗子？” “没什么好怕的，”剑指天涯，啊不，顾君生，似乎是一个安全感很充足的人，“我从不觉得网络和现实之间有什么壁垒，背后的人也是，没必要搞得太过小心翼翼。在现实信息不透明的情况下，熟人只不过知道了一个名字，又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呢？就算他要伤害我，我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 “至于骗子？”说到这儿的时候他低低笑了声，“也得能骗了我。” “我不担心。”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是柠檬酸还是感慨，有钱有技术操作的富家公子哥儿，人品杠杠滴，安全感正能量爆棚，天不怕地不怕，一口美男音男女通杀…… 好家伙！难怪这家伙！会这么受欢迎！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会觉得这人讨人厌？ 不，让人嫉妒这点上，雀氏蛮讨厌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这么守着尸体拖了一个多小时，小群里还能看到甜恬恬等人针对今天遭遇倒霉事的抱怨，pve众人都在讨论问他们几人是不是招惹什么仇家了，讨论来讨论去，就只能联想起昨天群里的那场争吵。有个人甚至说，听到了疑似顾君生的声音，可一看两人的大号都还在别的地图，又没什么证据。 这头回主城回不去，死也死不透，下线也下不了，简直什么都不能干。 临近boss新一轮刷新点的时候，顾君生停止了道具投喂，放着醉酒一众复活倒计时结束，原地起身，又被boss踩倒在地。 而那群人可能还以为顾君生会继续喂他们躺尸道具，都没切回屏看，以至于都不知道boss刷新了。 于是就这么…… 爬起来一次，倒下去一次。 爬起来一次，又倒下去一次…… 经验和装备biubiubiu掉了好几轮。 纪宇宙负责舔包，全部收入囊中。 死了三四轮后，群里终于有人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复活了。在群里大喊：“我靠！什么情况！boss刷了！我装备耐久度都掉没了！” 接着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抱怨。 顾君生见好就收，对纪宇宙喊了一声撤，两人悄然退场。 回到主城，两人挑了一处屋顶坐下，剑指天涯在队聊贴了一堆掉落的名字。有材料，挂件，装备等等，装备的属性，但是放到交易行也是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来。” 忽然，顾君生同纪宇宙发起了交易。 纪宇宙：“？” 纪宇宙一看，交易栏上放着一枚装备绑定的腰坠挂件。 纪宇宙：“这是？” 第14章 “额外的辛苦费，点同意。”顾君生说。 纪宇宙没接，这种装绑的装备多的是有价无市，更别说这种挂件类的，更是稀有。他已经收受他太多东西了。 纪宇宙拒绝了交易。 “你自己拿着吧。” “？” “我就是一代练，这些东西，我用不到。” 顾君生说：“用不到可以卖，没关系。今天收获很大，回头我整理下邮寄给你。这个，单纯当彩头。” “……” “再客气就矫情了啊。” “……好吧。” 这次纪宇宙没有推拒这份好意。 交易完成后，顾君生说了声“下了”，就从纪宇宙的眼前消失了。 纪宇宙看着灰掉的队友图标，查看腰坠的属性，却注意到那坠子的注释和图样—— 那是一枚玲珑骰子腰坠。 空心雕琢的骰子中，一粒鲜艳欲滴的红豆正镶嵌其中。 第11章 下了游戏后，纪宇宙打开顾君生发来的视频看了个通宵，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纪宇宙伸了懒腰，顶着有些发肿的眼睛，晃晃悠悠准备爬起来打开电脑，谁想刚登录游戏，就被一阵信息轰炸—— 噬魂夺魄：大嫂！有后续情况！ 噬魂夺魄：昨天李风光他们几个找大哥私聊对峙了！ 噬魂夺魄：快快快！ 噬魂夺魄：找个地方！ 噬魂夺魄：我跟你细说一下怎么回事！ 噬魂夺魄的短讯叮叮叮砸了过来。 雀鹘：哈？ 纪宇宙本来准备去搓些药丸造些装备拉去交易行售卖，谁想半路被从天而降的黑衣枪兵截了个胡，拖着他就去了处墙角边的茶摊坐下，美其名曰，唠八卦要有氛围。 人来人往的闹市中，就见噬魂夺魄把武器往边上一插，开始了他的生动演讲。 纪宇宙见他的角色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只觉得，要是3d建模能喷口水的话，那噬魂夺魄的唾沫星子只怕是得从游戏里溅他满屏幕了。 “我听大哥说了你们昨夜的壮举，治这帮人治得一个好啊，我早看他们扎堆逮着萌新欺负不惯了！” 合着月照影那事儿还不是第一次发生？ “醉酒还真怀疑到你俩身上了，就去找了李风光核实——因为李风光以前也是大哥带出来的，听过大哥声音。” “？”纪宇宙捕捉到了噬魂夺魄话里的关键词，插话，“李风光是顾君生带出来的？” “是啊！”噬魂夺魄说，“大嫂你不知道？” “……不知道。”他搁哪儿去知道这种往事啊。 “这说来就话长了。建帮之初的时候，啊，那时候我也还没到这帮会，好像也就是帮主、大哥、李风光还有卿卿酒加几个散人。卿卿酒一开始还是大哥的徒弟呢！” 哦哟？ 有故事？ “这些我后面有机会再跟你详说，”噬魂夺魄打断纪宇宙的好奇心，接着说道，“继续说李风光。” “醉酒和李风光他们一帮人之前线下面过基，好像因为工作上互相牵过什么线，关系还挺好的。李风光就代醉酒私聊大哥问，是不是他守得尸。” “顾君生……承认了？” “开玩笑！你以为大哥傻吗，他们傻到直接问，不代表大哥会傻到承认呀。当然是否认啦！” “那，然后呢……” “醉酒当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呗，毕竟你们让他们掉了一堆经验不说，醉酒好像有个刷了很久的极品装备也掉出来被你们捡走了。哈哈哈笑死，这会儿估计正气头上呢。欺人者恒被欺，活该！” “……” “哦对，继续说。醉酒就要联合帮里几个关系好的围堵大哥，守他一波尸，让李风光以影响帮会团结为名给拦了。李风光这孙子，你别看你当时进群的时候和他们那伙人逮着你阴阳怪气，正主面前窝囊的跟怂包一样，生怕帮主因为他和大哥不和的事儿找他麻烦。就只敢暗戳戳使坏，搞点挑拨离间的破烂事。” “？”纪宇宙没听懂，“他不是拦着没让醉酒蹲你大哥么？” “是啊！”噬魂夺魄似乎十分哭笑不得，“那么问题来了，他给人醉酒出主意，不蹲大哥，改蹲你咯！” 啊？？？？ 纪宇宙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咋人家的矛盾是非，又扯上他了呢？ 不过这回事上，他自己也不清白就是了。 噬魂夺魄一个憋笑的表情，很是幸灾乐祸：“伴君如伴虎，我说大嫂，做我们老大的另一半，那确实是需要一些承受能力的。没办法，都怪我大哥太优秀，太招人嫉恨咯。” “啊不，为啥针对我？”觉得他好欺负是不。 还真是。 “首先，像你这种操作犀利，能跟上大哥节奏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是个妹子，他们也没见识过你的操作啊，就默认你跟那些嘤嘤嘤求大佬带飞的萌妹差不离，什么夫妻任务排行榜都是靠大哥带飞的。蹲你，胜率大。” “这其次呢！”噬魂夺魄继续说，“大哥玩这游戏以来是从来没找过任何侠侣啊！多少莺莺燕燕围在身侧，可人家就是不为所动！所以大嫂你这位置，觊觎的人还挺多。觊觎的人多了，想借机撒气的人，不就来了呗。之前我们都一个劲儿夸你操作好技术好，想暗中较劲跟你一较高下的人……嘿嘿，有的是！” ……意思是除了潇潇雨，这看上顾君生的还有别人？ 纪宇宙这二十多年来桃花都没几朵，人家挑都挑不过来。 人比人气死人…… “最后嘛，你刚进帮，跟谁都不熟，搞你成本最低啊。就算不是大哥害得他们掉装备，他们蹲你一波，你也不知道谁杀的你，就算杀错了人，也不亏啊，还顺带结算一下之前好几次摩擦的账。” 纪宇宙听懂了。 “哦，我就是那个背锅侠。” “……这么说也没错。” “而且，我们这群人虽然听大哥使唤，大哥要保你也得晓得他们什么时候在哪动手不是？再加上，大哥这人吧，道德感太强，最不喜欢兄弟们耽误自己时间为他私人的事操心操力，你是他侠侣，他大概率不会像他们一样发动人海战术护你……啧啧，这些都被拿捏到了，小人之心啊，阴暗阴暗，污秽污秽。” “哦对，大嫂你可别怪大哥啊，他只是不会主动喊我们帮忙，但是他自己知道了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再说，他不让我们帮手，我们可以发挥主观能动性自主帮忙呀！” 纪宇宙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什么贼船，平静无波的江湖生涯瞬间变得波涛起伏，一浪更比一浪高。 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挣小钱了？ ……要命。 “所以说，大嫂，你今儿呢，身上就不要戴什么值钱装备，都存仓库里。刚才说归说，我和几个兄弟随时在线待命，自发的自愿的。你被人盯梢了，第一时间喊我们，我绝对也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的！” “……这些小道消息你都从哪知道的。”纪宇宙问，是啊，这噬魂夺魄咋啥都知道呢？什么八卦资讯全是新鲜一手热乎的。 “秘密，嘿嘿，”结果这小子还卖关子，“我有眼线。” 雀鹘：…… “那他们准备什么时候蹲我就没个提示？”有个大概时间段也好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噬魂夺魄说，“肯定捡你落单的时候，十有八九也是跟你们昨天一样，找几个能开匿名暗杀的小号。” 是不。 纪宇宙听完，不知怎地，隐隐有点恼火。 倒不是恼火自己将要像被狩猎的猎物一样，随时随地要提高警觉以免被人匿名使绊子殴打。主要是恼火—— 自己竟然被小看了！ 而且被小看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玩的是个女号…… 他十多年前刚入门rpg网游的时候，教他玩法的还是个女师傅呢！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噬魂夺魄的人物原地翻了个跟头，“说起来，我有一个计划。我和几个兄弟跟你在一个地图，然后你一个人挂机或者乱逛，咱们反蹲他们。我不跟大哥说，你也不跟大哥说，咱们悄悄地把这事儿解决了。” “不用。” 纪宇宙“呵呵”一声，刚好赶上待机动作，一把刀从腰间拔了出来。 寒光闪闪。 “让他们来试试。” 第12章 说不要帮手就不要帮手。 任噬魂夺魄怎么说，纪宇宙还是坚持，自己亲手解决这件事。 “怎么说呢，”纪宇宙说，“咱从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 是的，都敢直接往主管脸上泼水辞职了，还能在网络上犯怂？顾君生是雇了他当打手，算是抱着了大腿，但他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哪可能这种事儿上等别人救等着人帮？ 他不相信人人都是顾君生，群殴带组织带纪律，各个操作威猛。 第15章 再说，上次用的是老板的号，键位技能没那么顺手，要是他自己的角色，一挑多他打不过也能多带走几个当垫背的。 一群没有经过竞技训练的pve玩家，他还就不信了！ “老实说，帮我，对我处境没啥帮助。有了这次，难道就没下次了？” “我觉得吧，如果你们帮我这一次，他们会觉得，我是靠着你们才躲过这遭。以后他们还是会觉得我是你们中的短板、弱点，继续拿我当软柿子捏。” “三天两头找我事，他们不烦，我还觉得烦呢，”是的，耽误小爷我挣小钱钱，“我技术水平怎么样儿，得让这帮只会扎堆的怂蛋试上一试，才晓得嘛。” 纪宇宙冷笑。 “要玩儿，咱陪他们玩个痛！”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大嫂！霸气！ 噬魂夺魄：[顶呱呱][顶呱呱] 再看飞讯群里，几个玩家正在群聊分享游戏攻略和日常生活，一片祥和，完全不像噬魂夺魄小道消息中那般暗流涌动。 纪宇宙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名小职员，一进公司就不小心参和进了两大项目经理的battle，还带着立场站了队。 而己方阵营的头儿天天不晓得在忙啥，上线毫不积极。少了己方老大镇场子护犊子，你一初入茅庐的生面孔就成了对家集火下筷争上游的突破口…… 而敌人在暗，他在明。敌人为众，他为寡。 纪宇宙干脆将计就计。 高端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的。 不用对面几人等他落单寻找机会，他主动提供。 这几天他没事儿就去野外搞搞采集，刷刷材料，一个人瞎晃悠。但蹲他的人还没见到，倒是拿刷到的材料搓了几个辅助攻击、逃跑的道具—— 打不过的时候可以及时溜号，重要的是盯住对方的名字，到时候逐个击破。 不过这一等，就是足足三天。 没有奇怪的人跟踪，群里还是风平浪静。以至于纪宇宙怀疑噬魂夺魄的小道消息渠道有问题。 “总不是雷声大雨点小吧？”嘴上放炮放得响，实际上还是怕顾君生的后台所以怂了？ “非也非也，这种‘怂’不是他们的作风。”噬魂夺魄还是问了句：“你确定要自己搞定？” “……这话你已经问很多次了。” “好呗，我是怕后面你后面怪我们和大哥不帮你。但是有时候出师要有名，而且我这也是线人转述，只能被动防御。反正我时间多，你随时喊我，只要我人在，就一定帮。” “……好好好。”纪宇宙觉得有时候噬魂夺魄不仅话痨，还很啰嗦。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纪宇宙没等来蹲守自己暗杀自己的帮众，倒是等来了一个……徒弟。 那天一大早，他照例在野外挖矿，挖到一半，看到矿山附近一个衣着俭朴的男号在一精英怪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主打一个死去活来。 萌新？ 纪宇宙见他来来回回死了不下五次，每次都是和boss互殴到丝血的时候倒下，又挣扎着爬起来，又倒下。如此重复，坚持不懈。 而早晨上线的玩家很少，四周的移动玩家只有他们两个人。看到最后，纪宇宙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功飞过去两个技能biubiu帮他搞定了boss。 彼时该萌新还躺在地上，笨拙地回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纪宇宙说完，又飞回矿区继续凿材料。 没一会儿，精英boss刷新了，不知道为什么，那萌新十分执着，回满血又开始了他的单挑，然后继续被boss一次次无情掀翻在地。 纪宇宙：“……” 实在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雀鹘：你这是……做任务呢？ 忍不住搭话。 寒威屑：啊……qwq是的。 那头打了几个萌萌哒的表情。纪宇宙以己度人，不禁开始怀疑对方和自己一样玩的妖号，指不准是个妹子，一时间恻隐之心大动，放下了手中的活儿计跑过去，两三下又帮他解决完精英怪，坐在一边等他复活。 雀鹘：什么任务啊？ 寒威屑：qwq说是要打这个，但是我打了好几遍任务都没有完成。 雀鹘：会发任务吗？发出来我帮你看看？ 寒威屑：发任务？那是什么？qwq 雀鹘：…… 真的是纯萌新！ 纪宇宙给他教完分享任务的方法后一看，哦，他的任务地点距离这里的坐标很近，但不是他现在正在纠结的boss，因为打错了任务怪，所以任务才一直没能完成。 再看对方的角色状态，什么乱七八糟不符合属性的装备都往身上穿，也难怪打怪打不过呢！ 把情况简单跟寒威屑解释后，纪宇宙邀请了对方组队，将他带到了正确的地点，帮他击杀了任务目标。 寒威屑：qwq谢谢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雀鹘：…… 纪宇宙愈发觉得这人皮下是个妹子，忍不住问：“剩下的任务自己一个人搞得定不？” 寒威屑：搞得定搞得定！谢谢！ 话虽这么说，但出于绅士风度，纪宇宙还是像带崽的老鹰一样跟着“他”做了好一会儿任务，顺带教了他好多游戏技巧和配装方法，直到顾君生的私聊消息过来，发给他新的代打单。 “我要去忙了，”纪宇宙说，“剩下的只能你自己来了，加油。” 寒威屑连着说了好几个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卡。 汗。 纪宇宙回了句不客气，传送回主城。刚落地，就收到了萌新的添加好友申请，并且问他：“小姐姐，你还收徒弟不？” 雀鹘：啊……不好意思，我不收徒弟，一般没什么时间。今天是正好看到了才带一带你。 寒威屑：qaq 寒威屑：我妹妹喊我来玩这游戏，可是扔下我就不管了。 寒威屑：qaq我很乖的，可以自己做任务。 纪宇宙被对方一会儿一个“qaq”的卖萌表情包给弄得有些心软。 可又觉得，自己要是收了对方当徒弟，不承担当师父的责任又好像说不过去，毕竟他现在“卖了身”，也是随时等待顾君生传唤的状态，其他时间还得挣钱，哪来的精力带什么徒弟呀。 正说着，顾君生的私聊也来了。 “今天打完代打有时间没，我要组织帮里人开个小会。” “我也要参加？”纪宇宙问。 “嗯，对，”顾君生给出肯定回答，“聊聊上次说的带萌新团的事。” 纪宇宙灵光一闪。 “我这边捡到一个萌新，到时候可以让她跟着打不？” “可以啊。”顾君生一如既往的爽快，“我还怕没几个萌新参加呢。” “那……你还收徒弟不……”问出这句话纪宇宙就后悔了，顾君生每天上线时间都不太稳定，带徒弟着实为难了点。 “不收。”果不其然，“你可以自己收。” “呃，我这不是怕你喊我的时候没时间么。” 顾君生笑了。 是的，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需要这么小心翼翼？”他说，“你完全可以自由支配自己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主要是收了钱，”纪宇宙怪不好意思的，“好像到现在，也什么都没为你做。” 顾君生那边稍微静了一会儿：“你知不知道现在有种职业，叫作陪玩。” “额。知道。”这一说倒是提醒了纪宇宙，有的土豪会出重金包一些游戏玩家陪自己玩游戏，排解孤独。 “在我这儿，你就当自己是陪玩吧。” “可陪玩也需要陪人才算尽职呀，”是呀，顾君生上线都不多，“你倒是说点我能为你做的？” “我这人向来有事说事，也不喜欢弯弯绕绕，我有需要你牺牲自己时间来陪我做什么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但这种时候不会太多。你可以放心去收徒什么的，”顾君生的文字又恢复成了一本正经的摸样，“如果你实在觉得不好意思，我跟你提这么一个要求，你可以尽情享受体验这款游戏，把你体验感受到的特色、优点复述给我，对我研发游戏有帮助。” 这个要求简直不要太容易，纪宇宙立马答应了下来。 “还有就是，”顾君生发了一串账号密码过来，“我最近可能有些忙，晚上帮我上线做做日常。这些要求可以吗？” “可以可以。” 和顾君生聊完天，再回游戏，寒威屑的留言又多了几条。 寒威屑：qaq小姐姐真的不要我么。 寒威屑：[哭泣][哭泣] 雀鹘：…… 萌妹！一定是萌妹！ 好吧，捡个这样的徒弟也未必就是坏事。江湖相逢一段缘，他迄今为止还没收过徒弟呢！ 纪宇宙想到前面噬魂夺魄关于顾君生的江湖八卦，心想，前脚才酸过顾君生受欢迎，后脚自己也天降桃花？ 第16章 这老天爷对自己还算不错嘛！ 之前那场梦带来的奇怪影响和脑补终于也要远离自己了！ 萌妹最棒！ 想到这儿，纪宇宙回复寒威屑说：“好吧，那我只能有空带你哦。” 寒威屑：qwq好！我很乖的！ 接着，一个拜师申请弹框弹了过来。 【寒威屑请求拜您为师，是否同意？】 第13章 大部分时候，纪宇宙其实个热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帮月照影说话，看不惯萌新做无用功折腾自己了。 代打完竞技场后，说好要开小会的顾君生也没上线，飞讯留言也没一个，纪宇宙也不好再安排其他活动，就捡起了自己的带徒事业。 寒威屑：qaq师父！这个怪好凶！我打不过！ 雀鹘：来了来了。 寒威屑：（>﹏<）师父师父，这个装备是我能用的吗！ 雀鹘：我看看。 雀鹘：……这是剑客的装备，不是琴师的。 寒威屑：我又买错了！ 雀鹘：……我去帮你买吧。 寒威屑：o（^o^）o谢谢师父父！ 寒威屑真的很喜欢发各种各样的卖萌表情，但对纪宇宙来说，这也算某种情趣，让他感到充实。 自从莫名其妙和一大老爷们儿游戏结了婚，整天被大嫂来大嫂去，感觉自己都要不“正常”了…… 是啊，纪宇宙甚至已经开始适应大嫂这一称呼…… 他是纯金纯金的大老爷们儿！嫂什么嫂！ 但和萌妹一块儿玩就不一样了。 寓教于乐的同时看对方撒娇卖萌，这心灵上的满足哪是和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能给予的！ 不过…… 雀鹘：你为什么玩男号？ 纪宇宙由衷表达了自己的好奇。 寒威屑：twt咩？ 寒威屑：就是，很帅呀！ 雀鹘：好吧。 寒威屑的职业是可以加血又可以输出的琴师，角色介绍里白衣飘飘，儒雅风流，确实挺帅的。也不排除有女生跟他一样，喜欢欣赏自己游戏里的异性角色，玩游戏的时候也养眼，心情也好。 反正要是有人问起纪宇宙玩女号的理由，他会这么回答。 纪宇宙就这么带徒休闲等到了晚上，中间顾君生也没再找过他，估计是在忙。 而噬魂夺魄点纪宇宙组队的时候，他正在主城给寒威屑买一些本非装备绑定的过渡装。 “大嫂，你干嘛呢？” “哦，新收了个小徒弟，给捣鼓捣鼓装备。”纪宇宙回说。 “醉酒的事解决了？”噬魂夺魄问。 把这茬事还给忘干净了…… 因为连续几天根本没有等来什么人报复，纪宇宙已经肯定是他的消息来源有问题。 “根本没你说的情况发生，”纪宇宙失笑，“都过去几天了，怕是早翻篇儿了。”刚好看到一件适合寒威屑职业的便宜装备，立马买下，晚点带他去刷一刷副本装。 “不要掉以轻心啊！大嫂！”噬魂夺魄还在坚持，“你是不知道你们捡去的那件装备花了醉酒多少钱，哪能这么容易揭过，今晚大哥要和帮会管理安排开萌新团的事，鬼知道会不会给大哥穿小鞋呢！” “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纪宇宙说，“玩个游戏而已，怎么到你嘴里就跟宫心计似的。真的会有人这么玩儿游戏？” “有，尊嘟有。你别不信，等吃了绊子会后悔的。” “我能一挑三，不怕。”纪宇宙说着，就见寒威屑发起了入队申请，立刻点击同意。噬魂夺魄见了私聊问：“这谁？” “就是我新收的徒弟。” “寒威屑？”噬魂夺魄碎碎念，“什么破名儿，咋像个男的。” “哈哈，聪明，是个男号。” 纪宇宙用师徒系统将寒威屑拉回主城，把东西交易给她，估计是怕生，寒威屑也私聊纪宇宙说：“qaq师父父，这个人是谁。” “一个朋友。”和噬魂夺魄也算是打过好几次照面了，算是朋友了吧？ “qwq难道是师公公。” “额，”纪宇宙盯着屏幕上的“公公”，擦汗，“不是。” “qwq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自己要成电灯泡了呢。” “不会不会，”纪宇宙心说你哪是电灯泡啊，你是我通往正常世界的桥梁，“他来找我说事的。” “tat哦！” 噬魂夺魄看着纪宇宙旁边衣装已经人模人样的寒威屑，高大帅气的温润琴师，配上黑衣冷冽窈窕肃杀的女刺客，竟然有几分般配…… 急得他连忙说：“大嫂，大哥虽然忙了点！但不兴红杏出墙的！” ……什么跟什么呀。 “我就是带个萌新妹子！”纪宇宙解释，“再说收个徒弟而已，咋就成了红杏出墙了？” 唉，有时候觉得自己这种解释很无力，他和顾君生也不是那种关系，解释反而更像是坐实加默认了。 还红杏出墙，自己是不是那枝红杏都难说呢。 “妹子？”噬魂夺魄盯着寒威屑瞅了半天，“你确定？” “呃，应该是。”不算太确定的确定。 毕竟寒威屑发卖萌表情包频率已经高到了一个值，而且那种有点呆萌的傻气不像是演出来的。 纪宇宙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年头玩妖号的人这么多？”噬魂夺魄围着俩人绕了圈，“咋连帮会都没有……唔，看这技能加点都是乱的，好像还真是个萌新。” “我说了吧。”纪宇宙说。 “那就行，”噬魂夺魄警告说，“大嫂你一定不能找男徒弟，你不知道师徒关系是最容易擦枪走火的？天天扎一起打游戏，很容易产生感情的！” “会吗？”纪宇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最近太寂寞了，所以会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冒出来。如果每天和妹子在一块儿有什么感情发展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网恋的滋味他还没品尝过呢。 “会啊！卿卿酒当初就是这样。”噬魂夺魄说，然而下一秒就接了句“卧槽”，赶紧补充，“大嫂，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看见！” ……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纪宇宙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噬魂夺魄忽然提起卿卿酒。可猛地想起他之前说的——卿卿酒以前是顾君生的徒弟，登时秒懂：“你的意思是，之前，卿卿酒和君少有过一段儿？” 难怪那卿卿酒一直逮着顾君生和自己踩，两个人之前竟然谈过一段！ 那他算什么，被牵扯进小情侣陈年旧情的无辜路人？他又招谁惹谁了啊。 “咳咳，我这张嘴哟。”噬魂夺魄猛锤自己大腿。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这种劲爆的八卦，本不应该是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么？ 难道被“大嫂”的身份洗脑洗多了，为什么感觉心底有点酸酸的…… 酸酸的…… 不不不，他只是柠檬精上身。 噬魂夺魄还在那说：“大嫂你也别担心，其实他俩没成，当时卿卿酒喜欢大哥，大哥给拒了。不然我为啥对你这么热情，你是我大哥迄今为止第一个结伴的侠侣，你是特殊的！” 雀鹘：…… 这说漏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有时候纪宇宙都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顾君生这边的人，到底是真的不经意说漏嘴还是故意想看热闹？ 如果纪宇宙真的是个妹子，听到这种小话，那不得成一块心病？哪可能像他说的当没看见？ 感情这回事儿最忌讳的就是当下和过往牵扯的不清不楚，几个人还在同一个帮会，自己男朋友，或者说是游戏里的老公所在的帮会夫人是他前女友，多么离谱的设定！ 这时候上线提示“叮叮”响了声，八卦的男主角顾君生上线了，没一会儿，开始在帮会频道喊人：“10分钟后帮会领地开会，参会的提前进一下。” “哎呦，大嫂，要开会了，”噬魂夺魄见纪宇宙半天没回话，似乎十分心虚，“反正，为了不让卿卿酒那些人看大哥的热闹，你一定一定不可以找小三，明白不。” “不会的不会的。”敷衍。 旁边的寒威屑见纪宇宙站了半天没动，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问他说：“师父，你们在说什么？是要去忙了吗？” “嗯，一会儿要开帮会的会。”纪宇宙安抚徒弟说，“剩下的任务你自己做吧。” “qaq好，”寒威屑说，“加帮会有什么用啊？” 纪宇宙刚想解释，想起她还没帮会：“你还没进过帮会？” “其实我这个游戏刚上线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寒威屑说，“当时好像加过一个帮会，但是很久不上线被踢掉了。” “那要不要来我们帮？” “好呀好呀twt。” 纪宇宙便私聊噬魂夺魄，让拉徒弟进帮，噬魂夺魄本来有些犹豫，但不一会儿就变了主意，加了寒威屑好友把她拉进了琴阁雅轩。 第17章 他是这么跟纪宇宙说的：“嗯，是得让他来咱们帮会。这样我也可以盯着他点。管他是男是女，要是敢翘我们大哥墙角，我不得‘咔嚓’了他让他在服务器混不下去！” “行了行了，”纪宇宙无语得紧，“打个游戏，这么多戏。” “这就是大嫂你不懂游戏的乐趣了。”噬魂夺魄说，“角色扮演角色扮演，玩得不就是个扮演？” “那这样你和把游戏玩成人生的有啥区别呢？”纪宇宙问。 “非也非也，”噬魂夺魄摇摇手指，“他们是沉浸式入戏，我是清醒式沉浸，看别人沉浸式玩游戏，也是我的乐趣。” 第14章 寒威屑进帮就没有纪宇宙的礼遇了，一群人相安无事，仿佛不过来了一个透明人，她怯生生的问候仿佛石沉大海，丁点水花都没激起来。 顾君生向纪宇宙发起了组队邀请，进队后的第一件事是跟纪宇宙要队长权限。没一会儿呼啦啦一群熟悉或不熟悉的id陆续进了队伍，阵势浩大。 寒威屑私聊纪宇宙说：“qwq那师父父，我就先退队伍啦。” “好的，等我这边忙完去找你哦。” “tat好！温柔的师父父！人美心善！” “……心善可以有。”人美就算了。 寒威屑退组之后，李风光和卿卿酒几人也陆续进了队。潇潇雨一眼扫见顾君生名字下面的纪宇宙，忍不住问：“她也要参加会议？” “怎么？不行？”最强嘴替噬魂夺魄反问，主打一个不怕事，反挑事。 潇潇雨没理他，卿卿酒接话说：“这是帮会管理的小会，她刚进帮，帮会经营跟她有什么关系？君少要开后门倒也不必非捡这种时候。” 李风光在旁边搭腔说：“是啊，咱们不是要讨论带萌新团的事吗？让你老婆先避避，等到时候萌新团开起来，她跟着打就行了。” “嘶，”噬魂夺魄继续插嘴，“你这口气咋高高在上的，默认我大嫂不会打本？你看她打过？” 筱筱雪忍不住替李风光说话了：“夺魄，咱们是要讨论正事呢，注意下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我的态度怎么了？合着你们因为开团让一些帮众又舔又捧，我也得跟着舔上一舔？” 几人再没回话，也不知道是被怼得说不出话还是不想接话，天气小组的几人仿佛达成了一个共识，噬魂夺魄就是个空气，他说什么权当放p。 纪宇宙看着几个人就自己展开讨论，忍不住私顾君生问：“要不……我退组？” “不用，”顾君生似乎对这种嘴仗见怪不怪了，“你就跟着听，后面开团我还需要你搭手呢。” “哦。” 李风光等人见顾君生就纪宇宙参会一事态度坚决，也只得作罢，当纪宇宙这人不存在。 为了确保每个人都放下了手上的杂事专心开会，几人到了帮会领地站作一排，开始了关于萌新团怎么开怎么打的讨论。 纪宇宙作为一名围观者，只觉得双方阵营平日里看着好似不怎么合拍，但是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大家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处的相安无事。 鬼晓得维系这种表面的和平友好的意义——哪怕心里再mmp，脸上也是笑眯眯的。 俗称，虚伪。 大概这就是成年人必备的社会生存技能吧。 而这也是纪宇宙第一次听到卿卿酒等人的声音。 卿卿酒和她的飞讯头像照片一样，长得好看之余，声音也跟播音员似的，清脆甜润，颇有女神范儿。联想起之前卿卿酒和顾君生有过一段师徒缘，连纪宇宙都觉得两个人还挺般配的。一个男神，一个女神，鬼晓得最后怎么没成一对儿。 但这就不是他纪宇宙该关心的事了。 好奇归好奇，但也没那么想知道全貌，毕竟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嘛。 李风光的声音要普通很多，像是南方人，鼻音略重，zhchsh会说成zcs，说得急的时候嗓子会带点尖音，有些嘈杂。筱筱雪没开麦，似乎在这种场合里更多是倾听的那一方，偶尔才在队伍聊天里用文字插一句话，表达下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噬魂夺魄则声如其人，嗓子响得像炮仗，但又像是个半大不大的少年，说起话来带着几分青涩，纪宇宙猜想他年纪还小，可能还在上学，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时间挖八卦打游戏了。 至于其他人，纪宇宙也不大熟，声音和名字也不怎么对得上号。一群人乱七八糟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纪宇宙全程只负责听和看。 卿卿酒和李风光的态度很坚决，开萌新团，这责任，他们不承担，首先他们有自己的半固定团队，每周打两次，对团队成员有一定的技术要求，带萌新，没时间。 顾君生似乎早就料到他们这样的态度，于是主动说：“我这周大概可以忙完手上的项目，新团我来带就行。” 团队语音静了一会儿，潇潇雨说：“帮里新人老人混杂，就怕没那么多萌新参加。你带团是可以，但未必能凑齐那么多团员。”她的嗓音则有些中性，听起来还挺沉稳一人，纪宇宙实在难以把她和噬魂夺魄嘴中那个追着顾君生跑过一段时间的女迷妹联系起来。 “是，我想过这个问题，”顾君生淡淡说，“所以，我的计划是，招新。”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团队语音里的气氛有些胶着。 “先看哪些老帮众有副本需求，愿意跟新团的跟，不愿意耗时间的按你们老团节奏走，凑不够人了世界喊人加，招新，加萌新有需求的亲友。问题不大。” 李风光搬出纪宇宙迄今为止都没见过的帮主：“咱们这庙小，帮主又老不上线，扩招怎么管理啊？就靠我们几个？” “管理跟着培养起来就可以。你们还是打你们自己的固定队伍，我这边约等于是二团，在萌新里挑几个技术操作好的往指挥和主力培养，后面老带新，每次塞几个新人带带，装备优先老人，新人捡漏，一周打一次。” 李风光继续说：“你把人带出来，会玩了，跑去野队散队或者别的帮会，这时间不都白花了吗？” “你们自己打固定队伍的难道不知道固定队伍的好处？”顾君生平静地反驳，“野队变数大，技术水平更参差，固定团知根知底，前期可能需要磨合，但是磨合好了就顺风顺水。而且有一些人玩游戏会有雏鸟情节，尤其是萌新，人员是可能会有流动，但我不相信会那么大。” “你那个上线时间，搞得定吗？” “我们大哥有我大嫂呢，用得着你操这闲心。”噬魂夺魄又插嘴，气得李风光半天没说话。 “反正君少说了要自己带团，我没意见啊。”卿卿酒说，“我们的团反正不可能变动。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小会开了有什么意思，二团团长也是你当，又不用我们出人，搞这么大阵仗作什么。” 筱筱雪也在公屏打了几行“就是”。 “还是说你这二团是专门给你这侠侣开的？”卿卿酒笑了笑，言辞间不怎么友好，“烽火戏诸侯？真是好待遇。专门知会我们一声，让她感受感受你在帮里的地位？让她觉得自己特别被你重视对待？开一新团就为她一人？瞅瞅她装备，全是pvp散件，你说不是为了帮她搞装备我都不信。” 一时间关注重点又落回了纪宇宙身上。 纪宇宙心说，自己只是沉迷挣钱从来没捣鼓过自己装备，但未必就是没能力，不带这么以貌取人的。 有了噬魂夺魄的前情介绍，他也算是有点明白卿卿酒老是cue自己转移火力的原因了。 人类的嫉妒啊嫉妒，真是可怕啊可怕。 顾君生也许是怕纪宇宙回话扩大争吵，又或许是怕他被集火围攻，偷偷给他私聊打字：“你别说话。”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 “有我在。” …… ……… 有我在。 纪宇宙看着这三个字，心咯噔一跳。 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就听顾君生笑了笑，重复了句噬魂夺魄之前的话。 “怎么？不行？” 语气依旧平淡沉稳。 他笑着说话的时候能听见低低的共鸣回音，像在耳边摩挲，听得纪宇宙心尖发痒。 胸口同时被这话轻轻一揪，直接把心拉到了嗓子眼儿。纪宇宙只觉得喉咙发紧，手心微微发热，跟喝醉了似的，脑子血液上涌，有些晕晕乎乎的。 语音频道又没人说话了。 不一会儿，卿卿酒开口说：“行吧，你想怎么就怎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好像在努力忍耐什么，也许是气劲儿，几乎是半咬着牙送出这几个字的。 “君少玩好。”说完，从队伍里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李风光几个人也跟着退了组飞离了地图，留下潇潇雨在原地站着，不知道人去干嘛了。 纪宇宙心头狂跳，忍不住问顾君生：“不用告诉他们我是男的吗？” 第18章 顾君生悄悄回：“为什么要告诉他们你是男的。” 纪宇宙说：“这不是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么，以为我和你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就、就是……”纪宇宙想不到用什么形容，对象？侠侣？可后者的话—— 两个人现在不就是吗？ 顾君生说：“误会就误会呗，为什么要解释。别人怎么看我们是别人的事，有义务和必要澄清吗？” 可是大哥，你没澄清不说，反而肯定了啊！ “有我在呢。别怕。” 他又说。 几人退组后，顾君生简单安排了下带新副本的分工。 “夺魄，招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顾君生说，“雀鹘，你多看看最近主流副本的攻略视频，萌新团一定会碰到输出不够的情况，我希望新手们欠缺的dps能在你这边垫上。” 纪宇宙敲字回：好。 又简单安排了几个人的任务，顾君生就解散了团队，但没着急离开帮会领地，而是重新向纪宇宙发送了组队邀请。于是原本呼啦啦一群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两个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像两个人在私密空间私会。 自从结为侠侣之后，顾君生经常一上线就组纪宇宙进队，然后各做各的事，偶尔刷几层侠侣任务，再散开继续各自行动。 虽然组队的时候不怎么说话交流，都是各玩各的，可这种无声的陪伴渐渐成为了习惯，两人都在线的时候不组队在一起，就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纪宇宙还在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账号的活力值在白天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采集和制作也只能停摆。就听顾君生开麦问：“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带个萌新？跟他也说说咱们敲定的第一次副本时间，能上线就让一起来。” “我跟她说。”纪宇宙连忙回。 “妹子？”顾君生注意到了那个“她”字，“有帮会没，可以拉进帮里。虽然我觉得带外帮的人打本没什么，但酒酒他们几个的情况你也知道，容易招来闲话。” 酒酒……叫得还挺亲昵的。 纪宇宙心里又是一股难言的滋味。 “今天已经让夺魄拉进帮会了，”纪宇宙回说，“就咱们开会前那会儿。” “嗯。”顾君生招呼纪宇宙，“趁你还没飞地图，我给你交易些东西。”说完，走到纪宇宙身边交易给了他一大堆极品材料。 纪宇宙犹豫着要不要收，顾君生又低声补了句： “拿去做道具吧。我没用。” …… 又是那种……在耳边叮嘱的感觉。 纪宇宙麻了。 不得不说，顾君生人格魅力着实强大，就连纪宇宙都时不时觉得这人很苏，要是妹子，想不被吸引怕也难。 不愧是网游“男妲己”……随时随地放电……关键这人大概率还不是故意的…… 纪宇宙很无奈。 捋着自己有些不平的呼吸，纪宇宙反问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他发现自己自从打完野外boss后，对顾君生的心态就有点奇怪，可他又不太能说明白这种奇怪的点在哪。 平时顾君生打字时候还好，只要一说话，开语音，听到他的声音，纪宇宙就感觉自己不太对劲。 普通人会对同性的声音这么有感觉？ 纪宇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虽说没谈过一次恋爱。但一度都是对女孩子抱有好感的。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个男人说话，而心跳不已。 …… 都怪噬魂夺魄这臭小子！ 整天大嫂来大嫂去的，也许正是他之前说的，角色扮演游戏玩的就是一个角色扮演。他在这个身份位置上被摁太久，以至于自己也开始自我代入顾君生的侠侣身份，以至于对一个大男人开始有不一样的感觉…… 都怪噬魂夺魄这臭小子！ 都怪他！ 为了缓解这种难以言明的悸动感，他忍不住偷偷私聊寒威屑转移心情：“徒弟，你在干嘛。” 寒威屑：qaq在练级。 雀鹘：我去陪你？顺带跟你说点事。 寒威屑：twt好！ 这样才对。 萌妹萌妹。我爱萌妹。 纪宇宙深呼吸一口气，自我催眠，让自己情绪平缓平缓。下一秒就见寒威屑进了队伍，而组队申请却不是他通过的。 ……跟顾君生还组着队呢。而队长—— 是顾君生。 见到进队的生面孔，顾君生轻描淡写地问：“这是谁？” 没一会儿，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补充。 “你徒弟？” 第15章 “额，是的。”纪宇宙轻飘飘回复。 顾君生“嗯”了声，再没说话。 纪宇宙一心想让寒威屑可以跟进计划于五天后开打的萌新团，便向她简单说明了前面开会敲定的时间，而她距离目标级数还差那么几级，纪宇宙便开始带着她过任务，想争取在开本之前把她拉上去。 寒威屑：qwq师父父，这个任务点在哪呀。 雀鹘：我带你过去。 寒威屑：好嘞～ 寒威屑：唔，师父父，我这边捡到一件装备诶！ 雀鹘：那是小怪掉的，品级比较低，卖不出什么好价钱的，可以直接丢给npc商人。 寒威屑：哦tat 寒威屑：qaq师父父，那个怪打我！好疼！ 雀鹘：等等我，我马上过去，帮你搞定它！ 类似的场景和对话这么进行了好几轮。 而顾君生铁打不动的在三人行的队伍里，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着什么，一句话也没再说过，安静的仿佛一只背景板。 尴尬。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现在的场景觉得尴尬。 他心中荡起一股淡淡的心虚，仿佛自己真的出了轨似的，而顾君生正在抓尖现场监视自己。 但转念一想，自己心虚什么呢，带带妹子而已，又不是做什么亏心事。 三个人就这么组着队，一直到寒威屑接到一个任务，要去某个副本里完成。 寒威屑：qaq师父父，这个任务要去一个叫紫竹苑的地方。 雀鹘：哦好。 紫竹苑不像15人的团队副本，只需要5人小队参加，而且正好在寒威屑的推荐级别范围，掉落的副本装也可以用作过渡穿，除了做任务，也十分适合带新。 让顾君生退组的话不大说得出口，纪宇宙正想着，要不要和寒威屑退队重组找几个散人去把副本打了，就听一直没说话的顾君生忽然开了口：“我陪你们去，不用多组人了，就咱们三个人打吧。” “三个人？能打的过吗？” “你加上我，带一个他，够了，”顾君生说完还不忘笑笑，“有自信些。” “不会耽误你时间吗？”纪宇宙队聊回，“你不是说最近晚上很忙？” 是呀，他今天还没帮顾君生上号做日常呢，他就自己上线了，而且到现在都没下线。 “没事，”顾君生回说，“趁现在有时间，多陪陪你。”言词间仿佛陪伴纪宇宙带徒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这个“陪”字从顾君生嘴里说出来，在安静的午夜更显得温柔和煦，纪宇宙心里又是一阵抓心挠肝的痒，忍不住回了个“好”。 寒威屑小心地私聊纪宇宙问：“这回是师公了吧？” 纪宇宙心里别扭，实在不想承认自己跟一大老爷们儿是游戏情侣，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就是一兄弟。” 兄弟，嗯嗯，这么称呼顺嘴多了。 寒威屑：哦～～～～ 寒威屑那仿佛意会般的长长波浪号让纪宇宙更是心虚，于是逃似的飞去了紫竹苑，还不忘招呼没到位的两人：“快来，我飞本了。” “马上到。”清泉般的嗓音在耳边轻轻流淌着。 自野外boss事件后，顾君生在和纪宇宙组队的时候都是开麦，似乎两人在关系变亲近的同时也减少了很多顾忌。有时候纪宇宙听着顾君生说话，就感觉他像是自己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一般，熟悉、亲切。 而那种彼此心照不宣的陪伴仿佛细雨润物，无声地填补了纪宇宙在失业期的迷茫失措、孤独冷清。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 有时候纪宇宙会复盘反思，觉得自己对顾君生那怪异的好感大概就是因为这份习惯。 纪宇宙在副本门口等着顾君生和寒威屑，一道特效闪过，紫竹苑门口出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月照影。 乐十三。？ 不是之前游戏群里被排挤的萌新和为她说话的热心群众么？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乐十三在琴阁雅轩算是闲散中立帮众，不站队，此刻也看见了纪宇宙，因为两人都为萌新出过头，勉强沾点战友情，就在近聊友好招呼说：“哟！” “你们……”纪宇宙欲言又止。 乐十三解释：“我收了小月当徒弟，正带她打本呢。” 第19章 “你收了她当徒弟？”纪宇宙有些惊讶。 那天群里争执后月照影退了群，中间有人还责问过乐十三这么热心为她出头说话什么不收她为徒，没想到转头再见，两人竟真的成了师徒。 再看月照影，id下的帮会已经换成了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看来是已经找到了新的归属。 “嗯，”乐十三说，“不然她以后去野队打本还是会遇到之前那种事情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教她一些游戏理解，还有打本思路、职业技巧，以后行走江湖也就不怕再被人刻薄啦。” 纪宇宙看着乐十三身边乖巧站立，亭亭玉立的女剑客，不由得感慨说：“你人还怪好嘞。” “嘿嘿，大家都是萌新过来的，帮点是点。”乐十三嘿嘿笑。 纪宇宙留意到两人后背上相同的卡通小鸡背饰，直觉这两人如今的关系也许并不只是表面上的师徒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寒威屑和顾君生也传送到了副本门口。 纪宇宙想，自己队伍正好少俩人，加上乐十三他们刚好凑足五人的队伍，还打得还能快一些，便顺势问乐十三：“你们是正准备打本还是已经打完出来了？要不要一起？” “可以呀，”乐十三十分豪爽，“我们刚打完一波，退了几个人，正喊着呢。你几个人？来我们队？” “我这里三个，”纪宇宙说，“你们退组进我们队伍？” “成。” 顾君生扫见两人对话，第一时间把队长权限给了纪宇宙，轻声说：“你组他们。” 哦对，还没乐十三他们的好友呢。 纪宇宙顺手点了两人好友添加，一一将两人组进队。乐十三进队，一见帮里的技术帝顾君生也在，忍不住说：“哇，天涯大神也在！铁定稳了！” 顾君生麦上笑了笑，没接话。 “哎呀，我们是不是当电灯泡啦！”乐十三知道两人的侠侣关系，“不过，另一位是谁？” “是我徒弟，”纪宇宙回，“跟你一样，准备带徒弟打本呢。” 寒威屑：师父父的朋友好～ 乐十三：哈哈，真巧真巧。 五人小队就这么凑满了人数。 乐十三见人齐了，说：“小月想要第三个boss掉落的挂件，如果出了能不能让给她，我可以拿红包跟你们换。” 纪宇宙对挂件这种装饰性道具也没什么兴趣：“我可以，不知道君少和我徒弟行不行。” “可以。”顾君生淡淡回。 寒威屑：qaq好！没问题！ 短暂问候过后，几人一起进了本。也许是之前群里被集火攻击跟人打交道有了阴影，月照影全程没怎么说话，就只有纪宇宙和乐十三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队聊频道聊着游戏打法。 寒威屑很安静地跟在几人身后，与月照影一起，师父们去哪她们去哪。 顾君生默默在前面开道，白衣潇洒飘逸，上下翻飞。有两大高手护航，没一会儿，几人就顺利打完了两个boss。 前往第三个boss的路上有一段小路，跟跳梅花桩似的，石柱耸天，柱子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因为落脚处窄，需要一定的操作，算是游戏新人的月照影和寒威屑在这条小路上卡了很久。 月照影因为有通关经验，熟练度上要好很多。纪宇宙和乐十三连引导带陪跑的跟着两人走了好几趟，好不容易送月照影到了悬崖另一边，寒威屑一个脚滑，bia叽又掉下了崖底，再一次死亡回到复活点重来。 寒威屑：qaq呜呜，师父父。 雀鹘：……好好好，我来陪你。 纪宇宙很无奈，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陪她，而走到一半，寒威屑又一次操作失误，在半路掉落谷底。 寒威屑：o（╥﹏╥）o 一次又一次，大概到第七八遍的时候，纪宇宙不由得想，亏当副本里死亡不会掉落装备和经验，不然这几天他劳心劳力带徒的成果都要付之东流了。 但对于其他人，他挺不好意思，毕竟寒威屑是自己的徒弟，耽误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呢？ 于是他跟乐十三和顾君生几人说：“你们要不先去打第三个boss，有君少在，少我们两个铁打得过，我这边陪她练练操作，不用等我们。” 纪宇宙这些日子也开始跟卿卿酒喊顾君生作“君少”，没别的原因，就觉得直接叫他名字怪怪的，而“剑指天涯”几个字又长又生分，还是“君少”听着好听。 乐十三大手一挥：“嗨，这有啥，刚才我陪小月打的时候也这样跳了好几次，野人都等得起咱，咱还等不起自己人了？不着急，慢慢来。” 月照影也敲字说：“是的，慢慢来。” 纪宇宙不禁有点感动，但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二点了，顾君生不是还有工作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他说：“要不……你先去睡？” “没事，”顾君生淡淡回，还是温柔平淡的语气，“明天我晚上才工作。” 乐十三觉得两人互动很是暧昧，吃瓜似的发了个“奸笑”的表情。纪宇宙心跳如鼓，讪讪地跳崖死亡，然后复活，回程陪寒威屑继续煎熬。 寒威屑复活后却在原地站了半天没动。 雀鹘：徒弟？ 雀鹘：徒弟？你还在吗？ 小半天后，寒威屑才动了动。 寒威屑：o（╥﹏╥）o师父，我刚去上卫生间啦。 雀鹘：好的，我们继续？ 寒威屑：o（╥﹏╥）o我感觉我可能都跳不过去了，我太笨了。 雀鹘：没事，操作这种东西，多练练熟悉熟悉就好了。 寒威屑：o（╥﹏╥）o唉…… 寒威屑：＿（：3」∠）＿ 要是能有办法不跳山直接过去就好了。 寒威屑：qaq 纪宇宙本还觉得苦手怎么陪寒威屑熬过这段路，看到她说的“不跳山直接过去”，忽然灵光一闪。 是了，之前他和顾君生暗杀醉酒一众的时候，不是刚好捡到一件装备么？ 那是一个可以供双人使用的互动背饰，角色装备后可以在短时间内凌空飞行，还可以抱着一人上天翱翔，非常适合小情侣当作情趣道具。 纪宇宙当时舔完包只是简单看了下掉落，没怎么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寒威屑这么一说，他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样物事。 可不就解决现下的问题了？纪宇宙一拍大腿，自己怎么早没想到呢？ 雀鹘：徒弟，你在原地先别动。我有办法了。 寒威屑：～～>＿<～～～好！ 说着，纪宇宙装备上了道具，腾飞，一把抓起寒威屑，就往顾君生几人所在的崖对面飞去。 寒威屑：tot！这是什么！好厉害！ 雀鹘：我给忘了身上有这么个东西了。早想起来也不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乐十三：嗨呀，兄弟有这种好东西不早拿出来用。 “忘了忘了，”纪宇宙很不好意思，“对不住。让你们久等了。” 顾君生也从打坐状态起身，一抚手中长剑，轻声说：“人齐了，走吧。” “嗯！”纪宇宙跟了上去。 第三个boss也无痛打完，也许是运气好，boss还真就掉了挂件。 乐十三也感慨说：“运气真好！借你们吉运，没白等那么久！” 系统摇骰子弹窗弹了出来，乐十三在游戏里给每人发了大几千金币包成的红包，让月照影点骰子掷点数。寒威屑收了红包连说了好几个“谢谢”。 顾君生和纪宇宙没接红包，前者是不差这点钱，后者是觉得带徒浪费了人家好久时间，不好意思。 几人点了放弃roll点，让月照影一个人点击需求，可一轮筛子点击完，东西却没进她的背包。 月照影：呀，挂件怎么还没拿到？ 乐十三：怎么可能？ 短暂的沉默后，几人去翻阅了系统记录—— 发现寒威屑也点击了需求，并且点数超过了月照影…… 就这么成为了，挂件的最终得主。 寒威屑：qwq咩？东西怎么在我这儿？ 第七章帮月照影说话的“顾十五”的名字，改为“乐十三” 第16章 寒威屑：我、我好像点错了！ 寒威屑为自己辩解着。 紫竹苑老三掉落的挂件是一只可以别在腰间的玉箫，通体莹白，红穗轻垂，虽然说不上多华丽，但是贵在出尘雅致，很能妆点气质。 因为挂件不像装备可以靠击打相关部位提高掉率，掉落完全随机，很多收集党、外观党会每天会花时间打满副本限制次数，就为了撞撞运气。 月照影的职业同顾君生一样，都是白衣剑客，有这么一支玉箫装饰，可以让角色更加潇洒俊逸，女角色会更加清丽好看。 系统记录显示，纪宇宙三人放弃骰子的掷点后，月照影先是丢出了3点的个位数，接着，寒威屑就丢出了54的双数，以绝对压倒性的运气优势得到了玉箫。 而这挂件是拾取绑定，也就是说，捡到它的人，在得到它的瞬间就会是它永久的主人，不能交易，也不能转让所有权。 第20章 看着“白纸黑字”般的系统记录，一时间队伍里的气氛有些紧张。 因为寒威屑之前答应得信誓旦旦，还收下了乐十三发下的红包，乐十三有些不高兴了，在公屏问： “兄弟，你这什么意思？” 寒威屑：[大哭][大哭][大哭] 寒威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寒威屑：我看到有三个选项，也没写哪个是需求哪个是放弃，就随便点了个，我也没想到会这样qaq！ 至尊山河中的装备掷点确实不会有非常明显的文字描述，都是图标，但是悬停在图标上也会提示。乐十三觉得寒威屑这个解释不太说得过去，又说：“你点需求的时候不看悬停提示的吗？” 寒威屑：悬停提示qaq，那又是啥…… 乐十三：……兄弟，你真不是搁这儿装呢？悬停提示都不知道？ 乐十三：那前面几个boss掉落我们几个大号都放弃的时候，你怎么知道点哪个可以roll装备？这会儿就不知道了？ 寒威屑：我、我真不知道…… 寒威屑：我不是故意的…… 寒威屑：要不，我把红包退给你吧…… 乐十三：不是，这是红包不红包的问题吗？进本之前说得好好的，掉了挂件让我徒弟拿，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 乐十三：而且因为我们想要挂件，这一路上掉的装备都让给你了，我徒弟什么都没要，这会儿东西进了你包里，说真的，我挺不舒服的。 乐十三俨然很生气。 寒威屑：qaq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呀，这个装备值多少钱，我……我赔给你…… 纪宇宙看着几人争执，夹在中间有些难办，要说对错的话，寒威屑确实做得不对，但说到底毕竟是他徒弟，也不能放着两人这么吵下去不管，于是插话：“我徒弟刚玩这游戏不久，应该是点错了，不是有意的。这样吧，十三，我们这儿理亏，我帮她把红包还你，再赔你一件装备你看怎么样？” 旁边月照影也跟着劝：“师父，没事的。我看他口气好像确实不是故意的。一个饰品而已，以后还会出的，别计较啦！” 乐十三还是很不高兴：“我都陪你刷了好几天了，东西刷出来了整这么一出！而且要是一开始没说好也不说啥了，可他一开始都答应好了啊！” 纪宇宙打着圆场，邀请了乐十三交易：“十三你接一下交易，我刚才带威屑过来的时候不是用了个双人飞行的翅膀？那个道具掉率也不高，还不是装绑，之前我在交易行也看过，有价无市的。我把这个赔给你，也帮我徒弟说声不是，萌新有时候不知道情况，点错也能理解。你之前不还说了吗，大家都是萌新过来的，互相体谅照顾照顾？” 乐十三听到这话气劲才稍微消了些。东西他没要，拒绝了交易邀请，但还是忍不住补充：“这么乱roll别人装备以后怎么混野队呀。总不能一直靠师父跟着擦屁股吧。亏当都是认识的人一起玩，要是野队里这样，迟早让人挂到贴吧里去。” 纪宇宙对被挂贴吧有一定经验了，闻言不由得一阵苦笑：“照顾照顾妹子嘛。” “妹子？”乐十三似乎对表情包不怎敏感，听纪宇宙说才感觉这人说话口气好像却不太像男生。而一边的月照影也在说：“没事啦师父，再说，我也没那么想要那个挂件。” “要不是你说女剑客有这么一个挂件会更好看，我都懒得来打本，”月照影说，“我主要还是想多和你一起玩。装备啊饰品啥的不那么重要，和谁一起玩才重要。挂件什么的，咱们还可以再刷嘛。” 见月照影都在劝，乐十三这时也觉得自己好像小气了些，说：“嗨，你们都这么帮他说话。算了算了。” 纪宇宙看乐十三的口气缓和了不少，又点了他交易：“来来来，赔情道歉礼，快同意。” 这飞行翅膀本就是供小情侣玩耍的功能性道具，他留着也没什么用，乐十三和月照影看上去似乎郎有情妾有意，也许更适合转交给他们。 几番退让，乐十三最后收下了纪宇宙代为退还的红包和翅膀。 “唉，行吧。东西我就收了。” 纪宇宙说：“对不住了哈。” “算了，过去了过去了。” 中间寒威屑没再说话，纪宇宙生怕她难过，等乐十三两人退组后，私聊她安慰：“徒弟，你还好不？” 寒威屑隔了一会儿才回复。 寒威屑：qaq师父。 寒威屑：那个人好凶qaq。 寒威屑：t＿t 雀鹘：你记得，下次不要乱点，这次多少大家互相都认识。万一以后我不带你了，你去野队，这样做可能会被别人挂的。 寒威屑：被挂？ 雀鹘：大概就是把你的所作所为广而告之，让所有人都看到。来批判你，指责你。 寒威屑：好可怕t＿t 雀鹘：所以下次一定要注意。 寒威屑：嗯tat！ 寒威屑：师父父，你怎么什么都知道tat…… 雀鹘：因为我被挂过…… 寒威屑：o.o！师父做过什么坏事吗？ 雀鹘：也没有，之前做过一段时间代练。 雀鹘：代练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老板挂的我。 是啊，也就是因为那次，跟顾君生不打不相识了。 纪宇宙回想起这件事，不由得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老板挂他到贴吧，他也不会因为成为众矢之的而丢了代练工作，也不会想到去找顾君生复仇。 感觉好像距离两人第一次碰面并没有经过过多久，但中间已经发生了好多事情，结成侠侣、入帮、竞技场代打、蹲人、收徒…… 再到现在，水到渠成的陪伴，一起带徒打本…… 网络真是神奇。 缘分和巧合让人与人相遇，可以轻易让关系变得剑拔弩张，又可以轻易让彼此冰雪消融冰释前嫌。 想到这儿，纪宇宙发现从乐十三和寒威屑的矛盾开始到现在，顾君生什么话都没说，不禁好奇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午夜的时钟指向一点。 是时间太晚去睡了么？还是临时来了工作去忙了？ 寒威屑：师父好厉害！都会代练！ 寒威屑：quq我什么都不会。 雀鹘：该会的都会的。 纪宇宙宽慰他说。 纪宇宙安抚完徒弟，忍不住私聊顾君生问—— “你在干嘛？” 你在干嘛？ 简短、质朴又随意的四个字，却可以承载人与人之间不可细说的牵挂思念。 细微信息动态的交换会让心与心之间更加贴近。 此刻，纪宇宙有些难以克制自己对顾君生当下状态的好奇和猜测—— 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没说话？是不是累了？ 他要睡了吗？ 还是已经睡了？ 然而丢出去的信息仿佛石沉大海，许久都没收到浪花。 游戏里的顾君生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副本的风景衬托下，纪宇宙一时兴起，第一次尝试拉近了镜头去观察他的人物面孔。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棱角分明的削瘦脸庞。与他白衣翩翩的剑客形象十分相贴切，透着几分冷傲。 现实里的他…… 也会是这个样子吗？ 与他平时的处事风格、声音，也有几分相似。 谷风轻拂，他黑亮纤细的发丝也随着风浪飘荡旋舞。纪宇宙正盯着角色面孔看着，就见顾君生晶亮的眸子随风轻轻一阖，又睁开，仿佛追随着他的视线般，朝着屏幕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神采熠熠，与纪宇宙对视，仿佛看穿纪宇宙心中若有若无的情思忐忑，眸底隐约带着几分会意的笑…… 纪宇宙心头又是一跳。 顾君生没有回复。 取而代之的是头像的灰暗。 原本停在崖边似在观赏风景的剑客也在瞬息间不见了影子，纪宇宙看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风景，还有队伍列表中灰下去的图标，莫名失落，正想着顾君生怎么一声都没吭就下线了，就见寒威屑又在公屏说…… 寒威屑：哦对了，师父父。 雀鹘：？ 寒威屑：quq师父父好像……一直对我有什么误会qaq…… 雀鹘：啊？ 纪宇宙没懂，他误会什么了？ 接下来，就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柔和而又不失清爽的男声，语音怯怯。 “呃，师父好像以为……我……是妹子？” 第17章 纪宇宙有些发懵。 “师父好像以为……我……是妹子？” 以为……我……是妹子？ 是妹子？ 妹子妹子…… 子子子…… 仿佛有一只大铁锤怼着他脑门儿狠狠墩了几下，墩得他连着两天都没缓过来劲儿。 纪宇宙难以消化这惊天的真相，逮着游戏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也就是噬魂夺魄问：“嘶……你说……一大老爷们儿，天天发那种萌妹一样的表情包……是几个意思啊？” 第21章 “什么几个意思？”噬魂夺魄老直男了，“会有男人有这嗜好？” “有，尊嘟有。”而且他不久前还见过。 “男娘？” “不知道……” 老二次元冲浪选手噬魂夺魄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这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之前混某论坛见到过类似的，打字聊天比妹子还可爱俏皮。反过来有的妹子平时文字说话虎虎的，不开麦根本不晓得是个女的。” 纪宇宙闻言点头如捣蒜——虽然噬魂夺魄根本看不到。 鬼能想到寒威屑日复一日“qaq”“tut”“～～>＿<～～”“师父父”的可爱外表下，是个说话如青春男大般的稚嫩少年音呢？ 纪宇宙感觉自己纯洁的心灵受到了欺骗。 噬魂夺魄的八卦天线一如既往的敏锐，问：“别告诉我，是你那个徒弟。” 纪宇宙没回话，但噬魂夺魄的夺命连环碎碎念已经跟进：“大嫂，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可一定要把持住自己啊！” 纪宇宙：“……” 其实除了惊讶寒威屑的性别问题，还有让纪宇宙感到十分为难的一件事。 他回想起那天顾君生下线后，寒威屑和他的对话—— 寒威屑：师父父难道是以为我是妹子才收我做徒弟的吗qaq！ 也许是开麦表明真身后有些许紧张，寒威屑没说几句话就切回了打字聊天模式。 寒威屑：我……我看你跟那个好凶的人说，照顾我是因为我是妹子t＿t 寒威屑：tut师父父，我不是妹子的话，你是不是会讨厌我？ 纪宇宙内心震撼之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话，唯有沉默。 寒威屑：tat会不会觉得我太笨，就不带我玩了…… 雀鹘：…… 纪宇宙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工作才想好怎么回复他。 雀鹘：呃，倒也不会。 虽然想过通过带妹缓解自己对顾君生的那点暗戳戳的小心绪，算是目的不纯，但毕竟已经收了人家当徒弟，也带了这么些天，算是熟络了有了些情感基础，只是因为人家是不是妹子就不要徒弟了，也未免太不做人了些。 他纪宇宙岂是那种见色忘友之人。 唉，只是—— 有些念想的克制和转移，只能琢磨其他办法了。 靠妹子徒弟的这条道路。 卡。 寒威屑那头见这话后也似乎放下心来。 寒威屑：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师父父会嫌弃我，不要我了呢。 雀鹘：怎么会。 雀鹘：我只是……有点……惊讶…… 其实不只是有点，是相当。 纪宇宙还沉浸在shock和一言难尽的纠结感中时，寒威屑忽然又弱弱地开麦了，问：“师父，你还不休息吗？” 彼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对我来说，还有点早。”纪宇宙回复他，自从变成蜗居宅男后，他每天最早也是午夜两点之后睡觉。现在不过是凌晨一点出头，出本后他还可以用已经恢复的活力值去搓点药丸卖。 纪宇宙刚才在悬崖边偷看顾君生，对方下线后那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寒威屑也一直没离开过副本，这时拖着略显笨拙的身躯靠了过去，抱着一张老大的古琴在纪宇宙身边反复横跳，十分有存在感。 原本优雅的琴师在他略显稚嫩的操作下少了些潇洒不羁，却多了几分憨厚可爱。 “师父，”也许是纪宇宙的态度给了寒威屑鼓励，他继续开麦说，“师父，你不说话吗？” 寒威屑的声音虽然也不错听，但不像顾君生那般坚定沉稳有力，思维有条理，充满引导感，而是带着几分温吞文弱，说话的时候一直像是十分在乎纪宇宙的反馈般小心翼翼，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纪宇宙没有专门的麦克风，只有多年前购买这台老爷机时随机附赠的一只耳麦，音质很差，差到说话也听不大清说了什么的程度。加上现在被架在顾君生侠侣的位置上，纪宇宙也不大想开麦再给自己惹事——要解释很多东西，麻烦。 于是他回复寒威屑说：“我没有麦克风。” 瞧，多么简单的解决方式。 寒威屑语气却有些失落。 “啊，我还挺想听听师父的声音的，”他轻声说着，“感觉师父人很温柔，声音也一定会很温柔。” “……” 这话纪宇宙一时不知道怎么接。 他的声音温柔吗？ 其实他自己也不怎么清楚。但作为一个北方人，纪宇宙对自己声音的自信只停留在普通话还不错的程度。 他的人……温柔吗？ 也许是最近尽心尽力带徒耐心讲解的模样给了寒威屑这样的错觉，其实纪宇宙挺暴躁的，一言不合还会骂人，在急性子方面不比噬魂夺魄好多少。 两人之间忽然安静了下来，相顾无言。谷风的音效在沉默中放大，吹得“呼呼呼”的，纪宇宙正想离开地图，就听寒威屑轻轻吸了口气，仿佛很是紧张，然后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对纪宇宙开口说：“师父……” 雀鹘：？ “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寒威屑说着，“这个‘剑指天涯’……真的不是我师公吗？” 纪宇宙还没说话，就听他继续说：“我……我知道你们，是侠侣。” 纪宇宙回忆自己好像不曾跟寒威屑说过自己和顾君生之间的关系，难道是什么情侣称号或者隐藏绑定装备导致了关系的暴露？又或者是刚才与乐十三打本的时候，两人无意识之间聊天的内容？ 但是……师公什么的…… “不是。”纪宇宙回得很是斩钉截铁，多余的符号也无。 侠侣与对象不等同，两人只是契约婚姻，这才是事实。 纪宇宙只是向寒威屑说明一件事实，不是撒谎也不是掩饰，只是陈述。 “真的吗？”寒威屑想要求得一个十分确定的答案，又重复问了一次。 “不是。”纪宇宙说，“侠侣，就是为了做任务。” 说完，纪宇宙补充说：“但你不要告诉别人哈。” “嗯嗯！”寒威屑似乎有些开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 “秘密倒也不至于，”纪宇宙说，“因为一些原因，不太好跟别人直说。” “嗯！”寒威屑笑了，笑声很是爽朗。 “你好像很开心？”纪宇宙随口一问。 可这一问，把他问后悔了—— “因为，师父没有师公的话，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追你啦！” 寒威屑在麦上说着，声音温柔地快要掐出水来。 …… what？？？？？！！ 第18章 “我刚玩这个游戏，什么都不懂，”他语气听上去很诚恳，“师父对我很温柔，一直很耐心地教我这个教我那个，也不会觉得我笨，觉得我麻烦。” 午夜时分，周遭很静，人的感官会放大。 “每天一上线就能看到师父组我，带我做任务，刷装备，送我小药啊材料啊。有什么事都第一时间站在我前面护着我，今天这件事也是。” 对方的声音虽轻，但细细微微柔柔弱弱的，像贴在耳边细细呢喃：“师父，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求你跟他断了侠侣关系，但是我想多些时间跟你一起。” “可以告诉我你的通讯账号吗？”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怎么想的，他直接闪退游戏，第一时间关闭了电脑。 假装人不在，没听到，没看到。 主打一个逃避现实。 what the f*ck！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如此？！ 他的心在咆哮。 为何多年平静安逸的游戏生涯在短短一个月内就遭遇如此变故？ 先是对一个男人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又莫名被一个男人表达了好感。 寈 纪宇宙人生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如此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天哪！ 是游戏人生的堕落，还是说，玩女号就是原罪！ 一时间纪宇宙想到顾君生突如其来的掉线，不禁心头一沉—— 这人该不会跟自己一样，是发现了自己对他抱有什么奇怪的念头，而做出了与自己一样的选择？ ……技术性下线？ 为了不和自己多接触，而刻意避着自己？ 自己遭到对方讨厌了？ 纪宇宙一边安抚着心中对于寒威屑的愧疚之心，一边又为顾君生的态度感到些许忐忑不定。 他忍不住在飞讯给顾君生留言问：“你还在吗？” 但是又怕问得太过明显，显得自己对他过于关切，纪宇宙犹豫了下，又啪嗒嗒删掉对话框里的字，改成问：“睡了？” 啊啊啊啊，会有人莫名其妙大半夜对对方睡没睡这么关注？ 又删掉。 改成。 “掉线了？” 第22章 可是这个时间点，有点常识的都会觉得对方应该是去睡觉了吧？ 要么不问了？ 但对方副本没打完就突然掉了线不见了人，一句话都不问未免也太冷漠了些？哪怕是朋友也不至于这么毫不关心吧？ 可恶！不过是说句话而已，怎么让人这么纠结呢！ 琢磨来琢磨去，纪宇宙最后还是选择留言说：“下了？” 不痛不痒，不咸不淡的问候。 忐忑和紧张中，纪宇宙时不时看看通讯软件，等待着回信，而顾君生一直没有任何消息过来。再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游戏是上不了了，纪宇宙干脆躺回床上，克制着动荡的心绪准备睡觉。可闭上眼睛，又忍不住拿出手机，而顾君生的聊天框里平静地无事发生，期待的小红点根本没有出现。 潇洒的白衣剑客静静地停留在小方框里，背对着纪宇宙，仿佛无声的拒绝。 纪宇宙心中被失意沮丧焦躁填满，只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看手机，放长呼吸频率，睡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闪回着各式各样的杂念，乱麻似的，一直折腾到快四五点，纪宇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纪宇宙又做了个梦。 离奇地与上次的梦境相呼应，仿佛电视剧的续篇似的。 纪宇宙梦见自己迎风站在一处高高的山顶，周围云雾弥漫，急烈的风将他衣袂吹得阵阵作响。他在顶峰前不见人后不见路，就见一条巨龙在眼前的云雾中时隐时现，时不时露出闪烁着金黄色泽的鳞片，波光闪闪。 云雾折射出七彩幻梦般的景象，巨龙周身瑰丽的色泽同海妖的歌声一般，有着迷惑人心的作用，纪宇宙被这壮丽景色吸引，一时看得痴迷，不由得伸出手，想要靠近那巨龙。 然而顶峰的云雾只是云雾，并不是坚实的道路，纪宇宙刚迈出几步路，脚下却一个踩空，周围景色旋转颠倒，他一头扎入了云雾之中，开始急速地下坠…… 龙吟在耳边回荡，纪宇宙下坠的过程中，似乎隐约窥见了龙身的全貌。 龙首在云层中梭行移动，穿过云雾自远方靠近，凌空伫立，与纪宇宙平视，清澈澄亮的眸子波澜不惊，倒映出纪宇宙的影子—— 他忘记了下坠时双脚离地的害怕和紧张，深深看向巨龙眼底，试图从中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色彩和情绪。可他下坠的却越来越快，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暗渊，如黑洞般深邃可怖，随时能将他吞噬殆尽。 纪宇宙下坠的越来越快，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因此命丧黄泉的时候，忽地，一阵风掠过，有人扑腾着一双翅膀靠了过来，打断了注视，一把抱住纪宇宙…… 纪宇宙被疾风刮得睁不开眼，只能紧紧抱住那人脖颈，将头深深埋进对方坚实的胸膛里。雷鸣闪烁，狂风呼啸，巨龙震怒，那人却仿佛不见，仍是拼力将纪宇宙奋力带回云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突破云层，回到广袤的高空之上。 四周碧空如洗，无风无浪。 纪宇宙这才把脸从那人怀中探出来，斜斜看向对方的脸—— 可没等他看清，那人却忽然低下头来，顺着他的颈侧凑到他耳边，沿着耳廓轻轻喷吐鼻息—— “师父。” 那人的声音轻柔得好似羽毛撩拨。 “我怎么可能让你一直注视他呢？” …… 纪宇宙被惊醒，冷汗涔涔。 外间已日上三竿。 他对着天花板直直看了好半天，内心如同打翻五味瓶般各种滋味交替。最后无奈一声长叹，摸起手机看时间。 手机屏幕一亮，却显示出通知框里顾君生的回复消息。纪宇宙一个鱼跃从床上坐起来，两三下解锁，切入聊天框。 “不好意思，昨天家里停电了。前面那会儿切屏出去聊了会儿工作，回来就看见你问我在干什么，刚想回复，电脑就断了电。” 那头解释着隔天才回复留言的原因。 “手机也没电了，一直快到中午到公司才充上。” 现在是下午一点，顾君生的回复时间是一个小时前，纪宇宙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想了想，回说：“我就说呢，怎么人忽然没了。” 这次顾君生消息回复得很快：“你们昨天怎么样了？” “昨天我切屏回来看你们好像有吵架，但没来得及看记录就断了电，”顾君生说，“后面怎么样了？” 纪宇宙把事情的经过大概跟他讲了一遍。但是省略与寒威屑的互动不提，不合适提，也不知道怎么提，同时也觉得……没必要提。 顾君生那头听完前因后果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这么做有隐患。” 纪宇宙没懂。 “什么隐患？” “你不是把那个翅膀道具送给乐十三做人情了吗？”顾君生说。 “是的。” “那个翅膀怎么来的，你还记得么？” 纪宇宙当然记得，那是他们抢野外boss的时候从醉酒笑清风一群人身上薅来的。而他手上最拿得出手的道具也就是这件，所以才给的乐十三，不知道顾君生这时候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你经常代打代练，又经常做道具卖交易行，对这件道具的市场价格情况，有了解吗？”顾君生淡淡说。 “这件道具我不大清楚，但是这类可以供情侣双人互动的游戏道具，价格不会太低。”这也是纪宇宙把它转交给乐十三的理由，总不能随便拿个糊弄人的东西给他吧，不然很难弥补寒威屑做的错事。既然要息事宁人，还是得下血本。也幸好当时纪宇宙没把这件装备出手卖掉。 顾君生发了个叹气的表情。 “算了，已经这样了。”他说，“纠结也没用，真出了什么问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 纪宇宙还是没明白会出什么问题，但顾君生只是笑笑再不提了。 “哦对了，你那个徒弟，”顾君生忽然提起寒威屑，纪宇宙的心又被他这话给揪了起来，莫名地紧张，“你那个徒弟，注意点。” 注意寒威屑？ 注意他做什么？ 什么情况？ “昨天打本，我观察了下。”顾君生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的。 但他说的话，让纪宇宙又是一咯噔。 “不像是真的新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纪宇宙本来还在纠结后面怎么面对寒威屑，顾君生这话让他更不知所措了。 “怎么说？” “昨天跳山时候好几次他都是一次跳到位置的，还是中间，”顾君生继续说着，“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故意往前走往崖底掉。” “新手一般在这种跳跃操作中把握不好空间距离，不会一次跳准，但他可以。” “……有没有可能只是撞运气？”哎，不是纪宇宙想跟顾君生死犟或者护犊子，他带寒威屑时间长，顾君生说的情况他实在没什么感受，“或者跳的次数多了，有肌肉记忆了？”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顾君生说，“但我观察他跳崖，是第一次跳的时候。走了一大半路，才死回去的。” “紫竹苑对游戏新手来讲一直有一定的难度。你觉得一个萌新，第一次玩这个副本，跳山大半截路都没有操作失误，很不对劲？” “就好像是对这个副本已经十分熟练，熟练到产生了习惯。但半路又想起来自己要扮演好萌新的角色，又故意失误几次，好保证人设的完整统一。” 纪宇宙还在回忆昨晚打本时的情况，顾君生又说：“前面两个boss的时候他也没怎么出过错。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是你最近一段时间教的好。但第一次打这副本的人，对boss的机制却十分熟练，每个boss每个阶段会有什么技能他都好像很清楚。” “第二个boss在进到第三阶段的时候会有一个伤害反弹的debuff，当时那个月照影沉迷输出没有反应过来停手，被技能反弹掉了将近一半的血量，但你那徒弟的血条却完好无损。你不觉得奇怪吗？” …… 纪宇宙真不想说，自己只顾着揍boss，根本没关注这些细节么？ 这人是怎么注意到这些的？ “更别说roll点这种事，前面两个boss都会roll，到了第三个boss说不会就不会了。” “当然，毕竟是你徒弟，我说这些话可能不大合适，”顾君生叮嘱，“我总觉得你收这个徒弟的时间有些微妙。” “反正多留个心眼，也不掉肉。” “嗯……”纪宇宙讪讪回。 寒威屑不是萌新？ 纪宇宙思考着这件事。 虽然他对顾君生的为人处世和能力蛮信服的，但这件事情上，真的不是他敏感多心了么？ 毕竟以琴阁雅轩帮众的关系之复杂，也许在其中久了会耳濡目染受到一定的干扰影响，说不准就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他带寒威屑也快一个多星期了，也算是朝夕相处。但是脑中从来没有“寒威屑可能不是萌新”这一念头。 第23章 因为他一直都是呆呆笨笨的。打精英怪都会因为不知道怎么使用技能被戳成残血。 之前打本让他对着boss的某个部位重复击打方便掉率提升，怎么丢技能都会丢歪……做任务跑地图会跑错路…… 这些……都是可以演出来的吗？ 纪宇宙不太相信。 洗完脸，纪宇宙久违地晒了会儿太阳，一边是想放空一下自己，理理自己杂乱的心情；一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寒威屑。 自己一心当妹子拉扯的乖徒弟一朝变成了小男生，还被自己的心动对象说对方深藏不露，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生怕一上线，寒威屑就丢过来什么轰炸的让他接受不了的消息。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幸好今天没什么代打任务，纪宇宙就这么拖拖拉拉一直又到了晚上，才打开游戏开始做日常任务。 寒威屑不在线。 但私聊频道有着他昨夜通过系统留下的留言。 纪宇宙一一翻阅。 寒威屑：师父父，你怎么下了？ 寒威屑：你是睡了吗？ 寒威屑：还是掉线了。 寒威屑：师父父…… 寒威屑：quq千万不要不理我。 一时间纪宇宙仿佛从对方身上看到了昨夜纠结万分的自己…… 昨夜和今日相重叠，他心中不由得一软，回复： 雀鹘：不会不理你。 雀鹘：昨天睡觉去了。 哎，纪宇宙啊纪宇宙，心软才是你最大的罪呀！ 第19章 为了不让寒威屑痴情错付，纪宇宙思考再三后决定告诉他，自己是男儿身这一事实。 甚至一直以来也是以为他是妹子才百般照顾——虽然不是说知道了他是男孩子就不负责任不管了，但那个心理感受的变化还是微妙的嘛。 可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小半夜，寒威屑竟然都没有上线。 纪宇宙等啊等，一直等到晚八九点左右，顾君生忙完手上的工作，上线点了他进组。 “做任务？”纪宇宙问。 顾君生说：“我在外面，用的笔记本，刚跟人谈完事，就上会儿游戏做一下日常。” 两人做完一些游戏日常任务后，纪宇宙借机会，终于问出了他一直以来没明确问的一件事：“你说，我有必要告诉别人，我跟你只是为了做侠侣任务才结成的侠侣吗？” 顾君生“嗯？”了声，纪宇宙仿佛可以想象另一头的他挑了挑眉。 “为什么要说？” 这话问倒了纪宇宙。 他支支吾吾：“呃……” “有人问了？”顾君生又问。 “这倒也没有。”纪宇宙说，不过他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寒威屑了。这件事需要告诉顾君生吗？也许没必要？ “没人问，为什么要专门说？”顾君生灵魂发问，“这不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顿了顿，顾君生似乎是想起之前纪宇宙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便说：“你好像很纠结这件事？” 既然话说到这儿，纪宇宙决定跟顾君生坦白。 “我觉得跟男生结侠侣怪怪的……”甚至影响着整个人的心态了，“而且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也有些微妙。我觉得解释一下也许更好一些？” 顾君生却很不以为然：“主动解释一件事他们也会质疑另一件事，比如为什么我不找妹子结侠侣找你，比如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说自己玩的是女号拖到现在才说，又比如你为什么要专门解释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解释来解释去，别人总会有新的说辞，有意义吗？” 纪宇宙被问得噎住。 “我觉得，他们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顾君生语调淡淡的，“我们管不了别人怎么看自己的。” 他停了停。 “是你那个徒弟说什么了？” 纪宇宙没敢回话，胸口砰砰直跳。 “还是说……” “是你担心别人说什么，想因为这种事和我断了侠侣关系？” ——“轰隆！” 顾君生话音刚落，忽地，一道惊雷炸响。 纪宇宙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他望向窗外，中午时候还晴空朗朗，到了夜间外面却刮起了疾风。落叶被拍打在没有合实的窗户缝里，半截被夹在屋外，被风摇得直晃。乌云和夜色交叠，静肃地笼罩着这座城市，一场暴雨将要降临。 纪宇宙起身，小跑到窗边关好窗。 十月的c市，秋风渐凉，正是雨多的时候。偶尔走在街上也会被临时起意聚集的云雨拦在半路，这会儿风起得急，沿路的树时不时弯下腰播撒青黄，呼啦啦卷落一地。 雨前微湿的空气被尘风自缝隙间送入屋内，渗进鼻腔些许，他听到耳机里顾君生又隐约说了些什么，忙又坐回去回复。 “你刚说了什么？” 纪宇宙问。 “我去关了个窗户。” 正好不着痕迹地转移了刚才让他不知怎么回答的话题。 那头的顾君生似乎也没想继续前面的话，而是说：“啊，变天了。” 变天了？ “刚才打雷来着。”他说。 纪宇宙心想自己没开麦呀，他是怎么听到自己这边的打雷声的。 就听顾君生又补充—— “我这儿要下雨了。真麻烦，我这会儿还在外面呢。” 他那边也要下雨了？ “好巧，”纪宇宙随口回复，唠家常似的，“我这儿刚才也打雷来着。很响，吓了我一跳。” 顾君生那头迟疑了一会儿，问：“你那边，刚刚也打了雷？” “是呀。”纪宇宙回说。 顾君生忽然说出了一个地名。 “你住这里？” …… 不会吧不会吧，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要告诉我……你也住c市？” “不，”顾君生的话让纪宇宙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玩闹似让他继续紧张起来，“我来临市和人谈项目，刚在步行街的咖啡馆谈完，本想着时间还早就上了会儿游戏，谁晓得要下雨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步行街距离我住的酒店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好家伙…… 纪宇宙忍不住又看了眼窗外。 他所住的小区临街就是顾君生口中的步行街。两人通着语音，隔着网线，物理距离竟然离得这么近！ “什么项目？”纪宇宙下意识问，虽然文字看不出情绪，但他觉得自己的口气有几分急切，“你本来是在哪工作？” “a市，”仿佛闲聊般，顾君生回说，“还是那款游戏的研发。我有个老师退休后在这边定居，有点技术方面的问题找他讨论了下，他给我介绍了一个投资人，稍微聊了聊。” “所以你就来了c市？” “嗯。”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作者可太会搞事了。 纪宇宙还没从这惊人的巧合中回过神，就听顾君生耳机那头隐约有个女声在说：“不好意思，先生，说是今夜有大暴雨，我们这儿要提前打烊了。” “哦，好的。” 顾君生说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像是在收拾东西，然后纪宇宙听到他说了句：“我先下了。”接着，头像再次灰了下去。 纪宇宙望着他灰色的头像，心头堵得像塞了块石头—— 这人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平淡？ 是不拿自己当回事吗！ 第一，知道了两个人处在同一座城市竟然没有更强烈反应。 第二！不拉家长也不多说闲话，仿佛只是知道了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一样，说下线就即刻下线。 网络世界那么大！ 他和他此刻就只隔了一条街！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才会在此时此地相遇？ 而又是为什么！ 会有人会对这样的事反应如此平静无波？ 朋友之间也不至于这么淡定吧！ 纪宇宙甚至还没来得及多关切对方几句类似“注意安全”这样的话…… …… 说真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顾君生这态度…… 就仿佛纪宇宙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充其量只是网友的陌生人。 纪宇宙心堵完，难受的情绪中又莫名腾起一簇小火苗…… 怎么心头隐隐有火在窜呢？ 外间的风更大了，雷鸣闪电不断，豆大的雨点“吧嗒吧嗒”陆续砸落，敲打着窗壁。 声音渐渐密集，大雨倾泻而下，雷声中纪宇宙打开飞讯，见之前添加的快递员小哥发了条朋友圈说：“唉，这天气，怎么回家呀。” 再看大眼仔社交平台，有人说今天这场雨将会是t省十多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雨，降雨量之多可能会导致交通出行困难，群众要注意安全等等等等。 纪宇宙忽然莫名有点心慌，也许是担心。 他打开与顾君生的飞讯聊天窗口，直接按下了语音通讯键。 第24章 “嘟——” “嘟————” 等待接通的时间似乎很漫长。 纪宇宙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 不管顾君生怎么看待自己，现在有一件事，是他能做，也是现阶段必须做的一件事。 他想和顾君生见面。 也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上天安排，两人现在距离这么近，顾君生又被一场大雨暂留在了这座城市。 纪宇宙一直不太愿意相信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莫名的感情，他总觉得，自己近日以来内心的忐忑也许是受了顾君生声音的蛊惑，但不是有句老话叫做“见光死”么。也许见他一面，看到对方的人——男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看到对方的容貌姿态，同他在现实生活中相处相处，说说话，也许这份怪异的情愫就能得以掐灭。 毕竟对声音悸动不代表会对这个人悸动，他仍不愿不相信自己的心情真的是—— 喜欢。 所以要迎面真实，而不是耽于想象。 网络给情感带来了空间距离，也强化了幻想。 纪宇宙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找回自己平静的状态，亲自打破这份想象。 “喂？” 等了一会儿，对方接了。 顾君生在飞讯里的声音更清晰如冷泉。哪怕下着瓢泼大雨，他也似乎毫不慌乱，冷静平静地仿佛无事发生。 “怎么了？” 这是纪宇宙第一次给顾君生打电话，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声音和他交谈—— “你在哪？” 纪宇宙轻声问。 顾君生在那头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 笑声中，他不经意地一声长叹，原本冰泉般的嗓音如冰雪消融，似暖阳般熨烫着耳膜。 “怎么会想到给我打电话？” 纪宇宙看着外间风雨呼嚎，也来不及多沉浸在被对方音色勾起的遐思里，而是说：“外面雨下大了，你回去了吗？” “没，我还在咖啡馆，”顾君生怔了怔，然后苦笑，“叫了车。但这天气……没人接单。” 纪宇宙张了张口，犹豫着，把要说的话吞下又提到舌尖。 等了等，他终于吐出了那几个字。 “要不要……来我家？” 第20章 撞响咖啡馆门铃铛的时候，冷风和雨水跟着纪宇宙涌入大厅，带去一片湿气。 纪宇宙抖落雨伞上的水，在门垫上蹭了蹭沾湿的鞋底。 暴雨下了十多分钟，积水虽然还不多，但他一路小跑到顾君生所定位的咖啡馆，裤脚几乎已经湿透。而哪怕撑了伞，衣物也不可避免地被雨打湿了大半。 纪宇宙捋了捋犹在滴水的发，扫视咖啡馆内，因为暴雨滞留的客人仅一桌，于是他很快便找到了他—— 不远处，临窗的位置，一名身穿白色衬衣的青年男子正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纪宇宙很难描述与顾君生的初见，只觉得这个人和他见过的很多人不大一样，但似乎又没那么不一样。 他只是静静地，一个人坐在那儿，姿势笔挺，仪态稳重优雅，微弱的灯芒给他的轮廓镀了层薄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如同滞留在一叶方舟上，孤独世界中的旅人。他看着外间的大雨，浸润在自己的宇宙中，周围的环境与他的心灵隔绝，纪宇宙进门时的动静也没能惊扰他这份专注。 他就只是那么静静坐着，可纪宇宙觉得，虽然现在咖啡馆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哪怕是满座，他也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存在十分强烈。 纪宇宙放缓了呼吸，慢慢走过去。 就好像他昨天在副本里拉近镜头观察对方的游戏角色般，对方的面容也在逐渐清晰。 清爽利落的短发，干净白皙的面容，薄唇，高鼻梁，眉眼深邃俊朗，个头很高，是那种走在街上也会引人侧目的类型。 ——是帅哥。 纪宇宙没想到顾君生线下竟然也挺好看的，与他这种清淡秀气的类型不同，顾君生给人的印象和他游戏中的模样倒十分相似，冷峻，那种浓浓自我约束感自线上延续到线下，透着几分疏离和干练。 还有说不出的……贵气？唔，又或者说，领导风范？ 纪宇宙略微有些明白，他在那种网络上那种蜜汁自信感和莫名的底气是从哪来的了。 但心底的柠檬精还是不可抑制地蹿了出来。 什么人呀，线上人生赢家，声音又那么好听，线下也是一副精英帅哥样儿。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感受到有人靠近，对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中抽离，缓缓转过头来，与纪宇宙对视。 这一瞬间定格般—— 眼神交汇。 ……纪宇宙还是忍不住心跳漏了拍。 忽地，发际间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纪宇宙蓦地想起自己一路赶过来淋了雨的狼狈样，不由得有些赧然。 不过，他安慰自己，对方毕竟是个男人，形象什么的，大概也没那么重要吧。 “你好。” 沉默仅一瞬，顾君生看着纪宇宙，忽地笑了。 似乎并不对他现在湿淋淋的模样感到奇怪或是惊讶。 他笑起来整个人会变得亲和，好像站在云端高高在上的天神落入凡间，先前那种独立于世间的孤独感瞬间消失不见，一切似乎只是纪宇宙的错觉。 他就在他面前，不是隔着网线，活生生的，有温度的。 “呃……”纪宇宙又捋了捋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等了等，把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伞递给顾君生，憋出一个字，“走？” 顾君生轻轻点了点头，捞起一旁的电脑包站了起来，同店员道过谢后，与纪宇宙一同走出咖啡厅。 因风雨交加，仅隔着一条街的路也变得难走了很多很多。 地面上积水深了起来，踩下去溅起老高的水花，雨滴砸得伞面啪啪直响，纪宇宙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顾君生，想着他的白衬衣今天算是要折在这天气里了，又不禁有些好奇：在这种瓢泼大雨里同自己赶着路的他，是否也会露出一丝一毫的狼狈相？ 好奇心简直快要爆炸。 正想着，却听顾君生在他身后无奈说：“你再不看着前面，就要撞电线杆了。” 纪宇宙连忙回头看路——还真是。 后面再没机会回头偷看，雨下得更大了些，狂风把一些孱弱的小树刮弯了腰，不仔细用手把着，伞几乎要翻飞出去。平时只需十分钟不到的路时断时续走了二十多分钟，等回到小区进了电梯间，两人才长舒一口气。 相视对望一眼。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纪宇宙还是忍不住说了，“落汤……呵……”最后一个字卡在嘴边没说出口，但止不住地笑。 顾君生却很淡定，两把将湿漉漉的发捋到耳后，短发登时变成一个松散不怎么成型的背头，更有几分传说中的“总裁”范儿。他一边拧着湿透的衣角，一边笑着说：“看我这样，你好像很开心？” “老实说，有点，”纪宇宙也不客气，“毕竟有时候和你打交道，挺来气的。” 顾君生露出疑惑的神色，还没说话，电梯门“叮”地打开——楼层到了。 “君少——请。”纪宇宙开着玩笑，伸手一引，顾君生似乎有些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顺着他手的方向走出了电梯间。 纪宇宙紧随其后。 进了房门，纪宇宙安置好两人的伞，招呼说：“这是拖鞋。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不介意的话，我去给你拿我的换洗衣服，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顾君生点了头：“那我不客气了，叨扰。” 听到这话，纪宇宙刚迈出去的步子停了停：“你这人还真是……文化人讲究。” 顾君生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卫生间在哪？” 纪宇宙给他指了卫生间的位置，然后去衣柜挑了一套t恤和宽松的长裤。等回到客厅，顾君生已经进了卫生间。淅淅沥沥的水声夹在外间的雷鸣暴雨中，纪宇宙看着手上的衣物，不由得有些愣神。 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几个小时前，两个人不过还是线上稍微有些接触的网友，现在却共处一室，甚至到了需要交换衣物穿的程度。 人生真是处处是意外。 他找了张椅子，把衣物搁在上面，然后脱下淋湿的衣服，换上睡衣。 等顾君生的过程中，他回到电脑桌前看了看游戏里的情况。 游戏世界此刻也与现实同步，是群星璀璨的夜晚，纪宇宙的人物在主城的灯火中迎风站着，周围人来人往。 寒威屑还是没有上线。 纪宇宙想，今天这种情况，怕是没办法跟他说了。 听着顾君生洗澡的动静，纪宇宙觉得，自己主动邀约见他一面的选择是对的。 之前线上面对顾君生时的紧张似乎忽然熄了火，什么旖旎纠结的心思都静了下来。 第25章 就好像在里面那人不过是自己久别重逢的室友。两人毫无波澜的相处、接触，平常得不能再平常。 纪宇宙松了口气。 见到活人，哪怕是帅哥，他好像也没线上时候来得感觉那么强烈。 果然，自己不过是一时被他那口漂亮的嗓子迷惑了，虚拟的人和真实的人之间……有壁。 他二十多年的认知迄今为止还是屹立不倒，未曾被摧残殆尽。 真是万幸。 他不由得拍拍胸口，暗笑。 当时问顾君生要不要来自己家的时候，顾君生还有些犹豫，愣是雨下得越来越大，他走不脱，最后才勉强同意。这说明什么？说明老天爷也是向着他的，帮他证明性取向，不遗余力。 太谢谢你了！老天爷！ 窃喜过后，他回想起昨天顾君生说要今天让他帮忙做日常的事，心说难道是因为今天他要来c市所以不确定能不能上线？好吧，反正两人已经可以正常当朋友相处，所谓“陪玩”“代练”的职责更得捡起来，于是对着卫生间喊了一嗓子：“你日常做了没有？” 顾君生“啊”了声：“你说什么？”似乎是花洒落水的声音太大，没听清楚。 “我问你日常做了没有。” “没呢，”顾君生高声说着，没一会儿水声停了，他又大声问，“哪个毛巾可以擦身？” “蓝色的，衣服我放卫生间门口了，”纪宇宙回，然后补了一句，“我帮你做日常？” 顾君生没回话，接着是一阵淅淅索索物体挪动的声音，卫生间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长而有劲的手探了出来，拿过椅子上的衣物又伸了回去。 好吧，反正他有他的账号。 纪宇宙翻出来两人的聊天记录，找到之前顾君生发他的账号密码，登了上去，开始扫每天的日常。 又是一会儿，卫生间门开了。顾君生穿着t恤和短裤走了出来，一边用毛巾反复擦拭着头发。 他径自走到正在查看交易行售卖记录的纪宇宙身侧，越过他一侧的肩，凑过去看屏幕。 “在干什么？”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不同于耳机里的粗糙失真，清晰有力，带着微热的呼气打在纪宇宙耳边；他的头发还有些滴水，滴落几滴在纪宇宙颈侧裸露的皮肤上…… 砰！ 纪宇宙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蹿起，捂着一侧耳朵躲了老远，惊恐地看向他。 顾君生因他激烈的反应怔住。 “怎么了？” 一脸莫名其妙。 纪宇宙涨红了耳根，看着面前眼神清朗无辜的男人，一手摁在胸口处，似乎是想隔着胸膛把里面狂跳的东西摁平了。 完了！ 他脑中划过这么一个念头。 这回真的是完蛋了！ 第21章 有时候人心就是这样，比天气变化要无常得多。 前一秒还风平浪静，后一刻就成了惊涛拍岸，仿佛被一只翻云覆雨的手操作拨弄着，后劲之强以至于到熄了灯，纪宇宙躺在床上听着雨声，都按捺不住心脏的狂欢。 只因为，那人，此刻，躺在另一侧。 就在纪宇宙身后。 纪宇宙老家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一卫，客厅里本有张沙发。做完日常任务，纪宇宙把角色挂在了托管员那边，让ai操作通宵刷一些怪物材料，电脑开着只关掉屏幕。做完这一切后，他下意识准备去沙发上睡觉，却被顾君生发问：“你睡沙发？” 纪宇宙理所当然地“嗯”了声，顾君生却有些不好意思：“我睡沙发吧。” 毕竟他是借宿者。 几番推让后，就有了现在的画面。 纪宇宙侧着身子，皱着眉头闭着眼，心知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寐。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凝在后背，不受控制地感知着对方。 如果稍微屏息细听，能够听到对方均匀清浅的呼吸，感受到对方的…… 心跳。 体温。 以及—— 似乎因不习惯床铺又怕惊扰到同床人的轻轻辗转。 顾君生较纪宇宙高出小半个头，两人同一侧睡卧的时候，会有种将他半笼在臂展范围内的感觉。 纪宇宙忐忑着，感觉自己胸膛里的那东西动静太大了，对方真的不会有所察觉么？ 静。 只有雨声喧嚣。 …… 静着静着，顾君生忽然说话了。 “没睡着？” 纪宇宙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嗯。” 顾君生轻轻呼了口气。 “那陪我聊一聊？” 纪宇宙打了个转儿，把身子摆正，然后侧过头去看顾君生。 一道雷光刚好自他背后的窗外隐没，照亮顾君生半边面孔。 他看着他，目光柔和。 纪宇宙在黑暗中捕捉着顾君生的眼睛，又借着黑暗藏起自己，在昏昏中鼓足勇气，用视线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聊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顾君生阖了阖眼。 “我有些迷茫。” 窗外噼里啪啦洒落的雨声乱作一团，夹杂着某处富有节奏韵律的水滴声。 滴答滴答，一滴一滴缓缓汇入纪宇宙的心海。 “迷茫什么？”他问。 顾君生似乎在斟酌。 “迷茫……未来。” 他轻声说着，翻了个身，仰面望向天花板。 纪宇宙没回话。而是静静等他继续。 “这一行并不太好做，项目选题，设计，开发，技术全都是需要攻克的难题，后续还会有版号，宣传等一系列琐事，项目时间长，回报却像一场豪赌。” “有可能你费尽心思的作品，在其中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会全盘崩线，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纪宇宙仿佛可以窥见他脸上的些许的失神。 “你不是不差钱么？”纪宇宙问。 顾君生开给他的每月工资对普通人来说也不是小数目。 “是不差钱，”顾君生笑笑，“但不是钱的问题。” “就像养育自己的孩子，投资很多最后夭折。金钱只是投入内容的其中一方面，更让人感到心痛的，是为之付出的心血。” “我开发的项目基于最新尖端的vr研究技术，此前没有人在这方面进行过深度尝试，也不曾做出过成绩，风险也就更高。但，这对我来说，是一项很有意义的挑战。” “而现在，我们的研发进度也出现了一些技术难题。一时之间……很惆怅。” 纪宇宙与顾君生勉强算半个同行，听见他这么说，很是理解。他把自己在研发方面遇到过的挫折经历以及辞职失业的事简单向顾君生分享了一遍，希望借自己的经验感受予以对方宽慰，然后说：“虽然我觉得，说这些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不过我也一度很焦虑现状，至少在迷茫和惆怅这方面，你不孤单。” “而且，说出来，多少心里会好受一些。”纪宇宙说。 “是啊。”顾君生笑着叹了口气，“人类的情感很奇妙，明明知道倾诉并不能解决实际的问题，可还是会让人觉得内心舒畅。” “不过，让我烦恼的并不全是技术方面的问题，还有公司管理层之间的……较量吧。” “怎么说？”纪宇宙问。 “一个公司里，并不全是做事的人。”顾君生笑了笑，“你拼了命的想要项目落实成功，精益求精。可其他人并不会同你有一样的目标和追求，大家只不过拿它当一份谋取生计的工作，有的人，甚至拿这些东西当做获取利益的垫脚石。” “人际场上的你争我夺掩盖了做事的本质，以至于做事越来越不纯粹。我最早是因为喜欢游戏才踏入这个行业的，可现在却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坚持做这些下去，是为了什么，又能获得什么。” 纪宇宙理解。 他当年义无反顾的踏入it行业，不也是怀揣着梦想和希望么。 可现实和生活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爱好，梦想的终局不过是成为一枚随时会被弃如敝履的螺丝钉。他再努力又怎样，再会经营上级关系服从甲方要求又怎样。公司像是一台巨大的机器，缺了他一样有其他人补上来，停不了转。 可如果人真的可以像一台机器人般无情地劳作，也许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一枚靠网游代练为生的“游民”。工作让他燃尽了心血，死灰暂时难以复燃的那种。 只想无限地逃避下去。 “之前都没人能说这些，”顾君生叹了口气，“哪个成年人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呢？说来说去像是在抱怨。”他捋捋头发，一声轻笑，像是自言自语般补充：“倒不像我了。” “没有，”纪宇宙说，“我不会觉得像抱怨。” ——之前都没人能说。 那么自己是他听倾诉的第一个对象？ 纪宇宙很难遏制心头的悸动。 第26章 至少在此刻，自己之于他…… 是特殊的？ 吧。 “你是人，”纪宇宙轻声回他，“人都是有情感的。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情绪，疑惑，迷茫，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要觉得这样不好。” “嗯……其实今天来你家，也有私心，”顾君生又回头看向纪宇宙，两人的视线再一次重叠，“因为心情不太美丽，我想人陪陪我。” 他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光亮，这让纪宇宙心里有些暖，不由得开玩笑：“陪玩业务的延伸？” 舒缓情绪，解决心理问题。 陪聊。 顾君生笑了。 笑声在胸膛中回振。 “这么说，倒也没错。” 他稍微挪了挪脑袋，似乎是想躺的更舒服一些。 “那个帮会，是我现实朋友的，”他轻声解释着，“最早的时候，只有我和他还有酒酒他们，后来人越来越多。就成了现在这样。” 顾君生打开了回忆的口子，开始跟纪宇宙讲起“琴阁雅轩”的往事。 “我那个朋友——有些不着调，”他笑了笑，“当时建帮算是一时兴起，后来认识了酒酒、风光。大家一起升级，建设帮会，打boss，竞技场，很开心。哦——当时，酒酒还是我徒弟呢。”仿佛不经意提起的一段关系。 纪宇宙在心里说，嗯，这事儿我知道。 “后来……”他停了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纪宇宙想起噬魂夺魄说起的关于卿卿酒喜欢过顾君生的事。 “那时候为了营运帮会，我们开始组织起了副本团。与现在的萌新团一样，开始招募新的帮众。我，是副本团的指挥。” “你的声音很好听，”纪宇宙插话，“……指挥副本，一定会有很多女孩迷上你的。” “是么？”顾君生对这种事似乎不大放在心上，“可那只不过是虚幻的想象，她们并不曾真正的了解我。” 仿佛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描述回忆，他停了停。 “酒酒负责管理装备分配，平时都是她组织帮众进组，我只负责指挥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别人都以为我们是一对。” 顾君生叹了口气。 “因为酒酒是我的徒弟，我一直对她很好，从她还是新手开始，带着她做任务，一个技能一个操作地带。” 纪宇宙不由得想起了寒威屑。 “男女之间的相处本就和同性之间的相处不一样。我把这份陪伴当作友情、师徒情，可她却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就在那时候，不知道谁从我飞讯里挖到了我的照片，把它发在了游戏群里。” 纪宇宙听着他的话，对剧情走向有了隐隐的预感。 就听顾君生说：“……团里有人因为照片对我产生了好感，试图接近我和我发展线上的情侣关系。被酒酒知道后和她大吵了一架。后来我才迟钝地发现，酒酒喜欢我，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果不其然。 以顾君生这样的外表……一旦照片流出，肯定会引来帮会一众女眷瞩目的。 男妲己啊男妲己，祸国殃民啊。 “那你……喜欢她吗？”纪宇宙涩涩发问。 顾君生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拿她当朋友。” 而听着顾君生的话，纪宇宙也不由得有点同情卿卿酒了。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自己会和她的下场一样吗？ 纪宇宙看着顾君生的侧影，心想。 “后来呢？”纪宇宙好奇地问，“为什么卿卿酒又变成了帮主的对象？”还和李风光交往过。 “你知道这事？”顾君生很敏锐。 “……不，不知道。”掩饰。 顾君生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拒绝她后，她就和风光在一起了，也许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我嫉妒，见我没什么反应，就又变成了我那朋友。但他们现在相处的似乎也还不错，也许是我判断有问题。” “我其实不是很懂。第一，大家明明只是朋友，相处得也很好很纯粹，为什么要改变这样的关系呢？第二，线上的情感，看不见也摸不着，他们不曾见过我真实的样子，没同我说过话也不曾了解我，为什么会对这样的情感产生幻想并且趋之若鹜，我不是很能理解。” 纪宇宙听着，不由得有些无语。 并且隐隐有点躺枪。 什么叫“大家明明只是朋友”，什么又叫“线上的情感，看不见也摸不着”，那他那微妙的心情又成了什么？ “那你不能理解的事多了去了。”纪宇宙心头有些堵，说话的语气也阴阳怪气了点。 可没想到顾君生回答的挺爽快。 “确实。我不能理解的事情还很多。” “……” ……… 纪宇宙更无语了。 总感觉这人……好像在情感方面，很迟钝？ 又或者说，意外的…… 单纯。 与外表的冷峻和线上的理智模样不同，此刻的他絮絮叨叨同纪宇宙一板一眼地说着话，竟让纪宇宙品出几分呆萌的味道来。 ……大概这人的全部脑子都用在想事情上了吧。 “我向往纯粹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顾君生继续说，“我一度觉得，网络的虚拟社交可以让友谊变得真挚简单，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游戏的背后是人，是人心，也是人性，与线下……并无什么不同。” “我工作所处的环境复杂，偶尔会觉得很心累。所以我一直想简简单单，放空自己。上网打游戏，除了是为了学习大热游戏在人群中成功的技巧和原理，也是为了放松。可怎么说呢，感觉只要有人的地方，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就变得……放松不了。” “那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很放松？”纪宇宙好奇，“所以才说这么多？” 顾君生认真地看了纪宇宙一眼。 “嗯。”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利益关系，所以我不怕你会对我怎么样，”顾君生轻声说着，“……也可能线上组队在一起多了？习惯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在你面前……我不用顾虑很多。” 纪宇宙内心仿佛被什么撩拨了一下，那种微醺的热感又开始蔓延四肢。他翻了个身，让自己面向顾君生，静静地看着他。 “人和人的关系很复杂，”顾君生发出感叹，“如果能像数据一样那么单纯，反倒好了。” “是的。”纪宇宙附和，然后温声问他，“你没想过尝试单机吗？单机游戏。” “玩，”顾君生说，“但是第一方面，我参与研发的游戏项目是联机，单机游戏的底层设计思路与联机游戏本质上就不同，我没办法得到一些参考样本。第二，脱离人群容易造成制作视角的故步自封，未来世界的游戏潮流只会在联机领域不停发展，研发人员的观念和能力也需要迎合市场不停进化提升，而不是单机。你不觉得现在单机游戏已经较鼎盛时期没落了许多么？” 纪宇宙没接话，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说：“我有时候感觉你似乎活得很累。” “累？”顾君生没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嗯。”纪宇宙看着他，而顾君生也在回看他，“你似乎每天都在思考，分析，我感觉……你很累。” “有吗？” “有。” “……习惯了。” “其实有时候不必要想太多，思考太多。”纪宇宙的声音依然很轻，但也很温柔，“不必非要时时刻刻绷紧了精神，体验游戏本身，好好感受其中的乐趣，不也很好？” 顾君生一时无话。 良久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吧。” 沉默流淌中，雨声似乎比之前弱了很多。 外间的暴雨转中雨，渐渐下得小了。 “为什么是我？”纪宇宙忽然开口，轻声问。 为什么，会选中我。 为什么？ 他到现在也没明白。 为什么这噬魂夺魄口中人人挣破头的侠侣位置，会落到他头上？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顾君生有什么特殊的需要。 可这件事就这么发生了。 而他的心……也随着这日久的相处变化了。 “我很重视我们的帮会，”顾君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同样认真，“这里的人和事有很多回忆，我想让它长久的维系下去。” “可最近我越来越忙，我那朋友又不是一个管事的，我需要帮手。” “夺魄还是学生，时间虽然多，但是他那脾气你也知道，还是毛躁了些。” “我当初找上你，是觉得你技术好，一方面可以替代我带着帮会的成员继续玩，再就是，我需要一些优秀玩家同我沟通游戏体验，以后项目成熟后帮我做数据测试。” “一方面是要求有些复杂，又牵扯一些管理责任，之前我们不熟，我也不方便解释太多。” 第27章 “原来是这样……”纪宇宙看着他，“现在觉得说这些没关系了么？” 顾君生笑了。 “现在，我觉得我们更近了些。” 这是一场只存在于两人之间的对话。 雨声越来越小，对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清晰，纪宇宙看着顾君生一张一合讲述着过往的嘴唇，划过一个念头。 他的唇形真好看。 夜渐深。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渐渐睡去。 纪宇宙不知道，游戏世界里，他挂机的角色收到了这么一条回复。 寒威屑：师父父，你今天给我留言，有什么事？ 寒威屑：qaq 第22章 这天晚上，纪宇宙梦见自己躺在一张石头做成的床铺上，周遭薄纱轻漾，随风自动。 纱幔缝隙间透着酌目的晨光，有些晃眼。 纪宇宙被光刺得微眯起眼睛，正想抬手去遮，却发现自己一只胳膊被什么压住，微热的触感透过肌理渗过来。 他低头去看…… 只见一个头顶龙角的俊美男子正裸着上身蜷在自己怀中，柔顺的银发在阳光下丝丝分明，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浑身被薄光笼罩，脸孔半遮，精致的下巴和鼻尖在垂发间斜斜探出几许。仿佛是梦见了什么，呓语般，他濡湿的唇轻轻抿了抿，圆润的唇珠晃啊晃啊，似是那枝头的樱桃在等人采撷…… 纪宇宙望着那点浅红，心中一动，被诱惑般，忍不住低下头靠了过去…… 发丝交缠。 微热的呼吸交融，未及目标，纪宇宙的鼻尖堪堪撩过他的脸颊，也许是被这些许摩挲痒到，他纤长柔软的睫羽颤了颤，侧侧头，轻轻张开了眼睛。 两相对视。 纪宇宙深深地看着他。直直看向他眼底。 男子清澈的金眸像是一汪幽深的池水，其中倒映着纪宇宙的形貌—— 呼吸凝滞，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两人，只有彼此。 你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中也只有你一人。 那汪幽潭深不见底，在吸引着他坠落……坠落…… 纪宇宙愣神间，男子微微笑了笑。 潭水随着这一笑漾起涟漪，他敛了敛睑，目光追随着纪宇宙的唇，移动，然后抬头，扬起光洁的下巴，慢慢凑了过来…… 气息…… 交叠。 纪宇宙醒了。 没有期待中的柔软触感，只有被压得阵阵发麻的手臂，木得几乎失了知觉。 啊……我的梦…… 正到关键时候！ 他愤恨地捏了捏拳头，下意识翻了个身，却忽然警觉—— 偌大的一张双人床，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昨天雨中和自己同塌而眠交流谈心的人儿，像只梦中飘然浅驻的蝴蝶，梦醒了，蝴蝶也不见了。 只有枕头上留下的浅坑告诉他，昨夜的交谈并不是在做梦。 人呢？ 去哪儿了？ 纪宇宙一个翻身坐起来，四下捞补手机，正想给顾君生打电话，就听卫生间忽地响起一阵冲水声，然后是“哗啦哗啦”的水龙头，紧接着，顾君生裸着上半身推开门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怔。 顾君生见纪宇宙端坐在床上抱着手机，视线似乎不经意地在他脸上停了停，然后一声轻咳：“醒了？” 纪宇宙“啊”了声，还是愣愣的。 “我以为你走了。”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从顾君生的脸下移—— 这小子，身材竟然还挺好的嘛。 精瘦薄肌，宽肩窄腰，微微隆起的肌肉轮廓还挺明晰，显然有专门练过。 脐窝两侧，一枚浅红色的小痣轻晃，两条轻浅的褶痕稍稍凹陷下去，一路沿着前腹往下…… 看着看着，纪宇宙忽地人中一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鼻腔流了出来，滑到嘴角一舔，有些腥咸。 他下意识拿手一抹…… 指尖一片斑驳血色。 紧接着，一个人影大步跨了过来。 刚才还远观的人儿蓦地近了，胸口在纪宇宙眼前一晃，整个人的气息笼罩而下，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拖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扶在了他的脑后。 纪宇宙仰起脸，看着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担忧的面孔贴了过来，严肃地盯着他的鼻子。 “怎么流鼻血了？纸巾在哪？” 顾君生皱着眉。 他皱眉时候的样子也十分俊朗好看，有种刻板印象中的医生味儿，专注，板正。 那张精致的五官骤然放大，恍惚与梦中那人重叠，纪宇宙眨着眼，看得有些发愣。 见纪宇宙没回话，顾君生看向他眼睛又问了次：“纸巾呢？” 纪宇宙这才反应过来，嘟囔着指向客厅放置电脑的桌子：“在那边。” “头别低。”顾君生说着，人快速挪了过去，又很快回来，把纸巾扔给纪宇宙就去了卫生间。纪宇宙胡乱抽了几张纸把鼻血擦掉，就见对方掂了块湿毛巾再次走了过来，一手扶着他的脑袋，一手仔细帮他把残余的血渍擦干净。 骨节分明的手在发间摩挲，有些痒。 “你还挺会照顾人的。”纪宇宙闷声说。 顾君生瞄了他一眼，一扫先前的正经模样，挑了挑眉，勾起嘴角笑着开玩笑：“那少爷可还满意？” “……什么少爷，胡说什么呢。”纪宇宙无语。 “称呼而已，”顾君生用轻飘飘的语气继续说，“这样才容易凸显我的服务意识不是。” “……” 纪宇宙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手碰到了纪宇宙升温的耳朵，顾君生视线又移了移，调侃说：“少爷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为了逗猫儿般放低了音调，唇珠此刻随着薄唇开合上下跳动，仰着看去更觉得鲜艳欲滴。 纪宇宙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胸口一阵激荡，气血腾地蹿了上来，满脸通红地抢过顾君生手上的毛巾，遮住自己的脸一顿乱抹，一边推着顾君生一边低声闷闷地说：“去去去，赶紧穿衣服去！一大早裸着干嘛！秀身材啊？”一碰到顾君生的皮肤又是一阵手抖，触电似地弹回。 顾君生被推往后退了几步，见纪宇宙慌慌张张的样子，三分好笑三分无辜地说：“我得把你的t恤换下来，才能穿回自己的呀。” “那你还不赶紧穿？” “是是是。” 插曲结束。 顾君生洗漱收拾完，换上昨天换下的已经干透的衬衣，简单收拾了下行装，准备回程。 纪宇宙给鼻子里塞了两条卫生纸卷，撑得鼻孔老大，送顾君生出门的时候，纪宇宙看着他利落干练的背影想，自己此刻的样子大概就像是条河马，和装扮好的闪闪发光的精英人士比起来磕碜的不是一点半点。 正想着，对方却忽然脚步一停，回头。纪宇宙发着呆，差点撞到顾君生的身上。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顾君生微微俯视着他，但语气很温柔、很认真。 “纪宇宙。”纪宇宙轻轻回，“我叫纪宇宙。” 晨光熹微，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絮，纪宇宙见顾君生琥珀色的眼眸垂了垂，然后点点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回身。 “哦，忘了说了。” 他的目光静静扫过纪宇宙的脸，在纪宇宙塞着纸团的鼻孔处停留了一瞬，然后看向他的嘴唇，抬起食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你的这里。” “很软。” 说完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下了楼。？？？ 纪宇宙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明白他话的意思，半天后才反应过来…… 啊？？？！！！！ 第23章 …… 真的亲了？ 纪宇宙坐在电脑前冥思苦想，反复回忆着清晨的那个梦…… 当时，好像，触感是有那么些？ 不好说。 所以…… 亲了？ 没亲？ 亲了！ ……没亲？ 直到顾君生坐上回a市的动车，在车上跟纪宇宙发消息报行程的时候，纪宇宙才从自我质问中回过神来，回消息说：“一路小心。” “嗯。”顾君生回得很简单。 纪宇宙在聊天框等了老半天，结果那人“嗯”完之后就没了信儿，一句话再没回复过。整得纪宇宙隔一会儿拿起手机看一下，隔会儿拿起手机看一下，整个人心思全拴在飞讯消息上了。 一直到两个小时后。 纪宇宙盯着还是只有一个“嗯”字的最后回复，生气了。 再没更多的话跟自己说啦？ 就回一个“嗯”？ 就这？ 就这就这？！ 什么人啊！怎么这样！ 纪宇宙怒。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可能是因为刚下过暴雨，空气比较潮湿，以至于嘴唇十分滋润，好像是挺软的，脸上的皮肤都比之前细腻了几个度。 第28章 …… 不不不，什么玩意！怎么被带跑了！ 自己怎么开始关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都怪顾君生！ 先是莫名其妙说什么别人嘴巴软，搞得别人为了他心烦意乱之后，就没事儿人似地遁了！ 这不是妥妥的渣男行径吗！ 这一瞬间，纪宇宙莫名共情了卿卿酒。 鬼知道这厮有没有对人家妹子也这样撩骚过！ 可恶！ 为了转移注意力，纪宇宙打开短视频开始狂刷，好让自己不要太在意对方有没有回复。巧得是，正好碰见一个新闻报道—— “与知名企业高管网恋？当心网络‘杀猪盘’！”？ 细看。 “家住xx市的小花（化名），26岁，原就职于a市x大型互联网企业，因上班忙碌一直未能得到好的恋爱机会。” “今年初，小花在某大型网游中结识了一名自称为某企业高管的青年男子b，两人共处同一游戏工会，朝夕相处，日久生情。” “交换照片后，b君冷静睿智的网络形象和照片中英俊忧郁的形象反差更是让小花情难自拔，深深地被吸引。之后两人结为网络情侣，确定了恋爱关系。” “b君关怀体贴、礼物和逢年过节时的红包让小花对他的感情更加深厚。热恋期，两人日日聊天谈心，十分亲昵，可一段时间以后，小花发给b君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小花以为b君出了什么事，疯一般地给b君留言，试图联络b君，可b君一个月后才出现，并告知小花，自己辞去了企业高管的工作，准备融资创业，消失的时间都在为新公司的经营做筹备。” “b君向小花提出，新公司需要小花的资金支持。小花念及两人数月来的感情和b君前后赠与的各种金钱礼物，分先后三次向b君转账xx万元。” “收到小花的钱款后，b君拉黑并屏蔽了小花，再次没了音讯。” “前一天还郎情妾意的情人，转瞬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 “上网冲浪，请一定要擦亮双眼，警惕‘杀猪盘’！” “……” 什么意思？ 怎么偏偏推送给他这种新闻？而且经历重合度还这么高？ 故意的吧？ 这是被大数据监控了？ 意思是顾君生有可能是那个b君，而自己就是那个小花咯？ 可他俩也没建立情侣关系，虽然有金钱往来，顾君生也没找他借过啊！ 大数据是在暗示什么？！ 纪宇宙又没忍住打开和顾君生的聊天对话框查看。是的，还是没有任何其他回复，甚至连对方到没到a市都不知道！ 过分了！睡完觉撩拨完就忘了人是吧！ 活该被当成杀猪盘！ 纪宇宙越想越气越看越气，干脆扔过手机不再看，打开电脑屏幕，开启今日份的“网络打工”生涯。 游戏中的角色还在被ai托管，也没什么意外发生。只有寒威屑的消息刷屏似的在密聊里晃—— 寒威屑：师父父，你今天给我留言，有什么事？ 寒威屑：qaq 寒威屑：师父父quq，不好意思，我今天上线上晚了。你在做什么…… 寒威屑：师父父qaq 寒威屑：～～>＿<～～～你不是说不会不理我吗。 寒威屑：t＿t 寒威屑：[大哭][大哭][大哭]师父父不理我了呜呜呜。 语气怎一个可怜兮兮了得。 纪宇宙扶额，见他此刻正好也在线，就回他说： 雀鹘：昨天在挂机呢，没看到你的消息。 寒威屑这次回得很快，像是等了很久似的。 寒威屑：qwq啊！师父！ 说完，一个组队消息丢了过来。 寒威屑：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 雀鹘：…… 雀鹘：不至于。 纪宇宙想起自己本来计划要说的事，顾君生打乱了他原本计划，也许现在正是跟寒威屑开门见山谈谈的好时机。 雀鹘：那个…… 雀鹘：我有事要跟你说。 寒威屑似乎敏感地感觉到纪宇宙将要说的话是关于什么的，不等纪宇宙开口，开麦打断说：“师父，你先别着急拒绝我。” “我……我其实没想你怎么回应我。我只是觉得跟师父你一起玩游戏很开心，想表达我对你的喜欢，让你知道我这份心意，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或者一定要怎么样。” 寒威屑用他那轻柔温软的声音说着。 “所以不要着急拒绝我，如果你不想告诉我通讯账号也没事，我们就保持之前的师徒关系，好吗？” 雀鹘：…… 虽然顾君生一再跟他说过没必要向别人解释，可为了不让纯情少男迷失被骗，最后发现自己喜欢的师父背后竟是个披了女人皮的汉子，纪宇宙终于忍不住说。 雀鹘：我是男的。 是的，纯纯的爷们儿。 所以，小孩，别喜欢哥。 哥……哥虽然现在似乎大概率是喜欢了个男人，可也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的！ 所以，对不起了哈！ 谁料寒威屑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笑了。 “师父。” “你就这么反感我？” 雀鹘：？？？ “你可以不喜欢我，”他声音有点低落，“可找这种借口拒绝，是不是有点太看轻我了。” 雀鹘：……可我真是男的。 “这样吧。”寒威屑叹了口气，“那你也开麦跟我说说话。” “你开麦说话，我才信你。” 雀鹘：…… 雀鹘：行！ 纪宇宙果断开麦。 “我真的是男的，这下你信了没。” 寒威屑那边却没什么反应。 “喂，你怎么不说话？” 难不成是被自己吓到了？ “喂？” 半天后，寒威屑才疑惑地说：“师父，你不是说要开麦吗？” 雀鹘：？？？ 雀鹘：我说了呀。 雀鹘：什么情况。 “没听到你声音呀，”寒威屑说，“你说完好就没了声儿。” 纪宇宙又果断打开电脑默认的录音功能，对着电脑说了几句话再回听，发现自己耳机的麦克风似乎是坏掉了，一点声音都收录不进去。 …… 啊这。 俗话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 怎么他纪宇宙自证个身份，还要被老天爷如此拿捏。 绝。 他只能无奈敲字。 雀鹘：刚试了下，耳麦好像坏掉了。 寒威屑沉默了一会儿：“……师父，再别找借口了。我要伤心了。” 雀鹘：…… 雀鹘：我真是男的。 苍天啊！大地啊！说实话为啥不被人相信啊！ “师父就是师父。” “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就是你，”寒威屑很认真地说，“哪怕你是男的，我也会喜欢你。” 寒威屑这番话生生把纪宇宙想说的给堵了回去。 他又能说什么呢？ 纪宇宙这时候又瞬间共情了顾君生。 ——可那只不过是虚幻的想象，她们并不曾真正的了解我。 昨晚上他说的话瞬间在他脑子里回荡着。 顾老师，你可真实贤明的先知啊。 雀鹘：可你并不曾真正的了解我。 纪宇宙不禁叹了口气，向寒威屑重复这句话。 雀鹘：你喜欢我哪儿呢？喜欢我陪你打游戏，照顾你？你又了解我多少，知道我做什么工作，是什么人，游戏角色皮下是男是女？会不会正抠着脚抽着烟挖着鼻孔陪你做这些？ 纪宇宙也难得地跟寒威屑多说了些。 雀鹘：也许是我一直以来和你一起游戏的亲密和陪伴让你产生了什么误解，可网络上的东西都是虚拟的，假的。 雀鹘：你的喜欢，不过是基于互联网络的想象。 雀鹘：而且…… 雀鹘：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可纪宇宙还是有些心虚的。 一个是自己一开始带徒的目的确实不太单纯。可事情开始向自己最开始期待的方向走去（虽然细节，比如徒弟性别有了些变化），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又发生了变化，说白了寒威屑不过是被迫卷入了自己和顾君生的路人，他又错在哪了呢？ 再说，自己跟别人说这些话，那自己的动心难道不也是一种想象吗？ 虽然，虽然他和顾君生已经见过面了。 但自己跟顾君生也不是很了解。哪怕昨天共处一室还同床共枕一夜，但并不代表他表现出来的就是真实。网络是一张偌大的面具，你永远不知道面具背后是人是鬼。 刚才的短视频某种程度上也给他发热的大脑倒了一盆凉水。 他—— 真的能够相信他吗？ 雀鹘：总之。 雀鹘：为了不让你再继续对我痴迷下去，今天你的任务和副本装备得自己刷了，以后非不必要我帮助的我不会再跑前跑后地帮你了。 第29章 雀鹘：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第24章 与寒威屑开诚布公地谈过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变得有些不咸不淡。纪宇宙不可避免地与他减少了接触，保持距离，有事说事，有责尽责。 寒威屑似乎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关系转变，每天都会给纪宇宙邮寄一些自制的小药道具、材料，并且私聊留言问候纪宇宙在做什么，吃饭了没，今天有什么计划，各种温言蜜语，可怜巴巴的模样。纪宇宙只作心狠状，不作理会，只有打boss加送他装备道具的时候才和他见见面，平日里话也不多说几句。 几天后寒威屑似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纠缠，也减少了找纪宇宙的次数。 纪宇宙松了口气。 但心中隐隐还是有几分失落，毕竟和寒威屑也算是朝夕相处了较长的一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竟然最终变成这样，还是让人挺意难平的。 但不能让迷途的羔羊继续迷失下去呀！ 而顾君生那边，在回到a市后又开始了自己的忙碌工作，上线时间几乎是在挤，有时候匆匆上线和纪宇宙一起刷刷boss做一两关侠侣任务就下了线。 但纪宇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好像从那一夜后，顾君生和他相处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睡觉前，顾君生会主动跟他发“晚安”。早晨起床，会发“早”加一个简单的表情包，每日不落。 这些细微的改变都是以前不曾有过的。 换作以前，纪宇宙铁定会觉得说，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儿升起来了？顾君生这样的人，竟然会发表，情，包？ 可见过面后，他却似乎能够从这种日常相处中读出一种笨拙亲近的意味来。 留宿事件后两个人之间好像拥有了某种默契。像是淡淡的、没有言明的暧昧，又或者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脉脉温情。 这份陪伴滋养填补着枯燥日常生活的罅隙，缓解着纪宇宙内心深处的孤独和迷茫。 有时候纪宇宙会觉得，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就好像一对真正的游戏夫妻。 会不会…… 顾君生对他也是一样的感觉？ 顾君生回去的那天，是有跟纪宇宙认真解释的。 “昨天没睡很好，所以一上车就睡着了，”顾君生说，“今天可能不会上线，回去还有工作。” “哦，”听到这话，等了一天联系的纪宇宙气也消了些，叮嘱说，“别太累。” “谢谢。”顾君生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忙到什么时候，所以提前跟你说声——” “晚安。” 那是“早晚安”问候的开始。 纪宇宙分析过。 以他对顾君生的浅显了解，其实他完全不必要这样对自己解释，跟别提这种主动的日常问候。 再说，他一个要靠他接济的区区“代练”，又有什么好骗好图的呢。 图钱，他也没有啊。 图色…… ……也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男人。 但他不是拒绝了所有妹子的示好么。 那…… 万一呢？ 纪宇宙觉得自己虽然脾气躁了点，但长相也是清秀耐看的，在西藏一行被晒黑之前，不说话的时候人群中也是能一眼冒尖的存在。 上学的时候还因为白净高冷的模样被评选过班草—— 纪宇宙看着屏幕前反光的自己的脸，这副皮囊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吧？ 所以，顾君生的变化会是因为两人见过面在一张床上睡过觉吗？还是说…… 果然是真的亲了？ =＿=||| 因为真的亲了，多少有那么点…… ……… ……动心？喜欢？ 脑海里蹦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纪宇宙胸口不禁被揪紧。 他不禁又抚上自己的嘴唇，沉思。 ——他的变化，会是因为也对他抱有好感吗？ 会有这样的可能吗？ 在翻来覆去的纠结猜测中，时间匆匆流逝。 而发生了这样或那样的事，萌新团的计划也没曾中断过计划进程。 这几天噬魂夺魄拼了命地在世界频道刷消息，但人数缺口还差是了那么几个。中间他向顾君生询问过要不要择期再开团，得到的却是否定回答，直说到时候人不够世界喊几个人凑数就行，毕竟他现实生活中的时间并不是总能和这么多人配合，原定的开团时间不变。 噬魂夺魄无奈，只能继续到处抓人。 因为纪宇宙早前就同寒威屑说好了带他，现在两人的关系虽然处得有些尴尬，但还是跟他通知了打本的具体时间。 寒威屑很开心纪宇宙的联络，又是难得能够一起玩游戏的机会，直说一定会按时间上线。 直到萌新团开打前的倒数第二天，有了这么一件插曲。 早在琴阁雅轩筹建的时候，与顾君生交好的某个朋友找到了他，并向他哭诉了自己所在帮会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至于纪宇宙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当时那人找上顾君生的时候，两人正组着队做着任务—— “君少！” 说是哭诉其实夸张了点，但对方大哭的表情着实也没少发。 “你们帮会还收新人不！” 说话的人一进队伍就是一顿噼里啪啦地刷屏。 纪宇宙瞧着那个名字，林纭，像是个女名。一时间又有些酸味儿在心头冒，又什么都不能多说。 ……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 这种不缺妹子的人，真要动心，又怎么会选择一个男人呢？ 唉，好酸，打翻了醋坛子似的。 不过纪宇宙没难受多久就发现自己是多想了。 剑指天涯：怎么了？ 林纭：君少，我要带几个兄弟换帮，你们帮会还缺不缺人？ 剑指天涯：缺。 剑指天涯：我们明天要开萌新团，正愁差自己人呢。否则人不够还得世界上喊。 剑指天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要换帮？ 林纭：唉！别提了！ 然后纪宇宙就跟着顾君生在前排吃了一手新鲜的瓜。 事情大体是这样的。 林纭所在的是一家名叫风云诀的帮会，跟顾君生一样，是建帮之初就在的帮会元老。 但风云诀与琴阁雅轩不太一样，这帮会没有pvp和pve两大玩法分类，主打pve玩法，林纭也是帮会管理，有点类似于顾君生的身份，是组织活动并且负责活动落实的那个人。 这风云诀的帮主呢，跟琴阁雅轩的帮主一样，是个富二代，身上的装备穿得那叫一个光鲜亮丽，金光闪闪，各种时装极品装备加身，甚至一些难刷到的低掉率道具他都有（像之前被纪宇宙拿去做人情给乐十三和月照影的飞翔翅膀都是小意思）。平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帮会群聊中炫富，比如今天又买了什么稀有装备啦，请了什么排行榜上有名的大佬来给自己打工帮忙刷boss啦，商城中新出的什么昂贵时装被他秒杀啦，等等等。 除此之外，还会有意无意地在帮会聊天过程中晒自己三次元的一些事。比如，今天和什么人去了哪家游泳馆打卡，喝了什么品牌的红酒，收到了什么人送给自己的礼物，吧啦吧啦。 这富哥不仅声音好听，人长得也挺帅。 风云诀有次帮会活动后，群聊里掀起了爆照的浪潮，帮主架不住群里妹子们起哄，大手一挥，一张如韩国男星般的俊美自拍便扔到了群里：鸭舌帽，抬着下巴，手上挂着n枚看不清品牌的戒指首饰，对着镜头比v，那只比v的手上还戴着金属外壳反射着光泽的手表，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 简直是豪气冲天啊，纪宇宙边听边想，自家帮主也会这么壕？那顾君生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想着想着，纪宇宙又有些emo了。 林纭还在继续吐槽。 这富哥儿并不像琴阁雅轩的那个线都不晓得上的不负责任帮主，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带萌新。 尤其是萌新妹子。 提起带萌新，纪宇宙就有体验了，直觉告诉他，这个爱好，不大对劲。 他私聊顾君生问：“你不觉得这个爱好，很奇怪？” 顾君生回说：“怎么就奇怪了？” “专门带萌新，还是带萌新妹子，咋听咋目的不单纯呢？” 顾君生隔了一会儿才回。 “你这算不算以己度人？” “？” 把纪宇宙给问懵了。 “你那个徒弟，被你忘了？”顾君生说，“你的意思是，你收人家当徒弟的目的，不单纯？” 纪宇宙半是心虚半是无语：“去去去，两码事。”哪儿跟哪儿啊。 “怎么就两码事了，”顾君生的话莫名有点阴阳怪气，“许你收徒，不许人家带萌新？双标。” 纪宇宙不想直面回答，绕话题反问：“那你有这种爱好不？” 顾君生斩钉截铁：“没有。” 第30章 那卿卿酒是怎么回事？ 纪宇宙很想吐槽。 但最后只是酸溜溜地回了句：“哦。” “为什么问这个？”顾问。 “没什么。”纪答。 停了停，顾君生说：“可惜了，我们认识太晚，如果是带你，我很乐意。”？ 纪宇宙愣。 “但以你的操作，大抵是不需要我带的，”顾君生说，“所以就算我们认识得早，我也没这个机会吧。” “知道就好。”纪。 “不过——”顾君生敲了个破折号。 “？”咋还吊起人胃口了？ “你这么厉害。”顾君生说着，纪宇宙仿佛可以透过电脑屏幕想象他说话时的表情。 “兴许可以带带我。” …… 撩汉是吧！ 第25章 继续开扒风云诀的这个帮主。 这富哥儿呢，带出的徒弟之多可堪风云诀帮众的半壁江山。而且和每个徒弟的关系……都有些好。 “好”到怎样的程度呢？ 今天一起拍拍照，明天一起逛逛风景，有时还会在帮会群聊中当着一众群友的面互相调侃对方开开玩笑，或者交流一些生活兴趣，对话内容包括不限于—— 对话一。 妹子1：唉，脸上起了个痘痘。 富哥儿：我帮你揉揉？ 妹子1：去你的，没个正形。 妹子1：唉，今天要吃清淡一点了。 富哥儿：准备吃点什么？我也参考参考。 妹子1：没想好，你喜欢吃什么？我也参考参考。 富哥儿：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你推荐什么我都喜欢。 妹子1：讨厌～！ 对话二。 妹子2：（分享一首最近在听的歌）。 妹子2：这首歌好好听！ 富哥儿：好巧，我刚学会这首。 富哥儿：（一段语音清唱）。 妹子2：真好听。 妹子2：唱得好有感情。你声音还好有磁性。 富哥儿：情感这东西，要看唱给什么人听了。 富哥儿：（反向分享一首歌） 富哥儿：最近在学这一首。 妹子2：哎呦，这是准备学会了唱给谁呢？ 富哥儿：当然是唱给我心上的人啊。 富哥儿：有机会再唱给你听哈。 对话三。 （午夜时分） 妹子3：（分享视频） 妹子3：这个帅哥好帅啊！家人们！快来看！还有腹肌！ 富哥儿：（不带脸的自拍照一张，腰腹衣衫半遮。） 富哥儿：是这样的腹肌吗？ 富哥儿：（三秒后撤回） 妹子1：啊啊啊啊！ 妹子2：什么什么，我没看到！ 妹子3：[流口水][流口水] 妹子4：为什么我没有腹肌！ 富哥儿：（又发一张无脸再镜子前的自拍） 富哥儿：这是我压箱底的照片了。 富哥儿：（撤回。） 富哥儿：好了。剩下的只能给我的宝宝看。 听到这儿，纪宇宙不禁又私聊了顾君生一排省略号。 “……” “怎么了？”顾君生问。 “……我咋感觉……这帮主，像是……钓鱼呢？”纪宇宙说，“这不就公开搞暧昧撩骚吗？” “你没感觉错，”顾君生说，“就是撩骚。” “这些妹子会信吗？”纪宇宙问。 “如果没人信，就不会有今天的八卦听了。”顾君生淡淡回。 纪宇宙还有疑问：“靠腹肌照就能骗到女孩？她们喜欢这些？” 顾君生却没着急回复。没一会儿纪宇宙看到飞讯上顾君生的头像闪了闪，点开一看，一张腹肌照片赫然停在对话框里。 精瘦的腰身，脐窝旁一枚熟悉的浅红色小痣，块块分明好看的肌肉线条陈列有秩。光洁的皮肤在在阴影下，深一块浅一块的。纪宇宙打开扫了几秒赶紧关上，脸已经开始发烫。 “？”他给聊天框里的顾君生发消息，“你干嘛！” 却听游戏里私聊的提示响：“喜欢吗？” “……什么意思。”纪宇宙胸口直突突。 “上次不都看得流鼻血了么？”像是故意的，“不喜欢？” “……………………” 纪宇宙一点都不想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尴尬死了。 “那你说，”意味深长，“那些女孩儿会不会喜欢这些呢？” …… ………… 把纪宇宙直接干沉默了。 他能回啥！ 要命！这人！太可怕！ “不逗你了，”顾君生说，“继续听。” 以上的对话仅为该帮主众多撩妹故事中的一部分。 如果这哥们儿仅仅是撩妹，大概就不会有林纭找顾君生哭诉这件事发生了。 因为经常有新人通过富哥儿的途径进帮，又是他的徒弟，富哥儿便向一众管理提出，要组织筹办一个（跟琴阁雅轩一样）半是老人半是新人的萌新团，以高手带动菜鸟，积极促进新人装备更新换代，好推动帮会发展，冲击十佳榜单。 如此，主力梯队不带也说不过去，本着为帮会前途着想的初心，林纭作为管理，只能答应了富哥儿，承担起了萌新团的指挥的责任。但由于帮内女孩儿实在太多，一个萌新团，活脱脱被搞成了一队娘子军。 而一众女眷水平参差不齐，基本上每次一开打，就得耗个上个大半天。 说到这儿的时候，林纭仿佛是不想回想这番痛苦回忆一般，停了一会儿。 林纭：……你让我缓缓。 剑指天涯：辛苦了。 雀鹘：……有这么惨痛吗？ 林纭：有……非常……相当…… 从林纭嘴里，作为独狼且没怎么经历过团队作战的纪宇宙，算是第一次感知到了，一个团队中带着诸多菜鸟打boss的痛苦。 不知道怎么根据地图路线走位的。 不懂自己本职业技能都是干什么用，甚至不知道打boss需要打哪儿的。 因为失误死亡影响boss伤害输出的。 总是按错技能导致队伍团灭的。 受不了煎熬退组下线不干的。 …… 据林纭说，他们曾经有次开团，一个boss足足打了一个星期！ 听得纪宇宙心里发怵，问顾君生：“我们的萌新团也会这样吗？” “怕什么，有你和我在，”顾君生回，“没信心？” “……”好吧，那就算有吧。 林纭继续说。 林纭：唉，我不是不愿意带萌新，也不是歧视萌新。 林纭：有个别一些比较努力的人，会自己去看视频学攻略找亲友练习游戏技能。 林纭：但不是我说啊，有的女生，她心思就不是放在玩游戏上！ 林纭：当然，这是不同人的不同选择玩法没错，我理解，只想穿着漂亮美美的衣服逛风景的我也理解，可是不能约好开打时间一声不吭放人鸽子吧？不能说boss打到一半忽然说自己要洗澡、睡觉、指甲断了、太累了不想玩了撂挑子吧！ 林纭有些恨恨地。 林纭：那一开始为什么要来打本？为什么要报名？休闲玩法获取装备的方式多了去了啊！ 顾君生忽然插嘴。 剑指天涯：你们那个萌新团，帮主在不在里头？ 纪宇宙了然。 这群姑娘怕不是想多和那帮主多相处相处一起玩游戏，才报名参加的副本吧。 林纭：哎呦我去！ 林纭：别提那大s*b！ 林纭爆起了粗口。 富哥儿对萌新团那是相当看重。 早在萌新团建立之初，就主动向林纭提出了作为指挥副手协助她开团的请求。林纭还一度觉得此人虽然平时浪荡了些，但多少有点底线和良知，没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她和其他几个管理。 可她万万没想到哇！ 萌新团第一次开打的时候，富哥儿公然在林纭指挥的时候插麦和妹子打起了情骂起了俏，林纭好几次指令被无视不说，打着打着，几个妹子甚至跟富哥儿在队伍语音里唠起了家常：今天要吃什么；xx牌子的小吃更好吃；xx的饰品/衣物/口红色号更好看；xx的书、电影…… 队伍语音里充斥着男女欢乐的嬉笑声。 以及—— 妹子1：有怪追我！真讨厌！ 富哥儿：来了来了，我帮你biubiu两下打掉它！ 妹子2：哎呀，这条路怎么走，呜呜呜，人家迷路了。 富哥儿：别急别急，我回去带你走哈，我来也～ 虽然富哥儿平时撩妹加爱占口头便宜，但是技术操作水平还算过得去。妹子有难一声招呼，立马就过去帮着拉扯。也不知道是不是姑娘们在互相较着劲儿，富哥儿跑得那叫一个积极，帮了这个又是那个，忙得很。 就这样闹哄哄了一路。 一路死，一路引怪，一路吵吵嚷嚷，通向boss的路上充满欢声笑语，林纭本来就渺小微弱的存在感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不管她说什么，都能被嘻嘻哈哈的打闹声给盖过去，整个人仿佛是空气，是透明人。 第31章 雀鹘：好惨…… 林纭：……说多了都是泪。 一直到了boss跟前，一群人开打一次，团灭一次，开打一次，团灭一次，然后就是前面所说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磨了三四个小时，连boss第一阶段都下不去，到最后所有人都疲了，连一直闹哄哄说着俏皮话的富哥儿都蔫了，闭麦再没说一句话。 林纭只能无奈解散团队，说下次再继续。 林纭：我真的很想吐槽！ 林纭：不知道那s*b到底带妹带了个什么啊？ 林纭情绪很激动。 林纭：你说尽了师傅的责任没？没吧，不然怎么这么多人连技能配装都不懂？ 林纭：难道就是天天和妹子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林纭：他以为自己是皇帝？搁网上开后宫选妃呐？ 事情还没完。 一群人散团之后，有人不乐意了，在帮会群聊中吐槽林纭说：“什么指挥啊！水平真次。打个本，带大伙儿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什么都没出，也什么都没过！” “说什么呢！” 林纭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彻底爆发，和对方在群聊里狠狠撕了一波，最后以富哥儿出面打圆场，和稀泥般各打五十大板结束。 雀鹘：……这萌新团就非开不可？ 林纭：唉，主要她们中有部分人是真的有需求。我当时的想法是，作为帮会管理，如果你不在帮会里定期组织活动，这些认真玩游戏的人是很容易流失的。其他人也不能踢吧？在帮里占着坑位，又招不来厉害的，为了帮会发展，也必须带呀！ 雀鹘：……就不能像我们帮会一样，休闲和pve的分开玩么？那帮主既然喜欢撩妹带妹，他自己带那波人去休闲玩法就好了呀。 林纭：问题就来了。 林纭：女孩子嘛，都喜欢漂亮的衣服。 林纭：有一些服装，是只能通过副本boss刷到的，她们想要，又出于各种原因不想找代练代打，最后只能寄望于帮会团。 林纭：而且怎么说呢，我觉得我们既然建了帮，又想把帮会做得有模有样而不是休闲散人扎堆，当管理就应该承担起作为管理的责任，不能只享受权力而不承担责任义务呀！ 然而萌新团开了那么一次之后，富哥儿就开始以各种借口理由推脱不来，要么就是找个代练登录他的账号代他上线。 剑指天涯：怕是嫌着难带费时间了。 林纭：没错。 因为萌新团是富哥儿提议办的，带的也是他撩来的妹子，妹子们多得是想借着打本的机会和富哥儿联络感情，富哥儿不跟团，其他妹子对于打本也兴致缺缺，加上林纭这人有点较真，打本的时候碰见不认真又经常失误的人会说道几句，犯错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吼人，长此以往下来，好多妹子不乐意了，跟富哥儿倒小话说林纭太凶，说得人次多了，富哥儿也私聊找了林纭谈，说，都是女孩子家家，对人温柔点嘛。 富哥儿：你这样像个母老虎似的，难怪不受欢迎哦。 林纭：#@￥％@……（省略脏话数字。）谁特么想要受欢迎了啊！ 富哥儿：哎呀，就是因为你这么凶，才会被人家说，一点女孩的样子都没有，多学学xxx（帮里一个软妹），才会被人喜欢呀。 林纭：我去你大爷的@#￥#￥％！ 富哥儿脸皮厚，被林纭骂了一通也没往心上去，但事已至此，这萌新团也确实搞不下去了。林纭顺势撂了挑子，萌新团也因此不了了之。可事情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怕也不会有林纭投奔顾君生并且吐槽的事发生了。 萌新团事件后，林纭被一些人记恨上了。 第26章 这就要提到富哥儿身边较为亲近的一个名叫楚楚的妹子了。 在帮会群聊中，楚楚和富哥儿的互动最多，也最亲近。 林纭平时很少参与他们之间的聊天，一度还以为楚楚已经打败了众多女孩儿，成为了富哥儿身边最特别的那个人。 萌新团吵吵闹闹的时候，林纭大着嗓门儿去压麦，好让自己的声音能穿透嘈杂的人声顺利传达给其他等候指令的人，可几次三番都被无视之下，她还是没忍住扯着嗓门儿骂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看看时候？”林纭是真的被气得不轻，“一群人陪着你们听你们嬉笑打闹，合适不？都成年人了，想发骚，想花前月下酱酱酿酿，散了队伍私下里搞去。有隐私暴露癖是吧？没观众欣赏就不好发挥是吧？心里有点数没有！”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加上楚楚全程和富哥儿聊天最多，立马不乐意了，回怼：“你说话这么难听作什么？玩个游戏而已，何必这么认真？真以为打游戏是搞事业呢？这么当回事。网上逞管理威风能让你现实生活里多挣点工资不？” “我去，”林纭翻了个白眼，“你是有公主病吗？十几人的团队是你和你男人的亲卫队不成？做人不要这么自我为中心。这么一群人的时间耽误着，你就不晓得替你男人脸红？多少还是个管理呢！” 林纭话里的意思，俨然已经默认楚楚和富哥儿是一对儿了。 “怎么？嫉妒啊？”楚楚不甘示弱，“怕不是帮主的关注点一直不在某些人身上，某些人急了吧？” “神经病，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呢！少逮着我当假想敌，这成天就知道撩妹的草包送我我都不要，也不知道是哪些人一天揣在手心里当宝贝！” 两人互怼了没几句，富哥儿出来调解了，说：“哎呦，都一个帮的，而且还打本呢，都消消气，消消气。” 楚楚碍着富哥儿面子，又想保持自己在他心目中的淑女形象，再没多说。 林纭也考虑到团本没打完，一群人还在干等，作为管理和帮众这么吵确实有些难看，就也住了口。 这一吵，一直到最后团队散伙，楚楚都再没开麦说过一句话。 雀鹘：怎么感觉你老骂那个帮主？他好似都不生气吗？ 纪宇宙灵魂发问。 林纭：……我和他认识时间久了，刚开服的时候就认识。比较熟。 雀鹘：那他没撩过你？ 林纭：撩过。 林纭：但我会怼他。怼个几次，他就去找别人了。 雀鹘：……6。 林纭和富哥儿的认识是在练级过程中。 早前两人认识的时候，富哥儿还是一枚纯纯的萌新，而林纭已经是有了一定江湖经验和装备累积，并且拿过几次新手副本通关记录榜，小有成就和操作的中端玩家了。 而哪怕是这样的林纭，两个人因为打精英怪物偶然组上队的时候，富哥儿还是招呼林纭说：嗨，美女，我教你怎么玩呀！ 楚楚说林纭打游戏太较真，这话还真没说错。 林纭是那种玩游戏非常认真的女玩家，打boss和副本之前会去视频网站认真看视频刷攻略，周末在职业技能练习区练习操作一练就是一整夜，还有一本专门的笔记本，用来记录不同boss的机制、本职业的操作技巧，以及应对boss各种技能的方法。 她最讨厌的事，就是被男玩家瞧不起。 富哥儿口口声声说要带她，可她一看他装备——穿得还没她身上的好，职业技能也摸得不怎么熟练。她没理这人，在富哥儿做一个任务被怪追得满地图跑的时候，唰唰两下把怪物掀翻，然后回嘴说：“还是姐来带你玩吧，不客气。” 主打一个以眼还眼。 富哥儿讪讪闭了嘴，乖乖被林纭带着练了一下午的级。 那之后他加了林纭的好友，并且在后续筹建帮会的时候积极邀请林纭加入，说是帮会缺一个指挥带队，林纭技术比较犀利，他信得过。 林纭对带领团队也跃跃欲试，正好缺少那么一个舞台练习提升自己，就答应了下来，就此成为了风云诀的元老。 可风云诀因为人员和组织的问题，真正属于自己的帮会团一直没能组建，多数是彼此熟悉的帮众组成三三两两的队伍，一起去应征世界招募。 所以萌新团确定要开打的时候，林纭没日没夜扒攻略写了大半本笔记，等到副本相关信息全部熟悉，准备充分以后，才正式上手。 原本当副本指挥就不是件容易活儿，一方面要对副本和boss机制有一定了解，对游戏各个职业也要十分熟悉，还要时刻关注游戏过程中的各种突发事件，要有条不紊心中有数，才能处理好这些问题。 林纭也是第一次指挥，多少有些青涩，加上富哥儿和其后宫的干扰，发挥并不是很好。被吐槽指挥不利后她也只能私下里下更多的苦功去练，去学，势必在下一次团本中扬眉吐气一番。 雀鹘：你游戏玩得真的很认真。 纪宇宙插嘴评价。 他的角度觉得，这样玩游戏……未免有些太累了。 林纭：我的性格就是，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玩游戏也是。 雀鹘：……要强的姑娘。 顾君生对林纭的讲述表示理解。 第32章 剑指天涯：辛苦你了。 剑指天涯：女玩家当指挥确实会面对更多的质疑。 林纭有些忿忿不平地说，如果那次萌新团的指挥是个汉子，只怕这群人不会敢在这种严肃场合公然嘻嘻哈哈拿她当空气。 萌新团的事就像根引子，成为后续一连串事情发酵的起点。 在那之后，林纭在帮会里似乎被有意无意地孤立了。 平时有的人在帮会群里聊起什么话题，林纭碰见感兴趣的总会会插上一两嘴，可萌新团事件过去后，林纭发出去的消息就像是被系统吞没了一般，根本得不到回应。而其他帮会活动召集的时候，除非有富哥儿在，也几乎没有人进组参与。只有极个别本来就三三两两一起玩，且不参与帮会聊天的散人，会在林纭开组团队的时候点她进组。 不仅如此。 富哥儿对林纭的态度也怪了起来。 其实很多时候，游戏中妹子多的地方并不是像刻板印象中那样诸多是非。但前提条件是，没有一个如同搅屎棍一样在中挑拨离间的—— 男人。 也不知道富哥儿是怎么想的，萌新团那件事之后，他开始有意无意在帮会群聊里对林纭进行一些暧昧发言，包括“纭宝今天刷到什么好东西了没？”“纭宝是不是还在生气？”“纭宝今天怎么不去刷材料？”纭宝纭宝地叫个不停。 偶尔在主城区碰见林纭，富哥儿还会无视身边跟着的女伴邀请她pk切磋，纠纠缠缠浪费好一会儿才作罢。 林纭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事后才知道，是萌新团的时候她开麦说了话。平时被当成虎虎女汉子的林纭瞬间变成了声音软萌的甜妹，她怼富哥儿的文字也因为声音瞬间从凶巴巴的印象变成了暴娇撒娇…… 富哥儿觉得她这样有种反差萌，遂又重新开撩。 雀鹘：之前他没听过你的声音吗？ 林纭：……没有。 雀鹘：不是说很熟吗…… 林纭：熟也没必要开麦听声音啊。 雀鹘：所以你的意思是，萌新团之后，你怼他，他也开始不当回事咯？ 林纭：……没错。 雀鹘：…… 雀鹘：你好难啊。 于是，不知怎地，风云诀里开始流传这样一条小道消息。林纭表面清高装模作样，实际上背地里一直偷偷勾搭帮主，妄想成为帮主夫人。 众妹子在富哥儿心中的位置—— 危。 尤其是楚楚。 不知道是不准备网恋只想网上撩骚找找乐子，还是没碰见自己最心仪的那一个，富哥儿平时虽然在帮里招蜂引蝶，流连花丛，但一直没能真在哪个妹子身上定下来过。 哪怕楚楚和他最熟悉，每天一起日常看风景竞技场任务各种陪伴，他也没有说给楚楚一个明确的身份，更别提帮会里还有其他妹子了。 富哥儿的侠侣位置一直是空缺状态。 楚楚进帮时间晚，虽然知道林纭和富哥儿认识早，但平时见两个人互怼互骂，且林纭为人说话豪放粗鲁，从来不觉得她是个威胁。可当富哥儿的关注开始明显倾向林纭的时候，楚楚有些心急了。 她怕富哥儿被林纭抢走。 也不怪楚楚这样，富哥儿平日里对每个女孩儿都十分关照、殷勤，皮相条件又好，帮会里哪个女孩儿会不憧憬这样人的垂青呢？而偏偏是这样的人，最喜欢跟她一起玩儿，也许是虚荣心作祟，又或者是真的有些动心，她多少觉得自己之于富哥儿来说，是有那么点特别的吧？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富哥儿哪来的好奇心去翻了林纭的飞讯朋友圈，扒到了林纭的照片，扔到群里说：“哇，纭宝，你长得真好看！” 和林纭表现出来的性格脾气不同，她的声音长相和她带给人的印象是完全相反的—— 声音清脆甜亮，一头黑长直，脸蛋白净，气质娴静清新，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晶亮亮。 也就是所谓的初恋脸。 楚楚感觉到了危机。 本来两人互怼之后就有些不对付，富哥儿这么一搅和，帮会里的气氛就更加微妙了。 几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了林纭和富哥儿身上。除了一些帮众有意无意地无视远离林纭之外，楚楚出于嫉妒心，也会时不时地刺林纭几句，一时间，林纭感觉自己遭到了针对。 林纭：啊，不好意思，中断一下，我得去趟卫生间，等我回来继续说。 剑指天涯：好的。 雀鹘：好的。 “喂，你觉不觉得这种三角恋情节，好像有点似曾相识？”林纭中断讲述后，纪宇宙戳顾君生说。 ……这故事不知怎的感觉有股子熟悉感。 顾君生没有立刻回话。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我跟他不一样。” 瞧，聪明人，一说就懂。 林纭，富哥儿，楚楚。 这不就是纪宇宙，顾君生，卿卿酒的翻版么！ “哪儿不一样啊？”纪宇宙闷闷地问。 这次顾君生回复得很快—— “我只撩过你一个。” 第27章 “……” 纪宇宙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这人时不时的一些暴论总是能精准踩在他的臊点上，让他无话可说。 ——我只撩过你一个。 撩？ 这是承认了？ 如果顾君生还在纪宇宙面前，他简直想揪着他的衣服领子问： “你到底几个意思？撩拨我好玩儿是不？” 纪宇宙总觉得，这人最近总爱拿这类若有若无暧昧的发言激他，也许是觉得自己不经意间暴露的反应很有趣，又或许是其他不知名的理由。而每次顾君生说这样话的时候，总会让纪宇宙生出一种两人是两情相悦的错觉。 难不成，顾君生之所以不能回应卿卿酒……莫不是因为……他本来喜欢的…… 就是男人？ …… 他的话难道是为了让他心安吗？ …… 他是在怕自己误会什么在解释吗？ 他…… 停停停！ 纪宇宙提醒自己。 不能再想下去了，自两人面基以后，自己内心戏比以前多了不止一点，而且都是围着顾君生转，整得他像恋爱脑似的！ 鬼晓得对一个男人产生感觉也会这么……挠心。 而且—— 纪宇宙想了想。 ……不对啊。 哎，你说，凭什么啊？ 凭什么总是他被动呢？ 凭什么总是他脑子里塞满了顾君生？ 凭什么自己像被对方拿捏住了似的，总是被一两句话拨弄的心神荡漾？ 就不能是顾君生天天想着自己想到睡不着觉？ 就不能是自己不跟他回消息，让他等回复一等等一整天等到心急？ 就不能是自己轻轻松松一句话，让他反复揣测自己想法，牵肠挂肚，心动到不能自控？ 回想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可不就是被顾君生轻飘飘的话语给拨弄得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么！ 可人家呢？ 冷冷静静，平平淡淡，忙得时候消息都不回一句，体面，理性！不慌不乱！ 凭什么？ 凭什么啊？！ 啊？？？！！！ 纪宇宙很不服！！ 他纪宇宙，可从来不是一个能任人随便摆布的人！ 他！ 要！ 反！撩！ 纪宇宙果断打开检索网站，在搜索栏输入：如何撩汉。 检索网站弹出一堆关联内容，有什么—— 《男生最招架不住的撩法》。 ……什么靠肩膀，眼神杀，肢体接触…… ……不实用。没条件啊。再看再看。 《暧昧撩汉技巧套路大全》。 唔……怎么清一色的土味情话…… 俗。 《撩汉技巧分享，十句不正经但撩到男友腿软的小技巧》。 什么鬼……这种话怎么能说得出口？这都什么啊？合适吗？会不会有点下猛料了？太过了太过了。 一连翻了好几个，似乎尽是些馊主意。直到纪宇宙在大眼仔平台上看到一条状态说： “呜呜呜，对手漂亮的男生丝毫没有免疫力！” 纪宇宙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握着鼠标的手—— 肤色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比之前刚晒黑的时候白皙了很多，五指纤长，干净，骨节分明，线条流畅…… 忽地，他灵光一闪。 纪宇宙按下心头的躁动，打开顾君生发他的腹肌照，举起右手，五指微蜷，对准照片脐窝往下一点的地方，装作不经意只是拍手一般，按下了手机快门…… 咔嚓。 照片拍成。 纪宇宙其实很白。 虽然现在皮肤不比以前清透，照片上还是能隐约看见手背的血管，屏幕薄光穿过指缝，包裹着轮廓边缘，粉色的指尖堪堪搭在顾君生腰腹下……隔着视觉差，像是轻靠又像是在某处轻轻按压，微蜷的手指似乎想拢住什么，配上那张腹肌照，着实有些……微妙。 第33章 纪宇宙拍完回看，老脸又是一红，但还是咬了咬牙，把照片丢了过去，并配字：“那我是不是应该回报你一下？” 羞耻感什么的，和自尊心比起来简直太微不足道了。 一定一定一定要撩到这厮！ 他还不信了！ 然而—— 发出去后没一小会儿，他就后悔了。 一分钟，两分钟……顾君生都没什么反应。冲动消退之后，纪宇宙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做了些什么。他试图撤回刚才发出去的照片和文字，却发现已经过了时间限制，更是后悔难当，只能把脸埋进手心，抓着头发，沉浸在羞耻和悔恨中，不由自出地碎碎念出了声。 “啊……” “我特么都做了些什么啊……” “嘶……啧……” 纠结中，纪宇宙透过指缝偷瞄了眼静悄悄的私聊，心想，这货在做什么？怎么收到了还不回复呢？林纭还没讲完自己的事呢，他难道又去忙了？还是说……果然他对男人没什么兴趣，这种照片着实觉得恶心冒犯，懒得回复自己了？ …… ………… ……怎么又琢磨上了。 可恶…… “（音乐）。” 正想着，忽地，一阵女声清唱在耳边炸响。 歌声就像一双温柔的手，及时把纪宇宙从内耗的泥潭里捞了出来。他忙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掂起手机一看—— 飞讯的语音电话。 是顾君生。 纪宇宙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忽然打电话？ 两人不还组着队呢么，他是要就自己刚才发出去的照片说些什么？专门打电话是因为有林纭在不方便队聊里开麦？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对自己说什么难听话？ 手机莫名有些烫手。 纪宇宙看着闪烁的提示，想了想，最后如英雄就义一般按下了接听键。 “……” “……” 两人沉默着。 电话那头好一会儿没声音，不知道是在斟酌措辞还是在思索什么。 纪宇宙听着话筒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脑袋里的杂念已经掀翻了天，生怕对方说出什么“你是不是有病”“恶心”之类的话狠扎自己的心。 ……果然还是不该冲动。 不知道等了多久，顾君生才轻轻开口。 “《红豆》？” 纪宇宙没反应过来。 “啊？” “你的铃声，”顾君生压低了声音，“《红豆》。” 纪宇宙这才想起，飞讯的来电铃声来电者也能听到，就回说：“啊是。” “这版男声唱得，我也很喜欢。”顾君生说，“……很温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也很温柔。 然后顾君生就着这首歌的原唱和创作起因絮絮叨叨说了一小会儿，丁点没提照片的事。在纪宇宙忐忑的心随着他轻缓语调安抚快要放下来的时候，忽然……就听顾君生又说：“照片，我看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下可好，羞耻心又砰砰活了过来。 纪宇宙闭上眼睛，等着顾君生的话将他凌迟。 可顾君生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其实……我很想问……” 问什么？ 问自己是不是个变态吗？ 纪宇宙此刻只想挂掉电话，扑回床上把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好逃避现实带来的羞惭。 然而—— 不是嘲讽，也不是轻视，话筒另一端回荡着微醺缠绵如酒般醇厚的嗓音—— “手感怎样？” 顾君生柔声说着，磁性的嗓音在空气中轻轻震荡。 …… 反杀！ 纪宇宙打了个激灵，感觉这一问简直要苏掉他的耳朵，似乎有股电流顺着脊柱传遍全身，酥酥麻麻，汗毛都轻轻竖了起来，他不由自主地低低轻呼一声，又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发出的声音带了些许暧昧色彩，连忙捂住嘴，霞光染红了大半张脸。 …… 顾君生又不说话了，像是在等他回话又像是在仔细聆听他错乱的呼吸声，夜晚，彼此无声的静默中，一切都很清晰，包括纪宇宙狂乱的心跳。 “……我，我也去一下卫生间。”纪宇宙感觉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嗓子发干，他要逃跑，必须逃跑。 果断挂掉语音电话，解决完个人问题后，纪宇宙望着浴室镜子里自己那张还带着几分赧色的脸，一时难以直面，打开水龙头使劲儿搓了几把，再抬头时深深吸气、呼气，才让自己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下一些。 纪宇宙。 败。 眼睛还有些湿润的潮红，纪宇宙咬牙，有些恨恨地对自己说：“纪宇宙啊纪宇宙！人就说了一句话让你破防成这样！你真是个菜狗！” 等他坐回电脑边的时候，林纭也已经回来了，并在公屏上留言。 林纭：我回来了，咱继续说。 顾君生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嗯”仿佛林纭不在的时候，无事发生。 玩不起，咱躲得起。纪宇宙赶紧追着林纭问话：“那后来呢？” 林纭：[叹气][叹气] 林纭：后来啊，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我就退帮了…… 林纭开始继续了她的讲述。 而这时候顾君生的语音电话又打了过来。 纪宇宙犹豫了半天没接，就见游戏里顾君生私聊他说：“接一下。” “……我不，”纪宇宙回，跟撒娇似的，“不爱接电话。” “接一下。”顾君生还在坚持。 “……不。”脸红。别扭。 铃声停了。 室内又静了下来。 不知怎的，纪宇宙心里有点细微的酸涩和失落：他怎么不多坚持一下呢？ 然后就听一声“叮当”，游戏里又一条私聊密了过来—— “可我想听你的声音。” …… …………！@#￥@#％#@￥ 纪宇宙啊纪宇宙！ 撩人这条路，你功夫尚且不够啊！ 第28章 林纭：那段时间，那s*b不知道脑子怎么抽了，天天群里发生活照还艾特我。 林纭继续说着。 林纭：说是生活照，其实都是些什么酒店名牌啊，海滩风景美食照啊。拜托，这种装逼的东西秀给谁看呢啊？烦死了。他生活好不好滋润不滋润关我啥事，他以为他自己是谁？晒毛晒！ 雀鹘：= = 剑指天涯：雄竞罢了。 雀鹘：雄竞？ 剑指天涯：见过公孔雀开屏吗？ 雀鹘：唔，好像有点get了。 剑指天涯：是的，男性求偶会习惯性放大自己的外部优势条件，以吸引女性关注。尤其是物质和个人能力上的条件，在相亲恋爱之类的吸引阶段，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装逼或者吹牛。 雀鹘：……为啥我就不会这样。 剑指天涯：我不介意你对我这样。 雀鹘：…… 雀鹘：你走…… 林纭：得得得，你们两口子少在我跟前秀恩爱！ 林纭：我继续讲。 林纭：我就没理过。可其他人不乐意啊，本来天天撩骚她们的人不围着他们转了，我成了枪靶子，一群人一天有事没事逮着我阴阳。 林纭：当时服务器有个活动，评选有爱帮会，需要在官网上传集体合照。那货说要组织帮众参加，就约了时间凑了一堆人一起去帮会家园拍照。结果呢，他故意穿跟我衣服差不多颜色的外观，站我旁边跟我一起摆动作。 林纭：拍完照后，照片往群里一扔，好家伙，我在那比心，他站我旁边靠着我肩膀也比心，贴得老近！有个帮友就揶揄我们说，你们这看着就跟情侣装情侣照似的！ 纪宇宙听着林纭的诉说，敏感地捕捉到“情侣”两个字，心猛地跳了下。 一旁的手机亮着，语音连通，顾君生却再没说过话。 仿佛无形的线，将两人牵系在一起，无声，却更加紧密。 最后不还是得打字么。 纪宇宙在心中腹诽。 ……真不知道这语音通得有什么意义。 林纭：我当时就换了衣服，给拍照片的人说，重拍。这货还老大不高兴，觉得我当这么多人的面，不理他的殷勤，驳了他作为帮主的面子。 林纭：这算是前置剧情。 林纭：刚才不是说，我们帮里发生了一件事么。 林纭：这又得说回萌新团了。 林纭：虽然帮里的萌新团凉了，但是我和其他几个兄弟偶尔也会去混野团。 林纭：就是这么巧。 林纭：有一次，我们进野团后碰见了楚楚的一个亲友。结果那次团本，打了两个boss之后队长就掉线了，我们等了足足半小时都没见他爬上来，没办法，我就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林纭：我本来怕自己指挥不好，团会纠结坐牢。结果这个野队打得比自家帮会团不要顺利太多，虽然也纠结磨合了一阵子，但大部分人意识很好，输出也很给力，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楚楚那个亲友老出错。好几次关键时候都是她掉链子，我着急，吼了她几嗓子。 第34章 雀鹘：……= =你这脾气啊…… 林纭：……= =我也知道自己不对。但当时真的就是因为她差点过不了本。我们因为指挥掉线还有等等各种原因已经磨了很久了，所有人都有些躁和疲，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她又出错，我也控制不住啊。 雀鹘：然后呢？ 林纭：然后……唉= =，我又做了招恨的蠢事。 林纭：打完本以后分配掉落，她和另个路人一起竞争同一件本职业装备，就他们两个，roll的点一样，我考虑着她在这次副本中的团队贡献不如另一个人，我就把装备分给另个人了。 雀鹘：………… 雀鹘：确实很得罪人。 林纭：没办法，她中间出错出了好多次，可那个路人一次错都没出过，输出还是统计前三，你说我能怎么办呢？ 雀鹘：这样夹在中间挺为难。 林纭：是吧？ 林纭：结果呢，她转头就在帮会群里哭道上了，说我不顾同帮会的情面，在外人跟前凶她。还胳膊肘往外拐，装备优先给野人……拜托！我这是大局观好不好！ 林纭：不过……我其实也知道，自己做得不是很妥当，但打野队也真的没办法。我们好几个人顶着同一个帮会的名字，我们眼里只有自己人的话，别人耗了那么长时间跟我们打本，又什么都没得到，一个不痛快去贴吧挂你怎么办？毕竟现在贴吧舆论很影响帮会口碑名声，声浪很大，一旦被一些路人泼脏水，直接让你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纪宇宙听到这儿，心说，哟，被挂这题，我熟。 林纭继续说。 林纭：这些日子以来帮里人对我意见很大。她一哭惨，就好几个人帮她说话，一起攻击我。那傻b帮主又中间搅屎棍，全向着我说—— 林纭：哎，你们说他该各打五十大板当和事佬的时候怎么就不当呢？这一搅和看不惯我的人更多了…… 林纭：当时楚楚就在帮里说‘你是不是仗着帮主向着你宠着你就心里没数了？一天天飞扬跋扈的，搬权弄势在帮里搞特权，把帮会搞得一团乱。苏苏（她亲友的名字）本来最近三次元有些事，心情就不太好，被你那么吼几嗓子都哭了，有什么事不能离了副本关起门来再说话？非要在那么多外人面前吼自家人。而且你每次都是对着外人好声好气，对着自己人反而更凶态度更差，哪有你这样当管理的？‘” 林纭：唉。被责任拴死的我的一生qaq，毫无自由。 “怎么听着跟你的情况好像。”纪宇宙听着，忽然出声说话。 他想起卿卿酒和顾君生之间的矛盾，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顾君生在电话那头轻轻“嗯”了声：“她这么做，引起对方不满，挺正常。” 纪宇宙问：“你会觉得她这么做不对吗？” 顾君生淡淡回：“我不觉得有绝对的对与错，是与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就像她今天告诉我们的这些。同样的事情，如果和我们熟悉的是楚楚，是由她来向我们讲述，那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版本的故事。” 纪宇宙想了想回说：“好像是这样。” “而且怎么说呢，”顾君生笑了笑，“责任、权力是相伴相生的，你以为当管理好当么？” 他的语气轻松平淡：“天大的锅下来，你也得顶着扛着。天大的委屈也得一个人忍着受着。因为你的位置在那。你的身后还有很多人等着你望着你盼着你，他们要靠你吃饭、生活。你不是只为自己一个人战斗。” 但纪宇宙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很多无奈。 “人与人之间——想要彼此互相理解，很难，”顾君生仿佛有一瞬间的失神，他又重复了声，“很难。” 而那丝若有如无的，心灵上的疲态只是从话语间一闪而过，接下来，仿佛是为了缓解这种细微的苦闷和孤独，顾君生将话题转回到了林纭身上：“先听她继续说吧。” 林纭叹了口气。 林纭：楚楚说我的时候，我也反思了很多。我自己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而且太多人对我都有意见，在群里吵来吵去，僵持太久也影响不好，我就答应楚楚去跟她亲友道歉。 林纭：我这人说实话有点爱面子。不想我们两个人的私人问题闹得全帮会围观看热闹，就私聊她去哄。结果……呵，你们猜怎么着？ 雀鹘：？ 林纭：她们在帮会大群之外，背后，还有个小群！ 林纭表示想起这件事就很生气，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林纭：她们把我跟那家伙道歉的话截图发到了小群，还嘲笑我，说我平时心气劲儿那么大，天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这个时候不还是得像个舔狗一样向他们低头？ 林纭：除此之外，我还知道……我平时指挥、群里聊天的很多对话，发言，都被他们一一截图到小群里批判评价、吐槽嘲笑。可面上，又会在我分享一些攻略、生活的时候，对我进行称赞、附和，同我客客气气的……我…… 那头忽然没敲字了，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顾君生在电话那头轻轻叹了口气。 “她心里不好受吧。”纪宇宙也有些感慨。 “嗯。虽然经常吵吵嚷嚷，但到底是一个帮会的，多少有同窗情，这样被集体排挤，还被背后说小话，只怕相当不好受。”顾君生回。 纪宇宙轻声说：“……我平时一个人玩得多，也不敢想象，自己被同伴这样对待……会是什么心情。” “这样的经历……最好还是别有。” 顾君生说。 “很伤人的。” 剑指天涯：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背后说你的？ 林纭：他们小群里有个女孩儿，萌新时期被我带过几次，有些看不过去他们在群里各种黑话尖酸刻薄我，偷偷告诉我了这件事。 林纭：（；＿；） 林纭：……不说了，难受。 雀鹘：……然后你就退帮了？ 林纭：嗯，有几个关系好的跟着我退了帮，这才来投奔君少。君少人靠谱，不像那大sx。 林纭顺口夸了夸顾君生，俨然对他的为人行事风格挺了解。 林纭：我退帮后，帮主那傻b还密聊我问我怎么退了，要拉我回去，我没理。 林纭：我心说事情发展到这情况，他自己心里是真的没数？还搁那儿装呢是吧！ 林纭：看一群妹子为了他闹得风起云涌的，是不是心里暗爽可开心了啊？大s*b，要不是他，好好的帮会怎么会闹得这么乌烟瘴气的！想起来我就气！ 纪宇宙暗戳戳冲顾君生咳嗽了一声。 心说，听到没，网游男妲己。 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别学人家搞风搞浪啊！ 顾君生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也不知道听懂纪宇宙的小暗示没有。 林纭：而且我真的很想吐槽啊！这群妹子心里都在想什么？去憧憬去喜欢现实里的男生不香吗！非要网上看别人装杯晒优越。这见不着摸不到的，怎么就那么浓的滤镜呢？网上的人设不都是自己给的么？下了网鬼知道是什么德行！再说，他那些照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有证据吗？万一是从哪不知名网站上down下来专门为了骗人呢？就这样她们也信？还为了这种事排挤我跟我撕扯？恋爱脑怎么这么可怕啊！！ 林纭吐槽。 她此刻这番话倒是一语成箴，但后续事件发生在一段时间之后了。 剑指天涯：刚好我们萌新团缺人，你来我们帮会，我很欢迎。 顾君生说着。 当下，还未经历更多游戏人际纠纷的三人，对林纭经历的八卦表达了唏嘘之后，让噬魂夺魄将她和她的一众小伙伴拉入了琴阁雅轩。 剑指天涯：欢迎我们萌新团的女指挥和她的朋友们。 顾君生在帮会群迎新说。 雀鹘：欢迎！～ 噬魂夺魄：欢迎大佬～～～！ 潇潇雨：0.0 乐十三：哈哈，欢迎欢迎！ 醉酒笑清风：0.0 林纭：谢谢谢谢。谢谢大家！！ …… 吐槽告一段落，林纭带来的人刚好填补了萌新团残缺的位置，队伍就此成型。 将林纭拉进帮会群之后，顾君生简单交代了一些后天打本需要注意的事项，再看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这场八卦也算是充实了两人今晚游戏生活中的闲暇。 做好收尾工作之后，顾君生再一次敲了敲了纪宇宙密聊，示意他听电话。 两人的语音一直没挂断过。 纪宇宙拿起手机，就听顾君生清泉般的声音温柔地在耳边轻语：“明天还有工作，我先睡了。” “……嗯。”纪宇宙回，怎么感觉自己有点臊得慌。 顿了顿，顾君生十分轻柔地说了句： “晚安。” “……晚安。”纪宇宙回。 电话挂断了。 没一会儿，顾君生的头像也灰了下去。但好像还有几分眷恋不舍似地，他又在飞讯里补发了一个“晚安”表情包。并又说了一次： 第35章 “晚安。” 纪宇宙揣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卡通表情，嘴角止不住地咧咧。 胸口像是塞了一只小小的太阳，暖洋洋的。 等心间那股躁动和甜味儿稍稍消散一些后，他忽然想起刚才顾君生交代的萌新团相关时间和注意事项—— 对了，这些还需要跟寒威屑再重复一次。 于是，他打开好友列表，找到了还没下线的寒威屑的头像。 右键密聊。 “在吗？” 第29章 寒威屑在线，但不知道怎地，回复有些慢。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纪宇宙才收到他的消息。 寒威屑：师父～～ 寒威屑：qwq 雀鹘：徒弟，之前说的萌新团，后天就要开打了。你的时间确定没问题吗？ 寒威屑：okk～～～>w<～～ 雀鹘：好的，那我明天做点道具和小药给你寄过去。 寒威屑：好～～ 安顿完一些注意事项后，纪宇宙正准备退组下线睡觉，寒威屑却忽然开麦了。 “师父，”他听起来似乎有点紧张，“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纪宇宙犹豫了一会儿才回说。 雀鹘：陪君少筹备萌新团，怎么了？ “君少……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个侠侣大哥吗？” 雀鹘：……嗯。 寒威屑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那师父你这会儿在干嘛？准备睡了？” 雀鹘：没，准备再去清清活力，今天晚上有些事，都没做什么，是需要我帮你打什么boss吗？ “不，不用，师父，”寒威屑连忙说，“我最近装备和级数起来了，boss可以自己打过的。” 雀鹘：好，那我退组咯。 “啊！师父！等等，”寒威屑叫住纪宇宙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清活力值吗？” 雀鹘：额…… 纪宇宙有些犹豫。 “不，我没别的意思，师父，”寒威屑生怕纪宇宙还想着之前的事，“我前段时间捡到一张烹饪配方，想做点东西挂交易所换点金币，但有些材料我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刷到和采集到，师父可以带带我吗？” 纪宇宙想了想，同意了。 一方面是这样的理由无伤大雅，教徒弟去各种采集点打卡也在自己责任范围内。 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自从纪宇宙减少了指导寒威屑的次数与他保持距离之后，内心总会有种无法言明的愧疚感萦绕心头—— 收人家做徒弟是自己要收的。 带徒弟让人家产生不该的幻想是自己带出来的。 如果自己一开始就把握好距离和边界，而不是想着怎么利用别人来调整自己对顾君生的情感波动，又怎么会让寒威屑生出奇怪的想象和认知和感情？ 说白了，两个人能走到这一步，自己多少也难辞其咎。 这都是你欠下的。 想到这儿，对于寒威屑的请求，纪宇宙也做不到拒绝，只能邀请他组队，并传送到他所在的地图，开始继续履行自己作为师父的责任。 寒威屑见到纪宇宙后很高兴，围着他跳了好几圈。纪宇宙注意到他身上的装备比起前一段时间有了很大的提升，甚至还买了套非常华丽好看的外观时装，显然没少花精力在一些野队副本里打拼。 寒威屑显眼包似的向纪宇宙丢了一堆亲亲抱抱的表情动作来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他抱着纪宇宙的角色，把头挨在“雀鹘”肩膀上说：“师父！你看！我现在高大了好多！” 因为知道都是同性，纪宇宙倒是没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便由着他这样玩闹。 “最近的一个采集点就在城外，”纪宇宙说，“我带你过去，你记得一路做好地图标记哈。” “好的～！” 于是，纪宇宙带着寒威屑，把当前地图的几个相关材料采集点挨个儿踩了点打了卡。 寒威屑一路上停停走走，在各种风景区一停就是好半天，并请求纪宇宙配合他拍照摆pose，说要作为游戏纪念。 纪宇宙也不忍心催，配合他做着各种表情动作，觉得也算是补偿了自己最近对他的冷落和忽视，心想，今晚大不了熬熬夜，第二天睡个懒觉就是了。反正自从有了顾君生这个经济来源，他现在接代打代练的时间很自由。 两人就这样消磨着时间，一直到午夜一两点钟，才把当天的活力值清空。 “这些材料够了吗？”纪宇宙问他。 寒威屑在麦上笑得很温柔：“够了够了。”仿佛纪宇宙今天的陪伴让他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纪宇宙感受着他语气中的快乐。有那么一瞬，寒威屑的声音像浸了水，于午夜时分的寂静中忽地拉远，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思绪翻涌上来，纪宇宙不由得有些……感慨？ 或许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吧。 他忽然觉得，虽然网络世界的纷纭不过虚假的繁荣——有人沉迷于其中享受着被人簇拥围绕追捧，或是站在权力高地的快-感；有人渴求着通过提高技术操作证明自己；也有的人想要借此逃避现实中的苦闷烦忧寻求陪伴，和两三情感寄托——可无论这假象在回到现实后会有多么破碎、冰凉，在它发生的时刻，那个当下，带给当事人心灵上的满足是真切且具有意义的。 网络的背后是活生生的人。 顾君生总说网络虚假，可当下这份快乐和满足，难道也是假的么？ 自己之于寒威屑也许不过是一场草草编织的梦，可梦的出现，也许恰好就是因为心灵出现了空缺，为了填补空缺，才会造梦。 又何必撕毁对方的这份快乐满足呢？纪宇宙叹了口气。既然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他仍愿意如此幻想，那他开心就好吧。 “师父，你怎么还不睡？”寒威屑问。 “就要睡了，”纪宇宙回说，“你呢？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陪你呀，等你睡了我就睡，”寒威屑笑着说，“师父不睡我也不睡。” 纪宇宙有些哭笑不得。 雀鹘：……下了。 “嗯嗯，师父！”寒威屑说，“一起睡！” 雀鹘：嗯嗯。 “听说最近要降温，”寒威屑下线前最后说，“师父，你注意保暖，穿暖和点。” 雀鹘：嗯。 纪宇宙说完，退出了游戏。 这一觉足足睡到第二天晚饭的时候。 纪宇宙起床草草给肚子里填了点东西，收到顾君生说今天不上线的留言，就先帮他做完了各种每日任务。等到自己账号的时候，一上线，噬魂夺魄的组队邀请就丢了过来，进队就开始叭叭：“大嫂！我搞了个萌新团的小群，我拉你进群啊。” “为啥要单另弄个小群？”纪宇宙问，他有些联想到林纭之前的故事，觉得小群这东西似乎有些不利于团结。而且说是带新，其实帮里原有的新人不出十个，剩下几个都是林纭带来的老人和个别几个新招的人凑起来的，为了这些人单另弄个小群，着实也有点小题大做。 “你也知道帮会现在什么情况啊，”噬魂夺魄说，“有部分新人加入，但是帮会里多的是些老人在聊日常生活，大多数时候和游戏也没什么关系。之前那次吵架你也看到了，很多人并不是很热心带萌新的。而且以后可能会有更多新人加入，一群人吵吵闹闹问一些游戏常识性的内容，这些人会觉得烦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烦？”纪宇宙好奇。 “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呗，”噬魂夺魄继续说，“有几个萌新在群里哭自己操作跟不上，有人就怼他说，’有抱怨自己操作跟不上的功夫不如多看点游戏攻略，或者多去打打木桩，别在群里散播负能量‘后来再多几个帮腔的，直接把萌新气退群了。” “这不就是倚老卖老么。”纪宇宙吐槽了句。 “没错，”噬魂夺魄在麦上冷笑，“多人群里，只许他们掌握话题主导权？不许新人说自己的？而且新人大凡说到什么他们不爱听的地方，就会拉帮结派群起而攻之，我可真真看不惯这套。这次为了避免这种事，干脆弄个小群。我们带新和他们不牵扯，各玩各的，大家都痛快。” 不过噬魂夺魄说归说，等人拉得七七八八，都进了群以后，天气小组中的潇潇雨以开小群会分裂帮会为由强行横插一脚进了群，说是要监控大家平时的聊天是否有不利于帮会运营的内容，并且要求顾君生开团的时候要上tt语音，不可以用游戏自带的语音功能，也是为了方便监听监控团队进展情况。 噬魂夺魄忿忿不平，很是不满，顾君生却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无所谓的样子。 萌新团的第一次活动，就在这样的先提条件下拉开了序幕。 组队等人的时候，顾君生根据潇潇雨的要求进了tt语音频道，对副本进程进行全程转播。 也不知道寒威屑在做什么，一直到队伍人快组满的时候才上了线，纪宇宙慌忙密他进组，生怕自己和徒弟的拖延耽误了大部队的时间。 第36章 等进了组，寒威屑听着安静到只有键盘声的队伍语音，忍不住私聊纪宇宙问：“师父，什么情况，怎么感觉气氛这么严肃？” 纪宇宙一声苦笑，却还是安抚他说：“没什么，咱们先去副本门口等，我做了些小药和装备附魔，可以提升战斗力，我交易给你。” 事实上是人刚组了一半的时候，原本答应带着徒弟月照影来打本的乐十三说是不来了，没一会儿又有个萌新说家里断网，不能来参加。噬魂夺魄只能在世界上继续喊人填补空档。 而就在这时候，李风光和筱筱雪忽然开组，弄了个新团队，并在帮会里广告而之说： “专业老牌团队，速通，半数老手带队，欢迎萌新～！” 第30章 原本萌新团计划的开打时间是晚上8点，7点半左右少了三个人，还有几人没进队。 噬魂夺魄在世界频道喊了好几遍，因为队伍萌新比例高，很多人怕纠结，并不敢点噬魂夺魄进组。好半天才组到一个人。 偏偏就在这时候，李风光等人开团，还打着速通不纠结欢迎萌新的旗号…… “还有四坑！老手带队一遍过！错过就不再！” 顾君生团里有的萌新坐不住了，觉得反正都是同一个帮会的，这头半天人都组不齐，那头几乎已经快要满编。 而且，有的人在帮会里蹲了些时间，知道顾君生和噬魂夺魄一众pvp玩法居多，也不清楚他们pve的实力，加上是上班族只想早点打完本睡觉休息，就跟噬魂夺魄打招呼想退队走人。 噬魂夺魄本就喊人喊烦了，加上性格使然，觉得今天的团本明明是提前说好的，怎么可以说鸽就鸽，说跑路就跑路呢？对着想走的人就是一顿抱怨，顾君生也没拦住架，两人吵了几嘴之后，对方愤愤地退了组。 没一会儿又退了几个人，俨然也是去隔壁团了。 出师不利啊。 “哇，kao，这几个孙子，真不是故意的？”噬魂夺魄骂骂咧咧地说，“我们专门在副本重置前最后一天开打，他们也挑这个时候。专门碰瓷打我们脸是吧？” 顾君生只是劝：“先别着急下定论，也许只是巧合呢？而且我们本来就不是固定团，人家有更好的选择，想跳车，我们也没道理拦啊。” 噬魂夺魄：“巧合？巧合能这么巧？我说大哥，你这人未免道德感太强太有素质了，这明显的故意挑刺你都能忍？” 顾君生：“忍不忍另说，现在这种情况，解决问题才是要紧事。这么多人还等着呢，我跟你一起喊人吧。” 纪宇宙私顾君生问：“我帮你一起喊？”可惜自己平时也不认识什么人，好友列表里空荡荡的，只有认识顾君生后加过的几人，否则还可以找熟人来救救场。 顾君生不慌不乱：“不用，实在没人我这儿还有帮手。” 一直到寒威屑进组，队伍还差一人没组到。 眼看时间已经因为招人拖了很久，新进组的人也有些按捺不住了，顾君生不知道从哪又叫来一个人进组，然后冷静直接地指挥：“人齐了，进本。” 噬魂夺魄也像是放下了心，跟着招呼了一嗓子，一群人终于呼啦啦进了副本。 在做好各项开打前的准备后，纪宇宙带着寒威屑跟着大部分跑向第一个boss，快到地方的时候，就见顾君生密自己说：“我们要不要来打个赌。” 纪宇宙：“？” “什么赌？” “赌是他们快还是我们快。”顾君生这口吻像是跟纪宇宙说悄悄话似的，“他们比我们提前开打二十分钟，带了五个萌新，现在应该大概刚打完第一个boss；我们这边六个萌新。要不要赌赌看，两边谁先出本？” 纪宇宙无语苦笑，没想到顾君生这样的性格，竟然也会有像有孩子气的时候。 纪宇宙：“……不赌。” 顾君生：“为什么？” 纪宇宙：“没有赌的必要。” 那头静了一会儿。 顾君生：“怎么，不信我？” 纪宇宙回得很快：“不是不信你，而是——” “你我联手，一定会赢。” 纪宇宙说完这话，就听顾君生在麦上轻轻笑了一声。噬魂夺魄正在招呼萌新boss走位，被这一声笑得一脸懵逼：“啊？大哥，你笑什么？”说错什么啦？ 顾君生没回他话，就听键盘声敲得啪啪作响。 剑指天涯：啊。 雀鹘：？ 剑指天涯：想听你声音了。 雀鹘：……………… 剑指天涯：可是现在还不行。 剑指天涯：等出本吧。 噬魂夺魄安排完，像询问似地静了下来，等候着顾君生进一步安排。 “开吧。” 冷静从容的声音自麦上传了过来。 “徒弟，就按刚才那个人说的走位释放技能就可以了。”纪宇宙同寒威屑嘱咐说。 “好～！” 一群人在噬魂夺魄的指挥下攻向boss。 噬魂夺魄根据boss机制的安排也算是中规中矩，指挥爽利，偶尔会嗓门大点对着反应慢的着急说道几句，纪宇宙听着他指挥，不由得想起了之前故事中的林纭，心想这两人风格倒是一溜的像。也不知道这会儿林纭听着什么感想。 而林纭只是默默听指挥打着本，也不多话，主打一个听指挥。 顾君生只是在旁边打辅助，噬魂夺魄偶尔说漏的地方才会出声补几句。纪宇宙看他走走停停，一会儿动一会儿不动的，像极了划水，可输出记录倒一直居高不下。 因为老手占了团队大部分位置，打得还挺顺利的，第一个boss没需要顾君生指挥就顺利通过了。 “哇，大嫂，你输出好高！”第一个boss装备分配前，噬魂夺魄感慨地说。 纪宇宙的输出排名在第一位，一骑绝尘，第二名和第三名是顾君生和最后进组的那个人，剩下人的输出几乎只有纪宇宙的一半。 林纭瞅完了输出记录也说：“酸了！你输出怎么这么高？！” “精化操作、减少无效操作，细节的累积会让数据递增，”纪宇宙回复，“简而言之，就是量变到质变。” “哎呦喂，你这一板一眼的样儿越来越有大哥的风范了。”噬魂夺魄吐槽。 他刚说完，寒威屑就密纪宇宙说：“师父，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呀，输出是不是有点太低了，会丢你脸吗？” 纪宇宙一看，寒威屑的输出在倒数第四名，和另外三个萌新呈不相上下的形式，但也只能安慰说：“你平时打的不多，后面熟练了就好了。” “那你可以抽空教教我么？qwq” 又来了，卡姿兰大眼表情包攻势。 纪宇宙心软：“行。” “好～！qwq开心！” 倘若噬魂夺魄知道两人之间的对话，怕是要碎碎念纪宇宙说：“大嫂啊！绿茶小三发动攻势都是从找你帮个小忙开始的，你怎么就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呢？” 纪宇宙确实很容易心软。 大凡有人请他帮忙，只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狠不下心拒绝。 之前辞职暴走的原因除了裁员导致的工量增多外，也有主管雪花一样的任务和重担不停往他身上压的缘故。每每他感到承受不了的时候，主管就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跟他说：“小纪啊，你也知道最近行业不景气，大家都很难过啊！我前段时间的体检报告也出来了，身体有好几项指标不合格，我也快干不动了。可上面给的任务又重压力又大啊，时不时家里孩子还会生病要开家长会……父母身体也不好……唉，你大概理解不了这种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吧！” 那副语重心长，快要被生活重担压垮的模样，总是能轻易触动纪宇宙心中柔软的部分。 纪宇宙每每被主管这样语重心长的谈心后，就会默默咽下劳累和委屈，觉得，大家生活都一样困苦，自己孤家寡人一个，多帮衬着点别人也没什么吧？ 不会拒绝，导致纪宇宙肩上负担的内容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一直到他无力负荷。 点燃辞职事件引信的，是一场意外。 网络上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职场上，重要的事情，不要在厕所里谈。 因为你永远不清楚你说出去的话会被什么人听到。 就像电视剧中演出的那样，一个非常巧合的时机，纪宇宙在卫生间隔间解决个人问题的时候，听到了隔壁间，疑似主管声音的一通电话。 “哎呀，老赵！”主管高声说着，“什么？约酒？成啊，咱们小半年没见了，你来a市咱们一定要给你接风洗尘，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啊！” 约酒？当时纪宇宙还想，今天工作任务挺重的，尤其是主管，早上开会刚领到新的研发任务，要做一系列前期工作的分解和汇报资料，他来得及做完么？ 结果，等他回到工位，主管的飞讯消息就过来了。 “小纪啊！唉！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纪宇宙仿佛可以从主管的文字中感知到他语气中的无奈，“我家孩子，唉，又发烧了。” 第37章 纪宇宙没着急回复。 有个想法隐约在他脑子里晃呀晃呀，可他一时半会儿提炼不出来。 他脑子里冒出来一句没说出口的疑问—— 那您今晚的酒局…… 还去得了吗？ “唉……这一天天的，当父母可真难当，”主管继续说着，“小孩子发高烧，家里人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急诊给盯着挂号，今天的汇报ppt和任务分解书，唉，又得麻烦你帮我一把了。” 纪宇宙莫名感觉有些不大舒服。 但他说不上为什么。 出于习惯和相信，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好的。” 也许真是意外，主管接完酒局电话后就又接到了家人的电话，只是自己没听到呢？ 帮人一把不过是举手之劳，谁家里会没点难事需要人搭把手的时候呢？ 等纪宇宙对着电脑熬夜加班到晚九点的时候，隔壁人事的同事路过他们隔间，在门口招呼说：“宇宙，你还不下班？” “哦，还有些工作没做完，”纪宇宙回，“你也加班？” 同事说：“嗨，别提了，之前公司办的那个互联网创新产品大赛，最近整理成绩，还要核算奖金给财务。你们老大可真是不得了，他做的主题策划《xxxxxx》拿到第一名了，奖金有xxx呢！” 纪宇宙愣了愣。 “你说的是关于xxx的那个创新赛？” “是啊，”同事回，“怎么了？” …… 《xxxxxx》这不是他交给主管审核，最后筛下来的那个策划案么？ 也许是老天爷突发善心，想要把执迷不悟的纪宇宙从当好人的执念泥潭中拽出来，同事走后，纪宇宙出于烦闷和迷茫消遣打开了飞讯朋友圈，随手一划拉，好巧不巧，就看到主管新发的一纸状态，并配字： 哈哈，和半年没见的老同学约酒，岁月匆匆，但大家依旧年轻！热爱生活！ 纪宇宙盯着手机，感觉像被人轰了一拳头，正想点进去留言问：不是小孩发烧么。可刚提交评论，就被系统提示状态不存在，再刷新，那条朋友圈已经不见了。 …… ………… 哪怕纪宇宙再傻，也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了。 呵。 他没忍住笑了声。 纪宇宙也不知道这声笑是在笑主管，还是笑自己。 ……心软的人啊。 再然后…… 再然后就发生了泼水辞职事件。 自由行的时候，纪宇宙特意选了一处高山爬高。经过漫长、专注的攀登，终于到了山顶。然后就听到一个大妈招呼他说：“喂！小伙子！小伙子！能请你帮个忙吗！” 纪宇宙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大爷被石头绊了一跤扭伤了脚踝，坐在一边直哼哼。 “小伙子！能帮忙把我老汉背去救护站吗？我” 而救护站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纪宇宙看了眼自己略显瘦弱的双臂，犹豫了一瞬，却听大妈继续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点都不热心！老大不小的小伙子，眼见着别人需要帮助，都那么请求了，也不来帮把手！” …… 好吧。只能硬着头皮帮了。 将大爷背到救助站，纪宇宙喘着粗气，豆大的汗顺着额头往下滴。大妈忙着招呼大爷和救护站的人说话，简单说了几声谢谢就跟着进了屋。 纪宇宙见对方似乎不再需要自己帮助，这才缓缓回程。 回到山顶的观景台，纪宇宙终于可以仔细欣赏山顶的风景。 云层稀薄，能依稀透过缝隙看到山下的景色。山风拨乱零碎的发，将鬓角的汗吹凉，吹冷。纪宇宙站在高山顶峰，听见一声嘶鸣，抬头，只见一只孤鹰穿过视野在远空盘旋，有那么一瞬，他徒生出一种羡慕—— ……人要是可以像孤鸟一样，不用生活在复杂的社会里。 就好了。 说回萌新小队。 一行人顺利来到了最后一个boss面前。 “大哥，”噬魂夺魄此时也不指挥了，而是对顾君生说，“这个boss机制比较复杂，难度比较高，还是你来指挥吧。” 第31章 顾君生却说：“你先试指挥一次，不过了我再上。” 见噬魂夺魄还想推，顾君生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工作忙，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afk，帮里多培养几个指挥，以后我不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噬魂夺魄只好应了下来，继续在麦上布置。 一队人就这么试打了一次。 和噬魂夺魄所说的一样，这个boss机制复杂，难度较高，在最后转阶段的档口，因为几个萌新走位反应慢出错技能释放不太及时，团灭。 “再来。”顾君生淡淡说。 噬魂夺魄也没二话，果断调整思路，重新开始安排人员任务、走位。 一众人又打了一次，但这次因为几个萌新输出不够，boss在第二阶段20％的时候狂暴了。 一群人再一次game over。 tt语音上挂机的潇潇雨笑着说：“君少，你何必让那炮仗指挥呢？你自己指挥不是更快？” 噬魂夺魄骂了嘴：“管好你自己。” “菜还不让人说，乐。” “滚。” 顾君生无视两个人吵嘴，还是说：“再来。” 噬魂夺魄“嗯”了声，不再理会潇潇雨，再次调整方案。继续。 一连试了三四次，每次要么因为团员在关键时刻各种掉链子、要么是boss技能打乱阵型跟不上而失败。而顾君生也只是鼓励噬魂夺魄多更换方案多尝试。到第五次的时候，有些人已经疲惫了，有几个萌新有些丧气了：“我们是不是过不了了啊？” 寒威屑甚至密纪宇宙说：“师父，我们今天是不是要被黑本啦？” 俨然一副毫无信心的样子。 黑本？纪宇宙心说这小子自己混了些时间野队，游戏黑话都跟着学了不少。 “不会，”纪宇宙安慰他说，“我相信君少和夺魄。” 那头静了会儿。 “你们感情真好。” 纪宇宙老脸一红：“快听指挥，要开打了。” 话刚说完，主t冲上去开了怪，一群人又开始怼着boss敲敲打打。 这次噬魂夺魄有了前几次的失败经验，指挥顺了很多，加上调整了时间轴应对细节，队伍输出有了进一步的提升，一众萌新经过了几次磨合后走位也更熟练了些，虽然还有人出错，但也将将够用，这一次很快就到了最后阶段。 而就在众人怀揣着希望，以为这把稳过的时候，boss开始了最终阶段的追击点名。 “掘地酋生！” “月清欢！” “雀鹘！” “……” 被点名的人像自爆炸弹一样挨个儿远离人群，等效果消失以后再回到人群中和大队一起输出boss。眼看boss还剩5％的血量，噬魂夺魄似乎很紧张，喊得声嘶力竭：“集火！” 可就在这时候，boss又点名了。 “寒威屑！” 寒威屑没动。 “寒威屑！寒威屑！” 噬魂夺魄一连喊了好几声，一直到“炸弹”buff快到时间的时候才慌忙跳出人群。 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伤害特效在一众人脚下炸开，铺满地板，众人血条狂掉，治疗根本加不过来血，最后，团灭。 寒威屑：啊！对不起对不起！刚接了个电话！ 噬魂夺魄隐隐有些压不住火了，扯着嗓门喊说：“搞什么啊！老兄！你这可真是会挑时间接电话！晚那么几分钟回电话不行？我们都快过了！你来这么一遭！这么多人因为你一个杵地板上躺一片，你好意思不？” 寒威屑：qaq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队里其他人也有几个不高兴的跟着说了几嘴，一时间寒威屑俨然成了害了一锅好汤的那颗老鼠屎，人人喊打。 纪宇宙见不得徒弟为难，劝噬魂夺魄和一众队友说。 雀鹘：消气消气，这我徒弟，这本也是第一次打，大家见谅。我仓库里做了好多小药，等出本我给大家挨个儿寄一些当赔礼。 寒威屑：qaq还是师父好！人美心善！ 噬魂夺魄见纪宇宙发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仅麦上叹了口气。 但队里依旧有人出警抱怨。 木头人：有人罩就可以不认真玩浪费别人时间是吧？还师父，叫得好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相好呢！ 雀鹘：…… 噬魂夺魄：…… 纪宇宙竖起耳朵，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想要听听顾君生的反应。 可他失望了，顾君生什么话都没说。 ……好吧。 寒威屑：qaq你酸我有师父罩！ 木头人：我酸你做什么，就下班时间打个游戏刷个装备，参加萌新团也就图着会了机制后好混野队，谁晓得你们这指挥都是萌新要练。之前有人说你们是一帮pvp玩家不怎么打pve，比较坑。我还不信，觉得不至于，想着约定好了的时间也不能说跑路就跑路，谁晓得能折腾成这样。唉，早知道还不如去隔壁队伍，明早还要上班呢…… 第38章 纪宇宙看了下这个木头人的副本数据，操作技术中规中矩，全程没出什么错，输出也在中游，作为萌新来说已经相当不错，这番话说得倒也不过分。 他看了眼顾君生的头像，他中间一句话都没说过，是在想什么？ 一时间语音频道气氛又有些冷。静了片刻后，就听顾君生轻轻开口说：“耽误你的时间了，再给我们两次机会可还行？还打不过，我们散队。”语气还是那副不咸不淡样儿，仿佛前面小小的争执根本没影响他什么。 木头人：……行，最后两次。 顾君生对噬魂夺魄说：“来，再试一次。” 噬魂夺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继续指挥。 在通关希望边缘提起的气劲儿一泄，所有人的状态都有些差，前一次的失败仿佛点燃了众人数次尝试所累积下来的精神倦意，这次一众人打得比前几次还差，很多人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频频出错。再一次团灭后，一群人似乎都没心打了，尸体躺在地上摆烂，都不愿复活。 掘地酋生：唉，我装备都快红了。 木头人：最后一次……打不过我睡了，熬不住了。心累。 林纭帮着安抚说：“大家加油嘛，萌新时候多受点罪，以后打本游戏理解上去，就不会这么纠结了，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君少的统筹一般都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咱们给他们一点信任嘛。”边说边原地摆了个宴席桌。 “来来来，大家起来吃两口加点增益buff，撸起袖子再搞它个一次，打完咱们睡觉！今天大家一起磨合一场也算是难友，以后就是朋友啦！” 纪宇宙正替噬魂夺魄和顾君生担心，就见顾君生的私聊又响了起来，却是无厘头的一句话：“对面也纠结了。” 纪宇宙回：“啊？” “他们前两个boss打得没我们快，这会儿才到老三。”顾君生说。 纪宇宙疑惑：“你怎么知道？” 顾君生：“正好有个朋友在他们团。” “带萌新本来就不是件轻松事，他们平时都是和老手一起，也不知道怎么教萌新，带萌新。萌新反复出错，又不好黑cd踢走这些人。只能熬着。” “我本来不着急，但队友有些扛不住了，速战速决吧。” “所以，我们还有赢的机会？”纪宇宙小心地说。 “嗯？”顾君生笑了，“你之前的信心呢？” “= =，团队游戏又不只是两个人就能决定成败的。”是啊，做好自己但管不了队友啊。 “刚好我另个朋友也回来了，”顾君生说，“这次——一把过。” 顾君生话说完，最后一个进队的角色却忽然下了线，没一会儿头像又亮了起来。 上春山：啊，不好意思，才上。 雀鹘：……？ 噬魂夺魄：……？ 木头人：？？？ 好家伙！ 大家这才知道，刚才打了半天，都是顾君生在双开！ 雀鹘：…… 噬魂夺魄：……6 掘地酋生：天哪老铁，你这双开输出都这么猛啊？6666 “好了，”顾君生开麦说，“夺魄，你先休息。先听听看我怎么布局安排技能和走位，然后回去复盘一下今天指挥的细节，下次指挥林纭来，你再对比对比不同指挥风格对团队的影响。” 噬魂夺魄：“好。” 顾君生在麦上打气：“大家打起精神，这次人彻底齐了，咱们再集中注意力打最后一次！” 说完，接过噬魂夺魄的指挥棒，开始了队伍新一轮走位、技能、职业定点、时间轴等等的布局安排。 这是纪宇宙第一次听顾君生指挥。 他的指挥风格和他的人一样，简洁、高效，有条不紊，直切重点；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这边有些什么平时不会注意到的细节，他会出声提醒，那边有什么习惯性的错误走位，他会教萌新如何选择更不容易出错的走位路线……一字一句像魔术师的手一般，将原本良莠不齐的成员缝合成了一支完整的队伍。一众人的疲惫也似乎被这只无形的手轻轻掸走，散乱的思绪被它紧紧拎起来，攥住，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等待着指令，加上先前磨合对boss机制的了解，期间竟再无人出错。 上春山登录自己的号后，一方面解放了顾君生和噬魂夺魄，另一方面，他自己的操作也不输于纪宇宙和顾君生，四人在输出数据统计上领跑，下阶段都比前面快了许多。 就像顾君生说的那样，这一次打得完全没有纠结，无痛一遍过。 打完副本分装备的时候，噬魂夺魄在语音里叫着说：“唉，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干嘛还要我带队折腾那么久。” “春山加班还没回，”顾君生说，“我再能耐也做不到双开还指挥。而且，你确实也需要实战练。” 那个上春山也开麦加入了聊天：“都怪你这个工作狂，认识你以后我就天天加班，简直是病毒传染！”他的声音听上去也很年轻，北方人略带了点口音。 “终于打完了，要命，”噬魂夺魄似乎也累得不轻，想起了什么在麦上对一众等着分配装备的人说，“对不住了各位，我这人脾气躁，今天有好几次着急吼了人的地方，多多包涵。对事不对人，对事不对人哈！” 木头人：没事，过了就好。 月清欢：是的是的。感觉今天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噬魂夺魄：[抱拳][抱拳][抱拳] “哦对了，”分完装备后，噬魂夺魄在队聊频道发了一个群号，“这是我们萌新团的群号，有一些老人已经在群里了，咱们没在群里的人可以加一下，以后有活动就群里通知，你们有亲友想要打本的也可以介绍过来，我们pvp、pve都能带～！” 木头人：ok，没问题。 月清欢：加了～ 寒威屑：加啦！=w= 没一会儿，五六个新人就进了群，友好问候后开始了对今日副本复盘和其他闲聊。 队伍还没解散，顾君生和噬魂夺魄、上春山也对这次副本简单的复了盘，并就大学生就业的话题开始了闲谈。也许是逃避心态，纪宇宙不大想参与这种话题，正想退组飞回主城去完成此前答应众人寄小药的承诺，就见飞讯图标忽地闪了起来。 梁寒请求加您为好友。 第32章 纪宇宙反应了一会儿。 梁寒？ 寒…… 徒弟？ 犹豫了一下后，纪宇宙点击了通过。 果不其然，是寒威屑。 一通过好友验证，卖萌表情包就丢了过来，伴着甜甜的“师父父”，一通消息轰炸。 纪宇宙流着汗，回了几个“好”。在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嘘寒问暖中，随手观察了下他的账号信息。 寒威屑的头像很时髦，鲜明的艺术感，极致的色彩碰撞出一个简笔人脸轮廓，阴影和杂乱的线条在轮廓边缘交叠，风格很强烈。 …… 纪宇宙还以为会是可爱的二次元头像呢，跟他给人的印象还蛮不同的。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 个性？ 朋友圈，是半年可见。但只有寥寥一条状态： i always love myself. 背景图是一片漆黑。 顾君生几人还在聊天，有几个新进组的人加入了对话，噬魂夺魄乘机又拉了几个人进帮，小群里也是各种问候交流，一派热闹景象。 “师父，”寒威屑说，“之前跟你要联系方式你还不给我，现在不还是让我加到了。嘿嘿。” 纪宇宙开门见山：“我怕你还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念想。” 这次寒威屑回复的倒挺快：“放心吧，师父，我不会打扰你和师公的。” 这话委实有些模棱两可。纪宇宙没想好怎么回话，就见寒威屑继续说：“师父，你的飞讯名竟然是游戏名诶，我还以为会是什么别的名字呢。” 纪宇宙：“这个名字从我接触互联网起就一直用，习惯了，也没想着改。”纪宇宙注意到他的id，反问说：“梁寒是你真名？” 寒威屑甜甜回：“是呀。” 好家伙…… 又一个实名上网的。 纪宇宙：“……” 纪宇宙：“你们……好似都不怕实名上网有啥风险吗……” 梁寒：“有什么风险？” 纪宇宙：“……现在互联网环境比较恶劣，不太平，隔着网络你也不会知道对方会不会怀揣着什么恶意。被人拿着自己的名字、id冒名顶替做坏事啦，被人肉啦，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保护好现实生活的隐私，对自己会比较好。”来自师长的苦口婆心。 “所以你要多个心眼儿，千万不要被坏人盯上欺负了。” 寒威屑看到这番话后静了好一会儿。 “师父，^＿^你真是个好人。” 他想起什么：“刚才有说……你们？还有谁和我一样？师公？” 寒威屑像是去翻了下群聊里的人名。 第39章 梁寒：“顾君生……这名字还挺温润儒雅的，跟他气质好像不怎么搭呀。” 纪宇宙：“？你这话好像跟君少很熟似的。” “哈哈，不熟。”他用表情包吐了吐舌头，“就是感觉，感觉啦。” 不知道是不是寒威屑，又或者说梁寒的头像给人的印象作祟，纪宇宙总觉得此刻跟自己对话的人好像和平日里那个围着自己团团转的呆萌徒弟有些不同……但具体有哪些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只是一种微妙的，带着违和感的直觉。 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纪宇宙盯着他的头像图片。 眼前这人，说话词句间隐隐透着漫不经心和俏皮，甚至…… 有几分狡黠？ 就像图片中交叠的色彩和线条一般，原本对寒威屑简单单纯的形象侧写同这种漫不经心交叠在一处，清晰的线条边界开始模糊，色彩开始斑驳。 纪宇宙忽地想起顾君生之前对寒威屑的判断—— “你那个徒弟，不像是真的新手。” 一时间纪宇宙分不清自己对他的印象了解到底对不对，是不是一厢情愿。 他真的了解这个人？ 或者说，人真的可以从文字预判对方的情绪吗？ 可没有语音当参考去听对方说话时的状态，纪宇宙只觉得…… 自己敏感了吧。 “你没开朋友圈吗？”梁寒问，对话仿佛只是不经意的寒暄。 纪宇宙回说：“不爱发也不爱看，就关了。” 梁寒：“为什么呀？” “总觉得别人的生活跟我的没什么关系。被他人关注生活挺影响心态的，而且我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可以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为了保证自己的生活节奏不被影响，不如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纪宇宙说完这段话后感觉自己隐约有点被顾君生的风格带跑，一番话竟也是有理有据，条条框框。 所谓的近朱者赤？ 梁寒沉默了一会儿：“同感。” 显然，他自己也不大爱发。 “不过我周围的女孩子都蛮喜欢发一些花花绿绿的照片的，”他继续说，“还有分享各种各样的心情……” “师父，你真的很不一样。” 如果纪宇宙是女生，大概会对这番“你很特别”的说辞相当受用。但话既然说到这儿，纪宇宙倒是捡到了个好机会，他再一次向寒威屑申明：“可我是男生啊。我跟你说过，你不信。” 那头没回音了。 隔了好一会儿后，梁寒才发了消息过来，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问题： “那师父……你上次说你喜欢的人——是师公吗？” 这一问，问得纪宇宙心里一咯噔。 男生和男生结为侠侣，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 可他又不是没跟寒威屑解释过，他和顾君生只是为了做任务结成的侠侣。 但两人现在…… 和真正的侠侣相处，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正因为现在两人的情感状况微妙，被说中真实后止不住地心虚，纪宇宙纠结着，只觉得这问题不能直面回答，就敷衍回答说：“现实里的人。” 他生怕寒威屑再多问什么，自己不小心暴露自己性取向存疑这件事。而就在这时候，潇潇雨像她的名字一般，及时雨似地在tt语音另一头说话了，打断了两人的聊天：“瞧你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打得挺顺嘛。” 李风光的团队到现在还没从本里出来，这边已经开始陆续散了队伍去做别的事了。噬魂夺魄有些幸灾乐祸，隔空喊话嘲讽：“姐们儿，怎么你们专pve的打得还没我们快呢？刚不说是老手带队速通么？还是说，老手带队得老手带老手，带几个萌新就成’夹生饭‘啦？” 潇潇雨也没明着生气，回怼说：“我倒是边嗑着瓜子边听了好半天热闹，听到’夹生饭‘回了七八次锅还不熟，最后还是抱得大腿才过得本，也不知道这做饭水平哪来的自信嘲讽别人。”一番阴阳怪气，气得噬魂夺魄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还不够，她还补刀：“君少，我说，你是觉得自己一天工作还不够忙时间还不够用么？换个指挥少操多少心。要我看，这萌新团都没必要另开，需要带的萌新都没几个。”她话说得难听，但语气又带着几分真诚，俨然是真的有些替顾君生心疼的。 噬魂夺魄：“那换成你？你是想毛遂自荐替大哥排忧解难咯？但你别忘了，我大哥现在有侠侣，你可别痴心妄想了。” 两人吵嘴本来就吵得气氛有些僵，这时候噬魂夺魄提起纪宇宙，战火自然而然烧了过来。 潇潇雨一声冷笑，说：“还说呢，君少一天忙成这样，她连分担帮会事务都做不到。她要是会指挥，会开团带队，还需要君少专门花时间教你这个半吊子？” 潇潇雨这话说得也算是有几分底气，天气小组几人都会带团队，只是喜欢成手不喜欢带新，但就帮会贡献度方面，确实比纪宇宙对团队用处大。 “我大嫂输出全队第一，好似你们输出比得过她？” “单全队第一有什么用？能比得过水平相当的好几个人的总数吗？而且帮里差输出高的玩家？”潇潇雨说，“你要知道，这是个团队游戏。组好了队友不比一个人逞能强？” “你这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我大嫂好像没得罪你什么吧？怎么就这么莫名看不惯人家？” “呵，谁兴着你跟个舔狗似的。人君少的侠侣又不是你的侠侣，君少还没说什么，你一口一个大嫂维护得紧。傻不拉几。” “你再乱说一句试试！爷爷我堵你到副本门口爬都爬不出去！” “看把你能的，以为就你会pvp？别人还不能找认识的pvp高手帮忙了？” 眼看两人越吵越偏，上春山有些听不下去了，劝架：“打住打住，这是你们帮会事务，我一个外帮的还在呢，听不得听不得。而且好多萌新都还没退组，你们俩管理在人面前吵起来，人一瞧这帮会就不团结，让人看了笑话去。打住打住啊。” 两人这才闭嘴，但麦上隐约还是能听见不满的呼气声。 “夺魄是我主力要培养的指挥，我不觉得今天选择让他指挥有什么问题。指挥经验需要实战累积，多带团自然会好，”这时候顾君生轻轻开口，“至于宇……雀鹘会帮我处理pvp方面的事，副本本来就不是他的主场。而且——” “小雨。” “我需要什么人帮我做什么，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顾君生语气有些冷。 “是与我无关，”潇潇雨闻言闷闷地“呵”了声，像是碎碎念自嘲又像是故意说给顾君生听一般，“不过——” “我本来以为她会比我们待遇好一些，看来和我们也差不多嘛。” 说完，一声提示音响起，竟是从tt语音里退了。 “什么情况？”一片沉默中，上春山头上冒着问号，“什么叫’待遇比较好‘’和我们差不多‘，君少你们这儿产瓜吗？” “害，”噬魂夺魄咂咂嘴，“她估摸着是指我跟她吵架提起大嫂的时候，大哥没有帮大嫂说话吧。”说完，他后知后觉想起纪宇宙还在频道里没退组，忙私聊纪宇宙。 噬魂夺魄：刚才我们说的东西，大嫂你别往心里去。 雀鹘：？ 雀鹘：往心里去啥？ 噬魂夺魄：你没听到我们刚才的对话？ 雀鹘：听见了呀。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你都不生气？ 雀鹘：我生气什么？生气她说我不会带团么？= =还好吧，是事实，而且我也没想带团呀，和一大堆人打交道扯皮不嫌麻烦么？再说，君少不也说了么，我主战场不是pve，而且我输出打第一，我不觉得我的操作技术她说我几句我就得破防，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没那个必要…… 噬魂夺魄：不是，大嫂，你不生气大哥在我俩吵架的时候，没立马站出来帮你说话吗？ 纪宇宙这才反应过来，噬魂夺魄说的是这个。 他正要回复，问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生气，寒威屑的新聊天也弹了出来。 梁寒：师父。 梁寒：师公……是不是有些过分。 雀鹘：？ 梁寒：那个女的说你坏话，他都不拦着她帮你说两句么？ 雀鹘：……额。 梁寒：要是我的话，一定第一时间冲上去帮你怼她！ …… 怎么两头都这话风？ 纪宇宙简直快要觉得，自己情绪是不是稳定得有些不正常？ 可作为一个被社会毒打多年的退役社畜，他真的不觉得这种事情……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事情啊！ 真的会有人因为这种事情计较生气？会不会太幼稚？ “我没生气”四个字刚对着两边聊天框敲了一半，顾君生的飞讯消息又弹了过来。 顾君生：…… 第40章 雀鹘：？ 那头良久没接话，纪宇宙看到“正在输入……”几个字在他名字旁边出现又消失，反复了好几次，一直到他忍不住想要问他“怎么了”的时候，顾君生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顾君生：我明天会去c市。 顾君生：可以见面吗？ 第33章 顾君生说要见面的第二天，真就到了c市。 不知道是不是从工作中抽身时间充裕了很多，顾君生从上车到落地，和纪宇宙的飞讯消息就没停过，断断续续跟他聊起自己这次去c市的目的，分享着自己路上的一些零碎小事，以及沿途的风景。？ 好像有些奇怪。 这种有些细碎的关于生活的分享以前并不见顾君生做过。 纪宇宙总觉得他和平日的镇定自若不大一样，有些反常的行为举动里透着一股焦灼不安，却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是昨天潇潇雨和噬魂夺魄的争论？是噬魂夺魄说的话？想来想去，纪宇宙隐约猜到，莫不是因为之前顾君生和卿卿酒几人的矛盾根源，就在“帮没帮自己人说话”这事上，所以几人反应才这么强烈？ 纪宇宙想起此前几人提起交情出现裂痕的事件都是匆匆一带而过，他本以为双方的矛盾在于卿卿酒和顾君生的情感纠纷，但现在看来并不全是。 他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呢？ 顾君生到达c市后并没有立刻与纪宇宙见面，而是去参加了一场婚礼，这也是他临时来c市的主要原因。 中间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无人回复。 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 “等我。” 然后就是等待。 一直到入夜，纪宇宙清完两人账号的任务，才接到顾君生电话。 “……” 对面没有开口，电话另一头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沉默片刻后，纪宇宙忍不住先问了句：“喂？” 没有回应。 没一会儿电话挂断了。 就在纪宇宙对着手机一脸懵圈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是宇宙吗！” 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纪宇宙对顾君生的声音最熟悉不过，这大喇喇的嗓门根本不属于顾君生。他不由得有些紧张，顾君生是手机丢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不等纪宇宙问话，对方倒是先说了：“老七喝醉了，他说来c市要见一个朋友，你就是他那个朋友吧？方便来接他一下吗！”说完，给了一个地址。 老七？ 喝醉了？ 纪宇宙没多想，匆匆换了身衣服，套了件风衣就出了门。 赶到目标酒店，大堂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留着新郎新娘的照片立牌还没收走，纪宇宙匆匆扫了一眼，再环视大堂一圈，很快便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发现了那人。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顾君生穿着白色衬衣，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他垂着头，原本笔挺的背微微躬着，正握着手机紧盯着屏幕，也不知在看什么。 见有年轻男人进门，一个有着些许啤酒肚的男人察言观色，从不远处迎了上来：“你就是’宇宙‘吧？”说完，上下打量了纪宇宙一番。 纪宇宙点点头，接着便被对方带往顾君生所坐的位置。 “唉，你可算来了，”男人说着，“婚宴敬酒，哥儿几个喝了几杯，哪想老七这酒量一如既往地差，没几杯就倒了。” 两人停了下来。 “他这样也赶不了回a市的车。我本想着在这儿开间房让住一晚，结果他说今天过来还要见个朋友，还没见到人，死活不住。打电话吧，这祖宗也不出声说事，我就只能再给你打一次——” 纪宇宙在男人絮叨中看向顾君生。 “倒了”？ 这个形容是不是有点夸张？ 脸上红晕都没有，真的喝醉了吗？ 而顾君生似乎也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慢慢仰起头看了过来。 对视。 这是纪宇宙第二次见到顾君生本人，活的—— 那张冷静自持的精致脸庞乍看与平时没什么不同，可细看就会发现，平日里眼底若隐若现的精明和紧绷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澄澈，甚至还有着些许呆滞……他此刻盯着纪宇宙，仿佛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般仔细打量着他，在仔细分辨这人究竟是谁，甚至朝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的，纪宇宙脑中忽然冒出这么几个字。 澄澈的愚蠢…… …… ……呃，如此形容好像有些冒犯，但，除此之外，似乎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了。 男人说得没错，这副临近断片的模样，他，确实喝醉了。 这也是纪宇宙第一次见到顾君生喝醉酒时的样子。 他愣愣地看着纪宇宙，那双迷人充满魅力的眼睛此刻泛着湿润的水光，楚楚可怜的样子活像一只等主人牵领回家的金毛犬…… 纪宇宙心尖被这眼神挠了下。 ……有点萌。 这种反差，还挺可爱的。 如果不是在公共场合，有人看着，他真的想掏出手机对着顾君生现在的样子拍几张照片，留作压箱底的纪念。 拍照的念头只一闪而过，纪宇宙躬下身，捞起顾君生的外套，扶起他对那男人说：“那我带他回去了。” 躬身的时候，纪宇宙视线匆匆扫过顾君生尤在发亮的手机屏幕，才发现他对着的是和自己的聊天对话框。最后一句话是顾君生的“等我”，而纪宇宙没回复。将发未发的聊天框中一个“想”字，没有上文也没有下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敲上去的。 男人瞅了眼挂在纪宇宙身上还直勾勾盯着他瞧一言不发的顾君生，又瞧了瞧绷直了背扛着对方的纪宇宙——纤瘦白净的青年和高大的人儿紧紧贴靠着，整个人被压得跟弯了枝干的树似的，忍不住说：“呃，你这眉清目秀的小身板儿，一个人带他回去没问题吗？” 纪宇宙撑着顾君生，笑着说：“我多少是个男人，没问题。” “那……好吧，”男人说，“等他清醒了，麻烦让他给我回个信儿。” “没问题。” 谁晓得，纪宇宙话刚说完，背着顾君生没走几步就是一个趔趄，整个人险些摔跌倒在地上。 纪宇宙：“……” 男人：“……” “要不……还是在这里住一晚吧。”纪宇宙说。 一同掺扶顾君生到房间的路上，纪宇宙和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对话中得知，男人是顾君生大学学长。 “我叫张波，你叫我老张就行，”张波说着，“老七这小子啊，当年和我一个社团的。我们计算机系的几个愣头青心血来潮，想研发一款独立游戏，就搞了个社团，他是招新时候招进来的学弟，年纪最小，排行第七，我们就管他叫老七。” 张波似乎被这久违的重逢勾起了回忆，十分感慨：“以前他就老是一副一板一眼又较真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我瞧着他说话比以前沉稳凌厉了很多，还以为他是到大公司当了管理，人变了，嘿，这一喝醉，还是老样子！” 纪宇宙走得直喘气：“他每次喝醉都这样儿？” “是啊，就跟断了电的电脑似的，平时运转得咔咔快，一喝醉就歇菜、熄火，一句话都不说，一脸呆样儿。”张波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 纪宇宙只觉得他这形容还挺贴切的，感受着背上人轻吐出的酒气，忍不住想，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呀？总不会是传闻中的一杯倒？不会吧？ “也不知道他跟你说过没，今天结婚的是我们系系花。当年我们做独立游戏的那个工作室，她也在里头，和我们一起研发还参与角色设计，那时候她和君生还有过一段呢！”张波继续回忆着过往。 纪宇宙听到这儿心头一跳。 新娘新郎等身照片的画面在他脑中划过，他只匆匆扫了一眼，但印象中，新娘长相甜美清新，很漂亮。 “不过，好像两个人没谈多久就分开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张波说着，“当初人女孩儿天天追着他屁股后面跑，要不怎么说女追男隔层纱，羡慕死我们了。” 纪宇宙心头忽然涌起一阵酸涩。 是啊。 顾君生这样的人，有女朋友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么？ 他忽然想起，自己都没跟顾君生问过，他现实世界是不是单身…… 不管是，或者不是，如果他有过女朋友，两人迄今以来的互动又算什么？ 不过是顾君生把自己当作感情要好的朋友的普通分享？ 他忽地有些心凉。 自己一直以来在自作多情什么？又自我陶醉什么呢？ “我看你俩关系似乎还不错，”张波没留意到纪宇宙表情的变化和突如其来的沉默，斜眼扫过压在他肩上的顾君生，感慨说，“打从你到他面前，他就瞅着你没移过眼睛。难怪死活要见你一面才走，怕是有什么话想跟你当面谈吧。” 第41章 可纪宇宙心思已经跑到了别处，这话并没太听进耳朵里。 两人闲聊的过程中，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张波匆匆接了个电话，说是代驾已经在楼下等老半天了，想着大家都是男人醉得也不严重，就问：“到门口了，你一个人把人送进去可以的吧？”得到纪宇宙肯定的回复后匆匆道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记得让他给我回电话！”然后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纪宇宙望着张波离开的方向，轻叹了口气，然后刷开房间门，跌跌撞撞把醉酒的人往里间扶。 好不容易把人扔到床上，就见顾君生仰面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活像一个电量耗干的人形充气娃娃。纪宇宙无奈，想着给他擦擦脸，便去了卫生间掂了块沾了水的一次性毛巾，回到床边的时候，顾君生已经侧过了身。 似乎睡着了。 纪宇宙轻手轻脚地走近，想看看顾君生是不是真的已经睡了。 房间地毯太厚有些卡脚，纪宇宙背人背了一路本就走得腿软，没走几步被地毯一绊，一个不稳，猛地，朝着顾君生的床铺摔了过去！ / 咯吱咯吱。 床垫猛烈摇晃。 好险！ 纪宇宙惊魂未定，堪堪撑着胳膊，才没让自己摔到顾君生身上。 与此同时，被床垫起伏晃醒的人，侧过了头来。 四目相对。 第34章 纪宇宙看着顾君生。 …… 那双眼睛中的迷雾已经消散，一片清明。 眉峰微微凝起，似乎有什么心事在脑海中盘旋不散。 像是直觉注意到了纪宇宙的目光，他手上的动作一停，转目扫了过来。 “怎么了？” 男人刚从卫生间走出来，擦了小一会儿的头发尤有些湿润。他的脸上写满了问号，似乎对纪宇宙的视线很是不解。 “……” 纪宇宙一时无话。 他坐在床上，低着头，望着另一侧空空的床铺，和被揉成一团的被子，话在嘴边打了个旋儿又吞了回去，憋了半天后，终于问：“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顾君生一脸无知。 纪宇宙：“……” “就是……昨天……”纪宇宙支支吾吾，“昨天……”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耳根瞬间变得通红，淡淡的粉色从耳朵一路向下，蔓延到到后颈，皮肤被染红一片。 顾君生眼神闪了闪，目光微微移开，嘴上依然漫不经心：“昨天？” 纪宇宙接不下去话，结巴了半天再没崩出来一个字，然后“啊”地一声，翻身趴回床上，把头埋进枕头里，颈后红霞更艳丽了。 顾君生盯着看了一会儿，侧过身对着镜子继续手上的动作。一口气擦完头发刮完胡须，镜子里的纪宇宙还趴在枕头上没坐起来。 顾君生正了正色，忽然开口：“你今天有什么计划？” 纪宇宙闻言，把头从枕头里抬起来，闷声回：“没什么计划啊。” 顾君生犹豫了一会儿，说：“能带我逛逛c市么？” 纪宇宙坐了起来，也没回答问话，而是认真地看着顾君生的眼睛，反问： “你真的不记得了？” 顾君生已经套上了衬衫，开始系纽扣。 他垂着头，也不看纪宇宙，声音不冷不热： “昨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 纪宇宙在极近的距离看着顾君生的眉眼，微醺的呼吸喷吐交织，他忍不住红了脸，试图从对方身上爬起来，可顾君生却忽地抬手，指尖擦过纪宇宙脸颊落在他脑后，一个用力，把他又按了回去。 鼻尖对鼻尖。 顾君生呼吸有些重，纪宇宙感觉他的眼底涌起了潮水，润润的，而里面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忽地，顾君生抬起了另一只手。 他的五指修长有力，此刻却极致地小心温柔，拂过纪宇宙额边碎乱的发，在纪宇宙的余光还好奇地追逐他指尖动作的时候，蓦地滑到纪宇宙耳侧，捧着他的脸，凑了上去。 呼吸交叠。 触感柔软。 不同于之前似真似假的梦境，这次是真实的。 纪宇宙还在发懵，濡湿的气息已经开始纠缠，轻薄的酒气在呼吸间递过来，人也开始跟着微醺。 顾君生含着纪宇宙的唇，托在脑后的手稍稍用力，好让彼此唇齿更加密切。深吻过后，顾君生喑哑着嗓子叹息一声，双手一路向下抚过纪宇宙的背脊，将他紧紧箍在怀中，带着他翻了个身，鼻尖擦过纪宇宙的脸颊，靠上颈窝摩挲，在他耳畔呢喃说： “……等到你了。” 然后没了声儿。 纪宇宙双手撑在顾君生胸口，心跳怦然。 男人的呼吸已经均匀舒缓，显然已经睡着了。 …… 纪宇宙脑中乱作一团，半天后才从里面摘出四个字。 ……什么情况？ 灯光亮起。 “宇宙？”顾君生的声音撞进来，和光亮一同把纪宇宙的意识从回忆中拉回，四周人流攒动，纪宇宙才意识到，电影散场了。 起床洗漱完毕后，顾君生提起自己回程是在明天，有整整一天空闲的时间。而c市他没来逛过，纪宇宙便承担了“导游”的职责带他逛了c市几个重点城内景观。一直到两人累的走不动路，就近在一家商场买了两张电影票来消磨时间加休息。 电影一开场，纪宇宙就发现顾君生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也许是太累，他侧着身子，垂着头，几乎快靠到纪宇宙肩膀，而俊脸被电影反光衬得晴一块阴一块的，这昏沉的模样让纪宇宙瞬间回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忍不住回想个中细节。两小时过去，一直到枯燥老套的爆米花电影散场，纪宇宙还沉浸在昨天的剧情里，此刻听到顾君生亲切地呼唤自己的名字，回首，视线再次接触，话未应，先红了耳根，他侧过脸慌忙捞起外套站起来走向外间，躲避着对方的注视和体温，结结巴巴地说：“咱们出去吧！”连复盘电影观后感的心情都没有。 顾君生抬头目送纪宇宙灰溜溜地逃走，忍不住摇头一声轻笑，起身跟上。 在商场里闲逛的时候，两人一前一后，一直没有说话。纪宇宙走在前面，时不时驻足偷偷侧脸回看，就见顾君生步履沉稳地跟在自己身后，出众的气质引来周围人纷纷侧目，而他嘴角含笑，看着纪宇宙的背影，眼底一片温柔。 纪宇宙连忙又回过头继续走，只感觉四肢僵硬，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欸？走路怎么走来着，啊，同手同脚了……怎么这么紧张！这么紧张干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一直走到商场vr游戏体验区，顾君生才出声喊住他。 “宇宙！” 纪宇宙回头，试探性扫了他几眼，一脸问号。 顾君生喊纪宇宙名字的时候声音总是清晰有力，他吃他这口嗓子，每每听到就是“咯噔”一下，像被人揪着心往下轻拽。 “怎么了？”纪宇宙问，说完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干涩，还是紧张的。 顾君生笑了笑：“这里，有个游戏区。” 纪宇宙这才往回走了几步。 “vr游戏区，”顾君生说，“有没有兴趣？” 纪宇宙扫了一眼立在店门口的游戏清单：“现在vr游戏也没出什么很有意思的，好像也玩不到些什么，纯体验的话……似乎有些无聊。” 顾君生点点头：“好像是有些。” “我之前想过买一个vr设备，但现在电子产品迭代太快，除了看电影也没什么大的用途，买回家也是吃灰，就放弃了。” “我家有一个，”顾君生说，“以后有机会，可以来我家玩。” 纪宇宙害羞地挠了挠头—— 去他家…… 他要不要反思下自己在说什么？这种邀请会不会太暧昧了？ 可想了想又觉得，两个男人之间，这种邀约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完全是他自己小心思太多曲解别人，人家可能就只是单纯想同自己分享呢？ 正胡思乱想间，顾君生又指着vr区往后一个地方说：“看那儿！” 顺着顾君生所指的方向探身看过去，发现大型vr设备往后不远的地方，一家小店玻璃大门敞开着，内外统一的马里奥风格装修很是醒目。 …… “……这装修风格，不会有版权风险么？”纪宇宙下意识吐槽。 这话逗得顾君生笑得直不起腰，纪宇宙看他笑得不行，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笑什么？任x堂不是很看重版权么？” “过去看看？”顾君生没接话，笑完缓和了下表情，柔声说。 “好。” 两人进了店。 这是一家怀旧复古为主题风格的游戏小店，除了售卖ps5、ns之类的各种游戏机，还有各种卡带、光碟，游戏周边。在店内简单环绕一圈后，两人在游戏体验区停了下来。 第42章 “这里竟然有老式fc红白机！”纪宇宙指着体验区某处的游戏机惊呼，“好怀念！” 此刻店里也没别的客人，纪宇宙干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手柄左右翻看。 顾君生的视线从纪宇宙身上落到红白相间的游戏机机身，轻声说：“是啊。” 纪宇宙两眼放光：“哈哈，小学时候邻居家有一台，我经常下课写完作业就过去和小伙伴一起玩，一直到大半夜爸妈气得不行，冲过来揪着我的耳朵把我抓回去。”他拿起游戏旁边一张黄色的卡带观察着上面的图案：“啊，魂斗罗！就这个玩得最多！” 顾君生抱着双手倚着沙发背，回说：“竟然不是超级玛丽？” “超级玛丽不太刺激嘛，”纪宇宙还沉浸在兴奋里，“还有什么三眼童子、忍者神龟、冒险岛、坦克大战……我看看这里有没有……” 他边说边翻起收纳盒里的其他卡带。 “因为我老往邻居家跑，我妈怕我给人家添麻烦招人烦，后来在我过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台小霸王，”仿佛是说起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忆让他感到十分快乐，纪宇宙嘴角挂着笑，“小霸王那时候是真的火！比老任便宜很多很多，还有各种合一的卡……然后我就从天天跑邻居家变成了天天和同学换卡玩，为了方便携带，躲避老师检查，到最后装卡的盒子都不见了，只剩下乱七八糟的绿色卡片，哪个是哪个都分不清……” “那时候的老任……好像也不是现在这样的版权狂魔，哈哈！” 顾君生被纪宇宙的情绪感染，也微笑着：“你小时候生活还挺热闹的。” 纪宇宙惊讶地看向他：“这话怎么说，你小时候难道不玩这些？不该啊？还会有男孩子不玩这些的？” 顾君生声音有点落寞：“我小时候……多数时间都在学习。父母管我很严，我的童年生活枯燥得很，上课，补习，上课补习，连和小朋友一起玩耍都很少，家长不让。” 纪宇宙说不上心里是同情他更多还是欣赏更多：“……所以你现在能有好的工作，并且在一家好公司身居要职。” “得多亏叔叔阿姨对你的敦敦教诲……”补充。 顾君生笑了：“你怕不是以为我是那种特别乖巧的小孩吧？” “不是？”这大老爷们儿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小时候还能叛逆到哪里去？ “我家里的条件……还不错，”顾君生淡淡接话，“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有了台式机。” “微机室里那种？白色的？大屁股？”纪宇宙从自己遥远的回忆里使劲扒拉，“我记得当年上学的时候会有教打字的微机课，dos操作系统，都不像现在的window系统界面这么先进……课堂上还会教些简单的编程，小时候看这些编程像听天书，也没想到长大后会从业这相关方面——唔，我记得当年进微机教室的时候还要穿鞋套——啊，对不住，怎么尽是我插嘴了，你继续说。” “嗯——”顾君生看着纪宇宙慌乱的模样，嘴角重新挂上了温柔的笑，“……我家的电脑比微机室里的要好些，是彩色的，可以拨号连接因特网的那种。” 第35章 “那你玩的比我那时候要高端好多呀。”纪宇宙感慨说。 “也算不上吧，”顾君生扫了纪宇宙几眼，像是怕他误会什么，“只是和同期的小朋友童年有种时间上的错位，他们在玩红白机的时候，我在接触电脑，等我上大学，他们都开始接触电脑玩端游的时候，我才在游戏厅和其他地方接触到这种红白机、主机游戏——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挺孤单的。” 有了刚才的对话，纪宇宙这次没插嘴了，静静听着顾君生回忆。 “那个年代最开始因特网不还是稀罕物么，”顾君生继续分享着经历，眼中有一瞬恍惚，“我后来才知道，自己好像是周围同龄小朋友里比较早接触到这些前沿电子产品的。当初爸妈买电脑回来本是想我上网学习英语。但怎么说呢，哪怕是再听话的小孩也不过是小孩，所以每次学习完，趁他们不在的时候，我会偷偷打开电脑里自带的默认游戏玩上好一会儿——咳咳，也不怕你笑话，当年我接触的第一款游戏是——扫雷。” 纪宇宙“噗”地笑了，但并不是嘲笑，他觉得顾君生偶尔言行中流露出的这种笨拙生涩让人觉得很可爱：“这有啥，我当初第一次接触windows界面的时候，玩的还是纸牌呢。后来又有了什么蜘蛛纸牌。哦，还有空当接龙。当年电脑上有一些端游，单机的。好多经典游戏，什么红警啊，玩具总动员啊，还有什么什么医院……” “主题医院？”顾君生说，“听说过。” “啊对，是这个，挺早的单机模拟经营类，都是经典。”纪宇宙说着，“还有国产三剑，都是我上学时候玩的。” “我是大学后才开始正式接触网络游戏的，”顾君生轻声应和，“当年流行的网游还有cs，魔兽争霸，dnf，奇迹……” “哈哈哈，那时候韩国游戏很受欢迎，我还玩过精灵，穿越火线……唔穿越火线好像是国产？忘了。” 两人聊起游戏聊得没完，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青春时代的电子游戏生涯盘了个遍。一直到店员发现体验区的动静，过来打断说：“两位需要体验一下我们的经典怀旧红白机吗？”说完报了个不算贵的时价。纪宇宙和顾君生对视一眼，回想起刚才的聊天内容，都是忍俊不禁。 “当年刚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可新鲜了。后来厉害pc端有趣的游戏越出越多，能选择的也越来越多。这些最开始给我们带来快乐的游戏反而渐渐被淡忘了，也再找不回当初插上电视找个空白频道就能打游戏的快乐了。” 纪宇宙总结。 “说了这么多，来一局？”他邀请顾君生说，“我也好久没玩这类游戏了，当换换心情？” “好啊。”顾君生顺势坐到纪宇宙旁边，开始翻收纳盒里的卡带。 “现在的时间是十点五十分，那我给二位开始计时咯。”店员掐着手表说完，离开了。 “想玩什么？”顾君生低着头，碎发半遮住精致的侧脸。刚才他离纪宇宙还有些距离，加上聊天内容聊得有些上头，所以没觉得有什么。这时候对方一屁股坐到自己身侧，热度顺着紧贴的臂膊传过来，纪宇宙蓦地又想起两人昨天夜里的暧昧互动，忍不住红着脸悄悄往另一侧挪了挪，好让两人拉开一些距离。 翻着卡带的顾君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手上动作顿了顿，干脆转过身面向纪宇宙，看着他。 纪宇宙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无措，眼神闪烁着问：“怎么了？” 对方却忽地倾身靠近，清冽的气息笼了过来，纪宇宙心里一慌，只觉得心脏在嗓子眼儿狂跳，缩着脖子，下意识想躲。 顾君生却将手伸向纪宇宙远离两人的另只手—— 没有预想中的皮肤触感，顾君生在纪宇宙一脸紧张中重新直起身，指尖一张黄色的游戏卡带轻晃。 “就玩这个吧，”顾君生微笑着说，“魂斗罗。” 纪宇宙看着他，看着他，半晌后垂下头，羞涩地磕向桌面，闷闷一声：“啊……” “怎么了？”男人问。 “……没什么。”不敢抬头，纪宇宙觉得自己现在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那岂不是看上去很奇怪？ 顾君生也没多问，默默插上卡带，打开游戏机，拾起一只手柄进入了游戏界面。 “你知道这个一局通关要多久么？”顾君生轻轻开口问，话题转换得很自然。 纪宇宙应声把脸抬了起来：“我小时候打通过，那时候得小一星期？咱们在商场里玩，一下午估计不够。” 顾君生看向他：“那咱们试试，打到哪是哪。” “好。” 说完，两个人开始了双人局，吵吵闹闹玩了半个多小时后，纪宇宙大呼：“你真的没怎么玩过红白机？” 顾君生“嗯”了声——两个人很快打通了以“难通关”出名的第四关。 “你这操作技术说是fc老油条我都信！”纪宇宙嚷嚷着。 boss战的时候，纪宇宙因为失误丢掉了最后一条命，而顾君生在失去队友的情况下，靠着个人优秀的操作和意识单挑打通了boss的最后阶段，只见传送飞机飞到了角色头顶，就等着上飞机切换地图了。 纪宇宙没可供继续游戏的“命”了，剩下的关卡得顾君生一人继续。还想两个人玩就得清空游戏进度，一切重新开始。 纪宇宙看着屏幕中孤单的红衣小人儿，心中泛起酸意。 这人怎么做什么都如此轻而易举？ 别人过难关像受苦，而他是真的在“打游戏”，一脸轻松！ ……唔！人比人气死人！ 顾君生察言观色，见纪宇宙一副气呼呼不服气的样子，忍住笑说：“重开吗？” 纪宇宙哼哼：“唉，重开又得从头再来，又不是在家，感觉麻烦得慌。” 第43章 “那就这样？我们去别的地方再逛逛？”提议。 “那你不玩了么？”问。都打到这儿了，自己菜失误不能继续玩儿了，可总不能耽误对方玩吧？ 顾君生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忽然抬手，把纪宇宙之前嗑桌面时弄乱的头发捋了捋，轻声说：“你不一起的话，没什么意思。” 发间的痒痒进了纪宇宙心里。 他愣了片刻，连忙站起来，冲向店铺前台，丢下一句话：“我去结账！” 顾君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然后起身跟过去：“我来吧！刚才的电影也是你付的。” “不不不，”纪宇宙已经开始和店员核算，“你邻市过来，我是东道主，就该我请你。” 他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小票，打开二维码：“再说……我的钱不还是你的钱么？客气什么。” 顾君生摁过他的递向店员的手机：“我挣得比你多。” “那也不行，我感觉收了你的钱后都没做过些什么，也就是陪玩，一般陪玩哪值这么多钱？总不能真的跟被包养似的只吃饭不干活吧，搞得我像个蛀虫似的。你再跟我抢我跟你急！” 一番对话引来店员注意，盯着两人反复偷看。 纪宇宙都没发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顾君生一声轻咳，知道这话有点歧义，为避免他再脱口而出什么暴论，只得收回手，由着纪宇宙结了账。 出了游戏店，纪宇宙还在反复回味刚才与顾君生一起游戏的过程，加上为了掩饰紧张和尴尬，一直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不着调的话，顾君生也不多说什么，静静跟在身侧倾听。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后，纪宇宙才意识到自己没跟顾君生问过接下来去哪，这才闭了嘴说：“咱们接下来去哪？” 顾君生看着他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捂嘴低低笑了。 “笑什么？”完蛋，更紧张了，今天怎么傻乎乎的，表现得好差，丢人死人了！ “没什么。”顾君生收起笑容，目光却直直的。 看得纪宇宙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他连忙指着顾君生身后的店面转移对方注意力：“去、去里面逛逛？” 顾君生回头一看，是一家书店，昏黄复古的灯光盈盈亮着，咖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 “我记得这家书店是全国连锁？”他问，眼睛亮了亮。 “嗯，不过我逛得少，比较少来，”纪宇宙看着他，回说，“进去看看？” 顾君生点点头，跟着纪宇宙进了书店。 一进书屋，顾君生的视线就被分散在了书架间，如鱼得水般，他整个人与当下的环境融为了一体，透着纸张的香气。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种地方。 纪宇宙在心底小声说。 他偷偷打量着顾君生专注的神情，说不上自己是开心、欣赏还是羡慕——是羡慕这些书轻而易举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还是羡慕顾君生这份沉静素雅的气质。看书？也许是因为心浮气躁，他从来都没什么耐心。大学毕业后忙于工作，除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说，再不曾阅读过什么文字类的东西。光是生活和应付上司、客户的刁难就榨干了心力，哪来更多的心神分给这些东西呢？ 顾君生的自律某种意义上让他很佩服。 是啊，他，和自己，有太多不同了。 跟着走过几个书架，顾君生抬手从一层中区拿下一本蓝色的、小巧精致的书籍，左右察看封面。因为包着塑封，书无法翻阅，纪宇宙凑过去，上面写着几个字——《第十一种孤独》。 顾君生盯着这本书看了好半天，一声轻叹：“出新版了啊。” “你看过？”纪宇宙问。 “嗯，上学时候看过xx出版社的版本，封面没这么精致。” 纪宇宙看着他：“你喜欢的书？” “嗯。”顾君生嘴角带着笑，“很喜欢的一本书。” 纪宇宙没看过：“讲得什么？” “十一种不同类型的人生中，主角与他人无法沟通交流的孤独，”顾君生淡淡回说，“以及，其中的痛苦。” 他仿佛想起什么，自嘲地笑了笑。 “这本书，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不过现在再看到它却觉得——”他看了眼纪宇宙，“觉得好像也还好。” “有时候，孤独没那么可怕，人与人之间可能只是需要一些时机巧合，来驱散它。” 纪宇宙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就听顾君生继续说：“刚才咱们玩红白机的时候，你不是说么’有趣的游戏越出越多，能选择的也越来越多。反而再也找不回当初打游戏的快乐了‘——我觉得这话也可以应用在阅读上。” 他把手中的书放回书架。 “为了方便售卖，书籍的包装越来越精美，可看书的人、看书的目的和心境都不同了，那种纯粹的精神上的享受、共鸣，也就不在了，”他看着纪宇宙的眼睛，很温和，“走吧。” 不过离开的时候，顾君生还是挑了一本《乌合之众》买回家。 “本来有这么一本，但是朋友来我家吃饭的时候送他了，”顾君生结完账晃着手中的东西说，“既然到了书店，补个’票‘。” 纪宇宙正在为没抢过结账的事感到失落，一出书店大门，顾君生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刚一接通，电话对面张波洪亮的大嗓门儿就穿过话筒透了过来—— “老七啊！你离开c市没？老大今晚组了局子！来跟哥儿几个喝一杯呗！” 顾君生回望纪宇宙，有些犹豫：“我倒是还没走，可……” 纪宇宙冲他无声示意：你、去、忙、吧！ 顾君生还想拒绝，却听那头继续说：“橙子和她老公也来！她婚礼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的，都没和咱们说上几句话！都好多年没见了，难得这次社团的几个到得这么齐，你可别因为大学时候和她的那点陈芝麻烂谷子事就躲着不来啊！大男人，别怂！” 嗯嗯嗯？ 纪宇宙的耳朵竖了起来。 橙子？ 那个新娘？ 张波之前提到过的……顾君生的…… 前女友？ 第36章 “走一个！” 张波的声音在喧闹中也极具穿透力。 秋老虎回头，尤有余热，人们在路边摊扎堆畅聊小聚，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零零散散，街边人来人往，喧闹得很。 顾君生的同学私聚就在这里。 算上他俩，四五人高矮胖瘦不一，围坐在一张折叠桌前，除了顾君生衣冠严谨板正，其他人包括纪宇宙在内都是轻松随意的休闲装，以至于张波调侃说：“不知情还以为你刚从cbd下班回家呢。” 顾君生只是淡淡笑笑，偶尔倾过身，越过身旁的纪宇宙同一侧的人说着话，坐正的时候看向纪宇宙的目光带着询问，像是在说：还好吗？ 生怕纪宇宙在这样的场合下感到不自在。 张波把两人互动看在眼里，继续逗顾君生说：“瞧你对宇宙小哥关照的样子，难怪喝醉了一个劲儿念叨着要找他，你们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嘛！”说得顾君生频频示意他闭嘴，环视周围人一圈，像是观察其他人的表情，最后又回到纪宇宙身上，面露歉意。 纪宇宙冲他微笑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不过，纪宇宙也确实没想过自己会跟着顾君生来到这儿。 张波电话过来的时候，苏橙的名字一蹦出来，顾君生就不说话了。张波在那头“喂”了好几声，他才为难地向纪宇宙表示——自己得去。 为什么提到这女孩儿，他就要去了呢？ 一时间纪宇宙心中划过很多可能。 旧情未了？ 藕断丝连？ 所以昨天喝醉酒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情绪的宣泄？ 那……那个吻，总不会是像什么狗血小说剧情中写的拿自己当成了什么替代品吧？ 可能吗？ …… 没可能吗？ 纪宇宙形容不清自己心里的复杂滋味，总结陈词的话，大概是……难受？ 纪宇宙并不是擅长掩饰情绪的人。 所以顾君生挂了电话明确跟他说今晚要参加同学聚会的时候，“不大高兴”四个字很明显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顾君生什么人呀，察言观色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强，看到纪宇宙表情先是沉默，好一会儿后问：“要不……一起去？” “……你的同学，我又不认识，跟着去不大好吧。”纪宇宙有些闪躲。 顾君生只是温声笑着说：“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不要怕。” “……” 见纪宇宙不说话，他弯下腰，把脑袋凑到纪宇宙跟前又说：“算我求你，陪陪我？” “……” 纪宇宙表情松动。 “……那看在工资的份上？” …………… …… “……好吧。”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第44章 只怪这人当时说话时候用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大眼睛死盯着他，再带点恳求、楚楚可怜的意味，搞得他一旦拒绝就成了什么欺负别人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 加上吃人手短的变相威胁…… ……这不是道德绑架么！ 此刻，纪宇宙看着和别人谈笑风生的顾君生，心中隐隐有些为自己的“屈服”感到后悔。 现在的处境有些微妙的尴尬。 到场的旧识没有人带“家属”，只有纪宇宙没名没分又是生面孔，夹在一群彼此熟稔的人中间，活脱脱像个“外人”，互相打过招呼落座后就没了话。 虽然纪宇宙并不是什么极度社恐，但顾君生和几个同学的聊天内容几乎都是绕着彼此的过去转，什么上学时候的糗事啦，老师和同学们的现状啦，想跟着说几句都插不进嘴。 ——是了，自己有情绪归有情绪，可这种场合，并不是纪宇宙适合来的呀。 他只能悄咪咪地喝着饮料吃着烤串，埋头库库干饭。 而那个“前女友”还没到，在他俩落座前给张波打了个电话，说是某某路段堵车，人还在路上，让他们先点餐吃起来。 纪宇宙默默听着几人聊天，心里琢磨着，能让顾君生大老远跑来临市送祝福的女孩儿真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泼辣？ 温柔？ 能有勇气倒追男生的女生应该是那种很有魄力、积极主动的开朗型妹子吧？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竟然互相都没忘了对方，那么当初两个人又为什么要分手呢？ 他边吃着东西边想着，一边听着众人絮叨着一些他根本就不曾踏入过的过往： “……你们还记得上学时候咱们社团几个人一起去临市旅游么的事么。那时候……老七和橙子好像……才大一？当时大家都是穷学生，手里没几个钱，为了省钱就住得几十块钱一床的青年旅社，结果别的旅店都定光了，就剩了一家男女混住的，一间屋子，八到十个床铺。” “嗨呀，记得记得，那事儿怎么可能忘了？老七奋勇斗贼记，可把他风光的。”有人附和。 “这都多少年的事儿啦！” 贼？ 纪宇宙疑惑的眼神与顾君生回看他的眼神相撞，顾君生眼神飘忽了一下，手背掩饰尴尬般擦了擦嘴，一声轻咳。 “……虽然都是熟人，但男女混在一块儿住还是有些尴尬，橙子唯一一个女生，还老大不乐意来着，”张波聊到这儿来劲儿了，逮着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这段“历史”的纪宇宙倒豆子地跟他讲，“哎呀，宇宙，你是不知道老七早些年时候是多气血方刚！哪有现在这么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话说到这儿收获顾君生冷眼，但仍不带停地继续说：“我们当时住一楼，临窗，窗户外面就是一条暗巷。” “那旅馆也是穷酸，一间屋子就配了一只插线板，接在窗户边，所有人只能把手机插那儿充电。一到大晚上，窗户边边七八个手机全搁在床头柜上面，老壮观了，然后，嘿，你道怎么着？” 纪宇宙咽下嘴里的牛板筋，用清澈迷茫的眼神望着张波摇了摇头，等待着下文。 “哥几个睡到大半夜，忽然听到橙子一声尖叫，给吓醒。迷迷糊糊正不晓得啥情况呢，就见窗户边一道黑影晃动，接着老七蹭地从自己床铺上跳起来，扑到窗户边那么一抓……”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就听他一声大喊’快开灯！‘，老三——也就是你旁边这位，赶紧开了灯，就见一个男的，胳膊伸进窗户里——”张波边说边跟着比划了下，“就这么被老七拽着，挣脱不掉，疼得龇牙咧嘴嗷嗷叫。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啧！遭贼了！” 被称作“老三”的男人笑着插话说：“那个窗户是老式卡扣，快入夏天气热，白天都开着窗。晚上我们睡觉的时候没关严实，被这小贼撬开窗，偷摸着伸手进来想顺我们的手机。” “橙子睡觉比较浅，被影子晃醒，看到窗户边的黑影还以为是鬼，吓得直叫，叫声把君生给惊醒，他也是反应快，第一时间就把那贼给抓住了。” 张波一口啤酒下肚。 “那贼见人都醒了，也是怕得紧，使全劲儿挣扎想跑，愣是被老七死拽着跑不掉。” “后来我们一群人压着那小贼去警局，毕竟只是大学生，警察问话的时候都还懵着，结果老七这货跟没事儿人似的，和警察把事情发生的过程经过说得是有条不紊，我都佩服他那遇事不乱情绪稳定的脑子。” “可不是，”另个纪宇宙不认识的成熟男人说，“他上学时候脑子就灵光，好多编程上我处理不了的问题到他那儿跟玩儿似的简单，现在也是咱们几个人里混得最好的。唉，让人羡慕得紧。” 众人对过往一阵感慨，张波忽然伸过手来去抓顾君生的胳膊，捋开袖子指着他小臂上的肌肉说，“你小子现在练得可真是好啊，当年哪有这么壮实，扳手腕儿都扳不过我，也不晓得哪来那么大的劲儿抓小偷的。” “就是当时的事发生后开始练的，”顾君生淡淡说，“那事后给我警了个醒，以后再碰到类似的情况我该怎么办？后来觉得，还是得身体素质够硬，遇事才好扛。” “那你也很可以啊，能坚持保持到现在，”张波掀开上衣拍了拍自己发鼓的肚皮：“哪像我哟，老婆生了孩子后就再不复当年的风流倜傥了！青春不再咯！咱们热血的老七也变成了一枚保温杯泡枸杞的老干部，岁月蹉跎！蹉跎啊！” 那个“老三”补话：“我记得好像就是那事后，橙子开始追着君生屁股后面跑的？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英雄救美‘虏获美人心了吧？当年橙子屁股后追了多少人，她搭理都不带搭理，尤其谢知远那小子追得最紧，结果花落这小子不说，就处了不到一个月就分开了，然后橙子整个大学期间就再没谈过一次恋爱，可把他给气得。” “啊，说起来，老张，你组的局子，没叫谢知远吗？人怎么还没到？” “也堵路上了，”张波回，“就看和橙子谁先到了。” “……谁想现在橙子都结婚了，这小子还单着，”那“老三”继续说，“我说，君生，你总不会是旧情难忘吧？” 顾君生闻言目光飘过纪宇宙，又立马闪回去，轻轻回：“没有的事。” “他俩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张波插嘴，“我觉得以老七的性格，应该不至于。不然今天也不会来了。都成年人了，有啥不放下的。” “我能不能八卦句嘴，”“老三”问，“你们当时为啥分的啊？” 顾君生拿起杯子抿了口水，回了三个字：“……不合适。” “哪不合适啊？”追问。 “打住打住！”张波及时打断帮顾君生解围说，“咱们今天难得聚一次，聊聊近况，交流交流工作经验，分享分享资源，不比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好对吧？老三，我记得你丫头上个月满月，抓周了没啊？” “嗨，别提了，”“老三”回说，“她妈妈给她摆了什么书啊、口红、小提琴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偏偏抓了她爷爷图好玩放进去的包子！”说着好像自己也受不了了似的笑出了声：“小吃货！就知道吃！” 众人哄堂大笑，在热络的气氛中碰了杯酒。 纪宇宙跟着扯了扯嘴角，但笑不出来。 听故事的时候，他忽地想起，顾君生在游戏里也有自己未曾参与的过去，什么卿卿酒，天气小组，帮会的组建经营故事……所有的复述里都没他纪宇宙的影子。 那些人和事他曾经一度觉得事不关己，可现在看来，这些却成了一道分隔两人的鸿沟，顾君生在那头，周围是簇拥的人群和色彩斑斓的回忆，而纪宇宙只身留在这头，周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垂下头，用余光偷瞧光影下身旁男人的面容—— 那人侧着头与另一头的人正说着话，唇角边挂着连他也没见过的爽朗笑容，仿佛随着青春回忆重新回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纪宇宙忍不住想：他大学时候究竟是什么样子？与现在到底有多少不同呢？ 纪宇宙的视线停在对方因交谈开合的嘴唇上，周围的声音隔了层纱罩，根本听不清说了什么，收回视线，他望着餐盘里的污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顾君生说，卿卿酒不曾了解过他。纪宇宙也曾对寒威屑说，他不曾了解过他。 那么他了解顾君生什么呢？两人彼此之前除了游戏里的寥寥相处、接触，竟然是如白纸般空白一片的。 工作？生活？朋友圈？ 一无所知。 本被一个吻驱散的纷乱心思又阴魂不散地缠了上来。一时间，纪宇宙只觉得两人相隔得好远，嘈杂的人声混在一处，拧成啸叫死命往脑子里钻。 昨夜亲吻时唇舌间稀薄的酒气让他迷了心，他怎么就沉浸在这种喜悦和甜蜜中无法自拔，而忘了这些呢？ 第45章 ……你在顾自窃喜个什么劲儿呢？ 你。 到底是他什么人呢？ 第37章 这种想法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了。 纪宇宙觉得自己大部分时候算得上心胸开阔，但是有个不好的毛病，心里一旦装了点事儿，就会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反复琢磨，按现在流行的说法来形容，就是内耗。 不内耗则以，一内耗纠结它个地老天荒。 有时候纪宇宙也受不了自己这样。 可这哪是能凭一己之力控制得了的？思绪麻花一样拧成团，胸口揣了块石头般往下坠啊坠啊，从愉悦的山巅一直坠落到谷底，本就没什么心情吃的饭更是味同嚼蜡，品不出滋味。 以至于后面众人再聊了些什么，纪宇宙是没听进去一丁点了。一直到一个浑身名牌衣着鲜亮的男人，提着一个纸袋走过来，大着嗓门儿跟座上的几人打招呼，纪宇宙才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回过神来。 “你们聚会这么积极？竟然都到啦？” 男人和顾君生差不多年纪，样貌也十分出众，但是气质与顾君生的严谨板正完全不同，一眼看过去，完全就是个富贵公子哥儿，身上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浪荡不羁。 他也不客气，随手从隔壁空桌边拎了只椅子，插着纪宇宙和“老三”中间的空处坐了下来，环视在场人一圈后说：“江澄竟然还没来？昨天婚礼没参加成，今天业务谈完散了场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还给堵了半路。谁想，我到了橙子还没到！”语气轻松平常，像是聊起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朋友。 “你不是说不来么？”有人说话了，“昨天婚礼也没见你。还以为你是怕见到橙子挽着别的男人起誓，心里不痛快呢！” 话落引来一阵调侃的笑声。 男人也没介意这话是不是有些冒犯：“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怎么还提呢？我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哦，我知道了，张哥那大嘴巴，一定是又拿这些陈年破事再三咀嚼当下酒菜了——”说到这儿，像是才发现顾君生旁边的纪宇宙似的，问：“这位是……” “我朋友。”顾君生斜着眼，淡淡接过话。 两人目光相碰，火花四溅，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纪宇宙左右张望，观察着两人表情，想起刚才张波关于两男一女“求而不得”“横刀夺爱”的八卦，纪宇宙隐约意识到，这人，应该就是那个“谢知远”。 谢知远“切”了一声，无视顾君生冷冰冰的表情，打量纪宇宙片刻后说：“咱顾大才子也是真不避嫌，你同学聚会，带人家过来，都不怕人家尴尬的？一如既往地不考虑别人感受呐。” “你迟到一个多小时都不尴尬，我有什么好尴尬的？”顾君生面无表情地回怼，“而且当人面说人家’生面孔‘，到底是你不考虑别人感受还是我不考虑？”但像是听进去了男人的话，询问的目光又投向了纪宇宙，像是在问：你真的不要紧吗？ 纪宇宙喝了口饮料，苦笑摇头，听着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心想自己怕是又莫名成了夹在中间的那块饼。 怎么自己沉浸式干饭躲小世界都能被牵扯进去…… ……顾君生这人果然是是非体质。 就见谢知远二郎腿一翘，无视顾君生皱着的眉头，搭上了纪宇宙的椅背，还不忘侧过头对他意味深长地咬耳朵：“小哥，你是怎么和这’斯文败类‘变成朋友的？他这人，孤僻，机器人一样，没有心的。你跟他交朋友，迟早伤心吃绊子。”声音不大，但咬字清晰，刚好够顾君生听见。 顾君生冷着脸，把搭在纪宇宙椅背上的手拍开，连人带椅往自己跟前一拖，好让纪宇宙离自己近点。纪宇宙被这力道带得打晃，差点倒在顾君生身上。就听顾君生的声音在自己头顶传来，对着谢知远说：“……喝了假酒回去睡觉，别在这儿发癫。” “你怎么知道我喝了酒？”谢知远笑了。 顾君生一脸厌烦，没再接话，像是懒的。这也是纪宇宙第一次见顾君生露出这种很明确的不耐烦又无可奈何的表情，说话也完全不像平时一样礼貌谦让，不禁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好奇。 张波在一边儿赶紧打圆场：“你俩怎么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 “开玩笑而已，我俩谁跟谁啊，张哥有点大惊小怪了啊。” “你这人嘴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得一聚，给大哥个面子嘛。” “你们怎么都被这小子传染了，聚个会整这么严肃，”谢知远笑着坐直身子，整了整衣服，“成吧，张哥的面子得给，不说了。”他扫视桌面已经吃得七七八八的餐食一眼，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服务员喊了一嗓子，call菜单点菜，等服务员过来，大手一挥，随手就是几道价格不菲的硬菜，俨然变成了桌上控场的庄家。 顾君生低下头靠近纪宇宙耳边轻声说：“今天这单他买，别客气。” 喷出的气息痒痒的，纪宇宙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再抬头，见顾君生盯着谢知远，虽然眉头紧皱，但自从这人来了后，他的注意力就没离开过对方。纪宇宙收回视线，握着杯子，心头稍稍消散的乌云又悄悄围了上来。 谢知远点完菜，简单和其他人聊了几句，又把感兴趣的目光投向了纪宇宙：“小哥，不自我介绍一下？” “我？”纪宇宙指着自己反问。 “是啊，你叫什么？怎么和他认识的？聊聊呗。” 纪宇宙还没开口，顾君生就不客气地打断对方说：“查户口呢？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 “管的真多，我又没问你。” “这么问很没礼貌。” “……怎么就没礼貌了？成年人，社交场合，你把人家带过来就让人家干坐着，看你和别人叙旧啊？我主动找话题搭话不让场子冷掉还有错啦？你自己不懂人情世故缺心眼儿还倒打一耙谴责上我了，什么毛病。” “……他怎么舒服怎么来，强行被搭话说些不想说不爱说的岂不是更难受。” “你这叫以己度人。再说，知道人家会难受还带人来做什么？” “……”顾君生不说话了，半天挤出来一句话，“关你屁事。” 不知道怎地，纪宇宙觉得这两人对话时的态度气氛有些怪。 但怪在哪儿，又说不上来。只是隐约觉得，两人聊天的内容未免显得有些……亲近？ 虽然一字一句都是互怼，乍看下关系好像很不对付，可关系真的不好又怎么会吵得起来？说得又是些自己听不懂的“黑话”，这不是顾君生的性格。 而且，同是话多的社牛，谢知远说话风格比噬魂夺魄圆滑很多。虽然语带调侃有些不正经，但骨子里的气质沉稳贵气，存在感之强与顾君生不相上下。 顾君生、谢知远。 两个人的名字莫名有种相似，纪宇宙心底划过一个模糊的可能，但又没办法准确用词汇复述形容这种奇怪的直觉到底是什么。 “还真就关我事了，”谢知远嘻嘻一笑说，“你也知道，我这人最看不得团体里有人被冷落。”说着，把提着的纸袋里的东西掏出来，竟然是两瓶价格不菲的白酒，“这两瓶酒刚招待客户多出来的，大伙儿一起喝了呗。” 张波见到包装后眼睛都亮了：“你小子，真要请我们喝这个？” “怎么，张哥，怕是假的？” “你是土豪我知道，怎么可能怕，”张波站起来接过酒瓶，向服务生多要了分酒器和酒杯，两眼放光地开了瓶，给坐上几人满上酒，磕磕桌面造了点响，然后对其他人大喊，“来来来，小谢总请大家喝茅台咯，碰一个！” 话落引来周围一群人侧目，大概是被“茅台”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 “刚喝了啤的再喝白的，怕是要醉！”有人笑。 “怕什么，喝醉了哥几个直接送你上飞机，飞回家去！” “哈哈哈哈哈！” 谢知远在众人笑闹声中端了杯酒递给纪宇宙：“来，小哥，喝一杯。” 纪宇宙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就见顾君生的手挡了过来，眉头皱得更紧：“一见面就让人喝白酒，人跟你熟吗？” “这你就不懂了，”谢知远“呵呵”笑着，把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上，“人和人不太熟悉的时候呀，喝点酒，会比较容易放松下来。这一放松，话匣子打开，也就慢慢熟悉起来了嘛。” “跟你熟有什么好处？帮你背锅擦屁股？”顾君生冷笑。 “这话说得好像你帮我背什么锅擦什么屁股了似的。”谢知远似笑非笑。 “不负责任甩手掌柜，你……” 顾君生反驳的话刚起了个头，就听一声清脆的女音：“不好意思大家，我来晚了。”接着一阵香风靠近，纪宇宙的视线随着香气飘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一名波浪披肩发身材高挑的美女亭亭在桌边站定，正望着众人笑。 “今天周五，路上真的很堵，”她一脸抱歉，“久等了。” 第46章 这是纪宇宙第一次见到江橙—— 顾君生的前女友。 第38章 江橙是独自一人赴约的，没带男伴。 和纪宇宙的想象大差不差，是那种在人海中一眼就能吸引众人目光的大美女，真人比照片要漂亮得多。 她只是往边上那么一站，就引来一堆人侧目。就连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松松垮垮姿态的谢知远都下意识摆正了姿势，想在她面前留个还不错的重逢印象。 江橙微笑环视众人一圈，目光与纪宇宙交汇。纪宇宙怔了怔，沉默片刻后，就见对方冲自己礼貌地一笑，把视线落在了默默喝着茶水的顾君生身上。 “哎呀！橙子！”张波连忙起身找椅子给她安排位置，“你可算来了！” “不好意思啊张哥，”与甜美的外表不同，江橙说话很干练老道，“本来请了婚假，结果公司临时有事，来之前又去加了会儿班，哪想赶上周五下班高峰期，堵了好久。你们来c市参加我婚礼我本就招待不周了，结果迟到了不说还到这个点才到，勿怪勿怪。这餐我请！别跟我抢啊！” “哪儿的话，”张波谦让着，引着她落座，“人到了就行了。江大美女百忙之中赏脸小聚已经很好啦！谁不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事业家庭双开花！” 江橙笑了笑，在谢知远旁边坐了下来：“张哥感觉都没怎么变，还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 “你张哥老啦，倒是你，越来越漂亮啦！”张波也笑着给江橙倒了杯酒。 寒暄问候过后，江橙跟着点了几道菜，向众人敬了几杯，在其他人划拳拼酒的时候看向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谢知远，调侃说：“上次见面是张哥婚礼？快两年没见，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害羞？”一副女王模样，毫不怯场。什么让人尴尬陈年旧事，根本影响不到她一丁点。 顾君生没说话，像是在犹豫开口说些什么。 谢知远则是挠了挠头，轻轻一咳，用尽可能冷淡的语调说：“今天这顿我来请，你不要跟我抢。” “小谢总出手总是这么阔绰，”江橙说，“可昨天婚礼你没来，礼金我也不能白收受，今天这顿饭该我的。倒是你，别跟我客气。” 沉默片刻后，谢知远问：“怎么没带老公过来？都不让哥们儿瞧瞧长啥样。” “你不是看过照片吗？就那样。” “谁晓得照片有没有p过，真人不见得跟照片一个样儿呢。”语气酸酸的。 “那昨天喊你参加婚礼，你不来。”江橙揶揄地说。 “忙呗，没顾得上，”谢知远换了个轻松的坐姿，貌似不经意地问，“……后生活感觉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江橙单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腮，语气云淡风轻，“相亲认识，两家父母跟你们一样是旧交，谈不上多喜欢但是也不讨厌，搭伙过日子，还行。” “……不是喜欢的人，你也可以？”谢知远表情有些难以接受。 江橙却一脸淡然：“我觉得挺好呀，门当户对，父母满意，两家相处得也融洽，他对我也挺好。” 谢知远不太高兴，似乎在江橙面前难以维持此前轻松随意的姿态，嘀咕：“……宁可跟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结婚都不选我，你可真是够心狠的。” 江橙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距离产生美。就因为我们不在一起，不用天天面对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我才能一直在你心中保持高洁的女神形象呀。这可是我的小心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谢知远别过头不看她，耳根有些发红，久久后叹息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江橙微微笑了笑，收回了手。 “倒是君生，”话题终于转到了顾君生身上，“我跟你……” 她微微垂眸，掩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应该快十年没见了吧。” 顾君生静了静。 “……嗯。” 他轻声回应。 纪宇宙偷瞧他的表情，却看不大清楚。 江橙盯着他，按照回忆细致描摹比对，仿佛想把岁月在对方身上篆刻出的划痕一一收入眼中。半晌后，她喃喃说：“你好像没怎么变……非要说的话，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儿了。” 谢知远在旁边听得不爽：“咋还夸上这小子了，直说老了不就行了！” 顾君生无视谢知远言语中的刻薄，而是认真回看着江橙，眼神清明澄澈，十分敞亮：“……倒是你，变了。” “是啊，”江橙一声长叹，有些轻微的晃神，“是变了很多。” 两人忽然陷入沉默。 顾君生、谢知远、江橙，三人挨着坐在一起，沉默无话的时候组成一副安静美好的构图，男俊女靓，精致优雅，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跟明星私下聚餐似的，浑身发光，画面十分养眼。 而纪宇宙就像那个被星辰光芒遮掩的经纪人，夹在中间，毫无存在感。 纪宇宙低着头，听着几人聊天，那种局外人的感受更加强烈了。 他用余光看着江橙和顾君生，心想，多么闪耀的人儿啊，他和她，一对璧人，多么般配，而自己……他看着自己t恤上的印花——这件衣服是离职前公司发的司服，衣角还印着前东家的logo呢！昨天接到电话后匆匆忙忙随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门，夜里住在酒店，从白天约会到现在都穿的这身，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坐在俩光鲜亮丽的都市男女旁边，一比较，显得自己灰头土脸的，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纪宇宙有些郁闷，只能继续默默吃喝，可胃的承受力就那么丁点，江橙来之前他就埋头苦吃了老半天，这会儿实在吃不下去了。为了掩饰尴尬和慌乱，他随手掂起一只杯子就往肚子里灌液体，谁想拿起的竟然是刚才谢知远倒得白酒。辣味儿淌过喉咙直往胃里蹿，纪宇宙被呛得眼泪流个不停，一连串咳嗽引来正在叙旧聊天的几人注意。 “怎么了？”顾君生关切地问，一边拍着纪宇宙的背一边拿纸巾给他，看着纪宇宙咳得说不出话，他似乎也有些着急，递完纸巾又端了杯茶水让他喝，还不忘叮嘱，“喝慢点，抿一口慢慢咽下去，会舒服点。” 谢知远和江橙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关切的话，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江橙面色平淡，谢知远却一脸震惊，满眼的不可置信。 直到纪宇宙缓过来劲，谢知远才神情诡异地开口。 “顾君生，”他打量着两人，刻意压低了嗓门儿，“你怎么回事？”似乎不想其他人听见对话。 “什么怎么回事？”顾君生帮纪宇宙顺着气，一脸疑惑。 “就是……那个，他，是不是……”谢知远张了张嘴，犹豫了老半天，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只是看纪宇宙的表情更加诡异了些。 纪宇宙有些莫名其妙。 就听江橙一声轻咳，对顾君生招呼：“方不方便……换个地方跟你说话？” 顾君生默然看了看纪宇宙，又看向江橙，点了点头。 第39章 低气压笼罩着纪宇宙，他打了个寒噤。 顾君生和江橙离开之后，纪宇宙更尴尬了。 不光是因为吃喝的能力已经到了上限，还因为…… 谢知远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纪宇宙只觉得这视线扎得脸疼。 对方学着先前江橙的动作，单手肘在桌面托着脸，对着纪宇宙瞅啊瞅啊，像是恨不得用眼睛把他从里到外扒得干干净净，让今夜的各种细碎小心思无所遁形—— 纪宇宙在这视线注视下又硬撑着喝了一杯又一杯饮料，一直到膀胱发胀，实在受不了了，才咬着牙对死盯着自己的谢知远说：“那个……兄弟，我、我去趟洗手间？” 谢知远愣了下，皱着的眉头平了平，有些呆滞地回说：“好的。” …… 两人之间莫名一阵沉默。 纪宇宙：那、那我去了。 谢知远：……好。 纪宇宙弓着腰小跑进了卫生间，解决完个人问题洗手时，不禁长长呼出一口气—— 在桌上坐着听了大半天，说是如坐针毡也不为过……一个人究竟需要怎样的定力，才能在自己心动对象的眼皮子底下面色平静地听着他和自己的前女友叙旧拉家常？他纪宇宙今天却安安静静听了一晚上！ 他对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黯淡，闷闷不乐，惆怅，沮丧，心事全写在脸上。幸好夜晚灯光昏黄，加上别人注意力都在别处，自己情绪不佳也没人发现…… 幸好顾君生没发现。 纪宇宙捧起一把流水洗了洗脸，似乎是想通过清凉的液体洗去此刻负面情绪，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对着镜子里的倒影扯出一抹笑容。 烧烤店的卫生间靠近一条昏暗的居民街小巷，站在门口，隐约可以听到巷道两边住户若隐若现的电视机喧闹声。 …… “我……” “我可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第47章 “……” “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爱你了。” …… “谢谢你。 …… 低劣音质的台湾话中，夹杂着几声更加清晰的低语。 “……我一直想跟你再见一面，但没什么机会。” 其中一人轻声说着，低沉的嗓音再熟悉不过。 纪宇宙心紧了紧。 “……我也是。” 女声被晚风柔柔送到耳边，忽远忽近。 和外表相似，两人声音也同样优雅般配。纪宇宙着了魔般驻足，屏住呼吸靠在门边，意识不停向远处延伸，试图捕捉更多细碎的字音——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人说着。 “用短信或电话似乎都不太合适，当面感觉会真诚些。” 女方许久没回话，似乎在等着下文。 “……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想跟你说声——抱歉。” 女人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半晌后回：“我收回先前说你没怎么变的话——你比以前……更死板了。” 这回是顾君生沉默了。 “不好吗？”他回。 “没什么不好，”她笑了，“很有你的风格。” “……” 纪宇宙似乎听到男人低低笑了声。 “你还是老样子，”江橙顿了顿，“道德感一如既往地强。” “……” “我都放下了，你又何必这么强的负罪感？” “我……” 江橙掐断顾君生的话头：“你太在意别人感受了。以前是，现在也是。” “……” “我其实知道，你看上去面冷，但心一直是热的。只是在你心里，对事情本质的探索了解，和处理解决问题的优先级更高，有些人误会你，那是他们不懂，但我知道你。”她说着。 “人的感情是不可控的，你没办法喜欢上我，这不是你的责任，”她像是叹了口气，“年轻的时候，我不理解，还对你大发脾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是我不对。你没错。” 纪宇宙听着两人的对话，想仔细解读顾君生话语背后掺杂着的情绪，究竟是沉淀着久别重逢的悸动还是欣慰愉悦？ 又或者，会有那么一丝丝……冷淡？ 他掐了掐指尖，摁下自己阴暗的小心思。 就听江橙的声音继续传过来。 “……当初是我让你给我机会的。我明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耳根子软，只要是朋友求你，你不会拒绝。我利用了你这点——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凭自己的努力打动你，所以……不是你的错。” “可我还是伤到了你，”顾君生低声说，“我不想的。” “我……大概知道……你……情况……偷偷跟我说过……” “好牌子！都用实力说话！”忽地，某处电视音量大了几度。 “……因为你……今……来的……”那头的对话听不清了。 “上xxx！你想要的品牌价格！应有尽有！” 广告和音乐忽地炸响，盖过了巷子里两人的声音。不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小孩哭声和母亲愤怒的嚷嚷在巷内回响不散，倒灌进室内，炸得纪宇宙耳朵直嗡嗡。 “作业不写！让你看电视！让你看电视！” “呜哇——我就看了一会儿，而且老师布置的都写完了，都是你们额外布置给我的预习课后题，我看会儿电视怎么就不行嘛！我又不是个只会写作业的机器人！呜呜！” 母女俩的争吵持续了好半天，纪宇宙站在门边，努力从噪音中翻找江橙和顾君生的对话后续，却一无所获。 这时候忽听一个人问：“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吓得纪宇宙一激灵，回头，竟然是谢知远。 “啊，我……”纪宇宙支支吾吾，“偷听”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谢知远见纪宇宙离席老半天没回，怕他提前离席，到时候不好跟顾君生交代，所以专门过来找人，此刻看纪宇宙表情中带着几分尴尬，立马一副了然状，他四下张望了一圈，挠了挠头，确定了没其他人后，支支吾吾地犹豫着小声在纪宇宙耳边说：“……君生不在，你不好意思吧？” “？”纪宇宙一愣。 “来！”谢知远一把拉过纪宇宙的手腕，把他往回带。纪宇宙就这么一脸迷茫地被拉回了餐桌，按在了凳子上。 “我就说了，”谢知远招呼纪宇宙说，“这人聚会啊，喝点酒，容易打开自己。” 纪宇宙：…… 纪宇宙：？ “我看你从刚才开始都不怎么说话，这会儿君生不在，这么些人你也不熟怕你尴尬，”谢知远跟服务员要了新的杯子，又给纪宇宙倒了杯酒，还不忘说，“刚顾君生那小子把酒挡了，他这人就是穷讲究，又不是给你灌酒——诶，小哥，我再确认一下，你能喝酒的吧？” “……能喝一些。” “我刚看你啤酒都没怎么喝，不会酒精过敏啊什么的吧？” “……不会。” “我就说嘛！”谢知远把白酒杯推了过来，“这东西对内向的人来说可是好东西，两杯三杯下肚，保你再不社恐！” “……” 纪宇宙看了看谢知远，又看了看眼前杯中晶莹剔透的液体—— 酒这东西，有时候确实对调节情绪有些作用。 它可以让自己的神经更加放松，脑袋昏沉，忘掉很多烦恼。 ——“有些人误会你，那是他们不懂，但我知道你。” 江澄的话在耳边回荡着。 想起刚才听到的对话内容，纪宇宙不由得苦笑。 可能他今天，也需要体验一把借酒浇愁的滋味了。 …… 顾君生回来的时候，就见谢知远一手拎着分酒器，两眼朦胧，脸蛋红得快要滴血，一手揽着纪宇宙的肩膀在桌边几个人跟前敬酒，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闲话。 纪宇宙背对着顾君生，也不知道什么表情。 眼看着谢知远跟纪宇宙说话的时候脸都快贴到一起，顾君生皱着眉，两三步走过去，一把扯开摇摇晃晃地谢知远，语气冷冷地问：“你干什么呢？” 谢知远来之前已经陪客户喝了些红酒，这会儿又是几两白酒下肚，整个人酒劲上头，已经快分不清东南西北，见到顾君生后仰着脸瞅了好半天才认清对方是谁，还不忘举着分酒器对他说：“君生！你也喝！”说完往顾君生背后张望：“橙子呢？” “说是老公打电话，家里有事先回了，让我给大家说一声。”顾君生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跟场上几个兄长道了声歉，才分别把谢知远和纪宇宙拉回自己的座位上。 “私人同学聚会罢了，怎么又搞你们公司酒场上那套，动不动敬个酒什么的！”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谢知远叫嚷着，摇头晃脑地转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纪宇宙，“敬酒是快速拉进大家关系的方式！你说是吧！宇宙！” 顾君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关切地看向纪宇宙，这时张波也端着酒凑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把视线挡了个严实：“刚小纪和几个给咱敬了一圈酒，哥哥也给弟弟敬一个！小纪！咱们这就算是交了个朋友啦！” 顾君生慌慌张张站起来，代纪宇宙推拒：“哥，他喝不了。” “嗨呀，老七，谁说小纪喝不了，能喝能喝！” 顾君生：“他喝不了，哥，你没看见他今天全程喝得都是饮料么？真喝不了！” “你这小子怎么婆婆妈妈的，”张波显然没少喝，嘴已经开始打瓢了，磕磕绊绊地吐槽顾君生，“说了能喝能喝，我给人家回敬一杯怎么了？不行啊？你朋友不能是我朋友？这点面子都不能给？”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现在是事业有成所以不拿哥哥当回事了是不，知道你俩关系好，但你朋友就、就不能是我朋友啦？怎么就不让人家喝？” “哥，我……”顾君生见拗不过张波，无奈叹了口气，“我代他喝！”说完抢过张波手上的酒一饮而尽，谁料喝完后转头一看，张波噤了声，同谢知远和纪宇宙一起面面相觑，正一脸难言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顾君生擦干唇边残酒，才看清纪宇宙脸上的表情，发现他除了眼睛有些许湿润外，眼底是一片清明。 脸红都不带红的。 顾君生：…… 纪宇宙：…… 谢知远：…… 张波：…… 谢知远：完了 顾君生：你不是喝酒了么？ 纪宇宙：是啊。 谢知远：喝、喝得还不少。 顾君生：……所以你会喝白的？ 纪宇宙：是啊。 顾君生：可你前面不还被呛得咳嗽？ 纪宇宙：……没准备忽然喝到，纯不小心呛的。 顾君生：…… 第48章 谢知远：……哥几个都是被他灌成这样的，你个不自量力的，还帮人家挡酒，乐。 顾君生：…… 顾君生：？ 纪宇宙看着愣愣的顾君生，有些哭笑不得：“我从没说过我不会喝酒。” 他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额……之前的工作虽然做得是软件开发，但因为公司不大，每个人的岗位并不都是定死的，偶尔领导也会带我去见客户，喝酒这块儿，都是我替他喝。” 顾君生：…… 顾君生：可你今天不是啤酒都没…… “啤酒太占肚子，”纪宇宙说，“……我吃太多，喝不下。” 顾君生：…… 纪宇宙：……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顾君生揉着太阳穴，摇了摇有些发胀的头。 “嗯……”张波看着他，似乎很无奈，“你……大概……要醉了。” 谢知远在旁边发出一声爆笑：“菜狗。我看你今天怎么回。” 顾君生：…… 纪宇宙：…… “回酒店？”纪宇宙问。 顾君生扶额，长长叹了口气。 “我想去你家。” 第40章 聚会分别前，半眯着眼睛的张波同代驾一起扛着喝得烂醉的谢知远问顾君生：“你今天不回酒店了？” “嗯。” 一旁的谢知远抱着张波的颈子嚎啕大哭：“你说！她怎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才貌、家境！我是哪里不如她老公了！” 一顿哭闹，吵得张波酒劲儿醒了大半，安顿代驾把人先往自己车上带，又不放心纪宇宙和顾君生，直说要代驾把他们一起送回去。 “我还行，”顾君生这时候神志还算清楚，就是说话慢了半拍，“你家和他住的地方不顺路，车载不了几个人。李哥家就在这附近，他自己可以回去，其他人都要回酒店，醉得也比我们厉害，你先带他们，我们打车就行。” “你确定？”张波狐疑地看了看倚靠在纪宇宙身上的顾君生。此时一阵凉风疾疾吹过，地上残枝败叶翻滚，夜色朦胧中泛着隐隐红光，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巷子出去就可以乘车，等几分钟的事儿。”顾君生思维很清晰。 张波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其他几个喝醉的人离开了，走前还不忘叮嘱：“到家知会一声！” 送走众人后，顾君生搂着纪宇宙（实际上是靠）往巷口挪，中间一句话都没说。 纪宇宙时不时抬眼看他，却看不大清他现在的表情，但见刚才他和张波说话清醒冷静的模样，心想他似乎酒量也没张波口中说得那么离谱，只一杯，应该没什么大碍？于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一起慢慢往外走。 快走到巷子口公交车站的时候，顾君生一个趔趄，纪宇宙险些没撑住，这才发现——他，其实已经醉了。 “抱歉，”顾君生说话的音量很低，几乎是在“嘟囔”，似乎在勉力维持清醒的状态，“我不知道你家位置，得辛苦你叫车了。” 纪宇宙有些不满他话语中带着的客气，但也没多话，默默撑着他继续往前。 “轰隆——” 雷音像是为了提醒般闷闷地打了几个响，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砸了下来，原本干燥的地面很快被密密麻麻的水渍覆盖，渐渐氤氲开连成一整片。纪宇宙扶着顾君生钻到公交汽车候车亭，在长椅上坐下，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泥土湿气，说：“我们在这稍微坐一坐吧。” “……嗯。”顾君生倚着纪宇宙，垂着头，轻轻回说。 雨在廊檐细密地编织。 纪宇宙在打车软件呼叫车辆，也许是因为骤雨临时订单增多，等了许久都不见有车主接单。加上这附近临近小区，餐饮店多又刚过饭点，排队等候人数竟然有十多个。 他低头看手机的功夫，肩膀忽地一沉，热度隔着衣物熨了过来。 微微侧头，斜眼看过去，就见顾君生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似乎是睡着了。 路灯萤萤亮着。 薄光撒落，在湿润的路面上折射出反光，随着雨落星星点点闪烁，似烟花般绽放。 被秋风剥落的金黄掺着雨水，零零散散铺在道路两边。来往的车辆卷起杂音，细碎的环境底噪包裹着两人，但掩不住身边人轻浅的呼吸…… 甚至更加清晰可闻。 柔软的黑发擦着纪宇宙侧脸，有些痒。 纪宇宙发现顾君生这人和雨有缘，每次来c市就会这么碰见一场。不过好在这次是过云雨，下了没一会儿就停了。 而此刻，现在。 纪宇宙和顾君生正坐在路边小站的候车亭。 等车。 顾君生抱着双臂，侧身靠着纪宇宙，脑袋枕在他肩上，好看的眉眼微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萦绕。 与雨后潮湿的空气混在一处。 …… 蛮好闻。 纪宇宙低了低头，看向顾君生的脸—— 长长的睫毛架在高挺的鼻梁两侧，流萤般微微扑闪着，毛绒绒的。 纪宇宙看得心痒，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用指尖去触碰…… 可堪堪碰到，顾君生却仿佛感觉到什么靠近般皱了皱眉，原本侧靠在纪宇宙肩上的脑袋不安分地蹭了蹭，脸也换了个方向，径直埋进了纪宇宙的颈窝。 薄唇瞬间贴紧皮肤，灼热的呼吸喷吐在脖颈。纪宇宙打了个激灵，僵直了身体，再不敢动。 心头狂跳。 感受着肩上的重量和温度，纪宇宙用了好一会儿才让悸动感稍稍缓和些。 他稳住一边的肩，轻轻抬起另一只手去看叫车软件排队情况。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停了，五公里内一辆白色小轿车只消一个路口就要到达。 纪宇宙摇了摇顾君生：“喂，起来了，车来啦！” 顾君生没有反应。 “坚持一下，回家再睡，这里会着凉感冒的。”纪宇宙轻轻拍了拍顾君生的脸，有些着急，地图显示车已经在两公里内，马上就要到了。 可顾君生还是沉沉睡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纪宇宙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取消了订单。 夜深了。 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 但c市仿佛还在苦苦挽留残夏那丁点余热，晚秋雨水虽多，天气却迟迟不见转冷。公交车已经过了晚班时间，街上也没什么人，四周很静，此时雨歇，还能依稀听见角落里零星落单的蝉有气无力的嘶鸣。 纪宇宙微仰起头看向斜角方向的天空。 弯月藏在薄云后，幽幽的光将云层边缘打亮。和风拂面，品味着这片刻的温存，纪宇宙心中却忽然生出感慨： ……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种情况了呢…… “喂。”纪宇宙轻轻开口唤了声。 他也不清楚自己应该叫顾君生什么，“天涯”？“君生”？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近，很暧昧，又从没有明确定过性。昨天到今天不过短短24小时却发生了很多事，以至于他也没办法完全体察自己跌宕起伏的情绪，更别谈怎么去表达。 纪宇宙阖了阖眼，像是问顾君生，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你真的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了？” ……沉默。 顾君生没有回话，预料之中的。 附近绿化带的草香像是在安抚纪宇宙低落的心情，他侧头再看回顾君生，似乎是想再仔细描摹描摹对方的睡颜，却发现顾君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在路灯下亮亮的，视线停在某处，眼底燃烧着比浅水洼中的火花更盛的东西。 纪宇宙只觉得他的目光很烫。 烫得他的心也随之升温雀跃。 那双眼睛怎么可以这样！ 侵略、温柔、性感这些勉勉能想到的形容词都在包含其中，像是在蛊惑纪宇宙全身的细胞偎贴靠近。 此时此刻此地，只有他们两人相依相偎，没有任何人打扰。 纪宇宙感觉自己也跟着醉了。 他好想看到眼前这人因为自己而丢掉所有的矜持、理性，打破那些繁冗无用又让人备感疏远的端庄、礼貌，为了自己而迷乱、发狂！ 而顾君生似乎也在鼓励着他的靠近，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未曾言明的欲求，纪宇宙克制不住地低头，企图侵噬对方的呼吸…… 越来越近…… 心跳如鼓中，路过的汽车鸣笛疾疾响了两下，纪宇宙忽地醒神，连忙拉开距离，别过头移开视线，打断了对视。 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他只觉得自己脸红得发涨。 顾君生靠着纪宇宙，静静等他平复好。 “……” 不知过了多久，顾君生缓缓伸手拉过纪宇宙的手，像是觉得他的纤长的骨节很好摸般轻轻把玩揉捏了一会儿。掌心摩挲间，纪宇宙手心出了些汗，他试图抽回，却被顾君生用力逮住，十指交握：“……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 第49章 纪宇宙支支吾吾半天后回了句：“你喝醉了。” “嗯。”挺有自知之明，“但今天喝得不多。” “……”纪宇宙忍不住在内心咆哮：那你现在是清醒状态或者说是比较清醒的状态咯？那刚才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叫我名字。”顾君生又问。 “……” “叫我名字。” “君、君少。” “……那是网上朋友的绰号，不是我的名字。” “……” 怎么还较上劲了。 见纪宇宙一直不应，顾君生轻轻扯了扯他的中指，眼中镀上了一层薄薄水汽，微微抬头看着他，放柔了声音嘟囔：“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 “撒娇”？！ 纪宇宙感觉自己被暴击。 而顾君生还在用楚楚的眼神看着自己，等着他嘴里念出自己期待中的那三个字。 “顾……顾、顾君生。”屈服了屈服。 顾君生却不满足，甚至有几分委屈。 “这么叫有点生分。” “……”那是谁叫个车还礼貌得跟司仪先生似的，双标！ 纪宇宙正忿忿，顾君生另一手却忽然抬了起来，指尖滑过他脖颈，下巴，托到他侧脸，把纪宇宙逃避对视的脸扳正，让他继续看着他。 “宇宙。” 顾君生轻轻唤着，视线飘了飘，移到纪宇宙唇上，气息靠近。 他的鼻尖轻轻抵着纪宇宙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亲上来。 “叫我名字。” 他用声音继续蛊惑着。 “君……君生。”纪宇宙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发糯发颤的几个字音像是用尽了最后的一点气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顾君生看着他羞涩不已的神态，像是终于满意了一般笑了。 “你之前不是问我记不记得昨天么？”他的嗓音轻得像羽毛，浅浅撩弄。 “我都记得。” “一直都记得。” 这是纪宇宙呼吸被夺时最后在耳边听到的。 第41章 有时候人的记忆力很奇怪。 有些事明明过去很久，依然会记忆犹新，在脑中反复播放，有些事却刚过去没多久，就被抛在脑后，死活也记不起来。 纪宇宙根本回忆不起自己昨天是怎么和顾君生回到家的，甚至顾君生早起离开后还感觉脑袋晕晕乎乎发涨，导致他一度怀疑昨天谢知远带来的名酒怕不是假的。 在床上躺着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纪宇宙满脑子塞着的……都是顾君生！ 顾君生的眉眼，顾君生的睫毛，两人相触时候的体温，还有还有……想到两人亲密接触时落在唇上湿润甜腻的吻，纪宇宙忍不住拉过被子在床上蜷成一团，把脸埋进枕头，两人之前的相处点滴细节伴着尴尬羞涩席卷而来——他说他记得，他都记得！ 虽然最后亲完自己还是沉沉睡去，恍若无事发生。 纪宇宙前一天一夜没睡，再兴奋也经不住身体的疲惫，早上醒来的时候顾君生已经不见了人，看留言才知道，他接到公司的急电，赶早班高铁回a市了。 匆匆一面，让纪宇宙本不安的心又徒生出几分安全感，此前一些微妙的动摇怀疑似乎不过是自己多虑，顾君生是喜欢自己的——大概率。 虽然纪宇宙恋爱经验寥寥，但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半醉半醒的时候借着酒意说着情话亲吻同一个人两次。 这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而且若要说是渣男什么的，一个有过女朋友的人，能轻易接受和一个男人做这么亲密的事？ 再说，那可是顾君生啊。 ……道德感自律程度超于常人的顾君生。 纪宇宙看着顾君生的留言，想认真温柔地问问他到了没，早上匆匆出门有没有吃早饭？可望着对话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跟他说什么好…… 正想着，顾君生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顾君生：酒醒没。 顾君生：我看你昨天喝得比我多，没事吧。 纪宇宙看着两行字，心头一暖的同时想，顾君生不是挺会关心别人的么，为什么从潇潇雨到谢知远都说他不在乎别人感受呢？ 纪宇宙犹豫了一会儿，回：“我还好，你呢？” 又是正在输入，好一会儿后才见顾君生回了几个字。 顾君生：我没事。 然后又没了下文。 纪宇宙对他这样的态度有些抓狂，可抱着手机纠结怎么再发起话题的时候，纪宇宙忽地想起一件事。 就是…… 顾君生……会不会也是这样？不知道跟自己说什么才好。 毕竟人心隔肚皮，哪怕彼此真的动了心，可隔着看不见音容的网络却很难明白对方的想法。 换位思考的话，如果自己是顾君生，恐怕他也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跟他抱着同样的感情，毕竟……情况特殊。 有些绕了。 总之，直觉告诉纪宇宙，他们，应该是两情相悦的。 至于现在这种彼此不知道怎么说话的情况…… 或许是因为顾君生那重条理的严肃个性？ 只怕让他在清醒时候，明确主动的表示什么，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吧…… 不是他放不下面子（这个应该不至于）。 就是怕自己跟他不是一样的想法而打扰冒犯（这个很有可能）。 毕竟这个人似乎并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都是人际关系主动招惹他）—— 遭遇一些挫折后，对他人的想法感受不敏感，导致会对此过度关注，反应强烈，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至于昨天听到的对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顾君生，他本来喜欢的就是男人？ 一觉睡醒，先前的纠结敏感仿佛随着酒精的消化一同挥发了。 纪宇宙心想，既然双方是双箭头，何必猜心猜来猜去呢？ 算上不确定的那次的话，两个人都亲三回了。 你可以说第一次是失误，第二次是认错人，第三次还没点意思谁信啊？ 而且直球说明有什么不好？ 他可不喜欢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浪费太多心力！ 想到这儿，纪宇宙再看回手机的时候就差把“你是不是喜欢我”几个字打在聊天框里了，可堪堪敲出一个“你”字后，又觉得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很奇怪，很突兀，很没理由，可换成“我喜欢你”，也是同样。 现在根本不是说这种话的时机！ 纪宇宙想着暂时还是算了，心里知道就行，先上线，清一下自己和顾君生的日常，好平复一下自己满脑子的杂念吧。 这两天因为顾君生来，他都没上过游戏，任务奖励都要断了。 一上线，寒威屑和噬魂夺魄的私聊同时刷屏。 寒威屑：师父你终于上线了，最近在干嘛？怎么都不见你？ 噬魂夺魄：……大嫂，刚他们开会，下一次打团定的明天晚上八点。正说要给你发消息呢，你就上线了。 纪宇宙选择先回噬魂夺魄。 雀鹘：时间过得真快，新cd又刷新了呀。 噬魂夺魄：是啊。上次好多人装备有了提升，我们私底下又分别带了带，教过一些操作细节，这次再打基本就差不多全老手了。 雀鹘：那挺好，应该不会像上次一样纠结了。 噬魂夺魄：嗯嗯。 噬魂夺魄：哦对了。 噬魂夺魄：大嫂，你和大哥最近双双都没上线，同时失踪两天，群里也不说话…… 噬魂夺魄：该不会…… 噬魂夺魄：是偷偷去面基了吧？ 纪宇宙本看着游戏对话框在喝水，看到这句话差点一口水喷到屏幕上。 雀鹘：……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噬魂夺魄：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雀鹘：…… 噬魂夺魄：哇靠，大嫂你这反应怎么回事，总不会是我猜中了？ 该说不说，噬魂夺魄这人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 纪宇宙盯着“面基”两个字，琢磨着怎么回他消息才好。好死不死，和顾君生唇齿相偎的触感又从脑子里蹦了出来，又是一阵脸红—— 面基都好说，两个人做了这样那样的事会不会也被猜到啊！ ……而且噬魂夺魄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男人呢！ 有时候人的想象力也很奇怪。 在他人一眼就能看出的情感里猜来猜去，死活搞不清彼此脑子里的想法。可对于这种关系不远不近，隔着地理距离的人，又总觉得对方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能把自己扒开看得干干净净…… 其实就是心虚。 纪宇宙不擅长撒谎，对这话题只能做到闭口不谈、无视，加转移话题。 雀鹘：明天开团，参加的人没什么变化吗？ 噬魂夺魄：大致上没有，林纭那边有两个人说是有事，大哥今天给我说项目上又出了些问题要加班，所以得世界上再叫几个人补缺。或者我先在帮会群里问问有没有人参加。上回咱们打得比李风光他们快，好多帮友想跳到咱们组呢！而且装备分配还比较公平。 第50章 雀鹘：哦，这样啊。 纪宇宙回着消息，想得却是—— 为什么顾君生工作要忙不先跟自己说一声呢？而是先告诉了噬魂夺魄？ 心头有些轻微的酸涩，很不是滋味。 好在噬魂夺魄真的只是开玩笑，并没有深挖八卦，只是跟纪宇宙简单说了一些之后的帮会安排就玩自己的去了。 噬魂夺魄：说是年底的时候游戏里要办一个pvp大师赛，可能会有一些奖金，我和几个兄弟都计划参加，正磨合队伍呢。 噬魂夺魄提起pvp，纪宇宙才想起自己最近不太接代打单后整个人手都生了，或许也是时候自己再找点竞技相关的任务去练练，不管怎么说，吃饭的手艺不能荒废。 正想着打开招募面板看看竞技队伍招募情况，忽地……顾君生、谢知远、江澄三个人同桌，男帅女靓精致唯美而自己被几人光芒淹没的画面又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这是长久之计吗？ 一个声音在说。 做代练，荒废自己多年以来学习钻研的编程技术，一直当个居家宅男？ 逃避可耻，但真的有用？ 第42章 纪宇宙觉得最近烦心事怎么这么多呢？ 这念头一起来，想到顾君生三天两头忙于工作，自己对比之下好像太游手好闲了些，而且收入来源几乎一直是靠顾君生介绍，这让他浅薄的自尊心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是没有能力，虽然代练也是凭本事挣的吃饭钱，但总觉得不那么体面，心理上低了人一头。于是，跟噬魂夺魄聊完，纪宇宙就跟被夺舍一般跑去boss直聘里扫了一圈岗位。 c市这个地方小，空气湿润，生活节奏偏慢，整体来说很宜居，这也是当初纪宇宙离职后选择来这里暂住的理由，可一圈c市的招聘信息看下来，要么是工作内容不匹配专业，要么就是工资待遇偏低，和他当初刚回c市时一样，还是连一个合适他投简历的岗位都没有。 纪宇宙很无奈。 顾君生在a市很知名的一家公司任职，如果纪宇宙想匹配顾君生的社会身份，与他齐头并肩，多少也应该找一个和之前公司相近的下家，但c市不存在这样的就职条件，那么，他就只能回a市，让暂停了很久的旧生活重启。 可你忘了上一份工作里经历的那些糟心事了么？ 又一个声音在警告他。 提起上一份工作，除了因为被主管道德绑架白嫖了很多额外劳动之外，还有发生一些别的事，这些因素叠加起来，才因为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骆驼。 ……真的一点都不想回忆。 梁寒：qaq师父父，你怎么都不理我。 点开闪烁的飞讯图标，看到寒威屑的留言，沉浸在回忆中的纪宇宙才猛地想起，寒威屑跟自己打的招呼还没回复呢。 这段时间，寒威屑总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纪宇宙分享一些萌宠搞笑视频、生活动态、新闻异闻、星座八卦，俨然把纪宇宙当成了一个日常陪伴的聊天搭子。 而纪宇宙向来不太喜欢让别人感到冷场，加上自以为两人之前说开了，觉得彼此至少还算是朋友，朋友之间时不时交流这些也算正常？所以看到分享内容多少会回上几句。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寒威屑那时而软萌时而俏皮的说话风格，还有他那时不时冒冒头的存在感。 至于边界感和距离……纪宇宙觉得其实没什么所谓。 因为“移情别恋”这种事在他身上完全不会发生。 第一，他不是什么人都喜欢。 第二，有喜欢的人之后心里就装不进别人了……更别说一心二用。 所以和寒威屑，只会是朋友。 至于寒威屑的想法…… 纪宇宙就不太明白了。 期间寒威屑也和纪宇宙保持着适度的距离，不近也不远，每每快忘记他的时候，他就仿佛能读心一般冒冒头，刷刷存在。 至于之前提到的什么喜欢，纪宇宙后来琢磨复盘过——在和别人不够熟悉的时候贸然表白，这种事是真情实意的概率有多大？总觉得这小子可能是个网络撩妹的惯犯。 纪宇宙多少也是5g冲浪达人，虽然是独行侠，但也没少在各种互联网贴吧群落里围观过八卦。 在他入坑“至尊山河”之前，有玩过一款名叫“剑侠奇缘”的仙侠游戏，还玩了四五年左右。期间加过一个亲友群，里面的主力剑客就跟林纭前帮会的帮主一样，装备金光闪闪，周围围着一群莺莺燕燕，群里进新的妹子，不出一星期就会被他要到照片并表白，以至于后来亲友群散团就是因为正宫大房二房争宠在群里大吵特吵…… 有些男玩家撩妹，靠得就是“特殊关注”这招。 不过这些人玩游戏追求的就是男女关系中的那点拉扯缠绵带来的刺激，不管是搞暧昧还是发生争执，看上去乱七八糟各种吵闹是非，其实当事人乐在其中得很呢！ 可寒威屑……一个连固定队伍都没的萌新，又图了自己什么呢？ 若说是想找个游戏情侣做伴，自己也明说了不是妹子，他天天这么在自己跟前晃啊晃，难道真是因为什么雏鸟情节？ 也可能是真的太过孤单，缺少陪伴吧。 “没有不理你，”纪宇宙敲字，“刚团长说下次打本时间是明天八点，你能来吗？” 梁寒：“师父你也去吗？” 纪宇宙：“嗯，我肯定得去。” 梁寒：“那我也去。” 纪宇宙：“那我给你报名占坑啦？” 梁寒：“嗯嗯。” 说完这事，寒威屑又问了：“师父，你最近怎么没上线呀？” “最近……有些忙。”纪宇宙说。 “是工作太累吗？”寒威屑一副关切的语气。 “唔，是也不是。”两者的原因都有吧。 “师父要不要来檀香林？我陪你一起拍拍照散散心？” “唉，不用了。” “师父想不想喝奶茶？我帮你点一个？”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的。” “师父平时看剧听音乐不？我给你推荐几个新番和歌单？可以舒缓心情。” “谢谢你，徒弟，你真是一个好人。” 对面没话了。 一番交流下来，纪宇宙对寒威屑的温柔体贴感到很暖心，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捡到这么一个知冷知热关心师父的好徒弟，不像噬魂夺魄之前跟自己抱怨过的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晓得让师父当苦力，等级毕业后就不记得师父是谁的强不知道多少！ 一定要在噬魂夺魄跟前好好晒一晒！ 纪宇宙刚把聊天内容掐头去尾打码截图到对话框，就收到了一条飞讯。 张敏敏：嗨，亲爱的宇宙大神，干嘛呢？ 张敏敏，前文中提到过的，大概已经被大家遗忘了的高中同学，久违地又跟纪宇宙联络了。 说起来，纪宇宙会开始代练的兼职也是因为她，虽然之后两个人因为玩法大相径庭而联络不多，但关系还算得上不错，此时收到消息，纪宇宙回复得也比较热情：“没干什么，怎么了？” 张敏敏“吐了吐舌头”。 张敏敏：是这样的，我看你游戏在线，想请你帮忙打个副本，这周10人团队本的挑战模式cd更新，我男朋友在外地出差上不了线，能不能帮我上他的号清个cd？价格你开，不是问题。 张敏敏说的那个副本纪宇宙正好不久前陪顾君生和林纭打过，有印象。 她还补充。 张敏敏：挑战模式难度高，有时间限制又容易出错……今天又是周日，鱼龙混杂的，找野人……我不放心。 张敏敏：你操作好，反应也快，而且知根知底，我就想着问问你，这单子你接不？ 纪宇宙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到十二点，半小时打完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当下他也没什么事，顺手的小忙而已。 “可以，”纪宇宙说，“不过费用就算了，你之前还介绍我帮别人打boss的单来着。” 张敏敏：各是各的。 说完发了个红包过来。 张敏敏：刚问了下朋友现在的市场价，记得接。 纪宇宙没收，只是说：“账号发我。” 张敏敏发来了需要代上的账号，纪宇宙把自己的角色下了线，登上代打账号后第一时间被张敏敏拉进了她所建的队伍，接着就听到语音频道那道熟悉的女声说：“好了，就差威屑了。” 纪宇宙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名通过邀请进入了队伍。 【寒威屑加入林墨的队伍。】 第43章 寒威屑？ 纪宇宙有些愣神。 徒弟怎么会认识张敏敏？ 纪宇宙刚想问张敏敏什么情况，就听语音频道一个男声说话了，绿色的信号灯在“寒威屑”三个字边上闪烁，同样温吞文弱的音色，说话方式却完全不同于纪宇宙印象中的小心柔软，反而……带着几分精干和冷漠。 第51章 “人齐了吗？”寒威屑说着，“进本先都检查一下小药和buff。” “哦，忘了跟你介绍，宇宙，”纪宇宙改着键位，就听张敏敏在麦上大方插话介绍说，“这是我同事，这次打本的指挥。梁寒。” 同事？ 纪宇宙愣了一下。 世界这么小？ 还在消化这条信息，就听梁寒问张敏敏：“敏敏姐，现在上老许号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玩游戏很厉害的同学？” 现在他说话的风格，倒跟头像和朋友圈给人的印象一致多了。 “是的，”张敏敏回说，“我们一起玩过不少游戏呢，早些年也玩过剑侠奇缘，宇宙操作很犀利的，pvp大神，当年还进过全服前十排行榜的——嘶，说起来，现在好像也在至尊山河排行榜前列里吧？” 梁寒对张敏敏夸奖纪宇宙的内容，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淡淡轻笑着“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逻辑思维清晰地指挥安排职业分工，一番操作惊得纪宇宙大张嘴。 因为梁寒并不知道纪宇宙平时的营生是代练，也不知道纪宇宙的真名，所以并没意识到张敏敏口中的“宇宙”是自己的师父。打副本的时候，除了偶尔和麦上的张敏敏聊聊公司里的八卦，同其他队员闲谈几句之外，几乎全程无视纪宇宙，仿佛他只是一个听话代上号的工具人，毫无来往的必要性—— 纪宇宙听着梁寒冷静果断地指挥，毫不留情地指出队员犯的错误，并犀利吐槽；遇到强劲的精英小怪的时候，甚至不需要队友，自己一个人溜着怪，还毫发无伤全身而退，只觉得麦上的人跟自己认识的仿佛不是同一个——前半小时还甜甜叫着师父、要给自己买奶茶的呆萌小徒弟，转眼就成了高贵冷艳刻薄又毒舌的游戏高手……那画面反差那不是一般的强。 以至于他都没敢跟梁寒相认。 ……徒弟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要不是纪宇宙记得他的声音，差点以为对方是跟自己一样，找人代上的号呢！ 因为太过震惊这种反差，纪宇宙听着梁寒的指挥和吐槽，一瞬间有些失神，结果不小心操作失误引到路边一堆小怪，众人用了小一会儿才清理干净。 “兄弟，”梁寒的声音有些许不耐烦，“我们今天打的是挑战模式，不是普通，等会儿老一打完就要开始计算时间了，现在犯错没关系，但老一打完还这样的话，咱们今天这本就没法过了。队里这么多人，除了你，大家都是磨合过的，注意力集中一点ok？” 纪宇宙连连道歉，张敏敏私聊他说：“快到饭点了，他也不想大家纠结，说话就严厉了些，你别介意呀！” “没事。”纪宇宙回，心里却跟五味瓶打翻一般滋味难言。 敢情徒弟在自己以外的人面前…… 是这副面孔？！ 之后副本打得很顺利，纪宇宙正常发挥，稳坐输出第一，梁寒见他比同队很多人都老练，一些需要精细操作跑boss机制的地方就使劲儿使唤他。 “宇宙！啊，是叫宇宙是吧？那个火，圈外的，你去点一下，点完就回队里。” “宇宙，等会儿t去消身上的debuff，你强仇接一会儿boss，我和其他治疗的护盾都给你，撑10秒没问题吧？” “宇宙，boss刷召唤物了记得拉远人群，别让它在人堆里爆炸。” “宇宙……” 纪宇宙平时在顾君生队伍里只需要专心输出，哪经历过这种处理机制的同时再输出的情况？一顿额外的操作下来，他原本遥遥领先的输出已经快掉到第二了。 “宇宙，输出应该可以再提升一下。” 那头梁寒还在说。 纪宇宙：…… 纪宇宙从没想过徒弟这么会使唤人…… 他又不是蜘蛛精，长了八条腿，做一堆事还要在不出错的同时保证输出量，哪怕他操作再厉害，也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纪宇宙还是按梁寒说得把键盘砸得啪啪作响，通过压榨手速又把dps提了上去，超过第二名整整一截。 因为队友也十分给力，副本就这样顺利打完了，全程没有纠结，还拿到了时间限制中最短时间的最高奖励，甚至打破了先前队伍的挑战记录，跳了世界新甲的广播。 纪宇宙全程注意力高度集中，这一场副本打下来，整个人仿佛被掏空，就听梁寒在麦上云淡风轻地说：“收工，还挺顺利。” “我就说了我这同学很厉害了吧！”张敏敏炫耀，“他反应和手速都很快，换我家那个，咱们这成就根本就没戏。” 梁寒这时才缓和了语气，轻轻应了句：“还不错。” 纪宇宙没说话，张敏敏先帮他鸣不平了：“拜托，小寒，这叫还不错？他全程按你指挥处理boss各种机制不说，dps还打了全队第一诶！这有多难做到你会不知道？竟然就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还不错？” 梁寒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就是因为他操作犀利，才让他做这些的啊。” “咱们小队大多数人也只会各司其职，他跑机制又精准又不出错，还能打那么高的dps，换其他人哪能做到这样。” “而且他跑机制节省出时间精力，换来全队输出提升，小小牺牲大大获得，不然哪来的新记录给咱们拿。” “能者多劳嘛。” 说完不忘补充。 张敏敏：…… 纪宇宙：…… “好了，”梁寒分配完掉落，“打完我撤了。”说完干脆地退组，一个字都再没多贡献。 “他这人就这样，”散队后张敏敏当和事佬安抚纪宇宙，“我们公司的新晋小鲜肉，长得不错，工作能力也出众，领导都很喜欢。加上从小到大都众星捧月过来的，有点儿小王子脾气。他要是冒犯到你了，我替他跟你道个歉哈。” “真的没事，”纪宇宙冒着冷汗回复，随口问，“我记得你是在搞文化创意相关的工作？” “啊，是的，”张敏敏说，“我主要做项目策划——这行搞艺术的人不少，喜欢特立独行，梁寒这小子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简直是典中典。不过他面冷心热，但除了个性太强嘴巴毒了点外没啥大毛病，我们也都习惯了。” 纪宇宙一时间还是很难消化这件事，忍不住问：“他一直都这样？” “对啊，一直。” “……？” “哦对了，他也玩剑侠奇缘，到现在都还没afk呢！” 纪宇宙被勾起了好奇心：“是你拉他来玩的至尊山河么？” “不是不是，”张敏敏哭笑不得，“他开服的时候就建号了，就是玩的少而已。唔……好像是被他妹妹拉来玩的。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玩剑侠奇缘。最近可能是到版本末期，那边的装备成就什么的都肝得差不多了，所以上得少，这边玩得多。” ……竟然被顾君生一语成箴，寒威屑，真的不是纯萌新…… 纪宇宙感觉自己像吞了块石头般，噎得慌。 这以后…… 还怎么和他相处？ 纪宇宙感觉自己不会了。 “说起来，剑侠奇缘下周就要开新资料片了，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张敏敏的话打断了纪宇宙的思绪。 纪宇宙此前和她还有一些其他同学一起玩过这游戏，还在同一个帮会呆了很长时间，但后来一起玩的人因为生活、工作变动等等原因，都afk了。 “最近……想找工作，”纪宇宙婉言谢绝，“可能没有时间。” “你要找工作？”张敏敏有些惊讶，“想通啦？”她对纪宇宙在家待业的前因后果略知道一些。 “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觉得一直这么下去也不行，”纪宇宙说，“但是看了一圈招聘信息，也没什么合适的。” “c市的？” “嗯。” “不回a市？” 纪宇宙有些犹豫。 “还在考虑。” “我这边倒是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机会，”张敏敏说，“我和我们写字楼内，一家互联网公司的hr私交不错，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刚好提到，他们公司最近在招技术骨干，如果你愿意回a市，我可以内推你过去。” 接着，张敏敏报了个公司名，也是业内如雷贯耳的企业，虽然比不上顾君生的东家，但也相当不错。 纪宇宙有些心动。 “我觉得凭你的履历、能力，面试不是问题，”张敏敏对纪宇宙说，“你想好了，就跟我说。” 对话结束后，纪宇宙下了游戏，躺在床上陷入了新的纠结。 去a市？ 快节奏生活的压力，和错综复杂的残酷职场生存模式，如阴霾般笼罩着他，哪怕在c市躲了几个月，也久久不曾散去。 他翻了个身，回忆着张敏敏的话，一眼瞥到墙面上的时钟，好巧不巧，刚好十二点整。 咕—— 肚子十分适时地叫了声。 心思烦乱中，纪宇宙脑海中忽然插播了一句疑问。 第52章 ——也不知道君生吃饭了没？ 这句疑问让纪宇宙心头忍不住一跳。 是啊。 a市…… 有他在。 纪宇宙忍不住抚上自己的嘴唇，在回味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44章 在纪宇宙工作没落定具体方向的时候，游戏世界又发生了一件事。 萌新团新一轮副本结束后快散队时，纪宇宙正听着上春山和噬魂夺魄复盘今天副本中发现的问题，就见林纭的被击杀喊话在帮会频道里刷屏。 【林纭在紫竹苑被夜烨击杀】 【林纭在紫竹苑被王贵儿击杀】 【林纭在紫竹苑被王贵儿击杀】 【林纭在紫竹苑被风行天下击杀】 因为喊话太过于频繁，引起了顾君生的注意。 众人的队伍还没解散，他就在麦上问：“林纭，你什么情况？” 大概是在忙于操作，林纭没及时回复，就在这时系统又弹出了一条击杀喊话。 【林纭在紫竹苑被楚楚击杀】 楚楚？ 不是之前鱼塘争霸中，和林纭有过过节的女主角么？ 像是因为躺了地板才终于有空回复般，林纭在麦上说：“我在副本地图被堵了。” 众人这才知道，萌新团活动结束后，林纭一出副本大门，就与老东家一众人偶遇并发生了一些口角，等林纭和同行的几人相继离去，她开始在地图里开始采集下一次副本时需要的药品材料的时候，被跟踪的前帮会众人围堵在了野外和相关复活点，林纭复活一次，被杀一次。 林纭：我在复活点，一出去他们就几个人杀我，一传送就被打断，感觉除了下线没招了。 林纭：但下线我又觉得很憋屈，窝囊得紧。 顾君生：你先在原地别动，我们马上过去。 纪宇宙和噬魂夺魄赶到帮忙的时候，林纭和楚楚一众正在对线，旁边一个叫夜烨的剑客一身华丽的外观，尤其蹦跶，一直在复活点的特效边跳来跳去。 林纭则躺在复活点不远处，白色小字从尸体边上飘出来。 林纭：风行你个孙子，敢不敢单挑。 风行天下：不敢不敢。 风行天下：看你被单方面轮多好啊，哪需要单挑。 楚楚：林纭，你带走我们那么多主力，帮会现在连一支主力团都凑不齐，你晓得不？ 夜烨：[大哭]是啊，筱筱、珊宝他们都退了，因为他们退帮，组不起团，好多老人也跟着退了。现在帮会里说话都没人应，冷冷清清的。 风行天下：林纭，你走以后好几个帮会元老都跟着退帮了，你到底背后跟人家说什么了？我听帮里有妹子说你还发朋友圈骂我们来着，建帮这么些日子，大伙儿对你也不差吧？ 林纭：什么叫我带走，人家自愿的！ 楚楚：那你就别怪我们今天杀你了，你自找的。 王贵儿：是呗。我听人说你在老人跟前说了帮主和楚楚他们好多坏话，建帮以来因为你要当指挥，什么资源都优先给你，让你先毕业。打本喊人帮主和楚楚也没少出力，结果你因为帮主跟楚楚吵架闹矛盾，退帮也就罢了，不兴玩背刺这套的啊。 林纭：到底是谁背刺谁？不拿人当人，拿别人当笑话看，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天天玩个拉帮结派。 林纭：我怎么朋友圈骂人了？我就是吐槽抱怨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我还不能说了？ 林纭：而且人走了关我什么事，你们帮会是什么**组织进去了就不能出来吗？自己少人了去招啊！ 林纭：少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心理投射别人跟你们一样是吧？我没那么闲，明明是你们自己平时一直分配不均、排除异己寒了老人心，还把锅都赖我头上了！ 夜烨：纭纭，你这么说，我就伤心了。 夜烨：我对你多好，你心里真的没数吗？你竟然这么对我。 雀鹘：…… 噬魂夺魄：…… 纭纭…… 纪宇宙被这一声亲昵的称呼给膈应到了。 尤其是听过林纭讲过前因后果之后。 林纭：我呸，别假惺惺装白莲花了，你个绿茶男！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你整得幺蛾子，结果你躲起来躲人家几个背后，拿别人当枪使，辣鸡！ 楚楚：你骂谁呢？白眼狼！ 林纭：我骂他骂你了吗？关你什么事？你这么上赶着趟帮他说话献殷勤是能混张结婚证？ 楚楚：你……你！ 雀鹘：…… 噬魂夺魄：…… 不得不说，林纭这张嘴吵起架来跟噬魂夺魄的战斗力简直不相上下，几个来回把在场围堵她的人怼了个遍，气得楚楚直说让林纭爬起来再杀她几次泄愤。 “我算是知道这架是怎么打起来的了，”纪宇宙密聊噬魂夺魄说：“……难怪她能被堵这么久。” 噬魂夺魄：“给我我也想堵她……” 夜烨：林纭，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夜烨：你之前群里发照片不就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只是响应你对我的崇拜和爱慕，谁想你看我待其他女孩儿也好就嫉妒，我也不想你们闹成这么难看啊！ 雀鹘：……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忍不了了！ 说完，噬魂夺魄率先冲了上去，啪啪两下，把王贵儿和风行天下给打趴下在了地上。 楚楚给夜烨边加血边躲着噬魂夺魄说：“林纭！你竟然还找帮手！” 噬魂夺魄看不下去了：“兴你们几个人堵着一个人杀？不兴别人找人帮？” 然后又是几下，把复活再冲上来的风行等人给重新摁在了地上。 夜烨：你小子！林纭新找的姘头吧！ 夜烨：好啊！林纭！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勾-引我还不够！进了新帮会没多久就勾搭到新男人了！ 纪宇宙也看不下去了，跟着噬魂夺魄过去几下放倒夜烨和楚楚，踩在夜烨身上说：“欺负人也得有个限度吧，真以为林纭没人罩着？” 夜烨：你又是谁？！ 雀鹘：我是你爹！ 这次换纪宇宙和噬魂夺魄围堵夜烨一众，把四人堵在复活点起不来，复活一次纪宇宙和噬魂夺魄杀他们一次，气得风行天下一个劲说要摇人。 上春山自上一次副本后开始了长期跟团，俨然成了固定队伍的一份子，也跟到地图参和一脚，几人一起，加上林纭，和夜烨打打杀杀了老半天——但实际上基本都是纪宇宙方杀他们。 在纪宇宙他们又一次，把夜烨等人砍倒的时候，顾君生忽然说话了。 剑指天涯：夜烨。 剑指天涯：道歉。 那个夜烨很不服：“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噬魂夺魄：泼女生脏水，损害女生名誉，还以多欺少！ 风行天下发了个嘲笑的表情。 风行天下：哪来的傻b，在游戏里玩惩恶扬善呢？到底谁以多欺少？你们五个人我们四个人，仗着人多跟我们打才打得赢，等会儿我们的人到了，看你们还怎么嘚瑟！ 主打一个黑白颠倒。 林纭：真逗，人君少才来都还没碰你，二打四的时候也没见你打得过，浑身上下嘴最能！ 风行天下：你给我等着！ 说着，忽然从一边呼啦啦又过来了几个玩家，看来就是风行天下找来的帮手。 风行天下：来来来，小样儿！ 顾君生叹了口气，无奈说：“他们太轴了。我还想说这么一直打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呢。” 噬魂夺魄说：“大哥，都这关头了还讲什么道理，干就完事！打到他们服！”说完又一个技能砸了过去。 于是，五个人一起把夜烨一众人在复活点轮了一遍又一遍…… 一直到他们的人受不了了，散的散，下线的下线，求饶的求饶。 似乎这番被反杀让夜烨丢了面子和什么贵重道具，他躺在地上，在近聊频道用小作文刷屏把顾君生几人骂了个遍，中间不乏什么被屏蔽成星号的脏字，毫不介意自己在陪他躺尸的楚楚眼中的形象。 林纭和噬魂夺魄一起跟他对喷，偶有路过的吃瓜路人问情况，上春山一番解释后跟着“啧啧”围观，一会儿又相继散去。 一直折腾到快半夜，夜烨才好像骂累了一般停了。 上春山：兄弟，骂够没啊。 上春山嗑着瓜子看热闹。 噬魂夺魄：骂不过哑火了是吧？ 林纭：你也就会在女人跟前逞威风，个five！ 夜烨：你们给我等着！ 夜烨拉着楚楚下线前最后说。 闹剧暂时收尾。 顾君生让林纭检查下有没有丢什么值钱的装备。 除了掉了一些经验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道具之外，还挺幸运，没什么别的损失。而林纭在麦上报告自己情况的时候，纪宇宙察觉，她的声音莫名有些低落，于是问—— 雀鹘：林纭，你还好吗？ 第53章 林纭像是勉强扯了扯嘴角，轻轻回了声“嗯”。 但隔了一会儿后，她又问几人：“你们说，退帮还找帮里老人抱怨的事，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你有什么错？”噬魂夺魄安慰她，“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他们平时对帮会其他人足够好，会因为这种事就跟着你退帮吗？” “可是，”林纭似乎很难过，“他们也没说错，在帮里的日子，至少是刚成立没多久的时候，大家相处的还是挺愉快的。而且我和夜烨从萌新开始就认识，建立帮会打理帮会也是一起，在带他那些妹子之前，因为我是主t，出了装备都是我优先拿。风行和王贵儿也是建帮老人，那时候大家一起开荒，一起复盘，一起采集啊做活动做任务拍照啊，关系都很好。” “楚楚刚进帮的时候，也是我们轮流一把一把副本带起来的，曾经跟我关系也很好，什么都说。” “我也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我的脾气再好一点，不吼别人，事情就不会恶化？是不是我不开麦说话，夜烨就不会起歪心思？是不是我不在朋友圈发自己的照片被夜烨看到，就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他和楚楚的关系？也不会影响楚楚对我的想法和看法？” “他们没说错，事情发展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我理亏。” 众人一时无言，都不知道怎么安慰。 寂静的夜晚，更容易让人深陷。 激烈的争吵斗争之后，林纭被消散的愤怒狠狠扔到情绪的谷底，往昔的回忆淹没了她，沉默中，林纭带着哭腔和懊悔的声音透过耳机飘入几人耳中。 纪宇宙听着她的话，莫名想起一些事，犹豫良久后，他在键盘上敲下—— 雀鹘：我不觉得是你的问题。 纪宇宙说。 雀鹘：人是会变的，人的想法也是会变的。 雀鹘：曾经的朋友，或许在彼此经历、身份、地位、需求有所不同之后，就会改变自己对待不同人不同事的态度。 雀鹘：你们或许曾经有过很美好的回忆，但…… 雀鹘：只是同频的接口，变得不一样了。 “是啊，人和人的个性本来就不同，有摩擦争执很正常，只能说明你们其实不适合做朋友。我脾气火爆多了，不也好好的，”噬魂夺魄对林纭转帮的事多少也有些了解，跟着说，“再说，明明是你们那个帮主的问题。有些男玩家玩游戏就是为了撩妹子泡妹子。他自己目的不纯，不管女生做了什么事他都会往那方面想。你也没看他刚才说的那话，我看着都来气！” “渣男是这样的，”上春山意味深长地说，“这种网游能长期经营靠得就是玩家的代入感，有些女生很容易动情，和一些异性长期相处就很容易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到对方身上，那个楚楚把你当作假想敌也是一时被迷惑了。” “他人的看法你左右不了的，问心无愧就好。”他补充。 纪宇宙觉得林纭此刻或许需要静一静，好消化消化今天发生的事。 雀鹘：已经很晚了，你快早点去休息吧。 雀鹘：今天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顾君生全程没说话。 一直到林纭下线前，他才轻声说：“观念不合也是常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对事情的理解。” “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别想太多。” “嗯。”良久后，林纭闷闷回了一句，“谢谢大家。”说完，在众人的劝解下去睡觉了。 送走上春山和噬魂夺魄后，队伍里一片灰色，只剩下了顾君生和纪宇宙两人。 纪宇宙正想问顾君生怎么还不睡？明天不上班吗？就听顾君生轻声问：“你刚才跟林纭说的话……是发生过什么事么？” 他问得很小心。 纪宇宙的手空置在键盘上，试图敲下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讲述才好。犹豫再三时，本来已经下线的噬魂夺魄忽然又上了线，急急开麦说：“有事儿了！” “怎么？”顾君生问。 “我们被夜烨那小子挂贴吧了！” 第45章 这是纪宇宙游戏生涯中，第二次被挂上贴吧。 夜烨细致地截图了纪宇宙顾君生等人的id，以及击杀守尸时的照片，省去了自己围堵林纭时的部分，配上声泪俱下的哭诉，和林纭、噬魂夺魄对几人单方面的辱骂，俨然一副受害者模样。 “他们倒是会避重就轻啊，”噬魂夺魄忿忿地说，“把他们骂我们的内容全截掉，一个字都没提，主打一个恶人先告状！我赶着上线就是怕你们也下了，近聊的聊天记录都被系统清掉，到时候真有嘴也说不清了！” 说完，催促着纪宇宙和顾君生翻找辩解用的证据。 纪宇宙平时并不习惯看除了熟人密聊以外的内容，聊天频道直接没有拆分。 这时候跳转到综合频道一看，发现系统和世界推送的消息眼花缭乱，已经把之前的对话记录顶掉大半。 只留下最后风行天下和夜烨的几句“你们给我等着”，实在没办法当反击素材用。 顾君生那边也大差不差，只有帮会频道林纭被击杀的喊话留着，密集的一排，但没有时间也证明不了争端的先后顺序，也没什么大用处。 噬魂夺魄在麦上狂呼：“这咋办，我再去问问上春山和林纭。”说着就要下线去找人问话。 顾君生出声制止他：“林纭那边你先别问了，刚发生这种事，让她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一个帖子而已，因为它干扰正常作息，影响工作和生活不划算。” 噬魂夺魄想了想：“也是，她要是知道自己被这几人挂了不得更难受了。我就偷偷问问上春山吧。”说完下了线。 “你怎么还不睡？” 噬魂夺魄下线后，顾君生温声问纪宇宙。 雀鹘：那你呢？你是工作大忙人，我明天多少还可以睡个懒觉。 顾君生见字低低苦笑了声：“快去睡，我手上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因为被打断，他并不准备继续之前的话题。 雀鹘：？工作吗？ 顾君生：“……不是。” 雀鹘：那我陪你，等你处理完。 顾君生稍微顿了顿：“如果是平时，我会很乐意听到你说这话。” “但今天不行。”顾君生开始赶人下线，“明天我上不了线，有个任务晚了人太多不好做，得你早起帮我做任务呢。” 雀鹘：喔。 原来是因为这个。 雀鹘：那我先下了。 “嗯，晚安。”顾君生说。 于是，纪宇宙听话地下了线。 躺在床上，纪宇宙复盘着今天林纭的事，想起一些被他抛在脑后，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 原本淡化的某些东西忽地激活，又被重新着色，配上求职未果的沮丧，还有张敏敏的话，揉成一团塞在他脑子里乱撞，却撞不出个头绪来。 纪宇宙闭着眼睛，努力回想顾君生来c市几次的亲密接触，好让甜蜜覆盖过失意，温暖驱散心寒。 一直辗转到大半夜，快凌晨的时候，纪宇宙才睡着，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中午。 他是被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吵醒的。 迷迷糊糊拿起掉在床边的手机一看，发现飞讯中，帮会群聊里的消息已然超过了999。 纪宇宙开始爬楼。 独醉笑清风：嘿，哥几个，你们火了！ 江南布衣：哈哈哈哈，我还专门底下留言了呢！ 潇潇雨：人红是非多啊！ 纪宇宙这才知道，经过一夜发酵，和夜烨等人有意的舆论引导，那个帖子被顶在了贴吧前列，引来不少吃瓜群众围观。 帮会群里都是帮众关于昨天事件的讨论，还有噬魂夺魄等人的吐槽和回复。 就连萌新群里也有人问起了这件事。 有不知情的人，为了避免被牵连，甚至第一时间退了群。 噬魂夺魄气得直抱怨：“至于吗？只是被发了个帖子，我们人品怎么样，跟过团的人真的不清楚？” 上春山在群里安慰：“别说了，那是人家的自由。说白了大伙儿只是一起打过几次副本而已，也不熟，夜烨他们这个帖子发出来，别人会有偏见再正常不过。” “而且现在贴吧里各种818、pdf，乌烟瘴气的，有些人只是想清净玩个游戏，不想沾染这些是非。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走吧？” 噬魂夺魄似乎还想再说，上春山社会经验比较丰富，拦住他：“多事之秋，在群里别说太多。” 纪宇宙又去翻了翻帖子，发现评论区里各种声音都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有过被仇人守尸经验代入夜烨方的萌新；热衷打抱不平的正义玩家都在底下留言。很是热闹。 再看作为证据的截图，那几张高清截图中，顾君生白衣飘飘站在几具尸体前端，id打得尤其清晰**。 纪宇宙在群里问：“君少呢？” 第54章 上春山：今天还没说话，可能在忙？ 噬魂夺魄：忍不了了，我要去跟他们对线！到底是谁先手欠欺负我们的人的，还倒打一耙黑白颠倒，我一定要讨回个说法！ 林纭：对不起大家，因为我的事，闹成这样。 上春山：没事，这种事，放一段时间就消停了。更何况这只是江湖纷争口水骂战，小打小闹，甚至都不牵扯什么情感纠纷，你越搭理后面越麻烦，让人扎堆看笑话。夺魄，听话，别上头。 可是事情的发展似乎并不像上春山以为的那么乐观。 纪宇宙一登录游戏，就看到夜烨一众人在世界频道刷屏，说“琴阁雅轩”现任女指挥是个死绿茶，勾引自己这个富二代无果，便挑拨离间帮众感情，试图分裂帮会，搞得帮会现在人丁零落，正常活动都开展不了。 前脚刚说完不涉及情感纠纷，后脚“情感纠纷”的帽子就扣了过来。 世界频道见刷屏一阵唏嘘跟风，都是跟着骂林纭是不知检点的白眼狼的。 偶尔还有几个骂“琴阁雅轩”的，说，收留这种人的帮会能是什么好东西，里面的人怕不是一丘之貉，以后打团本可要避雷避雷。 动静之大甚至惊动了李风光和卿卿酒，直说要林纭和顾君生好好处理此事，给对方一个说法，省得牵连帮会口碑，影响他们以后打本。 夜烨还在世界频道叫嚷。 夜烨：只要你们把林纭从帮会踢出去，从此划清界限！我们风云诀对此事将既往不咎！ 气得噬魂夺魄加了他仇杀，并扔了个悬赏。 噬魂夺魄：就这样你们还拦我？别人都欺负到咱头上了，还这么窝窝囊囊的忍着？还是说，你们这不把林纭当自家人？就这么干看着她被人欺负羞辱泼脏水咯？ 上春山：问题是现在咱们没留什么反驳的证据，空口无凭，你俩昨天骂人家的话太脏了，吃瓜群众根本不向着咱们。这时候再出去吵几吵，等同于火上浇油。围观的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们淹死，双拳还难敌四手呢。 噬魂夺魄：那就这么干看着？！干气受着？！ 上春山偷偷拉了个小群，把昨天当事的五人都拉了进去。 上春山：夺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群里不都是熟人，你在群里说的话，很可能被一些看热闹的截图传出去变成什么把柄。听我一句劝，别说了，有什么咱们在这儿商量。 正说着，一直没露面的顾君生忽然冒头了。 他在上春山拉的小群里冷不丁地说—— 顾君生：你们再去看看帖子。 说完又没了声儿。 几人重进贴吧看的时候，发现一个名叫“朝阳热心群众”的网友，在夜烨帖子后面补发了一条回复。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我去。 只见回复帖里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截图，都是夜烨回骂林纭一众的内容，包括附带林纭被击杀时间的帮会喊话。还用了夜烨等人同样的手法，模糊掉了林纭和噬魂夺魄等人的回骂，这条回复一出，故事瞬间反转变成了另一个版本。 有围观吃瓜群众开始凑热闹。 奶糖：哎呦，合着是狗咬狗，两头都不是啥好东西呀。 煎饼侠：不至于吧，我怎么觉得是楼主方先杀的人，对方反击才开骂呢？ 小鸡快跑：绿茶难道不该杀？杀得好！该！ …… 噬魂夺魄在群里问：“这人哪来的截图？大哥发的？” 顾君生：我联系了昨天跟春山聊天的路人。本来只是想撞撞看，对方会不会把这种八卦截图给亲友群，没想到让我给猜中了。 噬魂夺魄：…… 雀鹘：…… 上春山：还得是你。 噬魂夺魄：这也行？！ 雀鹘：原来你昨天晚睡是干这个去了？ 顾君生：是……也不是。 林纭：那发帖子的是你吗？君少？ 顾君生：不是我。 顾君生：不过…… 他的话头停了停。 顾君生：那人……夺魄认识。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谁啊？ 上春山：哟，那个夜烨又回帖子了。 纪宇宙刷新了一下，就见夜烨在朝阳热心群众的回帖中指责。 夜烨：死绿茶的话你们也信！事实经过根本不是这样！那个绿茶为了洗白，专门找人恶意ps的截图！这发帖的一看就是他们一伙的！ 接着，那个朝阳热心群众又回复了。 朝阳热心群众：张口闭口绿茶绿茶的，夜帮主—— 朝阳热心群众：你自己身上的瓜，好似自己心里没数？ 第46章 夜烨：我？我有什么瓜！少血口喷人！ 朝阳热心群众这次没回复，很快，纪宇宙等人在贴吧里看到了一个，标题为《[震惊！]骚动的烂黄瓜！风云诀帮主夜烨假扮海龟富二代脚踏多条船撩妹不成反泼脏水！》的扒皮贴，楼主正是这个“热心群众”。 贴子里贴满了各种飞讯截图，包括不限于夜烨和不同头像的女生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part.1—— 夜烨：唉，双x节发疯又买了好多化妆品。用都用不完，还贼贵，自己老作死了。 女生a：你平时也保养？ 夜烨：本想着找个女朋友打游戏的时候一起用的，可是女朋友还没找见呢。只能自己先用着了。 女生a：会有的会有的，精致boy～ 夜烨：哈哈哈，[腹肌照][腹肌照][腹肌照] 夜烨：[向对方发起视频请求] 夜烨：想不想看动的？嘿嘿。 女生a：啊这，我不好意思诶……我社恐。 夜烨：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不想看看我吗？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怕我吃了你不成？ 夜烨：[手戴名表照片] 夜烨：新买的，好看吗？ 夜烨：[向对方发起视频请求] 夜烨：我记得你在b城？我下周过去那边旅游，来约饭啊。 聊天记录part.2—— 夜烨：唉……单身真寂寞，我啊，万年老寡王了。怎么就是找不到女朋友呢！ 女生b：要不要去天香坊拍照？ 夜烨：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暗示呢，宝宝。 夜烨：要知道，人和人在一起久了是会产生感情的。认识你之前，我都没想过我可以在游戏世界过得这么幸福！ 夜烨：我想要你做我唯一的，认证的女朋友！ 夜烨：[转账50元] 夜烨：要是你答应我，今天就是我们正式开始在一起的第一天啦！[亲亲][亲亲][亲亲] 聊天记录part.3—— 女生c：你是不是有对象了？为什么那天语音的时候接电话要背着我？你玩儿我呢？ 夜烨：怎么会！ 夜烨：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女生c：如果你有对象大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纠缠的。 夜烨：你怎么会这样想，那个妹子真的不是我女朋友！ 女生c：……真的？我看你们都在主城区放情侣烟花了！不是朋友给我截图系统播报，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夜烨：别误会啊，我们就是一起玩的时间长了点。你也知道吧，以我的条件，想纠缠我的多了去了。她对我有好感，就一直缠着我，说，只要我陪她一起假扮一天情侣，就不再纠缠，我才答应的她。 夜烨：我对她真没那个想法！ 聊天记录part.4 夜烨：老婆睡觉了没？ 女生d：宝宝我还没睡呢。 夜烨：想你的夜，我是想你的烨，老婆抱抱，连麦一起睡觉觉！ 聊天记录part.5、part…… ……略。 一张张截图看下来，看得林纭是火冒三丈。 “什么？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口嗨，嘴上占占女生便宜，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实锤？！”林纭简直无语死。 截图中的妹子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无一例外都是被以化妆品、名牌车包手表打码腹肌照等为引子，然后邀请视频最后约线下等等等等，也不知道最后答应了见面的到底有几个。 “他怎么这么恶心？”联想到自己也被公开撩过，林纭只感觉自己想yue，“是我把人想太好了吗？！” 纪宇宙跟着吃瓜的时候心想，夜烨发腹肌照撩妹他只觉得油腻，可顾君生发给自己看的时候就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怎么人和人的差别那么大呢？ 上春山说：“这兄弟，传说中的时间管理大师啊。这撩妹技术简直666，值得学习。” 林纭小宇宙爆发：“怎么不学好的呢！” 上春山：他身上有啥好地方我可以学？ 林纭：…… 林纭：………… 林纭：还真没有。 噬魂夺魄表示好奇：“这些妹子真的会信他这套？” 上春山在小群里发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上春山：你说呢？ 第55章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这人到底是谁？哪搞来这么多受害者截图？ 顾君生：有认识的人找来收集的。 噬魂夺魄：你怎么什么人都认识…… 上春山插话。 上春山：那这么多受害者证据，林纭妹子这回安全了吧。 顾君生没立马回话。 “这风浪，掀得还不够高。” 好一会儿后，他才说。 这话说完没多久，纪宇宙就见到夜烨在游戏世界和贴吧里都喊上了。 夜烨：琴阁雅轩的小人！欺负我们风云诀帮会的人不说！还恶意p图诽谤侮辱我！快让那个“朝阳热心群众”出来跟我对线！xy：233666，有种就让你们的人来！让大伙好好说道说道！ 接着还真有一个叫“朝阳热心群众”的玩家发话了。 朝阳热心群众：我说，夜帮主，你不夹着尾巴闭嘴，还搁这儿蹦跶呢？你是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朝阳热心群众：是不是觉得你撩骚的那些妹子都是软柿子，任你捏任你玩呢？ 世界频道热闹极了，全是复制对话和围观看热闹的乐子人。 朝阳热心群众：大伙儿，贴吧帖子更新嘞！走着！移步一赏！ 纪宇宙再点开那反扒的帖子，发现新的楼主回复内容，从聊天记录截图变成了夜烨的私家照片，不过，是带了标题备注的。 比如…… 他晒的手表。 朝阳热心群众在底下对比图留言说：“劳力士绿水鬼是吧？你那个一看就是假货，颜色暗沉毫无质感，正品是这样的[附上截图]，你要是买不起好的高仿，那我建议你下次晒的时候用用ps，把颜色p得绿一点，这样看起来不会那么一眼假。” 他晒的豪车钥匙。 “宝马奔驰这种也拿得出手晒？逗，找的还是车钥匙，x鱼买点假货充数也是充啊！”朝阳热心群众说，还不忘甩出一张豪车照片贴到帖子后面，“我说能被你撩上的妹子是真的好骗。下次装富二代，找车钥匙，找保时捷、玛莎，还能装得像一点。记得买新点的，种类要够多。因为咱车多得换着开，学着点儿啊。” 他晒的葡萄酒。 朝阳热心群众：“这个最逗，拉菲。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什么’给我开瓶82年的拉菲‘就觉得不管什么拉菲都能拿来装逼？拿个作业本记着哈，我就教你这一次，拉菲也分中高低端，你晒的这是便宜的传奇，富二代身份不喝个古堡多掉价啊不是？82年的拉菲，指得就是拉菲古堡，包装是这样的[附上截图]记住没？” 他晒的工作。 朝阳热心群众：“xx公司项目总监。嘿，这就到了我更熟悉的领域了。你这造假运气也忒差了，愣是撞枪口上，这公司我刚好有认识的人在，就热心跟他们公司的hr联络问了一下你情况，给他们看了下你发出来的照片，人家回，根本没这个人[附上截图]——” 他晒的豪华别墅和腹肌。 朝阳热心群众：“哎呦喂不好意思，这几个图，啊，包括你所有的自拍照，我都用搜索软件里的识图工具识别了一下。结果怎么地，每一张图都是不同博主发在社交平台上的。兄弟，你偷照片倒是捡着一个人偷啊？每个人这肌肉训练度都不一样，体脂差异那么大，也不晓得为什么会看不出来？” 朝阳热心群众：“还有这套房，这不是xx酒店的照片么，住他家还得验资嘞！但看这图片的高清度……咋更像是网上放出来的概念图呢？又像是一些网红博主住酒店时候拍的……太高清商业味儿太浓了，一点儿都不生活。[附上截图]这才是里外间真实的情况，appie手机直拍，无p的哈。” 最后。 朝阳热心群众：“兄弟，你这浑身上下……” “有哪处是真的啊？” 夜烨歇火了。 像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朝阳热心群众在游戏里说：“拉xy语音是吧，来来来来，我正愁怎么多给你科普科普有钱人的生活是啥样呢，省得你下次再装的时候，经验不够还翻车。就不收你培训费了。来，走着，对线呗。” 世界频道只剩下了吵吵嚷嚷的吃瓜讨论。 葡萄干：反转了反转了！ 子煊：先前还说人家妹子主动勾引他呢！敢情这富二代人设是个假的？ 尘归尘土归土：上网嘛，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子煊：但我最震惊得是……他竟然撩了那么多妹子……快十个了吧？就没有一个人发现他是装出来的？ 叽小梦：普通人没见过这些，被哄住也正常……简直就是服务器年度大瓜，离谱离谱。 胖胖哒：这个朝阳群众是什么人啊？感觉跟个真富二代似的，这么懂？ 莉莉梓：认识一下认识一下。 子煊：这么多妹子都看到这个帖子没啊？一定要擦亮眼睛鉴别渣男！ …… 纪宇宙看到众多讨论中，飘过一条来自楚楚的话。 楚楚：……夜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朝阳热心群众的一番打脸，字字诛“夜烨”。 一直到最后，他还不忘补一刀。 “你别叫夜烨了，伙计。” “你适合叫——” “笋紫。” 第47章 噬魂夺魄：哈。我知道这人是谁了。 纪宇宙对帮会的人还算不上太熟，眼看着“热心群众”的打脸帖被一众吃瓜群众拱成热帖，在各大小群里转发，忍不住问—— 雀鹘：？ 雀鹘：是谁？ 没等到噬魂夺魄的回复，就见帮会频道弹出一条提示。 【系统】帮会提示：帮主陆爻时隔28天再次回归游戏，各位帮众请给予他热烈的欢迎吧！ 噬魂夺魄：哎呦喂，说曹操曹操到，我们久未见面的帮主大人驾到咯！ 帮主？ 就是那个，自从他进帮以来，从来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挥金如土的帮主？ 那个“朝阳热心群众”竟然就是他？ 正想着，就见帮会频道一些老人刷屏了。 醉酒笑清风：？？？ 甜恬恬：！！！ 江南布衣：！！！ 乐十三：卧槽！帮主！ 潇潇雨：？今天刮什么妖风？ 李风光：帮主竟然上线了！ 筱筱雪：o.o …… 陆爻：呀。各位。快一个月没见，会不会想我啊[抛媚眼][抛媚眼][抛媚眼] 卿卿酒：…… 陆爻：哟，酒酒，最近过得怎么样？ 卿卿酒：你怎么忽然想起来上线了？ 陆爻：帮天涯处理些事情。怎么？不想见我？[伤心][伤心][伤心] 卿卿酒：…… 卿卿酒：别演了。 卿卿酒：这次准备玩多久？ 陆爻：不好说，玩一天是一天吧。 而一些曾经diss顾君生一众pvp玩家的帮众，此刻见到陆爻后，立刻转换了态度。 醉酒笑清风：帮主大大，这一个月你都去哪儿啦，我们黄花菜都快等谢了！ 江南布衣：帮主大大，这一个月你都去哪儿啦，我们黄花菜都快等谢了！ 乐十三：上次见帮主好像是团本刚出的时候？现在都快到版本末期了，帮主现在上线是想备战新本开荒吗？ 潇潇雨：帮主最近没上线，感觉帮会都冷清了不少。 李风光：爻哥，看到我飞讯消息没？你没在的这一个月帮里老人装备提升挺大的，家园建设也优化了不少，我给你发了点截图，晚点等你有空我带你逛逛，现在副本咱们团都是平推，晚上来一团感受感受？ 热情亲和的模样与纪宇宙进帮时所感受到的截然不同。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人家是帮主，而他纪宇宙算什么呢？有顾君生侠侣的身份名号加身，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陌生人，更何况这些人和顾君生有过摩擦，关系处得不是很好，对自己冷淡也挺正常。 纪宇宙点开帮主的装备界面观察，发现他的装备早已经刷齐了职业橙色套装，精炼、小石头全满，俨然在版本之初就已经毕业。 甚至有几件稀有装备和限量外观，在现在毕业装持有率极高的版本末期也极为罕见，看来是游戏开服之初不久就毕业的第一梯队玩家。 陆爻在帮会频道打着哈哈，一边回复着众人热情地问候，一边顺手在帮会频道包了个游戏金币红包，很快被众人瓜分完毕。 帮会频道又是一众排齐刷刷的—— 醉酒笑清风：谢谢老板～！ 江南布衣：谢谢老板～！ 李风光：谢谢帮主～！ 甜恬恬：帮主真好！ 筱筱雪：-w-谢谢帮主大大！ 纪宇宙好奇的点进去看了眼，这红包说大是真的挺大，足足有一万金，折算成人民币也得小几百块钱…… 看来这帮主，是真的土豪啊！ 卿卿酒没接红包，而是在帮会频道问。 第56章 “你说帮君少处理事情，什么事？” “帮会出了这么大的公关事件，你们都没人跟我说一声。”陆爻不咸不淡地回。 “那个朝阳热心群众……是帮主你？”李风光惊了，不过回头想想，“也是，除了老大，还有谁能细数那么多奢侈品打假帮咱们说话的。” 通过文字看不太透他说这话的情绪，但在纪宇宙看来，这话不像是指责也不像是抱怨，他甚至觉得，这位一掷千金消失许久的帮主，其实对帮会风评受损不是特别在意。 “这种小风小浪也能惊动咱们的帮主大人？”果不然，卿卿酒发话了，依然有些阴阳怪气，“留言都已阅不回的人，帮会有事说了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能次次都指望你像今天一样热血仗义出头帮大伙儿打脸，指不上呗。”显然对陆爻回复消息不积极玩消失一事体会颇深。 “酒酒，你怎么说话呢？”李风光出面维护陆爻说，“咋说话夹枪带棒的，你们这是吵架了？” “我说话向来这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卿卿酒像是在闹脾气。 李风光劝：“哎，可能是你好久不上线整得，老大，要不你给劝劝？酒酒这丫头，就是爱使小性子，其实还是想你多关注多跟她联系联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什么叫跟我一般见识？李风光，这话有点难听了。再说，我和陆爻的事，关你什么事啊。”卿卿酒骂。 陆爻沉默了一会儿，轻飘飘地回了个：“行。” 然后与卿卿酒停止了帮会互动，显然是去私聊了。 纪宇宙看着卿卿酒和陆爻的对话，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噬魂夺魄跟自己八卦天气小组的时候，提到过卿卿酒的现任“游戏老公”，正是这位十天半个月都不上线一次的“帮主”……忍不住私聊噬魂夺魄问：“这三人的关系……不奇怪吗？” 噬魂夺魄：？ 雀鹘：你之前不是告诉我说，卿卿酒和帮主是一对儿？ 噬魂夺魄：是呀。 雀鹘：卿卿酒和李风光处过游戏情侣？ 噬魂夺魄：是呀。 雀鹘：……那……卿卿酒和帮主吵架，他还帮着劝呐？ 绿帽也不是这么上赶着趟戴的吧？ 而且这两所谓的“情侣”，关系看起来……似乎…… 也不太甜？ ……卿卿酒的态度未免有些太过直接，陆爻的态度又有些滑头而显得不那么真诚。相当怪异。 纪宇宙有些困惑。 网游情侣都是这种相处模式么？ 噬魂夺魄：这是人家的情趣。 噬魂夺魄冷不丁来了句。 雀鹘：……哈？ 噬魂夺魄：笑死，大嫂，你一看就是老实人。开玩笑呢，看不出来？ 雀鹘：………… 噬魂夺魄：不逗你了。 噬魂夺魄：李风光和卿卿酒是什么情况，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卿卿酒和帮主处情缘后，因为个性都很强，经常发生一些冲突。李风光一直都是中间当润滑剂的那个。 雀鹘：陆爻不介意别人这么插手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吗？ 更何况插手的这个人还是“对象”的前男友，也不觉得膈应难受？ 噬魂夺魄：这你就不懂李风光了，大嫂。 噬魂夺魄字敲得飞快。 噬魂夺魄：他这人，精得很，又圆滑。咱们帮主耳根子软，吃软不吃硬，最怕碰到这种嘴巴甜会哄人的。风光每回劝架都是先明面上指责卿卿酒的不是，再私底下两头说好话。 噬魂夺魄：帮主找卿卿酒做情缘，是因为她漂亮，游戏打得也好。对帮主来说，卿卿酒不过是网络上认识的妹子，游戏中作伴的漂亮花瓶而已，并没想投入太多情感，也就不介意她之前有什么情感经历，只想省心省力。 噬魂夺魄：可因为她漂亮，追求者多，性格就有些要强，脾气也倔，因此经常和帮主吵嘴。所以李风光的所作所为，是在帮帮主省心。 噬魂夺魄：同样的，卿卿酒找帮主，也是因为帮主有钱又有面儿，拿得出手，多少妹子惦记她的位置还轮不上呢。李风光劝架约等于给了她一个台阶，自然就顺着下了。 噬魂夺魄：瞧，两头的好人都让他做了。 雀鹘：……他可真闲得慌。管这闲事，图了什么？ 噬魂夺魄：别小瞧他。 噬魂夺魄半是吐槽半是八卦。 噬魂夺魄：我之前还以为他这么做是怂，怕帮主和卿卿酒。后来才知道，李风光线下的工作好像很需要人脉，帮主这种有钱人，是他重点巴结笼络的对象。讨好帮主，关系变亲近了，好处多多。 雀鹘：游戏里的人脉也有用？ 纪宇宙表示不理解。 噬魂夺魄：有用啊。 噬魂夺魄：我好像跟你说过？帮里好几个人跟他线下吃过饭，有过一些金钱往来，不然大家上网谁都不认识谁，凭什么那么向着他。 打个游戏也有这么多门道？纪宇宙也是涨了见识了。 雀鹘：……都不怕碰到像夜烨那种立人设的骗子么。 噬魂夺魄：能线下约见面的帮众都是经他调查筛选过的，保真——唔，这么看来，咱们帮主也算是被他盖过戳的真土豪了—— 雀鹘：你一大学生，怎么懂这么多…… 是了，把帮会高层间复杂的脉络理得头头是道，这还是纪宇宙印象中那个路见不平一声吼，风风火火闯九州的热血青年么？ 噬魂夺魄：害，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今年大三了，也实习过几个月，而且我家做生意的，耳濡目染，这种简单的人情世故，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噬魂夺魄：另一方面，我平时有事没事就会找大哥探讨这些，他懂得多，也教过我很多。 雀鹘：…… 纪宇宙倒是没想到能从噬魂夺魄口中听到顾君生这一面。 就听噬魂夺魄继续说。 噬魂夺魄：大哥跟我说过，再不合理的表象之下，也会有合理的解释和逻辑。有些事看上去很离谱，就像这三人的关系，但实际上，只要你愿意去分析，仔细推敲掌握表象背后的核心，就会发现，其实它并不离谱，充其量只是复杂。 噬魂夺魄：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 纪宇宙品读着噬魂夺魄复述的话，不由得有些怔怔。 倒不是因为陆爻卿卿酒等人的八卦，而是……看着那条理分明的字句，一时间，纪宇宙满脑子都是顾君生的声音说这些话的样子。 那张精致优雅的脸上，满是冷淡，平静；那口好听的嗓子发出的音调毫无情感波动—— 而情感游离，空洞的眼神背后，兴许是—— 深深的疲惫。 顾君生似乎要比他了解的更加多思多虑。 如果一个人，对万事万物都试图去解读、理解、感知其背后存在的逻辑链条，以寻求一个恰当的，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那这个人…… 得多累啊？ 纪宇宙的胸口有些发闷。 噬魂夺魄：不过说真的，插句题外话，有时候我觉得玩游戏也蛮像上班的。你不觉得吗？ 忽地，噬魂夺魄的话打断了纪宇宙的沉思。 雀鹘：怎么说？ 噬魂夺魄：每天上线有固定的任务要清，准时准点；游戏公司为了维护玩家粘性，活动一个接一个地出，为了奖励和收集度你还得不带停地做。帮会pve有dkp要算出勤，pvp人数少也得三到五人，打本打竞技赛都得约时间，还要处理和队友、帮众复杂混乱的人际关系。三三两两的大小团体，一有利益纠葛就是各种扯皮……团本一个领导配n个打工人，不跟上班一样么…… 雀鹘：…… 雀鹘：………… 噬魂夺魄：啊，你看帮主像不像大boss？卿卿酒就像boss那关系暧昧的小蜜，然后李风光……像啥？总经理？副总经理？行政办公室主任？唔，都像，都像。 雀鹘：…… 雀鹘：………… 雀鹘：……我竟无话可说。 噬魂夺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觉得玩这种rpg社交游戏可没劲儿了，都不热血，尽是些乱七八的烦心事。这个和这个因为游戏装备吵了架，那个和那个因为游戏情缘闹了掰，今天因为点鸡毛蒜皮的事上了贴吧，明天又因为情感纠纷成了口口相传的八卦，还不如玩单机呢。 噬魂夺魄似乎陷入了惆怅之中。 小一会儿后。 噬魂夺魄：扯远了。 噬魂夺魄：话说回来，帮主这次afk回归，大概率是因为大哥。大嫂，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他俩是发小不。 雀鹘：嗯，记得。 噬魂夺魄：帮里没人使唤得动帮主，除了大哥。不过，嘿嘿，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俩的关系，还当是他俩就是游戏里认识的网友呢。 提起发小两个字，不知怎的，纪宇宙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略微眼熟的人像，但又无法清楚描摹。 第57章 奇怪的直觉只一晃而过，纪宇宙摇摇头，告诉自己： 想多了吧？ 看着热情程度高涨，与之前截然成反比的帮会频道聊天记录，他忍不住好奇，如果这群人知道顾君生和陆爻之间的关系，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还是从冷漠厌恶变成殷勤？ 不得而知。 就在纪宇宙和噬魂夺魄聊天收尾的时候，半天没露面的顾君生在五人小群里再次冒头了。 顾君生：了结了？ 第48章 同时，游戏里也弹起了顾君生上线的提示。 噬魂夺魄：大哥，你看帖子了没？ “没看，没啥必要，”顾君生回，“事情解决了就行。” 顾君生一上线就向纪宇宙发出了组队邀请，二人世界还没处多久，爱八卦的噬魂夺魄也火急火燎地挤了进来，一入队立马开麦问：“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帮主是怎么搞到那么多截图的？给咱说道说道呗。” 说完，顺手邀请了同样在线的林纭进组，想一起弄个明白。 纪宇宙也挺好奇的，跟着默默听。 顾君生在麦上轻咳了一声：“其实，说起来，这事刚好发生在林纭到帮前不久。” 顾君生开始梳理解决这次事件的一些经过。 林纭入帮不久前，顾君生搞代打的朋友刚好接到了一个代打单，好巧不巧，就是这个夜烨。 这位朋友呢，一登录游戏角色，就收到了来自n多不同id的私聊留言：有问号主人什么时候做任务的，有让他看私聊消息点评自己美甲的，有给他邮寄游戏中一些题词缠绵暧昧的道具的……滴滴答答一响就是好半天。 代打震惊于有人竟然可以与如此多不同的妹子产生联系，三分羡慕三分猎奇地把这些对话截图给了顾君生。 代打朋友：这小子，可真牛牪犇掰…… 纪宇宙插话。 雀鹘：……如此有违代打职业操守。 保护客户隐私密不宣口也是代打的责任之一，不然收了别人钱，看到别人私人聊天还这么背后八卦蛐蛐人家，未免有些不道德。 顾君生解释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如果不是夜烨聊骚的妹子太多，我那朋友也不会截图把这事告诉我，如果他不告诉我，也不会有这么多妹子协助提供的打脸聊天截图，这场风波更不会这么容易平息。而且……他也只发给了我看，没有扩大他人隐私，你就原谅他吧。” 顾君生说话的声音很温和，有几分安抚的意味在里头。 纪宇宙想想也是，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不住说：“好似你的那些兄弟们有个什么新鲜事，都会第一时间跟你分享？” 顾君生静了静：“差不多吧。” 雀鹘：…… 雀鹘：人缘可真好呀。 尽管文字表达不出情绪，但顾君生似乎敏感察觉到这几个字带着隐隐的酸味，再次解释：“关系好点的普通朋友罢了。” 雀鹘：哦。 “都是他们发我，我没有主动发给过他们。” 雀鹘：哦。 旁边噬魂夺魄夸张的打了个哆嗦，拖着长音怪叫：“咦——你俩真是，撒狗粮也不考虑考虑我们旁听的感受！” 雀鹘：……胡说什么呢。 赶紧转移话题。 雀鹘：君少你继续说。 顾君生像是在电脑后轻轻笑了声，然后继续讲述：“其实也没别的了，我联系了截图中出现的女孩儿的id，跟她们对完口径，要来了些佐证，找那不负责任又爱嘴炮的帮主帮了个小忙。至于后面的事……就是你们所知道的了。” 几人在噬魂夺魄的“啧啧”声中沉默了片刻。 林纭忽然开口，说：“给你添麻烦了。” 顾君生只轻轻回了句。 “都是朋友。应该的。” 麦上无人说话，林纭略带颤抖的啜泣声从隐隐透了过来。 大家默契的没再发言，由着林纭静静发泄自己的情绪。 虽然隔着网络，耳机中细碎的杂音却将对方的情感真挚地传递。纪宇宙感受着此刻的静默，不由得有些感同身受—— 朋友。 朋友。 顾君生口中的这两个字很轻，又很重。 曾经寄予了深厚情感寄托的地方，最后遭遇的却不过是失望、挤兑和背叛。但至少现在，有那么些人，有那么一个地方，是真正接纳了被群体驱逐出境的她，让她重新获得归属感。 纪宇宙不知道说什么好，等那淅淅索索的声音逐渐消失平复后，他在队聊里问：“你们日常做了没有？一起去打个本？” 因为夜烨的事，纪宇宙今天吃了一天的瓜，什么游戏日常都还没做呢。 林纭拖着鼻音说：“嫂子，我做过了。” 雀鹘：…… 嫂……子…… 这林纭是被噬魂夺魄传染了么，怎么也开始跟着喊嫂子了？！ 噬魂夺魄也十分抱歉地回：“额，大嫂，我也做过了。” 雀鹘：…… 顾君生轻声说：“我还没做。” 林纭“噗”地笑了：“嗨呀，那我和夺魄不成了电灯泡了，快快快，我们退组了，你们快去做任务。”说完迅速退了队。 噬魂夺魄见林纭退了组，也识趣地开溜走人，临走前还留话：“二人世界快乐！”搞得纪宇宙一阵害臊，心说这小子怎么说话总是没个把门的，该说不该说的总乱说！什么二人世界，做日常不得五个人吗！ 不过，噬魂夺魄算是歪打正着地说对了。 纪宇宙看着队伍列表紧挨着的两人名字。 自顾君生离开c市后，他们倒真的没再像今天这样单独相处过了。不是顾君生忙得上不了线，就是有帮会团体活动，要不就是像刚才噬魂夺魄进队一样，有外人干扰。 察觉到彼此间的好感和喜欢后，很奇怪的，纪宇宙每次飞讯留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内容都会显得有些尴尬，整个人仿佛初恋的小女孩一般，拧巴别扭又容易害羞多想，生怕自己多说些什么耽误对方正事惹来厌烦，以至于这段时间，两人私下联络都比往常少了些。 此刻，人都走完，真的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纪宇宙反而陷入沉默不知道怎么开启话头。老半天后，才听到顾君生清了清嗓子：“去日常？” 雀鹘：……嗯。 顿了顿。 雀鹘：我们只有两个人。 顾君生吸了口气：“就我们两个人。” 雀鹘：……能行吗？ “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过路上的小怪，”顾君生说，“而且今天的日常副本不难，几乎都是站桩的boss，以你和我的操作技术，没问题。” 纪宇宙心想，独属于两人的副本，或许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约会”？不过是从现实世界变成了游戏世界，但心灵上的陪伴依然。 雀鹘：……那，我飞了。 说完，纪宇宙直接传送到了日常副本地图门口。 很奇怪地，过场等候界面结束后，在泱泱喊话招募队友的人潮中，他一眼就捕捉到了顾君生的id—— 剑指天涯。 四个字在心头盘了个旋绕了个弯。 茫茫人海中，各式各样的华丽衣饰之间，顾君生一袭白衣，墨发高束，正背对着人低头擦拭手中发光的宝剑。 片刻后，似乎也是看到了纪宇宙，他回头，转了个身，正脸对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纪宇宙觉得满屏的晃动的人名和玩家都消失了。 屏幕里只有顾君生和他两个人。 游戏背景音乐的烘托下，顾君生熟悉的醇厚嗓音不经意地在耳边温声问：“这几天在干嘛？” 雀鹘：就，还是平时那些。 代打，卖卖东西挣些游戏金币倒卖，帮顾君生做做日常，简单而又枯燥的生活。 又是一阵沉默。 “进本了。”顾君生又说。 顾君生路带得很细致。纪宇宙跟着顾君生身后，一路走走又跳跳，耳机里时不时会响起男人认真温柔的叮嘱： 走这里。 跟紧点，这边容易招惹小怪。 小心掉下去。 我在这儿等你。 …… 等等等。 纪宇宙听着他说话，忍不住偷笑。 谁能想到平时看似高冷话不多的顾君生，此刻像个老妈子一样操心这操心那地照顾人呢？ 纪宇宙只觉得心被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填塞着，撑得胸口发涨。他深呼吸几口气，试图缓和这种酸涩又甜蜜的微醺感，看着屏幕里迎风而立等着自己跟进的男子，忍不住让自己的角色停了下来。 就想多看看他。 顾君生的剑客此刻站在副本草长莺飞的江南景色中，背后闪烁着渺渺水光，风拨乱长草，吹得他的衣袂振振作响，美人美景，好看得跟画儿似的。 “怎么不动了？”顾君生再次关切地问。 第58章 见纪宇宙半天不回话，他似乎了然：“啊，对不住，你可能不喜欢我对你讲太多。” 他有些自嘲地说：“都是老手，这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你肯定都知道。是我太啰嗦了。抱歉。”说完苦笑。 其实纪宇宙并不介意顾君生过分关照自己，反而觉得，他在这种细微处对自己表现出的小心谨慎和礼貌尊重，更是让人止不住想勾起嘴角。 青涩又有些笨拙的样子与平日有着极大的反差，而这种模样，或许，只有他可以看到。 就这么停停走走到了boss跟前，打完第一个boss，顾君生将所有掉落都分配到纪宇宙背包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说：“我记得，你的麦，好像不太好？” 雀鹘：嗯。 “你家详细地址给我？我给你买一个寄过去。” 雀鹘：…… 纪宇宙被这话整得有些慌了。 雀鹘：这怎么好意思。 “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顾君生想起什么，“距离我上次给你工资，好像快一个月了吧，看飞讯。”说完就听飞讯“叮叮”一响，又是一笔转账过了来。 “这是这个月的。”顿了顿继续说，“不够花，我还有。” 纪宇宙没接，倒给他退了回去。 雀鹘：……我不要。 “怎么了？”顾君生似乎有惊讶，但仔细想了想后又说，“……这是，约好的工资。” 他像是在斟酌自己表达的词句，生怕说出什么冒犯到纪宇宙的话让他感到不快。 “不是我出于私人立场给你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纪宇宙没有立刻回话，手搭在键盘上，想了想后说。 雀鹘：……君少。 “嗯？”顾君生的尾调抬了抬。 纪宇宙想起之前在站台时他硬要自己让自己喊他名字的场景，老脸一红，连忙改口。 雀鹘：额，君生。 “怎么了？”顾君生声音温和得能掐出水。 纪宇宙犹豫着，犹豫着，最后还是敲下—— 雀鹘：我，不做代打了。 雀鹘：之前约好的事，作废吧。 第49章 忽然，不知怎地，原本清甜的气氛变得有些冷。 纪宇宙在沉默中局促地揉搓着指尖，猜想着顾君生此刻心里的想法。 和顾君生关系亲近后，纪宇宙不大愿意跟他有太多金钱上的往来，他再介绍过来的单子几乎都推拒掉了，转而在自己有空顾君生不在的时候偷偷接一些私活。这次连事先约好的帮会管理工作都要一并推掉，他会不会生气？ 本来就是因为线下忙碌才找自己帮忙，可自己还没做多少事就要撂挑子不干了，正常人应该都会生气吧？ 他要是生气了，自己又该怎么办？ 顾君生好半天没说话。纪宇宙只能隐约听到另一头深深的，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的呼吸声。他很少见顾君生有这样的时候，心中更是忐忑。 就听顾君生哑声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了很多，似乎有些不大高兴。 纪宇宙组织着语言。 雀鹘：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我之前工作上遇到过的一些事。 顾君生似乎愣了愣。 “嗯，我有印象，”他的语气缓和了些，柔声问，“怎么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纪宇宙跟他讲述过自己成为代练的理由。不过删繁就简，只是提到工作压力大，工作内容琐碎冗杂，上司和甲方衔接矛盾冲突多，他夹在中间很难受。 雀鹘：当时我没跟你讲全。 纪宇宙在水光潋滟的湖边中找了处空地坐了下来，慢悠悠地敲字。 雀鹘：我辞职的主要原因，是—— 雀鹘：公司待不下去了。 此时的游戏世界是黄昏，两三野鸭并排划过晚霞，振振翅膀，收拢，次第停落在倒映着浮云的水面，伸着颈子将两人晃动的影子剪得稀碎。 顾君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纪宇宙身边贴着他坐下。 “如果你想说……我可以听。” 男人的语音被风声轻轻递过来，依旧温柔。 “需要连麦吗？”语音电话。 雀鹘：不，就让我打字说吧。这样似乎更好组织语言。 雀鹘：而且…… 雀鹘：语音的话，我怕我说到一些地方的时候会失态。 麦上安静了一会儿。 “……嗯。” 纪宇宙在屏幕前微微笑了笑，看着键盘上的双手，敲下了第一行字。 这回轮到顾君生听他讲自己的故事了。 雀鹘：其实，我没跟你说过。我线上之所以总是做独行侠，是因为线下和人打交道…… 雀鹘：都快吐了。 纪宇宙的用词很严重。 但没说错。 是真的想吐的那种吐。 雀鹘：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个老乡的朋友，关系很不错，就像你和你的大学几个学长一样。 “关系不错？”顾君生尾音又挑了起来。 雀鹘：额，关系挺好的……我们平时吃饭打游戏上课总在一起，每年放假回家也会约着一块儿，互相父母都知道的那种。他很多事会跟我说，我也会跟他说很多我的事。至少当时的我自己这么觉得，他是不是这么觉得我就不知道了。 “吃饭上课都在一起？互相父母都知道？还知道彼此隐私心事？” 顾君生语气不妙，似乎皱着眉，就听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什么想要破口而出的话给强行摁了下去：“……你继续说。” 雀鹘：嗯…… 纪宇宙没意识到顾君生声音背后的情绪，继续讲述。 雀鹘：他挺有能力的，也很有志向和野心。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凭着扎实的编程技术，开发了一款app，并且利用出色的沟通交涉能力拉到了融资，开始自己创业，当老板。 顾君生听得很认真，只在必要的时候询问一些简单的词句表示自己在听，鼓励纪宇宙继续往下说。 雀鹘：我因为和他关系好，在他创业初期，以合伙人的名义邀请我加入了他的公司，和他一起创业。我主要负责前端开发。 “你没跟我提过。”顾君生说。 雀鹘：我们那种公司不比你们的，不过是一群年轻人一起闯江湖搞点事业，如果没做出什么成绩的话，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就算它有过什么，也是过去式，我也就没跟你提。 雀鹘：我继续说。 雀鹘：创业……你大概也知道，需要通过酒局去结交各种人脉，少不了各种应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见过我喝酒对吧。可能算是基因天赋，酒精代谢快？别人喝酒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我跟喝水一样晕都不带晕的。所以除了前端开发，每次和一些客户、投资方吃饭的时候，他会带上我。 “多喝酒对身体不好。”顾君生忽然插话。 雀鹘：别担心，我现在也不怎么喝了。 顾君生默默跟了句：“我很少参加酒局。”一副请以我为榜样的口吻，莫名带了几分孩子气。 纪宇宙内心无语又好笑，心想，就你那酒量，去参加酒局，别人也不敢让你喝吧？ “不过，其实这里有个观念上的误区，”顾君生说，“很多人都觉得生意是在酒场上谈成的，但是很多时候这些酒场上认识的人未必有同桌喝酒的价值。物质匮乏的年代喝酒吃饭是情分，但现在没人差那口饭吃那口酒喝，以前的情分甚至有可能会变成负担。与其通过这种毫无意义的人情应酬，倒不如踏实做好你们的产品，向客户甲方以及投资商展示你们的价值，以及你们能带来的价值……所以，他带着你参加应酬，其实除了伤身，未必有用。” 雀鹘：话是这样说。我同意。 纪宇宙笑了笑。 雀鹘：不过，可能是我的经历让我有这样的看法吧。我反而觉得，很多人讨厌酒场，却不知道——酒场如战场。 雀鹘：喝酒更像是一场对精神力意志的考验，也是挑战。这个过程中有多少斗争和暗流，多少权力的交锋、博弈和争夺。pk过程中看谁先被酒精撂倒，谁就会输，败方会在不够清醒的时候犯错，失误，而胜者却可以利用对方的失误，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 顾君生轻轻“嗯”了声。 雀鹘：我嘛，因为不容易喝醉，看着周围的人，尤其是握有我们需要资源的上位者，一个个倒下去……而我是其中唯一仍旧清醒的那个人。那种感觉……还挺爽。 “……” 这是顾君生这辈子也不会有的体验。 雀鹘：我们这种方式，说不清是世故人情还是走捷径，但它确实在创业初期，让我们得到了很多机会。 纪宇宙继续说。 雀鹘：可能是运气使然，一切太顺利了，一场又一场的酒局喝下来，几乎没有谈不下来的业务，那时候毕竟是刚毕业不久，也没什么社会阅历，我们都觉得自己要乘上疾风，拔地而起，要一飞冲天扶摇直上了。 第59章 雀鹘：然而…… 纪宇宙陷入了回忆中。 雀鹘：飞得越快，越高，跌得也就越惨。 雀鹘：但我们的公司体量不大，比较小，投资人和甲方更多是看重我们团队的年轻和，虽然业务谈得下来，却不完全具备履行项目的能力，就像你前面说的——“不如踏实做好你们的产品”，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和他都是主力前端研发，却都在花时间精力跑商务，而我们招到的职工人数少，也并不完全具备和我们相同的开发能力，也不会像我们一样对公司发展上心。对产品，我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精力去完善，所以项目交付之后，我们的产品频频报错，甲方相当不满。一段时间下来，因为没有过硬的业绩，原先那些靠着酒局能谈下来的业务也不是都能谈得下来了，加上经济衰退导致大环境变差，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才运营几年就遇到了财政危机。员工跑的跑，仲裁的仲裁，内部一团乱，显然经营不下去了。 雀鹘：我之前跟你提过，那个人开发产品能力很强。 “嗯。”顾君生给出回应，但听不出情绪。 雀鹘：我一直很佩服他的决断力和能力，在这种时候，他又开发出了一款软件，再次拉到了投资，并且靠着这笔钱解决掉了公司的一些账务问题。 纪宇宙向顾君生高知了那款软件和收购企业的名字，顾君生很惊讶：“竟然是那个爆火过一段时间的app？” 雀鹘：嗯。 “……但，这跟你，不想和人再打交道有什么关系？”顾君生貌似淡然地问，“是因为……他？” 雀鹘：……嗯。 “你们……真的只是朋友？”顾君生忽然又问。 雀鹘：？ 雀鹘：只是朋友啊。还能是什么？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什么。”闷声回。 雀鹘：嗯。 雀鹘：或者说，我们曾经是朋友吧。 纪宇宙停了一会儿没继续说。 这段经历在他的记忆中并不是快乐的，它就像一团阴魂不散的影子始终盘旋在心头，从未消散。 跟顾君生聊起前置事件的时候还没什么，可越是往后越是触及会议深处，浑身寒意越重。他曾几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忘记了，可身体和内心的反应却在叫嚣着： 没有，没有忘。 深刻的伤害是一道永远难平的疤痕。 雀鹘：在那之后，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开始专心研发产品，很多酒局……他不再去了，公司的营运方面，去谈业务的人，换成了我。 “……”顾君生没说话。 雀鹘：我们公司的经营状况在之后又获得了好转，你很难想象，一个在经营危机边缘的小公司，它就这么挺了过来活了下来，而且比以前挣得更多。 雀鹘：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变了。 第10章会重新修改添加一些细节。 第50章 雀鹘：其实—— 雀鹘：我的身份虽说是合伙人，但，我们没有签订合伙人合同协议书的。 “没签合同？”顾君生稍作惊讶，似乎猜到了故事的后续。 雀鹘：我们只有口头协议。所以在公司经营好转的时候，他开始架空转移我的权限，不让我接触公司的项目研发。 雀鹘：对外业务由我去联络，但公司的核心技术却在他那里。一场场酒局喝下来，我的身体情况有段时间变得很差，一直到有一天——我生病了。 顾君生关切地问：“怎么了？” 雀鹘：胃出血。 雀鹘：因长期饮酒过量，我得了急性胃出血。 雀鹘：在一次酒局中，直接喝到进急救室的经历，我想一般人不会有吧，笑。 “那你那天还喝酒？”顾君生语气有些不太高兴，又透着几份担忧。 雀鹘：现在没事了，少喝不要紧。 顾君生听纪宇宙默默讲述着回忆，感受到其中的怅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 一时间只有静默。 雀鹘：我躺在医院吊着点滴，客户出于好意陪着我，我给他的电话却根本打不通。可笑的是，换成客户打电话，那头却接得很快。 雀鹘：他说他在健身，马上就过来。 雀鹘：中间客户有事提前走了，我一个人顶着疼痛在病床上等了很久，一直到凌晨一两点的时候，才见到他慌慌张张的过来，旁边还带了个很漂亮的女人。他发现客户人不在，跟我说让我先好好休息一阵子，帮我缴了医疗费，然后就离开了。 雀鹘：没有陪护，没有安慰，也没有任何关怀，就那么潦草的一句“休息”，在那之后，从我出院甚至到我休息痊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发给他的消息没有一句回音，一直到很久后，我才收到一句“辛苦你了”，就四个字。 雀鹘：再后来，他跟我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面谈，提到我这几年为公司做出的贡献，但因为我的身体短期内无法承担技术或者业务工作，想我先好好修养半年。我按照他的话做了。中间跟他联系也总是敷衍我。半年后我身体恢复准备回去上班的时候，却收到了来自人事让我办理离职的通知。 雀鹘：因为长期缺席又只有员工合同，我养病期间也没有办理任何病假手续，最终以旷工为名由，强行解除了劳动关系。 雀鹘：在我陪着客户消耗着自己的健康和心力的时候，他在享受生活，恋爱，为自己增值。核心技术掌握在他手上，我为了他绘制出的宏图梦想肝脑涂地地付出，却得到的是一个卸磨杀驴的结局。 “……一般情况下，技术骨干不像业务人员，不掌握客户资源的技术骨干其实毫无用处，但是你们的情况确是颠倒过来的，”顾君生俨然很懂职场斗争，“我猜，首先是你们的公司当时还在创业初期，技术核心才是最昂贵的，他要牢牢把价值最高的东西握在自己手里。” “其次，你对他从没有生过二心。你对接的所有客户，他都有掌握并且在私下做了不少工作，所以根本不会担心会跳过他撬走什么资源。你只是一个傀儡，做做面子工程，里面的细节都是他敲定过的。” 雀鹘：你分析的没错。 纪宇宙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是不是不想说了？”顾君生语气充满关怀，“如果实在不想说就不说，我不希望你强行回想起难过的事。” 雀鹘：……没关系。 雀鹘：我得说。 纪宇宙继续讲。 雀鹘：你说的那些，我也是很久之后才懂的。 雀鹘：我找过他，但是他根本不回我……那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是我在公司危机时刻没有发挥出什么应有的作用，都是他在想办法，我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价值，我没有做到自己身为合伙人的责任和担当。所以他这样对我是因为我的错，是我做得不够。 顾君生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雀鹘：那之后，我还不算沉到谷底。也许人在经历伤害的时候会习惯性进行自我催眠吧，我很快接受了这一现实，并且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新的工作很忙，因为我只能回到技术岗位一切重新开始，我变得很脆弱，我不停地工作试图证明自己的价值，可却是越来越多的工作压到我的身上。 雀鹘：当时公司同期新晋朋友处的不错，包括我的直接上级，有时候我们会坐在一起吃饭，聊聊公司近期的进展和情况。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处的不错，也算是有点交情的朋友。所以他们有的时候因为恋爱、家庭等私人生活上处理不完的事我会主动帮他们承担一些，好让他们去忙自己的事，换来我每天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然后纪宇宙问。 雀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很蠢？ “……不会，”顾君生好久后才开口，“你只是善良。” 纪宇宙停了会儿。 雀鹘：可后来…… 雀鹘：后来我偶然一次，在说好要走却忘了带手机的同事的屏幕上，看到了一条即时信息。 雀鹘：“收拾好了没？” 雀鹘：“那傻子信了？” 雀鹘：“快点，把活儿交给他，我们去喝酒吧。” 雀鹘：【笑】 雀鹘：我没办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就像冬天里一盆冰水从头到尾浇透，整个人都是凉的。手脚凉，心也凉。 雀鹘：后来又发生了主管撒谎家人生病让我帮他工作，却被我在卫生间听到的事，很多很多事加起来，我炸了，辞了职，但是…… 雀鹘：人也垮了。 雀鹘：就像是……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这一系列的事，辞职后有那么一段时间，纪宇宙到了见到人都想躲避的程度。拉上窗帘，把自己关在密不透光的屋子里，不知昼夜，饿了渴了都懒得下床，整个人昏昏沉沉地粘在床上，仿佛一条死鱼。 咸鱼，可不就是死鱼么。 抱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短视频，荧光在无神的脸上闪烁变幻，黑漆漆的屋子里，仿佛只有这点光亮可以连通世界…… 第60章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过了多久。 或许是人类为了生命的延续演化出了一套自我保护机制，就在他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虚度光阴，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的时候，忽地有一天，一个声音在脑中跟他说—— 纪宇宙啊纪宇宙，你这样下去不行的呀。 这个声音仿佛一颗石子，在死水般脑海中落下去，溅起层层水花，余波久久回荡…… ——这样下去不行的呀。 不行的呀。 ——你还要这样下去多久呢？ 要多久？ ——你休息好了没？ 休息好了没？ …… ……站起来。 重新看看世界吧。 纪宇宙说不清自己被什么驱使，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挠了挠自己杂乱的头发，默然走去了浴室—— 冲了个澡。 水是温热的，从头顶浇灌而下，顺着潮湿的发尖流到地面。纪宇宙仰着头，闭上眼感受花洒喷出的密集水柱，也许是开关拧得大了些，水流噼里啪啦地砸在脸上，似乎是想把近日来的颓废捣烂、敲碎、清理干净。 水汽蒸腾中，紧闭的双眼忽地一阵发烫，扎得眼眶生疼。 纪宇宙靠着墙，让泪水静静流了好一会儿。 等从浴室出去，收拾干净，他一把拉开了紧闭许久的窗帘—— 外间阳光夺目到眩晕，洁净的蓝天，青草色的绿叶鲜亮可人，清风晃得树影斑驳，大妈大爷在楼下晃晃悠悠打着太极，晨跑的人沿着小径一路穿行而过—— 大好的晴朗天气。 那个声音又说。 ——纪宇宙。 ——出去旅行吧。 …… “所以你就一个人去了西藏？”顾君生轻声问。 雀鹘：嗯。 纪宇宙回。 雀鹘：还别说，我在西藏，看到的天，蓝得真就像是被洗过一样，山峦绵延不断，地广袤得仿佛没有尽头……我一个人站在草原上，吹着风，就觉得世界好大好大。自己好小好小好小…… 雀鹘：如果说世界是一只承载我的瓶子，那么那些让人烦恼痛苦的东西又何尝不是被“我”这个瓶子承载着呢？如果我的心有天地那样宽广，无垠，是不是这些事也不会占据我让我沉溺其中这么久？ “……但痛苦，就是痛苦。”沉默许久后，顾君生轻声接话，“不必要让自己无视它。” 雀鹘：……嗯。 雀鹘：我在西藏呆了那么一段时间，白天漫无目的的走走走走，晚上就在住的村子附近找块空地坐下来看星星——那边的星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这是在城市里根本看不到的景色。 雀鹘：有那么一次，通宵等日出……我看到过一次日照金山。 雀鹘：村子旁边的山峰常年有云雾遮挡，但那天我的运气很好，天很晴，山顶上的雪都清晰可见。太阳出来的时候，原本冷灰色的山被霞光铺满，像是披上了一层金衣……特别壮丽。 雀鹘：我形容不出来我当时看到那副景色时候内心的感受，就觉得很震撼。 雀鹘：冰冷的高山在日出的那一瞬变得温暖，伟岸，像人一样多了很多人情味。当时天气本来很冷，我守了一夜，被冻得跺脚，可看到霞光万丈折射阳光照亮整个山峰的时候，忽然又觉得熬夜受过的那些冷都不算什么了。 纪宇宙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雀鹘：也许生活，也是这样？ 野鸭梳理着羽毛，低鸣着划远了。余波轻轻拍打着湖岸，渐渐平息，还给依偎的两人一副完整的倒影。 “嗯。” 顾君生低低应了声。 雀鹘：当时我就想着，回家以后，我一定要重振旗鼓，让那些傻逼们好好看看。我有能力，为什么要被这些人的口舌给困住？离了这家公司，离了这群阴暗的小人我过得有多好，有多让他们羡慕…… 雀鹘：不过…… 电脑前的纪宇宙苦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自嘲。 雀鹘：人的想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雀鹘：别看我说得好听。回程后，我借着旅行回来的冲劲搬了家，来了c市，想着在c市能有个新的开始。可c市这么大的城市，我找来找去，找了一圈都找不到可以与上一家匹敌的公司。而脱离当时旅行时，给我带来巨大冲击的环境之后，连番的挫折让我又泄了气。虽然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天天窝在床上什么都不做摆烂，但到底，也没达成我此前立下的豪言壮志…… 雀鹘：……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顾君生温声说，“不可笑。” “这是你的权利。” 沉默。 像是为了缓解倾诉带来的淡淡空虚感，纪宇宙留下“我去开个灯”几个字，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了客厅的灯。外间的天几乎与游戏中同步，已悄悄落下帷幕。屋内光线不怎么充裕，屏幕光闪的他眼睛有些发酸。 等确认纪宇宙回到座位上，顾君生才回话：“也许是老天爷想让你多修整一段时间。” 雀鹘：也许吧。 雀鹘：我的事……前后差不多就是这样。再后面我就做起了代练，在之后…… 雀鹘：就遇见了你。 “嗯，”顾君生似乎低低笑了声，语气轻快了不少，“都是为了遇到我。” 雀鹘：……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光，丝丝甜味又从唇边散了开来。纪宇宙“噗”地跟着笑了，虽然顾君生听不到也看不见。 为了缓解无措，他继续说。 雀鹘：……那会儿，你还没上线的时候，夺魄跟我说，’打游戏好像上班啊‘，我猛地没反应过来。现在回头想他说的话，我觉得说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到底不一样的。 雀鹘：哪怕游戏角色背后操作的是活生生的人，但人活着要吃饭，要喝水，要睡觉，游戏里的角色不需要。 雀鹘：我之前总想闷头逃进虚拟世界透口气，这样就不用再回到令人失望、残酷的现实里，可—— 雀鹘：人需要活在现实里。 雀鹘：林纭这事，虽然过程不大一样，但性质和我的经历多少有些相似。看着她，不知道怎么，我总想起自己。 雀鹘：我想着，林纭被前帮会排挤退了帮，被自己信任的人伤害、背叛，闹得不愉快，但是现在也有了新的开始，有了新的团队组织接纳，认识了新的朋友。有你这样的人帮她出头，帮她说话。虽然整个过程让人难过，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雀鹘：不是所有人都是我遇见过的那样。 雀鹘：不好的东西总会翻篇，被新的人、事和回忆覆盖掉，也许再过一段时间，现在经历的这些难受也会随着时间淡化，就像我现在可以心平气和的跟你聊起这些…… 雀鹘：人，总得往前看。 雀鹘：那我…… 雀鹘：是不是也应该像她一样，扔掉过去的不开心，去拥抱新的开始？ 纪宇宙说到这儿的时候，游戏世界里，天地尽头已吞没掉夕阳最后一丝余光，昏沉的夜与红得发紫的晚霞晕染交织，大颗星辰点缀其上，苍穹宇宙笼盖四野。 雀鹘：我—— 想重启自己的生活。 第51章 纪宇宙打包好行李后接到了张敏敏的电话。 “宇宙呀，收拾得怎么样啦？” 纪宇宙瞅了一眼空荡荡的床铺—— 他把床上用品都一一洗过卷起来塞进了柜子里，常用桌面陈列品也被仔细擦干净收了起来。住了快小半年的房子此刻还留存着些许人气，但很快又会消散冷清下来。 自己或许应该跟父母提议把房子租出去以免闲置浪费？ 纪宇宙心想。 但又忍不住摇头。毕竟正是因为房子空着，他才能在老家得以逃避喘息，谁晓得这次因为感情重新鼓起的勇气泡沫多久飘散呢？ 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是哪吧。 “都收拾好了。” 纪宇宙回。 新工作借着张敏敏的关系牵上了线，定了下来。 毕竟纪宇宙也跟过很多圈内小有名气的大热项目，履历表发给hr后，对方很满意，并在线上进行了初面，简单的询问后，hr确定了纪宇宙是公司需要的岗位人才，终面据说只需要走个过场，在约定的时间在约定的地点让主管过一下就行。 面试结束后，纪宇宙不禁有些感慨。 曾经让他感到痛苦的过往结成的果实，如今，却变成了他开启人生新篇章的钥匙，若不是那些经历，也许这次面试不会这么容易就通过。 在他讲给顾君生听的故事里，他与那个给他带来过伤害的人，前前后后一起做过许多项目，完成过很多至今都足以引以为傲的成绩。他们曾经交好过，也一起风光过辉煌过。发生矛盾后，他与那人已不再联系，除了偶尔能在朋友圈里看到对方近期的动向外，几乎已经没了交集。 第61章 纪宇宙也不太发朋友圈，两个人也没点赞之交这一说。就像是联系列表里多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默契的不再联络，但也碍着情面不曾删除过。 都过去了。 “房子问题呢？”张敏敏又问，“解决了吗？” “有大学同学我可以住他那里，”纪宇宙继续回答，“我准备先在他那暂住一段时间，等工作情况稳定一点了再找房子看看。” “那就好，”张敏敏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那咱们a市见？” “嗯，a市见，”挂电话前纪宇宙还不忘补了句，“到时候请你吃饭。” “吃饭倒不用，”张敏敏想起什么似的喊住纪宇宙即将摁断电话的手，“如果你想表示感谢的话……帮我一个小忙怎么样？” “什么忙？”纪宇宙把耳朵又凑回去。 “上次不是跟你提起说，《剑侠奇缘》开新的资料片了么？”张敏敏“嘿嘿”笑，“不瞒你说，新资料片开了后我回去看了看，整得还挺好，长期afk的玩家可以直升满级，还送新的毕业套装，我就花时间把账号捣鼓了下……结果威屑那边的团队开荒，就抓我去跟了cd……” “？然后？” “……我男朋友主要玩的还是《至尊山河》，我得陪他，两头兼顾实在是玩不过来，那边开新cd我也不能半路走人——你也知道，打本这种事，不跟着打完cd是会影响别人进度的。你真想还我人情，就帮我上号把这个cd打完吧。他们那边的工作节奏我大概知道，朝九晚六，老板海龟不喜欢加班文化，所以上下班很稳定。刚入职事情也不会太多，晚上应该问题不大。” 纪宇宙想琴阁雅轩这边最近也没什么活动，而且现在团队熬过了最难的开荒期和磨合期，打法已经稳定可以速刷，他也跟顾君生说过新工作落定的事，放一放至尊山河这边的进程应该问题不大，就当场答应了下来。 纪宇宙还不忘调侃：“怎么打个游戏都这么黏着？” “我俩工作都忙，大部分时候也只能靠线上联系，”张敏敏在电话那头苦笑，“对很多人来说，游戏可能只是一种消遣娱乐，但对我们来说，却是交流陪伴的工具。”她叹了口气：“经营感情不容易呀。” 纪宇宙对张敏敏之前的感情状况有一些了解。 她聪明，能力强，做事干脆利落，不管打游戏还是学习都没掉过队，而且一旦专注什么事就会想做到最好，在做事的过程中也会忘记关注周遭。因为这样的性格，张敏敏的情路一直不怎么顺利，交过的几任男友都是以男方投诉她冷淡不看重自己收尾。 这次恋爱竟然对这个男朋友这么看重？ “你对这个男朋友似乎还挺上心的？”纪宇宙说。 张敏敏游戏龄长，是专业奶妈，技术操作不错，以前一起玩游戏的时候各主力队伍抢着要人，就因为她能力强能一顶二，单奶很多颇有难度的团队副本。可偏偏这个男朋友玩游戏不怎么厉害，又经常出差，说陪伴，两个人其实并不怎么能玩得到一起，感情能维持这么久确实挺不容易。 “遇见同频的人本身就很难，”张敏敏轻轻说，“相爱更难。”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她问纪宇宙，“感情这东西吧……有时候喜欢你的人你不怎么喜欢，有时候你喜欢的人也并不一定会喜欢你。而哪怕是互相喜欢，也会因为性格、时机还有各种原因错过。” “我们跨过这些彼此吸引、相爱了。这本就是缘分。而且我和他在一起很舒服，什么都可以说，说什么互相也都能理解，他不会介意我忙工作，我也不会介意他出差经常不在我身边。付出也是互相的，他会为了多陪我和在一起玩自己不擅长的游戏，所以我愿意也为了和他多在一起一些时间，停一停手上的事。”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很难说，”张敏敏说，“遇见了，要珍惜的。” 当天下午，纪宇宙踏上了前往a市的火车。打包的行李已经托运，等他到a市后，第二天差不多也就送到了。 在路上的时候，顾君生发来了信息。 “上车了？” “嗯。” 那头静了一会儿。 “刚过去会很忙？” 纪宇宙以为他是要说游戏，回说：“朋友说是朝九晚六，老板开明，晚上应该不太会加班。但是她拜托我帮她打几天其他游戏的副本，至尊山河那边可能会稍微放一放。不过……我还是会正常上线的。” 那头“正在输入……”的状态闪了又闪，像是在犹豫怎么说才好，好半天后问了几个字。 “只有这些？” 纪宇宙有些懵。 “？你想说什么？” 又是好半天没回话。 等顾君生回话的空档里，纪宇宙抬头看了眼窗外。 树影疾速闪过，远处高低错落的平房点缀在山野间，在夕阳下升起袅袅炊烟。淡淡的人间烟火气和金色的麦田构成了一副温馨美丽的画，以车窗为框，将生活斑斓的碎片钉入纪宇宙眼中。 天边没有一丝云，干净，清透，两三不甘暗淡的星辰已经开始闪烁，而月亮不在这个方位，看不大清楚。 纪宇宙买的这趟火车是在晚间。一是怕收拾房子和托运行李太晚耽误登车，二是发车时间偏早，行车又快的车次已经没了票，这一趟是最合适的。 就是到站的时候会晚一些。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怀抱着对未知新生活的忐忑，纪宇宙不由得想，近四个小时的车程不长也不短，a市和c市明明离得很近，在这之前，他其实有很多机会和顾君生多见几次面的。 可为什么没想到呢？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他要回到a市了，两个人的物理距离也更近了些，是不是说明，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可以一起吃饭，逛街，压马路，看展……各种各种。 忐忑忽然变成了期待。 他也会想和自己一起做这些吗？ 清透的玻璃窗倒映着纪宇宙的影子，车厢里人来往去，恍惚间，又是“叮”地一声，手机轻轻震了震。 纪宇宙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我想见你。” 顾君生说—— “你不想见我吗？” 第52章 深秋的风有些萧瑟。 冷风猝不及防地舔过纪宇宙的脖子，激得他忍不住缩了缩。 顾君生在他身侧，见纪宇宙单薄的外套下面只穿了件领口大敞的t恤，皱着眉脱下西装外套递给他，嘴上不忘絮叨：“怎么穿得这么少？” “出门的时候忘了查天气预报……” 纪宇宙抬头看他。 稀薄灯光透过黄绿交接的树影，丝丝缕缕洒落在顾君生肩头，整洁的白衬衫上阴影斑驳，视线平移，优雅修长的脖颈上，分明的喉结半藏在光影里，随着他的唠叨上下起伏，十分显眼，看得纪宇宙有一瞬发愣。 顾君生观察到他有些呆滞的目光，也不接自己递过去的外套，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抖抖衣服，撑开给纪宇宙裹了上去，抓着领子两边往自己的方向一带，低头怼着纪宇宙的眼睛，柔声问：“看什么呢？” 纪宇宙被这低音炮猝不及防地一轰，整个人打了个激灵，脸也跟着滚烫起来。 幸好是晚上，他看不到。 纪宇宙悻悻地想。 他抬头看着顾君生的眼睛，看了没几秒又觉得不好意思，想要闪避，可刚转过头就被对方侧着脸追了过来，两三番后只能硬着头皮和他对视，结巴：“我、我……” 夜灯下的纪宇宙眼睛里闪着光，害羞腼腆中带着些许怯懦，青涩的样子莫名让顾君生想到一个词…… 楚楚动人。 被他这模样戳中，顾君生一声轻咳退了回去，别过脸看向别处，好掩饰心头慌乱。 两人肩并肩默然走着。 踩过落叶，秋日最后的余温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哼鸣。 两个人各怀揣着心思，在沉默中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周遭声响仿佛被感知放大，映衬着短暂陪伴中心头萦绕的丝丝甜意。纪宇宙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般，有些发涨，这种感觉很是难耐，让他忍不住仰头看着夜空轻轻呼了口气，竟然哈出淡淡一小片白雾来。 他惊讶地叫出了声：“天气竟然冷成这样！” 转向顾君生，纪宇宙忍不住关心：“你的衣服给了我穿，你不冷吗？” 顾君生没看他：“健身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觉得冷。” 纪宇宙见他表情如常，似乎真没什么影响，稍稍放下心，可没多会儿又是一阵冷风，吹得他一个劲儿往顾君生的外套里缩，等风停歇，纪宇宙看着顾君生劝：“别送我了，你快回去吧。” “怎么？”顾君生挑了挑眉。 “天冷，”纪宇宙盯着他的上半身，“感冒了怎么办？” “说了，我不冷。” “不行。”纪宇宙很坚持，“就剩一点点路了，我自己走可以，你快回车上吧。”说着脱下顾君生的西装就往回递。 第62章 “好不容易见一次面，还想多和你一起呆呆，跟你聊聊天，”顾君生没接衣服，叹了口气，“可惜一会儿还要去公司，不然去你屋里坐坐再走。” 纪宇宙一下火车就被顾君生接回了小区，临时车开不进来，顾君生坚持要送他到楼下。 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这句话在纪宇宙嘴边打了个旋儿，却觉得说出来像自己赶人似的给硬吞了回去，支支吾吾：“我跟别人一起住呢。” “那又怎么了？” 这口气听着像是话里有话：我见不得人是不是？ “额，大晚上，打扰人家休息，”纪宇宙细声细语安抚，“虽说那个朋友和我关系还不错，但刚一起住就带生人过去，不太礼貌，毕竟是人家的房子。找新房子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快，我想和他关系处得好一些。” 这一说法似乎是得到了顾君生的认同，他点了点头，又好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问：“你跟他关系有多好？”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纪宇宙问住了。 和方磊关系有多好？额…… 方磊是他大学室友，两个人当年也是一起各种网络游戏玩过来的。不过方磊喜欢游戏里撩妹，经常性玩一款游戏没多久，这小子就带着自己撩到的妹子卿卿我我双宿双飞，留下他一个孤家寡人日日混野。 典型的见色忘友。 非要把这份情谊衡量个数值的话，唔，至少跟他提起自己要回a市没找好住所的时候，方磊二话不说就说可以住他这儿，从这点来看，两个人关系还是挺好的吧。 纪宇宙思索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支支吾吾的样子把顾君生搞得有些难耐：“……得想这么久？” 纪宇宙一脸懵懂地看向他。 顾君生忽然觉得自己像在无理取闹，扶额，悠悠叹了口气：“算了。” 纪宇宙：？ “新公司是在哪？”转移话题。 纪宇宙给顾君生报了个地址，之前都没跟他提起过，两人工作的地方隔了一个区，有点远，住的地方也是，往返要两个小时起步。 虽说是同在一个地方，却也不能时时见面，让人不禁有些怅然。 纪宇宙把西装裹紧了点，嗅着衣服上独属于顾君生的气味，想着今天分开，下次再见面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好在还有游戏。 此刻他有些理解张敏敏了，相见时难，珍惜当下不是一句空话，而是需要双方付出共同的祈愿和努力，感情也需要经营，仅靠开始时的那点心动根本无法长久维系。 互相喜欢根本不算什么，一切，只不过是开始。 “明天第一天上班？”顾君生又问。 “嗯。”纪宇宙回。 顾君生熄了话，也许是和纪宇宙想到了一起。他平时工作就忙得脚不沾地，而纪宇宙有了正式工作，彼此陪伴时间只会压缩得更少。 两人又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此刻的温情陪伴中忽然夹杂了一丝难言的酸涩，纪宇宙偷偷瞧向顾君生，却发现对方也在垂目看着自己，他连忙收回视线，看向地面。 路不长，很快就到了单元楼门口。 纪宇宙把衣服脱下递过去：“你该回去了。” 顾君生没着急接，按住他抓着衣服的手，欲言又止：“其实，我……” 纪宇宙：？ 他的手有些凉。 纪宇宙盯着顾君生和自己交叠的手。 果然，说是不冷，但怎么可能真的不冷呢？ 他看着顾君生的纤薄的衬衫，莫名有些心疼。下意识地，他抬起另一只手盖了上去，捧起来放到自己嘴边，对着呵了口气，想让顾君生感觉暖和一些。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像是颤了颤。 他的手可真好看。 纪宇宙垂着头，边帮顾君生暖着手边想。 接着，有什么靠了过来，捋过纪宇宙耳垂，细细摩挲，然后滑到他下巴处…… “其实我……” “纪宇宙？”响亮的大嗓门儿，东北口音，“你到啦？咋还不进去？” 顾君生触电一样把手撤了回去，一把抓过西装，侧过身，别过脸，开始穿衣服。 纪宇宙：？ “方磊？” 纪宇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米八几的壮汉缩着脖子，蜷在卡通羊羔绒居家服里，脚上穿着一双露趾凉拖，边走边跺脚：“哎呦，你小子，怎么这么慢！说到小区门口了我算着时间就下来迎，等了半天儿还瞅不见银，一路肉津津的干嘛内？我搁楼道里等你老半天了，可把我冻嘚。” 说着，发现了纪宇宙旁边的顾君生，问：“这sei啊？” 纪宇宙支支吾吾，左右各看一眼，不知道怎么介绍才好。 朋友？ 已经越线了吧。 男朋友？ ……他们现在是那种可以互相称呼的关系了？ 或许是，但……这是能告诉方磊的吗？ 纪宇宙还在纠结，就见顾君生一本正经整理好衣装，轻咳一声：“我是他朋友。” 纪宇宙：…… 心里莫名有点失落。 没等他沉浸在情绪里太久，顾君生就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深深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方磊，柔声对纪宇宙说：“去吧。” 纪宇宙捋着头发，一步三回头地走向电梯间，耳边的絮语从顾君生的唠叨换成了方磊喋喋不休的抱怨：“……你这哪儿认识的朋友？怎么感觉凶巴巴的？你吃饭没啊，要是没吃就点个外卖。哦对了，跟我住，你得注意一件事，我女朋友……” 就见顾君生半边身子浸润在夜灯灯光里，西装挺拔，平时的利落精干被薄光中和，凭添了一抹温柔。 第53章 重回工作岗位的第一天其实过得挺普通。 熟悉熟悉公司环境和手上将要开展的工作资料，在张敏敏人情关系的光环照耀下，被人带着在各个部门认了个脸熟，一早上的工作，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本以为停摆了很久，再次面对代码和数据会有些生疏，但真回到岗位上，那些停滞的日子仿佛只是轻松按下了暂停键，再次按下仍然可以播放得流畅无阻。 整理完手头的资料，纪宇宙再次接到了张敏敏的电话：“宇宙，吃饭了没？” “还没，”纪宇宙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正要吃呢。” “怎么吃啊？” “我也没想法，餐卡还没办下来，”纪宇宙脑子里开始琢磨中午吃什么，“点外卖吧。” “这个时间等外卖到了又要上班了，下来一起吃呗。”张敏敏语气挺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纪宇宙心想也是，就下了楼。 公司的职工餐厅在这幢大厦的底层，像是自助一样的小吃街。因为大楼内部企业众多，部分公司与小吃街的老板签订了合约，通用的餐卡可以在摊点进行消费，纪宇宙和张敏敏的公司都在其中，说是共用食堂也不为过。当然也是对外营业的，没有餐卡自行消费也不成问题。 张敏敏报给纪宇宙的就餐位置是在窗户边。 点好餐品，端着汤面，纪宇宙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她挥舞的手臂。 过去之后，发现张敏敏旁边还坐着一人。 二十五岁上下，痞帅的微分头，灰色连帽衫加黑色紧身牛仔裤，皮衣皮靴，戴着蓝色入耳式耳机，正翘着二郎腿，横着手机屏幕一顿猛比划，应该是在玩游戏。 他低着头，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和顾君生的一板一眼正襟危坐的模样不同，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桌檐，松松散散，但衣着潮酷，鲜亮精致，身材纤瘦有型，也是那种一眼就能被注意到的类型。 两边路过的女孩三三两两把目光投过去，小声议论，他的注意力却全在手机上，没见停。 纪宇宙：…… 纪宇宙：………… 纪宇宙不傻。 他蓦然想起上次和张敏敏一起打本的事，直觉立刻告诉了他这人是谁。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人就是…… 寒威屑。 又或者说，梁寒。 他的…… 徒弟…… …… ……… 张敏敏见纪宇宙盯着男人看，神情复杂，笑着亲自张口盖戳：“哈哈哈，宇宙，这是梁寒，之前你们一起打游戏见过的！” …… ………… 果然。 纪宇宙扶额。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徒弟的初次见面，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而且，对方，大概率…… 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见梁寒在手机屏幕上疯**作了一顿之后，显示画面弹出了占满屏幕的“胜利”图样。他呼了口气，把手机往桌上轻轻一扔，一手搭上靠椅背，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相遇。 梁寒五官很精致，皮肤白皙，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跟韩剧里常见的演员一样，气质清爽带着几分少年气，一侧蓝色耳机边边反射着光，细看，竟然是枚耳环。 第63章 他似乎对纪宇宙没什么兴趣，只淡淡扫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然后摘下耳机，探身从张敏敏盘子里夹了块桂花米糕，不客气地就往嘴里塞。 “差点输了，”他边吃米糕边说，“碰见个sb辅助，一路不跟我，非要跑去清线，一打团就单挂，气死我了。” “你就天天打排位，”张敏敏招呼纪宇宙坐下，“跟客户对接过修改需求了没有？” “没，”梁寒从纸巾盒里拽了张纸，擦擦手指头，一脸烦躁，“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改的！审美这种东西，人教人根本教不会。我提交上去的已经是最佳方案，他们非要改这改那改成四不像。你都没看他们反馈过来的那些要求，简直是狗屁不通！我如果什么都听甲方的话，找我做设计又有什么意义？整个公司设计师那么多，愿意听话舔甲方的更多，他们要什么样就能给改什么样。我有我的口碑品牌和原则，改个什么啊！” 他越说越烦躁：“我都不晓得总监干嘛非要把这活攮给我。上市的大企业又怎么样？我也不差着那点提成。想干这单活的人多得是，让他们干去呗！” 张敏敏对着纪宇宙苦笑了一下，一副：你看，他就这脾气。 “人家指定你做有什么办法，”张敏敏安抚似地给他碗里夹了一块牛肉，“谁让你点子多，出活儿业绩又好呢？总监也一直很看好你，不然干嘛这么重要的单子交给你做？别让他失望。再说，拿人钱财，根据人家的要求调整不是很正常？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成熟点，别使小性子。” 梁寒用小指挠了挠耳朵：“敏敏姐，放过我吧，你知道我性格。不爱听这些。我有我的创作风格，如果为了五斗米折腰，那我的作品还是我的作品吗？” “成成成，你的事，我不干涉，想怎么干怎么干，”张敏敏很无奈，知道多说没用，赶紧转移话题，“不说了，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 “纪宇宙，”她看了看已经在自己对面落座的纪宇宙，又转向梁寒说，“上次你们一起打过本，还有印象吗？” 梁寒扬起脖子，挑了挑眉，目光扫过纪宇宙的脸，又拽拽地靠回椅子上：“说是要请我吃饭，结果是介绍人给我认识？”全然不提和纪宇宙打过本的事。 纪宇宙很无语。 面对这种态度，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如果不是知道这人是自己徒弟，换作他平时的暴脾气，铁定要说道两句。 可现在…… 哈，除了尴尬，还是心虚。 “哈哈，被你猜中了，”张敏敏笑了笑，“看你这样应该是还记得。我托了宇宙上我号帮我御剑他们团的副本，大家都在一个楼里，我就想着，见个面认识一下，不过吃顿饭的事。后面你帮我照应照应他呗。我实在是没什么时间打那头的本。” 梁寒一脸嫌麻烦样儿：“新本七八个boss，开荒磨合又费劲，我看御剑那团，不优化成员，多少也得一个月才能打通，你确定？” “他只需要帮我打完这个cd，”张敏敏又给他碗里夹了点菜，哄孩子似的，“后面不跟了，让御剑再找人顶我的位置吧。” 梁寒想了想：“也不是不行。”说完，摆正坐姿，开始正式吃饭。 张敏敏简单给双方介绍完，问纪宇宙说，“宇宙，你点的什么？牛肉面？” “嗯，是。”主打一个话少。 “他家牛肉面我吃过，味道不错，”张敏敏把面前的砂锅往纪宇宙面前推了推，“这是隔壁家的牛肉砂锅，味道也挺好，你尝尝。” 纪宇宙没客气，和张敏敏他们一起吃起了饭，边吃边用余光瞟着梁寒，而对方也似乎在偷偷看他，见纪宇宙看过来立马又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嘿，这小子。 无语x2。 这性格，说好听点是有个性，说难听点就是没礼貌，纪宇宙更没办法把他跟游戏世界里，像个软妹一样动辄“qaq”“qwq”“师父父”的寒威屑联系在一起了。 真是同一个人？ 但对比寒威屑飞讯头像给人的印象和真人的气质，纪宇宙又很确定，是同一个人。 纪宇宙看着他，想起两个人此前在游戏世界里的互动，还有眼前这人对自己追着赶着的各种甜言蜜语，心头滋味简直比打翻五味瓶还难以言说。 这种“目中无人”的人设光环下，对着喜欢的人竟然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 可梁寒这种明显现实生活中不会缺人喜欢的人，会在网络上轻易喜欢一个只是在他萌新时期带过他的师父？ 而且，还为了与这个师父套近乎刻意装萌新…… 纪宇宙从来有自知之明，不觉得自己魅力可以大成这样。 虽然感情这回事，有时候发生得是挺突然的，而且无法控制。就像他对顾君生。可，他还是想不通。 梁寒到底…… 看上他哪儿了？ 也许是他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神让人感到不舒服，梁寒皱着眉，勾起食指磕了嗑桌面：“喂，看我作什么？”语气十分不快。 张敏敏有些紧张，在两人脸上一个来回：“怎么了？”显然梁寒因为脾气在这种小事上没少跟人闹过矛盾。她可不想纪宇宙和梁寒的初次见面就搞得剑拔弩张。 “他一直盯着我看，“梁寒似乎有些生气，“有什么好看的？” 气氛骤然有些凝重。 三人之间被沉默侵占，手上的筷子都停了。 …… “……确实是好看才看的。” 鬼使神差的，纪宇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啊？” “你确实挺好看的。”纪宇宙想掐烂自己的嘴，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拍彩虹屁，“就是因为好看，才想多看几眼。” ……这借口可真烂啊纪宇宙！ 可真实理由没办法说啊啊啊啊啊！难受！ 梁寒听到这话后表情却有所好转。 见他再没说话，张敏敏缓和气氛似地说：“额……你俩，要不要加个飞讯？” …… ………。。。。。。 他俩本来就有好友！ 问题是！ 这俩人都不知道啊！ 纪宇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死了。 就感觉自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能怪得了他？ 谁能想到，自己只是帮同学打个本，会碰见追求过自己的徒弟？ 谁又能想到，这俩还是同事？ 谁又又又能想到，张敏敏喊自己吃饭还要带上他来呀！ 苍天啊，大地啊！ 早知道当时帮张敏敏打本的时候，就应该坦言自己的身份！一步失足成千古恨！当时自己怎么就被徒弟反差样儿吓到啥都没说呢！ 现在更不好说了！ 怎么办怎么办？ 纪宇宙感觉此刻被满头大汗的表情包附体，跟这架火上烤似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掉马？ 谁能告诉他，掉马的时候要怎么处理，在线等，急！ 就在纪宇宙搓着筷子角，咽着口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时候，直言直语的梁寒倒先说话帮他“解围”了。 “不用了吧，”梁寒说，“我跟他又不熟，你让我帮着照应打本没问题，但加好友没啥必要。” 纪宇宙没说话，他此刻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徒弟的臭脾气，整顿让人尴尬难堪的人情世故，还是得靠有个性的年轻人！ 反正他也没什么机会和寒威屑见面，就让他把这个秘密永远地雪藏在心底吧！ 第54章 [音乐]—— 手机铃声响起，张敏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适时亮了起来，疯狂震动。 “啊！”张敏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慌慌张张站起来就往外走，“你们先吃，我男朋友来电话了，我去接个电话。”说完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 ………… 独留下纪宇宙和梁寒面对着面，大眼瞪小眼。 …… 职业女强人恋爱脑起来，也会如此重色轻友？ 纪宇宙及其无语！ 他看着梁寒，想到刚才说到一半的话题，只觉得尴尬，挠挠头，试图找些话题打破两人之间沉默诡异的氛围，却发现梁寒盯着自己死看，目不转睛的——？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嘴—— 总不会是刚吃饭嘴角沾了什么？ 但不对啊，他盯着的是自己的眼睛也不是嘴角啊。 还是说自己在朋友圈里发过什么照片？而作为徒弟的梁寒在加自己好友之初就翻看到过，现在开始回忆起来了？ 这想法让纪宇宙再一次感到恐慌。 他仔细回想了半天，确定以及肯定自己没有在朋友圈发布过什么个人信息后，才松了口气，可梁寒还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眼神中，隐隐透着几分较量的意味——？ 第64章 为什么会是较量？ 纪宇宙有些没搞明白。 而梁寒似乎捕捉到纪宇宙的疑惑，更是死盯着他看—— “你看我做什么？”纪宇宙忍不住了，问。 “你看我可以我看你不行？”梁寒目不转睛，一脸严肃，眼睛眨都不带眨一下，“敏敏姐这会儿不在，我得看回来。” 说完不忘用食指和中指来回比出一个“is watching you”的手势，一侧嘴角微勾，露出坏笑。 “我……”纪宇宙一噎。 就因为自己之前出于好奇多看了他几眼，现在就要报复回来？！ 梁寒语气之认真，好像被纪宇宙多看了几眼就跟吃了大亏似的！ …… ………… ——难不成这人是在玩什么谁先移开目光就算输的游戏？ 这种事情上……也要较量？！ 好幼稚！ 小学鸡吗！ 纪宇宙快被他无语死。 内心虽然无语，但不知怎地，也被勾起了攀比较量的心思—— 试问哪个游戏人骨子里会不计较输赢呢？ 虽然纪宇宙不算是胜负欲很强的那种人，但别人摆明了挑衅，哪能不战就认输投降？！ 纪宇宙狠狠盯了回去，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几乎是在互瞪，瞪得眼睛发酸发涩也不敢眨一下，仿佛眨眨眼睛这场游戏就算是自动告败。 可盯着盯着，纪宇宙忽然发现，梁寒的眼睛竟然像黑色的琉璃珠子一样清透，明亮，衬得里面影子很清晰，清晰到几乎能看清他现在拧着眉心较劲的表情细节。 纪宇宙的思绪忽然有点断线。 嘶，在别人眼睛里看见自己的这一幕似乎在哪儿经历过，哪儿呢？ 一个人的脸忽然浮现，绰绰替换掉自己眼前这人。 那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也一样的清透，光线打过去的时候会闪烁出非常漂亮的色泽，配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的时候，像正午时分的猫，慵懒中透着几分狡黠，而这种表情从来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短暂见面分别后的楼梯间； 大雨倾盆夜，暖灯下； 还有他望着自己，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时候—— 回忆侵袭，纪宇宙蓦然脸颊发烫，下意识撤回视线看向桌角，用手背掩住自己的嘴唇。 ——哦。还有…… 他吻自己的时候。 纪宇宙也搞不明白，顾君生怎么会忽然地钻进他的脑子里，猝不及防的让他在与梁寒的较量中败下阵来。 梁寒估计会觉得自己有病，忽然害臊个什么劲儿呢！ 纪宇宙缓了好半天才敢再次抬起头，用余光观察梁寒的表情—— 完了，对面该不会以为自己哪根筋抽了吧！ “不好意思哈，”张敏敏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一阵阴影闪过，坐到了纪宇宙对面，“家属例行电话，久等了。” 纪宇宙原本要看向梁寒的视线打了个弯，落在了张敏敏身上。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看了看纪宇宙，又看了看单手托着下巴，扭过头一言不发的梁寒，见气氛比之前还奇怪，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忍不住犹豫着问，“你俩……没吵架吧？” “没有，”纪宇宙连忙摆手，挥手时扬起的冷风很舒服，让自己脸上的热潮褪得更快，“饭都快凉了。”连忙转移话题。 梁寒斜斜扫他一眼，轻轻地“切”了声，收获张敏敏一个暴栗。 “没礼貌！”张敏敏似乎也是忍很久了。 梁寒没说话，张敏敏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说起男朋友电话的内容，大概是有共同认识的人要结婚，讨论出礼的事。纪宇宙便开始和张敏敏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这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说起两人共同同学的近况，谁谁谁家生孩子啦，谁谁谁和谁谁在一起啦。 一顿饭，就在纪宇宙和张敏敏回忆学生时代和游戏生涯的闲聊中收了尾。 临别时候，张敏敏还是强制梁寒与纪宇宙交换了手机号码，并说不加好友可以，拉个小群没毛病吧，说着就要建一个飞讯群把三人都拉进去。 纪宇宙心慌得要死，连连说他平时不太用飞讯，打本时间是约好的，到时候短信、电话、游戏内消息有的是办法联系，张敏敏才作罢。 “好吧，”张敏敏有点无奈，“合着都有点社恐？那等你俩熟悉点，愿意自己加好友的时候再说吧。” 梁寒全程出奇地沉默，再没多说什么。 “记得哦，”张敏敏不忘叮嘱，“今晚八点就要开打，从老二开始，不要忘了提前上线。” 午餐插曲告一段落。 回到工位，又是一下午忙碌的工作。 等专注做完手上的事，纪宇宙伸了个懒腰，看向窗外。 临近立冬，太阳落得比初秋时候更早一些。夕阳余晖在高楼大厦的窗户间跌跌撞撞，折射出深深浅浅的光，像鱼鳞一样闪烁。 纪宇宙觉得很好看，拿起手机随手拍了张照，发给顾君生。 纪宇宙：[照片] 顾君生似乎这会儿不怎么忙，直接电话拨了过来。 顾君生：“下班了？” 纪宇宙这才想起来看时间—— 马上要到六点了。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发出长长一声轻叹：“还没，快了。” “照片……挺好看的，”顾君生点评，“楼层光照不错。” 纪宇宙在电话这边点头：“办公环境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怎么回家？”那头问。 纪宇宙：“地铁或公交？公司距离我住的地方倒是不远，半小时左右吧。” 那头静了会儿。 纪宇宙猜到对方在想什么。 “该不会是想来接我？” “……嗯。”那头笑，“是想。” “往返时间太久了，我自己能回去。”纪宇宙想起他昨天似乎很累的样子，“你下班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而且，今晚他还要按照约定代张敏敏打本，两个人就算见面相处时间也不够，挺紧张的。 纪宇宙把打本的事简单跟顾君生说了一下。 “其实，”顾君生像在斟酌，“还没下班。”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和轻轻敲击桌面的声音。 “今天可能还要加班，”他轻声说，“我就是……” “想见你。” 纪宇宙心口发涨。 “哪怕隔了老远？” “……哪怕隔了老远。” 温和的情话很能抚慰疲惫的身心。 纪宇宙看着窗户投影里的自己，脸颊染上的红霞不知道是因为夕阳折射，还是因为顾君生淳厚嗓音说出的话。 此刻与顾君生见面的想法亦如一簇跃跃的火苗，被贪婪鼓动，腾腾燃烧着。纪宇宙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哆啦a梦，觉得要是真有一道任意门，连接两人，拉开就能见到对方该有多好。 “唉。” 纪宇宙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叹了口气，引来顾君生追问：“怎么了？” 鶄 顿了顿又问：“饿不饿？吃饭没？喜欢吃什么？”说着就要纪宇宙发详细地址给他，俨然要点外卖过去的架势。 纪宇宙忍俊不禁。 “你现在，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简直就是两个人。” 说一声男妈妈也不为过。 “哦？”那头拖长了音，意味深长地问，“你刚认识我的时候我什么样儿啊？”故意的。 “唔，一个词，高冷。”简评。 可不是高冷么，话都多说不了几句，而且总觉得对不太熟的人挺没耐心的。 谁能把当初那个情商低，跟他说几句话能让人生气的高玩，和现在如此知冷知热的人联系在一起？ 人不可“貌相”。 “那时候的确不太熟。”顾君生幽幽印证着纪宇宙的想法。 “哦——”纪宇宙学他拖长了音调，“那现在熟啦？”亲都亲过几回了，可不得熟了么！ “嗯。”顾君生语气很正经，“每个人不都这样么，对待熟悉的人一副面孔，对待不熟悉的人是另一幅面孔，我也不例外。” “要知道，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工作、生活，甚至包括游戏。只要和人交际来往，就处处都是消耗。” “有那么一些人，为了博得他人好感，经常会把耐心和包容留给不够亲近熟悉的浅层社会关系，只为了他人的评价中的一句’好‘。但会把最坏的一面留给亲近的家人，因为觉得关系足够稳固，不担心彼此离散……这何尝不是一种顾此失彼呢？” “但我不是这样的人。”顾君生认真地说，似乎是把此前没能说的一些话借机倾吐而出。 “如果我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很特别，那我就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心力去面对我真正看重的人。” “正因为人的精力有限，才更要花给重要的人，与重要的人共度。” “其他人的看法和评价，我不在乎。” 第65章 “但你，不一样。” 第55章 “跳跳跳！” 耳机另一头的指挥疯狂嘶喊着。 屏幕正中炸开一轮火圈，将整个游戏界面都映成一片红。火光下，3d的虚拟画面随着热浪扭曲起伏，代入感十分强烈。 “找冰！找冰！” 这个boss的设定，是会抛射炸弹点燃场内可燃物。需要水系法师释放技能造出冰墙，为分好组的小队提供屏障。 期间需要其他玩家通过各种手段，用轻功或道具保持滞空，等法师造出冰墙后落地躲避。 否则，会根据在火圈中停留的时长获得一个持续性叠加，只能随时长消除的伤害性debuff，增加治疗压力。 纪宇宙今天显然不怎么在状态，也许是和顾君生联系浓度不够导致的失神，指挥喊话的时候他还在放空自己发呆。 不同于平时打本凡事都有准备的情况。 听团长指挥，在此刻更像是肌肉记忆般的即时感应，喊啥做啥，但中间有一定延迟，以至于纪宇宙的起跳慢了一拍晚了一点。 而因为是开荒，仅这几秒的迟缓，张敏敏的角色就被火剐蹭到，瞬间一层debuff就叠了上来。 团队里都是些彼此熟悉的老队友，只有纪宇宙是格格不入，半生不熟的外人。 有些团员三三两两也起跳得迟了一会儿，身上沾了几层debuff，团队治疗立马优先给熟人抬了血线。 加上纪宇宙只叠了一层，掉血不太严重，就这么被留到了最后。等团灭危机过去，他那因无人照应而空了大半的血条，在团队中很是显眼。 于是，团长发威了。 “那个谁，慕菀菀！”也许是因为当事人不在，团长也没怎么顾忌，怒吼，“起跳怎么这么迟！增加治疗压力！下次喊的时候别再出错！” 怎么只说我一个人呢？电脑前的纪宇宙嘴角抽动，按捺着火气。 但想想，确实也是自己心不在焉惹得祸，如果不是走神被抓到小辫子也不至于被唠叨。 纪宇宙叹了口气，抬起双手在自己脸上狠狠一拍，好打起精神继续跟本。 “跳跳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一颗火焰弹在众人脚下爆开。 两波火焰间隔时间太紧，像踩了bug似的。 指挥前脚还在怼着纪宇宙怒吼，后脚就被这不按攻略时间轴出牌的情况给乱了节奏。 就听麦上的人一顿紧张的安排，整个团队也是慌慌忙忙，鸡飞狗跳，东跑西跳一通乱走位。 纪宇宙这一次全程没出错。 但负责他们小队的法师，却没能及时做出抵御火焰的冰墙。 也不知道是网络卡顿还是技能没用对，他在火里没有任何预防措施地干站了好一会儿，接着就扛着debuff湮灭在了火海里。 小队成员落地后，反应慢点的找不到以法师为主标记的位置，直接被火烧死，名字登时呼啦啦灰掉一片。 纪宇宙则及时跳去了其他小队的位置避险，堪堪躲过一劫。 但因为减员太多，加上损失了一名治疗，等第二波火圈结束后群体血线没能抬起来，又有几个人被火烧死在了地上。 祸不单行的是，因为减员太多，boss补了一招“泰山压顶”，直接将剩下的人一起送回了复活点。 第n次团灭，战斗结束，留下一地尸体。 熟悉的，压抑的沉默气氛充斥在了语音频道里。 纪宇宙挠挠耳朵。 还以为自己掉线了呢。 这种情况在开荒团里再常见不过。 纪宇宙忍不住叹气。 这一晚上，他发现，张敏敏朋友的团队，成员水平参差不齐得离谱。 水平高的团员，堪比像梁寒和纪宇宙，几乎可以一直保持在输出前列，也很少会乱吃boss技能给治疗增压。但在二十五个人的团队里占比着实不多。 而技术水平差的就是，技能技能躲不过，团长喊话听不懂，反应迟钝，场上所有治疗的主要技能除了给t就是备给他们，导致团队容错率极低。 一有类似刚才的情况就容易出问题。 团灭？感觉都快习惯了。 还好这游戏不像《至尊山河》一样有那么严重的死亡惩罚机制，不然这一晚上死下来，怕是得赔掉全部家当变回新白透！ 纪宇宙有些头疼。 以这团队的水准，他们能开荒到这个程度简直就是奇迹，如果不优化团队阵容，后面几个boss，除非等官方削弱，是连摸到边的门儿都没。 偏偏游戏官方为了延长副本寿命，让玩家不要太快通关，这个副本一次cd时间还挺长，刷新一次要等小半个月—— ……想到这儿就心累。 而且更让人难受得是—— “慕菀菀！”打破沉默的是麦上团长的点名。 “你刚才跑到别人队伍干什么？！” 瞧，又喊上了。 纪宇宙感觉自己止不住的想爆青筋。 怎么自己这种低调的哑炮，在团队里话都不曾多说几句，怎么走到哪就能被人特别关注到哪？ 难道老天爷给自己打了柔光？谁都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上次和梁寒打本就是，全程稀稀碎碎点了自己一路名，这次又是。 可这种关注他是一点都不想要…… 团灭的时候、团队leader情绪不稳焦躁不平的时候，需要的只是一个好拿捏的弱者来承载整个集体的怒火。 而因为纪宇宙不是稳定的团队一份子，便成了一个极其优秀的背黑锅对象。 毕竟团队里的其他人并不需要跟他长时间相处，又不熟，多数pk少数，总是多数人有着盖棺定论的话语权 说他几句又如何？ 哪怕他回去跟张敏敏告状，张敏敏也同样不是团队固定成员，人微言轻，再说，和团长有着那丁点交情的是张敏敏，又不是纪宇宙！ 瞅瞅，这一幕是不是很熟悉？ 纪宇宙摇头叹息—— 本打得不舒服，人和人相处得更不舒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斗争。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张敏敏的人情债不好还呐…… ——那头团长还在叨叨。 “说了听指挥听指挥，你听了吗？你们小队指定的点位，你跑去隔壁队伍干什么！刚才就是你掉血，治疗为了加你才进火里的！” 这锅甩得很是丝滑…… 但纪宇宙没理由背呀！ 他游戏生涯这么多年，啥场面没见过？ 当时情况乱是乱了点，但他还有余力观察全场状况。 治疗当时为了拉高其他队友的血线，慌张下操作失误，走位错了，才叠高了buff导致了死亡。 纪宇宙的血条还是自己吃红药补上去的，可以说，是一口队友的奶水都没吃到过！ 关他什么事？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纪宇宙强忍着不快回了个问号，想说法师又不是因为自己换位置死掉的，凭什么要说他呢？ 但想想这口气不忍，真撕破脸到台面上，左右为难的是张敏敏。人家毕竟帮了自己那么多，这么不顾他人只图自己嘴快，显得自己很不懂感恩，思考再三，又闭嘴了。 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啊。 不知道是不是纪宇宙的问号显得服从性太低，团长的火气不降反升，说得更狠了。 “说你你是不服？”团长似乎也知道自己找茬找得很没道理，所以更需要用虚张声势来维护面子，“你知道治疗抬血有距离限制不？你跑去别人队伍，影响的是两个队的治疗，二队的治疗加不了你，三队还得追着你屁股后面奶，你说要不是因为你多余的操作导致治疗减员，这次能团灭？” “要听指挥！懂不懂规矩？！” 大部分人的技术能都只够关心自己不出错，哪能注意到别人？一番话愣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团队里甚至有几个好事者也趁势帮腔阴阳怪气了他几句，仿佛这样就能消弭掉因为自己那一份失误导致的团灭责任似的。 不明就里的人也以为纪宇宙就是导致这次团灭的罪魁祸首，纷纷在团队频道里安抚团长，让他不要再生气，剩下的人则是由着纪宇宙挨训，不敢出言多说一句。 纪宇宙忍着没回复，想着等对方气焰消停，自己觉得没趣后就会作罢。 这种情况，往往是越搭理，对方反而越来劲，忍过这个cd，完成张敏敏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才是要紧事！ 而至于这些人，打完副本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犯不着跟他们反驳嚷嚷。 反正最终也会江湖不见，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呗。 而就在这时候—— 麦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说话了。 “御剑，”那人说，“我刚才看得清楚，是三队的治疗自己踩到火中了debuff死的。他和他们队的法师承伤排全队前三，统计里烈火造成的伤害足足占了80%。” “还有一队和四队的几个人。”他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一起说了这几个人在副本走位中出现的问题。 第66章 “成风，你看过自己的承疗记录么？”成风是帮团长说话最多，蹦跶最积极的一个，“治疗大部分的技能都给到了你头上，而’慕菀菀‘，这两波火全程就吃到过治疗两个大加和一个持续，你们——” 那个声音隐隐带着点火气。 “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第56章 一时间频道里鸦雀无声。 “你小子，怎么回事？”与此同时，一个人密聊纪宇宙，“怎么都不给自己辩解几句？你什么技术水平我还不知道？就这么由着他们指着你鼻子骂？这气你能忍？”一连串问号噼里啪啦砸过来，像是比纪宇宙本人还要生气。 “枕上轻寒”的id加上说话口吻，很好辨认，是梁寒无二了。 “……” 纪宇宙心想。 上次两人一起打本的时候，这小子把他使唤的，恨不得一个人掰开当三个人用，最后只十分勉强地夸了自己一句…… 还不错。 现在，呵呵哒，原来，他知道他技术好啊！ “上次跟我打本的时候没见你这么窝囊啊？”梁寒还在义愤填膺地吐槽，“御剑这小子摆明了看敏敏姐不在欺负你个外人呢，你都不怼他几句？你的骨气呢？怂的！” 纪宇宙是挺感谢他出言帮自己说话的，但这说话态度和方式着实让人没办法心平气和。 一个“怂”字也点燃了纪宇宙的火气，他心想，像梁寒这种从来只由着自己性子见人就怼的人，哪能懂他此刻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也多，干脆懒得理，敷衍：“哦。” “？我这么帮你说话，你就这态度？”那头不依，较上了劲，“要不是敏敏姐托我照顾你，你帮上的还是敏敏姐的号，我都懒得管你。” “哦。” 纪宇宙翻着白眼，感觉自己此刻像是被此前的顾君生附体。 不是有句话说吗，人会和不自觉的模仿学习自己喜欢的人，所以一些夫妻在相处久了后会越来越有夫妻相，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就会说个’哦‘？！”梁寒似乎很抓狂，“我说你这人性格还真挺奇怪，说你脾气好吧，你跟人较劲的时候倒犟得很；说你脾气不好吧，和不熟的人吃顿饭都要畏畏缩缩看人脸色读空气；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喂，你总不是传说中讨好型人格吧？” 纪宇宙青筋直跳。 那团长的嘴碎他只当耳旁风，梁寒这话不知怎地难听得要死，直接戳中肺管子，勾得他一肚子邪火。 讨好型人格？他怎么就成了讨好型人格了？ 他们吃饭的时候，纪宇宙只是一直在努力让三人之间相处更融洽一些，怎么就成了讨好？ 他梁寒没谱没逼数，不懂为人处世，怎么还倒打一耙？为了团体和谐，为了张敏敏的人情，他纪宇宙的忍让怎么到了他嘴里就成了讨好？ 真拿自己不当少爷？全天下都得围着他转不成？ 他这叫有大局观！ 深呼吸深呼吸—— 想想，梁寒的一番仗义执言也确实是为了自己，加上两人目前不好曝光到台面上的师徒情—— 纪宇宙努力平稳了下情绪，最终回复了他两个字。 “谢了。” “……”但梁寒似乎对纪宇宙的回答语气还是不太满意，嘟囔，“我就不该管你。” 这事儿还没完。 见团长半天不吭声，有个女生帮忙打圆场：“轻寒，今天咱们团反反复复在这个阶段死了很多次，御剑情绪也不太好，可能没注意看。要不，咱们今天先休息？我看大家也累了。这第二阶段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来，明天咱们把装备再精炼精炼，多吃点小药，然后再继续？” 说完还不忘补一句：“小药，桌子我出。” 说话的人声音温温柔柔的，纪宇宙也不认识，但根据对方说话的内容，也不难猜到是和团长关系交好的女生。 他想起一开始组队时候，在团队里一直操心忙活的那个治疗，忍不住私聊梁寒问：“这是团长夫人？” “算是吧。”梁寒简单回了句。 御剑团长见有人递了台阶，“咳”了一声正准备顺势下，就听梁寒在麦上接话，俨然不准备就这么轻轻揭过：“玖辞，你是咱们团主梯队治疗，技术上也是老手，你说，慕菀菀这两波火圈只吃到一个持续两个大加，人还没死，说明了什么？” 气氛又胶着了起来。 那个声音还是保持着平和温柔：“说明他全程失误很少，承伤很低，治疗都不用怎么操心。” 她话音一落，不光语音频道没声了，游戏里一些本来跳来跳去在待机等指挥的人都不动了。 梁寒冷笑了一声，用足够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轻轻说了句：“原来你们知道啊。” 说完退了团队：“既然玖辞说了今天就先打到这儿，那我就先退组了，明天上线时间等群里通知。” 临退频道前不忘用语音补刀：“我也觉得御剑今天累了，得好好休息休息。不然还让人以为——一大老爷们儿也会有大姨夫呢。哦对了，看你的情况，可以吃点叶黄素，补眼。” 然后“滴答”一声提示，退出了频道，彻底没了声儿。 线上静得可怕，半天都没人说一句话。 好半天后，那个叫玖辞的妹子才开始和团队里的人道歉，安排散队和下次打本的相关事宜。结果，她没说几句，就听团长御剑那头发出猛地一声爆响，像是在桌子上狠狠砸了什么东西，接着是响彻整个语音频道的一声：“妈-的！” 还没退语音频道的人都吓了一跳，纪宇宙也不例外。 御剑喘-着-粗气，像是没能压制住怒火：“玖辞，你什么意思？！” 玖辞没说话。 “下我面子让你很高兴是不是？！”他咆哮着，“轻寒是你什么人啊！你那么向着他？！这小子一天天拽得二五八万，我早看他不顺眼了！结果呢！你明知道我讨厌他！他跟我唱反调你不帮我就罢了！还顺着他说上了？！是不是帮会妹子传他的照片，你也瞧上眼了？巴不得跟我面基一样也千里送温暖跟他见上一面，顺便给我戴个绿帽啊？！” 一番话信息量有点大，把旁听的纪宇宙直接给整懵了。 另一边玖辞强忍着怒气，还是尽可能用温和平缓的语气说：“御剑，注意你的措辞。团员都还没走呢！”但声音已经不可抑制地带上了几分泣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 有个男声出声劝了：“御剑，你收着点。玖辞是女孩子，说什么呢？什么千里送，不嫌难听！”说完就听“叮叮”两声，耳机边瞬间安静了，似乎是频道管理员把争执的当事人跳转了个频道，留下一群路人怼着“空气”挂机。 梁寒的密聊又私了过来：“怎么还在队里呢？退组啊。” 纪宇宙一看，本来已经传送出副本，且不在队伍的“枕上轻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组里，似乎是想和纪宇宙单独组队，结果申请发送后，因为纪宇宙还没退队，他又被接棒的队伍管理给放了进来。 团队这会儿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只剩几人还留在副本原地挂机。 纪宇宙顺势退了组，接着就收到了梁寒的入队请求。 “还留那队干啥，”梁寒字敲得飞快，“气还没受够？我再骂你几句让你开心开心？” “……” 人的嘴怎么就能这么欠呢？ 纪宇宙很想骂他几句才是真。 他曾一度觉得，顾君生那副对人爱搭不理的说话风格让人恼火，却不曾想，这话多的人也会如此招人烦招人恨…… 他是何等的气运，能碰见这么天上地下的两个极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当受气包的命？ 是不是太悲惨了些…… 纪宇宙忽然开始怀念梁寒在《至尊山河》里追着自己，在自己屁股后面师父长师父短的样子了。 ——有种发现萌萌的兔宝宝皮下，是只见人就咬的大黄狗的反差。 跟诈欺有什么区别？ ……还我萌萌哒的徒弟弟。 唉。 “我听团长和那妹子最后吵起来了。”纪宇宙叹了口气，把刚才语音频道里发生的插曲跟梁寒简要说了说。 梁寒让纪宇宙陪他做游戏日常，只因为他和张敏敏的角色绑定了游戏师徒，一起任务有双倍奖励。 “他俩？”梁寒飞到副本门口后回纪宇宙，“他俩是真情侣。” 毫无悬念的关系。 “这俩人是网恋，早在我们这个帮会建设之初就看对眼在一块儿了。还见过面的。”梁寒说着，“女方家庭条件不错，据说是个白富美，刚开始什么都不会，装备都是混搭乱穿，被御剑捡到，一把手带起来的。” 他在副本门口喊了一嗓子，没一会儿一堆人呼啦啦进组，五人凑齐。 “女孩子嘛，第一次玩这种大型网络游戏，游戏里风景人物漂亮又是自己操作掌控，很容易产生代入感沉浸进去。再加上男生一点甜言蜜语的诱惑和一点雏鸟情节，很快就陷了进去。” 第67章 “而且御剑这个人吧，皮相不错，”他继续说着，不忘补一句，“——不过比我差点。” 纪宇宙：…… 你小子还怪自恋的哦？ “所以帮会里有很多人喜欢他。你想想呗，操作不错，游戏里的形象又好看，声音还好听。这照片吧，看上去也是又斯文又端正，很容易博得女生好感啊。” “……你还挺懂。”纪宇宙两下灭掉冲过来的小怪，吐槽。 “那是，”梁寒是一点都不懂得谦让，“我这人从小到大都很受女生欢迎，可太懂她们喜欢什么样儿的男生了。” 纪宇宙：…… 这特么算不算一种凡尔赛？ 第57章 “我继续说？”梁寒。 “继续。”纪宇宙。 “女人这种生物吧，挺感性的，”梁寒说，“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给对方赋予很多魅力的想象。好像那个人全身都在发光一样。但实际上这个人是人是鬼，不掀开那层人皮谁都不知道。” “不是有句话说么？男人最大的魅力来自女人的想象力，这点在网游世界尤其得到充分体现。” “这种天天能有大把时间花在游戏上的男人……一般是没什么正经工作的，”梁寒说完，跟纪宇宙两三下干完最后一个boss，任务完成，“御剑之前一直在各种培训机构、连锁快消店、健身房之类的地方打工，后来通过游戏代练挣到些钱，就辞了工作，天天待在家里通过打游戏挣钱。” 其他队友开始纷纷退队，只有一个好事爱吃瓜的路人留了下来，还不忘说：“打个野队竟然让我碰到吃瓜直播？” “是呗，有故事听。你运气挺好。”梁寒对他发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我们帮会也有这种事，”那个路人插嘴，“天天没个正形，就知道把游戏里的造型收拾的花枝招展的撩妹。唉，可怜一些单纯的女孩子，真有被骗到的。” 纪宇宙听着这些内容不知怎地感觉有些心虚，回想自己不久前的状态——不也是他们嘴里的那种情况么。 不过他稍微不太一样，他可从来没撩过妹，是正经人。 …… ………… 但被撩过。 两个，还都是男的=＿=。 甚至当事人之一此刻就在他眼前高谈阔论=＿=……但他不敢相认啊！ “游戏里乱七八糟多得是这些事。”梁寒吐槽。 “雀氏。”路人回。 “所以我有时候觉得打网游可没意思了，不如去玩单机。”继续吐槽。 “雀氏。”路人回。 “要不是玩了好些年的账号，舍不得说扔就扔。”梁寒。 “我也是。”路人。 纪宇宙：……你们好像那个讲相声。 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演双簧是吧。 “我说的这妹子也是啊，”梁寒拍了拍身上的灰，迎风找了处石头坐了下来，“单纯哟。” 他的游戏角色顶着一头黑色的卷发，是个类似魔剑士的职业，刻意穿了一身土里土气、难看但属性精良、战斗实用的铠甲套装—— 与路人bling bling浑身冒着特效的仙气古风装站到一块儿，像破了次元壁般不搭调。 左边一个西方现代骑士。 右边一个东方玄幻时装秀model。 比起有着固定故事时代背景的角色扮演游戏，更像换装游戏。 《剑侠奇缘》这游戏一开始和《至尊山河》一样，对外宣传的是纯正武侠风。 但因为运营时间长，市场推陈出新，武侠标签逐渐过气，为了延长游戏寿命，官方不得不变着花样整活，以留住玩家。 什么房屋家园、棋牌、小游戏、社交广场乱七八糟的功能纷纷往游戏里加塞，更别提这种服务玩家差异化定制化需求的换装了。 越来越多的华丽闪亮自带特效的神兽坐骑、千奇百怪的服装设计、赤橙蓝绿青蓝紫的发色和恨不得闪爆整个屏幕的技能特效。 武侠？ 现在的《剑侠奇缘》，说是奇幻魔幻游戏都有些保守。 玩过这款游戏的纪宇宙也说不清，它在如今的市场上应该是个什么风格定位，只是重新下载回来登上张敏敏的账号改动键位的时候，像是玩到一款新游戏般，感到陌生。 时过境迁，玩游戏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游戏也更新了一个版本又一个版本。 玩游戏的人变了，游戏本身也变了。 “她觉得自己碰到了真爱，天天和御剑那小子腻在一起，在游戏里帮他做这个道具做那个道具，做这个日常那个日常，跟田螺姑娘似的围着他团团转。” 故事还在继续。 “御剑还会在我们跟前晒，说自己老婆对自己多好，这么贤惠的老婆还是自己一把手带出来的，把帮里一些单身汉羡慕的哟，都快得红眼病了。” “后来，我们组建开荒团，御剑被选为了指挥。团队筹备期需要做很多小药、桌子，也都是她在准备。” “团员装备不够评分，进不了本，提升数据需要附魔，但新版本时期附魔太贵，她就通宵了一个星期，愣是把自己的所有生活技能肝到了满级，还买了昂贵的材料给每个团员都做了一套，亲自邮寄了过去。” “你也收到了？”路人问。 “是啊，”“枕上轻寒”托着腮，“她是好意没错，但我看到信箱知道这件事后，我都惊呆了——为了一个仅仅网络上认识，都不知根知底的人，做到这个程度……累不累呀。” “这妹子……”路人感叹，“有些卑微啊。” “雀氏。”梁寒锐评。 “……怎么能说是卑微呢？”纪宇宙觉得这两人如此点评别人的付出有些不太地道，他对玖辞印象蛮好的，温柔稳重，说话有条理又尽职尽责。 “我反而觉得她这样是一种强大和勇敢。而且，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有什么错？你们喜欢一个人难道不会想对方开心快乐？对方忙了累了就想多帮他分担一些，为了对方的立场考虑？”纪宇宙有些打抱不平，“对自己的爱人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真要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你虐我我虐你，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纠纠缠缠百来集才叫爱？我不敢苟同。” “你是这个想法？”梁寒语气淡淡，“那你女朋友跟你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哦，对了，你有对象吗？” 纪宇宙被问住，犹豫了一会儿回：“……有吧。” 梁寒：？ 梁寒：有？ 梁寒：……吧？ 纪宇宙：…… 梁寒：到底有没有？ 纪宇宙：…… 男朋……友……吧。 是吧？ 梁寒：哦，暧昧期。 梁寒没为难纪宇宙，自顾自给他现在的感情状况下了定论。 梁寒：以前谈过恋爱吗？ 纪宇宙：…… 纪宇宙：……没有。 梁寒：哟，合着还是第一次？ 梁寒：小处男？ 纪宇宙：…… 纪宇宙：滚。 不受欢迎的平凡码农真是抱歉了啊，纪宇宙在内心吐槽。 他外表清秀，按照主流评价来说就是缺乏阳刚之气。现实里面对女生也不是很能放得开。 早些年，跟女孩儿说几句话都会脸红。后来忙于工作当社畜牛马，每天三点一线，加上人际圈子窄，接触到的人过来过去就那些，没谈过恋爱是什么很离谱的事情吗？ 更何况，咳咳，他现在发现…… 自己喜欢的其实是…… 男人…… “难怪想法也会单纯一些。” 梁寒话锋一转。 纪宇宙无语：“怎么就单纯了？莫不成你谈过很多次？” 梁寒：最起码经验比你多上那么一点点点点。 纪宇宙：…… “这么说吧，”梁寒继续说着，“人这种东西，不是你对一个人好，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报的。” “甚至可能因为你对一个人太好，助长对方对你的轻慢。” “为了帮御剑分忧，我们帮会的日常事务、团队的管理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基本都是玖辞来操心，什么组人啦，队友的矛盾纠纷沟通也全是她。结果呢？” “御剑那小子和她处了一段时间后，变了。” “他腻味了。” “他开始背着玖辞偷偷带起了新徒弟，半夜陪着其他女孩儿在野外拍照，互送礼物刷好感度，还在打团本的时候当着全帮会人的面调情。后来被看不惯的帮众指出来，闹了好一阵。” “当时因为这事儿，两个人都快分了——要我说当时两个人分了也好，但——就像你说的一样，宇宙。” “她觉得，认真爱一个人，为对方付出，是一种勇敢。” “所以呢？”路人问。 “所以——她买了去御剑城市的车票，跨越半张地图去和御剑见了面。” 纪宇宙心说，哦，这就是刚才麦上那个“千里送”说法的由来。 第68章 “好家伙，这一见面，御剑的心思也不飘了。因为玖辞长得很不错，非常漂亮且有气质，跟他新的暧昧对象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对大部分男人来说，最在乎的不过是那层皮相，女朋友要带出去有面儿，更何况这女生吃穿用度家庭条件都不错？他这人又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钱，能泡到玖辞这样的女孩儿简直是撞了大运。” “见面后，御剑收心了一阵子，还可着劲儿跑去玖辞的城市好几次，生怕她被别人抢走。游戏世界里也重新开始了腻歪的秀恩爱日常。” “甚至，这小子还给自己加上了三好男人的人设标签。给玖辞跑前跑后的买时装，道具、拍装备。在众人前张嘴老婆闭嘴老婆。这一波操作下来，不光是那些男帮众羡慕他们，一些女帮众都开始羡慕玖辞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了。” “仅停留在嘴上的付出……可真廉价啊。”梁寒冷笑。 “玖辞以为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又可以重回稳定，继续相亲相爱地往下走，也许有一天会走到结婚，成为整个帮会让人艳羡的一对眷侣……” “如果故事能这么往下续写，也许会是个很不错的童话？” 他问纪宇宙。 纪宇宙沉默不语。 他知道，正是因为故事的结局不是如此，才会有他听到的那一幕。 “小时候我们看童话书，王子和公主历经波折在一起后，就是故事的结尾。”梁寒继续说。 “但现实，往往不是童话。”纪宇宙在屏幕前叹了口气。 第58章 “御剑这小子……呵，”梁寒继续说，“我有点瞧不上。” “怎么说？”路人问，“你跟人家不对付？” “差不多吧，”也许是因为路人听得认真足够捧场，梁寒对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倒是耐心十足，“主要瞧不上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儿。” “之前没当上团长前，跟我们这些帮会元老说话还挺客气的，偶尔互相帮忙打个本，交易个材料都没什么二话。” “但自从他当上团长以后，怎么说呢？也许是被虚拟世界的权力滋味熏了心？毕竟，团长这个身份在萌新眼里几乎等同于大神，面对我们这种普通帮众也多了很多决策权，像决定什么开团时间啊装备分配啊，还有成员编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有了很多给帮主建言献策参与帮会管理的机会——” “哦！合着是开始觉得高人一等啦！”路人再次应声。 “没错。”梁寒接话，“我们打团的时候，总要拿自己是团长的事说事，管人这个管人那个，挑这个人的毛病挑那个人的毛病，一天高高在上的。” “而且，只要他心情不好，还会通过没事找事随机辱骂的方式来泄火。选中的人普遍都是帮会新成员或者很少跟团打本的边缘人。” “老成员和他关系好，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一部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种单方面的霸凌全作看不见，另一部分会帮他说话一起diss他的发难对象。团队也因为这个原因经历了好几轮洗牌——” “他们这次的团本，如果不是看帮主和敏敏姐的面子，我是真不想跟着打。” “蛇鼠一窝的鬼东西看得人来气。” 纪宇宙：难怪你会帮我说话=＿=。 梁寒：我最烦他这样，拿网络上这点虚头巴脑的职级玩高一人等的游戏。 “现实里越缺什么网络上越找补什么，他比别人强哪点？除了玖辞这种傻姑娘能瞧上他眼，他什么都不是。整一loser。” 梁寒吐起槽来那是滔滔不绝。 联想到他现实里的样子，纪宇宙几乎可以通过梁寒的文字，脑补出他说这些话时候的表情和语气—— 一定是皱着眉头扯着嘴角，满脸的厌烦，还带着些许冷漠和不屑。 “以我的脾气，这帮会早呆不下去了。愣是帮主在我还是萌新期的时候和敏敏姐一起带过我，让我留下来帮忙。” “他们这种小帮会，福利待遇一般般，也留不住什么给力的输出。新人苗子又都被御剑明里暗里用那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模式给排挤走，久而久之，团队就成这样了。菜鸡一箩筐，带也带不动。开个荒，一个boss一死死几天，呵，就是过不去。” “？你竟然也会这么重情义？”终于让纪宇宙逮着机会吐槽他一把了，“会被这种人情绑架？” “你这叫什么话，”梁寒回嘴，“谁对我好我对谁好，帮主和敏敏姐一直待我不错，我可不是什么白眼狼。” 纪宇宙：你这就不叫讨好了？ 梁寒：我跟你能一样吗，我可从来不会对跟我八竿子没一撇的人，给太多好脸色。 纪宇宙：…… 纪宇宙：当我没说。 “他们不会去混野队吗？”路人问。 “混什么野队，他们这操作技术水平，自己帮会团水一水也就罢了，去外面不得被人骂死。御剑也就敢在自己帮会团里作威作福一下，真去混野队，挨了骂面子往哪儿搁啊。” “而我们这些操作厉害点，脸皮薄一点的，都是因为帮主的人情被扣下来，给那些个水货打工的。”梁寒叹气。 纪宇宙：…… 纪宇宙：你？脸皮薄？ 梁寒：啊，怎么？你觉得我脸皮厚？ 纪宇宙：…… 梁寒：行呗。 梁寒：明天最好别让我在办公大楼碰见你，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脸皮厚。 纪宇宙：…… 纪宇宙：别闹，继续讲。 路人：是啊是啊，等后续呢。 梁寒继续说：“前面不是说到，两人又开始如胶似漆了吗？” “御剑自从和她见面以后，就开始盯着帮会所有的男玩家，不让我们和玖辞进行过多的接触。生怕我们背着他跟她发生什么暧昧关系。尤其是我——” “哟，你是个帅哥？”路人问。 “必须是，”梁寒在这方面是一点都不谦虚，“我朋友圈发过照片，被同帮一些妹子转发到帮会群里过，他就特别防着我，不想我跟玖辞多接触。” “我都觉得好笑……真的，”他表示自己的无语，“简直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满脑子不干不净的事儿，还以为我们跟他一样——我去大街上晃一会儿，找我要飞讯的姑娘多得是，我兴着在网络上跟他抢？” “要我说，男人自卑起来，跟得了大病差不了太多。” “之前玖辞给帮众做小药、桌子、寄附魔，他从来放都不放在眼里。两人见过面之后呢？反而逮着机会问，你这个小药送给谁了？怎么又自己花钱做附魔给人呀？是女孩子吗？” “这不是好事么？”纪宇宙说，“团长对她比以前更关注了，她也不用再承担那么多额外的责任和义务了。” “所以，才说你单纯。”梁寒表示呵呵哒。 “前面不是说过，玖辞现实世界里家庭条件不错么。” “也可能就是这样的家庭条件助长了她和你一样的天真。玖辞以为御剑这样对她，完全出于对自己的爱和占有欲，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直到有天，她现实中远嫁外地的女性朋友去找她，她为了和好久没见面的朋友吃饭，翘掉了一次团本——” “那天也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怎么的，招的野人性子比较烈，操作也不怎么好。御剑心情不好，就和对方发生了口角。吵到最后，团本都没打完，就散了团。” “而玖辞回到家的时候都快十二点了，等她上了游戏在语音频道询问打本收获的时候，御剑就当着挂机聊天的一众人的面责问她，怎么现在才回家？” “玖辞说，跟朋友吃饭去了呀，不是跟你说了么。” “御剑说你和朋友吃饭能吃这么久？” “玖辞说她和老朋友很久不见了，就多聊了一会儿，结果聊到后面忘了时间，回来的就迟了。”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御剑用很脏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骂了顿。” 路人：……有多脏？ “你想呗，堪比下三路骂人的话，骂自己的女朋友。大概意思是，你该不会去见什么野男人才回来这么晚吧？” 路人：…… 纪宇宙：…… “两个人因这事儿冷战了一段时间后，御剑为了哄她又去了她在的城市，两个人又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和好了。” “往后，御剑的疑心病是越来越严重，两个人争吵次数也越来越多，基本都是玖辞这边有什么线下活动上不了线，因为加班啊，和朋友聚会啊，御剑就会类似这样的闹一波。” “就这还不分？”路人无语。 “不分，初恋啊。”梁寒也很无奈。 “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 “是啊，就因为是初恋，玖辞傻傻的以为，只要对对方好，就能收获同样的善待，”梁寒发了个嘲笑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御剑这种人，配不上她的勇敢啊。” 第69章 “傻姑娘多啊，”路人叹了口气，“但……白富美大多不都是大小姐脾气吗？” “她好像小时候父亲经常不在家，也不大受宠，性格一直挺温和，淡淡的，感觉都没什么脾气，但遇到感情上的事，就像飞蛾一样，被迷了眼睛——” “呵呵，”梁寒话中讽刺意味更浓了，“其实不过是扑向伤害自己的火光。” “像她那些事儿放我头上，我不得炸了锅，掘地三尺也要把御剑搞一顿，泻我被甲方霍霍的火。”说完，他在队聊里发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 “这样才对，”路人“竖起”大拇指，“不过，你也没说帮她点拨点拨，就那么看着小姑娘吃亏？” 梁寒讲故事的时候似乎很感慨，但讲完后态度却挺冷淡：“因为不关我事啊。” “我还以为你挺热心一人呢。”跟路人随口都能聊几句，乍看挺好相处的。 但只有纪宇宙知道，这小子实际上有多臭屁和龟毛。 大多数人网络和现实里或多或少有些不同。顾君生线上似乎很高冷，线下却是个十分礼貌的绅士。梁寒线下纯纯一个性小青年，线上却有些许的话痨。 不过纪宇宙觉得，梁寒愿意聊这么多，大概只是因为他今天想聊，乐意。 “感情这种事就是冷暖自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的。当事人又不是我，看看热闹就行了。有句话叫’关你屁事，关我屁事‘，我光管好自己都嫌累呢。” 瞧，这才是他的真心话。 “你怎么对他俩的细节这么清楚？”纪宇宙好奇，“你喜欢她？” “不，”梁寒的回答让纪宇宙很震惊，“我不才不搞网恋。” ……？ 不搞网恋？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那后来怎么样了？”路人好奇。 梁寒转向纪宇宙，问他：“你不好奇后面？” 纪宇宙：？好奇啊。 梁寒：那你怎么都不问我？ 纪宇宙：…… 纪宇宙翻了个白眼：“好，我问你，后面怎么样了？” 梁寒：这么听话？让你问你就问？ 纪宇宙：…… 梁寒：还说自己不是讨好型人格。 纪宇宙：……我tm…… 想掀桌！艹！ “而且网恋这种事，一点儿也不靠谱。见不到人，全是对着虚拟世界的想象，游戏里看着衣装华丽、高大帅气，可现实里——要是他不洗脚呢？他用抠完脚的手去抠鼻屎呢？” “呕，你说的怪恶心的。”路人无语。 “是吧？”他继续说，“要是他吃完泡面的塑料桶不扔，住的出租房还跑着蟑螂呢？” “……别说了。球球你。”路人真快吐了。 莫名地，纪宇宙觉得类似的话好像在哪听过？ 在哪来着？ 纪宇宙忍不住问：“你不信网恋？” “啊。是啊。怎么？”？ “你迄今为止就没有……在游戏里喜欢过什么人？”追问。 “从来没有。怎么？”？？ “……连一个有好感的都没有？” 梁寒没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能说没有。但——没什么意义。”？？？ 回想着他简略讲述的故事，纪宇宙心头又冒出一句疑问。 “……你刚才说到玖辞的雏鸟情节……”语气试探。 “那——你有吗？” 第59章 纪宇宙没等到梁寒的回复。 因为问出那句话后，就听“啪——”地一声，屏幕上本来幽幽闪烁的光骤然熄灭，原本明亮的卧室瞬间变成漆黑一片。 卧室里隐约还能感觉到机箱残存的余热。 就好像电视剧在关键时刻戛然而止。？ 停电了？ 跳闸？欠缴？又或是电路整修？ 不得而知。 纪宇宙也不知道电箱的位置，更不知道电费缴纳情况。 看看手机时间，临近凌晨1点，方磊出门和女友约会仍未归家，纪宇宙打他的打电话也不接，无奈留言说了停电的事情，然后躺到床上，等待回讯。 但，纪宇宙总觉得，今夜大概率是收不到回信，也见不着人了。 翻看手机，除了琴阁雅轩近千余条日常水群唠嗑记录，只有几条张敏敏和顾君生的未读留言。 顾君生也许因为太忙，期间再没多说什么，只有停留在11点左右，卡着纪宇宙平时休息时间的一句晚安。 纪宇宙本想同样回他一句，又怕他已经休息，午夜突然的消息铃音对他有所惊扰—— 顾君生工作那么忙。如果他这时候在忙工作，不打扰他让他尽快忙完休息才是正理。 而如果他已经睡了，自己的消息把他吵醒岂不是很影响他的作息？ 思来想去，纪宇宙最后还是把停在消息框的“晚安”删了。心想，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再看张敏敏的留言，刚发送不久，无非是担心纪宇宙和梁寒又发生什么争执。 纪宇宙跟她简要汇报了一下今晚打本的情况，没一会儿就收到回复，说：“御剑是有这样的毛病，我本来还以为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对你客客气气的。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可能因为我很久不玩这游戏了，面子不够大，如果你觉得打得不开心，咱就不打了，至于少人的事，让他自己想办法去。不过一个游戏里的cd，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没关系，”纪宇宙说，“这都是小事。” “倒是小寒，”张敏敏还挺惊奇，“我还怕他那张损嘴又惹你生气，没想到，他还会主动帮你说话，挺自觉的嘛。” “他挺听你话的。”纪宇宙发现梁寒对张敏敏耐心和包容度较常人高出很多，有些难听的话从来没见对张敏敏说过。 “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呀，”张敏敏说，“当年，他还是实习生的时候就是我带的他，剑侠奇缘也是我带他入得坑。刚开始玩的时候他笨得要死，什么都不会，也是我亲自带着练级刷本一点点熟悉起来的。愿意听我话说明他还算有点良心。” “总之，今天麻烦你啦。” 和张敏敏聊完，纪宇宙发现自己的手机电量已提示快不足20％。而他还要顶着这点余电撑到明天，于是扣过手机，翻了个身，准备闭眼睡觉。 所以最后那个没有听到回答的问题…… 纪宇宙望着黑暗中看不分明的天花板，回想着今天发生、听到的一系列事情，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 次日。 方磊真的一夜未归。 第二天八点之后才给纪宇宙留言，说自己昨天有事住在了外面，今天直接从那头去上班，纪宇宙走的时候锁好门就行。 纪宇宙只觉得自己在被迫吃什么狗粮，有些羡慕，又有些酸楚。 想想他和顾君生，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不曾见面了。 至于断电，大概率是电费的问题。方磊收到纪宇宙消息后立即充缴了费用，但因为他回信的时候纪宇宙已经到了地铁站，赶早班地铁的人流汹涌，也来不及扫共享充电宝应急，就这么顶着最后5％的手机电量，挤进了办公大楼的电梯。 “不好意思，麻烦让我出去一下。” 到十楼的时候，有人要下去。被堵在门口的纪宇宙努力侧过身给对方避让，却让拥挤的人群给挤得一个趔趄，直接被推到了一人身上，与对方贴作一团。 清新的海盐香扑入鼻腔，纪宇宙正想着这味道好像在哪闻到过，就听一个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小处男，这么一大早就对我投怀送抱？” 纪宇宙：……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小…… 处…… 男…… 围观群众：…… 纪宇宙很难形容自己此刻被整个电梯间的人围观的内心感受…… 纪宇宙：…… 他僵硬着试图抬起头确认说话这人的脸，却因头抬得太猛与对方的下巴来了个亲密接触，两人吃痛，却连伸手揉痛处的空间都没有。梁寒嘶着气，仰着头嚷嚷：“见着我就这么激动？” 一番话让电梯间好事众人目光更热烈了点。 莫名的脱力感让纪宇宙顾不上头疼。 虽然，因为顾君生，他想象过自己也许有一天会被人以怪异的眼神围观，但从没想过是这样的情形下！ 可恶啊，178的个头也算不上矮，怎么连这嘴欠的小子都高出自己大半个头来呢？ 纪宇宙没回话。 他不想说话。 他完全，完全不想搭理眼前这人！ “喂，怎么不回我？”梁寒还不罢休，气息在纪宇宙头顶喷吐。 “叮——”下一层到了，又下去了几个人，电梯里终于有了些空间。纪宇宙赶紧离他远了些，像躲避什么病毒似的。 “怎么这么冷淡嘛。”调侃的语气，“你之前对我热情多了。” 纪宇宙努力无视着周围人的目光，青筋直跳。 第70章 这叫什么话，好像自己跟他有什么暧昧关系似的。 神经病！ 纪宇宙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小心对上角落里一年轻女孩儿好奇殷切的视线，感觉怒气值又蹭蹭涨了些。 “滚，”纪宇宙忍不下去了，“你不是说咱俩不熟吗？” “之前是不熟，”不知道是要开会还是见客户，梁寒今天穿了白色的衬衣和西裤，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但前两枚纽扣都没系，领口微张，配上单侧的银制耳环和微卷的短发，又比寻常的西装革履多了几分散漫和不经意，“但经过昨夜，我觉得我们已经熟悉很多了。” 纪宇宙本想吐槽，外面的温度接近零下，虽然是在室内，但你小子穿这么骚包难道不怕冷？一扭头却发现，那年轻女孩儿听到“昨夜”这种含糊暧昧的词后，看他们的眼神更热络了…… “小处男，”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人的视线，梁寒抬手，故作温柔地理了理纪宇宙被蹭得凌乱的头发，还不忘探出小指挠挠他的耳根，“昨天的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呀？怎么今天就不理我了。” ……要命！ 纪宇宙试图后退躲过，却被梁寒勾住肩膀往回带。 好家伙，这小子，不但个头比他高，力气也比他大！ 生气！ 难不成画画做设计可以练手劲儿？怎么不见码农敲键盘有这么大力气呢？！ 气得纪宇宙愣是不知道怎么反应回嘴才好。 “我昨天说了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厚脸皮，”梁寒弯下身，贴着纪宇宙耳侧轻声说，“怎么样，够厚不？” ……厚得堪比城墙了。 纪宇宙忍着没说。 “叮——”那个年轻女孩儿也到层数了，捂着嘴偷笑着出去的。 梁寒好像也终于玩够了，见纪宇宙瞪着自己，稍微拉开了点距离，嘴角带笑，半是认真地问：“你昨天怎么突然就下线了？打副本和女朋友，哦不，暧昧对象闹情绪了？被砸电脑了？” 纪宇宙此刻是只想骂人。 好不容易熬到自己工作的楼层，他跨着大步，两三下逃出电梯间，用行动打断梁寒的叨叨，回头，转身，一脸怒气的对着还在电梯里的男人比了个中指。 =＿=凸！ 然后迅速转身离去。 …… 临近闭合的轿厢里，传来一阵豪爽的爆笑。 等打完卡到了工位，纪宇宙赶紧给只余30秒倒数，濒临断电的手机充上电，然后冲向卫生间，试图平复情绪。 镜子里的他，红晕从脸颊直接飞到了耳根，一双柳叶眼因为隐忍，因为愤怒而氲满了水汽。 看着自己的镜像，纪宇宙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皮肤白。 这幅情状不更让路人误会？之后再在大楼里碰见同乘电梯的人，他们会怎么看自己啊？！ 都怪梁寒！ 呼—— 洗把脸深吸一口气，他忽然又平静了些。 事已至此，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怎么看呢？今天，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梁寒。但总有一天，他和顾君生的事也会曝光在太阳底下，曝光在众人的眼神和评价里。如果他对这件事在乎，就说明他对顾君生在一起这件事，缺乏足够的觉悟。 ——所以，被他人误会和男人有什么，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吗？ 当然不是！ 因为不是，更要坦然！ 回到工位，纪宇宙终于可以拿起手机查看消息，才发现早上出门到公司的功夫，顾君生新的消息已经发来了好几条。 “早。” “吃早饭了吗？” “今天忙不忙？” 心中暖流涌动的同时，昨天夜里梁寒关于王子公主“童话”的一番发言，久久在纪宇宙耳边回荡—— 纪宇宙没着急给顾君生回复，揪出张敏敏的联系方式，“啪啪啪”字打得飞快。 “敏敏。” “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维持异地感情的？可不可以教教我？” 第60章 张敏敏：唔，经常一起聊天？ 纪宇宙：还有呢？ 张敏敏：一起打游戏。 纪宇宙：还有呢？ 张敏敏：经常打电话，视频。 纪宇宙：就只有这些吗？ 张敏敏：有一些软件会有同听一首歌，同看一部电影的功能，可以远程一起，增加陪伴感。你可以试试。 停了一会儿，张敏敏问：“你跟你对象是异地？” “也不算，”纪宇宙回，“就是隔的有点远。他在b区住，a区工作。” “那确实跟异地差不离了。”张敏敏没发现ta的说法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比不在同一个城市好很多，周末至少可以一起约个饭。” 约饭。 饭？ 提起这个，纪宇宙才猛然想起，除了上次和顾君生一起参加的同学聚餐，他好像还没和顾君生一起单独吃过饭。 “明天不是周末吗？吃顿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还可以晚回家一点。”张敏敏发了张坏笑的表情包。 “对哦，”纪宇宙被一语点醒，“谢谢！” “我可不可以八卦一下，”张敏敏的弹窗又过了来，“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 呃—— 纪宇宙敷衍：“有些时间了。” “改天带出来一起吃饭呀？”女人好奇心爆炸。 “……” 想了半天，纪宇宙默默回了句：“这个，还得尊重他的想法。” 和张敏敏聊完，纪宇宙在app上找了一家距离他和顾君生都比较近的餐厅，私发给他，问：“忙不忙？一起吃饭？” 原本很期待对方回复，但也许是又忙了起来，顾君生好半天都没有回复，一直到晚间工作时间结束，对方的消息才轻飘飘地荡了过来。 纪宇宙心怀期待地点开对话框，里面竟然只有一句话。 “好呀。” …… 就、就两个字？ 一整天什么都没回复，这会儿好不容易收到回信，竟然只有这么两个字？ 纪宇宙又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收到更多内容。 甚至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在哪吃？ 纪宇宙望着手机屏幕，如被雷劈。 好巧不好留在工位还没走的两个女同事的闲聊，不高不低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唉，我男朋友最近对我很冷淡，给他发消息一整天都不理我。好半天才回话，就只有几个字！” 另个人开始劝：“也许他忙呢？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有那么多时间抱着手机摸鱼呀？” “说是这么说，可是再忙回几句话有多难？”妹子忿忿不平，“不就是掏出手机，动动手指，多敲几个字的事么！” 另个人“唔”了一声：“说不定，就是忙到没时间看手机，也没时间回消息呢？”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不是天天抱着个手机，随时随地地看呀！这种话你也信？”抱怨的人不乐意了，“真爱一个人会忙到连回对方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难道不应该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来联系对方么？因为会时时刻刻想念对方呀！” “也许是跟你谈恋爱时间久了，觉得没必要回复得这么及时认真了？” “可我们确定关系才不到一个月！” “啊这，你们这还是热恋期呢呀，怎么就这样啦？一般热恋期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才会进入这种平平淡淡老夫老妻的模式。他这么快就厌倦了？” “可见面的时候对我挺热情的呀！嘘寒问暖，关心这儿关心那的！” “嘶，这就怪了。”两人收拾好了东西，开始往电梯间走。就听劝诫的人忽然压低了声音，用神神秘秘的语气对另一人说：“你说……该不会……” “该不会什么？” “……他有其他女人了……” 声音渐渐远了。 “啪嗒”。 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一下，发出轻响。 这两人的聊天内容让纪宇宙心情很沉重。 他感觉全身跟灌了铅一样，僵在椅子上，内心一片忐忑茫然。 等他回过劲，再看手机—— 好家伙，一个小时过去，还是没有顾君生的任何消息。 …… ………… 不说了“好啊”么？怎么电话没有，消息不发？现在都八点多了，这饭……还能一起吃得上？ ……骗子！ 不知怎地，心里堵得慌。 纪宇宙仰着头，看着格子间的吊顶，望着荧荧闪动着的白炽灯，那种郁闷且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直徘徊在心头，久久不散。 一些和顾君生相处以来，一直被他遗忘的、令人不安的细节也开始丝丝浮现—— 顾君生，有很明确的对他说过喜欢吗。 …… 没有。 纪宇宙在记忆中仔细翻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一句。 “我”“喜”“欢”“你”。 第71章 这四个字。 他唯一听到过的一次，还是在梁寒扮演萌萌哒萌新徒弟的时候。 而他和顾君生，亲也亲了，除了跨越最后那道界限，很多情侣之间的事也做了。而哪怕这样，每次每次别人问到自己，是不是有了恋爱对象的时候，他都不能十分痛快的告诉别人—— 是的，我恋爱了。我有一个非常优秀且爱我的伴侣。 而他无法直白肯定告诉他人的理由——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是同性……吗？ …… 心情更差了。 纪宇宙皱着眉，垂头揉乱自己的头发，以发泄烦躁的情绪。而就在这时候，原本放在桌面上，黑屏的手机忽地亮了起来，横条显示的是一条来自熟悉名字的飞讯。 顾君生：不好意思。 顾君生：今天实在是太忙了。 纪宇宙一把抓起手机，解除锁屏。 顾君生：白天一直没时间看手机。 顾君生：那会儿回完你消息，技术就又打电话报了错，我今天估计又得加班改数据，不好意思，吃饭的事，明天可以么？ 顾君生：明天周六，我去你家接你。 还不忘发个表情包，撒娇求原谅。 纪宇宙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忍不住直咧。 像魔法一般，原本压在纪宇宙心上，让他烦恼着的东西就这么忽地消失不见了。 不安被顾君生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抹除，随之溢出的是隐隐的期待，和丝丝甜。 短短一会儿，纪宇宙经历了从谷底到云间的心境变化，刚才疑虑的事也暂时被他扔到了脑后。 纪宇宙回消息说：“就这家？距离咱们俩都近。” 而且人均价格还不错，挺经济实惠。 补充：“你不用接我，我可以自己过去。” 顾君生：既然是周六，时间会更多一些。不必非选离咱俩都近的地方。 顾君生：我知道你住的c区那边，有一家很不错的西餐店，我们可以去那里吃。 纪宇宙的主要目的是和顾君生见面，至于在哪吃其实不重要。 纪宇宙：好。 纪宇宙：但…… 纪宇宙：这样一来，你往返的路程不会太长么？ 两个小时的车程着实算不上短，加上吃饭，大忙人顾君生一整天的时间都得花在他这里。 纪宇宙一方面担心，怕顾君生在好不容易的休息日得不到充分的休息放松，一方面又有些窃喜，窃喜他百忙之中，愿意给自己花费这么多时间，窃喜他能和自己在一起相处得久一些。 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感情同时交织碰撞着。 不意外地，顾君生说： “比起距离远近，我更想见到你。” 这小子！ 怎么！ 总是！ 这么会！ 撩！ 其实—— 我也—— 被甜言蜜语冲昏头的纪宇宙，气血上涌，忍不住腆着老脸，在对话框里摁下了三个字…… 纪宇宙：想你了。 …… ………… 啊啊啊啊好羞耻！ 发完后，纪宇宙瞬间后悔，觉得自己这么说十分肉麻，连忙将消息撤回。 但顾君生那边已然看到了他发出去的内容，输入提示闪烁再三，回了句—— 顾君生：我也是。 一朵烟花骤然在心尖炸开。 纪宇宙笑着伏倒在桌面上，喜悦爬上眉梢，把手机揣进怀中，乐得合不拢嘴。 手机振动，他举起屏幕再看。 就见顾君生说—— 顾君生：明天见。 顾君生：我很期待。 -------------- 等做完最后一点收尾工作，纪宇宙坐上了回家的电梯。 看看时间，九点刚过，不知道是因为昨天争吵的缘故，还是周五团员都出门去聚餐约会凑不齐人，今天并没有接到张敏敏转达的继续打本通知。 纪宇宙还沉浸在顾君生带来的甜蜜余韵里，想着回家后，也许可以登录《至尊山河》看看顾君生在不在线，久违的一起做做任务。 自从离开c市，搬家过来，加上张敏敏那头的代打任务，他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登录游戏了。 电梯门开了，有加班的陌生社畜踏了进来，纪宇宙扫了一眼现在的楼层，11，低头抬头间，忽地，却在一侧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穿着—— 棉服，衬衫，薄羊绒针织开衫，牛仔长裤，帆布鞋。 温和清爽之余又十分休闲。 ……君生刚才是不是说要吃西餐？ 那，自己现在这种穿着，是不是看起来有些随意？ 纪宇宙凝神，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衣橱——好像自己的衣服不是衬衫就是卫衣卫裤，似乎都没什么正式场合能穿，且适合约会的。 一想到明天，之前陪他同学聚餐时的窘迫回忆隐隐又有冒头的趋势。 那种别人光鲜亮丽只有自己尴尬的经历体验可不想再有。 要不要，在明天顾君生来之前去商场买点新衣服呢？ 说起来，好像公司大楼附近就有一家？营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过去看看？ 这时候，又是“叮”的一声，有人从五楼健身区进了电梯，纪宇宙和对方都垂着头看着手机，一时没能认出来。 电梯间内忽然散发出熟悉的淡淡海盐香，纪宇宙忍不住皱眉。抬头，他发现眼前背对着自己，低着头，单手搭拉着大衣外套和健身包，身穿西装衬衣的人——可不就是梁寒么！ 第61章 梁寒头发半干，斜斜倚在矫壁上，因为低头看着手机，微微躬起的后背可以看出些微肌肉纹理，衬衣后有一丢丢洇开的水渍，大概是没来得及吹干的头发打湿的。 像是刚锻炼结束。 纪宇宙张了张嘴，想着这招呼打还是不打，就见对方两三下收起手机，似乎是为了让头发再干快一点拨了拨头发，然后两手插兜，站直了身。 纪宇宙犹豫的档口，电梯已经从五楼到了一楼。梁寒第一时间跨着大步迈了出去，边走边撑开外套往身上穿。 纪宇宙抬脚准备跟上，却和电梯里的另个人发生了些微冲撞，两人互相谦让了一下，等另个人先离开后，才跟着下了电梯。 往大门方向没走两步，纪宇宙发现一人正勾着一条腿，抱臂靠在不远处墙角，盯着自己看。 又是大眼瞪小眼。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梁寒先开口：“同乘电梯，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纪宇宙轻轻“啊”了声，顿了顿，故意说：“不熟呗。”脸上带着自己都觉得虚伪的微笑。 怪事，这小子怎么发现自己的。 梁寒扯了扯嘴角，回以同样的微笑：“是呗。” 纪宇宙说：“我怕我对你太热情，你觉得我在讨好。再说，一个彼此联系方式都没有的路人甲，打完本就江湖不见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毒舌，谁不会啊。 早上还让自己在众人面前那么尴尬，可把你给显得。 梁寒闻言笑笑：“你还真别说，我昨晚试着用手机号搜了下你飞讯——怎么查不到号？” 纪宇宙心里一咯噔：“为什么想搜我飞讯？转性了？” 那天，两人在张敏敏强制下互存联络方式的时候，纪宇宙特意留下了公司刚办理的业务电话。 因为没用那个号开通注册飞讯，他能搜索到才怪。 回头得把自己账号的手机关联搜索账号功能关闭，确保万无一失。 “纯觉得不方便，”梁寒淡淡说，“再说，多一个你在好友列表，也不碍着什么事儿。” “……” 就见梁寒侧身掏出手机，对着纪宇宙晃了晃。 “那——” “要加好友吗？” 说话的时候，他会很认真地看着他。 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波光潋滟星光闪闪。 不过，纪宇宙可不会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想法。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男人感兴趣不是？ 有的明星因为眼大且有神，内心情感丰富，看颗苹果都显得深情。纯属个人特质。这点常识，他有。 纪宇宙想起他自诩受女生欢迎的话，显然并不是吹嘘—— 哪有女生能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全身而退呢？ 如果梁寒真的对玖辞有什么想法，纪宇宙觉得，御剑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 不过纪宇宙不吃这套。 “不了吧，”纪宇宙说，“其实你心里应该也知道，咱们的交情可能就截止到副本打完后，所以，加了也没什么意义？” 纪宇宙话说得真诚，他觉得梁寒应该能理解。 其实换作平时，他也不会在乎好友列表多不多人，但，梁寒不一样呀！ 有些话一开始没戳破，往后直面的成本反而更大，更不好张口解释清楚。 他没想到这件事会有如此绵长的后续，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告诉梁寒自己的身份，也没这么多事儿了。 第72章 梁寒眼中的波光似乎是黯淡了些，然后，他叹了口气：“行吧。” 忽然话锋又是一转：“我找敏敏姐要去。”！ “等一下！” 纪宇宙冷汗直冒。 “怎么？”梁寒挑眼，视线在纪宇宙耳朵和脖颈处漂移了下，然后落回到纪宇宙的眼睛，眼底玩味的笑意更浓了。 纪宇宙猜想自己此刻又红了耳根：“我来加你，我这会儿有事，等我晚上回家就加。” “没糊弄我？” “糊弄你做什么。” “好。”满意了。 加好友是想要获得的结果，既然结果已经达到，梁寒也再没了理由为难。他问纪宇宙：“都这个时间了，你有什么事？” 纪宇宙看着他刚想回复，忽然…… 灵光一闪。 梁寒个头高，样貌好，也许是学艺术的缘故，光是这么慵懒随意地往旁边一站，配着大厅凌乱的打光，就是一副好风景——嗯，年轻，时髦。 “那个，小寒……同学……”这么叫可以吧？ 纪宇宙上下打量着梁寒，犹豫着开口：“你——应该很有约会经验？” “……”梁寒短暂的沉默了一下，避过纪宇宙的视线，有些敷衍着说，“当然……啊。”说完像是有些懊悔自己的回答方式，轻咳一声，又盯回纪宇宙的眼睛，嘴角重新挂上笑容，说：“小处男要约会？想我给你提供一些意见？” “……”纪宇宙青筋直跳，“不要再叫我小处男！” 梁寒：小处男，小处男，我就叫。 梁寒：小处男小处男小处男…… 怒极的纪宇宙，一个大步冲到他面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梁寒：小……唔！ 剩下的字就这么被堵回了嘴里。 纪宇宙死死盯住梁寒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不、许、再、叫、了！” 梁寒回看着他，有一瞬愣怔。 纪宇宙的白皙修长，骨节分明，近看血管清晰，尤其漂亮。视线移动，就见那张迅速靠近的脸上，眉头紧皱，已悄悄铺满粉色—— 梁寒温热的呼吸喷吐在掌心，却有越来越灼热的趋势。纪宇宙见他没回话，只看着自己，眼底莫名起了一层薄雾，更显得水光潋滟。他堪堪注意到梁寒的脸有些发红，下一瞬手就被对方用力扯开，别过头不再跟自己对视，捂着自己的嘴紧着嗓子说：“干嘛！” 纪宇宙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停了停，把手往梁寒身上使劲儿蹭了两把：“这是害羞了？” 梁寒没说话。 纪宇宙被整得失笑了。 “嘴上一个劲儿说别人处男，怎么自己一副什么都没经历过的纯情样儿，”纪宇宙探手，直接一个壁咚，把比自己高一头的梁寒卡进臂弯，紧贴墙面，补刀，“这可一点都不像老司机啊！” 他仰着头，掂起脚尖往梁寒的耳环边凑了凑，学他白天的样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问： “难不成……你喜欢男人？” 梁寒一把推开纪宇宙，红着耳根回头瞪了他一眼。 “滚！” 故作强硬的态度，但好像也没生气。 纪宇宙站直身，恢复正经样子跟他说：“不逗你玩儿了。方不方便陪我去个地方？” “什么？”梁寒扯了扯衣领，又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两人闲聊的功夫好像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我想买些正式场合穿的衣服，”纪宇宙看着他，“你审美好，给我当当参谋呗。” “这个时间？”梁寒已经恢复了成之前的样子，“怕是有点晚了吧。” 但他也没拒绝，补问：“去哪儿买？” “隔壁大楼不是有个大型商场？”纪宇宙看了看手机，“我记得是十点半下班，时间应该够。” “要和女朋友见面？” 纪宇宙迟疑了一下：“对。” “那是得好好准备准备，”纪宇宙感觉梁寒其实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稍微熟悉一些后态度还是蛮不错的，“正式场合？吃饭？一起参加活动？看展？预算？给个大概方向。” “额，吃饭。”纪宇宙把和顾君生约会的大概情况跟梁寒复述了一遍。 “说是同城，最后还是像异地，”梁寒若有所思，“怎么我周围全是谈这种见不着面的恋爱的。” 纪宇宙苦笑，没接话。 “走吧，”梁寒转头走向大门外，“我今天也没什么急事，陪你逛逛。” ---------- 因实体经济下滑，逛街的人本就较以前少了许多。加上初冬降温，夜间经营，商场里更显得清冷。 梁寒和纪宇宙在男装区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家打着昏黄灯光，复古风格装修的小店门口停了下来。 “这种风格喜欢吗？”梁寒指着店内展示的服装问纪宇宙。 店内陈列的服装有一定设计感，但不怎么出格，相对比较日常。 而比起日常服装又多了几分精致和时尚感。 “还行。”纪宇宙对服装向来不怎么讲究，自然也没格外喜欢的风格。 “你的气质风格比较温柔沉静，”梁寒的视线围着纪宇宙上下扫了一圈，“皮肤也很白……这种复古雅痞风格，会适合你。” 见纪宇宙一脸懵不怎么听得懂的模样，梁寒笑了笑，带头进了店里：“进去看。” 纪宇宙跟在梁寒身后，就见他左一个右一个，不多会儿挑了好几件衣服拿在手上，然后一把塞到纪宇宙怀里，催促他去试衣间试装。 纪宇宙抱着叠成小山装的衣服，有点郁闷：“这么多？” “商场快下班了，一起试快一点，”最后补了句，“买就买全套。好看。” 纪宇宙这才挪去了试衣间。 他把梁寒拿给他的衣服挨个儿挂到试衣间内的衣挂上—— 衬衣、外套、长裤等等等……？ ……等等？ 挂衣服的时候，纪宇宙忽然发现手上的触感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这些衣服…… 怎么…… 都这么单薄？！ 裤子飘逸有垂感，但是一捏，薄得像绸缎似的。薄衫领口极低，纪宇宙都可以想象穿上后领口大张的那画面…… 第62章 纪宇宙：…… 纪宇宙从试衣间探出一个头，对着在不远处试衣镜前摆弄的梁寒幽幽说：“……你知道现在多少度不？” 梁寒凑着脸对着镜子拾掇：“不知道。” 纪宇宙：…… 纪宇宙：现在是零下2度。 纪宇宙：……而且早上还推送了降温预警，今天晚间要降温。 梁寒：？ 梁寒：so？ 纪宇宙：…… 纪宇宙：所以……你拿给我的衣服…… 纪宇宙：不是春装吗？！ 摔！ 梁寒：啊。 他终于舍得把脸转过来看纪宇宙，一脸懵懂：“春装怎么了？” 纪宇宙：…… 纪宇宙：………… 纪宇宙：大冬天，零下2度，春装？春装？！ 梁寒慢悠悠地走近，微微弯下腰面向他：“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美丽，冻人。” “……我是男人，我不需要美丽。”咬牙。 “想帅气，一样的。” “不过，你这张脸……”梁寒忽然抬手，指背轻飘飘地滑过纪宇宙的脸，“怎么看也跟帅气不沾边，再努力打扮也不会帅得过我的。” “倒不如努力美丽一点，”他把手又挪到纪宇宙头发上，拨弄了一番，“看，换个发型更好看。” 纪宇宙一把捏住他的指头往另一侧掰，疼得梁寒直嗷嗷。 “哎哎哎！怎么动手啊！” “你小子，我忍你很久了，”纪宇宙跳着青筋，“管敏敏姐姐长姐姐短，管我就是喂啊那啊你啊的，她是我同学，所以你比我小你知不知道，叫哥！” “哥什么哥，”梁寒“嘶”着气，“让人帮你选衣服还这个态度，你寻思，你这样合适不？” 纪宇宙心想自己这样确实有些理亏，这才松了手。一想到自己要穿着比平时更轻薄认真问：“有必要这样？” “想要好看，挨点冻又有什么？”梁寒嗤笑，“你看那些明星，哪个不是大冬天敞着脖子羽绒套单衣？想掳获美人心，就得豁得出去本。你瞧瞧我。” 说着，一把抓过纪宇宙的手往自己胸口一路往下摸：“我常年这么穿，为的就是显摆自己身材。你是不知道，女孩儿看到我这胸可兴奋了，都问我怎么练的！” “……放手，”纪宇宙使劲儿扯扯没出手，硬是被摁在对方胸脯和腹肌上乱摸了一通，“还说你脸皮不厚！” “这有什么，别人想摸我还不给摸呢！”梁寒在纪宇宙的怒视下“嘿嘿”直笑，“你脸怎么那么红？该不会……” 他靠得近了些，压低声音在纪宇宙耳边说。 第73章 “你也喜欢的是男人？” 这话意外说中了真实情况，纪宇宙语塞，感觉脸烫的快能煎鸡蛋。 你报复我我报复你，小学鸡互殴差不多就是如此。 纪宇宙有些后悔找他了，自己找一家觉得还不错的店，让店员推荐有什么不好？！ 就在这时候，梁寒仿佛逗够了般放开了手，后退一步：“没意思，你赶紧试，试完早点回家。我今天还有日常没做呢。”说完转身去别的区域晃荡了，留着纪宇宙在原地恨得握拳想打人。 回到试衣间，纪宇宙拍拍自己的脸。 一定红得快滴出血。 烦死了。 想想自己这趟行程的主要目的，不就是希望让顾君生眼前一亮么？于是忍着崩溃把梁寒给他的几件衣服按照搭配意见换上，然后对镜一看—— 好像确实……挺好看的。 这小子审美是真的有点东西。 “怎么样啊？”溜达了一圈，男人回来问。 “……还行。” “还行？”男人不高兴了，“只是还行？” 纪宇宙想起他之前评价自己的操作，模仿他的口气，高冷地来了句：“还不错。” 但最终，在纪宇宙的坚持下，还是选择了相对比较保暖的，介于秋冬两季之间的衣物。 梁寒一路嗷嗷叫，说之前他选的那套，只要纪宇宙收拾收拾发型就会变身时尚潮男，现在这套虽然风格文艺也不错看，但比起之前那套还是差很多。被纪宇宙之间嘟嘴打回pass。 一直到结账的时候，梁寒还盯着纪宇宙手里提着纸袋怨念：“臃肿、肥胖是时尚大忌，冬季穿得罗里吧嗦，丑死了。宁可冻一点，也要好看啊！” “……你为了这副皮囊，可真是付出了很多啊。”纪宇宙感慨的很真情实感，“都不会生病的吗？” “经常锻炼的人能一样？我的体质，不是我吹，”梁寒一脸骄傲，“已经三年不曾感冒过。” …… ………… 回忆至此结束。 @#￥％……&％*……&…… 我们将时间快进到第二天中午。 地点，公司办公大楼。 纪宇宙看着眼前半躺在休息室沙发上的男人—— 大长腿沙发塞不下，一只蜷着，另一只拖拉在地上，他单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搭在胸前，皱着眉，急促地喘着气，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呵。 这小子。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体质好从来不感冒，24小时不到就这幅惨样躺在这里…… 打脸来的…… 未免有些太快了吧？ 至于——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前情回顾： 纪宇宙起了个大早，换上了新买的衣服，棕色的毛呢大衣，复古英伦皮鞋，黑色紧身薄毛衫加同色羊毛西裤。 因为皮肤白，深色衣装更衬的纪宇宙脸部清秀干净。这样一打扮，立马从居家闲散宅男变身成文艺清纯小生，气质文雅，走在街上也会被众人瞩目的那种。 根据梁寒的建议微微卷起裤腿，戴上金丝眼镜配饰，对着镜子确保再三后，纪宇宙还是决定多戴条围巾作保暖用。 天气越来越冷，他常年宅居在家，也不爱运动，不耐冻是真的。 至于好不好看…… 等见到顾君生后，再摘吧。 纪宇宙收拾停当，准备静等顾君生人到，偏偏这个时候，公司来了电话。 同事说是纪宇宙新负责的app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去公司进行下测试，可能要不了多少时间，但要的挺急的。 考虑到和顾君生约定的时间还早，加上公司位置距离住的地方不远，纪宇宙便应承了下来，去公司加班。 再说，一个刚刚就职的新人，想拒绝这种临时工作，也没什么选择权吧？ 而等他到了公司，连赶带赶的做完手上工作，又是一通电话。 “宇宙，”来电的人是张敏敏，“你在家吗？” “怎么了？” “我记得，你家好像离公司蛮近的？半个小时车程不到？” 纪宇宙回说“是”：“为什么问这个？” “呃，是这样的，”张敏敏有些无奈，“我感觉你现在跟小寒也熟了很多，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 …………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幕。 梁寒穿的还是昨天的白衬衣，领口大敞，表情看上去是很难受，但是整个人这么无力地仰躺着，又透着一股病弱美男的意味—— 纪宇宙真的很想吐槽。 都病成这样还要臭美？连躺着的姿势都像是刻意设计过…… “你还好吗？” 纪宇宙拍拍梁寒的脸，发现皮肤接触的地方烫得离谱，而他双眼紧闭，似乎难受得昏睡了。 据张敏敏说，这小子昨天和自己分开后就被她一个电话送回公司加班，通宵了一个晚上也没回家。 第二天她打电话问候情况，就听他烧得迷糊在电话里直哼哼。而她家住得较远，又是有男朋友的女性同事，身份上不太方便帮忙照看，这才找的纪宇宙搭把手。 “你和小寒也算熟一些了，就看在他可怜的份上，给操心操心吧。”张敏敏如是说。 “……就，没有其他男同事可以帮忙？”纪宇宙问。 张敏敏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觉得以他那张嘴，能有什么交好的其他同事？” 纪宇宙：…… 纪宇宙叹了口气，叫了跑腿，买了些药品和基础护理用品，搬来椅子在沙发边坐下，一边等药，一边给顾君生打电话。 “喂？” “你出门了吗？” “正准备呢。”对方轻轻回，“刚坐上车。” 说完，不忘补一句。 “迫不及待想见你。” 纪宇宙听着他的声音，内心矛盾、失落、遗憾、沮丧，他叹了口气：“对不住，发生了一些事，今天可能……要失约了。” “怎么了？”关切的语气，像是怕纪宇宙出了什么事。 “一个——”纪宇宙看了眼瘫痪在沙发上的骚包，“朋友。发高烧躺在公司没人管，我得稍微照顾他一下。”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沉默时间之长让纪宇宙以为他没听到自己的话：“喂？在听吗？” 顾君生轻吸了口气，回：“在听。” 但不知怎地，语调冷了些。是自己太敏感？ “你生气了？”纪宇宙紧张。 “不，没有，”顾君生语带安抚，又静了一会儿后，问，“什么……朋友？” 纪宇宙对他这样问的理由没想太多：“同学介绍认识的朋友，跟我在同一栋楼上班，通宵加班发烧在办公室躺着，同学托我照顾他一下。” 顾君生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又没说，只是问：“你在公司？” “算是吧？”隔了十来层楼层，但终究是同一栋大楼，说是在公司也没区别。 “这样吧，”顾君生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平和，“我去你们公司，陪你一起。” 纪宇宙眼睛亮了亮：“没关系吗？”有些期待，但又觉得难得的约会定在这种地方，未免有些太过酸楚？ 两个人平时班味就很重了，怎么约个会还要选公司…… 是有多爱上班啊！ “没关系，”顾君生调侃着反问，“难不成，你不希望我去？” “没有的事！”纪宇宙连忙回，“我……我、我也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开心了，声音也轻快了许多：“待会儿见。” “嗯。” 挂掉电话，想到不多久就能见到顾君生，纪宇宙心情大好。 再看手机，距离药送到还有十多分钟，他抬头环视周围一圈，观察了一下梁寒的办公室—— 单间，桌上干净整洁、简约雅致，还摆着几盆多肉。墙上挂着色彩风格鲜明的手绘挂饰——布置的风格和他给人的印象，像又不像。 再看回他本人。 额头上冷汗涔涔，抱着胳膊蜷成一团，像是浑身发冷。 纪宇宙看着他这副蔫巴样儿有些不忍，把外套脱下给他盖上，围巾也摘下塞进对方脖子裹了几圈，然后坐回椅子上，叹气。 健身后洗澡加头发没吹干，又为了时髦穿单衣赶上降温。 想不感冒……也难吧？ “……你这不就是自作自受么。”纪宇宙无情吐槽。 正说着，沙发上躺着小寐的人哼哼两声，醒来了。 他用烧得发红的桃花眼看着纪宇宙。 “……说谁自作自受呢？” 第63章 “……除了说你还能有谁？”纪宇宙盯着他，面无表情。 梁寒吃力地喘了两口气：“你的心肠是铁做得么，对病人说话这么不客气。” “这不是跟你学的？”嘴欠。 第74章 “……怎么不学点好的？”梁寒瞪着他，他此刻的说话声音都比平时微弱了很多，丝丝字音咬在舌尖，慢悠悠往出泄，有气无力的。 说完整个人又侧着身蜷了蜷，发出阵阵呻-吟。 纪宇宙：…… 纪宇宙有些不忍心了。 他伸出手放到他额头上：“好像是有点热。” 梁寒嘶着气：“你手真冷，拿开。” 纪宇宙又把手放回自己额头。 “不冷啊。” 看来是低烧。 看着梁寒这副可怜样儿，纪宇宙问：“你家在哪儿？我帮你叫个车回去？” 梁寒：“不用，你让我躺躺。我的体质，缓缓就好了。”也许是因为身体不适，语气有些许不耐烦。 ……嘴硬。 隔了一会儿后纪宇宙又问：“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梁寒整个人缩在纪宇宙大衣里，闷声回，“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你家人在a市吗？我让他们来接你？”最近流行性感冒严重，也不知道梁寒是不是单纯的着了凉，在公司这种地方干熬下去也不事，不利于养病，更何况沙发这种地方，睡着也不舒服。 关于梁寒的情况，纪宇宙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敏敏电话能打到他这儿来。难不成梁寒是一个人在外乡漂泊？和自己一样？所以没有家人能依靠？ 但—— “你不是有个妹妹么，”纪宇宙继续说，“在本地吗？如果爸妈那边不方便，让兄弟姐妹带你回家，也不用一个人这么硬撑着。” 梁寒先是愣了愣，然后轻轻扫了他一眼，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有妹妹？” “之前一起打本的时候，敏敏提起过，说你至尊山河是妹妹带着玩的。” 梁寒“哦”了声。 纪宇宙观察着梁寒的脸色：“怎么？不亲？还是……不在a市？” 梁寒隔了好一会儿后，才淡淡回：“亲的，但吵架了。” “一定是你嘴巴太坏，把人家气的。”补刀。 “什么啊，”梁寒很无奈，幽幽说，“就为了个男人。” 说完，似乎懒得再细讲，用不耐烦的生硬语气怼纪宇宙：“都说了，这点小感冒，躺着睡一觉就行了。如果你不想管我，你现在就可以走。反正你是敏敏姐喊过来的，又不是我。” 怼得纪宇宙想趁机给他一拳：“……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不舒服就跟人闹脾气呢？别人关心照顾你还有错了？” 梁寒没吭声。 纪宇宙继续说：“你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就要有成年人处理问题解决问题的样子。我现在给你两套方案，一，报出你家地址。不管是我叫车，还是喊你亲人过来，还是让我朋友开车，都得把你送回家。如果因为你私人原因，这个方案不可行，那么第二套方案是，我带你去楼下的酒店开一间房间，让你在那边休息，好好睡一觉。” “你选哪个？” 还是不吭声。 “如果你不想被我骂是巨婴，需要别人时刻围着你转。最好再我数到四之前回我话。” “一。” “我说你这人真搞笑，”梁寒不乐意了，嘴碎抱怨，“说了我在这儿躺躺就行，你还管上我了？” “二。” “你是以为你骂我的话会有什么攻击性？我会怕你骂？幼稚。” “三。” “……你这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 “四。” “……行行行，听你的。”梁寒拗不过，对着纪宇宙伸出手，“扶我一把，我浑身没力气，起不来。” “选哪个？”纪宇宙没理会他的手，盯着他看。 “第二个第二个。”一脸不耐烦的敷衍口气。 纪宇宙满意地点点头，拉住他，试图把他往起拽。但常年健身的人身上肌肉结实，较普通人更重，梁寒现在有些虚弱，反而把握着他手的纪宇宙直往下拖。 纪宇宙有生之年扛男人的经验不多，唯一一次也就是之前扛喝醉的顾君生—— 这两个人力量都强过自己，沉得跟石头似的。 好不容易把人从沙发上拉起来，纪宇宙问：“你衣服呢？” 梁寒指了指旁边的衣架。 帮梁寒套好衣服，纪宇宙捞起自己的大衣，把烧得迷迷糊糊的人扶下了楼。 办公大厦附近有一家五星级酒店，纪宇宙带着梁寒开了间大床房，把人送到里面躺下。 梁寒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那张好看的脸拧成一团，他的脖子上还缠着纪宇宙那条围巾，但哪怕这样，好像也不能让他感到更暖和一些。 没一会儿，跑腿的电话打了过来。 纪宇宙向对方重新确定了送货的地址，等东西送到，拿出退烧贴给梁寒额头贴上，喂他吃药前问：“你吃过早饭没？”有些药需要在餐后吃才不会伤胃。 梁寒没有反应，感觉似乎是睡着了。 感觉应该是没吃。 纪宇宙又叫了客房服务，送了些吃的上来，然后用打湿的毛巾给他擦了擦汗，打开空调，在床边坐着等他醒。 不知道是不是擦汗的时候被吵醒，纪宇宙刚坐下，就听见梁寒跟自己说：“敏敏姐的电话怎么会打到你那里去？” 纪宇宙失笑：“你要不问问她？” “算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纪宇宙安顿他不要多说话，好好睡一觉。 “你刚不是问我妹妹么？”梁寒不理纪宇宙的劝诫，开了话头，“我跟她已经冷战快一个月了。” “和家人吵架冷战，心里一定很难过吧。”纪宇宙无奈，也放轻了声音，哄孩子似地接话。 “要说发生这种事还完全没感觉，那肯定是假的，”梁寒轻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人在虚弱的时候会自带一种脆弱感，不知道是希望他人更多的关照，又或是控制不住倾诉欲：“她有个喜欢的人，但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 纪宇宙柔声问：“这和你们冷战有什么关系？”既然病人想说，那就顺着他。 “话说来长了，”梁寒长长吸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的态度，一直不鼓励什么网恋，偏偏，她喜欢的，还是游戏里认识的。” 纪宇宙：“难怪你对玖辞和御剑的事那么反感。” 梁寒：“事情有先后，有没有可能，正是因为看到玖辞和御剑的事，才会觉得这玩意儿不靠谱呢？” 纪宇宙觉得这逻辑也没什么毛病：“所以——她因为你不让她网恋，跟你吵了架？” 梁寒：“……” 梁寒：“比这复杂。” 梁寒犹豫了一会儿，才张口：“她让我去勾引她喜欢的人的对象。” ……？？？ 勾引？ 别人的……对象？ 不就是去当男小三？！ 纪宇宙：“……那你没答应她？” 梁寒：“……我答应了。” 纪宇宙一脸震惊：“……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 梁寒：“滚。” 纪宇宙：“咳咳，所以——是因为你没勾引上？她跟你吵了架？” 梁寒：“……” 纪宇宙：“矮油，让我猜中了。” 梁寒：“……” “你不是说自己很懂女孩儿喜欢啥？”纪宇宙调侃，“还有你搞不定的？” 梁寒：“……” “感情这种事，又不是你想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隔了好一会儿，梁寒才说，“我尝试过接近对方，对方严防死守的，根本没有我插足的空间。” 纪宇宙失笑，吐槽：“你还真去撬墙角啊……不觉得自己霍霍无辜姑娘坏？我瞧着你对御剑那种负心汉挺嫌弃的，咋还会做这种事儿呢？” “……因为我觉得，能在网上不顾分寸，散发魅力引诱女孩儿喜欢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梁寒接话，“我妹妹喜欢的那个人，喜欢他的人太多了，这不活脱脱的渣男？拆散对方未必就不是累积功德。你瞅着我在我们团里，什么时候跟孔雀开屏似的到处撩妹？我都是见人就怼。” “那你的重点不应该是在你妹妹喜欢的那个人身上？不应该去勾引他？让你妹妹看清这是怎样一个渣男？你去勾引人家的女朋友算什么事？给你老妹腾位置不成？” 说到这儿，梁寒有点烦躁：“所以我后来没这样做了呀。不然为什么会和我妹吵架？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想凑个热闹，看个乐子。和对方熟悉一些后，我发现她人还挺好的，我也不忍心这种好姑娘受到伤害，所以后来我就在想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这种傻姑娘都清醒清醒。” 说到这儿，他有些郁闷：“哎，你说，女孩儿是不是都那么容易喜欢虚拟世界里的人？玖辞，我妹都是这样，可为什么，我妹喜欢那人的对象，就不吃我这招呢？” “她不吃你这招，不也吃了你妹喜欢的那人那招？只能说明，人家喜欢的不是你这样的呗。” 第75章 “……好像有点道理。”梁寒说着，看向天花板，又灵光一闪似地招呼纪宇宙，“方便过来一下不。” 纪宇宙：“干嘛？” 梁寒：“过来一下呗。” 纪宇宙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按照他的要求走了过去，弓下腰挡住他看天花板的眼睛：“你要干嘛？” 就见烧得满脸通红的梁寒忽地伸手勾住纪宇宙的脖颈，把他往自己面前带，一直到两人鼻尖对鼻尖，呼吸也碰撞在一处，梁寒湿润着眸子问他：“你说，如果你是女孩儿，我这样勾引你，你会动心吗？” 纪宇宙愣了一下。 就见梁寒又把唇挪到他耳边，贴着纪宇宙耳廓问：“还有这样……” 他的呼吸轻轻擦着皮肤，纪宇宙敏感地瑟缩了一下。 “你会吗？” 纪宇宙怔了一会儿。 然后莞尔，扯开梁寒的手，直起身，笑骂：“神经。” “神经？”梁寒的视线追随着他。 “我也不吃这招。” “……” “你是不是应该怀疑一下自己的魅力值有问题？”毒舌调侃。 梁寒粗着呼吸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练得光滑结实的胸膛：“这样也不行？” “……”纪宇宙目光不可控地被吸引了两秒，但他脑中想的却是——顾君生脱了上衣的模样，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吧？ “行吧。”见纪宇宙反应平平，梁寒单手按着额头，无奈了。 “你现实生活中那么招女孩儿喜欢，还会纠结网上这点关注？”纪宇宙说，“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对方了？所以这么看重结果？”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试么？”男人却答非所问。 就见梁寒忽然翻了个身，盯着纪宇宙，看得他一脸问号。 “你看我作什么？”纪宇宙很无辜。 “我觉得，你们有点像。”梁寒说。 第64章 “我？和谁？那女孩儿？”纪宇宙疑惑。 “你、她、还有敏敏姐，”梁寒说着，眼中有一瞬黯淡，“都很……温柔。” 他看纪宇宙的眼神很认真专注，眼中仿佛只有他一个。 “你今天很好看，”梁寒观察着纪宇宙今天的着装，夸奖，“那个眼镜很衬你。” 纪宇宙扶了扶装饰眼镜的镜框，有些不好意思：“谢谢。” “人喜欢的，都是同一类人也说不定，”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说完，又转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说了，我想睡觉了。” 一番没头没脑的话，纪宇宙没听懂。 梁寒趴在床上，裹着被子，像条大毛虫。对比他前些天的样子，纪宇宙觉得他的背影有些滑稽，正想着自己还能为对方做些什么，忽然，手机振动，顾君生的电话适时打了过来。 纪宇宙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接听，谁想刚站起来，梁寒又转过头来，弱弱问：“你要去哪？” “怕吵着你，去卫生间接个电话。”纪宇宙压低声音指着手机说。 梁寒“哦”了一句，小声说：“就在这儿接吧，我还没睡着呢。” 这人，怎么像小孩儿似的。 纪宇宙摇头苦笑。 坐回按下接听，顾君生的声音清晰有力地穿过话筒：“我在你们公司楼下停车场，在几层？” 纪宇宙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他换地方的事儿。 他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梁寒，回顾君生：“我现在不在公司，在酒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酒店？” 纪宇宙把情况简单解释了一下，就听梁寒哑着嗓子问：“谁啊？要过来？” “……我朋友。”纪宇宙起身，走到梁寒面前，又用手探了探他额头，“感觉你这会儿有精神点了？”可能是吃了药，也可能是酒店开了空调后更暖和，梁寒这会儿气色好了很多。 “你不是今天要和女朋友约会么？”梁寒用水润润的眼睛认真看着他，“可刚我听电话里的声音怎么是个男的。而且……声音怎么还有点耳熟……” 纪宇宙：“……” 怕越描越黑，想起电话还在接通中，纪宇宙赶紧回顾君生说：“我这边安顿好了就下去找你。先挂了。”说完摁断了电话。 “……女朋友放我鸽子了，”纪宇宙这才向梁寒解释，他不敢回应梁寒的视线，掩饰，“朋友为了安慰我，约好了今天去吃午饭。” “可惜了……你还专门为和她约会买了新衣服来着，”梁寒表达了自己的同情，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总不会……是因为你临时答应了敏敏姐来照顾我，耽误了约会，所以女朋友生气了？” “他——”纪宇宙迟疑了下，想了想，“应该不会吧？”纪宇宙认识顾君生以来，还没见他生气过。 那种知节讲理的人，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应该……不至于吧？ 而且几通电话下来，好像也没特别说什么？ 纪宇宙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问题。 按照异性交往的准则，他是不是需要和顾君生意外的男性……避嫌？ 但—— 他扫了梁寒一眼。 但他对梁寒毫无普通朋友交往之外的任何其他情感，哪怕这样，也需要如此么？ 若是按梁寒此前向自己表达过好感和喜欢的徒弟身份，他或许需要为了避免两人的关系变质而避嫌，可现在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明确表达出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刻意保持距离又是否会显得自己过于自我意识过剩？ 还有，现在的他与异性的来往又当如何？他与张敏敏的来往是否又会有些逾矩？可，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总不能因为与同性恋爱，就彻底断绝所有社会交往吧？ 这中间的分寸……又要如何拿捏呢？ “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梁寒微闭着眼睛说，“你有约就先去忙吧，今天谢谢你了。” “你也会有低头示弱的时候？”平时张牙舞爪的人这副模样有些好逗。 “放过我吧。我现在没精力和功夫跟你贫嘴，”梁寒声音低了下去，“快去忙你的吧，我睡一觉，醒来应该就差不多了。” “真的没关系？” “嗯……”回答声越来越微弱，“……没关系……” 纪宇宙又帮梁寒整理了下被子，掖好被角，怕他还觉得冷，把他的外套也盖了上去。 他用酒店的笔把药按照服用顺序和量次做了标记，连着水放在梁寒床头，还有吃剩的一些非汤水的食物。 收拾停当，纪宇宙对梁寒轻声说：“那我走了？” 梁寒没回话，呼吸匀称，已经睡着了。 纪宇宙笑着摇了摇头，穿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 回公司的路挺冷，此前扶着人，多少也算是轻微运动，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离开酒店，大楼间刀一样凌冽的穿堂风刮过来，吹得纪宇宙一个激灵，整个人使劲儿往大衣里缩。 纪宇宙说不上自己后悔不后悔穿这身衣服出来——想给顾君生看更好一面的自己是真的，但觉得冷得难捱也是真的。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出了门，他可能还坐在家里等顾君生开车接送，全程都勉强算是市内，有空调供暖，也不会感觉这么冷。 纪宇宙急急赶到停车场，一路上不忘给顾君生发消息确定彼此的位置。而顾君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回信有些慢，基本上就是几个字：“嗯”“好的”“哦”。 周末的地下车库比较空旷，纪宇宙穿行在钢筋混凝土墙柱打造成的丛林里，顺着即时共享定位找寻，终于，在某处车位较多的地方，找到了顾君生的车。 “抱歉！”纪宇宙气喘吁吁地拉开车门，“久等了。” 顾君生端正坐在驾驶位上，停车场很暗，他隐匿在阴影里，表情看不分明，见纪宇宙上车，只斜眼轻轻扫了他一眼，没多话。 不知怎地，纪宇宙有些紧张，微妙的气氛让他觉得顾君生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简单整理了下着装和发型，待坐定后，纪宇宙偷偷观察起顾君生的脸色—— 那张脸看起来和平时并没什么不同，表情认真，有些严肃地盯着前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车上的气氛给人一种压抑沉默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自己上车后，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还是去那家吃饭么？”纪宇宙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陪梁寒折腾了一早上，纪宇宙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有些饿了。 “嗯。”还是只回一个字。 “你吃早饭了没？” “没。” “……” 纪宇宙本想问问他为什么没吃早饭，是起床晚了？还是因为忙工作？顺带叮嘱两句。但车内诡异的气氛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最， 第76章 油门启动，副驾驶安全带提示警铃响个不停，纪宇宙沉浸在思绪中，被吓了一跳，慌忙拉扯安全带，试图尽快平息响声，可不知怎地，安全带就是卡在拉槽里拽不出来。 杂音配上车内诡异的气氛，纪宇宙紧张到手抖，安全带还是扯不出。 忽地，车子停了。 一道阴影覆了过来。 男人的呼吸轻轻扫过头顶，清冽的气息带着体温骤然贴近，一只修长的手探过来，接过纪宇宙手上的带子，静了一会儿后，轻轻一拽，拉到座椅一侧，扣上。 纪宇宙低着头，心跳如鼓。 这副画面像他要起来拥抱自己似的。 顾君生坐回了驾驶位。 他没着急重新启动车子，沉默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纪宇宙偷瞄着后视镜。 “……你，在生气？” 他不是迟钝的人。 顾君生听到话后好像有一瞬愣怔。 男人紧绷的面容像是终于有了一丝松懈，顿了顿，他终于回首，看向纪宇宙，眼底带着一丝惊讶：“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都不说话，”纪宇宙看着他，“所以，我想，你是不是生气了。” 两人的视线于今日第一次相撞。 顾君生似乎也为今天的约会做了充足的准备，头发用发胶向后梳成背头，露出俊朗的整张脸，穿着十分正式，衬得整个人气质更加出众。 纪宇宙看着他，心想，或许，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从一大早就开始准备今天的见面了。 可偏偏自己让对方失望了。 纪宇宙心中不由得涌起愧疚：“对不住，怪我今天放了鸽子。” 顾君生好像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太对劲。 他怔怔地看着纪宇宙，良久后恍然大悟的转回头，半掩着唇，像是自嘲般，低低地笑了一声，而后调整情绪般深呼一口气，低头，伸出手，握住纪宇宙的，轻轻摩挲着说：“我没生气。” 纪宇宙盯着他嘟囔：“你有。” “没有。”声音很轻。 “明明有。” “……” 顾君生没有看纪宇宙，依旧把玩着他的手，修长的指节揉捏着纪宇宙的手心，手背，指尖，而后交错而握。 手心贴手心。 ……他的掌心很热。 “不是因为这个。”顾君生眼底一片幽深，抬手，将纪宇宙的手背送到唇边，轻轻吻了上去。 “不是因为你失约生气。” 第65章 ……所以还是生气了。 纪宇宙心想。 顾君生的嘴唇有些干燥，若即若离地摩擦着纪宇宙手背的皮肤，呼吸的热度喷吐在肌肤上，痒痒的。 纪宇宙有些害羞，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对方牢牢锁住，轻轻一拽，侧头，然后沿着腕骨一路轻嗅，嘴唇贴紧，辗转流连片刻后，惩罚似地在纪宇宙手腕附近轻咬了一口。 “嘶。” 一股电流顺着手腕传到全身。 纪宇宙只感觉对方唇齿触碰处一阵酥麻，嗓子骤然有些干涩，一股热流顺着小腹升起—— “……” “……你们为什么会去酒店？”男人压低嗓音，柔柔问，嘴唇还停在纪宇宙手边，用热气一阵一阵地撩拨着。 纪宇宙最受不了他这样说话，配上对方嘴唇若有若无的接触，整个人都在抖。 “他，不舒服……”纪宇宙句子说得断断续续，感觉某个地方随着顾君生的话在不受控制地跳动，“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就想着在酒店……好好睡一觉会比较好，就……” “就带他去开了房间？”顾君生接过话，声音像醇厚的酒。 “嗯……” “……好了。”顾君生手上的力度轻了些，垂下了手，淡淡说。 车辆重新启动。 什么情况？！ 纪宇宙咬着牙，红着脸，在副驾驶位置上弓着背缩成一团。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 顾君生一边开着车，还不忘用指间轻细细揉捏撩拨纪宇宙的手，时轻，时重，轻的时候像羽毛在心尖儿上挠，挠得纪宇宙很痒，浑身都痒。 纪宇宙又尝试抽了一下手，但他每次试图逃避这种亲密的时候，顾君生都会加大手上的力度，把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掌心，让他挣脱不能。 几番动作下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车内空调的热度，还是纪宇宙上升的体温，纪宇宙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填补着两人肌肤之间的空隙。 纪宇宙感觉自己涨得更厉害了，加深呼吸，才能些微抑制一下自己心底按捺不住的躁动。 …… 他今天是怎么了？ 纪宇宙内心在咆哮。 自己也是！是多经不起撩拨？不过是被亲了一下手腕，摸了下手，甚至都不是嘴，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呢？ …… 真没出息！ 而罪魁祸首已经端端坐正，单手握着方向盘，还用余光有意无意地看着纪宇宙，话里有话：“你怎么了？” “……没什么。” 纪宇宙心中忿忿。 你自己在做什么自己是真不知道？ 好在地下车库光照比较昏暗，纪宇宙想起自己还穿了外套，于是压低声音，埋着头，哑着嗓子怯怯地回话：“我、我有些热。想脱一下外套。” 顾君生又扫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满足般，重重捏了一下纪宇宙，这才放开手，拖长声音“哦”了声。 …… 纪宇宙弓着背，鬼鬼祟祟地把外套脱下来盖到自己下半身，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与此同时，车左转右转绕了好大一圈，终于到了出口处，外间的阳光照了进来，有些晃眼。 ……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不是觉得热么？” 可顾君生似乎没准备轻易放过他。 “后座是空的，可以把外套放到后面。” …… “不用，”纪宇宙强忍着回，“下车又会觉得冷。” 微妙的沉默充盈在车内，顾君生专注地开着车，仿佛刚才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纪宇宙继续平复着内心的躁动，低头，看着自己搭放在深色外套上的双手—— 都红了。 白皙的双手关节处一小片一小片红晕，尤其是指尖，被深色外套反衬得更加明显。 像被蹂躏过似的。 可想而知，自己现在脸上红潮只会更重。 悄咪咪地，纪宇宙别过脸，看向窗外，内心忐忑。 ……也不知道顾君生看到没有。 他在开车，应该没看到吧…… “你今天的风格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想着，对方开口问了，“见惯了你穿休闲装，难得见你穿得这么正式。” 纪宇宙简直怀疑顾君生有读心术。 “想改变一下风格……”其实是为了约会。 “……怎么不穿多点。”顾君生幽幽问。 因为不像顾君生和梁寒一样健身，纪宇宙身形修长，有些单薄，贴身的黑色薄衫更显得腰身纤细，似乎两只手张开就能合握。 他的话隐隐带着关怀：“昨天开始降温，这样容易感冒。” 纪宇宙拧着脖子看着窗外：“很、很奇怪吗？”他平时很少这样打扮，其实心里还挺忐忑的。 “……很好看。”顿了顿，顾君生回。 “真的？” “真的。” “为什么回答问题还要思考，真不是说好听话？” 顾君生闻言失笑：“不信我？” “……” 也许是为了认真同纪宇宙说话，顾君生放缓了车辆的行驶速度：“自信些，宇宙。你很好看。” “……有吗？” 平凡的普通人是纪宇宙自己为自己领用的标签。 他自知，他和顾君生梁寒这种天生就容易被关注到的人不同，不是在人堆里一眼就能被发现的类型。 没什么出众的外貌，活这么大年纪也没被女生主动联络要过什么飞讯。平时的穿搭基本也都是休闲装，很少这样精致地收拾装扮，所以心里十分没底，生怕弄巧成拙。 “有，”正好黄灯转红，顾君生停了车，伸手扶正纪宇宙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重复，“宇宙，你很好看。” 两人目光相接。顾君生眼睛很亮，琥珀色的眼里藏着一汪潭水，柔情之外蕴含着肯定与渴求，看得纪宇宙心跳怦然。 他拂过纪宇宙的脸，鼻尖，微微挑起眼镜轻触他的眼睛，喃喃：“宇宙，你可能不知道。” 知道什么？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好看。” 顾君生的手细细描摹着纪宇宙的五官轮廓，有最后停在他嘴唇上，来回打着圈。 “你很有吸引力——宇宙。” 他低语着。 “真的。” “为什么会对自己不自信？” 第77章 纪宇宙有一瞬晃神。 顾君生的话仿若告白，今天的他似乎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但不一样在哪，他又说不大清楚。 就见顾君生微微倾身，垂眸，视线下移，气氛忽然有些暧昧，纪宇宙以为他想吻自己，有些紧张地闭上眼睛，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顾君生气息的靠近。 男人只是不着痕迹地轻呼了口气，用指腹研磨了下纪宇宙的侧脸和耳垂，又把手放了回去。 感觉到热度离去，纪宇宙睁开眼，有些失落。 这种貌似不经意的撩拨，一次又一次。期待被高高掀起又被轻轻放下，根本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是因为在外面担心被路过的人看到么？ 有些难受。 纪宇宙把自己窝回副驾座里，闷闷回：“可能是因为……以前从来没谈过恋爱吧。” “……从来没有？”顾君生拖长了音调。 “没有。” “为什么？”追问。 “这种事哪有什么为什么，”纪宇宙无语，“又不是我想谈就能谈到。” “……你想过和谁谈？” ……他真的很不对劲！ 纪宇宙不懂怎么顾君生今天像小孩儿似的总是在问这问那：“我没有想过和谁谈，但总得两情相悦才能有下一步吧？” 正确恋爱的步骤要经历相识相知告白相处，他连认识人的途径都没有，怎么开展一段恋爱呢？ 比起顾君生，纪宇宙觉得自己在社会交往这方面经历真不比他多多少。 非要拿以前跑业务喝酒的那些经历出来说的话，接触到的人也只限于工作招待，私下来往都是璟辰负责的，而且，纪宇宙从来都不喜欢那些逢场作作戏的市侩场面，真实的自己还是更喜欢独居的清净小屋。 “两情相悦的前提是互相倾慕，那单方面的倾慕呢？”顾君生有些不依不饶，“比如学生时代的同学，比如之前与你合伙的朋友，比如……今天你特意照顾的同事。” “……” “有没有可能，有人对你示过好，但你迟钝没察觉到呢？” “……” 纪宇宙后知后觉地发现，顾君生闹矛盾的理由，也许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 “你吃醋了？”他问。 “……”没回话。 “你是不是吃醋了？”纪宇宙侧过身，凑过去观察顾君生的表情。但那张绅士的面具依旧完美，没有一丝破绽，只能从他微妙的言辞中，简单猜测到他提问背后的真实意图。 好半天后，顾君生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轻轻回了一句。 “嗯。” 他盯着红绿灯，表情没什么波澜。 ……但轻微闪烁的眼神告诉纪宇宙——他明明介意得要死。 这幅模样真让人无语又动心。 纪宇宙本以为他这样的性格不会对这些事计较，但…… 左右张望，距离转绿灯还有十秒左右的时间。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忽地伸手，捧住顾君生的脸，对准一边，猛地亲了一下—— “啵！” 与此同时，一声清脆的响声回荡在车内。 两人同时愣住。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主动做这样的事，过于紧张，纪宇宙原本只是想轻轻亲一口对方以示安抚，可因为动作太大，下嘴太重，硬生生的从“亲”变成了“嘬”。 顾君生顶着脸上老大一个红印，愣愣地看着纪宇宙，也不知道是被纪宇宙这大胆的动作吓到，还是被那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给惊到。 就见纪宇宙的脸越来越红，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般，尴尬无措地回视着他，很快开始躲避目光，羞耻得恨不得缩到地里去。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是想解释刚才的行为，还是想继续说本来计划说的话，“你……你是……” “你是我第一个！”结巴了老半天，最后几乎是在吼叫。 绿灯亮了。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顾君生忽地笑了起来。 “噗……” “哈哈哈哈哈哈。” 他趴在方向盘上，把脸埋进胳膊，笑得似乎快岔了气。这是纪宇宙第一次见他这幅模样，更是羞赧，瘪着嘴喊：“笑、笑什么，别笑啦！” “哈哈哈哈……” 后面的车辆的鸣笛和叫嚷若隐若现：“前面的！走不走啊！” 似乎是笑够了，顾君生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看着纪宇宙，饱含情意地回—— “我也是。” 第66章 车子又行驶了起来。 “你有近视吗？”顾君生问。 纪宇宙扶了扶眼镜：“没……” 穿搭参考了梁寒的意见：“眼镜是平光的。” “对着电脑这么多年，视力竟然没怎么受影响？”顾君生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纪宇宙好奇地问，“你有吗？” “有，一两百度，”顾君生笑笑，“没你的基因优势。” “平时怎么没见你戴眼镜？” “戴的隐形，居家的时候才偶尔带带镜框式。” “其实，刚才忘了说，”他开着车，不时回回头，“眼镜挺适合你。” “但我还是更喜欢你不戴眼镜时候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比之前似乎轻盈了很多。 “为什么？” 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他又咧嘴笑了：“因为……没有眼镜，你扑过来亲我的时候，至少，我不会被硌到。” 纪宇宙：“……” 顾君生：“噗。” 纪宇宙脸红，尴尬：“你还笑！” 顾君生笑了一路，心情已然乌云转晴：“不觉得我今天也有些不同？” “有。”纪宇宙的回答肯定、迅速。 不过，说是不一样，其实只是从平时见惯的西装革履，换成了优雅矜贵的时装，更像明星了。 “特意打扮了一下。”顾君生语气很认真。 “为了约会。”补充。 “和你。”重音。 …… 纪宇宙感觉自己平复了一半的情绪又有冒头的趋势。 “……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吃饭。” “还是那家？”又问了一次。 “嗯。”男人轻声回，“忘了跟你说……” 顾君生斜眼瞟了纪宇宙脚下的大衣，目光像是故意般在纪宇宙下身流连了一会儿：“你的衣服掉了。” “羊毛衫是不是没塞好，有点鼓包。” …… ………… 过分了啊！ 纪宇宙又一次面红耳赤。 他还是不是男人？！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真的坏！ 一路说说笑笑，聊着天，到了吃饭的地方。 顾君生停好车，下车，绕到副驾驶边帮还在整理衣物的纪宇宙拉开车门，眼神温柔地倚着车门看他：“还没收拾好？” 纪宇宙胡乱把裤子里的羊绒衫扯出来，也不往里面塞了，悄咪咪摆了摆下面的位置，想着等会儿有大衣遮掩，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尴尬，然后捞起外套，跨出车门站起来，却被一边的男人拦住。 手上的东西被接过，抖了抖展开，长臂环绕过纪宇宙的肩，将他圈进臂展范围。 顾君生揪着大衣领的两端轻轻一拽，纪宇宙被脖颈上的力量带着，一个碎步，整个人几乎扑进他怀里。 那人还在近距离自上而下地笑。 “终于到了。” 顾君生说着，伸手一拉，将纪宇宙裹进大衣，揽着他的腰贴向自己，然后躬下身，将头埋进对方的颈窝。 纪宇宙感觉自己今天的脸就没常温过，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顾君生蹭着纪宇宙发红的颈子，手在他腰间摩挲着，好让他和自己贴得更紧一些：“昨天约见面的时候，就想着，见到你一定要这样。”说着，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几乎是将纪宇宙箍进怀里一般，深深呼吸，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纪宇宙被他的呼吸和头发蹭得痒痒，一阵哆嗦，感觉顾君生的乱动的手有下移的趋势，更紧张了：“有、有人看！” 顾君生没卸力，贴着纪宇宙的皮肤轻吐：“我刚看了，没有人。” 纪宇宙眼神慌张，左右看了一圈—— 还真没有。 好在顾君生没有做太多出格的动作，不然，不然按小宇宙今天的情况，自己今天怕是没办法跟他一起吃饭了！ 一直到闻够了纪宇宙身上的味道，顾君生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帮纪宇宙穿好外套，顾君生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示意：“走吧。” 纪宇宙顺从地跟着他，一直快到电梯间，看见隐约的人影，才轻轻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 顾君生这次并没有阻止，由着纪宇宙和自己保持了距离。 顾君生带纪宇宙来的地方是a市b区的地标大厦，电梯一直通向大厦五十层。 第78章 餐厅内装潢很高档，下午的阳光盈盈穿过落地窗，倾洒在相邻的座位上。因为是下午，吃饭的人不多，整个大堂显得有些空。 顾君生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带着纪宇宙在早已预定好的位置上落了座，简单说了几个菜式后，把菜单递给纪宇宙：“想吃什么？” 这是纪宇宙第一次在这么高档的餐厅吃饭，看着菜单上不认识的字母，脑中一片空白，又把菜单递回给顾君生：“我不知道哪些好吃，你点就好。” 顾君生也没推让，“嗯”了声，根据自己已知的经验点了几样：“这些都是招牌菜，一般不会出错，可以试试看。” 点完菜，纪宇宙将外套叠得整整齐齐递交给服务员，等服务员帮他放好离开后，转头一看，发现顾君生正含笑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怎么了？”纪宇宙问。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顾君生摇摇头：“就想多看看你。” “每次见面的时间都好短，”顾君生看着纪宇宙，轻轻叹着气，“真希望每天一醒来就能见到你。” 纪宇宙有些害羞，眼神漂移闪躲，转移话题问：“最近帮会怎么样？怎么感觉都没什么人说话？” 他有段时间没上《至尊山河》了，帮会群最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冒泡的人不多，和以往热热闹闹，你一言我一语的情况有很大落差。 顾君生淡淡回：“还有一个多月，帮会的大学生们就要放假了，有部分开始提前准备期末考试，有部分计划元旦假期的时候来a市，聚个会面个基，又建了个小群，大概常聊天的都在那里面。” “至于你我这种工作党，年终一般都是最忙的时候，也没太多精力在游戏和闲聊上，”他苦笑，“加班都加不过来呢。” “你最近在忙什么？”到了明亮处，纪宇宙才发现，顾君生精致的脸略显憔悴，那双好看的眼睛下有一圈若隐若现的乌青，大概最近觉都没能好好睡过。 “新项目的一些问题一直没处理完，游戏上线有截止时间，要赶在之前解决好，所以，最近都在和各部门节点沟通调解磨合，”顾君生抓过纪宇宙搭放在餐桌上的手，握住，眼神恳切，“难得见面，我们不聊工作也不聊游戏，好不好？” 纪宇宙换位思考了一下，难得的休息日，要是自己，也不想继续沉浸在工作的苦闷氛围里。 他心疼他劳累，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给他提供有效的支持。感受着对方手上的温度，纪宇宙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你想聊些什么？”说完，又觉得自己说了蠢话，显得自己跟他特别没话说似的。 顾君生却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嗯……聊聊你喜欢吃什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法国菜，”他说着，“这家店距离你家近，之前我和客户一起来过，觉得挺不错，但每个人喜好不同，我怕带你来这里，有些——自以为是。”苦笑。 两人一起吃饭的次数极少，这方面的了解也很少。 等菜的间隙，顾君生与纪宇宙就自己在a市喜欢的餐厅进行了一番交流，聊到常去的餐厅，顾君生说有机会一定要带纪宇宙去自己最常去一家清吧，人少，安静，下班不忙的时候偶尔过去坐一坐，和老板聊聊天，很放松。 两人聊天的功夫，菜品按照顺序上了来，顾君生为纪宇宙一一讲解，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在自己的推介下一一品尝，只希望他会喜欢。 “我希望知道你更多的事，”纪宇宙吃的时候，顾君生没怎么动刀叉，只是一直看着他，“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哪些小习惯，有哪些经历过往，从今往后，我想听你一点一点，全部告诉我。” 下午的阳光不是很烈，但莫名有些灼眼，顾君生沐浴在光里，温柔的话语让纪宇宙胸口被什么填充得满满当当，面前的人影忽然有些模糊，他连连眨眼，眼睛却黏糊得睁也睁不开。 “怎么哭了？”顾君生肉眼可见地慌乱，忙抬起身，走到纪宇宙面前用纸巾帮他擦拭。纪宇宙仰着头，由着顾君生轻轻擦干自己眼角边不断溢出的水渍，观察着男人紧张担忧的表情，忍不住又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得顾君生忍俊不禁：“到底怎么了？” 纪宇宙摇摇头，这时正巧服务生引了两个客人到邻座，他连忙接过顾君生手上的纸巾，低下头掩饰。 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哭，也许被这样小心翼翼珍视的感受此前从未有过，是一时动容。旁边的顾君生似乎也注意到有人落座，抚了抚纪宇宙的头发，坐了回去。 “陆总……”旁边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您看这里的环境怎么样？” 纪宇宙埋头擦着眼泪，鼻子有些堵，猜想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不雅观，便站起来，跟顾君生说去一趟洗手间。 顾君生点头应了。 路过隔壁桌的时候，纪宇宙的视线扫过隔壁桌子，只留意到两个西服革履的男人，但也只是匆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对着镜子洗脸的时候，回想着今天和顾君生的相处细节，纪宇宙只觉得自己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是在丢人就是在丢人的路上，难得的约会，要是顾君生以后想起来，想到的全是自己丢人的画面可该怎么办？ 强烈的羞耻感席卷而来。他托着额头，满是对自己的言行的懊悔和无语。等平复好情绪，准备拿起自己放在洗手台边的眼镜戴上的时候，就见一只修长的手托着眼镜递了过来—— “你找的是这个？” 第67章 顾君生注意到，纪宇宙回到座位后，一扫之前的腼腆忐忑，脸色发青，一言不发，甚至有些心神不宁，目光时不时瞟向邻座。 他顺着纪宇宙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邻座一身灰色西服套装的年轻男人，正与对面同样西装革履的人交谈着什么。 察觉到顾君生探寻的视线后，他微笑，两眼弯弯，颔了颔首，目光似不经意滑过背对着他的纪宇宙，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复又更浓，然后继续与对面的人说话。 隐约听到那人好奇地问：“陆总，您笑什么？” 男人笑着答说：“碰见了熟人。” “哦？”对方回头也看了一眼，“您认识隔壁？” “嗯。”他意味深长地说，“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那要不，和他们一起拼个桌？” 男人摇摇头，轻声说了句“不用”然后开始继续谈经营业务相关的事情。谈话中隐约有“代码开发”、“用户体验”、“测试优化”之类的词汇，似乎也是在互联网相关领域工作。 顾君生看回纪宇宙，发现他低着头，直直盯着面前的餐盘。 想起纪宇宙起身去卫生间后不久，邻座的男子就跟了过去，顾君生心中有个结论一闪而过，本有很多疑问，但看到纪宇宙这样的表情态度，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正好服务员来上最后一道甜品，摆盘后，顾君生招呼纪宇宙：“这家提拉米苏味道很好，喜欢不喜欢吃甜品？试试看？” 纪宇宙这才抬起头，对顾君生扯出笑容：“好。”然后拿起叉子，分了一小块甜品到嘴里，两眼放光：“唔！好吃，入口即化，不是很甜味道又很浓郁，层次饱满，确实很好吃！” 顾君生笑着伸出手，擦掉他嘴角边沾上的可可粉：“你喜欢就好。” 似乎因为顾君生的动作和甜品的美味，纪宇宙的脸色有所好转，开始专心吃东西，不再留意邻座。 顾君生观察着他的表情，两人在诡异的沉默中，吃完了最后的餐品。 等到结账的时候，服务员微笑着告诉顾君生，他们这桌已经被人付过了。 纪宇宙难得看到顾君生脸色阴沉，回看陆景辰所在的位置，他的商务似乎还没谈完，但似乎留意到两人已经准备结账离开，对纪宇宙举起酒杯，微笑示意。 纪宇宙皱着眉，按捺住心中烦闷，拉住顾君生就快步往外走。 一直到电梯口，他才敢看停下来偷看顾君生脸色：“他……他是……” 顾君生轻声按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 纪宇宙愣住。 “你之前的那个合伙人——对吧？” 纪宇宙搓着衣角没吭声。 心里想的是，不愧是君少，猜事猜得可真准。 顾君生沉默看着电梯楼层的数字闪烁，一直等进到电梯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纪宇宙才忐忑地问：“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本来是顾君生和自己的两人饭局，莫名其妙竟然碰见老熟人，还被人抢着结了账—— 换成自己，也会不高兴。 而说起陆璟辰—— 纪宇宙内心很混乱。 他很难形容，自己再次看到陆璟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时，心头的复杂滋味。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接过眼镜的时候，就见他静静看着自己，嘴角带着笑容，“最近过得怎么样？” 第79章 自从和他断了联系，时隔四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 陆璟辰成熟了很多，岁月将曾经青涩的青年打磨抛光，锤炼得精致挺拔，一时间，纪宇宙甚至没能认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和朋友一起吃饭？”陆璟辰还在眯着眼睛问。明明是背叛者却毫无愧色，仿佛两人真是只是久未相见的老友，在共话家常。 “还在互联网领域工作？”他递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滞留了很久，但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尴尬的神情，只是看着纪宇宙不停发问，似乎真的很关心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会关心吗？ 不会吧。 ……伪善。 纪宇宙在心底冷笑。 他没回话，权当对方认错人，接过眼镜就径直出了卫生间。 作为朋友，他与他的关系早在自己被利用的那一刻终结了。 在那之后，彼此过得如何，都与对方无关。 谁想，他会多管闲事，替自己结了账呢？ 是显摆自己通过不择手段，如愿爬上了高处，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践踏他人的自尊心？ 纪宇宙不喜欢欠别人，好好的一顿饭，被陆璟辰一搅和，现在只觉得恶心。 但他欠自己的，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宇宙。” 顾君生的轻唤把纪宇宙从负面念头中拉了出来。 “嗯……”纪宇宙下意识握紧顾君生的手，他的手很温暖，似乎继续靠近这样的温暖可以驱散自己心头盘绕不散的阴霾。 在这之前，再委屈难过的日子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去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身边有顾君生。 “我——不想干涉你的自由，” 顾君生反握住他的手，回头看向他。 “我尊重你的人际交往，和过去的经历。我认为，自由是一个人天然拥有的绝对权力，并不因为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而束缚改变。” 他的声音很平静。 “所以——” “我没有权力生气。” 忙碌的工作生活间隙，相见总是匆匆。 原本计划吃完饭后再去看个电影，走到半路，顾君生又接到公司的数据报错电话。他一脸歉意地看着纪宇宙，纪宇宙也只能苦笑：“怪我，如果不是我早上去照顾朋友，也许我们可以多相处一会儿。” 顾君生抬手拨开纪宇宙额头上的碎发，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视线依依不舍地在纪宇宙的嘴唇上辗转流连，最后还是拉开两人距离，深呼吸：“回头见。” 看着男人开车离去，纪宇宙觉得内心一阵空虚。 顾君生刚才是不是想吻自己？ 可为什么不呢？ 回家后躺在床上，纪宇宙盯着天花板——一天内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短短的周末被经历和体验填充，过得又快又慢。 说慢是因为，现在还不到下午五点，太阳还没落下。说快则是因为，和顾君生在一起的时间过于短暂，他还没体验够。 如果不是被人搅了心情…… 陆璟辰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想到这个人，纪宇宙忍不住皱眉。 他一点也不想再和陆璟辰扯上关系，以后大概率也不会再见面了。 又何必为了他伤神费心呢？ 甩甩头，翻了个身，把讨厌的人抛到脑后，纪宇宙努力回想着今天和顾君生在一起时的场景，试图转移注意力调整心情。 他仔细回忆着两人每一次的触碰，让那些画面重现，可越想越觉得空虚，觉得孤单。 为什么顾君生不在呢？ 他想他，想和他紧紧相拥在一起，牵着手，继续被他的气味环绕。 为什么他连一个吻都不舍得呢？ 为了填补心中的不满足，纪宇宙翻出 电脑里为数不多的顾君生的照片，掀起上衣，开始抚慰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可还是不够。 想和他更近，更近，更近。 释放后，纪宇宙喘着气，心中的空虚不但没能得到慰藉，反而扩大了。 清理洗漱后，他揣着空落落的心，坐在床边翻看手机，依次点开几条未读消息。 方磊：我今天不回家啦。去女朋友家住。 纪宇宙：好的。 张敏敏：小寒怎么样啦？还好吗？ 收到消息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过些的时候。 纪宇宙这才想起来，今天照顾梁寒的后续没跟张敏敏反馈过，也不知道梁寒在酒店房间睡了一觉后回去了没。 因为下午陆璟辰的忽然出现，和顾君生在一起的事，纪宇宙是把梁寒给忘了个干净，赶紧跟张敏敏把前后的经过讲了一遍。 张敏敏：难怪我跟他打电话不接，大概那会儿在睡觉呢。发消息也不回，这小子，真让人操心。 纪宇宙好奇了：“你好像很照顾他？”是的，如果只是同事关系，张敏敏对梁寒似乎有些过于关照了。 之前他就怀疑过，梁寒是不是对张敏敏有什么非同一般的情感，难不成真的让他猜对了？ 这一问，倒是让纪宇宙知道了此前不曾了解到的梁寒的另一面。 张敏敏：这小孩父母离婚得早，双方都再婚了，跟的爸爸，妹妹是爸爸再婚后生的。因为和父亲关系一般，毕业以后他就出来租房子单住，有时候生病什么的没人照应……也蛮可怜的。 张敏敏：他进公司一直是我带他，我是他师父，也是他姐，跟我亲弟弟也差不多了。 纪宇宙吐槽：“虽然我并不介意帮忙，但跟亲弟弟差不多了还托别人帮忙，你们的交情有点塑料啊。” 张敏敏回了个苦笑的表情包。 张敏敏：我男朋友知道他，吃醋。因为小寒吵架好几次了。 张敏敏：宇宙，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 张敏敏：我与他关系再好，我也有自己优先级更高的人，他是弟弟，也是朋友，但，男朋友是我更亲近的人，我没办法。 张敏敏：总之—— 张敏敏：今天谢谢你。 第68章 看着张敏敏的话，纪宇宙不由得陷入沉思。 梁寒之前针对玖辞和自己妹妹的感慨，似乎也因张敏敏的话沾染了些许惆怅情绪，可劲儿往纪宇宙脑子里钻。 纪宇宙有些许被触动到。 他心想，梁寒这种家庭情况，或许很缺爱，这大概就是他很容易依赖张敏敏和自己这个线上师父的原因？ 可怜孩子。 要不，等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是不是有了男朋友，要注意的地方就变多了？”想到张敏敏一直以来和梁寒之间保持的距离，纪宇宙忍不住问张敏敏，权当学习经验。 “是呀，”张敏敏回，“要考虑对方感受，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我和男朋友异地恋，他挺没安全感的，所以更要注意。” “那——”纪宇宙想起之前困惑的问题，他是第一次谈恋爱，也不清楚这中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前以为顾君生不会生气的事，但其实会介意，所以不如趁此机会，跟有恋爱经验的人多请教一下，以免再踩什么雷。 “那怎么保持距离才算呢？”纪宇宙把没问完的问题讲完，“总不能为了和对方在一起，杜绝所有正常社交生活吧。” “这就是一个分寸和尺度拿捏的问题了，”张敏敏回，“也跟你女朋友的性格有关，有的人对男朋友的异性社交很在意，恨不得两个人时刻像连体婴一样，有点苗头就掐死。有的人是只要你不触犯原则性问题，就不会多管多问，你女朋友算哪种？” qz 纪宇宙还是不太能够把“女朋友”这个称谓和顾君生的脸联系在一起，但也只能顺着张敏敏说：“呃，好像……是第二种……吧？” “什么叫好像是第二种？你女朋友的性格脾气你还没摸清楚么？” “……” 纪宇宙觉得矛盾点就在于，顾君生明明会对他照顾梁寒的事感到嫉妒，但对陆璟辰结账的事又表现得很成熟包容，还说什么类似“给你自由”的话。 而且…… 在他的回忆中，他和顾君生之间最亲密的互动不过是牵手拥抱—— 几次亲吻都是在顾君生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不算。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岔开话题问：“敏敏，你和你男朋友见面的时候，会想……亲近吗？” “亲近？你指的是什么？亲亲？抱抱？” “呃，都是吧。”抱抱倒是有，可就是没有亲亲。好吧，亲亲也有，但是亲的不是自己期望的地方。 “当然会呀，怎么会忽然问问这个？”张敏敏似乎很惊讶，“热恋期情侣见面，恨不得整天都黏在一块儿，怎么？你不想和女朋友亲近？” “不是我……” 纪宇宙惆怅了，但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口，总不能说是顾君生一直不和自己接吻，让自己“欲求不满”吧？ 第80章 ……太让人难为情了。 “唔……”张敏敏犹豫了一会儿，“你是不是恋爱还没太久？刚开始？” “……差不多？” 从夏末到仲冬，认识差不多四个月的时间，两人关系有进展也不过一个多月，说是刚开始也没差？ “是你单方面的追求吗？” “……不算吧？” 真要较真的话到底是谁先主动的还不一定呢，如果不是顾君生撩拨自己，自己也未必会沦陷的这么快—— 虽然纪宇宙此前就自己真实取向问题做过详细调查，网络上有种说法叫做生理性喜欢。 就是说，出于生理反应和本能的爱意而非理性，所以就算顾君生没有刻意接近，只要纪宇宙和他在现实里遇见，还是有很大概率会喜欢上他。 “女孩子可能比较腼腆害羞，还没太进入状态，”张敏敏说，“刚开始恋爱的时候两个人说白了不太熟，很多事不是你着急就能有下一步进展的，慢慢来。如果太着急的话，会被女方讨厌的哦！”张敏敏还分享了自己很久以前和男生date的经历，就一些男生还没进展就试图对她动手动脚勾肩搭背进行了一番吐槽。 “……” 腼腆…… 害羞？ 纪宇宙不知道该怎么跟张敏敏说，她嘴里的这个“女孩子”主动吻了自己两三次，甚至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有种云淡风轻一切尽在掌握的松弛感……该说不说，是作为管理者的特性？反正跟腼腆害羞着实没有什么关联。 想了想，纪宇宙觉得自己大概率是问错了人。 张敏敏是有着稳定经营的感情关系没错，但她是女性，所以不管自己怎么问，问到的都是女性视角的回答。 而他的恋爱对象是个男人，这种前提下，提问得到的回答，说是牛头不对马嘴也不为过。 毫无参考性。 他决定换个对象问问。 正好准备慰问梁寒的情况，匆匆结束和张敏敏的对话后，纪宇宙决定顺便向他取取经。不是说恋爱经验比自己多么？这种小答疑，能帮忙解决的吧？ 打开梁寒的对话框，刚在对话框里敲下一个“我”字，纪宇宙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登陆的还是属于“雀鹘”的飞讯。 两个人的对话记录，还停留在小半月前，梁寒问自己怎么不上线自己的回答处。 “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纪宇宙念叨着，不怎地忽然想起之前聊八卦的时候，提起梁寒在朋友圈爆的照，出于好奇，纪宇宙再次点开了此前他从未关注过的互联网私域。 仍然是半年可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推移，那条仅见的英文签名也不见了。 纪宇宙心想，是因为那张传闻中的照片发布时间太早？所以无从查看？ 好吧。 退出主账号，纪宇宙用公司手机号注册了一个新的飞讯，登录，搜索梁寒的账号添加。 大概是身体情况有好转，梁寒并没有像张敏敏所说的那样联系不到人，好友通过得很快，甚至在通过后连续发送了一连串表情。 梁寒：【表情包：咳嗽】 梁寒：【表情包：咳咳】 梁寒：【表情包：（小乌龟甩鼻涕）】 梁寒：【表情包：（小猫裹被子瑟瑟发抖求温暖）】 纪宇宙：…… 纪宇宙：你知道我是谁？ 纪宇宙起名起得随便，头像都是系统相册里随便拉的一张夜灯照——是回a市的那天，顾君生接他送他回家路上拍的。 梁寒：你不是说了今天加我好友么？等着呢。除了你还能有谁？ 纪宇宙：就不可能是别人？ 梁寒：不可能。 ……看来这小子对自己人缘不佳有一定认识嘛。 纪宇宙：感冒好点没？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梁寒又发了几个求温暖的表情，一副可怜样儿。 梁寒：感觉可不不好了。 梁寒：呜呜呜呜～～～～>＿<～～～～～～～ 梁寒：qaq你都不早点问问我好不好。 梁寒：┭┮﹏┭┮你不爱我了。 这小子…… 有一瞬，纪宇宙仿佛重新看到了自己那爱撒娇卖萌的小徒弟的影子。 想到离开前他那半死不活的德行，纪宇宙心软，又关切地问：“你现在在哪？回去了没？不行的话就在酒店住一晚，反正房费都交了。” 说完不忘老母亲似地唠叨：“饭吃了没？要不我帮你点个外卖？感冒喝粥会比较容易吸收，吃完饭再吃点药，好好睡一觉，到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梁寒那头状态输入又停、输入又停，好半天后回了个“嘿嘿”，配上甜甜可爱的卡通人物，脸颊上还带着一抹红晕，一派可爱模样儿。 纪宇宙：？ 纪宇宙：怎么不回话。 好半天后梁寒才回说。 梁寒：我回家了。 梁寒：感觉好多了，也吃过饭了。 梁寒：谢谢关心*^＿^*。 纪宇宙放下心来，提醒：“你敏敏姐也很关心你，记得给她回个信儿，说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不回，挺着急的。” 梁寒：好～～～ 纪宇宙正在考虑要不要向梁寒咨询一下恋爱问题，就见梁寒又发过来消息问。 梁寒：为什么我都看不到你的朋友圈，你是不是把我屏蔽了？ 屏蔽？ 新号哪有什么朋友圈可发，根本没得看。 但也只能昧着良心糊弄。 纪宇宙：我不爱发朋友圈，从来没发过。 梁寒：好叭（╯▽╰） 梁寒：还想多了解了解你呢。 纪宇宙：了解我做什么？ 梁寒：更了解你才能和你更好的相处，做朋友啊。 梁寒：谁想，你这人真无趣得紧，朋友圈都不发。 纪宇宙：你不也不发？ 纪宇宙心想，小样儿，你朋友圈秃得寸草不生，还说我。 梁寒：？你胡说什么。 纪宇宙被这话说得一愣，为了打脸截图再次点开梁寒的朋友圈，这一看—— 惊了。 哪有什么半年可见？ 指尖拨动，滑动，查看内容。 密密麻麻的动态，平均每天三四条。有针对甲方客户的吐槽，有互联网上经典段子的转发，有看到美丽夕阳晚霞拍下的照片，有猫咪在阳台下晒太阳的特写，有午夜时分分享的音乐试听…… 一条条一件件，细密的生活点滴，记录，编织成一个人鲜活的内心世界。 独属于梁寒的。 梁寒：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第69章 好家伙！ 原来“雀鹘”才是那个被屏蔽的！ 纪宇宙无语。 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生气…… 快速扫过一条条状态，梁寒晒自己健身成果的自拍没少发，甚至模仿有段时间很火的光剑变身拍了短视频，肌肉锻炼得很有型，光影交错下块块分明，荷尔蒙满满，也不难理解御剑对梁寒这么警惕了。 …… 等等。 纪宇宙问：“你有没有分组屏蔽的习惯？” 梁寒反问：“难道你没？” 纪宇宙：“我没发啊，分什么组。” 梁寒：对哦。 梁寒：我一般不会给互联网网友分享我现实信息。 梁寒似乎将线上线下生活区分得很开。 梁寒：网友的关系，在我看来，停留在网络上就够了。所以你能看到的这些东西，嘿嘿，【表情包：挑眉】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纪宇宙：…… 纪宇宙：那我真是谢谢你，给我特权了。 话虽这么说，但纪宇宙很想骂人他。 这个骗子！ 当时跟自己撒娇卖萌时候说的什么“喜欢你”“你很特别”都是假的吧？朋友圈都不给看还说喜欢？玩儿呢！ 纪宇宙现在认定。梁寒纯纯是把“雀鹘”当成了张敏敏的代餐！ “那御剑他们是怎么看到你的私照的？”好奇。 梁寒：说来话长，帮里有妹子加我好友，我忘了分组了。 梁寒：然后视频和照片就在帮会群传出去了。 纪宇宙调侃：你真不是故意让别人看的？ 梁寒：我有那么闲？ 纪宇宙：啧啧。你不说要帮你妹勾引她喜欢的人对象，看你这朋友圈，随便发一张照片出去就能把女孩子撩得不要不要了，怎么，你没给她看？ 梁寒：没有。 纪宇宙：为什么？ 看来自己不是唯一一个被屏蔽的，纪宇宙心理平衡了些。 梁寒：我又不是真心实意想和人家在一起，给她看这些干什么呢？万一真的撩到了，让别人惦记我，岂不是害了对方。 梁寒：而且我撩她的本意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这段感情的本质，其实就是建立在幻想的基础上。她可以喜欢那臭小子，自然也可能喜欢我。 第81章 梁寒：落地到现实生活中的话，性质就不一样了。 纪宇宙：那你怎么就知道，对方的情感就没有落地到现实呢？ 梁寒：这我还真不清楚。至少一开始不知道。 梁寒：她那么难撩，你说的也不是没可能。 梁寒：我这辈子撩过最难追的妹子，大概就是她了。 梁寒：【表情包：追星星】 纪宇宙：有空开玩笑，看来感冒是真的好了啊。 梁寒：【表情包：难受】其实我身上难受着呢，这不陪你唠嗑，硬扯呢么。 纪宇宙：呵呵哒。 梁寒：【表情包：眨眼、眨眼】 纪宇宙：不过你能悬崖勒马，还算有良心。 梁寒：那是。 纪宇宙无情吐槽：但你真有良心就不应该同意这件事。 梁寒：反正也没撩到，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又怎么样呢？虽说马后炮了点，但那小子的女朋友真的还挺好的。 梁寒：唉。 梁寒发了个叹气表情。 梁寒：好对象都是别人家的。 纪宇宙：你条件这么优秀，怎么会缺好女孩儿谈恋爱呢？ 梁寒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梁寒：不想找。 纪宇宙试探：难道……现在没有喜欢的人？ 梁寒：…… 梁寒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 梁寒：和女孩子谈恋爱很麻烦的。 梁寒：会查岗，会觉得你背着她还和别的女人联系，哪怕我再怎么自证都不信。 梁寒：谈恋爱说白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得不到的时候最好，在一起后彼此的需求变多，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争吵，有时候本来相处很好的朋友，关系也会变质，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在一起。 这番话倒是有点戳中纪宇宙。 说实话，现在和顾君生聚少离多，每天除了寥寥无几的信息和电话再没其他更多联络。有时候纪宇宙想念得不行，一个打电话打过去，对方也接不到，间隔很久后才回一句：“对不起，刚才太忙了。” 他们的项目，似乎迎来了最难攻坚的瓶颈期。 本以为在同一个城市后相处会更多，可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比之前玩游戏的时候还少。按照这样的节奏相处下去，纪宇宙也不太清楚这段感情的终局会是什么样子。 纪宇宙终于找到了档口，问出自己想问的：“你……不是说你谈恋爱经验比较丰富么？我有件事想问你。” 梁寒：什么？ 纪宇宙犹犹豫豫，敲字：你之前恋爱的时候，见到很久没见的女朋友，心里是怎么想的？ 梁寒那头没立马回话。 梁寒：？ 梁寒：你这个问题很奇怪诶。 纪宇宙：有什么奇怪的。 梁寒：你问我见到女朋友什么想法，你自己也是男人，你见到你女朋友什么想法，我就是什么想法呗。 纪宇宙：…… 纪宇宙无语。 那头似乎来了兴致。 梁寒：怎么？恋爱出现问题了？找我当军师？ 梁寒：哦！我知道了，总不会是你见到人家姑娘，满脑子光是想亲亲抱抱，吓着人家了，吵了架想反思下自己这样正不正常？ 不得不说，搞艺术的人脑补能力还挺强，虽然和真实情况有出入，但大体没差，纪宇宙便顺着梁寒的话说：“差不多吧。” 他又问：“你刚才说满脑子亲亲抱抱，就是说，你也会这样咯？” 梁寒：这不很正常的事么。 梁寒：不过女方接受度不太一样，所以关系前期要很小心，不要做太超过礼貌范围的事，容易被女方讨厌。 纪宇宙：…… 纪宇宙：那如果……两个人亲过几次了呢？ 梁寒：？ 梁寒：你进度那么快？前段时间还说只是暧昧呢。 纪宇宙：就是……已经，接过吻了。但对方却和自己刻意保持距离，不愿意再有下一步的动作……如果这个人是你，会是、会是因为什么？ 梁寒：？你这个问题问得还是很奇怪。 梁寒：我又不是女孩子，我怎么知道女孩子为什么不愿意跟你亲嘴？ 纪宇宙：…… 亲、亲嘴…… 纪宇宙：干嘛说得这么直白…… 梁寒：而且更怪的是，你问，我是对方的话，为什么不和你亲嘴。 梁寒：怎么？ 梁寒：【表情包：坏笑】 梁寒：难不成…… 梁寒：你想和我亲嘴？ 纪宇宙：…… 纪宇宙：………… 纪宇宙：……滚。 纪宇宙：算了。 纪宇宙有点恼火，感觉问梁寒约等于白问，回答没个正经样子，他还不如去问噬魂夺魄，问方磊，还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怒上心头，他直接下了账号，临退出前梁寒的消息提示还弹了弹，但他懒得再看对方回复了什么，切回主号，气得半天不想说话。 原本追着别人问这种恋爱问题就有些不好意思，被这一番调侃更觉得难受。动荡的内心配上羞耻感，如果有面镜子能照看，纪宇宙想，自己胸口里这会儿塞着的，大概率是块玻璃，一碰就碎。 但他不甘心，还是想知道顾君生这样对待自己的答案。哪怕是能贴近一丁点自己期望中的回答也好。于是，他又给一直没回家的方磊发了消息。 “磊子，在不？” “在在在，女朋友去洗澡了，我在看电视，嘿嘿。你给咱看好家哈，我明天就回来。” 纪宇宙发现方磊经常和女朋友在外面约会，也不知道都是做些什么，一出门就是一宿。 纪宇宙问：“有个私人问题，我可以问你么？” “啊？什么问题？”方磊发了个小狗警惕的表情包，“隐私？难道是……那个？” “那个？哪个？”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问个问题就这么难？ “？你要问的难道不是那个？” 方磊一番话把纪宇宙给搞糊涂了。 “到底是哪个？” “……”方磊沉默，“……你不是要问18r？” “…………”纪宇宙对直男的脑回路感到无语，“我的哥哥，你怎么会想到这方面去！” 怎么提到隐私会联想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想起自己对话开始前的一些私人行为，纪宇宙有些害臊，你说跟方磊猜测的无关吧？也不算，还是有关的。 “那你要问啥？”顺直男懵逼。 “就是……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会想对她亲亲抱抱吗？” “当然会呀！”方磊像是纪宇宙说了什么笑话，“你不想？你还是不是男人。” “……”纪宇宙很想回“我想”，但想到刚才和梁寒的对话，他决定换一种问法。 “那如果，你看到你女朋友，不想对她亲亲……是为什么？” “啊？你真对你女朋友没那方面的冲动？”方磊震惊。 “别岔开话题，你快回答我。”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仔细思考。 “那有点微妙哦。” “……啊？” “原则上来说，热恋期的情侣会很想贴近的，尤其是男性，”方磊说，“咳咳，我恋爱上头的时候，看到喜欢的人，呃，那里……会跟弹簧一样，不大受控制。” “……” “所以当然会想亲热啊，尤其是接吻。嘴唇软软的，香香的，我可以捧着亲好久……我不大能理解，你竟然说你不想和女朋友接吻？那只有一个原因咯。” “……什么原因？” “不够喜欢呗，还能是什么？” 方磊的回话像一盆凉水浇了过来。 第70章 “不够喜欢的话，就不想亲亲？”纪宇宙感觉自己快石化了，野风一吹就碎的那种。 “那当然啊，”方磊答得理所应当，“你养过小猫小狗没？看到对方就觉得可爱到想一口吞下去，怎么亲亲抱抱摸摸都不够，那种冲动和欲望是很难压制的！相反，你看到我会想接吻触摸吗？不会吧？毕竟你又不喜欢我。” “可以前亲过呢？也是不够喜欢？” “以前想亲现在不想亲，就是现在不够喜欢了呗。” “……但见面的时候挺正常的，还会抱抱呢？” “只抱不想亲，也是不够喜欢啊！” “但会说情话，夸对方好看，还气氛暧昧呢？” “我靠！宇宙！你多大年纪了，还搁这儿玩纯爱？”方磊就差没隔着飞讯屏幕把diss印脸上：“你那方面真的没问题吗？我青春期谈恋爱的时候，梦里都是和女朋友酱酱酿酿了，你奔三路上的人了，这么纯情？真不是哄我玩儿呢？” …… ………… 纪宇宙深呼吸几下，泄了气。 回想自己和顾君生约会期间自己不自觉的反应，不得不承认，方磊说的—— 第82章 是对的。 成年人恋爱，哪有纯情到不想与对方发生更加亲密的肢体接触的？ 纪宇宙有段时间做梦都是顾君生，早晨起来去卫生间处理个人问题都得好久。 顾君生还比自己大两岁，此前还有过女朋友，真的会对自己毫无感觉？ 想到之前顾君生的种种行为。 说实话，他经常搞不懂顾君生脑子里在想什么。 清醒时候不愿意吻自己也是。 有人的场合躲避和自己亲密接触也是。 难不成比自己还要介意被别人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个男人？ “不够喜欢”几个字跟苍蝇一样在脑子里旋，此前纠结的很多问题仿佛在此刻有了合理的解释。 啊，不说喜欢，不愿意贴近，不愿意亲吻，其实说白了，不就是因为不够喜欢么。 毕竟是谈过那么漂亮女朋友的人。 纪宇宙还记得江橙的样子，是那种一见就很难忘记的明艳大美女。 还跟自己说什么“你很好看”“要有自信”“我也是”，实际上行为和嘴上说的根本对不上号。 就是一大骗子！ …… ………… 总不会真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其他交往对象吧？ 不会不会，顾君生不是那样的人。 …… 纪宇宙有些厌恶自己的多思。 感觉认识顾君生以后，所有的想法都在围着他转。 而这种无故的揣测越来越多，反而容易脱出实际情况。 顾君生到底什么态度，想法，他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问又怎么能知道呢？ 既然搞不懂顾君生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开门见山的去问？ 坐以待毙也不是纪宇宙的性格。 他想亲亲抱抱，为什么要别别扭扭害羞，等对方主动？ 哪怕顾君生真的不够喜欢自己，但自己是喜欢顾君生的啊！就不能主动点？让他更喜欢自己呢？ “你的意思是，那方面的冲动和喜欢程度，是成正比的？”纪宇宙再次和方磊确认。 “是呀。”肯定回答。 是呗。 纪宇宙想，那就让顾君生，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冲动，不就行了？ →＿→。 是呗。 他回想起两人相识之初自己的反撩，虽然当时羞耻到脚趾扣地，但似乎效果不错？ 当初是为了反击，现在是为了升温。 可以做到一次，那自然可以做到第二次。 所以—— 有没有进阶招式可以用的？ 结束和方磊的对话，纪宇宙开始在互联网上检索信息。 怎么让男朋友—— 输入几个字，就有很多联想问题跟着跳出来。 怎么让男朋友对自己更有感觉。 怎么让男朋友更爱你离不开你。 怎么让老公对自己保持新鲜感。 …… 以及—— 20种方法让男人迷恋你。 男人受不了的调情秘诀，8招，让他主动找你！ 如何让男人对你欲罢不能？6个情绪拉满技巧。 海量信息中，甚至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提问…… 男朋友那方面不太懂怎么办。 怎么调情让男人立。 如何把异地男朋友撩的想要…… 怎么让男朋友变大变长变粗！？？？ ……！！！ 我去！！ 还真有人提这种问题？！ 内心还是很纯情的纪宇宙表示震惊！ 点进去，什么蒙眼、冰块、美食、蹭头、沙发、短信、电话、鸳鸯浴、内衣、按摩……各种乱七八糟的花式play，全都是两个有情人之间，增添情趣的特殊玩趣方式，简直是开辟了纪宇宙的新大陆！ 看得他是脸红心跳…… 红着脸，纪宇宙又一次陷入了思考。 说起来—— 他之前从没想过，如果真的和顾君生走到那一步，两个男人之间—— 要怎么做？ 出于好奇，纪宇宙去搜索了一些同性之间，不可描述的视频。 大学期间，方磊曾和其他室友一起扎堆看过异性之间那方面的影像内容，宿舍里飘荡着不可描述的声音，纪宇宙戴着耳机学习，只觉得这群猴子无趣又低级，完全不懂为什么熟龄男性会喜欢看这种东西。 而至于…… 同性之间…… 电脑屏幕此刻散发的不是荧光，而是——“圣光”！ ——（⊙o⊙）…… ——呃-＿-……那么庞大的东西真的可以……？ ——？？？那些东西真的可以塞进那种地方？ ——哇噻……（⊙＿⊙）…… ——=＿=原来第三视角看这种事情，会是这个样子？！ 话说回来。 如果是和顾君生在一起…… 又会是谁在上？又是谁在下？ 纪宇宙皱着眉，在脑海里仔细想象了一下这样那样的情况，却发现自己完全脑补不出两个人叠叠乐的画面。 最先想象不到的就是—— 礼貌绅士模样的顾君生，不顾脸面、胆大妄为地做视频中那些涩情又脱轨的行为…… …… ………… 想象不到。 那么高贵优雅自持的人，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也会失去理智，像断了弦的野蛮动物一样，臣服于欲望？ …… ………… 完全，完全想象不了！ ……还是算了吧。 甩甩脑袋，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清理出去，纪宇宙忽然觉得此前的烦恼完全是自讨没趣。 亲吻？下一步？他觉得自己此刻像个自导自演的小丑，内心的脑补充其量只能是自嗨。 顾君生…… 不会这样的吧…… 唉，算了，不想了。 纪宇宙抬头看了看时间，才发现自己就着“学习资料”可劲儿钻研的功夫，已经临近午夜十二点。他下意识迅速抓起手机，却发现最新消息一栏里并没有来自顾君生例行的“晚安”。 是有多忙啊？ 虽说理性知道，工作的优先级更加重要，毕竟是赖以谋生的重要方式。如果是纪宇宙忙于工作，大概率也是和顾君生一样的。但情感上还是会觉得失落孤单，依恋度得不到满足。 失落中，纪宇宙敲下“晚安”两个字给顾君生发了过去。但间隔好久都没收到回复。 为了平复杂念，他决定玩玩游戏，转换一下心情。《剑侠奇缘》下次打本时间还没通知，可以先不管那边，不如登录一下久未上线的《至尊山河》，做做任务。 假期还有一整天，完全可以久违地通一次宵，反正第二天可以睡个懒觉。 只要身体足够累，内心的喧嚣也许就能得到一定的平息。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君生，再不转移注意力，怕是要炸掉。 游戏更新了好一会儿才弹出登录界面。 上次下线时在主城，游戏更新后主城根据季节活动进行了一定装点，久违的回到游戏世界，看着街道上红绿相间装饰，纪宇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 主城人群攒动，似乎都是因为周末有了私人时间，而不忍早早睡去。 纪宇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第一时间打开了通讯列表，似乎是想看到期待的某人在线，但他失望了，那个熟悉的，总是令他心动的名字此刻是灰色的。查看帮会人员列表，上次登录时间也是三天前。 噬魂夺魄不出意外地在线，并在看到纪宇宙上线后第一时间发来问候消息。 噬魂夺魄：哇！大嫂！好久不见你了！ 雀鹘：哪有好久，也就一个多星期。 噬魂夺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噬魂夺魄：[坏笑][坏笑]听大哥说你们现在在一个城市，是不是天天见面卿卿我我呀？ 雀鹘：…… 纪宇宙也不知道顾君生到底跟噬魂夺魄说了些什么，但，天天见面？要是能这样就好了。 雀鹘：工作太忙了，最近。 噬魂夺魄：你这是被大哥传染了啊！ 雀鹘：[叹气]可不是。 噬魂夺魄：大嫂，你这上线的还挺巧的，游戏今天刚更新了圣诞节预热活动，有个双人任务，可以得到刻着队友名字的戒指，属性很不错。你可以看看任务规则，回头约大哥一起做啊！ 第71章 雀鹘：哦？是吗，我看看。 说实话，其实纪宇宙已经对游戏内的活动没了兴趣。 一方面是重新上班以后，工作占据了生活中大部分时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没日没夜的沉浸在游戏世界里。 而在虚拟世界中投入的时间变少，就越是对游戏抽离。 生活重心一变，曾经让人非常上头沉浸的事物，似乎也变得不过如此。 而没有了兴趣的另一方面原因则是，每次他偷空上线，顾君生都不在—— 第83章 游戏变得…… 好没意思啊。 很奇怪。 对于纪宇宙来说，《至尊山河》并不只是谋生工具，他是真心喜欢玩这款游戏的。 装备要刷最好的，技能要练最全的，哪怕是为了更加了解游戏提供更好的代练服务，赚更多的游戏金币，也想把自己的角色培养的毫不逊色。 不然也不会登上高手排行榜了。 纪宇宙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对它丧失兴趣。而丧失兴趣的原因，会是那个他曾经厌烦到不行的“剑指天涯”。 没了顾君生一起，在游戏世界里闲逛也没了意思。做任务、打本也兴趣寥寥。平时一个人做也不会觉得枯燥的事，现在却觉得好像缺了什么般，空虚又无聊。 至于噬魂夺魄说的游戏活动，纪宇宙想，连发个“晚安”信息都抽不出时间的人，真的能有空玩游戏，还和自己做任务么？ 噬魂夺魄：哦对了，大嫂，不知道大哥跟你说了没，我们计划元旦去a市找大哥面基，你会不会一起来啊？ 噬魂夺魄：春山，林纭都去哦！ 纪宇宙记得顾君生提过这件事。 其实，纪宇宙还蛮想与这些可爱网友见一面的。 但两人特殊的同性关系是否合适在众人面前曝光？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信息就是，自己其实是男人这件事。 这些日子，他自觉和噬魂夺魄等人相处的不错。 他和梁寒不一样，其实并不介意网友关系从网络落地到现实，否则也不会有和顾君生的第一次见面了。 顾君生有次和他闲聊的时候评价，说纪宇宙看起来是条生人勿近的互联网独狼，却意外地包容度很高，神经大条，戒备心很低，说白了就是缺心眼儿，让他有些担心。 纪宇宙不太能理解：“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你都敢在认识没几天的网友家睡觉，我怎么就不能好心接受萍水相逢的网友留宿一夜呢？” 顾君生却只是摇头苦笑，再没跟他争论。 决定从过去人际关系创伤中走出来向前看，更需要用开放的心态去认识接触新的朋友。 有时看顾君生被众人环绕的热闹模样，他也很羡慕。 为什么有人能轻而易举地得到他人喜爱呢？而自己不管怎么用心去和他人交际来往，得到的结果却总是不那么完满，不是无意伤害他人就是被他人所伤，最后只能缩回名为自己的壳子里，看着人们在自己生命中匆匆一晃而过。 虽然在顾君生看来，这些热闹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假象，终究不及知心人只言片语的安抚。 但—— 孤独的形态，最终还是孤独啊。 去还是不去，他决定和顾君生商量看看。 雀鹘：我……我准备再看看。 和噬魂夺魄聊完没多久，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梁寒竟然上线了。 这小子，白天感冒那么严重，这么晚还玩游戏？ 纪宇宙心想。 刚才的聊天结束得不能算友好，纪宇宙的气劲儿过了后心也软了下来，本想调侃问问他的状态，但考虑到现在的身份是师父“雀鹘”，只能作罢。 也许是发现了纪宇宙这么晚也在，对方上线后没多久私聊就发了过来。 寒威屑：师父？ 寒威屑：好久不见你了。 仿佛只是对老朋友不经意间的问候。 雀鹘：是啊，好久不见。 其实今天才见过。 纪宇宙在心里说。 纪宇宙挺好奇梁寒是怎么做到两款游戏一起玩的，搞装备打副本做每日任务都很花费时间，偏偏他两边的装备属性都不错，可见没少花精力在上面。 寒威屑：我也有段时间没有上线了。 寒威屑：今天游戏更新了新内容，你看了吗？ 因为活动预热，游戏里的装饰比现实生活中要提前一星期，为了保证中式武侠游戏过西洋节日的合理性，主城特意安排了一个远渡中原的活动接引员。 纪宇宙上线后稍微去活动区扫了一眼，发现做任务需要绑定一些特定的游戏关系，他对奖励道具本就兴趣缺缺，又知道顾君生不可能有空和自己做任务，简单看了下规则就离开了。 这会儿梁寒提起来，纪宇宙便回复说：“嗯，稍微看了下。” 寒威屑：有兴趣一起做吗？ 纪宇宙看着密聊框里的问话，却已经不像早些时候感到那么为难。 有了线下的接触，他心知，梁寒充其量只是把“雀鹘”当做虚拟世界寄托情感的容器，算不上较真。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相处也可以免去很多顾忌。 寒威屑：还是说，你要留着任务等师公？ 寒威屑：但他最近好像很忙哦。 纪宇宙其实对这种任务不大有所谓，做不做随意。 雀鹘：你想要活动送的装备？ 寒威屑：还好吧。 寒威屑：主要是睡不着，打打游戏找点事做。 寒威屑：有人陪着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好呗。 纪宇宙来了兴趣，心说这小孩平时不是脾气挺大，人挺傲么，虽然对着“雀鹘”从来都是嗲嗲小弟的人设，但也会有需要人陪的时候？ 但一转念，又想起梁寒的情况，生病，独自一人，有这样的需求……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这种偶尔感到寂寞孤单的时刻，纪宇宙也经历过太多。 雀鹘：行。 回复完，纪宇宙向他发起了组队申请。 寒威屑：真的没关系吗？ 雀鹘：？ 寒威屑：师公那边。 寒威屑：这任务师徒、侠侣都能做，但也只能做一次，跟我做了后就不能和师公一起了，他那边没关系吗？ 雀鹘：你师公最近确实很忙，一个游戏道具而已，没事。 寒威屑：行。 寒威屑：你在主城，我去你那边？ 雀鹘：好的。 任务的接取也需要双人同行，纪宇宙时隔很久再次见到梁寒的角色，一瞬间有些恍惚——感觉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徒弟”上一次这样蹦蹦跳跳在自己跟前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自己和顾君生是什么关系呢？间隔似乎不远，但又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雀鹘：不开麦？ 寒威屑：不了，嗓子不舒服。 和现实里大差不差，寒威屑线上的状态也有些蔫吧，那种动辄颜文字表情包符号的兴奋状态已然感受不到。出于人文关怀，纪宇宙半加掩饰地问：“感冒了？”当然，这是他本来就知道的。 寒威屑：嗯。 雀鹘：那怎么不早点睡？ 这才是纪宇宙真正想问的。 寒威屑：睡不着。 心情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纪宇宙有些好奇。 雀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梁寒没着急回答，而是紧跟着纪宇宙接取了活动任务。 寒威屑：任务一共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拜访各大门派的首席大师兄，询问圣诞老人的线索。第二个阶段是在指定地点拍照打卡，印证圣诞老人的传说是真的。第三个阶段是去指定地图寻宝，找到圣诞老人埋下的圣诞礼物……全程任务都要两个人一起接取提交—— 寒威屑：这年头怎么都整得中不中西不西的，这游戏都开始这样了。 雀鹘：过节不搞点活动怎么增加日活？kip怎么完成？想要增加活动量就得挖空心思拿下每个能做话题的节日。主策划也是没办法。 寒威屑：好吧。 雀鹘：而且现在的网游主打的就是社交——在日本，平安夜可是热恋男女很重视的“情人节”，游戏方怎么可能放过？ 寒威屑：…… 雀鹘：？ 寒威屑：额，师父。你现在说话的风格怎么感觉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雀鹘：…… 雀鹘：有阿米 雀鹘：有吗？ 寒威屑：有，感觉特别无情，特别像码农。 ……是因为两人熟了一点，所以本性暴露了？说话不自觉丢了“师父”的心理包袱了？ 纪宇宙在电脑跟前流冷汗，这小子，猜东西还挺有一手的。想形容别人说话内容逻辑性强，怎么偏偏就能挑到“码农”这个职业呢？ 寒威屑：我现在真的有点开始怀疑你是男的了。 雀鹘：…… 雀鹘：早就说过，我本来就是。你自己不信。 寒威屑：……→＿→我就随口一说，别怕，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想是男的就是男的，想是女的就是女的。 雀鹘：→＿→ 寒威屑：→＿→，→＿→放心，我不会再瞎搅和你和师公的关系了，不用装男人了再。 雀鹘：→＿→，→＿→ 雀鹘：我怎么就成了装男人…… 寒威屑：你平时说话很温柔的，今天感觉好冷漠好工科男哦……[委屈][委屈]（、。＿。｀） 雀鹘：有吗…… 第84章 雀鹘：你还说我…… 心血来潮，纪宇宙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雀鹘：今天怎么不喊师父父了？ 寒威屑：…… 寒威屑：没心情。 雀鹘：到底怎么了？ 两人传送到任务地图，一边移动角色一边聊着天。等到了第一个npc面前—— 寒威屑：师父。我有事想咨询你。 雀鹘：什么？ 寒威屑：感情问题。 第72章 这就是梁寒大半夜不睡觉，拉着人一起折腾的理由？ 雀鹘：你说。 停了停，那头人的话轻飘飘的弹了出来。 寒威屑：我有一个朋友。 电视剧中熟悉的开场白。但大概率这个朋友……可能就是讲述人自己。 寒威屑：就谈过一次恋爱。 好吧，听到这儿，纪宇宙又觉得可能真是另个人—— 梁寒这种条件…… 只谈过一次恋爱，谁信啊？ 纪宇宙忍不住撩起袖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臂，反思，光身材，自己就比他差远了。 此前已经听过梁寒讲述玖辞和御剑的故事，现在继续听他讲别人的事，纪宇宙适应度良好。 寒威屑：他的初恋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从高中到大学，两个人一起学习、互相陪伴，兴趣、爱好也一致，有很多共同语言。在这样的相处过程中，慢慢有了感情，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雀鹘：纯洁的初恋，听着挺美好的。 纪宇宙接话。 寒威屑：但—— 寒威屑：师父，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 雀鹘：什么电影？ 寒威屑：花束般的恋爱。 那是一部爱情电影。 纪宇宙隐约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并没有看过。 寒威屑：我们的开始，跟男女主角很像。 雀鹘：但可能，人的感情，就像花一样脆弱吧，新鲜的时候盛放，衰败的时候凋零，在风吹雨打面前不堪一击。 寒威屑：他和她刚恋爱的时候看过这部电影，还彼此就男女主角的性格特点、为什么会导致最终的分手进行过热烈讨论。但谁又能想到呢？最后……呵，他们自己，和剧中人没差。 寒威屑：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就发现，一切都变了。 寒威屑：原本可以畅所欲言交流的想法，因为恋人身份，顾忌着不能开口。原本彼此互相尊重的个人时间、空间，要不停迁就对方。原本朋友时候不介意的东西，变得无比介意…… 寒威屑：就像是给原本自由的关系上了一道枷锁。 寒威屑：两个人意见和看法不一致，争执不下的时候，总会扯到感情是否深厚的问题上去——比如你明知道我喜欢这个角色这个电影还要说不好的方面，是不是不考虑我的感受？ 寒威屑：因为大学是异地，两个人的生活交际圈也慢慢没了重叠，早中晚不联系的话，根本不知道彼此都在干什么。 纪宇宙心想，哦，原来这就是梁寒一度反感网恋的原因，因为网恋本身就是基于互联网络的异地恋爱，看不见摸不着，异地恋存在的问题，网恋只少不多。 寒威屑：男方外型不错，还就读于艺术类大学，自然免不了很多人示好……因为这个原因，两人恋爱后，女方变得非常敏感多疑，总觉得男友会背叛他。 寒威屑：只要稍微信息回复得迟一些，电话漏接，就会生气，怀疑他正背着她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怎么解释都不信。两人见面的时候，女方还会偷偷查看男方的手机，有时候好友列表只是和一些异性朋友聊作业创作思路，也会被怀疑和对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因为他们当初就是这样过来的。 纪宇宙感觉自己有些躺枪。 这可不就是他最近的状态么？ 而说起和顾君生最开始感情变化的节点……到底是那一夜针对音乐剧的闲聊？还是见面后的留宿？他也说不清楚。 雀鹘：然后呢？ 寒威屑：结果可想而知。 寒威屑：两个人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差。男方无法向对方证明自己的情感，因为怎么自证都会被怀疑，女方也因为没有安全感，不停要求对方无止境的迁就、退让和包容，来证明自己没有做错…… 寒威屑：他们总是吵架吵架，一直到分手…… 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跑完了几家门派的师兄师姐，完成了第一阶段的任务内容。 寒威屑：从无话不谈，到最后，无话可说。 梁寒的角色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有枫叶落在他的衣袍上。男子挥手，低头轻轻将其拂落。 雀鹘：唉…… 纪宇宙不由得有些感慨。 用别人的故事照镜子。 联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纪宇宙觉得他和顾君生最大的问题在于聚少离多。 究竟得有多相爱才能让感情不灭？仅靠那些零零散散的回忆？够用么？ 而创造新的在一起的时光，又得兼顾时间空间，太难了。 谁能保证，他和顾君生的未来，不会也这样呢？ 寒威屑：这个朋友初恋失败后，都再没恋爱过。 寒威屑：他一度对两性情感感到失望和逃避，总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情感纤细又脆弱，不要靠得太近才会留有最初美好的样子。以至于多年来很多女孩儿向他示好也不愿意接受，就这么单身了很多年。 寒威屑：原本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可最近—— 寒威屑：他碰到了一个，相处挺开心的人。 雀鹘：什么样的人？ 寒威屑：很温柔的人。 寒威屑：他会很认真倾听别人说的话，设身处地认真回应别人情感和需求——师父，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体会。 寒威屑：大部分人对他人，是没有兴趣和耐心的。 寒威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人其实并没有兴趣了解。他们只会根据自己对社会大众的认知把你往里套，一旦你不符合他们的预期，无法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就会给你贴上各种各样的标签…… 寒威屑：但他不一样。 纪宇宙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戳中了梁寒现在的情绪。 也许是深夜静谧的氛围，也许是生病后虚弱的身体带来的脆弱和惆怅，他静静听着梁寒讲述的情感故事，一边仔细在脑中描绘着故事里那个温柔体贴的人的形象—— 难不成是张敏敏？ 果然，这个朋友是他自己吧？ 寒威屑：那个人，是个男人。 雀鹘：…… 雀鹘：男人？ 寒威屑：-。-一个逗起来很有趣的男人。 寒威屑：-。-我朋友特别喜欢逗他的时候他的反应，觉得可萌可萌了。 如果是以前，纪宇宙觉得自己会给出比现在更加激烈的反应。但现在除了疑问好奇之外，看到这种说法却可以很平淡的接受，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 雀鹘：你的意思是，你因为你朋友和一个男人相处得好而感到郁闷睡不着觉？ 这个槽不吐不快啊…… 寒威屑：…… 寒威屑：你是这么个理解法？ 雀鹘：那么呢？ 雀鹘：大半夜睡不着觉的人是你，但是你讲的故事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最近碰到一个有好感的同性…… 雀鹘：这个朋友，是你自己吧？ 寒威屑：…… 寒威屑：我要是说，不是呢？ 雀鹘：那人家的故事，你为什么会睡不着觉？ 寒威屑：…… 寒威屑：………… 寒威屑：想事情想的，不行么？ 雀鹘：？想别人的事？ 寒威屑：……额。 寒威屑：其实，我就是好奇。 寒威屑：男人和男人谈恋爱的话，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寒威屑：……如果不是和女人谈恋爱而是和男人的话，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反正大部分恋爱贪图的也不过是对方的陪伴，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 寒威屑：师父，我的想法，会不会很奇怪？ 雀鹘：…… 寒威屑：毕竟这样的想法……挺出格的。 纪宇宙想—— 如果梁寒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算出格，那他和顾君生岂不已经是变态了？ 雀鹘：…… 雀鹘：你想恋爱了。 寒威屑：我不否认。 雀鹘：那也不能随便的开始一段感情呀。 寒威屑：我也不否认。 雀鹘：为什么会忽然有了这样的冲动？ 寒威屑：可能是看到周围的人都有自己的伴侣？而且相处得都不错。 寒威屑：再就是…… 寒威屑：我也想变成什么人最特别的人。 寒威屑：╭（╯^╰）╮ 雀鹘：你就是想这事想的睡不着？才玩的游戏？ 在接引npc处提交任务拿到奖励后，接到新任务的梁寒将纪宇宙拉到主城区一处苗圃里挖药草拍照截图——这是第二阶段的第一个任务点。 第85章 寒威屑：唔，感冒身体不太舒服，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东想西想的，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上来看看。师父你呢？你是为什么睡不着？ 雀鹘：跟你一样=、=。 其实跟梁寒差不多，是满脑子纠结恋爱问题。心烦意乱。 寒威屑：任务都同意跟我做了，总不是和师公吵架了吧？ 雀鹘：= =没有的事，你师公忙得回消息都顾不上，哪有空跟我吵架啊。 这字发出去，纪宇宙都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儿。就好像养在深闺的小媳妇对久未归家的老公不满，娇嗔的抱怨。 梁寒在电脑另一端开玩笑。 寒威屑：嘿嘿，那岂不是我的机会来了？ 寒威屑：早知道不要那么快放弃你，这大好的空子，说不定我多陪你一段时间，师公就有严重的绿帽危机了。想象一下，一众帮众如此信赖尊重的“大哥”，因为我而感到气急败坏吃醋的模样……还蛮有趣的。 雀鹘：…… 雀鹘：那你没机会了，你师父我还是很专一的。 寒威屑：真不考虑考虑？我可以帮你气气师公，人这种生物，有了竞争者就会有危机感，他还不回你消息，就拿咱俩今天的对戒截图发给他看。有我助攻，信不信，他绝对不敢再冷淡你丝毫。 纪宇宙从来不喜欢没事找事那样的戏码，失笑。 雀鹘：得了，成年人了，玩这种手段，幼稚不幼稚。 寒威屑：是呗。 两人传送到了下一张地图，赶到了下一个打卡点。 寒威屑：其实我知道。开个玩笑而已。 梁寒忽地来了这么一句。 寒威屑：师父，其实，我挺羡慕你和师公的。 第73章 雀鹘：？ 雀鹘：怎么说？ 寒威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有些寂寞。 寒威屑：以前看到成双成对的情侣从来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很麻烦，外人看起来甜蜜般配的关系，说不定里子像腐烂的果子一样，经不起细看。 寒威屑：一个人虽然孤单，但很自由，不会有人管你这管你那，要你迁就来迁就去。 寒威屑：但这一段时间却总觉得，好像有个人在身边陪着，能打打闹闹，说说话也不错——心里装着一个人，或许对方不能为你做什么具体的事，但只要想到对方就会感到开心快乐，生活中充满动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寒威屑：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可能，是真的……想恋爱了吧。 这状态倒纪宇宙有些相似，但纪宇宙是因为“顾君生”，梁寒呢？ 雀鹘：真谈了又会感到嫉妒，平静的心态会随时烟消云散，因为一个人茶饭不思，想东想西，有时候甚至会更怀念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寒威屑：你跟师公不太顺利？ 雀鹘：倒也不是，只是我很讨厌自己总是控制不住想着他的样子。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寒威屑：唔，能理解你的想法。 寒威屑：我也是。 雀鹘：？你也是？ 寒威屑：你和师公是不是已经线下见过面了？ 雀鹘：……嗯。 寒威屑：果然。 寒威屑：但师公……我的印象中，挺正派的。 没想到顾君生能得到梁寒的认可？真不容易。 寒威屑：我认为，既然你想他，那就放任自己让自己去想啊。再说，为什么光自己一个劲儿纠结呢，和他多见几次面，来消解这种感觉啊。 雀鹘：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总是围着恋爱转吧？那岂不是恋爱脑？一直烦他岂不是很打扰。 寒威屑：……拜托，我的姐姐。 寒威屑：你们都是恋爱关系了，稍微任性点撒撒娇又能怎么样？我不相信两个互相喜欢的人会觉得紧密的联系是一种打扰。想他，就告诉他，一次不够，一直跟他讲。我要是你，我会让他烦死！哈哈！ 雀鹘：我自己控制不住是我自制力太差，对方有比恋爱更重要的工作，优先工作，不是理所应当么？ 寒威屑：你们都在一起了，还纠结这种事。你让我一个总是单相思的人，情何以堪？ 雀鹘：…… 雀鹘：单相思是怎么说。 梁寒的文字似乎有些酸涩。 寒威屑：我喜欢的人，喜欢的永远不会是我。 寒威屑：我好像中了什么诅咒。 寒威屑：我喜欢的人，永远有比我更重要的人。哪怕关系再好……我也是…… 寒威屑：那个随时可以被搁置在后面的末位。 寒威屑：哈哈。 虽然没有表情，但纪宇宙还是感觉到了文字背后的苦涩。想到张敏敏和她的男朋友，纪宇宙不由得在心里说——小寒同学，真是难为你了。 雀鹘：咳咳，你这么大好的青年怎么会纠结这种问题？我觉得，不管你是想找男朋友还是女朋友，以你的条件，还都男女不限了，脱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纪宇宙安慰梁寒，说得都是真心话。 寒威屑：…… 寒威屑：那也不是谁都可以的。 寒威屑：难道师父你不是这样么？只有那个特殊的人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期待和需求，只要和那个人在一起，哪怕什么不做都会觉得很开心。换了一个人的话，心里就好像开了个洞，空空的，怎么也填不满。 寒威屑：会下意识去对方在的地方，找那个人的影子，想和对方见面，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但是不会想和别人这样。 寒威屑：这种渴望快把人逼疯了。 梁寒问纪宇宙的事，他又怎么会不晓得呢？ 他简直太感同身受了。 一圈照片拍完，两人游戏里各种各样的表情动作玩了个遍，第二阶段的任务顺利结束。两人在活动npc前一同完成了任务的提交，得到了一个金色的带着铃铛的小铲子，下一步，就是一同前往圣诞老人的宝藏埋藏地点，一起将铭刻着两人游戏id的对戒给挖出来。 传送的时候，纪宇宙对梁寒说。 雀鹘：你刚才不是问，是不是男人和男人恋爱，是什么样么？ 雀鹘：我也有个朋友。 寒威屑：哦？ 雀鹘：他就是这样。 雀鹘：以前没谈过恋爱，一直以为自己是直男，喜欢女孩子。而等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后才发现，其实男生也不是不可以。 雀鹘：其实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拘泥于区区性别这种东西的。你刚才说的没错，喜欢对方，是因为那个人就是那个人，不是那个人就不可以。而你睡不着、因为朋友的故事伤神，大概率是因为你碰见了这样的人——当然，你聊天对话内容迷惑性太高，我也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雀鹘：但我觉得，如果你有了喜欢的对象，就鼓起勇气主动争取！至少尝试过，不会留有遗憾。 雀鹘：希望这些话，能让你感到开心，好受一些。 梁寒似乎听进去了，又挺纠结。 寒威屑：如果对方不管怎样都不会喜欢我呢？ 雀鹘：你可以不求结果的大方接近对方和对方相处啊！ 雀鹘：你喜欢他是你的事，他不喜欢你是他的事，你是为了消解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的，说不定你们再彼此更多了解一些，就会发现，哦，对方也不过如此，也不会再去想。到时候就可以果断放弃！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宝藏埋藏地点是一处冰原雪域。 烈烈寒风将两人的衣袂吹得舞动翻飞，漫天冰晶飘洒。雪域副本地图中心有一棵种植于龙脉的巨木，圣诞老人的宝藏就埋藏在那里。两人兜兜转转一圈，奖励安放的位置，竟然不过是一处稍稍动动脑筋就能猜得到的地方。 寒威屑：哈，我早该想到的。 寒威屑：副本秘境，只有两个人能进去。雪域高原，贴合圣诞主题。 寒威屑：除了这里，再没有其他地方更适合。 两人一路连奔带跑，又是骑马又是轻功，终于到了地图中心标记的巨木脚下。 抬眼望去，蜿蜒生长探出的枝丫密密麻麻结成一张巨网，在两人头顶张开。冬日的阳光丝丝缕缕漏下来，和晴雪一起洒落。十来人合握的主干脚下，一抔银色的雪堆闪耀着熹微白光。鼠标挪过去，便变成了小小的对话框提示。 寒威屑：你接？ 雀鹘：你接吧，都一样的。 寒威屑：嗯。 系统：恭喜两位寻寻觅觅，找到了来自神秘的圣诞老人为你们定制的专属礼物～！ 系统：爱如海深，情比金坚。祝二位百年琴瑟，岁岁相爱！我们明年再会～！ 一阵金光闪过，任务提交，对话框里弹出戒指的获取提示。纪宇宙打开自己的背包，一枚绘图精巧的金色戒指正静静陈列在包裹的格子里，戒指预览介绍中捎带着“寒威屑”三个大字。 纪宇宙看着戒指，心中忽地又有些失落和遗憾—— 第86章 如果是顾君生和自己完成任务该有多好？ 这枚戒指，最终会成为他们情感的见证和纪念。 寒威屑：师父，很晚了。 寒威屑：谢谢你今天陪我，还跟我说那么多。如果师公后面看到戒指有什么意见，你让他随时找我，生气的话，揍我一顿也可以，哈哈。 那头的梁寒似乎是累了，跟纪宇宙说完“晚安”就下了线，冰天雪原的地图中就只剩下了纪宇宙一个人。 天地苍茫。 万籁俱寂。 赶上游戏音乐播完一个循环，切换停顿的时候，耳机里只有风呼啸而过声音回响着。 纪宇宙不怎的，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拿起手机，按出顾君生的电话—— 但理智生生拉住了他。 太晚了。 脑海里有个声音说。 可是好想他。 另个声音也在说。 犹豫了很久，拇指在拨通键上空悬停、放下。 悬停、又放下…… 辗转多次，最终，纪宇宙还是放下了手机。 太晚了。 太晚了。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第74章 叮叮叮！ 噬魂夺魄：大嫂，大嫂！你怎么还不睡！ 噬魂夺魄的消息适时砸了过来，打破了这种午夜难明的情绪。 纪宇宙心中有些庆幸这突如其来的喧闹，让他没有过于沉浸在地图的荒芜带来的惆怅中。 噬魂夺魄的聊天文字总是带有强烈的情绪，隔着电脑也能感受到坐在另一端的人身上的满满活力。 雀鹘：你不也还没睡？ 噬魂夺魄：我做任务呢啊！ 雀鹘：你？做任务？和谁？ 噬魂夺魄：额……和，和林纭。 纪宇宙惊了。 竟然是一条久违的八卦信息！ 打开帮会面板，纪宇宙这才注意到，噬魂夺魄和林纭的地图所在地竟然是同一个地方。两个乍看关系不深的人，什么时候已经到可以一起做双人任务的程度了？ 雀鹘：小样儿……没看出来啊…… 雀鹘：你们这是……？ 噬魂夺魄：我们结成侠侣了=。=！ 雀鹘：……为了做任务？还是…… 噬魂夺魄：=。=就是你想的那样。 雀鹘：？？？ 作为大拿主力，帮会唯一的女指挥竟然被噬魂夺魄这小子给泡到手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平时咋咋呼呼怼天怼地的噬魂夺魄，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林纭？ 自己没上线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宇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在线的这段时间，平时经常一起玩耍的游戏友人之间，情感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噬魂夺魄：额……＿（：3」∠）＿大嫂，你可能不知道。 噬魂夺魄：上次帮主搞完那个假富二代后，我们还断断续续跟他和他的朋友野外碰见过几次——我真是服了这人的厚脸皮程度，都闹成那样了还敢上线，要是我都没脸销号重开了。 噬魂夺魄：那段时间你和大哥都不在，我和林纭上线时间也比较接近，我俩经常一起做任务打本，就和她一起跟对面打了好几次—— 噬魂夺魄：呃……再然后，就，就这样啦。 雀鹘：（⊙o⊙）…… 噬魂夺魄：这是什么表情嘛……╭（╯^╰）╮ 雀鹘：（⊙o⊙）……你们这是战友情升级了呀。 噬魂夺魄：╭（╯^╰）╮ 噬魂夺魄：我们之前聊的时候还发现，我俩年纪竟然差不多，学校都离得很近。然后越聊越合拍…… 噬魂夺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变得有点暧昧……我每天打游戏的时候也想着她，下了游戏业想着她，觉也睡不好。我这人性子急，也不想搞得两个人关系黏黏糊糊尴尬，就……就跟她说了。 雀鹘：然后她同意了？ 噬魂夺魄：嗯，她说可以试试看。 雀鹘：哦～～我明白了。 雀鹘：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这次元旦面基，找你们大哥不是重点，小情侣面基见面才是真目的吧！ 噬魂夺魄：嘿嘿（*^▽^*）被聪明的大嫂发现了。 纪宇宙忽然想起，至尊山河的服务器，是根据部分城市的知名旅游地标命名的，而选择这个服务器的人，多少对这个地标所在的城市或者省份有着特殊的情感，所以玩家在同省、同市的概率很高。 而大学城往往扎堆在一个片区。 所以噬魂夺魄和林纭都在d市，且大学临近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 噬魂夺魄：是呀。挺有缘的。 雀鹘：那你们没在私下约见面？ 噬魂夺魄：额，我想过，但觉得有点不太合适。 雀鹘：？咋说？ 噬魂夺魄：在一起时间也不太长，人家一个女孩子和单独见面，怪尴尬的。而且我怕见了面，人家对我不满意，直接一个见光死，怎么办？ 雀鹘：= =你们确定关系之前，没有互相看过照片吗？ 噬魂夺魄：- -没有。 噬魂夺魄：其实我对自己的外表不算很有自信，怕人家嫌弃我。 纪宇宙心说，大大咧咧的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感情这东西，真的是会让人改变啊。 噬魂夺魄：我想着，元旦聚会的时候，有大哥在场，大家一起吃饭也不会感到尴尬。 噬魂夺魄：而且在人多的饭局上见面，她就算对我不满意，也算是给彼此都留了体面。等回到线上，她要是不再和我联系，我也就知道了她的想法，她也不用当面拒绝我…… 雀鹘：你是个温柔的好孩子，夺魄。 噬魂夺魄：嗨，人家一好好的姑娘，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怕耽误人家。 噬魂夺魄：说远了。 噬魂夺魄：我本来戳你是要问事的，怎么说起我自己来了！ 接下来是一通信息的狂轰滥炸。 噬魂夺魄：大嫂，你这么晚还不睡是干嘛呢！ 噬魂夺魄：我刚看到你进雪域地图了！然后大哥还不在！！ 噬魂夺魄：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大哥！红杏出墙去了！！！ 消息叮铃叮铃响个不停，纪宇宙汗颜，说是“红杏出墙”，对也不对，因为纪宇宙确实和顾君生之外的人做了游戏里有着特殊意义的任务，不对的是，在纪宇宙看来这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他从没考虑过顾君生以外的人。 雀鹘：没有的事，就是陪徒弟做了个任务。 噬魂夺魄：我去！！！ 噬魂夺魄：寒威屑那小子是吧！我就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早就踢了他！ 雀鹘：[苦笑][苦笑][苦笑] 雀鹘：不要这么较真，夺魄…… 雀鹘：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噬魂夺魄：好多人出轨前都是这么说的！→＿→ 雀鹘：= =|||骗你是狗。 为了转移火力，纪宇宙想起前面查看帮会成员的时候，乐十三赫然也在雪域平原的地图里，赶紧主动八卦说—— 雀鹘：诶，夺魄，我刚看十三也在雪域，你说他是不是和小月在一起做任务呢？ 小月，月照影，这个id也似乎很久没见到了。 噬魂夺魄：应该是。 噬魂夺魄：哎呀，说到月照影，大嫂，他俩也结成侠侣了。 这一对倒是不出乎人意料。 雀鹘：猜到了，迟早的事。 长期陪伴的一男一女，在这游戏里擦出火花再正常不过，更别说是老带新的长期师徒关系。纪宇宙还记得之前他们带寒威屑打本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如果是到现在才正式确定关系，那着实也算晚了。 噬魂夺魄：这次元旦聚会，他们也会去哦！ 雀鹘：……这么多人？到底还有谁？ 噬魂夺魄：我想想…… 噬魂夺魄：有大哥，我，小纭，春山，十三，月照影……看大哥的意思，好像还准备拉上帮主。 噬魂夺魄：所以，大嫂，你真的不准备一起来吗？ …… 纪宇宙还是很犹豫。 先找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借口，方便随时变卦。 雀鹘：我不确定元旦的时候要不要加班，你也知道最近找了新工作，有项目，所以平时挺忙的。 雀鹘：当然，如果工作不忙的话，我一定过去的。你们喝不喝酒？我们可以喝个痛！[奸笑][奸笑] 酒量王者，干翻全桌都不在话下！ 噬魂夺魄：哇噻，大嫂，豪爽啊！[顶呱呱] 噬魂夺魄：不过我感觉林纭一个女孩子，喝酒不好。不过，咱们可以吃完饭去唱个ktv，大嫂你觉得如何？嘿嘿。 雀鹘：可以有。 噬魂夺魄：好期待啊！ 噬魂夺魄：大嫂！我是真的真的希望你那天能来！我玩网游以来，打从心底欣赏的人不多，你和大哥是其中之二，我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从线上延续到线下，长长久久！ 第87章 和噬魂夺魄聊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纪宇宙拖着疲惫的身心，关掉电脑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一整个白天。 一直到下午五点，纪宇宙才悠悠转醒，头痛欲裂。 昏暗的房间，仿佛又回到了自己曾经独居的小屋，不分昼夜。 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却总觉得浑身发冷。而且喉咙不知怎的，一阵阵干痒，疼得呼吸都费力。 纪宇宙颤抖着拿起枕头边的手机，摁亮，看了看时间。 啊，竟然都这个点了。 一整天没吃饭却完全没有饿意。发胀发昏的大脑提醒着他—— 他。 感冒了。 好巧不巧，手机锁屏界面弹出一条新闻推送。 【激增！多地降温！流感等呼吸道传染病处于流行期！市民出行务必做好个人防护……】 梁寒，你个臭小子。 纪宇宙在心底骂—— 一定是你小子传染给我的！ 第75章 有句俗语叫做，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纪宇宙在被子里窝了一会儿，但寒意仍无法消退，嗓子干得像是被火燎过一般。 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弓着背往客厅挪—— 之前搬家的时候也没想着带点感冒药，是他失误了。 梁寒感冒后他也没想着自己有可能被传染提前预防，也是他失误了。 现在唯一的选择是先喝点水，顺便问问方磊有没有现成的感冒药——也不知道方磊回家了没。 然而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沙发上坐了两个人，见他出来，都盯着他看。 纪宇宙：“……” 室友方磊已经回来了，正与一个年轻休闲装的女孩坐在沙发两端，两人脸上表情严肃，气氛很僵着。 女孩儿看到纪宇宙后，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又回头扫了一眼方磊。 方磊无奈叹了口气：“你看，我说了吧，是男的。” 纪宇宙眨了眨眼睛。？ 什么情况？ 女孩儿又盯着纪宇宙看了几眼：“都怪你遮遮掩掩，我几次说要过来你这边，你都不让，男性朋友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这不是怕你尴尬么？我跟你怎么解释你都不信，”方磊似乎没注意到纪宇宙的异样，对他挥手示意让他回屋子里，转头挪了挪屁股，贴到女朋友身边，开始安抚对方情绪，“宝宝，别生气了，昨天我们不都好好的么？我朋友刚回a市工作，我就让他住我这儿，都是大学时期关系很好的朋友。” 纪宇宙识相地回了屋子里，关上了房门。刚关上，就听女孩儿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说了好几次要你把房子收拾收拾，我退了那边搬过来跟你一起住，你一直拖着不愿意，哦，朋友要借住你就同意，而且还不知道住到什么时候！” 女孩儿听了方磊的解释，似乎没得到安抚，反而把之前的气给勾起来了，见纪宇宙已经进了屋子，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穿过房门，好巧不巧，刚好能听到。 纪宇宙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哦，这两人可能因为自己借住的缘故—— 吵架了。 “朋友之间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么！我这边正好空着，让他住一住又怎么了嘛！”方磊的声音。 “你交的什么朋友啊？情商这么低，借住别人家也没个谱？这都住多久了？还不赶紧自己找房子搬出去……” “那人家都住过来了，我总不能把人家赶走再让你住呀！而且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咱们不住一起，偶尔见面关系才会一直保鲜啊！再说，每天赶老远地铁跑去你那边找你的不是我么？宝宝，你不心疼心疼我的付出就算了，还这么指责我呢。” “你这人真不是我说，咱们同居的事说了多久了？你总是拖拖拖，朋友重要还是女朋友重要？” “你重要，朋友也重要呀！” 方磊的话似乎又戳中了女孩儿的逆鳞：“什么叫朋友也重要！朋友重要你跟他谈恋爱一起过算了！要我做什么？我是多余的，是夹在你和朋友之间的障碍！” 她声音又拔高了几个度，俨然又要大吵一场。 纪宇宙听着两人的话，叹了口气。 想了想，他拖着沉重的身子，穿好衣服，带好手机，拉开门走了出去，客厅里瞬间又变得悄然无声。 “我出去走走。” 纪宇宙涩声说了句，出了大门。 感冒后，降温的感受更为强烈。 冷风呼呼刮着脸，有些疼，但不及大脑深处被神经敲打重击的钝痛。 走在寒风里，纪宇宙感觉自己像一片未及时被清扫的落叶，打着晃，飘飘荡荡不知道能去哪里，冷气从衣角倒灌进来，更是雪上加霜。 纪宇宙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方磊家所在的小区虽然是老旧小区，但很大，居民楼很多，但从没有一天让人感觉这么大过。 平时十来分钟就能走到侧门，可花了同样的时间才来到小区中央的游乐区。 实在是太累了。 纪宇宙在色彩斑驳的棋牌桌旁坐了下来，两手插在裤兜里，戴着卫衣帽子，整个人缩进羽绒服，躲着风，瑟瑟发抖。 天越来越黑了。 冬日里没什么人在这里玩耍锻炼，风把楼旁种植的绿化树叶子搓得沙沙狂响，配着“呜呜”的叫声，愣是在冷清的地儿演出一场热闹的戏。 自觉惨到一定程度的纪宇宙，听着那起此彼伏错落有致的嚎叫和摩挲声，不知怎的莫名想笑。 苦中作乐？ 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 半仰着头，纪宇宙发着呆，放着空。 天气不好，漆黑的天空没有星星。 万家夜间亮起的灯在楼层间的窗口点燃，高高低低，零零落落，一团又一团闪烁着，像是落撒在人间的星火。 前一天夜里那种深入骨髓的，天地间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感受又侵袭了过来。 这种感觉他无数次体会过。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感觉尤其强烈。 格格不入的抽离感，和对世界的厌烦拧在一块儿，混成一道漩涡，抽干所有的念想—— 什么游戏，什么恋爱，什么工作…… 都有什么意思呢？ 又一阵风吹了过来，纪宇宙感觉自己身上冷得快没了知觉，手又僵又木。 很不舒服。 但又不想让自己舒服起来。 眼皮也烧得发烫，脑袋昏昏沉沉，他垂下头，半眯着眼睛，心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 ………… 忽地。 手机震动了起来。 纪宇宙回过神，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到现在的握在手里的手机，还没翻看过。 啊。 后知后觉的，想起距离昨天和顾君生说完晚安，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快二十个小时。 掏出手机，原本震动的电话似乎已经等待够了时长，在重新亮起的那一刻停止了震动。 显示屏闪了闪，上面5个未接来电—— 都是顾君生的。 打开飞讯聊天界面，才发现未读的消息已经快铺满整个屏幕，张敏敏、方磊、同事……顾君生发来的最多，二十多条未读。 纪宇宙感觉整个人有些发懵，缓慢地点开他思念了好久的人的对话框，铺天盖地的信息密密麻麻…… 顾君生：晚安。 这一条发送于凌晨三点过一些的时候，刚好是纪宇宙睡着以后。 难不成他一直加班到三点多？ 纪宇宙感觉心被什么揪着，有些心疼对方的忙碌。 继续向下滑。 顾君生：早。 顾君生：昨天下班太晚了，怕吵醒你，没敢多说。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顾君生：还没睡醒么？小懒虫。 顾君生：那我等你醒了再联系你。我也睡一会儿。 15：30。 顾君生：醒了没？ 顾君生：今天不太忙，游戏里更新了圣诞节任务，双人的，说是会送一对刻着双方id的对戒，我们抽空去做一下？ 17：12。 顾君生：晚饭怎么吃？ 顾君生：我去找你？ 17：43。 顾君生：…… 顾君生：怎么不回我。 顾君生：生气了？ 顾君生：（＞人＜；）对不起，最近真的太忙了。 顾君生：虽然这么说好像借口，但昨天的“晚安”真的不是忘记【表情包：可怜】。 卖萌的表情看得纪宇宙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18：23 顾君生：还不理我？ 顾君生：给你打个电话，听到我声音你就不气了【表情包：可怜】。 18：36 顾君生：怎么不接电话？ 第88章 顾君生：你还好吗？ 18：37 顾君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再就是通话记录里的未接来电。 纪宇宙忽然觉得有些愧疚。 这么多消息，他竟然一条都没看到并及时回复。 顾君生估计担心死了。 他摁下顾君生的电话，“嘟嘟”的长音响了很久也没等到人接。 纪宇宙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感觉指尖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因为难受，眼睛有些失焦，一同失焦的还有自己的情绪。 接电话呀，怎么不接呢？ 总不会是因为自己一直没理他，他生气了？ 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后，模模糊糊地，电话接通了。 男人带着轻喘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了过来：“喂！” 平时好听低沉的嗓音此刻高出了几个度，似乎带着几分焦急。 纪宇宙本想跟他说自己没注意看手机，所以没能及时给他回电回信，可刚张了张口，干涩的嗓子就经不住冷空气低咳了几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更着急了：“宇宙！你在哪？” 纪宇宙还在咳，就听顾君生那边继续说：“我到你家找你，可你室友说你出去了，你在哪？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他怎么知道我住在哪一户的？ 纪宇宙心想，上次明明只是送自己到了楼下呀。 停了一会儿，顾君生似乎察觉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咳嗽，又问：“你感冒了？” 纪宇宙轻轻“嗯”了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没看到你的消息，咳咳咳。” “其他我们见面再说。你在哪？” 纪宇宙忽地感到有些委屈，说不上是因为方磊女朋友的态度，还是因为感冒，又或者是错过顾君生那么多消息和来电的愧疚，眼前忽然一阵模糊，使劲儿眨眼，水珠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越掉越多，脸上一阵热一阵凉，这一哭，更说不出话了。 那头的声音却忽地放下了悬吊着的心，松了一口气： “我好像看到你了。” 泪眼朦胧中，纪宇宙听着电话里“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隐约朝着有人说话的方向看了过去—— 小区道路上，一个男人大口哈着白气，头发凌乱，正握着发亮手机，小跑着往这边赶过来，完全没了平时从容淡定的样子。 “宇宙！” 第76章 纪宇宙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顾君生家里的。 因为烧得迷糊，坐上车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见面前后的事，模模糊糊像是在脑袋蒙了块玻璃，仅留有些印象画面。 等稍微清醒一些，人已经躺在了充满熟悉气味的床上，盖着被子，额头上顶着一块打湿卷成长条的毛巾，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和空了几片药的药板。 顾君生人不在。 小夜灯暖黄色的光照亮黑暗的空间，将病人轻轻包裹其中。 纪宇宙借着光亮观察着顾君生的卧室—— 十五平米左右的居室，白墙，与墙同色的定制衣柜，木质地板，双人床。 床尾意外放置着懒人沙发，旁边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盆绿植和几本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书，临着窗，窗外是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 简约，整洁，没多少装饰品和家具，一如他对顾君生的印象。 几点了？ 纪宇宙感觉身体舒服了一点，但还是时不时有些发冷。 他把杯子裹得紧了些。 自己睡了多久？ 他伸出手试图摸索自己消失不见的手机，正好顾君生穿着居家服，端着一碗热粥推门走了进来，见他伸着手到处乱摸，问：“醒了？” “在找手机？”他几步走近，放下餐盘，坐到床边，绕过纪宇宙的脑袋从两个枕头之间捞出他找了半天的手机，笑着调侃，“手机成瘾综合症。” 纪宇宙嘟着嘴，看他一眼，委屈巴拉地要接：“就想看看时间。” 声音又哑又涩。 谁料顾君生只是把手机在他头上打了个晃，无视他探出去的手，将东西放到餐盘旁边：“只是想看时间的话，那我告诉你，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五分，还有一小时三十五分钟就是周一。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看手机，而是多睡一会儿。” 说完，温温凉凉的手伸了过来，在纪宇宙后颈摸了摸，然后拿下盖在纪宇宙额头上的毛巾，覆了上去，自言自语：“出了一身汗……好像还有些烧，我一会儿拿身睡衣给你。” 纪宇宙像是配合他的话般咳嗽了几声，眼巴巴地盯着他，说不上是因为发烧还是哭过，两眼湿润发红，像只兔子：“你怎么过去找我了？” “怎么？不让？”反问。 “……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 “我发你那么多条消息你都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可不得过去找你么，”顾君生指了指床头的粥，柔声问，“起得来么？” 纪宇宙点点头。 顾君生站了起来，双手穿过纪宇宙的两肋，轻轻托起他，好让他能半靠着床头坐着。 “……” 男人的脖颈骤然贴近。 细微的热度渗了过来，透过宽敞的居家服，能看到里面的一片春色，区块分明，高低起伏，很是好看。 纪宇宙身眼神闪烁，本就发红的脸更红了。 “怎么了？”顾君生俯下身，额头贴上纪宇宙的额头，两人鼻尖皮肤轻轻摩擦，“又烧起来了？” 这下气息都交织在了一起。 纪宇宙看着对方在灯光下晶晶闪烁的眼睛，感觉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紧，揪揪跃动。 他把手放在胸前，搡了搡对方，试图拉开一点距离，闷声说：“……别离我太近。” “怎么？” “……感冒传染。” “没关系。” “……我有关系。” “我不怕被你传染。” 纪宇宙别过头，不想看对方眼睛。 顾君生帮他掖好被子，端着碗，舀出一勺粥送到纪宇宙嘴边：“做了点白粥，好消化，刚吃完药吃点东西垫垫，对胃好。” 见纪宇宙还是不回头看自己，顾君生又问：“怎么了？” “……” 还是不回话。 男人倾身凑了过来，追着纪宇宙眼睛看，声音依旧很轻柔：“怎么了？” “……”又躲。 又追。 几个来回，纪宇宙经不住他这么追看，终于气鼓鼓地跟他对视：“别看了！” “为什么？”一脸无辜。 “……” 纪宇宙觉得自己心情很复杂。 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又有些隐隐的愤怒。 眼睛不知怎地又是一酸。 生病后本就较平时脆弱，泪腺也似乎变得更加发达，可能是住所的问题触犯了他的自尊，平时积累的委屈在此刻到达了顶点，纪宇宙扑闪着眼睛，怒视着顾君生，颤抖着声音问：“这么逗我好玩是不？” 顾君生似乎有一瞬愣怔。 纪宇宙由着眼泪在脸上肆虐，今天他是病人，这性子他耍定了：“你明知道我受不了你这样，还总是这样撩拨我，撩拨后又不负责，这么欺负我好玩是不！” 男人阖了阖眼，深深看着他，半张脸隐匿在灯光阴影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但纪宇宙此刻对他平日里若即若离的态度怒火中烧，也不怕他生气，自顾自地流着泪，继续抱怨发泄：“你贴过来的时候，我心跳得都快到嗓子眼了！平时这么欺负我就罢了，我都病成这样还不放过我！” “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大神！摊上你这么个冤家！” 纪宇宙隔着被子抱着膝盖，又不忍心弄脏顾君生干净的被子，只能气呼呼又委屈兮兮地脱了自己的毛衣，把脸埋进去，眼泪鼻涕一顿乱抹抹。 “我有时候都搞不明白我们俩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网友？恋人？做着情侣一样的事，但是一句喜欢都没听你说过！” 之前无数被他刻意忽视的小细节在这个时候疯狂反刍，放大，他越说越哽咽，越说越难过，到后面完全变成了倒豆子一样的谴责。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还骗我跟我说什么自己是第一次，明明之前还谈过女朋友！” “平时见面的时候，一见到外人就躲！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每次亲人也总是含含糊糊神志不清的时候！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又总是做一些让人误会让人心跳不已暧昧的事！” “我不是你！我做不到那么从容！那么淡定！我……” 头顶忽然一黑，一只手擦着纪宇宙湿润的皮肤，托起他的脸。接着一声轻叹，灼热的呼吸贴近，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把纪宇宙剩下的话打断，封在了口中。 “唔！” 第89章 呼吸被剥夺，纪宇宙吓了一跳，顾君生浅尝辄止地亲完，柔声说：“我喜欢你。” “……” 纪宇宙愣愣地看着他。 “我喜欢你。” 男人压低了嗓音又说了一次，再次靠了过来，在纪宇宙唇上烙下一吻，这次加了些力道，摁着他的头，让两人之间的更加贴近，呼吸也跟着错乱了起来。 唇瓣被对方轻轻吮吸着，昏暗的空间里回荡着湿润的水渍声。 纪宇宙双手半推半就地靠在胸前，推开，舍不得，又感觉自己的心乱得像麻草，像是有些承载不住顾君生骤然毫无距离保留的亲近。 他感觉自己气都快上不来了，浑身像是被浸泡在酒里，醺醺然的感觉将他淹没，几乎快要让他窒息。 良久后，顾君生才放开纪宇宙已经发肿的嘴唇，轻喘着亲了亲纪宇宙的耳侧，低语：“我喜欢你。” 又亲了亲耳尖，脸颊，下巴。 “我喜欢你。” 从脸颊贴着他的颈子一路向下，一边流连亲吻着，还不时用牙尖轻啃着纪宇宙后颈的皮肤。 纪宇宙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试图往后躲开，可支撑不住，斜斜倒在了床上。顾君生整个人跟着覆了过来，抓过纪宇宙的手，往自己身下充血的某个地方带，另只手细细抚摸过他的腰间，在附近寻到纪宇宙的另一只手，抓住，与他交握，绕过头顶，紧紧扣住。 纪宇宙碰到那热度后脸红得快要滴血，烫手似的想往回缩，被顾君生加重力气摁住，哑着嗓子贴在他耳边不停重复着：“我喜欢你。” 说完，又循着唇贴了上去。 唇齿相接，男人丝滑的舌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纠缠着，纪宇宙也不知道两个人亲了多久，一直到自己肚子不甘饥饿地叫了一声，顾君生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把脸埋进纪宇宙的颈窝，抱着他轻蹭着，平复着呼吸。 纪宇宙望着天花板，感受着顾君生失控后的静默，头发毛绒绒贴靠着皮肤，很舒服。 心中的满腔愤懑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顾君生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平复好情绪，然后扶着纪宇宙重新坐了起来，眼底有些自责。 沉默蔓延在两人之间。 纪宇宙红着脸，看着顾君生端起白粥，再次舀了一勺递过来：“我自己吃……也可以。”声音堪比蚊蚋。 顾君生却没理他伸过来的手，盯着他的嘴唇，用另只空闲的轻轻摩挲了一下，把粥送到他唇边，莫名冒出一句：“我现在很清醒。” 纪宇宙紧紧张张地吞下勺子里的粥，感觉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他是清醒的，可自己清醒不起来了。 顾君生一勺一勺喂他吃着饭，话在嘴边吞了又提，最后自嘲地笑了笑：“是我的错，我竟然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 等纪宇宙吃完，顾君生帮他擦干嘴唇，轻轻捧起纪宇宙因为害羞埋头躲避的脸，认真地，一脸正色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喜欢你，宇宙。” “我喜欢你。” 第77章 这人！ 是说不够了么！ 纪宇宙感觉自己快要羞死，发完脾气后的悔意在此刻达到了峰值，关键是顾君生双手托着他的脸，也不能躲开，只能跟他继续对视。 顾君生的视线顺着纪宇宙的眼睛下移，在他唇上打了几个来回，看着看着，忽然“噗”地笑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纪宇宙瞪着眼睛看着他：“笑、笑什么？” 顾君生使坏似的手掌微微使劲，纪宇宙的脸被挤成一团，嘴里含含糊糊地问：“你、你、干、嘛？” 就见顾君生又凑了过来，咬了咬他嘟起的嘴唇，又笑着重复了一次：“……喜欢你。” …… ………… 真是够了！ 闹了一通，重新躺回床上，顾君生简单帮纪宇宙擦了擦身上的汗，换上自己的居家服，又一次帮他裹好被子，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弄着他的头发。 纪宇宙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猫咪，正在被主人梳理毛发，轻轻柔柔的触感，舒服得他闭上眼睛，几乎快要睡去。 半梦半醒间，就听顾君生在他背后轻声解释：“……我和江橙，只交往了一个月。” “嗯……”纪宇宙脑袋昏昏沉沉，随口应了声。 “……和她交往前，我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其实是……男人。”顾君生还在继续说。 “和她交往只是一种尝试，但是尝试过后，我发现，不行。”他叹了口气，“于她，我有愧。” 停了停，又补充解释：“我和她什么都没做过，到最后也只是朋友。” 纪宇宙睁开眼睛：“嗯……” “我没骗你。” “可能是因为学业和工作，我迄今为止并没怎么对他人动过心，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和其他人带给我的感觉不大一样。”顾君生摩挲着纪宇宙的耳垂、脸颊，轻喃着。 “从c市回去后，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没正儿八经谈过什么恋爱，一直以为，我和你是侠侣关系，你也不抗拒跟我亲近，也很明显的喜欢我——这关系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没想到忘了确定关系之前，最基本的仪式。”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顾君生反复强调，生怕纪宇宙还对自己留有什么误会，“喜欢到满脑子都是你。天天都想跟你待在一块，抱着你，做一些——” 他的声音低了低，一边说着，手又往下移动，指尖在纪宇宙后颈轻轻摩挲，似乎在刻意控制不往更里间。 “比刚才更过分的事情。” 也许男人在恋爱过程中会自动升级情话功能，这种表述衷情的对白，配上他的动作…… 纪宇宙红着脸，边听边想。 这不妥妥的渣男发言么。 什么我跟她只是朋友。只有你不一样吧啦吧啦。 ←＿← 这人，渣男天赋点还挺高的嘛。 说这种让人害臊的话脸都不带红的，还一脸的正经。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性格的话。纪宇宙妥妥会觉得自己遇人不淑，上了条贼船。 顾君生又俯下身在纪宇宙发间吻了吻：“这几天没见面，我很想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 “……不是昨天才见过。” “不够，”顾君生双手撑在纪宇宙身旁，又把脸埋到他的颈窝。纪宇宙被蹭得痒痒，侧着头，顾君生干脆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抱着，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闻不够似的。 纪宇宙闷声问：“……怎么个想？” 忙起来消息都没几条，靠什么想？嘴么？ 总是做一些渣男才做的事…… 天然渣！ “想知道？”顾君生抬起头，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斜斜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现在犹如一汪深潭，随时让人沉溺。 纪宇宙又羞涩又紧张，连忙转过头：“不，不想。” “真不想？” “……不想。” “刚才谁还因为我不吻你哭鼻子来着？” “……”是他，是他纪宇宙行了吧。 “可是我想。” 说完，又在纪宇宙颈侧轻咬着一路往下，吓得纪宇宙连连推搡：“我、我感冒着呢，传染给你怎么办？” 顾君生这才后知后觉地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衣衫凌乱红霞满脸的纪宇宙，心头悸动，终于还是没忍住，补着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抱歉。” 然后从纪宇宙身上爬起来，背着他，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纪宇宙把被子扯过头顶，裹成一团，躲着不看对方。 不一会儿，感觉身边有人靠着躺了过来，手臂探过他的腰，搂住，贴着他躺了下来：“我这样……你会不会觉得难受？” “……不会。”纪宇宙红着耳根弱弱地说。 “那今晚，能不能就这样一起睡？”明明是询问的口气，但又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渴望，同时，整个人又贴得更近了点。隔着被子，纪宇宙感觉有什么贴着自己，轻轻磨蹭着。 “……” 好害臊！ 纪宇宙一度很期待顾君生和自己贴近，亲吻。可等到对方真的放纵自我的时候，又羞得脚趾扣地。 他不敢想象，顾君生这样的人，也会像自己一样，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现在他觉得自己此前的担忧根本就是自寻烦恼，忍不住在被子下轻声喃喃：“我一直以为只有我……” 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上头，脑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顾君生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 “……我也是人。” “……” “是人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念头。” “其实……”顾君生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声音沙哑，透着几分性感，“我一直怕我会吓到你。比如现在……” “明知道你生着病，但是就是想这样抱着你，想亲吻你，做很多很多平时……不见面就做不了的事……”他低头，隔着被子，又蹭了蹭纪宇宙的后颈。 第90章 “……我真是个烂人。” 纪宇宙：“……” 纪宇宙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低着头：“我……我、我其实……” “……不讨厌。” 听到这话，身后的呼吸又乱了几分。 纪宇宙感觉到腰上手臂收紧了些，那**的触感更明显了。 “我只是怕、怕把感冒传染给你。”纪宇宙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轻这么细，“毕竟……我只是帮忙照顾了下朋友，就被传染了。” 那轻柔微微湿润的触感又贴了上来，一啄一啄，伴着喷吐的热气，顾君生贴着纪宇宙的皮肤，用带着些许痛苦和颤抖的声音说：“我不在乎。”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抱紧纪宇宙：“但我不能。” 顾君生靠着纪宇宙，轻喃：“……以前知远跟我说，在喜欢的人面前根本没有什么理性可言，自我控制？根本就是自己骗自己的东西。我一直不相信，一个人怎么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自己的行为，还觉得是他太情绪化，太意气用事……” “现在我才发现，他说的……都是对的。” 他嗅着纪宇宙的气味，与自己的欲望交战：“……你刚才说我在人前躲着你，不是的。” “我很想拉着你满世界宣告，我是你的爱人，但——不能。” 纪宇宙静静听着。 “你和我的关系，不能算是世俗意义上接纳的关系。如果曝光在众人面前，被人说闲话怎么办？”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不去面对他人的眼光，我不在乎这些，但万一你在乎呢？若你不是别人眼里你应该有的样子，他们对你抱有异样的想法、看法，瞧不起你，看低你，你又该怎么办？” 顾君生絮絮叨叨地说着，纪宇宙感觉随着他的话，两人激荡的情感也在渐渐平复。 纪宇宙翻了个身，直直看着顾君生的眼睛，重复着他刚才的话：“我不在乎。” 顾君生的视线又在他唇上停了停，探了探下巴，似乎纪宇宙的话像是春-药般撩动着他本就在边缘徘徊的理智，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但我在乎。” “我经历过的，并不想你也经历。” 说完，轻轻拍了纪宇宙的背，抚了抚他额边的发：“睡吧。” 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似乎真的睡着了。 纪宇宙看着他的睡颜。 那双好看的眼睛下有隐隐的乌黑，看样子最近是真的很忙很累。 纪宇宙有些心疼，一想到自己的小脾气更觉得惭愧。 他都累成这样了，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多为他考虑一些呢？ 顾君生浅眯着，像是会读心似的，察觉到纪宇宙因为愧意睡不着，闭着眼睛，轻声安抚：“我不觉得吵架是坏事。” 声音轻得像羽毛。 “吵架，是沟通的一种方式。我和你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怕有再多的共同点，再能互相倾听，也会有无法理解彼此的时候。” “与其你猜我我猜你，因为误解产生什么矛盾，不如都说出来。” “我从不会觉得恋人之间对对方有需求和渴望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你的情绪是因为在乎我，我很高兴。” “所以不用想太多。” 顾君生半眯着眼，又一次吻上纪宇宙的额头。 “我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不起。” “晚安。” 第78章 第二天。 纪宇宙醒来的时候，烧已经彻底退了，整个人的状态也轻松了很多。 窗外的日光透过门帘打在眼睛上，有些刺眼。 空气中漂浮着食物的香气，他坐起来，发现昨天被自己鼻涕眼泪糊得脏兮兮的毛衣和打底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洗干净，烘干放在了床头。 ……不用想，一定是顾君生。 他在做什么？ 闻着房间里飘散的气味，纪宇宙有些饿了，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推开卧室门，就见开放式厨房正中，身形高大的男人微躬着背，围着围裙，背对着他站在灶台边上，一手握着平底锅，一手拿着筷子，大概率是在煎鸡蛋。 姣好的肌肉线条，很养眼。 不知怎地，纪宇宙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是光着上身穿着围裙，会不会更好看？ 他甩甩头，把脑袋里的想法甩开，心想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脑子里净装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顾君生背后的长条餐桌上摆放着牛奶，纪宇宙环视了顾君生的客厅一圈，刚趿拉着拖鞋走了几步，顾君生就听到了他发出的声响，回头问：“感觉好点没？” 纪宇宙“嗯”了声，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衣服……你帮我洗了？” “嗯。” 纪宇宙又红了脸，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顾君生重新面向灶台，煎好的鸡蛋正巧出锅，他抬手将香喷喷的蛋夹到盘子里。 “呃，洗漱……是在哪边？”纪宇宙问。 顾君生摘掉围裙，带着纪宇宙去了卫生间，从梳洗柜里翻出新的备用牙刷和水杯、毛巾，一一给纪宇宙指了自己各种用途的护肤品。 纪宇宙本想问热水器的用法，顾君生秒懂他的想法，强硬地说：“你感冒还没好，不许洗澡。” 纪宇宙：“……可是身上出过汗。” 顾君生：“我不嫌弃。” 然后回到厨房继续做早餐。 纪宇宙盯着顾君生琳琅满目的各种护肤品…… 心想这人的生活……还挺……精致的。 脑子里蓦然又冒出梁寒的脸。 唔……这两个人……谁比谁生活更讲究？ 真是个未解之谜。 可见能日复一日坚持健身的都不是普通人。 等洗漱完回到餐桌边，顾君生已经做好了早餐，摆好盘坐着等他了。 纪宇宙在他对面重新坐了下来。 顾君生看着他袖口露出的手腕、敞开的领口下鲜明的锁骨—— 他穿着刚好合身的睡衣，纪宇宙穿就显得宽宽大大，衬得里面的人更加纤瘦。 “我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你太瘦了，”顾君生兀自唠叨着，“平时都吃的什么？” 纪宇宙其实平时饭量不小，但可能也是体质原因，怎么吃都吃不胖。现在顾君生问起来，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很多。” “有多多？”俨然不信。 “早餐……一般是一碗素面加两个鸡蛋，偶尔油条包子豆浆一套，煎饼果子和鸡蛋灌饼的话会烤肠配菜鸡柳一套都加进去，中餐，现在上班了就是在公司餐厅吃，常点的有砂锅面沙县小吃麻辣烫牛肉面，晚餐，偶尔会在家庭小火锅寿喜锅烧烤炸物里选择一个，但，餐后一定会配一杯啤酒……之前在家待业的时候，很多时候都是叫外卖，外卖分量不少，所以……吃的……其实……挺多的。” 总结，一次吃很多，花样繁多，什么都吃。 但，就是吃不胖。 顾君生：“……” 纪宇宙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笑：“……嘿嘿。” 顾君生：“……我是不是做少了？” 纪宇宙：“不至于……” 顾君生：“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工作才不得不喝酒，但现在听你说来，多少还是有些喜欢的。” 纪宇宙：“唔，有点。喝酒会让我感到放松，还可以助眠。” 顾君生点点头：“我记下了。” “我记得你上次和我吃饭的时候提过，你没什么忌口的。”又说。 纪宇宙：“嗯，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顾君生笑得温柔：“还挺好养活。” 纪宇宙：“……” 简单的聊天过后，纪宇宙开始认真干饭。 顾君生看着他认真吃早餐的样子，说：“我还真有点羡慕你。” 纪宇宙咬了口烤得酥脆的面包，里面涂了黄油，很香，一口咬下去，流心煎蛋的蛋液沁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淌。纪宇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也嘟嘟囔囔：“羡慕我什么？” “吃不胖，”顾君生盯着他，“我稍微多吃几口都容易水肿。” 这回轮到纪宇宙盯着他看了：“那你健身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顾君生笑了笑，忽然躬腰凑到纪宇宙面前，抬手，用指尖在他嘴唇上轻轻一捋，顺手将他唇角边的残留的蛋液抹掉，放到自己嘴里舔了舔，柔声答：“为了自己的目标，得到想要的结果，没什么好苦的。” 纪宇宙瞬间回想起昨天两人拥吻的画面，垂下头，再不敢抬头看他。 诡异的沉默中，忽然一阵手机音乐响起，纪宇宙一惊，忽然意识到那是自己的闹钟铃声，忍不住问：“现在几点了？！” “八点五十四，快九点，”顾君生喝了一口牛奶，姿态优雅淡定，“如果你是担心上班问题的话，我帮你请假了。” 第91章 纪宇宙：“？” 纪宇宙：“你？你怎么帮我请的假？” 顾君生：“知远认识你们公司的老板，让他直接帮我说的。” 纪宇宙：？ 纪宇宙：？？？ 纪宇宙惊了。 纪宇宙：“这都能扯上关系？” 谢知远到底什么家世？怎么自己老板这种人都会认识？ 顾君生：“同行业的公司——虽然不是竞品企业。不难调查老板的个人信息。海龟圈子本来就不大，更别说趋同的消费阶层，正巧认识，挺正常。” 纪宇宙：…… 熟悉的顾君生，熟悉的机器人般理性分析万物的味道。 纪宇宙实在难以把这样的顾君生，和昨天夜里那个情动到难以自已的人联系起来。他在脑中脑补了一下顾君生平时工作时候的样子，会不会很吓人？很恐怖？ 顾君生继续说：“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天，我也请了假。陪你。” 纪宇宙有些担忧，但心中又有些莫名地喜悦，毕竟可以毫无干扰地在顾君生的空间里，与他相处一整天：“……工作真的没关系？” 顾君生：“没关系。” 说完不忘抿嘴调笑，宠溺地刮了一下纪宇宙的鼻尖：“必须没关系，不然有人又要哭着说我太冷淡了。” 纪宇宙恨不得找块地把自己埋起来，再在上面挂块牌子。 ——纪宇宙，26岁，猝。死于羞愤过度。 吃完早餐，纪宇宙自告奋勇地要帮顾君生洗碗，被顾君生明令拒绝，强行摁回了床上。 “好好休息。” 就这样，纪宇宙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醒来的时候，顾君生正在他旁边，靠着床头戴着眼镜，手上拿着一本书翻看。 纪宇宙侧着脸，观察着他。 这是纪宇宙第一次看到顾君生戴眼镜的样子，可能因为多了镜片，中和了平时专注时候的冷峻感，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斯文温和，纪宇宙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靠上去，伸手抱住他的腰，贴在他小腹一侧，把脸埋进去，像小猫似的反复磨蹭。 顾君生一只手抚了下来：“醒了？” “……嗯，”纪宇宙没抬头，由着对方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头发，“在看什么？” “一本现实主义小说，”顾君生放下手上的书，摘下眼镜，“身体感觉怎么样？” 纪宇宙把脸从他身上抬起来，见他手上的书的封皮有些发黄，书页被翻阅的微微翘起，但整体依旧整洁干净：俨然翻阅过很多遍：“你爱看书。” 上次两人逛街的时候他就发现了。 顾君生说：“有空的时候随便看看，可以静心。” 纪宇宙调侃：“跟我一起需要静心？” 这话刚说完，顾君生放下手上的书，托起纪宇宙的下巴，附身在他唇上一吻，哑着嗓子：“……相当需要。” 两人此刻靠得很近，纪宇宙仰着头，视线在顾君生的唇、眼睛来回游移，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追着吻了回去。 这是一个让人呼吸都快停止的深吻。 追逐探索的舌尖，湿润柔软的唇，互相渴求、占有着彼此，怎么贴近都不够。等到纪宇宙快喘不过气，顾君生才恋恋不舍的拉开些许距离，抓过他的手，十指交握，顺着脸颊一路往下亲。 纪宇宙在男人怀里磨蹭着，轻轻喘着气，满眼水汽，声音也跟着在抖：“今天一天不工作……真的没事？” “嗯。”醇厚的低音现在就是烈酒本身，纪宇宙自诩酒量好，但现在感觉自己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顾君生格外喜欢吻他纤长的颈子，白皙的脖颈稍微用些力就会留下红色的印记，哪怕皮肤因为害羞而变得粉嫩，痕迹也看得很明显，他感觉自己有些失控，贴着纪宇宙耳朵，咬着他的耳垂说，“宇宙……你真的……很性-感。” 两人紧紧缠绕在一起，一会儿后，顾君生忽然一声低喘，手臂用力抱紧纪宇宙，咬住他颈侧，良久后才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顾君生平稳了呼吸，吻着纪宇宙脸，轻声说： “宇宙……” “我们同居吧？” 第79章 和顾君生的同居的事，在纪宇宙脑子里反复飘荡着。 以至于工作的时候测试频频出错，被同事吐槽：“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撞邪了？” 是撞邪了，纪宇宙想。 在顾君生家住了一天一夜，除去吃饭的时间，两个人基本都是在床上亲热。 接吻吻到累了睡着，睡醒了又继续亲。一直到嘴唇发肿，某处反复起立，两人都胀得发疼受不了，才消停了些。 纪宇宙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害臊。 如此毫无节制，如果真住在一起，那两个人日常的工作和生活，还能正常得了吗？ 上班通勤时间也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往返两小时的车程，从现实角度来考虑，住在顾君生家，也不太适合。今天上班是顾君生开车送的，总不能次次都让人家接送？说要自己坐地铁对方又不愿意，说要这是作为男朋友应尽的职责。 但顾君生的意思却是，房子的事，他来想办法。反正可以再租一间。 纪宇宙：？ 纪宇宙：再租一间？ 顾君生：租知远家的。 纪宇宙：…… 顾君生：他家房子多，租一处离我俩公司都近的。 纪宇宙：…… 这样也可以？！ 顾君生：他手上房产多得是，有人帮他管理支付各种物业水电费用，还倒贴钱，何乐而不为？ 两人聊起同居住房话题的时候，顾君生正单手揽着他的肩，一起坐靠在床头，一边说着，一边握着纪宇宙的手玩弄，心情很好的样子。 顾君生老是“知远”“知远”地叫，似乎很亲近熟悉，纪宇宙有些吃味，别别扭扭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没说过吗？”顾君生有些茫然，“发小。就是传说中，青梅竹马的那个竹马。” “我母亲和他母亲是少年至交，都是大学教授，从小一个家属院的。他父亲在他小时候经商挣了一笔钱，全家人就从b市搬到了a市，中间断断续续一直有联系。” “再往后，我们考到了同一所学校，毕业后我也留在了a市。所以时不时会见面吃个饭。” “我们的名字，也是我们的母亲互相为对方的孩子起的，一个寓意君子之风，品行兼优，一个寓意知行合一，笃行致远——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难怪当初一起听到两个人名字的时候，会觉得有种神似感！ 纪宇宙心想。 ……但听了顾君生的解释，他心里更酸了。 “那他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 纪宇宙猛然回想起，与谢知远第一次见面时，他脸上的古怪表情，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吧？ “知道。”顾君生淡淡说。 纪宇宙：“……你怎么没向他下手。” 顾君生听到这话“噗”地笑出了声，宠溺地拧了拧他的鼻子：“吃醋了？” 纪宇宙别过脸，耳根通红。 顾君生又贴了过来，抚摸着纪宇宙的耳垂和脸颊，扶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嘴唇又是一阵轻啄：“我都为你失魂成这样了……你还会嫉妒一个直男？” 听到“直男”两个字，纪宇宙神色才缓合了些，但仍硬撑着说：“他是直男，不会喜欢你，不代表你没喜欢过他。” “我发誓，我没有，”顾君生边亲他的脸边笑，“你还说我，那个叫什么方什么磊的，你的室友，你不也对他没想法么？” 纪宇宙臭着脸躲：“不一样。” 他和方磊只是同窗同学，哪有什么发小、竹马关系深入？ “怎么不一样？”顾君生追着他的鼻尖咬，“万一他装作是直男故意让你留宿，其实只是为了跟你做现在和我做的这些事呢？” “……你、你这是胡搅蛮缠。”声音又开始打颤。 “所以类比一下，”顾君生低低笑，“我和知远，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又不是谁都可以。” “你话里的逻辑就有问题，”纪宇宙愤愤不满，“如果我是你第一个动心的男人，那在认识我之前，你的朋友又是怎么知道你喜欢男人的呢？” “真是个好问题，”顾君生失了笑，“不愧是程序员。虽然平时看上去挺温柔多情，但关键时候逻辑还挺严密。” 他忽然抓过纪宇宙的手，往自己某一处摁，那里灼热坚实：“……能明白吗？” 纪宇宙脸红得快要滴血：“……明白什么。” “我对女人，这里没有反应。” …… 纪宇宙盯着电脑屏幕上待复查的代码，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思绪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 是的。 除了房子，还有一个问题。 就是—— 第92章 如果两人住在一起，那种事，岂不是也会理所当然的被提上“议程”？ 之前因为纪宇宙病还没好透，顾君生除了亲吻并没做更进一步的行为。最过分也就是贴着他蹭蹭，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去卫生间自己解决。 但真走到那一步…… 深入……交流…… 一些带着马赛克的妄想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想象刚起了个苗头，就被纪宇宙甩着头，往脑海之外丢了出去—— ……纪宇宙啊纪宇宙， 你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 …… ………… 能住在一起，天天见面，不是一件好事吗？ 就在这时候，一阵音乐响起，打断了他乱成麻的思绪。 电话。 纪宇宙松了口气——心想这打断来得真及时，立马按下了接听键。 “宇宙！”方磊熟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都不接！” 纪宇宙：“……” 昨天他和顾君生在一起腻歪了一天，别说接方磊的电话了，手机都没想起来摸。 红着脸，纪宇宙咳了一声，真的不能再回想昨天的事情了：“磊子，怎么了？” “你昨天走了后一天一夜没回家，还问我怎么了？”那头的方磊似乎有些担心，“你没什么事吧？”然后絮絮叨叨替女朋友道了歉，说之前两个人商量过同居，但正好纪宇宙说要来a市，就想着把事情往后延一延，谁想女朋友这时候发难，还让他都听到了。 “你女朋友说的也没错，”纪宇宙诚恳安抚他，“我本就是借住，最近工作稳定了，也该是时候去找房子了。” 方磊还是很不好意思：“这样像我赶你走似的，我真没这个意思。” 纪宇宙：“我懂，咱们朋友这么多年，我懂。” 纪宇宙觉得此时此刻，他很能理解方磊女朋友的心情：“但站在你女朋友的立场角度，你是她最亲近的人，我只是个外人。而她也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想天天见你，拥抱你，和你多相处，一起生活。我说白了就是个电灯泡。抱歉啊磊子，之前确实不知道你们要同居。” 方磊：“唉，兄弟也很重要呀，而且你之前消失了好久，我们都挺担心的。好不容易回来工作，开始正常生活，住一段时间这种小忙都帮不了，认识这么多年，也太不够意思了。” 纪宇宙安抚他：“我可以住别的朋友家，你不用担心我没去处。” 方磊：“真的？” 纪宇宙：“真的。” 方磊：“……你说的朋友……陆璟辰？” 纪宇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宇宙扶额。 不合时宜的人名此刻提起来，很破坏和顾君生亲密共处一天一夜带来的好心情。 方磊有时候的直男思维十分脱线，总是会精准踩到一些不该乱踩的红区。 纪宇宙：“……不是他。” 方磊：“不是他还能有谁？我去，大学时候你俩关系不挺好么，我记得那时候上学你俩好的跟穿连体裤似的，一个走哪另个去哪，天天自习室上课都坐一起，我差点还以为你俩是同性恋呢！” 纪宇宙：“……” double kill。 方磊：“……你俩大学毕业后还一起创业来着不是？人家现在混得那是一个好啊，别人都管他喊陆总，挣大钱的人。喂，你小子到底怎么搞的，跟他混了几年没跟着吃到肉么？你俩关系那么好，难道是他不带你玩儿了？” 纪宇宙：“…………” triple kill。 方磊：“……你俩这到底怎么回事啊？闹别扭了？总不会是闹掰了吧？” quadra kill。 方磊那张出言就扎人心窝的嘴，明明对真相一无所知，偏偏全戳中要害，杀人不见血，不留痕，扎得纪宇宙是一口老血：“别、别说了，哥，球球你。” 可别五杀了，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方磊还在继续脱线：“啊？” 纪宇宙很无奈，但不好解释什么：“……总之，不是他。” “你们不会真的闹掰了吧？”方磊忽然说，“他昨天跟我要你联系方式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为什么他会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你们的关系不是更铁一些的么？你把他删了？” 听了这话，纪宇宙心头一跳。 “他找你要我的联系方式？” “对啊。”方磊似乎很郁闷，“你真把他删了？” 纪宇宙答非所问：“你给了？” 方磊回得理所当然：“给了呀！我把你飞讯名片推送给他了。” 纪宇宙：“……” 纪宇宙，猝。 第80章 和方磊挂了电话，纪宇宙才后知后觉地看到停留在通讯录新朋友栏的好友提示，忍不住在心里嘲讽冷笑：这臭小子头像这么多年不带换的。 黑白美漫风格的雄鹿，能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视觉冲击力，当年纪宇宙在一堆头像里挑中的这张发给的他，没想到陆璟辰在那之后再没换过。 当时觉得是朋友之间关系好的证明，现在看到这张图，纪宇宙却只觉得厌烦和恶心。 无情点了拒绝，开始专心工作，顾君生和噬魂夺魄的消息又依次发了过来。 顾君生：身体好点没？ 纪宇宙回：好多了。 顾君生：中午的药一定要记得饭后吃，多喝水，实在累了就请假回家休息。你们项目代码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写完的，放一放不要紧，实在赶不及，我帮你。 纪宇宙内心的不快被顾君生关怀的话语一扫而空：“你自己工作都忙不过来呢，不用管我的。我多少也是经手过爆款app的程序猿，要相信我的实力。”说完不忘附上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顾君生：^＿^说的也是。 纪宇宙：快去忙你的吧。 顾君生：今天还是回你朋友那边住么？ 纪宇宙：嗯。 虽说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但真要搬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搬的，只能先维持原状。 顾君生：唉。 纪宇宙：叹什么气？ 顾君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了。 顾君生：想你。t^t 纪宇宙觉得顾君生像是被梁寒传染了，最近撒娇卖萌的表情包多到炸。 正巧隔壁的同事正在聊今晚去哪家新开的网红餐厅吃饭，纪宇宙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夜。 纪宇宙：你今天是不是也很忙？ 顾君生：差不多吧。 顾君生：我们的游戏计划在2月寒假的时候上线，现在在做最后测试。元旦过后会在a市的冬季游戏嘉年华进行试玩活动，还要和宣传部门配合，准备相关物料……这几天乱七八糟的事都堆在了一起，偏偏技术那块儿还出了点问题，所以最近都在加班加点的熬。 顾君生：也就是昨天请了一天假，稍微喘了口气，但攒着得事还得加班做。 纪宇宙：寒假过了会稍微清闲一些吗？ 顾君生：看游戏的热度了。中间或许能稍微松口气，但……上市以后，还有上市要忙的事。 顾君生：因为我是总项目负责人，技术部门在游戏上市以后只要做好游戏运营和维护就可以，但我要全程跟进宣传推广。闲不下来。 顾君生：【表情包：叹气】 顾君生：t^t真想天天跟你在一起，像昨天那样。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说开了的缘故，顾君生的话比以往直白了不少，有时候听得纪宇宙是面红耳赤——他还不大能习惯这种直接示爱的话。 纪宇宙：好吧…… 纪宇宙：我本来还想着，今晚是圣诞夜，或许可以一起吃个饭…… 顾君生似乎也才意识到今天是圣诞前夜。 顾君生：瞧我，怎么连这种日子都能忘记。 顾君生：之前负责网游项目的时候，这种节日都要提前很久设计游戏活动的，现在转到单机项目反而对时间不敏感了。 顾君生：但今天真的不行。我发誓，后面一定补给你。 纪宇宙：工作重要，我能理解。 纪宇宙：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的生活本就是这样，忙里偷偷闲。咱们来日方长，等你有空了再说。 不是有句歌词唱过么，和爱的人在一起天天都是情人节，又何必执着这么一朝一夕呢？人活着又不是只有爱情这一部分，工作生活同样重要。 虽然…… 会有些孤单和不满足就是了。 顾君生：不过—— 顾君生话锋一转。 顾君生：今天加班基本都是坐在电脑前，我感觉我已经很久没在游戏里和你一起了，你晚上有什么计划？我上游戏挂机陪你好不好。 纪宇宙也觉得两人很久没在游戏里一起了，听到这个提议，也是眼前一亮。 纪宇宙：好！ 第93章 小情侣日常聊天暂告一段落。 接着打开噬魂夺魄的留言，竟然是一条久违的副本邀请。 噬魂夺魄：嘿！大嫂，你今晚什么计划，和大哥一起过节吗？我和帮里几个老人计划今晚去瑶光阁一起拍照合影，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瑶光阁是《至尊山河》唯一黑夜副本地图中的某个建筑，临江望月，星垂四野，有着游戏世界全地图中最美夜景之称。平时打完副本boss之后有些玩家舍不得这景色，会专门拉着小伙伴在建筑附近拍照合影。 虽然也向往纯纯的二人世界，但纪宇宙觉得和亲友难得一起拍照的机会也不容错过，或许可以和顾君生一起参与一下，权当做个纪念，于是回说：“我和君生有约，但和拍照不冲突，我去跟他说说？” 噬魂夺魄：好嘞！ 纪宇宙：说起来，圣诞节，你不跟林纭一起过么？ 噬魂夺魄：先和帮友一起拍照，拍完再说呗。好多老人要么是筹备考试，要么是年底工作考核，忙得脚不沾地的，最近老不上线。难得今天过节，能凑几个是几个，就当久违的帮会活动了。 纪宇宙：不愧是帮会管理，心中时刻装着一众帮友。就连情侣生活时间都要牺牲咯～ 噬魂夺魄：我这叫舍己为公。大哥的嘱托，还是要履行滴！切不可因为有了情缘就忘了我应有滴责任与担当╭（╯^╰）╮ 纪宇宙：[顶呱呱][顶呱呱] 就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摸鱼中，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内容。 到了午饭时间，纪宇宙正准备下楼去餐厅吃饭，有同事忽然拍拍他的桌子：“纪宇宙，有人找哦。”抬头，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梁寒正斜靠在公司玻璃门前，两手抱臂，胳膊上挂着什么东西，正远远盯着他看。？ 纪宇宙一脸懵圈。 他来干什么？ 等纪宇宙走过去，还没张口，梁寒就劈头盖脸的一通抱怨。 “我昨天来你们公司找你一起吃饭，你同事说你感冒请假了。跟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到底怎么回事？” 说着抓过纪宇宙的胳膊，把手上拎着的袋子塞到他手里：“给，专门买的。” 纪宇宙接过一看—— a市排队两小时都很难排到的大火网红店，阳李记的瓦罐煨土鸡，满满一小盆，还热乎呢。 啊这…… 纪宇宙看看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梁寒：“专门？买给我？” 梁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着鼻尖嘟囔：“你感冒……大概率是被我传染的吧？我也有责任。这家鸡肉炖得很烂，汤很滋补，你吃了能早点康复。” 他观察着纪宇宙的脸，似乎是想通过他的表情起色确认他的健康状况，但纪宇宙带着口罩，眼圈虽然有点发黑，但整个人精神状态还不错，终于放下心来，佯装洒脱的挥挥手，转身：“那我走了……” 走了一半还不忘叮嘱：“记得回我信息！” 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纪宇宙呆呆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回到工位，想了想，纪宇宙切换了飞讯账号，才发现梁寒从那天晚上聊完天，到刚刚为止，已经连着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 包括但不限于。 梁寒：谈恋爱这种事，讲究一个水到渠成。一个人真的喜欢一个人，你肯定是能感觉到的。如果你特别纠结一个人是不是喜欢你，甚至需要靠不停猜测给自己洗脑来确定对方的心意的话，那大概率是……不喜欢。 这是纪宇宙那天问完话之后他给出的回复，但纪宇宙没看到。 不过太晚了，这种困惑已经得到解决了。 纪宇宙想。 后面基本上就是一些爆笑网络段子的分享，还有可爱的小奶猫视频。再往后就是—— 梁寒：御剑他们团开不起来了，玖辞最近在和御剑闹分手，她的亲友妹子甚至帮她写了帖子发到了贴吧里，动静闹得还挺大。 梁寒：我还听说御剑买了去她那边的机票，准备过去找她求合，但玖辞这次怕是来真的，铁了心不见，帮会群都退了。除了我和其他几个关系好的亲友，连带着御剑和其他人，都给拉黑了。 梁寒：要我说，她早就该这样。早有这觉悟，她还用得着受那么多气？ 梁寒：不过后面再想打本就只能去混野队了，唉，我可真不喜欢混野队，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水平层次不齐的，指不准打个本把人耗在里面一整天。累。 梁寒：固定团的好处就在于磨合得好，大伙儿意识到位，纠结的概率低。[难受][难受] 梁寒：[分享][分享] 梁寒：[猫咪照片]可爱吧，我儿子。 梁寒：？ 梁寒：你怎么没来上班？ 梁寒：你同事说你感冒了？你还好么？ 梁寒：…… 梁寒：总不是我传染给你的吧？ 梁寒：你是不是太难受，没心力回消息？ 梁寒：好好休息。 梁寒：晚安。 梁寒言辞间充满了真诚的关怀，这种真情实感的关心，显然已经把他当作了朋友。 纪宇宙翻阅着梁寒的消息，心中充满了愧疚。这么多条信息，他是一条也没回复到，多少有些不礼貌了。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话，被当做朋友的人这样忽视，心里铁定不好受。 看着面前散发着阵阵香气的鸡汤，纪宇宙的歉意在升华，最后心怀感激地回了句—— 纪宇宙：谢谢。 第81章 梁寒消息回得很快。 梁寒：药吃了没？ 纪宇宙：没呢，吃完饭就吃。 梁寒：嗯。好好吃饭。看你那小身板，瘦的。捏捏就能碎了似的。 纪宇宙：←＿←凸，我劝你说话注意一点，虽然你好心请我吃了午饭，但也不可以如此羞辱我的自尊。 怎么连梁寒也说他瘦？纪宇宙很无语，是不是在他们这些健身的人眼里，不健身就等于瘦？这算是一种凡尔赛吗？ 纪宇宙扒拉开自己的袖子，尝试握紧拳头让肱二头肌鼓起来，发现比起这两人，确实小上那么一两圈，深受打击。 梁寒：那你的心灵未免有些太脆弱，我只是关心一下，因为我生病的，你的身体罢了。 例行的斗贫嘴。 梁寒乍看外表高冷，实际上对认定的朋友还挺关怀，纪宇宙内心真的挺感动。 其实他今天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偶有咳嗽，但整体没什么影响——昨天和顾君生那么折腾了一天，反而像吸饱了精气一样，很快就恢复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跟顾君生亲热是什么治病良方？比吃药都管用？ 而且！ 跟一个感冒的人又亲又搂又抱的顾君生，像个没事人一样，别说传染感冒了，喷嚏都没见打一个！ =＿=还说羡慕他吃不胖的体质呢，这体质才叫厉害吧？ 梁寒：今晚圣诞夜，有什么计划？ 纪宇宙：没什么计划，在家打游戏呗。 梁寒：不和你那女朋友约会？ 纪宇宙想了想：“不是女朋友。” 是男朋友。 总有一天他会说出来的。 梁寒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追问：“和你那暧昧对象没进展了？” 这话纪宇宙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于是没回。隔了好一会儿后梁寒似乎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越界，又问：“打什么游戏？” 纪宇宙顺口回：“今天要和帮会的小伙伴一起去瑶光阁拍照。” 梁寒：？ 梁寒：这么巧？ 梁寒：我们帮会也有人组织去瑶光阁拍照——虽然是他们几个亲友一起。 一直到梁寒说出这句话，纪宇宙都没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梁寒：诶，说起来—— 梁寒：我记得第一次跟你碰面就是在《至尊山河》里，那时候你不是上的敏敏姐的号么？你玩的那么好，看来是老手啊，大号叫什么？我加你一下？ …… 有句俗话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纪宇宙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因为默认两个人都玩《至尊山河》，又是同一个帮会，飞讯好友也有，梁寒一问，他下意识就这么答了。 堪比狼人杀中狼人自爆…… 纪宇宙心快提到嗓子眼儿。 纪宇宙：我……我很少玩。 梁寒：？ 梁寒：很少玩会对职业和副本玩法那么熟练？ 也许是因为从昨天开始纪宇宙不回消息的态度，结合现在的顾左右而言他，男人似乎有些生气了。 梁寒：纪宇宙，我一直以为咱们多少关系处得好一些了。但从你的反应看来，好像只是我单方面这么觉得。 梁寒的文字看上去冷冷的。 梁寒：你如果不想和我继续来往，或者是讨厌我，可以跟我直说，我不会再死皮赖脸的缠着你。你也大可不必勉强自己答应敏敏姐照顾我，跟我搞好关系，跟我玩什么朋友游戏。 第94章 说完，再没了回音。 …… ………… 怎么办呢？ 这消息，纪宇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又是飞讯小号，又是游戏账号，原本交朋友需要的是坦诚相待，但纪宇宙理亏，梁寒生气，应该的。 这种隐瞒真实欺骗他人的滋味很难言。他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个无耻的骗子，愧疚、紧张、自我厌恶齐齐涌上心头，可还是得独自把这种情绪吞咽下去，毕竟这都是他自作孽。 想了很久，纪宇宙才回复梁寒：“对不起，因为一些原因，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的游戏账号。但，我发誓，我没有不拿你当朋友。以及……谢谢你的午饭，也谢谢你的关心。我很感激。” 消息发送。 一直到午餐时间结束，梁寒也没回复纪宇宙的信息。 没办法，因为大部分联系人还是在主账号上，为了方便工作沟通，纪宇宙只能先切回主号。下午工作内容很多，等到他有空再切回小号飞讯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梁寒还是没有回信。 纪宇宙想着要不要当面跟梁寒道个歉解释一下，可去到他们公司楼层、健身房，也没碰见人，下班回程的电梯里也没遇见，打电话过去，直接一个关机。 纪宇宙：…… 可能是有什么事？ 纪宇宙本想着跟张敏敏问问，但考虑到连她都不知道“雀鹘”的情况，问了说了又岂不是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再说，这是他和梁寒之间的事，找第三方调停谈话，又是什么事儿呀。 说了一个谎，就需要无数个谎去圆，唉，纪宇宙现在是深切感受到这话是多么有道理了。 或许……在游戏里呢？ 一回到家，纪宇宙马不停蹄地登了游戏，但“寒威屑”依然不在线，双开《剑侠奇缘》，枕上轻寒也不在线。 根据上次两人做任务时候的对话，纪宇宙猜测，是不是自己太拿自己当回事了？人家生气未必就是因为自己呢？找不见人，可能单纯只是去和他口中的那个有好感的对象约会了呢？ 先这样吧。 回到《至尊山河》的游戏世界，纪宇宙发现顾君生在他切出去双开的时候已经登录了，上线后第一时间向他发出了组队邀请，并且打开了语音。 “你的麦克风，还没买新的？”男人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人在公司，但没有什么背景噪音，似乎是在独立的房间办公，但音质比起平时模糊了不少，像是换了声音设备。 说到麦克风，纪宇宙还真忘了，之前的耳麦坏掉后，他原本计划要买一个新的。结果因为搬家、工作等乱七八糟的事，直接给抛到了脑后。 雀鹘：啊。 雀鹘：= =忘了。 顾君生笑着问：“忘了买新的？” 雀鹘：- -嗯。 顾君生：“可惜了，我还挺想听你声音的。但我现在在等宣传部门的联络电话，也不能打给你。这样，你发段语音给我听好不好。” 纪宇宙被这话撩得有些飘飘然。 雀鹘：你想听什么=、= “我想想，”顾君生沉吟了一会儿，“今天忙了一整天，全是沟通协调方面的事，脑力、情绪劳动一个没落，真的挺累的。要是能抱抱你充充电倒也好了，但现在也见不着人，我得好好想想让你说什么，最好是那种能让我反复回听，一听就能开心的。” 自己还能有这作用？ 雀鹘：那你好好想想。 纪宇宙其实也很愿意在顾君生感到疲惫的时候，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的。但隔着空间和行业项目，他所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仅仅是一句话就能让对方感到开心快乐，又何乐而不为呢？ 也许，这就是大部分人恋爱的意义吧。让人能够在苦闷的现实生活中，找到一隅只属于自己栖息的角落，那里有一个人会为了你的喜怒哀乐同苦同甘，让自己不再感到孤单寂寞。 “我想听你说——”顾君生似乎是想到了内容，拖长了音调。 “’亲爱的，我想你。‘” 男人压低了声音。 雀鹘：…… 雀鹘：………… 雀鹘：……………… 啊…… “打省略号做什么？”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轻快，带着玩味的笑意，还有几分隐隐的期待。 雀鹘：………… 纪宇宙感觉自己很打脸，虽然前面刚想过自己乐意为顾君生提供情绪价值“服务”，但这样的要求…… 未免也太羞耻了！ “怎么？”顾君生语气似乎有些失落，用委屈唧唧的语气说，“你不乐意么？” ……过分了啊。 还撒娇…… ……这、这不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么！ 纪宇宙心想，顾君生哪里是什么绅士，纯纯的闷骚。那一天一夜像是开启什么特殊功能的钥匙，直接解锁了一个随时随地散发荷尔蒙的“真我”，解禁后，顾君生的撩人功底更强了。受不住，真的受不住。 纪宇宙这边还在纠结，顾君生那头又委屈兮兮地说：“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说完不忘用很累的口吻叹着气，一个劲儿说自己今天一天都做了哪些事儿，battle了多少人，打通了多少环节链，听得纪宇宙觉得自己这声“亲爱的”不喊都过意不去。最后只能强忍着羞耻心，拿起手机，对着飞讯语音信息界面，颤颤地，小声地说了句：“……亲、亲爱的，我、我想你。”语音发送后恨不得把手机推出几米远，看不到就不会回想得起来。 顾君生收到消息后，满意地公放了几遍，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纪宇宙耳机里，羞得他恨不得从屏幕钻过去帮顾君生摁关机，但也只能在聊天频道狂敲字。 雀鹘：…… 雀鹘：！！！别放了！！！！ 雀鹘：【生气】【生气】【生气】 雀鹘：！！！！ 雀鹘：再公放我生气了！！！ 顾君生这才笑着作罢。 纪宇宙问。 雀鹘：你怎么还公放……都不怕同事听到么？ 顾君生回：“他们在隔壁会议室。今天圣诞夜，嚷嚷着要吃顿好的，就给他们叫了一桌外卖，这会儿正吵着闹着休息吃饭呢，听不到的。而且我放的声音不大——” “主要是逗你听的。”小声。 纪宇宙内心恨恨：这个人，真的坏！ 但还是忍不住关心对方。 雀鹘：那你怎么还在办公室？你吃了没？ 雀鹘：难不成……是专门在办公室等我？ 顾君生笑：“不用担心，我吃过先回的办公室，你呢？身体好点没有？” 雀鹘：好多了。 顾君生：“晚饭应该还没吃吧？” 雀鹘：还没呢。 纪宇宙正准备敲字说他要去做饭，就听顾君生在麦上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嗯，应该差不多到了。” 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雀鹘：？ 雀鹘：可能是我室友。我去给他开个门。 纪宇宙没来得及细想顾君生话里的意思，飞速解释完就离开座位去了门口。 他本以为是方磊下班回家没带钥匙，可打开门以后，却是身穿蓝色制服的外卖小哥，手上正提着一袋熟悉包装的物事—— “你好，你的外卖。” 纪宇宙一脸懵地接过，关上房门—— 阳李记，瓦罐煨土鸡。 …… 哈？ 第82章 纪宇宙拎着手上的外卖，站在家门口，有点没搞懂情况。 不是说这家鸡汤，全城全日限量又要排超长队伍么？怎么毫不费劲的就让他拿到了两份？ 虚假宣传吧…… 等提着鸡汤回到电脑桌前，顾君生仿佛料到般，问：“饭到了？” 雀鹘：你点的？ “嗯。”顾君生轻声叮嘱，“你感冒还没好透，这家鸡汤炖得不错，用料也挺滋补，吃了好得快些。” 纪宇宙“做贼心虚”，不敢告诉顾君生，他中午刚吃过梁寒买给他的……同款。 雀鹘：谢谢。 只能乖乖说了声“谢”。 顾君生不大喜欢他这样客气：“主要我们不住在一起，还有工作脱不开身……不然的话，我做给你吃。阳李记虽然有名，但为了迎合大众口味，调味还是重了些，生病的人，吃得再清淡些更好。” 顾君生虽然工作忙，但到底是一个对生活品质有些讲究的人，在他家住的那一整天的早中晚饭都是他亲手下厨操办，味道棒不说，还十分讲究营养搭配，色彩摆盘，显然相当有研究。 纪宇宙不由得感慨，这人可真是厉害，工作、看书、生活、健身几不误的同时，还能抽出时间打游戏，管理帮会，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时间管理大师呢？ 顾君生还在麦上叮嘱：“吃完饭记得吃药。” 雀鹘：好的。 第95章 纪宇宙看着眼前的鸡汤…… 中午梁寒给的那份鸡汤的分量着实扎实，因为感冒也不好跟同事分吃，为了不浪费，纪宇宙很努力地、一个人喝完了里面的汤水，鸡肉被他带回家准备当晚餐的，没想到顾君生又给他点了份…… 毕竟是男朋友的心意，必须给面子！吃不下，也得吃！ x﹏x！ 于是对煨土鸡进行了分装，留下一部分给方磊或自己明天吃，将剩下的部分痛并快乐地吃了个干净…… 纪宇宙吃饭的时候没舍得摘耳机，生怕顾君生又跟他说什么。 然而也许是不想打扰他用餐，也许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顾君生那头很快就没了声音。 等纪宇宙吃完饭，回到游戏世界，耳机里还是只能听到游戏世界的背景音乐，两人的游戏人物正顶着相同的蓝色，在众多游戏玩家穿梭的街道上，久违地依靠在一起，替代二人彼此陪伴。 和噬魂夺魄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会儿，纪宇宙心血来潮又拉近了镜头视角，对着角色又是摆动作，又是拍照截图，还不忘观察在自己没怎么登录《至尊山河》的期间，“剑指天涯”身上的细微变化。 装备、外观，还是那样，没什么特殊变动，似乎在纪宇宙不怎么上线之后，顾君生也将生活重心转移到了工作和线下，游戏世界有林纭和噬魂夺魄，不需要他像以前那样操心了。 纪宇宙看着“剑指天涯”的脸。 ——唔，顾君生本人的鼻梁比他游戏人物更高点。 镜头再拉近一些。 ——眼睛也要更有神更好看。 发质倒是跟游戏里差不多，很有光泽，摸起来软软的。 ——嘴唇…… 游戏里的，厚了点…… 唇形没真人漂亮。 看着看着，脑子里又想起顾君生俯下身亲吻自己时候的画面，纪宇宙叹着气，发现自己其实也很期待同居——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想念，又听不到看不见摸不着的。 外间忽然想起“咔嚓”的关门声，纪宇宙确定，这回真的是方磊回来了。 正好。 “磊子，你吃饭了没？”他走出房门问，“我朋友给我叫了份阳……”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方磊手上又提了一份熟悉的包装袋，鞋都没脱就准备往餐桌上搁。 纪宇宙：“……” 纪宇宙：“……这是什么？” 方磊把东西搁在餐桌上回到门口换拖鞋，边脱鞋子边说：“啊？你不知道这家？很有名的，阳李记，瓦罐煨土鸡。” 纪宇宙：“…………” 今天是怎么回事？世界卡bug线中了病毒？一份道具无脑掉仨？ 见纪宇宙还一脸无语地站着发呆，方磊换好拖鞋走到餐桌边给纪宇宙介绍说：“这家鸡汤老有名了，听说每天限人限量，光排队就要两个多小时，外卖中午晚上每个时段就卖十份，宇宙，你今天有口福了。你家陆总请的！” 纪宇宙皱了皱眉：“陆总？哪个陆总。” 还“我家”，什么鬼。 “陆璟辰啊！”方磊震惊，“你们真吵架啦？人都不认啦？” 纪宇宙：“…………” 纪宇宙：“他为什么要请我喝鸡汤？离谱。” “我不是给了他你的联系方式么？他跑过来跟我说你不理他，”方磊边拆包装边说，“咱俩白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听你嗓子哑咳嗽，心想你是不是感冒了没看见，就跟他随口提了一嘴，然后他就点了一份这个，让咱俩一起吃。我是沾你光了宇宙，这一份老贵的！” 纪宇宙：“……” 纪宇宙：“他怎么知道我住你这儿？” 方磊：“？那当然是我说的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人的嘴软，拆开包装后还不忘劝解纪宇宙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俩到底闹了什么矛盾，但是宇宙，人家一听你生病就关怀你的这劲儿，我都做不到啊！再说，他都当了boss还有这份心，多不容易，你赶紧跟人家和好吧。” 纪宇宙：“…………” 纪宇宙很无语。 无语中的无语。 心想，你要是知道这小子对我做过什么，你还会说出让我原谅他这样的话么。 一天收到来自三个男人的三份鸡汤，是不是应该去买份彩票纪念一下这不一般的奇葩日？ 但陆璟辰的鸡汤纪宇宙是喝不了一丁点啊一丁点。 如果不是不知情的方磊吃得津津有味，他大概率会把鸡汤送给邻居，或者倒掉，或者喂给野外流浪的小动物。 皱了皱眉，纪宇宙没有回应方磊的话，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隔着房门还能听到方磊叫他：“怎么啦？宇宙，你不吃吗？” 纪宇宙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回忆起讨厌的人，直接带上耳机，想着等人的档口去做个游戏日常打发时间算了。 偏偏这个时候，一条游戏好友申请弹窗，弹了出来。 【春和景明已添加您为好友。】？ 这谁啊？ 紧接着。 【春和景明申请加入您的队伍。】 想到今晚噬魂夺魄安排的活动，纪宇宙下意识以为是他亲友团中的某个人，出于时装或者体型职业需求创建的小号，没多想，就通过了申请。 哪承想，这人一进队伍，说话了。 春和景明：宇宙啊，想跟你说句话，还挺不容易。 雀鹘：？？？ 什么人？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张敏敏？ 和张敏敏有什么说话不容易的？ 那……张敏敏的男朋友？ ……又不认识。 还是说…… 是梁寒？ 纪宇宙心里一紧。 ……总不会是马甲被发现了吧？ 但他的猜测全被推翻了。因为这个人说—— 春和景明：这么多年过去，你玩游戏，连名字都不带改的。 春和景明：你还是你。 春和景明：上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说，这么些年，你怎么什么都没变呢？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说话内容，纪宇宙心头警铃大作。 春和景明：我不知道你们的楼号，就叫了个外卖送到你们小区收发室，方磊差不多这时候下班吧？应该已经拿上去了。 与此同时，方磊不识趣的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推门走了进来：“宇宙，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给你盛了一碗，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感冒才好得快。” 春和景明：鸡汤好喝吗？ 纪宇宙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着方磊手里端着的东西，在心里暗暗发誓…… 他这大半年都不会再喝鸡汤了！ 第83章 陆璟辰。 这小子…… 竟然追到游戏里来了！！！ 纪宇宙很抓狂。 打发走出于歉意一脸讨好的方磊，纪宇宙对着键盘一顿输出。 雀鹘：…… 雀鹘：你怎么知道我玩这游戏的？ 雀鹘：而且还知道区服？ 春和景明：方磊告诉我的。 纪宇宙心中几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方磊！你个叛徒！ 陆璟辰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春和景明：至于区服……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没少一起打过游戏，你什么习惯我再清楚不过。 春和景明：100组以内的数字标题服务器一定会选69号，地域类服务器选所在地知名地标，有老家的选老家。范围就这么大点，能不好找么。 雀鹘：…… 春和景明：不喜欢冲锋陷阵出风头，不喜欢和陌生人扎堆，所以总选刺客职业。因为可以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不用和太多人交流。 春和景明：“雀鹘”……呵，这是你初中时看过的某部小说里最喜欢的角色，从那以后网络id用的全是这个。 春和景明：这都是你自己跟我说过的。 雀鹘：…… 他怎么连这些琐事都记得？！ 春和景明：容易炸毛这点也是。 春和景明：宇宙，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雀鹘：…… 纪宇宙看着那一排排字，心底火气蒸腾。 雀鹘：少套近乎。 他砸得键盘啪啪啪直响。 雀鹘：我跟你关系很好吗？ 春和景明：唔，是不太好。毕竟上次见面，你连话都不愿意跟我多说。 春和景明：加你飞讯，你也不通过。我本来还以为，游戏里找你你也会不理我呢。看来选择游戏里联系你是对的。 春和景明：感冒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纪宇宙在电脑前冷笑。 雀鹘：关你屁事。 雀鹘：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就不该跟你多话。 说着就准备把当事人踢出队伍。 对方却忽然冒出来一句。 春和景明：真的不能谈谈？ 这话倒勾起了纪宇宙的反驳欲。 第96章 雀鹘：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春和景明：只要你想谈，愿意谈，能谈的有很多。 雀鹘：没什么好跟你谈的。 对这个人，纪宇宙憋着一口气呢。 不，不止一口！ 此人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就能勾起他积攒了很久很久的怨恨—— 那种被信赖朋友背刺的愤懑，像跗骨之蛆一般缠绕了他多年。现在他好不容易从对方带来的心理阴影中爬出来，人家又貌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再次出现了，轻飘飘的一句“谈谈”，就能抹消掉自己经受的所有伤害么？ 凭什么？ 哪怕他跪在自己面前道歉，都不能！ 春和景明：我了解你。 春和景明：你这人重感情，心软，如果你真的不想听我说话，早就把我从队伍里踢出去拉黑了。 春和景明：你对我有怨恨，我知道。如果你想要的是道歉，我可以向你说一句“对不起”，但我只希望能跟你好好谈谈，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街道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声语音很喧闹，但比不过纪宇宙此刻心头复杂难言的滋味带来的轰鸣，他看着屏幕上的字，感觉大脑在充血——什么叫“可以向你说一句对不起”，他欠他的对不起多了去了！ 好在噬魂夺魄在这关键时候call他进组，纪宇宙便逃似地退了三人队伍，加入了以林纭为队长的八人小队。 纪宇宙一进组，噬魂夺魄就大喇着嗓子问：“大嫂，大哥来不？” 纪宇宙平复了下烦闷的情绪，回他。 雀鹘：加班呢。咱们先去清本吧。 与此同时又收到了陆璟辰的密聊。 春和景明：怎么退组了，人呢？ 纪宇宙懒得理他，对方却仍旧源源不断地发消息过来。 春和景明：方磊跟我说，你现在在w公司工作，那家企业对风口把握的敏锐度不行，没什么前景。 春和景明：我的公司最近在研制一款针对自动驾驶的ai智能助手，需要核心技术成员。你我一起联手创造出过风靡一时的lalide，你的实力我再清楚不过，要不要跟我一起？ 春和景明：融资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这边会处理好。你只要加入我的团队，和我一起专心开发就行。 春和景明：我还记得，咱俩当年一起开发lalide的时候，就你和我两个人。当时我们租住在a市的地下室，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很快乐。每次研发有进展的时候，就一起去小区门口的馄饨摊吃一碗馄饨庆祝。人生第一个app开发完成后的那种成就感，那种满足，那以后我再也没体会过。 春和景明：我很怀念那个时候。 春和景明：宇宙。我真的希望你能加入我的团队，和我再一次，一起工作。 春和景明：你删掉我的这些年，我一直很想再联系你。但我怕你还在生我的气。 春和景明：宇宙。 春和景明：回到我身边来，好吗？ 叮叮叮的提示音一顿狂响，纪宇宙看着消息烦躁得不行，顺手把他丢进了黑名单。 世界安静了。 林纭见纪宇宙半天不进副本，忍不住问：“大嫂，你怎么还不进来？” 不晓得是不是被噬魂夺魄传染了，林纭现在也管纪宇宙喊起了大嫂。 雀鹘：来了。 纪宇宙在队聊里敲下两个字，点击了副本传送，顺带去厨房接了杯水，出门碰见方磊的时候，正在洗碗的方磊还在愣愣地问：“你真不吃？鸡汤，好吃的嘞。炖得可烂了。” 纪宇宙狠狠看他一眼，眼神简直可以杀人，“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重新坐会电脑桌前，纪宇宙这才有心力观察这次副本的成员。 除了林纭、噬魂夺魄、上春山、乐十三和月照影之外，还有两个纪宇宙此前没怎么来往过的玩家，一个叫南柯一梦，一个叫榜单字数很难凑。都是眼熟且一起打过本，但没什么私交的。 根据噬魂夺魄的介绍。 南柯一梦跟噬魂夺魄关系不错，榜单字数很难凑又和上春山是好朋友。之前顾君生和纪宇宙不上线的时候，几人打本缺人叫他俩过来互相串了几次场子，就这么一来二往慢慢熟络了起来，时间长了，也就打成了一片，成了朋友。 纪宇宙此前只跟两人打过大型团本，但没怎么说过话，进队后，就见队聊频道几人在殷切的跟自己打招呼。 榜单字数很难凑：啊，君少他媳妇，好久不见啦！ 南柯一梦：哈哈哈，小两口一消失就消失俩，是不是一起去当现充了？我听夺魄说你俩已经线下面基过了？真让人羡慕啊！ 噬魂夺魄在旁边帮腔：“说羡慕，让你们元旦假期一起来面基，你们又不来！” 榜单字数很难凑：我天天下班赶更新都快累死了，游戏都是抽时间打的，你们面基那几天站子里流量才是好的时候，我不抓紧填坑更新，凑个什么热闹啊。再摸鱼摸下去，签约时间都快到头了！ 榜单字数很难凑是跟上春山差不多同时跳槽进的帮会，似乎是名网文作者，每次打完副本都是让团长把自己应得的金币邮寄到邮箱，然后就匆忙下线做自己的事去了。拍装备掉落的时候也不太积极，佛系玩家，也不晓得打游戏是图了什么，大概是为了缓解精神压力？ 南柯一梦则是纪宇宙进帮之前就在的老帮众，中立党，pve、pvp双修，好像是个有点岁数的已婚大姐，女儿在上小学，和李风光卿卿酒等人关系也不错。 南柯一梦：我小孩儿都多大了，跟你们一帮年轻人面基，多尴尬啊。而且周末还要带孩子去补习班上课，操心的，没这个心气劲儿啦。你要让我再年轻个五六岁，可能我就跟你们一起去玩了。 南柯一梦：这不，圣诞节，小孩儿去亲戚家找小朋友玩儿了才有空上来打打副本。 噬魂夺魄：你家丫头，我有印象，上次咱们打本，你开麦的时候在你旁边让你教她写作业来着。哈哈。吼得我们整个团都听到了，笑得我。 南柯一梦：唉……成年人的生活不易啊。 南柯一梦：诶，对了，你们面基的时候记得多po几张照片偷偷发我，都说君少真人比照片帅，可我连他照片都没见过呢。让我瞧瞧帮里妹子都花痴的团长指挥长啥样？是不是跟大明星似的？ 榜单字数很难凑：别忘了给我也发一份，我也想看。 噬魂夺魄：你俩可别想了，不去的人没照片看。我们禁止拍照，怕得就是大哥的照片被乱传。人家现在是有主的，不兴让其他人一天天花痴来花痴去。 南柯一梦：怎么这么小气。 然后对着纪宇宙感慨。 南柯一梦：雀鹘大妹子，你吃得可真好啊。君少声音又好听人又长得帅，人品也不错…… 南柯一梦：唉。真羡慕你们年轻人，搞搞网恋能处着这么好的对象。我年轻时候玩《魔王世界》，因为那游戏建模太丑，大家基本上都是当兄弟处，直接网恋不起来。到了《至尊山河》和《剑侠奇缘》的时候，人物角色一个比一个好看，帅哥美女满大街跑。要是早些年，我没结婚的时候玩这游戏，说不定也游戏里找一对象结了呢！ 南柯一梦：时代不一样啦！ 榜单字数很难凑：说起来，这次面基，十三和照影是不是也去？你俩也要奔现啦？ 第84章 乐十三：嗯。照影在d省，我在f省，刚好借这个机会见个面。 月照影似乎是d省的大学生，和乐十三有三、四岁的年龄差。平时很害羞，基本上乐十三去哪她去哪，乐十三上线就一定会一起做所有的任务、日常、活动，乐十三不上线的时候，她也懒得上线。 乐十三只要参与帮会的团本，一定会带着她拍买装备，女孩儿的游戏人物从头到脚所有的装备、时装都由他一手包办，一师一徒，恩恩爱爱，一度是一众年轻帮友艳羡的情侣组合。 甚至连上春山都曾想学乐十三在世界频道捡一个萌新徒弟，从菜鸟一步步培养到大，童养媳似的。 她甜糯的声音在麦上说：“嗯，师父和我过年期间都忙，两省来回的机票也不方便买，不如就元旦和大家一起面基，我还挺好奇雀鹘姐和天涯哥、纭儿和夺魄的样子呢。” 一口一个姐姐哥哥，又礼貌又温柔，把上春山羡慕得一肚子酸水。 纪宇宙其实还没来得及和顾君生商量，自己是否要参加面基会的事。 一旦和网友们见面，两人特殊的感情形式势必会在众人面前曝光，他还没完全做好准备—— 也不清楚顾君生有没有做好准备。 虽然顾君生嘴上说，自己并不介意别人发现这件事，只是考虑纪宇宙面对众人闲言碎语时候的承受度，并说自己已经习惯。 但—— 纪宇宙想。 这些人呢？ 万一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因为两个人的特殊关系而急转直下的话，他也能接受么？ 第97章 一个担心帮会活跃度，专门找陪玩辅助管理帮会的人。 一个为了帮会的发展在百忙之余抽出时间培养专属指挥，带萌新的人。 若说是因为责任而没投入真情实感，纪宇宙是不信的。 在纪宇宙看来，顾君生是拿这些人当朋友的。 如果被朋友以有色眼光看待…… 真的，没关系吗？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后一起进了副本。 通往瑶光阁的路上小怪很多，还要击败两个boss，一路踢踢打打过了第一个boss，通向第二个boss路上，忽然，南柯一梦在半路不动了。 南柯一梦：啊！抱歉！ 南柯一梦：老公和女儿回来了。女儿还哭鼻子呢，好像跟亲戚家小孩闹了点不愉快，我去哄哄。 又过了一会儿。 南柯一梦：哎呀，大家，不好意思啊。家里有点事，副本我打不了了，怎么办？7个人能打吗？ 噬魂夺魄：怎么了？ 南柯一梦：小孩哭得不行，我得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了。又不黏我老公，指不上。 林纭：宝宝睡着以后还能玩吗？ 南柯一梦：唉，难，声音都不敢大一点，真玩不了了。 噬魂夺魄：姐，你去忙吧，我们自己再想办法。生活重要，游戏都是其次。 南柯一梦：真的不好意思啊。 南柯一梦道完歉就下了线，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噬魂夺魄：要试试吗？7个人，打8人副本。 林纭：梦姐是奶妈，咱们几个职业里也就春山是双修职业，可以切奶试试，但他切了奶少一强力输出了，瑶光阁夜景是挑战本才有，每个boss可是有时间限制的，输出够吗？ 噬魂夺魄：试试呗，这不有大嫂在呢？一人顶俩。 上春山：……我不会奶…… 噬魂夺魄：试试试试！ 说完，几人勒令别别扭扭的上春山切了奶，一路是横冲直撞，打得是鸡飞狗跳。 噬魂夺魄：…… 林纭：…… 雀鹘：…… 榜单字数很难凑：…… 上春山：咳咳，你们集体沉默是怎么回事。 上春山：省略号不要钱的吗？ 上春山：[委屈][委屈] 作为前锋的噬魂夺魄和林纭，血线一直在死亡边缘到满格之间反复横跳，比过山车还惊险还刺激。 偏偏上春山切了治疗以后，好像走位能力也同时丧失了般，一边治疗一边左右引怪，呼啦啦七八九个小怪穿插着精英怪齐刷刷冲着他过去，急得他是又蹦又跳，结果越拉越多。 小两口拉怪拉不住，在麦上吓得大呼小叫，纪宇宙和乐十三几人一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狂猛输出，还差点追不上趟，紧紧张张地走了小半截路。 噬魂夺魄：“我……去……春山，你……” 上春山：说了……我不会奶……[委屈][委屈] 林纭：“我的哥……你这是……超级毒奶啊！” 独身一人的上春山被夫妻档练手夹击，对他的操作技术进行了一番批斗。 上春山：我这么一犀利的输出，你们让我切奶……我说我不会还玩个强制，现在又集火批斗我，还有没有人性！有没有天理！[委屈][委屈] 上春山：你们两口子欺负我落单！没人帮我说话！雀鹘，你给我评评理！ 雀鹘：…… “要不……咱们去别的地方拍着玩？也不必要非耗在这儿，”噬魂夺魄无奈提议，“少个人没办法打。” “就是有点可惜……”林纭很失落，“听说官方好像在这里埋了圣诞活动的彩蛋，去瑶光阁跳高有隐藏成就拿，还仅限今天……” 这时候，乐十三说话了：“我这里有个认识的治疗，刚好今晚没什么事，我叫过来一起？她也是萌新，但技术还不错。打这个本顺带捡点她能用的装备。” 噬魂夺魄：“行啊行啊！帮大忙了！” 于是，没多会儿，一个名叫薇言的人进了组。 乐十三给她报了几人所在的位置，等人到了后，纪宇宙一看，毕业没多久的号，身上一套官方赠送的新手治疗毕业装，但穿得整齐有序，像是有研究过的。 乐十三在麦上说：“薇薇，这个本你afk之前打过吧？” 女孩儿开麦清清淡淡地“嗯”了声，给每个人身上挂了一套增益buff，言语简洁：“开吧。” 于是噬魂夺魄几人又冲上了战斗一线。 有了薇言的加入，副本瞬间变得好打了很多，持续、走位、减伤循环稳定，主t林纭的血线一直保持在50%以上，怪物的仇恨值也没有混乱过，和她那一身新手装形成鲜明对比，手法老练的根本不像个萌新。 几人输出的那叫一个舒服，纪宇宙甚至觉得，她用这一身装备治疗能玩成这样，技术操作俨然是要比南柯一梦好几个档次的。 等到第二个boss面前，上春山忍不住问了：“哇，大妹子，你这治疗手法很好诶。是小号？” 薇言淡淡回答：“不，是大号。” 乐十三在旁边辅助解释：“她本来是开服玩家，结果满级后因为工作原因afk了一个多月。这个本开荒期她就玩过，只是没拿到什么装备。现在平推了才回来玩，副本都有点过时了。” 麦上几人齐齐“哦”了声，乐十三又说：“呃，说起来……她，还是我师父呢。” 林纭震惊：“她是你师父？” 乐十三“嗯”了声，爽朗介绍：“我刚玩这游戏的时候就是被她捡到的，那时候她已经满级开始跟各大主线团开荒了，我还在练级路上。本想说以后一起打本，结果我满级后，她却afk了。” 月照影没说话，静悄悄的，但似乎也知道这个师父的存在。 薇言在麦上轻轻笑了笑。 “忙了一个多月，期间没上线，谁想，回来玩以后……什么都变了，”她的语气莫名有点苦涩，“都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的话，开打吧。” 林纭开了boss。 等仇恨值稳定以后，正在沉迷输出的纪宇宙忽然收到林纭的私聊。 【私聊】林纭：……大嫂。 【私聊】林纭：你觉不觉得……他们三个人，有点怪。 【私聊】雀鹘：谁？ 【私聊】林纭：乐十三他们。 林纭不说还好，一说，纪宇宙也觉得这三人之间气氛有点奇怪。 一是自从薇言进组以后，月照影再没开麦说过话，只在队聊公屏打字。 二是，乐十三微妙的话多了起来，不是跟月照影发糖，一副宠溺样儿，叮嘱这儿叮嘱那儿，就是照顾操心薇言走位技巧，一副大哥样儿。之前噬魂夺魄和林纭在麦上大呼小叫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活跃的。 【私聊】林纭：有情况。 【私聊】雀鹘：……比如？ 【私聊】林纭：十三和照影不是couple吗？薇言进组以后，怎么整得像十三和她才是couple……照影不会是被绿了吧？ 【私聊】雀鹘：= =会吗…… 【私聊】林纭：这可是女人的直觉。你信我，他们三个，绝壁有鬼。 于此同时，乐十三还在麦上温柔招呼：“月月，刚才那个技能你不能那么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么？剑指东方要在boss读条的时候用，可以打断他的技能读条。不然就会像刚才一样释放全体攻击技能，增加治疗压力。” 说完又转向薇言：“薇薇，你这段时间没上线可能不清楚，副本针对玩家的减伤机制改了，主t释放防御技能后会有10秒不能再接受减伤的debuff……” 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私聊】雀鹘：…… 【私聊】林纭：…… 【私聊】雀鹘：……好像……是有些……怪哈。 第85章 不知道是不是怕打扰乐十三在麦上温柔的拉扯两个妹子，还是为了专心输出boss，榜单字数很难凑和噬魂夺魄几人也不说话了。 乐十三还在指导月照影和薇言，怎么应付boss机制。 月照影虽然跟着乐十三打过这个副本，但或许之前跟的都是速通队，有指挥提醒，没怎么记住打法，出了几次错险些被boss的技能拍死，忍不住开麦：“哎呀，他打我一下好痛哦。” “这个boss伤害高，技能一定不能吃到，你看boss名字下闪过去的技能读条，走到一半的时候你就挂上轻功，跳起来就行，你要是盯不住，我回头帮你喊。”乐十三温柔叮嘱。 很快，boss被击败了。 大概是因为酸柠檬乐十三的撒狗粮行为，boss倒地后，上春山好事地问乐十三说：“十三啊，你这师父是啥时候拜的啊？我们认识这么久怎么都没听你提起来过？” 薇言那头的背景音没了细微电流声，似乎是闭了麦。 林纭小女生的八卦心起，抓着她心中的“姐姐”吃瓜吐槽。 【密聊】林纭：啧啧，春山这小子，够坏的。他这一问算是两头挑事了，啧啧啧啧。 第98章 【密聊】雀鹘：…… 乐十三“啊”了一声，开始不紧不慢地解释。 “其实……我俩一开始遇见的时候，等级是一样的。” 林纭：？ 林纭：那你们是怎么成为师徒的？ “那时候我刚这玩游戏，技能什么的还不太懂，也不像其他玩家一样有什么《大话天龙》《魔王世界》这类角色扮演游戏的经验，根本就是个纯纯小白。当时朋友说这游戏开创了新时代武侠动作游戏的先河，拉着我来玩，这才开始了我的江湖路。” 噬魂夺魄：你竟然没玩过《魔王世界》？那个可火了。我初中时候玩过一段时间，后面小伙伴来玩《至尊山河》，我才跟过来的。 林纭：《魔王世界》我当时玩的是牧师，在那游戏认识了好多和梦姐一样的大哥大姐，不过后来因为生活原因，大家陆陆续续都afk了，我玩得很孤单，就来了《至尊山河》，中间还玩过一段时间《剑侠奇缘》呢。 噬魂夺魄：→＿→你有没有在剑侠奇缘找过情缘。听说那游戏找情缘很盛行哦。 林纭：→＿→没有。 噬魂夺魄：（*^v^*）那就好。我是你第一个！ 林纭：→＿→瞧把你嘚瑟的。 林纭：-o-哼！ 上春山：让不让人活了？你俩也秀恩爱？欺负全场就我一个单身汉呢？ 上春山：十三！你赶紧继续说！把他们的嘴都给我堵死！ 榜单字数很难凑：……你不是一个人…… 榜单字数很难凑：我的存在感好低，我是被你忽略了吗…… 乐十三笑了笑，继续讲：“当时我不是才二十多级吗，打一个精英怪，半天打不死，还被怪捅死好几次，经验都快掉没了，躺在路边的时候，刚好薇薇做任务跑路经过，就问我怎么在路边躺着不起来，我说我被怪a死了，装备丢了好几件，再回城都要掉级了，她就用治疗技能把我捡了起来，帮我把任务过了。” 《至尊山河》的治疗职业有技能可以即时复活玩家，被复活的玩家能够免受系统惩罚，保护经验值和装备不丢失，不损耗，只是冷却时间长达2个小时，使用次数也因此受到限制。 “后面我们就加了好友，时不时一起组队练级。中间我和现在的她一样，因为现实生活的一些事，afk了一段时间，等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满级了。” 乐十三满级以后，被薇言收作了徒弟。 薇言已经熟悉了一段时间游戏玩法机制，带着乐十三混迹在新服务器的各种五人本，八人本，十人本中，两人一起日常，活动，副本，偶尔相伴一起挖挖药草矿石，练练生活技能，有时候会互相陪伴、聊天，到彼此睡去。 纪宇宙听着乐十三简单讲述着两人的经历，却莫名想到自己和顾君生。 习惯…… 习惯的力量，很可怕。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充满细微变幻，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极易滋生不一样的东西。 他经历过。 显然，林纭也持有同样的看法。 【私聊】林纭：我怀疑十三喜欢过薇言。薇言也喜欢过十三。 【私聊】雀鹘：……有可能。 【私聊】林纭：一男一女天天泡在一起，又是练级又是任务，还每天陪到睡前说晚安，说没点什么我都不信。 【私聊】雀鹘：……虽然我也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微妙，但，有没有可能是纯友谊呢？ 【私聊】林纭：唔，这个说不好。 【私聊】林纭：虽然我是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的那波人，也有不少纯粹的异性朋友。但薇言的反应，显然没有像和普通异性朋友相处那么坦然。我感觉她对乐十三和月照影在一起这个事，好像挺介意的。 【私聊】林纭：你想啊，原本跟自己有些暧昧，互相喜欢的对象，因为自己afk消失了一段时间就降了温不说，还找了一个声音甜软更依赖他的侠侣深度绑定，换成是我的话……如果我afk的时间夺魄又新找了个妹子，我铁定会很难受很难受的。 说完发了个愤怒的表情。 【私聊】林纭：我不光会难受！我还会生气！[愤怒][愤怒] 【私聊】林纭：我会加夺魄仇杀！杀到他退服！滚蛋！ 【私聊】雀鹘：= =b…… 而就在乐十三刚熟悉了游戏玩法、副本机制和装备搭配的时候，薇言，却忽然不上线了。 两人虽然有飞讯好友，但是薇言这一消失就消失了一个多月，期间游戏不上，信息也不回复。乐十三发出去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久而久之，乐十三也只能把这段若有似无的朦胧好感掐死，将其结束在没彼此说明的时候，重新开始自己新的江湖生活。期间他换了帮会，也就是现在的琴阁雅轩，并在这里遇见了月照影。 或许是月照影的懵懂触发了他曾经还是萌新时候的回忆，他出于共情和理解收了月照影为徒，开始了悉心的培育和教导。 一如当初的薇言对他那样。 乐十三和月照影的关系，像是他与薇言的过去打了个颠倒，不同的是，师父的身份，变成了他。 并且没有消失，也没留有戛然而止的遗憾。 当然，这些内容是林纭从乐十三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加上脑补总结而成的，具体是不是这样的情况，当着两个妹子的面，就算是真如林纭脑补的那样，乐十三也不敢如实照说啊。 “……那段时间，家里出了些事情。”薇言淡淡解释，似乎不想再提当时的具体情况。 林纭私聊纪宇宙问。 【私聊】林纭：大嫂，你说，人的情感……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 她的问话似乎有些惆怅。 纪宇宙想了想，问。 【私聊】雀鹘：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私聊】林纭：我就是觉得，隔着网线的情感好脆弱，大家彼此之间的联系就只有游戏，又或者是聊天软件。只要稍微停止联系一段时间，好像原本微弱的联系就变得不堪一击。之前那么热闹那么亲近的朋友、恋人，最后，也不过是像陌生人。 【私聊】林纭：如果薇言没有无故消失，或者十三没有碰见照影，会不会两个人结局就会不一样呢？ 纪宇宙同样有些感慨。 【私聊】雀鹘：感情也是讲究顺序和时机的。顺序不对，时机不对，错过，就是错过。 【私聊】雀鹘：缘分这种事，说不清楚的。 沉默了一会儿，林纭继续私聊说。 【私聊】林纭：看到他们……我……其实在想。 【私聊】林纭：我现在和夺魄感情还不错。但万一有一天，游戏停服，或者不好玩了，又或者，我们之间能聊的内容都聊完了，变得无话可说了怎么办？ 【私聊】林纭：我也不可能说一直都像现在一样天天扎在游戏里，万一后面大四开始找工作，现实生活里忙起来，我还能和夺魄像现在这样吗？ 林纭似乎还沉浸在对乐十三的三角恋情的脑补中，并通过别人的故事带入了自己。 【私聊】雀鹘：你们不是大学离得很近么？而且元旦还要见面？既然要落实到线下，你还担心什么？ 【私聊】林纭：是近，但……实话说，大嫂，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谈的还是网恋。我很怕我们见面后不像彼此期待的那样。就是……失败，你懂吧？而且……怎么说呢…… 【私聊】林纭：我们大学虽然离得近，但是毕竟不是能经常见面。万一他身边有了什么比我更好更适合他的女孩子，看对眼了，我又该怎么办？就像……就像乐十三和薇言那样。 纪宇宙安慰她。 【私聊】雀鹘：不要担心。 【私聊】雀鹘：他们跟你们的情况不一样。 【私聊】雀鹘：别想太多。 【私聊】雀鹘：顺其自然。 第86章 打完第二个boss后，薇言并没有准备随众人一起去拍照截图，而是找了个借口退了队伍。 噬魂夺魄直男追问：“不是说看看有什么掉落她能用的么？这就走啦？” 乐十三尴尬笑笑：“刚问了她一下，说只是来帮忙的，装备不要了。今晚还有事，就不和咱们一起了。” “好吧……”噬魂夺魄一阵唏嘘，“她治疗技术还蛮好的嘞。我全程都不用怎么开减伤关心血量，就极致输出就行，打得很轻松。” “她的操作确是很犀利，”乐十三淡淡说，“可惜玩的时间太少了。” 薇言离开后，几人准备简单分配一下boss死亡后掉落的装备，发现掉落有一个风筝一样的挂件。 乐十三在麦上“哇”声：“啊呀！这不是那个限量双人翅膀道具的配套挂件么，据说背着这个挂件再用那个翅膀道具会激活特殊效果。运气真好！我按交易行市价买了，夺魄，你把东西分给月月，大家来，点我交易金币！” 榜单字数很难凑问：“这东西掉率不高，可不便宜诶，十三，你有那个限量双人翅膀道具吗就要买这个？” 第99章 “我有一个啊，还是当初雀鹘给我的。”乐十三回。 榜单字数很难凑：？ 榜单字数很难凑：据说双人翅膀道具当时上的时候，全服限定就三个，很稀有的，还不晓得官方啥时候复刻呢。我就知道醉酒笑清风本来有一个，听说被人蹲点的时候丢了。其他两个好像是在排行榜前十的两个大神手上，一个pve一个pvp，雀鹘怎么得的这个？ 乐十三：额，这我就不知道了。 乐十三的话勾起了纪宇宙久违的回忆，限量翅膀道具？好像他曾经是给过乐十三这么一个东西。 雀鹘：这东西……这么珍贵？ 乐十三：你竟然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它的市价，还这么大方的给我呢！ 雀鹘：……不知道= =。 隐约记得当初是梁寒roll走了本答应给月照影的装备，为了息事宁人才给了乐十三这个东西。因为有了顾君生的“包养费”，那段时间的纪宇宙对钱财的渴望程度也下降了不少，市场敏锐度直线降低，只知道这个道具有价无市，但这个“价”具体是多少，他也没深入了解过。 竟然……全服限定？ 还只有三个？ 乐十三：你这样搞得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乐十三：说起来，我还占了你便宜呢。要不我给你补三万金币做补贴吧？ 雀鹘：啊，不用。 反正是从别人（榜单字数很难凑口中的醉酒笑清风）身上捡来的，他也不亏本。 不一会儿，几人到了瑶光阁，七人合影，双人，单人照轮流拍了一圈。等散开各自行动的时候，纪宇宙绕过还在和上春山打闹的情侣二人组，甜蜜合影的乐十三与月照影，在发呆挂机的榜单字数很难凑，独自一人轻功飞上阁顶，挑了处廊檐坐了下来。 俯瞰江面，月光被粼粼波光切碎，散落成一片星海，与璨然的灯火交相映。微风轻抚，撩动着“雀鹘”的发丝，听着耳边阵阵的江水声，纪宇宙因陆璟辰而烦闷的情绪也被这份虚幻的静谧景色抚慰，躁动平息。 天边星光烁烁，阁楼下，远处绿植掩映着几人来时的碎石路，正迎着风轻轻颤动。 背景音乐渲染强化着感官，让人一度沉溺其中。 纪宇宙看着这景色，想，如果能和顾君生一起在这里拍照留影就好了…… 纪宇宙念头刚起，叮叮一声，一条私聊送了过来。 剑指天涯：在干什么？ 心电感应似的。 纪宇宙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在和夺魄他们拍照。” 剑指天涯：还没拍完？ 雀鹘：拍完了。 雀鹘：在看景。 剑指天涯：我也忙完了。 剑指天涯：我过去。 噬魂夺魄在麦上吼：“大哥申请入队啦！” 紧接着，熟悉的名字进了队伍。 “瑶光阁？” 男人清清冷冷的声音透过耳机传了过来。 雀鹘：嗯。 噬魂夺魄很兴奋：“大哥！好久没见你啦！” “君少！”林纭和上春山也很高兴。 “等我，我传送过去。”顾君生说。 没一会儿，隐约的白色身影出现了林间，极速穿行着，人还在麦上跟其他几人唠着嗑：“你们车票都买好了没？” “买好啦！”夺魄乐呵呵地说。 “林纭和你一起么？”顾君生问。 噬魂夺魄：“唔，我俩分开走……” 上春山：你俩不都一个城市的，出门和我们面基还要分批次呐？就不能打包一起出发？ 噬魂夺魄：“呃……主要是怕……” 上春山：怕啥？怕你俩面基前就因为互相颜值不满意死情缘啦？ 噬魂夺魄：“……” “我们俩互相交换过照片的，胡说什么呐，”林纭怼上春山，“你个臭老头儿，别在这儿挑拨离间。” 噬魂夺魄：“就是就是。” 上春山：哎呦喂，夫唱妇随都玩上了。君生，你瞅瞅，你瞅瞅，你的好弟弟好妹妹，联起手来把我欺负的，说我是臭老头儿，我还没三十呐！ 顾君生在麦上笑：“春山，别闹。” 纪宇宙听着他的笑声，虽然笑得很真诚，但却难掩疲惫，正想问问他累不累，“剑指天涯”已经飞身过了来，第一时间到了“雀鹘”旁边，歪歪脖子，转转身，移动调调整整动作，好让两人能紧贴着，就好像人就在彼此面前一样。 顾君生麦上和噬魂夺魄几人聊着天，但悄悄打字跟纪宇宙密聊。 【密聊】剑指天涯：唉，工作好累。 麦上却还在跟几人安顿：“你们订好酒店没有？如果没地方住，我可以帮你们想办法。” 【密聊】剑指天涯：想贴贴，想抱抱。 【密聊】雀鹘：…… 贴贴这个词都用上了…… 这个人真的是顾君生？ ……如果不是这让纪宇宙喜欢声音实在耳熟的不能再耳熟了的话。 噬魂夺魄：“不用了大哥，太麻烦你了。咱们到时候几点在哪汇合？还是等到当天再说？” “我群里发你们汇合的地点。你们好提前做准备。如果你不住我这里也好把酒店订到那附近。”顾君生跟噬魂夺魄几人讨论着面基相关的问题依旧是，一副正经严肃、十分关爱小辈的大哥样儿。 【密聊】剑指天涯：想你t^t。 【密聊】剑指天涯：要是住一起就好了。 【密聊】剑指天涯：这样我回家后第一时间就能抱抱你充电。唉。 【密聊】剑指天涯：不行，我得赶紧催谢知远那小子帮我把房子腾出来。 纪宇宙：…… 【密聊】雀鹘：…… 等等。 顾君生…… 这是在撒娇吗？ = =有些萌…… 【密聊】雀鹘：……说起来。面基的事。 【密聊】雀鹘：夺魄他也要邀请我了，我要不要跟你一起去？ 麦上正在聊天的声音顿了顿。 【密聊】剑指天涯：你想吗？ 顾君生反问。 【密聊】雀鹘：……想，又不想。 【密聊】剑指天涯：为什么？ 【密聊】雀鹘：= =我想见一见夺魄他们。毕竟你知道，我的朋友算不上多，夺魄他们人很好，和他们一起我也很开心。总觉得你们见面，把线上的关系落地到现实，而我被排除在外，感觉…… 【密聊】雀鹘：就好像我是个外人。 【密聊】雀鹘：但我又怕…… 【密聊】剑指天涯：……怕他们知道，你其实是男人？ 【密聊】雀鹘：嗯。 【密聊】剑指天涯：那就不去。 纪宇宙怕顾君生又误解他不想曝光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忍不住解释。 【密聊】雀鹘：我其实不怕咱俩的关系被别人知道。我只是……怕他们知道我是男人后…… 怕这种基于线上的脆弱友谊不堪一击。 纪宇宙是真的拿噬魂夺魄这些人当朋友，但想想陆璟辰、想想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人情往来，想想林纭和她原帮会之间的故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过脆弱，更妄谈网络这种见不到面唯一联系只有游戏的情谊？ 若最后只是收获的只会是伤害，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投入太深才好。 顾君生似乎读懂了他省略号里的内容，回应他。 【密聊】剑指天涯：不用怕。一起去。 【密聊】剑指天涯：人与人之间往往是因为相似性才聚在一起，但，每个人又是独立且不同的。 【密聊】剑指天涯：尊重彼此的不同，关系才能足够长远。 【密聊】剑指天涯：如果他们仅仅因为这种事，就对你我有什么看法，那也只能说明，彼此之间契合度不够。不适合继续成为朋友罢了。 【密聊】剑指天涯：人和人之间，缘聚缘散，都有它的定数。不必强求。只要你我都不在乎他人的眼光，这些就不算什么。 【密聊】剑指天涯：^＿^我倒希望帮里的人早些知道，这样，大家至少不会对我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了。 【密聊】剑指天涯：^＿^毕竟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有些人，没有机会。 【密聊】雀鹘：…… 【密聊】剑指天涯：我只知道我现在很累，需要贴贴安慰*^＿^*。 瞧瞧瞧瞧，这话……多让人害臊…… 纪宇宙甚至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个假冒的…… ……如果不是声音实在是熟悉到不行的话。 谈恋爱是可以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的吗？！ 【密聊】剑指天涯：说起来，今天又和技术部门修改了几个bug。 【密聊】剑指天涯：好累啊。 【密聊】剑指天涯：其实……有时候工作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和人的沟通。要在照顾他人情绪感情的前提下，向对方明确传递表达自己的需求，这才是最累的。 纪宇宙回复他说。 第100章 【密聊】雀鹘：你声音听着确实很累。要不，夺魄他们的事回头线上再说？你还在公司么？早些回去睡觉会不会好一些？ 【密聊】剑指天涯：今天要熬夜加班，大概率是要住在公司了——你在心疼我？ 【密聊】雀鹘：…… 【密聊】雀鹘：……心疼又怎么样，又帮不到你什么。 【密聊】剑指天涯：帮得到。 【密聊】剑指天涯：等会儿跟我电话可以吗？我想听你的声音。 【密聊】雀鹘：……好…… 简单叙旧合影，安顿完面基相关事宜后，噬魂夺魄几人十分体贴的将已经清理好的副本留给了纪宇宙和顾君生，然后悄悄退了组。 队伍里很快就只剩下了纪宇宙和顾君生两个人。 晚风拂面，月色皎皎。先前纪宇宙遗憾不能同赏的景色，现在将两人轻轻安放其中。 看景的人变成了景中的一部分。 顾君生那边忽然静默了下来，纪宇宙按捺着心动和忐忑，在队聊敲字。 雀鹘：额，你这会儿，方便接电话吗？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起来。 第87章 电话接通后，两人都没有先说话，似乎都是在等对方先开口。 隔了一会儿后，纪宇宙终于先说了：“怎么不说话。” 顾君生笑：“在等你说。” 纪宇宙：“……” 顾君生语气夸张：“哇，宇宙，你真的好吝啬，我想听你声音，你竟然一句话都不肯说，还说什么心疼我。” 纪宇宙：“……” 纪宇宙想了半天，才涨红着脸，参考顾君生之前的请求，对着手机结结巴巴地说：“亲、亲爱的……辛、辛苦了。”说完，羞耻的恨不得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噗。” 顾君生笑了起来。 很开心的那种。 “又笑！” 在纪宇宙因自尊心不断降低的忍耐度即将耗尽，想要制止他的时候，顾君生敛着笑声：“……不逗你了。” 似乎纪宇宙含羞姿态下的一句情话，真有什么抚平疲惫的奇效，语气已然轻松了很多。 “……过分了啊。”生气。 顾君生：“哈哈哈，对不起。” “……”沉默片刻后，纪宇宙关心地问，“还要忙到几点？” 顾君生回：“不好说。” 已经是晚上十点，纪宇宙明天还要上班，如果顾君生今夜要在公司通宵留宿，他大概率是没办法一直陪着他了。 “你跟我，怎么总是聚少离多呢。” 纪宇宙有些惆怅。 “所以说——同居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顾君生心血来潮的用角色比了个动作技能，将纪宇宙抱在怀里，嘴上不忘说，“女号，抱起来怪怪的。” “不都是我？”有什么好怪的。 “那不一样，你抱起来是软的。” “……” “但有些地方又是硬的。” “…………！！” 纪宇宙震惊。 “你是被人夺舍了吗？！” “怎么可能，”顾君生在麦上笑，低音炮在耳边轰响，“我只是喜欢你因为我羞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纪宇宙：“……” 恶趣味！ “说起来，”短暂的温存后，顾君生像是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有件事……我想问你。” 纪宇宙：“？什么？” “’春和景明‘……是谁？” “……” 纪宇宙怔了怔，才想起来之前陆璟辰跟自己说大段话的时候，有部分用的是队聊。而当时顾君生也在队伍中，虽然当时人不在电脑前，但回来后也是能够看到那些内容的聊天记录的。 纪宇宙沉默的档口，聪明如顾君生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那个前搭档？合伙人” “……嗯。” “哦——”顾君生拖长了音调，然后不说话了。 纪宇宙也不知道顾君生看到了什么，解释：“他好像在研发什么新项目，团队缺人，想拉我入伙。我本来都把他删了，结果我室友把我联系方式又给了他，我没通过验证就追到了游戏里。烦得很。” 沉默了一会儿，顾君生犹豫着，别有深意地问：“他跟你，真的……只是合伙人的关系？” 纪宇宙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不信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起陆璟辰，他的情绪有些起伏，语气堪比冷风过境，完全没了平时一撩就磕磕巴巴的羞涩腼腆，恍若两人刚认识不久时般的针锋相对。 这是什么问题？ 纪宇宙其实隐约明白顾君生是吃醋了，但心里真的是火苗乱窜。 他误解自己跟谁都可以，但唯独跟陆璟辰不可以！ 纪宇宙觉得自己大概是患上了什么ptsd。 本来听到看到这个人心情就会很差，很想发脾气，只想当个鸵鸟不听不看他的任何信息。可偏偏有关这个人的事，会从自己最喜欢最信赖的人嘴里问出来，还是猜忌自己和对方有什么非同一般的关系。 是啊，他以前是和陆璟辰关系好，但那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只希望和对方彻底断掉联系，从此江湖不见。 遭遇背叛和伤害之后，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画面就变成了刀子，一想起就会感到愤怒、疼痛，这让他第一时间想要攻击和逃避。 冷静了一会儿后，纪宇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过于冰冷，态度有些过激，深呼一口气，轻声说：“抱歉。” 顾君生又有什么错呢？这是他和陆璟辰之间的遗留问题，不能因为他，影响到自己和顾君生。 顾君生静了片刻：“我才是，要跟你说声抱歉。” 两人同时沉默。 纪宇宙暗自懊恼。 顾君生本来工作就累，跟自己电话也是想缓解压力和疲惫，偏偏甜蜜的气氛被自己搞砸了，以至于现在说什么都显得有些突兀和尴尬。 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就好像被人触碰到经年结痂未愈的伤，第一反应就是痛骂对方，再灰溜溜舔舐伤口。 ——因为那是一段时刻提醒着自己的愚蠢、识人不明的“悲惨”过去。 像是不能提起的禁忌。 好一会儿后，顾君生才缓缓开口。 “我才意识到。” “自己，真的挺小心眼的。” “不，我才是。”纪宇宙抢着回。 顾君生语气温柔：“你先听我说。” “……嗯。” “看到你们的聊天记录，我其实不太开心。” 纪宇宙默默听着。 “我看见他跟你留言说让你’回到他身边‘……虽然知道只是工作上的合作邀请，但……说实话，有些吃味。”顾君生坦言。 “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比如，你打游戏有什么习惯，喜欢玩什么职业，看过什么小说，又喜欢哪一本，以前又有过什么经历……这些，我一无所知。” “可他都知道。” “你们之间的过去，是独属于你们的回忆，我倒像个插足者。” 他在电话那头苦笑了一声：“是我太幼稚了。” 手机贴着耳廓，被皮肤熨得温热。 纪宇宙听着顾君生的话，忍不住唤他的名字。 “君生。” “嗯？” 顾君生似乎愣了愣。 毕竟纪宇宙会这样认真叫他名字的时候不多。 “我跟陆璟辰之间，并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纪宇宙努力剖开自己的心给顾君生看，“我和他以前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但那又怎么样呢？过去就是过去，那些过往没他讲的那么美好，自然也抵消不了他给我带来的伤害。那只是我年少青春时候的一段经历。我的生活还在继续，还在往前，虽然我现在不是很能放得下，但那些好的坏的，不管是回忆还是痛苦，迟早会被时间磨损，变成海滩上的一粒细砂。” “而且你刚才不也说了，人与人之间是因为相似才聚在一起，缘聚缘散，都有它的定数。我和他并不相似，我们追求也并不相同。所以他的邀请我从没想过答应，也不可能答应。从今往后，我的人生也不会与他再有什么交集。但你和我还会有更多新的回忆——” 纪宇宙话停了停。 “你带给我的，比他给我的多得多的多，也好得多得多。” 又是无话。 “而且……我真的不太懂，你为什么会吃他的飞醋，”隔了一会儿后，纪宇宙挠挠鼻尖，似乎很郁闷，虽然顾君生看不到，“你跟他又不一样。” “……哪不一样？”问。 “……” 纪宇宙扭扭捏捏了半天。 “我又不喜欢他。” 顾君生轻咳：“……你指的是，哪种喜欢？” 这人又开始了。 纪宇宙觉得他就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如他所愿，说出他想听的：“我在遇见你之前，一度以为我喜欢的是女人。网络上不是有种说法吗？很多男人在遇见自己喜欢的另个男人之前，都以为自己喜欢女人。我遇见你之后，才发现我竟然是gay——额，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但你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没有任何替代性可言。” 第101章 “顾君生，我喜欢你，爱人的那种喜欢。” “而且我想，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就是你。” “现在，你知道是哪种喜欢了吗？” ……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呼气声，男人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情绪，良久良久，他轻笑着说：“知道了。” 表露完心声，纪宇宙如释重负，又忽然后知后觉的感到羞耻。 自己刚才噼里啪啦一顿输出，都说了些什么啊？ 回想起来未免有些过于中二，自己都多大年纪了，整得跟二十出头大学刚毕业的小年轻似的，像什么样子。 好在顾君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而是问：“一起去做圣诞节的任务怎么样？上次给你发消息，你都没回我。” “之前一直忙着没上线，上了也总跟你碰不到一起。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不如一起把任务做了。听说这次活动奖励是互相刻着对方名字的戒指，我觉得很有意义，可以当做纪念。” 纪宇宙：“……” 完犊子，这个话题，似乎比继续揪着表白不放更糟糕。 纪宇宙半天没说话，最后支支吾吾地回：“啊，我，我任务做了……” 顾君生：“……” 顾君生：“？” 纪宇宙：“……前段时间徒弟找我做任务，说那个戒指属性很不错，我见你一天忙工作，连上线都没时间，就……” 顾君生：“……” 顾君生：“…………” 纪宇宙：“……我答应你，明年，明年一定一起做！” 顾君生：“……” 顾君生：“……我怎么有点生气呢？” 纪宇宙：“qaq……我错了。” 纪宇宙：“qaq我真的错了，我发誓，没有下次。” “算了，游戏而已，”顾君生无语地叹了口气，“以你的性格，会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失落。 “说起来，林纭说今天有个限定成就，咱们一起做吧！”为缓和气氛，纪宇宙殷切提议，“说是跳到瑶光阁阁顶再往上一些的攒尖就能拿到！” 说着，连哄带拽拉着顾君生一起站在了成就点附近，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被前面的情绪影响，蹦蹦跳跳半天跳不上去，滑下来又蹦跶，折腾了半天还没成功，把顾君生愣是逗笑了。 “说好的全服前十高手呢？”顾君生问，“这点高度跳不上去？” “真不是为了逗我开心故意的？” 纪宇宙脸涨得通红：“你厉害你来。” “看好了。”也不知道顾君生怎么操作的，轻飘飘几下就站在了攒尖顶端，紧接着，近聊频道就弹出了他获得成就的提示。 “怎么样？”得意。 纪宇宙自然不服气，学着他的样子，两三下也跳了上去。两人的角色紧紧叠在一起，成就弹出，纪宇宙对着顾君生乐：“小菜一碟。” 两人又截了一阵图，聊聊笑笑，一直到十一点多，纪宇宙催着顾君生赶快去工作，好早些做完手上的事休息，自己也要早睡，为明天上班做准备。 顾君生“嗯”了声，对着手机话筒轻吻。 “晚安。” 第88章 次日上班午休的时候，张敏敏专程从楼上下来找纪宇宙。 张敏敏：“宇宙，你忙不忙？” 纪宇宙：“怎么了？” “有件事，能不能拜托你。” 纪宇宙：“？”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纪宇宙的旁边坐着梁寒，对面是张敏敏和她的大学师妹，两个人唠嗑聊得是眉飞色舞，纪宇宙和梁寒尴尬并排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师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梁寒的身上，纪宇宙喝着啤酒，抬眼偷偷观察着两人，发现梁寒只是静静坐在位置上，像是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敏敏找纪宇宙的时候，说，自己有个跨专业的师妹，之前看过梁寒的作品和照片后对梁寒有些好感，想约他见个面吃个饭，加个飞讯好友，好好认识一下。反正梁寒现在也是单身，介绍女孩儿认识也算是顺水人情，但梁寒这小子死活就是不愿意，一直到张敏敏撒谎说纪宇宙也去，才松了口。 张敏敏没办法，只能找纪宇宙，将她的谎话做实了。 反正也就是一顿饭的事。纪宇宙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就同意了。 察觉到纪宇宙的视线，梁寒眼睛一抬，回看向他，两人视线撞在一处，纪宇宙反而有些尴尬，躲过梁寒的视线，专心吃饭。 毕竟昨天两个人闹了些不愉快，事后梁寒也没有回复纪宇宙消息，此时此刻纪宇宙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才好。 “寒哥，我之前在敏敏姐那儿看过你的作品，非常有才华，”那师妹笑着说，“我听她说你主攻广告和广告创意，但海报设计也挺擅长。我们下周系里有个展会，海报得我们自己做，可以跟你请教一下需要注意什么吗？” “海报设计……”梁寒淡淡接话，“你们学生的话，其实需要注意的只有画面内容的整洁度，’少即是多‘，不要妄想塞太多内容进去，在画面上突出主题和重点，保证印刷的时候色差不要太大就行了。你们是非商业活动的话版权问题也不大，其他……没必要太较真。” 纪宇宙听着梁寒的话，莫名感觉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张敏敏的面子，对女生的态度倒是挺温和友好，完全没有第一次见他时候的那种生人不可靠近的感觉。 “诶？”女孩儿说，“可是我们想尽量做好一些，把展会的格调抬上去。让别人一看就觉得我们的展会挺有水平。” “审美是需要累积的，”梁寒喝了口啤酒，“很多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我这么口述跟你说，其实对你帮助也不大，没意义。” “那能不能请你帮忙呢？嘿嘿。” “不行，”梁寒果断拒绝，“我很贵。” “嘁，小气。” 一来一回间，两个人已经聊了起来，纪宇宙打开手机偷偷跟张敏敏发消息，问自己需不需要找个借口遁走，给两位年轻人留下自由空间，不要做电灯泡搅了人家好事。 可消息发出去后，张敏敏根本不知道看的，纪宇宙挤眉弄眼的跟她使眼色，偏巧被梁寒看见，停了和女生的话，问：“干什么呢？宇宙。” 纪宇宙回看他一眼，纠正：“叫哥。” “宇宙。”偏叫。 “叫哥。” “宇宙宇宙宇宙。” “……” “噗，你们两个人，”张敏敏嘲笑两人说，“怎么这么幼稚？” 纪宇宙也对自己感到无语，怎么还跟个比自己小个几岁的弟弟较真起来了。他发现自己每次跟梁寒待在一起，整个人的心智水平就会直线下降，像小学鸡一样斗起嘴来。 那师妹也在笑：“宇宙哥和寒哥关系真好。” “好什么啊，”梁寒往后一仰，二郎腿一翘，“一点也不好。发消息人家不回，对我爱答不理，还撒谎骗我，你见过关系好的这样？呵。”说完不忘低声碎碎念：“……像我上赶着趟似的。” 纪宇宙理亏，默不作声。 “胡说什么呢？”张敏敏白他一眼，暗示他说话不分场合。 师妹左右张望，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只能微笑着劝：“可能消息没看到呢？” “怎么可能，这年头谁不是天天抱着个手机看？存心的。就是不拿你当回事。”梁寒气还没消，边说边看着纪宇宙问，“你说是不是？宇，宙，哥。” 纪宇宙以为他多少看到自己道歉的话了，怎么气劲还这么大呢？座上有两位女士在，他也不好说太多无关的内容，只能拽拽他衣角，小声：“我们出去谈谈？” 梁寒低头看着纪宇宙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勉为其难似的“嗯”了声，然后起身走向餐厅外。纪宇宙不好意思地跟张敏敏和她师妹笑了笑，跟着出了门。 十二月正是冷的时候。 两人站在门口，看着街上车来车往，却一时无话。纪宇宙出来的时候忘了穿衣服，哈着气，冷得缩成一团，梁寒见了，脱下自己的外套递了过去：“给。” 纪宇宙摇手谢绝，梁寒直接把衣服撑开给他套了上去，帮他拉上拉链，然后低头贴着纪宇宙一侧，从外套口袋里摸索着掏出烟和打火机，“啪”一下点燃，望着街道抽了起来。 “你还抽烟？”纪宇宙有些惊讶。 梁寒垂眸看他一眼，对着他递了递烟盒：“你抽吗？” “不，不抽。” “我猜也是。” 街道细碎的噪音填满沉默间隙，纪宇宙用余光观察着梁寒—— 这小子穿着外套的时候看起来瘦瘦高高，此刻紧身毛衣上半身线条明显，倒显得胸膛宽阔，很结实。精致漂亮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更加清晰好看，往那那么一站，像模特一样，引来路人频频侧目，而他恍若不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抽着烟，点点星火在唇尖明灭，冷气和烟气混合在一起，没事儿人似的。 第102章 “你不冷？”纪宇宙感受着衣服里的余温，打破沉默，问他。 “不冷。” 身体素质也没那么差嘛。 “……”纪宇宙低头想了一会儿，“我发你的消息，看了吗？” “看了。” “……没什么想说的？” “没有。” 纪宇宙听着他说话的口气，才后知后觉地品出来，这小子是闹情绪，等人哄呢。 想到这儿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 “……多大人了都，”纪宇宙吐槽，“还闹小孩子脾气。” “我不是小孩子，”梁寒不服，“我只是出于正当理由维护自己的感受。也许你们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选择在人与人相处的时候忍让，撒谎，敷衍，但我做不到。” “我是想和你亲近，但是我不能出让我的感受来勉强维护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人和人相处贵在双向奔赴，贵在真诚坦然，而不是我单方面执着较劲，”他恨恨地猛吸了几口烟，“我不想听那些虚伪的客套话，如果你不想和我来往，真的可以直说。我不会纠缠。” 纪宇宙不禁有些羡慕他的性格。 想说什么就说了，想做什么就做了，不内耗不纠结，想要什么大胆开口去争取，不想要什么也可以大大方方讲出来拒绝，买单离场。如果他有梁寒一半的洒脱，也许陆璟辰的事也不会至今还困扰着他。 不，如果他和梁寒一样，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让两人的关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想和你成为朋友，”也许是被这想法触动，纪宇宙忍不住说，“也不是不愿意跟你坦诚相待，但我有难言之隐。” 梁寒嘀咕了一句：“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纪宇宙斟酌着自己的措辞，游戏马甲的事，到现在已经不好再跟他提起，但总有一些事是可以告诉他的。 比如……他和顾君生的事。 毕竟两人都做好了曝光在众人面前的准备。 现在告诉梁寒，似乎也不是不行？ “我……其实一直没说，也不方便说，”纪宇宙迟疑着，但很快下定了决心，“我之前烦恼的对象，不是女朋友。” 梁寒终于收回视线，看向了他，表情充满疑问。 “是男朋友。” 纪宇宙看着他。 “我喜欢的人，是男人。” 等回到座位，纪宇宙和梁寒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纪宇宙有些忐忑。 梁寒当时的表情有一瞬错愕，但很快就恢复到平常，仿佛自己听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纪宇宙不禁想，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听说搞艺术的人普遍包容开放，也许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那他一直以来，躲躲藏藏担心来担心去，又算什么呢？ 自己特别在意的事，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一句无足轻重的话。 张敏敏见两人回来，招呼问：“你们去哪了？” “门口稍微聊了会儿天。”纪宇宙笑着回。 女孩儿察觉到纪宇宙身上穿着梁寒的衣服：“宇宙哥，外面应该很冷吧？” “是挺冷的，”纪宇宙脱下梁寒的衣服还给他，“得多谢小寒的衣服。” 梁寒看着纪宇宙叠好衣服放到一边，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忽然指着纪宇宙，问那女生：“你觉得他怎么样？” 师妹不懂梁寒这么问是整哪一出，难不成是没瞧上自己想把纪宇宙反向介绍给她？她左右看了圈，支支吾吾地夸奖：“宇宙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起来很温柔。”虽然也清秀好看，和梁寒站一起十分养眼，但不是她喜欢的那款型就是了。 梁寒闻言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他在众人沉默中半仰着靠着椅背，摆了会儿pose，忽地又坐正，直勾勾地看向那女孩儿，直看得女孩儿脸颊发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才一脸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你托敏敏姐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女孩一怔，抬起头，有些惊慌，求助似的看向张敏敏。 “小寒，你是不是喝醉了？”张敏敏也有些尴尬，出场缓解气氛。 “没有。” 梁寒说话很直接：“我只是不想耽误别人。本来今天敏敏姐叫我的时候我是不想的，但我觉得还是当面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他重复着：“对你对我，都好。” “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就见梁寒弓着腰，坦然与她对视，“所以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梁寒的话让坐上几人都愣了愣。 纪宇宙也没想到梁寒竟然这么大胆，敢在公开场合这么说。但如果只是为了推拒女孩儿找的借口，未免也有些太过了。 他看看张敏敏又看看梁寒，观望着女孩儿有些难堪的脸色，试图做些什么让尴尬有丝许回转，但梁寒忽地转头看向他，在纪宇宙疑惑的表情中，忽然抬手托住纪宇宙的下巴，倾身靠了过来，在他唇角边落下一吻，留下带着些许烟味的气息后又远离，坐正，迎着对面两位女士震惊的目光说：“就是这样。” 张敏敏：“……” 师妹：“……” …… ………… 纪宇宙僵住。 什么情况？ 第89章 梁寒出格的行为之后，两人又是好几天没联络。 中间张敏敏问纪宇宙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宇宙简直有些百口莫辩：“……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啊。” “那就是为了拒绝女孩儿又不想伤她自尊心的小心机？”张敏敏疑惑，但转念一想，“……像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中间纪宇宙切回自己的小号查看过，梁寒没留什么消息，朋友圈也没更新什么状态，纪宇宙觉得张敏敏与他更亲近熟悉，也更懂他，亲自己大概真的就是为了借自己挡枪。而这件事他也不好跟顾君生报备，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就这样，差不多快一星期过去，琴阁雅轩面基的日子到了。 约好的饭局是在下午，噬魂夺魄和林纭几人白天会在a市自由行，晚上在约定好的饭店包间碰面。与此同时，纪宇宙收到顾君生的一条消息，是问他行李打包收拾得怎么样了的。 中间几天，顾君生托谢知远准备的房子已经收拾停当，说是已经可以拎包入住，就在两人公司直线距离的中间位置，各自行程半个小时不到，交通也很便利。顾君生自己一些常用的物品已经托搬家公司搬了过去，就等纪宇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式开启二人的同居生活。 “这是疲惫的工作之余，让人最有盼头的事了。”顾君生对同居很期待。 纪宇宙零零星星打包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等顾君生招待完噬魂夺魄他们后搬过去。 元旦面基当天整理衣服的时候，纪宇宙专门问顾君生：“你觉得我穿什么过去比较好？” 休闲装？似乎有些太随便。上次和顾君生约会时候穿的那身？是不是又有点太正式。纪宇宙是第一次和网友见面，也不清楚面基需要注意些什么。顾君生只是说：“我觉得你穿上次跟我见面那身就不错。” 纪宇宙有些犹豫：“真的没关系？” “那身很好看，体面又大方，很适合你。”顾君生以为他是说衣服。 “……我是指，我披女号马甲这件事。”纪宇宙还是有些纠结。梁寒的事给他警了个醒——没有人交朋友喜欢被这样欺骗隐瞒。 “我觉得这种事无伤大雅，”顾君生安慰他，“他们认识并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性别。难道因为你是男生，你就不是你了么？” 纪宇宙想了想：“也是。” 顾君生：“放轻松，实在不行提前跟夺魄他们打个预防针？省得到时候见了面尴尬。” “……我有些说不出口。”都到这份上了，还怎么说呢？ “那就等见面了再说吧，顺其自然。” 可等到了晚上，纪宇宙下班前往饭店的路上，顾君生忽然说要临时加一小会儿班，会晚些到。 纪宇宙：“……” 顾君生：“……我也没想到临时会出问题，我保证，一处理完就过去。” 虽说是成年人，应付社交场合已经很熟稔了，但自己一个人去爆马……这个中滋味，确实很难言啊！ “没事，”顾君生忽然想起一件事，“帮主也会去，有他在，有人暖场子，不用害怕。” 帮主？ 纪宇宙这才想起那个，像爽文男主一样啪啪打脸完假富二代后，就再次销声匿迹的帮主——可他又跟他不熟。 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下了地铁，纪宇宙找到饭店所在的位置，在服务员的接引下来到包间门口，望着包间的名称，吸了口气。 ——“雅轩”。 这名字，还怪应景的。 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坐了七个人，三女四男，纪宇宙一进门，还没来及细看，正拿着平板点菜的人就抬起头看了过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第103章 纪宇宙怔了怔。 那是张熟悉的面孔，可不就是之前跟着顾君生去同学聚会时候，见过的谢知远么！ 真名谢知远，游戏id陆爻…… 陆爻陆爻…… 这名字……难不成是取自路遥知马力？ 纪宇宙：= =不愧是连真名都有寓意的文化人。 现在回头想来，从顾君生只言片语里也不难推测出，谢知远很有钱，而帮主又是帮会内部知了名的有钱，两个有钱人都和顾君生熟悉，是同一个人，其实也不难猜。 “你来啦。”谢知远似乎一早就知道纪宇宙要来，脸上波澜不惊的，“坐我旁边吧，给君生再留个位置。” 他旁边坐着一个烫着韩式卷发的大美女，长得有些眼熟，她似乎没想到谢知远跟纪宇宙认识并见过面，还挺熟的样子，忍不住皱着眉问：“这是谁？” 谢知远头都没抬，依然专注地盯着菜单。 “雀鹘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 “啊？”一个穿着卫衣的寸头高个儿男生立马站了起来，盯着纪宇宙上下打量，他旁边坐着一个清秀脸熟的女生，纪宇宙看过她的照片，立马就认出是林纭，那个大呼小叫的男生声音挺耳熟，是噬魂夺魄没跑了。 纪宇宙有些尴尬地笑着落了座，一边消化着谢知远就是帮主这件事，一边跟其他人打招呼。 “大嫂……你是……男的？”噬魂夺魄嘴上称呼没变，似乎还没能立刻接受这一现实。 纪宇宙努力让自己保持住社会人士的体面微笑，“嗯”了声。 “大嫂是男的？！”林纭也很震惊。 另个穿着格子衫的男生也一脸没想到的表情：“你平时也不开麦说话，我们都默认你是女生呢！” “对啊！”林纭一直以为“雀鹘”是贴心大姐姐一枚，有时候甚至会找“她”畅聊美妆和情感问题。包括自己和噬魂夺魄之间小摩擦小矛盾的吐槽。 可现在见着真人，没想到是一清秀高挑的小哥哥，那之前两人之间聊过的私密事项……岂不是有些尴尬？林纭愣了半天，才敢红着脸跟纪宇宙说：“那……哥，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纪宇宙还是没勇气挑明自己和顾君生的关系，找了个借口：“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噬魂夺魄懊悔得不行：“我一天还大嫂大嫂地喊！” “对不起，”纪宇宙向在场的人道歉，“一直没告诉大家。” 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说的，一个贴着谢知远旁边的女生坐着，有些年纪穿着polo衫的男人笑呵呵地：“哎呀呀，剑指天涯的侠侣竟然是个男人，这倒是可以成为帮里第一头条了。” 噬魂夺魄看着那人，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无语，然后拉着纪宇宙说：“雀鹘……哥，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到场的都是谁吧。” “……好。” 噬魂夺魄给纪宇宙一一对了每个人的id。 上春山还没到，那个格子衫脸上长着痘的男生是乐十三，旁边清秀安静的女生是月照影，除了这几人之外，还有两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来了饭局。 卿卿酒、李风光。 这让纪宇宙很意外。 那个穿着polo衫的中年男人就是李风光，而坐在谢知远旁边的，自然就是卿卿酒了。 自纪宇宙落座后，两个人就不停打量着他，尤其是卿卿酒，感觉视线快黏在纪宇宙脸上不下来了。 纪宇宙和噬魂夺魄的座位隔了些距离，无奈偷偷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为什么他俩也会来？不是说亲友聚会么？” 是啊，这两个人不是“剑指天涯”阵营的对家么，怎么他们吃饭，这两人会跑过来？ 噬魂夺魄也很无奈：“大嫂，你也知道，卿卿酒现在是帮主的情缘，帮主要来和大伙儿面基，她就跟过来了呗。” 这个解释说得通。 “那李风光呢？” 噬魂夺魄更无奈了：“李风光好像现实里做什么生意，需要人脉，帮主家里好像挺有钱的，大哥和他关系也很硬，工作也挺好，大概是卿卿酒跟他说了面基的事，专门赶过来跟帮主和大哥套近乎吧。” 纪宇宙懂了。 但这样一来，因为这两个人，这顿饭…… 吃着也没那么让人开心了。 “唉，他俩和帮主又没什么仇没什么怨的，常年对帮主也是各种捧着彩虹屁，帮主要来，喊上他们，也是没办法，”噬魂夺魄显然也有些不欢迎这两人，“明天咱们自己再约一场？如果大嫂你们有时间的话。” “哎呦，瞧我，怎么又顺口大嫂的喊上了，”噬魂夺魄跟纪宇宙发了个道歉的表情包，“应该喊哥。” “没事啊，”纪宇宙说，“随你，想怎么喊都可以。” 噬魂夺魄也没继续追问，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只是出于客气，众人惊讶了一会儿后，就接受了纪宇宙是男人这一事实，大家也没继续追问他和顾君生之间的关系。 也许默认以为两人是比较要好的兄弟，在网游世界绑定做做任务，顺带帮顾君生挡挡烂桃花，大家都没往两人其实是真情侣方面想，不用特意解释，这让纪宇宙松了一口气。 中间顾君生发过来消息问：“怎么样？” “还……还行。”纪宇宙觉得比自己想象中简单很多，“他们没问。” “嗯。” 面基的感觉很奇妙，大家彼此在网络中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但见到真人后仍然会有种微妙的陌生感。席间几人一直聊着天，内容包括来a市的各种准备工作，今日在a市各种闲逛的经历等等等等，最后落点又回到游戏上，包括帮会里的谁谁谁和谁谁谁最近的八卦，还有职业技能数值的调整，一些副本的打法上。 林纭的性格和线上表现出的差不多，人很开朗，很快就和月照影聊了起来，噬魂夺魄细数着跟纪宇宙相处时以为他是女生的各种糗事，谴责纪宇宙怎么不早点告诉他真相。李风光社交能力很强，哪怕游戏中和几人关系普普通通，但也很快就融入了话题中，和大家说说笑笑，分享各种趣事见闻。 虽然游戏中因为这样那样的立场来往冲突都很直接，但回到现实中，真见了面，又觉得很多事情其实没必要那么较劲，没那么多非黑即白你死我活，大家只是很正常的说话，接触来往，就像对身边的其他人一样。 而卿卿酒，大部分时间除了吃饭，基本上就是和谢知远说话，偶尔再盯着纪宇宙看两眼，中间林纭出于客套跟她主动打招呼，也爱答不理的，一脸高冷。 气得林纭在几人的小群里吐槽：“怕她不合群才主动打招呼的，早知道不管她了！怎么这样啊！” 噬魂夺魄：“不气不气不气。她脾气就那样。” 林纭：“我管她脾气啥样呢！跟有公主病似的！” 噬魂夺魄：“算了算了，不理她就行了。” 上春山打岔：“哎呀我堵车了，你们吃得咋样了，还有多久散。” 噬魂夺魄：“刚上了几个凉菜，还在等热菜呢。说起来，我看着家饭店装修挺高档的，应该很贵吧？虽然这餐帮主说要请，但我们这么吃白食是不是不太好，后面要了账单跟帮主a？我也没怎么跟人面过基，不太清楚你们社会人士的作派。” “他不差这点钱。”这时候一直没出现的顾君生插嘴了，“我这边还得一会儿，可能赶不上第一场了，第二场应该没问题。” 纪宇宙：“还有第二场？” 噬魂夺魄这才想起来没拉纪宇宙进他们的面基小群：“雀鹘哥不知道吗？吃完饭，大家约好一起去ktv嗨，你可以吗？” 第90章 纪宇宙想，自己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倒也不是不行。” 跟几个年轻人一起吃吃喝喝闹闹，其实挺解压。 毕竟工作之后，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总好像隔了些什么，大家都有自己的顾虑，也有自己要专注的事情，很难像学生时代一样相处的心无芥蒂。 这种不涉及利益往来的关系，简单又纯粹，让人感觉很放松。 顾君生这头刚在飞讯群冒泡，谢知远也问纪宇宙：“君生大概还有多久，你问了吗？” 纪宇宙把顾君生的情况跟他转达了一下，谢知远无奈叹着气说：“就特么是一工作狂，一天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班，人活着再没别的可图了是不。无语！” 旁边卿卿酒侧着头，眨着眼好奇地问：“雀鹘怎么对天涯的事这么了解啊？帮主和他关系那么铁都不清楚他的行程，雀鹘就知道，是因为你俩是侠侣，关系好么？” 这一问倒是把纪宇宙和谢知远都问住了。 谢知远看看纪宇宙，又看看卿卿酒，表情有些微妙。结合上次同学聚餐时他那奇怪的态度，和他与顾君生的熟悉程度，纪宇宙没理由不怀疑他知道自己和顾君生的真实关系。 ……这可真是让人尴尬啊。 “啊……这……”谢知远像是在思考怎么解释，但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倒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104章 李风光不知怎么听见几人的话，探过身凑热闹说：“诶，是啊，天涯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虽然他是为了八卦，但现在更像是在解围，帮着转移话题重心。谢知远赶紧抢着说：“工作忙，他们公司在做一大型游戏项目，他是总制作人，现在游戏制作收官，在做最后调试，准备寒假期间上线的。风光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啊，”李风光来了兴趣，“他最近忙不怎么上线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他是做游戏的。之前只是听人说他在哪个公司任中高层，没想到是这行。”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笑得一脸谄媚：“帮主，巧了，我有认识的广告代理，之前xx公司的推广都是他们做的，有需要的话可以了解一下？” 谢知远会意，对他礼貌一笑，接过，看也没看收入怀中，嘴上客套着：“好的，我看看。” 李风光还在继续说：“如果以后有什么能合作的地方，帮主，您可一定要记得我啊。等会儿天涯老兄来了，能不能也帮我说两句，唉，机会总是需要人去争取的，最近行业形势不太好，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您见谅哈。” “等他来，我一定帮你推荐推荐。”谢知远还是笑着。 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亮着嗓门儿嚷嚷：“哎呀。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一群人齐刷刷看过去，噌亮的脑门儿，羽绒服下是一套板正的西装，提着个公文袋，大概……就是上春山了。 “跟委托人面谈完打了车过来，路上堵了好久，”他的职业是律师，“不好意思啊。” 众人简单向他做了自我介绍，上春山同样对纪宇宙的性别表达了震惊，并附打油诗：“我去！同玩数月余，不知雀鹘是男娘！而且还是这么秀气的男娘！”囧得纪宇宙连连跟他敬酒，试图堵上他的嘴。 李风光则是把自己的名片给在场所有人发了个遍，而月照影和乐十三则跟之前线上的甜蜜互动有些不同，很安静，也不怎么说话，林纭和噬魂夺魄分别跟乐十三叽叽喳喳聊着天，时不时跟月照影搭搭腔。 谢知远和卿卿酒咬着耳朵，和其他人偶尔聊聊帮会最近的事物，卿卿酒时不时推推谢知远让他给自己夹菜，也不知道现在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氛围中，吃完了。 期间顾君生一直没见人，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到了预定好的ktv包间，纪宇宙把定位私聊发给了顾君生小窗。就见林纭拉着月照影在点歌台点歌，卿卿酒忽然问谢知远说：“我能不能喊我一个朋友来？他也在咱们帮，家离这儿挺近的。” 谢知远自然无所谓，顺带问了嘴：“谁啊？” “嗯……你afk期间进的帮，你应该不认识，”说完，卿卿酒托着下巴眼神楚楚地看着谢知远问，“不行吗？” 不得不说，卿卿酒真的很漂亮，韩星一样的精致妆容打扮，像个俏皮的洋娃娃，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别人的时候，像是里面有星星似的，再加上甜美的笑容，斩男力强到爆表……谢知远有些受不住被她这么看着，点头同意：“没什么不行的。” “那我叫他来咯。” 其他几人也只能被迫接受“帮主”的这一决策，一场聚会有些像吃了碗夹生饭，半生不熟，气氛尴尬。 纪宇宙坐在沙发上，同噬魂夺魄、乐十三坐成一排，沉默不语，只有上春山跟没事儿人似的，拉着两个妹子嗨到不行，一首歌唱完又是一首，还嚷嚷着要多选几个《至尊山河》玩家创作的流行同人歌，拉上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唱。 活脱脱的e人啊，纪宇宙看着他和林纭情歌对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噬魂夺魄现实里倒和线上不大一样，安静腼腆很多，和纪宇宙两个人互相挨着，像两个背景板。至于乐十三……感觉他好像情绪有些低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噬魂夺魄凑到纪宇宙跟前悄悄跟他说：“大……雀鹘哥，你说，我跟林纭这次面基会成功吗？” 纪宇宙有些哭笑不得：“我瞧着你俩挺好的呀。” 噬魂夺魄很纠结：“林纭比较考虑别人感受，万一没瞧中我，只是出于礼貌才这样呢？” 纪宇宙看看林纭，感觉她的视线也所有若无在往他和噬魂夺魄这边看，那表情不像是回避或者厌烦，安慰噬魂夺魄说：“放心吧，我觉得没问题。” “你可能不知道，”噬魂夺魄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玩手机的乐十三，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今天白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十三和月照影之间气氛很奇怪，话也不太多说。到现在也是。” “到底什么情况？”纪宇宙也很好奇，总不是几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吵架了吧。 “他俩之前互相交换过照片，但是都是带了美颜的。尤其是十三。他不是脸上长了些痘痘么，有些影响颜值，”线下的噬魂夺魄倒是一如既往地八卦，“月照影没瞧上，觉得他那是照骗。” 纪宇宙：“……” “然后，乐十三也觉得月照影没有她发的照片那么漂亮，有些不太满意……你是没见到两人见面刚开始的时候那个客气的样子……到后面，话都不太说了。” 纪宇宙：“……” 网恋有风险啊，见光死这句传言真不是假的啊！ “哥，你……你外型这么好，感觉是很受女生欢迎的类型，应该有女朋友的吧？”噬魂夺魄犹豫着问，“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和妹子相处？我感觉我俩线上相处挺好的，但不知道怎么到了线下总感觉有些别扭。哥，你跟大哥一样应该很受女生欢迎吧？教教我怎么讨女孩儿欢心好不好？我可不想像他俩一样，见一次面就彻底凉凉再也不见了。” “我……我没有女朋友。” 纪宇宙一个大写的“囧”字，作为一个现有对象是帅哥一枚的大写原母胎单身青年，这种问题问到他头上，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纪宇宙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才从脑袋里翻出来一段话：“我觉得吧……你不要想太多。我作为局外人观察到的是，林纭没有对你不满意。如果你想讨女孩儿欢心，贵在真诚用心，只要你心思到位了，她一定会看到、感受到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李风光端着酒杯凑了过来，问纪宇宙：“雀鹘……小哥，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纪宇宙心道这人还真是够市侩，游戏玩家一起吃个饭，都不忘结交一些能给现实带来帮助的人脉资源。谢知远吐槽顾君生是个工作狂魔，李风光又何尝不是？ 但他这样子，又让纪宇宙不禁回想起自己早些年间，帮陆璟辰在各种酒场子里拼杀时候的模样，作为卑微的乙方各种祈求甲方给予机会，那种低着头看人脸色讨生活的难和苦，让他恻隐之心一动，忍不住启了个话头：“我在……” 可话还没说完，谢知远就坐了过来：“啤酒够不够喝？我又要了一打。等会儿君生那小子来了后，我不得灌得让他找不着北。”边说，还有意无意给纪宇宙使眼色，视线在李风光和卿卿酒两人间来回飘，纪宇宙领会——大概是说，在他俩面前，不要透露太多自己三次元的信息为好。 纪宇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知远会给他这样的暗示，但也没继续回答李风光的问题，打了个哈哈就糊弄过去了。 卿卿酒揽着谢知远的胳膊：“君少到底是有多忙啊，这么久不见人。我还一直挺好奇他现实里到底什么样呢，真的像照片里那么帅？还是说，那是假的？” 谢知远低头看她，无语吐槽：“我说，我才是你情缘，你却惦记着我发小，合适不？” “别演，”卿卿酒“切”了一声，“咱俩又不是真的，不是你说要让我跟你扮情侣，好让你尽快摆脱白月光嫁人的阴影么，我惦记惦记帅哥又怎么了？女人喜欢帅哥就跟你们男人喜欢美女一样，人之常情罢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可我品着我长得也不差啊，”谢知远不服，“你怎么就不能多看看我？” “你是不差，但不是我的菜，”卿卿酒回，“少点那种不可一世的清高劲儿。” “……我都不晓得你这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在损我还是在夸我，”谢知远扯开卿卿酒抱着他胳膊的手，“你都说咱俩是闹着玩儿了，就别这么近乎，要不然我还以为你真看上我了呢。” “怎么？你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 “呵，我的公主我的奶奶，自信是好事，太过自信就不大好了。” 纪宇宙听着两人调情似地斗嘴，才明白，似乎是江橙结婚后，谢知远为疗愈情伤找卿卿酒假恋爱转移注意力，两人的情缘关系似乎也不过是单纯的走个形式，那——卿卿酒果然对顾君生还抱有什么想法？ 他警惕地看向卿卿酒，卿卿酒虽然跟谢知远说着话，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觉的到纪宇宙的视线，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再次相撞。如果现实生活有类似游戏中的特效的话，纪宇宙想，他们相遇的视线，大概率是带着火光的。 第105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您的啤酒。” 正想着，门忽然被人推开，服务员提着一打啤酒走了进来，与此同时，背后还跟了一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包间。 正在唱歌的人都停了停，看向那人。 纪宇宙把从卿卿酒脸上的视线收回，也看了过去。 他本以为，来的人可能是顾君生， 但当他看清到场的人后，却愣住了。 ——那是另个他熟悉的人。 梁寒。 第91章 梁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纪宇宙有些懵圈。 本来包间里进来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帅哥就很吸睛，谢知远也很好奇梁寒跟卿卿酒到底什么关系，结果就是齐刷刷一群人都看了过来，还在唱歌的人也不唱了，只剩嘈杂的背景音乐在跑。 梁寒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纪宇宙，看清他的第一时间之间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一直到卿卿酒站起来拉着他坐下，并问他：“你们应该一起打过副本吧？需要我挨个儿跟你说说都是谁不？” 见梁寒还是一个劲儿盯着纪宇宙，她补充：“怎么？你跟你师父已经见过面了？” 同时，旁边的噬魂夺魄也在问纪宇宙：“雀鹘哥，这是谁啊？” 雀鹘！ 听到这个名字，梁寒一脸不可思议地又站了起来，表情之惊讶，让卿卿酒都忍不住跟着他看向纪宇宙。 “怎么了？”卿卿酒问。 其他人也看看梁寒又看看纪宇宙。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像是为了消化纪宇宙就是雀鹘这件事，梁寒僵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他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忽然两三步绕过卿卿酒，在其他人的注视下抓住纪宇宙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包厢外走。 纪宇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踉踉跄跄地拉出了包间，将一群搞不清状况的人的视线隔绝在了门里。 梁寒一路拽着他七拐八拐，一直到纪宇宙手腕疼得受不了甩开他，才停下来。 纪宇宙揉着手腕，“干什么？”这么使劲儿，明天铁定要青。 梁寒低头看着他发红的手腕，有些紧张，但张了张口，嘴里说出的话却是满满的责问：“你是……雀鹘？” 纪宇宙淡淡“嗯”了声，没敢和他对视。 梁寒皱着眉：“你早就知道了？” 纪宇宙：“知道什么？”还是垂着眼。 “我，是寒威屑，是你徒弟的事。” “……刚刚才知道。” “撒谎。”梁寒单手“咚”地砸在墙上，把纪宇宙困在臂展范围内，“你这个反应不像是才知道。” 梁寒的呼吸有些急促，像是压抑着什么。 被欺骗隐瞒后的愤怒？ 失望？ 失落？ 伤心？ 他的气息贴着纪宇宙脸颊擦过，这让纪宇宙想起之前和张敏敏她们约饭喝酒那天，他俯身靠过来的那个吻。 那天他和自己聊完天，似乎想了很久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有些别扭又带了些许试探的吻。 当时他不太清楚为什么，现在，却好像醍醐灌顶般，都明白了。 “那又怎么样呢？”纪宇宙叹了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问，“你跟卿卿酒是什么关系？” 梁寒语塞，搭在墙上的手松了松，避开纪宇宙的目光：“……她叫梁静，是我妹妹。” 纪宇宙看着梁寒的脸，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梁寒和卿卿酒两个人的眉眼，竟然有几分相似。 一样多情的桃花眼，精致的薄唇，和那种相似的骄傲神态。 “呵，果然。”真是迟来的顿悟。 之前和梁寒午夜谈心时，他说起自己玩《至尊山河》的初衷，是因为妹妹喜欢了网络上某个疑似到处撩妹的渣男…… 结合噬魂夺魄早期跟他八卦过的人物关系。 难不成…… “渣男”指的是顾君生？ 那个惨遭渣男嚯嚯，被梁寒试图“勾引”无果，发现是个好妹子的人…… 看来，就是自己了。 回想起梁寒迄今为止的接近。 包括假扮萌新，有意接近，假意告白……全部都是为了帮卿卿酒落实对另个“女生”出于妒忌的微妙恶意，他—— 又何尝不无辜呢？ “你不也撒了谎。”纪宇宙看着他。 梁寒没有说话。 “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纪宇宙轻声说，“两清了。” 他侧过身，绕过梁寒，头也没回地走了。 这家ktv的墙面装修带着反光镜，跟迷宫似的。 纪宇宙在回廊里绕过来绕过去地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他们聚会的包厢。 等他推门进去，几人又齐刷刷地看过来。 两人离开以后，卿卿酒只简单说了一下梁寒的id，但至于为什么梁寒和纪宇宙见过面，她也不大清楚，以至于包间内气氛一度僵着，林纭和月照影使劲儿唱歌带了半天也没带起来。 纪宇宙走到谢知远和噬魂夺魄中间坐下，刚落座两个人就异口同声地问：“他是谁啊？”然后面面相觑。 谢知远问，算是替顾君生行使监督权。因为他知道纪宇宙和顾君生的真实关系，一个和顾君生颜值不相上下的帅哥忽然到场，然后拉走自己竹马的男朋友这样的行为，让他不由得为自己的朋友捏了把汗。 噬魂夺魄问，只因为虽然他知道“寒威屑”是纪宇宙的徒弟，但没想到两个人线下竟然也认识，偏偏这个人还是卿卿酒喊来的，那纪宇宙和卿卿酒……又是什么关系？ 纪宇宙无奈叹着气，敷衍：“我徒弟。” 谢知远不依了：“我说，宇宙，不兴着脚踏两条船的。” 纪宇宙：“……” 纪宇宙：“我没有。” 什么跟什么呀。 旁边噬魂夺魄听着两人云里雾里的对话，魂穿顾君生刚给他空降了个大嫂的时候，那时候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挠着脑袋，更迷茫了：“什么脚踏两条船？雀鹘哥，帮主是啥意思啊？怎么你跟他出去就是脚踏两条船了？” 纪宇宙：“……” 纪宇宙：“他胡说。” 正愁着怎么应付这两人，梁寒冷着回来包间了，一进来，扫过纪宇宙的脸，就捡着卿卿酒边上坐下，抱着双臂，整个人窝进黑暗里，一言不发。 卿卿酒翘着二郎腿托着下巴，看他一眼，又瞄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纪宇宙，忽然脸上挂笑，招呼房间里的所有人说：“哎呀呀，怎么感觉大家这么生疏，不如，我们一起来玩个游戏吧。” 林纭似乎也一直苦恼于炒不热聚会气氛，卿卿酒提议以后，赶紧坐过来，连连点头：“好啊好啊！玩什么！” “嗯……”她对谢知远眨眨眼睛，“真心话大冒险，玩过吧？” 谢知远：“……幼稚。” 卿卿酒：“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谢知远：“……” “规则很简单，玩过的应该都知道，没玩过的应该也听过，”卿卿酒拿起一只喝完的酒瓶，横放在桌面上，“瓶口转到谁，谁就要选择真心话，或，大冒险。由转动瓶子的人提出问题和要求，被转到的人不可以拒绝。拒绝冒险或者拒绝回答问题，需要罚酒五瓶，注意是五瓶哦！要不要玩？” 这个建议提出后，其他人纷纷附和，纪宇宙不想扫了众人的兴，也跟着同意了，只有梁寒依旧坐在角落不说话。 纪宇宙原本有些怕他不自在，但想想两人现在的情况着实尴尬，况且以梁寒的性格，大概率也不会觉得不自在，最后也只摇摇头作罢。 不过，卿卿酒既然是把他喊过来参与聚会的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胳膊一勾，愣生生把人给拉扯到桌子边，强制性参与。 梁寒叹了口气，无奈放下手臂和众人做到一块儿，目光还时不时投向纪宇宙，但视线一旦相撞，就立刻移开。 一群半生不熟的人就这么凑成了一桌，为了逃避尴尬，开始了“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由于卿卿酒第一个提出的建议，她便成了开局转动酒瓶的人。戴着漂亮美甲的手在瓶身上轻轻一拨，酒瓶骨碌碌转了一圈后指向了噬魂夺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卿卿酒问。 “真心话。” “嗯……第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噬魂夺魄涨红了脸，看了眼林纭，压低声音说：“上、上个月。” “哇，”卿卿酒捂嘴，表示惊讶，她知道林纭和他的关系，“夺魄，林纭是你第一任女朋友呀！” “……嗯。” “不过也是，你平时线上咋咋呼呼的，普通女孩儿也不会喜欢你这款，你说是吧，林大指挥。” 噬魂夺魄：“……” 一番话把本来就没什么自信的噬魂夺魄说得更没自信了。 林纭皱着眉，咬牙吐槽：“……你嘴能不能少粹点毒。” 第106章 “性格就这样。”卿卿酒耸耸肩。 纪宇宙看着她这幅样子，心想，不愧是兄妹，嘴巴坏的毛病都像是批发的。 “好啦，夺魄，轮到你了，你转下一个。” 噬魂夺魄转到了乐十三。 乐十三果断选择了“真心话”。 也许是为了避免尴尬，噬魂夺魄问了和卿卿酒一样的问题：“第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乐十三：“小学。” 林纭：“？？？” 噬魂夺魄：“？？？” 月照影：“……” 林纭：“这么小就早恋？” 乐十三：“……比较早熟。” 乐十三又转到了林纭，林纭又转到月照影，绕了一圈，月照影又转回卿卿酒，最后，卿卿酒转到了纪宇宙。 “哎呀，lucky！”卿卿酒一脸笑嘻嘻，“雀鹘，你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呢？” 纪宇宙：“真心话吧。” “那我就问咯，”卿卿酒看着他的眼睛，“你跟剑指天涯，是什么关系？” 第92章 纪宇宙：“……” 老实说，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恶毒。 他怎么回答都不是。 说真话吧，今天这尴尬的聚会怕是得更尴尬，可拒绝回答直接喝酒多少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说假话？也不是不行，毕竟一个游戏而已，为什么非要一定遵守规则呢？ 梁寒听到这个问话也看了过来，等待着纪宇宙的回答。 纪宇宙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复：“关系很好的朋友。” 成为恋人也代表着两人会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这样说也算不上撒谎。 卿卿酒直视着纪宇宙，眼睛眨也不带眨，这种带着探究和追问的注视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隔了一会儿后，她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追问，由着纪宇宙开启了下一轮游戏。 纪宇宙又转到李风光。 李风光也选择了真心话。 “参加聚会是为了交朋友吗？”纪宇宙问。 李风光堆着笑肯定回答，但语气十分夸张：“当然是！” 李风光又转到了卿卿酒。 卿卿酒再转动酒瓶的时候，瓶口对准了梁寒。 “真心话？大冒险？”卿卿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他。 梁寒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皱着眉，选择了真心话。 “最近一次动心在什么时候？为什么？” 梁寒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纪宇宙，又垂下眼，语气平常地回复：“大半个月前。对方红脸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纪宇宙：“……” 卿卿酒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 梁寒又转到了卿卿酒。 “真心话。”女孩儿笑眼弯弯。 “你到底想干什么？”梁寒瞪着她。 卿卿酒摊开手：“你这个问题有点语意不明，你针对的是什么？” “你明知故问。” “无聊，找点乐子。这个答案满意吗？” “……” 纪宇宙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拌着嘴，也不清楚卿卿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收回视线的时候不小心扫到李风光，发现他正用一种窥探的眼神打量着自己，像蛇一样黏腻，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连忙将目光移开。 卿卿酒又转到了梁寒。 这中间大家选的都是真心话。但这次，梁寒选择了大冒险。他生怕卿卿酒又问出什么炸裂的让他不好在人前回答的问题。 可结果，卿卿酒提出了一个比问问题更炸裂的要求。 她指着梁寒说—— “亲一下你师父。” …… 什么情况？ 纪宇宙心跳漏了一拍，有些紧张。 卿卿酒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但看看其他人的表情，似乎也没把这个要求当回事，只当是普通游戏中再寻常不过的一环。 亲？ 范围可太广了，亲脸颊也是亲，亲鼻尖额头亲手背也是亲，两个大男人，又是师徒，玩个游戏亲一下，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有谢知远不依：“酒酒，你这要求有点离谱。” 卿卿酒一脸无辜：“怎么离谱了？游戏而已啊！我大学时候一个宿舍的直男玩这游戏亲的还是嘴呢！还当我们面表演舌吻，我们也没觉得有什么呀！周围女生都在起哄，吹口哨，可热闹啦。人师徒俩关系好，又都是男人，牺牲一下自己娱乐下大家又什么不可以的？参与游戏就要遵守游戏的规则。陆爻，你反应是不是有点过激啦？” 说着还不忘看一眼纪宇宙寻求肯定：“雀鹘，你说是吧？” 谢知远：“……” 一番话直接把谢知远怼沉默了。干涉吧，显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可不干涉把，顾君生这绿帽今天就戴定了，只能掏出手机一顿狂按，给顾君生发消息，时不时望向ktv包间门外，似乎期待着某些人能尽快到，顺利解决这场面。 不知道是不是纪宇宙敏感，总觉得卿卿酒特别强调了“直男”这两个字，听得他一阵心虚。 他看了看梁寒，似乎是在期望他能发挥自己的脾气，拒绝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的无理请求。但梁寒只是站起来，绕过隔着纪宇宙的谢知远，挤到他旁边坐下，扫过众人，然后把视线落回到不停跟他使眼色的纪宇宙脸上。 他的视线在纪宇宙的嘴唇和眼睛上游移，似乎在犹豫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旁边卿卿酒还在起哄不嫌事大：“亲嘴当然是最好啦！你俩外型这么好，凑一起怪养眼的。我们女生最爱看这个！就当是给我们女孩子一点福利了！” 纪宇宙求助似的看向林纭和月照影，发现她俩也是一脸期待的小表情…… 纪宇宙：“……” 这年头女孩儿喜欢看这些？！ 他着实无语，这档口，梁寒的手已经托上了他的耳朵，阴影和呼吸覆了下来…… 纪宇宙侧着头往后缩，但梁寒手上的力道很大，捧住他的脸，让他动弹不得。纪宇宙紧紧闭上眼睛，想着自己今天为了这场面基，大概率是要牺牲色相豁出去了…… 但等了半天，预料中的亲吻也没有到来。 他重新睁开眼，看向梁寒。 包厢里很昏暗，闪着彩色的光，斑斓的色彩在梁寒脸上轮转，那双眼睛很亮，但也很扎人。 那是受伤的眼神。 纪宇宙愣住。 梁寒自嘲地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算了，”他躬身拿起桌上的酒起子，“我接受惩罚。” 梁寒一连开了五瓶啤酒，拿起其中一瓶仰头就开始灌，纪宇宙担心地劝他别喝了，或许自己可以帮他解决几瓶，劝阻的手刚伸出去，外间走廊里的声音忽地放大，包间门再次被打开。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顾君生姗姗来迟。 他轻喘着气，带着一身寒气大步走了进来，大衣都来不及脱，径自走到纪宇宙和梁寒中间，挤了进去，坐下，环视周围人一圈。 顾君生：“抱歉，来晚了。” 纪宇宙：“……” 梁寒：“……” 然后是依次和坐上的人打招呼。 谢知远看着他，一脸的“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再不来老婆名节不保”的得救表情，还不忘指指他旁边的梁寒和纪宇宙。 梁寒酒喝了一半，被顾君生挤得往直往卿卿酒身上倒，好不容易坐定，皱着眉斜眼瞪向旁边的人，又用询问的目光问卿卿酒：这人是谁？ 而卿卿酒一见顾君生，脸上的高傲表情立马收敛，变成了小女生的忐忑和紧张，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梁寒看着她变脸，内心无语，失笑，秒懂这人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剑指天涯”，纪宇宙的侠侣，忍不住斜着眼，从上到下冷冷打量起对方来。 可他的脸刚侧过去，就发现和顾君生的目光相撞，对方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笑容有点渗人。 “听说……你就是那个小徒弟？” “礼貌”问候。 梁寒青筋直跳：“……是啊。” “喝酒呢？”顾君生扫了一眼桌面，“五瓶？” 梁寒：“可不是？”长眼睛不会看么？ “那正好。” 顾君生脱了大衣，叠好，交给纪宇宙，还不忘温柔地拍拍男人的手，一套动作看得梁寒腮帮子咬的生疼。 “我陪你喝。” 纪宇宙：“……” 梁寒：“……” 纪宇宙：“啊这……” 纪宇宙还记得顾君生之前同学聚会时候喝醉的糗态，喝不了还要硬喝？今天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抱着顾君生的衣服，一脸担忧，顾君生却只是回头冲他笑了笑，一边挽袖子一边凑到他耳边低语：“这是男人间的战斗。” 纪宇宙：“？” 梁寒冷冷看着他们两人说着悄悄话，捞起一瓶啤酒就给伸手递了过去，打断两人：“说什么呢？不是要喝酒么？” 第107章 “是啊，”顾君生笑着接过去，死死盯着梁寒的眼睛，“才五瓶，怕是不够。” 纪宇宙：“……”真的不够吗？明显超标了吧。 梁寒从脚底下又把那一打啤酒剩下的几瓶给拎上来：“整一打，我刚才喝了一瓶，还多呢，怎么会不够？” “哦？”顾君生看了眼桌上那瓶已经空了的酒瓶，“既然这样，我也喝一瓶。”说完，也开始仰头猛灌。 喝完，不忘倒过瓶身，给对方展示——滴酒不剩。 梁寒一声嗤笑：“才一瓶，急什么。” “是啊，啤酒而已，”顾君生也笑，叫了服务员再送两扎啤酒过来，还不忘对谢知远说：“知远，你家的白酒呢？没说带一瓶来让小哥哥见见世面？” 谢知远一脸回避：我是直男，你们争男人关我刁事，别沾。 梁寒：“知远知远，叫得亲热，宇宙知道你有这么亲密的朋友吗？” “呵，’宇宙‘也是你一个网友能叫的？” “谁说是网友了？我们是上下楼的同事，你不知道？他没跟你说？上次我感冒还是他照顾的我呢。” “……哦，原来你还是那个生活自理都不能的同事啊，难为我们宇宙因为你还感冒了好几天呢。”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然后又是一顿喝，纪宇宙合理怀疑他们被一瓶酒灌傻了脑子。 噬魂夺魄在旁边偷偷拉纪宇宙的衣角，小声问他：“……雀鹘哥，大哥这是咋了？” 纪宇宙：“……小学鸡和小学鸡玩游戏，跟你没关系，乖，去跟林纭她们唱歌吧。明天咱们再正经约一把。” 噬魂夺魄“哦”了声，乖乖地跑去跟林纭他们抢话筒了，激情豪迈地来了一首《香皂有毒》——“你身上有他的香皂味～噢噢噢噢～～～～”。 这头顾君生和梁寒在卿卿酒李风光等人的围观下开始了你一瓶我一瓶的拼酒，较劲似的，什么游戏也没玩，就是一人喝完，挑衅地看看对面，另一人再重复这样的动作，喝到最后直接开始同时猛灌，开始比谁先喝完。 几瓶酒很快就这么下了肚。 纪宇宙扶额看着两个幼稚的大男人比拼，一个脸颊通红，一个眼神迷离，拦又拦不住，忍不住偷偷从他们背后戳戳卿卿酒问：“……你哥酒量怎么样啊？” 卿卿酒仍顾自花痴着顾君生的脸，抽出空来才回答了一句：“一瓶倒吧。” 纪宇宙：“……” 一杯倒碰上一瓶倒。 ……完犊子。 第93章 一场聚会，以尴尬寒暄开始，以两个醉鬼喝得五仰八叉结束。 “酒场如战场，就跟咱打游戏一样，那句话咋说来着，菜就是原罪，”卿卿酒和谢知远负责带梁寒回家，谢知远无情吐槽，“两个菜鸡，喝不了还要硬来。叫了三打啤酒，一打都没喝完就趴下了，玩屁。” 纪宇宙：“……” 卿卿酒：“唉，跟君少都没说上几句话，光搁那儿拼酒了。今天跟过来到底是图了什么？” 梁寒喝得迷迷糊糊，嘴上还喊着：“我还能喝！” 其他人看着这场面，不敢吱声。 临走之前，卿卿酒还一脸不甘地看着纪宇宙，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瞧你长得也不错，也算般配，我就既往不咎了。” 纪宇宙：“？” ……总觉得卿卿酒好像知道了什么。 随后，纪宇宙在噬魂夺魄的帮助下和顾君生一起坐上了回他家的计程车，关门时小情侣还在跟纪宇宙挥手作别，说明天有时间了大家再约饭。 关上车门，纪宇宙呼出一口气，心想面基都是这么累的吗？还是只是因为这次到场的人，大部分跟自己其实也没太熟悉，所以跟工作时候带着笑脸面具应付的那些社会人也没差，等聚会结束，整个人跟被掏空似的，电量槽直线飘红。 夜景隔着车窗落在身后，本来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的男人却忽然睁开眼睛，望着纪宇宙。 他目光呆滞，声音温软，有点委屈地恳求：“不回那个家。” 纪宇宙：“……” 又撒娇。 …… 那去哪？ 自己家？方磊上次女朋友吵那一波已经让两人有些尴尬了，再带个他不认识的人过去住一晚，不大合适吧？ “师傅，”顾君生虽然醉了，说话像机器人一样一字一顿，但头脑依然算得上清晰，“麻烦你，开到……” 他报出了一个地址，说完，有些难受的扯开自己的衣领，左手摆到一边，右手摩挲着拉住纪宇宙的手，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然后闭上眼睛，仰躺在后座靠背上，开始小寐。 纪宇宙：“……” 热度熨烫着皮肤，掌心很快出了一层薄汗，纪宇宙见他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刚才顾君生和梁寒拼酒的时候，他本来是想替他们喝几瓶帮忙缓冲下气氛的，但两人都不愿意，只要纪宇宙拿起酒瓶，就抢着拿到自己跟前。以至于纪宇宙全程是滴酒未沾，然后两个不会喝酒的拼命地争着出洋相…… 他很无奈。 顾君生似乎一开始就考虑到会喝酒，没开车过来。纪宇宙回想他进包间门时慌慌张张的样子，进门后瞬间又变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地和其他人聊天说话，现在又…… 昏昏暗的后座，顾君生仰着头，原本梳理整齐的发型有点凌乱，几缕发丝掉下来，绕过他紧皱着的眉头轻挠着眼皮，纪宇宙希望他能睡的安稳些，抬起另只手抚上去帮他捋了捋，赶巧迎上对方睁开的眼睛。 顾君生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纪宇宙：“……怎么了？” 对方没有说话。 纪宇宙：“……” 纪宇宙：“是哪里不舒服么？” 顾君生看着看着，忽然倾身靠了过来，枕着纪宇宙的肩膀，嘴里嘀咕着：“……好气。” 纪宇宙一动也不敢动：“……”气什么？ 顾君生拿头蹭了蹭他的脸，又不说话了。 就保持这么个姿势坐了一路。一直到计程车开到顾君生口中的那个地址，纪宇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他们原定计划同居入住的小区。 “……” 为什么要来这边住？是考虑到自己明天要上班通勤么？ 连哄带骗连拖带拽地把人送上楼，打开密码锁进门，开灯。纪宇宙简单观察了一眼屋内的布置。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这间房子。 loft复式公寓，也许是因为开放空间大，显得很宽敞。与顾君生自己极致简约的房子不同，装修风格偏日式，被橘色暖光照亮的空间透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纪宇宙感觉顾君生在这样的状态下上楼休息不大安全，把人扶到沙发上躺着，帮他脱了鞋收好，然后准备烧点热水给他喝。 谁想刚把水接好，就听“咚”的一声，人已经从沙发上滚了下来，弓着背在地毯上哼哼，纪宇宙连忙冲过去把人给扶起来，庆幸茶几没有贴着沙发摆放，不然估计得磕伤。 犹豫着，纪宇宙还是决定把他送到二楼。 记不清是第几次这样扶他了。 顾君生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肩上，扛起来有些吃力。 纪宇宙扶着他上了几级台阶，身上已经微微有些发热出汗，等上了二楼，把人挪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心想，是不是也应该学着顾君生和梁寒一样健健身？自己现在的体质确实有些弱了。 顾君生把脸闷在床上，不吱声，纪宇宙有些担心他刚才摔得那一下伤到了哪，凑过去察看，刚靠近，顾君生就翻了个面儿，一把抓过纪宇宙的手，把他拉拽到了自己怀里。 纪宇宙贴着顾君生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起伏，抬起头想要撑起身，就见顾君生睁着眼睛看着他，两人目光相遇，顾君生垂了垂眼睑，忽地翻了个身，把纪宇宙压在了身下。 纪宇宙：“……” 也许是因为今天的工作场合比较正式，顾君生穿着白色衬衣，车上被扯开的领口敞着，领带乱糟糟地系在上面，下端垂下来扫着纪宇宙的脸，有些痒。纪宇宙试图伸手把带子拨开，却被对方单手抓住伸出的手腕，摁到床头，另只手猛地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随手扔到一边，俯身就往纪宇宙颈窝靠了过来。 嘶…… 顾君生的舌尖贴着脖颈皮肤又吮又咬，泄愤似的，下嘴有些重，纪宇宙吃痛，轻轻“啊”了一声，顾君生才移开唇，安抚似地舔了舔刚才吮咬的地方，把埋在对方颈窝的头抬起来，满脸潮红，眼睛湿湿润润地看向他。 纪宇宙感觉有什么东西膈着自己的腿，贴着他轻轻摩挲着。 顾君生深深叹了口气，皱着眉，哑着声音唤他的名字：“宇宙。” 纪宇宙也满脸通红，侧过脸移开视线，不敢和对方对视，却被顾君生伸手轻轻捏住下巴，掰正，强迫与自己直视，然后俯身吻了下来。 第108章 顾君生每次喝醉后就仿佛解除了什么禁制，比平时更加大胆开放，不同于此前所有的亲吻，这个吻像狂风骤雨般猛烈，带着霸占和侵略的意味，舌尖交织，呼吸都被封堵，纪宇宙挣扎着，用唯一自由的手轻捶顾君生的胸膛，但又被对方的捕捉到，十指交握反扣在头顶，更加狂暴的吻落了下来。 让人喘不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顾君生才放开他。 纪宇宙轻喘着气，嘴唇被咬得隐隐作痛。 “宇宙，”顾君生撑起身体，也同样喘息着，声音有些破碎，又有些冰冷，像是冬日的雪，“我是不是有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粗线条。” 有吗？ 纪宇宙感觉自己脑袋像是锈住了，转不过来，浑身很热，身体难耐地在顾君生身下磨蹭着，被对方抬腿压住，动弹不得。 顾君生搓了搓与纪宇宙交握的手心，忽地坐直了身体，压着纪宇宙的下半身，指尖从他的领口划到胸口，目光紧随着。 “收到谢知远信息的时候，”他微低着头，昏暗的灯光中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你知道我有多生气么？” “生气什么？”双手重获自由，纪宇宙却不知道应该把它们收回到哪，隔着衣物，能感受到顾君生指尖轻轻擦过的触感，男人的手下移到他的腰处，仿佛欣赏般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撩起黑色毛衣一角，手从外面探了进去，贴着皮肤，一路又往上。 纪宇宙被这触感激得轻颤，伸手去推，又被对方单手捉住，不满地重新按回头顶。 “你说呢？” 顾君生手掌很宽大，纪宇宙被握住两只手腕竟然也挣脱不开。男人皱着眉，又捞回领带，两三下把纪宇宙的手腕绑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那个徒弟，真的很讨厌。” 纪宇宙涩着嗓子弱弱地挣扎，却感觉对方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君生，你喝醉了。” 顾君生盯着他起伏的胸膛，雪白的肌肤在微微掀起的角落里若隐若现，黑色紧身高领毛衣像是精致美丽的包装纸，他用双手轻轻拨开，沿着边缘向上…… 纪宇宙忍不住一声低吟，身体下意识跟着颤了颤。 他咬着牙，红着脸，用布满水汽的眼睛看着顾君生重复：“君生，你喝醉了。” “……是。我不否认。”男人的语调还带着几分迷茫和呆滞，但又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你得先睡……唔”纪宇宙话说到一半，顾君生又俯下身压了下来，咬住他的唇，把他剩下的“觉”字堵在了嘴里。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缠绵，纪宇宙感觉自己浑身发软，已经没了力气。顾君生一边吻着他一边解着自己的扣子，不忘把纪宇宙外套往上剥，好不容易再次得以呼吸，纪宇宙眼前一黑，上身一凉，毛衣已经被脱到了胳膊处，把被领带绑住的手腕遮住。接着，男人的吻已经贴着脖颈一路往下，在尖尖处用舌尖舔了舔，激得纪宇宙又是一阵轻颤。 顾君生似乎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 纪宇宙此刻像是一件乐器，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各种美妙动听的音律，身体像琴弦一样颤动，而此刻掌控着他的是他…… 顾君生长长呼出口气，笑了。 他亲吻着纪宇宙，手一路下移，滑向对方的腰间…… 纪宇宙咬着嘴唇，不想自己的嘴里再发出奇怪的声音，羞耻感让他恨不得找块砖缝钻进去，但顾君生个头比他高，体型又比他壮实，压得他根本动弹不了，一番操作下来，自己被摁在床上这样那样，反抗都反抗不了，跟单方面欺负人似的。 纪宇宙越想越气，眼里忍不住泛起了泪花，狠狠瞪着顾君生，很快视线就被泪水模糊，哽咽了起来。 他不是不想和顾君生亲热，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强制性的吻，强制性的爱抚，没有交流！也没有尊重！自己仿佛不是自己，只是一件任人玩弄的物品，感受极其糟糕。 他想象过自己和顾君生的第一次，应该是互相给予，根据对方喜恶让彼此都得到满足，而不是在一方醉酒不清醒的情况下，用这样的方式半推半就。 而且他都发出了拒绝的请求，顾君生还是选择一意孤行。这他很失望，很伤心，很难过！ 纪宇宙侧过脸流着泪，轻轻啜泣着，顾君生本想继续手上的动作，但见到他这样后，愣了愣，酒也醒了大半，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跪坐压在纪宇宙胯间，而对方正用一种被凌虐后的姿势躺在自己身下，带着几分诱惑，又带着几分可怜。 纪宇宙哽咽着，很生气的样子：“……你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顾君生：“……” 顾君生干坐了一会儿，醉意消退，边回想着自己刚才有些出格的行为，边抬手帮他擦掉眼泪。 他翻身从纪宇宙身上下来，解除掉他手腕上的束缚，将毛衣扔到一边，把对方抱入怀中，沉默良久后，轻声说：“……对不起。” 纪宇宙抱着他的腰缓了好半天后才说：“……太过分了。” “嗯……是。” 男人似乎已经清醒过来，语气开始恢复平常，但坚-挺的地方依旧：“……我被气昏头了。” 纪宇宙从他怀里探出头：“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 顾君生看着他一脸迷茫的眼睛，别过头：“……你那个徒弟。” “他也没干什么啊？”纪宇宙不解，因为他自觉自己跟梁寒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 顾君生：“……” 沉默良久，顾君生忽然叹了口气，脱下自己已经解开纽扣的衬衣，盖到纪宇宙身上，然后躺到他身侧：“不说了……明天再说。” “我和他没什么。”纪宇宙看着顾君生解释。 “……嗯，是是是。”顾君生一把将他揽到自己旁边，贴着自己，嘴里嘟囔着，“本想着挑个太阳好的日子，带你正式搬到这边，顺带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也不知道那会儿怎么想的，就让师傅开车到了这边……少了惊喜不说，倒给你添了惊吓。” 纪宇宙依着顾君生，身上的衬衣和他的体温包裹着自己，本来起伏的情绪也平复了很多：“……我挺喜欢的。这里。” 顾君生在他发间落下一吻：“先住着，loft长住会有些弊端，等有好的楼盘，我再给咱们买一套。” “现在这样，也挺好，”纪宇宙贴着他在他身上蹭了蹭，“……我没事了。” 两人之间沉默着。 顾君生抱着纪宇宙，轻拍着他的背，平息着刚才被激起的欲望，空气中残余的黏腻渐渐消退，化成脉脉温情，纪宇宙忽然半撑起身子，又看向顾君生，重复：“我和他，真的真的没什么。” 他的表情很认真，眼睛亮晶晶的，生怕顾君生不信。 顾君生失笑。 “我信你。”隔着衬衣，他把纪宇宙搂得更紧了些，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先睡吧。 第94章 面基后的第二天，纪宇宙正式搬了家，与顾君生开启了同居生活。 纪宇宙也没想到这件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推进了，吃完晚餐去搬行李的时候，送行的方磊眼巴巴地看着纪宇宙和顾君生，问：“这就是跟你一起合租的室友？” 纪宇宙只能陪着笑，说：“是的。” “你走了，我会想你的。”方磊叹着气。 纪宇宙拍拍他的肩：“要和女朋友住一起了，不好么？” “唉，不好，”方磊碎碎念叨着，“人和人之间相处要有距离才会保鲜，真住一起，谁晓得感情会不会被鸡毛蒜皮的小事给损耗掉。佳佳想得容易，觉得只要住一起就能让我们之间感情更加升温，实际上到底是升温还是降温还说不一定呢。” 坐在驾驶位上的顾君生默默看着两人告别，什么话都没说。回去的路上纪宇宙问顾君生：“我们会’降温‘吗？” 顾君生吻了吻他的手：“只要彼此都付出努力，就不会。” 等到了住处，纪宇宙在楼上整理行李衣物，顾君生则在厨房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准备两人的晚饭，中间有几次工作电话打过来，他开着公放一边做饭一边回着话，对面也听出他的好心情，问：“……leader，你是发生什么好事了？这么高兴？” 顾君生语调轻快：“有时间和对象一起吃饭了。当然高兴。” “那我明天再跟你电话吧，事也不急这一小会儿。” “谢谢。” 等纪宇宙收拾完下楼，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煎牛排佐芦笋，红酒，柠檬水，精心调配的酱汁。 顾君生见纪宇宙过来，表情有些忐忑：“会不会太清淡太简单了些？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你喜欢吃清淡的还是重口味？辣口还是甜口？今天就这些食材，先将就一下，明天咱们去逛一趟超市，买些你爱吃的。” “上次吃法餐的时候说过，我不挑食，”纪宇宙拉开高脚凳坐下，招呼顾君生坐到自己身边，淋上酱汁，切开牛排叉了块递到他嘴边，“顾大师辛苦了。” 第109章 顾君生笑着张开嘴吃掉，同样给纪宇宙叉了一块。 纪宇宙看着牛排，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有点太腻歪？” “会吗？”顾君生挑了挑眉。 看着纪宇宙一口吞下，男人抬手捏住他下巴，吻掉他唇边残留的酱汁：“……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纪宇宙红着脸躲避着亲吻：“好好吃饭！” 黏黏糊糊地吃完晚餐，两人互相依偎着坐在沙发上，摁着遥控器，试图从流媒体片库里挑出一部电影作为餐后休闲：“看哪个？我好多都没看过。” “没时间看么？”也许是因为gap year长期在家蜗居，纪宇宙倒是很多都看过了，不上班的日子时间多到无处可花，看电视是消遣也是放松。 “最近确实没什么时间，”顾君生点开了爱情分类，“等项目结束就有了。” 纪宇宙忽然想起两个人刚认识不久时候顾君生跟他推荐过的音乐剧：“要不一起看音乐剧？” “不如下次一起去看现场。”顾君生翻了半天片库，划过一个熟悉的名字，纪宇宙喊了“停”，说：“啊。这部。要不一起看看？” 是纪宇宙为数不多没看过的电影，也是梁寒提起过的一部电影，《花束般的恋爱》。 “这部？”顾君生停下遥控器，点开，“听过但没看过。” 纪宇宙还记得梁寒说起自己往事时的怅然，也不知道这部电影讲了什么内容，正好补一补。 电影开始，男女主角分别讲述着自己的故事。顾君生在背景音中搂过纪宇宙的腰，稍微用了用力，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这样看。” 纪宇宙：“……” 他干脆躺了下来，直接枕着顾君生的腿：“那还不如这样。” 顾君生笑着低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忽地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那就这样。” 一来一回，人已经有些心猿意马，纪宇宙躺在顾君生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忍不住仰起头，伸手揽过他的脖子，主动凑着吻了上去：“……可以再多一些。” 又是漫长的吻。 纪宇宙记不清两个人是怎么改变位置的，只觉得怎么亲都亲不够，舌尖纠缠中他坐了起来，又被对方压在身下重新躺了下去，交缠的十指不安分地移动，顾君生趴在他身上亲了一会儿后撑起身，看着纪宇宙飘着红霞的脸和迷离的眼睛，忍不住说：“宇宙……你真漂亮。” “……有红酒的香味。”说着，又俯下身贴着他的下颌亲吻，手顺着衣角往里探，没探进多少，就被纪宇宙颤抖着的手制止，推搡着：“别、别，看电影呢。” 顾君生听话地收手，但嘴上的吻没停：“你这么漂亮……竟然没有女生对你主动么？”他似乎不能理解纪宇宙为什么会恋爱都没谈过一次。 纪宇宙感觉他吻过的地方痒痒的，浑身酥酥麻麻，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强撑着一丝理性回答顾君生的问题：“我……我也不知道。”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又喑又哑，像是渴水的兽。 理工科学校本来就男多女少，他的社交圈就那么大，认识的女生不多，曝光不够吧。 “男生呢？” 男人轻轻舔了舔他的喉结，纪宇宙忍不住轻轻“啊”了声。 “男生，有没有对你主动的？” 男生？ 纪宇宙看着天花板，迷迷瞪瞪地回忆着。 在遇到顾君生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男人和男人？正常相处与暧昧之间的界限又是什么？如果勾肩搭背也算，那岂不是到处都是对自己别有用心的人？ 他对自己脸的美丑是真的没什么概念。 “我、我不知道。” 纪宇宙模糊想起方磊吐槽他和陆璟辰的事。 “非要说得话……”自己和陆璟辰在别人看起来像这种倾向吗？可他们只是经常一起吃饭聊天图书馆学习，最多再加上研讨代码。 至于其他人…… 因为他总和陆璟辰在一起，也很少和其他人来往。 顾君生贴着颈子一路往下，纪宇宙按住他的头，指尖穿过对方的发：“别、别这样！” “他有没有对你这样过？”顾君生似乎也跟着想起了陆璟辰这个人，抬眼紧盯着纪宇宙，“你那个合伙人？” “……没有。” “不果断，”顾君生惩罚似的咬了咬他，“有没有？” “没有，没有。”纪宇宙扭动着身体，求饶。 电影俨然是没心情看了，纪宇宙感觉自己像是一块任人摆弄的玩具，欲拒还迎中，男人紧促的呼吸贴着耳边摩挲，纪宇宙还没反应过来，顾君生的手已经覆上他的手。 耳边酥麻到让人颤栗的嗓音拨弄着残余的理性。 纪宇宙羞红了脸，想把手从他手中抽出，但抽不出，顾君生压抑着呼吸，在他耳边呢喃，声音又轻又哑：“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什么事？”纪宇宙感觉自己现在说话声音有些变形，丝丝缕缕轻飘飘地荡着。 “你的手很美，”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相干的话，嗓音低沉，“之前……你发我照片的时候——” 他像是在对纪宇宙低语，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就想这么做了。” 照片？ 纪宇宙被吻得迷糊，混混沌沌中想起，自己曾经发给顾君生的手的照片—— 为了撩动他的心，特意擦了个边，隐晦又充满挑逗。 零碎的金属音摩擦，紧接着，纪宇宙感觉手上一热…… 男人绷直了上身，仰起脖颈，然后又低下头，用像侵略者一般的眼神盯着他的手，嘴上的话，半是强制半是请求。 “帮帮我。” 纪宇宙愣了一会儿，脸涨得通红，侧过脸不敢看。顾君生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他别过的脸，再次俯下身，在他耳边恳求：“……帮帮我。” 省略审核大大不让的若干字。 结束后，男人哑声又贴了过来：“今天……可以了么？” 纪宇宙：“……我、我还没洗。” “那就是可以？”男人轻啄着他颈侧。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我知道。” “……还没洗澡。”声音越来越弱。 “……一起。” “……还要上班。” “明天周六，我看了的。” “别在这里……” “……上楼。” “……我……唔。” “……夜，还长呢……” …… 第95章 第二天，纪宇宙是被疼醒的。 浑身上下跟被车碾过一样，翻了个身，大腿内侧隐隐阵痛—— 被咬的。 纪宇宙：“……” 也许是感觉到纪宇宙醒来，枕下的胳膊动了动，收回，把他重新揽进自己怀里，男人半睁着眼睛，吻了吻他的额头，在他头顶哑着声音说：“醒了？” 纪宇宙头抵着顾君生的下巴，贴着对方颈侧“嗯”了声。男人抱着他，收紧，手又不安分的顺着纪宇宙的腰摩挲，腿跟着贴了过来，咕哝着：“……再来一次？” 纪宇宙：“……” 太疯狂了！ 哪还有什么谦谦君子的样子！ 纪宇宙往他怀里缩了缩，闷闷回：“……疼。” 顾君生这才放过他，换了个让他更舒服的姿势抱着，人也醒了大半，关切：“哪疼？” “……” 哪哪都疼好不好！ 纪宇宙一时愤愤，贴着他的喉结在附近咬了口，咬得顾君生轻轻“啊”了声：“……惩罚？” 纪宇宙没说话，有些气。 疼痛之余虽然也有愉悦，但终究还是痛苦更多，他忍不住撑起上半身，俯视顾君生，盯着他：“为什么我就一定得是在下面？” 顾君生愣了愣，笑了，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吻也跟着凑了过来：“我的服务不好么？” 纪宇宙躲着吻，撑着他的胸口：“不好。” 感觉自从和顾君生在一起后，自己总是被动状态，虽说他这个人性格算得上是随和，但终究也是有几分爱面子的。 顾君生身材很好，肩很宽，手触感处结实又有弹性，个头又高，脱了衣服体型较纪宇宙足足大了一圈，三次元确实是有些强弱分明，但…… 如果是在游戏里…… 纪宇宙怔怔地想。 不知道是不是游戏玩家，尤其半个竞技游戏的老玩家那可耻的自尊心，纪宇宙对自己总是略不如顾君生一头感到有些不服气， 如果是在游戏里，自己多少也是排行榜前十的高手玩家，至少两个人都是公平的登级和装备分数，pk胜率也最起码可以五五开。怎么一到现实里，就变成了他在下他在上了呢？ 顾君生用一副委屈的样子地看着他：“主动也很累的，我技术真那么差？” 纪宇宙别过头不看他。 第110章 “……那再给我一次机会。”说着，人又靠了过来。热气擦过耳边，激得纪宇宙直哆嗦。他躲避着男人的亲吻，乍看在抗拒，实际上已经被勾得心神荡漾，肌肤相贴中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些，眼看着又要被上下其手…… 纪宇宙干脆又一个翻身，跨坐到顾君生腰间，按住他的肩：“不！不行！” 顾君生尝试性地抬了抬上半身，又被纪宇宙摁了回去。他又试图伸手去摸纪宇宙的腰，又被他单手抓住拉回头顶，按在枕边。 纪宇宙：“我要在上面。” 顾君生：“……” 这话一出，顾君生忽地笑了下，带着身子跟着动了动，然后他嘴角微勾，有些玩味地从上到下扫了纪宇宙一圈：“……好啊。” 这么痛快？ 纪宇宙盯着他：“确定？” “确定。” 顾君生直视着纪宇宙的眼睛，很认真的样子。 纪宇宙这才放开了顾君生的手，双手贴在他胸口上画着圈，脑子里想着的却是—— ……要怎么做？ 回想着昨天顾君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纪宇宙的手顺着他的腰摸到腹肌，看到那颗熟悉的小痣，尝试模仿—— 顾君生：“嘶……” 纪宇宙：“……” 顾君生：“……” 这种掌控他人的感觉…… 还挺有趣的。 顾君生的手扶到纪宇宙腰间，呼吸急促，盯着他：“……你好像玩得很开心？” 纪宇宙抬眼看着他，对他的反应确实很兴奋，用沿着肌肉纹理一路向上，看着顾君生的胸膛如海浪般起伏，嘴角忍不住挂上得意的笑容，但没得意多久，就被顾君生狠狠抓住胳膊，一个翻转，又被压在了身下。 纪宇宙：“……” 顾君生看着他：“这么开心，看来是不疼了。”说完，不等纪宇宙回话，吻又如热浪般覆了过来。 纪宇宙逮着间隙支离破碎地说：“……骗、骗人，不是……说好，我在……上面吗！” “下次。下次再说。”男人堵住他的嘴，把话彻底封死。 …… 又闹了一早上，等正式再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一点了。 纪宇宙醒来的时候顾君生不在身侧，身体已经被清理干净。房间里隐隐飘荡着饭香，他撑起浑身酸痛的身体下了楼，就见顾君生正裸着上身围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纪宇宙挪到沙发的位置，姿势别扭地把自己埋进去，忍着疼，望着天花板发着呆。 没一会儿顾君生端着煮好的粥凑了过来，在纪宇宙脸颊落下一吻：“宝贝，吃饭。” 纪宇宙看着他，有些委屈：“我还没刷牙。” “还疼么？”关心的语气。 “……嗯。”有些生气。 顾君生把纪宇宙从沙发上扶起来，带到卫生间，脸上多少有了些悔色。开荤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之前已经忍耐了如此之久，现在反而像个毛头小子般不知轻重，确实有些不太对。 帮纪宇宙洗漱完毕后，又扶着人回到客厅。纪宇宙斜斜靠在沙发靠背上，为了让他少做些动作，顾君生就半跪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地给他喂，喂了一半，纪宇宙伸手去接碗：“我自己来吧，你自己也没吃几口。” “没关系。”顾君生坚持。 “……我也没需要照顾成这样。”纪宇宙强行拿过碗，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继续看昨天的电影？” 顾君生这才贴着纪宇宙坐了过去，两三下按开影片，和纪宇宙肩并肩看了起来。 “为什么会想看这部？”吃完饭，看着男女主角在烤肉店聊着天，分享着共同的兴趣爱好话题，顾君生揽着纪宇宙的肩问。 “……有人提起来过，”纪宇宙盯着荧幕，“就有点好奇，讲了个什么样的故事。” “’有人提起来过？‘”顾君生挑了挑眉，重复，因为纪宇宙说的不是“朋友推荐的”，“谁？” 纪宇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直说：“我徒弟。” 顾君生：“……” 他别过头：“你们关系怪好的。” 纪宇宙看他，然后把脑袋往他身上一靠：“又吃醋。”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评价我什么来着？”顾君生醋意未消，幽幽然阴阳怪气，“网游男妲己？呵……我看你比我更像。” “……”纪宇宙无语，“我怎么像了？” 顾君生总是前呼后拥迷妹小弟一堆，他纪宇宙孤狼玩家一匹，现实里都不怎么社交，怎么就成了“妲己”了？ “那个戒指，”顾君生酸溜溜地说，“和你一起做圣诞任务的，就是你那个徒弟吧？” “……” “是。” 纪宇宙心虚。 “只是帮忙做了个游戏任务，没别的其他意思。” “……你对他没别的意思，他未必没有。”竞争者那种微妙的气场，只有当事人能感知到。 纪宇宙想起梁寒的脸，忽然也有些迷茫，沉默了一会儿后回说：“……我不否认。” 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电视机的背景音在响。 “但我当时……”纪宇宙有些低落，“当时不知道。” 又安静了一会儿。 顾君生叹了口气，靠着纪宇宙：“也许我不该插手干涉，但还是想问一句——你准备怎么做？” “……他应该明白。” “明白什么？你不喜欢他？你们之间也没有机会？” “……嗯。” 顾君生顿了顿：“宇宙。” “嗯？” “虽说，他对我而言，是竞争者，”他放缓了语速，“可一个人的心意和情感多少是应该认真回应和对待的，这样，才不会伤害别人。” “你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纪宇宙沉默。 顾君生说得对。 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了的。 不喜欢一个人，也是控制不了的。 和梁寒认识以来，他的脾气傲了点，人本性却不坏，一直一来也对自己很好。虽说两人之间因为各种原因闹有误会和矛盾，但各有各的立场和原因，哪有什么对与错呢？ 真说起来，纪宇宙从不介意与他做朋友。 也许含糊让这件事过去，也不是不可以。可两个人都在同一幢大楼上班，下班时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道真的要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从此以后见面不相识么？ 纪宇宙需要给这件事圆满的划上句号。 承认顾君生的话没毛病之余，纪宇宙心里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格局还挺大的哦？”不满。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哪怕是在感情的事情上，顾君生也有些过于理性了。 此前的失控和情感波动，仿佛只是因为头脑放松的间隙偶然打了个盹，等那个时刻过去，又恢复如初。边界清晰到处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像是做一道可以被量化的数学题。 但关乎于人的问题，如果能理想地解决，倒也不会滋生世间万般烦恼了。 “兴许是职业病。”顾君生苦笑。 “……”纪宇宙没回话。 “我吃醋你也不开心，不吃醋你也不开心，”男人吻了吻他的侧脸，柔声说，“我需要怎么做？” 电影主人公正演到从蜜恋到吵架分手，纪宇宙呆呆看着电视，回想着梁寒跟他讲过的故事，有些答非所问：“是不是所有情感的终局，都会像他们那样呢？” 顾君生也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 “不一定。” “人是动态变化的。情感的需求会因为生活环境、认知的变化而变得不同。这是电影里，男女主角所面临的问题。” “……我们也会变吗？”纪宇宙眨巴着眼睛看他。 原本甜蜜的气氛被搅乱，变得有些沉重。 纪宇宙说不清自己这种悲观是从何而来。也许是此前和陆璟辰、和很多人相处的结局都不甚圆满，以至于他的不安此刻像潮水在心头翻涌。 ……人与人的关系，最后，是不是都一样呢？ 冷气浸润着四肢，他等待着顾君生的回答。 顾君生也回望着他。 男人的眼神复杂又坚定，纪宇宙感觉自己看懂了，又似乎没懂。 “我能确定的一件事是——” 他抱紧了纪宇宙，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 “我永远……” “都需要你。” 第96章 顾君生在电视区准备了ps5和vr设备，并在一楼隔间里布置了两台电脑桌，电竞椅，可谓是准备充分。 纪宇宙把自己的电脑安装好后调侃：“难道你和我同居，就是为了一起打游戏？” “能做的事多了，”顾君生贴着纪宇宙笑，咬着他耳垂，“比如……昨天，今早。” 纪宇宙脸红之余又有些无语：“……哦，那么是只想做那些事咯。” “那倒也不是，”顾君生抱住他安抚，“我们可以一起吃饭，游戏，逛超市；我可以接送你上下班，每天抱着你醒来……还有很多很多能一起做的事。这些本来都只是我的想象，现在真的如愿了。” 第111章 他吻了吻纪宇宙的头顶：“我很开心。” 幸福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两人又在沙发上腻歪了一会儿，再看时间，已经快下午六点了。 冰箱里本就没储备多少食材，中午吃过粥，晚餐也不能继续吃同样的东西，顾君生向纪宇宙提出三个选项——一起去超市、外面吃，又或者是叫外卖。 “不想出门，”纪宇宙还是觉得浑身酸疼，“后天下班了再去超市吧。” 始作俑者默默点了点头，有些心疼的把他圈在怀里，然后打开外卖app，问：“想要吃什么？” “不太辣的都可以。”纪宇宙声音有些虚弱。 “寿司可以么？” “还行。” “嗯。”点了。 “瓦罐煨汤可以么？”给宝贝补补身体。 “……也可以的。”虽然之前的三份土鸡汤吃够了，但也不是不行。 “嗯。”又点了。 “叉烧饭？”继续问。 “不太想吃米饭。” 顾君生：“柠檬大虾沙拉？” 纪宇宙：“可以的。” 顾君生：“韩式炸鸡？虽然我觉得不太健康，但如果你想吃的话。” 纪宇宙：“……也可以。” “小龙虾？” “……都行，”纪宇宙有些后知后觉，“等等！你该不会是……都点了吧？！” 顾君生：“是啊。” 纪宇宙：“……” 纪宇宙：“就咱俩……吃得完吗？” 顾君生：“只要你想，每份都可以尝尝。” 纪宇宙：“……” 好浪费！ “太多了，”纪宇宙勒令顾君生将几样明显吃不下的菜品退了单，“浪费可耻！” 等餐品送到之前，纪宇宙提出想要体验一下顾君生的vr设备。顾君生帮他连接好机器，推荐了几款游戏让他选择，纪宇宙果断选择了风靡一时的光剑战士。 带上vr眼镜，纪宇宙感受着身临其境的游戏场景：“之前只是在商场的体验区感受过，家用的好像分辨率稍微低一些？” “和那种上万的机器确实不太能比较，”顾君生看着他隔空扭动着四肢，可爱笨拙又带着些许喜感，语意带笑，“但游戏本身的图像质量也决定了你看到的视觉效果。” 到底是高手游戏玩家，掌握了技巧后，纪宇宙的姿势和动作很快变得流畅了许多。 “这款游戏刚上线的时候挺火的，我记得还拿了当年的tga大奖，”纪宇宙边挥动着控制器，利落地斩断每个迎面而来的音乐方块，“因为我没买设备，倒是一直没能体验，确实挺好玩。” “为什么没有买呢？”顾君生看着屏幕里纪宇宙的combo记录问，据他所知，纪宇宙虽然gap了好一段时间，但从工作能力和就业过的公司来看，不是一个真差钱的主。 “怎么说呢，”纪宇宙和顾君生聊着天，但是不耽误手上的动作，“工作以后，很多青春时候兴趣盎然的游戏，慢慢变得没耐心玩了。偶尔看到一款大火的游戏，购入以后玩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各种现实原因搁置，这一搁就很难再继续捡起来玩。以至于首通都没有。” “上学的时候选择不多，碰到喜欢的会反复通关好多次，现在眼花缭乱层出不穷的，同样类型的游戏放在人跟前，打开的兴趣都未必有。上班之后哪来那么多时间花在这上面？光应酬都费尽了心思。回家只想做一些不费力气的机械性、简单的事。比如刷短视频，玩一些杀时间又不费脑子的手机游戏。我蒸汽平台买了很多游戏，基本也就只玩过刚购入时候的一两个小时，再买主机回家，纯浪费钱罢了。” 顾君生点点头：“……我倒是各种主机都买了，但也有因为工作的缘故，每个主机平台的优势和不同需要有所了解。” “那我没你这么专业，”纪宇宙继续说，“我只是个平凡的游戏玩家。现在玩的更多也就是那一两款网游，一个是因为玩习惯了，每天做完一些固定的事情后就可以下线休息，而且有活人玩家，会让人显得不那么孤单。第二个原因……你也知道，可以做代练挣点小钱补贴家用讨个生活，让我不至于入不敷出。单机游戏适合纯享受休闲，但不大适合我。” 一曲舒缓的歌结束，又随机到一首节奏紧凑的重金属音乐，纪宇宙的动作幅度也跟着大了些，偶尔扯到淤青处会疼得“嘶”一声，看得顾君生直后悔，按住他的手制止他，让他别玩了。 纪宇宙刚运动完，些微喘着气，摘下vr眼镜看向顾君生：“据说这种游戏倦怠期叫电子羊尾，我觉得我大概率是中了。” “……昨天你在我手上可没见羊尾，”顾君生看着他宠溺地笑，“挺精神的。” 气得纪宇宙锤他：“怎么什么都说呢！” 等外卖送到，纪宇宙边吃边打开了顾君生的ns主机——如顾君生所说，什么xbox360，ns，ps5他都有购入，部分机器在自己的房子里没带过来。 顾君生带着一次性手套，把剥好的虾肉递到纪宇宙嘴边，看着他打开了一款经典的黑白美式漫画风格的沙盒生存游戏：“这个你之前没玩过？” “玩过，”纪宇宙盯着屏幕，吞下顾君生递过来的食物，“玩过pc端，但因为自由度太高，又很花费时间，没通过关，再后来就放着没再玩了。” 他操作着黑眼圈科学家在地图上奔跑，采采浆果又砍砍树挖挖石头：“刚开始探索游戏规则的时候，也没看什么攻略，连怎么让角色活下去都不太清楚。” 很快，天黑了，小人儿举着火把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中，只有一小簇火苗迎着风轻晃。 “前期各种花样死法，饿死，热死，冻死，在黑暗中待太久被神秘生物猎杀，闯进高级怪物区被追着跑了大半个地图后被怪物咬死……最离谱的是……”纪宇宙看着天亮后闪烁着鬼影的屏幕，“主角的精神槽会随着每个操作有升降——他会被自己幻想中诞生的怪物杀死。” 游戏小人儿第一次死亡，纪宇宙放下了手柄，叹了口气。 “从头到尾。都是主角一个人。一个人挣扎，一个人死亡，又一个人求生。” “很孤独的游戏。” 他看着顾君生苦笑：“你说人是不是很矛盾？和人一起了吧，总是有矛盾，会有不满，争执。但真要一个人了，又会觉得孤独，寂寞。” 顾君生叮嘱他先吃饭，吃完再继续玩。 “我每次都熬不到中后期，”纪宇宙夹了一块寿司，蘸了蘸酱油，“动作游戏我很擅长，振刀、弹反之类的玩法应该算玩家群体里技术不错的，永恒无间这种竞技类游戏我也玩过，排位轻松上高分段。但这种自由度极高的沙盒游戏……我反而一直都不太擅长。” 他吞下寿司，立刻皱起了眉，被芥末辣得眼泪直流。顾君生给他递了杯水，扯了张纸巾帮他擦掉眼角的泪珠：“还好么？” “还好。”纪宇宙咳嗽着，接过水杯猛灌。 顾君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等纪宇宙缓和后，拿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柄，重开了一局。 “我喜欢做游戏，很重要的一点是，它所有设计的底层逻辑都是基于现实的，”顾君生悠悠说着，电视机里过场动画结束，主角在随机地点苏醒，小人儿开始在他的操作下蹦蹦跳跳，“但又高于现实。你可以在游戏中做到很多现实里无法完成的事。” “一款优秀的游戏，它的细节设计会尽可能的贴近现实，比如，rpg游戏的升级进度条，就像现实中通过不停做事累积经验，后再量边达到质变不停自我迭代。沙盒游戏开始的随机地图，角色的属性点和天赋值，像是人类不同且无法选择的出生，性格，基因特点。经营、策略游戏需要运筹布局，合理规划资源，动作游戏需要足够的即时应变……” “虽然很多人都说现实是现实，虚拟是虚拟，但在我看来，现实与虚拟，只有一墙之隔。” 顾君生很快完成了游戏早期的一些基础设施建设：“自由度高的优秀游戏都有着饱满的细节。需要你仔细回想，如果是在现实中，你，会怎么做？需要做什么？” “这也是生存类沙盒游戏设计之初的底层逻辑之一。” “人为了活着，需要不停跨越各种困难，满足生存需求。” “比如——” “饿的时候，就要吃饭。” 科学家翻出包里的浆果啃了起来。 “冷了，就要保暖。” 风雪中主角燃烧起了篝火，在旁边坐着取暖。 “口渴的时候就喝水。天太黑了，就制造光明。精神状态不佳的时候，也许刮个胡须，闻点花香，就能让自己心情变得好那么一些。” 顾君生在地上采了一些野花，做成了一朵花圈戴在了科学家头顶。 “而觉得孤独的时候——”他把另一只备用手柄递给纪宇宙，“找人陪伴就好。” “不用纠结和人来往会怎样。” 第112章 纪宇宙看着顾君生。 良久后，又看向他手上的东西。 “这游戏我记得是可以联机？” “嗯。我买的是联机版。多人游戏也可以。” “早知道一起开一局了——诶，我记得好像双人乘行的公司做了款新游，叫双星奇境，等你忙完这阵子，也许可以一起玩？” “好啊。” “说起来我好像都没怎么玩过双人游戏。因为没什么搭档一起，也没买过。” “你的什么室友，合伙人，徒弟不陪你玩？” “……别调侃我了，要么不玩游戏，要么不是一起玩的关系。” “没事。” 顾君生笑着看着纪宇宙。 “以后，有我陪你。” 第97章 纪宇宙和顾君生只闲暇了一日，周日顾君生就被召唤去了公司加班。 “还得熬一段时间，”临出门前顾君生一脸无奈地对纪宇宙说，“忙完这阵后，我们一起出门旅行。” 纪宇宙在他脸颊边送上一吻，作为临别前的抚慰：“好，我等你。” 顾君生不够满足，揽过他头加深了这个临别吻，一直到纪宇宙快喘不上来气，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 “晚上一起去超市？”顾君生抵着纪宇宙额头，哑声说。 “……好。”纪宇宙轻声回。 送走顾君生后，纪宇宙在床上躺了小半天，思考着今天一整天的时间要怎么安排，想着想着一阵睡意涌来，回笼觉后已经到了中午。 捞起手机，有几条未读信息。 顾君生：中午饭怎么解决？ 纪宇宙指尖狂舞，在屏幕上一顿摁：“你不用管我，我自己点外卖就行。” 顾君生：我帮你吧，昨天吃得油盐有些高，今天可以清淡一些。我给你点一份烤鸡胸肉沙拉，配糙米饭和榨蔬菜汁——羽衣甘蓝？加苹果和黄瓜吧。 纪宇宙：…… 纪宇宙：……你这是要带我一起吃健身餐的节奏。 顾君生：健康饮食，不好么。 纪宇宙：……好好好。 （才怪。qaq。） 顾君生：晚上买了菜，后面都我做给你^＿^。外卖纯属应急，经常吃对身体不好。 纪宇宙：…… 纪宇宙：好qaq。 回完顾君生的消息，纪宇宙点开了噬魂夺魄的留言。 噬魂夺魄：大嫂 噬魂夺魄：卧槽。我怎么……我是个沙比，怎么又顺嘴喊上了。 噬魂夺魄：……撤回不了了。 噬魂夺魄：那个，雀鹘哥。 噬魂夺魄：今天有空不？可以上号跟我们打个本不？ 噬魂夺魄：前段时间上新资料片，开了新本，我们开荒到倒数第二个boss。本来都磨合得差不多了，结果临近期末考试有几个固定队员来不了，正找人代上号或者顶位置呢。 面基完第二天，顾君生和纪宇宙单独和小情侣、上春山吃了顿火锅。没了半生不熟的人干扰，一顿饭吃得开心了很多。几人聊了很多东西，包括家人，兴趣，游戏……还一起玩了密室逃脱。 也许是有了现实的交集，现在看到对方的联络信息更觉得熟悉亲近。纪宇宙今天也没什么特别要做的事，二话不说答应了要求，挪到机房开电脑准备。 又是好一段时间没登录游戏了。 搬家前后有很多事要忙，还要兼顾上班，加上与顾君生刚同居的新鲜腻歪劲儿，什么游戏日常、副本，统统被抛在了脑后。再上线的时候游戏已然更换了布置，从圣诞风变成了新春预热的模样，花花绿绿的装饰和漫天怦然跃起的烟花，透过屏幕都能感受到的热闹。 纪宇宙在人群中穿梭，却没了前段时间迷茫混乱的心境，反而感觉十分踏实满足。 游戏玩家为了庆贺新春，在路边抛玩着各种限定游戏道具，配上活动奖励的新春服装，已经提前有了浓浓的过年氛围，没走几步，一个绣着“乐”字的大红绣球从天而降，砸进他怀里，近聊白字刷着屏，哄闹的街市语音里隐约有个方言玩家隔着距离冲着他喊：“抛回来，抛回来！” 纪宇宙找见那名玩家，把球扔了回去，身上同时飘起一层“砸年兽”的攻击百分比增益buff。 巧了，刚好一会儿打本可以用到。 纪宇宙笑了笑，顺手打开了好友列表。 在线的人还挺多——部分学生党已经放假了。 他下意识地在其中扫了一眼，寻找那个熟悉的名字。 然而没有。 帮会记录显示，寒威屑上一次在线时间已经是一个多星期之前了。 纪宇宙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刻意回避，这段时间纪宇宙再没和梁寒在公司打过照面，游戏里更别提了。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很奇妙，你不怎么想的时候，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可等你真的想和对方见一面，却是碰也碰不到了。 主动开启话题？ 又好像没什么理由。 认真回应？好好谈谈？ 说起来简单，却要一些时机，也需要一些勇气。纪宇宙现在还没这样的勇气，只想逃避。反正他逃避惯了，再逃避这么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面基日那天之后，纪宇宙心血来潮在搜索软件上查了下“寒威屑”的名字—— 天气小组中出了一个“卿卿酒”已经是例外，“寒威屑”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一撇，纪宇宙根本不可能想象得到两人有这样那样的联系。 依稀记得噬魂夺魄曾经在八卦中提及卿卿酒改过名，说明卿卿酒改名之前名字中也是带着“天气”的，梁寒刚开服的时候和卿卿酒他们一起玩过一段时间，后来afk，名字又为什么会毫无关联呢？ 而当纪宇宙看到搜索软件给出来的解读后，他才明白。 ——威屑。 霜的别称。 寒霜。 这才是梁寒游戏id里，本来的名字。 其实一切早就有迹可循，只是纪宇宙从来没关注，往那方面想罢了。 纪宇宙正盯着搜索出来的信息发着呆，就听耳机里一连串“叮叮叮”密聊提醒，切回游戏，发现私聊里有个陌生id在call他。 惠风和畅：宇宙！ 惠风和畅：宇宙宇宙！ 惠风和畅：宇宙宇宙宇宙宇宙！ 纪宇宙愣了愣，“惠风和畅”？这是谁？ 但转念他好像又有点联想到这人的身份—— 这种喜欢连环call叫人名字的方式，在他记忆中只有一人。其次…… 惠风和畅…… 惠风和畅，春和景明。 雀鹘：…… 雀鹘：赵师兄？ 惠风和畅：卧槽？！ 惠风和畅：你怎么知道是我？！ 雀鹘：…… 果不其然。 纪宇宙大学时期，与陆璟辰、方磊之外关系处得最好的就是师兄赵哲，前几年结婚后就断了联系。上学期间他、陆璟辰还有纪宇宙三人经常一起玩游戏，讨论编程代码还有学业难题，后来赵哲回了老家考公、结婚，纪宇宙与陆璟辰合伙创业，渐渐就断了联系，没想到会在游戏里以这样的方式重新联络。 ……等等。 雀鹘：……是陆璟辰让你加我好友的？ 纪宇宙点开赵哲的游戏信息，发现他已经满级了，一身新手毕业蓝装，显然也刚开始玩这游戏没多久。 不难猜到，上次纪宇宙拉黑陆璟辰后，他又拉了赵哲来了《至尊山河》。 惠风和畅：这话说的。 惠风和畅：难道你不想我加你好友？ 雀鹘：……当然不是。 纪宇宙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雀鹘：对不起，赵哥。我是想问，是不是陆璟辰给你我的id的？不过看你的反应，应该不会错了。 赵哲一时感慨得不行，跟纪宇宙叙了好一会儿旧。从两人聊天中，纪宇宙才知道，赵哲因为本职工作薪资较低，一直想做一份副业补贴家用。偏巧陆璟辰告诉他，纪宇宙在这游戏里做过代练，跟过金团，挣过一笔，这才也注册了个账号，想跟他取取经。 惠风和畅：唉，大学时候玩的游戏好多都不营运了，没想到现在推陈出新，游戏质量还挺不错，细节也好。现在ar这么发达，说不定以后游戏都成全息的了！ 惠风和畅：啊对了，我升级都是小辰带我的。说是最近快要过年，有些副本针对新人有双倍掉落？你今天有没有空，和小辰带我一起刷一下呗？我估计也就今天有点时间，过些天又得跟老婆孩子回乡下探亲，又是好几天不能碰电脑。 惠风和畅：鸟枪换炮，搞点装备，熟悉熟悉游戏机制，我也开始当代打！嘿嘿。 看着赵哲的密聊，纪宇宙不由得感慨陆璟辰心机之深沉。 他是拉黑了陆璟辰没错，但他不可能拉黑赵哲。 因为这个学长在上学期间对纪宇宙照顾很多，纪宇宙没理由不带他。这不，赵哲话刚说完，就对纪宇宙发来了组队邀请，纪宇宙无奈同意后进队一看—— 第113章 春和景明。 不出意外地在队伍里。 纪宇宙刚进队伍，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耳机里响：“宇宙，又见面了。” 还是带着笑的。 那种算计得逞，透着一股浓浓的“看，我就知道，你会如我所料”意味的笑。 纪宇宙心头漾起一股无名火，但因为第三人在场，还得忍着。 赵哲应该是不清楚纪宇宙和陆璟辰之间的纠葛，他对两人的回忆还停留在大学青春岁月的时候，对陆璟辰的互联网事业也不怎么了解。现在的他，也许是因为很久没玩游戏被短暂地激活了游戏热情，又或许是老友重逢让他感到开心，见纪宇宙进队后，他兴奋地开麦说：“咱们三个人能打这些新手毕业副本吗？我看你俩装备都挺好的，尤其宇宙，我瞅着他在排行榜上还有排名呢！二拖一拖得动不？” 陆璟辰也笑笑：“我觉得应该可以，现在游戏除了新副本，旧本为了给新手过渡，难度都有调整降低，宇宙是大神，他带我们一起，绝对没问题。” 赵哲：“那感情好！” 纪宇宙一看陆璟辰的装备，不知道是自己刷的还是拿钱砸的，比起之前密聊他的时候也提升了好多分数。 陆璟辰还在麦上挑拨：“唉，赵哥。宇宙现在可今非昔比了，在a市xx知名公司上班，上了游戏排行榜，都不念旧情了。我那天游戏里私聊他还被他拉黑了，你说说，是不是很过分？” 道德绑架是吧！ 纪宇宙恨得牙痒。 换了住所后，顾君生给纪宇宙买了新的游戏耳麦，纪宇宙也终于可以摆脱哑炮的游戏生存状态了。 “……别给人泼脏水。”他果断开麦回怼。 他什么时候不理旧友了？ 旧友？ 陆璟辰，他配称作朋友吗？ 赵哲听陆璟辰的语气也不像是认真说的，反向调侃：“你看你俩，还是跟大学时候一样，动不动就互相吐个槽开个玩笑的，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俩关系好似的！” 纪宇宙“呵呵”了两声，不多言语。陆璟辰却对这话很受用似的，继续说：“哥，那你帮我跟他说说好话，让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跟我耍性子呢。折磨得我几天觉都睡不好。” “你们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幼稚！”赵哲失笑，“宇宙，你赶紧把人家放出来，何必呢！” 纪宇宙没回话，陆璟辰不依不饶：“你看，他现在连哥你的话都不当回事了。到现在都没理我。” 纪宇宙无奈，怕陆璟辰又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把他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 赵哲在麦上笑：“真羡慕你们，还有这种心思逗乐玩，我一天被工作和家里的事给磨得……而且单身汉玩游戏也没人叨叨。不像我，一玩游戏老婆就叨叨我不务正业，不成熟，没有家庭责任担当。我都好久好久没玩端游啦，当家男人难啊！” 纪宇宙苦笑：“我不是单身汉，不过，对象也玩游戏，能好点。” “宇宙！你终于有对象啦！”赵哲震惊，震惊之余，是欣慰，“我们当年最小的弟弟！终于也快要成家了么！” 陆璟辰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你有对象了？” 纪宇宙：“嗯。”冷淡。 “谁？” 男人的声音忽然有些阴沉。 第98章 “关你什么事？”纪宇宙失笑回怼。 话刚说完，对私聊就敲了过来。 春和景明：女朋友？ 雀鹘：关你什么事？ 春和景明：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雀鹘：关你什么事？ 春和景明：上次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 纪宇宙重复，拒绝正面回答。 雀鹘：关你什么事？ 好巧不巧这时候噬魂夺魄申请入了队，一进队就一顿大喇叭：“雀鹘哥，你上线啦？离开团还有好一会儿呢，要不要一起去做个日常？诶，对里的这两个人是你朋友吗？要不要一起？” 陆璟辰在麦上幽幽开口：“是他？” 纪宇宙无视陆璟辰的问话，回复噬魂夺魄说：“他们不一起。” 谁料话音刚落，就被赵哲打断：“一起啊！为什么不一起！这朋友我刚看他装备了！全是高级副本装！有这么厉害的大神带队，还愁打得不快么！” “大神”两个字精准戳中了噬魂夺魄的虚荣心，他“嘿嘿”几声，和赵哲就着游戏操作和副本玩法开始了热烈讨论，然后一拍板，一起日常！ 纪宇宙：“……” 纪宇宙内心满满的拒绝，问：“你不留着cd等林纭？”对啊，小情侣还在热恋期，副本日常不都一起做的么。 噬魂夺魄：“她晚上有选修，所以白天提前抽空做了。你以为开荒队伍为什么会有缺口，其中一个就是她。” 纪宇宙：“……” 碍着赵哲面子不好推拒，自己和陆璟辰之间的矛盾也不方便告诉噬魂夺魄知道，纪宇宙无奈，只能与几人一起进了日常副本。 因为有纪宇宙和噬魂夺魄两个高装分大佬，碾压日常副本绰绰有余，陆璟辰也没多叫人填补最后一个位置。一路上，噬魂夺魄与赵哲说说笑笑，十分投缘，互相添加游戏好友还不够，聊到后面甚至互相报了飞讯账号，说是要交流分享单机游戏攻略和一些整活视频，约战农药峡谷。 纪宇宙：“……” 噬魂夺魄还热情招呼纪宇宙：“雀鹘哥，一起玩啊，我平时法射玩的多，你玩的啥？” “嘿嘿，我一般都是边路和辅助，大腿们带带我！”赵哲心情似乎很好，“我记得以前和宇宙、璟辰一起玩英雄连盟，宇宙打野，璟辰射手，三排总是能赢……真怀念，好久都没和小伙伴一起这么快乐约游戏了，有了孩子后天天都是围着孩子转，在公司伺候老板，在家伺候小老板，真的是做牛又做马，哈哈！” 一番话吓得噬魂夺魄不轻：“我去，社会人的生活这么苦逼的吗！” “那可不。”赵哲深深叹了口气，又对着噬魂夺魄倾诉了一通工作和家庭双重压力源的心路历程。 纪宇宙听着，忍不住密聊陆璟辰：“你不是说你有什么项目？师兄都说自己生活困难了，也不帮一把？” 这一问，可是让陆璟辰逮着机会了。 春和景明：关你什么事？ 雀鹘：…… 纪宇宙无语，心想这人可真幼稚，报复心还挺强。 雀鹘：赵哲是咱们师兄，大学时候跟咱们关系不是挺好么？怎么就不关我事了？ 雀鹘：而且他那时候家里生活费给的多，请咱们吃过多少次饭，你都忘了？陆璟辰，我知道你这人心狠，但发达了也不能薄情寡恩到这个地步吧？ 陆璟辰没继续学纪宇宙一样重复他的话了。 春和景明：你还记得？ 春和景明：我以为你都忘了。 纪宇宙只觉得他的话可笑。 雀鹘：你以为我是你？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春和景明：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这句话点燃了纪宇宙的情绪。 原谅？ 他好意思说原谅？ 为什么伤害别人的人，总是可以轻飘飘揭过对别人的伤害，要求他人的原谅？ 以及，道歉了，被伤害的人，就一定要接受这份道歉去原谅对方吗？ 一直到日常副本打完，纪宇宙都没回复陆璟辰的话。好巧不巧今天参与开荒团的成员又有几人临时放了鸽子，开荒是彻底开不起来了。 噬魂夺魄和赵哲一见如故，见赵哲一身萌新副本装，又是一拍板，带赵哲去刷一套新手副本毕业套装！ 纪宇宙：“……” 纪宇宙：“我说……” 纪宇宙：“赵哥，你晚上不用辅导小孩作业的吗……” 赵哲：“今天周六，老婆带孩子去闺蜜家吃饭了，不然我哪能得这点闲？走走走，有高手带队，冲冲冲！” 纪宇宙：“……” 他有些后悔今天答应噬魂夺魄上线了，真的。 说打就打，针对新手的团队副本是配套的，一共有三个，一般都是速通连刷。一个副本掉落不同职业的套装，数量可观，另外两个副本则是掉落其他部位的饰品散件，刷到的装备足够新手进出其他各大团队副本。运气好的话，一趟就可以从新手毕业。 噬魂夺魄从帮会在线群众里，喊了几个有空且本来就计划带徒弟搞装备的玩家，但距离满编还是差那么两人。 帮会里其他人要么有自己的开荒固定队伍正在奋战开荒，要么就是在拼杀竞技场新赛季的排位，噬魂夺魄在帮会频道刷了半天屏，还是没凑够人数。 纪宇宙：“要不今天……”还是算了？ 噬魂夺魄打断纪宇宙的话头：“哎呀！大哥们！我今天算了一卦，说我今天特别红，一会儿摸boss让我来，保你一趟毕业！” 赵哲乐得不行：“那敢情好！我就靠你了！兄弟！” 第114章 纪宇宙：“……” 好巧不巧，就在几人准备去世界频道喊人的时候，一个眼熟的名字问了。 李风光：我前段时间练了个小号，准备用来开金团带队。你们能不能带带我？我前段时间已经刷够套装了，差几个饰品，如果出了，我可以出比市场价高一些的价格买。 李风光性格圆滑，跟噬魂夺魄等人的关系处得不远不近，有了现实的交集后，噬魂夺魄对他原本的一些偏见也稍有收敛。此时刚好队伍缺人，他就同意了李风光一起打本的请求。 还差一人。 “醉酒笑清风要做成就，”李风光说，“他也在线，我问问看？” 游戏有针对副本设置一些特殊成就，会给予完成的玩家一些珍稀奖励。因此总会有一些没有任何装备、带新需求满级玩家，自愿参与带新队伍刷本。 噬魂夺魄和这几人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算不上太差，多一个高装分的打手队友，还能让副本打通得更快些，何乐而不为？果断回复：“行。” 队伍就这么凑齐了。 醉酒笑清风进组后也没多话，就听李风光在麦上问：“虽然副本不难，但是也是团队副本，谁来指挥？” 噬魂夺魄：“你都是老牌指挥了，不应该是你？” “偶尔我也想休息休息，当个听话的小兵呀。”李风光苦笑。 “但这套副本的机制我不是特别清楚……”噬魂夺魄说，“我指挥倒是也可以，但不保证不纠结哦。” 纪宇宙实在无法忍受和陆璟辰继续在一个队伍，主动请缨：“要不，我来？” 纪宇宙一开麦，有个帮会成员问了：“麦上说话的这是谁？我怎么看着是雀鹘的提示灯在亮？” “就是他本人啊！”噬魂夺魄接话。 话音一落，除了李风光和陆璟辰几人，都惊了。 八芭：啊？雀鹘是个男的？！ 泡泡：什么？大嫂是个男的？！ 我要暴富：……我的天哪！ 醉酒笑清风也跟着打了好几个问号：？？？？ 纪宇宙：“……” 纪宇宙心想，至于么，反应这么大？ 不过自己怎么就掉以轻心了呢？因为和噬魂夺魄面过基，加上现在有了麦，顺口就把自己隐瞒了很久的真相公之于众了，不会对顾君生有什么负面影响吧？ 八芭：我一直以为雀鹘是个妹子…… 泡泡：我还大嫂大嫂的喊了好久呢…… 噬魂夺魄：“咳咳，我也大嫂大嫂的喊了好久。” 我要暴富：那就好玩了，卿卿酒她们不还一直以为多了个感情上的竞争对手天天蹦跶么？结果人君少的侠侣是个男人，也不知道图了个什么！ 纪宇宙心想，说他们是竞争对手其实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毕竟顾君生的性取向这个是没办法改变的，这一“战”，算他赢了。 小酒窝：我是真没想到，君少为了躲帮里的妹子，还专门找了个汉子做侠侣掩人耳目？！而且还瞒了这么久…… 小酒窝：咳咳，对不起，雀鹘，我是真的太震惊了！ 有几个好事的甚至在帮会群里一阵刷屏，就着“雀鹘是汉子”这件事讨论了好几页，除了面基过的几人，没有一个人不震惊的。 甚至有几个和顾君生关系好的帮众试图怂恿他们到tt语音去，说是想听一下传说中只见其人不闻其声，神秘的团长夫人“雀鹘”的声音——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抢走了诸多网瘾少女梦中情人的侠侣宝座？这可是琴阁雅轩自建帮以来的头号新闻！ 没有登录游戏，正在上选修课的林纭见到群聊记录，还悄悄发了飞讯消息给纪宇宙问：“哥，你今天是暴露真身了？” 纪宇宙：“……” 暴露真身……瞧这话说得。 他无奈回：“算是吧。” 林纭：“那以后我们是不是也不用帮你保密了？” 纪宇宙扶额。 “不用，就这样吧。” 第99章 不过起哄归起哄，看热闹的没多会儿就消停了。 上春山在几人的小群里八卦：“热度消得这么快？看来，不如是真妹子更让人有期待感啊！” 纪宇宙无语：“这年头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谁这么闲天天盯着别人这二亩地瞅，散了不是很正常？” “瞎说！”林纭不服，“夜烨那瓜到现在还有余音呢！据说他撩过的妹子轮流把他做成ppt挂在贴吧里，隔一段时间曝光一个，他现在都快成渣男代名词了！” 纪宇宙：“……真有人这么闲？” 上春山：“现在人生活压力大，发泄找点乐子嘛。” 噬魂夺魄用表情包摇头叹息：“主要还是不够刺激！不够劲爆！” “别聊了，进本开打了。”纪宇宙提醒噬魂夺魄切回游戏。 早期因为接代练单，为了帮单主刷装备，这三个副本纪宇宙都快打吐了，对boss的机制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到了第一个boss面前，他学着顾君生的样子，两三下分配好了每个人每个职业的走位、分工。也不知道是因为队友装备好还是老手居多，一路没怎么纠结，打得很顺利。 中间陆璟辰再没说话，安静到纪宇宙都怀疑他是不是掉线了的程度。 一直到第三个boss，噬魂夺魄开麦调侃了：“没发现啊，雀鹘哥，你指挥水平竟然这么好。跟大哥有得比了！” “……别拍我彩虹屁，我只是打多了，对boss机制比较熟练。”纪宇宙回。 “谦虚啦谦虚啦，”噬魂夺魄嘿嘿笑，“你指挥思路跟大哥一样，很有条理，让人一听就能明白，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 陆璟辰密聊过来了。 春和景明：大哥？谁？ 纪宇宙没理。 李风光也开麦问：“雀鹘，你和天涯到底认识多久了？感觉你才进帮没多久，竟然都跟他面过基了，难不成是之前线下就认识？” “……游戏里认识的，”纪宇宙回他，“上次他来我那边出差，下雨，让他在我家留宿了一宿，后面才开始熟起来。” “但我看你俩关系挺好的，”李风光笑呵呵地说，“比他跟噬魂夺魄好，到底是’侠侣‘。” 就见陆璟辰在私聊频道刷屏。 春和景明：大哥？大嫂？侠侣？ 春和景明：“侠侣”好像是这游戏的婚姻系统吧？他们说的那个“大哥”，是你的侠侣？ 春和景明：到底什么情况？他还去了你家留宿？你们关系还特别好？ 春和景明：你们总不是真的恋爱了？ 春和景明：怎么不回我？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春和景明：你和网上认识没多久的男人谈起了恋爱？ 春和景明：还是网恋？ 春和景明：纪宇宙。 春和景明：你不但恋了爱，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纪宇宙忍无可忍，去boss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键盘敲得噼里啪啦直响。 雀鹘：陆璟辰，我说，你管得有点太宽了。 雀鹘：是有怎么样？ 雀鹘：我就算是和男人谈恋爱也不关你的事。 雀鹘：你是工作不饱和还是当老总以后太闲了？被你当垃圾丢掉的前工具的私生活也要关注？你搞清楚，我现在不归你管，你也不发我工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陆璟辰发送消息的功夫，副本已经快过半了。 第五个boss会随机点名两名玩家释放负面持续状态，需要玩家远离人群，以解除boss的注视。 私聊的时候，两人同时被点到，因为分心，纪宇宙的反应慢了几拍，而陆璟辰心思也不在游戏里，以至于两个人屁股后追随的龙卷风在人群中狂舞，哗哗哗卷倒一片，从蓝到灰，地上躺了一堆尸体。 虽然副本会锁定等级经验，不会掉级，但众人还是在聊天频道抱怨了一通。 八芭：什么情况？ 泡泡：大嫂，这不像你平时的发挥啊。 我要暴富：泡泡，咋还叫大嫂呢你。 泡泡：额，叫习惯了，啊哈哈。其实这么叫也没差，他们还是侠侣嘛。大嫂大嫂～！两个男人是couple，基情四射！多有爱！ 纪宇宙深呼一口气，回复陆璟辰。 雀鹘：不说了。 雀鹘：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 雀鹘：打本。 再次开打，盯着boss的血条压到最后，终于，全队没再出任何纰漏，成功击败boss。纪宇宙双手离开键盘，摘下耳机，长长地松了口气。本还在因为陆璟辰的一番话烦躁，忽然，一双温暖又透着丝丝凉气的手托住了他的双耳，扶着他仰起头，温热的嘴唇覆了上来。！ 浅尝辄止的吻。 等看清对方的脸，纪宇宙才回过神来。 顾君生回来了。 也许是戴着耳机太专注，他完全没听到对方回来时的关门声。 顾君生低头看着纪宇宙的眼睛问：“……在打本？” 第115章 顾君生的外套还没脱，显然是一进屋子就来了电脑室，发红的手心—— 难道是怕冰到自己特意搓热的？ “在带朋友刷装备。”纪宇宙握住对方的手，回看着顾君生的眼睛，心里想着的却是：他出现的时间……可正好。 原本因为过往烦闷的情绪，在看到顾君生后，被瞬间安抚平息。 顾君生见纪宇宙有些愣神，又俯下身想继续吻他。吓得纪宇宙忙捧住他的脸，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还没关麦呢！” 顾君生笑着侧过脸亲了亲他手心，同样小声回：“我可以声音小点。”说完，舌尖轻轻扫过纪宇宙指尖，激得他“啊”了声。 噬魂夺魄的声音隔着一定距离从耳机另一头传了过来：“雀鹘哥？你那边怎么了？” 纪宇宙心跳加速，忙用空闲的手在唇边比了个“嘘”。 着实！胆大妄为！ 开着语音，队友都听着呢！ 顾君生绕过他看向电脑屏幕，看到熟悉的副本环境：“带新三连？夺魄也在？” 吓得纪宇宙连连悄声说：“别说话！” 顾君生侧了侧脑袋，恶作剧似的在纪宇宙脸上亲了一口，贴着他耳朵说：“就说，怎么？” 纪宇宙又惊慌又羞：“他们不知道我们住在一起！” “知道了又怎么样？”顾君生咬着他的耳垂说着悄悄话。 “？”赵哲也问了，“宇宙，你那边怎么窸窸窣窣的，在原地站半天不动，干嘛呢？” “说话的人是谁？”顾君生问，“怎么知道你真名？你认识？” 纪宇宙声音紧张到变形：“……我大学学长。带他刷点装备。” 顾君生一眼扫到纪宇宙和陆璟辰那一大长串的对话记录，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又是他。” 纪宇宙把他凑近的脸往回托：“副本还没打完呢，别闹了……” 说完回复赵哲：“啊……室友回来了。”然后心虚地关闭了麦克风开关。 “哦哦，”赵哲恍然大悟，“咱们是不是还有两个boss呢？我先跟大部队过去了，你赶紧跟上！真是的，我还点了你的跟随呢～！早知道跟璟辰和夺魄啦！” 陆璟辰的密聊又发了过来。 春和景明：室友？ 春和景明：方磊跟我说，你搬出去了，跟一个看上去很精英男的人。 春和景明：总不是是上次吃饭时候，跟你一起的那个？ 春和景明：纪宇宙。 春和景明：你告诉我，你的恋爱对象，是不是他？ 纪宇宙慌忙把角色往下一个boss的位置挪，谁料顾君生从后面环住他，手覆上他握着鼠标的手，重新点开了麦克风开关。 顾君生托起他的下巴，稍稍施力，让纪宇宙侧过头，贴着脸颊就亲了过来，又啃又吮又咬，好半天后才放开他，哑声说：“你现在就告诉他，你的恋爱对象，就是我。”音量压都没压。 噬魂夺魄在耳机里“咦”了声。 “什么情况？是我幻听了吗？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大哥的声音。” 队聊频道也有人说。 泡泡：诶？我好像也听到了大哥的声音。 醉酒笑清风：你们都中了剑指天涯的毒吧？怎么打个新手本都得拉他露个脸？我就隐约听到有个男人在说话，你们确定不是雀鹘的室友或是队里其他人？ 泡泡：不可能！我是大哥的脑残fan，他的声音我记得可清楚啦！是不是有谁在偷偷放他的录音？ “大哥？谁啊？”赵哲好奇，“我那会儿就听你们一直大哥来大哥去的。” 噬魂夺魄：“雀鹘的侠侣呀！我们帮会pvppve的双栖指挥！高手排行榜前十的大佬！嘿嘿，很厉害的！三次元也很nice！我们之前线下面基，还是他俩一起接待得我和林纭呢！” 赵哲：“哇，宇宙！认识这么粗的大腿也没说介绍给我认识，下次我找这位大佬带我刷本！嘿嘿，年纪大了，不想纠结，只想躺平拿装备。” 陆璟辰也在纠缠不休。 春和景明：……你跟他在一起？ 春和景明：到底是不是？纪宇宙，你为什么不说话。 纪宇宙刚想回复，顾君生的吻又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这次闹出的声音很大，骤雨狂风般，濡湿的吻夺走呼吸，纪宇宙锤着顾君生的肩，却又挣脱不开，一度被吻到快窒息，好半天后才被放开。 他顺着气，微微喘息着。就见顾君生阴沉着脸，一把扯过他挂在脖子上的耳机，半是挑衅地盯着屏幕，对着耳麦说—— “夺魄，雀鹘去卫生间了。” “后面，我来指挥。” …… ………… 疯了吧？ 第100章 这是怎么了？ 刚才动静有些大，自己被堵得直哼哼，也不晓得别人听到什么没…… 纪宇宙捂住嘴，心悬在胸口。 因为习惯，纪宇宙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光打在顾君生脸上，明暗不定，平时温柔沉稳的男人一脸阴沉，完全没有情绪管理的意识，莫名有些陌生。 纪宇宙感觉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顾君生话音一落，队伍又炸了。 八芭：？？？我听错了吗？刚说话的人是谁？ 泡泡：……！！！？？？？ 我要暴富：大哥？？？ 醉酒笑清风：刚说话的是天涯吗？ “大哥？！你在雀鹘哥家吗？”噬魂夺魄也是一阵唏嘘。 顾君生把纪宇宙圈在身前，躬身操作鼠标查看他们现在的副本进程，略带敷衍地对噬魂夺魄“嗯”了声。 泡泡：真好啊，有人可以三次元一起玩游戏～ 我要暴富：慕了，我朋友都不跟我一起玩的。 八芭：我去！ 八芭：嘿嘿嘿嘿，雀鹘这是真的男嫂子的节奏！ 顾君生没理他们，明知故问：“惠风和畅，春和景明……新人？” “这是雀鹘哥的朋友，他没跟你说吗？”噬魂夺魄责怪他不看角色名称下的帮会信息。 “哦——”顾君生拖着长音，回头面向纪宇宙，“方不方便跟我介绍一下？” 看众人的反应，刚才他和顾君生的所作所为应该没有被听见。 纪宇宙惊魂未定，看看顾君生又看看公屏聊天，话也不敢多说一句，满眼“你要做什么”的慌张。 就听不明所以的赵哲回话说：“啊？我和璟辰都是宇宙大学的同学，我是他学长，你是？”什么大哥什么天涯，他完全不知情。 顾君生盯着纪宇宙，示意他跟赵哲几人说明。 纪宇宙试图争夺鼠标的控制权，未果。 “还在打本呢！”他用口型表达。 顾君生没理，贴着他的脸，把耳机戴到自己头上。 还好耳机隔音一般，纪宇宙能通过漏出来声音，听到李风光和噬魂夺魄几人的说话内容。 “我们团的团长，”噬魂夺魄对赵哲介绍，“也是前面提起来过的，雀鹘哥的’侠侣‘。” “我之前只以为你们只是本地见过面，”李风光补充，“没想到都是能去对方家串门的关系了。天涯，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呀。” 众人还在就这件事闲聊，沉默许久的陆璟辰阴仄仄地开麦说话了：“两个大男人结成游戏情侣，周末还厮混在一起，关系好得确实有点不正常。” 他显然话里有话。 心大的赵哲完全没意识到话里微妙的地方，笑着调侃：“璟辰，你是不是吃醋了，大学时候你俩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现在人宇宙有更好的朋友了，你总不是在嫉妒？哈哈哈哈！” “嫉妒？”陆璟辰冷笑了一声，“可能吧。” 顿了顿，他继续跟赵哲引起话题：“哲哥，我记得有段时间，你很喜欢看周星星的大话西游？那句最经典的台词是什么来着？”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赵哲顺势模仿着电影里的角色演了起来，“怎么忽然问我这个？” 陆璟辰：“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 吃瓜群众醉酒笑清风表示好奇：“好到一条裤子是怎么个好法？” “唔——”陆璟辰也拖长了音调，笑，“不是同性恋，胜似同性恋吧。” 纪宇宙忍不住出声：“陆璟辰，能不能别说了。” 陆璟辰扬着声调：“纪宇宙，怎么对我这么凶？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什么样啊？”醉酒笑清风又嫌事不够大地问。 “以前……”陆璟辰思索着，“客气又温柔，也很在乎我的感受。我不想做的事，身体不舒服也会主动帮我分担。对我挺好的。” 腐女八芭的八卦魂熊熊燃烧：“好基情好基情！” 噬魂夺魄没感觉这话有什么问题，附和：“雀鹘哥确实很温柔，每次帮会带新，只要说一声，没需求也会跟团陪我们。而且什么掉落都不要，分享操作技术很细节，教人也很耐心。” 第116章 八芭：[星星眼][星星眼]我听说天涯真人颜值可高了！雀鹘是不是也是？！ “……在我眼里，很好看。”陆璟辰放缓了声音，“有回上软件工程的课，老师讲得内容很枯燥，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盯着他看了很久，都看不腻。可惜我们学校女生少，他又不喜欢参加社交联谊活动，不然，会有很多女生倒追吧。” 噬魂夺魄：“我觉得雀鹘哥是五官端正的气质款，白净清秀那挂，跟大哥坐一起特别引人注意。一个干练气场强大一个清新亲和，养眼又好看，我印象可深了。” 八芭：太有爱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帅哥x帅哥，多有cp感！再加个竞争者……嘿嘿，我要把这个梗告诉凑凑，让她做饭给我吃！呜呜呜！ 醉酒笑清风：凑凑？是指榜单字数很难凑？ 八芭：是呀！清风你跟她关系不是不错么？怎么喊全名呢，打字多麻烦。 “竞争者？是说我么？”陆璟辰笑了笑，“光我一个可能不够。你是不知道，上学的时候，我们学校好些个gay觊觎他想跟他处朋友，但他不知道，都被我给挡了。” 噬魂夺魄：“我去，雀鹘哥这么受欢迎的吗！男女通杀！” “是啊，”陆璟辰语气凉凉，“谁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纪宇宙看着顾君生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忍不住在旁边出声打断：“别浪费时间了，陆璟辰，你说个没完了？副本还打不打？我们帮会这么多人等着呢，你在这儿扯东扯西的。你跟我的事，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打啊，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玩游戏了，当然要继续打，”陆璟辰继续阴阳怪气，“我还想听听，这么有威望的高手是怎么指挥带队的呢！” “君生，”纪宇宙拉了拉顾君生衣角，小声说，“还是我指挥吧？你忙了一天，吃饭了没？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顾君生稍微缓和了脸色，抬手摸了摸纪宇宙的头：“你吃了没？” “没，不是说要去超市么？都一半了，快点打完去。半小时差不多搞定了。” “那你在旁边看着。”说着搀着纪宇宙腋下，就要把他扶去旁边的座位上。 “……说了我指挥完。” “你看着。” “……我来。” “你看着。”坚定。 “……好吧。” 迫于无奈，纪宇宙让出了电脑操作的位置。 噬魂夺魄见纪宇宙在原地站着不动，耳机里悉悉索索的说话声，问：“大哥，你们在干嘛？” 顾君生思索了一秒，回：“亲热呗。” 泡泡：？？？ 我要暴富：？？？ 八芭：我去！ “春和景明都说我们关系好得有点不正常，那不得拿出点不正常的样子？”说着，温声贴近纪宇宙耳边，“晒晒我们的日常怎么样？宇宙。” “日常？”陆璟辰抓住了关键词。 “是啊，”顾君生说，“我们，住在一起。” 泡泡：啊？！！！ 我要暴富：！！！ 八芭：！！！ 醉酒笑清风：！！！ 李风光：！！！ 陆璟辰：“什么意思？” 顾君生：“字面的意思。” “啊？大哥！你们住在一起？”脱线的噬魂夺魄只有羡慕，“真好啊！能面对面一起玩游戏！” 陆璟辰显然也没想到：“你们同居了？” 顾君生：“你不知道吗？他没告诉你？” 顾君生：“哦对了，宇宙好像没加你飞讯好友。关系那么好的同窗，连飞讯好友都没有，这交情，有点过期了哈。” 顾君生没理他：“夺魄，咱们继续，打完本，我们还要去超市买东西呢。” 纪宇宙看着顾君生的侧脸，忽然觉得，爱情使人降智这句话，并不假。 尤其是作用到顾君生这种自诩理性的人身上。 现在的顾君生，那还有平时冷静、云淡风轻的样子？ ……脸上看上去和平时没差，但行为，只能说一句…… 幼稚。 纪宇宙扶额。 ……其他人应该不会多想吧？ 看噬魂夺魄的态度，应该不至于。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陆璟辰互相拆着台，互怼着打完本，纪宇宙赶紧把顾君生拽离座椅，抢过鼠标控制权，关闭麦克风，退出游戏，双手拖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你今天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顾君生回看着他，良久后呼出口气，抚上纪宇宙的手：“公司出了些事。” “怎么了？”纪宇宙抓过他的手，握紧。 “发行出了些问题。”顾君生不想再多说，似乎不希望把工作中的负面情绪带给纪宇宙，纪宇宙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成年人处理烦恼有时需要空间。 “我今天情绪管理看起来很差？” “相当。” “……好吧，”顾君生闭了闭眼，“本来工作上就有些烦心事，而且他的话……太让人生气了。” “因为我们之前的关系？” “……嗯。” “……我跟他，真的只是朋友。” “我知道。” “那你还生气。” “……我觉得他喜欢你。” 听着这话，纪宇宙有些失神。 同学四年，共事四年，纪宇宙愣是没想到，陆璟辰有可能喜欢过自己。 那种奇怪的追问的态度，是有些逾界。 但不管陆璟辰对自己是什么想法态度，他对他，可是完全没有任何朋友之外的想法的。 “……不是没可能。” 有时候，纪宇宙觉得自己也挺奇怪。 你说他喜欢男人吧，陆璟辰这么好的条件这么近的关系距离，愣是没放在眼里过。 就连方磊都发现两个人关系亲近得不一般，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纪宇宙，也只觉得这是朋友之间交往的正常模式和距离。 纪宇宙后知后觉的发现，顾君生说的没错，自己有时候，是脱线了些。 但—— 话说回来。能在利益方面给自己挖那么大的坑，陆璟辰的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是因为喜欢他纪宇宙这个人？还是…… 因为…… 纪宇宙能带给他他所需要的价值呢？ “我更生气的是，”顾君生楚楚可怜地看着发呆的纪宇宙，浅浅追过去啄了一口，“……你们的过去，没有我。” 纪宇宙回过神，失笑。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君生抱紧纪宇宙的腰，贴着他，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我现在是身心疲惫，受不得这种刺激。” 换纪宇宙抚摸他的头发，温声问：“需要我做什么能让你感觉好一些？” 顾君生把头抬起来，盯着他的嘴唇，仰起头索吻：“我需要安抚。” “……什么样的安抚？”纪宇宙意会，低下头蹭着他的鼻尖，故意问。 呼吸交织，顾君生的躁动和不安也同样被这份温情安抚着：“一个吻就行。” “一个吻就行？”纪宇宙咬了咬他的唇，“能满足吗？” 顾君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压抑着呼吸，好久后才哑着嗓子回：“……不太能。” “但……明天还有事，多的我不要了。也不敢要。” “……那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后？” “超市还去不去？” “……不想去了，叫外卖送货上门吧。明天咱们再去。” “好。” 暧昧间，两人正要加重这个吻，就听纪宇宙的手机“叮叮叮”不间断地响信息提示，吵得人烦。 “……飞讯消息？” “嗯……” “……谁啊？”警惕，“你徒弟？那个合伙人？” “……应该都不是。” 纪宇宙无奈抓过手机，准备把它设成静音，就见噬魂夺魄的飞讯消息蹭蹭蹭刷着屏—— “雀鹘哥！出事了！” 第101章 打本期间，顾君生和纪宇宙没有看飞讯的时候，噬魂夺魄追踪这场纠纷从头到尾的过程。 …… 雀鹘，和剑指天涯，住在一起。 这条消息，跟此前“雀鹘是男人”的新闻一起在帮会群里刷了屏。 八芭激情评价：“何等精彩刺激的雄竞现场！” 她还对副本期间，剑指天涯与春和景明，明里暗里互呛的过程尽情了添油加醋的转述，引来一群跟她一样喜欢磕cp的腐女，一伙人叽叽喳喳，分享着以前两人一起打本时的各种互动小细节，还就一些相关的影视剧、小说，游戏传闻等开始了热烈讨论。 原本因为考试期和游戏倦怠期沉默的帮会群，此刻也展现出久违的热闹。 甚至有人从李风光的朋友圈扒出他们之前面基时候的合照，专门给纪宇宙和顾君生打了个标记：“俊男靓哥，养眼又般配诶！攻受分明！我赌五毛，君少一定是攻！” 第117章 八芭：不好说，也有弱攻强受的组合呢，有时候表面看上去斯文温柔的，其实反而是上面的那个，在那方面很勇猛也说不定呢！[奸笑] 噬魂夺魄忍不住吐槽：“两个男人住一起是什么值得震惊的事吗？” 他纯觉得两个人只是纯洁的兄弟情，哪有那群女孩儿说得那么多弯弯绕绕？怎么还拿着放大镜吃上瓜了？ 泡泡：这你就不懂了！男孩子和男孩子间纯洁美好的感情，你一个有了家室的钢铁直男怎么能理解？快去找你家林纭去，女人的话题，你少掺和。 噬魂夺魄：切。 有了噬魂夺魄开头，倒是把帮会里其他跟顾君生不对付，又不喜欢话题老围着他转的人给引出来了。 甜恬恬：就说啊，大惊小怪的。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什么？住一起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江南布衣：还刷屏聊这些，都不嫌恶心。 潇潇雨：君少知道你们在群里这么聊他么？一会儿他看到了，你们一群人这么拿他和一个男人开涮，不会生气？亏你们还和他老打本呢，一点都不考虑别人感受的。 泡泡：有啥恶心的？阳刚男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差就别点开群，有这时间多看看书，最起码不会在别人聊得开心的时候扫别人兴，倒人胃口。 江南布衣：怎么说话呢？群聊不是公开场合？只许你们说话我们不能说话？小女子有理是吧？你们霸占公共空间聊别人不喜欢的内容，还不让人说话发表言论了？怎么不私聊，或者拉个小群底下聊去？天天聊同性恋，把好好的群聊搞得乌烟瘴气，眼里到底有没有别人？ 八芭：考虑别人感受？之前君少说要开团带萌新的时候，你们还老大不乐意，和卿卿酒他们一起跟人家对着干，这时候又考虑感受了？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们嗑的就一定是假的？人家也没说不是，你就知道不是了？ 泡泡：尊重群聊话题多样性，我们聊我们的，你们不喜欢可以不参与。而且，崆峒即深柜，怎么不见别人凑上来打断我们，和我们对线的？咸得你。 江南布衣：你当互联网是你家呢？我偏不惯你们这毛病。天天张嘴闭嘴君少君少，要真跟你们说的一样，嘿，人跟一大男人搞对象都不找你们，上赶着倒贴那样儿，就是欠！ 八芭：你说话可真难听！谁跟你一样天天满脑子就那档子事儿呀！人家君少那是有人格魅力，我们自愿跟着他混。你有什么？带个新人叽叽歪歪抠抠搜搜的，现在还跟我们几个女生吵架，活该侠侣找一个拆一个！ 泡泡：就是，人家有言又有品，你这就是纯纯的嫉妒。 江南布衣：嘿！没王法了，几个人抱团扎堆欺负我是吧？人多势众？我是帮其他看不过去的人出警的热心群众，你们怎么知道就我一个看不惯你们聊同性恋污染别人眼睛？ 泡泡：就你的眼睛污秽，看别人都跟你一样，看不惯你可以退群？群和帮会又不是你家开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江南布衣没再回话了，噬魂夺魄再看群的时候，发现群聊人数减了一人，等和顾君生几人打完本，“雀鹘”下线后再看群聊，发现总人数又少了一人。 他忍不住去小群跟林纭几人说：“大群吵起来了，你们看了吗？” 林纭：“我上课摸鱼瞅了几眼，大概知道什么情况，怎么了？” 上春山：“？？？” 噬魂夺魄：“有两个人退群了，有个应该是江南布衣，另个人是谁没盯住。” 上春山爬楼回来：“总不是真的因为妹子们聊这些看不下去退的？嗨，要我说，爱聊啥聊啥呗，不爱看就闭群去刷个本，多大点儿事儿。瞧这上纲上线的，何必呢？吵这一架还把自己给气得，多不值当。” 林纭：“我刚去看了眼，跟着退群的是醉酒。” 上春山：“？醉酒笑清风？那个有点小钱，有点拽拽的，老喜欢砸装备收集特殊道具和成就的半成就党？” 噬魂夺魄：“？？？他刚还跟我们一起打本来着。” 噬魂夺魄点开游戏一看，江南布衣、醉酒笑清风，一前一后，在退了飞讯群的同时，也在游戏里退了游戏帮会。 噬魂夺魄：“我去，他们退帮了！” 上春山：“？？？他们和李风光、卿卿酒的关系不挺好的？难道是因为群里吵架？至于吗？” 林纭：“他们好像本来就挺看不惯君少的，结果之前咱们线下面基，李风光和卿卿酒也跟着一起去了，之后也有点化干戈为玉帛重修旧好的意思。估计今天这事儿一出，好几个人都向着君少，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吧？” 没一会儿，噬魂夺魄再次在群里报信：“甜恬恬和木头人也退帮了，还有好几个我平时没怎么盯住名字的。” 上春山：“没盯住名字怎么就知道人家退了？” 噬魂夺魄：“你傻啊，退帮没提示的吗？少人数没提示的吗？” 上春山：“……也是哦……退了很多人？” 噬魂夺魄：“他们那一批，前后二十多个人，将近一个团呢。” 上春山也没想到：“啊？退这么多？这简直是要另起炉灶的节奏啊！” 林纭有些着急：“哎呀，帮里出这么大的事，是不是应该跟帮主和君少他们说一声呀，我们这个课上半天还没结束，也就能手机看看帮会群的情况。我看已经有帮众在群里问了。” 帮会群里，已经有在线帮众发现齐排排的退帮提示在频道里刷屏，问发生了什么事。群里总人数从百余号人迅速减少到了百人以下，阵仗之大，把刚才和江南布衣吵架的泡泡和八芭都吓到了。 八芭：真么多人退帮……不会是因为是因为我吧？ 泡泡：……完了，我也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八芭：这……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林纭：别多想，我先去问问江南布衣他们是怎么回事。 林纭：大男人家家的，心眼不至于这么小，跟小姑娘计较这些。 林纭安抚完两个妹子就跟江南布衣发送了飞讯好友申请，心想如果是因为吵架的原因激情退帮，或许还有可以挽留的余地，可消息发出去半天都没回音，让噬魂夺魄游戏里密聊对方询问情况，得到“被拉黑”的回复。 林纭：“……” 小群里，噬魂夺魄问：“怎么说？要不换醉酒问问？” 林纭：“我试了，醉酒把我也拉黑了。” 上春山：“他们的好友我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噬魂夺魄：“天气小组呢？我看筱筱雪怎么也跟着退了，他们跟醉酒笑清风这些人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林纭在大群里又艾特了潇潇雨。 林纭：怎么这么多人退群退帮，你知道什么吗？ 潇潇雨：真好笑，你问我，我去问谁？ 林纭：筱筱雪不是跟你们一起的？ 潇潇雨：那你怎么不问问李风光？他俩现在不是在一起么？ 林纭正想按照潇潇雨的意见询问当事人，就见噬魂夺魄在小群里狂炸消息：“李风光也退帮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一会儿，一篇新发布的帖子却悄悄爬到了游戏贴吧的前列。 “你们看这个帖子！”有人火速把文章转到了群里，“我朋友转给我的！” 激起千层浪。 本来就因为争吵和退帮事件闹哄哄的帮会群，更炸了。 噬魂夺魄点开群里的链接一看，好家伙，扎眼吸睛的标题—— 《818，那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没下限拉帮结派的黑心基佬团长，你跟你的小团体不会良心难安吗！》 点进去一看，长达n多页的对话截图，包括不限于顾君生和纪宇宙此前就带萌新一事和天气小组的battle对话，纪宇宙带徒弟时和路人发生的小争执，还有醉酒笑清风关于自己辛苦获得的极品限量道具，被抢走做人情的控诉…… 一桩桩一件件，截图，聊天记录，甚至还有他们刚才打本时候的录音文件，都被恶意剪辑编辑过，呈现出一种顾君生和他的侠侣、团伙，一同欺负弱小的样子。 “……我去！” 噬魂夺魄震惊，赶紧对纪宇宙和顾君生夺命信息连环call。 “大哥！出事了！” “雀鹘哥！出事了！” 第102章 帖子的扩散速度，和其带来的影响超出了几人的想象。 重新登回游戏的纪宇宙，还没来得及和噬魂夺魄碰面，就看到世界频道漫天遍地刷屏的消息—— 李逍遥：又有新瓜，吃了吗！ 葛生：那个团长我记得，高手排行榜上呢，我之前跟过他的团，打得挺顺啊，人也挺客气的。 微微：他们的pvp团我也跟过，那个团长声音挺好听的，据说颜值也挺不错！看这个帖子的爆料人的意思，好像……是个gay？ 白菜：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他们帮会的，你怎么知道人家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不是故意让你看到的？ 第118章 葛生：……也是哦。 飞翔：那个帖子截图好多！好长！没啥耐心看，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 啤酒花：哇噻！有基佬！ 爱吃糖的蚂蚁：哇噻！有基佬！ 刹那：我感觉就是一群pvp党挤兑人家pve不带新还抱团，结果自己又是搞小团体又是排挤新人的，双标不说，还合伙组团围堵爆料方，抢人家boss，把其中的一个人费了好大劲儿拿到的限量道具顺走后送给别人卖人情。啧啧，这人品真是够差的！ 青蛙大叔：那个副本录音你们听了没，我怎么总听着里面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和风煦煦：我还以为只有我听到奇怪的声音了，我不是一个人？ 魔法电路：不是吧，你们还专门听录音？时间这么多怎么不好好准备复习，你教授在催你做作业。 爱吃糖的蚂蚁：时间这么多怎么不好好准备复习，你教授在催你做作业。 啤酒花：时间这么多怎么不好好准备复习，你教授在催你做作业。 须尽欢：你一说我还真去听了下，真的好像有奇怪的声音。 糕冷雅雅：……你还别说，我听着…… 糕冷雅雅：像接吻。 须尽欢：我的天，那团长总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当那么多人的面和侠侣玩什么激情同居play？刺激。 魔法电路：难不成我们大家都是他们play的一环？ 爱吃糖的蚂蚁：难不成我们大家都是他们play的一环？ 啤酒花：难不成我们大家都是他们play的一环？ …… 诸如此类。 纪宇宙回头看了眼旁边的顾君生，他此刻正翻阅着那篇引起所有讨论的帖子，滑了一半，忽然扶住额头，一脸歉然：“……连累你了。” 掌心下滑，他托住下半张脸，呼吸穿过指缝，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在懊悔自己此前的行为，以及琢磨被挂上这件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当时被冲昏了头。” 贴吧下的评论比游戏里的讨论来得更激烈更刻薄。 也许是因为考试期加年底，大部分人都很忙，游戏里没有什么更加劲爆的八卦帖子诞生，也因此没有什么值得在茶余饭后细嚼的故事，供众人舒缓因年终的紧锣密鼓，而被逼得喘不过来的呼吸。 这篇标题醒目，内容详实，叙述逻辑清晰有趣，且用料纷呈的818，就这样席卷了游戏内外，成为了一众玩家口头津津乐道的临时“爆款”。 噬魂夺魄反馈他那几个平时不怎么关注贴吧，只一门心思pvp竞技场的兄弟都在讨论，并向他这个沾边的当事人打探事件的细节。 ……纪宇宙无奈。 说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被挂。 虽然是被连带。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又或许是和顾君生一起面对？反而少了第一次被挂时候，面对不知情群众七嘴八舌的唾沫星子，所产生的那种直冲脑门的愤怒、委屈情绪。 很奇妙。 观察着顾君生的脸，纪宇宙并没有从中找到被口诛笔伐的不安和焦躁。 被人误会群起而攻之的时候连解释都懒得，也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影响——甚至像是在围观与自己无关的、他人的事。 纪宇宙不由得有些好奇：“你不生气？” 顾君生愣了一秒，回看他，像是在疑惑：为什么要生气？ 纪宇宙比他还疑惑：“他们那么说你，你也不生气？” 顾君生与他对视，忽然轻轻笑了声，纪宇宙识别不出是苦笑还是自嘲，又或者只是某种惯性动作：“……习惯了。” “习惯了什么？”纪宇宙盯着顾君生，表情认真，“被人议论？” 本该明亮充满神采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倦色，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平静，仿佛被挂上贴吧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敢做就要敢当，”顾君生靠着椅背，语气平淡，然后转头看向纪宇宙，“……我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很多人来说，被放置在众人评价的环境中，挺考验心理素质的？” “可不是，”纪宇宙回，“大部分人没经历过这些。” 说到心理素质，虽然知道这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反应，像是他顾君生会有的。但纪宇宙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毕竟作为有过一次同样经历的人，那种百口莫辩，无人愿意倾听理解自己的感受着实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而他却告诉自己—— 习惯了？ 顾君生看着电脑屏幕，有些微微失神：“可能是因为工作性质，我长期以来面对的评价……可能要比你想象中多得多的多。” 纪宇宙没接话，等着他继续往下。 “游戏行业本质上，是服务业。” “从上市到运营，都离不开他人的评价和反馈。玩家的喜好决定了游戏是否能存活，存活的时间有多长……恶评？”他又笑了声，“我第一次接手的项目上线后，面临的恶评简直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今天的这个帖子，呵，小儿科。” 纪宇宙忍不住调侃：“你也不是一直这么厉害的？” 顾君生静静看了他一秒，含笑倾身凑过来贴着他耳边：“……你指得是哪种厉害？” 纪宇宙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脸又是一红，给他一捶：“你走。” 逗完纪宇宙，顾君生满意地坐了回去：“……我也不是什么天才，也都不是一开始就懂怎么面对这些的，会有一个成长过程。” 纪宇宙把座椅往他的方向挪得近了些。 “想听？”顾君生挑眉。 “嗯，想听。”纪宇宙靠上他的肩膀，看着游戏里世界里花花绿绿来往的玩家过客，还有那些滚动不停的信息记录。顾君生的呼吸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他能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和温度。这让他觉得心安。 “间隔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细节了，”这是顾君生为数不多的时候提起自己的过去，“当时是我第一次自己牵头带项目，虽然有很多流程并不太熟练，但我已经交出了自己当时满意的答卷，可因为打磨时间较长，过了最佳上市时期，玩法、剧情内容，都落后于同期其他游戏。游戏上市后，铺天盖地的差评真的像水一样，快把要把人淹死……” “我只记得那段时间我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翻看评论，心想他们不懂一款游戏的产出要经历多少道工序、流程，要面临多少困难。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可以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那些刻薄伤人的话来？如果只是陈述客观事实也就罢了，有些人甚至都没有玩过那款游戏，只是因为别人说不好，就跟着一起抵制、留言——我不能接受。” “是我我也不能。”纪宇宙仰了仰头，看他。猜想，气血方刚时期的顾君生是什么样子？会比现在的成熟稳重的模样多更多少年气吗？ ……那是他不曾看到过的。 这一刻，纪宇宙忽然共情了顾君生，如果他身边曾经也有那么一个像陆璟辰一样，陪伴他走过年少路途坎坷的人，他也会嫉妒到发狂。 “我一度被打击到不想在继续做这行了，”顾君少苦笑，是真的苦笑，“但当时负责直管我的负责人跟我说，君生，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理解你，每个人只会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不止游戏，不止行业，每个人都很忙，他们没有那么多功夫去理解一个人背后经历了什么，他们只会看结果，看表面。而且，你又凭什么去奢求别人理解你的难处？他们不是你，他们也没有任何的义务。更何况，玩家买游戏是付了费的，更没有理由去同情理解你的不易。行业竞争就是这样，强者生，弱者死，哪怕你觉得你的东西做得再好，但它过时了，就像你用过期材料做出了一款看上去很精致的蛋糕，但它就是过期了。所以，你的东西做得不好，这就是现实，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顾君生长呼出一口气：“她还说，他人的嘴是封不住的，人们的评价都是动态的，一时的，等过了热度期，没有人会再愿意拿多余的精力投放在与己无关的事情上，与其抱怨结果不如所愿，不如接受它，想想下一次，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 “说的没错，”纪宇宙闷声接话，“……而且，就算你用没过期的食材做出的蛋糕，说不定也会有人不喜欢这个味道呢。” 顾君生笑了：“是。这样。” “后面我过手的项目越来越多，游戏项目也越做越好，工作能力、方式越来越熟稔，当然，经历的评价也越来越多，虽然依然会有差评，但好评比差评越来越多。最开始的失败……倒显得无足轻重了。” “不过，现在在互联网上搜索那个游戏，依然能够看到很多痕迹——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他会把你青涩时期的产出钉死在耻辱柱上，让你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你会去搜？” “我不会。” “……像你的风格。” 顾君生吻了吻纪宇宙头顶。 第119章 “过去就是过去。我不会回看。” 纪宇宙忽然想起刚和顾君生认识时候，他针对相似问题的长篇大论。 当时自己虽然被说服，但多少还是觉得他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才发现…… 那些话，不过是他自己亲身力行的总结罢了。 “……但是被八卦私事好像还是有些不同？”纪宇宙皱着眉，仔细品味二者间的不同。但就被众人蛐蛐的过程、结果和本质来讲…… 没什么区别。 “你会不高兴？” “……好像……也还好？比我想象中要无所谓一些。” 主要那个八卦帖子中很多内容，是事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但是基于爆料方的不同剪辑手法、视角渲染，展示出了完全不同版本的另个故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君生的态度传染，纪宇宙现在只觉得这一切事件活像一出闹剧…… 有些好笑。 不过，非要说不爽的地方，有一处。 关于他的聊天截图的内容，几乎都是他当初带梁寒升级的时候碰见的…… 这小子在两人不熟悉的时候，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让你跟我一起经历这些，对不住。” 胡思乱想中，顾君生揉乱纪宇宙的头发，微笑，语气温柔。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第103章 顾君生说会处理这件事，但并没说具体的处理办法。 当天因为太晚，他只是平静地让纪宇宙关了电脑和手机，别再看这些扰人心神的信息内容，并淡定表示：明天还要上班。 纪宇宙：“……” 纪宇宙：“？？？” 纪宇宙：“……就、就这么睡了？” 这不什么都没做呢么？ 顾君生：“不然呢？” 男人反应了一会儿。 “哦——”说完，又凑过来再纪宇宙脸颊边亲了一口，低声问，“……不疼了？” 纪宇宙：“……” “既然你不想睡，那我们不如……” “……还疼呢！”纪宇宙熟透了脸，搡开他，“我去洗澡！”然后逃似地冲出电脑房，去了卫生间，留下顾君生在椅子上狂笑。 等纪宇宙洗完上楼，顾君生已经半躺在床上，靠着床背，捧了本书在灯下看。纪宇宙见他看得专注，不想打扰他，轻手轻脚靠过去，钻进被子。谁想刚躺平男人就放下书贴了过来，搂住他的腰，亲昵地嗅着他的后颈：“好香。” 还不忘摸摸他的头发：“……吹干了？那就好。” 纪宇宙有些慌张和僵硬，“……我真疼呢。” 一夜加闹哄哄的半个白天，他也不是个有经验的，强度太大，有些难受。 “我有那么坏？”顾君生笑得低沉，“就这么怕。” “鬼晓得你是怎么回事，”纪宇宙忍不住吐槽，“明明平时挺温柔的，一到……就感觉没节制一样。”说完有些生闷气，揪着被子就把脸往进埋，也不知道是害臊还是不想理他。 男人蹭着他松软的发：“……我认错，我道歉。” 纪宇宙：“……” “别生气啦？”撒娇的口气，男人贴得更紧了些，在纪宇宙耳边轻喃。 纪宇宙感觉自己被拿捏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他的声音。 “帖子的事先就这样？”纪宇宙闷在被子里问。 “先这样。”顾君生贴着他的腰摩挲着，“明天还有很多工作任务，我要保证充足的休息才能应对。这些事不值得你我浪费太多必要的时间在上面。” 说着，腾出在纪宇宙腰间的一只手，关了灯，掀开被子，覆上纪宇宙的眼睛：“你现在要做的，是跟我一样。闭上眼睛。睡觉。” 纪宇宙感觉眼前一片漆黑，顾君生指尖的温度熨着眼皮：“……你准备怎么做？” “……先保密。” “有什么不能说的？” “别担心，”顾君生柔声回应，“睡吧。有什么，明天再说。” 可能是依偎的怀抱太过舒服，纪宇宙记不清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顾君生已经穿戴停当，一身休闲在客厅对着镜子整理着装细节。见纪宇宙揉着眼睛从卧室里出来，他走过去，捧住他的脸亲：“今天有晨会，不能送你去上班了。” 纪宇宙躲着对方的嘴唇，顾君生最后亲到了脸侧：“……还没洗漱呢！” “我不嫌弃。”男人见他不愿意，笑着又在他额头亲了口。 “今天不穿衬衣？”纪宇宙随口问，他觉得他正经穿衣服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干这行哪来那么多正经穿着，”顾君生揉揉他的头发，“前几次是为了见资方加约会，上班没这么多讲究。” 说完，凑近他耳边：“想看下次我私下穿给你看。” 等看到纪宇宙发红的耳根和愤怒又腼腆的眼神后，才满意地笑着拉开距离：“我先走了。早饭在微波炉里。” 然后关门离开了。 纪宇宙这才回到床边抓起手机看时间—— 七点二十分。 …… 真早。 ……这人是怎么做到起这么早还从头到脚臭美收拾停当再“顺手”做个早饭的？ 拈着手机边爬着群聊记录的楼，走到微波炉前拿出早餐，纪宇宙心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昨天浅浅上线观望了下世界频道的情况但没回应，今天帖子的热度已经翻了一番，顶在贴吧第一位，引来更多人关注。 甚至有些闲散玩家出于看热闹的心态，将骚扰、八卦、恶意pk和嘲讽的行为连带给了帮会里的无辜群众，扬言看不惯这样人品的基佬团长，看到这个帮会的成员就要杀一次，一直杀到对方变成孤家寡人。 群里热闹炸了，有些帮众受不了这种被连带的影响，陆续退了帮会和群聊。 在李风光和醉酒笑清风退帮带走部分帮众之后，散人玩家的流失让群聊成员数量锐减，仅仅一夜，就从百来号人变成了五十人不到，剩下的也都是平时和噬魂夺魄林纭一起玩的老玩家，又或是些死号，眼瞅着帮会快散了的样子。 纪宇宙想起顾君生之前为了帮会又是培养指挥又是找他做陪玩的，一觉醒来也不知道看到没看到现在的情况。 看到的话会不会难过或是生气？ 而那些为了帮会付出过的情感和精力又算作了什么呢？ “雀鹘哥，”怀揣着忐忑，纪宇宙再次打开电脑，翻开了噬魂夺魄的留言，“好多人都退帮了。” 纪宇宙：“……” 噬魂夺魄隔着网线叹着气：“唉，不知道怎么，我心里空落落的。” “虽说，我和李风光他们一些人关系处得算不上多好，但大家多少也是从建帮开始就认识的。那时候大家一起开荒，筹备招人，准备团本，也还算融洽。分了pvp和pve玩法以后，帮会人数多了，每个人亲疏远近也变了，才慢慢有了矛盾，在一起玩了这么久……变成这样……我心里还蛮难受的。” 纪宇宙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觉得变成这样会不会也有自己的一份责任？如果不是他被陆璟辰缠上，顾君生也不会做那么多出格的事，引来别人注意。 又或者，把时间再往前推一些，自己以顾君生侠侣的身份入帮的时候不与其他人发生矛盾，或许也不会导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 ………… 不。 跟他没关系。 其实，隐患和问题早在自己入帮的之前就埋下了。 他的到来，不过是给变味的关系添了把柴火。 两拨人价值观差异太大，就算没有他，这一天的到来，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出于对游戏世界情况的担忧，到公司以后，纪宇宙偷偷在自己电脑上下载了游戏客户端，悄咪咪地上了线。 在世界频道的蜚语流言里，纪宇宙翻看着人丁零落的帮会信息，卿卿酒和潇潇雨倒是没退帮，筱筱雪和李风光关系亲近，自然跟着离去了。翻着翻着，纪宇宙忽然在灰色的名字里看到熟悉的三个字。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他…… 知道这件事吗？ 说不知道似乎也不应该，毕竟那一张张涉及到自己的截图，都是只有他在场的情况下发生的。 但纪宇宙实在没办法把背刺出卖自己的行为，和梁寒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躺在飞讯好友名单里的人自从ktv面基之后就仿佛匿了迹，朋友圈依然仅三天可见，没有任何的新动态。纪宇宙尝试换号查看，却发现小号上，对方的名字下面，已经拉起了没有任何字显示的灰色横杠。 纪宇宙：“……” 这是拉黑自己了？ 还是屏蔽了？ 但如果是拉黑…… 为什么大号还留着？ 试探性地向张敏敏打听了下梁寒今天的情况，却得到他今天没来上班的回复。 张敏敏：“好像有什么事，请假了。” 第120章 ……好吧。 纪宇宙挂机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id上了线，并同步发来密聊。 陆爻：？ 陆爻：这么早？ 陆爻：你不上班？ 谢知远也看到了在线的纪宇宙，主动打招呼。 纪宇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已经变得七零八碎的帮会，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帮主存在呢…… 雀鹘：……=＿=。你不也挺早。 雀鹘：=＿=。在公司摸鱼呢，你没上班吗？ 陆爻：我是老板，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 ……富二代就是好，时间自由。不像他这种牛马…… 陆爻：说起来。 谢知远打完招呼后的第一句话是—— 陆爻：你们出名了，铁子。 雀鹘：…… 说得不是他的帮会出名了似的。 陆爻：你们太敢了。 陆爻：我都不知道君生这小子哪来的胆，开着麦跟你打啵…… 陆爻：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这么没头没脑的德行，自从你俩好上后，他可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大跌眼镜。 雀鹘：…… 纪宇宙有些无语。 雀鹘：你难得上线一次，不关心关心帮会情况，关注点竟然只是这些八卦？ 是呀，飞讯群铺天盖地的讨论，大批帮众流失，结果他的关注重点竟然是在纪宇宙和顾君生的情感八卦上…… 是不是人类总是更愿意对桃色信息倾注更多关注？ “帮会？”谢知远邀请了纪宇宙组队，在队聊频道继续说，“呵，李风光这货，瞅着是报复我呢。” “报复？” “前些时间让我投资他们的什么项目——好像就是帮里的几个人合着一起整的。我敷衍了一段时间，烦了，给拒了。但他一直缠着我。” “我没办法，就把一做投资相关工作朋友的联系方式了给他。结果我那朋友平时过手的项目比较大，他们体量达不到，前置筹备的东西也是做得一塌糊涂，被对方批得是一无是处……”谢知远话里满满的无奈，“他和其他人就觉得，和我认识这么久，我不帮忙不说，还瞧不起他，故意找人羞辱他。帮里这事大概率跟他脱不开关系。” 纪宇宙：“……你会不高兴吗？” “还好吧。”谢知远说，“谈不上高兴不高兴。我没君生对游戏里的这些人事较真，只是单纯觉得，互联网世界里什么人都有，大家来自各种不同的阶层，人际圈子。游戏只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暂时忘记这些外部条件的平台，但不代表每个人，都能跨越这其中的差距产生链接，落实到线下的。” “他觉得我富有，和我来往，捧着我，可以让他获得资源人脉，但我有东西，就算给了他，他也未必能承载得起。” 纪宇宙忽然想起一个人：“卿卿酒为啥没跟着李风光退帮？他们关系不是很好么？”而且，他总觉得八卦贴中，很多聊天记录跟她和梁寒脱不开关系。 李风光一众人退帮挂人这件事前后，卿卿酒几人没在游戏群里冒过泡，匿了身似的，如果说主导这场闹剧的人是李风光，那卿卿酒在这中间，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说起这丫头，我真是愁得紧，”谢知远表示很心累，“她不是很长一段时间对君生有好感么……” 纪宇宙打断他：“你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你俩不是……那种关系么？” “……我俩都没认真的。游戏搭子而已。这种关系在游戏里也不少见吧？一起做点任务拿点奖励，偶尔互相陪陪玩玩游戏什么的。” “……不少见。” “而且……君生的取向……我又不是不知道，由着她喜欢他，也不太合适吧？” “也是……” “你继续说。” “这又要扯到你身上了，”谢知远说，“她让她哥……也就是你徒弟……假扮萌新，想着勾引你出轨，再抓点小把柄把你挂到贴吧里，好让你们分手……” 和梁寒跟说的对上了。 第104章 纪宇宙：“……” 谢知远：“她觉得，你是用什么绿茶手段缠上了她眼里的男神，用点小伎俩让你现出原形，好让她被蒙蔽的男神看清你的嘴脸……” 纪宇宙：“……” 纪宇宙：“该说不说，这主意，挺幼稚的。” “我也觉得，”谢知远附和，“她还是小女生嘛……” “所以……” “是我徒弟……把聊天记录给了他们？” 纪宇宙感觉胸口有寒气在蹿。 回想着两人认识以来的各种记忆碎片，梁寒之前的一些奇怪行为，此刻也都能说通了。 故意装萌新，不只是为了接近当时他眼中的“女生”，挑拨自己和顾君生之间的关系，更是为了挑起他们与其他帮众之间的纷争。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制造更多的“素材”，让自己身败名裂…… 当时他告诉自己的是，卿卿酒让他追自己，但拆开细节之后，冰山下隐藏的恶意却远比单纯的“嫉妒”要深重得多。 曾经和陆璟辰决裂时经历过的熟悉感觉，再一次侵袭了过来，灌得他四肢发麻。 他一度以为，他和梁寒，多少已经算作是朋友。 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说：他当时也不知道，你就是“她”啊！ 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是他，是别人，就应该这样被肆意伤害吗？ 同时又有个声音说：你跟他打过交道，你知道的，他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卿卿酒到现在还不退帮退群，难道不是为了搜集更多群里的聊天记录，好为李风光他们提供更多后续挂人内容？ “……其实，挂人这件事，跟卿卿酒没什么关系，”谢知远的话打断了纪宇宙混乱的思绪。 “怎么说？”纪宇宙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 “一个帮会那么多人，总有些人玩得更熟一些，你应该知道，”谢知远虽然上线不频繁，但对帮会的情况挺了解，“所以他们在主群之外，还有一个小群。” 纪宇宙对这个东西并不陌生，因为他也有。 “你徒弟也被酒酒拉进去了，”谢知远继续补充，“所以，你徒弟被发派到你跟前套近乎的那段时间，直播’勾引‘你的过程，所有的截图、记录，都被他发在了那个群里。” “而那个群，这次退帮的很多人，都在。” “所以是他们在转述直播我们这边情况的时候，被其他有心人，留下了记录？” “是。他们找了个写手写了个818帖子，一方面报复我和君生不够’朋友‘，一方面发泄长久以来的积怨——而且醉酒那个丢了被你们拿去做人情的道具，好像费了很大劲才到手的。他们这几天，逮着空就围堵乐十三和他那个情缘，把人家妹子都给气得扔道具删号退网退游了，这事儿你知道不？” ……这事纪宇宙还真不知道。 “但你怎么知道，一定不是她呢？”又问。 “我了解她的性格，”谢知远还在帮卿卿酒说话，“酒酒这丫头脾气是骄纵了些，但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有她自己的骄傲，和尊严。” “你别怪我多事，出卖你们的隐私。其实我在咱们面基之前，跟她说过你和君生的情况。因为我觉得单相思喜欢一个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还出于妒忌做出不理性的行为……十分不值得。” “她自顾自单相思误解君生对她的意思，但君生有时候对周围在意的人也确实过于友善了些，让别人产生误解，他也有责任。他们谁都没错——喜欢一个人没错，不喜欢一个人也没错，都是控制不了的。” 纪宇宙没着急回话。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一会儿后他问。 “她自己跟我说的，”谢知远答，“帖子刚开始传播她就找我主动自首说了这事前因后果。” “本来这件事起因她也脱不开关系，她觉得自己也没脸继续呆下去了。你刚才不是问她为什么还留在帮里么？是我摁着没让她退。因为和我的关系，她现在退帮，李风光那伙人也未必会愿意接纳她。现在开服这么长时间，其他帮会的大小团体多少也稳定了，很难融入进去。” “但琴阁雅轩的所有人，不管现在关系亲疏远近，至少曾经有过十分快乐的共同经历。” “帮里的老人，不会拿她当外人。” “网络游戏这东西……” “还是得有人一起玩才好玩呀。” 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有些消退了。 纪宇宙看着聊天框里的字，思绪有些飘飞。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这件事呢……” “事情闹这么大，就算我不看群聊，也会有人主动告诉我……我想不知道也难啊，”谢知远有些失笑，“说起来，好笑的是，有的事，还是已经退了群的，李风光那边的人告诉我的。” 第121章 “双面007？”纪宇宙也有些失笑。 “算吧？” “那这事你准备怎么办？”纪宇宙问。 谢知远是帮主，但不知道是不是整个人心思并不太在游戏上，又或是因为现充，对这事的态度多少也有些无所谓，他跟顾君生的态度一样，觉得这种事，对现实生活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不必要投入太多精力在应付蜚语流言上面。 “君生应该有自己想法，”谢知远只是说，“其实这个帮会，他付出的比我多得多，还是看他吧。”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谢知远就有事下了线。 纪宇宙跟着下了游戏后，一整天是工作状态全无，断断续续接受着来自贴吧和游戏里的各种消息。包括但不限于噬魂夺魄几人在小群里针对各种八卦的吐槽，转发。 上春山还问了：“雀鹘，你跟天涯……是真的？” 纪宇宙没回避这个问题，简单说了句“是”。 “……难怪那天见面的时候，就觉得你们俩之间感觉怪怪的。” 林纭怕上春山的话会惹来纪宇宙不快，打着圆场：“人俩一对儿，情侣亲近，不也挺正常的。”她和噬魂夺魄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对纪宇宙和顾君生的关系，早有预料。 上春山似乎也察觉到林纭圆场的意思：“大妹子，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对他俩有啥有色眼镜吧？” 林纭心虚，毕竟因为帖子的议论，这个话题现在有些敏感。 “你未免太小瞧我的开放程度，”上春山有些无语，“都什么年代了，还会对这些事上纲上线？我只是好奇一下而已啦，没别的意思。再说，我又不是那些碎嘴无聊的外人。他们是我的朋友，取向这种事是人家自己私事，尊重对方，难道不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而这期间，哪怕是消息一直在闪，顾君生也是什么信息也没有。纪宇宙猜是两人最近腻歪次数太多，他那边积攒下的工作，也累积到了一个不专注处理就不行的程度。且不说他本来就是一个专注做事时，不会分散太多精力给外界的人，游戏发行在即，要赶上寒假的档期，事务也一定很繁重，更不会把多余的时间放在这些事情上。 就这么过了大半天。 等忙完手上的事，临下班的时候，噬魂夺魄忽然来了消息。 噬魂夺魄：“雀鹘哥！你看这个！” 文字看上去很激动。 飞讯的聊天对话框里是一条转帖，标题熟悉而又不同。 ——《反818，那个人说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两面派007背刺东家的黑心团长，倒泼脏水不会良心难安吗！（附近期热点八卦深度解析）》。 两个帖子在论坛帖子列表中，紧贴在一起，一上一下，仿佛两张工整的对联。 “……这是？” 脑子嗡嗡的。 点开一看—— 一名网友用图文漫画的形式，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角，对昨天的帖子进行了反向曝光。内容详细，逻辑缜密，包括但不限于醉酒一众，在小群里针对顾君生和纪宇宙几人的嘲讽和阴阳，为了套话而在萌新团投放007监控几人言行，恶意截图的谋划过程，以及小群众人对帮会一些新手的mean、帮会一些公共资源分配的吐槽。 例如： 甜恬恬：怎么会有人那么蠢啊，一个轻功都不会用。游戏不会玩可以卸载，非得跟着别人凑这热闹做什么？天涯一天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图了什么啊？图那些萌新跟夺魄那傻小子一样天天管他叫大哥么？老大瘾怪重的！ 江南布衣：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天天在帮里装逼，不就仗着和帮主熟一点，而帮主又老不上线么！要我说，天天带着一群脑瘫纠结这破本纯粹活该！ 还有： 筱筱雪：[可怜][可怜][可怜]……那个林纭，还挺凶的。 甜恬恬：那可不，不听说她跟噬魂夺魄在一起了么？天涯和帮主最近不在，可不就是他独揽大权么？瞧他在帮里天天发通知，好像自己是个主事，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她说话就让人烦！ 醉酒笑清风：鬼晓得那女的私底下跟帮主他们什么关系，一天天搞得自己跟个帮主夫人似的，人帮主夫人另有其人呢还。我瞧着啊，她怕是想拿噬魂夺魄当踏板，先跟他好了跟天涯几个混熟，后面好跟帮主套近乎上位！她跟前帮会的人不就是这么闹崩的么！ 甚至还有： 江南布衣：风光不是说天涯那小子的侠侣是男人么？而且两个人态度行为很暧昧，总不会是真基佬吧？ 筱筱雪：哇！ 甜恬恬：哎呦！有意思，你们不找个机会去探探，说不定能挖到什么料呢！ 醉酒笑清风：他们搞丢了我的珍藏品，我这儿还有证据呢！可别让我逮着机会，我肯定要狠狠搞他们一波！ 江南布衣：你这口恶气是得出一出，我有朋友会剪辑和ps，回头做点东西把他们往贴吧上一挂，让网友骂他们去，嘿嘿，我看他们还怎么狂，一天天的。上个网，谁一天给他们当孙子！ 聊天记录里隐晦地p掉了天气组中卿卿酒和潇潇雨的名字，但剩下的其他人，言辞之刻薄恶劣，向来以和为贵与人为善的纪宇宙看了都觉得不太舒服，而偏巧这样说话的人之多，往往是一人发声，余下的其他几人一起附和，真的假的假的真的，都混到一起，变成游戏闲暇之余的谈资，至于事实究竟是什么，无人在意。 因为前一个帖子还有热度，两个帖子标题又极其相似，一些路人看后留评—— 糯叽叽：我去，两边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水煎酒：我还以为有啥新瓜呢，过来过去又是小团体撕扯的那点事，咋不多点基佬帮主和他cp的事？这种瓜爱看，多来点。 爱在深秋：狗咬狗一嘴毛。 天线宝宝：本来以为是什么服务器年度大瓜，结果到头来是帮会内部私人恩怨，导致的报复泄愤，没意思，散了散了。 倍玲妃：我就说，之前我跟过他们的萌新团，跟了好几个cd呢，几个团长人都特别好，特别照顾新手，怎么会爆出这样的料来。这摆明了就是恶意抹黑呀！ 唐语嫣：唉，这年头818真是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拿出来吵一吵，想我在隔壁《剑侠奇缘》追读的那些帖子，什么爱恨情仇，帮会风云，哪个不比这精彩，没看过想看的可以加我好友，私聊分享你们～ 就不吃鱼：我就知道肯定会有反转，没想到这么快…… 烤番茄：这就洗白啦？不过说真，这都什么年头了还有人拿别人取向做文章的？而且还背着别人抱小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动作，人品确实不太行！ …… 是君少找人写的帖子？ 纪宇宙浏览着回复，疑惑。但很快，他发现了一些不同的细节。 《至尊山河》游戏中队聊频道里，作为角色主控方的玩家，在发布言论的时候，会给玩家id进行着色，不额外设置的情况下，往往默认为深蓝色。 纪宇宙留意到一些游戏截图对话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顶着与其他人完全不同的颜色，用各种表情和语气词无脑附和着一众人的对话。 “……让人抢先了。” 顾君生忽然在几人的小群里冒了泡，说。 第105章 原本闹得沸沸扬扬的挂人事件，不到几天的时间，就这么悄悄落了幕。 也许因为不是单方面的情绪宣泄，醉酒一众也再拿不出什么更多的反击内容，板上钉钉的聊天记录和纠纷经过，透明、直白得让观众没了任何额外的遐想空间。 匿名反挂的帖子发布后，虽然引起了短暂的讨论，但很快就像河流中打水漂扔进去的石子，水波层层漾开不多久，便逐渐消散，最终恢复平静。 没有永远的热度和关注。 人们的生活忙碌且庸俗，每个人都只更关注自己，这些八卦带来的讨论只短暂地占据过众人的视野，但很快，它会褪色，变得黯淡，又有更加新鲜的话题、八卦、娱乐内容覆盖其上。 几名普通玩家之间的隐私和纠纷，只够众人在海量信息中餮足后，打打牙祭。 热度消退前，林纭和噬魂夺魄带着pvp的一众亲友，把扬言要追杀琴阁雅轩帮众的人和醉酒一众，挨个儿揪出来在副本门口围堵了一个多星期，以绝对的实力封住了部分闲人的口，为这件事画下了完满句号。 纪宇宙问顾君生：“你本来计划怎么做？” 他笑了笑，但不知怎的，笑得有点瘆人。 “……你不知道，被人恶意网暴，是可以报警的吗？” 纪宇宙：“……” “发布煽动性言论，针对他人的名誉、精神造成损害，**实际点击、浏览次数达到五千次以上，或被转发次数达到五百次以上，可以立案追究刑事责任……”他语气淡淡，“我咨询过春山的。” 纪宇宙：“……” 第122章 “我证据都托人搜集了一大半了。没想到有人截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挂回去了，这不就跟’互殴‘一样了么。” 纪宇宙：“……” 见纪宇宙一脸震惊的表情，顾君生笑着刮了刮他鼻尖：“开个玩笑。” “这种互联网的吵架，说白了，就是拼谁声势大，谁能争取到更多群众，谁就更占理。周围都是些不明就里的看客，根本不在乎谁对又谁错。真相是怎么样……没人在乎。” “如果是我自己遇见这种事，我并不是很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是他们说的那样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说白了只是别人的闲言碎语，影响不到我什么。但牵扯到了你们，我就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两人复盘的时候夜灯昏昏，纪宇宙靠在床背上听着顾君生的话，却毫无睡意。 “其实我本来也计划这么反向输出一波的，还找了酒酒和小雨去搜集可以作为回击的聊天记录……”顾君生失笑，“没想到有人比我快了一步。” “睡吧，”说完，他倾身在纪宇宙额头上落下一吻，“都会过去的。” 熄灯后，纪宇宙望着天花板，消化着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脑子里乱哄哄的。 顾君生已沉沉睡去，轻柔的月光穿过纱帘缝隙，钻进屋内，仿佛也在纪宇宙心尖打上了一缕薄光似的。 他望着那缕薄光，望着望着，忍不住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绕过床铺下了楼。 这件公寓的落地窗很大。 因为楼层够高，建筑位置优越，人站在玻璃边，能通看窗外的江景。晚间夜行的车辆亮着灯，在沿江街道上穿行，对岸的城市星火忽明忽灭，像上帝在人间洒落的细碎宝石，莹莹闪烁。 纪宇宙沉浸在夜色中，梳理着因这几天的风波而起伏的思绪。 周围很安静，静得能够听清身后伴侣清浅的呼吸，和自己缓慢搏动的心跳。 他就那么看着外间，静静地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一条手机推送打亮屏幕，短暂照亮空间，纪宇宙才回神般低头，拿起手机查看。 ——你关注的游戏《we were here together》当前售价为历史最低！ 无关紧要的广告…… 但—— 纪宇宙打开飞讯，翻阅了几个未读消息，然后打开最近消息列表，向下滑动了很久，终于在某个角落里看见了那个已经很久没联系的名字。 熟悉的头像。 纪宇宙打开两人的对话框，聊天记录的最后日期，是上次两人做完圣诞任务的那个夜晚。 ——“晚安。” 他望着那句话，思索再三，最终鼓起勇气，向那个沉寂的头像发出消息： “梁寒，我们，聊聊吧。” …… ………… 距离除夕还有不到一个月，街上已经陆续有了新年的氛围，偶尔在夜间爆响的炮鸣在干涩生冷的空气中振起短促的回声。原本低着头，盯着脚尖默默前行的纪宇宙停下了步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起头张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旁边的男人也跟着他的节奏停了下来。 但依旧一言不发。 冬日的夜幕总是很早落下帷幔，两人并肩穿行在写字楼附近公园的林荫小道里，沿路偶有树枝长长探出来，沉默不语的男人会抬手将枯枝拨开，示意纪宇宙先过。纪宇宙走得慢了，对方就停下脚步等他，一直到彼此再次平行。 就这么默默走了一路。 公园虽然不算大，中心却有个人工湖，纪宇宙驻足在湖边的长条石凳边，掸了掸面上的浮灰，然后对男人说：“我们坐一会儿吧？” 梁寒看了他一眼，手插进衣兜，先坐了下去。 纪宇宙在他旁边坐下，两人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一左一右在石凳两端，一齐望着湖面。 沉默。 湖面上的薄冰半化不化，水波仍有流转，树影影影绰绰，纪宇宙抬头望着黑蓝色的天，天色有些阴沉，纪宇宙把双手送到唇边呵了下，搓了搓：“……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雪。” 元旦之后，进入新的一年里的第一场雪。 梁寒盯着湖对岸，有些怔怔。 “……嗯。” 纪宇宙用余光悄悄观察他的表情，对方却好像有感应般，察觉后回看了他一眼。纪宇宙连忙收回目光，就听梁寒静了片刻后一声轻笑，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喃喃：“……又偷看。” 纪宇宙没说话。 梁寒的视线在他发红的指尖停留了片刻，最终又看向湖面，仰起头，轻呼出一口气：“我把号送人了。” 纪宇宙：“……” 纪宇宙：“你……不玩至尊山河了？” 梁寒的账号练度不错，说送人就送人，着实有些可惜。 “不想玩了，”梁寒轻声说，“觉得没劲。” 纪宇宙：“……回去玩《剑侠奇缘》？” “不，”梁寒回，“那边我也a了。steam最近上架了几部单机，想体验体验，看看里面的美术和视效。还有就是，把手上最近接的活儿认真完成后，看看要不要再进修提升提升自己。这一两年花太多无用的精力在网游上了。” “……挺好。”纪宇宙说。 “以后再上线，号后面的人就不是我了，”梁寒笑笑，弓着身，侧头看他，问，“……会想我吗？” 纪宇宙：“……” “不是在同一幢楼里么。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纪宇宙回。 梁寒摇摇头，抱着臂笑：“……猜到你会这么说。” 两人说话的功夫，夜间的街灯骤然点亮，昏昏暗的灰白城市瞬间被着色，星星点点，在湖面洒落一汪余辉。 纪宇宙看着湖面闪动的微芒，心头却像被雾气萦绕，有些无措。 本来是他把梁寒叫出来谈话的，但不知怎的，真见面后，脑子里却空空的，不知道说什么，又该从哪里开始说。 也许是因为要下雪，天气有些冷，纪宇宙搓着手，回想着今天把人喊出来的目的，沉默中，就听梁寒忽然开口：“……很冷吗？” 纪宇宙愣了愣：“……还好。” “……要不是你有男朋友，”他继续望着湖面，“我可能会把你的手拉过来，放进我衣兜里，帮你暖暖。” 纪宇宙停止了动作。 “你不是不是喜欢女生么？”他的声音很轻。 “……谁知道呢，”梁寒低着头，没有正面回答纪宇宙的话，“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喊我出来，” 他再次看向他，表情带着些许苦涩：“其实你不用有什么负担。” 纪宇宙没回话。 “那个818的帖子，是因为我而起，我也有责任将它处理好，”他看着纪宇宙，“……我只希望你不会怪我。我不想自己在你印象中，是个只会偷偷记录大家相处细节，并把它提供给别人，来针对你们搞小动作的人。” “……我不会。” “是啊，你不会。”梁寒笑，“你一直善良又善解人意。”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你么？”他忽然接着说，“我其实好奇过，在互联网检索了很多相关的案例，或者心理动机的解说，但感觉都不是很能说清楚我对你动心的理由。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只是因为……” “你，就是你。” “……仅此而已。” 他轻叹了口气。 “感情……有先来后到，”晚风吹动着他鬓角的碎发，梁寒坐在夜灯下微微笑着，看着纪宇宙，有些失意，“我来晚一步。” 灯光将他笼罩在一个范围里。 晚冬的凉风送来些微泥土香气，似乎在提醒着万物复苏的春日即将到来。淡淡惆怅中，一丝凉意滴落鼻尖，纪宇宙怔了怔，抬眼望天—— 视线所及处，被路灯着色的细雪，一片又一片，悠悠向下飞落，有的难抵回温的热度，消弭在半空中，剩下的很快在地面洇开，化成水。 梁寒忽地抬手，指尖靠近纪宇宙的耳鬓，却在距离他不到一指的地方停了下来，在半空中僵着，很快又把手收了回去。 他对纪宇宙微微笑了笑，光照下，满脸温柔。 “你有时候，很像月亮。” 梁寒站了起来。 “……但很可惜，今夜没有，”他望了望天，用很惋惜地口吻说了句，“……它也从来不只照亮我。” “……就这样吧。” 说完，留下一句“晚安”转头离开了。 纪宇宙独自在落雪中站了一会儿。 心中却莫名有种预感。 自己和梁寒，以后，可能再不会有什么额外的交集了。 …… ………… 虽然是确定关系的第一个新年，但纪宇宙并没有和顾君生一起度过。在老家等待跨年的时候，纪宇宙拍摄了一张烟火照片，发给还在公司和同事加班的顾君生，并附文字：不知道你那边能不能看到。 第123章 顾君生在十二点整点回了他一张城市的烟花。 ——“希望明年和你一起。” 就这样忙到了三月，一直到春天正式到来。 顾君生的游戏一经发售，就在游戏圈里引爆了不小的热度，有段时间各大媒体网站上都是关于游戏的自来水宣传，讨论度极高。纪宇宙一度以为它会成为本年度开年的现象级游戏，但顾君生却只是说，天时地利人和，一切皆有定数，他已经尽了自己的力，至于游戏能走多远，取得多少成绩，就看运气了。 现实生活并不太以个人希望为转移。 完成了游戏上线前后的一系列工作，结束宣发后，顾君生带着纪宇宙出了趟远门，一起去了纪宇宙看过日出的雪山。 虽是初春，但高海拔地区气温依然很低，积雪仍未消融。不知道是旁边人的陪伴，还是徒步的路上进行了一定运动消耗，又或是二者兼有之，纪宇宙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 晨起本应很累，但踏上观景台，看到远处静静伫立的雪山和没有光照污染的漫天星辰，大脑却像明镜一样清晰通透。纪宇宙扶着木栏，仰头看着平时城市里看不到的星空，呼吸制造出的薄雾似烟，轻飘飘地递向天空，飞向辽阔的远方，脸颊火辣辣的，心脏囚在胸膛中，炙热地搏动，相似而又不同的景色，山还是那个山，人的心境却早已不同。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推荐你看的那部——音乐剧，”顾君生背靠着栏杆，身子往后倒了倒，仰望着夜幕，“《dear evan hansen》。” “那部关于青少年存在迷思的剧？”纪宇宙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嗯。大概是从中照见了自己的过去吧，我很喜欢那部戏。” 顾君生的声音被空间稀释，轻得仿佛羽毛：“说来有些矫情，十几岁的时候，我被父母逼着专注于学习，而没有建立属于自己的社交关系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迷茫。” “周围的人对我也谈不上不好，但总是客气又疏远，仿佛都跟我隔着什么，我很羡慕别人可以聚到一起，玩耍，笑闹，而那种热闹却永远不属于我。” “这让我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归属，而我只是我，像是一座孤岛，只有我自己一个。我漫游在所有的群体边缘，却没有一个会真正意义上容纳我。” “为了合群，十几岁的时候，我开始戴上面具，总是温柔并且力所能及地照顾所有人。一直到现在。” “但——” “其实我也有被看见，被温柔对待的需求。” “和人打交道很累，”顾君生望着星空，澄澈的夜空中繁星点点，闪动着独属于自己的光亮，“融入人群需要不断降低自己的需求，去迁就迎合忍让他人……” “人就是这么矛盾。” “凑近了觉得麻烦，一个人却又觉得孤独。” “或许，只要有一个能懂自己，理解自己，看见自己的人，陪伴，相知，就足够了。” 他忽然脱下手套，侧身在衣服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一只包装精致的首饰盒，打开。 里面是一对银色的金属戒指。 天边开始泛起白光，仿佛在预示太阳的降临。霞光逐渐将天边染色，昏晨交界之间，戒指在晨光中反射着微微金黄的色泽。 “虽然我没能跟你在游戏里一起做任务，不过不重要。” “我拥有现实中，你的一切，这就够了。” 顾君生边说，边拉过纪宇宙的手，把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 “遇见你真好。” 他倾身靠了过来，微阖着眼，侧头注视着纪宇宙的唇，吞下他细碎的字句，轻薄的呼吸交融。 “……我也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