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声音很动听》 第1章 [现代情感] 《你的声音很动听》作者：芝芝奶酪【完结】 本书简介：[心思细腻女主*坚韧阳光男主］ 一场酣畅淋漓的救赎。 江芷萱失业第一天被一条萨摩耶撞到了，狗的主人死活不给她道歉。 江芷萱：“遛狗不看路？” 林宇急得冒冷汗。 江芷萱：“一句道歉很难吗？” 林宇开始比划手语。 江芷萱后知后觉：原来他听不见。 自从北漂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江芷萱没有朋友，没有娱乐。见到林宇之后，她将他当成了倾诉对象，什么烦心事都对他说。 林宇每次都眨着大眼睛听她说话，明明他根本听不见。 十二月末，江芷萱要回老家了，她收拾好了东西，约林宇出来告别。 [我要回家了。］她用生疏的手语沟通。 林宇眨眼看她，失落地垂下头：[祝你一路顺风。］ 江芷萱拉着行李去车站，进站的时候还是回头了。 [你要跟我回家吗？我保证不会有人欺负你。］ 林宇牵着他的萨摩耶跟在后面，嘴角的梨涡忽隐忽现：[好！］ 林宇一直觉得自己得罪了全世界，他15岁失去听力，紧接着又失去了父母，18岁离开那个冷漠的地方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流浪。他成了一对兄弟的赚钱工具。 他一直都在失去，直到遇到了江芷萱，一个普通但又热情洋溢的女孩。 他赖上她了。 在那个冬天他制造了无数场偶遇，只为和女孩逐渐熟络。 后来，他跟着她逃离那座囹圄，她赐予他一次新生。 那年除夕，他许下了一个新年愿望：“明年，我一定要听到江芷萱的声音。” 他的愿望终将得到实现。 内容标签：都市励志 治愈 日常 忠犬 主角视角林宇视角江芷萱 一句话简介：不小心捡了个小聋子回家 立意：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爱自己，爱生活。 第1章 失业第一天被狗撞了…… 在经济下行的一年里，江芷萱很悲催地成为了失业大军里的一员。 一个小时前，她打包了工位上的东西往楼下走。没有人送她也没有人道别，这可能和她身上的低气压有关，或者说大家根本就不在意一个才入职一年就被辞退的员工。 出了写字楼，江芷萱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气里，那座气派的写字楼矗立在眼前。上上下下都透露着压抑，那里面住着几千名员工，像机器一样每日每夜地运转着。 红灯变绿了，江芷萱随着人流往前走，她低头看着水泥地面脑子放空，双腿像是输入了指令一般往前踱步，在哪个路口转弯哪个站台等车已经精准到不需要脑子刻意参与了。 她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子，东西只装了一半。一个水杯、两张相册、一个坐垫就陪着她度过了一年的职业生涯。 其实失去这份工作，江芷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相反，在和领导面谈、办理离职手续的时候，她格外平静，甚至还升出了一种解脱感。 她只是不甘心罢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无视她，为什么所有的功劳都可以没有她，她拼尽全力为自己辩解为自己争取公正。却还是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 不知不觉到了阳光雅苑，江芷萱把东西送回了家。50平的房子里很乱，昨天的衣服搭在沙发上没洗，碗筷堆在灶台上没收拾，垃圾桶里的垃圾也满出来了。 江芷萱没心情打扫，把垃圾打包好又出门。她把垃圾扔进垃圾车里，把棉服拉链滑到最高，往最近的便利店走。 一进店门，她直奔酒水区。一口气拿了三瓶啤的、两瓶红的。结账时，老板娘特意多看了她两眼。 “小姑娘，酒是不可以当饭吃的哦！” 江芷萱点头：“我知道，我会按时吃饭的。” 老板娘：“……” 从便利店里出来，江芷萱戴上棉服上的帽子回小区。今天本来想去酒吧买醉，可惜她一个独居女孩、在烟城又没有朋友，实在惜命得很，她只好买了酒回家喝。 路口拐弯处，江芷萱走得好好的，一条大型萨摩耶突然跑了过来，她抬头刚对上眼，下一秒狗直接往她身上创。 一时没反应过来，江芷萱重心不稳被撞翻在地，手里拿着购物袋下意识往上举，几瓶酒才免遭于难。 她刚坐到地上，萨摩耶背上的绳索另一头的人也露面了。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鸭舌帽挡住了半张脸。他累得不轻，双手撑在大腿上直喘气。 余光扫向前面有人被创倒时，他喘气都不喘了，抬头和江芷萱对视上，脸上慌张得很明显。 江芷萱看到了一张很好看的脸，流畅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他很白，哪怕是寒冬夜幕降临的时候，也是一眼能看出来的那种。 可是他太瘦了。她不喜欢“竹竿”。 江芷萱收回视线，购物袋往旁边一放不起来。眼前那条白色萨摩耶吐着舌头还在她面前乱窜，林宇拽着狗绳把它拉了回来，往它头上拍了两下，萨摩耶就坐了下来。 他蹲在江芷萱面前，伸手拉她的胳膊。碰到的一瞬间，就被江芷萱甩开。 “你别碰我！”她吼出来，眼眶红了，旁边有路人经过，只是看一眼就匆匆往前走，以为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 “你的狗撞到我了，道歉！” 江芷萱瞪了他一眼，盘坐在地上，憋着股气无处撒。 林宇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又闭上。他在冲锋衣里翻了翻，翻出了两张皱皱巴巴的一百块。修长的手指展平，往她眼前凑。 江芷萱被他这一举动气得眼泪一颗一颗泵了出来，她把那两张钞票又扭成麻花往他身上扔。 “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道歉是要了你的命吗？我只是要一个公道，一句道歉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肯给我！” 情绪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嚎着，一声比一声大。 林宇只能干着急，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还是不说话，又往他那破口袋里掏东西，皱巴巴的口罩、皱巴巴的卫生纸，皱巴巴的塑料袋，什么东西都是皱的，他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埋汰，想递卫生纸又缩了回去。 终于，掏到第三个口袋，他拿了两颗大白兔奶糖出来，飞快地往她手里送。 江芷萱被他这一举动搞懵了，忘记了哭。她看着手心里躺着的奶糖，外包装上那只兔子龇着俩门牙笑得老开心了，又看向眼前的男人。 林宇张开嘴，指了指嘴巴，样子有些滑稽。 江芷萱莫名其妙地眨眼：“你要吃？” 林宇一愣，盯着她的嘴巴反应了好几秒，疯狂摇头，白皙的食指指向她的嘴。 江芷萱：“我吃？” 对方点头。 看着面前不说话，手指不停比划的男人，江芷萱有了猜想，放慢了语速说道：“你不会说话？” 林宇又愣了半分钟，点点头，又指向自己的耳朵，摆摆手。 是聋哑人。 江芷萱意识到这一点，撑着地面马上站起来，她惭愧地看向林宇，想起刚刚坐在地上撒泼的一幕，只觉得脸疼得厉害。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她没说下去。 林宇盯着她的嘴看了半晌，没明白意思，伸手又开始比划。 这次江芷萱认真看了，他比了个敬礼的手指，又用小拇指指向自己，比划了好几遍这个动作。 江芷萱没学过手语，但联合当下情境大概也懂了，他应该在道歉。 她刚想说“没事”，余光滑向地上的几瓶酒，一个想法跃上心头。 她打开手机备忘录，拇指在二十六键上打字，删改一遍后怼到林宇面前：“你看看吧。” 林宇弯腰看她的手机，眨眼间一张脸肉眼可见地白了，五指张开在她面前疯狂摇手。 江芷萱眼花得很，抓住他的手不让动。 林宇不动了，瞳孔微缩，连嘴唇都开始打颤。 有这么吓人吗？江芷萱很郁闷，她低头又看了遍自己打的字。 【你的狗撞到了我，赔礼道歉就免了，你陪我回家喝酒吧，我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个人陪我喝酒。听我说话。】 转念一想，或许还真有一点。 她继续打字：【你别误会，我今天刚被辞退丢了工作，一个人在烟城没有朋友，你不用喝酒，就在旁边坐着就行。】 林宇松了口气，盯着江芷萱的眼睛看了将近有一分钟才犹豫地点头。 随后指了指她的手机。 江芷萱明白他的意思，她又打了一句话递给他。 [你没手机吗？］ 林宇开 始打字：[出来遛狗，忘记在家了。］ 江芷萱踮着脚在他旁边看。 林宇半蹲下来，和她一样高：[你不怕我是坏人吗？也敢往家里带。］ 第2章 江芷萱忍着笑，看他的侧脸。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有一点疑虑。但现在被他问出来反倒打消了她的担忧。 为什么只有一点点担忧呢？江芷萱的视线移到了她刚刚握过的手腕上。 实在太瘦了，只有骨架。她一个女人的短手都能一把握住。 江芷萱一百二十的体重配上一米六的身高算正常偏重，眼前的男人应该有一米八吧，感觉都和她差不多重。 女男之间力量悬殊，她还怕他不成。 江芷萱不想打字，一字一句慢慢地往外说：“我觉得你是好人。” 林宇听懂了，但又没完全听懂。手指又开始比划 江芷萱没耐心猜他的意思，牵着他的狗就往阳光雅苑走。在冷风里待了快二十分钟，她再不动可能要被冻死。 好在门卫没问什么，江芷萱带着一人一狗一袋酒很顺利地上了电梯，进了家门。 看到客厅的乱象，林宇站在门口顿住了脚步。江芷萱尴尬地把沙发上几件里衣收到卫生间里，才把他拉进来。 “别客气，随便坐。” 林宇拘谨地坐在玻璃桌前的地毯上，他的萨摩耶比他开心多了，摇着尾巴四处看。 江芷萱绕到他对面，抱着个大白鹅玩偶双腿盘坐。她把酒一瓶一瓶放在玻璃桌上，发出五次清脆的响声。 拿了个开瓶器把瓶盖撬开，她拿着啤酒瓶对嘴喝。 林宇坐得笔直，眼睛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他听不见声音，便只能看得真切。 江芷萱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后开始倒苦水。 “我跟你说，我超级超级讨厌策划部那个狗屁经理，团队策划写得好，领功的是她，写得不好，挨批的永远是我们。” “不对，”她嘲讽地指着自己，“他们有钱有关系，最后挨批的永远是我！” “还有那个劳什子胡大壮，除了长得壮一无是处，仗着他婶在公司里当领导，他不把人放在眼里，指挥我干这干那，我呸，真想对着他那张大饼脸狠狠扇两巴掌。” “还有那个蒋晓华，什么玩意儿，团队辛辛苦苦调研写策划，她偷懒就算了，最后还抢功劳，专门抢我的，看我最好欺负是吧。” “那杯咖啡不应该往她身上泼，应该扣她头上。” 她越说脸色越扭曲，林宇晗怕得往后缩了缩，又看她喝酒的架势太狂野，他只好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一瓶酒往地上放。 江芷萱还在说着：“你知道吗？我最后被辞退的时候，那什么协议表上不仅写我考核不合格，还说我故意破坏部门团结。我真他**” 幸好林宇听不见，要不然他会学到很多新式含“码”量极高的词语。 江芷萱发泄累了，啤酒也喝了两瓶。两抹高原红爬上她的脸颊，她撑着手肘看对面的林宇。 他安安静静的，眼睛看她的时候都带着光。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倾听者，虽然说不出也听不见。 江芷萱起身拿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摊在桌上，开始写字。 “你叫什么名字？” 第2章 名字寓意不好 江芷萱的字不算难看，只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显得比较潦草，大大小小占了两三行。 林宇接过她的笔，把笔记本摁在胸前低着头一笔一划写字。江芷萱能看出来他拿笔写字的样子很生疏，两个字硬是写了半分钟才把笔记本转了个方向递给她。 “林宇，囹圄？” 江芷萱默念着他的名字，莫名就想到了一个近音词“囹圄”。眉头轻轻蹙起。这真算不上一个好名字。 林宇看到了她蹙眉的动作，下意识就低了头。他感知情绪比常人敏感很多，只要觉得是不好的情绪，就低头不看人，切断唯一一种直接获取信息的途径。 江芷萱和他不熟，也不知道自己刚刚皱眉的动作让他难受了，在笔记本上写了自己的名字递过去。 林宇看到了本子上“江芷萱”三个字，就写在他名字的旁边，和他的字一样大。 林宇惊喜地抬头，嘴巴张了三下没发出任何声音。但江芷萱就是觉得他在读她的名字，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客厅里很安静，雪白的萨摩耶趴在林宇脚边，两只眼睛咕噜咕噜转着看他俩纸笔传信。 江芷萱喝了两瓶酒后越发地精神，受林宇写字的影响，她也规规矩矩把字写在横线上。 她问了林宇很多问题，【你多大】，【狗狗的名字】，【是先天性聋哑吗】。 他都有好好回答： 【今年23】 竟然和她一样大。 【狗狗叫耶耶，不过我一般拍两下手，它就知道我在叫它。】 最后一个问题，他埋头写了好长时间， 江芷萱手背交叠在桌面上枕着下巴，起初看得还很认真。见他写了好几行都没舍得停下来，打了个哈欠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林宇写完最后一个字点了句号之后，才发现江芷萱睡着了。 她睡得不舒坦，直到把小臂全搭在玻璃桌上枕着侧脸，皱着的眉才松开。 林宇看了她好久，几次伸手想戳一下江芷萱的胳膊，让她回房间睡，快碰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还是算了吧。 他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他该回去了。 笔记本第一面只剩下了最后一行，林宇写了句“我回家了，希望你天天开心”，又在最后的空白处画了一个小狗吐舌头的表情包。 牵着耶耶刚迈出步子，他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在最后一条横线的下面密匝匝地写了“见下页”三个字打了个箭头。 在下一页，林宇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写了一遍又描了一遍。 放下笔最后看一眼江芷萱，林宇走了出去。把门关上又握着门把手转了好几次，确定开不了才下楼。 林宇住的地方不远，就在阳光雅苑西南边的老式居民楼，走十几分钟也就到了。 老式居民楼只有六层，林宇正好住在第六层。楼里没装电梯，他牵着耶耶走楼梯。每一层楼转角处都有声控灯，但由于年久失修一点都不敏感，林宇每次上楼都得狠狠跺脚。 这肯定不比嚎一嗓子有用，所以有的灯会亮，有的灯不会亮。 摸黑上楼，林宇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自从进了居民楼后，耶耶就越发地焦躁，这会儿到了家门口，它咬着林宇的裤管扯着他往外走。 林宇叹了口气，蹲下来安抚耶耶。手从它的头摸到它的背，等它好了些才开门进屋。 客厅里弥漫着难言的烟味，沙发上两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各躺一边打游戏，他们的嘴蠕动着，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林宇无视他们，牵着耶耶往他房间里走。刚走到客厅中央，一只脚猝不及防伸了过来，林宇及时停住险些摔倒。 “我烟和槟榔呢？你别告诉我你没买。” 黄毛尤彬玩了一把游戏刚输，脸色阴沉地盯着林宇，见他没反应，毫无耐心地白了他一眼。 “差点忘了，你是个聋子。” 他打开微信，语音转文字：【我的烟和槟榔】 林宇扫了眼他的手机，摇头。 尤彬看他这幅态度，直接原地炸了：“你什么意思，我交代的东西都不买是吧？你是不是想造反！” 只可惜他吼得再大声，在林宇眼里就像一个面目狰狞，手舞足蹈的大马猴在演默剧。 林宇说不出来，也不想和他拉扯。刚刚前走就被踹翻在地。前面是桌子，他来不及躲开一头磕在桌子上，痛得他眼前一黑。 巨大的声响终于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注意，他起身黑着脸踹了尤彬一脚，把林宇扶起来。 他仔细检查了林宇磕到的地方，见只是红了一块后，示意他回房间。 林宇回头狠狠瞪了尤彬一眼后，牵着耶耶把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 房门一关，尤昭扇了尤彬一巴掌：“老子是不是说过，不准让他的脸出现伤口！” 尤彬捂着脸，不甘心地看他亲哥：“哥，我刚刚也是气急才踹了他，不是有意的。” 尤彬怕他哥，不管是在武力方面还是智力方面，他都怕。 尤昭一身腱子肉，体型可以说是林宇的三倍， 此时站在尤彬面前像是阎王爷在世。 “我在给你说一次，咱们游戏直播赚的钱，大头都是靠他的脸和技术。不管你多看不惯他，打他骂他也好，不准动他的脸和手，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尤彬缩了脖子，还是不甘心地抗议：“一个聋子哑巴而已，要不是我们给他吃给他住，他早就饿死了。现在我看他不爽，还得哄着他不成！” 尤昭瞪了他一眼：“一个男人成天小肚鸡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的那些绊子，游戏打得没小聋子厉害，就得认。能赚钱就得哄着。” 说完，尤昭操起手机也进了房间。留下尤彬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捏紧拳头。 尤彬不可否认，他确实嫉妒林宇，明明是一样大的年纪，林宇在游戏方面比他有天赋多了。最开始尤昭让他给林宇游戏配解说的时候，他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有一次他跟不上林宇的思路，在战术上和他产生了分歧。 第3章 他自信地觉得走另一条路更好，把林宇推到一边自己上手，结果竟然输了。那次的直播事故很大，账号一连掉了好几万粉丝，他还差点遭受了网暴。 那些人称林宇为宇神，喊他却是“那个小丑”，粉丝说他是门外汉，一无是处。 后来，尤昭再也没让他在直播中露面，他只能安安静静地给林宇配音当陪衬。 甚至他的亲哥哥对林宇也比对他好。 他心里不平衡，一直都不平衡。他尝试自己直播，但粉丝却寥寥无几。这加剧了他的扭曲，只能靠欺负林宇来获得短暂的快感。 一个靠他们救济才活到现在的人，凭什么成了众星捧月的中心。 - 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林宇在房间里看着耶耶吃夜宵。 他的房间很小，朝南有一扇窗户，一张一米宽的床紧紧挨着靠窗的墙壁，再里面是一个小衣柜。这些只占了房间的二分之一。其他地方堆满了耶耶的东西。豪华狗窝正对林宇的床、狗粮、玩具、必备的药还有洗澡的工具整整齐齐放在门后的收纳箱里，一个巨大的狗砂盆被帘子隔开。 姓尤的两兄弟都不喜欢宠物，路过都得踹一脚的那种。林宇只好把耶耶养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一养就八个月，耶耶都满一岁了。 林宇盘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从他这个角度并不会看到烟城夜景，有的只是对面居民楼零星的灯光。 握着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没收回视线，手指熟练地在屏幕上一划。他知道那是闹钟，提醒他到了直播时间。 林宇伸腿从床上下来，披了个外套开了门。 直播室里尤昭正在调试设备，尤彬回头瞪了他一眼戴上闪着光的耳机。 台式电脑前摆着三个凳子，林宇很自觉地坐到中间。 直播间已经开始上人数，林宇露面后，评论区刷屏速度更快了。人数从几百人迅速上千。 有人恭维地喊他“宇神”，有人照样花痴在评论区刷屏“好帅”，不过更多的是想听他说话。 一连几个礼物刷过来，尤家两兄弟说话都带着笑。 “谢谢榜一大哥送的跑车！” “大哥威武。” “想听咱们宇神说话是吧，没问题啊！” 尤彬在手机上打好字，屏幕凑到林宇面前，上面写了六个字“快念谢谢大哥”。 林宇抿着唇没反应，插在兜里的手下意识捏成拳，他不喜欢这种被围观还要求表演的感觉，很反感。 见他不为所动，旁边的尤昭脸色阴沉了下来。 “听话照做，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手机在他面前一晃而过，林宇脸色一白。 他需要钱，他要离开这里。 林宇嘴唇抖动，尝试发声。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掌控不了发声的行为。只能在模糊的记忆里找寻曾经也是正常人的蛛丝马迹。 嘴巴张了几下，应该是发出了声音，因为他看到评论区刷屏更快了。 【说的啥啊？】 【听不清楚，但蛮搞笑的。】 【感觉像在狗叫。】 【哈哈哈哈哈～】 …… 尤彬和尤昭也笑得前俯后仰。 林宇把视线从电脑上挪开，情绪反倒没了波动。这种情景他每天都在经历，就像打游戏前的开胃小菜一样。 尤昭拿他的脸和聋哑人的身份当噱头，才吸引来了一大批人，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大家一边感叹于一个残障人士如此敏锐的游戏天赋，一边又拿他当乐子取笑。 笑得差不多了，尤昭继续用刷礼物的方式从粉丝里挑人组队。 一场直播两个小时，林宇板着脸从头到尾，大家都津津乐道这是他的“高冷”人设。 直播一切断，林宇马上回了房间。 耶耶躺在狗窝里，看到他进来时，眼皮掀开摇了摇尾巴。 林宇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瞄了眼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他打开微信，联系人那一栏并没有小红点。 他想起了江芷萱，这个时候她应该回床上睡了吧，不知道明天看到他的联系方式后，愿不愿意加他。 他翻开了自己的好友列表，轻轻一划就到底了。除了尤氏兄弟，其他的人都没了联系，和爸妈的聊天框成了他的记事本。 这些年他一直封闭着自己。现在，他突然很期待和那个女孩当朋友。 她是第一个愿意和他说好多话，还不会不耐烦的正常人。 随便洗漱一番，他握着手机躺在床上。 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照进来，林宇知道尤氏兄弟在盘算收益。他能想象出他俩手舞足蹈，欣喜若狂数钱的样子。 但永远想象不出一次直播到底能赚多少钱，反正肯定比200多很多。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每次分200给他了。 他闭着眼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的微信联系人多了个新朋友，她叫江芷萱。 第3章 昨天谢谢你愿意看我发疯……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江芷萱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把每天到点叫她起来的定时闹钟摁掉了。 反正不用上班，她留着也没用。 江芷萱翻了个身蒙在被窝里继续睡，昨晚半夜从客厅醒来，手臂和肩都麻了。躺在床上好半天才睡着。 林宇也真是的，走之前也不叫醒她。 又睡了一个小时回笼觉，江芷萱终于舍得从床上下来了。她迷迷瞪瞪去卫生间洗漱，又到厨房转了一圈。 前几天都没买菜，冰箱早就空了。她拿了最后一包牛奶热了热，就着昨天的剩菜填饱肚子。 沙发前的玻璃桌上，泛黄的笔记本还在上面躺着。 江芷萱喝着牛奶上前翻了翻，昨晚也就“聊”了一小时，没想到竟然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 江芷萱看了最后那个昨天没来得及看的回答， 林宇写了很多，大概是说他十五岁时得了流感，反反复复发高烧。最开始没在意，实在不舒服就随便找些退烧药吃。之后晕倒在家里，爸妈发现时，他已经高烧四十度。等再一次醒过来，他就听不到人说话了。 江芷萱叹了口气，世间的意外总是来得措不及防，他也一定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听不见的事实。 她看见了林宇在最后写的“见下页”，也看到了他留下的联系方式。 盯着描黑的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加了。就当交一个新朋友。 于江芷萱而言，昨天把林宇带回家纯粹就是个意外。她一个人北漂到烟城，对陌生人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昨天把林宇带回来除了觉得他在武力上构不成什么伤害外，还因为她情绪低谷急需找个人倾诉发泄一下，林宇很合适，他听不到也不会说出去。 至少比她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强些。 刚申请了好友，下一秒对方就通过了，还发过来几个耶耶的表情包。 江芷萱回了一句：【昨天谢谢你愿意看我发疯。】 林宇秒回：【没关系，我也很感谢你有耐心和我说了那么多话。】 接着他又发了一句信息过来：【以后要是还需要倾诉的话，也可以找我和耶耶。】 江芷萱觉得他在客套，便没在意最后那句话：【不用啦，我情绪消化得可快，以后应该不需要麻烦你了。】 绿泡泡发送成功，对话框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江芷 萱等了一小会儿，见他什么都没发过来，便穿好棉服出门买菜了。 林宇站在灶台前打字，想发一句“不麻烦”又觉得不合适全删了。上面发的消息很明显，江芷萱不需要他。 锅里的开水滚了一圈又一圈，林宇下了三人份的面条。 面熟了调好味道，尤彬和尤昭正好起来，围坐在餐桌前就开始狼吞虎咽。 林宇没胃口，筷子夹起面条碾断又夹新的一根。 尤彬瞪了他一眼，伸腿踹向他的膝盖：“真晦气，一大早就丧着一张脸，怎么着，你是想死？” 林宇皱眉摸着被踹疼的膝盖，端着碗进了厨房。 他打不过尤彬，除了避开他生闷气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尤彬朝他的背影挥了两拳，转头看向尤昭：“哥，你不觉得那小子最近越来越不把咱放眼里了吗？” 尤昭瞥了眼厨房的方向，若有所思：“确实啊，今年他忤逆我们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尤彬：“那他该不会想跑路吧？咱们还没攒够钱买大别墅娶媳妇呢！” 尤昭嗤笑着摇头：“放心，像他这样的人到哪都是被欺负的命，咱们给他住的地方又能让他稍微赚点钱，他不想跑也没能力跑。” 尤彬：“也是，还是哥聪明，一场直播一万多块钱分他两百，一个月3000的房租，买菜做饭他全包。” 他越算越觉得好笑：“还别说，这三年应该也能存个一万块钱吧，哈哈哈，连一个像样的助听器都买不到。” 第4章 尤昭用筷子敲他的头，表情严肃了不少：“你以后少找他麻烦，他聪明着，惹毛了小心他破罐子破摔！” “知道了，知道了！” 林宇穿上冲锋衣牵着耶耶出门了，他之前都是在居民楼后的小公园遛狗。 自从昨天耶耶带着他跑酷绕了一圈还遇到了江芷萱，他决定再沿着昨天的路线走碰碰运气。 ＿ 江芷萱从农贸市场买了两大包菜出来，盘算着中午做点什么好吃的。等红绿灯时，她看到了对面站在人群中的林宇和耶耶。 林宇也看到了她，咧着嘴朝她挥手。 江芷萱倒是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他们，过了斑马线把东西放在路边的木凳上休息会儿。林宇没过马路，转身跟着她过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江芷萱语音转文字。 林宇点头，他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看起来有点可爱。耶耶看到她也很高兴，拿毛茸茸的耳朵蹭她的小腿。 宠物随主人，都挺自来熟。 江芷萱少了昨晚的情绪泛滥，此刻对着林宇竟没话说了。回头看了眼凳子上两大包肉和菜，她抿了抿唇。 要不……请他吃一顿？ 她打字：【吃饭了吗？】 林宇眨着眼睛看她，摇头。 “那我请你吧。” 林宇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又跟着她回家了。 江芷萱趁着自己有做饭的心思，一进家门就往厨房走。把新鲜的鱼、肉还有蔬菜摆在台上，挽起手袖开始处理食材。 林宇安顿好耶耶也跟了进来。站在不妨碍江芷萱动作的地方，安静地蹲在地上择菜。 瘦小的手臂露在外面，和手背形成鲜明的色差。江芷萱瞥了眼他熟练的择菜动作，能看出他是个会下厨的人。 两人安静地在厨房忙碌着，虽然没有语言上的交流，但林宇好像就是知道她要做什么菜，然后默默将配菜备好。江芷萱只需要围着锅炒菜就行。 不到一个小时，四菜一汤就做好了。江芷萱还专门弄了些水煮菜给耶耶吃。小狗开心得很，想舔她的脸被残忍拒绝了。 餐桌前，林宇隔了一个座位坐在江芷萱旁边，他吃饭的习惯很好，碗里的菜夹一次就吃，也不挑食。 唯一让江芷萱不自在的就是：他吃起饭来太文静了，一小口一小口地送到嘴边，嚼好久也不咽。 这显得旁边狼吞虎咽、几分钟不到就消耗半碗饭的她非常尴尬， 江芷萱想起了很久之前妈妈吃没吃相的话，所以老妈眼里女孩子的吃相不会是这样的吧？也太…… 她起身拿了双干净筷子出来，一个劲给林宇夹肉：“多吃点，长肉！” 她特意把语速降了下来，林宇虽有过唇语基础，但反应时间太慢，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菜已经堆出了尖尖。 他赶紧阻止江芷萱的动作，脑袋差点晃出残影。 江芷萱终于停手了，又开始给林宇示范怎么吃饭。她把碗端在手里，张嘴、扒饭一气呵成。 林宇愣愣地看着她，眼里闪着迷茫和不解。 江芷萱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点开和林宇的对话框：【做我江芷萱的朋友，吃饭不能太少。】 林宇看到了消息，视线在两个饭碗上来回移动。一样的时间，江芷萱碗里的米饭都见底了，他的饭才受了点皮外伤。 喉结上下滚动，他捧着碗也开始扒饭，直到两颊鼓起来才停下来。 江芷萱撑着下巴看他，满意地点头。她这个人就喜欢别人和她有相似的地方。 林宇第一次尝试这么吃饭，还有点不习惯，白皙的脸涨红了，好半天才咽了下去。 江芷萱竖了个大拇指。突然想起了小姨家一岁多的女儿。林宇和她一样有一双特别清澈的大眼睛，藏不住任何情绪。 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有耐心，愿意静下心来与一个听障人士相处，也愿意通过写写画画的方式交流。 她妈妈总说她整天咋咋呼呼，没耐心又沉不住气。但江芷萱觉得自己北漂两年还是有进步的，虽然事业上回归原点，但交了个特别的朋友。 林宇把碗里的饭吃光了，还打了个嗝。他抢着要去收拾洗碗，被江芷萱拉回来聊天。 【你有工作吗？】 林宇弯起的嘴角拉直了，不太想提这个。 但还是很实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和两个同伴一起做游戏主播。】 有的时候，他总在想每天晚上的那两个小时到底是工作还是酷刑。 他之前是喜欢打游戏，但自从被别人支配着做不愿意做的事后，他感觉到了煎熬，一日胜过一日，甚至厌弃打游戏。 所以在江芷萱回他之前，他抢先发了一句话：【我真的，非常不喜欢做这种主播。】 江芷萱还在编辑时看到了他的消息，愣了一会儿后把写好的祝福，鼓励全删了。没有人愿意被鼓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那只会徒增压力。 【不开心的话就不做了！】江芷萱发了句还算稳妥的话。 林宇抬头看了她一眼，两个拇指悬在手机键盘之上久久没动作。 江芷萱从他脸上看到了迷茫和犹豫，这或许是他现在唯一的生计，确实不好随意割舍。 江芷萱不问了，视线划过林宇的手机屏幕，弹窗显示有人给他发了消息，她眼神太好扫了眼弹窗，看到了“有病”两个字。 是林宇给对方的备注。 显然，林宇也注意到了弹出来的信息，眉锋蹙起，指腹往上一划弹窗就消失不见了。 看来确实很讨厌对方。 江芷萱有些好奇，到底什么人能让林宇厌恶至此。 第4章 他不喜欢这份工作 林宇把手机息屏反扣在桌上，一只手摊开，另一只手在上面成握笔姿势左右移动。 江芷萱知道他要写字，就从电视机下的柜台抽屉里把昨天的笔记本拿出来。 【那个人是谁啊？我看你好像很讨厌他。】 林宇捏着笔，指尖泛白：【做直播的一个同伴，他脾气很差！】 他下笔还想写什么，笔尖停顿了许久，墨水在纸面上酝开了一个小黑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写。 【所以他是不是总欺负你？】江芷萱扫了眼林宇的细胳膊细腿，又想到他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心里不免生出气愤。 林宇看到她沉下来的脸下意识摇头：【他不敢太欺负我，我和他们还要一起赚钱。】 江芷萱觉得有道理，合作伙伴之间怎么说也得互相给点面子，至少不会真的危害到林宇的人身安全。 【不管怎么样，你要学会反抗，不能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林宇重重地点头，自从听不到后，他辨认语气的能力越来越弱。偶尔在网上聊天的时候，会有人莫名其妙说他语气不好，听不懂人话。 于是他很认真去学各种语气词的用法，揣测对方文字里的含义。 他认真看了好几遍江芷萱写的字，最后得出的结婚是：江芷萱在关心他，不想让他被欺负。 想到这些，林宇突然就开心了，心里像是有暖流划过，浑身充满力量。 反扣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林宇在傻笑不为所动。江芷萱不知道他在傻笑什么，指了指他的手机。 林宇顺着她的手看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尤彬给他打电话了。 按下挂断键，微信消息像是开了闸一样一条接着一条往外弹，他烦得很，索性开了静音。 江芷萱看出他估计要忙自己的事了，不再留人。离开前，林宇坚持收拾桌子洗了碗才走。 出了阳光雅苑，耶耶踱着轻快的小步子往老居民楼后面的小公园走，那里有它的小伙伴，一只拉布拉多。 一对老夫妇每天早上都会带着它在公园里散步，耶耶很喜欢和它玩。 林宇一手牵着狗绳，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翻看消息。 和他想的不一样，尤彬并没有指使他买这买那，也没有点菜。而是让他中午十二点之前必须回去，要出去见粉丝。 之后见他不回消息又发了十几条骂人的话，林宇扫了一眼，手机息屏揣进兜里。 线下和粉丝见面陪玩是尤氏兄弟开辟的生财之道，因为总是会有一些人控制不住好奇心，想亲眼看看聋哑人是怎么打游戏的。 这一年来，林宇见了不少这样的粉丝，有男有女。一见面便是打游戏上分，一打就是一整天。 耶耶和它的好朋友见上面了，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摇得很欢快。 拉布拉多和它的主人一样年事已高，尾巴摇不起来也跑不快，便只好给耶耶舔毛表达友好。 那对老夫妻挥手朝林宇打招呼，老婆婆又从随身背着的斜挎包里拿了两个桃子递给他。 林宇接过，乖巧地冲他们笑笑，随后深鞠躬。 老夫妻见毛孩子们玩得开心，很熟练地把手中的狗绳交给林宇让他牵着遛，老两口坐在一旁唠嗑。 第5章 林宇乐意之至，说起来他之所以想养耶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见到老夫妻遛狗。 之前他一个人的时候，每次下楼都能看到夫妻俩手挽着手在公园里散步的身影，身后跟着一条金黄色的拉布拉多。 他们慢，狗也慢；他们停下来，狗也停下来，吐着舌头眼神清澈地望着他们。 那一刻，他突然特别想拥有一条小狗。 林宇花了两个小时在网上搜了养狗攻略和注意事项，又查了自己银行卡的余额。那时候卡里只有几千块钱，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要养。 对于听障问题，他看过医生了，医生说他这种几乎全聋的情况戴助听器没用，只能戴人工耳蜗。那不是几千几万块钱就能解决的事。 况且与尤氏兄弟相处的越久，他便越发觉得挣钱希望渺茫。 萤火虫被关进了玻璃瓶里，便只能徒劳地发光，这份光亮可以照明也对人有足够的吸引力。但一旦那一天发不了光，萤火虫也就死了。 林宇觉得他就是尤昭和尤彬圈养的萤火虫，他们尽可能压榨他的利用价值，又只给他最低的报酬和最坏的脾气， 他存不了钱的，因为他们不允许。那既然这样的话，他还不如花钱买一条小狗陪着自己，也算是有了牵绊。 就这样凭着一腔热血，林宇拥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萨摩耶。带着它在老居民楼里战战兢兢地生活了八个月。 看着在前面撒欢的狗崽子，林宇突然伤感起来。 他不只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爸爸”，他养耶耶只是为了让自己留有念想有生活下去的欲望，可却忘了他或许根本没条件养一条狗，和两个“穷凶极恶”的人住在一起，耶耶怎么可能生活得好。 十一点半，林宇牵着耶耶上楼。钥匙插进锁里一转，门开了，他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面色阴沉的尤昭。 耶耶似乎怕他怕得厉害，躲在林宇身后不敢弹出头。林宇扫了他一眼，牵着耶耶快速进了房间。 他脱下身上溅上泥点的白色短款棉服，换了一身褐色长款羽绒服，又洗了把脸，总归要出去见人，就算不高兴也要收拾得体面些。 他没让尤昭等太久，很快就出来了。尤昭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看他。 轿车远离居民区向中心大厦的方向驶去，林宇扭头一直盯着窗外，这几年磨练出的强大警惕性让他格外在意路标和标志性建筑。 车子停在了一栋别墅小区门口，尤昭打了个电话递给门卫马上就让通行了，经过两个路口拐弯，林宇一眼就看到站在别墅门口的两个人。 一个是尤彬，另一个应该就是粉丝了。 隔着车窗，林宇扫了眼那个男人的外形特点。中等身材，比他稍微矮一点，穿着一身黑色羽绒服和浅紫色条纹裤，染着一头蓝发，长得挺白的。 尤昭把车刚停在路边，两人就走了上来。蓝发男人主动开了副驾驶的门。 林宇和他短暂地视线交错后礼貌地笑笑，下车。 不知怎么的，林宇有些反感这个粉丝的眼神，太锋利又具有侵略性，让他莫名产生恐惧。 蓝发男人带着三人穿过院子进了客厅，尤彬尤昭一路都在陪着聊天，脸上笑出了褶子嘴巴一直张张合合。 林宇融入不了他们，索性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房子，有两三层，第一层客厅就比他们三住的三室一厅大。 精致的吊灯垂在半空中，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客厅被收拾得很干净，每一个地方都显示着金钱的魅力。 望着靠南面墙壁上挂的梵高星空图出神，蓝发男人已经坐在了他身边，递过来一杯茶水。林宇接过来马上喝了一口。 男人手里拿了个写字板，大手一挥写下了他的名字。 “顾承羡” 林宇点头表示记住了，顾承羡眉眼弯了弯，眼里藏了些高深莫测。林宇看不懂他那个表情。 坐在对面的尤氏兄弟趁他不注意交换了一个眼神。 屋里的暖气很足，顾承羡脱下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紧身里衣。他不厌其烦地和林宇聊了会儿游戏方面的话题。 比如【他这样的特殊情况是怎么打游戏的】【打游戏为什么这么厉害】 这些都是常规问题，林宇随手写了几个关键词，兴致缺缺但还是保持微笑。 顾承羡带他们上二楼专门的游戏室，绚丽的灯光让人眼花缭乱，游戏设备很到位，五台电脑围成了一个圆。 尤彬到处摸摸碰碰，脸上的兴奋都要溢出来了，看顾承羡的样子就像在看财神爷。 几人挑了个电脑落座，顾承羡坐在了林宇旁边，目光有意无意落在他放在鼠标上骨节分明的手，点开平时玩的游戏。 - 江芷萱窝在床上，惬意地捧着零食看剧。她从小就是个电视迷，上班扼杀她的天性后边很少看了，现在正好补上。 古装剧正看到男女主暧昧拉稀，电话铃声响起。 江芷萱扫了一眼，是母上大人。没辙，她退出ipad看剧软件，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电话。 “妈，什么事？”言简意赅，是她一贯的作风。 吴梅淑女士浑厚的声音从听筒处传来：“你说说你啊，现在都12月初了还不知道回家，工作没了就没了，你这赖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回来是什么意思？” 江芷萱揉了揉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亲爱的母亲大人，我也想回家啊，可是我之前多交了三个月房租，一直到12月底还不给退。那能怎么办，我可不想被占了便宜。唉！” 她唉声叹气，差点捶胸顿足。江芷萱对吴梅淑女士的了解那是相当清楚，脾气爆，一点就着，家里没人敢惹她，吃亏不了一点，买个菜都得讲半天价。 果然，吴梅淑女士犹豫了：“也是哈，多交了房租不住白不住，就当是在大城市散散心，到处走走玩玩，别月底回来还是一副衰样。” “明年一月初就要过二十四岁日子的人了，也不知道找个对象。想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这个小娃娃都在我肚子里了！” 江芷萱兴致缺缺，薯片嚼得震天响：“妈，你说这些真的很没意思，时代变了，思维也要跟着变，我还很年轻，工作都还 不稳定，你就想着结婚生娃，烦不烦啊你！” 吴梅淑女士不高兴了，声音又提高了八度：“什么意思，我催你什么了？结婚生娃你也该考虑了呀，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让你上点心找个三观正的人谈恋爱。工作慢慢找嘛，我又不是逼你马上结婚。” 江芷萱眉头蹙得老高，嗯嗯啊啊敷衍着吴梅淑女士，随后寻个由头挂了电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还是想想这一个月怎么玩吧。 第5章 耶耶要过来的，它运动量大…… 自从来了烟城，江芷萱就开始了日复一日上班生活，根本没时间好好看看这座北方滨海大城市。 现在闲了下来，她打算逛逛。在某书上找了好久的旅游攻略，上至景点景区，下至美食打卡，她都看了一遍，最后写了两页游玩攻略。半个多月时间肯定绰绰有余。 书桌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肚子开始发出奇怪的叫声，江芷萱才发现天快黑了。她扫了眼时间，十七点半。 把中午剩下的菜拿出来做了份炒面条，江芷萱吃得很满足。随后披上羽绒服出门购物。 大概5分钟的脚程，她进了小区附近的便利店。便利店老板娘对她印象深刻得很主动打招呼。 “又来借酒消愁？”她揶揄了一句。 老板娘也就三十出头的模样，染着一头棕色长发，模样普通但给人一种难得的亲切感。 江芷萱不赶时间，索性一屁股坐在收银台前的矮凳上。 “我是那种会颓废很久的人吗？工作而已，多大点事，再找一个呗！” 老板娘听她这么一说，嘴角向上扬起明显的弧度，她把记账的本子合上，抬头看江芷萱的时候带着欣赏。 “你这小妞，我还蛮喜欢。想当初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性格也是劲劲的。这不老天看我之前过的太好，抓着我结婚还生了俩娃，现在老实了！呵呵～” 江芷萱有些惊讶，老板娘看着挺年轻，没想到已经是两个小孩的妈了。 “没看出来啊，姐姐皮肤好气色也好，想必老公一家对你应该还不错。” 老板娘笑了：“也就那样吧，好在请了个保姆，婆母也不错，孩子不用我操心。” 这条件，明目张胆的炫耀啊！ 江芷萱点头，对于这些事情不是很感兴趣。 “对了小妞。你看能不能给姐帮个忙？”老板娘从糖盒里拿了块散装巧克力递给她，“接下来一个星期，我想回娘家照顾住院的妈，你要是没安排的话，给我守几天店？” “开张总比不开张好，家里暂时挪不出人手。” 老板娘目光太殷切，江芷萱嘴唇动了动，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第6章 “我想……” 她刚开口，老板娘的声音盖了上来：“一天两百，干七天成不成？” 这下更拒绝不了了，江芷萱粗略算了算，今天12月3号，七天后也不到中旬，旅游的时间绰绰有余。一个多月的房租呢，搁谁谁不心动。 江芷应下了，又转念一想好像吃饭问题没有解决。 “我来守店的话，那午饭和晚饭时间要在店里波？” 老板娘为难道：“这不行啊，小本生意也怕意外嘛，有人守才安心。” “要不这样，我再补贴30块饭钱，吃咱店里的泡面，点外卖或者早上打包好上这微波炉里热一热也成。” 江芷萱答应下来，她对吃不讲究，能吃饱就行。 就下楼买零食的功夫，江芷萱成功得到了一份朝八晚十的短期兼职。 第二天七点半起床洗漱好，她叼着块面包就往便利店走。老板娘昨晚花了一个小时交代事情，又把钥匙交给了她。 江芷萱打开电闸，又把收银台上的电子秤调试好。老板娘说了，散装的零食得称，其他的扫包装袋上的条形码就行。 她花了几分钟尝试了一下，很简单，根本就不需要费脑子记价格。 居民区这一片便利店比较少，店里的客流量还不错。一晃眼的功夫就十点了，早上那一片面包不顶饱，江芷萱上拼好饭点了份鸡腿饭。 门口的感觉器“叮咚”一声，一句“欢迎光临”脱口而出。 男人戴着个黑色的鸭舌帽走了进来，他把绳子在手掌上绕了两道，防止宠物乱跑。 不过，看到熟人的那一刻，耶耶还是激动地往里窜，林宇被连拖带拽地扯了进来。 稳住了身形，林宇把帽子摘下来露出熟悉的寸头，朝江芷萱笑着挥手。 暂时不忙，江芷萱从小门处出来，弯腰摸了摸耶耶的头。 耶耶的小耳朵忽闪忽闪，歪着头直往她身上拱。 林宇也走了过来，在半米处停下。 开始发消息：【你是在这兼职吗？】 江芷萱转身捞起柜上的手机，点头：【老板娘有事，我兼职七天。】 林宇：【真好，我以后来买东西能见到你。】 江芷萱盯着他白净的脸，鼻头和脸颊红红的，应该吹了不少冷风。 【我记得你说你住在附近的老居民楼吧，那边不是新开了家杂货铺吗？你不嫌远来这买？】 林宇眼神闪躲了一下，抿着嘴看向地面，手指在26键上敲打。 【耶耶要过来的，她运动量很大。】 江芷萱觉得有道理，又摸了摸耶耶的脑袋，毛茸茸的小狗谁不喜欢。 有客人要结账，江芷萱赶紧挤进收银台。林宇站在一边，耶耶坐在他面前，长长的尾巴在他的鞋子上扫来扫去。 乖得很，江芷萱余光扫向他们，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顾客走了，她拿出角落里的凳子让他坐下。 不知道聊什么，她随手打了一句：【最近在干什么？】 林宇的羽绒服太长，坐下时双手一直在扯衣服，看到江芷萱的消息，他也管不着皱巴巴的衣服，拿起手机就开始回复：【有一个粉丝约了七天线下陪玩游戏，每天下午都要去他家玩游戏，晚上十点直播一直到凌晨。】 江芷萱咂舌，真是行行赚钱都难啊！出于好奇，她问他要直播间名字。 林宇脸上的表情僵住了，摇头拒绝：【不好看。】 江芷萱有些意外，认识他这么久还没被拒绝过呢，这也算第一次被拒绝得干脆利落。虽然遗憾但也没强求。 外卖电话打了进来说还有五分钟送达，江芷萱直接到门口等着了。林宇也跟上来，站在她旁边。 江芷萱比他矮一个头，头顶的视线太过强烈无法忽视，她抬头迎上林宇的目光，说道：“怎么了？” 简短的字句林宇能够辨别出意思，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眼睛，随后错开视线：【我怕你不高兴。】 江芷萱嘴角轻扯，有点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是不是自己长得太凶了。她把手机息屏举在面前，上下左右全方面观察自己的脸。 还行啊，肉嘟嘟的国泰民安脸，第一眼看上去普通了点，但越看越觉得美丽。这可能是她个人感觉，但绝不至于长得凶或者尖酸刻薄。 不是她的问题，那就是林宇想太多了。 【我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其实我本人不会打游戏的啦！】 林宇脸上的小心翼翼终于收了回去，脸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远处的一团黄色快速靠近，江芷萱的外卖到了。快递员从保温箱里把外卖袋拿出来递给她，还是热的。 江芷萱支了张桌子在收银台前吃饭，她吃相本来就豪迈，这会儿刚好饿了更是端着碗直接炫，看得林宇一愣又一愣。 注意到粘在她嘴边的饭粒，林宇从口袋里摸出一沓纸，递过去。 江芷萱百忙之中瞥了一眼，还好，这次的纸不是皱巴巴揉成一团，而是很多张整齐地折叠在一起。 江芷萱接了，扯了一张擦掉了饭粒。林宇的视线终于从她的脸上移到了她的饭上，眉头蹙起。他第一感觉就是太油了对消化不好，还有就是那鸡肉看着不新鲜。 他拿起手机，点进置顶对话框，飞快地打了一串字。但最后又全部删了。他不想扰了她吃饭的心情。 该走了，林宇在便利店里逛了一圈最后拿了两瓶茶饮料。离开前还给江芷萱发了消息：【我先走了，晚上我还过来遛狗。】 江芷萱伸了个懒腰，躺会收银台后的摇摇椅上给他回消息：【好！】 - 下午一点，林宇和尤昭尤彬 准时到了顾承羡的家里。这次轻车熟路都不需要人下楼接。 顾承羡一出现，尤昭尤彬就狗腿般上前寒暄。顾承羡对他们没了昨天那份热情，更多的时间是窝在沙发上和林宇发消息。 问些什么 【什么时候听不见的？】 【直播累不累？】 【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的？】 之类的问题。 虽然昨天一天相处下来，林宇觉得他的性格脾气还不错，但总归忘不掉第一次见面时的阴郁感。 他和江芷萱给他的感觉是完全比不了的。 林宇谨慎地回答他的问题，对于一些过于私密性的问题便直接表明不想说。 顾承羡也不恼，马上转移话题。 一起吃了饭，四人上楼接着组队上号。 ＿ 过了九点，林宇还是来了便利店。彼时，江芷萱正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看到林宇，她格外惊讶：【都这么晚了，还出来遛狗？】 耶耶站在门口甩了甩身上厚实的毛发，对着她吐舌头卖萌。 林宇点头：【耶耶好动，也不怕冷，总喜欢出来逛逛。】 【你呢，不冷？】 林宇愣了一小会儿，摇摇头：【我不冷。】 闲聊了几句，江芷萱问他要不要买东西，得到否定答案后，便断了电，把门锁好。 冷风吹得耳朵很疼，江芷萱把衣领拉倒最上面，脖子往里缩。 林宇听不到她斯哈斯哈怕冷的声音，但借着微弱的路灯，他看见了江芷萱缩脖子的动作，她露在外面的眼睛冻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要掉眼泪了。 他还没遇到过女人掉眼泪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处理。 江芷萱踱着碎步往前跑，林宇马上跟了上去。他取下脖子上的黑色围巾，闻了闻没异味后就作势要给她戴上。 江芷萱一时懵了，下意识躲开。林宇的手顿在原地。 实在太冷，她不想掏手机打字，直接摇头。 林宇没给她机会，忍着一时的失落上前一步把围巾绕到她脖子上。 随后站在原地做了快跑的动作，又指了指江芷萱所在的小区。 江芷萱没再拒绝，朝他笑着挥手，把围巾戴好一溜烟跑进了小区。 直到没影了，林宇才牵着耶耶往回走。 屋门口，他特意看了眼时间，九点四十。 他松了口气，不用听那两个人演默剧是件顶顶好的事！ 第6章 那个男人很奇怪 林宇早起了一个钟头，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了两个多小时。趁着尤氏兄弟还没醒，他拿出书包蹑手蹑脚往里塞东西。 准备妥当后，随便扒了两口饭就领着吃饱喝足的耶耶出门。九点半赶到便利店。 江芷萱坐在收银台前直打哈欠时看到了他。把包好是围巾递上去后，她两手举到胸前，四指握在一起，两只小拇指九十度鞠躬。 她昨晚回家后心血来潮学了几个基础手语，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林宇笑着摆手，发消息问她吃了没。江芷萱早上实在是起不来，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正打算再过一会儿点个早午饭吃，林宇就来了。 她摇头，林宇眼神亮了，鼓囊囊的背包往旁边的小桌一放，拿出好几个饭盒。 第7章 一盒面条上面放着两个煎蛋，一盒米饭，还有一盒是三个菜，辣椒炒肉，土豆丁肉片，红烧茄子。 又香又好看，江芷萱没忍住咽口水。 林宇把几个饭盒往她面前推：【吃外卖不好，这是我做的，你尝尝。】 江芷萱点头点出了残影，她活了二十多年最难拒绝的就是美食了。 面容易坨，她选择先吃面。还是热的西红柿鸡蛋面，陶瓷碗底部有满满的汤汁。 江芷萱嗦了一口，对林宇竖了个大拇指。 “超级好吃！”她惊呼一声，配着头顶的大拇指，样子有点滑稽。 林宇咧着嘴，耳尖不知不觉爬上了一抹红。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要对你好！】 江芷萱看着这条信息，心脏突然快跳了一下，难受之余又有点别的感觉。她揉了揉胸口，打算回老家后去做一次体检。 看看心脏是不是有问题。 【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我总不能吃白食，这样吧，我给你60算劳务费怎么样？】 林宇想都没想就摇头：【没关系，我本来就要做饭，顺路带一份过来而已。】 江芷萱坚持发红包给他，还“威胁”他必须收。林宇收了，反过来叮嘱她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热一热。 他带着空餐盒离开后不久，江芷萱又收到了消息。 【你要点餐吗？我在菜市场。】随后附了一张全是人的照片。 江芷萱随便报了几个家常菜名。 才认识一个星期不到就要麻烦人家带饭了，江芷萱总觉得过意不去。 她不喜欢欠人情，思来想去，她打算做完兼职后邀请他一块儿去旅游。 自从林宇开始给江芷萱带饭后，尤氏兄弟也跟着吃了几天好的。早上一起床就可以吃大米饭，晚餐菜品还不重样。 甚至每一天都还有不同的硬菜，什么红烧排骨、红烧鱼、鲜鸡肉汤…… 尤彬吃得满嘴流油又疑惑得不行：“这人怎么回事，做饭这么勤快？” 尤昭倒是满意林宇的变化，一双眼盯着忙前忙后的林宇晦暗不明：“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没准过不久就没人给你做饭了。” “什么意思？”尤彬开始追问。 尤昭往他嘴里塞了个馒头，闭口不谈。 第五天下午，老板娘提前回来了。江芷萱乐得清闲，干完那一天又开始了摆烂生活。 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再吃上林宇做的饭了。有点想念。 江芷萱发消息告知林宇她的兼职已经结束，以后不用给她带饭的事。又多给他发了一百块的红包。 林宇秒回：【知道了，谢谢你的钱，以后要按时吃饭。】 随后又跟了个耶耶吐舌头的表情包。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江芷萱敢肯定他的微信表情包全都是耶耶，因为就没见过他发别的。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十点，江芷萱退出微信不再打扰他。 打开小某书，她又点开了收藏的手语博主的视频。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会抽一个小时学习，第二天找林宇练习。 只是今天她兴致不高，因为不知道第二天会不会再碰到。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习惯了每天都看到林宇和耶耶。突然想到明天可能遇不到，不免有些失落。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江芷萱打了个激灵，视频也不看了，从书桌上找了一本悬疑小说打发时间。 晚上熬夜看悬疑惊悚小说，江芷萱毫无疑问失眠了。隔天早上十点还没起床。 她一向是个犟种，意识到自己这么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汉子竟然依赖起了认识没几天还很柔弱的男人，更无语的是还幻想要去偶遇。 是可忍孰不可忍，江芷萱马上开始脱敏行动。 第一步就是熬夜让自己起不来。 很显然成功了，中午十一点她才从床上爬起来，随便煮了点粥配俩水煮蛋吃。 手机开机，吴梅淑女士早上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接到，接着好几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林宇发过来的。 她点开对话框扫了眼，林宇一共给他发了十条消息。 最早的一条是九点发的：【你起床了吗？】 之后就是隔了十来分钟又给她发一句。 【我来这边遛狗了。】 【你还没醒吗？】 【生病了吗？】 …… 【我先走了，我给你打包了大米饭和菜，做多了。放在门卫爷爷那里。】 看完消息，江芷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惭愧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他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半个小时前发的，那个傻子不会就在附近绕了两个小时吧！ 她赶紧回消息：【我没事，昨晚看小说熬夜到凌晨，起不来。】 【谢谢你，你做的饭超级好吃。（爱心爱心）】 回完消息，她套上羽绒服就往外走。 门卫室爷爷正在打盹时，江芷萱敲响了玻璃窗。 “爷爷，我来拿一个男生放在这的饭菜。” 韩爷爷马上把保温盒从小窗口递出来，顺带着和她聊了起来。 “那个小伙子是个不会说话的，我又老眼昏花看不清字，他急我也急，直到十来分 钟有个年轻住户进来，才搞懂了他的意思。” 江芷萱越听越内疚，熬什么夜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 “谢谢爷爷，他是我好朋友，下次他要是还过来的话，你放他进来好吗？” “可以，小事！” 江芷萱提着饭盒回了家，给林宇发了张照片。 不久前发的消息，他已经回了。 【那就好。】 【（耶耶晃脑袋）gpj.】 江芷萱：【下次你路过阳光雅苑直接进来吧，我和门卫说过了。大冬天外面冷。】 林宇一直在“输入中”，最后却只发了个好字。 【我现在在去粉丝家的路上，今天第六天。过完明天，我就不用去了。】 江芷萱窝在沙发上和他聊天：【挺好，加油！】 林宇的消息还在继续：【不过那个男粉丝有点奇怪，他总是问我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问些什么问题啊？】 下一秒，他发了个截图过来。 江芷萱点开，看到内容的一瞬间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叫“顾承羡”的男人通篇都在问林宇有没有谈过恋爱，喜欢女孩子吗。 听到肯定回答后，又发了好多乱七八糟的案例，什么女子车厢打人事件，骗钱骗婚什么的。 厌女情绪简直拉满。 最主要的是，他还会给林宇秀自己的身材，问他什么看法。 作为钢铁直女，江芷萱已经开始生理不适了。 【你别去了，这个男的有问题。】 林宇发了个问号过来：【我快到了，没关系的，虽然和他聊天总觉得奇怪，但前几天相处起来还好，我也会保护好自己。】 【前几天都是你一个人去的他家？】江芷萱打字打得飞快，一颗心提了起来，总觉得那个男人居心不良。 林宇：【不是，我的两个室友陪着我。不过我今天一个人去的。我有个室友今天生病了，另一个陪着。】 【你发我个位置，快点！】 林宇虽然不理解，但到别墅门口时还是发了个位置过来。 江芷萱给了他一串电话号码：【有事给我打电话，我来救你。】 林宇不理解也来得及回复，大门恰好打开，顾承羡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袍出来。 林宇手速飞快地按了熄屏键，把手机揣进兜里。 他朝他颔首，跟着进屋。 客厅里不见阿姨的身影，但桌上的炸酱面还冒着热气。 顾承羡拉着他过去吃，林宇摆手拒绝。 江芷萱说他有问题，那还是别吃他给的东西了。 顾承羡垂眸盯了他半晌，带着他上楼。 游戏室里，灯光似乎比平常更暗一些。林宇进门时脚下绊了个东西差点摔倒，顾承羡眼疾手快捏住他的手腕往身上带。 林宇碰到了什么，手脚并用地甩开他后退，暗沉的视野，诡异的氛围还有眼前莫名其妙的人。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恐惧，下意识往后看。顾承羡先一步关了门。 【别害怕嘛，是杠铃，用来锻炼的。】 手机的亮光打在顾承羡面无表情的脸上，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林宇硬着头皮往前走，点开微信。顾承羡刚刚给他发了消息，他没点开那个红点，视线先落在置顶对话框的那一串电话号码上。 坐到皮质座椅，他才作势点开小红点：【我刚刚看清楚了，你能把灯打开吗？太暗了。】 顾承羡坐在他旁边，手指在手机上打字：【这样的氛围感挺好，先开一局。】 林宇深呼吸，退出对话框将手机放在离他远的那一边，登录游戏的同时，用余光使劲暼那一串数字。 记下来，一定要记下来！ 第8章 如果报警是正常人的求救电话的话，那对于他来说，江芷萱的这串号码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符。 一局游戏打得心不在焉，林宇成了团队里第一个被ko的。 阵亡的那一瞬间，顾承羡回头看他。借着电脑屏幕的光，林宇和他目光交汇一秒，腾得从座位上弹起。 电脑屏幕上，顾承羡玩的角色也阵亡了。左下角交流区一片骂声刷屏。 林宇指了指厕所的方向，握着手机就往那边走。顾承羡伸手挡住他的去路，将他的手机从手里抽出来，放在桌上。 【厕所里没放手机的地方，别带进去了。】 手机屏幕亮起，林宇看清了那句话，僵硬地往里走。 进了狭小的厕所，他才发现厕所门锁坏了，根本锁不上。马桶旁有一把木凳，林宇搬起凳子抵住门。 时间紧迫，他从羽绒服内兜里摸出一个蓝白色的电话手表，快速输入烂熟于心的数字，按下拨通键。 还来不及看对方是否接通，厕所的门开了，门后的凳子被一个猛力推倒在地。 顾承羡的那张脸露了出来，一步步靠近。林宇双手背在身后，后退靠到墙上。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交出来！”顾承羡阴恻恻地说道， 第7章 他并不是无依无靠 林宇死死地蹬着他，蹲在墙角缩成一团。 电话被接通，江芷萱泼辣的声音传了出来。 “王八蛋，你动林宇试试！信不信老娘扒了你的皮，让你蹲一辈子监狱！” 顾承羡的脸色顿时扭曲，难看到了极致，发了疯要来抢他的手表。 林宇力气太小，手臂被猛拧一下后就卸了力，一股钻心的疼蔓延全身，痛得他牙齿打颤。 顾承羡抢了他的手表，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看着他发疯的模样林宇突然就不怕了，他知道那通电话已经打通，她一定会来找他的。 ＿ 自从察觉到不对，江芷萱直接驱车赶到这片别墅区。门卫管得很严，她好说歹说都进不去，只好在外面等着。 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她想给林宇发消息，又怕打草惊蛇；想报警，又怕是一场乌龙报假警被教育。 于是，只能等着林宇的电话，要是一个小时后还没动静，就消息轰炸他，再报警也不迟。 刚盘算好，林宇的电话打了进来。对面听起来很混乱，还有另一个男人恶狠狠的声音。 一时气急，江芷萱破口大骂。电话被切断后，她马上报了警，瞪着门卫室的小哥让他开门。 小哥见真报了警，也怕惹祸上身，便放她进来了。 江芷萱打开林宇发给他的位置，直奔那栋别墅而去。 院门外，她敲门敲得震天响。 “混蛋，恶心人的东西，你快吧林宇放了，快点！” 她没敢把报警的事说出来，怕歹徒一气之下冲动杀人。 见没人搭理，她拍门拍得更起劲。 “你这么有钱，要是喜欢男人还会找不到吗，林宇听不见又不会说话，身板小力气还小，根本受不了折腾，你就放了他吧！” 声情并茂之下，附近的别墅户主开始驻足张望，议论纷纷。 楼上，林宇狼狈地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头上有血渗出。屋子里透进了光亮，一室狼藉。 刚刚的十几分钟，他拼尽全力在反抗，把屋子里能拿动的东西都当做武器扔向顾承羡。可惜不仅没什么用，还惹怒了他。 顾承羡站在窗户前，望着楼下越聚越多的人。 【他妈的，不是跟老子说无依无靠吗，耍老子玩是不是！】 他一拳捶在墙壁上，愤怒之余还有些后悔。早该在那个电话接通后就住手放人，不对，是早该下迷药让他吃了，省的摊上这么大麻烦。 顾承羡回头看向蜷在地上的林宇，拿起倒在地上的凳子一下又一下就往他身上砸。 “不让我好过是吧，那都别活了！” “老子有钱有颜，看上你是你的荣幸，有什么可反抗的！啊，我问你呢！” “反正爸妈不认可我，觉得我是神经病，喜欢男人，我也不想活了，那咱们一起死吧！” …… 警察破门而入的时候，顾承羡正拿着一把刀往脖子上放，一声枪响，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江芷萱不顾阻碍冲进房间里，看到了林宇浑身是血的模样。 ＿ 林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江芷萱守在他身边。一直处在懊恼中。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太冲动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应该会有很好的解决方法，可偏偏她要嘴贱去激怒那个罪犯。 林宇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吓得 她这几天都睡不好觉。 买了青桔梗进病房，江芷萱盯着床上的人顿住了脚步，林宇浑身上下包成了粽子，一双清澈的眼睛和她视线交会。 江芷萱热泪盈眶，差点当场泪奔：“你终于醒了！” 把桔梗花插进床头柜上的陶瓷花瓶里，她按响了铃。护士很快就过来了，由于病人的特殊情况，护士姐姐还请了个会手语的医生过来询问，林宇只负责点头和摇头。 江芷萱趁机追着医生问了很多注意事项，包括吃的喝的各方面，拿着小本本全部记录下来。 送走了医生，江芷萱坐回病床旁的躺椅上松了口气。她把两只手举在胸前，生疏地开始比划手语：【你很厉害，活了下来。】 这是她这几天的成果，跟着博主练了好久。 林宇嘴角勾了一下，浅显的笑让他还没恢复红润的脸上换上了一丝生机。他的右手还能动，四指蜷起勉为其难竖了个大拇指。 【对不起，是我惹怒了坏人才让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是她准备的第二句话，江芷萱边说边比划。 林宇摇头，好看的眉眼弯了弯。对于他来说，她是他唯一可以求助的人，没有江芷萱，他可能生不如死。 到了饭点，江芷萱去医院食堂打了份瘦肉蛋花粥和一碟小菜回来，一口一口喂他喝。也不知道是粥太烫的原因还是啥，她感觉林宇一整张脸都红了，而且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她放下碗，手贴在他的额头上，确实有些烫。手语储备有限，她拿出手机开始打字：【你的脸好红，不会发烧了吧，我去给你叫医生。】 林宇拉住她，摇头的幅度大了些，也不知道扯到了哪处伤口，表情都开始变得扭曲。 江芷萱见他不肯松手，也没执着，就着他的力重新坐了下来。 吃过早餐，林宇突然瞥向了病房墙壁上挂的时钟，上午九点半了。 他想到什么脸色一白，想动被江芷萱按住。 【你怎么了？】 林宇神色激动，江芷萱从包里里翻出笔递给他，又把自己的小本本垫在床垫上。 林宇暂时躺着动不了，只能凭借感觉写字，他的手抖得厉害歪歪斜斜写下来“耶”一个字。 江芷萱眼皮一跳，这三天一直忙着照看他，都忘了还有耶耶这回事。 也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东西吃。 林宇眼眶肉眼可见地红了，江芷萱尽力安抚他：【别着急，我去你家小区看看，或者你把你室友的电话给我，我问问他们。】 林宇抿着嘴，写下【不记得】三个字。 不记得？好吧，她也不会记讨厌的人的电话号码。 不过林宇的手机被摔坏了，再加上这三天他那两个室友连面都不露，根本联系不上。 江芷萱安抚好他的情绪，好不容易等他昏睡后，亲自走了一趟。 前几天上医院的时候，她留了心眼特意路过老居民楼。就想看看林宇那两个室友是怎么做到冷漠到一面都不去见的。 她不认识人，就和门卫六十岁大爷唠嗑。唠着唠着，大爷就开始说些最近发生的新鲜事。 比如事发后的第二天下午，来了一波警察带走了一对兄弟。 这不就套到消息了吗！江芷萱开始打听那俩人长啥样。 “哎呦大爷，他俩长啥样啊，都被警察带走了不会摊上大事了吧，你快告诉我，我一个人住害怕呀以后躲远点。” 江芷萱觉得自己这张嘴简直就是得罪人的利器，和吴梅淑女士学了个十成十。 大爷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伸长脖子往周围看了一圈，拿出手机点进相册，压低声音道：“我也是看你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才告诉你的哈，咱偷偷绕道走就行，别说出去知道不！” 江芷萱连连点头，老大爷拍的角度还挺好，两个人的脸全露出来了，都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还一脸凶相，简直过目不忘。 江芷萱一眼就记住了他们的样子。 她和老居民楼的门卫大爷混熟了，打个招呼就进了小区。路边有一些健身器材和石凳石桌。 江芷萱也不惹麻烦，往石凳上一坐对着楼道出口像个门神。 没办法，破小区根本没有物业。能有老大爷这个门卫都是因为他是房东，好几栋租出去的房都是他的。住户嚷着不安全要保安，他就自己上了。 第9章 等了下午一点，江芷萱还真看到尤昭两兄弟从楼道口出来。结合刚刚有外卖送到门卫室，她合理猜测他俩是下来拿外卖的。 她挡在他们面前，双手抱臂环在胸前：“你俩就是尤彬和尤昭。” 走在前面男人眉头一皱，不耐烦地看她：“你谁啊？” 江芷萱可不是被吓大的，别人豪横，她也豪横。 她挑衅一笑：“我是林宇朋友，你们是他室友，前几天林宇被粉丝殴打，今天才醒。你们不会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吧？” “我们……”前面的人刚想说什么，走在后面的男人拍了他的肩膀，跨步挡在了前面。 “姑娘，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这件事。林宇不合群，和我们关系也不好，我以为他不回来是出去散心了。” “昨天警察找我们了解情况的时候才知道的。刚配合警方办案，这不正想着去看看小宇吗，就遇上你了。” 江芷萱呵呵两声，真是个笑面虎，藏得深。话说的一套一套的，要不是她还了解一些内幕，差点就信了。 “是吗？你们不是一起开直播吗，没了林宇能开下去？” 一句话像一个地雷，炸得尤昭一张脸黢黑。他大概也没想到江芷萱和林宇交情还挺深，能了解到这。 江芷萱也不再继续惹怒他们，话音一转说出来此行的目的：“说这些也没意思，现在林宇身上骨折的骨折，擦伤的擦伤，没有一个月怕是好不了，他养的那只萨摩耶我要带走养。” 这本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但尤昭拒绝得很干脆：“小姑娘，你今天怕是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的吧，我们和林宇是好几年的朋友，也是一起赚钱的合作伙伴。” “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了，很感谢你这几天照顾小宇，你把医院病房号和我们说一声吧，我下午就去医院。” …… 老狐狸！江芷萱气急败坏地打了车往医院赶，一路上都在生闷气。 那男人藏得真深，什么话都被他挡了回来。可越这样，江芷萱就觉得他们越可疑。 姓顾的被抓第二天警察就上门找尤昭两兄弟接受调查，虽然最后给放了回来，但那只能说明证据不足，压榨林宇当赚钱机器的，不是帮凶也是推手。 不过这次见面也有好处：直接坑了他们一笔。 “下午去看你们的老朋友，可得记得带见面礼。一部手机吧，正好被那罪犯摔坏了。” 要是一部手机都不舍得买，那真的是让人鄙夷。 出租车停到医院门口，江芷萱直奔住院部四楼单间。 看到她进门的那一刻，林宇的视线就粘在了她身上。他的右手一直保持捏笔的姿势，看到她后，马上开始写字。 【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江芷萱沮丧地摇头：【没有，他们不敢。不过那两个人不肯让我把耶耶带走，我也没见到它。】 林宇垂下眼眸，一整个人都蔫了，估计正难受着。 江芷萱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尤氏兄弟是一个小时后到的，一进门就递给林宇一个新手机。 【送你的。】 林宇看到他们突然就激动起来，落笔的字重了几分：【我的耶耶呢？】 第8章 你愿意跟我走吗？ 尤昭早有准备，他翻开相册递到林宇面前，挨个儿翻给他看。 全都是今天刚拍的照片，耶耶缩在房间的角落，浑身脏兮兮的，畏惧地看着镜头。林宇很明显地感觉它瘦了，三天的时间仿佛就瘦脱了相。 江芷萱自然也看到了照片，气不打一出来：“你什么意思，这也叫养宠物？我看你这几天都没给它吃过东西！” 尤彬指着她：“你别血口喷人，没看到照片的狗粮吗！” 江芷萱被气笑了：“大哥，我眼睛不瞎，这些照片全都是今天的日期，装样子谁不会啊，相反我看你们才是智障，给林宇看这种照片不就是搞人心态吗！” “把人家的狗虐待成那样，也好意思在这乱 叫！” “你……”尤彬气得面目狰狞，指着她的手都在抖动，“泼妇，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 江芷萱气定神闲地坐下，嘲讽道：“那我是不是得夸你有能耐，哇，这个男人只打得过女人诶！” “老子贱命一条，送你吃一辈子牢饭也赚了！” 论气人，江芷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此刻，尤彬“你你你”了半天气得嘴唇发白都说不出话， 林宇早就看出了剑拔弩张的架势，他的身体动不了，只好抬起唯一还有力气的右手去拉江芷萱。 看到尤彬一脸凶相的靠近，他反手就按响了护士站的铃。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尤昭阴沉着脸拉着尤彬后退。 “小姑娘，我们没惹你吧！你这样指责我们是要遭报应的。” 他语气阴森森的，带着诅咒人的意味。 江芷萱阴阳怪气：“是吗？要是我替朋友抱不平要遭报应的话，你们虐待动物见死不救应该是要天打雷劈才对。” 两兄弟接连在这受了气，几个医生护士突然冲了进来 在医生严厉指责他们在病房吵架的行为之后，双方终于停战熄火了。 林宇脸上身上全是汗，抓着江芷萱的手腕不撒手。抓得太紧，江芷萱扯了好几下都没扯开，又不敢太用力怕拉扯到他的伤口，只是用另一只手打字。 【我没事，他们吵不过我。也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趁热打铁告诉他们要么交出耶耶，要么好好喂它。】 【可以撒手了吗？我手疼。】 林宇似乎才意识到还抓着她的手腕，触电般缩了回去。 他让江芷萱把病床摇上来，眼神示意尤昭上前。 笔下的字龙飞凤舞，他足足写了喂养耶耶的十条注意事项，直到对方耐心耗尽后才停了笔。 林宇最终还是选择让尤昭他们养耶耶，他足够了解这两人，他们摆明不想交出来的东西不会轻易相让。林宇不想给江芷萱继续拉仇恨值。 尤昭看了，也表示饭点都会给他的新手机传照片过来。 达成合约，江芷萱去给林宇打了份盖浇饭喂着吃完，就被吴梅淑女士的突击电话叫走。 尤昭尤彬坐在远离病床的沙发上也在吃饭。 尤彬往嘴里送了一块肉，瞥一眼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的人，含混道：“命真大，连救命都喊不出来的人被打成那样还会被人发现救了过来。” “哥，你说那泼妇看着也不像个有钱的，甚至没有工作，这么维护那小子，图啥？难不成看上他了？” 尤昭哼笑一声：“岂不是嘛，那小子长的不错，在网络上开个直播树个卖惨人设，一天挣的远比牛马社畜一个月挣的多。她怕是看到钱途了。” 尤彬沉默了，虽然他看不起那个小聋子，但不得不承认他很适合用来赚钱。 可不能让他被撬走！ “哥，看来咱得好好看着他！” ＿ 吴梅淑女士又来了电话，催她提前买好高铁票回家。 “提前一个星期抢票，最好是二十五六号回来，元旦咱在家过。你爸这几天到村里买了头年猪，你不是想吃腊肉吗，咱家自己搭个棚子熏，你隔壁孙姨家养的鸭子也大了，我预订了几只，你回来吃……” 正好赶上周末，吴梅淑女士不用上课，絮絮叨叨了十五分钟不带停的，江芷萱忙打住她的话。 “亲爱的妈妈，我今年肯定会回来，你先别催。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慢着！”吴梅淑女士声线沉了下来，“你最近怎么回事，对我是爱搭不理。以前上班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忙，快说，是不是惹事了？” 知子莫如母，江芷萱确实打算干票大的，呸，干件大事。她咬着下嘴唇酝酿情绪：“妈，不管我做什么你都是支持我的吧？” …… 江芷萱接了个电话出去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再回来。林宇神色恹恹，时不时看一会手机。 他用新手机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尤昭这一下午都在病房待着，观察林宇的神色。 偶然靠近时，他会瞥一眼手机屏幕。眼巴巴蹬着那个女的回消息呢！还真是深情！ 尤彬打了饭上来，盛了小半碗递到病床前，林宇看都不看。 “真晦气！”他暗骂一声，饭碗摔在床头柜上端起自己的碗往外走。 尤昭紧接着也跟了出去。 “天天摆着张臭脸也不知道给谁看，食欲都给我搞没了。”楼道的蓝色椅子上，尤彬吃了一半就撂下筷子。 尤昭送了块鸡肉进嘴里，气定神闲地吩咐：“从今天开始，咱们一人守一天，同吃同睡。你要是闲的没事就去给林宇拍几张照片，发直播号里添油加醋卖卖惨，没准还能涨一波粉。” 尤彬没骨头般靠着墙壁，闻言幽幽点头：“知道了，等会儿去就去拍。” 第10章 “唉，哥，”他想到什么，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上次忘问了，那龟儿子竟然说咱俩是帮凶，什么意思啊，要不是我那天刚好肠胃炎发作拉肚子，我们……” 他停了下来，突然瞪大了眼，惊恐从他眼中一闪而过：“哥，难道……” “闭嘴！警察手机也查了监控也查了，都没问题，你在这瞎想什么！” 尤昭面色沉沉，漆黑的眼底显示出警告。 尤彬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还是怎么的，一时竟没察觉到危险的氛围。 “那警察为什么说那人坦白和你私下见过面，甚至说好了几百万……” 尤昭一巴掌猝不及防扇过来，尤彬一张脸歪向一边，左脸上鲜明的巴掌印迅速浮现出来。 “老子刚才跟你说过了，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胡说，老子没和他见过面，你他妈再乱猜试试！” 尤彬捂着半张脸，愤愤不平地站起来，砰砰两声砸向墙壁才往病房里走。 尤昭看着他的背影没好气地瞪了两眼：“傻叉玩意儿，不长脑子的东西。” ＿ 江芷萱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多过来的，打包了一份馄饨。 【这是张记馄饨铺买的，超级好吃，我经常在那买，你尝尝。】 林宇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才焕发了生机勃勃的笑意，眼神也明亮起来。他半坐在床上，伸手去够筷子，右手的擦伤已经不影响正常曲肘吃饭了。 江芷萱把床头小柜往外挪了挪，把饭盒摆在上面方便他夹东西。 靠墙的沙发上，尤彬四仰八叉地睡着，被挪柜子的声音吵醒后，暗骂一声翻个面继续睡。 江芷萱也不惯着他，该说话说话，该收拾东西收拾东西。 看着林宇吃完饭，江芷萱把手机搭在被子上练习手语。学了这么些天，她发现手语比划的动作也挺形象，稍加理解也能做到记忆深刻。 林宇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手看。在江芷萱比划冷笑话的时候，也捧场地勾唇。 直到对方在笑话之中掺杂了另一句话。 【你想离开这吗？我带你走。】 林宇脸上的笑蹲住了，诧异地看着她的眼睛。江芷萱也收敛了神色，不经意间回头看一眼沙发上的人。 很好，依然睡得像个死猪一样！ 林宇脸上是一闪而过的迷茫，他一直都想离开这里，却无处可去。到哪都是流浪，他可能过得比现在还糟。 但如果是江芷萱要带他离开的话。 林宇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眼睛里的无所畏惧好像感染了他，或许他应该跟她走，离开这个永远不得自由的地方。 他点头，江芷萱眉眼弯了弯。 江芷萱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善良的人，她会漠视很多东西，不会多管闲事。奉行的人生准则永远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当场必报。 碰到林宇只是她人生中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也是因为他足够弱小，才主动招惹了他。 可真诚好像真的是必杀技，她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责任感，想带他脱离所有人的控制，做回真正的自己。 尤其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故意杀人事件后，江芷萱便下定决心要把他带走。 带去老家吧，如果他愿意的话。 林宇同意的那一刻，她由衷地高兴。 尤彬恰在这时醒了，一双死鱼眼一瞬不瞬盯着他们。江芷萱余光 瞥了她一眼，把手机声音放得更大了，跟着美女博主继续学手语。 ＿ 林宇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尤氏兄弟一天一轮地守着。江芷萱每天饭点来，最热衷的事不过是学一会儿手语或者心血来潮教林宇读唇语，再用手语比划出来。 她每天都玩得不亦乐乎，唯一遗憾的就是身后总有一双眼睛盯着让她格外难受。 第十五天，江芷萱发现林宇不见了。早上她像往常一样提着饭盒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他的一切痕迹都没了。 江芷萱回到医院大厅一打听，才知道尤氏兄弟昨晚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她暗骂一声，马上给林宇发消息。 【你出院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那两人有病吧，这么着急出院干什么！】 她等了一会儿，对方迟迟没有回应。江芷萱只好原路返回。 今天是12月25日，圣诞节。街道上的小商店门口摆了圣诞树，还有人扮成圣诞老人给小朋友发糖果。水果店门口则是堆了几箱苹果，吆喝着买苹果送礼盒。 江芷萱匆匆扫了一眼，走在马路另一边的小道上。她不过圣诞，也不喜欢被人拉扯着买东西。 天空中有凉凉的东西飘到她脸上，她随手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到。抬头望向半空时才发现下雪了。 这北方的雪来得也不早嘛，这时候才下。 江芷萱扣上羽绒服的帽子，加快了脚步。 一直到晚上，林宇都没联系她。这不是他的风格。江芷萱猜测他的手机十有八九被那俩人没收了。 第9章 出逃计划 林宇被接回了三人同居的房子，他的手机也被尤昭没收了。 回来的那天晚上是平安夜，尤昭和他聊了很多。 总而言之就是威胁他不要逃跑，不要和江芷萱联系，要不然就打死他的狗，找人弄江芷萱。 林宇颤抖着嘴唇，想冲上去打他。但人还没靠近就被按住了手扔到房间里。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芷萱他已经出院的事。明天她肯定得白跑一趟。 视线转移到屋内，他和耶耶搁着帘子对视。耶耶被铁链拴在了窗户栏杆上，浑身都脏兮兮的，狗砂盆没有及时清理，往外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林宇撑着右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右小腿骨折的地方已经拆线了，此刻正颤颤巍巍地受力往前挪。 刚打开门的时候，他注意到耶耶下意识躲到帘子后面的动作。等确定来人是林宇后，才晃着尾巴一个劲往他那边扑腾。 林宇一瘸一拐走过去，抱住耶耶。他哭了，发出呜咽的声音。 耶耶也呜呜呜地叫着，漂亮的狗狗眼里有眼泪滑落。 林宇的手在它身上一摸，轻易地碰到了肋骨。 又饿瘦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里翻涌着一阵又一阵难受，拳头随着愤怒紧了又松开。 尤昭虽然天天传狗狗吃饭的视频过来，但他应该知道的，耶耶怕他们怕得厉害，怎么可能像他在时一样好好吃饭。 花了几分钟平复心情，林宇把窗户大开通风，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又把耶耶拉到厕所里洗了个澡。 尤氏兄弟看着他忙前忙后收拾屋子便也没有管他。 尤彬在阳台给什么人打电话，嘴角扬笑，来回踱步时随手薅一片盆栽里的树叶子。 尤昭躺在沙发上，拿起林宇的手机看消息。江芷萱还在白费力气地发消息。 她应该察觉到林宇的手机被收了，转换了语气开始骂人。尤昭想象了一下泼妇气急败坏的样子，嘴角一勾，生出了报复的快感。 正往上翻着消息，右下角提示有了新的未读信息。他点了一下回到最下面。 【我已经买好车票回乡了，在这之前我希望和林宇告个别。】 下一秒，一张打了码只露出时间的电子高铁票传了过来，27号上午十一点的票，也就是后天。 尤昭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回了句话：【可以，27号早上八点半，柏悦路口咖啡厅。】 手机扔到茶几上，尤昭双手枕在脑后又躺下了，心情不错地扫了眼蹲在厕所门口闲的没事给狗洗澡的林宇。 告别？当然得告别了。不断了念想小聋子怕是收不了心继续给他赚钱。 那怎么成，钱还没赚够呢！ 江芷萱摊开行李箱收衣服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了。 看到对面的消息，她嫌恶地龇牙。 真是对她三百六十度严防死守啊，连最后的见面都得放在她离开的那一天。 翻了个白眼，她继续收拾东西。 租的房子不大，但到处都堆满了杂物。有用的没用的她都得收拾出来，以免给下一任租户带来困扰。 清理沙发的时候，江芷萱翻出了一个笔记本。估计是乱拿乱放卡到沙发缝隙里了。 她随意翻了翻，发现里面全都是她和林宇的对话，几页薄薄的纸，记录了他们初次见面时聊的所有的话。 她嘴角溢出浅笑的弧度，抚平封面的褶皱将它塞进行李箱隔间里。 ＿ 12月27日上午，江芷萱提前十分钟到达咖啡厅。 尤昭带着林宇在二十分钟后才姗姗赶到。 眼看着尤昭也要落座，江芷萱赶紧打住他。 “尤先生，我是和林宇告别，又不是和你告别。你坐在这打扰，不合适吧！” 尤昭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背着包往门外走。 他寻了个视野极佳的座位坐下，从包里取出笔记本电脑，连上手机热点后点开早已登好的微信。 第11章 对话框开始弹出新消息： 江芷萱：【这几天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林宇：【好多了，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正常走路了。】 江芷萱：【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吗？】 林宇：【算了，他们不会让我走的，而且我这样的情况，到哪都一样。】 …… 尤昭悠闲地背靠着木椅，招来服务员要了杯拿铁。在看聊天对话的同时，还时不时抬头看向店里的两人。 江芷萱早就看到了他在门外的身影，配合着用微信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那个男人的心眼她见识过，自然能猜到他会无所不用其极地监视他们。 而林宇拿起手机发消息时抗拒的神色，更是进一步印证了手机被监视的猜想。 服务生小姑娘端了两杯咖啡过来，放下时袖口有纸条露出，江芷萱给了个眼神，林宇便趁着尤昭视线被阻挡的空隙手指一捻将纸条抓进手里。 小姑娘唇角勾起，视线从江芷萱脸上扫到林宇脸上，神秘兮兮地说了句“请慢用”转身往回走。 江芷萱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从林宇身上移开。 半个小时前，她找到服务生递给她几张小纸条，谎称是表白用的，小姑娘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 又聊了会别的，她拉着行李箱往外走。尤昭收了电脑跟过来。 “江小姐，聊得怎么样？” 他似乎是专门过来嘲讽她的，说话的语气很欠。 江芷萱瞪了他一眼，拉着行李往路边的出租车走去，临上车时，还是回头了。 林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他穿得少，高挺的鼻梁冻得通红，吸鼻子的时候，眼睛会眯一下，再睁开时仿佛就带上了泪。 江芷萱跑了两步，上前环住他的脖子垫着脚给了他个拥抱。 林宇浑身一僵，双手虚抱住怀里的人，她的长发不经意间扫到他的鼻尖，香香的，是茉莉花的味道。 双手搂得更紧了些，他突然就不想松手了。 可下一秒，软玉就从怀中挣脱，江芷萱跟他挥了挥手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尤昭和他并排站着，伸手拍拍他的肩。 【一个脾气不好的女人而已，以后咱们赚了大钱，哥给你找更漂亮的。】 林宇双目无神的盯着手机，也没看清他发了什么就自顾自的打字。 【我要上厕所。】 尤昭带他回到咖啡厅，在厕所门口又收了他的手机。 林宇还是那副魂游天外的样子，没有任何表情地进了卫生间。 【一月一号上午，我来接你和耶耶。】 【这几天别惹怒他们。】 【加我微信小号：】 【有机会的话，录音或者拍一些照片传给我。】 厕所隔间里，他紧紧盯着那些字条哭了，还有五天，还有五天他就能离开这了。 去哪都好，只要不是继续留在这里。 林宇抹了把眼泪，让纸条随着水流冲走。 出了厕所，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尤昭正靠着墙打电话，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看到他出来，才收起嘴角的笑。 “彬，你确定那女的进了高铁站就好，先别急着走，再等个把小时，确定她没再出来再走。” 那头应了一句，尤昭便挂了电话。招呼林宇离开。 回到老居民楼的房子，耶耶迫不及待地朝他奔过来，看到后面进来的尤昭后，又马上龇着尖牙摆出攻击架势。 尤昭哂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走进厨房找水喝。一条凶狗而已，要不是林宇当心肝宝贝一样供着，打死也就打死了。 林宇蹲下来给耶耶顺毛，引着它进房间。 自从住院回来后，他发现耶耶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之前只是一味地害怕尤氏兄弟，那么现在它还学会了龇牙反抗，甚至带了些鱼死网破，不止不休的意味。 林宇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好兆头，为了保护好耶耶，只能尽力隔绝开他们之间的见面。 ＿ 江芷萱走后，一切好像回到了正轨。林宇还是负责一日三餐，晚上十点准时开播。 唯一有变的就是他的手机使用时间受到了严格的管制，尤昭也以他伤势未愈不同意他出门遛狗。 那波卖惨还真吸引到了一大批粉丝，时隔半个月直播人数突破了三万，刷礼物的更多了。 尤氏兄弟喜不自胜，每天把榜一榜二哄得很开心，甚至还给粉丝排了线下陪玩时间表，就贴在客厅墙壁上。 林宇没事的时候扫了一眼，从过完元旦开始，每一天都给他安排了游戏陪玩任务，一个月无休。 他烦躁地皱眉，但也知道抗议不会有任何结果。 没关系，再过三天他就能离开这了。 12月30日，林宇接连好几次找理由出去都碰壁后，耶耶开始闹起了绝食。 不吃不喝地趴在狗窝里，望着窗外发呆。林宇知道它想出去，于是也开始绝食抗议让尤昭允许他出去遛狗。 林宇一天不吃不喝，直播也没了精神，尤昭妥协了。 没办法，谁叫林宇现在挣的钱又翻了一倍，直播号又是涨粉的关键时期，绝对不能出乱子。 综合评价了林宇这几天的表现，没什么逾矩的地方，自从江芷萱走后也没了反抗的架势。 至于那条讨人厌的狗，他想遛就遛吧。只要人一直听话就行。 12月31号上午，尤昭跟着林宇出去遛狗。 破落的小公园里，耶耶吐着舌头发了疯一样狂奔，林宇的腿还没好利索，三两步就摔倒在地。 耶耶似乎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乖乖坐在他身边等他爬起来，之后再遛弯时明显放慢了脚步。 尤昭坐在楼梯上看着，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他眸色一冷，当看到是林宇设置的待办时才缓和了神色。 【给耶耶剪指甲】 真好笑，一条狗养得像儿子一样，还要剪指甲！ 打开微信，林宇和江芷萱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看来确实是没联系了，尤昭也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删了联系人。 第10章 摆脱控制 新的一年元旦，林宇早上八点半下楼遛狗。 出门前，他把手机放在客厅的桌上，主动敲了敲两兄弟的房门。 尤昭打着哈欠开门，忍着起床气剜他一眼。步子一转把尤彬的房门拍得砰砰响。 几分钟后，尤彬顶着鸡窝头骂骂咧咧地出来了，看到尤昭时满脸的戾气才收了起来。 “你陪他下去遛狗！”尤昭命令道。 尤彬打了个哈欠，走到客厅向南的窗户前：“哥，不用那么麻烦，从这就能看到下面的破公园，要我说在这盯着就行，那女的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再这样全方面看着林宇，他不发疯，咱都得疯！” 尤昭回头看了眼门口杵着不动的人，以及那条怎么看都不顺眼的狗，沉思半晌后点头。 “行吧，你在窗户口盯着就行，老子昨晚陪榜一大哥聊了一宿，回去补个觉。” 说着，他把桌上的手机递给林宇，给了他半个小时遛狗的时间。 林宇牵着耶耶往外走，出门前最后一眼看向了墙上的挂钟。 八点五十八分！ 今天小区似乎比平时要热闹很多，从六楼下来，他遇到了很多之前没见过几面的房客，楼梯口出来，那对牵着拉布拉多的老夫妇也在。 他们刚清理了楼道里常年堆积的垃圾，正准备往小公园去，看到林宇时双双停下了步子。 今天的林宇穿了一身最新的灰色羽绒服，胸口还有个小国旗的那种，他快步走过去，从兜里抓了一把糖递给老夫妻。 以前都是老夫妻专门送他东西，吃的喝的，只要是他出现就总能分到一些。而他身上总是一无所有，回礼也是少之又少。这一次，他总算是率先送出了新年礼物，说不出新年快乐这几个字，便双手抱拳鞠躬。 老夫妻一左一右赶紧把他扶起来，老婆婆笑着给他整了整衣摆，白发衬得她越发的慈爱。 “小伙子，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宇只看见她的嘴张张合合，没理解她的意思。但他知道她在和他说话，乖巧得点了好几下头。 几人同时到了公园里，林宇牵着两条狗走在前面，两夫妻在后面慢悠悠地走。尤彬搬了张躺椅到床边，往外一瞥就看到了楼下的三个人。 那俩夫妻他也认识，好像是三楼的租客，住了好多年，听说他们家独子是个医生前几年抗疫牺牲了，当时还有市里的领导过来发了锦旗呢！ 尤彬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困意上来了便躺下打个盹。 可也就是他打个盹的功夫，林宇看到了铁栏杆外槐树底下戴着口罩鸭舌帽的江芷萱。 他看到有人朝他挥手，那个身形，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12章 那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快，又惊又喜。下意识抬头看向六楼窗户。 没有人！ 身后的老夫妇也看到了江芷萱，招呼拉布拉多到自己身边。 林宇最后朝他们鞠了一躬，牵着耶耶从隐蔽处的小门往外走。 起初还耐着性子快走，越来越近时便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 江芷萱牵着他就往路对面的白色面包车跑，后车门从里打开，她弯腰跨上车卯足了劲一把把林宇拉上来。 “刘叔杨婶，咱们快走！”江芷萱还没坐稳，就朝着前排喊到。 车子的引擎启动，下一秒就窜了出去。短短几分钟，就驶上了主干道。 江芷萱看着窗外迅速后移的树影，终于松了口气，这一场计划耗费了她太多心神，为了逼真还专门买了高铁票辗转了好几个站回来，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刻总算是能心安了。 她摸了摸蹲在中间朝她吐舌头的耶耶，抬眸看向林宇。 林宇也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扑闪，脸上带着笑却不达眼底，双手摆在大腿上，捏着羽绒服上起了褶皱。 他有高兴，但更多的是迷茫和无措。江芷萱能理解他的情绪，毕竟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总归是要勇气的。 【你别担心，我带你回我老家。我爸妈都很好，我也会保护你。】 林宇看到了这串文字，心里的迷茫感才少了几分。手机屏幕上开始不断有消息弹出，尤昭尤彬总算发现他不见了。 他没看消息，从羽绒服内兜里取出录音笔一起交给江芷萱。 这场“逃跑”他们从住院第一天就开始计划了。每次江芷萱练习手语时，就会穿插一两句消息，讲述她的计划。 录音笔是在出院前两天给的，林宇一直带在身上，每次直播的时候就录音，直播后就继续蹲在房门前继续悄咪咪地录。 他听不到，但能强烈地感受到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证据，都是强迫他做不喜欢做的事的证据。 那几天，他努力地装出乖巧屈服的模样，录了上百条“证据”，肯定会有能用上的！ 江芷萱戴耳机播放了几条录音，脸色越发的冷了，她眉间蹙起，嘴唇抿成了直线。 录音的内容是直播时，尤昭尤彬强迫林宇出声说话的场景，还有尤彬谩骂威胁的话。 实在听不下去了，江芷萱掐断了录音。视线扫向旁边的林宇。 他坐得笔直，扭头看向窗外。眼睛半阖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芷萱想到了之前找他要直播号的场景，这一刻明白他为什么拒绝得那么干脆了， 收回视线，她选了几条威胁性录音传到手机上，准备晾他们半小时，等车子驶上高速再发过去。 他们不是喜欢威胁人吗？那她也让他们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这些证据虽然只够让他们吃几天牢饭，但足够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直播间封掉。 江芷萱摘下耳机，深呼吸平缓怒气时，视线不期然与前面后视镜里的眼睛对视上了。 虽然那双眼睛很快移开，但她还是捕捉到了里面的欲言又止。 “刘叔，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刘叔犹豫了几秒，视线有意无意落在林宇身上：“小萱啊，刘叔还是得在再问你一遍，咱没做违法犯罪的事吧？” 江芷萱笑了：“叔，我真没绑架他，他自愿跟我走的，他虽然身体上有一些缺陷，但不妨碍他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说着，她拍了拍林宇的肩膀，后者后头看向她。 江芷萱示意他看着自己的嘴巴，一字一顿地吐字：“你是愿意跟我走的对吗？” 这句话她之前比划手语的时候说过，林宇记下来了，点点头。 【愿意的，耶耶也愿意。】 江芷萱把他打的字递到前排，刘叔爽朗的笑声传来。 “那就好，咱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和你爸那是比铁还硬的交情。只要不违法，咱就来帮忙！” 杨婶这时候也发话了：“是啊，想当初你俊哥在外地打工被车撞了半条命过去，对方又是个穷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不是你爸妈二话不说就借给我俩二十万救命钱，你俊哥哪能活到现在！” 江芷萱搂着副驾驶座椅，身子向前倾和杨婶靠在一起：“别这么说，我小时候一闹离家出走可都是杨婶收留我。我还记得有好几次离家出走都是为了去您家光明正大摘枣子吃。” “看出来了，屋门口那棵枣树一结果，你就三天两头跑过来！” 林宇看着江芷萱眉飞色舞地说话，唇角也跟着上扬。他们一定在聊很开心的事，不知不觉中他也被感染了。 笑闹声中，车子驶上高速。 ＿ 另一边，尤氏兄弟找林宇都快找疯了。 尤彬捂着被打肿的脸，还在为自己抱不平：“哥，这真不能怪我，我也是太困了，你不是也被他这几天的表现蒙骗了吗？” “闭嘴！”尤昭恶狠狠地瞪他，见微信迟迟没有回应，只好下楼找人。 尤彬跟着他一块下去。 公园里，老夫妇还坐在木椅上晒太阳，拉布拉多趴在脚边睡觉。 尤彬看到他们，也顾不上遮住肿起的脸，赶紧跑上去询问：“大爷大妈，你们看到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牵着条狗的男人往哪边去了吗？” 老婆婆上下扫了他一眼，点头：“看到了，他还帮我溜了会儿狗，后来好像从大门口出去了。” 她往北边公园大门的方向指了指，老爷爷回头看了她一眼，附和着点头：“是啊，挺好一孩子，就是听不见也不会说话。” 尤昭追问了一句有没有看见其他人，老夫妇都默契十足地摇头。 尤昭脸上闪过狐疑，但还是跟着尤彬从北门追了出去。 直到身影消失在路口，爷爷才回头问道：“为什么要骗他们往相反的方向找？” “我见过小宇那孩子被他们踹过，走了也好。” ＿ 半个多小时寻人无果，尤昭正打算去调监控，林宇的消息发过来了。 【我不会再跟你们待在一起了，如果执意要找，我会选择上网揭露你们的罪行，让你们混不下去。】 后面传了几条录音过来。 尤昭一听气得一脚踹在路边的树上。 “怎么了哥？” “怎么了？”尤昭脸色阴沉得厉害，看到面前的尤彬像是看到了出气筒，一脚踹向他的肚子。 “还不是你这个蠢货，他一个弱鸡你都看不住，还能让他跑了！” 脑子气得嗡嗡直叫，尤昭突然反应过来：“肯定是姓江的泼妇干的，她肯定又回来了。老子真他么应该弄死她！” 尤彬抱着肚子缩在地上，他不敢从地上爬起来，怕又挨一顿揍，只能怨恨地盯着眼前暴怒的大哥。 尤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查了手机定位，但最后追踪到的地方是高速路上的一个垃圾桶。 林宇彻底逃离了他的控制。 第11章 过往 从烟城到舞水县，一共一千五百六十八公里，横跨大半个中国。 路上的第一晚，刘叔带他们从最近的一个收费站下高速，来到县城里找了个能带宠物入住的酒店住下。 四人随便应付了一顿晚饭，江芷萱拉着林宇去附近超市给耶耶买了狗粮和肉罐头，又在街上逛了逛。 初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耶耶倒是一点也不怕生，甩着漂亮的尾巴走在前面，两人慢悠悠在后面跟着。 这一天的相处，林宇总算从紧绷的状态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跟着明媚了许多。 江芷萱对他的变化十分欣慰，路过服装店时，见里面的围巾好看，专门给他买了一条灰白条纹样式的。 林宇最开始还愣愣地摆手不想收，奈何江芷萱强硬地套在他脖子上。反抗不过，索性弯腰下来方便她整理。 江芷萱给他戴好围巾，满意地点头。店里的白色灯光透出玻璃门照在林宇半张脸上，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的白皙，下巴埋在围巾里，看向她的眼睛里仿佛泛着星光。 真好看！江芷萱感叹， 视线移到毛茸茸的围巾上，她不免有些羡慕。脖子长的人戴围巾果然好看，不像她，矮墩墩一个，戴围巾半张脸都遮没了，像没有脖子一样。 “走吧！” 江芷萱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打算给他买个手机。 没办法，林宇这人太实诚，扔手机前把所有的积蓄都转给了她，一共23542.5。 收了他的钱，江芷萱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就更重了，像是心里压着一块石头。所以，她必须快点给他买个手机把钱转回去才行。 走了几百米正好碰到了手机专卖店，江芷萱进去选了自己的同款手机，又实惠又好用，最主要的是她操作起来很熟练，林宇注册设置什么的时候她都能提供帮助。 买好了手机，自然要办电话卡。林宇的身份证件都扣在尤昭手里，还来不及补办。江芷萱只好用自己的身份证办了张卡给他用。 第13章 回到酒店，他俩坐在大厅捣鼓了半个多小时把手机设置好，安上电话卡，江芷萱把剩下的钱转回去才打了个哈欠进房间。 杨婶正躺在床上打电话，见江芷萱进来，忙吧手机递过去：“你妈妈给我打电话正聊到你，快和妈妈说说话！” 她使了个眼色，江芷萱便明白她了意思：吴梅淑女士生气了。 她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试探：“妈，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吴梅淑女士哼了一声，语气生冷：“这还不是托你的福，搞出那么大动作我能睡着吗？” “老娘辛辛苦苦给你出主意，你爸生怕你有个什么闪失，央着你刘叔去烟城接你。结果你呢，计划成没成功，是一句话没给你妈说啊，生怕我俩急不死？” 江芷萱自知理亏，含混道：“妈妈，我错了嘛！今天心情跟过山车一样，我一时给忘了。” 又连着一通道歉，吴梅淑女士才没继续没着不放，把话题拐到了尤氏兄弟身上。 “我跟你说啊，这几天你也得盯着那两个人的兄弟，什么直播间啊，还有认识的人，多打听打听。咱们是不做违法的事，保不齐对方出什么阴招，咱还是得小心，有个应对之策。” 江芷萱胸有成竹地点头：“放心吧，我会盯着他们，而且我特意让刘叔抄小道出来避开了很多监控，他们想查也不一定能查到。很重要的是，林宇和他们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他是一个自由人，有权利离开，再加上咱手里还有不少他们谩骂压榨林宇的证据，他们再生气也拿我们没办法。” 打了 包票，吴梅淑女士总算彻底松了口气：“不愧是我的女儿，还有点聪明才智、嫉恶如仇在身上。” “那是，也不看看我亲爱的妈咪是说，那可是上得了讲台下得了厨房，远能震住几十个小学生，近能调节婆媳邻里矛盾。能做你吴梅淑女士的女儿，俺小江三生有幸！” 此话一出，把杨婶和吴梅淑女士都逗乐了。江芷萱还想说些什么再乐上加乐，敲门声响起，她举着手机开了门。 林宇站在门外，他还穿着那身羽绒服，发肩湿答答地贴在额头上，周身裹着一层寒气。 “有事吗？”江芷萱问他。 林宇点点头，背在身后的手举着个陶瓷杯蛋糕递到她面前，上面缀满了一层草莓。 江芷萱一愣，竟有些不知所措。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送她礼物呢！ 林宇将蛋糕送到她手里，修长的手指比了个【谢谢】和【好吃】的动作，然后挥了挥手往旁边走了。 直到他进了房门，江芷萱才收回视线。 吴梅淑女士刚刚一直没说话，这时候估摸着来人已走，也开始询问：“刚刚那人就是你要带回来的男人吧？你倒是让妈看一眼呐？” 江芷萱把蛋糕摆在桌上，一边拆外包装一边回话：“你着什么急啊，明天晚上就能看到了。” “对了，爸呢？这么晚没回家吗？” 吴梅淑女士叹了口气：“还搁那修车行呢，说来了个大单子今天要赶完不回来睡了。” 江芷萱叮嘱了几句要注意身体，看着时间马上过零点也就挂了。 杨婶的睡眠倒是很好，翻个身的功夫鼾声响起。江芷萱坐在床尾吃蛋糕。 草莓的个头很大，混合着软绵细腻的奶油，甜而不腻。 江芷萱想起林宇打湿的头发，鬼使神差点进了天气界面。 还真下起了小雨。 她赶紧给他发消息：【淋雨之后记得洗热水澡，别感冒了。】 对方还没睡，秒回：【没感冒，洗澡了。好吃吗？】 江芷萱看了眼吃了一半的蛋糕，趁机又塞了一口：【很好吃，不过下次不用买了，我知道你想感谢我，但在你还没有挣到钱的情况下，不必要买这些太贵的东西，】 林宇：【我觉得蛋糕很漂亮。】 江芷萱：【所以呢？】 林宇：【所以，你应该要有一个的。】 江芷萱好笑地抚额，世界上好看的东西多了，难不成她都要有一个？不过这也是林宇的心意，她也不好吐槽。 【谢谢你啊，心意我领了，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 第二天天刚亮，一行四人吃了早饭启程。导航时不时播报路况，耶耶毛茸茸的脑袋枕在林宇的脚上睡觉。江芷萱也困得不行，把座位放平睡了过去。只有刘叔杨婶悠远的说话声偶然传来。 林宇子上车起就一直看着窗外，蜿蜒的山坡、透亮的湖水、再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房屋。他知道他们正在经过下一个城市。而这个城市他恰好熟悉。 翎阳市，他生活了18年的地方。 看着远处城市后面，山顶上那座高耸入云的塔。林宇回想起很多模糊的面孔。记不清了，好像都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回头看向江芷萱，她睡得正香呢，嘴巴微微张开，林宇视线极好地看到有口水从她嘴角滑落。 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抬眸往中间的后视镜看去，趁着无人留意，抓起几张纸对折放到江芷萱嘴下，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唇，他心下一惊马上收回手。 视线再一次看向前排，刘叔目视前方在开车，杨婶在刷视频。林宇松了口气收回视线，右手虚握放在大腿上，指腹轻轻在触碰过的地方摩擦，想到刚才的触感，他的耳尖迅速爬上了一抹红色。 林宇遏制住胡思乱想的冲动，点开手机相册里刚才拍的照片。他还从来没跟江芷萱提过自己之前生活过的地方呢！ 点击分享，林宇把照片发给江芷萱，手指悬在键盘上组织了会儿措辞，他开始打字。 【刚刚路过的翎阳市是我的家乡，也是我爸妈的家乡。他们都是本地人。我爸是市人民医院的医生，我妈是护士长，他们结后有了我。爸妈的工作很忙，小时候还好，他们两个至少有一个会陪着我，十岁之后就不怎么管我了，有的时候甚至会留我一个人在家过夜。】 【上了初中，我也开始变得不听话，迷恋上了打游戏。一打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的那种。再加上我好像很有打游戏的天赋，网络上总是有很多人愿意跟我组队。我便越发痴迷了。后来的事我跟你说过，十五岁那年我高烧不止，但为了不拖累队友，便一直不处理，再加上爸妈忙于工作不在家，我把自己作成了残疾人。】 【后来，爸妈开始带着我看医生，医生给我配了助听器。但没什么用，我的听力能力迅速下降，最后几乎听不见。我的世界变安静了，慢慢地，我变得越来越内向，不说话，最后变得不会说话。应该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爸妈开始频繁吵架，在家里摔东西打架。好像是十月里的一天，他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没有人跟我说过车祸的过程，只说很惨烈，好像还上了新闻。】 【我被爷爷奶奶带回了乡下，学校也转到了乡下。在那里没有人喜欢我，他们说我克死了父母，爷爷奶奶不让我进屋，大伯会打我。我混了个高中出来，满十八岁时，离家出走了。】 【至于尤彬和尤昭，我是从游戏上认识的，我和他们很早就加了好友。十八岁那年，是他们让我去烟城，但得知我是听障的时候，他们把我赶了出来。我在烟城流浪了两年，在餐馆当过洗碗工，进厂打过螺丝，也搬过砖。住在地下室里，我唯一的慰藉就是打游戏。我其实早就不迷恋打游戏了。因为我知道就是因为我迷恋游戏才导致我成了一个废人。但没办法，那时候的我只有在游戏里才能受到肯定，得到一些很久没得到的荣誉。】 【再后来，我被尤氏兄弟找到，他们收留了我，提出直播打游戏挣钱。我真的很高兴，我感觉我还是有用的，世界上还有别的人需要我。可是后来……不提了，】 【芷萱，这是我所有的过往，都告诉你。】 第12章 关于林宇的家庭会议 江芷萱睡到九点才彻底清醒，从椅子上坐起来，嘴角沾着的纸巾掉到棉服上。 江芷萱一脸懵地拿起，上面还有水渍，是她的口水无疑了。 她什么时候垫上的，难道她睡觉流口水被林宇看到了？ 想到这里，一股尴尬之感直击脑门，她抬眸瞥了眼旁边的林宇。 男人静静地仰躺着，双手交叠在腰腹部。胸腔处有规律地上下起伏，虽然脸朝向窗户那边，江芷萱也知道他睡着了。 她调座位时弄出了声响，杨婶伸手递了包瓜子和垃圾袋过来。江芷萱道了谢，把黑色垃圾袋放大腿上展开，一手嗑瓜子，一手捞起手机想刷视频。 看到微信右上角的红色小圈，她手指一顿，先点进去看消息。 林宇在她睡觉的时候发了好多消息过来，一张城市的照片，一大段文字。 她看着看着，拿瓜子的手停了下来。原来，四十分钟前，林宇看到了他的家乡，还把身世都告诉了她。 江芷萱知道他是一个小苦瓜，但没想到从少年时期就开始过苦日子了。少年的一次叛逆换来了接二连三的不幸，一直持续了八年。 第14章 江芷萱有些同情，一些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心里弥漫开来。或许听障也没什么不好，接收不到那么多恶意的语言，才能继续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这些不重要的记忆以后都忘掉吧。只有这样才能装更多开心的事。】 - 车子驶进舞水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刘叔把他们送到家门口才离开。江芷萱双手推开院门，鬼鬼祟祟地往里望。 堂屋里亮着灯，但听到车喇叭声没人出来迎接。她扫了眼庭院，估摸着吴梅淑女士拿着木棍正躲在犄角旮旯处随时准备冲出来揍她。 她清了清嗓子，跨进院子，刚撒腿想跑，吴梅淑女士果然拿着棍子从转角处跑了出来。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哪像一个奔五十的人。 江芷萱可不想被瓮中捉鳖，脚步一转满院子乱窜：“妈，你有必要吗？还有客人在呢！” 吴梅淑女士挥舞着棍棒，紧追不舍：“小兔崽子，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老娘为了你整宿整宿睡不着，两眼一睁还得上课。不打你一顿出出气，我就不姓吴！” “妈妈妈，奴才知错了～～～” …… 院子里鸡飞狗跳，林宇站在门口都看呆了。他把狗绳拴在门口，扎准时机抓住吴梅淑女士手里的棍棒，“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刚刚还上蹿下跳的两人瞬间停了下来，眼睛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江芷萱一惊，上前扶他：“我和我妈闹着玩呢，快起来。” 吴梅淑女士把棒子扔到一边，和江芷萱一左一右架起他往堂屋走。把他安置在沙发上，江芷萱把他的裤子掀起来，膝盖处破了皮，红了一大片，有些地方还有血渗出。 吴梅淑女士从房间里找了药给他擦。 “这孩子也真是的，人还没打着就跪下了。” 还惦记着打人呢！江芷萱默默离远了些。她检查了一下林宇骨折的左腿，没什么问题后。拿出手机劈里啪啦一顿打字。 【你眼前这位美丽的中年妇女是我妈，她经常这么和我打闹。以后可别这样动不动就下跪知道吗，骨折的地方好不容易愈合了，万一再裂开，痛的可不是我！】 后面跟了个凶狠威严的表情包。 林宇端坐在沙发上，抿唇看着膝盖上的伤口，嘴唇随着吴梅淑女士上药的动作轻颤。看到江芷萱递过来的手机时，视线在那个凶狠生气的表情包上久久没有离开。 江芷萱挪开手机，林宇下意识抬头看她，眼圈比之前更红了。 他不会要哭了吧！我凶他了？ 江芷萱看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的郁气快速消散：【我没骂你，以后不要伤到自己，知道不？】 林宇眉间舒展开来，乖巧点头。 林宇刚上好药，江耀平牵着耶耶进了屋。 看到多出来的两个人，他摸了摸耶耶的狗头：“我说门口怎么拴了一条狗，原来是我宝贝女儿回来了！” 江芷萱扑进他的怀里，赶紧告状：“爸爸，你为我做主呀，吴梅淑女士用那么长的棍棒撵得我满院子跑，她不爱我了！” “嘿，小兔崽子，”吴梅淑女士开始挽手袖了，“有本事你再说一遍！别以为二十多岁我就不敢打你，信不信你到八十岁老娘还撵着你跑！” …… 闹剧最后以江芷萱一句“我饿了”告一段落。 早就做好的四菜一汤从厨房里端出来，江芷萱扶着林宇上桌吃饭。 木耳炒肉，辣子鸡、腌辣椒炒猪心……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江芷萱吃得满嘴都是油，差点热泪盈眶。 北漂了一年半，终于能吃到这么正宗的家乡味，她真的太幸福了！ 吴梅淑女士刚刚还一副悍妇样，这会儿满脸柔情给她夹菜，就差把母爱刻脑门上了：“乖崽，多吃点，我看你都瘦了！” 江耀平也给江芷萱夹菜，看着林宇吃饭吃得少，又给他夹：“多吃点，你这小伙子瞧着都没我姑娘壮实！” 他知道林宇听不见，说话那叫一个震天响。江芷萱隔着一个座耳朵都受不了。 “爸，你说话小声点，他耳朵本来就坏了，你再这么大声说话把他耳膜震破了怎么办，以后要是做手术都做不了就怪你。” 江耀平默默噤了声，一边吃菜一边含混道：“倒是维护这小子，也不见得维护维护我。” 江芷萱起身给他夹了块鸡肉：“我不聋，听得见呢！多吃点。” …… 饭桌上一片祥和，再加上大家对林宇都多加照拂，林宇第一顿饭吃得很香。江芷萱趁此机会也探了探他的喜好，不挑食，就是好像不是很能吃辣，两块辣子鸡就把他辣红了脸。 耶耶第一次来林家也受到了优待，吃到了热乎的蔬菜和鲜肉。江芷萱用废棉布自制了一个狗窝放在客厅，供它睡觉用。 林宇的房间是原来存放东西的地方，已经被吴梅淑女士收拾了出来。摆了新床，铺上了新床单，原来没人住的时候连窗帘都是破破烂烂的，如今已经换上了新的木色小窗帘。 房间不大，但住一个林宇也够了。 江耀平同志看林宇只身前来，什么也没带。再加上天色已晚，他们住的地方虽然是城郊，但奈何他只有一辆摩托车，零下几度的大晚上出去实在不安全。 家里装了两个浴室，卫浴一体，是之前江芷萱上高中时总是抱怨吴梅淑女士早上和她抢厕所装的。 于是她十七岁就坐拥一整个卫浴，现在林宇来了，她本打算大方一回让他共享，但被吴梅淑女士拒绝了。 说什么男女有别，坚决不肯让他俩公用一个卫浴。把林宇推进另一个浴室里，吴梅淑女士拉着江芷萱就往房间里走，江耀频同志也在。 吴梅淑女士坐在床边面色严肃，父女俩排排坐在书桌前对着她。 “今天咱们就林宇这个事必须要开个家庭会议！” 江芷萱点头，也想听听父母对于林宇住进来的看法，如果实在不妥，她就把他养在外面，呸，给他租个房子住在外面。 吴梅淑女士继续道：“第一，为了避免你这个死丫头还闹出别的事，我和你爸愿意收留他一段时间，但人必须得有工作，咱们介绍也好，他自己摸索也好，反正不能在咱家当个废人一样养着。当然，这件事也不急，年后考虑也成。” “第二，明天必须要给他做个全身体检。”说到这，她瞪了江芷萱一眼，“某人最好留个心眼，全身体检出来前保持一定的距离。” “等一下！”江芷萱举手，发表意见“林宇没有身份证，可能体检不了。” 江耀平也举手：“这个没事，现在电子身份证很方便。” 吴梅淑女士给了老江一个赞许的眼神，转向江芷萱时，说了句“土鳖”。 江芷萱：“……” “第三，既然连身份证都没有的话，明天去补办。再给他买点必需品。话先说在前头，这些钱他要么自己出，要么找咱们借。我可不想真养一个儿子。” 江芷萱：“知道了。” 吴梅淑女士发言完毕，给了爷俩三分钟问问题的机会：“有什么想法快说，免得又说我独裁！” 吴女士打了个哈欠，眼神扫过面前坐着的父女俩，二十多年的教龄让她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不过这也只能唬得住老江同志，对于江芷萱只是间歇性有效。 比如现在，正是失效的时候。 她站起来，左手虚握成拳凑到吴女士面前，压低嗓音：“亲爱的妈咪，看到此情此景，她有没有回想起曾经带老江同志回家的场景，有何感慨？” 吴女士一听，眼睛瞪圆了，气得捋起袖子就想揍她，被老江同志拦了下来。 “你再说一遍，你这能跟我和你爸比？我那时候带你爸回家是来结婚的，你这是什么，是带人逃命来了。” “小兔崽子，竟然敢调侃你妈来了，你别拦着我，还有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玩脱了，江芷萱滑跪认错：“妈，我错了，我就知道你和我爸情比金坚。你永远是我的榜样！” 退到门边，她打开门一秒窜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门。 自从高中以来，她和吴女士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成了江家传统。老江最开始还很头疼，后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要时再当个和事佬。 吵架无伤大雅，反正最后还会和好。江芷萱觉得她牙尖嘴利怼天怼地的性格，八成都遗传她妈。虽然在职场上也就占个嘴上优势，但好歹比闷葫芦好一些，至少看起来不好惹。 江芷萱揉了揉脖子，哈欠打到一半时与角落里蹲着的林宇四目相对。 他穿着老江的蓝色套装睡衣，毛上衣的领口有点大，脖子下面的一大片都露了出来。 江芷萱不好意思地撇开眼睛，走上前才注意到他正蹲在耶耶窝前，左手正给耶耶顺毛。 【怎么还没睡？】江芷萱蹲下来，拿出手机交流。 第15章 林宇开始右手比划手势，相处了这么久，江芷萱在手语方面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基本看得懂林宇比划的意思。 【它想跟着我回房间睡，可以吗？】 林宇满是希冀地看着她，等着她表态。江芷萱抿着唇撇开视线，双手比了个叉的手势。 不可以！ 林宇一下就蔫了，看到耶耶想从窝里站起来又把它按了回去。 这人一向心软，江芷萱索性自己当起了恶人：【你先回房吧，房间小通风也不好，你不准偷偷把狗带进去！】 林宇瞥了好几次她的脸色，见丝毫没有缓和，便三步一回头走进房里。 耶耶见他要关门，马上站起来想跑过去，被江芷萱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套上狗绳往后扯。 林宇还露着半张脸在门外不肯进去，江芷萱站着不动盯着他看了五秒，他便缩进去关上了门。 真是一个两个不让人省心！ 她费了老大的力气把耶耶拉回窝里，狗绳的另一端拴在窗户栏杆上。 眼看着耶耶耳朵尾巴耷了下来，她握住了狗爪子，柔声道：“乖乖听话，咱们以后就睡客厅，不能像以前一样在房间里吃喝拉撒了知道吗，今天先委屈一下，明天我给你买豪华狗窝。” 耶耶趴在窝里不动了，嘴里哼唧哼唧发泄着它的不满，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叫唤。 这一点倒是和它的铲屎官很像。 江芷萱笑着摸摸狗头，也进了房间。 第13章 一百条唇语教学 江芷萱八点多就起了，被吴女士吵醒的。 吴女士知道她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起床的尿性，早饭前就开始敲门，每隔十分钟来敲一次，比闹钟还准。 江芷萱忍无可忍，在床上打了一套军体操才揣着一肚子气起床。 换好衣服顶着鸡窝头出房间，她一眼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当门神想进又不敢进的林宇。 【杵在这干嘛？】 林宇撇了撇嘴，竟有些失落：【吴阿姨不让我进去帮忙。】 江芷萱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后推着他坐到桌前：【你别想了，你不仅不能做，还不能吃。】 起床气变了质，她现在莫名想逗他玩，接二连三发了不少抽象邪恶的表情包。 林宇迷茫地抬头，扭着手机的手指泛白，他还冲她笑，在聊天框里敲下几个字：【我不吃。】 江芷萱愣住了，她还以为他会问为什么，结果就这么听话地答应了？她有点不敢相信，罪恶感横生。 【逗你玩的，等会儿带你去体检，要求空腹。不过我会给你打包一份带上。】 林宇点头，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真是说什么信什么，不禁逗！ 吴女士端着一笼包子出来，从他俩中间挤了过去：“江芷萱，顶着你那鸡窝头还不知道洗漱，等会儿你爸从车棚回来就出发，可不等你。” 江芷萱冲她扮了个鬼脸，转身就往卫生间走。 十来分钟洗漱好又吃了两个包子，老江同志也回来了， 家里没有四轮汽车，老江和吴女士只有一辆摩托车和电瓶车代步。刚好能载俩人去县医院。四人裹上厚厚的羽绒服，带上头盔出门。 这片城西郊区，坐落着几十个自建房。三五个簇拥在一起，沿着马路走个十来米就能遇到下一家。 此刻，邻居孙姨正裹着大花袄坐在门前和其他几个大姨围着火盆嗑瓜子，看到隔壁有人出来，她扯着大嗓门就开始招呼：“萱萱回来了，看着变苗条了！” 江芷萱转身跟她招手，心里腹诽着：大姨好眼力，她戴着头盔，包成粽子都能看清她是谁。 “孙姨早上好！” “早上好早上好，这一年多在外面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喜欢的男生啊？”孙姨磕着瓜子，视线频频扫向旁边的林宇，“这个高大的小伙子是谁啊？之前没见过。” “他……”江芷萱脑子转得飞快，还没反应怎么介绍，就被吴女士接过话头。 “你说小林呀，他是我远房亲戚。这孩子也可怜，耳朵坏了也不会说话，在我这住几天。” 这下子，围坐在一起的大娘大婶们眼神都得同情起来。 “是这样啊，那还真是个可怜孩子。” “可惜了，瞧着长得多好啊！” …… 趁着大姨们感慨世间不公，四个人绝尘而去。 江芷萱贴着吴女士后背，搂着她的腰，对于她刚刚的行为很是不满：“妈，你刚刚干嘛说那多啊，交代林宇是咱远房亲戚也就行了，还把他听障的事也说出去？” 吴女士的声音穿过后边后背传进她耳朵里：“那小林又不是只住一天，难不成以后在家里不出门了？早晚要知道的事。还不如直接说。况且咱们家附近那么多人家，你信不信就算我今天说了他是咱家远房亲戚，到明天再传回来的时候没准又成啥了。” “闲人的碎嘴子，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江芷萱打了个寒战，不是冷的是被吓的。说到“闲人的碎嘴子”，她可太有发言权了。 她高中的时候成绩在县城里属于中上游，三次模考成绩也很理想，班主任说她能够冲一个双一流大学。 可是天不遂人愿，她高考前几天开始失眠，整宿整宿睡不好，心态崩了。考试失利。最后只去了一个普通的一本院校。 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街坊邻居都来“关心”她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考了个好学校，将来能不能当大官……诸如此类的问题。 她很难受，什么也没说就把自己关进家里。后来还是吴女士发飙堵住了她们的嘴，可那个暑假她还是偶尔听到闲话。 “听说江家那个小孩成绩平时挺好的，结果高考失利了。” “是嘞，我差点还以为咱们镇上终于要出一个高材生了。” “老吴也真是，自己女儿考不好，冲我们发飙。” …… 虽然这些话语随着时间流逝，如今已没人提起，但江芷萱一回想还是觉得分外窒息。 吴女士说得对，直接说出来也挺好，坦坦荡荡的，把流言遏制在幼苗时期。 ＿ 县人民医院一套体检程序下来，花了四个多小时。把需要空腹的项目检查完，林宇已经饿得想吃人了。 江芷萱赶紧把保温盒里的包子递给他，还买了瓶水怕他噎着。 吴梅淑女士是个急性子，专门办理了加急，下午六点前出结果。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快一点了。几人找了个餐馆吃饭，又往派出所走。 一天在外奔波到下午五点，吴女士才带着大伙儿回家。 她翻了翻手里的体检报告单，瞥了好几眼沙发上端坐着的林宇。 “年轻人身体就是好，除了点外伤，倒是一点内伤都没有。” 江芷萱瘫坐在沙发另一边，一手捶打酸疼的大腿，闻言只掀开了眼皮：“他和我差不多大，才二十多岁，本来就是年轻气壮，能有什么病。” 吴女士不搭理她，抓着林宇的手一脸心疼：“小林受苦了，身上的伤腿上的伤，咱好好养。以后有什么难处，你吴阿姨罩着你。” 林宇不太习惯这种触碰，慢慢地把手挪了出来。他不知道吴阿姨在说什么，只是在她嘴巴不动的那一刻下意识点头。 气氛太过融洽，江芷萱都不好意思出声打扰。视线在林宇身上扫过。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可以减少交流障碍的方法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还来不及细想，吴女士喊她的声音把她惊了一下。 “萱妹崽，进厨房给我打下手。” 说完，她已经戴好围裙进厨房了。江芷萱还没动，林宇倒是先一步进了厨房。 “没事，芷萱帮忙就行，你出去吧。”吴女士打了个往外走的手势，让林宇出去。 江芷萱也窜进厨房，厨房本就狭小，三个人站在里面寸步难行。江芷萱让林宇靠边站，把吴女士往外推。 “妈咪，你明天要上班，快去写教案吧。今天的晚饭我和林宇做，你和老爸等着吃就好了。” “等会儿，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吴女士回头，一脸不可思议。 江芷萱低头解她身上的围裙：“我一直都很积极能干好不好，今天给你露一手！” 吴女士狐疑地看向后边的高个子，林宇捋起袖子已经从冰箱里拿了不少食材出来。 “你们别把厨房炸了。” “煤气开小点！” “切菜的时候长点眼。” “听到没有？” 江芷萱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反手把厨房门关上。 林宇站在灶台前问想吃什么。江芷萱看了眼水槽里的茄子、青椒、小白菜，以及盘子里的猪肉和豆腐。 【就肉沫红烧茄子，白菜豆腐，还有青椒五花肉】 林宇点点头，开始洗菜。江芷萱也开始帮忙。不过她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盘算着这种情况下可能会有哪些交流。 第16章 “把菜递给我。” “别切到手。” “小心点。” …… 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后，把这些话全都记在了手机备忘录上。她打算记录至少一百条日常语录，训练林宇读唇语。 她都为他学了手语，那他反过来精进一下唇语也是应该的。 洗菜洗得漫不经心，林宇都看不下去了。葱白的手指从她手里抽出白菜，又扔了一球大蒜在她手上，指了指门后面的垃圾桶。 江芷萱明白自己被“嫌弃”了，撇嘴蹲到垃圾桶旁边拨蒜。 林宇炒菜的速度很快，电饭煲刚跳闸，三个菜就全部出锅。 老江同志风尘仆仆地进屋，脱了脏的外衣刚好可以吃饭，刚尝了口白菜，他马上觉察出了不对，扭头看向吴女士：“老吴，今天的菜不是你炒的吧？” 吴女士和江芷萱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卖关子。 吴女士：“你猜？” 江芷萱：“为什么这么说？” 两道提问声同时响起，老江同志挺直了背，筷子指向白菜豆腐：“你妈炒白菜会放干辣椒，这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一直都用猪油炒。” 江芷萱拿着筷子就开始鼓掌，不吝夸赞：“哇，不愧是模范夫妻，这种小事都能记得这么清楚，此处该有掌声！” 林宇放下碗筷，也学着她开始鼓掌。 吴女士闹了个红脸，瞪了江芷萱一眼：“吃了几十年我做的菜了，要是还尝不出来还了得。” “这是实话，”老江边吃边附和，“你妈的嘴比我还灵，我做饭的时候凡是味道不对，她都得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吴女士一脸娇羞，嗔怪道：“一大把年纪了还说这些，也不怕孩子笑话。这菜是小林做的，厨艺不错吧！” “确实不错”老江同志竖了个大拇指，“不过你的厨艺也很好。” …… 如果说江芷萱起哄只是习惯性地活跃气氛，那老江和吴女士的一番话则是实打实喂了波狗粮， 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扫视，江芷萱肘了一下旁边傻看着的林宇，给他夹了一筷五花肉，示意他埋头吃饭。 没办法，对于纯粹的单身狗而言，在狗粮面前就得降低存在感，免得被误伤。 吃完饭，江芷萱抢在林宇之前去喂耶耶。倒了五勺狗粮进饭盆里，江芷萱还专门夹了块肉盖在上面，以示“赔罪”。 耶耶也是个记仇的，因为江芷萱昨晚把它拴在客厅的“暴行”，今天这一天都没怎么搭理她。 此刻看在一块鲜肉的份上，才勉强摇了摇尾巴。 然后继续被留在客厅睡觉。 洗漱完回到房间里，江芷萱从书桌上找出一本没用过的厚笔记本，打开备忘录抄写那些日常用语。 还标上【天气】【心情】【姓名】【日常高频用语】等标签。 唇语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教他。 第14章 什么是喜欢呢！ 林宇担当起了每天做饭的重任，江芷萱则沉迷于收集各种日常用语。 她带着他去买菜，带着他逛商场，还带他去看了老江同志的修车棚。 修车棚开在城西一个十字路口处，离吴女士教书的小学不远。老江同志招了个三十多岁的学徒，两人正好能应付过来。 江芷萱告诉林宇，她妈妈和爸爸的工作挣得不多，但把她养得很好，上的学校是县里最好的公办学校，只要是她的要求都会尽力满足。 后来她大学毕业后梦想去大城市赚大钱，可惜她高估了自己，或许她是有能力的，但还没到不可或缺的地步。最后因为受不了一点气，怼同事，怼上司，没了工作。 离开前还被自以为是的领导指责了一番：说她是个被惯坏了的人，这样的性格成不了大气。 她也曾经有过怨恨父母把她教成这样的性格，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父母的错，也不是她的错。人活一世不能总是受委屈，她知道世界上不会有完全的公平正义，但是反抗极度的偏袒和徇私是一种本性，从来不是她错。 她只是不适合这份工作而已，但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所以她江芷萱回来了。 列出一百条日常用语出来，江芷萱开始给林宇授课，她点着笔记本上的每一个字，把语速放慢让林宇看他的嘴型。 林宇有一些唇语基础，学起来很快，一个小时的功夫能完全掌握十多条日常用语。江芷萱随便说一句，他能从笔记本中精准地指出是哪一句。 大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江芷萱盖上笔记本起身往外走。三个小孩站在院门口鬼鬼祟祟地看过来。 “干嘛呢？”江芷萱打开门，低头看着他们。 三个小孩都背着书包，蓝黑相间的校服裹在身上显得很蓬松。江芷萱挑眉，舞水小学的校服真是越发难看了。 带头的小男孩站得笔直，嘴角粘了白色的东西，应该是旺旺仙贝之类的零食留下的。 “姐姐好，我听说吴老师家来了个俏新郎，我想看看。” 一左一右两个孩子也开始附和，满眼期待：“对，姐姐姐姐，我也想看一下俏新郎长什么样！” 江芷萱嘴角一抽，额角突突地疼。吴女士果真没说错，一传十，十传百，远房亲戚传到小孩嘴里就成了俏新郎。 她蹲下来，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假笑：“吴老师家里可没有什么俏新郎，但如果你们实在想进来的话，你们亲爱的吴老师多留了三份寒假作业，刚好……” “不看了不看了”伴随着江芷萱逐渐邪恶的表情，三小孩连连摇头，撒腿就跑了。 逗小孩啊，她可太擅长了！ 一回头，林宇站在唐屋门口看她。江芷萱双手抱臂往回走，路过他时，含混来了句“俏新郎”。语速很快，她敢肯定林宇没看清。 - 新年倒计时十天，沉寂多年的高中班群热闹起来。班长艾特了全体成员，说想趁着大家回家过年，打算一起吃顿饭聚一聚。 班里总共五十来人，三十多人都在群里明确回复赴约，还有十来个推了。江芷萱不喜欢这种无聊寒暄的聚会，刚打算拒绝，一条好友申请消息弹了出来。 她点开一看，头像是一个胖嘟嘟的婴儿，昵称是叶子，验证消息：我是叶雅 江芷萱垂眸，睫毛掩住了眼里的情绪。这个人，她记一辈子。 叶雅是她的高中好友，住一个寝室的饭搭子，江芷萱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叶子’，叶雅也回赠了一个外号“萱草”。 在江芷萱看来，叶雅是个很软弱的人，谁都能欺负她，大声吼她一句都能掉眼泪。江芷萱看不得她被别人欺负便罩了她三年。后来两人去了不同的大学，江芷萱想出去看看，报了最北边的学校；叶雅听她爸妈的话留在了本市一所普通大学。 但即便相隔万里，她们依然无话不谈。可是这样的好友却“背叛”了她。 江芷萱还记得大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叶雅哭诉爸妈要她相亲嫁人的事。她每一句话都在抗议，每一句话都在说她想找个工作自由恋爱结婚。江芷萱很支持她，尽心尽力地疏导，还想了很多办法，让她好好和父母沟通，再不济到外地先工作。 后来，叶雅没有成功离开，事情也败露了。江芷萱不知道她是怎么露馅的，因为她拨打电话过去时是她爸妈接的电话，劈头盖脸骂她居心叵测，撺掇他们家的乖乖女离家出走，说她这样的女人活不过三十岁。 当然，她也一一骂了回去，骂她妈是老巫婆，骂她爸是傻叉，骂她是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敢诅咒她江芷萱活不长，她也咒他家宝贝儿子考不上大学，喜欢男的，生孩没**。 听说她妈最后气撅了过去，还住院了。 吴女士知道这件事后，把她揍了一顿，开始筹钱打算赔偿。江芷萱把那家人咒她活不过三十岁的话说了出来，吴女士瞬间暴怒，钱一摔就要上医院找人理论。 老江同志拖住了她，第二天就上寺里求了块 长命百岁的玉佩让江芷萱戴在脖子上。 那通电话后，那家人再也没打电话过来也没登门要什么说法。江芷萱猜可能是叶雅没给他们地址，或者是求她们息事宁人。 可不管怎样，江芷萱最后还是把她给删了，一点都不懂反抗的人不配当她的朋友！ 思绪回笼，江芷萱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睛在发热，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情愫，她还是点了“同意”。 下一秒，对方发了条消息过来：【芷萱，你回舞水县了吗，去不去聚餐？】 江芷萱看了良久，发了两个字【不去】。 叶雅发了个苦笑的表情包：【这一年挺想见见你的。】 【哦对了。我还是听了我妈的安排嫁给了咱县里的一个土老板，比我大十岁。还生了一个男孩。】 【听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想笑话我啊。笑吧，我已经认命了。】 第17章 江芷萱眉头蹙起，并不想听她说这些：【人各有命，我现在尊重每个人的因果。】 叶雅：【我真的很羡慕你。】 江芷萱：【谢谢，是我应得的。】 叶雅：【谢谢你之前帮了我那么多。】 江芷萱没回，关了手机扔在床头。她心烦得厉害，哪哪都不舒坦。 踩着拖鞋到客厅饮水机接水，她打开窗望向外面。马路上的路灯照亮了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天空中飘着飞絮。 下雪了。 南方的雪总是大晚上下，薄薄的一层到第二天一早就化完了，哪还会有人留意晚上下过雪。 她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水，身后猝不及防传来“吱呀”一声。江芷萱回头看，是林宇。他穿着一身新买的藏蓝色睡衣走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江芷萱问他。 林宇回头指了指江芷萱敞开的房门，后低头打字：【我看到门缝里光线变强了，知道有人出来。】 【你睡不着吗？】 【睡着了，但感受到亮光又醒了过来。】 江芷萱咋舌，这种对光线的敏感程度简直令人惊叹。 林宇见她只穿了身清凉睡衣，从沙发上捞起一张薄毯子给她披上。江芷萱放下水杯顺势拢了拢。 喝水实在没意思，她想起了老江同志藏起来的米酒。她很久之前见他偷喝过，好像是从厨房米缸后面拿的。 她循着记忆打开放米缸的柜子，探着身子扒拉了好一阵，才从最里面抓到了一个瓶子。 凑近瓶口闻了闻，醇香浓厚，是米酒无疑。 江芷萱满意地点头，从碗柜里拿了碗，提着酒瓶回到沙发上，身后一直有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直跟着。 江芷萱朝他招手，把盛了酒的碗递过去，林宇后退一步直摇头。她只好又绕回来自己喝。 真没口福，这可是老江同志酿的酒，那可千金难求！ 江芷萱自顾自喝着，起初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之后逐渐豪迈。 林宇伸手阻止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被她用胳膊肘了回来。 他又打字问她怎么了，江芷萱还是不搭理他。 米酒是好喝，但奈何后劲大。江芷萱喝了小半瓶就醉了。 她眯着眼睛，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林宇有了重影，两个，四个，最后变成了八个。 竟然有八个林宇，她上手去抓，不知抓到了哪，被骨头硌了一下。随后响起吸气的声音，好像不是她的。 最后，扑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林宇边揉着被抓红的锁骨，边从地上捡起薄毯盖在她身上。把米酒瓶子盖好藏回原处，他返回来拍了拍江芷萱的胳膊。 醉酒的人面色绯红，轻盈的睫毛颤了颤便没了反应。 客厅没有空调，大冬天是睡不得人的。他弯腰一只手搂着她的肩，一只手握成拳放在腰下面，咬着牙抱了好几次都没抱起来。 他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臂，除了白，没有一点用，连个人都抱不动！ 叹了口气，他抓住江芷萱的手绕到肩膀上，吃力地扶她起来。靠着墙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江芷萱很不幸地被弄醒了，她皱眉，满脸怒气地瞪着林宇。 嘴唇蠕动：“你干嘛啊，我要睡觉！” 林宇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闭上眼栽倒在他的肩上。腰腹处传来柔软的触感，林宇僵在原地。 触感很真实，他一下就知道那是什么了，还反应过来江芷萱可能没穿内衣。他不敢往下看，脸上腾起一股热气，烧得他嘴唇也越发干巴。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林宇扣住她的肩膀往房间里拖。费一番力气把她拖到床上，脱了鞋裹上被子。 做完这一切，林宇关上门就跑了。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脸还有些发烫，心跳的频率降了下来，却还是越发掷地有声。 他不知道怎么了，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身处云端，轻飘飘地，忽上忽下。 他突然记得初一那年，妈妈和他探讨过什么是喜欢。起因是他总喜欢和同班一个女生一起玩游戏，那个女生突然有一天问他喜不喜欢她。 他糊里糊涂说了句喜欢，那个女生开始以此为由要他天天带早餐，买零食。 妈妈发现他零花钱花得越来越快，问他时才全盘托出。 两人还就“什么是喜欢”展开了讨论。 妈妈说喜欢是一种感觉，不仅是触碰时的心跳加速，更是喜怒哀乐全与她相关，会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会信任她爱护她。喜欢是付出，而不是一味索取。如果两个人彼此喜欢还会产生一种责任感，让对方开心，让对方幸福。 她说那个女生对他是一味索取，没有喜欢。而他的付出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更不是喜欢。 林宇把窗帘拉开了条缝，双手撑着下巴坐在窗前，外面桂花树的枝丫依稀可见。 那么妈妈，芷萱呢，她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第15章 同学聚会 林宇想了一晚上，只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喜欢江芷萱。 没有慌张惊讶，好像就是明摆着的答案一样，他坦然地接受了，甚至为此还感到一丝庆幸。 林宇有了秘密，开始藏着掖着写日记。 他也开始锻炼身体，在房里早晚各做一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遛狗的时候用跑的。 江芷萱发现了他的变化，一早起来只能看到锅里加热的早餐，人和狗是见不到的。 等人和狗回来后，一个比一个累，耶耶趴在窝里吐舌头，林宇也是一头汗，冲她打个招呼就钻进浴室洗澡。 看到林宇良好的作息，吴女士总要开口说她几句。 “你瞧瞧人家林宇，又勤快又健康，你多学学，不做饭至少也得早睡早起，运动运动。” “哦，”江芷萱恹恹地回应，埋头喝粥。 吴女士继续自言自语；“说实话，自从小林来咱们家，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务他全包了，我和你爸清闲了不少，上班回来就有热饭热菜吃。” “说实话，像这种住家保姆一个月工资是你妈的两倍多，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也是无处可去才到咱家来的，菜钱我报销了，你说再扣掉房租，咱一个月给他多少合适？” 江芷萱皱眉，不知道吴女士到底纠结个什么劲：“妈，我说过，林宇以后和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真没必要搞得跟雇佣关系一样算那么清楚。咱们同吃同住，互相关爱就好啦。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那就按月给些零花钱就是了。” 吴女士思考了一番，捞起旁边的手机：“行吧，这么乖的儿子不要白不要，妈这就给他买几身好看的衣服。” “还得托人找个工作，年纪轻轻的，有个活计才有安全感。” …… 吴女士说了很多，江芷萱没几句听进去。她还琢磨着同学聚会的事。 群里已经热闹了两三天了，班长甚至还主动艾特她来不来，之后便一群人在喊“拽姐来不来”。 江芷萱在高中时期是公认的拽姐，吵架从来没输过，连老师给她的评价都是伶牙俐齿，睚眦必报。 不过好在她是有争对性的攻击，平时相处也还和善，同学们对她的印象不错，一见面就是“拽姐，你是我的神”。 再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江芷萱拧着眉脚趾抓地。也不知道高中时期的她得中二成什么样，才觉得此等称呼是殊荣。 群里又有人艾特她，昵称是崔胖子。这个人她还有点印象，好像是语文课 代表来着，每次作业写不完都给她打掩护，两人关系不错。 【萱姐，你可一定要来啊，我听说对面理科一班的也在我们订的餐厅聚，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江芷萱回了个问号：【？】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崔胖子：【隔壁一班有谁啊，当然是闫玉荣也在，他之前不是给你表过白吗？（眯眼笑）】 江芷萱有一瞬间的宕机，在尘封已久放记忆力翻了翻，她想起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闫玉荣，这名字怪耳熟。 她也确实记得高考第二天有人找她表白，不过当时的她满脑子只想着旅游蹦迪，连人都没看清就拒绝了。 崔凯连这都知道？ 江芷萱：【所以呢？】 崔胖子：【当然是再续前缘啦。】 群里的人也不嫌事大，一个接着一个搞怪表情包刷屏。 江芷萱发的那句【没兴趣】很快就淹没其中。 不过最后，江芷萱还是决定去赴约。反正有空，又都是关系不错的老同学，去聚聚也没什么不好。 晚上六点的聚会，江芷萱提前画了个淡妆。黑眼圈太重，不遮一遮实在是不敢见人。 当她背着小包出门时，林宇正系围裙打算做饭。看到江芷萱从房里出来，他动作一顿，看痴了过去。 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羽绒服，扎了个精神的丸子头，脸上应该擦了粉，嘴上还抹了口红。除了气色好些，模样和平常没什么大区别。 第18章 但林宇就是觉得她超好看！ 江芷萱也看到了他，想着有必要交代一下：“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不在家吃饭，你少煮一些。” 林宇迟疑地点头，见她往外走又马上挡了上来，双手飞快地比划。 【你要去哪？】 江芷萱看了眼时间，快五点半了：“高中同学聚会，” 见他还想比划，她直接捏住他的胳膊：“没时间了，回来再说。” 【……好】林宇目送她离开，直到身影消失在院门口才收回视线。 ＿ 聚餐的地方定在半闲阁，江芷萱踩点进了包间。几十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看过来，乍一眼都是陌生的面孔，看着看着也能和高中稚嫩的脸庞慢慢对应起来。 中间戴眼镜的男生先回过神来：“这不是拽姐吗，好久不见感觉变化好大啊！” 江芷萱勾唇一笑，随便拉了个座位坐下：“班长也是啊，戴上眼睛有当年教导主任那味儿了！” 刘班长递了杯果汁过来，故意瞪她一眼：“说什么呢，我才二十多，可不想像那老登一样膀大腰圆还掉发！” 一句话逗乐了一大片，话题也被顺其自然地扯到了教导主任身上。 人没来齐又等了十来分钟，叶雅才匆匆赶到。一进门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出了点事来晚了。” 看到江芷萱旁面唯一一个空位，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坐了过来。 刘班长赶紧打圆场：“谁还没个急事儿啊，理解理解。” 崔凯又拿了几瓶饮料上来，刚好听到班长的话：“对对，能来就行，大家伙儿聚一聚也是好事。” 一个班长，一个语文课代表，随便两句话便揭过了刚刚的尴尬。 饭桌上，大家三五成群地唠着，热闹地很。 坐在江芷萱对面的两女生画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视线时不时从她身上略过 江芷萱夹菜的时候扫了她们一眼，没什么印象。 恰巧对面长头发的女生问起：“芷萱，你不会不记得我们了吧？” 江芷萱：“……有点眼熟。”她尴尬地笑笑。 长头发的女生表情一滞，视线落在她右手腕上隐约可见的水晶手链上，鄙夷之色一闪而过。 几十块钱的东西，竟然也戴在手上。 “我是杨梓嘉啊，高二时咱们做了一个学期同桌呢！” “你也不记得我了吗？我林悦慧，咱俩早自习打瞌睡，一起被请到教室外读书。” 她俩轮番介绍完，江芷萱终于有了点印象。记忆中的这两人一个有点黑，一个有点胖。没想到时隔五年变化这么大。 “记起来了，你俩都变漂亮了好多，差点没认出来。” “是吗，你也变漂亮了，”杨梓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打量着她，“听说你在北方读的大学，这几年在哪高就呢？” “要我说，芷萱这么有魄力的人没准在企业里都当上经理了！”林悦慧眯着眼笑，声音拔高，吸引了旁边一圈的人看过来。 江芷萱喝了口蛋花汤，才不急不缓地抬眸看她俩。好一招捧杀，也不知道她哪里招惹了这俩心眼子窝。 可能她天生耀眼，总爱招人记恨吧！ “那倒没有，就是被大公司给辞退了，这才灰溜溜跑了回来”江芷萱极度坦诚地说了，也没觉得多不好意思，相反还直直地盯着两人看。 周围的聊天声小了，好多双眼睛盯了过来。 杨梓嘉两人倒先不好意思了，眨眼的频率逐渐上升。 “是吗，那还挺可惜的。好好的工作说黄就黄了。” “要我说，一方面是有能力的人太多了，竞争极大，另一方面——”杨梓嘉声音拉长，挺直了背脊，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芷萱，你的性格脾气也得改改，领导不喜欢太有攻击性的人，都喜欢听话的。你这样太容易吃亏了！” 林悦慧也挑眉，当着众人道：“我和嘉嘉都在外企工作，上班就认真当牛马，能忍就忍。下班放飞自我，年假也长，也不调休，年入十几万太容易了！如果你要找工作的话，我们可以帮你介绍。” “不过……你这不讨喜的性格确实得改改。” 江芷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语气淡淡：“你俩当牛马当出优越感来了？是我爸妈吗就想来指责我，要是实在想当我长辈，那麻烦过年给我封一个几万的红包，我尊你们一声阿姨。” 不知是谁想笑出了声，一传二，二传三，周围的看客纷纷开始憋笑。 江芷萱倒是无所谓，该吃吃该喝喝。不过另两位主人公明显怒了。 “你到底在拽什么！”杨梓嘉气得拍案而起。 江芷萱瞥了她一眼，不予搭理。眼看着局势失控，刘班长和崔凯马上开始打圆场缓和矛盾。 此起彼伏说了好多话，杨梓嘉才收了脾气坐回去，还气不过地瞪了江芷萱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难处，说风凉话是会烂舌根的。”一道弱弱的声音传出，众人的目光又被吸引了。 江芷萱震惊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叶雅低着头耳根绯红，手指不安地搅在一起。 空气又一次静默，谁能想到刚刚说话的竟然是一向以胆小懦弱著称的叶雅。 看起来还是那副很怂的模样，没想到敢出声指责。 杨梓嘉正找不到出气口，听到叶雅的话后又炸了：“你什么意思，就事论事在你眼里成风凉话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庭主妇也好意思在这说三道四。” “你……”叶雅抬眸，脸憋红了也没说出半句话。 江芷萱实在看不下去。 “杨梓嘉，你说话注意点，”酒杯磕到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江芷萱怒目而视。“别把你那怨气逮着人就撒泼，牛马还当出高贵感来了？瞧你能的！” “今天这顿饭吃得真怄气，你们吃好喝好，我就不奉陪了！” “唉，芷萱，你们……好好的聚会……” 不顾刘班长苦着一张脸说话，江芷萱倒了杯酒仰头喝下便往门外走。 叶雅也跟着退了出去。 隔绝了喧嚣，两人并排着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江芷萱停了下来，转身面向叶雅：“虽然你说话的时机不对，但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说话。” 叶雅笑着摇头，眼眸中藏满了落寞：“说笑了，之前都是你站在我前面替我出头，我那时候觉得挺容易。现在尝试了一下，真的太难了。” 江芷萱打量着她，在饭桌上时没仔细看，这时候才注意到叶雅苍老了很多，眉眼尽是疲态，好像还瘦了。她突然想起她还生了个儿子，满打满算也就一岁吧，宝妈确实不容易。 刻薄的话语在嘴里过了一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每个人都不一样，没必要为难自己。” 叶雅拢了拢围巾还想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屏幕接了。 “有事吗？” “孩 子我让店员看着，能有什么事！” “高中同学好不容易聚一次会，我为什么不能参加。” …… “我都说了没化妆！” 江芷萱没有偷听的癖好，往旁边挪了几步还戴上了耳机。但叶雅说的话还是一句一句往耳朵里钻，语气隐忍中带着不耐烦。 挂了电话，她露出难言之色：“芷萱，我老公在门外等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江芷萱点头，本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一直等着不走也是想显得有礼貌罢了。 街边确实有一辆黑车等着，驾驶座的窗户半开露出半个光头。叶雅径直坐上副驾。江芷萱往外扫了一眼没看清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第16章 他没你好看 在半闲阁的大厅喝了杯热茶暖身子，江芷萱到路边等车。 晚间的风有些刺骨的冷，江芷萱没戴围巾，把长发散了下来拢住耳朵。已经过去五分钟了，打车界面依然还在寻找车主。 心里刚生出一股烦躁，林宇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出去遛耶耶可以顺便接你。】 江芷萱语音转文字：【太远了，我打车回来。】 被林宇的消息分散了注意力，她内心的焦躁逐渐平和下来。 “江芷萱？”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带着不确定的语调。江芷萱下意识往回看。 一个很高大的男生，长相耐看气质温和，正笑脸盈盈地看着她。 有点眼熟，但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你是——”江芷萱疑惑地看着他靠近。 男人在她一米开外停住了脚步：“闫玉荣，我也是一中的，咱们一届。” 听到他的名字，江芷萱突然尴尬起来。都怪崔凯告诉她劳什子表白的事，现在见到本尊了，留给她的只有尴尬。 “那个……嗯，还有点印象。”她含糊着，低着头不断刷新打车界面。 是因为快过年了吗，这种不算偏僻的地方竟然打不到车？ 第19章 闫玉荣扫了眼她的手机界面，和煦的声音响起：“我今天没喝酒，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吧。” 他拿出车钥匙按了按，路对面停车位上的白色奥迪闪了下车灯。 “走吧，我送你。” 江芷萱最后看了眼还没车主接单的软件屏幕，果断取消打车，追了上去。 车内几乎没什么装饰，一整个简洁风格，也没什么异味。江芷萱坐在副驾目视前方，报了地址后，两人又陷入了沉寂。 不多时，闫玉荣薄唇轻启：“过完年是打算去外面发展，还是留在这里不走了？” 江芷萱的视线落在他温和的侧脸上，如实道：“不走了，就打算在县里找个工作，离爸妈近一点挺好。” 闫玉荣点头，眉间带笑：“确实不错，到哪不是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至少得满足一样吧！” 江芷萱很赞同这种看法，心中的尴尬之感逐渐消散：“我也这么想，不过还没考虑好具体干些什么。” “不着急，私企国企或者编制都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先找一个最感兴趣或者最合适的工作，再求职也不迟。” “嗯，你在哪上班？” “我啊，教育局当个小职员，这年头体制内越来越卷，我二战才上岸。” “挺好啊，工作稳定。” “也就这好处了，买车买房还是得啃老。” “还好吧，孩子就在身边工作，有啥事喊一声就能回家。没准二老心里乐意着呢！” …… 一路上聊了不少，车子拐了个弯沿着小路往城郊开。刚能看到院门，江芷萱就看到了马路边上牵着狗来回踱步的林宇。 看到一辆车开了过来，他停住脚步伸长脖子望过去。看见江芷萱下车时才猛地跑回来。 江芷萱瞥了他一眼，弯腰朝半开的车窗挥手：“今天谢谢你啊。” 闫玉荣视线扫过她身后的男人，将车窗全部降了下来调出手机二维码：“先加个联系方式吧，你要是想谢的话，请我吃顿饭？” 江芷萱扫码发送验证申请：“好，那微信联系。” 闫玉荣收起手机，这一次视线直接落在了林宇身上。林宇也看着他。皱着眉面色僵硬。 “这位是？” 江芷萱拉着林宇的胳膊上前并排站着：“这是我……远房亲戚，家里出了变故借住在我家。” 林宇朝他点头，算是打招呼。 闫玉荣脸上笑容不减：“是这样啊，跟你爸妈一起住不太方便吧，我有朋友正好有空房出租，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江芷萱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住一起挺好，暂时没这样的打算。” 闫玉荣没再多打听，升起车窗开车走了。江芷萱明显维护她的那位远房亲戚，要是再多嘴就不礼貌了。 江芷萱目送车开远后往家里走，林宇提步跟上。耶耶围着江芷萱摇尾巴，他则垂眸不语。 在客厅接了杯热水喝，江芷萱暖和不少。吴女士还没回来，估计在哪个邻居家里唠嗑，老江同志吃过晚饭之后还会回车棚里待到十点下班。 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条狗。 林宇蹲在耶耶的豪华狗窝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频频往沙发的方向看去。 江芷萱感受到他的视线，回头看时他又避开目光。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让她浑身不自在，招手让林宇过来：“有话对我说？” 林宇在她旁边坐得端正，看清她的嘴型后双手虚握摆在大腿上，他只是想问那个男人是谁，但指尖抬了很多次突然就紧张起来。 他站在什么立场问呢？那个男的一看就对小萱图谋不轨，长得没他高没他帅但是个正常人。万一芷萱说喜欢那个男人怎么办？他可以突然走开不听吗？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江芷萱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长时间的冷场让她下意识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算了，不想说就先别说。”她把耶耶唤过来，抱着它暖和柔顺的脖子，“你不想问问刚才送我回来的是谁吗？” 林宇抿唇看着她，眼神里有太多情绪。好奇，不安，紧张，期待。 “他是我高中校友，他理科一班，我文科一班。教室正好面对面。高中时候就几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吧！” 她忽略了表白的事，这种尴尬的事情说出来对谁都不好。 林宇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眼神跟着清澈了不少，心里的纠结少了一半，他也敢说起来。 【我觉得他没我好看。】 江芷萱笑出了声，双手托起耶耶嘴角的软肉作微笑状：“我还以为你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概念呢！” 【那到底谁好看？】林宇不依不饶，他很少像现在这样纠结一件事情，还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江芷萱撑着下巴，明目张胆地欣赏他的脸。这张脸和他的人一样并不具有攻击性，是一种很温和很友好的长相，五官恰到好处地拼凑在一起，流畅又干净。 长得就容易被欺负！不像她，用吴女士的话来说就是个活脱脱刺猬，背面是锋利的刺，生人勿近；正面的软肉只会让极度亲近的人触碰到。 江芷萱自认为没那么尖酸刻薄，但和林宇依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个性。 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林宇的场景，一对陌生人在大街上相遇，交谈几句后，她竟然带他回家了！那么容易就带他进了自己的私人领域。 江芷萱为自己不合理的行为想过很多理由，心情、力量，甚至还觉得可能有荷尔蒙的作用。 这些理由很充分，但又好像都没有切中要害。直到这一刻，她突然灵光一闪。 她江芷萱是刺猬是针尖，遇到别的针尖刺猬只能是互相伤害。但林宇不一样，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无措的气息，清澈的眼神里时常显现不安。他好像需要一些针尖庇护自己，于是她主动靠近了他。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变高尚了，之前同学会上的不愉快也消失殆尽。 林宇歪着头凑近了些，手指在她眼前晃动。他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吗，值得发这么久的呆。 江芷萱从神思中抽离回来，猝不及防地开始点头“你，肯定是你好看。” 林宇愣了一下，眼睛眯成月牙状，白皙的脸颊上一点点 变红。雀跃的情绪在心里无限蔓延。 还想比划什么，开门声响起，吴女士的身影打破了他们之间开始微妙的气氛。 吴女士站在门口拍掉衣服上水珠，抬头看到沙发上坐得很近的两人时，眉头蹙成一团，快步上前挤在两个人中间。 “聊什么呢，看着挺开心，说来给我听听。” 江芷萱的腿被压到了，嘶的一声往旁边坐，嗔怪道：“妈，那么多凳子不坐，偏偏坐我俩中间做什么？” 吴女士脸不红心不跳：“沙发最舒服，外面天寒地冻，我回来看你俩正舒坦得很，那不得也过来坐坐。” “是吧小宇？” 她扭头转向林宇那边，林宇又往旁边挪了挪，他刚刚根本没读到吴女士的唇语，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江芷萱揉着被压疼的大腿肉，还在不满地哼哼。吴女士剜了她一眼，从棉服口袋里拿出一张饼丢在面前的玻璃桌上。 “昨天不知道是谁吵吵着想吃学校门口老刘家梅干菜肉饼，现在买回来了，不吃就扔了喂狗。” 说完，吴女士起身进了房间。下一秒房间里传出熟悉的广场舞音乐。 江芷萱摸起肉饼，还是温热的，正打算下嘴，看到林宇，还是勉为其难地掰了一半给他。 “这是我童年的味道，分给你尝尝。” 林宇撕开手里的脆饼看了看，又吃了一小口嚼了又嚼，眼神亮了。 “怎么样，没吃过吧？” 林宇点头：【没吃过，但很好吃！你很喜欢吗？】 江芷萱已经顾不上字正腔圆说话了，直接单手打字：【当然，从小就喜欢，上学的时候一个星期有五天都吃这个。】 看到答案，林宇吃完最后一口又在手机上敲了半天字后神秘兮兮地回了房间。 第17章 我也会写，不比他差…… 江芷萱一觉睡到自然醒，打开门吴女士和老江同志坐在桌前吃早餐。三人罕见的同框，惊得她又看了遍时间。 9点38没错啊！ 她晃到饭桌前，咬了个饺子进嘴里，含混道：“你俩今天都睡懒觉了？爸不用上班？” 吴女士瞪了她一眼：“还有两天过年，你爸365天都上班得猝死！我看你闲在家脑子都坏掉了，赶紧计划找个工作，天天啃老成什么话！” 气氛开始凝重，老江同志瞥了眼一左一右的媳妇和女儿，马上开始打圆场：“萱仔的能力你还能不知道吗，工作的事好找，开开心心过了年再说。” 江芷萱剥了两个鸡蛋递到他们碗里，赞同地点头：“就是，我才回来几天，年都没过就想让我出去工作，妈你不爱我了！” 第20章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这几天想想要做什么，年后要么开始备考，要么出去找工作，听清楚了？” “知道知道。”江芷萱敷衍着回答，视线瞥向门外，林宇遛狗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现在快十点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妈，林宇干嘛去了，现在还不回来？” “没说，我半个小时发过消息，他说快回来了。正好，咱一家今天出去逛逛买年货，城里热闹得很，出去沾沾喜庆。” “成！” 吃完早餐又收拾一番，林宇牵着耶耶才姗姗来迟。他手里提着一包什么东西，江芷萱没看，接过直接挂在厨房门口。见他浑身冒着热气，抽了几张纸递过去，又推着林宇进屋：“你怎么出了那么多汗，快处理一下，咱要出去买年货了。” ＿ 舞水镇上，汽车堵了一路，街边人潮涌动。菜摊、肉摊，甚至小吃铺前都堆满了人。幸好吴女士和老江同志是小电动出行，见缝插针才不至于堵在半路上。四人刚在街上走了五分钟，江芷萱就和爸妈走散了。林宇的眼睛倒是一直粘在她身上才不至于被人流冲散。 江芷萱给吴女士打了个电话，吵吵嚷嚷中听清了指令。吴女士打算兵分两路，他俩去买肉和菜，江芷萱两个去**联，坚果和糖果。 这些东西超市都有，江芷萱决定带林宇去镇上最大的超市逛逛。 从农贸市场挤出来上鼓楼广场，宽敞处才终于摆脱了人挤人的噩梦。 广场西南处支着一个长摊，入眼是大红色一片，背景长杆上挂满了对联。摊子前一圈又一圈的人围着，热闹的很。 一打听才知道是镇上举办的写春联送祝福公益活动，免费写免费送。 江芷萱踮着脚尖看了看挂在杆上的对联，字很好看，正楷、行楷、瘦金各种风格的都有。 这年头免费又好看的东西可不多，不要白不要。她抓住林宇的手腕见缝插针往里面钻，好不容易站到摊前，刚想说来一副春联，眼前写字的人让她愣了一下。 闫玉荣？这个镇可真小，昨天刚见到的人今天又见面了。 闫玉荣自然也看到了她，笑着颔首：“真有缘，又见面了。” 他扫了眼江芷萱身后高一个头的林宇，视线落在握在一起的手上。江芷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马上松了手。 “确实哈，今天又见面了。”江芷萱看着他将手里的对联递给旁边的老爷爷，问道，“这是你们部门组织的活动吗？” “不是，我也是偶然从舞水融媒上看到，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报名了。” 见他闲了下来，江芷萱马上接话生怕被人抢了先：“挺好，你能给我写一副吗？” “没问题，你先选上下联，刚刚有个老奶奶预订了一副，我写了她的就写你的。”他把春联花名册拿了回来，厚厚一本，江芷萱从第一页开始选。 林宇低垂着眉眼，余光死死地盯着姓闫的一举一动，很不服气。看向认真挑春联的江芷萱时，嘴角扯了扯不受控制地向下拉，阿萱刚刚把他的手甩开了，为什么呢？是因为被姓闫的看到了吗？ 他拉住江芷萱的袖子往后扯。像耶耶无数次咬住他的裤脚往后拉一样， 江芷萱回头看他：“怎么了？” 林宇打字：【我也会写毛笔字，不比他差。】 江芷萱惊讶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在笔记本上写的字，确实好看：“行，要不……你试试？” 身后人挤人也确实不舒服，江芷萱有了想法后便把看好的上下联横批拍了下来，找闫玉荣要了空白对联纸。 “我写得很快，五分钟之内可以写好。”闫玉荣嘴上还在挽留，但听到江芷萱的要求后还是第一时间将对联递给了她。 江芷萱把林宇往前拉，颇有些自豪道：“你忙吧，我突然记起来他也会写毛笔字。” 闫玉荣：“是吗，那挺好。昨天晚上忘了问你这位远方亲戚叫什么名字。” 说着，他转向林宇：“交个朋友吧，尊姓大名？” 林宇下意识开始比手语，他比了个“树林”的“林”，“宇”则用“下雨”的“雨”代替。 江芷萱给他当翻译：“他叫林宇。” “听障？”闫玉荣有一瞬间的表情失控。 江芷萱点头，这年头残障倒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掩饰反而显得自卑。 闫玉荣也察觉到自己过于惊讶的语气，马上恢复了表情管理：“现在医学很发达，助听器，人工耳蜗都有，想想办法应该也能……” “前面聊什么，干什么呢？没看到这么多人等着写对联吗？” “是啊，别浪费其他人时间！” …… 喧嚣声四起，江芷萱没回答闫玉荣的问题，道了声歉后匆匆离开。 但他说的话其实给她提了个醒，如今林宇的生活步入正轨确实应该考虑恢复听力的事了。 助听器既然不行，那就只能考虑人工耳蜗。好像是需要做手术的吧，后期还要维修护理，费用很高。也不知道有没有保险报销。 手术迟早要做，可那笔钱谁来出。林宇自己的存款只有一万左右，她的工作还没稳定。至于吴女士和老江同志劳累大半辈子的存款，她是绝对不会肖想的， 江芷萱心事重重想了一路，十分钟的路程生生拖了半个小时。林宇和她并排走着，见她总是低头看地面不免有些担忧。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看过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事情呢！” 见她没有继续往下讲的架势，林宇继续打字：【想不明白吗？那就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总能实现的，开心最重要。】 江芷萱挑眉，心里的焦躁被安抚了不少。也是，当事人都不急，她忧心忡忡个什么劲儿。他既然觉得现状还行，那就先继续过。江芷萱还不打算打破这份安稳， 现在信息发达得很，其他的事她先上网查查，了解清楚再做打算。 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的，搞到钱再说！ “说得很对，我听你的。”超市大门就在不远处，江芷萱快步向前，“咱们逛超市去。” ＿ 大包小包拿在手里，两个人从超市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四人艰难地汇合往家里赶。 吴女士一向秉持“没事不逛街，逛街吃半年”的原则，鸡鸭鱼肉猪蹄排骨全买回来了，吃一个星期没准都还有剩的。 老江同志扛着一袋米进门，找吴女士一合计，决定打电话让人送罐煤气过来备用。 这些事情不用江芷萱操持，她便只顾着把所有零食分类放在柜里，拿出镶金边的对联纸平铺在桌上，凳子让给林宇坐。 “交给你了！” 林宇点头，拿笔沾墨下笔一气呵成。江芷萱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看到第一个字时，她忐忑的心落了下来。 之前是愿意相信他会写春联，现在是承认他很会写。同样是行楷，他写硬笔的时候是隽秀，写毛笔的时候却气势恢宏。 老江同志也被吸引了过来，右手蠢蠢欲动地跟着写，不吝赞美：“这毛笔字写得好，刷刷刷一下横平竖直有气质。” 吴女士也凑上来，连连点头：“确实好看！” “多写几副哈，要是有邻居上门，我也好炫耀炫耀，当众表扬！” 江芷萱：“……” 两对对联写好，继续铺在桌上等着晾干。江芷萱问他什么时候练的毛笔字。 林宇把毛笔墨水收好，握着水笔在随身准备的便签上写道：【小时候妈妈让学的，十岁就会写了，后来一直都在练习。】 【她说人要有一技之长，尤其是男孩子，要不然……】 他抿着唇不写了。 江芷萱撑着下巴好笑地看着他，把他没写的话接了上去：【不能捕获女孩子芳心，是吧？】 林宇点头，脸又红了。 他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啊，江芷萱咋舌，总感觉自己在调戏他一样。 “外面那俩人干嘛呢！快过来帮忙弄中饭！”吴女士在厨房里喊。 “来了！”江芷萱应到。 ＿ 吃饱喝足，吴女士刷了会儿手机午睡去了。江芷萱在房间里用电脑查资料。 出来喝水时，才发现林宇又跑厨房里去了。高台上盆里已经放着面粉，碗里是小块瘦肉。林宇本人则在固定手机支架，看架势是要拍视频。 “干嘛呢？”江芷萱拿着杯子靠近，出现在手机镜头前。 林宇看到她时眼里闪过欣喜，忙把一个鼓囊的小袋子递过来。江芷萱打开一看，是一袋梅干菜，她又瞥了眼高台上的面粉和肉，全都是做梅干菜肉饼的材料。 林宇接下来的回答也恰好证实了这一点：【我打算做昨天晚上的饼，你喜欢吃。】 江芷萱心里突然暖了一下，怎么说呢，自己无意中说出的喜好能被人记住，甚至对方愿意为你尝试，这种被人重视并爱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第21章 “谢谢你啊，”她真诚地道谢，又踮起脚尖抱住了他的脖子，贴了贴脸后马上放开。 语言上的道谢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开心，可抱过之后两个人都愣了。江芷萱只是突如其来有点尴尬，但林宇是直接红温了，一双眼呆呆地看着她。 脸皮太薄也不是件好事，看着他突然充血的耳垂，江芷萱觉得再不解释一下他得原地爆炸。 她开始胡诌：“咳咳，这是一种西方的礼仪，叫拥抱贴面礼，用来表达高兴和感谢的。” 林宇睫毛翁动，后知后觉地点头。 江芷萱松了口气，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这一会儿没录像，手机已经息屏，她敲了两下屏幕重新唤醒相机：“为啥录视频啊，想做个美食博主？” 林宇摇头：【第一次做这个，想录下来，要是做得不好吃还可以回看找哪一步出了错。】 “行，我帮你。” 趁江芷萱调试手机，林宇偷偷背过身去捧了把冷水抹脸，心跳渐渐平复。身体明明是他自己的，但在面对她时总是不受控制地脸红心跳。 芷萱会不会觉得他很矫情，一点都不像一个男人？ 第18章 新的一年，我要赚钱…… 梅干菜肉饼做得很成功，江芷萱吃了两个当晚饭。 林宇发过来的视频她也看了，人全程没露脸，最多最多就露个嘴巴，但那双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足够吸引人了。现在不是有“手控”这个词吗？应该也就这个感觉了！ 江芷萱越发觉得林宇可以走不露脸美食博主路线，只可惜她之前对发短视频不太感兴趣，对视频剪辑也是知之甚少。要不然她肯定上手剪辑配音。 坐在床头，她发消息给林宇：【林宇，你愿不愿意做自媒体，发发视频什么的，不露脸。】 为了不让对方想到之前不好的经历，她特意强调了不露脸三个字， 林宇很快回复过来：【可以的，我知道好多平台发视频可以赚钱，我肯定会努力赚钱的！】 江芷萱抿唇，她想象了一下林宇说这话的表情，眉头不安地蹙起，眼睛里是小心翼翼的保证。他一向感情细腻，一句话便察觉出她的用意了。 江芷萱安慰道：【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年头互联网也不好混，先找个事做，慢慢来。今天的视频我觉得就挺好，你剪辑一下发某音某站都行。】 林宇：【好！】 看到林宇的回复，江芷萱坐回书桌前翻开厚重的计划本，有半个手掌那么厚。她从初中开始就喜欢在上面写各种各样的计划。 期中期末复习计划，考试成绩对比，单科成绩提升步骤，也有和学习无关的，比如假期减肥计划，野餐前要带的东西…… 时隔两年，她又要开始写了。 江芷萱在新的一页最上方写了“求职planb——教师编”几个字。之前的她满心满眼就是外面的世界，但现在她想留在小小的舞水县当个老师。 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来证明自己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成不了光耀门楣的大人物。既如此那便只求父母健康，万事顺遂，在熟悉的地方过平凡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做好决定，她敲响吴女士的门，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爸妈。 吴女士和老江同志的脸上难掩惊喜。 “真打算留下来不走了？”吴女士用少有的温柔语气说道。 江芷萱眯眼笑得意味深长：“那如果我还要出去，你们支持波？” 吴女士脸一黑，刚握上来的手又撒开：“支持个脑瓜崩，脚长在你身上，你爱往哪跑往哪跑，我管不着。” 气话说得一板一眼的，江芷萱也不闹了：“跟你开玩笑呢，我真打算留在这，考个初中老师。正好接你的学生。” “爸，你觉得怎么样？” 被突然提问的老江同志激情发言：“好啊，要我说咱妞从小就有老师的风范，口才好胆子大，一站就有气势，当老师绝对好苗子！” “那是！”吴女士眼神飘飘，“也不看看是谁培养出来的！” “是是是，大老师好榜样，小老师肯定青出于蓝。” 夫妻俩你一句我一句氛围正好，江芷萱坐在旁边插不上嘴显得多余。 打算离开时，吴女士才记得叮嘱几句看公告备考，说学校今年正好进了个小年轻，她去找人问问备考经验。 江芷萱点头，打个哈欠刚握住门把手时又被吴女士叫住了。 “回来，我还有件事，关于林宇的，先跟你说吧。” “他怎么了？”江芷萱坐了回来。 “我前几天不是托人给他找活计吗，有回音了。说是一家餐厅招帮厨，只要手脚利落就行，1500一个月。你觉得怎么样？” 江芷萱皱眉：“一天工作几小时，有休假吗？” “上午八点到晚上九点，包吃。一个星期休一天。” 江芷萱气笑了：“妈，骡子都不是这么使的吧，一天工作13个小时，就1500的工资，合着一天就50呗。我站在大街上不动就发传单都不止挣50。现在大学生一个月生活费都1500，怎么着，他一个月累死累活就糊个口？” 吴女士也面露难色：“话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残障这两个字一出那些人要么不要，要么就克扣工资。” “所以呢，一个正常的普通人，他开多少工资？” “三千出头吧。” “妈，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对半砍啊，这都不叫压榨，叫直接趴在身上吸血了！残疾人的命难道就是贱命，只配多劳少得？还没上班就开始欺负人了，要是真妥协了那还了得，这件事我不同意！”江芷萱声音拔高，越想越气。 老江同志叹了口气：“人活一世都不容易，要是没有大本事养不了上下老小，能自己糊口也不错了！小宇是个肯吃苦的孩子，去干几个月没准能涨工资。” 这次老江站在了吴女士那边，但江芷萱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他是我带回来的，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我不同意他就一定不会去！没出息的人才会打这种黑工！” 吴女士手往桌上一拍，脾气也上来了：“老娘五十多岁了，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才多大啊，捏着脑阔看不见尾巴，满脑子就是绝不受苦不受累不受气，试问真有人能做到这三点？这世上残疾人多了，断手断脚的我也见过，人家也不像你一样拈轻怕重，也是想尽办法地养活自己，到什么什么欢乐谷鬼屋里当npc，一样活得精彩。” “你护着林宇，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林宇没断手断脚吧，我看他喜欢做饭让他去帮厨也不过分吧。钱的事先不急，老板用得好自然要涨工资。大家一个镇上的，有人欺负他不是还有我们吗？事情不过脑子，就在这喊东喊西，一点长进都没有。” 江芷萱垂着头，双手逐渐握紧。也许爸妈的说法是对的吧，但她还想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想让林宇有另一种出路。 “爸妈，我们各退一步吧。我有三个月备考编制的时间，也给林宇三个月，如果第四个月他不能挣1500回来，你们想让他干什么我都不过问。可以吧？” “随便你。” ＿ 晚上情绪不稳，江芷萱一夜难眠。第二天顶着熊猫眼起床的时候，那副丢了魂的样子把林宇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江芷萱摇头，又打了个哈欠：“没事，晚上失眠了而已。” 【昨天的视频我剪好了，给你看。】 林宇兴冲冲地把手机推到她面前，他昨晚也熬了好几个小时剪视频，把25分钟的慢视频掐到了5分钟，还写了字幕配音。 江芷萱把整个视频看下来，满意地点头。林宇之前直播之余也需要在账号下发视频，这让他在剪辑方面有一定的基础， 【我昨天看了好多好多攻略，打算发某书。你觉得怎么样？】 林宇睁着他那亮堂堂的眼睛兴奋地盯着她，细看时卧蚕下也是乌青一片。江芷萱本打算再敲打一下，见他这么上心也放心了：“好，我支持你一切的决定。” ＿ 自从那晚争执之后，吴女士没再提起林宇工作的事，家里热热闹闹筹备着过年。 除夕的那天很热闹，年夜饭四人张罗着一起做。许久不开的电视准时放起春晚。跨年钟声响起，烟花在空中尽情绽放，声音此起彼伏。 江芷萱也拉着林宇在院子里放烟花。当火花向天上冲的时候，林宇低下头双手合十。 “你在干什么？”江芷萱问他。 【许新年愿望，很灵的！】 “真的？” 【嗯，我去年许的愿望就实现了！】 “什么愿望？” 【离开烟城，去过不一样的生活。】 他的眼睛倒映着火光，像是藏了一整片璀璨星河。 江芷萱勾唇笑了笑，立马对着天上灿烂的烟花许愿：新的一年，我要考编上岸，开始赚钱。 第22章 林宇也昂起头闭上眼睛：新的一年，我要赚钱不要当芷萱的负担。 也许是上天听到林宇的愿望了，林宇在某书上发的第一个视频在春节前后就涨了一百多个粉丝。评论区大部分都在说他的手好看，张力十足。也有回应做梅干菜肉饼成功了的，但寥寥无几。 林宇对此很意外，但江芷萱早就猜到了。不管做哪一行，好的“硬件”都会率先吸引一部分人的注意。 江芷萱也登录账号在视频下流言：哥哥的手真好看，不敢想这么双手为我做饭得有多爽！！！ 这一波操作看得林宇一愣一愣的，江芷萱拍了拍他的肩膀，寄予厚望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脑残粉，别让我失望哦！” 刚说完，手机铃声很应景地响起，“向前跑，迎着……” 休息时间过了，她跑回房间继续复习。 林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不解，他不就是用这双手给她做饭吗？为什么要说“不敢想”。 不过……她叫他哥哥诶！不管了，芷萱怎么做都是有道理的，他负责听话就好。 互联网套路深，林宇还是太单纯。后来江芷萱直接把自己的昵称改成“小宇梦女”，在他的每个视频后面抽象留言，全是高赞评论。 跟评叠了好多层： 【梦女本女啊，视频9点30发布，咱姐9点30多一秒点赞评论。】 【不是吧姐，真的每个视频都有你。评论都不用被用置顶，点赞量就能帮你顶上去。】 【姐，出个抽象文学教程吧。怎么做到宇哥每个视频下都能获得最高点赞量的。】 【抽象姐，我夜观星象算了一卦，你俩有戏。】 【哈哈哈，楼上的，我不信！】 …… 后知后觉，林宇开始懂了：江芷萱树这么个人设是用来增加账号活跃度的。她一发，别人就跟评，评价一多，作品的游览量也就变多了。 林宇每次都想热情地回复她，奈何江芷萱每次都拒绝：“你要树立高冷的形象，怎么能够说这么多话呢。就谢谢，嗯嗯这些就行了！” 林宇委屈地照做，但下次还是不改，依然把自己想说的话先打出来再让江芷萱自己改，乐此不疲。 人设可以是假的，但真话还是得说。他可不想以后养成了“高冷”的坏习惯。 因为他看见江芷萱在看某乎小短文时，在“高冷做作的男人不配拥有老婆”的评论后面点了赞同。 反正这肯定是真的！ 第19章 耶耶不见了 新年过后，一切恢复如初。 老江同志继续早出晚归，吴女士开始上班。母女之间的交流逐渐变多，但大部分都是吴女士找人打听的学校教师招考打算以及备考经验。 江芷萱一直宅在家里，备考之余就是接受投喂，半个月就胖了五斤。 林宇乐此不疲地投喂她，每天拍视频做菜，甚至为了更好发挥他那双手的威力，直接近距离整起了装盘，每天不重样。最后全部落到江芷萱的肚子里。 基于此，江芷萱也不好意思白吃。而是承担起了回复评论和私信的重大工作。 林宇实在不开窍，都知道发挥手的优势了，却不会高冷回复，怎么教都不会。但她又生气不起来，林宇每次发过来的话都特别真诚，看起来就好相处。那就更不行了，万一被人缠上怎么办。 晚上九点准时在ipad上登录两个账号回复粉丝评论，至于不必要的私信，她一般直接忽视。 两个平台账号的粉丝量都在增加，每天增得不多但几天累计下来也都有好几百了。等粉丝数上千，就能开橱窗挂链接什么的，还能接广告！ 回复完评论，江芷萱点进微信看了看朋友圈。叶雅在三个小时前发了祝自己24岁生日快乐的文案，配图是一桌饭菜还有一个小蛋糕。 江芷萱又看了她朋友圈主页，她很少发朋友圈，基本上都是些风景和小孩的照片，那个传说中的土老板从未出现过。 她返回来跟评了一句生日快乐，虽然友情不复从前，但到底还是认识的朋友。 消息提示音响起，是闫玉荣发过来的约饭消息。 江芷萱突然记起来半个多月前自己好像还欠他一顿饭来着。但说实话，每天被林宇 投喂，她已经没有想去外面吃饭的欲望了。 可答应下来的事还是得做到。 江芷萱：【可以啊，你什么时候有空。】 闫玉荣：【我六点下班之后都有时间，你呢？】 江芷萱：【我都可以。那就明天下午六点？】 【好，】闫玉荣很爽快地答应了。 正当江芷萱觉得对话结束的时候，他又发了消息过来：【本来早就想约你，那个写春联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初八，紧接着开始上班，便推到这个时候了。】 他这番话说下来，搞得江芷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来那顿饭该她主动请的，结果给忘了不说，对方还真诚地解释为什么现在才联系。 想到这些，她也认真起来：【本来是我该主动提起的，过年事多给忘了。你想吃什么，川菜，湘菜还是别的，我来订餐馆。】 【不用那么麻烦，咱们先散步看看夜景，然后吃夜市好了。介意我带着爱犬出来吗？】 江芷萱眼神一亮：【怎么会呢，我也养了一只狗，咱们可以一起遛狗。】 她正想着可能会尴尬呢，有耶耶在的话应该会缓解不少。 将复习计划压缩了一半，江芷萱五点半准时出门。耶耶趴在门口朝她摇尾巴。 江芷萱上前给它戴上狗绳，rua了rua它柔顺的头：“今天我带你出去玩，开不开心？” 耶耶像是听懂了，中气十足地叫了两声。林宇看到她带着包要出门，碗一扔就跑了出来。 【我要和你一起出去遛耶耶。】他比划完就开始拖围裙。 江芷萱摇头：“我约了朋友吃饭，对方也带了狗，所以我打算带耶耶出去。” 林宇默默地把围裙重新系上，看起来有些失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9点吧。” 林宇抿唇不问了，朝她挥了挥手作别。看着江芷萱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脸上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对于江芷萱的朋友，他除了那个姓闫的，谁都不认识。 姓闫的？他眼睛睁圆了。芷萱出去不会又是和他见面的吧！ ＿ 闫玉荣给她发了定位，是个十字街道路口，离她家不远，走十分钟就到了。 闫玉荣在路边的公交站台前坐着，已等候多时。看到江芷萱，他站起来打招呼。 “你就住在这附近吗？”江芷萱和他并排往前走。耶耶好像很喜欢新朋友，上前嗅个不停。 闫玉荣指了指西南角的一栋房子：“我在这边买了套房，离我工作的地方近。” 江芷萱朝他指的地方望去，打趣道：“有车有房还有稳定工作，你这条件在相亲界简直是顶级香饽饽的存在吧！” 闫玉荣笑得腼腆：“还好吧，主要还是父母的支持。相比起目的性太强的相亲，我还是想要自己慢慢谈一个。” “你觉得我怎么样？”他突然问道。 这一句毫无征兆的话让江芷萱有些懵，表情僵住：“挺好……的吧，你为人温文尔雅，长得也周正，再加上我刚刚说的那些，真挺不错。” “是吗，但我不是很想听你说这些官方又疏离的评价。”他转头看她，神色复杂。在江芷萱察觉到视线看过来时又马上移开。 江芷萱眼神四处乱瞟，已经开始尴尬了。闫玉荣说的话奇奇怪怪的，就好像想说什么又隐藏着不说，欲说还休，这让她很难受。 前面的两条狗狗配合着他们的步伐慢慢走着，时不时一起嗅嗅同一块石头或者遗落的纸屑。江芷萱对狗的品种了解得不多，但她知道闫玉荣的爱犬是条边牧，好像被称为狗狗界的高智商。 她开始生硬地转移话题：“……这条边牧叫什么名字？” “它呀，叫包子，”闫玉荣把狗绳往后拉，“大学毕业的时候，它前主人也就是我外地室友带不走它，就送给我了。室友非常隆重地搞了个交接仪式，当时我在吃包子，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好随便的名字，江芷萱弯腰招呼小修狗：“包子过来，让姨姨摸摸。” 包子一摇一摆走了过来，黑色的尾巴摇得欢快。它歪着头主动蹭了蹭江芷萱的手掌，软软的毛发从她掌心划过，把她吊成了小翘嘴。 “真可爱！” 恰好耶耶也跑了过来，撑起前掌摸包子的另一只耳朵。画面太美好，江芷萱没忍住拍了张照。 闫玉荣也趁机逗了逗耶耶。 接下来的聊天基本上都在包子和耶耶的养护方面展开，江芷萱总算摆脱了尴尬。两人沿着河边小道绕了两圈，便去了夜市吃烧烤。 吃饱喝足后，江芷萱还打包了一份带回去。 二月末的夜晚依然寒冷，呼吸间水雾缭绕。路灯昏黄，一人一狗的身影往前移动。 第23章 江芷萱戴着帽子低着头，她没有穿高领的衣服，只能缩着脖子才能抵御冷风。 耶耶原本配合她的步伐走着，不知看到了什么停顿一下后突然加速起来。 江芷萱拉不住它，只好跟着它跑。 前面的岔路口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江芷萱一眼就认出是林宇。他戴着她之前买的围巾，正低着头无聊地踢地上的小石头。或许是心有灵犀，在江芷萱看向他的一瞬间，林宇也抬头了。 耶耶高兴地围着他转，狗绳绕着他的腿缠了好几圈。林宇摸了它的头手忙脚乱地把腿解救出来。他站直，马上把围巾取下递给江芷萱。 【很冷，你戴着吧！】 江芷萱看他里面穿着高领毛衣，也就没推脱，马上用围巾蒙住半张脸。 “你在这等多久了？”她问他，望了眼前面黑洞洞的路。 林宇在空中写了个“30”，江芷萱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半个小时前是九点。她出门前好像说过九点会回来。所以他就在岔路口等了半小时？ 好傻啊，这个人！ “以后别出来等我了知道吗，我又不会把耶耶拐跑了！”江芷萱把烧烤盒子递给他，拐进了小道。 这条路一直延申到城郊的一个村，又窄又偏，一直以来都没有修路灯。 林宇打开手电筒，紧跟着她。手机上笔记里的文字映入眼帘：【这条路太黑了，走路很危险。】 江芷萱默不作声，斜上方的呼吸声时远时近，惹得她脸上开始发热，心跳也快了。怎么办，她好像因为林宇天黑来接她这件事有点心动。 还有他的呼吸声怎么听起来有点欲，勾得她像是犯了心脏病一样。幸好黑灯瞎火的，没人看到她脸红的样子。 回到家，江芷萱不顾林宇欲言又止的模样直接冲进了房间。 吴女士改了一半的试卷出来喝水，学生惨不忍睹的成绩正惹得她心烦，看到江芷萱毛毛躁躁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窝进房间，快十点了还不知道洗漱！” “还有你！”她回头看了眼站在客厅不敢动的林宇，“大晚上出去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才来几天路都不熟就到处乱跑。” 林宇蔫了吧唧地听她说完才敢往房间里走。 回房第一步先上秤，再从床头把日记本翻出来，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2月20日，天气晴，体重：（14～20日）＋1千克 今天阿萱出去和朋友玩了，我不敢问她和谁玩。算了，只要不是姓闫的就行。万一是他呢，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没事的，我感觉阿萱不会喜欢他，毕竟他长得不比我帅，写字也没我好看，嗯，没事的。 笔上这么写，但林宇还是失落。至今为止，他还搞不清芷萱对他有没有不一样的感觉。 另一边，江芷萱在床上滚了两圈才逐渐平复了心跳。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上别人会是什么样的状态。或许是因为18岁才来生理期的原因，她在感情方面也不开窍。再加上她的嘴跟淬了毒一样，更是让无数男人望而却步。 她记得大一放暑假的时候，吴女士给她讲过一个笑话：说是一对夫妻结婚三年一直没有小孩儿，去检查发现两人从未有过xing生 活，然后问他们原因的时候，两人以为只要躺在一张床上就能生小孩了。 吴女士笑得前俯后仰，江芷萱则一脸鄙夷：“妈，这个笑话也太冷了吧。凡是学过生物的人都应该了解人最基本的生理结构。找不到口我还能理解，像他们这样的明显就没接受过最基本的义务教育。” 随后，她开始面不改色普及初中生物知识。吴女士愣了，随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的女儿不会娇羞、不会脸红，甚至可能不会有男朋友。 也的确如她想的那样，江芷萱又单身了四年。 不过此时此刻，江芷萱开始迷茫了，她站在镜子面前，盯着倒映出的皱着眉头的女人。不笑时有点高冷，笑时又带着些高深莫测，总之怎么看都不太好相处。 她不会真喜欢林宇了吧！不对不对，应该还达不到喜欢的层次，最多就是惺惺相惜。至于为什么会脸红，江芷萱归结为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异性相吸引起的荷尔蒙在躁动。 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她终于可以静下心来继续备考了，今晚目标：先背一个小时知识点再刷一套真题！ - 晚上奋笔疾书熬到十二点半，早上八点，江芷萱又被吵醒了。敲门声不断，她怨气冲天地爬了起来。 “谁啊！”她吼了一声，眯着眼皮找鞋穿，嘴上还骂骂咧咧，“要是没正事，你就死定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江芷萱一把拉开门，目色沉沉：“什么事？” 林宇悬在半空的手放下，神色焦急，眼睛红了，双手焦躁地比划：【耶耶不见了！】 “什么？”江芷萱滔天的起床气烟消云散，她环视一周，脸色也变得严肃认真，“耶耶怎么会不见呢，你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林宇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七点半起床就没在堂屋里见到它，窝里没有，到处都没有。我还到外面找了，常去的地方都找了！】 江芷萱拍着他的肩尽力安抚：“没事的，爸妈起得早，我先打电话问问他们，你先别急。” 她按着他坐下，又倒了杯温水让他喝，随后马上打电话。吴女士和老江同志是六点半左右起的，说耶耶那个时候还在堂屋里。 那肯定是爸妈离开后门没关紧，耶耶偷跑出去了。 林宇拉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跑，指了指屋门口安装的摄像头。江芷萱懂他的意思，这个监控是三年前安的，她手机应该能调出视频。 几分钟后，调出的监控视频显示耶耶在6点50的时候出了堂屋门穿过院子，往城里的方向走了。 江芷萱心里咯噔了一下：城里人多车多，再加上狗贩子也不少，她不能保证耶耶会遇到什么危险！ 林宇迫不及待地往外走，江芷萱马上跟上。邻居的大婶大娘也起得早，江芷萱上前询问，无果后只好沿路继续找。 一路找一路喊，到了岔路口依然没有耶耶的身影。林宇停了下来，江芷萱在他身后半米的距离停下，她看见林宇的肩膀在轻轻抖动，他在哭。 江芷萱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耶耶陪着他度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日子，如今走丢了，他一定很难过。 她想宽慰他几句，但却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安慰，总之现在所有的话都显得苍白。 眼看着他选了条路还想走，江芷萱站不住了，拦住他不让他继续向前。 “你这样毫无目的地找不是办法，”看到林宇空洞发红的双眼，江芷萱越发不好受，“你先跟我回去，没准耶耶就回来了！” 林宇看着她，眼泪向下淌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耶耶会被欺负的，我要去找它。它连人都不敢咬，它需要我！】 他情绪激动，喉管里一阵沉重的呜咽声断断续续，他绕开她就要要跑，江芷萱将他一把抱住。 “你冷静一下，我们先回去等等好不好，耶耶那么聪明，它就算跑出去也会找到回来的路。你相信我。” 江芷萱踮起脚尖靠在他的肩膀上，双手轻拍他的背。 “咱们先回去等一天，要是明天耶耶还没回来，咱上城找。” 像这种城郊乡村，监控很少，路边有监控的房子又没住人。除了等没什么办法。 林宇被江芷萱强硬地拉回了家，为了防止他一个人瞎跑，江芷萱直接搬到堂屋里复习。 回来后，林宇坐在沙发上对着门外发了会儿呆后，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做了早餐，江芷萱没复习进去，一双眼一直粘在他身上。 他好像有意让自己忙起来，刚做完早餐没吃什么就开始问她中午的菜谱，江芷萱翻了会儿冰箱，根据现有食材报了三个菜。 林宇架起手机面色麻木地又开始做饭。江芷萱坐在一边叹气，心里祈祷耶耶平安无事地回来。 这时候微信语音通话铃声突然响起，竟然是闫玉荣打过来的。他找她什么事？江芷萱狐疑地接起。 “闫哥，找我有事吗？” 闫玉荣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我家包子今天早上从家里跑出去了。我找了一圈后在楼下草丛里找到了它。你家耶耶也在。嗯，你应该懂吧？” 江芷萱欣喜之余又充满了震惊，感情耶耶相中了包子，大清早千里迢迢跑去约会了！ “所以……它们现在……” “还没分开”闫玉荣看着眼前这两条狗面露尴尬之色，随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包子，“那个……我家包子也挺好看的，配个种应该……没问题吧。” 孩子先斩后奏，作为老父亲也没有办法，也只好厚着脸皮询问亲家的意见了。 江芷萱深吸一口气看向厨房里忙碌的铲屎官，没问题吗？她怎么感觉有大问题呢！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老父亲得大发雷霆吧。 第24章 况且你家是儿子，我家是女儿。包子拍拍屁股滚蛋，可之后怀孕产子都是咱大姑娘的事啊！ 江芷萱这么想着，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发个位置，我马上过来。” 趁着林宇还在洗菜切菜做准备工作，江芷萱关了录像把他拉出来。 “现在有两个消息，都是关于耶耶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林宇空洞的眼神马上有了聚焦：【真的吗，好消息，我要好消息！】 他激动地抓住江芷萱的手腕。 “找到耶耶了，它安然无恙。” 林宇松了口气眼睛又红了：【那它现在在哪？我去接它。】 “这就是我要给你说的坏消息，”江芷萱顿了一下继续道，“它跑出去约会了，对象是一只边牧，长得……还行。” 林宇脸上的笑没维持几秒，马上垮了下来：【那只狗的主人是谁？】 “闫玉荣，你见过几面的。我跟你说，幸好是他，要不然我们都不能这么快找到耶耶。”江芷萱自顾自地说着。 林宇的脸色堪称愤怒，后槽牙咬地咔咔作响。 又是他！ 情绪变化过于强烈，再加上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林宇眼前一黑就要摔倒。江芷萱赶紧扶他。 “你还好吧？” 【我要鲨了他！】 江芷萱：“……” ＿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怡香苑小区。闫玉荣在小区门口等着，包子和耶耶在他一左一右低头吃狗娘。 看到熟悉的人，耶耶狗粮也不吃了，摇着尾巴就晃悠过来。它露出迷人的微笑，轻咬林宇的裤腿像在撒娇。 林宇蹲下来摸摸头，心中有苦无处说。 你倒是开心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抬头看了眼蹲坐在闫玉荣身边吐舌头的包子，他想鲨狗的心都有了，又看到姓闫的和芷萱相谈甚欢，他更是气得心口疼。 给耶耶扣上狗绳，他起身冲上去一把揪住闫玉荣的衣领。林宇虽然不够壮实，但好在身高上不输闫玉荣，至少气势上来了。 江芷萱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掰他的手：“先冷静一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闫玉荣头保持上仰的姿势，盯着林宇张红的脸突然笑了：“兄弟，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你也没有给你的狗绝育啊，难免的事！” 林宇怒目而视，手 臂收紧了。江芷萱几番拉扯后无果，脸色也冷了下来。 掰不动手是吧，那我还掰不动你的脸！ 江芷萱捧着他脸正对她：“放手，你这样能解决问题？” 林宇皱眉，委屈地撇嘴。僵持了一小会儿，他还是放手了。 江芷萱代他道歉：“抱歉啊，耶耶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条宠物，所以难免心急了。” 闫玉荣整理好衣领，瞥了眼臭着一张脸的林宇后摇头：“没事，我想……我能够包容他。” “要不这样吧，耶耶万一怀孕的话，我愿意承担产检费和孕期营养费开支。最后要是生了，我挑两只小狗养也可以。” “……”江芷萱正想说话，林宇拉住她的手，神色激动。 【我不需要，我自己照顾耶耶，生出来的狗狗也是我的，我送给领居养也不会给他。他带着他的狗不准出现在耶耶和我面前。】 江芷萱想帮他传达意思，林宇又拉住她，抿着唇眼神闪躲：【还有你，可不可以也别见他？】 江芷萱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下意识地点了头。和闫玉荣转述清楚后，两人牵着耶耶往回走。 一路上，林宇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勾起的嘴唇就没下来，甚至看耶耶有些累，还体贴地慢了下来。 江芷萱一头雾水，她严重怀疑林宇刚才的愤怒是装的，纯粹是为了争孩子抚养权。 “你很高兴？” 林宇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嗯嗯，我家耶耶很有可能要当妈妈了，这很值得高兴啊。而且孩子全是它的，没有人争，为什么不高兴？” 江芷萱竖了个大拇指，心态很好，继续保持！ 第20章 把我的幸运给你 网上说，狗狗配种有高达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 二十天后，耶耶的身体果然发生了孕早期变化。林宇担心它的身体状况，叫上江芷萱到宠物医院给它做了孕检。 他认真地记下了医生说的注意事项，回家第二天又在另一个平台开了个号发爱犬的孕期食谱。 江芷萱：“……” 经过一个月的积累，林宇前两个美食博主的账号已经有了起色，粉丝量都上了千。如今已经可以开通一些线上渠道赚到钱了。 林宇尝到了甜头，又开始想方设法地在其他平台开新号。江芷萱自然支持他的决定，毕竟多尝试有利于增加成功的概率。 江芷萱的复习也进入了关键时期，如今离考试只有一个月了不到，她待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林宇知道她要考试，除了吃饭时间会敲门，其他时间很少打扰。 江芷萱自己也很重视这次机会，真题已经刷过两遍了，还写了一本半的笔记，手机使用时间一天不足两小时，平板却频繁播放重点网课。在学习方面她对自己有信心。 但架不住高强度复习带来的心理压力，江芷萱考前一周失眠了。晚上十二点上床，凌晨一两点也不一定睡得着。她越苦恼就越心急，越心急就更睡不着。 半夜起来上了两次厕所，江芷萱彻底没了睡意。披了件外衣，坐到沙发上发呆。 沙发正对着一面墙，被老江同志取名为状元墙，因为上面挂满了江芷萱从小到大的荣誉。三好学生、单科王奖状，各种比赛取得的证书，还有她和同学们的合照。 林宇刚跟她回来的那天就在这面墙前站了很久，很新奇地把每个奖状和照片都看了一遍。江芷萱为了考验他，就让他指出所有照片里哪个是她。林宇眼神很好，很快就全都指出来了。多亏了她从小到大没什么变化。 想到这些，江芷萱嘴角向上弯了弯，但很快又觉得失落。是啊，她明明从小到大都很优秀，但总是关键时候掉链子。中考的时候一分之差无缘高中强基班，高考的时候心态失衡无缘更好的学校。 她好像总是这样，一边觉得自己很优秀，一边却一次又一次失误。或许她就是天生气运不好的那类人吧！ 眼睛有点酸，江芷萱抹掉了还没流出来的眼泪。 身后有开门声，她不回头就知道是谁。自从耶耶怀孕之后，林宇半夜总要起来查看它的情况，甚至还要给它盖被子。这些她也是在失眠的这段时间知道的，前天晚上起来上厕所还碰上了。 看到江芷萱坐在沙发上的背影，林宇有些惊讶，看了眼窝里睡着的耶耶，他径直向沙发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了？】他绕到江芷萱面前，视线扫到她发红的眼睛，心里一紧。 江芷萱恹恹地看他一眼，收回视线：“没什么，睡不着。” 林宇不问了，挨着她坐下：【那我陪你坐会儿。】 江芷萱把头转向另一边，林宇的存在感很强，清浅的呼吸，身上的皂香都能打断她的思绪，最后让她的情绪达到顶峰。 她转过身来盯着林宇的眼睛：“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林宇摇头。 江芷萱沉声自言自语：“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让自己很失望，以前是，现在也是。我那么努力地奔向我的目标，最后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失之交臂。这几个月我很努力地复习备考，可马上要考试了，我又开始失眠。我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掉链子！” 她捂住脸，小声地啜泣。她不想让林宇看到她哭，一点都不想。 林宇说不出话，心里着急之下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芷萱哭，他们第一次见面芷萱被辞退的时候都没有哭过。 林宇心里很慌，直到看见兜里露出来的半截手机才眼神一亮。 手腕被抓住，江芷萱偏向另一边抹掉眼泪才看过来，皱着眉略微恼怒：“干什么？” 林宇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江芷萱扫了一眼，视线顿住。 手机上显示的是xxx品牌方关于不锈钢锅广告邀约，发送时间昨晚8点。 昨晚8点？江芷萱突然记起来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登录账号回复评论了。 【这是几个月来我接到的第一个广告，谢谢你。】林宇眉飞色舞地比划，嘴角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 “谢我做什么，这是你自己的本事。”江芷萱别扭地转过头。 林宇侧着身子又闯进她的视线：【怎么会呢，要是没有你，我还在泥淖里出不来。做自媒体也是你一直在启发支持我才做的。还有，你忘了吗，你还帮我管理了所有账号的私信和评论。】 【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好，你让我变得特别幸运。真的，别对自己失望。】 第25章 江芷萱的眼睛又开始酸了，这次是被感动的。她仰起头使劲往脸上扇风才把眼泪憋回去。谁能想到啊，她明明听不到林宇说话的声音和语气，只凭借手语就能让她感动得稀里糊涂。 太煽情了，她有点不适应：“别说了，让我先缓一缓。” 林宇停止比划，蹲下来给她递纸。他保持仰视她的姿势，直到她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哭过一场，江芷萱才如释重负。压在心里的石头突然空了，让她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谢谢你陪我。”她垂眸看向蹲在地上的林宇，他的睡衣买大了一号，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他锁骨以下被衣服虚掩的部位，皮肤白净，呼吸间细腻的纹路上下起伏，让她老脸一红。 林宇眼睛弯成月牙形状，他笑起来很好看有像春风化水，万物舒荣的感觉。江芷萱觉得明星和他相比也不过如此。 江芷萱犯花痴的时候，林宇抱了上来，他双手抱住她的肩膀没有多余的动作，脸颊往她侧脸上贴。 男人的脸颊有点凉，这显得江芷萱的脸很热。 “你……”江芷萱卡壳了，这个动作很熟悉，她之前做过，那时候她骗他是外国表达感谢的礼仪，他不仅信以为真还学会了。 江芷萱没有躲开，这么近的距离她能听到他强劲的心跳，江芷萱只犹豫了一秒，就顺势靠在了他的脖子上。 林宇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正 卯足了劲用别扭的姿势在手机上打字，他还有话要说，但抱得太快让他没有发挥手语的空间了。 手机递到前面，恰好正对江芷萱的脸，上面的字也刚好能看见。 【我觉得我一直是和很幸运的人，我愿意把我身上的幸运都给你，让你考试顺利达成所愿。】 江芷萱勾唇，直接用他的手机语音输入：“好啊，那我得抱久一点，让运气一直延续到后天考试。” 说完，她手臂攀上林宇的腰，头枕在他肩上，抱得更紧了。 林宇身体僵硬着，保持跪坐在沙发边缘的姿势不动。安慰完人，他才发现这个距离很危险。 江芷萱的头发挨着他下巴，可以闻到栀子花的味道。林宇喉结滚动，但又不敢吞咽，怕打扰到芷萱。每个和芷萱接触的地方哪怕隔着衣服都好像在发热，把他浑身灼得有点难受。 时间久了，他的腿跪得有点发麻，但江芷萱还是一动不动。 睡着了吗？他推着江芷萱的肩膀往后倒。 江芷萱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撒下一片阴影。她睡着了的样子还带着微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情。 林宇也坐上沙发，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觉。这一个月他很努力地在多吃，但体重似乎没长多少。他不确定能不能抱动芷萱，万一抱不动摔下来，芷萱醒了会发脾气的。 林宇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一刻。还早，吴阿姨他们六点多才起，他可以五点抱她回房间。 把小毯子裹在江芷萱身上，他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沿也睡了过去。 ＿ 五点多，手机的振动让林宇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着睡了，江芷萱像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林宇从沙发上坐起来，抬头就和吴女士四目相对。他愣住了，随后慌乱地从沙发上下来。 吴女士脸色沉得可怕，谁能想到呢，早起上个厕所的功夫，就看到沙发上蜷在一起的两个人。 这一幕让她气血上涌，睡是睡不着了，就看看这俩人是不是脸皮厚到可以一起抱着睡到天亮。 还好，林宇那小子提前醒了。 吴女士双手环在身前，昂昂头示意他回房间，怕他不明白什么意思，又压低声音道：“杵在这里干什么，回去睡觉！” 吴女士身上有一种与身俱来的威压，林宇一向敬畏从不忤逆，他抿唇回头看了眼江芷萱，往房间里走。 直到他关了门，吴女士顶着一肚子火气坐到沙发上。 怕什么来什么，之前和萱崽眉来眼去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好了，半夜直接抱在一起睡觉！ 吴女士叹了口气，这么多天她也能看出来林宇是个善良又老实的孩子，但他一个连自己都顾不好的人，又怎么可能照顾好小萱呢。 她从房里拿了床被子给她盖上，披了件外套就着堂屋桌上的台灯写着什么东西。 ＿ 江芷萱一觉睡到九点，睁开眼的时候还一脸懵。昨晚她好像抱着林宇睡着了，然后就在沙发上睡了一宿？看着身上两层被子，江芷萱心情大好地伸了个懒腰。 算他有点良心，还知道回房睡觉的时候给她盖被子！ 早饭是鸡蛋面条还热在锅里，江芷萱一边吃着一边在堂屋里转了一圈。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江芷萱把早饭吃完也回房间继续复习。 一个小时之后，门外传来声响，应该是林宇买完菜牵着耶耶回来了。 江芷萱写字的手一顿，想到了昨晚那个拥抱。她要不要出去和他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失态。 脑海里不适时地回想起昨晚抱着他哭的场景，江芷萱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心都有了。 天哪，她竟然在清醒的情况下抱着个男人哭！她都没在她妈面前哭过！ 不行，还是得解释一下。免得无坚不摧的高大形象被破坏。 江芷萱打开门，林宇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她出来才勉为其难地笑了笑。正酝酿着怎么开口，林宇倒是先站起来比划：【你睡着后，我就回房间了。】 趁着江芷萱皱眉没反应过来，林宇回房关门一气呵成。 江芷萱看着紧闭的房门自言自语：“我知道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不是，我都还没说话呢，他跑什么呀！” - 林宇失魂落魄地坐在书桌前，盯着桌上揉皱了的信纸发呆。那是吴阿姨早上出门前递给他的，说要他好好看看。 黄色信纸上，褶皱横生，泪痕依稀可见。 【大早上不方便说，我就先把我的想法写一下。林宇，你是个好孩子。善良、有爱心、勤劳、坚强。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和你一样的品质。但作为江芷萱的母亲，我不会认同你和她之间这种涉世未深的爱情。 恕阿姨直言，每个人都有或大或小的缺陷，但你的生理缺陷很严重。因为听障，你自己的生活都难以保障，难道你要让我的女儿跟着你一起受苦吗？你能保护她吗？你连报警的能力都没有吧，她受了委屈倾诉的时候，你能马上回应吗？不能吧。 在你自身的问题都还没有解决的时候，我希望你和芷萱保持距离。不要让不必要的情感影响到各自的生活和工作。】 几百个字，击碎了林宇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深深的无力感捆绑着他，任他沉没、窒息。 第21章 这条项链给我包起来…… 那天谈心之后，江芷萱心态好了很多，笔试稳定发挥。 但林宇似乎变了一个人，开始整天心事重重沉默寡言，和江芷萱视线不期而遇的时候会突然躲开。这种变化很微妙，微妙到江芷萱只能堪堪察觉到他的变化，但却无法看到他沉默之下隐藏的克制。 江芷萱一向直性子，便寻了个由头直接问林宇是不是在躲她，林宇矢口否认。没办法，她也只好掩下心里的不舒服，先将此事搁置。 第68天，耶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也有了临产的一些征兆。林宇给它在堂屋里搭了三个窝。但耶耶似乎都不满意，到了晚上则叼着毛毯进了林宇的房间，在靠近窗户的角落里自己搭了个窝。 这是它来家里以后第一次进林宇的房间里睡觉，吴女士从来不允许宠物进房间里过夜，说是卫生问题和细菌感染。但这一次没有阻止。 林宇蹲在它旁边守着，眼睛不知不觉间又红了。耶耶建窝的地方和在烟城那个昏暗房间里的窝位置一样，都在正对着床尾的那个角落里。 在那个地方，耶耶陪了他一年。没想到竟成了耶耶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林宇从晚上十点一直守到半夜两点，江芷萱也搬来个小板凳等在旁边，困意实在扰人，她撑到一点就趴在床沿上打起了盹。 凌晨三点，耶耶终于开始发动了，它吐着舌头四肢都在用力，第一个宝宝涌了出来，耶耶一点一点给它撕开胞衣舔舐干净。 第一只小狗拥有边牧同款花色，林宇看到它就想到了那只拱他“白菜”的边牧以及……它讨人厌的主人。撇了撇嘴，随后把它捧在手掌心上。小家伙眼睛闭着，爪子却不安分地蠕动，粉红色的舌头露了一点出来，也不知道在嘬什么。 林宇嘴唇勾了起来，耶耶生的孩子就是可爱，怎么可能像那只傻狗！ 江芷萱被这边的动静吵醒，也凑过来看小家伙。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刚出生的小狗，新奇得很！ 林宇把小狗放进垫着报纸和棉花的篮子里，下面还垫着加热毯，刚好给出生的小狗提供了暖和的环境。 第26章 紧接着，耶耶的第二个宝宝也出生了。这只长得有点……一言难尽。身上的黑色斑块分布不均匀，脑袋上倒是均匀了，一半白色，一半黑色。 江芷萱有八分颜控，咋一眼看小崽子的时候还不太能接受。但想到至少比网上看到的“抽象修勾”要好些时，也就没那么难接受了。 简单的窝里，耶耶吐着 舌头不停走动，四条腿上全都湿漉漉一片，生下两个宝宝后，它似乎累得厉害，腹部不停起伏。 第三只宝宝是在半个小时之后降生的，耶耶实在没了力气，胞衣全权交给铲屎官撕开。 生着生着就没了墨，第三只小崽子是纯白色的。林宇高兴得很，为耶耶强大的基因感到庆贺。 江芷萱蹲在篮子旁边看，林宇好几次想让她摸摸狗崽子，她蠢蠢欲动后又拒绝了。 吴女士总说她没轻没重，每次被她抱脖子都感觉会被勒死。江芷萱虽然一直否认自己力大如牛，还时常夸自己是芊芊淑女，但这种时候，她还真怕把这手指头长的小东西给戳死了。 两人又守了一个小时，耶耶已经睡了过去。林宇上前探了下它的肚子，应该没了。 耶耶两个小时的生产结束，江芷萱终于遭不住困意回屋睡觉，林宇收拾好房间躺到床上，倒是丝毫不见睡意。他还在盘算着给三个小家伙取名，叫什么呢？他默默打开搜索软件搜“宠物名字大全”。 看了一圈，林宇都不太满意。总觉得差点意思。要不……还是让芷萱取名字吧，她取得名字肯定好听。 可惜他不知道，江芷萱也是个取名废柴，当林宇把难题交给她的时候，她看着窝里吃奶的三个小家伙陷入了沉思。 叫什么好呢？ 她瞅了眼老大，妥妥边牧翻版；又瞅了瞅老二，长得些许潦草；最后视线停留在老幺身上，一白遮百丑，简直就是耶耶迷你版。 她胸有成竹地点点头，转身在常年挂在墙上的迷你小黑板上写下三个名字：“小帅、丧彪、小美” 这下轮到林宇沉默了，他第一次对江芷萱露出质疑的眼神，仿佛在问她“取这些名字是认真的吗”。 江芷萱梗着脖子跟他解释：“小帅小美就是根据性别长相来取的嘛，很贴切啊！还有丧彪，它……它虽然长得差了点，那就希望它以后威武霸气咯。怎么样，我说得还有道理吧？” 林宇反应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头，越琢磨还越觉得名字好，尤其是丧彪，确实霸气，就像芷萱一样，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 取名字的事一锤定音，小家伙们开始一天一天长大。 半个月后，江芷萱的笔试成绩下来了，排名再发前列成功进入面试阶段。吴女士很高兴，江芷萱也松了口气，对于面试，她对自己很有信心，毕竟她从小到大性格外向不怯场，口才还不错，这让她在面试上的阻力降到了最低。 毫无疑问，江芷萱在半个月后的面试依然很顺利。之后更是一路绿灯，直到录取名单公布出来，她的名字赫然在列时，她悬在心中的石头才落了下来。 她几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只需要等着九月份开学就可以上班了！ 终于睡了个安稳觉，江芷萱又回到了晚上不睡白天不起的状态。公告出来的第二天正好碰上周末，吴女士提议全家一起出去聚餐，老江同志一听，亘厂里的同事说了一声，第一个点头同意。 “咱萱崽出息了，以后就是一名优秀的中学老师，和你妈妈一样教书育人，庆祝，确实要庆祝！” 说着，他马上找到萱仔崽的微信，大手一挥就是200红包。江芷萱也不客气，第一时间点了接收。 老江同志的钱大部分都在吴女士手里存着，身上一个月也就留下三五百喝酒钱。每次江芷萱考得好拿了奖状回来时，他又会抽出两百块给她奖励。 江芷萱觉得挺好，这样一来既攒了钱，还可以让老江少喝些酒，简直一举两得！ 吴女士在镇上新开的火锅店预订了包间，火锅店位置好，虽然不大，但生意还不错，他们下午五点多到的时候，店里一楼都快没有座位了。 服务员引着他们上二楼包间，又将菜单递过来。 吴女士让江芷萱点菜：“今天想吃什么，你决定，我买单！” 江芷萱眯了眯眼睛，势必要吴女士出一出血：“那我就不客气了哟！” 她点了个鸳鸯锅，上了七份肉三份素菜。下火锅店时候，想到林宇不怎么吃辣，便把荤的素的都丢了一半进白汤锅。 饭桌上氛围热络。江芷萱自己吃的同时，还不忘用公筷给大家夹菜。 “妈，这个羊肉丸超级鲜，你尝一下。” “老江老江，你最喜欢的土豆粉。快把碗伸过来点。” 轮到林宇了，江芷萱无意识地把声音压了下来，什么菜都往他碗里夹。 “多吃点多吃点，你的手腕都还没我的粗，太不像话了！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年糕，你尝尝。” 年糕快到碗里的时候，江芷萱又给夹了回去：“稍等一下，我给你撒点芝麻。” 林宇有些无措，如果此时只有他和芷萱，他会很高兴的。可是现在对面坐着吴阿姨和江叔叔，他都不敢抬头看他们。 吴女士咳嗽一声，嘴角拉了下来：“自己要吃什么自己夹，芷萱坐下，好好吃饭！” 江芷萱撇撇嘴，把沾满芝麻的年糕放进林宇碗里才坐下。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一行人走出店门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吴女士不急着回去，又领着大家去逛商场。 “咱县城里的商场就属这个嘉惠最大，是萱崽刚上大一的时候建起来的，楼下是超市，搂上是衣服、首饰什么的，还有一层专门供年轻人玩的，叫什么电玩城吧！萱崽你还记得不？” 在等红路灯的空挡，老江同志唠嗑时，下意识摸了根烟出来。 “我知道啊，大学寒暑假回来，我都会来这玩。不过……后来出去工作后，倒是有一两年没来过了。”江芷萱瞅了他一眼，看到他点烟，眉头一皱就想去掐。 老江同志赶紧挡住她的手：“烫，我来我来。” 粗糙的手指往烟尖上一掐，抖落一层烟灰。老江同志把剩下的烟继续别在耳朵上。 吴女士剐了他一眼：“在外面你爱抽烟我管不着，一家人面前你还抽，要大家吸二手烟才开心是吧，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是是是，手比脑子反应得快，下次肯定注意。”老江同志自知理亏，顺着吴女士的话继续道。 商场里人来人往，几人没有什么必需品要买，也就一层一层慢慢地逛。 第一层是一圈家具还有精品店。老江同志拿了个平底锅爱不释手，想着要不要买个回去摊煎饼。 江芷萱则拉着吴女士逛起了精品店，这种老少皆宜的地方倒也适合她们，江芷萱挑她喜欢的发夹手链，吴女士则看捶背神器和腰靠。 半个小时也买了几件东西，出来时老江同志和林宇也把平底锅全款拿下了。 吴女士无奈地凑到她耳边笑道：“我和你爸之前在北方打工，那边不是最兴吃煎饼吗，你爸现在也好那一口！” 江芷萱点点头：“行，那我趁这段时间有空去学学烙煎饼，等爸过生日的时候，我要亲手做给他吃。” “得了，天天说大话，画的饼都能把你爸给撑死！” “哪有！” …… 坐电梯往上一层，是服装和贵重收拾区。吴女士拉着她进了金饰品牌店， “挑一个喜欢的，妈送给你当礼物！” 江芷萱扫了眼近处的首饰，没一件低于四位数的，犹豫道：“要不……” 站在旁边的店员噙着微笑，适时开口道：“女士，我们这边的……” 江芷萱插不上话，再加上吴女士在后面推着她向前，也没再说什么。 “这款锦鲤莲项链，共16.28克，由莲花和锦鲤构成，鱼戏莲叶间，……” 江芷萱盯着这款项链看，柜台里的内饰灯光打在上面闪着金光，样式很漂亮，她很喜欢。 就是价格有点贵，六千多的价格比吴女士一个月工资要多。 “喜欢这个？”老江凑过来眯着 眼睛看上面的图案，“喊你妈买。” “算了，挺贵的。” 吴女士看了眼价格，直接让店员把项链拿出来：“不贵，几年都不见买一次，几千块钱还出得起。” “乖，试戴一下。” 说着，吴女士把她的外套脱了下来，店员给她戴上项链。 镜子里，江芷萱光洁的脖子上点缀上了一圈金黄。 吴女士很满意地点头：“多好看啊，你就是平时不喜欢打扮，整天蓬头垢面，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戴个项链到脖子上，整个人都生动了吧！” 江芷萱也笑了，让店员取下来，还是觉得不要。 “妈，别买了。你和爸这几年身体不好，留着钱买保健品或者出去旅游都好啊。我现在真不需要这些金饰，到时候我去学校，难不成戴着金项链上课？那不是遭人非议吗。等我赚了钱，我自己会买。你们的钱自己留着享受生活吧。” 第27章 吴女士还想说什么，江芷萱先一步推她出去了：“好啦，我不就是找到了一个工作吗，这年头谁不要工作赚钱，真没必要搞得这么声势浩大。” “确定不要礼物？” “谁说的，礼物肯定要啊，妈，要不你给我选一套衣服吧，那种看起来能显示老师威严的衣服。” 吴女士笑了起来：“别买了，找你妈我借一套就得了！” “不行！” 母女俩嬉笑着往外走，林宇和老江落在后面。女人之间的谈话他们插不进去，只能在后面当背景板。 林宇跑到老江前面，打字示意要去厕所。老江才叫住前面要踏入服装店的母女俩。 江芷萱看向林宇：“要上厕所？我带你去找。” 吴女士把她拽了回去：“你去干嘛呀，你爸闲着呢，让他俩去。” 林宇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人去就好。比划完就跑了。 上完厕所再出来时，他特意绕了一圈重新回到了金饰店。然后踮着脚偷感十足地往对面的服装店看去，人都在里面，也没发现他。 “先生，你干嘛呢？”店员警惕地盯着他。 林宇礼貌地笑了笑，指指江芷萱试戴过的那条项链，打字给店员看：“这条项链给我包起来。” 第22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江芷萱试戴项链后说话的时候，是斜对着林宇的。林宇没看清江芷萱的口型，并不知道她说了什么。 他站在旁边，只能尽力地调整位置读懂她们说的话。可惜她们说得好快，他还没翻译过来就说下一句了！ 他只知道江芷萱不要那条项链了，那条项链又被收回到了柜台里。 林宇觉得好奇怪，明明芷萱看到项链的时候是喜欢的，为什么后面不要了。 是嫌太贵了吗？ 林宇看向价格，个、十、百、千，然后偷偷点开自己的微信余额，个、十、百、千、万。还好，他买得起！ 自从来到芷萱家里之后，他负责做饭，吴女士每个月会报销买菜用的钱，所以，他只需要在狗粮、罐头以及狗狗玩具方面花钱。以及，下载某乎子开通包月vip，在江芷萱扣扣嗖嗖开了包月vip又偷偷取消后，面临即将过期，犹豫要不要再续一个月的时候，让她登录自己的账号。 那时候，江芷萱会问他喜欢看哪类小说，林宇勾着手指说喜欢看悬疑类的。其实，他很少看小说。只是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翻开浏览记录，看看芷萱在看哪些小说。 大女主复仇爽文、重生之前夫给我当狗、恶婆婆吃我两锤、甜到捶床的青梅竹马文、好看的双男主……芷萱看得很杂，林宇每篇也就看两眼就退出了。 他不太感兴趣，甚至在某个瞬间觉得那些会不会看坏脑子。但转念一想，只要她喜欢就好。 再加上他三个账号陆陆续续也做起来了，第二个月接了一个广告有了几百块钱，第三个月又多了一些快一千了！后来，芷萱一直在和广告商协商，把广告费也提了上来，他能赚得就更多了。 他现在有钱了，只要是芷萱喜欢的，只要他能买得起，他都会给她。 为了避免过于显眼，林宇拒绝了店员给的袋子，拿着巴掌大的红色礼盒走了。他小心地把盒子放进口袋里，确定不会掉出来才往外走。 翎一个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林宇取出来一看，是芷萱的视频通话。 【你跑哪去了，快过来！】视频里，江芷萱的脸带着嗔怒，她已经逛到第三家服装店了，林宇竟然还没回来！没了继续挑衣服的心思，她跑到店外打了电话，特意将店门上的名字露出来。 林宇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赶紧往服装店跑去：【肚子疼，我马上就来。】 林宇和他们会合后，继续往楼上逛。第四层是电玩城，吴女士和老江同志已经走不动了，坐在长凳上休息。江芷萱倒是活力满满，拉着林宇就要进电玩城入口。 “那你俩就先休息，我先去玩咯！” 吴女士的声音被甩在后面，恨铁不成钢：“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玩那些。玩就玩嘛，还拉什么手！” 老江同志倒是满不在乎：“二十多岁有童心正常，拉个小手怎么了，要我看，小宇来咱家做上门女婿也蛮好，脾气好体贴又会做饭！” 吴女士瞪了他一眼：“你倒是什么事都想得美！” …… 江芷萱买了100个游戏币，先到玩偶区抓娃娃，预算是50个游戏币。她自己先抓了十次，一次都没抓住。后面实在没了信心，就交给林宇玩，自己在旁边看着。 林宇到草莓熊玩偶机器前，先把控制按钮摇晃了几下，猫着腰和机器里的钩子齐平。他眉头轻轻蹙起，眼神格外认真。他在不断调试爪子的角度，江芷萱看看机器，又看看他的侧脸，没看出一点门道。 又调试了几次，林宇总算按下按钮。爪子钩住了一个玩偶，可到了半空中没钩稳落了下来。江芷萱趴在玻璃前哀叹，虽然她并没有很想要一个草莓熊，但到嘴边的东西又飞了，难免让她觉得可惜。 林宇又重新找了个角度，按下按钮，这一次抓得比较结实，爪子上升到最上面也没有抖掉，看到草莓熊从出口出掉出来，江芷萱扯着林宇的衣袖忍不住尖叫， “啊啊啊，，你也太棒了吧！” 林宇把草莓熊放在她手上，笑得腼腆：【你还想要哪个，我给你抓！】 江芷萱两眼放光，一连在好几个娃娃机前徘徊。最终在预算之内，抓到了三个玩偶：草莓熊、大白鹅、小青蛙。 她很满意，心里盘算着应该回本了。 随后，江芷萱寻着之前的记忆把好玩的项目都玩了一遍，最后以单隔间的唱歌室收尾。 唱歌室小是小了点，但好在特别隔音，玻璃也是单向透视的，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江芷萱大学寒暑假的时候很喜欢来这k歌，五个币就能唱20分钟的歌，比ktv便宜多了！ 如今带着林宇来这，江芷萱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是一种和他一起重温青春美好的温馨感。 她倾情演唱了几首杰伦的歌，林宇撑着下巴盯着她的侧脸，他听不到声音，但也不妨碍他活跃气氛，上半身跟着自己的节奏左右晃动。 20分钟很快结束，江芷萱意犹未尽，她抽空看了林宇一眼，男人端坐着，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就是很乖的样子。她继续掏游戏币的手一顿。 好吧，在下一轮唱歌之前她想先逗逗旁边这个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男人！ 【你想象一下，你觉得我的声音好听吗？】她问道，眯了眯眸子。 林宇毫不犹豫地点头：【肯定很好听！】 “可是之前很多人都说我唱歌跑调，除了声音大一无是处。”江芷萱皱着眉嘴巴一撇，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林宇急了，双腿从凳子腿上的铁杆上放下来，头摇出了残影：【不会不会，在我心里，你的声音比任何人都好听！】 江芷萱扑哧一声笑出声，她知道这些话肯定有哄人的成分在，但搭配他认 真严肃的表情莫名让她心情大好。 她挑眉，勾手让他靠近一些。林宇不明所以，但还是挪了下椅子往这边靠。 江芷萱玩心大起，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幽幽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林宇只觉得脖子有点痒，伸手摸了一下，一脸疑惑地看着江芷萱。问她刚刚是说话了吗？ 江芷萱没解释什么，只一个劲示意他点头。林宇依旧一头雾水，但还是第一时间跟着照做。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看得江芷萱都快不好意思了，感觉自己在调戏懵懂无知的良家少男。 她的脸嚯的一红，赶紧撇开，抓了一把游戏币就一个劲往充值口投。过了一会儿，另一只手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她低头看向那只纤细分明的手，再沿着白色卫衣一路向上，最后定格在林宇脸上。 她稳住心神问他怎么了。林宇指了指大屏幕上的充值数，5个游戏币，她稀里糊涂地放了六个进去。 ……好吧，她又有理由说服自己再多玩20分钟了。 ＿ 五月份的夜晚是凉爽的，穿一件衬衣加一件外套，迎面吹着晚风散步是一件很舒适的事。 高大的路灯洒下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行人身上，前后呈现出四个人影。 江芷萱和吴女士走在前头，说着不被人知晓的悄悄话。林宇跟在她们身后，空出个影子的距离。 老江同志落后得最远，他想抽烟，吴女士不准，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抽。 林宇一路上都盯着地上江芷萱的影子看，越靠近路灯，她的影子越短，到两个路灯中间时，她的影子会拉长，颜色也会变浅。这时候他朝前的影子就会和芷萱的有重合。 林宇觉得这是顶好顶好的事，因为吴阿姨管不着他们影子的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勾手，甚至亲吻。 手摸到裤子口袋，林宇想起来里面还放着一条项链，他一腔热血买了下来，但现在又不知道怎么送出去了。 第28章 芷萱连爸妈送的都不要，会收他的吗？万一她要他退了怎么办？ 林宇决定找一个她不会拒绝得日子送出去，9月21日是芷萱的生日，那个时候送她肯定会收下的。就是时间久了些，还要等四个月。 不过也没关系，四个月后他肯定又能把钱翻倍地挣回来，芷萱也不会说什么了。 回到家，江芷萱分了一个青蛙放进林宇的房间里：“这是报酬，送给你了！” 林宇点头，等芷萱离开后，笑着揪了下咧着大嘴的青蛙耳朵。 知道她为啥不要你波？因为你长得太丑了！ 想到这，他抬头看向书桌旁镶在墙上的镜子，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露了出来，他捏了下鼻子又把脸搓了几下。 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红色的印记，但那张脸还在。他又把额头上垂下来的刘海撩了上去，露出整个额头，还好，也不丑！ 林宇刷视频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些长得很漂亮的人，男的女的都有。 他翻出收藏的几个“氛围感帅哥”跳舞视频对比了一下，感觉自己也不差，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整体看起来也还顺眼。 不对，林宇凑近了些，镜子里，他的下巴冒了颗小痘。趁着他变大变肿前，他赶紧翻出了杀菌消炎药膏。 做完这一些，他终于躺了下来。睡着之前还琢磨着要把下巴上的胡茬剃一剃。 第23章 这算间接接吗？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月。耶耶的孩子们长得越来越壮实，吴女士觉得家里养这么多狗到处乱窜不太好，再加上附近也有邻居上门问她家狗子卖不卖，便找林宇商量可不可以卖出去几个。 林宇最开始有点伤心，但想到吴阿姨的顾虑也有道理便答应免费送给邻居。 他有自己的考量，邻居都离得近，他和耶耶什么时候想看一眼都能看到。再加上不收钱，他要是发现有人虐待耶耶的孩子还可以名正言顺地要回来。 消息一出，第二天就有人来领养了，都是些相熟的老人。江芷萱对他们都挺熟悉，也知道他们曾经养过狗有经验。经她相看过后，林宇才同意抱走。 很快，小帅和小美就被抱走了，只留下趴在地上打滚的丧彪。林宇摸了摸它的粉红色肚皮，松了一口气。一眼看上去长得潦草怎么了？也不影响咱们丧彪是个微笑天使！ 从那以后，林宇出门遛狗的时间就更长了，除了绕着既定路线走，偶尔还要带着耶耶和丧彪去大爷大妈聚集唠嗑的地方“家人团聚”。 - 自从吴女士知道林宇做博主能赚到钱之后，便放弃了让他去餐厅帮厨的想法，之后又将目光转移到江芷萱身上。 还有好几个月才秋季开学，江芷萱天天窝在家里发霉也不是办法，吴女士暗地里到处找兼职。 “现在有三个兼职，你选一个。”吴女士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江芷萱的房间，将她从游戏里面拽出来。 江芷萱放下手机，对眼下的情形有些发懵：“什么……什么兼职？” “城郊路口的奶茶店，佳惠商城门口的水果铺，还有电影院放映员，你选一个去兼职。” 江芷萱想了想，觉得一直宅在家里也确实不太好，便选了城郊路口的奶茶店。 那个地方离家很近，走十五分钟也就到了。 “确定了？不许反悔啊！”吴女士拿出手机就要联系店老板。 江芷萱打了个哈欠，从凳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声音含糊不清道：“你都帮我找好了，我还能不去？对了，工资日结还是月结？” “月结，你学校发通知九月上岗，去做一个月也不影响。明天上岗哈，早上八点不要迟到。” 吴女士说完，从她房间里出去了。江芷萱关了电脑，定了早上七点二十的循环闹钟。想到反正要外出，便直接在外面吃了。说实话，她有点想念阿婆家早餐店的小混沌了！ 这样想着，她给林宇发了消息：【明天不用准备我的早餐了，我要去兼职顺便出去吃。】 林宇正坐在书桌旁剪视频，看到江芷萱发过来的消息，马上坐直： 【你要去哪里兼职？】 【去多久？】 【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江芷萱对林宇的这些问题都见怪不怪了，她只要一出门，他就会追着问这些。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她小时候也总这样，老江同志经常不在家，家里能陪着她的只有吴女士。所以每次吴女士拿着车钥匙要出门的时候，她都特别紧张，会跟在吴女士身后问可不可以带她一起去，如果答案是不能，她就眼泪汪汪地求她早点回来。 江芷萱小时候很怕黑的，尤其是一个人待在一个空旷的房子里。 林宇毕竟是她带回来的，对她有一些依赖也能理解。江芷萱盘腿坐在床上，语音转文字把他的问题一一回答。 第二天7点20的闹钟准时响起，江芷萱磨蹭了5分钟从床上爬起来，又花了10分钟把自己收拾好，挎上小背包，出门前正好赶上吴女士去上班。 “动作还挺迅速，正好，我载你去！”吴女士回头看她一眼，戴上头盔。 江芷萱瞄了眼时间，才三十五不到，路上吃个混沌走过去刚刚好。八点奶茶店才开门，去那么早还不是要等。她拒绝了吴女士的提议，看着吴女士绝尘而去后，又折回来喝了杯清肠热水。 吴女士一走，林宇早餐也不吃了，从墙上的挂钩处取下狗绳。这是出去遛弯的信号，耶耶和丧彪两个马上跑到他面前拱腿，一拴上绳子便直接冲了出去，在院子里四处嗅嗅，要不是林宇使劲拉着，估计这会儿已经到大马路上了。 江芷萱赶紧出去帮忙，生怕像上一次一样，某人鞋子都还没穿好就被扯了出去。 【走吧。】林宇将狗绳牢牢箍在左手手腕上，右手比划道。 江芷萱愣了一下：“你要跟我一起去？” 林宇点头：【顺便买菜。】 行吧！江芷萱把门锁上，将钥匙交到他手里叮嘱他好好保管。路过阿婆家早餐店，她点了份小份混沌。店老板由之前的老婆婆换成了一个中年男人，估计是 她的儿子。9块钱20个，价格相比她读高中的时候涨了一块。 江芷萱尝了一个，满意地点头。还好还好，味道传承得不错，一如既往地鲜美。 林宇坐在她对面，耶耶和丧彪趴在桌子底下。 “你吃吗？”江芷萱用勺子舀了一个递过去。 林宇垂眸看着她手里的塑料勺子，她刚刚好像用这个勺子吃过吧，他能用吗？ 见他没反应，江芷萱正想缩回来，却不想下一秒就被抓住了手腕。 林宇低下头就着她的手把馄饨吃了下去，还舔了下嘴唇。 【好吃！】他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让江芷萱晃了眼。 有点性感是怎么回事！江芷萱回避视线，舀下一个饺子的时候才惊觉她好像直接用自己的勺子喂的。 呃……他应该没注意吧！ 时间没允许她再多想，而是加快了吃混沌的速度。江芷萱有轻微的洁癖，但如果对方是林宇的话，她可以大方一点不计较。 林宇的耳朵红了，他想的则是同用一个勺子算不算间接接吻。 7点57分，江芷萱到了奶茶店，也正好赶上店员来开门。 “我到了，你回去吧！”她把丧彪的狗绳交到林宇手里，说道。 林宇点头，心里默默记下了位置。他挥了挥手，看着江芷萱进店才离开。 刚进来的店员正在角落里换工装，看到来人后马上跑到收银处：“你好，请问需要喝点什么？” 她戴上印有奶茶店logo的鸭舌帽抬头看向江芷萱。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白白嫩嫩的，还带着稚气未脱，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吧。 “你好，我是这新招的兼职。”江芷萱上前说明来意。 小姑娘眼神亮了，把店员专用通道打开：“快进来快进来，店长姐姐确实说今天会来一个兼职，你姓江对吧，江姐姐你好！” 一口一个江姐姐的，弄得江芷萱都不好意思了：“你多大了呀？” “我18，高考之后就来兼职赚点生活费。” “你等一下哈，我给你拿套工装。” 说着，她踮起脚尖在柜子上格翻东西，一分钟的功夫就把一套崭新的工装递了过来。 江芷萱穿工装的时候，小姑娘还在碎碎念。 “真的太好了，自从店长姐姐上个星期有事请假之后，就一直是我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忙不过来。” “江姐姐来了，会好很多！” …… 江芷萱起初还担心和店员相处不来呢，没想到是个亲和力拉满的小妹妹，第一面就热络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江芷萱问。 “苏棠，流苏的苏，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棠。” “很好听的名字！” 第29章 随后，苏棠开始教江芷萱怎么点单和收银。这是最简单的，苏棠刚来兼职的那天，店长姐姐也是先让她做这一步入门。 等各种设施熟悉之后，就可以上手做奶茶了。 第一天在奶茶店上班，江芷萱整体感觉还行。不算特别累，但也谈不上很悠闲，毕竟要从早上八点干到晚上九点，一天120块不是很值。 但遇上苏棠倒是解了不少烦闷。 下班之后，两人结伴从店里出来。 江芷萱低头整理衣领的时候，苏棠肘了肘她的胳膊：“江姐姐，路对面好像有个人在等你。”： 江芷萱抬头，正好看到林宇在对面的路灯下朝她挥手。 “江姐姐，那是你男朋友吗？”苏棠压低声音道。 江芷萱表情僵了一下，摇头：“不是，他是我……” 远房亲戚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苏棠就抢答了：“那就是还在追你咯，长得挺帅的！” 苏棠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隐隐有点小羡慕：“那我就不在这吃狗粮了，先走了哈！” 说完，她朝城里的方向飞奔而去。 江芷萱在后面喊：“你慢点，记得看路！” 十八岁真好，她十八岁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活力满满。 衣袖被人扯了一下，林宇不知什么时候i从斑马线那头过来了。 【走吧，回家！】 江芷萱心情很好地和他并排走：“特意来接我？” 林宇双手略显无措地伸进口袋，点头。随后又伸出来比划：【有一段路特别黑，会害怕的。】 害怕吗？江芷萱成年之后好像就不怕黑了。尤其是在烟城上班的那一年多，她一个人吃一个人住，一个人走夜路也不带怕的，怎么到林宇这里，她就跟个娇气包一样呢！ “他在追你呢！”她想起了苏棠刚才说的那句话。 他这么细心体贴是真在追她吗？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心细真诚的人？ 江芷萱是希望他在追她的，但理智又觉得是后者。自从认识林宇以来，他对她一直都很好，总不能说他一见钟情吧，江芷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长得虽然不丑，但也没美到能让人一见钟情的地步。 江芷萱闭眼驱赶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睁眼时恢复清明：“太晚了，以后不用来接我，我真不怕。” 林宇垂眸不语。没点头也没摇头。 但之后的几天当他每晚准时出现在路灯下时，江芷萱就知道他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见劝不动他，她也就不劝了。 奶茶店里，小程序点单打印机“呲呲呲”地发出声响，江芷萱和苏棠有序地忙碌着，这些天，江芷萱已经记下了不少奶茶配方，开始熟练起来。 下午六点，两人在角落里坐着吃外卖，吃到一半，一道男声响起。 “有人吗？” 江芷萱放下筷子往外走，苏棠紧随其后。 “你好，请问……”时隔几个月她又遇到了闫玉荣。 “你在这兼职？”闫玉荣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江芷萱。 江芷萱点头：“是，考编上岸了，趁着还没上岗，出来锻炼一下意志力。” “那挺好，考编一次上岸很厉害了！”闫玉荣眉眼带笑，赞许道。 江芷萱看到又有人来了，赶紧结束闲聊：“你想喝点什么？” “我就一杯原味奶茶吧，喝点甜的。” 送走了闫玉荣，江芷萱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闫玉荣看上去也是一个温柔和煦的人，但相处起来，总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很难评，江芷萱认真想了一下，觉得这估计和他身上总是流露出一种有车有房有工作有存款的优越感有关。 算了，那也是人家的资本，有优越感也正常，以后没必要少接触就是。 不过事与愿违，自那天起，闫玉荣也开始天天来了，六点半到这里要一杯奶茶或者柠檬水。或者直接给江芷萱发信息让她推荐哪款好喝，他小程序下单自取。 作为奶茶店兼职员，江芷萱不敢有意见。 晚上七点多空闲下来，江芷萱和苏棠围在一起套奶茶袋。 “江姐姐，”苏棠抬头看她，眼睛里总带着笑意，“下午六点多来买奶茶的那个人，以前很少来的，你来之后他才天天来。” “我觉得他也在追你！” 江芷萱有些想笑：“你倒是对这些挺敏感哈，你有喜欢的人吗？” 小姑娘娇羞地抿了抿唇，低下头。看来还真有，这波转移注意力很成功。 “有啊，我之前就喜欢他了，但他现在都不知道。”苏棠说着说着语气里带上了失落。 江芷萱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去表白啊！” “我又怕他拒绝我，而且他现在在创业呢，工作很忙的。” 江芷萱一愣，她之前还觉得小姑娘大概率是暗恋高中同学，但现在听她的描述又觉得不太像。 “你喜欢的他，多大了？” 苏棠反问：“江姐姐你今年多大啊？” “满24了” “那他比你大一岁。” 江芷萱一时有点震惊，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年龄大这么多的吗？六七岁的年龄差确定没有代沟？ 不过她也不好意思问更多了，毕竟是人家小姑娘自己的私事。 “那你觉得那两个人，哪个更适合我？”她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苏棠一时茫然，等反应过来时表情 变得严肃起来：“咳咳，我觉得吧，我会选择每天晚上来接姐姐的那一个，他是付出行动的很真诚。而来买奶茶的那个，感觉就是每天顺路过来刷个脸而已，其实你在他心里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 “相信我的直觉，很准的！” 江芷萱挑眉：“是，我也是这么想。” 第24章 他只是她莫须有的亲戚 江芷萱开始上班了，一上岗还在试用期就被安排成了班主任。 吴女士本来想给她买辆车上下班，江芷萱嫌麻烦直接申请了教师宿舍。 她考察过了，教师宿舍就在学校里面，由原来的旧居民楼重新翻修了一遍，一间宿舍不大，但住两个人也足够了。 吴女士自然是尊重她的决定，还亲自到宿舍给她铺床，林宇也去了，给她安装床帘。 “还别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呐！浴室厕所阳台，桌椅板凳都齐全，住这还不错。”吴女士到处逛了一圈，对宿舍很满意。 “你另一个室友是谁？”她问。 “不知道，也是才上岗的老师，她明天到。” 吴女士叮嘱：“这同出同进的，你记得和人家打好关系。” “晓得了，我大学四年都住学校，知道怎么和室友相处。” “知道就好，同事之间要维持起码的和谐，不讲了，我先上个厕所。” 江芷萱：“……” 林宇看着教程文字也把床帘弄好了，是深蓝色的，遮光度百分之八十吧。 宿舍没有开空调，他热出了一头汗。抬起胳膊擦汗的时候。江芷萱仿佛才注意到他大臂处清晰的肌肉线条。 同住一个屋檐下太久，江芷萱对他的变化实在不太敏感。 刚才那一下她才惊觉林宇确实变壮了，以前是偏瘦，现在好像刚刚好。 江芷萱很满意，这说明她家把他养得很好诶！ 她在笑，但林宇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 他眉眼低垂，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你之后是不是不回家住了？】 江芷萱把笑容收了收，摇头：“怎么会，我周五会回家住两晚，周日回来。食堂的饭肯定没你做的饭好吃啊！” 林宇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他差点以为她会好几个月都不回家，不是就好！ 吴女士出来后又检查了遍必需物品，见能想到的都买了来也就领着林宇走了。 ＿ 自从江芷萱搬了出去住，林宇觉得家里空了很多。他也一连几天提不起精神，录视频做菜都开始有倦怠心理了。 江芷萱不回来，吴女士又在学校里吃。林宇一天其实只要做他和老江同志的饭。之前江芷萱想吃什么他做什么，现在嘛，他没了目标，索性看账号评论区做菜。 关注他的几千粉丝也挺垂直的，大部分都跟着他的视频学做菜，然后展示在评论区。 芷萱不只一次说过他视频下面的评论看着很治愈。 至于装盘嘛，以前都有芷萱吃，现在他拍完视频后只能自己解决。 耶耶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叼起球去蹭他的腿，林宇接过球，往院子里扔，两只狗再轮番把它叼回来。 耶耶和丧彪玩得开心，林宇也能短暂缓解一下孤单。 不过，他还是数着日子等江芷萱回来。今天周二，还有三天她就回来了。他周四的时候可以问她想吃什么然后提前去买，周五晚上再去接她。 他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天气。 第30章 从周四晚上就开始下雨，周五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天，到下午的时候雨势还在变大。 林宇五点半从家里出发，自己举着一把伞，还给江芷萱带了一把。 他没告诉芷萱会去接她，但提前打听了她什么时候出发，六点半左右，他走过去估计要三十分钟，再等一会儿应该可以一起回家。 如果她想走回来，他可以陪着她走；如果想坐车，他也可以提前打车。 他想得很完善了，但却疏忽了雨夜路难走，他花了四十多分钟才到校门口，也没想到会有别的人来接她。 ＿ 江芷萱在办公室和教室两点一线从上午忙到下午，等学生们放了学又在办公室磨蹭了会儿才离开，出教学楼的时候才注意到雨下大了。 早上的时候还只下着毛毛细雨，她从宿舍跑过来也不碍事，但现在恐怕不行了。 吴女士在得知年轻老师会被分配更多的任务后，还是给她买了辆一千出头的电瓶车代步。此刻正停在教学楼对面的车辆停放处，但没有雨衣。 江芷萱考虑了一秒冒雨骑车回家的可能性，但马上否决了。她第一天生理期，冒雨回家，明天可能会痛得她满地爬。 家还是要回的，她有点想念林宇做的饭了。 好在教学楼离大门不远，沿着屋檐走也能到校门口。她打开手机界面想打车，雨随着风飘到了屋檐下，晃了她的眼。 “芷萱，”一把伞凑到她面前挡住脸，这个声音很熟悉，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她回头看向闫玉荣：“谢谢，你不是在教育局上班吗？” “领导派人下来视察，我跟着他们一起来一中看看。” “那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走？” “有点想念一中食堂的面食，就留下来吃了个晚饭。”他笑着，眼眸深邃，“再说，如果早走了，就遇不上你了！” 他的神色和语气近乎暧昧，江芷萱浑身都不习惯，想着反正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笑一下算了。 闫玉荣也不尴尬，瞥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了然一笑：“我的车就在路边，我送你回去吧！” 江芷萱这次拒绝了：“没事，我打车就行，你忙吧。” 闫玉荣还在坚持：“我已经下班了，就顺路的事，真的，朋友之间吗，总要互帮互助。” 话说到这个份上，江芷萱觉得再拒绝下去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行，又麻烦了！” 闫玉荣把伞斜了过来。 “走吧。” 天空阴沉沉的，雨水溅到裤子上发冷。从学校门口出来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大马路，平时堆在附近的小吃摊全都没了影子，昏暗之余还有一点阴森。 江芷萱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砖，重心不稳往旁边扑，闫玉荣搂住她的肩膀。 “没事吧？” 江芷萱推开了些：“我没事。” 余光瞥到远处桂花树后面一抹人影举着一把米白色的伞，江芷萱眯起眼睛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啊？” 闫玉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已经没有伞的影子了：“没有啊，你肯定看错了。” 江芷萱也没当回事，车灯亮起，闫玉荣很绅士地将她送到副驾驶坐好，又绕到驾驶室开车。 ＿ 车子在雨幕中驶过，溅起的水花仿佛全都灌进了林宇的鼻腔，让他有种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 林宇蹲在桂花树后面，昏暗的视线掩盖住了他的存在。当看到江芷萱和闫玉荣同举一把伞出来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就下意识地，他选择迅速把伞收起来，不让他们发现。 或许是因为自卑吧！他之前拼尽全力要比过他，明明那时候，林宇都赢了的，无论在相貌上，还有写字上。可是这时候，他害怕了，他怕自己出现，芷萱也还是跟着姓闫的走。 下雨天，他能给的只有一把伞。但姓闫的不一样，他能开车载她离开。是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吧！ 他其实早就知道姓闫的对芷萱有意思了，千方百计地套近乎。芷萱也在回应他不是吗，他们一起遛狗，还在手机上聊天。 他都看到了。 之前接芷萱回家的时候，姓闫的问芷萱哪款奶茶好喝，他们已经聊到了这些！ 林宇双腿蜷在身前，双手抱着脑袋埋在膝盖上。他胸闷地厉害，又气又恼，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明明他只是江芷萱莫须有的亲戚而已， 没有立场，没有身份。 雨水从树叶的缝隙间滴落，打湿了他整个背脊。难受将他层层包裹，逐渐变了质。 是他太没用了，是个废人！所以芷萱永远都不会喜欢他的，她只是好心地收留他而已，她终究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况且，吴阿姨也不喜欢他，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踉跄了两步，往回走。 - 一上车，吴女士也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去接，江芷萱回已经打好车在路上了。 车里很安静，两人上车后几乎零交流。 几分钟后，雨似乎变小了。打在挡风玻璃上的雨点频率减少了些。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闫玉荣回头看她一眼：“想聊聊吗？” “聊什么？”江芷萱放下手机回应。 “就聊如果我喜欢你，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吗？”他眼神深邃，就像聊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很轻松。 江芷萱从他的语气中一时无法判断出他说的真话还是玩笑。 不过，是不是真话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笑得随意，也不见腼腆：“你假设的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的话，那就只能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我看不出你的喜欢，所以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 绿灯亮了，闫玉荣启动车子。他目视前方，嘴唇向下压着：“是吗？其实我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并不是必需品，成年人更应该把眼光放在事业上，伴侣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就好，重要的是相互扶持。爱情，反正最后都会变质。” “而且……”他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喜欢过你的，只是那个时候你从未看过我所以才没发现。” 他会在平安夜的那天偷偷把包好的苹果放在她教室外面的书柜里。 元旦汇演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路过给她整理裙子。 运动会的时候，她跑完1500米，他会从人群中挤出来扶她的胳膊。 还有高三那年的数学公开课，他和她一起站在台上讲题，留下了第一张合照。 …… 是因为什么呢？可能就是高二5月15号的那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江芷萱替他赶跑了一只一直尾随他，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恶犬。 她抡起书包往那只黑狗身上砸的时候，特别耀眼，让他一直都很难忘。后来，他忘记说了“谢谢”，但她先说了句“不用谢”就跑了。 这些都是很久远的故事，如今的闫玉荣已经说不出口了，故事确实很老套，但暗恋却实在刻骨铭心。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不甘心。 江芷萱抿唇，她似乎没办法对之前的自己做更多的辩解：“很抱歉，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用我妈的话来说还是个假小子。” 闫玉荣叹了口气，开始分析：“芷萱，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合适，家世相当，我是家里的独子，你也是家里的独女，都有工作，家庭和睦，父母健在还能提供一定的资助。你只要对我有那么一点点好感，我想我们就能够试一试的。” “很抱歉，我真的不喜欢这种过于势利的变相相亲。”江芷萱皱着眉，声音犀利，“而且听你的意思，你只是喜欢我的独生女身份，以及父母带来的资源。” 闫玉荣不说话了，他是独子，确实有另一半是独生女的情结。至于资源不资源，那就是门当户对了。 意识到江芷萱开始反感，他也不再强求：“抱歉，是我一时心急，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是林宇，你会拒绝他吗？” 车子拐弯，驶入城郊的小路。 江芷萱卡壳了，脸上的神色开始不自然。 不是，他这个时候提林宇干什么？ “这……和他没关系吧！” “有关系，我感觉你对他不一样，你要是没遇到他没准就答应我了！”闫玉荣笑着说道。眼眸深处带着些遗憾。 他不喜欢脱泥带水的感情，更不喜欢谈没有结果的恋爱。大学时很闲的一段时间里，他也接受过一个女生的表白，大四一毕业就分了，因为家庭各方面的原因，这更坚定了他不谈无果恋爱的想法。 再一次见到江芷萱的时候，他承认有一段时间他打破了自己的做事原则。比如他从来不主动追人，但愿意闲暇时刻和她聊聊天，或者创造机会见面。 又比如他看不惯追她的女生周围还有别的男生，但江芷萱身后总会跟着林宇，他也没有很反感。 但一时的偏爱还是抵不过一直以来的性格，他没忍住直接问了她的想法，也不意外她会拒绝得很干脆。 第31章 江芷萱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回闫玉荣那句话。好在车子已经停在了家门口，雨也停了。 她下车，闫玉荣摇下车窗：“以后还是朋友吧？” 外面刮起了风，江芷萱裹紧衣服：“当然，夸大了说，你还是我上级呢，都是人脉！” “祝你事业高升，得偿所愿。” 闫玉荣：“你也是！” 第25章 最后做一件对她好的事…… 江芷萱回家了，但林宇还没回来。 堂屋里只有吴女士在边看手机边吃饭，看到江芷萱进来，才放下手机。 “回来了，快过来吃饭，还热着呢。厨房的锅里加热了一份菜应该是给你留的，不过你爸刚来信息说来了个大单子，我等会儿把那份给他送过去。” 江芷萱点头，瞥了眼狗窝里趴着睡觉的耶耶和丧彪，推开林宇虚掩的房间，没人。 “林宇呢，他不在家吗？” 吴女士：“我刚给他发过消息，说出去买菜应该快回来了吧。” 江芷萱点头，外面的雨停了，昏暗的天空迎来了微弱的光亮，她的小肚子有一点点闷痛，但不影响坐下来吃点饭。 吴女士吃了一半就不吃了，开始给人发语音。她用的是普通话，措辞严谨，语气委婉。不用猜就知道在和家长沟通。 发完语音，吴女士一脸郁色，叹气道：“刚在家长群发了要开家长会的通知，就有好几个家长私聊没空来不了，宁愿发信息问孩子的情况。就是不来学校，现在的小孩也比较敏感，到时候别人的爸妈都来了，就自己的不来，也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情绪。” 说着说着，想到什么她严肃起来，看向对面低头吃饭的江芷萱。 后者一脸茫然：“怎么了妈？” 吴女士眉头拧着，双手搭在桌上：“我跟你说啊，班主任开家长会是必不可少的，和家长的接触也不会少。你要收好见人就怼的脾性，工作上为人要圆滑，不要起冲突知道波？” 江芷萱夹了块胡萝卜进嘴里，敷衍地点头，不知是生理期还是别的原因，她现在不是很想听吴女士说这些：“知道了，我有自己的方法，你不要老提醒。” “行行行，我现在多说一句你就嫌我唠叨，也不知道都是为了谁。” 江芷萱：“……” “不说了不说了，”吴女士起身往厨房里走，尾音拖长，“既然嫌我烦，那我走就是。” “……”江芷萱挺无语的，吴女士这阴阳怪气的语调真是从来都没变过，她哑口无言甘拜下风。 吴女士打包好饭菜刚出门，林宇才回来。他穿了一身灰色的衣服，和夜晚融为一体，直到进了院子，江芷萱才注意到他。 他左手拿着伞，右手提着几个袋子。在门口停顿了一小会儿才跨进去。水痕从他的后脚跟处淌了出来，一路延伸到堂屋中央。 江芷萱从厨房里洗了碗筷出来：“你怎么才回来，买了什么东西我看看？” 她像往常一样走过来翻看林宇买的菜，但这一次他胳膊往外躲了一下。 江芷萱发懵：“怎么了？” 林宇没看她，低着头侧身走进厨房把菜放下。江芷萱还没琢磨出什么味儿，就注意到了地上的 水渍以及林宇紧紧粘在后背上的衣服。 他浑身都打湿了，也不知道淋了多久的雨。 她拉住他的胳膊，抓了一手的水。林宇回头看她。他的眼睛有些红肿，但在堂屋里老式灯泡的映衬下显得不是很明显。 “你怎么弄得全部都是水啊？快去拿睡衣洗澡吧，不然要感冒了！”她推着他进房间拿干衣服。 林宇皱着眉，又避开了她的触碰， 她怎么总这样，老是喜欢碰他，然后让他产生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能不能别碰我，我自己会走！】他本来想推开她的，但看到地上全是水，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江芷萱愣住了，双手还保持着拉人的动作。她认真回想了一遍林宇刚才打的手语。没错啊，每个动作她都能翻译，怎么连在一起她就懵了。 这不像是林宇会对她说出来的话。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她下意识问出口，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不是，你心情不好也不能冲我发脾气吧！” 林宇眼眸轻颤，手指微微蜷在一起。他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在她面前关上，江芷萱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 她今天真是诸事不顺，下雨天撞上姨妈期，一回家听老妈唠叨，现在还要看林宇的冷脸。 越想越气，江芷萱又做了两组深呼吸，才控制住脾气回房间。房间门没有关严实，她能听到林宇开浴室门的声音。 她坐下床上，面色不善地盯着床头的两个玩偶。 “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挺喜欢比划的吗，今天怎么就突然不搭理人了？” “不是，他买个菜回来就变这样了？是我让他去买菜的？” “他还冲我发脾气，我今天心情才不好呢！” 江芷萱越说越气，脑子有点晕，小肚子痛感更明显了。 她把玩偶扔到地上，眼不见为净。又缩进被子里蒙着头。 好难受，不仅心里像是堵着一团火一样难受，身体也是。 没过多久，堂屋里又传来了开门声。浴室门坏了好几个星期了，下沿在地上拖着，推动时老是会发出声响。 以前没什么感觉，但如今这阵声响回荡在江芷萱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接着，又是林宇关房门的声音。 江芷萱头埋在被子里，手放在外面揪着被角。她也不知道林宇能这么气人，明明连话都说不出来，就把手往空中一挥，拼凑出零星的字句就让她难受好久。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十分钟，江芷萱面色不善地从床上坐起来，脸憋红了。 不行！凭什么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生气，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踩着拖鞋从房间里往外走，她径直走向林宇的房间，也没敲门，把门把手一拉就走了进去。 林宇换了那套蓝色的睡衣，坐在床边翻着一本笔记本。看到她进来，他神色一慌，马上把笔记本压在了被子下面。 【有事吗？】 江芷萱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以为那是本什么书也没太在意。她还有正事要做。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冲我发脾气，说清楚！” 江芷萱就站在门口，胸腔起伏着，脸上带着怒气。 看到这样的她，林宇有些不知所措，局促地站起来。 要坦白吗？说什么呢？说自己对她有想法，希望她不要喜欢别人只喜欢自己，说他依赖她，让她一辈子待在他这样一个“废人”身边吗？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林宇脸上的局促被强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我很抱歉冲你发脾气，但请你以后不要拉拉扯扯，我不喜欢，还有……】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江芷萱一眼，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你话很多，真的很烦。】 江芷萱盯着他脸上微变的表情，嗤笑一声咬牙切齿道：“我话很多很烦是吧，那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一直忍受到现在才说！” 江芷萱情绪有些激动，眼泪从眼眶里溢出。她不是泪失禁体质，此刻却忍不住红了眼睛。 她穿着一身清凉的粉红色睡裙，身体微微抖动。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冷，她感觉腹部的疼痛好像放大了十倍，让她无法忍受。 江芷萱还想说些什么，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她双手摁住小腹部转身就要出去，刚迈出一步就腿软了，往地上栽。 林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看到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时心里一惊：【你怎么了？】 江芷萱看他一眼，把他的手拍开：“别拉扯我，不用你管。” 她的声音很虚弱，连放狠话都是软绵绵的。 林宇没有犹豫，弯腰把她抱起来。手臂上的肌肉鼓起，他现在已经能够很轻松地把江芷萱公主抱起来了。 把江芷萱放到沙发上，他蹲在旁边看她：【有药吗？我找吴姨回来送你去医院。】 江芷萱摇头，冷汗打湿了她额角的头发粘在脸颊上尤为狼狈，林宇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他没见过虚弱成这样的芷萱，眼睛的慌张掩饰不住。 江芷萱一只手按住小肚子，一只手抬起挡在脸上，她掀起眼皮看了眼林宇，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她抬手指向房间：“房间床头柜……最上面一层。” 她用很小很小几乎是气音的声音说道。 林宇马上冲进房间，直奔床头柜的方向。最上面一层柜子就放了些小饰品，只有一盒止痛药格格不入地躺在角落里。林宇快速地瞥了眼说明书，抠出一粒放在手掌心。 江芷萱的房间不大，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草莓熊和大白鹅，林宇眼眸闪烁，没有理会。 第32章 到厨房里倒了杯热水，他把药递给江芷萱。见她吃了，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了下来。 江芷萱撑起来吃完药后又躺下了，缓释胶囊药效发作得慢，她在等什么时候有力气再回房间。 林宇不放心地在旁边守着，看着她衣衫单薄，小腿和脚都露在外面，便起身又往她房间里走。 这一次，他没有无视地上的玩偶，捡起来放到书桌上。又把床上的被子抱了出去。 江芷萱趴在沙发上，压着肚子才好受了些。头发散着盖住了脸，她透过发丝的缝隙看着林宇的一举一动。 他抱着被子出来了，然后给她盖上。温热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脚心，像是触电般让她浑身一哆嗦。 林宇似乎也停顿了一下。 正当她以为他要离开时，林宇竟然在另一边坐了下来。然后…… 他捏住了她的脚。 江芷萱破天荒地没动，手指紧张到扣住沙发上的毛面。 “你……干什么？”她侧身抬起头看他。 林宇瞥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然后抓着她的脚放在大腿上，身上的衣服撩开罩了上去。 脚趾贴近了皮肤，滚烫的体温传遍江芷萱全身。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赶紧躺了回去。 林宇托着她的脚放在肚子上，除了最开始冷得一哆嗦，之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他这一次面部表情管理得很好，面不改色的。只是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家里是有暖手袋的，可就是下意识地这样做了。 算了，就当是最后一次对她好。 过了十来分钟，江芷萱身体逐渐回暖，药效发作肚子也不疼了，就连之前积聚的郁气也一同消散。 她嘴角压不住的上扬，林宇的身材很好呢，她能感觉到有薄薄的肌肉，但具体有几块就不知道了。 江芷萱挑眉，脚趾头轻轻一勾划过光滑的皮肤。林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看到江芷萱戏谑的眼神时，他洋装很久的冷漠一秒破功，一张脸红到了脖子。 他把她的脚推了出去，腾的一声站起来满脸怒气地回了房间。 江芷萱目送他离开。嘴角带着浅笑。 真纯情，还是一样容易害羞！ 脾 气大就大点吧，她也不跟他一般计较。现在不说没关系，她以后总能套出来。 打了个哈欠，江芷萱抱着被子回房间了。 另一边，林宇锁好了门才把藏在被子下的日记本取出，花了一个小时从第一页看到最后一页。 他一面写两篇日记，一共写了十个月，整整七十五页。 原来他喜欢江芷萱喜欢了这么久，都当成习惯了，每天记录她的衣食住行，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偷窥狂。 自己见不得光，却总喜欢肖想一些不是自己的东西。 她大概会和姓闫的在一起吧，林宇想到这个就心痛。他这么小肚鸡肠的一个人，肯定是见不得芷萱和别的男人相恋相爱、结婚生子。 他做不了那个站下旁边送祝福，她那所谓的莫须有的亲戚。 他的眼眶又红了，提笔在最后一页写下： 9月6日，雨，星期五，林宇，你该离开了。 第26章 他搬出去了 周六那天中午，林宇做好了菜。老江同志也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饭桌上，几乎没有人说话。等到大家差不多都吃好了的时候，林宇拿出一个口袋本，翻开第一页先给吴女士看。 【我想搬出去住。】 “你想搬出去住？”吴女士复述了一遍，表情震惊。 闻言，老江同志也一脸奇怪：“怎么突然要搬走，是这里住得不习惯？” 江芷萱拿筷子的手一顿也看了过来，嘴角弯起的浅笑压了下去。 林宇摇头，尽量忽视身侧那道强烈的视线，低头写字：【这里很好，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现在我挣了一些钱有能力出去住了，也不想继续麻烦你们。这十个月，我可以给房租的。】 他的表情很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吴女士最先反应过来：“你是说你要离开是吧，想好去哪里了？” 林宇点头。 “这事先不急，你要是下定了决心，就先找房子，找好了房子再搬也不迟。”老江同志也跟着说道。 【没事，我昨晚在手机上已经联系到好几个房东了，今天就……】 还没写完，江芷萱先把他的笔抢了：“写什么写，真墨迹，要走赶紧走！” 她面色很是不善，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昨天惹我生气也是为今天离开做铺垫吧，还做什么散伙饭，弄得好像很舍不得一样！” 吴女士不满地瞪她：“说什么呢，吃了枪子是吗话这么难听。人家做了一桌子菜，你吃饱喝足还不领情！” 江芷萱站起来，眼里隐隐带着泪光：“对，我就是不好，脾气又差又硬话多又难听，惯会惹人烦躁。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当我第一次发脾气讨人厌的时候就应该远离我啊！” “你是反了是吧，无缘无故发脾气，再大呼小叫试试！”吴女士脾气也上来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江芷萱嗓门大，她的声音更大。 眼看着客厅里气氛开始凝重，老江同志拉住吴女士的胳膊，另一只手给她顺气：“别生气嘛，天天吵架要别人看了笑话。芷萱也不小了，别老左一个试试右一个敢不敢的。” 林宇也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江芷萱面前。 吴女士还气不顺，甩开老江同志的手：“老大不小又怎么样，老娘只要还活着，就管她到八十岁！” “行行行，你说得都有道理。我记得你不是拿了周记本回来批嘛，咱先去工作。” 吴女士还不肯动，江芷萱倒是先平和下来，知道自己失态主动道歉： “刚刚冲你喊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吴女士睨她一眼，耸起的肩膀垂了下来：“你最好是，莫名其妙的一通吼，像到了更年期一样。” “你才更年期！” “嘿，你……” 江芷萱推开木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某人，冷冷道：“要走赶紧走，以后也不要回来！” 林宇僵着脸看她进了房间，他从嘴型中辨认不出她的语气，只知道她没有挽留。 也挺好，至少不用再编一些违心的话来解释他突如其来的行为。 林宇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他没什么东西可拿的，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来，走时自然也没什么东西拿走。 唯一属于他的可能就是耶耶和它的孩子。 离开时，老江同志和吴女士出来送他了，林宇转了一万给吴女士当房租，吴女士退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肯收。 “年轻人出去一个人历练一下也挺好，就在舞水镇是吧，看好房子记得跟我们说一声，有什么难处也要跟我们说，知道吗？”吴女士叮嘱道。 林宇乖乖点头，又往屋内看了一眼，她还是没出来。 耶耶和丧彪似乎也知道要离别了，朝吴女士和老江同志一个劲摇尾巴，如果凑近看的话，还能看到耶耶“微笑”着的脸上有泪水流下。 林宇带着两只狗走了，江家父母目送他离开，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老江同志不禁感慨：“多好的孩子啊，就是命太苦。父母要是没那么早早过世。没准现在也是个青年才俊。” “是啊，”吴女士拿扇子扇风，面露可惜，“出了那么多意外还没长歪的，说明之前家长教育得好。确实可惜了！” 老江同志很是赞同：“要不……干脆招来做赘婿吧！” 吴女士白他一眼：“第二次了，你脑子被驴踢了是不？” “怎么了，你不也说这孩子挺好的吗？” 吴女士和他掰扯起来：“好是好，但总归是有缺陷，人生漫长，芷窜嫁给这样的人会受苦。” “那万一萱崽喜欢他呢？” 吴女士“啧”一声，皱眉看他：“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喜欢跟我唱反调？” 老江同志叹了口气： “主要是看到他就容易想起年轻时候的我，也是这么无依无靠的，爸妈死于一场瘟疫，那时候多难受啊，要不是你一直坚定的选择我，我没准该堕落成什么样子。” “再说缺陷的事，我当时在工厂里上班的时候打瞌睡，整个拇指都被机器切了一半去，血淋淋的，这不是残疾？”老江同志竖起左手拇指给她看。 吴女士抓起他的手眯眼看了会儿，指腹处确实还有一道浅浅的缝合疤。 “这不是接上了吗？看着好好的，又不影响干活。” “是啊，人家耳朵也能重新听得见，话也能重新说，这不一样？” 吴女士不耐烦了，双手抱臂往回走：“这怎么能一样，你能保证一辈子戴着什么助听器人工耳蜗不取下来？那万一就在一个屋子里出了意外，喊破喉咙都听不见的时候，我看你到那个时候还觉得一样不？” 第33章 “还说什么芷萱万一喜欢他，净喜欢说这些屁话！” 老江同志被怼得说不出话，又开始发挥“和事佬”的作用顺着她往下说。 “是是是，你说的确实也是个大问题。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不瞎掺和。” ＿ 江芷萱在房间里待了一下午，林宇离开的时候她在疯狂批改试卷转移注意力。爸妈进屋后，她把笔一扔，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心里像是吃了一团棉花堵得慌。意识到自己心情低落，江芷萱自嘲一笑。 人家有志向追求“独立”，又在昨天安排了那么多戏专门惹她生气，要不是她肚子疼出了“意外”，没准他走得还要顺利些。 某人花费了心思谋划，她要是还多嘴多舌，觍着脸求他留下来就显得太不懂事了。 江芷萱盯着白色天花板发呆，越发觉得时间过得太漫长。走了就走了吧，又不是离了谁不能活。 江芷萱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重新坐回书桌前。她有三十多张试卷没批改，手机上还有好几条学生发来的未读消息。她自己的事都还有一大堆，哪还管得着别人。 在房间里一直待到下午五点多，吴女士敲响了房门：“出来吃饭了，蒙在房里也不怕发霉。” “别催，马上！”江芷萱隔着门喊了一声。 趁着修车铺今天不忙，老江同志下午一直在 家顺便做了一顿饭。 两菜一汤，和之前一样的配置。 江芷萱夹了块鱼肉进嘴里。 “怎么样，这么久没做饭，爸手艺没退步吧？”老江同志脱了围裙坐下来，期待地看江芷萱。 “还好。”江芷萱神色淡淡地点头。 “那就好，梅淑也尝尝。”老江同志给吴女士夹了一筷子。 “这酸菜鱼还是那个味道，没退步，就是盐味重了一点点。” “是吗？我尝尝。”老江同志把鱼头给吃了，眉头微皱，“确实咸了点，人老了舌头不灵了！” “没事，能吃的，不打紧。”” …… 江芷萱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俩互动，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她起身往外走。 “你干嘛呢？” “出去散步消食。” 老江同志回头和吴女士四目相对：“就吃了两口，消什么食。” 吴女士的饭量也比以前少了，剩了小半碗没吃下：“家里突然少了个人，不习惯也正常。” 江芷萱没出院门，就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她不知道往哪走，也不想和领居寒暄些有的没的。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赶紧拿起来看，结果是新闻推送。视线移到下面那个耶耶头像，没有丝毫动静，江芷萱又蔫了，肩膀耷拉下来。 林宇都走好半天了，找到房子没，有没有遇到难处，房东有没有为难他，真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不知道在置什么气，也继续不搭理他。谁怕谁啊，她倒是要看看林宇什么时候才肯主动发消息过来。 ＿ 林宇联系了两家急出租的房东，一家见面后嫌弃和他交流太麻烦，见他还带着两只狗索性就不租了；另一家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倒是出于怜爱愿意和他交流，不过见他执意要带着两只狗入住，又把房租往上提了两百。 “你知道的，带两只牲畜进来难免会有家具房屋损坏，沙发床帘被咬坏了肯定是要重新买的，不找你说理找谁，就加两百的事，像那些桌椅损坏就不用你赔了，一口价八百一个月！” 林宇看她说完，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半地下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家具倒是都有，但都老旧了，上面全是灰尘。空气潮湿又带着些霉味，唯一欣慰的是还有两个小小的窗户。 “想好了吗？”老奶奶凑过来问。 林宇摇头，随手拿出口袋本写字：【500，这房子霉味太重了，我还要自己清理。家具什么的老化成这样估计也没什么能用的。】 老太太眼睛瞪圆了：“你还给我讨价还价？我看你可怜才让住的，这有什么不满意，稍微打扫一下不就行了？” 林宇直接忽略了她的报怨，牵着狗就往外走。刚走出居民楼，房东就追出来了。 “行，500就500，签个合同拎包入住吧，主要是看你可怜。” 林宇笑了一下，脚步一转又往回走。 江芷萱之前和他一起逛街的时候就喜欢砍价，50块一双的鞋她可以砍到30，林宇看的多了也就学会了，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又回到看好的房子里，林宇拉开电闸把所有电器家具全检查了一遍，才签了字让房东离开。 耶耶和丧彪在客厅里被熏得直打喷嚏，林宇找了个口罩戴上挽起袖子就开始打扫卫生，先把仅有的两个窗户打开通风，又打了水擦桌子板凳。 一下忙到晚上六点，林宇肚子开始叫了才拿手机点了个外卖。 他给耶耶和丧彪倒满狗粮，在旁边蹲着看它们吃。手指下意识点开微信，置顶处的联系人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他没忍住继续点进聊天框界面，和江芷萱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晚上八点，她问他去哪了什么时候回家。 他直到现在都没回。 自从他来到这里，就从来没有和她断联过这么长一段时间。 林宇有点不适应，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让他对以后的生活失去了激情。之前在烟城的时候最多就是麻木，但现在他能感受到自己开始颓废了。 还是先别联系吧，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好不容易才下定离开的决心，他不想那么容易就动摇。 有些行为是不对的，比如：一直打扰。 消息提示音把他从失神中扯了回来，他没有急着退出对话框，而是先往下滑到最底端，好吧，没有新消息。 又失落了一次。 他退回首页界面，看到了吴阿姨头像右上方的红点。 【小宇，住下了吗？】 林宇：【我租好房入住了，谢谢阿姨关心。】 【行，你把地址发我一份，以后有啥好东西也好给你送过去。】 林宇抿唇：【不用了阿姨，我不能再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听话啊，把地址发过来。】 看着最新发过来的消息，林宇皱眉，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听话啊”这三个字通常是芷萱聊天时喜欢给他发的，吴阿姨也喜欢用吗？ 疑惑归疑惑，林宇还是把地址发了过去。 ＿ “嘿，我手机呢，你有没有看到我手机？”吴女士拍响了房门，江芷萱记下地址后，快速删了聊天记录。 “在我这呢！”江芷萱把门打开，手机递了出去。 “你拿我手机干什么？”吴女士瞥了她一眼。 江芷萱低咳一声：“我手机找不着了，用你的打个电话。” “那找着了么？” “嗯，床缝里找到的。” “行，”吴女士扭头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天空，脸上出现了担忧的神色：“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不会露宿街头吧。” “发个消息问问。” “别！”江芷萱伸手挡在手机上面。 吴女士狐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江芷萱弯眉笑了笑：“我已经问过了，他好的很呢，年轻人出去一个人住多正常，你别瞎操心。” “……行吧。” 吴女士往回走，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一整天奇怪得很”。 第27章 喜欢是个很抽象的东西…… 江芷萱周日晚上回去上晚自习之前特意去林宇住的小区看了一眼。蹲守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林宇出来。 他还是穿着昨天离开时的那套衣服，头发没有整理好，翘成了炸毛小狗。不过整体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他估计是要买菜，往菜市场的方向走。 江芷萱偷偷看了两眼没有跟上去，人家消息不发面也不露，明摆着不想搭理她。她偷偷确保一下他的安全已经算是她善良了。 江芷萱也是有脾气的，热脸贴冷屁股不是她的风格。 回到学校，江芷萱继续两点一线的上班生活。 她带的是初一新生，和一群十二三岁的小朋友相处并没有看上去的容易。她上课要面对小朋友提出的千奇百怪的问题，下课后解决他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矛盾。 上班的日子很充实，她只有在晚上回宿舍的时想到林宇。 自从他搬出去后，两人几乎就断联了。林宇没发消息过来，江芷萱就绝对不会先发消息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上网诊断是回避型人格。也不知道到底在回避些什么。 唯一能关注到他动态的途径就是看他短视频账号的更新频率。 不过他视频更新频率也变少了，之前是日更，现在隔日更。有好多跟着他一起做饭的粉丝都在评论区催他。 第34章 江芷萱现在还保留着自动登录密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登进去看了看。 后台骚扰私信林宇直接屏蔽掉了，广告商的邀约他倒是接了不少，这半个多月三个账号加起来也有了一两千。除去房租，应该饿不着。 明早还有她的早自习，她刷了十来分钟就退了出去，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睡觉。 ＿ 另一边，林宇已经整整失眠三天了。晚上早早上床却翻来 覆去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依旧没有睡意。 他叹了口气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还有一刻钟就到凌晨两点，他还睡不着。 夜晚实在难熬，他翻到地上做起了平板支撑。小臂和脚尖贴着地面撑住，整个身体悬空。 没准运动累了，自然就能睡着。 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在大晚上胡思乱想，然后半梦半醒中做些很无耻的梦。 从搬出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总是做梦，每次都梦到江芷萱，然后就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 梦里确实爽到了，但一醒过来就是更大的落差。 他在芷萱家里住的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过，睡眠很好，一觉睡到自然醒，根本不会做梦。 可能是现在的他总是心事重重的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白天总在想江芷萱那个时候可能在干什么，连晚上做梦都是她。 还有……梦里的他真的很大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现实中的他有时候真的很羡慕。 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九点就自然醒了。林宇晃了晃晕乎的脑袋，下意识看了眼床头柜上挂着的日期：9月15号，还有三天就是江芷萱生日。 瞌睡清醒了一大半，他伸手摸向柜子第一个抽屉。里面安安安静静地躺着个红色礼盒。是他准备了好几个月的礼物。 那条“鱼戏莲叶间”的项链。 他还没送出去就先搬了出来。现在好了，连怎么送出去都成了难题。 林宇心烦地抓了抓头发，触感不好，有几天没洗头了，他爬起来先给狗喂了粮，再往卫生间走。 想着单独洗头发也麻烦，直接衬衫一脱洗了个澡。 一个上午，林宇按部就班地洗漱做饭吃饭遛狗，一直没闲着，但也一直都心不在焉。他在想怎么把礼物送出去。 江芷萱生日那天是周五，她应该会回家吧。他直接送到她家？ 不行，万一遇到吴阿姨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送到学校？可是……他好像没去过她学校，不知道她的办公室在哪一层。 还是别见面吧，他真不知道说什么。 那就送到校门口吧，会不会丢啊？他记得学校都有门卫，不知道那个门卫好不好，会不会偷东西。 林宇想得脑子疼，最后打算去学校门口打探一下。 他戴了顶鸭舌帽，第二次出现在了一中门口。这个时候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校门口陆续有学生出来。 林宇站在正对门卫室的树下，装作等人的样子。实则观察着门卫大爷的一举一动。 大爷其实看上去不大，好像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长得挺慈祥。 偶尔有老师进门卫室拿东西，都能找到。他也会和等不到家长来接的学生聊天，应该很好相处。 林宇自顾自地点头，认可了把礼物送到门卫室的想法。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林宇被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看到来人时才松了口气。 江芷萱一袭黑色大衣出现在林宇背后，她一出来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某人，也不知道他盯着门卫室看什么。 “你干嘛呢？”江芷萱双手环在身前，装作很高冷的样子。 林宇摇头：【没干什么。】 江芷萱挑眉：“那你……是在等我？” 林宇继续摇头。江芷萱刚想开口问那他在等谁，旁边跑过来的学生让她生生把话头掐住了。 “小江老师，小江老师！”一个学生一出口，周围好几个瞬间围了上来。 都是些眼熟的面孔，江芷萱班里最皮的几个小男生。尤其是最先喊她的小王同学，才开学半个多月，就被她请进办公室喝了两回“茶”。 “怎么了？”江芷萱转身看他们。 三四个小朋友一窝蜂全围了上来。十二三岁的男孩子还没到青春期发育的年纪，和林宇一比较就显得过于矮小了。 他们看看江芷萱，又仰头看看旁边站着的高个子。 “江老师，他长得真好看，是你男朋友波？”小王同学指了指林宇，笑着问道。 江芷萱有些尴尬，想摸鼻子的手伸到半空又放下，老师的威严是绝对不能少的，她轻咳一声严肃地摇头：“别瞎说，他是我朋友。” “那太好了！”小王同学又转向了林宇，胖胖的手扯他的衣角，“等一会儿我姐姐会来接我，你能和我姐姐加个微信吗？她可漂亮了，和小江老师一样好看。” 小男孩自来熟得很，拉着他的衣袖甩啊甩啊甩，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林宇脸上微微泛红，尴尬之余还是摇了摇头。 江芷萱适时把他拉到身后，又摸了摸小王同学的头：“好啦，他拒绝你了就要尊重别人的选择，我找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先走了。你们在校门口好好等家长来接，别乱跑知道吗？” “知道！” “好的小江老师！” 江芷萱欣慰地点头，拉着林宇往外走。 其实在小屁孩问那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没由头地咯噔了一下，看到林宇摇头才舒了口气。 说实话，她确实没考虑过林宇要谈恋爱，或者跟谁谈的问题。如果他被人看上的话，那…… 想得正起劲，手里一空，林宇把手腕缩了回去。 【我要回去了。】 江芷萱拦住他的去路，梗着脖子道：“还早，一起吃个饭再走呗。你都来找我了，我自然也不计前嫌，一顿饭嘛，请得起。” 台阶已经下到这份上了，他要是还拒绝就只能说明他情商低。江芷萱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林宇迟疑地点头。 江芷萱唇角轻勾，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很好。 今天本来也是和室友约好一起吃饭，结果对方男朋友下午突然查岗，约饭也就黄了。 于是江芷萱就一个人出来吃点，没想到还能遇到饭搭子。 “舞水路新开了家川菜馆，评价不错，咱们去尝尝。” 从校门口右转穿过大桥，江芷萱直奔川菜馆。 服务员迎上来，给他们收拾出一个空桌，然后递了份菜单过来。 “二位先点菜。” 江芷萱点了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辣菜，又把菜单推给林宇：“选几个你喜欢吃的。” 林宇指了个青菜牛肉丸汤，木耳肉片。 果然够清淡。 “就这四个吧，谢谢！” 服务员拿了个漏斗过来，压在菜单上：“好的，十分钟之内我们会出餐，请稍等。”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餐馆有两层，一楼人满为患，后面来的顾客都得排队等其他人吃完才能入座。 江芷萱两人算是来的及时，才免去了排队的麻烦。 视线绕了一圈重新回到林宇身上，他穿着一间灰白色的卫衣，衣领处向内包着，头发也长到挡住了眉毛，嘴角细看之下也有了小胡茬。 江芷萱撑着下巴看他：“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看着好像变邋遢了。” 林宇愣了一下，面露囧色，下意识低头整理衣服，把领子翻出来。然后又摸了摸下巴，有些羞愧，他确实好多天没有打理自己了。 这会儿有点抬不起头。 江芷萱轻声笑了出来，揶揄着：“没关系，你就算不收拾，人家小男孩还觉得你帅，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说完，江芷萱才意识到语气有点阴阳怪气的，不过也不要紧，他“看”不出语调。 林宇又脸红了，他觉得江芷萱说这段话的时候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具体哪里怪。 【你生气了吗？】他随便猜了一个。 江芷萱撑着下巴的手放下，莫名其妙：“我生什么气，我在夸你长得好看啊，我有什么气生。” 林宇点头：【那你别夸我了，我害怕。】 他重新把帽子戴上，帽沿往下压。他还是觉得江芷萱在说反话，她肯定没在夸他。 这下好了，林宇彻底不看她了。江芷萱想说话都不知道对谁说，只能默默地等着上菜。 门口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闫玉荣。 又是十多天没见面后突然偶遇到了，不过这也能理解，附近就是县教育局，他出现在这里也实属正常。 江芷萱主动抬手打招呼：“好久不见，又见面了。” 闫玉荣停下脚步看过来：“听说这的菜不错，过来尝尝。” “我俩也是。” 林宇抬头看了眼闫玉荣，捏着筷子的手逐渐收紧，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余光扫了眼江芷萱。 第35章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下了，有那么开心吗？ 江芷萱没发现他的异样，继续和闫玉荣说话：“你一个人吗？” “不是，和同事一起来的。” 恰这时，二楼下来一个女生。一身浅蓝色碎花连衣裙，长相温婉大气，走过来时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玉荣，你在这啊，我们订的是楼上的包间，他们没告诉你吗？” 声音也很好听。江芷萱眯着星星眼看着他们。 闫玉荣笑着摇头：“遇到了朋友，聊了几句。” “是这样啊，”她转身过来，朝江芷萱伸手，“你好，我叫韩一柠，玉荣的同事和朋友。” “江芷萱，我和他是校友。”接着她又简单介绍了下林宇，“我朋友，陪我吃饭的。” 几人寒暄了几句，最后以韩一柠拉着闫玉荣的手腕走告终。 江芷萱目送他们上楼，嘴巴啧了两下，这男俊女靓的，怪养眼。 林宇则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看，然后递了张纸巾过去。 他以为江芷萱会难过的，毕竟一个曾经“抱过”她的男人，现在竟然被别的女人牵着走。 可她接过纸巾，却是擦了擦嘴角。 “流口水了，不好意思。”江芷萱回过头，笑得眼睛都没了，“你知道的，不只你们男生喜欢看美女，我也喜欢。” 林宇：“……” 菜上齐了，江芷萱夹了块水煮肉片，又辣又鲜，是她喜欢的味道。 “我点的……这两个菜有点辣，你要吃的话记得先在水里涮一涮。” 江芷萱吃着东西含混道，抬起头才发现林宇拿着筷子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林宇摇头，嘴唇轻抿，脸上带着层薄红，随后深吸一口气：【你……不喜欢刚才那个男的吗？】 有些话一直在嘴边盘旋，现在说出口，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 江芷萱有点懵，又有点好笑：“你是说闫玉荣是吧，你从哪里看出我喜欢他了？” 林宇眼神闪躲，明摆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江芷萱也没为难，而是开始澄清谣言。 “他确实是和我表过白，但我没答应。主要是没感觉你知道吗，”她重新组织了下语言，“怎么说呢，就是，不能让人心动。喜欢真的是一件很抽象很飘忽的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产生。”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她问林宇，林宇愣了一下后点头。帽沿遮住他弯起的眉眼。 他怎么会不懂呢，就是误解了他们两个的关系，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呗！ 他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没涮水就吃了。辣得他连喝三杯水，但别说，真的香！ 第28章 他果然没有那么聪明 吃完晚饭，江芷萱还有晚自习要守，又往学校赶。 林宇主动送她。 江芷萱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示意他先离开：“不用送我，天色不早了，你住得也不近，先回去吧。” 林宇一愣，他好像没告诉过她住哪吧，是吴阿姨给她说的吗？ 江芷萱也意识到露馅了，恰好绿灯亮起，她挥了挥手走过去。林宇目送她离开后往才往回走。 九月的晚风抚过脸庞时带着丝丝凉意，林宇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连脚步都透露着雀跃。 到了家，他激动地拥抱了前来迎接他的耶耶和丧彪，然后做了顿丰盛的狗粮给它们吃。 随后又洗了个澡，把胡子刮了，顺便把头发理了理。 他之前从来不去理发店剪头发，怕和人交流。头发长了的时候就自己对着镜子倒腾，后来熟能生巧也不会毁发型了。稍微修了下头发，林宇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然后开始后悔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收拾，导致印象分大打折扣。 躺回床上，他盘算了一下初中的下课时间，晚自习一般是七点到八点半。等到晚上9点，他点开江芷萱的对话框尝试发消息。 【在吗？】 他从脑子里挤出了句非常没有新意的话。 江芷萱过了五分钟才回他：【刚回宿舍，怎么了？】 林宇删删减减了好久：【没事，就……问问你。】 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一小会儿，最后发过来了一串省略号。 林宇不说话了，他知道江芷萱只有在无语的情况下才会发省略号。她肯定开始烦他了！ 他又盯着对话框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江芷萱不会再发消息过来后，才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几分钟的呆，又烦躁地抓了抓刚剪好的头发。 都怪他自己太作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脑子里演了场为爱放手的大戏，结果事实与他想的截然相反。这下好了，芷萱已经不理他了！ 她之前什么时候给他发过省略号，省略号就相当于翻白眼，她之前只会翻白眼给骚扰他的粉丝看。 林宇越想越恼火，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大病在身上。 而且他现在都搬出来了，见面只会越来越少。林宇茫然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对于怎么和江芷萱和好如初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坦白吧，就说自己之前把她和闫玉荣的关系想复杂了，所以才惹她生气主动疏远。 不过这也意味着要变相表白了吧。 林宇琢磨了一个小时，最后决定还是解释一下然后表白，人长了嘴就是要说话的，上次他就把嘴缝死了才闹了乌龙，这次怎么能重蹈覆辙。 不过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至少得先把芷萱给约出来。 ＿ 自从那天一起吃了顿饭，江芷萱发现林宇好像变热情了，掐着点给她发消息。 然后问一些没什么营养的问题，比如“吃了吗？”“睡了吗？”“在干嘛？”之类的。 这两天都发，就像打卡一样。 江芷萱陷入了沉思，这种反差很大，让她不得不多想。 晚上九点刚回宿舍，林宇的消息又来了。 【回宿舍了吗？】 【吴阿姨今天送了好多白萝卜过来，就是后院菜地里种的那些，我打算做萝卜炖排骨，你明天过来吃饭吧？】 江芷萱放了包，坐下老板椅上回他：【不用了，这几天学校安排考核，我被抽到明天下午上公开课，估计得忙过饭点，你自己吃吧。】 林宇几分钟之后回了个好。 江芷萱伸了个懒腰，反手锤了锤发酸的肩膀，瞥了眼旁边的室友田依依。 “在写教案？”她随意提了一句。 室友点头，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是啊，上课还不太熟练，总觉得自己上课不知道要讲什么。不写教案就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还是个学生一样。”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无奈地摇头。 江芷萱安慰道：“这有什么，熟能生巧嘛，我更惨呢，才入职没多久就被要求上公开课，整个初中部语文老师都要来听课。” “想到明天要接受那么多人的审判，就有点烦。” 这下轮到田依依宽慰她了：“没事没事，我听过你上课，超级棒，自信大方侃侃而谈，根本就不用担心公开课这种小事。” 她竖了个大拇指。 “谢谢，”江芷萱眉目弯弯，脑子里闪过什么又突然凑了上去。 “怎么了？”室友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 江芷萱压低声音，脸上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依依，我想问一下，你和你男朋友是怎么谈上恋爱的？” “啊？”田依依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面露惊讶。 随后脸颊又红了。 “呃……就是很常见的恋爱啊，他是我表哥同学，大三放暑假的时候一起爬山认 识的，然后聊着聊着他给我表白，就在一起了。” 江芷萱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你怎么确定他喜欢你呢？” 田依依皱眉，想了一会儿后摇头：“没想过，但他表白了应该就算是喜欢了吧，而且对我挺好。” 江芷萱觉得也有道理：“现在有这么个情况，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一段时间特别反常，突然就不理人了，但后来我和他吃了顿饭后，他又变得……有点粘人。每天发消息的那种。” 田依依捏着下巴靠了过来：“我觉得有两种可能。” “第一，他很拧巴地暗恋你，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疏远你，之后又因为误会解除继续刷存在感” “第二，他欲擒故纵，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真的？”江芷萱拧着眉有点不相信，第一条她觉得有道理，第二条嘛，林宇看起来傻傻的，有这么聪明吗？还知道欲擒故纵？ 田依依坚定地点头：“相信我，这两种可能性最大。” 脑子里闪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江芷萱突然灵机一动，豁然开朗了。 林宇惹她生气的那一天闫玉荣送她回家，和好的那一天闫玉荣和女同事一起吃饭。 第36章 所以说，下雨那天他肯定在哪看到了他俩在一起误会了，吃饭那天又好巧不巧误会解除。 不过，他这么弄一下确实有种欲擒故纵的感觉在，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大晚上和室友讨论这个问题。 “谢谢你，我全清楚了。”江芷萱按住田依依的肩膀，郑重其事地道谢。 田依依笑得温婉，眼里有好奇闪过：“所以你现在确定他喜欢你了？” 江芷萱脱了鞋，盘腿坐下椅子上，闻言丝毫不带犹豫地点头：“确定了，他肯定喜欢我。” “那你呢？” 江芷萱愣愣地，长长的睫毛快速扑闪了几下：“我……咳，只要他表白，我也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田依依捂嘴轻笑，肩膀都跟着抖动：“萱萱，我感觉你反差好大啊！你工作的时候特别高冷，看着可有威慑力，没想到感情方面是个小白。” “一人千面嘛，工作、生活和感情，不是一个标准，所以肯定不一样。再加上爱情在我之前的生活里占比为零，说是什么都不懂也不为过。” 田依依很赞同地点头，从书柜的《新华字典》中翻出一张红色的枫叶书签递过来。 “送给你，希望他早日给你表白吧！” “谢谢！” 女孩子的友情其实挺简单，就这么八卦闲聊一次，她俩之间还不太熟的关系就亲近了起来。 ＿ 另一边，没有邀请到江芷萱的林宇有些失望。 不过没关系，他决定亲自把礼物送过去，然后在门口等着。 明天周五，又是她的生日，芷萱不管多晚都会回家的。 他第二天下午多做了几个菜，还特意炖了萝卜排骨汤。五点的时候拿上保温盒出门。 天空阴沉了下来，等到林宇意识到可能会下雨的时候已经快到学校了。 他还在老地方站着，目送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被家长接走，然后校门口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几个人进出。 林宇抱着饭盒，紧盯每一个进出的人。 天空飘起了毛毛雨，他躲到屋檐下。手里捧着饭盒，眼睛看着从学校出来的人。 视线逐渐定格在一个骑电动车披着雨衣的人身上，隔了好几米，雨衣挡了她半张脸，但林宇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江芷萱第一次在下雨天骑车有点紧张，一直保持目视前方的姿势，直到余光扫到一个逐渐靠近的身影，她才转头看过去。 “你怎么在这？”她停下车，把雨衣往下拉了拉露出嘴巴。 林宇举起手里的饭盒，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 江芷萱懂他的意思，接过饭盒放到车子前面：“你先上车，我这个雨衣是双人的，你直接钻进来。” 林宇看了眼雨衣的结构，跨到后座，把头发伸进另一个头套里。 坐好后，他拍了拍江芷萱的肩。 江芷萱没动，而是伸手把他的手拽到他的腰部，抓好。然后才启动车子。 林宇先是一愣，然后便一直贴着不动。相处了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的意思是让他扶好，别掉了下去。 江芷萱今天穿了件白色的长袖衬衫，触感轻薄。 雨点打在林宇微微泛红的脸上，有点冷。他低下头靠在她肩膀上。 车子行驶得很慢，江芷萱在第二个路口时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不是回城郊的路，林宇瞥了眼旁边熟悉的商铺，倒像是去他租房小区的路。 芷萱真的知道他住在哪。林宇唇角一勾，笑得很开心，另一只手也趁机环上她的腰。 进了小区，林宇给她指路到家门口。江芷萱把车停在旁边的车棚。 “你住哪一层？”她脱下雨衣，拢了拢贴在额头上的头发。 林宇指了指一楼的半地下室。 开了门，耶耶和丧彪一左一右坐在门口迎接。看到江芷萱时耶耶恨不得往她怀里蹦。 两只狗狗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漂亮，江芷萱弯腰rua了rua蓬松可爱的小狗头，顺便观察了下客厅的摆设。 地方虽小，但被打理得很干净。除霉也做得挺好，即使是一楼连着地下室也没什么霉味。 林宇给她找了双拖鞋穿，又把保温盒打开放在靠近厨房的圆桌上。 【先吃点吧，等雨停了再走。】 江芷萱坐下来，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这么希望我快点走？我记得城郊那边的小路可不好走，又没灯，还是石子路，现在又碰上下雨天，你说——” 江芷萱故意拉长声音，看林宇的反应。 果然，他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要不我发消息让江叔叔来接你？】 江芷萱嘴角拉了下来，吃菜都带了点泄愤的味道。 就说他没有那么聪明吧，欲擒故纵的把戏对他来说太难了。等他表白？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不用了，我自己会打电话。” 江芷萱闷头开吃，人虽然惹她心情不快，但好在菜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 喝汤的时候，她注意到靠墙柜子最下面一层有一个大罐子，看着像是装了酒。 一想到酒，江芷萱有点坐不住了。从开学起，她就没喝过酒，这会儿看到，无疑是在她的味蕾上蹦哒。 她放下筷子三两步跑了过去，对着瓶口闻了闻，是米酒。罐口上还刻着“十里飘香”几个大字。 林宇也跟了上来。 江芷萱抱起酒罐，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没想到你也会喝酒，之前一杯倒是假的？” 林宇抿唇：【闲来无事，随便喝点。】 “那你不应该去十里飘香香打酒，那的酒都是用大缸酿制，度数高着呢。像你这种新手小白，最好就喝点啤酒啊，低度数红酒啊，或者喝我爸亲手酿制的米酒，那个度数低。” 林宇没什么兴趣地点点头，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喝酒。只不过前几天闹失眠了，他看网上有人说什么微醺法，才买了酒回来。 微醺不微醺他不知道，反正效果很好，喝了几口就直接昏睡了过去。 林宇看着她把酒罐搬到桌上，然后把酒豪气往空碗里倒。 【好了好了】倒了大半碗的时候，他赶紧伸手制止，说什么都不肯让她喝了。 江芷萱拗不过他，嘟囔了句“小气”才重新坐回座位，边吃菜边抿酒。 林宇在旁边看着她，摸着口袋里的方形盒子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算了，他先守着她，等她喝高兴了又没醉的时候再送吧。 江芷萱砸吧着酒，话逐渐多了起来。 “你知道我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吗？” 林宇摇头。 “初一，”江芷萱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轻拍玻璃桌面，“以前我爸是干酒席承包的，就是村里办的流动酒席，那时候他经常不在家，跟着团队在每个村里跑。有一次出了车祸，我妈都急哭了。从那之后，他辞了工作，开了修车店。” “因为我爸学过修车嘛，不过后来发展成什么都修了，电扇坏了修电扇，冰箱坏了修冰箱， 能挣到钱后，他又招了学徒发展了上门业务。现在咱们整个城西有一半以上的人家都有他的维修电话。” “但你知道吗，刚开始那年特别苦，有同行欺压，找不到供货方，资金不够，总之，我都能感受到他很辛苦，” “我爸压力很大，无法排解的时候就特别想喝酒，但我妈又不允许他专门喝，他就想了个办法，一个星期多给我十来块钱，让我给他去十里飘香带酒回来。” “就半瓶矿泉水那么多的酒，我爸扣扣搜搜地要喝一个星期，直到下个星期五我放学回家。” 江芷萱越说越感性，眼泪直打转：“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还挺开心的，我俩就蹲在店门口，我爸买一包花生米就着酒吃，我也馋啊，我就撒娇让我爸分我点酒喝，我爸不肯，我就在地上打滚，后来他肯了，用矿泉水瓶盖给我盛点喝，第一次喝的时候特别喇嗓子，喝的也就是这种米酒。” “再后来，我给我爸科普说女孩子适当喝米酒有益身体健康，这把他高兴的，马上当着我妈的面开始捣鼓酿酒。” 江芷萱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睛里是满满的眷念，她看了眼林宇，赶紧用双手扇风：“怎么搞得这么煽情，我真受不了我自己。”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指腹软软的，江芷萱愣愣地看向林宇：“……你干嘛？” 林宇倒是很从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你眼角有小水珠，我给你擦一下。】 江芷萱噗嗤一声笑出声，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好冷的笑话。” 【你和江叔叔的感情真好，你的童年也很幸福。】 她悠悠地点头：“谢谢你陪我唠这些。” 碗里的酒喝得差不多了，江芷萱脸上也爬上了高原红。 趁着她还清醒，林宇赶紧把红色小礼盒拿出来。 江芷萱一眼就看到了他捧在手心的盒子，晃了晃有点晕乎的脑子正襟危坐，这是要表白了吧，她可得听仔细了。 第37章 【送给你，生日快乐！】林宇把盒子推过来。 江芷萱笑容僵在脸上：“今天谁生日？” 这下林宇也懵了，双手慌乱起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吗？9月22日。】 江芷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是看过我身份证是吧，上面确实是9月22，但我们都过农历的生日，所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 林宇尴尬得挠头，第一次给人过生日结果就闹出了这么大乌龙，多少显得他有点笨了。 “不过，你这个项链蛮好看的，看着有点眼熟。”江芷萱打开了红礼盒，把项链取出来，图案很像之前吴女士说要买给她的那条，越看越像。 “这不会就是在那个金饰店买的吧？” 林宇点点头，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喜欢吗？】 江芷萱的心跳乱了，林宇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的时候最让人心猿意马。 她别开眼睛：“喜欢啊，不过今天不是我生日，等之后你再给我吧。” 林宇摆手：【不用，送出去的礼物不能收回来的，我之后再送你别的。】 “行吧，”江芷萱把项链塞回盒子里，放在桌上，把碗里的最后一点酒干了，重新打起精神。 “你……没什么别的话给我说了吗？比如解释什么的。”她使劲地撑着眼皮暗示他，这酒的后劲好大，她现在的脑子可能要宕机了。 林宇眼神躲闪，额角紧张得冒了汗，他磕磕绊绊比划了一下，觉得不能表达清楚他的意思，又摸出口袋本开始写。 江芷萱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她一把按住他的右手，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还有点凶。 “算了，还是我先说吧”她趁机摸了摸他的下颌线，逐渐靠近，“我挺喜欢你的” “你呢？” 林宇像是定在了原地，耳垂红得像是要滴血。目光不受控地挪到她嫣红的嘴唇上。 喉结上下滑动。 他突然觉得不会说话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因为这么近的距离，他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江芷萱的红唇压了下来，一瞬的触感让他浑身颤栗，眼睛也瞪圆了。 第29章 你给我表白吧！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下一秒，江芷萱重心不稳一整个身体都往前栽，林宇站起来按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 她好像睡着了，脑袋耷在他锁骨的地方，腿也往下缩。 林宇及时弯腰捞起她的腿把她抱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地公主抱了。 他把江芷萱放到床上，怕她无意识吐出来就让她侧躺着睡，又在床边准备了空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床边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九点，他如果打个车送她回去也来得及。 不过，他只是想想就不太愿意。 江芷萱的脸还透着红，林宇用手掌心碰了碰，温温热热。呼吸洒到他的手上，又猛地缩了回去。 他的脸又烧了起来，脑子里循环播放江芷萱亲他的场景，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 林宇不受控制地俯下身，在她的唇角啄了一下。他亲了回去，这下扯平了。 林宇嘴角勾起，接来温水给她抹了把脸，再把鞋子脱掉。她的外套有点潮，他又轻手轻脚地揭掉。 干完这些，他掖好被子出去收拾残局，洗了个澡才磨磨蹭蹭地进房间。 看着江芷萱安静的睡颜，他在心里默默解释了几句：不是想占便宜，只是家里连沙发都没买，没地方睡才上床睡的。 而且……他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江芷萱还给他表白了！ 林宇抬起脚从另一边爬上床，然后动作很慢地钻进被子里。他起初躺得板正，但心跳过于活跃，躺了一个小时都没有睡意。 于是趁着夜黑风高，一点点往另一边挪。 主要是他听不见声音，万一芷萱晚上吐了，他不知道可怎么办，他是出于必要的考虑才靠近的。 没别的意思！ 林宇一边心理安慰，一边心安理得地隔着被子搂着她的腰。感受到规律的身体起伏，他才闭上眼睛逐渐睡了过去。 ＿ 江芷萱早上六点多就醒了，是被热醒的。半梦半醒中，她怎么踹被子都踹不掉，热得她满头大汗。 她睁开眼一看，没好气地撒开林宇的手和脚。某人露手露脚压在她被子上能不热吗！ 林宇也醒了，看到江芷萱幽怨的一张脸，马上从床上坐起来，慌乱地开始解释： 【我……昨天是因为……】 江芷萱脑子晕晕乎乎地，不是很想翻译他在说什么：“你别说了，也不用解释。以后别压我被子就行。” 林宇刚开机的脑袋有些发懵又很快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提到昨晚他上床和她一起睡的事，只是说了以后不要压她被子。 她说的是“以后”诶，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每天都可以跟她睡。 自从开始喜欢上江芷萱后，林宇就越发喜欢揣摩字词和语调，但只限定于江芷萱说的话。 一个“以后”，他已经想到了结婚带一娃的场景了。 江芷萱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宇在憨笑，像个憨包一样。 “你有多余的牙刷吗？”她梳头的时候问他。 林宇管理了一下面部表情，从卫生间的收纳柜里拿出新牙刷。是那种两只装一块的，他用了灰色，还剩一只粉色。 在江芷萱家里生活了大半年，他已经养成了买东西都买一双的习惯，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给她找了东西，林宇马上走进他的舒适区——厨房。在冰箱里翻了几个蛋出来，开始下面条。 江芷萱上完厕所洗漱好的时候，面条也差不多好了。 她接了杯温开水喝，边喝边打开手机。吴女士昨晚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一直没接。今天早上又打了一个，她开了静音又没听到。 江芷萱赶紧发消息回去：【我没事，昨天我在宿舍休息的， 天气不好喝了点小酒睡着了。】 她下意识撒了个小谎，可能是不想多做解释吧。 【行，那你早点回来，长那么大了，你有自己的圈子我不干涉，但总要报个平安的。】 【你爸还当你是小孩呢，昨晚吵着要去你学校，还有，你外公外婆也来了，今天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妈。】 她回完消息，林宇端着面出来了。 江芷萱记挂着家里的情况，吃得比较快。林宇以为她饿了，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了过去。 “不用，你自己吃吧。”江芷萱又放回他碗里。 林宇看着她欲言又止。 吃完了面，江芷萱背上包就要出门。这下林宇是真坐不住了，在门口拉住她的手。 “怎么了？”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林宇期待地看着她。 江芷萱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你是说项链吗？我拿了呀。” 她翻了下包里的夹层，看到礼盒后点点头。林宇嘴角一撇，失望地放开她的手腕。 好难受，后面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虽然心情低落，但他还是亦步亦趋送她到小区门口，见她带上头盔，又叮嘱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江芷萱的身影消失在岔路口，林宇才收回视线，闷闷地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看着它滚了一小段距离掉进下水道里。 他叹了口气，算了，她忘记了也没关系，至少说明她肯定也是有点点喜欢他的，那就够了。他决定自己找个好时机再表白一次。 雨过天晴，早上温和的阳光伴着微冷的风打在身上，有一种舒适的凉爽感。 江芷萱骑着车，一路心情很好地哼着歌。一想到出门时林宇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笑。 她昨天是喝多了，但意识清醒得很。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对他说了喜欢，还亲了他。之后闭眼昏昏欲睡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林宇的公主抱。 不过，酒壮怂人胆嘛。她本来就想让林宇先表白来着，结果喝酒误事了，这不得揣着明白装糊涂呀，好歹第一次谈恋爱呢，怎么着也得让男生先表白吧！ 而且也不能像昨天一样那么随便吧，至少要有鲜花，要布置一个浪漫的空间，正式一点。 等之后吧，她再暗示一下，或者直接明示得了，让他准备起来。 电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开进院子，江芷萱刚停好车，屋里就出来了两个苍老的身影。 “外公外婆！”她摘下头盔还没挂好就跑上前拥抱他们。 外婆上下打量她：“好久不见了我的小乖乖，都消瘦了。” 外公的眼角也笑出了褶子，他不善言辞，此刻就在旁边摸摸她的头。 “我这一年可是高压力备考，能不瘦吗！不过你还别说，瘦了之后没了大肚腩，喜欢的裙子都能穿上了。” 江芷萱转了一圈，对着反光的窗户欣赏了下自己的身材。 第38章 “真臭美，”外婆嗔笑一声，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叠成块未开封的透明包装袋，里面是一条碎花小裙子。 “你以前最喜欢穿裙子了，我这次从你舅舅那回来，特地带了件小裙子。我看那模特穿得特别好看，就买了。” “等会儿你去试试。” 江芷萱打开看了看，是法式波点长裙，还是v领的：“好漂亮，咱们先进去吧，我等会儿试试。” 外婆腿脚不好，她赶紧扶着她的手往堂屋里走。吴女士搭着围裙在厨房门口择菜，抽空瞥了眼江芷萱手里的衣服。 “喲，我说你外婆那包里鼓鼓囊囊是什么呢，原来是给你的裙子，快去试一下，我看看合不合身。” “行，”江芷萱欢喜地进了房间试衣服，吴女士报的尺码和她差不多，刚刚合身，虽然没有模特穿得那么好看，但好歹也算是比较好的买家秀了。 江芷萱从房里出来，随便把扎起的头发放了下来。 “怎么样，好看吧？” 外婆第一个点头：“好看，我家妞妞穿什么都好看。” 吴女士洗了手给她整理了下刘海：“还可以嘛，至少有了点女孩子的样。” 一听这话，江芷萱不高兴了，双手抱在胸前故下巴上扬：“我就是女的呀，我干什么都是女孩子的样。” “行行行，说不过你，”吴女士拿起择好的油麦菜往厨房走，想到什么又停了下来，“你给林宇发个消息让他也过来一起吃个饭，上次给他送萝卜，那冰箱里连块新鲜肉都没有，出去那么久也不知道把日子过成什么样了。”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不想买，江芷萱回忆了一下昨天吃的排骨。 “赶紧的，闹矛盾也不是这么闹的，人家给咱做了半年多的饭，我都把他当大半个儿子了，你快把你哥叫回来吃饭。” 江芷萱嘴角抽了抽，有一股心虚的情绪油然而生。吴女士要把林宇当儿子养，但她大概率快和他谈恋爱了。 江芷萱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后给林宇发消息。随后换了衣服去厨房打杂。 堂屋里放着电视，江芷萱时不时送些水果出来，然后陪外公外婆聊聊天。 林宇是半个小时之后来的，一进门看到沙发上的两位陌生老人便开始局促起来，手心拽这衣角站在门口不动。 这时候又开始社恐了。 江芷萱赶紧推他进来，到外公外婆的跟前站住：“介绍一下，这位呢叫林宇，是跟我从烟城一起回来的，耳朵有点问题，之前住在咱家，后来搬出去了。” 随后她又看向林宇：“这是我的外公外婆。” 林宇适时鞠躬，露出标准的微笑。外婆招手让他靠近，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 “小伙子长得很讨喜，今年多大了呀？” 林宇比了个数字，江芷萱在旁边翻译。 “24，和我家萱萱一样大，就是听不见这一点确实可惜了。” 江芷萱看了眼林宇僵住的表情，下意识维护道：“这有什么可惜的，现在医疗很发达的，做一场小手术就能听到了。” “是吧外公？ 外公本来是在很认真地嗑瓜子，突然被cue到一时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医学确实发达了，这些小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 江芷萱很赞同地点头。 外婆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眼眸弯成了月牙，随后也跟着点头。 林宇也就在堂屋待了一小会儿，之后又很自觉地进厨房给吴女士干活，江芷萱也跟了进去。 三个人的厨房显得很是拥挤，最后吴女士把他两个都赶了出去。 老江同志中午回来地比平时早些，六个人围成一桌吃饭。 “这次去吴健雄家怎么不多住几天？”吴女士首先在饭桌上拉开话题。 外婆夹了一筷子白菜进碗里，闻言只是笑笑：“去那边本来就是为了给你爸看病的，现在病好了自然是要回来。” “而且，”她顿了顿，“我在你弟弟那也吃不惯。” “那是，a市还在我们的南边，那的菜都是甜口，海鲜也特别多。”江芷萱插了句嘴。 老江同志给外公夹了个鸡腿，开口道：“也别急着回乡下，在这住几天。” “那怎么成，家里还有鸡鸭托人照看着，那都是今年过年的年夜菜，那不得紧着。” 最后江芷萱撒娇了好半天，外公外婆终于答应在这多住一晚。 林宇吃完饭后打算离开的时候，吴女士又让他去后院菜地挖点菜走。 “我也去帮忙哈！”江芷萱也跟着去了。 “他俩感情真好。”外婆感慨道。 “有吗？”吴女士磕着瓜子，往外看，江芷萱站在台阶上指挥林宇干活，“一直都这样，瞎指挥又不干活。” 后院是一整片菜地，老江同志划分成四块种 不同的东西。 林宇换了长筒靴下到地里，扯出大蒜抖掉多余的泥巴。 江芷萱穿着小白鞋，就在旁边水泥地面站着，觉得哪头白菜长得好就喊林宇挖掉。十分钟不到，旁边的水泥地上就摆了一大排。 江芷萱拿了个尼龙袋出来，两人蹲在一块收拾。林宇闷闷地，瞥了江芷萱好几眼，抿着唇还是有点不甘心。 【昨天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脸颊发痒，他用手背抹了一下，结果沾上了一条泥巴划痕。 江芷萱憋着笑，拿出纸给他擦掉：“你希望我记得哪件事？” 林宇下意识想抓她的手腕，注意到手上全是泥后又放了下来，他的脸又红了，纠结着要不要跟她说。 江芷萱也不装了，直接坦白：“林宇，其实我都记得，但有些话我希望是你先说出口。” 她盯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继续道：“我知道，可能从我们遇见开始，我一直都强势，偶尔还霸道。一言不合就会跟人吵架，不像大众眼里定义的那种女人，甚至很多时候还喜欢安排你。但是，对于一些人生中重要的时候，我希望你能来安排。” 林宇眼眸颤动，嘴角逐渐向上扬起，欣喜中偷着小心翼翼。他懂她的意思了。 林宇坚定地点头：【好，我来安排，那你下周五能去我家吗？】 江芷萱比了个ok的手势：“当然！” 装好了菜，老江同志送林宇回去了，江芷萱则兴冲冲地拉着剩下的几个人一起打牌。 ＿ 夜幕降临，江芷萱坐在书桌前写周一上课的教案，外婆轻手轻脚地从柜子里取出一床新被子铺到床的一边。 江芷萱回头看了一眼，盖上笔盖伸了个懒腰，然后直接扑到床上，夹着嗓子叫唤： “外婆～，咱们好不容易睡一屋了，你竟然狠心和我分被睡！” 外婆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这天晚上冷，咱各盖一床被子不会感冒，乖，听话。” 江芷萱撇了撇嘴回了句知道了，窝进被子里。 外婆习惯睡高枕头，专特意找了两个枕头叠在一起睡。 她一躺下来，江芷萱就往她怀里拱：“外婆拍拍。” “傻孩子，多大人了，怎么还像七八岁一样。”外婆嘴上嫌弃，但手还是有规律地在她身上拍着。 “我不管多大都是外婆的乖孙孙！” “行行行，乖孙孙，乖孙孙。” 外婆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背，低头亲了一下江芷萱的额头：“乖孙孙，陪外婆聊聊天呗。” “聊什么？” “就聊来家里吃饭的那个小伙子，说说你俩怎么认识的？” “你说林宇啊，”江芷萱来了兴致，“其实我俩认识得挺偶然的，简而言之可以归纳为烟城出逃计划。” 江芷萱大致讲了下林宇的身世背景，又把烟城发生的事讲了一下。 外婆听得心惊胆战的，尤其是逃跑的那一段，还倒吸凉气。 “你们这些年轻人也真闹腾，有些恶人坏的很，咱得躲得远远的。” “我当然知道躲了，但林宇躲不了啊，这不得想个办法带他逃出来。”江芷萱说得轻飘飘的，翻了个身躺平。 外婆皱依旧着眉还心有余悸：“有些坏人报复心强，万一找上门报复怎么办？” 这下轮到江芷萱拍外婆的后背，安抚道：“安啦，我很谨慎的，我偷偷关注了他们的账号，还和门卫李老头建立了深厚的忘年交友谊，他们现在的动态我了如指掌，真的！” 江芷萱为让她安心，还特意爬起来点开和李老头的聊天记录：“看到了吧，他们除了去年过年那段时间回了家，一直住在烟城呢。” “而且他们舍不得之前直播账号上的粉丝，又邀请了别的人一起直播，流量大不如前，我还隔个十天半个月找人举报一下，评论区也一直有人问上一个主播为什么不见了，哈哈哈，想想就好笑！” 外婆听她安排得还算妥当，悬着的心才安了下来：“你呀你，还算是胆大心细，跟你太公是一个性子。” 第39章 “是吧，家族的优良基因都传承到我这来了。” “你喜欢那小子？”江芷萱还在龇着牙傻笑的时候，外婆猝不及防地来了一句，她呛了一下，差点咳断气。 外婆忙给她顺气，担忧道：“别呛着咯，我给你接杯水来喝。” “不用不用，”江芷萱缓了过来。 “我确实喜欢他，外婆你会支持我吗？” 江芷萱仰着头，像小时候一样捏着她的手晃来晃去，外婆把她揽进怀里笑着点头：“咱们家萱萱长大了，眼光能力也不输你妈妈，外婆当然支持你。” “不过，你妈妈怕是不太会同意。”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只要外婆同意就行了，至于吴女士，我都跟她吵习惯了。” 提到吴梅淑，外婆了眼神暗淡了下去，叹了口气。 “你妈妈现在肯定还怨我吧，想当初她结婚的时候，也是带了个男人回来，我嫌你爸没钱，怎么都不答应他俩的婚事，想把你妈嫁给镇上另一个人。” “你妈那叫一个不同意啊，说什么就要你爸。如果非逼着她嫁给别人就不活了。我也是狠心，管你爸要1000块钱的彩礼。” “你估计对那个年代的1000块钱没什么概念，这样说吧，那个时候一个体面的工作一个月工资也就二三十块钱，1000块得不吃不喝好几年才能攒到。” “你妈差点跟我决裂，话也说得很难听，说什么我和你外公为了供你舅舅上学讨媳妇，逼着他嫁给不喜欢的人换三大件，换不了三大件就逼着你爸给钱。” “后来你爸妈也是硬气，真的凑了一千块钱给我们。我和你外公收了700，剩下的300还了回去。” “其实你妈也说得没错，那700块确实给你舅舅上大学用了，他成绩比你妈妈好，我们也不想埋没他，后来你舅舅结婚的时候，你妈妈也没去，但还是打了两百块钱过来。” “没办法啊，生了两个孩子确实做不到让两个人都满意，那个年代要想供出一个大学教授，总要牺牲一个孩子的，你外婆我呀，心确实偏了一些给你舅舅。” “你妈结婚后好几年都没回来，我和你外公也只敢来这城里偷偷看看，刚开始的时候你妈和你爸生活很拮据的，两个都早出晚归地挣钱，好几次我等了几个小时都见不着人影，又怕从老家带来的菜被偷了，等到大半夜两个人才结伴回来。我看到人来就走了，怕你爸妈看到我不高兴。” “他们打拼了十年，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你爸妈请人修了这个房子，你妈考了老师，生活才好起来了，你这个小屁孩也出现在你妈妈的肚子里。我想着这是大好事啊，一接到消息就上城了，说要给他俩带孩子，你妈妈答应了，我也就在城里住了八年，关系才好了一些。” “唉，你总说为什么我和你外公年年都去你舅舅那里过年，生病看病全是去你舅舅那去，现在知道了吧，我难受啊。” 外婆抹起了眼泪：“要不是那时候死活不松口，你妈也不会那么累，也不会忙着赚钱成了高龄产妇，生孩子的时候她都瞒着我呢，还是生完了之后我自己去问医生，才知道生了一整天差点没救回来。” 外婆说得嘴唇都在颤抖，整个袖子都打湿了：“现在想起来，觉得真不应该那么对待你爸妈。现在好了，明明离着这么近，但心里还是有过不去的隔阂。” “萱崽，你妈只生你一个也挺好，至少不会有那么多腌臜事。” “你说呢？”外婆擦干眼泪低头，却发现江芷萱在她怀里睡得老香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外婆捏了捏她的脸：“真是个不心疼妈的，还指望你别惹你妈生气呢！” 第30章 求求你，别走 江芷萱按部就班地又过了一个星期，这期间她每天都和林宇聊天，试图从中打听到表白的一些消息。 可林宇精得很，稍微一提及就马上转移话题。 江芷萱数着日子等到周五下班，在家 庭群里报备晚上不回家后，跑回宿舍换上外婆送给她的小裙子，又拿出封尘已久的化妆品，精心画了半个小时妆。 她的皮肤状态还可以，一个日常小淡妆就能完美地遮住脸上的瑕疵。 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那张年轻秀气的脸，江芷萱很满意地点头。妆容做好，就该轮到头发了。她又跟着某书视频用卷发棒卷了个流行的小卷发，还算成功，衬得她的脸小了不少。 一个小时后，江芷萱往林宇住的小区赶去，拐了个弯到小区门，就看到林宇站在柳树下站得笔直。 他也收拾了一番，穿了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夹克，头发洗得很柔顺，还做了碎刘海的造型。 抬头间，两人视线交错。林宇明显愣了一下，小跑上前接她。 江芷萱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及跑了两步过来逐渐变红的脸。 【芷萱，你真好看！】 他拉住她的手，细密的眉眼弯成漂亮的模样。江芷萱抬手捋了捋他的衣领轻声回应了一句“你也是”。 两人走进小区，到门口时林宇绕到她身后蒙住她的眼睛。江芷萱倚着她的胸膛被牵引着往前走。 等到林宇的手从她眼睛上离开时，江芷萱已经站在客厅里了。 四周白色墙面上点缀着红色小气球，都围成爱心的形状。玻璃桌上摆着很大一束鲜艳的红玫瑰， 连耶耶和丧彪也穿上了绑着气球的小马甲。 林宇很郑重地站在她面前，他看起来有点紧张，修长的手指比划的时候都在抖。 【芷萱，我从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只是那时候一直不敢说出来。后来看到你和别的男人相处得很好之后，我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自卑难受，甚至主动疏远你。】 【谢谢你还愿意靠近我，甚至喜欢我。我真的很开心，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江芷萱鼻子发酸，眼睛也跟着红了。她接过林宇手里的玫瑰花，扑面而来是淡淡的花香。 她点头，笑着答道：“我愿意。” 玫瑰花放到客厅置物柜的最显眼处，林宇从身后拥住她，脸颊贴着她的长发，感受呼吸。 他之前没有很正式地拥抱过江芷萱，这还是第一次抱抱。 江芷萱转过身来，抬眸看他：“就只是抱抱吗，要不……亲一个？” 视线落到他的唇上，饱满嫣红，应该很好亲。江芷萱回想了一下醉酒那次亲他的场景，当时太困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林宇托着她的下巴俯身下来，嘴唇一点点靠近压在她唇上，温热感顺着嘴角传遍全身。 江芷萱环上他的脖子加深这个吻。呼吸交错慢慢变得沉重。 她推着他后退，直到抵到墙壁才停下来。江芷萱退开两步，林宇迅速睁开眼抓住她的胳膊，眼神带着迷离。 【怎么啦？】 江芷萱钳住他的下巴，林宇下意识张嘴：“没看过电视里的接吻吗？要张嘴的。” 说完，不等他反应，江芷萱又压了上去。 这一次的吻要更急些，江芷萱仅凭看吻戏的印象毫无章法地吻他。林宇起初还显得被动，久了之后突然就开窍了。凭着身高优势轻易地掌握了主动权。 他托着江芷萱的头，跟着她的节奏唇齿相依。江芷萱的手指在他身上摸索，所过之处仿佛撩起一丛无法扑灭的火，让他忍得有点难受。 “等会儿，”江芷萱先招架不住了，腿有点软，扒着林宇的肩仰头靠在他身上，“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太快了？你还安排了别的项目吗？” 林宇微张着嘴唇，气息不稳。脸上的潮红还没来得及褪去，喉结连续滚动了两下就像滑滑梯一样。 【有，我买了电影票，今晚的。】他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表述。 “行，那咱们去看电影吧。”江芷萱从他怀里出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乱了的头发。 林宇手上一空，有些失望地点头。买电影票的时候想着挺高兴的，现在一看也不是非得今天去。 林宇选了一个晚上八点多爱情文艺片，江芷萱两人进放映厅的时候，人还挺多，很大一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林宇选了两个靠中间的位置，算是最佳观影位置，但两边都坐着一对情侣。 “芷萱？” 巧了，其中一对还是她的室友兼同事田依依和她对象。 田依依朝她打招呼，拉着江芷萱坐到身边，又瞥了一眼后面的林宇，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朋友吧，拿下了？” 江芷萱点头：“拿下了。” 林宇把爆米花盒捧在怀里，见江芷萱和别人说话，便拉了拉她的衣袖，在她手心放了几颗爆米花。 江芷萱回头看了他一眼，把爆米花给吃了，然后继续歪着头和田依依低声说话。 两个小时十分钟后，四个人才在电影门口分别。 林宇垮着脸看上去闷闷不乐，江芷萱伸手过来牵他时还小幅度地躲了一下，当然，还是被牵住了。 第40章 “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江芷萱问他。 林宇嘴角一撇，带了点委屈：【你整场电影下来都没搭理我。】 “嗐！这不是有同事在吗，太腻歪有损形象。你说是不是？”江芷萱晃着他的手。 林宇看了她一眼，视线流转一番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要我亲你一下？” 林宇点头，嘴角下意识向上扬。江芷萱特意外头看了下他的耳朵，竟然没害羞。 那不行，必须得整害羞了！ 江芷萱踮起脚尖，啄了一下他的嘴角，随后又rua了rua他的头发。 林宇低着头，耳朵上还是肉眼可见地爬上一抹嫣红。达到目的，江芷萱也没继续逗他。 晚上十点的街道逐渐安静下来，两人手拉着手走在大街的人行小道上。 十指交握，江芷萱还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今天是她俩正式谈恋爱的第一天，但给她的感觉却像谈了很久一样，平淡中又带着别样的激情。 这种感觉很好，不需要过多的磨合，也没有心惊胆战的试探和权衡。 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两个人住的“小窝”，江芷萱从林宇的衣柜里挑了一件白色短袖当睡衣洗了个澡出来。 衣服很大，刚好遮住江芷萱自己穿的牛仔短裤。 林宇抱着睡衣睡裤等在外面，见她套着松松垮垮的白t短袖出来时，眼眸倏地睁圆闪过微光，惊艳一秒之后又马上睫毛半阖移开视线。 圆领毛衣穿在他身上是只露出个脖子，但套在芷萱身上，却连着锁骨那一圈都露出来了。 林宇眼神很好，隔着两米了距离也能看到衣领低处露出了小沟。 心跳越来越快，他避开视线绕开江芷萱往卫生间走。 江芷萱看着浴室的门关上，不明所以地低头看了看。 后知后觉衣领确实开大了。 隔着一道门，浴室里水声响起。林宇洗澡挺快。当江芷萱边刷手机边擦头发的时候，他已经从水雾中出来了。 看到江芷萱的头发还是湿的，他转身从抽屉里取出吹风机插上电。 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江芷萱关了手机，舒服地靠在新买的老板椅上。 这是林宇第二次给她吹头发，第一次可能是在一个月或者两个月之前吧，她削苹果的时候伤到了手，那天正好又碰上她三天不洗头。吴女士又不在家，强迫症发作下，她只好让林宇帮她洗，洗完又吹。 他的手很大，指腹轻轻按着头皮很舒服。 江芷萱以一种仰视的尴尬姿势看着林宇，从这个姿势可以看到他的下巴还有鼻孔。刷视频的时候老说这是个“死亡”角度，不管再帅再美都能看成丑的。 江芷萱觉得也得分人，比如她这样看林宇依然是帅的。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江芷萱站起来打着哈欠往唯一的房间里走。林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到她躺到床的左边后，主动绕到右边去睡。房间里黑了下来，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 江芷萱背对着林宇侧躺着，心跳声在耳边不断放大。她只是看起来冷静，实则已经紧张到不行了。毕竟这一次是她在很清醒的状态下和林宇睡在一张床上。 她突然有点后悔今天在这住下，这怎么可能睡得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方今天还成了她男朋友。 维持了十分钟不动，江芷萱翻了个身僵硬地平躺，瞥了一眼旁边的位置。 林宇面对着她躺着，在不碰到她的情况下靠得很近。江芷萱转头的时候正好与他对上视线，浅浅的呼吸无意识地擦过她的脸颊。 心头一紧，一股异样的感觉遍布全身。 “你……怎么还不睡？”她往后撤了撤，眼神很不自然。 林宇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江芷萱抿着唇眼眸睁得老大，紧张归紧张，但她没推开也没挣扎。 林宇把她往里拢了拢，很快就松开了手，顺带还解释了一下：【别往后挪了，你要掉下去的。】 停顿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江芷萱还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睡不着。】 林宇的脸压了一小半进枕头里，另一半呈现出朦胧的暖色，就像加了一层滤镜，添上了神秘感。尤其是嘴唇，就像撒了层橙汁在上面，特别饱满。 江芷萱心头一动，有个不受控的想法从心里蹦出。 她又想亲他了！ 想法一出便一发不可收拾，江芷萱揪着林宇的衣领就往前凑：“既然睡不着，就做一些有意思的事吧。” “比如，亲亲！” 江芷萱亲了上去，嘴唇是q弹温热的触感，鼻尖萦绕着栀子花的味道，和家里的沐浴露一样。 林宇也很快投入进来，他搂住她的腰往怀里带，忘情地吻着。几个小时前的亲吻遗留下来的燥热在这一刻仿佛扩大了几百倍，灼得他分外难受。 【芷萱，我好难受！】江芷萱中途推开他喘气的时候，林宇皱着眉，手指艰难地比划着。 江芷萱脑子晕晕乎乎的，眼睛里也起了一层水雾。她看不清林宇的脸，只知道他的胸腹处很烫，还特别敏感，手指不小心触碰到的时候，就会跟着战栗。 江芷萱有点兴奋了，就是一种莫名其妙产生的躁动感，她扒开自己身上的束缚，裹着被子趴到林宇身上，咬他的脖颈。 林宇深吸一口气，抓着被子一动不动。他感受到了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也知道江芷萱在做什么。 手指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林宇的脸迅速充血红成了煮熟的虾。 他闷哼一声，手指蜷在一起。 江芷萱弄到一半，有点累了。再加上不明处实在不是很舒服，便想起身离开。 林宇箍住她的手腕，江芷萱不得已和他对视。他的脸坨红一片，眼角挂着溢出的泪珠没有流下，表情很怪异，不知道是痛苦还是兴奋。 他抬起右手，手腕向下，食指和中指曲成九十度：【求求你，别走。】 眼泪流下来的同时，江芷萱的腰被手掌握住。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暧昧，小声的啜泣声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 江芷萱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旁边没人，她挪动手臂探了一下，床单上没有余温，说明林宇起床有一会儿了。 她抓了抓头发，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她身上往下滑，她低头看了一眼，不言而喻，痕迹不少。 江芷萱捂住了脸，内心在咆哮，谁能告诉她到底是为什么会失控成这样。 她母单二十四年，脱单的第一天就忍不住色心大发，直觉把人给办了。 虽然林宇没拒绝，甚至后面还主动了。但怎么说也是她先起头的。 衣服被叠着放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床头柜上，江芷萱花了几分钟穿好衣服，揉着有些酸痛的腿走出房间。 林宇穿着话围裙从厨房里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吃的，两份黑米粥和一大碗鸡汤。 林宇手上还端着一碟配粥喝的咸菜。 看到江芷萱，他赶紧把咸菜放下。 【你起来了，先吃饭吧。】 江芷萱在桌前坐下，林宇殷勤地给她拿纸巾递勺子。 江芷萱扫了眼桌上那一大碗鸡肉，鸡汤看起来就很鲜，是正宗的乳白色。在美食面前她也顾不上忸怩了，她盛了一勺送进嘴里。 【好喝吗？】林宇期待地看着她。 江芷萱眼神一亮，竖了个大拇指：“好喝，不错！” “鸡是今天出去买的？”她又问了一句。 林宇点头：【想给你补补。】 江芷萱正喝着汤呢，闻言，差点被呛住。脑子里像播连续剧一样呈现出昨晚的画面，起因经过还有后面林宇抱着她清洗，羞得她想找个地洞往里钻。 她举着碗半挡着自己的脸，视线落在对面那张纯良坦然的脸上，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你……不尴尬吗？” 林宇抿着唇眉眼带笑，耳垂一直都带着点红：【情侣之间……可以那样的。】 江芷萱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点头，也是，她和林宇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彼此喜欢，发生关系多正常啊。 不过，第一次害羞也很正常。 江芷萱一口一口喝着粥，直到林宇的手掌推着个白色小袋过来，她才抬头。 “这是什么？” 林宇欲言又止，想了一会儿才红着脸比划：【我买药了，不舒服的话可以擦点。】 江芷萱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药膏，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 她昨晚血气方刚，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好像什么措施的没做！ 江芷萱一张脸黑了个彻底，拿起包就往外面走。 林宇跟着追了出来：【你怎么了，饭还没吃完就要走了吗？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江芷萱跨上车，摆手让他回去：“你先回屋，之后有什么事我再来找你。” 第31章 宝宝，咱们不能每天都见…… 第41章 林宇闷闷地关上门，瞥了眼桌上剩了一大半的粥以及江芷萱还没动过的鸡腿，也没心思吃饭了。 他把菜收进冰箱里，又给两只狗喂了食。然后瘫在江芷萱最喜欢的那把移动老板椅上，两条腿在地上推着走。 他闭着眼琢磨了一下江芷萱离开前最后说的话。 “以后有什么事再来找他。” 也就是说有事的时候来，没事的时候就不会来，就是有需要再过来，等同于“需要他再联系”！ 林宇马上坐直起来，眉头耸起。不对，他怎么感觉这种表述特别奇怪，还能熟悉。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依稀记得之前江芷萱在某乎上看的性转版的霸道总裁文，他觉得好玩也跟着看完了。 里面就有这么一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还觉得男主卑微得像个小仆人一样特别好笑。 现在剧情重合到他的身上，林宇觉得天塌了。 什么意思？他和芷萱不是男女朋友吗？为什么他还见不得人？ 一个人呆坐着的时候特别喜欢胡思乱想，林宇脑子乱得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他点开“万恶”的乎子匿名发了条问题。 “刚和女朋友确认关系，分开时她说有需要再联系我是什么意思？” 点击发布，林宇把手机熄屏装进裤兜里，他觉得有必要先找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正好耶耶和丧彪把饭盆里的狗粮都吃干净了，他套上狗绳就出去遛狗。 20分钟忍住不看手机，再进家门的时候，他狗绳一扔，马上拿出手机点开看结果。 已经有十来个回复了，其中网名叫“放狗咬你腚”的网友一个人就回复了五条。 【兄弟，你女朋友可能还和你不熟。】 【或者，她几个男朋友时间分配不过来，现在要给你调休呢！（坏笑）】 【要我说，你这女朋友真不行，还有需要找你，这哪是谈念爱啊，这不纯纯*友吗，你要被骗钱骗色咯i。没事兄弟，至少爽了一把。】 …… 其他的评论要么是一串哈哈哈，要么是觉得他小题大做想多了。只有这哥们发了好多条，说话也越来越过分。 连向来好脾气的林宇都窝了一肚子火。 【你有病吧，她是我正儿八经的女朋友，我们认识很久了。】 【她很好的，不会发生你说的这些事。】 【什么*友，你才*友，黑心的人看谁都黑心，你个傻*，想离间我们的感情，绝对不可能！】 …… 一条一条回复完，林宇顺手关了评论区。手机熄屏搁在置物台上，他心里还有点忐忑。 脏话他看人说过不少，但用来骂人确实是第一次。也不知道用对了没有。 真该放狗咬他的腚，太可恶了，竟然诋毁他家芷萱。 芷萱很喜欢他的，今天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急着走，而且又不是不回来了，她会常来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宇自我攻略成功了，又觉得会有这些莫名其妙的烦恼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太闲。 忙起来就不会瞎想了。 他收拾了屋子，铺床洗床单晾床单，随后又架起手机开始拍明天的素材。 ＿ 江芷萱在离家很远的一个药店买了b孕药，就着凉白开喝了。然后蹲在药店门口上某书普及了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从昨天到现在也就八九个小时吧，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大事。不过好像要等什么撤退……出血？ 江芷萱第一次科普这方面的知识，一下子涉及太多脑子嗡嗡的。恰好腿也蹲麻了。江芷萱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此情此景，她莫名觉得自己有点狼狈。有点类似医院里一个人打，胎的孕妇，孤单无助。 之前还觉得是自己占了林宇的便宜，现在想来还真不一定，毕竟事后药还得她买了吃。 所以，凭什么这些东西要自己一个人消化，她必须得找个时间拉着林宇一起做生理知识科普。 回到家，江芷萱托着孱弱的身体进堂屋，大腿处还有点酸麻，让她走起路来不太自然。 吴女士戴着眼镜在沙发上看书，看到她进来也就瞥了一眼。 “厨房热着饭菜，自己去吃。” 江芷萱直直地往房间走，闻言只是摇头：“不饿，吃过了。” 她打了个哈欠，尾音拉长：“我有点困，先睡一觉。” 吴女士脱掉老花镜，皱着眉问道：“你怎么回事，一回来就睡觉，昨晚没睡好？还是生病了？” “没睡好，昨晚又打雷又下雨，被吵得一直睡不着。”江芷萱面不红心不跳地说完，直接进房间关门。 然后靠着门深呼吸，表面没什么破绽，但总归是心虚的。虽然谈恋爱对于她这个年纪不是什么稀罕事，但面对吴女士，还是有一种早恋被抓包的感觉。 啧，来自血脉的压制，想想就可怕！ 江芷萱把衣服一脱，躺在床上，可能是药效发作了吧，脑子晕乎乎的，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她眯着眼眸下意识摸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了，她睡了两个小时。 林宇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江芷萱点了进去。 【宝宝，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让你那么着急，但一定要记得吃午饭。】 【快看我发的新视频，我研究了新造型装盘。（链接）】 【宝宝，我们明天能见面吗？】 【（可怜可怜可怜）】 江芷萱嘴角逐渐向上扬，对林宇的宝宝称呼实在受用。她先点开链接看了他发的视频，顺手点赞家评论，再回复了一个“针不戳”的表情包。 然后再严肃地打字回他的第一条消息：【情况紧急，我去买药了。】 林宇盯着屏幕，眉头皱得能夹蚊子：【什么药，你生病了吗？】 他果然没意识到，江芷萱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他之前的生活单一又压抑，估计很少和异性相处，没这方面的概念。 不像她，还能通过小说来发展一下这方面的想象。 【没生病，线上说不清楚，明天我上午来找你再说。】 【好，我等你。】林宇秒回， 江芷萱以为聊天到这结束了，刚放下手机下床，信息又轰炸过来。 林宇给她发了好多单支花的照片，有各种颜色的玫瑰、郁金香、太阳花、满天星…… 【宝宝，我想每天都给你送一枝花，明天是第一天，你挑一个喜欢的吧。】 江芷萱又坐回床上：【一小束满天星吧。】 【不用每天送，见面的时候买一朵就好了。】 林宇：【那我们不可以每天都见面吗？】 【想什么呢，我要上班。你也要拍视频挣钱啊，一周见两次就不错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回了句好吧。 江芷萱轻叹了一口气，成年人尤其是工作后的成年人之间哪有那么多时间谈恋爱啊。爱情只不过是生活的调剂品罢了。 她抡起胳膊做了个伸展动作，向门口走去。堂屋和回来时是两幅场景，瓜子花生遍地，一看就有人来过。 吴女士正在打扫。 “妈，谁又过来唠嗑了？”江芷萱帮着收拾桌上的水果。 吴女士直起腰，见她手空了又把扫把塞过去。 江芷萱：“……” “领居王婶，咱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给你介绍对象来了。你睡得沉，我没叫你。”吴女士腿麻了，坐到沙发上捶腿。 “我刚工作就给我介绍对象？” “是，说你二十四五老大不小了，要把她姐家的外孙介绍给你，刚选调上岸，现在还在学校，他爸妈就忙着相亲了，还要本地有工作比他大个两三岁能照顾人的姑娘。” 呵呵，江芷萱冷笑一声：“那王婶可找错人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结果她不听实话，还以为咱看不上呢。那叫把那个男孩连着爷爷辈夸了好几代下来，又说他沪市名校毕业，争气的很。” 说到这里，吴女士倒是很赞同地点头：“抛掉其他因素不谈，他个人确实是争气的，考了个……” “等会儿，”江芷萱凑了过来打断她的话，眼睛瞪圆了，“他现在在沪市？” 吴女士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点头：“好像是。” “王婶给微信了吗？” “给了。” “发给我。” 江芷萱赶紧从兜里拿出手机，翻到微信页面，一脸期待地看着吴女士。 虽不解，吴女士还是给她推了过去：“真想发展发展？” “先认识一下嘛。”江芷萱敷衍着，低头点开微信名片就加了好友。 半个小时后，对方通过了。 【你好，请问是王婶推荐过来的女生吗？】 【是，不过我有男朋友，不是来相亲的。】 晚：【……】 趁对方恼怒之前，江芷萱飞快地打字：【咱们以后怎么说也会在同一个镇上工作，认识认识也没坏处对吧，而且你才多大啊，大学都还没毕业，又这么优秀，哪用得着相亲啊，这些长辈也是瞎操心。】 第42章 一番吹捧之下，对方一阵输入之后，回话了：【我确实也不想相亲，奈何王婶总在我妈面前夸你怎么怎么好，我才答应聊一下。】 【所以……你加我有什么事吗？】 还挺客气，江芷萱也直说了：【是这样的，我听说沪市在听障这方面的报销比例很大，你能帮我去医院打听一下吗？我出1000雇你多跑几个医院怎么样？】 屏幕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江芷萱一直刷新等消息。她这些天有事没事都会刷一些听障方面 的治疗案例，大部分都是去外地做的，说有政策会报销。她也去这边的医院问过确实还没普及到这边。 上面的“正在输入中”消失了，江芷萱还没收到消息，正失望地退了出来。“晚”右上角出现了小红点。 【可以的，反正我大四也没什么事，我帮你去这边的三甲医院打听一下，不用一千，五百就行。】 江芷萱怕他反悔，赶紧转了五百过去，激动的心掩饰不住：【谢谢啊，要是预约什么产生新的费用，我出就是。稍等一下，我把我想知道的问题发给你。】 江芷萱用红笔写了五条想咨询的信息，拍了照片发过去：【谢谢啦，以后有机会姐给你介绍对象。】 对方发了串省略号过来：【……不用了。】 解决了一件烦心事，江芷萱心情很好，脸上的笑也跟着明媚起来，吴女士透过门缝偷偷往里瞧的时候正好看到她龇牙傻乐的样子。 她默默退了出去，若有所思。她之前还担心闺女会看上林宇那小子，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二十四五的年纪其实也不大，但如果江芷萱愿意和异性发展发展谈个恋爱也行，虽然她觉得男方父母的态度不行，明摆着想找个贤惠懂事的儿媳妇，男孩子还小了几岁，不会疼人。想到这里，吴女士突然觉得还不如林宇。 那孩子至少老实又勤快，还有眼力见。就是……唉，吴女士摇摇头，把老花镜重新戴上，继续看《红楼梦》鉴赏分析。 ＿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江芷萱稍稍打扮了一下出门直奔林宇住的地方。 开门刚进屋，林宇已经把一束满天星递到她眼前。星星点点的蓝色和粉色点缀在枝头，让人心生欢喜。 江芷萱接过，踮起脚尖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林宇站得笔直显得有点拘谨，等到她亲上来的时候才稍微弯了腰。 “你怎么了？今天怎么看起来像做了亏心事情一样。”江芷萱见他嘴唇抿着，眼神似乎还透着小心翼翼，就像做了坏事之后的心虚感。 林宇手指跪了下楼：【我知道你吃什么药了。我昨晚睡不着的时候上网查了一下，对不起。】 倒是难得，自己科普过了。漂亮的眼眸向下压着，修长的食指轻一下重一下地勾着她的小指，江芷萱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撒娇得这么好看！ 她推着他往里走，手指在他锁骨处画圈：“所以啊，你得保护好我知道吗？” 林宇眼眸微闪，重重点头：【我买了那个，以后肯定戴。】 江芷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颜色都有还不止一盒。 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江芷萱觉得搭在他身上的手都开始发烫，下一秒赶紧收了回来。 “大白天的你想干嘛呢，先喝口水压压惊。”江芷萱跑进厨房倒了两杯凉白开出来，一杯推进他怀里，林宇捏在手心，看上去还有点小小的失望。 江芷萱又搬了一个凳子过来让他坐下，自己躺在老板椅上。虽然气氛有些不会对，但她还是打算播放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找到的比较严肃科学的生理课视频，一起看。 再加上两只狗狗时不时过来蹭蹭，或者挤到中间让摸头，也让尴尬旖旎的气氛变淡了。 半个小时视频之后，也就林宇看起来不太自在。低着头，两只手捏着玻璃杯，拇指沿着杯壁绕啊绕。 江芷萱和他碰了杯吸引注意，嘴唇向上扬着：“以后，你可得保护好我，知道吗？” 如果林宇能听到声音的话，一定能辨认出她话里的撒娇意味。 林宇点头，眼眸里的羞涩被严肃代替：【我会保护好你，永远。】 “好，”江芷萱环上他的脖子，身体前倾拉近距离。靠近了，她能看到林宇眼中不断放大的自己。 这样的生活挺好的，除了偶尔显得安静了些。 “我好喜欢你，你什么时候能说出这句话呢？” 林宇嘴唇瓮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眸半阖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2章 你生日怎么过？ 忐忑地等了十天，江芷萱生理期成功到访让她松了口气。 秋风渐起，人们身上的短袖换成了大衣。江芷萱依旧每个星期五去林宇那里同吃同住，甚至有好几次都在林宇的视频里露手出镜。 广大的粉丝都在问手的主人是谁，林宇直接坦白是女朋友。这下评论区坐不住了，有人哀嚎自己失恋，有人则猜测到底是谁。 江芷萱的账号成了重灾区，吃瓜看热闹的群众纷纷艾特她。 【首评姐，怎么不首评了？】 【首评姐失恋咯！】 【首评姐不会伤心欲绝粉转黑吧，平时看她发评论看起来就不太正常的样子。】 【不会吧，博主手好看，但从未露脸，谁知道长什么样，伤心欲绝真不至于。】 【@首评姐，换一种思路，不会真是姐抱得“美人”归了吧！】 评论区炸开了锅，江芷萱看着屏幕脸都要笑烂了，为了防止大家掐起来，她打算亲自出面“澄清”一下。 【大家不用猜了，博主的女朋友就是我。今天他还跟我求婚了，说等我们恋爱满九九八十一天就结婚，我们要去巴厘岛拍婚纱照，如果婚姻产生问题就再去加纳共和国让他再爱我一次，朋友们，祝福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抓吧食清醒清醒：【她疯了，叉出去。】 门口有棵柚子树：【好抽象啊，不愧是首评抽象姐。】 狄仁杰首徒：【首评姐别伤心，男人不是你的不重要，至少菜炒熟了还能垫肚子。你想想你每天和他吃一样的菜，却又见不到他……】 咸菜馒头：【那你很坏了（坏笑坏笑）】 …… 评论区还是很热闹，但之后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了。江芷萱舒服地窝在林宇怀里，把平板支起来让林宇滑给她看。 【她们为什么不相信你的话？】 江芷萱皱眉想了一下，解释道：“可能我一直以来立的就是喜欢玩抽象的人设吧，偶尔夹带一句真话也没人相信的。” 林宇笑着指了指第三条评论【那你很坏了】，然后打了个同意的手势。 “有吗？”江芷萱戳了一下他的锁骨，“我怎么感觉我很聪明呢！” 林宇抓住她的手，宠溺地点头，玩闹间，江芷萱突然停下来嗅了一下他身上的衣服。 “我怎么老感觉你身上有汗臭味，你最近在健身？” 林宇揪着衣领闻了一下，确实有点味道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最近确实在锻炼。】 江芷萱摸了摸他手臂上的肌肉，很结实，还是她喜欢的样子。 “不用健身，我喜欢薄肌，大块的肌肉老吓人了。” “你快去拿衣服洗澡。” 江芷萱推着他进房间，到门口，手机铃声响起，是家长的电话。江芷萱接起电话退了出来。 最近期中考试出了成绩，家长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过来询问孩子在校学习情况。 - 房间里，林宇还扯着衣领闻。他其实已经换过一次衣服了，但芷萱显然对汗味更敏感。 房间里井然有序地添置了很多东西。自从江芷萱每周都过来住后，衣服、玩偶、小零食无处不在，为了让她偶尔加班时舒服点，他还买了套书桌椅子。但最显眼的变化还是床头柜上那张贴在墙上的计划表。 那是芷萱上周五花了一个晚上做出来的，计划表命名为《听到你的声音》。这几个字是他自己最后用毛笔补上去的，芷萱说很漂亮。 后面密密麻麻的字都是芷萱趴在书桌上写的，从时间安排、费用预估到过程预测，术后不良反应都记录下来了。 一共2539个字。 她写了多久，林宇就站在旁边看了多久。就在那一刻，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能不能听到声音的问题了，刚开始失去听力时的无所适从，到后来是无能为力，再之后就是麻木。在他看来能治好是一件大好事，治不好也没什 么问题。 可芷萱好像不这么想，她会为他做各种规划，会设想他能听见她说话的样子。 每当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都带着光，然后问他“如果你能听到声音了，你想听到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喊我的名字，然后说我爱你。】这是林宇当时的回答。或许在那一刻他心里的憧憬才被无限放大。 第43章 “行，那你能说话之后，我也要听这句话。”江芷萱撑着下巴看他，手指在他眉上描了一下，林宇下意识闭上眼睛。 计划表下面的小柜上还摆着个倒计时便签日历本，倒计时265天，林宇往前翻了一页。今天这一页的便签条是浅蓝色的，中间错落着两行大字： 一念既出，万山无阻。 林宇轻轻描了一下那几个字，视线移到预估费用那一栏：十万＋。 再努力一下，他肯定能凑到的。 洗了澡出来，江芷萱还在打电话，皱着眉在窗前徘徊着。听的时间居多，基本没怎么说话。 林宇把头发擦干，温了杯牛奶给她。江芷萱喝了牛奶后又花了五六分钟才勉强地让对方挂了电话，随后像蔫了的黄瓜一样往林宇身上靠。 眉头蹙起就开始诉苦：“刚刚一个小时，我接了两个家长的电话。真的太能说了，从家里聊到学校。” “说什么棍棒底下出状元，让我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江芷萱啧啧摇头，“现在的家长也就嘴上说说，真打又不乐意了。管孩子就跟破案一样，得想尽各种办法突破。” 她的眉头皱起，捧着林宇的脸和他对视。林宇被她一副严肃的样子弄得有点紧张了。 【怎么了？】 “我好烦啊，你都不亲一下我的吗？” 林宇反应过来，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别气，我给你变个魔术。” “魔术？你还会变魔术啊？” 林宇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等我两分钟，马上回来。” 一说完，他跑进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纯白小卡片。江芷萱有点印象，林宇最近几天迷上了手工，买了几张硬纸片还有彩笔来着。 [我要开始了。] “开始吧。” 江芷萱盯着他手上的硬纸片，修长的手指弹了一下，纸片中央就出现了一个红色小爱心。江芷萱眼神亮了，一瞬间的惊喜之后就是好奇。 “怎么做到的？” 她接过纸片看了眼背后才发现暗藏玄机，被涂成红色的纸片卡在白纸片上面，弹一下就下来了。 “小东西还挺别致！”江芷萱重新搭好也试着弹了一下，力气不够没弹开。 “你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她举着小爱心拍了个照， [你要过生日了，想着怎么弄得浪漫一点。]林宇挠了下头发， 江芷萱若有所思地点头，自从林宇上次弄错日子之后，就格外执念要给她庆生了。 江芷萱拉住他的胳膊，颇有些惋惜：“宝宝你真好，可是我的生日在下周三，虽然那天没我的晚自习，但我是班主任得坐班。” 林宇眼神也暗淡下来：【所以来不了了吗？要不……】 “没事，我下午5点可以过来，咱们可以一起吃个饭。”江芷萱琢磨了下时间，挤一个小时吃饭肯定还是可以的。 “你刚刚还想说什么来着？” 林宇扬起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先使劲摇头：【没什么，挺好的，下周三我在家等你。】 “行吧，”江芷萱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转身取下墙上挂着的包戴上，“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先回家。” 【这么晚了也要回家吗？】 “嗯，周一有个作文课要上，我还没写教案呢，找吴女士取取经。” 【路上注意安全。】 送江芷萱出了小区，林宇带着点小失落进家门。江芷萱喊他洗澡的时候还觉得她应该会留宿下来，没想到等他洗干净出来时就走了。 不过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喜讯，那就是下周三他俩会提前见面。 本来他想着，周三不能来家里的话就去芷萱学校陪她吃饭散步。不过，竟然她能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宇心情很好地在家里转了一圈，想着怎么把家里装扮一下，这可是他给芷萱过的第一个生日，林宇记得他们两个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在10月的最后一天吧，也没差几天了，可以把芷萱的生日看成一周年纪念日。 这样想着，林宇觉得有必要弄得隆重一些。 - 周六上午，吴女士抽了一个小时传授上课经验。江芷萱一边听她讲一边把教案写了。 吴女士看她埋头写笔记，说着说着就感慨了起来：“想当初我们年轻那会儿，考了证就能在县城当老师了，上个高中就行。哪像现在啊，高学历高要求。我跟你说，咱小学刚入职一小姑娘，研究生呢，也跑来当小学老师，就是长得矮了点。” “瞧瞧，现在都卷成啥样了！”吴女士叹息。 江芷萱剥了个沙糖桔，一瓣一瓣吃着，颇有些漫不经心道：“这有啥，说明咱时代在进步呗，现在能跟你那时候比。高学历又不等于高收入，工作稳定生活顺遂就好了嘛，每个人追求又不同。孔乙己之所以脱不下长衫，我看五成是因为自己心理不平衡，还有五成是就因为你们这些喜欢蛐蛐还搞偏见的人。” 吴女士给了她个脑瓜嘣。 “啊，你干嘛，疼啊！” 吴女士笑了起来：“才当了几个月老师，就批判起我来了。” “我哪有批判你，实话实说而已。” “也是，到了年纪就得赚钱，还长衫呢，就是得短袖好使！”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手机上。江芷萱瞥了吴女士一眼，打开手机看了看，是林宇的每日问候。 【宝宝吃了吗？】 【图片.gpj】 【图片.gpj】 【宝宝，某站上有广告邀约了，报价1000呢！你说我想个什么思路才能无痕插入广告。】 【图片.gpj】 江芷萱飞快地扫了一眼后开始回消息。 【我这有点忙，等会儿我登一下看能不能再提一点，之后再聊。】 【吃了。】 【爱你！】 打完字，她马上息屏。抬头与坐在沙发上的吴女士对视，颇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江芷萱：“……” 吴女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瞧你那副样，偷偷摸摸防着我也要回消息，说吧，是谁？” 江芷萱轻咳一声，故作面无波澜：“学生家长呗，还能是谁？” “你骗鬼呢，我是你妈，别想当猴耍！” “说吧，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说着，她突然凑过来，“是不是王婶介绍的那男孩？” 江芷萱眼皮一跳，吴女士的想法太离谱了，简直比回家长消息还离谱，简直就是谣言。 “说什么呢，我就和他聊了没几句，早就不说话了。年龄太小有点幼稚。” 江芷萱抓起杯子喝了口水，吴女士似乎松了口气，也没追问。 “那挺好，我也打听了那男孩，没啥主见，有点妈宝了。你还年轻，擦亮眼睛好好找，总能找个合适的。” 江芷萱敷衍地点头，找什么找，她有林宇就够了。 “对了，你最近有和林宇联系过吗？” 江芷萱正喝水呢，猝不及防听到吴女士提起林宇，被呛了个正着，咳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 “你怎么回事？喝水都能呛，小时候也没这毛病啊。”吴女士抽了两张纸递过去。 江芷萱揪着衣领把水渍随便擦了一下：“什么毛不毛病，我喝水的时候你又问我话，呛着不是很正常吗？” “行行行，怎么说都是你有理。问你话呢，有没有联系？” 江芷萱顿了一下，坦然点头：“肯定有啊，他做饭挺好吃的，偶尔会去蹭一顿饭。” 吴女士顺着往下接：“正 好，你也问问他能不能吃上饭，不上班没工作，又要养两条狗，又要付房租，我总感觉他养不活自己。” “总归也是你带回来的，怎么着也得替他想想是吧。咱家里有多出来的菜什么的，我每周一上班的时候也会给他捎点过去，但这样也不是办法！” 江芷萱眉头一挑，有点好笑。她挺想把林宇的几个账号翻出来给吴女士看看，但又想到有好几个视频她的手都有出镜，也就歇了这个念头。 “妈，你真的想多了。林宇虽然赚钱不稳定，但确实能把自己养得很好，如果哪个月运气好的话，会比我的工资还要多。” 或许会是她一个月工资的两倍，江芷萱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不过她没敢和吴女士说。万一她突然来了兴趣想看看林宇的账号就麻烦了。 “林宇跟你说的？”吴女士表示怀疑，“现在网络这么赚钱？” “那是，只要有毅力，哪一行都能赚钱，你就别操心了。” “成吧，我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代沟，随你们去吧。” 吴女士戴上眼镜往书房走，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回头：“差点忘了件事，下周三是你生日了吧，要不要我炖个鸡什么的送去学校？” 江芷萱想到到了和林宇的约定，便拒绝了：“算了，你不用专门跑一趟，我随便吃点就行。反倒是你，那天也是娘受难日，我转你一千，你和爸晚上好好吃一顿。” 第44章 吴女士很受用的点头：“不愧是妈的小棉袄，真暖！” 第33章 母女争吵 吴女士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盘算着要去一趟学校给她简单过个生日的。 趁着周三中午午休的时间，她打电话让老江把冰柜里的鸭子、猪蹄解好冻做好，下午五点一放学就往家里赶。 她算着时间，初中部五点四十下课，老江又把大菜都做好了，她回去做几个素菜和汤，再煮一碗长寿面也不花什么时间。 五点四十，吴女士骑车到了学校门口。那时刚放学，校门口送饭的家长也挺多。吴女士把车停在马路边的停车位上，伸手刚要把头盔取下来，就看见人群中走出来的江芷萱。 她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才五点四十多啊，她这才刚下课是要去哪？ 吴女士没有上前，相反还往树后面躲了躲。江芷萱今天打扮了一番，头发披着，还挎了个平时不常带的包，脚上踩了双高跟鞋。 离得太远，吴女士看不出来她有没有化妆。 江芷萱骑上车子离开，吴女士马上不远不近地跟上。 电瓶车拐进一个小区，看着熟悉的街区摆设，吴女士的心情慢慢沉了下来。 林宇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车子刚停稳，江芷萱双手一张就抱住林宇。两人手牵着手腻歪着往屋里走。 吴女士躲在小区门口的树后看得一清二楚，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人已经亲密成这样了！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闷得她难受。 门口两个老太太散步回来，看到门口有个人站着一动不动，特意打量了一番凑过来问：“你不是咱小区的吧，来找人？” 吴女士回过神来，脸上勉强挂上了笑：“对，我来找亲戚，一个大小伙儿，家里让找对象不肯闹离家出走，听说搬到这边来了。” “哦，一小伙啊，是不是还不喜欢说话。” 吴女士：“对！” “喏，就住那边一楼，”穿着花长衫的大娘指了指林宇住的地方，“反正我是从来没听他说过话，见到人也就只是点头，要么鞠躬。” 另一个老太太接着道：“见到我也一样，不说话但还挺有礼貌。不过，我记得有个小姑娘专门往他家跑的，两人关系挺好，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谢谢啊。” 看来还来过不止一次了，敢情就一直瞒着她是吧！吴女士窝着一肚子火，等两个老太太一走，径直走上前敲门。 - 反观另一边，一进客厅，江芷萱就看到了桌上的两个礼物盒，林宇还做了精致小卡片放在上面，写了满满的祝福语。江芷萱心里涌上暖意，在他嘴边亲了一口后迫不及待地坐下来拆礼物。 一个是她心仪已久的拍立得相机，还有一双是情侣手表。 林宇把手表取出来给她戴在左手手腕上，江芷萱对着镜子看了看，很轻便的一款手表，朴素下还带着精致。正打算用拍立得记录一下，敲门声响起。 江芷萱以为是房东，快步走过去把门打开。看到吴女士的那一刻，她愣住了。身后的林宇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低下头。 “妈，你怎么到这来了？”江芷萱干巴巴地问道，紧张之下腰背挺直了。 吴女士阴沉着一张脸，双手环在胸前，眼神凉飕飕地在他俩身上扫了一圈：“这个地方你来得，我不能来？” 江芷萱眼皮一跳，她太了解吴女士，此刻的表情动作足以看出她非常生气，她的声音软了下来：“妈，我哪有这个意思，你先进来吧。” 江芷萱拉着吴女士进屋，眼神示意林宇赶紧拿把椅子过来，林宇反应很快，默默把挡路的东西挪开，椅子放到吴女士腿边，只是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她。 吴女士环顾四周，客厅倒是布置得像模像样的，东西多但摆放有序，地上也挺干净，两只狗看起来比刚离开那会儿长了不少。 摇着尾巴在她面前晃悠。 “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眼前站着不动的两个人身上。 江芷萱也没想瞒着，坦白道：“谈了一个多月。” “进展到哪步了？” 江芷萱余光瞥了眼旁边的林宇，他看起来比她紧张多了，手指捏着衣袖不停地搅着。 江芷萱拉住他的手，十指交握，深吸一口气：“就……同居了呗！” “你……”吴女士指着她，嘴唇哆嗦着看起来被气得不轻，“你还好意思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我不后悔。”江芷萱理直气壮。 吴女士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我不同意，你俩分了！” 她也不打算多费口舌了，强势直接地说道。 林宇脸色一白，下意识握紧和芷萱牵着的手。吴阿姨曾经提醒过他，他也迷茫过难受过，但现在他并不想松开她的手。 江芷萱皱着眉：“凭什么？你不觉得你说这样的话很过分吗？” 吴女士神色凌然，错开和她的对视，气势上还是压了她一头：“就凭我是你妈，听我的难道会害你！” 江芷萱气得头疼，心里难受得很，第一次觉得吴女士竟然会这么不可理喻。 左手被挣脱开，旁边的林宇一下子就跪下了，他眼眶红得厉害，双手颤抖着比划。 [我真的很爱芷萱，我……] 吴女士摇手打断他的话，眼睛也跟着挪开：“你不用跟我比划这些，我看不懂，也不想看。” 随后转身拉住江芷萱的手往外走：“不是想要原因吗，现在马上跟我回家！” 江芷萱踉跄两步，甩开她的手：“我不回去，” 吴女士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你是拒绝跟我沟通是吧，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今晚要是不回去，从今往后你就别进家门了。” 说话声一顿，吴女士指向还跪在地上的林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有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倒是说跪就跪了，一点骨气都没有，除了跪，就是哭！” 关门声响起，客厅里安静下来。 江芷萱把林宇扶起来，两人面对着面相顾无言。礼物盒还堆在桌上，但气氛却变得越发沉重了。耶耶察觉到了不好的情绪，站在他俩中 间左顾右盼，前脚掌扒一下林宇的裤子。 林宇没有搭理它，视线一直盯在江芷萱脸上。他想起了吴阿姨离开时说的话，把眼生生泪憋了回去。自从跟着芷萱来到这里，他似乎真地越发情绪化了。 江芷萱也被搅得没了庆生的兴致，心情烦躁之余还带着一股反叛的意味：吴女士越是放狠话，她越是不想回去。 她上前抱住林宇，耳朵贴在他心口处，心跳声隔着衣物清晰地传进她耳朵里，频率很快，呼吸声也乱了。 江芷萱退开一步，手指拂过他的下颌，面露担忧：“你怎么了，被吓着了？我妈她……” 【你回去吧。】 林宇眼眸垂着，主动把她的包从墙上取下来挂在她肩上。 【她是妈妈，要听话的。】 他挤了个笑出来，双手按着她的肩膀转向门口的方向，然后推着她出去。 江芷萱几次想转身都被他制止了，等被推到门外时才有机会看向林宇。嘴唇张了一下又闭上。她没什么好指责林宇的。就算他不推她出来，她今晚也会回去。 “那我走了。” 林宇点头，然后看着她戴上头盔，把车子从车棚里推出来。等她跨上车座时，林宇还是克制不住地挡在车前。 【你……我在家等你。】 他的嘴唇抿着，眼神蒙了一层暗色，似乎在试探些什么。 江芷萱拉开头盔透明罩，眼睛眯成月牙状，嘴角上扬：“我亲爱的男朋友，我今年二十五了，已经成年了知道吗？吴女士说再多也只是建议，难不成还把我关起来不成？放心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闻言，林宇的嘴角也有了弧度。 【别吵架，一定要好好说。】 “知道了。” - 黄昏的风很凉爽，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雨水打在身上。江芷萱骑了十多分钟的车才到家。 进屋的时候，只有吴女士一个人环臂坐在沙发上，她到处扫了一圈，不见老江同志的身影。 “今天没有和稀泥的，他吃完饭被我支开了。”吴女士眼睛盯着地面，幽幽开口。 江芷萱脱下包扔沙发上，站到她面前，眼神坚定：“不管你说什么，我是不会和林宇分手的。” 吴女士抬头看她，面色变得分外平静：“我没让你和他分手，你想谈，谈就是了。只要不结婚就行。” 江芷萱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思议。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这种想法特别不负责任……” 吴女士伸手打住她的话：“你别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恋爱自由，谈一两段恋爱再结婚常有的事，我也不是老封建，你喜欢他，那就谈呗。但我先把话说明白了。林宇，我可以认他当干儿子或者亲戚，唯独不可以是女婿。” 第45章 “那我偏要和他结婚呢？”江芷萱气性上涌，脸颊因怒气而变得绯红，眼神凌厉起来的样子和吴女士一般无二。 吴女士盯她看了半晌，怒气隐在蹙起的眉锋上，站起来平视她。 “你二十五了吧，不是小姑娘了，爱情不能当饭吃的，做任何事情前能不能分析利弊做好取舍。你想过嫁给他之后要面对什么吗？” “就先来说说他的听障，这总要治的吧。十几万二十几万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不为过吧，对我们这种正常的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一两年的工资，不吃不喝才能凑到这笔钱。” “他现在能拿出二十万来做手术吗？怕是加上你这一年的工资都不够吧！” 吴女士眼睛里噙着泪，双手激动地在空中挥舞。 “好，我退一步，假设他明年就能做手术恢复听力和说话的能力。你俩结婚了，是不是得有房，他肯定买不了吧。没事，这也不重要他全家就他一个人，那就算是到咱们家来了，我和你爸就你一个孩子，我们给你买，没有三十万买不了新房吧。这笔钱我出了，然后呢，我今年多大了你知道吗？” “53了，55岁就要退下来了，我三十多当的老师，工龄不算长职位也不高，一个月也就四五千，养我和你爸勉强糊口，咱家没多少存款，也就预留了个给你买房的钱，还有给你爸买保险，我和他身体上多多少少都有毛病。” “你说这些和我跟林宇结婚有什么关系？”江芷萱揉着发酸的太阳穴，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 “怎么会没有关系，”吴女士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你现在难道还不明白吗？你之后不管走什么路，我和你爸都帮不到你了，你只能靠你自己！” “你要是选择林宇，那就是要从一无所有慢慢开始，这很难的。就算他是一个健全的人，我和你爸都不一定能接受，更何况他还是听障。他能保护你吗？他连你被欺负了，为你辩解几句的能力都没有！索性我和你爸都不指望你养老，你偏要和他在一起，之后呢，你敢生孩子吗？生出来你和他养的了吗？” “妈，你……” “你别喊我，”吴女士踉跄了一步，重新坐回沙发，声音弱了下来，“我在你这个年纪吃过苦的，那东西不好吃，特别磨人，我差点就坚持不下去了。也就是你爸一直陪着我，他多担待了些。你是我的女儿，从小你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你。你一直都是爸妈捧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也希望你的另一半捧着你护着你，在各方面能多分担些。你为什么总要和我对着干？” 江芷萱眼角溢出眼泪，落到脸颊上的时候被随手擦掉了。她几次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说不出口。 尤其是面对突然弱下来的母亲。 “时间不早了，明天我们都还要上班，你先回屋休息吧。今天晚上没我的课，来的路上我请了假，今晚在家睡。” 江芷萱绕过吴女士时，还是交代了一下，免得她以后追问担心。 临进门前，她又补了一句“你的话我会考虑一下”，形式上宽慰人的话罢了。 江芷萱坐在书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盯着台灯发呆。这种吵完架后马上陷入安静的虚无感竟让她感觉不适应了。她叹了口气，将左手上的手表取了下来。挺轻便的，她戴了这么久也没什么不舒服。 她把表握在手心，凑在眼前仔细打量。表带上的金属泛着光，表盘里的指针一格一格走着。银白色的表盘上似乎有什么纹路一闪一闪的。江芷萱眯着眼凑近光源仔细看。 上面好像刻着有字，不明显但能认出来。 “宇爱萱” 江芷萱嘴角上扬，郁闷的情绪消散了一些。老土中又带着浪漫。他好傻呀，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准备礼物吧，也不知道他那只表上刻着什么，她猜大概率也是这三个字。 恰好手机屏幕亮起，她瞥了一眼真好是林宇发过来的消息。 【宝宝晚安】 只有这一条。 十点了呢，他每天都是这个点准时给她晚安。但江芷萱知道他没睡，因为她之前在学校大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老喜欢“骚扰”林宇，总对着他发牢骚。他每次都秒回了。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林宇睡着后又被她吵醒了。她见过他睡觉的样子，会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不撒手。有消息进来一震动他就醒了。 江芷萱睡眠浅的时候也会被吵醒，她脾气不太好，会瞪他一眼然后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林宇也不会阻止她，只会睁着无辜的眼睛盯着她看，等她闭眼睡着之后再把手机拿回来。 然后等第二天江芷萱六点多的生物钟一到睁开眼就又被抓包了。 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江芷萱还为这件事闹过脾气，问他到底有什么‘重要机密’刻不容缓到一定要大晚上看消息。林宇就委屈地过来抱她，让她别生气。 【我最重要的人和事都是你，晚上握着手机睡觉不松手我练了好久，以后你不在这里的时候，发消息给我就不会漏掉了。】 他比划的时候眼睛像藏着星光一样，又得意还傲娇，还有点求表扬的意味。 江芷萱一想到这些就鼻头发酸，眼泪也来了。从小到大，爸妈给了她很多很多爱。所以她从来不会被不痛不痒的小恩小惠哄骗到。但林宇不一样，他的爱是落到细节的真诚，她抵抗不了。 可是吴女士的那一番分析也不可否认，有些问题确实横亘在他们之间还逾越不过去，但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字——钱。 他们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没钱让爱情举步维艰。 林宇人工耳蜗移植就需要一大笔钱，迫在眉睫。 吴女士和老江的钱是绝对不能拿的，要不然吴女士只怕更觉得林宇是累赘。她自己手里存款不多，在外漂泊的那一年省吃俭用存了四万多，现在上班花销不大，到明年六月份应该还可以存三四万，加上林宇到时候的存款应该也够了。 江芷萱盘算着，深呼吸。然后点开手机，给林宇发了句“我爱你”，对面秒回了。 【我也爱你。】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吴女士的事。 第34章 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会…… 接连两天，吴女士都没怎么和她联系。直到周五下班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在学校门口。 江芷萱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她。 “回去，你爸做好饭了，我也有事找你。”吴女士刚说完带上头盔，跨上电瓶车就走了。 江芷萱撇了撇嘴，无奈跟上。 她感觉吴女士在防她呢，不让她和林宇又见面。 对此，她除了无奈也没别的办法。 说实在的，江芷萱现在既不想和家里闹掰，又不想和林宇分手，这种既要又要的心态让她做不出任何实质性的决定。 她叹了口气，迎面的冷风吹在脸上让心里的烦躁得到了些许的疏解，还是再拖一拖吧，没准明年带林宇做了手术就会有改变了。 家里，三菜一汤已经摆上桌了。老江同志披着围裙在厨房里刷锅，听到堂屋里的脚步声，马上盛了三碗饭出来。 “咱家的两位人民教师回来了，坐下吃饭，我今天弄了个红烧鱼还有一个排骨，味道蛮好。” 老江同志心情很好地说着，江芷萱夹了块鱼肉尝了一下，味道一如既往地好吃。 “好吃！”江芷萱很配合地点头，竖了个大拇指。 “那是，想当初你爸我也是弄过酒席的大厨。” “行啦，别吹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吴女士给他夹了块全是肉的排骨，催促他赶紧吃饭。 随后又免不了抱怨道：“每天都回来得晚，你数数你一个星期能有几次一起围在一起吃饭的？” “这不是想着打点零工多挣点钱吗！”老江同志乐呵地应着，脸上的皱纹看得江芷萱有些心酸。 “爸，你不是收的有徒弟吗，上门修东西的事就交给他呗，你上了年纪就别到处乱跑了，本来身体就不太好。” “多劳多得嘛！谁又跟钱过不去。”老江同志倒是没觉得什么，大口吃菜的空档小声嘀咕了两句。 吴女士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摇头：“都是犟种，一样的犟脾气。” 一顿晚饭吃得还算和睦，饭后江芷萱刚想出去散散步时，吴女士喊住了她。 “我给你推三个男人，都是同事和亲戚推荐的，条件看着还行，你先聊着认识认识。”吴女士戴上了老花镜，手指在智能手机上操作着。 不仅是江芷萱蒙了，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小酒喝的老江也蹙眉疑惑。 “这是……张罗着相亲？咱姑娘也不是非嫁不可，没必要一上来就三个吧！” 吴女士不理他，而是一直盯着江芷萱看， 手机提示音响起，江芷萱看到了推过来的三个名片，莫名觉得有些讽刺，她哼笑一声，把手机反扣在桌上。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想让我和别人相亲拆散我和林宇是吧。呵～”她苦笑一声，接着道，“妈，你真的爱我吗？想方设法阻止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然后又推几个莫名其妙的人过来，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为我好？” 第46章 “我当然是对你好，这几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名校毕业，有工作有前途，又离这不远，条件都不错。我有逼迫你必须和他们成吗？只是要你先了解了解罢了，世界上又不止林宇一个男人，大把的好儿郎等着人挑。” “可我只喜欢他！”江芷萱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我就认定他了！” “蠢货！不找点罪受不高兴是吧！”吴女士怒到飙脏话。 “对，我就是蠢货，额就喜欢和他在一起，遭罪我也喜欢。有问题吗？”江芷萱也开始口无遮拦了。 眼看着母女俩又要吵起来，老江站在中间左右为难。这次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圆场。私心想帮孩子吧，大的又不高兴；帮大的吧，小的肯定更犟。 刚琢磨着说句什么好，吴女士一个眼神制止：“想和稀泥就别说话！” 闻言，老江同志只好闭上嘴，把话憋了回去。 “我不管你怎么想，你想谈就谈，不想谈就不谈，你爱吃苦吃去吧，反正以后有事别找我，也别回来喊妈！” 吴女士面露烦躁，揉额头转身往房间的方向走。 江芷萱双手垂着，手指逐渐握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吴梅淑，我自认为你应该能够体会我现在的感受。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孤注一掷地跟我爸在一起的，你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爱的人，为什么我不行？” “你是后悔了吗？还是觉得嫁给我爸没前途。” 吴女士的脚步停了下来，连老江同志也愣在原地。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当吴女士转过身来的时候，气得发抖。 “真是老江家的好女儿，这是讨伐起我来了？我打扰到你追求幸福了？我努力在这劝你找个门当户对的保你衣食无忧的男人，反倒成了我的错？” “梅淑，你先别生气……”老江同志插不上话。 “照你这么说，我当妈的自己过得不幸福，所以也要让你不幸福是吗！” “我……”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出我家！”吴女士情绪很激动，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江芷萱抿着唇面露无措，有些后悔说那些不过脑子的话了，她深深看了眼神色激动的母亲以及凑过去说好话的父亲，转身离开。 老江肯定可以把吴女士哄好的，这里并不需要她。 外面下了点毛毛小雨，江芷萱到门口时看了眼停车的方向，最后戴上卫衣帽子直接沿着漆黑的小路往城里走。 一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几辆车经过，车轮下滚起的水花溅在她手上身上，惹得她一阵恼火加快了脚步。 二十分钟左右，她走出了城郊小路到了镇上，沿着路灯下的人行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林宇一个小时前就给她发了消息，问她来不来，江芷萱刚刚才看到消息回了一句【不来，我妈找我有事。】 林宇：【好，吴阿姨是不是骂你了？】 【没事，这是我和她的矛盾，我能处理好。】 【可是也和我有关系的，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江芷萱不回话了，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林宇来没用的，只会让吴女士跟觉得心烦罢了。 路边转角处是一个清吧，简单的绿色荧光点缀在“伴醉”两个字上，倒给人一种安静素雅的感觉。 她站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番，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林宇住的地方附近。 街对面两个水果店中间的小道往里走一百米，就能看到小区大门，像这种老小区的大门就是摆设，只关不锁，很容易就进去了。 江芷萱自嘲一笑，随心所欲地走竟也能走到这里。实在是…… 她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推开清吧大门。 - 在得知江芷萱不会来的消息后，林宇随便吃了点 东西，换了身衣服出门买菜顺便遛狗。他自己是没什么胃口，但每天做饭拍视频又是必须的。 在评论区选了几个容易做的菜，他径直往附近的超市走去。 把耶耶和丧彪拴在门口的树上，塞了十块钱托门口摆摊卖糖葫芦的大爷照看一会儿，林宇进超市买东西。 半个小时出来，手上提了满满一袋东西。和大爷鞠躬致谢后，林宇牵着狗狗往回走。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丧彪不知怎的突然挣脱脖子上的狗绳，往旁边跑去。耶耶拉着林宇紧随其后。 还好跑得不远，林宇很快就追上了。重新给丧彪套上狗绳，然后很严肃地用手指戳它头顶，这是他常用来教训狗子的方式。 丧彪匍匐在地上，竖着的耳朵逐渐放平，吐着舌头一脸谄媚。林宇叹了口气，拉它起来又不肯走了。 一个拉不动，另一个也跟着趴下了。 林宇这才后知后觉开始疑惑，他看了眼前面的的伴醉清吧，隔着玻璃能看到里面的光景。 三三两两的人围着桌子聊天喝酒，他扫到最南边的角落里，一盆高盆栽后隐约露出一个女人的背影，看样子应该是趴着的，穿着背影有点熟悉。 他下意识上前几步推开大门，迎面碰上一个女服务生。 服务生看到了门外的两条中型犬，伸手拦住他：“先生，本店不接受宠物入内请你配合。” 林宇的视线还在那个熟悉的女人身上，余光瞥了眼比他矮了一个头的服务生，拉着狗狗往后撤了一步。 服务生正想退回去，两根狗绳出乎意料地落在了她手里。林宇挤了个和善的笑，朝她颔首之后侧身进了清吧，留下服务生在门口风中凌乱。 耶耶和丧彪倒是很乖地并排坐在地上，清澈的眼睛盯着服务生，像两只小手办一样。 女服务生暂时松了口气，握着狗绳频频往店里张望。 林宇径直朝角落走去，越靠近时越确定趴在桌子上不动的人就是江芷萱。 手刚搭在她肩上，下一秒脑袋就被按在了桌子上。 几乎就在他碰到她肩膀的那瞬间，江芷萱一只手扭住他的手腕，腾的一下站起来另一只手迅速按住他的侧脸。她手上力气很大，再加上应该也用了些技巧，林宇的左手被扭得挣脱不开，一动就疼。 江芷萱眯着眼打量他，手指压着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和模样：“小样，还敢偷袭我！老娘我从八岁就开始练习散打，学到十八岁，练的就是速度和反应，敢骚扰我，你真的倒大霉了！” 她喝得晕晕乎乎，像是微醺之余还保持着最基本的清醒。她的声音不大，但闹出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纷纷朝她看过来。 林宇支着右手艰难地把脸转过来，然后使劲挪开江芷萱的手掌。 “嘿！你居然还敢反抗，你快求饶，嗝，我就放开你。”她猝不及防打了个嗝，气焰都变小了。 林宇张着嘴，只恨自己不能说话，他伸手指着自己，眼神希冀地透过指缝看着江芷萱。 眼看着僵持不下，前台处的店长赶紧过来调节：“美女，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报警吗？” 江芷萱见他很是固执地指着自己，手掌在他眼睛上挪开了些，凑近盯着他看了会儿。有重影，但认出人来了。 她手上卸了力，把林宇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 “不用不用，这是我男朋友，来接我的。”她笑着对店员摇头，尴尬地踉跄了两步，被林宇搂住，“我刚刚喝多了，下意识反应过激。” “……”众人一阵无语。 林宇沉着脸把她拉了出去，门口的服务生还握着狗绳守在那，林宇接过狗绳半鞠躬又朝她打了个谢谢的手势。 “你生气了？” 冷风吹散了一丝酒意，江芷萱走在林宇后面，盯着他的后脑勺，然后自顾自地道歉。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下意识的反应，小时候特别喜欢跟男孩子打架，被我妈一气之下就送去学这个了，嗯。” “我看看是不是打红了？”江芷萱挣开他的手，小跑几步追上林宇，然后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 “是有点红了。”江芷萱神色抱歉地看着他，凑近朝他的左脸脸颊吹了吹。 男人皱起的眉头平缓下来，眼神也变得温柔很多。 【你从家里出来，为什么不去我那里？如果不是我找到你，你还会去找我吗？】 他嘴唇勾了一下，带着自嘲的意味。其实答案很明显了，江芷萱就算从家里出来，遇上天大的问题也只是一个人喝闷酒，从来不会“麻烦”他。 那谈了这么久又算什么呢？还真有点像有需求就聚一聚，没有就各回各家互不干涉的*友了。 江芷萱松开手眼神躲闪了一下，温声道：“这不是心里烦躁吗，就想一个人待会儿。” 林宇敛眉，神色落寂：【是因为我吗？】 江芷萱啧了一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看你，我一跟你说心烦不如意吵架了，你就这样子，你要我怎么跟你说嘛！” 第47章 【芷萱，我觉得我应该去……】 “好啦好啦，我头有点晕。你背我。” 江芷萱张开双手，林宇把买的菜递给她，转过身去弯腰下蹲。 江芷萱扶着他的肩膀趴到背上。一只手掂这塑料袋，另一只手牵狗绳。 两只狗一左一右走在前面，时不时停下来凑到草垛里嗅嗅。耽搁的时间久了，江芷萱就扯一下狗绳让它们回归正轨。 林宇的两只手钳在她大腿处，步调平稳地往前走。江芷萱下巴靠在他肩上，盯着地上的影子发呆。 那股力不从心的迷茫感逐渐从心底消失了，心里也冒出一个想法。 吴女士吃软不吃硬，她要是依着性子硬杠肯定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吴女士担心的是钱和生活保障的问题，那就告诉她林宇能赚钱，也有潜力让他们俩过上更好的生活。 这样不就好了吗！ 明天吧，明天一早她就回去认错。 眼皮变得沉重，林宇把她背回小屋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欲睡了。江芷萱强打起精神起来草草洗漱一番，外套一脱倒床就睡。 林宇倒是没什么睡意，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还不到十点，给江芷萱盖好被子后，转身出了房门。 两只狗狗还在客厅咬着一只小猪玩具争抢地不亦乐乎。林宇一出来，耶耶和丧彪把玩具一扔，跑过来打滚的打滚，摇尾巴的摇尾巴。 林宇艰难地把脚伸出来，从柜子最上那一个拿了两块鸡胸肉干奖励它们。 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晚还能吃零食呢？耶耶和丧彪眼睛都亮了，趴在地上用两只前爪捧着咬。 林宇蹲下来摸丧彪的头，丧彪有吃的傍身哪有时间搭理他，头一歪朝向另一个方向用屁股对着他。 林宇勾唇笑了笑，这小子还傲娇上了！不过还是得谢谢你咯，要不然今天我也不会见到芷萱。 第35章 吴女士生病 江芷萱睡得迷糊的时候，电话铃声来了。她下意识摸向旁边想让林宇帮她把手机拿过来，手臂却扑了个空，只能摸到空出来的没有余温的床垫。 江芷萱这下终于清醒了，爬起来看眼旁边空着的的枕头，从衣服里翻出手机接电话的时候，看了眼时间。 才六点多啊，人呢，怎么就没影了？ 电话铃声还在响，“老江”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估计是担心她，过来问问昨晚的情况的。江芷萱手指右划，接通电话。 【爸，这么早有事吗？我昨晚……】 【你妈住院了，】 江芷萱心里咯噔了一下，到嘴边的话也卡壳了。 【怎……怎么了？怎么突然住院了。】 老江：【昨晚你走后没多久，你妈突然就冒汗呼吸不畅，我送她去城里医院，说是急性心梗，还做了手术。现在要住院。】 江芷萱开了扩音，手忙脚乱地穿外套，问了医院和具体病房号就赶紧出门了。 老江同志一直也没挂电话，还给她出主意让她给吴女士带碗山药红枣粥和鸡蛋过来，认个错说些软话别让她再情绪波动。 江芷萱一路上都很着急脑子也乱，老江说什么都照做，直到站在县医院门口的时候才匆匆挂了电话。 火急火燎地坐电梯到五楼，一出电梯就看到了老江，他坐在门外靠墙的蓝色凳子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工作服，肯定是一晚上都没回家。 “爸，怎么样了？”江芷萱小跑过去。 老江同志原本眯着眼看手机，看到她时马上站起来：“来得正好，你妈刚醒，把吃的送进去吧。” “记着啊，这个病不能情绪起伏过大，你得你好好和你妈说话知道不？” 老江同志压低声音，特地叮嘱道。 江芷萱推开房门，正好和吴女士对视上了。床头抬高，吴女士上半身靠在上面。她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上的气色不佳。 “哟，还知道来看我呢！”看到来人，吴女士扭头看向另一边，嘴角一扯，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出来了。 江芷萱莫名有些想哭，第一反应是：幸好幸好，声音听起来还是中气十足的。 “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疼吗？”她还真没控制住，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吴女士瞥了她一眼，刚硬起来的声音又软了：“我能有什么事，做了个手术就好了呗，还能有什么事。” “遇到啥事就知道哭哭哭，怎么着，你想喝奶啊？没出息的很。” 江芷萱也不憋着了，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伸出半根手指指着吴女士道：“太好了，你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中气十足和……难听。” 吴女士被逗笑了。 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母女俩就这么和好了。吴女士吃了粥和鸡蛋，又让江芷萱给她削了个苹果。老江同志进来收拾了吴女士换洗的衣服，又叮嘱了几句医生说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人一走，吴女士就忍不住蛐蛐：“我真觉得没什么，你爸就是神经太紧张了，我刚醒的时候就说了两次注意这注意那，现在还说呢，信不信等晚上他过来还得说。” 江芷萱把苹果切成一块一块的递过去：“爸是关心你啊，你也得听听，真的，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哪里疼真得跟我说。” “真没事，胸不闷气不短。以前也没犯过这病，肯定是昨天被你气狠了。”吴女士脸上笑着，丝毫不见愁容，继续道，“正好了不是，这病来得也挺好，我要你爸戒烟，他还同意了！” 江芷萱嗯嗯两声点头，削了苹果又剥橘子，她没吴女士那么心大，正盘算着要买个心率监测手表。 “你昨晚上哪去了？” 江芷萱剥橘子的手一抖，没敢抬头：“就……你知道的呗。” 吴女士盯了她两秒，冷笑一声扭头看向别处，肩膀沉着像是泄了气：“你倒是依赖他，一受气就去找他，那小子就那么好？” 江芷萱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吴女士的表情，眉头皱着脸色稍显严肃，但没看出怒火。 【妈，他温柔能包容我的脾气，很爱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妈，你能不能不要用现在暂时的情况一票否定他，我在他身上能看到未来的希望。】 吴女士翻了个身，侧着躺在床上，语气不明：“我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先出去该干嘛干嘛吧。” “行，有什么事你按铃叫医生，手机放在枕头边上，伸手就能够到，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 吴女士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江芷萱待了一小会儿出病房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 吴女士的病让她一早上无暇顾及其他，现在才有机会看看微信，林宇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对话框也没有新消息弹出。 江芷萱有些生气，手指在键盘上用力地按着。 【你人呢？都不给我说一声就跑没影了？】再配上几个生气的表情包。 她没有退出聊天界面，等着林宇的消息。结果五分钟过后还是没回。 他之前都是秒回的，今天怎么回事？ 江芷萱有些担心，她进电梯直达一楼，正着急地往两人的住处去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响起，林宇终于回了。 【最近挺闲的，我找了个兼职干，刚刚有事耽搁了。】 江芷萱站在路口等绿灯：【什么兼职要早上六点就开始干活？你一天都不回来了？】 【我中午十一点回来，我回来就和你说。】 江芷萱突然就恼火起来，这人之前恨不得什么都告诉她，现在竟然也有事要瞒她了，一声不吭就离开交代都不交代一句。 【不用，我妈生病住院了，挪不开身。】江芷萱回了一句后，手机息屏放进包里，转身往回走。 消息提示音一直响着，她都没有理会。生气之余又有点委屈。 吴女士说她依赖林宇的时候，她没什么感觉，毕竟昨晚只是误打误撞遇到的。但现在看来确实有依赖，哪怕知道他帮不上什么忙，但遇到无助难受的事他没陪在身边的时候，还是会难过委屈。 林宇锲而不舍地发消息，江芷萱最后还是报了医院和病房号。十一点半，她打算给吴女士买饭的时候，林宇来了。 他穿着灰色卫衣，戴着一个黑色鸭舌帽，在江芷萱关上病房门出来时遇上了。 看到江芷萱的第一眼，林宇神色带着慌张。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可以解释。】他抿着唇，伸手抓江芷萱的手腕，又不敢太用力，只是虚握着。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江芷萱其实已经消了一半了。这会儿她没甩开他的手，“哦”了一声后依然端着不理人。 林宇笑了，从大号斜挎包里取出两个饭盒：【我今天提前一小时回家，给你和吴阿姨做了午饭，我看了科普，少油少盐，阿姨应该可以吃。】 “那你吃过了吗？”江芷萱接过饭盒问他，毕竟从家到这也要走十来二十分钟，一个小时做好饭菜打包好，怕是还来不及吃。 第48章 林宇摇摇头：【我现在不饿，我回去再吃。】 “行吧。” 【我在门外等你。】林宇坐了下来，抬头望着她。 现在确实不是见面的时候，江芷萱迟疑片刻后点头。 吴女士还不太能大幅度动弹，江芷萱帮忙把饭菜端出来，摆在柜子上。吴女士扫了一眼：“你爸送过来的？” 江芷萱摇头，用早上没用过的一次性饭盒盛了两份饭，然后端着一只碗喂吴女士吃。 “你别管谁送的，味道不错能吃就行。” 筷子杵在嘴前，吴女士只好张嘴吃了口土豆丝，酸口的，还挺下饭。 吴女士顿了一下，伸手接过碗筷：“我没残废，自己会吃。你吃你的。” 江芷萱挑眉，桌上还放着一个早上没吃完的肉包子，江芷萱把它放进饭盒里热了热，然后用袋子包起来又顺走了一个梨。 “我出去一下。” 不等吴女士回答，她一溜儿先钻出去了。吴女士盯着半阖的门叹了口气。 都心知肚明着呢，她只是不想多说什么。猝不及防生了一场病，气性也没那么大了。 江芷萱把包子和梨递给林宇：“先吃点吧，凌晨五六点就不见了人影，肯定饿了。” 林宇点头。江芷萱待了一小会儿又回到房间里，边吃饭的时候边打量吴女士，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闭口不言。 不管是饭菜的口味还是她刚刚拿吃出去的行为，她相信吴女士一定知道林宇来了，只是不想见才一直没叫他进来罢了。 吃过饭，江芷萱收拾好饭盒出去。从医院出来，两人并排走在路上，在人少的路段找了个木椅坐下。 “说吧，你去干什么去了？” 林宇双手搭在大腿上，想了一会儿才抬起：【你学校附近的碧水路那边在修房子，工期紧找小工，我去看了一下，他们没有嫌弃我是听障，同意了。】 【而且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我还可以回来做视频。晚上六点就可以回家，挺好的。】 林宇露出一口白牙在笑。江芷萱看着心里有点难受，伸手想把他头上的帽子摘下来。 林宇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行为：【今天在工地的时候没看路摔了一跤，头发脏了，还是戴帽子好。】 “是不是磕破皮了？我看看。” 林宇摇头：【没有没有，就是沾了些地上的湿水泥。有点难看还是别看了。】 林宇最在意干净整洁了，江芷萱也没勉强，只是脸上写满了担忧：“早上六点到晚上六点，就算中午休息两个小时也要干满十个小时吧，他们是要你搬砖还是干别的？” 【不确定，就是一个工头早上给我分好任务，一天一直重复就好啦。】 说完，林宇握住她的手轻轻拍着，然后继续道：【我觉得这份工作超好，一天有260呢，我还有时间回家做饭剪明天的视频。不会影响到我的其他生活。】 “怎么不会，工地卖十个小时力气，回来还要搞你的自媒体，起码也要三四个小时。你会累死的。” 林宇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摇头：【我很年轻，我有力气。芷萱，我想挣钱快点做手术好起来然后得到阿姨叔叔的认可，但同时我又不想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你本来一个星期就忙到只有周五晚上能有时间来找我，所以我一定要找一个晚六点就下班陪你的工作。所以，设个工作很适合我了。】 江芷萱叹了口气，鼻子酸了：“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干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林宇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然后伸出三根指头。 “三个星期前就干这个了？”江芷萱的声音拔高，眼睛睁圆了，“这些天你发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我那个时候在试用期，因为我情况特殊嘛，他们想看看我能不能干得好。不过这个星期我转正了。】 江芷萱回忆起了两三个星期前的异常：“怪不得我过生日的那几天总觉得你身上臭，你还骗我呢！” “你以后有事不准瞒着我了，听到没？” 【好，你也是，也别瞒着我。】林宇眼神认真，一只手横到她面前，拇指和小指伸出。 江芷萱笑着点头，然后勾了上去：“拉好钩了，谁都不许反悔。” 【好。】 林宇一点要回去上班，十二点半的时候就和江芷萱分开了。他先回出租屋冲了个头发，往工地赶去。 江芷萱本想再陪一会儿吴女士，可刚到病房里，吴女士就让她回家为明天上课做准备。江芷萱没辙，只好回家，然后登上林宇的账号处理了一下商务。 老江同志下午四点多回来做了饭，江芷萱帮忙打下手。 三菜一汤上桌，她按着老江的肩膀让他坐下吃饭，抢先把灶台上的保温盒拿出来夹菜：“爸，你先吃饭，我给妈送回去。” 骑着小电动到医院里的时候，正好五点了。江芷萱坐在床沿上守着吴女士吃饭。 见她吃完，又给她盛了一晚蛋花汤。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明天要早起上班，你可别迟到了。”吴女士坐起来，伸展了一下，说道。 江芷萱把和领导的聊天界面调出来给她看：“我本来还想多请一天的，领导只给我批了一天。明天两个班各一节课，我安排做试卷了，找英语老师看着。” “你，你没事请什么假，刚上任的新老师，上了几个月班就要请假，人家领导对你印象都不好了。”吴女士剜了她一眼，眉头蹙起。 “你生病住院不是大事？就请一天假而已，不至于。而且你刚做完手术，医生都说了要好好观察三到五天，我当然要留下来陪床。” 江芷萱一边说着，一边抖了抖空床上的被子，检查一番无异物后才坐了上去。 吴女士叹了口气不说话了，病房里安静下来，江芷萱问吴女士想不想看电视，她嫌吵，又问她要不要吃点水果零食，也直摇头。 又不搭理人了。 江芷萱无聊地刷着手机，点开林宇的视频账号。现在是好机会哈，她把手机伸到吴女士眼前。 “给你看个视频。” 吴女士眼睛一眯，往后仰了一下，她没戴眼镜拿着手机拉开距离：“做菜视频，有什么好看的？” 江芷萱啧了一声，点进主页，把两万多的粉丝数指给她看：“那只是你的想法，事实是就是有很多人喜欢。” “你分析一下原因呗？”江芷萱挑眉，笑得莫名其妙。 吴女士斜了她一眼，手指按在屏幕上一处处放大：“一天天奇怪得很，我倒是要看看好在哪里？” “嗯，手挺好看，应该是个年轻小伙子。” “做菜麻利。” “成品不错。” …… 第36章 以后见到她绕道走 吴女士看了好几个账号视频，在得知这是林宇拍的视频后就不说话了。 江芷萱趁热打铁，继续跟她说林宇的赚钱途径以及运营的方法。 “所以，林宇真的很用心也很有天赋，虽然他每个月赚得有多有少，但都在三千以上了。而且现在他还在工地上做小工。妈，我真的能在他身上看到希望。” 吴女士敛眉，看不出什么情绪：“好了，我有些累，先躺一会儿，你也别说话。” 江芷萱噤声，看了下时间，六点多。林宇应该下班了，她点进对话框给他发消息。 【回家了吗？】 林宇：【刚到家，准备煮个面吃。】 【太累的话，我给你点个外卖送过去。】 【不用不用，我不累。你呢，吴阿姨怎么样了？】 江芷萱：【还好，没什么不良反应，我在医院陪床。】 【你明天不上班吗？】 【请假了。】 林宇：【那我还过来送饭吧，你想吃什么菜？】 【不用，你中午就两个小时休息时间，回去好好睡一觉。】 【没事，我做饭很快的，家常菜也很好炒，半个多钟就做好了。阿姨吃我做的菜不就是开始接受我了吗？我要好好表现！】 江芷萱眯着眼睛笑了笑：【行，我等你。】 【ok，那我等会儿去买菜，明天十二点之前应该可以到。】 聊天戛然而止，江芷萱放下手机望向病床那边。吴女士平躺着正在闭目养神。她盯着看了几秒收回视线。 如今马上就要到十二月份了，再过一个月就要放假，然后就是过年。真希望年底之前吴女士能接受他，那样的话，他们一家人应该会有一个很热闹难忘的除夕和春节。 要是不接受也没关系，她了解吴女士的，心软得很，不可能让林宇一个人过年。 吴女士胸不闷气不短，第二天医生查房的时候检查一番后，说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吴女士心心念念着回去上班，听到可以提前出院高兴得很，喝完鸡丝粥后还多吃了份蒸饺。 第49章 窗外阳光正好，她让江芷萱扶着她出去转转。结果刚下到一楼就先和病友聊了起来。那个阿姨江芷萱还有点印象，好像姓郭。 两人站在窗前嘀嘀咕咕，江芷萱没什么兴趣，找了个座位坐下看教师群里的消息。 吴女士和郭阿姨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你这是怎么了？” “哎，老毛病又犯了，腿疼得走不动路只能跑医院。你呢？” “我啊，人老了心脏不太好，做了个小手术。” 两人相互慰问了一下，就开始聊起了别的。 “我跟你说，我那隔壁病房里前几天住进来一年轻小姑娘。”郭阿姨回头看了眼江芷萱，凑到吴女士耳边，“比你女儿都还小一些吧，瘦得不成样子了，被家暴，听说腿都被打折了，可怜哪！” 吴女士揪心地蹙起眉：“怎么回事啊，那不是畜生吗？得报警啊！” “以前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一样啊。听她哭诉说她老公还是个开工厂的，有钱得很。认识半年就结婚了，那女孩是远嫁到这边的，无依无靠没人撑腰，难怪被打。” 吴女士叹气：“那蛮可怜，离婚也难吧。” “这谁清楚啊，”郭阿姨嘴角一歪，摇头，“要我说啊，还是女的自己有问题，没本事就不远嫁，嫁了就得哄着老公，没钱没本事还惹人不快，那不就是要被打嘛！” 吴女士盯着她看着，眉头蹙起，不赞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男的禽兽打人怎么还怪到老婆身上了。清官是难断家务事，但法律摆在那，把人打残废了，就是要被抓起来坐牢的，郭姐，你咋帮男的说上话了。” 郭阿姨眼神闪烁一下，随后尴尬地笑笑：“当老师的确实口才好哈，我这不是也同情女娃娃吗，找男人要擦亮眼睛，别找那种打人的男人。再说了，我也就是猜测，万一是女的在外面偷人啥的，也说不清楚的对吧。” “算了算了，咱不提这个，你上次不是让我给你萱仔介绍对象吗，”郭阿姨打开随身携带的挎包把手机取出来，“你是不是忘记推给芷萱了，男孩子找我说一直都没加上呢，要不……”她看向一旁带着耳机边听音乐边打字聊天的江芷萱。 吴女士跨一步挡在她面前：“不需要了，相亲的事她不急我也不急，再等等。” “老大不小的了，好男孩哪能等的，那不是一会儿就被抢走了？今天正好有空，我给他俩约个时间见上一面。” “不不不，我萱仔耍朋友了，”吴女士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她耍朋友了。” 郭阿姨神色一变：“耍朋友了呀，那你怎么不早说，这不浪费大家时间吗？” 吴女士突然捂住胸口，眉头紧皱：“哎哟，心口突然有点痛，哎哟！” 郭阿姨往后退了一步，连忙摆手：“不关我的事啊，你这……” “护士，护士，”吴女士伸手招呼护士站，那边马上来了两个人。 “怎么了这是？” 江芷萱还在和任课老师了解学生情况呢，这会儿也听到动静了，收了手机小跑过去。 “妈，怎么了？”她搀着吴女士。 吴女士瞥了她一眼，话锋一转，指向面露慌乱的郭阿姨：：“护士你快看看她，她腿疼得厉害，快送她回去吧。” 说完，她拉着江芷萱上楼。等电梯的几秒身后传来护士关切的询问和郭阿姨不明所以的回应。 进了电梯，吴女士才松了口气，按在胸口上的手也放下了。江芷萱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刚才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又犯病了。” 吴女士剐她一眼，手肘一抬挣脱她的手腕：“瞎说什么，我好得很。只是被你那郭阿姨气到了而已。” “她怎么了，你俩之前不是挺要好的吗？她还经常到咱家串门。” 吴女士叹了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以后也绕着她走知道吗。” 还不解气，她继续道：“她这个人当红娘，我觉得最好是给两个男的配成一对，一口一个男孩子的，那肯定是当亲妈一样去千挑万选，多好啊，祸害别人家姑娘干什么。” 五楼到了，吴女士拉着江芷萱往外走：“还想着出去晒晒太阳，结果了，沾了一身晦气回来。” 吴女士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要吐糟。江芷萱轻轻拍她的背顺气，一边时刻盯着她手腕上的心率血压表。 “你以后看到她绕道走，知道波？” “晓得晓得。”江芷萱顺着她点头。 “一个老顽固真是怕了她了，一张嘴没有根据地猜测造谣，白的都要被她说成黑的。气死我了。要不是大庭广众怕丢面子，老娘得好好跟她说道说道，什么玩意儿！” 眼看着吴女士气性又上来了，江芷萱赶紧把她扶着躺床上，安抚道：“好啦好啦，老妈不喜欢的人我肯定是绕道走的，绝对一句话都不说。” “知道就好，前几天我给你推的人你可千万别加，尤其是姓郭的推过来的，叫什么来着，总之你都别加就是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谈着呢，加他们干什么。”江芷萱嘀咕一句，说完才知道踩了雷，心虚地抬眸看向吴女士。 后者没什么表情，轻生“嗯”了一句侧过身去。 江芷萱一时瞪大了眼，刚才没听错吧，吴女士竟然嗯了一声。不会是被气昏头了吧。 她抿着唇也不敢问。 吴女士早上吃得多，到十一点多时也不饿。老江打电话过来问想吃什么菜时，她说没什么想吃的，又说了一句“家里有什么你就看着弄”后就挂了电话。 江芷萱赶紧发微信给林宇，知道他快来了之后，又给老江发消息。 【爸，你先别弄，林宇做了饭马上就到了。】 江：【行吧，他倒是有心了，好好表现表现。没准你妈就同意了。】 江芷萱：【我也是这么想的。】 老江：【（富贵花开）点赞点赞点赞】 【差点忘了，你问问你妈要带什么吃的穿的波？我中午有空顺带送过来。】 江芷萱：【行。】 - 十一点四十，林宇提着饭盒出现在楼梯口，给江芷萱发消息后，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 江芷萱收到消息就出来了，林宇把东西递过去。他气息不稳，额头上全是汗。 江芷萱在他旁边坐下，凑近给他擦汗：“跑过来的？我不是跟你说慢一点不着急么？” 林宇喉结滑了一下，这个距离他能闻到她身上的皂香味：【我怕你们饿肚子。】 江芷萱眼眸柔和，带着浅笑：“我们又不是小孩子，饿了自然会找东西吃，难不成会大吵大闹？” 林宇抓了抓头发不说话了。 “好啦，不逗你了。你在这等我一下哈，我很快就出来。” 江芷萱拿着饭盒进了房间，把饭菜在桌子上排开。 吴女士看到熟悉的饭盒就猜测到是林宇送的，尝一口后更是确认了下来。 “来都来了，把他喊进来坐坐呗。” 江芷萱正打算吃两口出去陪林宇呢，突然听到这句话时还没反应过来：“啊？你要见他？” 吴女士瞪了她一眼，虽然没出声，江芷萱还是从她眼神中看出了两个字——“废话”。 “行，我把他叫进来。”江芷萱把饭碗放下，把嘴角的油抹掉，“不过说好了啊，别生气别发火，也不要骂他。” 吴女士哼哼两声，撇过脸去：“你倒是护得紧。” - 江芷萱把林宇叫了进来，拉着他站在床前正好对着吴女士。 “那个，我妈想看看你。” 随后又拿了个凳子过来，“先坐吧，坐下拉拉家常。” …… 江芷萱很努力地在活跃气氛，只是很可惜，林宇依旧紧张地站着，既不敢看吴女士也不看她。 得嘞，敢情说了这么多想让他放松，结果全喂给了空气。 吴女士倒没觉得气氛不对，一双眼上下打量他。好多天没见，林宇倒是壮实了不少，以前白皙干净的脸上也粗糙了，嘴唇上边留了一圈青胡茬没有刮掉。 比去年刚来时看起来顺眼多了。 吴女士脸色缓和下来。声音不辨喜怒。江芷萱伸手在林宇腿上掐了一下示意他抬头。 “昨天也是你送的吧，辛苦你了。” 林宇嘴角一扬，客气地摆摆手。 “听说你找了份工作，说来听听？” 林宇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江芷萱，看到她鼓励的眼神时，才低头打字。 【在工地里当小工。】 “河西广方路那边？” 林宇点头。 吴女士默了一会儿，看向桌上的饭菜。 “那你还有时间做这些？” 【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前一天买好菜，第二天回家就做，有时间的。】 “心意我领了，之后你就安心工作吧。年轻人多挣点钱才是正道。” 林宇乖巧地点头，随后又扫了眼江芷萱。 第50章 江芷萱一直没闲着，埋头一个劲吃饭。吴女士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和林宇聊天。 “你这个工作按月结的吧，一天挣多少？” 【260。】 “还行，”吴女士点头，“你这……情况特殊，他们一般要你干什么？” 【挑水泥或者铺瓷砖，挺容易的。】 “那也还好。” …… 自林宇一进来，江芷萱就担心吴女士碗会问些刁钻的问题来为难林宇，想扒几口饭就带他离开。结果饭都见底了，两人还聊得有来有回的。 多虑了！她心里暗生欢喜，也没多做打扰。 直到快十二点二十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林宇要上班的话后，两人才从病房里走出来。 “我送你去工地吧，正好过去看看。” 林宇笑着点头，这十来天他俩一直都没时间在一起，今天总算有超过十分钟的单独相处了。 电梯每一层都有人进来，江芷萱和林宇很快就被挤进角落里，两人靠得很近，林宇手背指节正好贴着江芷萱手腕。 他垂眸，余光往下瞥，手指有点蠢蠢欲动。好久没牵手了，他又扫一眼旁边的人，没有目光在他们身上。 正要牵手，江芷萱突然从兜里拿出手机回消息，林宇低头看到了“班主任群通知”几个大字，嘴角一撇，眼神带着点幽怨。 出了电梯，江芷萱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习惯性地牵起手：“走吧，咱们散步走过去应该也不晚。” 林宇反握住她的手，终于开心了。 【好，我记得路上好像新开了家奶茶店，我们可以去看看。】 江芷萱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仰着头眉眼带笑，傲娇道：“这么有心，行吧！” 两人笑闹着从医院出来，又和来送东西的老江同志遇上了。 “小林啊，几个月没见面变化蛮大的嘛。”看到林宇，老江倒是很熟络地拍了拍他的肩，上下打量他。 然后很顺手地把手上的一包东西递给江芷萱，笑呵呵道： “这是你妈要的日常用品，你送上去吧，我跟林宇唠唠。” “不是……我才刚……”江芷萱略显无语地看看老江和林宇，都笑得挺开心的。得嘞，她走。 她转身就走了，林宇无措地频频往后看。奈何江叔叔又一直拉着他说话，他本来就听不见，再不看人就不礼貌了。 “我怎么感觉你又长高了，壮实了不少哈，是不是干上体力活了？” 林宇点头，打字告诉他自己的近况。 老江同志很是赞同：“干工地也挺好，年轻人嘛，吃苦也是必修课。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又没有好学历，也没有好家世的。那就得各行各业的干，先打拼个四五年，再自己摸索着创业，蛮好，你觉得是这样不？” 林宇不语，只一味地点头。 老江同志下意识伸手往耳朵上一摸，扑了个空后，笑着拍了拍大腿：“快二十年老烟民了，身上突然没了烟还怪不习惯的。” “工地一般两点要上班吧，走，我开车送你过去。” - 江芷萱刚把东西送到病房里，林宇的消息也来了：【芷萱，江叔叔送我去工地了。】 后面还配了三个“微笑”表情包，这种表情包内涵很丰富，不知道要表达哪种意思。 江芷萱刚握住门把手打开门，看到消息后又退了回去，回了一个“哦”。 吴女士从一沓周记本中抬头，扫了她一眼：“刚刚还火急火燎地要送人，现在又不急了？” 江芷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面色不虞：“嗯，老江开车送他。” 吴女士不接话，低头继续写评语。江芷萱背对着她，站在窗户边往下看，街道上车辆往来，偶尔也有行人路过。虽然看不清路边小店铺都是卖什么的，但江芷萱知道这条街有一家奶茶店。只可惜今天不能和林宇去喝了。 第37章 你会娶我吗？， 吃过晚饭天黑后不久，吴女士就催着江芷萱回家或者回学校备课，她推脱不及，拧着包回了家。 院门锁着，家里漆黑一片。看来又只有她一个人待着了。江芷萱拿出钥匙开门，先把堂屋房间里的灯都打开，随后打开电视放少儿频道动画片。 声音调到十二，然后关了房门坐在书桌前翻教材。这个音量刚刚好，既不会影响她的思绪，又显得不那么安静。 六点二十的时候，林宇发了消息过来。 【我下班了，你要喝奶茶吗？】 江芷萱停了笔，回道：【不用，不想喝。】 【哦。】 江芷萱盯着那个“哦”看了半晌，被气笑了。这人可真会聊天，连她字里行间带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脑瓜子嗡嗡地疼，江芷萱到客厅里倒了杯温水喝，然后把窗户敞开一半吹了吹冷风。 然后开始复盘。 她今天心情不佳，因为本来准备好的“一起约会压马路”被老江给截胡了，但她最后选择生林宇的气。 想到这里，江芷萱莫名有些好笑。 “嗯，有点矫情了！”江芷萱喃喃道。谈恋爱好像把她的理性给谈没了。 容易忸怩，还容易生闷气。但归根到底她只是太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罢了。她什么时候也有了这种小孩子心性。 内心平静下来，她重新给林宇发消息：【我想你了，我们下次找个时间约会吧。】 信息很快得到回复：【你现在在家吗？】 江芷萱疑惑：【在的。】 林宇：【我在门外。】 看到这句话，江芷萱来不及高兴，手比脑子反应快地开门跑了出去。 林宇站在院门外，隔着方格形的铁栅栏看不真切。屋里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眉眼上，带着些不切实际的感觉。 江芷萱手忙脚乱地开了锁，打开门才发现，耶耶和丧彪也来了，两只狗狗围着她的腿嗅了嗅，随后丧彪猛地往里一拽进了院子在草地上打滚。 林宇被拽地往里扑，下巴磕到江芷萱额头的时候放了狗绳。 【你还好吧？】他揉了揉她的额头。 江芷萱没回答他的问题，抱住他的腰，嘴巴蹭开肩膀上的衣领，咬他的锁骨。 林宇浑身抖了一下，然后抱紧她，低头在她耳边厮磨。 不知过了多久，江芷萱心里的那股别扭的怨气才泄了彻底。随后拉林宇进堂屋才发现他手上还拿着两杯奶茶。 “新开的奶茶店买的？”她问。 林宇点头，递过来一杯。 抹茶味的，加了椰果，五分糖。 江芷萱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味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林宇摇头：【我不知道，路过奶茶店的时候就买了，然后就想着过来看看，万一你在呢。】 江芷萱咬着吸管，眼眸堆笑：“那要是我不在这，你扑了个空呢？” 林宇手悬在空中，沉默了。想了一会儿才道：【可能……我会问你在哪，然后送过去吧。】 “呆子，”江芷萱轻声呢喃一句，伸手示意他坐下，“你呆得挺讨人喜欢。”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鼻梁向下，最后停在他嘴唇上。软软的，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呼吸打在指尖上，有点痒。 林宇没动，眼睛盯着江芷萱的脸，目光深沉。喉结不受控制地抖动。 气氛逐渐变得暧昧起来，也不知道谁先凑近的，两人吻在了一起。 江芷萱气息乱了，唇间厮磨一阵后，双手不自觉地开始往下拉扯他的衣服。林宇喉间溢出一阵低沉的声音，然后按住她的手摇头。 【这是 你家，不好。】 他往后挪了一下拉开距离，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 江芷萱的理智也被拉回来了半截，伸手往脸上扇风，努力设想最后一种可能。 “要不，你今天住我房间？明天老江上班后在回去。” 此话一出，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家里“偷qing”，那也太大胆了吧！ 林宇也被惊了一下，继续摇头：【我不愿意，而且……我明天需要早起上班。】 他皱着眉盯着地面看，心里有些别扭，想说些什么又表达不出来，小麦色的肌肤肉眼可见地红了。 江芷萱凑近在他唇角啄了一下，重新拉回他的视线，然后用手语做了个“对不起”的动作。 【抱歉啊，我不应该拉着你做这些。我刚刚的话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就是气血上涌胡乱说的。】 话说出了口，她才发觉出了问题。作为男女朋友，林宇在很多方面都可以纵着她，但这件事确实不行，不管会不会发现都关乎到尊严。 林宇紧绷着的脸平缓下来，露出了笑：【这周末吧，我们找个时间约会。】 “一言为定。”江芷萱和他碰了碰拳。 随后，她给老江发消息打探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回来，得到两个小时之后的答案后，便磨着林宇陪她再看半小时的电视。 第51章 随便调了一个电视频道放着，江芷萱悠闲地靠在男人怀里一边喝奶茶一边玩他的手指。 从小玩到大的游戏，拉长或者按压手指关节，然后听发出来的声音。挺解压的，就是有点费林宇的手。 林宇本人倒是无所谓，甚至还会主把手伸过去动给她玩。关节发出的声音他或许听不到，但到底能感受得到。所以每次成功按出声响后，他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江芷萱的视线。 挺好玩的，又多了一种不用说话又能够有“交流”的方式。 电视剧正好播放男女主人公讨论结婚的事，江芷萱鬼使神差地抬头捕捉林宇的视线。 “你会娶我吗？”她问道。 林宇愣了一下，眼睛里倒映出她的影子：【我当然想娶你，但是你如果最后没选择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你需要我，我就永远在。】 他似乎在顾虑很多东西，但眼神却越发地坚定了。 “不用把姿态放得这么低，你只要说想娶并为此做出了努力，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江芷萱靠着他的肩，伸手摸他的下巴。有一点小小的刺挠，看来又长出胡茬了。 【嗯，我会努力的。】林宇握住她的手坚定地点头。 随后又陪着江芷萱待了十分钟，他才离开。 两只狗狗似乎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走得很慢。林宇也不着急，迎着风慢悠悠地散步。 他垂眸盯着地面，心里空落落的，每次和芷宣“约会”后总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落叶从树上飘下来不知道会落在哪里的感觉，这是他能想到的最贴切的比喻了。 结婚吗？他其实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离他太遥远了。以前是，现在的话，林宇脑海里浮现出吴女士冷峻的样子，打了个寒颤。好像还是很远。 不过这些对他来说也不太重要，毕竟如果没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一定要离开的话，他应该会在这里定居，然后和江芷萱谈一辈子的恋爱。 想到这些，他嘴角下意识往上扬。深秋的夜寒气袭人，林宇捧着手哈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不管结不结婚，他总得先攒钱的。先把自己治好，然后买一套小房子。这样的话，芷萱就可以不用陪着他住地下室了。 - 外婆不知从哪里听到吴女士生病住院的事，周二一大早就从乡下拿了好多鸡蛋上来，说是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这把吴女士吓了一跳，好说歹说自己没事，外婆也不听。最后非得请医生过来印证才放心。不过外婆还是在医院陪了吴女士一晚上，周三出院后又在家里待了一天才回去。 江芷萱虽然没回去看外婆，可一有空就给家里打电话，听着吴女士和外婆说话的背景音批改作业。 挺好玩的，尤其是两个人聊天不在同一频道上时，东一句西一句的扯，江芷萱就只负责笑。 外婆回乡后，吴女士第二天就风风火火地跑学校上课去了。 江芷萱不太能理解她的这一行为，学校都批了一个星期假了，她不好好休息偏要提前上班干什么。她属实不理解，但又不敢吵她，叨叨几句后也就只能随她去了。 周五的时候，她终于实现了和林宇的约会诺言，约着他在河边散步，之后去吃了一家新开的串串火锅。玩到晚上十点才往家里赶。到家里的时候，谎称和同事聚餐的腹稿都打磨了好几遍，结果发现吴女士已经上床休息了。 江芷萱轻轻把房门合上，蹑手蹑脚回了房间。洗澡的时候，她就在想这个问题。总觉得吴女士生完病之后就开始不管她了，这是什么意思，同意了还是摆烂了？ 洗完澡出来，电话铃声响了三声很快挂断。江芷萱擦头发的时候扫了眼屏幕，竟然是外婆打过来的。这都十点半了吧，她不是一向睡得早吗？ 把帕子扔在一边，她迅速地回拨了回去。对面也很快接通。 【外婆，发生什么事了吗？】 外婆：【没事儿，就是晚上睡不安稳，给你妈妈打了个电话没接，就试着给你打一个。】 江芷萱明白外婆想询问吴女士的情况，马上宽慰到：【她没事，已经睡着了。这几天精气神都好】 【那就好，你呢，最近怎么样？】外婆又把话题拉到她身上。 【我？】江芷萱皱眉想了一会儿，最近万事顺遂也没什么烦心事跟外婆撒娇。 【好的很呢，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身体也倍儿棒！】 外婆的笑声传了过来：【年纪轻轻的，身体要是不棒那就完蛋咯！】 【诶？你那个白白净净的男朋友最近怎么样？】 江芷萱半天没说出话来，她一点都没料到外婆会提到林宇。而且，她好像没和外婆说过他俩交往了吧。 不过，她还是顺口接下去说，就当是默认了。 【他……他也挺好的，外婆，你怎么提到他了？】她憨笑一声，糊弄道。 【没事，就问问。听你妈妈提过。说是变了样，蛮吃苦能干。】 【是吗？我妈还说什么了？】提到这个，江芷萱瞬间精神了不少，曲腿坐在床上举着手机在耳边认真听。 【也没说啥了，无非就是些为人父母的担忧罢了。我跟她说了，小伙洗孑然一身又经历过苦日子，肯定是懂得珍惜好时光的，再加上又能干不怕苦，就算有点小毛病也是有办法治的，日子到底是两个人过，办法总比困难多的。我看她也有听了进去。】 【真的？】江芷萱咧着嘴，内心雀跃。 【那是。】 果然母女之间的问题，只有上一代的母女才能有办法解决。 【小萱以后要是结婚了，外婆一定包个大红包。】 亲切爽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江芷萱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早着呢外婆，以后再说吧，三十岁结也不迟。】 【不急不急，你自己决定就好。】 又聊了几句，外婆说困了，江芷萱才挂电话。 挂了电话良久，外婆披着件棉袄在大门口坐着。天上是一轮下弦月，能照出远处青山的影子。 其实前几天她和梅淑聊了很多，但没有全部跟江芷萱说。 - 【妈，你觉得林宇那孩子怎么样？】 【好啊，那孩子看着就招人喜欢，会做饭脾气好，现在的年轻人很难有这样的了。】 梅淑幽 幽看她一眼，说话间有些自嘲的意味：【是吗，你倒是对小萱带回来的男人格外青睐。】 她晾衣服的动作一顿，回头看：【还怪我呢？】 【早就不怪了】吴梅淑从沙发上站起来，展了展手臂，【你时常接济我，我又不是没收。还有你照看小萱的那八年，我还能当没看见不成？哪怕这些都没有，我也能理解。】 外婆不语，又继续晾衣服。 【其实那臭丫头说我是不是后悔和她爸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就一咯噔。我在吼她的时候也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后悔，后来又病了几天，做了好几场梦。就要想是上天看到了我的顾虑，又让我回到过去做选择一样。我依然还是选了她爸。没后悔，一点都不。妈，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性格脾气还像我，有的时候跟她置气就像看着年轻的自己一样，没一会儿就泄了。】 吴梅淑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算了，随她去吧。】 …… 江芷萱这一晚睡得很踏实，还短促地梦到了一场不知是谁的婚礼，她坐在吃席厅吃得很快乐。 第38章 受伤 过完元旦，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期末备考阶段，上下课纪律好了些也没那么让人头疼了。江芷萱轻松了不少，应对起学校杂七杂八的考核也得心应手起来。 又是一个周五，江芷萱下午两点给林宇发了消息说晚上要过去，问他想吃什么她去买菜。但对方一个下午都没回。江芷萱也没怎么在意，毕竟是体力活，林宇平时又比较爱护手机，怕放在身上磕了坏了，找一个地方保存起来一放就是一下午也是常有的事。 下午五点四十下班，她才收到消息，不过是吴女士发过来的。 【林宇在家里，直接回家。】 乍一看消息，江芷萱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吴女士要找林宇麻烦，趁着周围人少，她直接发了语音：【妈，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啊，你找他干嘛呀？】 语气里不免带了先入为主的嗔怪。 对面一直在输入中，最后也回过来一条语音：【他受伤了，在咱家蹭饭。】 吴女士平静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江芷萱皱了眉。有一点惭愧，但更多的是担心。 受伤了？也不知道伤在了哪里。不过现在能在家里应该算不上严重吧。 心上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但步子还是迈得越来越快。回到家后也没把车子停好就冲进了屋。 还没站稳就和端坐在沙发上的林宇四目相对。他穿着一件老头衫，额头，手臂，手掌上的白色纱布分外明显。 第52章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江芷萱坐在他旁边，想碰又不敢碰，眉头紧紧蹙起。 林宇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一眯，嘴唇抿着，瞬间就叫人可怜起来。 他抬了抬最常用的右手，又无奈放下。随后用稍微还能动的左手慢慢比划道：【我看到你的消息了，但打不了字回不过去。】 见江芷萱眉头皱还皱着，一脸担忧的样子，林宇安抚般地笑了笑：【我真没事，破了点皮。】 他身上包得紧实，江芷萱又不敢揭开来看。林宇说不清楚，她只好抬头寻找其他人。 厨房里传出锅铲炒菜的声音，吴女士围着灶台老江把菜端了出来。 趁着他出来的空档，江芷萱指着林宇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老江同志顿了一下，手一挥也是无关紧要的样子：“这不整个儿都在你面前吗？没啥事儿，养个几天就好了。” “爸，你别卖关子，到底发生什么？”江芷萱声音拔高了，着急地问。 “等会儿啊，还有两个菜，我先拿出来。” - 饭桌上，吴女士面色平静地吃着饭，老江同志盛好饭正要夹菜，被江芷萱按住了手。 “爸，你先说。”江芷萱一脸严肃道。 老江同志放下筷子：“工地干活嘛，磕着碰着常有的事。他就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上次我见过那工头，也算旧相识了，出事后给我打了电话。我和你妈就去接人了，就这么回事。” 林宇也在一边附和地点点头。 “不可能吧，就摔一跤，能摔成这样？” “世事难预料嘛，工地到处都是水泥砖块，谁知道怎么摔的。” “好啦，”吴女士看不下去了，拿起林宇面前的碗站起来夹菜，“人平安就行，平时做事机灵点，多大能耐干多大的事，不要次次逞英雄就行。” 饭碗上的菜冒了尖，她才停下来，又把碗摆到林宇面前的桌上。 江芷萱被她的话绕地一脸懵：“……你在说什么呀，逞什么英雄？” 吴女士直接出声打断她的话：“还吃不吃了？你不饿，人家还看着呢。你喂还是我喂？” “我，我喂。” 江芷萱把碗端了起来，挪了下椅子面对林宇坐下：“张嘴。” 林宇很听话地张大嘴巴，眼睛一直盯着饭碗看，再加上他头上还缠了一圈纱布，看上去就更可怜了。 江芷萱也没再探究他到底是怎么个“摔法”才会变成这样，开始认真给他喂饭。 林宇吃过一口后就抬手指了指她的碗筷，江芷萱摇摇头：“我不饿，等会儿再吃。” 老江同志吃到一半的时候，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酒，顺便递了杯水过来：“我今天煮饭水加少了，干巴，给他喝点水。” “哦。”江芷萱又给他喂水。 吴女士依旧细嚼慢咽地吃着盘里的炒花生，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对面两个人。 她本不想说话的，见江芷萱一直在给他喂白菜，实在是没忍住：“人家干重活的，现在受伤蹭掉了几层皮，你光给他吃白菜干什么，得补肉。” 说着，她又夹了两块五花肉过来。 江芷萱努了下嘴，嘴唇微张用气音蛐蛐了几句：“也不知道是谁刚刚一股脑地夹白菜，现在怪我咯！” 吴女士横了她一眼：“有话大声说，在那边龇牙咧嘴我看得很清楚。” “知道了！” 林宇双手搭在腿上，眼珠子转得分外勤快。谁说话就转向谁。 老江同志突然笑了起来：“你们三个凑一块，还别说，就像演小品一样。” - 林宇住了下来，原来的房间没什么变化，床一直都在，只是用一层透明的塑料膜隔着灰尘。江芷萱给他换了件新被套，狗窝一直放在门口没扔，耶耶和丧彪挤在上面睡觉，只是相比之前拥挤了不少。 江芷萱把林宇安顿好才洗漱回房间，晚上十点正打算上床休息的时候，吴女士进来了。 “妈，怎么了？” 吴女士瞅她一眼，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上床躺好。 “我今天和你睡。” “啊？”江芷萱不太能理解，“你和老江闹矛盾了？” “没有。” “那就是……”江芷萱噤了声，抿着唇垂眸看她。 然后闷闷地转过身去躺下，之后抬手关了灯：“”妈，真没必要。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身后传来吴女士“啧”的声音，之后又是一阵声响，灯又开了。吴女士坐了起来：“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我发个消息，过来睡个觉，你都能想七想八。怎么着，我在你心里是十恶不赦了吗，不是针对你就是针对他？” 江芷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坐起来的时候还在揉眼睛：“你本来就不喜欢我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以为你现在的行为……” 她越说越小声，感受到旁边不断蔓延的冷空气时，话又一转：“不过你下午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确实反应大了些，我道歉。” 她低着头，余光扫了一眼吴女士。她还是板着一张脸。房间里安静了一小会儿，吴女士那边传来一声叹息，然后又躺下了，翻了个身面朝另一边。 正当江芷萱以为对话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吴女士的声音又响起：“你之后什么打算？” “嗯？什么……什么打算？”江芷萱又被问住了。这没头没尾 的一句话真的很难不让人发懵。 “我问你和林宇怎么打算，现在伤成这样了是回去住那个地下室，还是怎么着？” “我没想过。”江芷萱揪着被子，老老实实地回答。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吴女士说得没错。 现在天越来越冷，林宇还受了伤。一个人住在又潮又冷的地下室那也太可怜了。 “要不……” “你去把那房子给退了，让他回来住。住那破屋子一个月还要掏大几百，真浪费钱。” “真的？”江芷萱瞪大眼睛，凑上前不可置信地扒吴女士的肩膀，“妈，你是不是接受他了？” 吴女士没搭理她，实在被她推得烦了就拍来她的手：“赶紧睡觉，大晚上的烦人得很。” 江芷萱躺下了，但依然激动地不行，压着声音说激情表白：“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女人！” 吴女士的肩膀抖动了一下：“呵，别给我搞这一套。你们这些年轻人最是没有分寸，要是结婚前就整出个孩子来，那真是家门不幸，害人又害己。” “妈，没有的事。你说这话也太直白了吧。” “当然得直白点，我警告你啊，我和你爸还没死呢，这房子也轮不到你手上。你要是敢和他在家里搞七搞八，要是被我发现了，我通通给你们撵出去。” “知道啦，”江芷萱扣着手指，双眼盯着天花板看，虽然被警告了，但嘴角还是压不住地往上扬：“我和他都要脸呢，不会被发现的。” “嗯？” “嘴瓢了，不会越轨的。”江芷萱竖起三根手指求生欲极强地保证道。 “妈咪，爸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就是，你放狠话的时候也超可爱！” “闭嘴，赶紧睡觉。” - 江芷萱这边结束对话的时候，一墙之外的林宇也正好简单地给伤口换了药。 身上的伤口处隐隐发疼，再加上心里有事。 林宇平躺在床上心里默数了几千个数字，眼看着墙上的钟表时针和分针重合到了零点，但依旧毫无睡意。 没办法，他只好披了件衣服出了房间。堂屋里没点灯，但林宇还是一眼看到了坐在门口的老江。 大门一扇关着，另一扇敞开，老江坐在门槛上面向黑漆漆的院子，腿边放着个矿泉水瓶，林宇觉得里面大概率装了酒。 林宇往他那边走去，老江同志也转过身来，看清是他时，伸手招呼他坐到身边来。 林宇往门边挤了挤，正好坐下。 适应了黑暗，他突然发现外面很亮堂。月亮挂在头顶，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也都能看到轮廓。 老江同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手电，立在地上照明。 “喝酒不？”老江同志指了指塑料酒瓶。 林宇摇头。 老江同志笑了一下，倒了一瓶盖自顾自地递到嘴边，边喝边道：“你吴阿姨今天跑去和小萱睡去了，这不正好了吗，又有了喝小酒的机会。不贪多，就喝几瓶盖，你可不要告状啊。” 林宇也笑了，抬起包扎好的手放到耳边，作出发誓状。 老江不笑了，盯着他头上身上的纱布看：“是痛得睡不着才出来的？” 林宇摇头。 “你挺厉害，也蛮幸运。几十层楼上看到有人要掉下去了，你跑去抓着。要换作是我的话，估计是做不到。” 讲到这个，老江同志坐直起来，似乎来了兴趣：“这第一呢，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反应速度跟不上。第二嘛，我也惜命得很。” 第53章 “以前像你这么大还没结婚的时候，我也是天不怕地不怕，身边三两个好友，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老板拖着不发工资，堵他；日子过不顺心，那就飙车、吃酒、打架，怎么刺激怎么来。后来啊，遇到了你吴阿姨，结了婚生了孩子后就不行了。小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就手板心那么大。咿咿呀呀的，特别有意思。” “从那以后呢就开始有顾虑，人变老实了。遇到什么事也不再说干就干，也不敢得罪老板，这世上要吃饭的人那么多，你不干了自然有别的人愿意干。但不干不行啊，家里有嘴巴等着喂饭呢。在乎的东西越来越多，人就开始老实本分，规规矩矩，踏踏实实地挣钱。” “我还变得特别惜命，这孩子没长大呢，我要是死了，她的日子就难过咯。所以忙着养家糊口的时候，我也特别看重自己的身体。钱挣少点也没关系，命不能丢啊。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林宇一瞬不瞬地盯着老江看，隔了一小会儿看明白后马上点头。 老江眼睛一眯就笑出了声，伸手指了他一下摇头道：“你呀你，傻不愣登一大个。” 笑完了，他又拍了拍林宇的肩膀：“我说这些呢也不是要批评你什么，你去救人，把人命从鬼门关捞回来这是顶顶好事，值得表扬的。尤其是还知道抱着个钢筋柱去拉人，说明你反应快还聪明啊。还有在你附近的工友，人也好，都跑过去帮你。” “值得这个！”老江同志点头的同时还竖起大拇指。 “这些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就一瞬间的事。有的时候都来不及反应，能反应过来的都算是上天给的恩赐了。那个差点死掉的工友遇到你是他的福气，作为在乎你的人呢除了为你捏一把汗也不好苛责。毕竟那一瞬间的反应连你自己也无法预料。” 声音停顿了一下，老江接着道：“说到这个，我正好也有个故事。”他兴致很高，拢了拢身上披的外套，折了根门口小树上的树枝，在台阶凹槽处垫着的土块上勾画。 “应该是在三年前的事了吧，那天我在上工的路上，一小孩在马路上乱窜，爸妈也不在身边。等红灯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窜进了马路中央。来往的池车子也多，司机也来不及反应。我当时也是下意识的反应，看到一个卡车冲过来的时候，我爬过去抓住她的领子往后扯，堪堪避开了车轮。当时那车子速度很快，我摔到地上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车轮从我耳边碾过。声音很大，一股很强的吸引力拉扯着我往轮下吸。最后福大命大，两个人都没死。” 老江笑得满脸褶子，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泪光：“高兴是都高兴，小朋友的爸妈最后给了我一笔钱，一千块左右的感谢费吧，我也收了。只不过事后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冒冷汗。当时脑子都没来得及转呢，身体倒是先行动了。” 老江不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依稀看到时针和分针指的方向：“哟，时间过得挺快呀，都一点半了。” 他把塑料瓶盖拧紧，站起来。林宇也跟着站起来。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平安就好。今天爷俩唠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命是很宝贵的。咱们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虽然那些发生得太快的意外咱们想象不到也阻止不了，那咱就先管好自己，做工的时候把安全绳栓紧实了，开车的时候好好看路，遇到恶人的时候想方设法地保着自己的命总没错的。听见了不？” 林宇点头，手电筒发出的光映在他的眼睛里变成了两个小白点。 “行，睡觉去吧。” 老江同志又拢了拢衣服，抓起酒瓶往厨房走。蹲在米缸外面把酒瓶藏起来后，再回头时才发现林宇站在厨房门口还没走。 “不是喊你回去睡觉吗，怎么不动？” 林宇手里捏着手机，抿着唇推给他看：【我还能去那上班吗？】 老江同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免有些好笑：“大半夜不困，敢情为这事发愁？” “放心，那边工头子我认识，你只管养伤，养好了再回去干就行。我听说他们赶工期，正好缺人，不会不要你的。放心吧。”老江同志右手搭在他肩上，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正腔圆的。就怕林宇看不真切又胡思乱想。 林宇总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临时小工本来就容易被代替，自从受伤不能干活后，他便一直担心工地之后不要他继续干了。现在知道自己还 能返回岗位，他还有些雀跃，随后朝老江同志鞠躬致谢。 老江同志赶紧把他扶直：“你这是干什么，见外了啊。” …… 第39章 伤情真相 吴女士一句话，林宇住下来了。江芷萱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回出租屋里收拾东西联系房东退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宇站在院子里，左手扔球逗两只狗玩。他左胳膊还带着伤扔球都扔得不远。 丧彪再一次把球捡回来时，江芷萱接了过去，抡起胳膊往远处扔。球还在天上飞呢，两只狗狗就冲了出去。 “它俩可真有活力。”她感叹了一句。 林宇点头，视线随着狗子的方向移动：【它们看起来比之前和我住的时候开心多了。】 江芷萱眉头一挑，双手环在胸前：“那是，那个小出租屋的客厅才多大，有咱这小院大吗？” 林宇抿唇跟着笑，赞同地点头。 丧彪把球叼回来放在她的手心里，江芷萱接过球做了几个假动作，然后朝相反的方向扔去。 丧彪刚起了范，见球往后抛了，迅速调转方位从两人中间窜了过去。 “嘶！”江芷萱蹙眉惊呼一声，弯腰捏了捏脚背。 林宇下意识蹲下来也握了上去。两只手交叠。江芷萱抬头看他。 【你怎么了？】林宇刚捕捉到她的视线就关切地问。 江芷萱摇头，站起来甩了甩腿：“没事，刚刚丧彪踩了我的大脚趾，它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胖，我估计甲沟炎又要犯了。” 林宇愣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那你要涂药吗，我给你拿。】 “晚上再说吧。” 恰好丧彪叼着球又回来了，耶耶也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江芷萱把球从它嘴里拿出来放到地上，然后对着它的狗脸就是一顿rua。 “你倒是精力旺盛啊，眼里只有球都没有我的脚。你踩我甲沟炎了知不知道。看我怎么惩罚你。” 江芷萱一只手搂着它的脖子，另一只手腾出来捡球然后扔出去。耶耶跑出去捡了。 丧彪在她怀里挣扎着，眼睛盯着天空中的那一抹弧度。等到耶耶捡到球后，江芷萱才放开它。 “我是不是很坏？”江芷萱胳膊撞了一下旁边站着不动的林宇，问道。 林宇毫不犹豫地摇头：【你很好，丧彪该罚。】 “这话我爱听。” 又陪着玩了一会儿，两人进了堂屋。江芷萱环顾一周，没见到吴女士和老江的身影。 “”他俩干嘛去了，整天不见人影。” 江芷萱拆了包薯片，双腿蜷在沙发上坐着。林宇挨着她坐下。 “对了，我刚刚还想问你呢。”江芷萱喂了他一块薯片，“你呢，回来住后有没有更开心？” 林宇眉毛轻颤，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开心，能见到你都很开心。】 江芷萱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 “我也很开心。” 她小声呢喃了一句，然后靠在他肩膀上。刚想挪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时，她猛然惊觉林宇胳膊还受着伤，又马上坐直了。 【怎么了？】林宇不明所以。 “我刚刚忘记你受伤了，压疼了没有？” 林宇摇头：【没事，不疼。】 “你今天什么时候换药啊，我给你换。” 【不……不用了吧。】 林宇眼神躲闪了一下，江芷萱以为他害羞来着，也没怎么在意。 不过那天到底没换成，傍晚的时候江芷萱被吴女士叫出去了。林宇趁着她出去的空档自己换了药和纱布。 直到天黑了，江芷萱和吴女士才从外面回来。进院子的时候，林宇在门口看到了江芷萱手上提着的小东西。 是只很小的猫，没看清花色。 “我是真服了你，选只猫都选这么久。一窝六只还长得差不多，你倒好能选一个小时。”吴女士走在她旁边絮絮叨叨。 江芷萱一只手提着小猫后颈，另一只手拖着它的短腿，放到眼前一个劲地瞅。视线都集中到小咪身上。 “还不是你叫我去选的，说什么家里有老鼠要养只猫。我还以为至少要买只五六个月的或者更大的猫呢，你倒好要了只奶娃娃。这能抓什么老鼠？” 江芷萱抱着小猫在她眼前晃了一下，然后塞进她怀里：“自己抱着吧。” “嘿，你这个死丫头。” “林宇！”江芷萱没搭理吴女士，扭头就向林宇在的方向跑去，“你杵在这干什么，进屋啊，给你看样好东西。” 第54章 吴女士把小肥猫放到地上就进仓库找笼子了，江芷萱和林宇围着它蹲下。 小狸花怯生生的一副模样，水灵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小短腿蹦跶了两下，压住了林宇的白色鞋背。 【它好可爱，在哪里买的？】 江芷萱摸了把小咪的头：“领居送的，母猫生了六只狸花，我精挑细选了只最好看的回来。好看吧？” 林宇点头：【好看，很可爱。】 “是吧，我眼光一直都很好。” “是是是，守着猫窝左拥右抱，玩够了就挑了只肥的回来，还精挑细选呢？”吴女士从库房拖着个铁笼子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江芷萱的话，马上怼了回去。 “什么左拥右抱，你这样用词不对。” “少给我这演职业病，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是……” “哎哎哎，”吴女士着急地“哎”了几声，把江芷萱往旁边推了推，上前驱赶丧彪。 江芷萱和林宇回头看时也差点吓了一跳，只见丧彪半趴在地上，一口咬住小猫咪的头。 吴女士快速上前“赏”了它一掌，把小狸花从它口里救出来。幸好丧彪是闹着玩的没真咬下去，小狸花除了一身口水并没有受伤。 吴女士安抚了下小猫，然后轻轻把它放进垫了棉絮的笼子里，还不忘警告道：“管好这俩狗，要是把我的猫咬坏了，我连人带狗一起揍。” 江芷萱：“……” 两人一齐点头。 饭后，江芷萱才想起要给林宇换药的事：“药膏和纱布都在你房间吧？我去拿。” 林宇拉住她的手，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手语比划地极快：【我已经换过了，你看。】 他举起手臂横到江芷萱眼前。纱布很新，药味也很浓。 “你不是说帮你换吗，你怎么不等等我啊？” 林宇抿唇，长长的睫毛快速扑闪着：【傍晚的时候刚好没人在，我就给自己换了。】 “行吧，下次一定要记得等我。” 林宇神色僵了一下，又不说话了。 江芷萱也察觉出了他的奇怪，扭扭捏捏的，看起来像是害羞了。 不至于吧，他俩都发展到啥地步了还会害羞？ 她仔细琢磨了一下，估计可能是吴女士和老江在家不自在。 想明白后，江芷萱在大晚上兴致很高地打开了一部恐怖电影，看的时候挺刺激，但失眠到三点才在开着灯的情况下勉强睡着。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传来说笑的声音，虽隔了块门板，还是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眉头一紧，从床上坐起身来。窗外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她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江芷萱抹了把脸，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堂屋里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除了爸妈外还有两道陌生的声音，一男一女，男声听起来浑厚，年龄应该不大，女声听起来像是位中年妇女。 江芷萱瞥了眼镜子里乱糟糟的头发以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黑眼圈，全身像是灌了铅一样不想动也不想收拾，但又实在好奇外面在说些什么，便挪动书桌前的椅子往门后一放，坐在门口就开始听墙角。 吴女士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你们也真客气，还上门带了这么多礼物。这些礼物咱们就收下了，钱的话就拿回去吧，你说是吧，小宇？” 林宇应该是点头了。 吴女士接着道：“拿回去吧，心意领了，两个小伙子 都没事就好。你要是说治伤的钱，那也不用你给，工地给报销。” “那怎么成，一定得给的。小伙都伤成这样了，我也于心不忍。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孝顺。一个月前好不容易议亲订婚，这马上就要结婚了。你说要是这档口出了事，那我也活不成了……”那位中年女士的声音哽咽了，几度说不出话。 随后那道男声响起：“林宇，这两万块你拿着吧。我真的很感谢你当时能抓住我。要不然我怕是早从十二楼摔下去没命了，我一点都不想死。你和大家救了我这条命，人要讲良心的，心黑的人即便这次侥幸不死，下次也快了。这些钱你收下吧，也算是我向上天交代，我是个好人，叫他别那么快收我。” “你说什么呢，这个傻孩子！”中年妇人哭了。 吴女士低声细语地安慰她，又过了十来分钟才彻底没了声音。人应该走了。 江芷萱彻底没了睡意，眼神冷冷地盯着墙角处。从字里行间中，她已经拼凑出林宇受伤的事实了。但是家里所有的人都瞒着她。 又有脚步声响起，吴女士和老江他们送人回来了。 江芷萱把门推开，冷着一张脸走出去。三人的视线聚集到她身上。 “你怎么回事，大早上臭着一张脸给谁看？”吴女士坐在沙发上剥大蒜，瞥了她一眼马上收回视线。 老江在另一边择菜，指了指厨房：“锅里热着粥，你先去垫垫肚子，等会儿吃饭。” 只有林宇略显紧张地一直看着她。 江芷萱扫了他一眼，快速移开视线：“为什么瞒着我，如果不是今天有人上门感谢，我是不是到死都不会知道林宇冒着生命危险救人才导致那一身伤！” 她神色激动，眼睛红了一圈。 “你……”老江同志欲言又止。吴女士皱眉看着她也没说话。 “这不是……、” “我知道了，我不是这家里的人，不配知道。”江芷萱打断她的话，冷声说完转身进了房间，关门后还上了锁。 - 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江芷萱又踢掉拖鞋躺回床上，然后继续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头又开始疼了，她索性闭了眼捂着太阳穴阻止大脑思考，但还是有很多种不知名的情绪涌入心头。 难过、后怕、劫后余生的窃喜…… 好复杂，但又不是特别强烈。可能是找不到发泄点吧。 门外传来敲门声，老江的声音传了进来。 “有事咱好好说清楚，你关着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江芷萱没搭理他。 “行行行，你要是不想出来一个人静静也没事，你把门打开，我把饭给你放进去。” “我不饿，你不用管我。”江芷萱扯着嘴角回了。 门外传来叹息声，然后是一阵低语：“真是犟种，不管你了。” 吴女士：“你就知道惯着她，都惯成什么样了，脾气大得很，话说不到两句就……、” 江芷萱不想听她那尖酸的话，抽出枕头堵住耳朵。世界安静了，等到外面真的没有声音的时候，她才从床上下来坐到书桌前，随意翻起了学生写的作文。 没几个赏心悦目的，她抽出了班上字写的最好的学生的答题卡，瞄了一眼作文后又心烦地放了回去。 跑题了，字写得好也没用。她按照评分标准给了个中等偏下的分数。 窗户玻璃传来咚咚的响声，江芷萱转头看了过去。是林宇。她房间的窗户台有点高，只露出了脖子和脑袋。 江芷萱皱了皱眉，她房间的窗户外正好是家里的小菜园，老江同志为了蓄水挖了条小水沟。 林宇站在水沟里？万一滑倒了怎么办？ 江芷萱意识到这一点也不顾上生气了，笔一扔跑过去开窗。 窗户一开，林宇迅速把手伸了进来，扒着墙壁腿一蹬就进来了。江芷萱下意识往后一躲，话还没说一句，人就进来了。 “你……”江芷萱不知道说些什么，瞪了他一眼上前关窗户。眼睛往外一瞥看到了一个矮脚小板凳横在水沟两边。 看来某人有的时候还是聪明的嘛！ “说吧，翻进我房间干什么？”她转过身来，双手环在胸前，眼睛眯着盯着他看。 林宇傻笑着，伸手要比划的时候，江芷萱才注意到他小臂内侧纱布渗了血，稍稍一愣，她马上按住他的手：“先别动，你伤口又裂开了。” 林宇垂眸看向伤口处，脸上的笑也僵住了一下随后嘴角又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江芷萱拉着他坐在书桌前，从衣柜下层拿出一个医疗收纳盒。里面备着常用的药，碘伏、酒精还有纱布等。 幸好她从小就有收纳的习惯，才不至于在这时候乱了手脚。 林宇看着她给自己拆纱布，然后上药，再包纱布。整个过程中，江芷萱虽然都低着头，但他还是看到了她全程皱着的眉，表情像是替他在疼似的。 尤其是看到他手上的皮又裂开时，她特意抬起头愠怒地瞪他一眼，好像还说了什么。不过他一时盯着她的眼睛走神没注意辨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低下头了。 林宇也不好意思再让她说一遍，索性顺着她的视线继续盯着手臂看。其实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是很疼，顶多就是有一种一时让人无法忽视的不适感罢了。 他不希望江芷萱为他担惊受怕，但恰到好处的紧张又会让他很开心。就比如现在。 第55章 伤口处理好了，江芷萱把收纳箱放回原处。再坐到林宇面前的床沿上时，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她鼻子开始发酸，眼睛里迅速蓄起泪花。她以前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但很少哭出来。因为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口子。但自从和林宇在一起后就不一样了，他好像长在了她的发泄口上，每当看到他时，江芷萱就觉得自己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能忍住的痛感忍不了了，能憋住的眼泪也憋不住了，能消化的闷气也不想消化了。 她变得越来越矫情。但这又是控制不了的。 林宇自然看到了她的眼泪，神色慌了起来。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第40章 你来的第二年除夕 江芷萱摇头，随手擦掉脸上的眼泪。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难受。早上我听到那位母亲说他的孩子有父母，有未婚妻不应该早早失去生命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林宇握着她的手，摇头。 “我在想你和他没有什么不同啊，你有我爸妈挂念，还有我做你的爱人。我真的无法想象，如果你和他一起掉了下去或者你把他拉上来了自己掉了下去，我会怎么办。” 江芷萱睫毛轻轻地扑闪着，泪珠在上面悬挂了会儿后才落下去：“我承认你做了件很好很好的事，至少媒体采访发到网上报纸上的话，你会成为英雄。会有很多人夸你。但作为你的爱人，我希望你能自私一点点。你能不能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时候再去帮别人好不好？” 她的眼睛盯着他，眼神中别样的情绪似乎要溢出来了。林宇心头一颤，也跟着有点难过了。 【我答应你，我以后一定先保护好自己再帮别人。】 “那就说好了，以后别让我担心。还有，有事要主动跟我说，事不过三，下次再这样，我绝对不会理你了。” 林宇点头，做了个保证的手势。江芷萱靠在他的肩上。房间里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但两人的嘴角都带着浅浅的笑。 这种氛围真好，两人相互相互依偎在一起，内心平静没有过多起伏的杂念。江芷萱很喜欢这样和林宇相处。 在爱情里，她始终都坚信“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林宇的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发，手肘放下的时候触碰到了卫衣口袋里的一个硬盒子。 差点忘了，他还准备了一个小礼物。 林宇从口袋里拿了个爱心形状的盒子出来，递到江芷萱面前。 透明的盒子 里装着六颗金锡箔包着的巧克力。 “你买的？”江芷萱有点小小的惊喜。 林宇点头。 “你什么时候买的？” 【今天早上出门遛狗的时候，你妈妈让我去买瓶酱油。然后我就去了商店。那个时候刚好碰到一个小女孩抱着巧克力不撒手让她妈妈买。然后她妈妈就问她理由。小姑娘就说吃巧克力可以变得很开心，一整天都心情特别好。】 “然后呢，她妈妈买了吗？”江芷萱把巧克力握在手里，听他“讲故事”。 林宇摇头：【她妈妈没给她买这个，说太贵了。然后就买了个收银台上摆着的五毛一个的硬币巧克力。】 江芷萱耸了耸肩，撇嘴说了一句“好吧。” 林宇继续道：【刚好就剩下最后一盒，她没买我就买了。送给你。】 江芷萱刚还因为一位小女孩被廉价巧克力哄骗感到心里不舒服呢，这会儿又笑了。 “我还以为你会给那个小女孩买呢？” 林宇眨了两下眼睛，双手顿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打字：【可是只有最后一盒了，如果我给她买的话，谁给我的宝贝女朋友买。】 江芷萱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突然就脸红了。文字真是个好东西，手语不能表达的暧昧全都展现出来了。 “你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这么会说话。” 【跟你学的。】他笑着，然后打开盒子取了一块出来，去掉外面的包装壳后递到她嘴边：【你尝一块吧，看看好不好吃。】 江芷萱张嘴本来想一口吃下去的，不过嘴唇碰到林与指尖的时候他没松手。江芷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贴着他的指腹咬了一大半。 林宇嘴角上扬，把剩下来的一小块吃了：【很甜。】 江芷萱点点头，眯着眼睛在他脸上打量：“你今天的行为非常的反常。” 【有……有吗？】 “有，就好像刻意设计，反复排练过的。”江芷萱腮帮子一动一动的，身体不断向林宇靠拢。 林宇神色僵硬了，在江芷萱快要贴到他脸上时撑住她的肩膀。 “你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生气，然后提前排练了怎么哄我？” 林宇的眼睛突然睁圆了，眼神里流露出震惊的神色，然后缓缓点头，竖了个大拇指。 【你好聪明。】 江芷萱坐回原位，挑眉一笑：“那是，咱们认识一年多了，你会不会撩人，什么时候撩人，我一清二楚好不好。” 林宇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突然低下头。他的皮肤不像以前那样白了，但还是能肉眼看到他脸颊一路红到了脖颈处。 江芷萱歪着脑袋也跟着低头和他对视，捕捉到视线后马上会心一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精心准备都不及我半分撩人吧，以后可得勤加练习哦！” 林宇闭了闭眼睛，左手一揽把她捞进怀里，脸颊贴着她的头发。这样她就看不到了。江芷萱推了他两下没推动，索性手心向上竖了个小拇指表示“鄙视”。 门口传来敲门声，吴女士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窗外那板凳我可看到了，哄得差不多就出来吃饭，磨磨蹭蹭的。” 江芷萱让林宇先出去，自己快速地刷牙洗脸。收拾好了之后，桌上的饭菜也齐了。 吴女士把桌上的菜腾了腾位，排骨，鸡蛋都往林宇面前凑，然后看着他说道：“拿那么多现金在手里也不是个事，等会儿让江芷萱陪你去银行存起来。” 林宇回头看向芷萱，眼神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行，我没问题。” 饭吃得差不多了，江芷萱先站起来收拾碗筷。 “爸妈，你们以后有什么事能不能别总是瞒着我啊？搞得我像是外人一样，什么事都是最后才知道。” 虽然和林宇本人说开了，但江芷萱还是气吴女士和老江也跟着隐瞒，话语中嗔怪的语气明显。 吴女士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事出紧急，你又还在学校上课。再说了，不是有我和你爸在吗，你性子又不沉稳，万一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你急得乱窜反而出事了怎么办？都是为了你好。” 老江顺着她的话往下接：“你妈说得有道理，有我俩围着转，你就认真工作，少操心就行了。” 江芷萱坐回椅子上，神色凝重起来：“爸、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家里能承担的我也不会推辞。涉及到你们的身体健**病住院，家庭重要开支这些方面，我希望你们能和我商量。如果你们是真的为我好，就应该像对待一个成年的家庭成员一样对待我。我真没你们想的那样脆弱，扛不起事儿。” 堂屋里静默了一阵，吴女士低头盯着桌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反倒是老江先打破了沉寂。 “乖崽长大了，以后爸妈要是老了走不动路的时候自然是要靠你的，现在嘛，人还能动弹，事也能扛，就是想着不要给你太大压力影响你工作。不过爸答应你，以后有什么大事那肯定是要和你商量的。” “是，我和你爸想一块儿了。” 江芷萱满意地点头：“那说定了哈，这件事情翻篇。” - 日子回归正常，一个星期之后林宇也复工了。江芷萱陪着他去逛了一下工地，还跟工头打了照面。那工头也算和蔼可亲，关心了下林宇的伤势后，还决定给他派些轻松的活。 天气越来越冷，学校进入了期末周。江芷萱教的班级生源不算太好，班上总有几根“刺头”，但可能是期末考试带来的压力，刺头们也安分了不少。江芷萱依旧需要每天坐班，但总归是要比平时清闲一些的。 期末考试结束后，教师还要留一周在学校里批改试卷。留校的最后一天舞水镇下了一场很小的雪，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雪花，但一接触地面就马上化了。 后来雪又变成了小雨，一直下着。江芷萱开完班主任会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了，冬天天黑得很快，这时候早就暗沉了下来。 江芷萱撑了把伞往外走，出校门的时候就看到林宇站在学校门口的路灯下，最亮的地方。 林宇朝她招了招手，江芷萱收了伞快速躲到他的伞下。 “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林宇给她拍了拍头发上的水珠，又从口袋里递了个暖手贴给她：【现在天黑得快而且快过年了，工地提前一个小时下班。我听你说今天放假，就过来了。】 第56章 江芷萱右手握住暖贴，挽住林宇的胳膊十指交握林宇左手握着伞往她那边倾了一下。 “你工地什么时候放假？”江芷萱问。 林宇下意识抬起双手，发现两只手都不得空时，一时有些尴尬。他松开牵着的那只手，但江芷萱五指紧握没松开。 “算了，回家再说吧。” 路上的灯光渐渐暗下来，两人的脚步也加快了。走了一路身上暖和，但脸上还是冻得没了知觉。到家后用热水袋捂了捂脸才缓过来。 林宇还要三天才放假，也就是小年前一天。江芷萱这三天哪也没去，就宅在家里疯狂补觉，吃好吃的，然后再玩玩游戏，修复一下疲惫的心灵。 第三天的时候舅舅一家来了一趟，吃了顿饭后便接外公外婆上北方过年去了。 江芷萱对舅舅一家都挺陌生的，平时也没有过多的往来。只知道他们一家都是书香门第，舅舅舅妈好像是双职工都在大学任教，小表弟今年应该满十八了吧，看起来也是个不爱搭理人的。 吴女士对他们一家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热情，但还是张罗了一桌好菜，老江也把平时不舍得喝的酒拿出来招待了。 临走前，舅妈给他们三个都塞了红包，不多，一人一千。 吴女士收拾了碗筷后，又重新拿了一个新的红包壳子往里塞了两百。 “这是给林宇的，人家书香门第大学教授给的钱，也给他分点沾沾 喜气。” 江芷萱接过红包，又往里面塞了几百，一边塞钱一边戏谑道：“妈，我咋感觉你每次见到老舅就要阴阳怪气呢？你讨厌他？” 吴女士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闻言也不看她，只撑着脑袋盯着地上看：“这人发达了，最讨厌的是什么，你知道不？” 江芷萱摇头。 “最讨厌穷亲戚，你舅一家是京户又是高知，讨的老婆也是高知。哪还愿意和我们这些农村穷亲戚见面啊，两年来一次都算看得起我们了。咱人穷志不穷，没必要就少接触，别惹得别人不快，自己还受气。” “说的也是。”江芷萱很赞同地点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高考结束后报志愿的事，那时候怕滑档没大学上，畏手畏脚不敢报志愿，就给舅舅发消息想让他出出主意，可消息发出去后一连两天都没回，等到第三天终于回了一句太忙了。可那时候报志愿的时间都结束了。最后还是她自己估摸着报了一个。 吴女士还在絮絮叨叨：“既然各自都成了家，咱也不要苛责什么，爸妈给他出钱出力培养了三十多年，他恪守本分好好给他们养老就行，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强。” 江芷萱蹲下来靠在沙发边上，抓了把桌上的瓜子凑到吴女士耳边：“妈，我想问问你啊，如果我以后结婚了，你支持我生一个孩子，还是两个？” 吴女士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随后很快挪开视线：“问我这些干什么，你要是养得起一个就生一个，养得起两个就生两个，要是连你自己都养不了那就别生。这么简单的事还问我。” “是吗？、江芷萱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和舅舅相处得不愉快，会毫不犹豫地说只生一个呢。毕竟你也只生了我一个。” “那不一样。你妈我出生那个年代兄弟姐妹好多个的家庭见多了，七八个里面肯定是扶男不扶女，男丁也是尽力扶持有出息的那个，从来没什么公平。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家都是少生、优生，尽量地在讲公平了。再说了，你的肚子你决定，问我这些你就相当于白问。” “妈，你真好。” 江芷萱心里暖暖的，然后毫无征兆地在吴女士的侧脸处吧唧一口。 吴女士瞪大了眼睛，江芷萱自己也惊了一下。 “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还吧唧来一口，真肉麻。”吴女士边说边抹了把脸，把脸上的口水擦掉。 江芷萱刚刚还被感动到的心马上碎成了渣渣：“妈，我都没嫌弃你，你倒先嫌弃我了？” “那肯定的，你妈我有洁癖。你第一天知道啊。下次要亲我记得包张保鲜膜嗷。” “你……” “哈哈哈哈～” - 又一年除夕，还是四个人一起过。客厅里放着春晚，他们一起分工明确地做了八道菜，每个人最爱吃的几道菜都有的。 菜一上桌，吴女士先用公筷往每个人的碗里夹一筷子青菜：“年夜饭先吃青菜，清清白白，平安喜乐，先苦后甜。” 又象征性一人夹一个饺子：“吃饺子，团团圆圆，辞旧迎新。” 吴女士中气十足地说道一番，把好词全都用了一个遍后才招呼大家开始吃饭。 这是每次过年都有的程序，去年是老江说的，今年吴女士，明年就该轮到江芷萱了。虽然措辞翻来覆去也就那么些，但贵在喜庆，于是就变成了惯例。 吃完饭收拾一番，也差不多快十二点了。老江抱着冲天炮放到门外大马路上，等着零点到来。 林宇提前把猫咪和狗关到堂屋里不让它们出来，怕响声太大吓着他们。 吴女士抓了把瓜子坐在屋檐下看着。 马路上很亮，路灯照出的光影一直延续到道路尽头。 江芷萱和林宇站在院门口，看着老江扒拉冲天炮的引线。两道影子落到院中被拉得老长。 第41章 手术 “宝，我等会儿想点那个引线，你敢不敢？”江芷萱手肘了下林宇的腰引起他的注意。 得到肯定后，递给他一个打火机。 “那好，咱一人点一个，十一点五十九一到咱就点。然后看到引线着了就马上跑。” 林宇听得很认真，顺便把手袖挽了几道上去，似乎还有点小紧张。 还剩下一分钟的时候，江芷萱支开老江，和林宇面对面蹲着。 “看我手势，三、二、一，开始。” 两人同步引燃引线之后，林宇迅速拉着她的手腕跑回院子。 十二点刚到，烟花此起彼伏地在空中绽放。吴女士看了一小会儿嫌吵先回屋了，老江把板凳搬了回去。 江芷萱戴着帽子，捂着耳朵全副武装地看烟花，偶然回头看到林宇没有捂耳朵时，马上踮起脚尖给他捂住。 林宇的脸被五彩的烟火映衬出了各种不同的颜色，带着一种朦胧的感觉。他下意识弯腰，视线和江芷萱齐平。 【我不用捂，听不到的。】 江芷萱似乎才意识到一样愣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松开：“我知道，但这声音特别大特别吵，你就算听不到，耳朵也受不了这么大声音的。走吧，我们进屋。” 两人站在窗前隔着玻璃继续往外看。成堆的烟花在空中炸开，有时候远有时候近。 【林宇，我今天很开心。】江芷萱不想开口打扰安静看烟花的气氛，尝试着用手语说道。 很久没打过手语了，手势有些许僵硬，但不影响接收信息。 【我也是。】林宇温柔地笑着。 “怎么形容呢，这种开心就像第一次和你熟悉起来，第一次给你交医保，第一次一起商量未来。还有就是现在我们一起看烟花，就是一种很平淡的感动。” “你喜欢这种平淡吗？”江芷萱问道。 窗前的光影忽明忽暗，林宇认真地捕捉江芷萱说话时的神情和唇形，然后很郑重地点头。 【喜欢的，一直都很喜欢。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未来也是。】 他的眼神很坚定，想在给一个承诺。江芷萱嘴角上扬，伸手勾了勾他的手指：“亲爱的宇宇，这是我们过的第二个年了，希望我们明年会过得越来越好。” 气氛正好，如果不是吴女士突然从房间里出现的话就更好了：“那边的两个在干什么呢，过来打牌，打钱的那种。” …… 这个春节过得很快，似乎没怎么玩就结束了。林宇在工地干到三月份也到了尾声，又开始投入到自媒体之中。 在此期间，老江在厂里工作的时候突发腰伤住了几天院，基本上也都是林宇在照顾他。 伤好后，吴女士怎么也不愿意让他继续干修理工作了，两人还为此吵了一架，江芷萱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两头劝才稍微松了口。吴女士不生气了，老江也愿意干些轻活的同时找找别的清闲工作。 到六月份的时候，江芷萱和林宇是数着日子过的，他们从去年就约好要去沪市做手术，如今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在放假之前，吴女士催他俩去明山上祈福，天天念叨山上的观音寺多么灵验，心想事成。 江芷萱也确实心动了，她大学旅游的时候爬过很多山，但都是为了爬山玩，至于到了山顶看到寺庙什么的，便顺腿进去拜拜。不过这次她确实只是为了求平安去的。 明山在舞水镇的南部，主峰也不到1000米。虽然看起来不高，但靠双腿爬上去却也要费一番功 夫。 江芷萱和林宇早上五点多天刚亮的时候就背着包出发了，路上没什么人，只是三三两两走着几对小年轻。 第57章 他俩在半山腰的亭子里休息了会儿吃了点东西，在早上八点的时候爬到了山顶。 拜过了观音，又写了许愿牌挂到许愿树上。山顶上的风好很大，两人拍照打卡之后就原路返回了。 下山比上山轻松了很多，江芷萱牵着林宇的手悠闲地沿着水泥路一路向下。她心情很好，脚下轻快得时不时蹦哒两下，然后林宇的肩膀就会被牵引着往她那边倾斜。 “林宇，你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很快就能够听到声音和说话。你开心吗？” 江芷萱走着走着就有些伤感起来，她觉得林宇可怜，丧失了听力，失去了父母，摸爬滚打了十年才有机会重新听到声音。这个世界对他太不公平了。 林宇眼睛不知不觉就红了，嘴唇轻微地在颤抖。 【我很开心，我做梦都想听到你的声音。】 江芷萱跟着红了眼眶：“林宇，我觉得我们走到现在真的挺不容易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你需要依赖我和我的家人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但实际上你自己就很坚强，一直很努力地在生活。我有的时候特别佩服你，不管经历些什么都能很好地爱着这个世界。” “我有的时候就做不到像你这么坚强。” 林宇的手指擦过她眼角的泪花，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余温，他抿着唇笑着，思考了一会儿才接她的话。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之前的我是麻木得看不到希望。现在的我特别地需要你，做不到一个人坚强。我特别柔弱，你不要我的话，我就会死掉。】 江芷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林宇撒娇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对她都特别奏效，很容易就让她开心了：“知道啦，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宇。” 【拉钩。】 江芷萱拍掉他举起来的手：“幼稚。” 林宇不依不饶地去勾她的小指。 - 暑假将至。江芷萱在放假前就买了票，学校一放人就和林宇坐高铁去沪市了。 因为之前有足够的了解，江芷萱带着林宇来到一个陌生城市的时候也没有茫然的感觉，而是快速找了个落脚地之后便直奔医院。 术前检查都很顺利，当医生说林宇的情况适合进行耳蜗移植时，江芷萱松了一口气。她来的路上就一直担心林宇耳朵的情况，他之前在工地里受过伤，伤到脑袋和脖子，虽然只是擦伤，但也保不齐会对手术产生什么影响。 江芷萱是心事重重地来到了沪市，相反，林宇倒是一路都很高兴，看江芷萱躺在硬板床上不说话的时候就张罗吃的，泡面啊，零食啊都喂到她嘴边。 江芷萱抓着他的手问他不担心吗？林宇顿了一下后咧嘴摇头。 【没什么好担心的，能治好就治，要是不能治的话，咱们就去旅游吧，我存了好多钱的，咱们可以吃最好的住最贵的。】 “傻子。”江芷萱轻骂了一声。 直到术前检查结果全部出来，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后，江芷萱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不过林宇的情绪似乎总和她相反，这时候倒是紧张起来了。尤其是护士给他剃耳朵周围的头发时，他一直紧紧抓着江芷萱的手不放。 【芷萱，我有点害怕。】看着镜子里耳朵两边露出来的头皮，他眼皮颤抖了一下，局促地看向江芷萱。 江芷萱摸摸他的头，尽力安抚：“别害怕，我永远都在你身边。手术很简单的，你只需要睡一个小时就好。” 手术排在两天后，江芷萱按照医生的嘱托守在他身边照顾，吃的很清淡，第二天禁食禁水后，她也跟着越吃越少。 林宇总是喜欢捏她的手，然后望着窗外发呆。江芷萱实在是无聊的时候也会放个综艺什么的和他一起看。 林宇听不见声音，但也乐意看些赏心悦目的人和物。 江芷萱饶有兴趣地看完一集正打算切第二集的时候，手腕被人拽了一下。 “怎么了？”她趴在床边扭头望向林宇。 【芷萱，等我好了，我们结婚吧好吗，我会继续攒钱娶你。】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江芷萱愣了好一会儿，有些好笑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到如果我听到声音后该怎么生活，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娶你。你曾经问过我想不想娶你，我会的，我会按照这边的所有习俗娶你。】 江芷萱挑眉，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不好，我不想嫁给你。” 【为什么？】林宇呆呆地看着她，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因为……我想要你入赘，嫁到我家。” 林宇眨巴了两下眼睛，原本僵硬的嘴角又带上了笑：【也好，反正都会领证。我想要中式的婚礼，有大红色盖头的那种。】 他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江芷萱直笑：“我逗你玩儿呢，怎么就当真了？” 林宇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真觉得都好，只要你开心。】 江芷萱心跳加快了，睫毛快速扑闪了几下。她靠在床边，撑着手臂抬头看他：“好，那你可得好好练习说话，那天必须得把话说圆润了。” 手术的那天终于到了，林宇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又没那么紧张了。江芷萱在外面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他才被推了出来。 林宇躺在轮椅上一动不动，护士拍了拍他的脸让他醒过来，随后就指挥江芷萱把他推回病房。 “记住了，两个小时不能睡觉。” 江芷萱认真地点点头，转身看向林宇时，就见他眼皮耷拉着，精神不振。 “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她俯下身来，摸了摸林宇的脸。 林宇尝试抬了一下手，发觉使不上力后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他感觉麻药的作用还没过去，眼皮特别沉，芷萱在他眼前都快出现重影了。 眼看着眼皮就要合上了，江芷萱赶紧戳他的手：“别睡，医生说了要等两个小时，听话，咱撑一下。” 为了让林宇的困意消散些，她特意给吴女士和老江打了个视频通话。 林宇在她父母前面总是又听话又懂事，或许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和生分在里面吧，但这一招挺有用的，林宇撑着没在视频面前犯困，他虽然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但一直都在笑，努力分辨吴女士和老江的话，再加上有江芷萱时不时重复一遍，沟通起来也没那么费劲，至少点头摇头也是能把意思表达到位。 电话打了快一个小时才挂断，江芷萱又坚持和他唠了半个多小时。最后护士再来检查情况时，林宇才睡下。 术后住了四天，直到林宇各种检查都合格，伤口也不痛了之后，江芷萱才办理了出院手续。 两人在酒店一呆就是半个多月，可以说把沪市能逛的都逛了个遍。这座城市很繁华，就算一个小小的公园也能很有节目。 第二十八天的时候，两人去了耳蜗公司开机。调音师给林宇做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听力测试，合格之后便让离开了。 回酒店的路上，林宇紧紧拉着江芷萱的手，眼神紧张地看着四周，有的时候甚至连怎么走路都给忘记了，一只脚绊住另一只脚险些摔倒。 江芷萱只好扶着他走的更慢了。 “感觉怎么样？”她轻声询问了一句。 林宇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愣了好一会儿，才露出一嘴的白牙：【耳朵里很吵，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叫，但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了。】 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惊喜起来，眼神很亮，俯下身把耳朵凑到江芷萱面前，催促她多说几句。 江芷萱鼻头发酸，眼眶也跟着热了。她知道这一路走来有 多不容易，林宇没有靠任何人，他靠自己的努力才换来的今天。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她凑到他耳边，连着说了三遍。 林宇的脚步停住，垂下头看江芷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泛起的泪花。 【对不起啊芷萱，我现在还是听不清，但我能猜到你在说什么，我也爱你。】 视线相撞的那瞬间，两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林宇在江芷萱额头上印上一个吻。 在沪市周边又玩了一个星期后，两人在假期还剩下十天的时候回到了舞水镇。 刚到家门口就被附近的大爷大妈给围住了。这就是邻里乡亲住得太近的坏处，谁家无论出了什么事，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再加上吴女士本来就喜欢和邻里聚在一起聊天，只要她想说，那肯定是要传开的。 “小林，听说你做手术了，花了多少钱？” “小伙子以后能说话了，可得好好跟我唠唠。” “老江家大手笔啊，这种手术没有十万是不可能的吧。” …… 大爷大妈们七嘴八舌，江芷萱皱着眉应付几句后就扯着林宇往家里走，吴女士听到声音适时跑了出来，扯着嗓子几句话就把外面闲聊的人打发走了。 第58章 一进家门，吴女士就盯着林宇的耳朵：“怎么样了？我看看。” 耳朵没什么特别的，没看出来哪里有伤口，就是耳朵上戴了个东西，还粘在头上。 “这就能听到说话了？”吴女士有些许狐疑。 江芷萱在旁边稍微解释了一下，戴耳蜗是需要适应的，加上语言康复训练就会慢慢听得懂了。 晚上的时候家里庆祝了一番，老江同志高兴得很，拉着林宇划拳。林宇以水代酒，老江则喝醉了。 吴女士也高兴，除了扶老江进房间的时候骂了两句，其他时候也在笑。 在两个爷们划拳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吴女士曾凑到江芷萱耳边问这一趟花了多少钱。 江芷萱粗略算了一下：“居民医保报销比例不大，手术花了十万左右，住宿游玩花了一万块。差不多把林宇这一两年挣的所有钱都花光了。” “你没出钱吗？”吴女士追问了一句。 江芷萱摇头，叹了一口气：“他犟得很，说什么也不要我花钱。” 吴女士哦了一声，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宇一眼。 这小子倒是比她想象中硬气很多，骨子里有劲。 第42章 回乡 或许是吴女士提到钱的事了吧，江芷萱晚上睡觉的时候给林宇转了一千块钱。她看过林宇手机里的余额，可能堪堪四位数吧。 林宇也没睡，很快发过来一个问号：【怎么了？我不缺钱的。】 江芷萱：【你跟我客气什么，花了十来万，我不信你还有五位数。】 【饿不着的，我自己还有一千块左右，正好够一个月生活费，下个月就有钱了。】 江芷萱撇撇嘴，拧着眉摇头，真是太犟了：【林宇，你在跟我生分吗？】 她每次连名带姓叫他的时候，就意味着她生气了。很显然，对方也发现了这一点。 【怎么会呢，我永远不可能和你生分。】 【那我收了，以后我多做些好吃的，开学之后我给你送午饭吧。】 江芷萱嘴角往上挑：【好，我刚好能抽出时间给你做语言训练。】 - 林宇能读唇语，再加上有一定的语言基础，不出半年说起话来就和正常人无异了。只是生气或者紧张的时候才会出现结巴的情况。 江芷萱领着第一届学生中考完，接任第二届班主任的时候，林宇向她求婚了。 那七天五一假期全程是林宇安排的，他做了攻略找了个周边城市旅游。江芷萱老早就预感到了那一刻。但真当林宇穿着帅气的西装在拍写真的地方单膝下跪拿出戒指的时候，她还是感动得红了眼眶。 虽然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没有人观望也没有人祝福，但那一刻精心装扮的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的时候，江芷萱感觉到了一种平淡又真挚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幸福。 吴女士和老江知道这件事之后很是欣慰，开始着手准备结婚的事，算日子、准备请柬、婚车、婚房……吴女士花了好几个晚上和老江商量，最后得心应手地全敲定了。 自从心中的芥蒂放下后，吴女士旁敲侧击了好几次问江芷萱他俩什么时候结婚，江芷萱都悄无声息地糊弄过去了。 在林宇没做手术前，她不止一次说过“结婚”“娶我”这样的话，但手术后林宇慢慢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反而不怎么提过了。 林宇温柔体贴，心思细腻，什么都愿意迁就她，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尊。这两年，他发了狠地赚钱，去饭店里当厨师，半夜剪辑做自媒体。江芷萱都看在眼里。她自己就是个不服输的人，怎么可能不懂林宇的想法。 他不想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娶她，更不想让她的父母觉得他是个靠不住的人。 江芷萱理解，她不愿意给他压力，甚至觉得现在的状态还行。林宇一年前就搬出去住了，选的房子离学校很近，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她一个星期会有很多天在他那里休息，两人先后下班回家相拥而眠。 只要两个人心还靠在一起，结婚就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婚房是吴女士和老江用几十年的存款买的，林宇倒是没有任何意见，欣然接受。但在五金和彩礼方面，他还是按照这边的习俗准备齐了。 江芷萱在收到那笔钱的时候一度很惊讶，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你这个人挺矛盾的，爸妈没要求你按照这边的习俗买五金给彩礼，你倒是都准备齐了，买房的时候，你倒是丝毫不在意。你说你到底是嫁给我，还是我嫁给你了？” 江芷萱窝在林宇怀里，枕着他的肩窝仰头看他。后者很快拽住她的视线，薄唇轻启：“我本来就是孤身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自然是凭着心意做事。反正我还有我挣的钱都是你的，那变成黄金和彩礼也没什么不一样。至于房子，阿姨跟我聊过，她说可以和我一起付首付买房，哪怕出得再少，我的名字也可以上房产证了。” “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反正你也不会赶我走。主要是我觉得你脾气没我好，以后吵架一生气跑出去找不着了怎么办，如果房子是阿姨叔叔买给你的话，你肯定不会一言不合往外跑了。我无所谓，你要是喊我滚，我滚一圈就回来了。” 他低下头蹭蹭江芷萱的额头，有点狗狗撒娇的既视感。江芷萱伸手揽住他的后颈，在他嘴边亲了一下，眼睛里溢出笑意。 “说实话，我觉得你有点恋爱脑了。” “那你喜欢恋爱脑吗？” 江芷萱作势沉吟了一下，笑道：“这不凑巧了吗，我正好喜欢你这款的。而且我应该也舍不得让你滚。” 林宇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眼神深邃中透着笑意。 “我爱你。”他说道。 林宇的声音很好听，刚开始开口说话时浑厚中带着沙哑，略显得机械，但随着说话越来越熟练，声音里的各种感情就出来了。江芷萱最喜欢让他唱情歌，那种温柔地可以滴出水的声线简直把她迷得不行。 她刚想说让他唱歌哄她睡觉，林宇先开口了：“叔叔阿姨说婚礼安排在年底，我想在结婚前回一趟老家，你陪我去好吗？” 江芷萱回忆了一下她带林宇离开烟城的时候，路上经过了一个城市，林宇跟她说过那是他出生的地方。好像还拍了照片保存了来着。 “好啊，你要回去我自然是要陪你的。” “对了，你家里还有别的亲戚吗？如果我去的话是不是还得准备好礼物？”江芷萱坐了起来，面对着林宇问道。她突然想到这些，一时间竟有一些见家长的紧张感。 林宇半阖着眼，掩去了眼底的情绪：“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他们联系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翎阳市。在我的记忆里，我还有爷爷奶奶，大伯一家，只是他们都不太喜欢我罢了。” 江芷萱勾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双手轻拍他的背，安慰道：“别难过，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嗯，”林宇闷闷地应 了一声，“，我没想见他们，我只是想在开始新生活之前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然后去祭拜一下爸妈。” “好，我听你的。” - 江芷萱把国庆假期空了出来回翎阳，做高铁五个小时就到了。 下高铁的时候刚好下午两点，林宇不着急回爷爷奶奶住的村里，而是先领着江芷萱在市里逛了逛，去看了他曾经上过的初中，然后在校门口的小店里吃了份牛肉面。 “还是原来的味道。”林宇眉眼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芷萱也觉得挺好吃的，分量大，牛肉多，辣椒油也符合她的口味。 下午逛了逛商场，江芷萱执意买了些补品。不管怎么说都是长辈，哪怕见面不相识，也应该买些什么表示一下心意。 林宇大部分时候就沉默地跟在身后提着东西，只有江芷萱心血来潮看到什么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才偶尔发表一下意见。 把东西全放回酒店，两人又去小吃街吃了点东西之后沿着跨河大桥散步。 翎阳市到底是大城市，连中间贯穿的河流都比舞水大得多，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可比性。 河边很凉快，微风吹在脸上很舒适。江芷萱的心情很好，牵着林宇的手轻轻前后甩着。 林宇时不时给她拢一下额前的碎发，然后介绍他的家乡。他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但江芷萱还是在每一次停顿时捕捉到了那一份眷恋。 “林宇，你很喜欢这里？”江芷萱尾音拉长，明明是想问他的，但说出口就成肯定了。 林宇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喜欢，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有爸爸妈妈，还有很多回忆。” 江芷萱侧身面对着他，眼神从他的眉眼一直描摹到嘴唇：“那我们以后每年都回来一次吧，我也想知道少年意气风发的你是什么样的。” 林宇嘴角的笑下去了，摇头道：“不回来了，结婚之后舞水镇会变成我的家，我们两个人的家。父母去世后，这里什么都不是了。” 第59章 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伤感的情绪，江芷萱紧握着他的手快速从桥上下来，然后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瓶酒。 “咱们去唱k吧，发泄一下就好了。” 林宇随她拉着，看着她低头在手机上翻找附近的ktv。其实他想告诉她他并没有那么伤心，只是有点感慨罢了。但两个人一起k歌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芷萱前前后后挑了半个小时才找了一间有空包间的，豪掷大几百只为了唱两三个小时歌。 林宇音准倒还好，能听出来是什么歌。但江芷萱却是个五音不全的，激情开麦全靠吼，林宇实在受不了，默默地把耳蜗外机摘了揣进口袋里，坐在角落里看着她喝酒。等江芷萱特别高兴手舞足蹈的时候，他还会偷偷举起手机拍丑照，然后一点点放大观摩一阵，想象之后给江芷萱看的时候，她满屋子追着他删照片的场景。 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挺恶劣的，林宇有时候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某些幼稚行为。 直到凌晨一两点，两人才赶回酒店，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匆匆吃了午饭，林宇带着江芷萱去了车站，踏上了去村里的公交车。从市区坐到翎县，再从翎县坐到梧桐村。 颠簸了快两个小时，两人终于到了村口。远远望去，零星的房屋沿着水泥路两边四散开来。 林宇两只手提着礼品越往里走越沉默，狗吠声响起，路边人家里有人探出头看向他们。江芷萱贴着林宇走，虽然这里的人都很陌生，但视线相触时还是朝她们微笑地点点头。 到了一栋两层的砖房门口，林宇停了下来。铁门上了锁，锁上还有红褐色的锈。他的视线定格在那道锁上久久没有移开。 “这一栋是你爷爷奶奶家吗？”江芷萱把礼品放在门口，透过铁门向里观望。 门窗都紧闭着，阳台拉的缆绳上连件衣服都没有。 “你确定这里面有人吗？我怎么感觉没人住在里面呢！”江芷萱又看了一圈，回头望向林宇。 林宇摇摇头，与她错开视线：“我也不知道。”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林宇和江芷萱同时往后看，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他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宇看了半晌：“你们是来看亲戚的？老林这家早就不住人了。” 林宇恍惚了一阵后认出了眼前的老伯，就住在附近，林宇被接到这来住的时候，还去他家蹭过饭。 “发生什么事了吗？”江芷萱见林宇发呆不回答，便率先问道。 老伯叹了口气摇头：“老林生癌死了半年多了，他老伴被大儿子接走养老。看样子是不会回来了。” 林宇点点头：“谢谢你。” 老伯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脸上的褶子加深了几分：“没事，你是老林的什么亲戚啊？没怎么见过。” 林宇垂下头含糊其辞：“远房亲戚，隔了好几代了。” “哦，那真可惜了。老林一家也是命苦的，有出息的小儿子和儿媳大概十年前出了车祸，撞上了运送钢筋的货车，被那么粗的钢筋穿过了身体直接就死透了。”老伯还比划了一下，“那年还上了新闻，闹得挺大的。好像还留下一个残废的儿子吧，被接回来没住几年就不知所踪。老林他们也没去找过。那孩子长得蛮好，就不是个乖的，十来岁不知道怎么就把自己弄聋了，两夫妻火急火燎带着到处检查，天天吵架，结果就死了。那孩子也背着克死双亲的名头，老林夫妻一看到他就想起了宝贝儿子死得有多惨，就恨不得扒了那小子的皮，还照顾他？扔些剩饭剩菜吊着一口气就不错了。” 江芷萱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下意识往旁边看。林宇没什么表情，只是脸一直绷着。 老伯视力不好，看人也模糊。他看不清眼前这对小年轻的脸，但直觉自己刚才随便唠的话可能吓到他们了：“嗐，我跟你们说这些干嘛，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们实在想走亲戚就给老林大儿子小海打个电话吧。” 说着，他拿出了老年机凑在眼前眯着眼睛看：“我记得我存了的吧，我找找啊。” 林宇制止了他的行动，扶着他往马路对面的家里走，他一改刚刚沉闷的样子，像是突然打开话闸一样聊着各种话题，送老伯进家门的时候偶然提到了老林的小儿子儿媳葬在哪里。 老伯往屋后的山坡指了指：“看到那边的山没？那里有一片荒地是划给老林家的，咱这农村人讲究落叶归根，人老后都葬在自家地里，父子儿媳都在那里，都有伴。” 林宇垂在身侧的手徒然收紧，望着老房子背靠的的那一片小山坡发呆。自从父母去世后，没有人允许他去祭拜，他只知道他的爸妈被火化了，变成了两个骨灰盒，他不可以靠近的骨灰盒。后来再也没见过，甚至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还是刚刚碰运气般地问起，才突然知道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撞进江芷萱担忧的眼眸。 “林宇，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有些难过。” 他摇头，安抚似的抱了一下江芷萱。为了表示感谢，他把礼品全给了老伯，并在老伯推拒之前拉着江芷萱跑了，跑到看不见老房子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我先送你去县里找个酒店住下吧。” “那然后呢，你要去哪里？”江芷萱挽着他的手，抬眸看他。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说什么话，要做什么事，已经逃不过她的眼睛了。 林宇下颌绷紧了一瞬：“我想去看看他们。” 江芷萱懂这里的“他们”的意思。 “我陪你。” “不用，我送你回……” “我想陪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去。”江芷萱声音放缓了，但听起来却越发坚定。 林宇鼻子发酸，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个“好”字。 他们绕道了山坡上，沿着阶梯型田埂走着。田地看起来荒废很久了，杂草没过了小腿。远远望去 有三座孤坟，静静坐落在最高处的田里。没有墓碑，也没有任何被祭拜过的痕迹。仿佛再过几年，就不会有人记得这里葬着谁了。 林宇往那边望了一眼，折了些草叶做了个小坐垫，然后又把外套脱下来垫在最上面。 “你在这等我吧，我磕几个头很快就回来。” 江芷萱曲腿坐了下来。这个视角正好看到那边的坟，林宇要是有什么异常她肯定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心放回肚子里，她点头答了声“好”。 人都是有不想被窥探的一面，林宇不想告诉她，那她也不便窥视。 第43章 一生一世 村庄里的人去世后基本上还是土葬，这是上一辈老人刻在基因里的传统。他们到六七十岁的时候会自己挑喜欢的棺椁和寿衣摆在无人问津的仓库里，然后慢慢等待去世的那一天。 林宇能理解爷爷奶奶为自己准备的棺材却随着儿子儿媳入土的痛，也能理解他们骂他丧门星的原因，他变乖了，确是在一无所有最艰难的时候。 林宇跪在石砾上，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座坟，甚至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为什么不竖墓碑呢？可能是横死的不能有碑吧。林宇扯了扯嘴角随便猜测着，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几次开口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十多年里，他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情，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堆积进了脑子里，他再怎么往前翻好像都无法记起父母的脸了，也忘了自己和他们到底是怎样的相处方式。 嘴唇微微颤抖，林宇还是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嘴角扯了一抹僵硬的笑：“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你们听到了吗？我好了，能说话也能听到声音。所以我特意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 林宇顿了一下，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这可能只是对我一个人来说是好消息吧。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应该亲口跟你们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从来不听你们的话，从来我行我素，所以上天给了我惩罚，让我失去了你们，也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痛苦。” “爸妈，我以后不会再回这里了。我找到了新的生活，我很快就要结婚有家庭了。我这辈子当不了一个乖小孩，但我还是想当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下辈子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就不变人了，变成虫或者别的畜生，在角落里守着你们。” …… 林宇一下子说了很多话，到最后成了颠三倒四的呓语。差不多跪了一个小时，他才站了起来。膝盖疼得没了知觉，一站直就往后栽。林宇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后腰处多了一份力道，江芷萱扶着他往回走。 “走吧，天快黑了。” - 他们在县城里找了个酒店住下。林宇沉默地洗漱上床，然后继续一言不发地端坐着。房间里很安静，江芷萱几次欲言又止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张开手搂住他的脖子让他的下巴靠在她肩膀上，一只手轻轻拍他的后背无声的安慰。 第60章 “芷萱，你会一直爱我吗？林宇声音有些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很茫然。 江芷萱几乎没什么犹豫地说道：“当然，我一直都在很认真地爱你。” 林宇把她搂得更紧了些：“那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真的只有你了。” “说什么傻话，你还有我爸妈，一起工作的工友，还有网上大几万粉丝呢，他们都是你生命的一部分，都是你拥有的。” “不一样的，没了你，我会死。” 江芷萱愣住了，心里翻出五味杂陈的情绪。林宇总是这样，喜欢用轻飘飘的口吻说出最重的话。她很早就知道林宇是个很悲观的人，他总在害怕失去，被伤害忍着不反抗是害怕面对新事物，受伤了又害怕失去工作，所以他总是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一样，变得越来越无欲无求。 时间和苦难把林宇打磨成了没有一丝棱角的石头，而他的心就被封存在石头里，只要没有外力敲击他就不会有任何苏醒。 江芷萱成了击打石头的锤子，她让石头生出裂缝，里面的种子长出新芽。她把他从苦难里挖了出来，但他依旧患得患失，哪怕生出了欲望也会压着直到麻木。 可江芷萱和他不一样，她热忱直率，可能和她的家庭有关。想要的不想要的都写在脸上。林宇抵抗不了这样的人的，他总是想对她好，拒绝不了她的任何要求。正好江芷萱喜欢上他了，正好她施恩般地在他嘴边落了一个吻，告诉他我们可以相爱。 于是林宇毫不犹豫就扎了进去，他开始想要证明自己能够做成功一件事——比如怎么爱他的女朋友。他渴望有一份工作，渴望有一间属于他们两个的屋子，渴望被江芷萱的家人接纳，渴望有一个家。 这些渴望都要实现了，但林宇还是患得患失，他害怕江芷萱哪一天突然不爱他要离开他，尤其到翎县看望他的“家人”，这种情绪达到了极点。 江芷萱一直没回应他，林宇突然就紧张起来了。他挺直了背，去看她的脸。江芷萱盯着他的眼睛，眼神热烈而又直白。 林宇这会儿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话没得到肯定回应而感到心慌，他垂下头又飞快抱住她，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不……不可以的，芷萱，我会永远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哪怕……” “那就是了，”江芷萱开口说话了，“只要你不离开，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们俩就算要死，也应该是寿终正寝。” 林宇胸腔起伏得厉害，嘴唇贴着她的脖颈呼出持续的热气，他很激动，江芷萱感受到了。 “我们以后就是舞水镇的人了，会在那里结婚过一辈子。我教书，你干什么都好。然后我们生一个或者两个小孩儿，陪着他们长大让他们去看大千世界，我们一起变老，去世后就葬在舞水边上新建的墓地里。这样过完一生，好不好？” 江芷萱望着窗外，声音很温柔地说着话，就这样把他们俩的一生都安排了。林宇平静下来，在她的嘴边落下一吻，他的眼睛里含着泪花，视线清澈又热烈。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他真的很高兴江芷萱能把自己那么清晰明确地安排在她的未来里，还处在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那……你为我准备好红盖头了吗？”林宇平复好心情后突然又问。 江芷萱被他问得莫名其妙的：“什么？” “我要嫁到你们舞水镇去呀，你不会没有给我准备吧？” 林宇问得很认真，江芷萱则差点翻了白眼，把被子一拉就钻了进去：“有毛病，你收了我们家房子，我收了你的彩礼和金饰，咱们这叫互嫁知道吗，由于你这几年表现……”江芷萱话说一半，回头看了林宇一眼后把后面的“良好”二字憋了回去。 “一般，几次三番瞒着我做危险的事。所以你的盖头没有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林宇也听得一本正经。最后还叹了口气，然后钻进被窝里搂住江芷萱，闷闷道：“我发誓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再瞒你，我就……” “就怎么样？” “就……挤在耶耶窝里睡觉。” 江芷萱轻哼一声：“呵，瞧给你能的，你要是有下一次，我一个月都不会跟你说话。” 林宇贴得更紧了：“那我肯定不会有下一次了。” - 婚礼酒席定在腊月二十六，是老江和吴女士翻烂了日历表后定下来的好日子。江芷 萱没什么意见，只是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要完成的部分：试婚纱拍婚纱照。她和林宇商量好了：办一场中式婚礼之前拍一组白色婚纱照。 吴女士再过一年就要退休了，学校里逐渐挂了闲职，教学任务也少了很多。于是一头扎进了婚礼筹备之中，她和老江忙着筹备婚礼，两人一合计几乎只要是叫得出名字的人都发了请帖。 婚礼车队请多少辆，酒店定哪里，菜式有哪些，老江两口子也基本敲定了。 江芷萱和林宇这两个当事人是最后才知道的，过年放假的时候才被通知。当真的开始体会到结婚辛苦时是从婚礼前一个星期开始的。 订中式婚礼服装，各种彩排演练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江芷萱不算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婚礼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她愿意听主持人的吩咐一遍又一遍地过流程，再加上能看到林宇初次结婚摸不着头脑被主持拉着四处乱跑的样子，也算是没那么无聊。 腊月二十六那天，锦绣酒店五楼十六桌陆陆续续都坐满了人。江芷萱化好妆进来时扫视了一圈，除了舅舅一家，外公外婆还有邻居大爷大妈们，其他的基本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吴女士是怎么请到这么多人来。 舒缓的婚礼进行曲响了起来，朝气蓬勃的伴郎伴娘们扶着江芷萱缓步走上红毯。 主持人浑厚的声音响了起： “新妇出阁” “新娘父母为女儿行梳头之礼。”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 这场婚礼在掌声和喝彩之中结束，并且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人津津乐道。 一是男方没有父母过来，大家都背地里各种猜测。更重要的是：别人家嫁女儿父母肯定是舍不得，但老江两口子全程下来就乐得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多高兴似的。 每次听到邻里议论些有的没的，吴女士总要上前酸他们一句：是不是眼红她有一个高大帅气又能干的女婿，还住在本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呛几句，之后又不了了之了。 江芷萱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把吴女士拉开劝她少说两句。 吴女士可不依她：“我五六十岁的人了，拿着退休工资，老伴还在，孩子事业有成婚姻美满。这一样样拿出来，我都能横着走，忍？忍个屁！别人要是敢说我们家一句不好听的，我呛他几句都算轻的了。” “好啦好啦，主要是你气性大身体容易出毛病。放宽心，咱们自己幸福就行了。” 吴女士哼哼了几句就催着江芷萱回家，回她和林宇的婚房。那是一栋学区房，就在江芷萱教书的学校附近，从落地窗前往下俯瞰可以看到学校的塑胶跑道。 江芷萱坐电梯直奔十五楼，在屋门前停了下来。右手在挎包的夹层里摸到了钥匙，但没拿出来。而是直接敲了敲门。 三声响，屋里传来动静。几秒钟后门开了。林宇穿着围裙就出现在了面前，拉着她进屋然后关门。 “回来啦，今天妈找你干嘛去了？” “家里养的鸡下了很多蛋，她攒了很多，给我们拿了五十个过来。” 江芷萱从鼓囊的包里把那袋鸡蛋取出来，林宇顺手接了过去，放进了灶台旁边的储物柜里：“正好，明天早上煮两个鸡蛋就着面条吃。” 江芷萱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脖子上，眉头一皱，嘴巴一撇，哼哼唧唧的声音就出来了。 “宝贝，好烦啊，一想到明天上早自习，六点二十要起床，我就浑身难受，哪哪都不舒服！” 林宇把她抱回客厅的沙发上，轻柔的吻落了下来：“我知道，所以我会监督你每天十一点准时上床睡觉，然后第二天给你准备好早餐。这样你作为班主任的压力应该会小一点吧，我只能做这些了。” 他蹲在身边，眼睛很亮。江芷萱亲了亲他的嘴唇：“早餐我去学校解决，你只要记得叫我起床就行。” “好，先吃饭吧。我今天炖了板栗排骨汤，请教了饭店里的老厨师，改良了下配方我感觉确实比上次做的好吃很多。”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嗯，真好喝。” “是吧！之后每个周末休假我就琢磨琢磨开发一下别的菜。把你养胖一些，就有更多力气和手段和那群小孩子斗智斗勇了。” “那不行，我得保持身材。肥胖不利于生宝宝。对了，”江芷萱抬头看向林宇，“我到排卵期了，咱准备准备。” 第61章 林宇点点头，又多吃了两块排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