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发愤图强》 第1章 [gl百合] 《我在古代发愤图强作者:云里的伞【完结】 文案 23世纪十项全能女青年沈瑜白 竟然亡在了一场医疗事故中 白光一闪,她穿越了 还是女尊世界… 成为了桃源村的一名远近闻名的废物街溜子 什么!醒来第一天就得知自己要成亲 还是隔壁村出名的小可怜苏满梨… 沈瑜白马不停蹄赶往丈母娘家 誓要让小可怜脱离自己这个苦海! 沈瑜白:“首先花钱买你,肯定是不对的…” 苏满梨:“可是…母亲说了,那是聘礼。” 沈瑜白:“其次,我人品不行,我是街溜子…” 苏满梨:“母亲说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沈瑜白:“…我可有暴力倾向!” 苏满梨:“嘤嘤嘤…你就如此嫌弃我…” 沈瑜白:“…” 一年后。 苏满梨:“我孤苦无依,你也是嫌弃我的,我不如…” 沈瑜白:“娘子这是哪里话啊!我…我…我错啦~” 苏满梨:(偷笑)(得意)(傲娇回房) 委屈白切黑小可怜x全程高能街溜子 看她们如何将日子盘活,过的风生水起。 江碧鸟逾白 明月映梨花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田园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甜文 主角:沈瑜白,苏满梨;其它:种田,穿越 一句话简介:街溜子后日常 立意:轻松愉快创业日常 第1章 我!穿越了? 人潮熙攘的夜市,涌动的人潮簇拥着脚步缓慢前行,一道倩影在一个角落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一个算命先生,身着简朴悠哉的躺在摇椅上,既没有吆喝,也没有因为有人停留而开口介绍。 海藻般的栗色长卷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冷白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肤如凝脂,精致的五官已足够惊艳,眼角的泪痣又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 一身红裙独具特色,手机上却另类的拴着一个卡通玩偶,鲜明的个性不言而喻。 她一眼便看上了一个木质的平安袋,小小的很精致,摸上去细腻的手感很舒服。 "这个多少钱?" 闻声,算命先生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瞪大,坐了起来,激动的模样不像是假的。 "你叫什么?" 他的不礼貌让女人很不爽,耐着性子:"你管我,这个,多少钱,我想要买。" 可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礼吓到了对方,他轻咳几声,坐的端正,老神在在的模样继续说:"你别误会,我是玄天门下首席弟子,下山已有三十年,是为了遇到有缘人,度了你,我就可以……" "精神病,我不要了。" 女人转身就要走,他连忙站起身,快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别别别,你听我说,我不是骗子,你相信我,这样,我免费送你一卦,表明一下我的能力行不行?" 女人双手叉腰,有些生气的说:"行啊,你算吧。" 他赶紧回到摊位,拿出了一张红纸与一个看似陈旧的不行的八卦盘。 "你的名字。" 女人看着前面拥挤的人们,干脆坐下来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沈瑜白。" 他阖眸,手上法印结的飞快,从一开始淡定自若,渐渐的指尖开始有频率的颤抖,再次睁开眼时,已然热泪盈眶。 "终于……这三十年,让我好找啊……"他站起身,对着月亮跪下:"师傅!徒儿终于要回去了!!!!!" 沈瑜白表情复杂的看着他演戏,心中腹诽:(现在算命的演技堪比影帝,看来赚钱真是不容易……) 就在此时,他猛地凑近,吓得沈瑜白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气急败坏:"你有病啊!吓我一跳!" "你自幼天资聪颖,学什么懂什么,几乎样样精通,却总是郁郁不得志,身体也伴有急性病症,随时都可能要你的命,我说的对是不对?" 沈瑜白惊愕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嗯……还有呢?!" 还真让他算准了,沈瑜白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自小父亲对她就很是严格,从记事起,骑马,武术,箭术,中医,都开始学了,长大后,她也顺利已优异的成绩成为了一名……小医院的中医师。 "你十八岁时,家庭突糟变故,与你至亲的人都接连去世,你从此也远走他乡,如今还是孤身一人。" 沈瑜白微微侧头,父母突然离世后,噩耗就接连不断,她远走,甚至进过深山老林自生自灭,结果就是,本能让她成为了资深的野外求生爱好者,甚至还成为了手工制作的翘楚,平时在家就会做一些机关类的东西解闷,或者在野外猎一些鸡什么的。 "你算的挺好的,说完了吧。" 虽然很准,但她莫名的有种被人看穿的恼羞成怒,他并没有着急,而是拿起那个平安袋,递给了她。 "苦尽甘来总有时,拿着吧,它会帮你弥补遗憾。" 沈瑜白虽然不想留在这里,可她确实真心喜欢这个坠子,虽说是个木头的不值钱,她还是放下了一百块钱。 "我这个人不喜欢占便宜,我买了,够吗?" 他笑的意味深长,拿起那一百,没有说话,沈瑜白也不再停留,快步离开了这里。 人走后,他才幽幽自语。 "一百块可买不了的你的命……" 当然,沈瑜白并没有听清,走了没几步,前面的人疯狂的朝自己这边涌来,甚至还伴有尖叫与呼救声,出于本能,她逆流而上,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半裸的男人正拿着菜刀见人就砍。 她下意识的后退,保命是人类的初始反应,就在转身时,一个小女孩被撞到,哇哇大哭起来,也就是这个声音吸引了男人的注意,他像疯了一般冲了过去。 "不要啊……" 女孩母亲给人群阻挡在几步的距离,可就是这样的距离让她目睹着女儿即将发生的悲剧,极其残忍。 千钧一发之际,沈瑜白冲上前,利用身体的优势撞倒了男人,一把抱起女孩朝她母亲的方向一抛。 "接住!" 她想就算女孩母亲接不住,人群也不至于让女孩受伤。 可惜,超出意料的是,疯子男人起来的那么快,沈瑜白利用这么长时间的锻炼,起初将男人打的节节败退,可老人言,人在极度疯狂时爆发的潜力是无法估量,更何况对方还有武器。 沈瑜白不想恋战,大脑飞速转动,如何脱身,就在分神之际…… 急性心脏病发作,一瞬间,她的呼吸便开始变得急促,喉咙好像被捏住塞进了一块棉花,双眼血红。 男人冲上来,她认命的闭上了眼,反正……也没有留恋了…… 只是她不知道,警察来了,她被送进了急救室。 "快,氧气!" "患者已失去知觉,电击器!" "一!一!" "电击器失控了!" (刺啦刺啦刺啦……) 万年碰不到的死法,沈瑜白,碰到了…… 祥和宁静的村庄,青山环绕,绿树成荫,几缕炊烟袅袅升起,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村而过,溪边垂柳依依,村中房屋错落有致,外围多的是茅草和土坯房,朴实温暖,远远望去,那村庄宛如衣服宁静的田园画卷。 半山腰黄泥的小路蜿蜒曲折,一处草丛中窸窸窣窣。 "额……疼死我了……" 如鸟窝一般杂乱的头探出,沈瑜白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除了迷茫就是疑惑…… 她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完全陌生的环境,低头看了看自己,吓得跳了起来。 一身粗麻短衣,还打了几个丑陋的布丁,这是什么鬼! "有人吗!!!!!" 她的呐喊,回应她的只有山谷。 过了几秒,她的头突然剧烈的疼痛感袭来,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潮水一般袭来。 这幅身体的主人也叫沈瑜白,村子叫桃源村,她出生在豪绅世家,父亲与妓院中的头牌私奔之后,母亲也改嫁了,留下年幼的她在家族中处处遭受排挤,渐渐的与开始玩世不恭摆烂生活,没几年属于父亲的家产就被婶娘们抢的差不多了。 至于为什么是婶娘……这竟然是女尊世界!只有女人!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国吗…… 她刚刚碎碎念,结果记忆中还真出现了一条子母河…… 简单来说就是孩童到了十岁就要经过圣河的洗礼,若是出浴时水为红色,那就是授孕者要可以娶亲,若是黄色就是受孕者,只能嫁人,若是没变色,就是不孕不育…… 原主就是授孕者,所以才可以在家族中还有一席之地,昨天她去镇上听曲儿喝酒酩酊大醉,回来时,栽倒在水坑,卒了…… 恰好,和沈瑜白同时,恰好,她穿越了……不对!她! "穿越了!!!!!!" 沈瑜白捂住了头,不敢置信的一遍遍的确定,简单来说就是掐自己,很荣幸,她不是做梦,很不幸,她真不是做梦…… 第2章 "我tm……"她仰天长啸:"老天啊,要不要这么玩我!!!!要不要!!!!!" 山谷回应:"要~~~~~要~~~~" 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自己这强大的适应能力,她简直欲哭无泪的垂头丧气往记忆中的家走,她的家坐落在离家族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山脚下。 可见,自己有多不招人待见。 本来就够糟心了,在看到那让原主变卖差不多的空壳房子时,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冲进房子中,摔摔打打,一顿发泄。 怒吼,怒骂声不绝于耳,路过的村民窃窃私语。 "这沈家老七准是又赌输了。" "可不咋的,小时候知书达理的多好啊,谁能想到是个败家的。" "有那样的爹娘,能好到哪里去,谁要是以后嫁给她可是倒了血霉了。" "哎~听说苏家的……"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也听不清了。 发泄完怒火的沈瑜白,情绪跌到了谷底,跌坐在门边,看着里面一片狼藉,越看越委屈,越委屈也生气,最后大哭了起来。 哭够了,她也无力回天了。 反应已经够糟了,躺下睡会吧…… 就这样在门边将就了一晚,翌日清晨,鸡鸣狗吠声将她唤醒,可她迟迟不肯睁眼。 "睡吧,这是梦,这是梦!!!" "好吧,这不是……" 经过了一晚上的沉淀,她肚子饿了…… 没办法,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还是不想在短时间内享受第二次了。 记得昨日从山上下来时,看到了几只野鸡在树上跳来跳去,说不定可以吃点。 好不容易拖着这个半死不活的身体爬到了半山腰,已经累的根本动不了了,腿抖的不行。 不禁抱怨。 "这个家伙平时都干了点什么!身体亏空成这样,活着也是浪费!" 她现在极度怀念自己的常年健身的身体,想想又想哭了。 "这过的什么日子啊……饿死……累死……穷死……小说里不是这样写的啊,不都是一来就锦衣玉食啊……" 她靠在树身上,自怜自艾。 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没有感觉到。 "你是饿了吗?" 第2章 命定的你出现了 "啊!" 沈瑜白被吓了一跳,顺手捞起手边的树杈就要打,结果却发现是个女人。 女人弯着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饼子递给她。 "吃点吧,别哭了。" 沈瑜白早就饿的不行了,看到饼子一把夺过狠狠的咬了一口,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有吃的真好啊~" 果然吃饱了不想家是真的,一个饼子不够什么的,但足以延续她的生命,也让她的情绪好了一些。 这才认真观察了这个好心人,她穿着单薄的灰色裙子,脚上是一双草鞋,肩膀上背着重重的背篓,绿色的叶片不规则的摆放着。 她的脸色有些蜡黄,身形纤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可模样还是难掩好看的,水润的眸子莫名染着愁绪,像一朵幽幽绽放的白檀。 美丽,而柔弱。 她微微仰起两旁,鬓边垂着两滴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为这张脸平添了几分娇媚。 她舔了舔因为缺水而干瘪的唇瓣:"要喝水吗?" 沈瑜白呆滞的摇了摇头,或许是她看的太过于直白,女人的脸颊微微泛起了薄红,不悦的站直:"我无意间听到了你刚才的话,我知你现在处境很苦很难,但活着远比死更难,若是不敢死,那就要让自己活过来,还有什么比你现在更糟的吗?" "你……" 女人拉了拉背篓:"不是与你说教,你不是坏人,活下来吧,我们都一样。" 说罢,她背着背篓离开了。 沈瑜白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终于回神,站起身大喊。 "你叫什么啊!你救我一命!我报答你!" 女人没有理会,径直下山去了。 沈瑜白看了看自己虽有些脏,却很是饱满圆润无瑕的双手,她依稀记得那个女人满是细痕的指尖,以及掌心的薄茧。 世间总有人比你更苦,可她们还在坚强的活着,就为了有一天赢过命运,给自己一个交代。 上天夺走了她一命,可也给了她重生,或许,一切还有希望。 而这希望就在自己手中。 她缓缓攥紧拳头,眼神变得笃定,再次抬头已然没了颓废。 "老天爷,你听着!我一定赢!!!!" 山谷回应:"一定赢~~~定赢~~赢~~~" 她兀自笑了,刚刚浑浊的空气对着日头的上升,也纯净了起来,她赶回家,将破烂的房屋花了一天时间,收拾干净。 根据记忆找到了原主的小金库,一个木质的盒子。 将其打开,几张地契,一张房契,碎银十三两二十七文。 "就当这是一场游戏,启动资金到位,游戏开始了!" 首先,就是洗干净自己这个发愁的身体,家里没有澡盆,索性有个水井,打上几盆水,盛夏也不显得会冷,就这样淋在身上,还有些清爽呢。 洗的开心,喝了几口水,是甜的哎! 俯下身再舀水的时候,她发下自己的心口多了一个胎记似的东西,本以为是脏的,搓了搓,不掉,凑近一些,才看清拿东西的模样。 "平安袋!它怎么?" 此时一个画面闪现,原来…… "这是她的胎记……" 看来一切都不是偶然,这是命。 就在她震惊之余,心口的平安袋亮了亮,她伸手去摸,竟直接穿透了进去,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片闪闪发光的空间。 "这是?" 恍惚间,一道金光闪现,文字凭空出现。 (此乃神之领域,天杰地灵宝贝取之不尽,但需福德来换。) "福德?"她摸了摸下巴:"意思就是,做好事,积德,这个东西就会给点好处的意思吧。" 眼前缓缓出现了当初那个平安袋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幽香,她下意识伸出手,刚触摸。 (福德:0) 沈瑜白此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这咋还有计数的高科技,还真是游戏了? 但也听庆幸了,就原主那德行,没负数都是好事。 就在她在这解析时,一股推力袭来,她意识回笼,再次出现在自家院子中,秉承着冒险精神,她再次摸了摸胸口,这次一点反应都没有。 "莫不是,一天只能进一次?还是没有福德不行啊。" 这东西也没有说明书,还是挺头疼的。 干脆不想了,现下最重要的,晚饭还没有着落,可没有那么多好心人上赶着给送好吃的。 翻出家里唯一一把镰刀,和已经破洞的背篓上了山。 靠山吃山最好的一点,就是,植物很多天然的可以吃。 靠着曾经那么多次的野外求生经验,她找到了许多蘑菇,野菜,还好运的找到了竹林,砍下些竹子背回了家。 厨房破败的没办法用了,只能原地支起锅,将蘑菇野菜统统一起煮了,没有盐不怕,因为太饿了! 吃饱后,马不停蹄的削竹子,手脚麻利的造了几个捕鱼篓。 本来想多做几个的,结果天黑了之后,家里油灯也没有油了,实在看不清了,干脆回屋睡觉了。 躺在梆硬的床上,连被子都被卖了…… 她这个气啊! "咋想的,被子卖了,冬天靠命硬吗?" 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回到院子里,看着头顶的月亮拄着下巴发呆:"月亮真圆啊,云真干净啊,在原本的世界估计看不到吧。" 反应过来,她又自嘲的笑了:"我还真是乐观,苦中作乐。" 一直熬到后半夜,她才回到了空空如也的床上昏睡了过去,第二天还是被鸡鸣声叫醒,没有手机,她也没有事情可以耽误起床。 第一件事就是拿着做好的捕鱼篓前往河边,水很清澈,浅一点的地方,她一眼就看到了几只田螺和小鱼。 脱了鞋袜,先捞了很多田螺,小鱼实在太灵活了。 上了岸,将其砸碎,混合着树叶放进捕鱼篓,栓绳子,继续入水,找了几个合适的位置,卡在石头中间。 做完这些,这幅身体也累了,干脆就在河边的树身上靠着睡觉去了。 这期间,有不少妇人过来洗菜,洗衣服,看到她时,从窃窃私语到贴脸开大,她的恍若聋子。 她耐心是极好的,直到日落西山,她才伸了个懒腰,下河看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第一个,空,但田螺给吃光了,估计是些小鱼跑掉了,看来还是要改善一下。 第二个,也是空。 她一共做了五个,两个都空了,她只能无奈的笑了笑,估计今儿要饿肚子了。 结果,拎起第三个便听到了扑腾水声的声音。 "有了!" 她拎起来,果然是一只大鲤鱼,个头还不小呢,还有几只小的。 "好好好,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第3章 结果,没想到,剩下的三个都或多或少的有几条鱼,甚至最后一个好抓到了一条两斤重的草鱼! 她欣喜万分的拎着鱼篓往回走。 "可惜了,没有调料什么的,要不然又是美味的一餐,如果再有那个饼子就完美了,哈哈……" 正说着,撞上了前面低头跑来的人,霎时间两个人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沈瑜白赶紧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哎?"沈瑜白看清来人,喜笑颜开:"是你啊,上次你走后,就没遇见你了。" 是那次,给她饼子的好心女人,女人蹲下快速将掉落的衣服捡起,抱着盆子站起身,看到是她也浅浅的笑了。 "看来你好些了。" 沈瑜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啊,被你骂醒了,是件好事。" 女人看了看日头:"我不能与你多说了,衣服洗不完……" 她抿了抿唇角,没有继续说,而是自顾自的跑到了河边,蹲下身就开始洗衣服。 沈瑜白追了过去。 "很晚了,明日洗也可以啊,天黑了,你不好走。" 女人摇了摇头:"不洗完不可以的。" 沈瑜白拗不过她,主动拿过了一件衣服:"我帮你,两个人快一些的。" 她小时候用过洗衣板,手洗衣服在最艰难的时候常常这样,尤其是在野外时,更是拿石头当过天然的搓衣板。 女人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底有些惊愕。 "你……" 沈瑜白侧头看她,散落的碎发在落日余晖下闪着光,阳光明媚的刺眼。 "怎么了?洗的不干净吗?我再洗洗。" 女人摇了摇头,害羞的低下头不敢看她:"你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 沈瑜白错愕又恍然大悟,可也是了,传闻中,自己可是事事无成的妥妥废物一枚,再加上小时候锦衣玉食哪里干过这个。 "总要有改变的,以后可要靠自己了。" 她打岔解释着,女人赞同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两人沉默着洗完了衣服,时间已经很晚了,临走时,沈瑜白将最大的草鱼给了她。 "还你的,我报恩。" 女人连连摆手:"不不不,你很辛苦才得来的。" 沈瑜白大气的将鱼篓塞到她的手里:"不辛苦,就是费些时间,主要是靠我聪明的脑袋得来的,哈哈哈,拿着吧。" 女人又推诿了几次,沈瑜白无奈说:"这样吧,作为交换条件,你告诉我你叫什么,鱼就是你的了。" "不用这样……" "唉呀,就当我求你啦。" 女人羞涩的错过她炙热的视线,小声说:"我叫,苏满梨。" 第3章 倒霉的小白花 她名字的由来并不容易,亲娘怀孕时母亲便不喜欢她,说因为她家里才一穷二白。 亲娘只能背还在襁褓中的她去往庄子上的豪绅家中做工。 恰好春暖花开时,院子中的梨花开了,襁褓中的婴儿努力伸着手想要闻一闻春天的味道。 奈何小小的人儿,根本够不到近在咫尺的花瓣。 “想要吗?” 身穿锦衣华服的女孩声音响起,随手接住一朵梨花放在了她的掌心。 “小姐!您来了…” 女孩摆摆手,看着她,眼中闪着喜悦的光泽,看得出很喜欢。 “她叫什么?” “她…她叫狗儿…她母亲说好养活…” 女孩轻轻皱眉:“她长的如此可爱,着实不配,不如~” 她看了看天边,此时正是日月交辉时分,半透明的月亮极为好看。 “不如,叫满梨吧,明月映梨花,这才配她的,活着皆般苦难,你我都一样,好好活下去。” “谢谢小姐…” 记忆回笼,眼前的幻象模糊交替,沈瑜白的脸映入眼帘,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那只是亲娘在世时讲给她的故事,或许那只是为了哄她睡觉的谎言吧。 “蛮好听的呢,苏满梨,满,梨~” 沈瑜白转身自顾自的走着,嘴里嘟囔着她的名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转回身。 “明月映梨花,真配你,很好听,很好的寓意。” 她倒退着走,笑的像个得意的孩子。 苏满梨的瞳孔骤紧,抱着木盆的手,不禁用力。 “你怎么知道?” “嗯?什么?” 沈瑜白不明所以,拎着鱼篓不知道在看什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追问:“你怎么知道刚才,那句…” “你说明月映梨花?”沈瑜白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书里写的啊,小时候学过的。” 苏满梨眼中的星火熄灭,垂下眼眸,继续往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 到了分叉口,沈瑜白率先开口。 “改日再找你玩吧,我先回来了,饿死啦,拜拜…不对!再会!” 说完,这人就跑的没影了。 苏满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竟不知不觉笑出了声,明明前几日还要死要活的模样,今日见她就满是朝气了。 真好,不是嘛。 只是这份美好,在踏进家门时,便灰飞烟灭了。 刚将木盆放下,还未起身,一道破风声传来。 “啪!” 响亮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脸颊,身形肥硕的女人挽起袖子,怒骂着:“小丫头片子!去那么久!作死呢!我打死你!” 苏满梨本能抱住了头,瑟缩在墙角,咬紧牙关闷声承受着拳打脚踢。 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发现了鱼篓,女人眼前一亮,拎起来哈哈大笑。 “当家的,你快来看看吧,有鱼吃了,哈哈哈哈哈,闺女啊,快出来!” 女人拎着鱼就要走,苏满梨却出乎意料的伸手抓住了鱼篓。 “小浪蹄子!造反呢!我废了你信不信!” 女人横眉冷对,抬手就要打,苏满梨低下头咬紧牙关,只憋出了几个字。 “鱼…拿走…我要鱼篓…” “也是个贱种,跟你那亲娘一样。” 说话间,里屋走出了一个女人,穿着松松垮垮的大褂,手里还拎着一瓶酒,歪歪扭扭的靠在门边,打了个酒嗝。 “你咋又喝这么多?” 女人见到她脾气软了一些,上前将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并且贴心的倒了一杯水。 “喝点怎么了!我就喜欢!少管我!” 她砸吧砸吧嘴看向苏满梨,猛的抬起手中酒壶,苏满梨果然吓得身子抖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哪里随我苏初生,啊?你就跟你那死娘一样,该死!该死!该死!败家的东西!” 苏满梨没有回话,这样的事情她早就习惯了,不出声或许打过瘾了就会停下来,若是反抗只会更糟。 “当家的,别生气,反正她也要嫁出去了,我给她选的可是大户人家的,虽然落败了,怎么也是出身不错的,到时候可别说我这后娘不照顾你。” 女人名叫牛爱花,是苏初生的续弦,十年前嫁进来的,后来又生了一个女儿苏耀祖。 因为苏耀祖出生的那天,苏初生赌赢了一头牛,便大手一挥取了个光宗耀祖的名字。 “母亲,您回来啦。” 不禁念叨,苏耀祖从院子中走来,那与牛爱花一模一样的肥硕有过之而不及,尽管如此,手里还抓着一个地瓜啃的开心。 这牛爱花一看大宝贝闺女来了,慈母的形象也起来了。 “我的闺女啊,快看这是啥?” “鱼!”苏耀祖开心的手舞足蹈:“娘,给我做了呗,母亲估计也饿了。” 苏初生看着自己的大胖闺女,越看越喜欢:“我的闺女啊,快让母亲抱抱。” “母亲~” 苏耀祖像块大肥肉一般抱住了苏初生,一瞬间,好像给镶进去了… “行了行了,我喘不过气了…”待喘匀气息,才欣慰的拍了拍苏耀祖:“我们耀祖还有半年就要去镇上了,待通过了圣水的考验,咱家就有盼头了。” 牛爱花也笑着附和,这满脸的肥肉都堆在了一起。 “我闺女这大体格子,一看就是授孕者,以后了稀罕着呢。” “那是自然…” 趁她们母慈女孝时,苏满梨已经忍着剧痛躲到了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家里的柴房。 以前她住在牛棚的,后来,牛来了。 鱼篓被她放在了身边,虽然有些腥,可…对她很重要。 那是她见过为数不多的善意,或许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与那人见面了。 出嫁之后,或许,也算是解脱了吧。 屋外是烤鱼的香气,屋内只有腐烂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那久久不能痊愈的伤口散发的味道。 回到家的沈瑜白恰恰相反,很是舒服的烤鱼,甚至挖出了原主珍藏的美酒,小酌了一杯。 “我算是第一次找到这个身体的好处了,不是一杯倒。” 第4章 她撇了撇嘴,吃了一口鱼。 一口肉,一口酒,一来一回好不乐哉,终于,她还是醉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中,一段尘封的记忆被开启。 “我擦!!!!!!!” 她疯狂的抓着头发,这段记忆中,沈家长辈为她在上个月定了亲,还有三个月就要成亲了… “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若是再晚一点,估计人都要进门了,我的天。 她马不停蹄赶往了庄里,沈家老宅还是满大的,在十里八乡都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门头宏伟大气,下人们在里面走来走去。 她靠近时,杂役拦住了她,面露难色。 “七小姐,主母说了,除了领月钱的日子不让您来了,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了。” 沈瑜白也不是不讲理的:“你通个信儿,我不是来要钱的,祖中老人,给我订了门亲,我想知道是谁。” 杂役犹豫片刻,心里知道这个主是个磨人的,干脆答应下来。 “行,您在这等着,可别再闯进去了,我担不起责任。” “行行行,我就坐在这。” 沈瑜白席地而坐,一点没有胡搅蛮缠的意思。 杂役也爽快的跑了进去,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满头大汗的跑回来。 “主母说还是不让您进,不过告诉了小的,那姑娘家住在村南头,姓苏,她母家,叫苏初生。” “得嘞,辛苦了。” 沈瑜白生怕耽误了时间,赶紧往南边跑,一路上问了许多人,这才打听到了那家人的住址。 也不矜持,上去就是敲门。 “谁啊,一大早催命呢!” 牛爱花一把将门打开,看到她的穿着更是没有好脸色:“要饭滚远点,脏了吧唧的。” 沈瑜白有些生气,还是耐着性子问:“这里可是苏初生的家?”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沈瑜白双手叉腰:“退婚!” 牛爱花大惊失色,试探性的问:“你是沈家的?” “对!我就是…” “你是沈家的下人吧,哎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快进来。” 牛爱花也不听她说什么,只想赶紧把人稳住,让开让她进来之后,赶紧去叫苏初生出来啦。 苏初生看到她,也是谄媚的不行。 “您这是来做什么的啊?” 沈瑜白,白了她一眼:“我不说了吗,退婚的。” “哎呦~这是因为什么啊,这日子都定了,怎得突然变卦。” 沈家的彩礼早就给了,苏初生都花的差不多了,肯定是不能退的。 沈瑜白也不废话:“包办婚姻我不同意,赶紧退了,我也不是下人,我是沈瑜白!” 这一句话让她二人震惊到了,两人身躯一震,对视一眼,牛爱花便说话了。 “你看我这瞎眼竟然没有认出来是沈家的七小姐来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这一次。”牛爱花凑近了一些弯下腰:“您这是对我家闺女不满意?我给您叫出来,任打任骂!” 苏初生也赶紧喊:“苏满梨!给我滚出来给七小姐认罪!” “等等!你说谁?????” 此时,正在干活的苏满梨也走了过来,彼此视线碰撞的那一刻,都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是你?” “是你…” 第4章 我要退了你! 牛爱花见两人都没有动作,以为是沈瑜白没有看上苏满梨,气急上前抬手就要打下去,苏满梨下意识捂住了头。 只是这一次,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那人如期而至。 沈瑜白一个飞踢将牛爱花踹的一个趔趄,体型差还是太大了,她差一点被弹的跌倒,好在稳住了身形。 她捏住苏满梨的手臂,上下打量着。 "受伤了吗?"心疼的轻抚她的背:"别怕别怕。" 转头气愤的呵斥牛爱花:"你有病啊,你打她做什么?" 苏满梨偷偷微微抬头望着她,眼前的人虽然依旧穿着破败的衣服,却不知用了什么,身上极为好闻,是让人安心的花香。 牛爱花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喜笑颜开。 "哎呦哎呦,你看我这急脾气,我们这丫头你别看瘦,干活可是一把好手,有力气着呢……" 牛爱花自吹自擂的模样实在让人作呕。 沈瑜白冷声:"她不是货物,不需要介绍。" 苏满梨眼中惊愕失色,一丝感动的神色涌上来竟险些化为泪水,沈瑜白的善意不是刻意的,是随心的。 "啊啊啊啊……对对对对。"牛爱花识相的摆摆手:"既然如此,你与我家丫头聊聊吧,万一看上了,就不退了呢。" 她蛮横的将苏满梨扯到一边:"你给我长点心!丢了金主,我弄死你!" 说罢,还不忘在她的胳膊处狠狠的拧了一下,苏满梨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抿起嘴角不敢,虽心有不甘却不敢做声。 "哈哈哈哈,你们聊,你们聊昂,我去做些饭,今儿啊,就别走了,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牛爱花说着去了后院,只留下了她们两两对望,竟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苏满梨自顾自的往外走,沈瑜白也很默契的跟在身后,不近不远,却总是疏离的。 苏宅的门外有几棵杨柳树,此时恰好成荫,苏满梨有意往前多走了几步,想着将阴凉给她,却不成想,被她拉住了胳膊。 "嘶~" 哪就那么巧,正好是刚刚牛爱花拧的地方,苏满梨实在没忍住,极小的声音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怎么了?" 沈瑜白担忧的询问,苏满梨只是将手抽出,背在身后摇了摇头:"没事,你有什么话吗?" "我……" 她本就是来退婚的,可如今看到苏满梨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像是喉咙中堵了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几次三番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话锋一转。 "我看看你的胳膊,是不是我刚刚太用力了。" "不用……" 沈瑜白的速度太快了,苏满梨猝不及防被拉过去,她们的鼻尖贴近,她软绵绵的呼吸恰好喷在沈瑜白的鼻息间,带起一阵阵炙热难耐的痒。 女儿的娇羞在此刻苏满梨的脸颊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知为何,沈瑜白的喉咙有些干涸。 可能是贴的太近,夏季的热气透过衣服,热热的一直到了心窝。 "松开我吧。" "啊?" 沈瑜白似乎还没有回神,机械一般拉起了她的袖口,直到看到那青紫的痕迹时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她做的?" 苏满梨没有回答,而是将袖子放下。 "你要退亲?" 沈瑜白也没有回答。 "她总是这样对你吗?" "为什么退亲?" 一时之间两人僵持在这里,谁也不肯继续尴尬的话题,沈瑜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转身就要走,这次换苏满梨拉住了她。 她低声说话,怯生生的惹人心疼:"是她打的,我习惯了,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厌了,你不要我?" "没有!" 沈瑜白急切的反驳,回身看着她着急的不知如何解释。 "我……我……我不知是你……"沈瑜白真切的拉住她的手,诚恳的说:"真的,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我哪能对你生厌。" 苏满梨抬头,眼中已盈盈泪水模糊。 "我好?你要退亲,你不要我?" "哎呦~我的祖宗啊,你别哭啊~" 沈瑜白急的来回跺脚,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只得矮下身好生安慰:"我真不知是你,若是早知道,我就不……" 她欲言又止,苏满梨的唇角勾起:"你就不什么?" 沈瑜白挠了挠脸颊,别过头:"我就不退了呗。" 苏满梨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见她笑了,沈瑜白也跟着傻笑起来。 下一秒,苏满梨竟主动抱住了她。 耳边传来她的低语,仿佛在倾听她的心声。 "沈瑜白,将我救出地狱吧,求求你……" 不知为何,她明明说的平静,可沈瑜白就是明明听到了哽咽,心中钝痛只得抱住了她,这一刻,才知道她有多瘦弱。 "苏满梨,我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纨绔……不对,我现在破败成这般,连纨绔都算不上,我家里甚至连被子都没有,你怎么知道,跟了我不是另一个龙潭虎穴?" 苏满梨捏了捏她的背,似乎有些不满她这样说自己。 "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会给我鱼,帮我洗衣。" 沈瑜白欲哭无泪:"傻丫头,就这点好,你就……" "不是一点,那……对我无比珍重……真的。" 话已至此,沈瑜白终是妥协,若是这丫头在这里受这般苦难,那不如就跟了自己,大不了接回家当个妹妹养,等以后有了条件,换个地方,说不定可以给她寻个好人家。 第5章 "那你等我三个月,我来娶你。" 苏满梨惊喜抬头:"真的?" 沈瑜白重重点头:"你信我。" "沈瑜白,我什么都不要,你来娶我就好!" "好。" 告别苏满梨的时候,小丫头在门外一直看着她远走,离得那般远都可以感受到依依不舍的眼神,可见她有多想离开。 沈瑜白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委屈了她。 她是一个很有计划的人,回到家,便将上次剩下的竹子,做成了许多陷阱,小的大的,都物尽其用,装了一袋买来的谷子,便上了山。 这一进山,就是半个月,吃喝住都在山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山时,她的背篓中装了鸡,野兔,甚至还有野鸡蛋和鸟蛋,最重要是手上的鹿。 鹿身上可都是宝贝,回到家,先将鹿拆了。 鹿茸滋阴养血补肾壮阳,鹿皮排毒补气缓解创伤,鹿筋缓解手脚发麻,鹿骨增强体力,鹿肉…… 她特意为鹿血做了一个葫芦,这可以有钱人可求不可得的宝贝。 准备好,她去了庄子上,用胡搅蛮缠的本事,弄来了一辆驴车,虽然是要还的,估计庄上也没有想过她会还。 驾着驴车,先去了苏宅。 到了门外,她探头探脑,寻找着苏满梨的身影。 "你来了?" 苏满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给她吓得头发差一点竖起来。 "啊!"她拍着胸口:"吓死我啦,你怎么在外面?" 苏满梨将身后的背篓放下:"去采野菜了,家里没有吃的了。" 其实不然,是她没有吃的了,苏初生出去喝酒了,牛爱花母女不会给她饭吃,所以她只能找些东西果腹。 "不吃这些,你来你来。"沈瑜白拉着她来到驴车便,一把掀开盖布:"你看这个是鸡蛋和鸟蛋,虽然不多,你可以藏起来吃,野鸡你就放在明面上,她们发现了,也就不会抢你的蛋吃了,兔子我都切好了,你烤熟了,留着吃,我要出趟门,可能得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她一通交代,苏满梨起初不敢置信的看着驴车,听到她要出门,担忧的捏住了她的衣角。 "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安全吗?" 沈瑜白笑着说:"放心,你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很快。" 苏满梨还是担心,叮嘱说:"银子是次要的,你要好好的,去镇子上一路不好走,干粮要带够,东西我不要了,穷家富路……" "梨儿,别担心,我带足了,你忘了,就算沈家不待见我,可我还是沈家的人。" 苏满梨的耳尖红了,羞涩的低下头:"好……那你……那你早些回来……你是要娶我的……" 小丫头一直记着呢,沈瑜白哭笑不得,将东西塞进了她的背篓,趁着时间早,赶紧赶着驴车离开了。 镇子上的路她早就打听好了,跟着之前一起喝过酒的马芬芳一起去,起初马芬芳还以为她要去喝酒,整个人都是兴奋的。 她也打着哈哈,没有说什么。 终于,她们在日落前,赶到了镇子上。 这里可比村子里强多了,青砖绿瓦好不繁华,她四处张望着,马芬芳突然打断了她,指了指街边的一处店铺。 不少美丽的女人身着薄纱正在吆喝。 "走啊,走啊,今儿恰好头牌来。" "????" 沈瑜白连连摆手:"不不不不不……" 突然灵光一闪,她有了个好主意。 "芬芳,你随我来。" 她们去了街尾的裁缝铺,买了一身得体的衣服,给了马芬芳,还特意叮嘱店主好好给她打扮一番。 自己则是简单买了一身黑色的褂子,欣赏时又想起了什么。 "麻烦您,帮我做一身嫁衣……" 第5章 我要提前娶! 此时马芬芳凑过来。 "做嫁衣作甚?" 沈瑜白脸上满是笑容:"我要娶亲了,我朋友不多,你算一个,到时候来喝酒。" 马芬芳惊讶的长大的嘴巴,沈瑜白好心为她合上。 "不必惊讶,我从良了,以后要顾家,就不与你来喝酒了。" "不是你……"马芬芳推了她一把,不轻不重的:"你终于开窍了,成家也好,那丫头是个苦命的,你要好好对人家。" 沈瑜白对她的话很意外,没想到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也有善良的一面,回头想想,也是对的,记忆中马芬芳都是跟她在后面的小跟班,其实本性不坏,就是贪玩了一些。 在沈瑜白家道没落之后,众人都敬而远之,只有马芬芳总是翻墙出来与她厮混,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她在接济。 "嗯,我知道。" 掌柜拿着尺子过来询问:"我来量量尺寸。" 沈瑜白有些尴尬的表示:"新娘子没来,我口述可以吗?" 掌柜有些为难,但还是找来了纸和笔:"你说吧,到时候不合适再改改。" 沈瑜白按照记忆中的模样,大致给了几个尺寸还特意叮嘱:"做大些无所谓,她瘦了的狠,到时候,我再来改。" "行,我们家在本地远近文明的老字号,做工你放心,买回去之后有不合适的随时回来。" "得嘞。" 掌柜快速拨动着算盘,淡然给出了一个数字:"一共是八两七十六文。" 马芬芳偷偷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钱袋子递了过去:"先拿去用吧,想来沈家那抠门的,也不能给你多少银子。" 沈瑜白感激的眨了眨眼睛,但还是推了回去:"多谢了,我自己的娘子,自己娶,不靠别人。" 她将压箱底的银子数好递给了掌柜,特意给了整数九两。 "麻烦您费费心,辛苦了。" "你爽快,我也爽快,给你加些好料子。" 两人拿着期票走出了裁缝铺,来到了酒楼外的角落,沈瑜白在马芬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手舞足蹈的笔画着。 马芬芳从一脸茫然到奸笑,两人还真有点狼狈为奸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滚,我一直很聪明,一会可别露馅。" 她们走进酒楼,小厮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个财神爷,赶紧过去搭话:"两位奶奶这是多久没过来了,还是楼上雅间吗?" 马芬芳扯了扯褂子的衣角,一副暴发户的做派。 "不用了,今儿大厅吧,听听曲儿得了。" "哎~贵宾两位!!!姑娘们接客了!!!" 落座在离台子比较近的地方,主要是这个地方距离那些豪绅的比较近,沈瑜白从进来就在观察着。 小厮拿着牌子过来。 "二位喝点什么?" 马芬芳大手一挥:"今儿自带了,拿着。" 她将一块鹿肉仍在了桌子上。 "这可以上好的鹿肉,奶奶我最近有点虚,这花酒喝多了身体有些吃不消,这不嘛,花重金,整了一点好货,给我好好做,再来二斤酒。" 她嗓门很大,此时唱曲的还没上台,周围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轮到沈瑜白上场了,她赶紧捂住了马芬芳的嘴。 "你可小点声吧,这让人知道,还了得。" 马芬芳眉头一挑:"怕什么,你看看这是啥~" 她将装满鹿血的葫芦拿了出来,打开塞子,凑近深吸一口气之后,极为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这东西~才是大补呢,我听这宫里的太医说过,喝了这个,包准能生授孕者,我试试。" 这点睛之笔落下,周围的人立即沸腾了起来。 此时,小厮也端着酒走了回来。 马芬芳将酒杯倒的半满,之后小心翼翼的将葫芦中的鹿血倒了一些进去,甚至心疼的将挂在葫芦口的血渍用小拇指抹了塞进了嘴里。 抹净 ,便郑重的端起来,一口便倒进了嘴里。 很快,肉眼可见的,她的脸刷的一下红了,眼睛好似会喷火一般紧紧的盯着台上的美人。 沈瑜白心中暗暗叫糟,这家伙怎么入戏这么深。 "没事吧,你……" 马芬芳抬手,舔了舔嘴唇,朝着台上就去了。 沈瑜白赶紧抱住了她,此时她也无心实施计谋了,最终要是马芬芳的身体。 "我打扰一下。"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上钩了…… 一个身着华服的妇人走了过来。 "这,能不能匀给我一些,我出银子。"她说话时眼睛紧紧的盯着葫芦,意识到失态,又挪了挪身子:"我也听闻大夫说过,这鹿血极为难得,山上的鹿小心的很,几乎能捕到的猎户也都送进宫里,今日在这里遇到,我不想错过。" 沈瑜白正要拒绝,手心却被马芬芳划了一下,她抬头看去,马芬芳正看着她挤眉弄眼呢,敢情,这家伙是装的。 那就,放心了,她一下子为难了起来。 "您也知道难得,这叫我如何卖给你呢。" 那女人听她话中有话,用折扇挡着手,笔画了一个五,又缓缓攥紧拳头。 五十两! 第6章 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但还是不显于色。 "咱们在别人的地盘卖东西,这实在是不合适,您如果实在想尝尝,那就倒一杯吧。" 闻言,那女人笑了。 "您不认识我啊。"她收起折扇:"我叫顾念桥,大家都叫我桥娘,是这家酒楼的掌柜,不然你以为为何只有我敢上前与你搭讪,二位楼上移步吧,细细聊聊。" 秉承着,戏演全套,马芬芳说什么都不肯上去,桥娘也是爽快的,找来小厮:"给这位奶奶,安排几个姑娘到雅间,今日,免单。" 随后又看向沈瑜白:"劳烦移步?" 沈瑜白答应下来,跟着上去了。 在雅间中坐下,她也想明白了,这桥娘是有点本事的,一眼就看出了她们的计划,并且找到了说话算的人,那她也不矫情了。 "我就不与你见外了,叫你桥娘。" "随性就好,开个价吧。" 桥娘将茶杯推过去,迟迟没有倒茶,沈瑜白也知道缘由便说:"我手里还有上好的鹿茸,鹿骨,鹿肉,简单来说就是整头鹿,我要一百二十两,都与你了。" 其实桥娘在楼下演那一出戏,也是再给自己未来卖出这些东西造势。 "七十两。" "这鹿的价值你是知道的,我去不了京都,但这价格也是太低了。" 沈瑜白肯定是不会一开始就松口的。 桥娘端起茶壶。 "不与你废话,一百两,若是卖,我收着,未来若是你还能猎到,我就按照,一百二十两收,若是不成,放眼整座城,恐怕没人收得。" 软硬兼施下,沈瑜白也知道自己弱了不止一点。 "不知你这茶的味道如何。" 桥娘满意的笑了,为她亲自斟茶,还不忘喊了一声:"来人,叫账房拿一百两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沈瑜白拍了拍荷包。 "今日晚了,在你这住上几日,多少银子?" 桥娘浅浅一笑:"说这些有些骂人了,你们二人就住下吧,随时可以走。" 这头鹿有的是发挥的价值,岂会因为这两人住上几日,就斤斤较量,生意是要养的。 第二日,沈瑜白去钱庄换了银票和一些碎银,再去了裁缝铺多做了几身衣服和鞋子,朱钗,胭脂,简单来说就是将原主卖出去的又重新买了回来。 银子竟花了一半…… 没办法,她直接将银票又换成了银子。 不想,那些东西做成竟用了小半月的时间。 厚着脸皮蹭住了半月,她们才回程。 毕竟现在一分钱都是珍贵的,她宁可让人骂几句不要脸。 回到村子,她第一时间找到了,瓦匠,木工,石匠,将自己的房子重新修缮。 又耗费了十几两。 沈瑜白不由感叹:"真是花钱如流水啊。" 看着房子中,敲敲打打的工人,房子也渐渐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她也觉得一切都值了。 又是一月过去,房子终于修缮好了。 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为了让这些人给自己好好干活,没少上山弄野味给她们。 这才紧赶慢赶的修缮出来了。 站在门外,看着自己的家,油然而生的自豪感真是幸福啊。 "这才是个家嘛,好好的两间宅子,弄的家徒四壁似的。" 好像,她之前还真是家徒四壁了。 掂量着手里还有三十几两银子,娶老婆应是够了吧。 就在此,沈家的小厮跑了过来,一路上喘着粗气,十分着急。 "七……七……小姐……给……" 她将一个荷包递给了沈瑜白:"您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没有来领月例,账房派我来给您送了。" 沈瑜白欣喜万分,接过来一看,足足九两银子。 "真是天冷了有人送温暖啊,哈哈哈……" "送温暖?"小厮挠了挠头:"主母让我告诉您,这包含了您娶亲的银子,不必再去庄上了。" 沈瑜白撇了撇嘴,敢情是怕自己去要钱,赶紧给送来了,堵住她的嘴。 "那没事,我先走了,七小姐。" "等等。" 沈瑜白,叫住了她:"咱们庄上最好的媒婆是哪家,娶亲队伍好一些的是哪家?" 小厮不明所以,但还是告诉她了。 "七小姐,这是作甚?" 在下人的眼中,沈瑜白就是纨绔废物,娶亲的银子恐怕也得被败光,更别提什么娶亲队伍又媒婆了,更何况还没到日子。 沈瑜白自豪的指了指身后的房子。 "看到没,我要娶亲了,提前娶!" 第6章 嫁衣,我送你 日落前,苏宅的大门被一通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喝的半醉半醒的苏初生暴力将门打开,就要破口大骂。 “恭喜,恭喜,苏宅添喜了~” 苏初生闻言,努力睁大了醉眼朦胧的眼睛,一看之下还有点懵。 这时,牛爱花恰好走了出来,见到来人赶紧推开了苏初生。 “这不是赵大姐嘛,快进来,快进来,今儿是道的什么喜啊。” 赵大姐年过四十,是桃源村远近闻名的红娘,在村子里撮合了婚事二十几年了,若是得罪了她,那明儿名声就得臭到阵子上去。 牛爱花虽然人品不行,但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将人让进来,牛爱花还殷勤的倒了茶水来。 赵红娘瞥了一眼那茶杯中的茶叶子,就没动。 “我替那沈家七小姐,来下婚书,日子定了下来,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牛爱花接过婚书,上面竟然还有官服的大印,要知道,在村子里大多数都是娶回家就过日子了。 都是大户人家娶大娘子,才会去官服盖印。 “这…这…” 牛爱花又气又妒,恶狠狠的看向后院,回头时又变得平易近人模样。 “真是一件大好事啊,这日子我看行,我看行啊。” “行啦~”赵红娘拍了拍尘土,站起身:“就这样吧,到时候成亲那天我再来。” “哎行。” 牛爱花在身上摸来摸去,尴尬的抬起脸没好意思说话。 按照规矩,这红娘上门是要给喜钱的。 赵红娘会意:“哎呦,甭给了,那七小姐早就给过了。” 牛爱花瞬间大喜过望:“好嘞好嘞,那您受累了。” “哦对了。” 赵红娘人都走到门外了,又想起了什么。 “让你家大丫头去河边一趟,七小姐找。” “行行行。” 人走后,这牛爱花看着手里的婚书没好气的喊来了苏满梨。 一把甩在了她的身上。 “你还真是贱人有贱命!随便给你找个人家,都能碰到这样的好事。” 苏满梨捡起地上的折子,打开一看,原来是沈瑜白替她请来的婚书! 烫金的大印闪耀夺目,沈瑜白的名字与她的名字并列在一起,紧密的贴近。 “七小姐在河边等你呢,快去吧。” 苏满梨转身就跑,盛夏的落日追赶着月亮奔跑,最终在缓缓流动的河水中驻足。 只有在倒影的水面,她们才好似在一起。 沈瑜白蹲在水边,百无聊赖的扣着石头。 “沈瑜白…” 苏满梨跑的急,气喘吁吁的抱着婚书停在距离她几步的地方。 沈瑜白站起身,见她来了,快步上前,上下打量。 “她最近可有欺负你?” “没。” 苏满梨摇头,沈瑜白还是不信的,可又不好意思上去扯人家衣服,只能作罢,反正她很快就要救出这个傻丫头了。 “这个,给你。” 沈瑜白将包裹递给她,苏满梨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她直接塞进了苏满梨的怀里。 “这是?” 苏满梨,有手扒开了一道缝隙,入眼便是鲜红的嫁衣。 “这是!” 她惊喜的抬头,雀跃的脚尖都在颤动,抱着怀中嫁衣爱不释手。 沈瑜白,摸了摸鼻尖,羞涩的别开脸,不敢对上她炙热的视线。 “我没有娘,没有母亲,我也不会做…只能请人做的,你试试若是不合适,我再拿回去改…” “我会!” 沈瑜白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嗯?” 苏满梨轻轻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微微低下头,声音放轻了一些。 “我会改,以后…以后,我来给你做衣服。” 沈瑜白的心似乎剧烈的抖了一下,她下意识捂住心口,第一反应是不会心脏病犯了吧! “我要先走了!你快回去吧!” 她跑的真快,苏满梨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人就没影了… 跑回来,她迅速将自己的衣服解开,不断的打湿毛巾来让自己降温,均匀的呼吸,克制自己,让心跳恢复正常。 终于,十几分钟后,燥热的体温,躁动的心跳终于降了下来。 第7章 一下子坐在台阶上,回想刚才的感觉似乎和前世还有些不同… 迅速上升的气温,震耳欲聋的心跳,干涸的喉咙… 她骤紧的眉头,突然松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我肯定是!中暑了!!!” 她碎碎念的往回走。 “真服了,这也没个冰柜,要不然为啥中暑呢。” 还有十天她们的婚期就到了,现在一切都置办妥当了,就是唯一有一点儿,似乎没人想来参加她们的婚礼。 沈瑜白郁郁寡欢的几天,也不知道该如何改变大家对她的看法。 索性就不想了,若是有人来,就坐下喝杯酒,若是没有人,就算了。 厨子也请了,酒席也定了,总不能退了吧。 期间马芬芳来过,帮她贴贴喜子什么的,闲聊时有提及。 “唉~这你担心啥,若是你想要些亲朋来参加费劲,我没那么大实力,但若是好友~你要多少!” 沈瑜白打趣说:“那你就叫吧,热闹一些,我订了十桌呢,十全十美呗。” “行!”马芬芳拍着胸脯:“你就瞧好吧!” 沈瑜白也没当真,反正到时候看呗,人少就少做一些饭菜。 另一边的苏满梨几乎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嫁衣的料子极好,家里的线多是黑线,修改的时候,要极为小心才行。 这是她一生中收到过唯二的珍贵礼物,绝不可以毁坏了。 至于另一个,她挑了挑油灯芯,烛光逐渐扩散,将那大红的婚书笼罩在暖光中。 把她的脸庞,映照的也是喜气洋洋的笑容。 日子在忙碌中过去,婚期降临。 “快点的,沈瑜白!!!!” 马芬芳穿的也喜庆着呢,头上别了一个小红花,见人就列个大嘴笑。 “来了来了!” 沈瑜白的婚服简单一些,红色的褂子在缠绕的黑线点缀下,显得严肃,郑重一些。 这些日子,沈瑜白胖了一点儿,人也精神了,蜡黄的脸渐渐白皙了起来。 笑起来,明媚阳光。 一打开门。 “我的天!” 就撞上了马芬芳那张脸,那脸颊两边的大红胭脂是惹谁… 沈瑜白捏着她的手。 “你让谁打了?!是不是让人打了?!啊?!你说话啊!” 马芬芳翻了个白眼,撇着嘴:“滚滚滚,我这好看着呢,我都美的不像话~” 沈瑜白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来,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马芬芳追在她身后,迎面撞上了赵红娘来。 赵红娘今天也是头顶大红花,脸颊两边通红,嘴唇子也通红。 沈瑜白看看她,看看马芬芳。 “你俩…商量好的?情侣装?” 马芬芳刚才还咧着的大嘴,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她娘明明告诉她,这是最喜庆的妆。 尽管如此,她仍旧昂首挺胸,与赵红娘错身时,不忘拽一下。 “切,东施效颦,哪有我美~” 说罢,雄赳赳的走了。 赵红娘打了个冷战,默默将自己头顶的红花摘了下来。 一路上,吹锣打鼓,花轿一颤一颤的如娇嫩即将盛开的花朵。 沈瑜白骑着马,虽不是白马,只是村里的棕马,但已经足够神气了。 一行人,朝着苏宅而去。 苏宅,远远的就听到了吹锣打鼓的声音,苏满梨的脚情不自禁动了动。 家里没有人不舍得她,苏初生更是直接将门打开了。 随便进。 苏满梨不想与她计较了,今天她是最开心的! 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一双脚停在了眼前。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感觉要跳出来了似的。 “梨儿。” 沈瑜白的轻声呼唤仿佛咒语一般,将她的心牵引着,漂浮着。 “我来接你了,跟我走吧。” 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苏满梨就迫不及待握住了她的手。 “沈瑜白,带我走吧。” “好。” 沈瑜白将她拦腰抱起,一步步走向花轿,身侧路过苏初生时,她甚至没有侧头看一眼。 将她慢慢放进花轿,趁无人,捏了捏她的掌心。 “从此,咱们都不回来了,苦难终有了时,好日子在后头呢。” 似曾相识的话再次重现,苏满梨恍惚的抬头,透过红纱去看那人,她似乎在笑,那样的温暖。 “沈…” 话到嘴边,沈瑜白已经走了。 “走了!带新娘子归家!!!! ” “走喽!!!” 一行人打道回府,甚至没有人叫上苏初生与牛爱花去吃席。 即将到达家时,拐弯处就站满了人,沈瑜白惊愕的看向马芬芳。 “我喊的,都是与我交好的,还有好多与沈家交好的。” 沈瑜白感激的看着她:“甭管这些人啥想法,谢谢你。” 马芬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还把花挠下来了… 她嘿嘿一声,将花扔了。 “今日我沈瑜白娶亲,承蒙诸位赏脸过来喝一杯喜酒,今日吃好喝好,高高兴兴的。” 大家伙跟着起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酒肉之徒,有吃的有酒喝自然就来了。 沈瑜白将苏满梨抱回房,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果子放在了她的手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饿了就先吃点。” “好。” 沈瑜白调皮拍了一下她的头顶,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孩子跑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外。 “七妹,好久不见啊。” 第7章 我还治不了你? 锦缎华润流畅,朱钗在女子的步伐中摇曳生姿,婀娜的身段更是衬得妖冶。 从小娇惯的肌肤白皙的好似绸缎般嫩滑,一颦一笑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气息,在这乡野中极为相悖。 马芬芳默默凑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嘀咕。 "你老情人?" "呸!" 沈瑜白嫌弃的揉了揉耳朵,前来的是她三姐沈瑜芯,是如今当家瞩目的过继女儿,说来也凑巧,主母是授孕者,却为了一个女子终生未娶,为了抢夺主母之位,不得不从族内过继了一个孩子。 那年,炙手可热的就是沈瑜白和她。 只是不凑巧,沈瑜白的母亲不争气,让沈瑜白错过了这个好机会。 自此,沈瑜芯便对沈瑜白怀恨在心,就是想要将她从族谱中摘除。 这份恨意,说实话,沈瑜白也想不通,既然已经得逞了,她也住在了最远的地方,为什么还要这样处处为难。 但现在好似也不重要了。 "七妹妹,大婚也不叫姐姐吗?" 沈瑜白背过身去,深呼吸了几次,这个操作倒是让沈瑜芯不明所以的心中一紧,生怕她出什么招…… "三姐~~~~" 沈瑜白夹的自己都差点吐了,沈瑜芯捂住了嘴,眼睛瞪得老大甚至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我的好姐姐,你来的真是时候,来来来,快坐快坐。" 沈瑜芯正了正神色,迈着小方步来到主座,缓缓落身:"这放心倒是干净,就是寒酸了一些……" "三姐~~~~" 她话没说完,沈瑜白就仿佛柔若无骨一般造作的跌坐在她腿边,顺势抱紧了她的腿,便是一顿梨花带雨的‘哭诉’。 "姐姐,你是知道的,我那母亲自从离开之后,我就逃脱不开阴影,每日都被噩梦惊醒,我这心那~~~痛~痛痛的~狠呐~" 沈瑜芯的手在桌子下,偷偷推搡着她的肩膀,却不成想,却推,她就抱的越紧。 "妹妹这是做甚,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沈瑜芯笑的那叫一个僵硬。 "我不!"沈瑜白抬头看着她,继续表演:"其实我的玩世不恭只是我的保护色,我其实,是渴望亲情,渴望被爱的,我本以为……" 她说着,甚至在众目睽睽下,在沈瑜芯的锦袍上蹭了一把鼻涕。 沈瑜芯仿佛应激一般,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人推开。 "沈瑜白!你个狗……" 她差一点失态,好在及时反应过来,又恢复了端庄,将人扶起:"你佝偻的背啊,要挺直些,毕竟你可是代表着沈家。" "姐姐~~~~" "唉呀,够了!" 沈瑜芯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这个沈瑜白今日抽了哪门子风,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吧。 "今日,我就不多留了,你要知道你还是沈家人,往后可不能再那般作妖了。" 她刚抬腿,沈瑜白就抱住了她的腿。 "三姐~~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你我姐妹情深,我今日大婚,你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这都是幸福的泪水啊,我其实也不奢望~你能代表,沈家~给我一些祝贺的礼物~但,总要坐下喝杯酒吧。" 沈瑜芯垂在袖子中的手缓缓攥紧,咬着牙低头看她,沈瑜白眨了眨‘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第8章 "怎么啦姐姐~" 沈瑜芯闭上了眼,抿起嘴角,最终泄了气。 "好!" 她重新坐了回,端起酒杯就要喝,却被沈瑜白拦住,并夺走了酒杯,就在她要抓住这点发火时,沈瑜白又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开始掉泪。 "姐姐~我来为你倒酒吧,你不会嫌弃我吧~不会嫌弃我这简陋的房子和粗茶淡饭吧~不会吧~" 沈瑜白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只能说:"怎么会呢,妹妹!" "那就好。"沈瑜白手上的动作极慢,嘴皮子倒是快得很:"姐姐从小就最疼我了,我大婚只有你来了,虽然~你是空手来的,虽然~你代表着沈家主母~嫡女~的身份,但你还是在乎我的,虽然你什么都没拿,但也可以吃饱喝足再走,虽然,你没有说祝福我的话,但我还是很感动,虽然你坐着高贵的马车,这全身都是绫罗绸缎,我只有粗布烂衫,虽然……" "够了!" 沈瑜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周围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纷纷后退,甚至还是小声窃窃私语。 沈瑜白却凑近了一些:"怎么啦,姐姐~" 沈瑜芯愠怒的看着她,恶狠狠的咬牙说:"来人啊,将我马车上的匣子拿来!" 沈瑜白立即站直:"别!我好姐姐的东西,我亲自去!" 她跑的飞快,进车就开始搜刮,甚至连小茶桌都拿出来了。 一边淘,一边叨咕:"我气不死你,我让你死要面子,这回我非要你吃个哑巴亏!" 回来时,看到她手里的东西。 沈瑜芯气的喘气都困难了,站起身甚至都开始打晃,扶着额头。 "祝你们,百年好合!我身体不适,今日先回去了!" 沈瑜白得了便宜,乐呵呵的摆了摆手:"好嘞好嘞,回去吧,就不送了昂。" 沈瑜芯:"你……" 她一口气没上来,竟然真的气晕了过去,身边的丫头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将她送上车,快马加鞭的走了。 沈瑜白可没心思管她,正蹲在地上和马芬芳数战利品呢。 "真富啊!" 手镯,扳指,项链,甚至还有碎银二十九两! 马芬芳也跟着傻笑。 "老马,茶桌,你拿走吧,我不喝茶,我看着像是好木头,回去送给你母亲,凑合用。" "行!嘿嘿!" 两人站起身,周围的人还在呆愣的看着她们,沈瑜白大手一挥:"没事,接着吃,接着喝,开开心心的昂。" 大家松了口气,纷纷落座开始吃喝。 马芬芳眼神古怪的盯着她,把沈瑜白都盯毛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点边界感昂,我娶亲了!" "滚滚滚,白欣慰了。"马芬芳嫌弃的瞪了她一眼:"我只是觉得你变了好多,以前可不这样,都不像你了。" "我……" 沈瑜白心中一惊不知如何解释,马芬芳却拍了拍她的肩头:"没事,你变好了,我很开心,以后会更好的。" "对……对啊。" 马芬芳去帮她接待客人了,沈瑜白摸了摸手中的匣子,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里似乎也没那么坏,有好朋友,现在还娶了亲。 宾客散尽,沈瑜白多多少少也喝了一些酒,虽称不上醉,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脚落在地上轻飘飘的。 此时的,小院静谧的只有鸟虫的鸣叫声,月亮弯弯的挂在空中,夏日的微风拂面,一切都显得美好的不现实。 她推开房门,屋内的人儿收紧了双腿,透过红纱望向那人,心在汹涌的跳动,呼唤着萌芽的情意茁壮成长。 沈瑜白来到她的身前,嫁衣似乎被修缮的很精细,缓缓蹲下身,将她的手捧在手心,苏满梨的指尖颤了颤,似乎在发烫。 "疼吗?" 沈瑜白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指尖,那细密的伤口,是小丫头每夜点灯改衣的映照。 她有些醉了,竟情不自禁吻了她的指尖。 指尖如含羞草那般,瑟缩。 苏满梨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滚烫的不像话。 "疼……" 这是她第一次喊疼,似乎笃定眼前人一定会心疼。 "以后,不会让你疼了。" 沈瑜白的声音轻柔的落在她的耳畔宛若流水,淌过心间,百花盛开。 苏满梨在这个瞬间沉溺了,根本无法言语思考。 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指尖穿过掌心,停留在手腕。 沈瑜白将她的红纱掀开,笑的温柔。 "送你,不是新的,未来送你更好的。" 是月牙镯,透亮的镯子极为美丽,清凉的贴在肌肤上很是舒服。 苏满梨有些不敢置信:"送我的?" 沈瑜白轻轻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不然嘞,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谢谢……"苏满梨的眼眶噙着泪水,抱住了她:"这是我收到最好的镯子,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送给其他娘子镯子,这对我很有意义,很重要。" 沈瑜白推开她,嗔怪的说:"我不会有其他娘子,你的都是你的。" 苏满梨抹了抹眼泪,疯狂点头:"好。" 不管沈瑜白是不是在骗她,她都认了。 就算以后誓言被时间忘记,她也会记得今日的承诺,当做一段美好的回忆来填补未来的痛。 沈瑜白趴在她的腿上,长出一口气。 "今日来的是我的三姐,梨儿啊,沈家没人喜欢我,她们都讨厌我,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讨厌我?" 苏满梨轻抚她的头发,眼中沉淀着浓浓的倾慕与心疼。 "我永远喜欢你,纵使所有人都讨厌你,我都……" "呼~呼~呼~" 话没说完,沈瑜白已经睡着了,轻轻的打鼾。 苏满梨不禁笑了,将她脸颊的碎发挽起,缠绕在指尖顺着指缝流淌着,偷偷的将自己的发丝与她一起。 "我都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尽管,你已不记得我。" 第8章 这个家和我,就交给你了 "滚出去!" 幽静的小路通往着一处淡雅别致的小院,往日里规规矩矩的小院,此时丫鬟们却都站在门外,不敢出声。 屋内时不时传来摔打与怒骂的声音。 这时,一位妇人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两个嬷嬷,每一步都走的端庄。 "在这里站着作甚?" 领头的丫鬟站了出来:"三夫人,小姐,小姐她……" 沈清苑皱了皱眉,轻轻摆手:"下去吧,莫要让别人知道。" "是。" 待众人退下,沈清苑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了满地的狼藉,沈瑜芯未回头便开始呵斥。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待她回头看清来人,神情顿时委屈起来:"嫡母~您可来了~" 沈清苑是沈瑜芯的亲生母亲。 此时她语气中带着不满。 "芯儿,我与你怎么说的,你是将来要做沈家主母的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沈瑜白的事我听说了,说到底,怪你大意了。" 沈瑜芯低下头,仍是倔强:"嫡母,她一反常态,我也是……" "住口!"沈清苑神情不悦,目光如炬:"成大事者怎可如此斤斤计较,如今她已然被赶出了沈家,你何必去自降身价!" 沈瑜芯挺直腰杆,一脸不服:"嫡母,我就是看不惯她,如今她还不算惨!" "你!"沈清苑横眉冷对,厉声呵斥:"你若是这般不成器,我看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她说罢抬腿便要离开,沈瑜芯立即跪下,微微低下头,眼神中透露出顺从之意。 "嫡母,芯儿知错了。" 沈清苑目光沉着,将她扶起:"芯儿,母亲是疼你的,如今沈家的局势你也是知道的,尽管你是嫡女又如何,每个沈家的孩子都是虎视眈眈,我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若是沉不住气,怎么与人斗?" 此番话,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沈瑜芯也软了下来。 "母亲,芯儿不会了。" "好孩子。" 她不宜久留,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在院中走廊处的阴影中,两道身影伫立,女子穿着端庄素雅,轻摇折扇,眯眼瞧着,虽极美但不怒自威的气息尽管有多收敛仍旧压的人喘不过气。 "主母,三夫人走了。" 身后的辛嬷嬷压低了声音,她跟在主母沈清钰身边二十几年了,深知眼前的主子心思极深难以揣摩。 当年的夺嫡之争,如今那份惨烈也是历历在目。 "嗯。" 沈清钰的声音淡淡的,若有所思。 "白儿最近如何?" 辛嬷嬷凑近了一些:"昨日七小姐成婚了,三小姐去了,但似乎并没有吃亏,还获得不少好处,这些年的历练,七小姐成长了不少。" 沈清钰面露喜色,频频点头:"好,过些日子,找个理由,将她接回来吧。" 辛嬷嬷点头应下,又想起什么:"那,七小姐的妻子?" 沈清钰拨动着折扇上的珍珠,眉眼间满是不屑:"那等身份,自然配不上沈家,带回来做个妾吧。" 第9章 "是……" 彼时,沈瑜白的小院倒是热闹。 一清早苏满梨就起来了,收拾着院中的残局,又打了水,将厨房中收拾干净。 直到全部井然有序,已然日上三竿。 沈瑜白这才悠悠转醒,一声如鸣笛一般的呐喊之后,一个打滚儿坐了起来,懵懵的看着周围喜庆的摆设,意识才渐渐清晰,自己成婚了。 "梨儿?" 她试探性的呼唤,却不成想,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 苏满梨第一时间推开了门,手里还端着木盆。 "醒了?洗把脸吧。" 苏满梨将袖口挽起,发丝也用一条粗布发带缠绕绑在脑后,显得整个人干练的很。 沈瑜白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穿上鞋走了过去,接过木盆,瞥见她的手臂目光沉了沉。 就是这样的神色,一闪而过,竟也被苏满梨尽收眼底。 趁她洗脸,苏满梨将袖口放了下来。 "我一会要上山,你要一起吗?" "好啊。" 苏满梨递上来手巾:"我做了早饭,吃一些吧。" 沈瑜白点点头:"好啊,辛苦啦。" 早饭是一锅粥和几个油饼,苏满梨还炒了一盘青菜,看起来应是昨日剩下的,被她利用了。 沈瑜白从不挑食,比起刚到这里吃的那几顿没有味道的蘑菇,现在这饭菜简直惊为天人。 "好吃………好次……" 她吃的狼吞虎咽,苏满梨面露微笑,眼神柔和:"你爱吃就好,以后每日都要吃,不要厌了才好。" "啊~吃饱啦~" 沈瑜白将碗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肚子:"哪能生厌,这等美味,吃一辈子都嫌少,哈哈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满梨娇羞的低下头,手忙脚乱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弄的沈瑜白一脸茫然,但还是跟着她一起收了起来。 准备好背篓,她们住的上山很方便,出了门拐个弯就到了上山的口。 从上山开始,沈瑜白就在东张西望,苏满梨也乖乖的跟在身后没有出声,自己会随手摘一些野菜装进背篓。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她才失望的摇了摇头。 "唉,看来没有。" 苏满梨笑盈盈的看着她,轻启朱唇:"怎么啦?" 沈瑜白有些累了,随便找了一棵树,靠在上面,双手叠在腰间,微微歪着头:"在找一株草药,上端开着紫色的花,根部类似于萝卜或者是人身的模样,它叫丹参。" 苏满梨轻蹙眉头,认真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记得,开春的时候,在后山,看到过与你描述差不多的花。" 沈瑜白猛地坐起,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真的,带我去!" "好。" 苏满梨一路带着她往后山走,渐渐的被人踩踏出来的小路也不再清晰,草木生的极为茂盛,沈瑜白将她拉到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你告诉我怎么走,我在身前,万一有危险,我比你健硕一些。" 苏满梨轻抿嘴唇,眉眼含笑:"好,往前一些。" 她们越走越深,沈瑜白看着越来越茂盛的丛林,心里也渐渐没地了,万一出现一些猛兽,她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瞥到了一处紫色。 "找到了!" 她用镰刀挥砍着草丛,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仔细端详稍许之后,喜笑颜开开始挖掘。 "出来吧,你!" 一株草药被她连根拔起,苏满梨开心的拍手:"找到啦,那边还有好多呢。" 沈瑜白双手握拳抬起,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手脚麻利的开始挖掘,很快这一片的丹参被她挖的就差不多了。 "够了,不能斩草除根,还指望它们播种,来年还有呢。" "好。" 苏满梨抬手抹去鬓角的汗水,眼眸亮闪闪的,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影婆娑点点缀在她的身上,美的不可方物。 恰巧,这一切的美好都被沈瑜白尽收眼底。 撞上她专注的眼神,苏满梨下意识收了手袖口。 沈瑜白也回神,收起眼神变得尴尬起来。 "走吧,回家了。" "好。"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没有什么交流,苏满梨始终注视着她的背,眼神中满是忐忑不安。 回到家,沈瑜白开始着手,收拾那些丹参。 苏满梨想去帮忙,却发现她一个人做的很有规律,也不敢贸然打扰只能找些自己的事情做。 只是做事时,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总是重复同样的动作。 "梨儿!!!!过来!!!" "哎!来了!" 听她呼唤,苏满梨扔下了扫把就跑了过来。 "瑜白,你叫我。" 沈瑜白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椅子上,缓缓拉起她的袖口,苏满梨下意识捂住,却在她微微皱起眉头时,松了手。 她怕沈瑜白不高兴。 "你这些伤疤……" "不碍事的!你不要在意,我会……我会好好遮住,不会让你丢人的……" "你在说什么?"沈瑜白嘟着嘴,真的皱起了眉头:"谁说嫌弃你了?我怜惜还来不及呢,她们那般虐待你,不知受了多少罪,我常在想,我来的还是晚了一些,若是再早一些,这手臂的伤疤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 苏满梨用力的咬着下唇,克制着眼泪:"你……" 只是一说话,便开始哽咽。 沈瑜白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中满是温柔。 "别担心,丹参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清凉祛疤的功效,上次我去城中时,在药店门外看到过告示,她们似乎也在收这种药,我将它晒的半干,拿去卖掉,给你换些羊肉回来,很快就可以治好了。" 苏满梨不解的询问:"要羊肉作甚?很贵的,我们还是不……" "嗯~羊肉不重要,我要的是羊脂,这丹参是不够的,只有羊脂加以辅助才可以祛疤,到时候还可以美肤呢。" "当真?" 苏满梨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沈瑜白拍着胸脯保证:"我!绝对靠谱,你就信我吧,对了,你跟我来。" 她牵着苏满梨回到房中,在窗下掏出了一个匣子。 "这是房子的房契,还有几亩地的地契,首饰,银子,你嫁给我,我是个败家的,那,以后你来管钱,我放心。"说着又将钥匙给了她:"这个家,还有我,就交给你了。" 第9章 药方?你想要多少? 这一夜苏满梨睡的格外甜,不知是不是有她陪在身边。 昨夜… “蚊子咋这么多啊~” 本来睡在隔壁的沈瑜白推门走了出来,抓耳挠腮的模样很逗。 苏满梨闻声也出来了,看到她的模样快步上前,掀开了她的衣领。 “不能再挠了,我给你用凉水擦擦,都破皮了。” 沈瑜白自幼就怕这蚊子,只要夏天出门准是一身红包回来。 苏满梨将她按在小椅子上,拿着毛巾在她的脖子,手臂,擦了又擦。 家里的毛巾很是粗糙,平时擦脸沈瑜白总要絮叨一番,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摩擦着红肿的地方,倒是挺止痒的。 “舒服舒服…里面一点…对对对对…” 她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喟叹,苏满梨甜甜的笑着,惩罚般捏了捏她的脖子。 沈瑜白没有在意,拄着下巴生无所恋的感觉。 “梨儿,我这样被咬一晚上,估计明天就贫血了~” “贫血???” 苏满梨显然没有听懂这个陌生的词汇,沈瑜白反应过来,僵硬的抬头,对上她好奇的眼神,磕磕巴巴的解释。 “哎呀,就是…就是…”她似乎真的说不清,干脆耍赖般抱住了她:“反正就是好多蚊子的意思…” 苏满梨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没想到沈瑜白竟主动用发顶了顶她的掌心。 “那,你跟我一起睡吧,我帮你赶蚊子行吗?” 沈瑜白抬起头,感激涕零的同时,跑进了她房间,爽快的躺下。 苏满梨走进房间,沈瑜白迅速将一颗香包塞进了她的枕头底下。 “这是我自己用兰草晒干之后做的,有一点点驱蚊的作用。” 苏满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看着她。 “怎得不自己用?” 沈瑜白翻了个身,头埋进枕头:“我…只做了一个…担心…你被咬…” 苏满梨这才恍然,原来不是她被咬的受不了,而是只有一个。 因为知道直接给自己肯定会被拒绝,所以耍赖演了一出戏。 干脆将错就错吧,她在身边,蛮好的。 “睡吧,我在这,哄你睡觉~” “嗯…” 沈瑜白应是困极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苏满梨倚在她的肩头,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清晨,温柔的呼唤声传来。 “梨儿?梨儿?醒啦…” 苏满梨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什么时辰了?” 第10章 沈瑜白顿了顿,看着外面的日头:“应该…早晨吧。” 苏满梨:“…” 沈瑜白感受到了她无奈的视线,赶紧转移话题:“走走走,跟我进城!” “啊?” 苏满梨显得有些紧张,她自幼在桃源村长大,从来没出去过,最远就是山上。 第一次进城,她…她有些害怕… “没事,咱们一起,你怕什么?我陪着你呢,给你买几件好看的衣服去,走走走。” 沈瑜白拉着她起床,收拾完毕,驾着驴车赶路,苏满梨贴心的准备了水和食物,她并不知道走多久才可以到。 “这么贴心~我这刚才还说呢,饿了怎么办,哈哈哈哈哈。” 苏满梨将饼子递给她:“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准备,凑合吃一些。” 沈瑜白神色复杂的看着手里的饼子:“这并不凑合,若是当初没有这个饼子,没有你,或许我早就陈尸荒野了。” 苏满梨微微皱眉:“别这么说。” “梨儿,我给你唱首歌吧,怪无聊的,活跃一下气氛!” “好。” 一路上,她们欢声笑语。 这次比上一次慢了一些,她们也没有着急,在日落前到达了城中。 首要就是先找个客栈住下来,沈瑜白将驴车给了小厮,跟着苏满梨走了进去。 小二看到她们,连忙跑了过来:“客官咱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们两个,住一间,干净一些的。” “好嘞。”小二热情的招呼着:“客官里面请,好酒好菜您尽管吩咐嘞~” 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的苏满梨,满眼新奇四处张望,沈瑜白浅笑看着她,握紧了她的手。 “客官,舟车劳顿,您看看想吃点什么?” 小二端着盘子过来,指了指墙上的木牌子,上面写着各种菜肴和酒的名字。 沈瑜白看了看,勾了勾苏满梨的手指。 “想吃点什么?” 苏满梨也顺着她的手看去,她没读过书,认识的字不多,双手交握,有些拘谨的看着她。 “都好,听你的。” 沈瑜白会意,皱了皱眉:“小二啊,我认识字不多,你就随便上几个,够我两人吃就行。” “好嘞,那我就给您点上几个,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她转身走进厨房,大声吆喝:“一壶好酒,再炒几个拿手小菜~” 不一会,她便端着几盘菜走了回来。 “您的酒菜到了,慢用。” 她正要走。 “小二,先等等。”沈瑜白凑了过去,在袖口中掏出了二十文钱,塞到了她手中:“和您打听个事。” 小二眼前一亮,连忙弯下腰:“客官您说您说,只要我知道,我一定知无不言,言而无尽。” “这附近,可有药铺?” “有有有,从我们这大门左转,大约半柱香,您就能看到回春堂的牌子。”她伸出手,指着方向,仔细说着:“那是我们这最大的药铺,里面的药材应有竟有,客官这是想买什么?我也可以代劳。” “好嘞,那到不必,最近可有听说她们缺什么药材?” “这…”她挠了挠头:“我倒是没听说,不过您可以去问问,万一正缺什么药材呢…” 沈瑜白有些失望,却也就此作罢。 “好嘞,您去忙吧。” “哎,好嘞,那您有需要,随时叫我。” 说罢,小二便离开了。 苏满梨这时才开口。 “你是想问什么?” “没事。”沈瑜白若有所思,给她夹了点儿菜:“你先吃,明儿咱们再说。” “好。” 苏满梨乖乖吃饭,见她没动筷子,又皱着眉头也停下了动作。 沈瑜白在想明日的事情,忽而,一股暖意贴在了眉心,她抬眸看去。 苏满梨的眼底倒影着她的模样,拇指在她的眉心绕圈。 “皱眉不好看,给你揉开。” 这一句话倒是给沈瑜白逗笑了,将她的手拿下来。 “吃饭吧,我知道啦。” “好。” 小丫头乖得很,从来都是不吵不闹的,很是听话。 反而是这份小心翼翼的乖巧,让沈瑜白总是很心疼。 第二日,沈瑜白早早的就带着苏满梨来到了回春堂的门外。 告示上确实写着几味药,正在收,但并没有丹参。 她不知道是在这个时代,丹参并不珍贵,还是因为大家不知如何使用。 “梨儿,你在这等我,看着东西,不要乱跑昂。” “好。” 苏满梨,赶紧抱住了箩筐,一副警惕的模样环顾四周。 沈瑜白藏起了一根丹参,独自一人走进了回春堂,里面看病的人还真是不少。 偌大的医馆,两侧是高高的黑匣子墙,每一个黑匣子上都是药材的名称,伙计们踩着梯子爬上爬下,忙的不可开交。 身侧总有人来人往,她往边上站了站,最终将视线锁定了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老妪。 “老人家,您好。” 老妪眯着眼睛:“年轻人,所为何事啊?看病,去那边。” 她声音低沉缓慢,带着岁月的沧桑。 “您可是回春堂的大夫?” 沈瑜白语气恭敬,老妪看着她:“哈哈哈哈哈,大夫?” 她笑着摇头:“非也非也,我只是略懂一些岐黄之术罢了。” 虽是这么说,可她的眼睛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智慧。 “晚辈这里有一药材,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哦?”她目光闪过一丝好奇,伸出手:“是何药材,若当真稀奇,自然感兴趣。” 刚才,沈瑜白站在一边时,仔细观察了药铺的药材种类,若是没有私藏,丹参这一味,没有! “您看。” 她接过药材,放在手心仔细端详,时而闻一闻,时而摸一摸。 “嗯,此物味甘,且回味独特,小友,这是从何得来?” 沈瑜白撇了撇嘴:“秘密,你就说,要是不要?” 老妪轻轻将药材放在腿上,用掌心扣住,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这药材我从未见过,也不知用途,怎么要得?” 沈瑜白摸了摸下巴欲要开口,身侧却传来了孩童的哭闹。 “哎呦~小姐啊,别哭了~大夫,我家小姐是一点苦药喝不进去,上次您开的药,全吐了…” 大夫正为那孩子诊脉,结果也只是摇摇头:“苦口良药,她不能再拖下去了,这风寒重了,也是要人命的。” “我知道…可我家小姐…” 沈瑜白走了过去,看了看小孩的脸色,蹲下身:“小宝贝,伸伸舌头给姐姐看看,好不好~有好吃的喔~” 小女孩一听,哭声戛然而止,乖乖张开了嘴。 沈瑜白拿出包里给苏满梨准备的花蜜水,倒了一些给小女孩,又抬头问:“你家小姐可有发热?咳嗽?咳嗽可有空响,或者她们是黄还是白?” 那嬷嬷愣了愣,说:“昨夜有发热,只说头痛,喉咙痛,吃不下东西,喝水都费劲…唉…但没有痰。” 沈瑜白点点头。 “桂枝三钱,芍药三钱,炙甘草两钱,生姜三钱,大枣十二枚,三碗水煮成一汤匙,给她喝,一天三顿,用不了七天…” “你谁啊?大放厥词????!” 第10章 我就是你的底气 这个声音响起来,沈瑜白的白眼都要上天了,怎么的,总有这么煞风景的人呢? 随着话音,门外走进来了一位身穿绿色袍子的女人,头发被一根竹子简单的簪起,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呵,就你那穷酸样,还敢在这儿行医。”她双手抱臂,不屑的上下打量沈瑜白,语气刻薄:“我看你,也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之徒罢了。” 沈瑜白挑了挑眉:“哦?那你说,她这风寒,怎么治?” “风寒?这种小病也值得我出手?”她轻蔑的撇了撇嘴,扬起下巴:“本姑娘,师承太医院,自然是要看一些疑难杂症,在我面前,你还是赶紧滚吧,少在这班门弄斧。” 沈瑜白很是生气,隋然反驳道。 “这病什么时候也有高低贵贱了?你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你学医为了什么?不是悬壶济世,难不成是敛财?” “你!” 她本是有些破防了,环顾四周一圈,又恢复了,粲然一笑,自信满满的样子。 “我叫郑幽千,你叫什么?敢比一比吗?” 沈瑜白撇着嘴转过身不想理会,郑幽千急切说。 “你不敢?我只需一眼便可以看出病症,并且药到病除,你行吗?” 郑幽千故意提高音量,引起周围人的议论纷纷。 见有了效果,她更加咄咄逼人。 “你和我比,若是我输了,我跪下磕头叫你奶奶!”她双手叉腰,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若是你输了,你就给我像狗一样,围着整条街叫一圈!” 第11章 沈瑜白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走回老妪面前,矮身说:“您要不要这药材…” “喂!我给你…” 郑幽千上前拉扯,沈瑜白的眼神陡变锐利,肩膀微微倾斜三寸,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要栽倒在老妪的身上。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沈瑜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指尖悄悄用力,让她栽的更惨一点。 本还在闭目养神的老妪,忽而睁眼,手中的烟杆缓缓横扫,分明是细微的动作。 可沈瑜白分明看到了一股气流凝聚在烟杆上,形成了中推动的力,一瞬间便将郑幽千推出去数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瑜白的眼神定在她的掌心,觉得十分好奇。 “太极?” 老妪神色微变,随即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这样吧,她如此不服你,你就与她比一次,如何?” 沈瑜白根本没有兴趣:“为什么?她根本赢不了我,我也不想跟她比。”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妪被逗的哈哈大笑,上前拎起郑幽千的领子,竟直接将人提起来了… 沈瑜白的眼睛亮的,简直…炯炯有神! “这是什么功夫?” 她自认习武之人,但现代很少可以见到如此高人。 “想学?” 沈瑜白疯狂点头:“嗯嗯嗯嗯嗯…” 老妪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好啊,你赢了她,我教你。” “啊?”沈瑜白看了看门外的苏满梨,招了招手:“咱们走吧,这里不收…” “站住!”老妪此刻倒是急了,挡住了她的去路:“你这孩子怎么软硬不吃呢,这样,你赢了她,你这些药材,每一根,我按照五两银子收你!行不行,有多少要多少!” 沈瑜白心中窃喜,奈住激动的心,眼珠一转,随即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真没办法,这样吧,你说,怎么算我赢?” 地上的郑幽千爬了起来,大喊着:“比谁能让这孩子好的快!你不说病不分大小吗!那就这个!” 沈瑜白抬了抬手:“那你先吧。” 郑幽千冷哼一声,来到那孩子身旁,高高抬手,轻咳几声,姿态那叫一个足,这才开始号脉。 过了一会,她闭着眼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笔墨纸砚伺候。” 这时苏满梨也走了进来,她见堆在里面的人越来越多,有些担心沈瑜白。 “瑜白,怎么了?” 沈瑜白倚在门边,神情厌厌的,有点打盹:“有人装~呢。” 苏满梨好奇的踮起脚尖,沈瑜白就势靠在了她的肩头。 脸颊微微泛红发烫,眼眸闪烁,心中又惊又喜,不知所措的保持着。 沈瑜白偷笑,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按下。 “不累吗?” 苏满梨略带娇羞的低下头,手指拧着衣角绕来绕去,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还好…” 沈瑜白还想继续逗逗她时,郑幽千那边有了动静。 “好了,按照我这个方子吃,半个月准保好。” 众人一片哗然,都是纷纷上前请求她给看一看的。 郑幽千被簇拥着,嚣张的看向沈瑜白。 “梨儿,我给你露一手。” 她拨开人群,停在了老妪身前:“借我用一下银针可以吗?” 老妪拉开外衫,递给她一个布包。 沈瑜白将其放在桌子上,解开口子,指尖拨动,布瞬间展平,一百三十八根银针映入眼帘。 她一眼就看上了,真是难得的宝贝! 只是如今救人在即,不宜耽搁。 她挑选了趁手的银针,来到孩童面前,在她的风池穴,迎香穴,列缺穴,外关穴施针。 双手还不停的按揉听宫穴。 郑幽千在她身后瞧着,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又觉得很是巧妙。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就在众人失去耐心时。 “额…” 本已经昏睡过去的孩子,悠悠转醒,沈瑜白眼疾手快将银针全部收回。 手背抵在孩子的额头,看了看舌头和眼底。 “问题不大了,回去注意休息,少吃寒凉之物。” 那嬷嬷开心不已,又追问:“那吃点什么药?” “生姜水,回去晚上给她喝一些,发发汗就好了。” 嬷嬷不敢置信:“这么简单?” 沈瑜白将银针包裹好,有些不耐:“不是药贵就好,也不是吃得多就会好的快,药要对症,才行。” 郑幽千不信邪的上前查看,果然…脉象平稳,看着孩子的脸色变化,心中又惊又恼火,自己学医这么多年,竟比不过一个乡野村妇! 她愤愤站起身,驻足在沈瑜白的面前,二话不说就要下跪。 给沈瑜白吓得,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你干嘛?” 郑幽千推搡着她:“我输得起,我技不如人,就要认罚!” 沈瑜白控制住她的肩膀:“首先,医者仁心,今日并不能证明你技不如人,而是涉足的医术范围不同,但你桀骜不驯的脾气是要改一改的,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郑幽千别扭的背过身去,老妪走了过来,她才委屈的瘪着嘴:“奶奶…” “啊?她是你奶奶?????” 沈瑜白直挠头,这咋还用着人家奶奶的工具给人孙女赢了呢。 多不好意思啊。 郑医师倒并不在意,小惩大诫一般在郑幽千的头顶拍了一下。 “出门学医十余载,学了什么?桀骜不驯?没有教养?视钱如命?” 郑幽千低下了头:“我知道错了,奶奶…” 郑医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账房跟这位小友去结账。” 沈瑜白搓了搓手,开开心心的拉着苏满梨去数钱了。 或许郑医师也不会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足足准备了两大筐。 “一共是三百二十五两,这是三百两银票,这是二十五两现银,您在这里按个手印,就钱货两清了。” 沈瑜白痛快的按下了手印,身旁的苏满梨张着嘴吧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 “瑜白…我不是做梦吧…” 沈瑜白捧起她的脸,将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看清眼底的紧张,苏满梨双颊绯红,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总是错开的视线让沈瑜白有些失落,难不成…苏满梨讨厌她? “不好意思昂,我太开心了。” 或许真的是她太过于僭越了,古代的女子多是害羞的。 她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苏满梨心中一紧,面露担忧,缓缓靠近她。 “你怎么啦?” 沈瑜白有意岔开话题,将银票给了她:你拿好!我要带你去消费了!!!!” “消费?” “别管了!跟我走吧!” 她们在大街小巷中穿梭,手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沈瑜白将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这是,苏满梨第一次吃到街边小吃,小巧精致的糕点很甜,比山上的蜜好吃。 因为太好吃了,想分享,她将自己咬过的糕点递给沈瑜白。 很快,她反应过来,手瑟缩着收回。 “哎!抓住了!” 沈瑜白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口将那糕点塞进了自己嘴里。 柔软湿润的唇瓣,划过指尖,撩起一阵瘙痒难耐的心悸。 “嗯~好次~好次~” 苏满梨的耳垂红的好似要滴血一般,声音愈发轻柔:“你…喜欢,我学一学,回去给你做。” “好啊!我们去那边看看!” 苏满梨跟在她的身边,悄悄抬头看她,碰撞眼神时,又会迅速低下,唇边挂着羞涩的笑意。 隔天她们驾着满载而归的驴车,回到了桃源村,一路奔波,沈瑜白早就累的不行了。 到了家门外,却看到了一个人正蹲在那。 苏满梨的身体一僵,不由的颤抖,感受到她的变化,沈瑜白才看去。 “苏初生?” 或许是听到了声音,苏初生擦了擦鼻涕,跑了过来。 苏满梨下意识的后退,沈瑜白第一时间将人挡在身后,眼神不善的看着苏初生。 “梨儿,进屋,我与她说。” 苏满梨没有动,沈瑜白回身,才发现这丫头正死死咬住嘴唇,眼底一片血红充盈这泪水,紧紧盯着苏初生。 “梨儿?” 沈瑜白的呼唤将她拉回。 “梨儿,乖,我饿了,给我做饭好不好?别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倚仗,谁也别想欺负了去!” 第11章 谁欺负你也别想好过 沈瑜白将她推进去,顺手将门关好,才回身看苏初生。 "母亲来是有什么事吗?天色也不早了,若是真有事,明儿再说吧,梨儿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苏初生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瑜白啊,这个,你看眼下这个时节,庄稼也没有成熟,家里实在困难……" 第12章 她说着搓了搓手,沈瑜白会意,面露笑容。 "您是来要银子的?要多少?" 苏初生看有希望,伸出了一根手指,犹豫片刻,又变成了两根:"二两银子就成,家里着实没银子吃饭了,应应急。" 沈瑜白不想与她纠缠,从怀中掏出了钱袋子,苏初生眼前一亮,紧紧的盯着钱袋子,粗略估计了一下,心中钝痛,刚才那是要少了! "给。" 苏初生刚要接下来,沈瑜白又收回手,她顿时不满:"怎的,又收回去作甚?" "没其他意思,母亲别误会,我与梨儿成亲了,赡养你们是应当应分,可我还是想问问,我与梨儿成亲不到月余,那日给你们的十两银子便没了?" 苏初生有些不耐烦:"没了,没了,给我吧。" "好,那娘亲可知道?" 苏初生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知……知道,就是她让我来的,她不好意思来。" 此话正中下怀,沈瑜白收回了银子:"那好,母亲便回去吧,明日我亲自登门将亲自交于娘亲。" "沈瑜白!"她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吐沫星子乱飞:"我含辛茹苦将女儿养大,我跟你要点银子怎么了?你若不给,那便让苏满梨出来!" "母亲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没说不给啊,明日我会亲自送银子上门。" 苏初生恶狠狠的等了她一眼,梗着脖子:"我家自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做主,你将银子给她作甚?赶紧给我!" 沈瑜白淡淡一笑而过,将银子递给了她:"那您便拿好了。" 苏初生一把夺过银子,然后得意的揣进怀里:"算你识相,女儿是我的,虽说嫁给了你,她~" 她故意拔高了声音:"也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沈瑜白微微蹙眉:"母亲,有些话说出口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初生不以为意,蛮横的很:"怎的?我还就告诉你,不光是今日,以后每月都要给我银子,若是一点让我不满意,我就让那小畜生跟你和离,到时候,我再将她卖给别人就是了。" 沈瑜白合了合眼,手缓缓攥紧,正欲要转身。 身后的门哐当一声打开了,苏满梨举着扫把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 "你把银子还给她!" 苏初生丝毫不惧,瞪着眼睛撒起泼,一只手还不忘死死攥着银子,另一只手在她眼前指指点点。 "死丫头,你说什么?!我把你拉扯这么大容易吗?我花她点银子怎么了?" "你!把银子还给她!"苏满梨声音颤抖却又坚定,握着扫把的手,指节泛白:"快点!" 苏初生与她对视,僵持着。 这是第一次她在苏满梨的身上看到了已故妻子的身影,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那怨恨的眼神,那…… 一瞬间她将恍惚看到了冤鬼索命般,恐惧让她攥着银子的手一松,银子掉落在地。 惊醒了恍惚的她,她赶紧蹲下身去拿。 苏满梨却先一步将银子踩在脚下。 "滚!以后不许再来!否则,我与你拼命!" 苏初生竟被她的眼神吓得两腿一软,手脚并用的跑了。 嘴里还不忘放狠话。 "苏满梨,你给我等着!" 说罢,人渐行渐远,咒骂声也随之消失。 只是苏满梨还维持的姿势没有动,她根本无法动弹,她不知反抗会带来什么,她只知道刚刚那一刻,就是想保护沈瑜白。 她几乎吓得丢魂,手也没了知觉。 忽而,一双温柔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梨儿,别怕。" 当沈瑜白的声音响起,就那一瞬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浑身瘫软,幸好被身后的人抱紧。 她带着哭腔,呢喃着听不懂的语音。 沈瑜白紧紧的抱着她,心在这一刻,疼,具象化的疼痛几乎砸晕了她的知觉。 她将苏满梨抱回房中,任由她哭泣,将鼻涕擦在自己身上,哭累了,她睡了。 沈瑜白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小小的身体,瘦弱的不像话,明明模样极好,却被蜡黄的肤色掩盖了本该美艳动人绝色。 可今日,就是这样的瘦弱肩膀,毅然决然的挡在了自己前面。 沈瑜白不敢想象,当时站在门内的苏满梨是鼓起了多么大的决心,战胜了从小被虐待的恐惧,走了出来。 她侧躺在苏满梨的身边,借着月光,指尖掠过她的眉眼,扫过她的鼻尖,停滞在她的唇瓣。 沈瑜白将头抵在她的颈窝,亲昵的蹭了蹭。 "谢谢。" 沉睡中的苏满梨并未听到,也没有回应,可窗外的月色却听到了,心跳的声音,羞涩的藏在了云中。 隔日,苏满梨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 她爬起来,穿上鞋,走出门。 沈瑜白恰好从门外走来,看到她,笑着将背篓放下。 "醒啦?" 苏满梨懵懂的点点头:"你上山了?" "嗯,昨日熬了药,今日想给你用用。"她从背篓中取出了两颗野鸡蛋:"眼睛肿了,敷一敷消肿的。" 苏满梨接到手中,是凉的,而且洗干净了。 "还是做给你吃了吧。"苏满梨有些舍不得:"你上山很辛苦,得来不易,给你补补身体。" 沈瑜白歪了歪头,瞧着她:"这眼睛,肿的,还能看到路吗?" 苏满梨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极快的速度转身回了房。 沈瑜白笑了笑。 "敷一敷,还能吃,一会炒了。" "知道啦!" 过了片刻,沈瑜白端着碗走了进来,将她的袖口拉高,苏满梨还是有些担心她会嫌弃,下意识想要缩手,却被她强行按住。 "别动,上药了。" 沈瑜白上药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的心疼做不的假,将要细致的涂抹均匀,吹了吹。 微凉的气息扫过肌肤,苏满梨的身体不禁一颤,咬紧下唇,偷偷看她。 "以后每日要坚持涂抹,知道吗?" "嗯。"苏满梨小心试探询问:"那……你会帮我涂吗?" 沈瑜白抬起头,撞上她期盼的眼神,故意逗她:"你想让我来?" 苏满梨害羞错开视线:"也不是……我也可……" "好,我答应你了,以后,每日,我都给你涂。"她握住苏满梨的手,眼神温柔:"梨儿,我会好好照顾你。" 苏满梨眼底噙着泪光,沈瑜白半蹲着贴近,苏满梨身体僵直,喉咙微动,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跳如雷…… 沈瑜白看了看她的眼圈。 "还是需要休息休息,你这眼睛肿的,双眼皮都看不到了。" 苏满梨:"……" 此时,她心如死灰…… 吃过午饭,沈瑜白将她推进房中。 "你睡个午觉,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昂。" 苏满梨担忧的拉住了她的手:"去哪儿?我可以跟你去。" 沈瑜白拍了拍她的手:"很快就回来,不要担心好吗?你可以乖乖自己在家睡觉吗?" 苏满梨乖乖点头:"可以……那你会很快回来吗?" "当然,你在家,我哪也去不成。" 苏满梨被她逗得脸红,猫进被子中,手还不忘伸出来,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我在家等你。" 沈瑜白坏笑着,拍了拍被子的小鼓包,果然里面的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出了门,她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狠厉。 径直朝着苏家而去。 一进门,她便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牛爱花看到是她来了,初时有些诧异,但很快便过来了。 "呦~瑜白,这是有事?" 沈瑜白将怀中的银子掏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昨日母亲上门要得银子,我说今日给娘亲送来就是要送来的,不能失信不是。" 牛爱花一看银子,脸色瞬间就变好了。 "唉呀~这还要你亲自来一趟作甚,让梨儿那丫头来就是了。" 说着就要上前拿银子,沈瑜白却先一步按下。 "娘亲这话就不对了,母亲昨日可是黄昏时刻来的,我看着来的反向好像是……嘶……好像是,隔壁村子吧。" 牛爱花果然脸色一变,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是吗?" "可不是嘛,我听村里人说,隔壁村可是有一个酒肆,母亲是常客,我心想着,这银子啊,还是给您比较好,我昨日和母亲说给您,母亲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牛爱花的脸色越发难看,沈瑜白见状,站起身:"我就不叨扰了,娘亲,如今庄稼未成,家家户户都缺银子,这酒肆倒是赚钱的很,我从前也去过,那里确实,吸引人~但说到底,我成亲了,还是要顾家的,您说是不是。" 牛爱花神色一顿:"是……" "行了,我就走了,娘亲将银子收下,可要看好了~" 沈瑜白走出门,故意在不远处逗留了片刻,果不其然,昨夜未归的苏初生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母亲?" 苏初生寻声看去,眼中满是气愤:"怎么是你!赶紧滚!" 第13章 沈瑜白也不恼,走上前:"母亲这是什么话,我今日可是特意来送银子的,昨日您要二两银子,我想了想,昨晚梨儿确实对您态度不好,我已经说她了,为了让您舒服一些,我今日特意送来了十两银子。" 苏初生顿时大喜:"哎呀哎呀,还是我们瑜白好啊,梨儿可真真是嫁了户好人家,我就不与你多说了。" "母亲,慢着。"沈瑜白叫住了她:"母亲,隔壁酒肆的掌柜与我相识,若是提我还有些作用,听闻今夜城中花魁要来,可惜我这新婚也去不成了,掌柜还特意招人给我递来了请帖。" 她拿出了一张请帖,十分懊恼的模样。 苏初生却眼前一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那就给我吧!" "哦?母亲要去?" 苏初生点头如捣蒜:"去去去去……" 沈瑜白爽快的将请柬给她:"不知母亲要去,早知您要去,我就将本准备去的十两银子给您了,如今倒是给了娘亲,唉~是我思虑不周了。" 苏初生的眼睛滴溜转,沈瑜白强忍笑意:"不与您说了,我要回家了。" 她走了没几步偷偷回头,苏初生的脚就差轮出火星子了。 她打了个响指,狡黠的笑了。 "好戏,要开场了~" 第12章 哄你开心,多少银子都行 沈瑜白回到家时,苏满梨正睡熟呢,看着她恬静的面容,实在不忍心打扰她安眠。 便拿起背篓与镰刀,去了山上。 砍了一些竹子,趁着有时间在林子中做了一些简单的陷阱,如果能收获一些小动物,也不错。 从山上下来,已是晚间时分,夕阳昏黄,她的家就在前方,可她却停下了脚步。 袅袅烟雾从烟筒中飘出,在树木花草中悠悠穿梭,敞开的门内,匆匆婆娑着纤细的身影。 眼前的景象,美好的如梦似幻,她甚至觉得这就是这场虚无缥缈的幻想。 或许,再前行一步,梦碎了… “瑜白?” 有人在唤她,幻象在这一刻被拉扯,苏满梨的脸从眼眸倒影在脑海。 苏满梨渐渐走近,额头冒出细腻的汗珠,像一场秋雨中白花,一见她来。 眸中不禁荡起涟漪,情难自制的靠近,她软软的扯住了沈瑜白的衣角。 “我看到了门口的鞋子,知道你回来过,背篓不见了,应是上山了,饭好了,饿了吗?” 苏满梨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期盼着眼前人夸一夸自己。 沈瑜白恰巧读懂了,她缓缓靠近,将她温柔的圈入怀中,两人的心跳渐渐同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份温暖。 “你很棒,梨儿是最好的,这世间万物中,你最是珍贵的。” 苏满梨觉得心中酥酥麻麻的在她的肩头蹭了蹭,而后又觉得羞涩推开她跑了回去。 “快进来啦,吃饭了~” “哎,来了!” 夏日的黄昏,夕阳西下,天边一缕缕金光不再刺眼,柔和的温柔动人。 这一夜她们像往常一样,交换心声,听着蝉鸣入睡。 第二日,清晨,她们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叫醒。 “谁啊?” 苏满梨坐起身,拉了拉小衣,沈瑜白倒是不受影响,睡的依旧非常安稳。 “来了。” 苏满梨穿好衣服,将大门打开,马芬芳呲着大牙的大脸映入眼帘,给她吓得一个趔趄。 “瑜白呢!真神了!神了!!!!” 苏满梨赶紧竖起食指抵在唇间:“嘘~她还未醒,莫要惊醒她。” 马芬芳一怔,旋即唇角挂上了一抹坏笑,趁苏满梨没有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我让她睡!!!给我醒!!!!” 一把推开门,整个人扑到了床上,睡梦中的沈瑜白只感觉被什么封印了一般,重击之下差一点断气… “哎呀!!!!” 苏满梨紧跟着进来,眼睁睁看着她砸在了沈瑜白的身上,伸着手跑了过去,一把将马芬芳扯开。 “瑜白?瑜白?瑜白?” 沈瑜白大口大口的喘息,好不容易缓了过来:“马!芬!芳!” “哎!!!我出去等你!!!” 马芬芳甚至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溜之大吉。 不消片刻,沈瑜白光着一只脚,拿着一只鞋就走了出来。 “你过来!来来来!” 马芬芳赶紧举起手:“停!你交代我的事,我完成了!你不能打我!” 沈瑜白咋了咋舌,将鞋子穿好。 “说说看。” 马芬芳贱笑着,一个大跳蹦到了院子的碾盘上,跑腿坐好之后,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大包瓜子。 “坐好,坐好。” 沈瑜白嫌弃的呸了一声,苏满梨拿来了两个小椅子,与她并排坐在了下面。 “给我一把瓜子!” 马芬芳很识相的扔给了她一包。 “我开始了昂~话说昨日,你来找我之后…” 昨日从苏家出来以后,沈瑜白就去找了马芬芳,交代完之后,马芬芳第一时间赶往了隔壁村的酒肆。 找到了掌柜,动用了一些她最擅长的小手段。 “刘掌柜,好久不见啊,家母最近可是总说起您,不来家里喝茶了。” “这不是马家那丫头嘛,哈哈哈哈哈,我也想找老姐姐喝茶啊,这买卖着实不景气。” 马芬芳眼珠一转:“我听闻今儿花魁要来,我有一门买卖,你可感兴趣?” “哦?是何?” 马芬芳半掩嘴,低声耳语:“今晚,会来一个姓苏的大户,手里银子充实,你只需让姑娘们伺候好了,这银子~取之不尽~” “这…若是,他拿不出…客官,我这不就…” 马芬芳拍了拍胸脯:“你放心,她那家底我早就摸透了,你按我说的做,你弄来多少银子我不管,我只提其中的十两,如何?” “这…行!送上门的客,请花魁我也花了不少银子…” 马芬芳就在店内坐下了,一壶茶一直到傍晚时分,本以为今儿没戏了。 就在此时!苏初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进门眼睛就四处乱漂。 马芬芳赶紧躲在了柱子后面。 刘掌柜看到来人,与二楼的马芬芳对视一眼,确认是对的人,便安排姑娘们迎了上去。 四五个姑娘一路簇拥着苏初生,嘴里抹了蜜一般,这给她美的不像话了。 大把大把的银子,可劲儿往外面甩。 苏初生酒量再好,也耐不住几个姑娘轮番上阵。 很快便喝的烂醉如泥了,刘掌柜便让几个姑娘给她送上楼了。 过了两个时辰,马芬芳都困了。 “马家丫头。” 马芬芳回头,弯腰行礼:“刘姨,这是得手了?” “自然,进了我这酒肆,像这种穷奢极欲之人,呵,太过于简单了。”刘掌柜从怀中掏出了十两银子:“丫头,她在我这今晚共五十四两,这是我答应你的十两银子,拿着。” “好嘞~”马芬芳接过银子,颠了颠:“多谢了,刘姨,有时间来家里喝茶,下次有买卖还给你介绍。” 刘掌柜笑着说:“她将一块玉佩压给了我,看来真是你说的不缺银子,成,下次还有,你再介绍来。” ………… 坐在碾盘上的马芬芳唾沫横飞,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讲述。 “你们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听说,牛爱花跟苏初生吵起来了,那叫一个鸡飞狗跳的!!!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 她将钱袋子扔给了沈瑜白。 “银子在这了,我花了一点,买了瓜子,你不能跟我计较昂~” 沈瑜白无奈的笑了,指了指她,又将钱袋子递给了苏满梨,却发现此时她竟在发呆,双手紧紧的捏着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梨儿?梨儿?你怎么了?” 苏满梨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任她如何呼唤都没有回应。 “不会丢魂了吧,这玩意可邪门儿,我让我二妈过来做做法吧…” “你别捣乱了!” 马芬芳被她一吼,委屈巴巴的站在了一边,嘴里嘟嘟囔囔的:“我二妈可厉害了,你不信…” 沈瑜白都要急死了,拉起她的袖口,将手搭了上去,闭上眼刚准备号脉。 苏满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沈瑜白睁开眼,便看到了她满脸的泪痕。 “你怎么了?!” 沈瑜白不知道她为何哭泣。 “可是我这样做,你不开心了,我们没有亏钱,这是一个诱饵,我们没有…” “沈瑜白…” 她咬着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滚烫的泪珠滑落,我见犹怜中又有着沈瑜白看不懂的倔犟,风轻轻扬起她的发丝,就这样完整的破碎。 “我在…别哭了,梨儿,别哭了。” 沈瑜白只感觉这颗心几乎要疼的骤停,再也忍受不了一滴泪水。 “我能跟你借五十两银子吗?” 第14章 沈瑜白松了口气,捏了捏她的鼻子,张着手,发现这个时代没有手纸,便摆烂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家里的银子都是你的!不用借!” 苏满梨拉着她的手:“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瑜白不以为意,以为她似乎心疼了:“家里银子你做主就好,不需要说这样见外的话。” “不一样的…那是娘的遗物…是娘在这世间唯一的遗物…” 沈瑜白神色一顿,才知道刚刚苏满梨为何那般,正要开口,安慰一番。 “我的老天奶!”马芬芳凑了过来:“那你母亲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发妻的东西都能抵押了,不出所料的话,那应是你的嫁妆,她咋能那样的,要我说,我们去她家门口骂她…” “马芬芳!!!!” “啊?” 沈瑜白将她拎起来,一脚踢在她的屁股上。 “一边呆着去!” 马芬芳继续嘀嘀咕咕:“本来就是…” 回过身刚要说话,苏满梨已经站了起来:“这个银子太多了,我不能拿着你辛辛苦苦…” “梨儿。”沈瑜白将钱袋子给她,耐心解释:“你嫁给我了,我们是一家人对吗?将东西拿回来吧,银子赚不到头,可那玉佩只有一个,你娘亲也只有一个,花一点银子,买你开心,我乐意之至。” “瑜白…” 苏满梨彻底克制不住内心的感动,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沈瑜白细细的安慰,轻拂她的背。 此时角落中传来一阵阵小嘀咕… “哭啥啊,就整她!要我说就拿着椅子去她家门口骂她,我让她臭不要脸,你们就是好欺负,我给她一鞭腿…再来个大回旋…” 沈瑜白:“闭嘴!” 苏满梨:“闭嘴…” 马芬芳捏住了自己的嘴巴,表示让她俩继续,自己背过身,开始扣墙。 第13章 不止玉佩,房子也该是你的 安抚好苏满梨的情绪,沈瑜白才耐心解释。 "梨儿,玉佩我肯定给你拿回来,但需要好好筹划一下。"她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后朝着墙根下的马芬芳招了招手:"芬芳,来~" 马芬芳抱紧了自己,一脸警惕:"你成亲了,莫要对我有想法,这是有悖人伦的!" 沈瑜白翻了个白眼,将她拎了过来,三个人头顶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交代完毕,马芬芳拍着胸脯保证。 "瞧好吧你。" 说罢,便马不停蹄的朝着隔壁村的酒肆而去。 到了酒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刘掌柜。 "刘姨,你快带些人去看看吧,那人似乎要跑,我今日看到她们正在翻箱倒柜呢,估计是在收拾行李。" 刘掌柜一听,心中一惊,赶紧带着店内的两个伙计就走。 她本想过几日在上门要债,听闻这个消息,也是坐不住了。 四人赶到苏宅时,里面就传来了叫骂声。 "好啊你!苏初生!你果然偷了银子去给外面的小贱人花了,你就一点不考虑咱们女儿吗?!你还是人吗?" "唉呀,现在别说这些了,咱们赶紧避一避吧……" "我不走!你说什么也要把那块玉佩我给要回来,那是我给女儿留作嫁妆的!家里就只剩那么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你还给我抵押了!" "臭娘们!你不走!我走!" 话音落地,苏初生就夹着一个包裹走了出来,此时她的脸上好几道抓痕,脖子上也有,头发跟鸡窝一般。 她迎面便撞上了来势汹汹的刘掌柜,整个人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身后的牛爱花接踵而至,抓起她的头发就要打骂。 还没等动手,便看到了这些不速之客。 "你们……" 牛爱花虽说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看得出,来者不善。 "你们是做什么的!赶紧滚!这是我们家!" 刘掌柜冷冷开口:"我是隔壁杏花村酒肆的掌柜,你夫人在我酒肆欠了五十四两银子,今日该还了!" "什么银子!"牛爱花斜眼瞪着她,理直气壮道:"我们什么时候欠银子了,少在这信口雌黄……" 正说着,刘掌柜在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来:"白纸黑字,还想抵赖不成,这玉佩可还在这呢。" 牛爱花眼珠提溜一转,凑近了一些,突然! 她伸手一捞,将欠条抢过,一把撕个粉碎,扔在地上还用力跺了几脚。 苏初生见状也是大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现在,欠条也没了,你们能拿我怎样?" 刘掌柜冷冷一笑:"哦?是吗?" 紧接着她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 "你们若是觉得我开酒肆二十几年,连这点防备都没有,那真是太可笑了,那么你们现在猜一猜,我手里的是真是假?" 牛爱花顿时脸色一黑,但还是叫嚣着:"我们就是没有银子,你能那我们怎么的,杀人可是要坐牢的!" 刘掌柜也不想废话,摆了摆手:"给我打。" 她身后的两个伙计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把捏住了苏初生的脖子,抬起另一只手就是狠狠一拳。 "哎呦~哎哟~" 牛爱花见状,一边躲闪,一遍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周围渐渐围满了人,只是并没有人上前解困,而是都驻足在原地看热闹。 此时恰巧苏耀祖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眼前这群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娘……" 牛爱花见到女儿出来,心中顿时一紧,赶紧冲进屋内就推搡她:"赶紧进去,不许出来!" "慢着~"刘掌柜把玩着手里的扳指:"既然没有钱还,可以,我们也可以不打人。" 她步步逼近,牛爱花下意识挡在了苏耀祖的身前,一脸戒备:"你要做什么!滚开!" 刘掌柜侧了侧头,瞥见苏耀祖,咋了咋舌。 "你这女儿虽说丑了一些,但好在壮硕,留在我酒肆做个下人,慢慢替你们还债还是可以的,你说呢?苏夫人?" 苏初生吞咽口水,看向牛爱花,撞上那威胁的眼神又闪躲开。 "怎么?不同意?"刘掌柜转过身来:"那就,你来抵债。" 苏初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用膝盖挪动了几步:"刘掌柜,你在给我一些时日,我肯定还上!" 刘掌柜一脚将她踹翻:"还?你看看,你这家徒四壁,靠什么还?啊?说来,这房子倒是值几个钱,若真是想卖,十两,我就给你收了。" 牛爱花登时急眼了。 "你放什么屁,这房子,当初那死丫头的母亲可是花了三十两银子才买了下来!" 刘掌柜并不理会她,而是蹲下身,盯着苏初生道:"你想好了,女儿抵债,或者将房子给我,再或,你跟我走,可你要想清楚,我手底下这点伙计手上可是没轻没重的。" 苏初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乌青的眼睛,现在好火辣辣的疼呢。 她又环顾四周,这房子是她当初入赘,想尽一切办法才将那女人耗死得手的,如今让她…… 就在此时,她的眼神飘向人群,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顿时大喜。 "她!我拿她抵债!" 刘掌柜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苏满梨正站在人群中,她好奇的打量,沈瑜白却闯进了她的视线,挡住了苏满梨。 "梨儿别怕,成败在此一举。" 她拉着苏满梨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还装作不知的模样询问:"母亲这是怎么了?我与娘子听闻有人闹事,赶紧过来了。" 苏初生赶紧抱住了刘掌柜的腿:"她也是我的女儿,你将她带走便是。" 刘掌柜探究的看着她们,沈瑜白不紧不慢的说:"母亲,这话从何而来,我与梨儿早已成亲,这出嫁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还有收回来一说?莫不是觉得我沈家好欺负?!" 苏初生语塞:"这……" 现在她两边都得罪不起,可眼下也顾及不到了。 "我呸!谁不知道,你被沈家赶出来了,你现在连沈家的门都进不去,我就是欺负了又如何!" 沈瑜白不怒反笑,拍了拍手:"好啊好啊,可母亲,若是我哪日低下头,回了沈家,你不怕,刘掌柜何必给自己惹麻烦呢?" 刘掌柜眉头一皱,这沈家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当初这沈家七房被赶出来,多半是因为七小姐不服管教顽劣成性,这才被驱逐,若真是她服软回去,还真说不准。 "既然沈七小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惹不起沈家的。"刘掌柜笑了笑:"苏初生,赶紧做选择!" "这……这……" 牛爱花见她犹豫,赶紧说:"苏初生,你要是敢卖女儿,我生吞活剥了你!" 面对这为难的情况,生性自私的苏初生定然不会让自己去受苦的,只得咬了咬牙,刚要说话。 "母亲,不如这样吧。"沈瑜白打断了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这债,我就替您还了。" "当真?!" 第15章 苏初生感激涕零的看向她:"瑜白啊,你可真是母亲的好孩子啊……" "母亲~"沈瑜白将她扶起来,一副孝子贤孙的模样:"您是梨儿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自然要孝敬你不是。" 苏初生握住了她的手,几次哽咽,都化为了感动的泪水:"瑜白……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今往后,你就我的亲女儿!这个家!也是你的……" "哎~母亲,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沈瑜白推开她的手:"毕竟这银子不是少数,您总要给我一点凭证,不如就将这房契压给我,银子什么时候还上,这房子还是您的,总不会落在别人手中不是,您说是不是?" 苏初生如遭雷击,恶狠狠的摸了一把眼泪:"不可能!你休要做梦!" 刘掌柜此时也没了耐心,一挥手:"给我打,还是不老实!" 两个伙计上前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苏初生如同杀猪一般哀嚎,沈瑜白捂住了苏满梨的耳朵担心她听了睡不着觉,却不成想,苏满梨拉下了她的手,就这样直直的盯着苏初生挨打,甚至都没有眨眼。 沈瑜白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是啊,曾几何时,苏满梨甚至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 那便听着吧,听着,她们有多痛,这还只是第一步。 "住……住手……" 苏初生终于扛不住了,鼻青脸肿到,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我卖……" 沈瑜白凑近了一些:"卖什么?" 苏初生认命一般,低下头:"卖房子!" "哎~这就对了嘛~"沈瑜白站直后,望向牛爱花:"麻烦娘,将房契给我吧,这眼看着太阳就下山了,刘掌柜也要回去看店的。" 牛爱花始终站着不动,刘掌柜眼神示意下,伙计又抬起了脚。 "牛爱花!你想看老娘死吗!!!!!!不卖房子!那就卖你女儿!!!!" 牛爱花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回房将房契拿了出来,递给沈瑜白时,手死死的不肯松。 "梨儿,你来拿。" 沈瑜白将她拉了过来,苏满梨伸手时,她还不忘加了一句。 "若是,梨儿拿不过来,这房,我们便不要了。" 第14章 好,我与你白首 气氛凝重的可怕,牛爱花吃准了苏满梨的怯懦,听到沈瑜白这样说甚至有些开心,揶揄的看了一眼苏满梨。 "苏满梨,你倒是来拿啊。" 言语虽是催促,但语气却极具挑衅。 苏满梨抬眸撞上牛爱花如毒蛇一般的眼睛下意识的后退,此刻牛爱花的脸仿佛正在快速变化成了吃人的巨蟒,朝着她吐信子。 毒液就在眼前,只要触碰就会死亡。 她闭上了眼,不敢去看,不敢去想,此刻她觉得沈瑜白一定对她失望透顶吧,明明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可自己就是这般没用。 掌心传来温暖的触觉,睁眼时,沈瑜白笑吟吟的脸就在眼前。 "梨儿,我护的住你。" 护着和护得住是有区别的,她的眼眸装满了希望与支持,苏满梨攥紧拳头,咬紧牙关迈出了第一步,伸出手捏住了那张房契。 牛爱花很是吃惊,仍旧不肯死心。 "苏满梨,你确定要与苏家走到这一步?" 恐吓,威胁,咄咄逼人,苏满梨的眼神逐渐变得笃定。 "给我!" 牛爱花竟然被她的眼神吓住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她的手松了,苏满梨见机将房契抽了过来。 快速躲回了沈瑜白的身后,探出半个头来看她。 沈瑜白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转头冷冷的看着她们。 "刘掌柜,这是银票,玉佩,欠条,都给我吧。" 刘掌柜也不墨迹,将欠条与玉佩给了她,拿着银子就走了。 人走后,地上的苏初生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只说了卖你房子,可没说玉佩也要给你!" 沈瑜白目的达到了,也不想给她们留脸面:"哦?这房子我三十两买了,你欠了五十几两,玉佩不该是我的吗?" 苏初生自知理亏,识相的闭嘴了,牛爱花此时只是怒视着她们并未在吱声。 沈瑜白拉着苏满梨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忽然转身。 "哦,对了,这房子现在是梨儿的,欠条也在我手中,让你们先住着,不是代表还有让你们占便宜的余地,而是我还没有想好,应该什么价位租给你们,我并非善类,也别把我想的那么仁义。" 说罢,带着苏满梨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身后是摔摔打打的声音,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马芬芳跟在身后,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她才发出了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突如其来的笑声给苏满梨吓了一哆嗦,沈瑜白也无奈的回头:"你抽风啊,突然笑什么。" 马芬芳十分赞赏的竖起了大拇指:"今天是真痛快!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行侠仗义!" 沈瑜白挑了挑眉,琢磨了一下,中肯的点点头。 马芬芳又说:"但我觉得,也不全面,这个行侠仗义应该是形容我的,你并不是,你是……" "是什么?" 马芬芳神神秘秘的凑上前,冲着苏满梨坏笑了一下。 "你算~护短~" 苏满梨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揪着衣角来回磋磨,羞羞答答:"唉呀~唉呀~你胡说~" 说着跑走了,马芬芳又包含深意的微笑看向沈瑜白。 沈瑜白倒是坦然,淡定的点了点头。 "我护她,天经地义。" 马芬芳又凑近了一些,险些就要亲上了,沈瑜白嫌弃的将其推开:"你做什么?" "你~"马芬芳摸着眼睛,一副吃到瓜的模样:"你动心了~你喜欢她~你就是喜欢她!" 沈瑜白眨了眨眼睛,望向苏满梨的身影,是喜欢吗?是吗?是从什么时候呢? "是吗?" 她的反应出乎马芬芳的意料,好奇的看着她:"你觉得自己不喜欢她?" "那倒不是!"沈瑜白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之后又不知如何去说:"我喜欢她……吗?" 马芬芳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娘说过,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互相喜欢,只有相爱才能白首,相爱就是见不得对方受欺负,受不了对方掉眼泪,见到对方难过,你这里……" 她指向沈瑜白的心口:"会疼。" 沈瑜白下意识将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一道白光闪过,晕眩的感觉似曾相识…… 意识空间再次被打开,这一次眼前的光幕出现了变化,右下角多出了一个叫做商城的东西,她点了一下。 瞬间,玲琅满目的商品映入眼帘,名剑,名书,种子,丹药,草药,医术,竟然还有百科全书…… 当然底下还有相对应的功德值,右上角还有她的余额。 "才三百……" 沈瑜白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本来帮苏满梨讨回公道也没有想过积累功德,现在看来算是额外惊喜了。 "鱼肠剑,560……太贵了,算了我也用不到,□□,320……这倒是实用,只是钱不够,古典诗句,1020……这么贵,有啥用啊,九转仙丹,3270……功效,只要尚有一息便可回天之力,这个厉害啊!" 其余的草药基本就是基础,1-100不等,医书倒是合理20-300不等,现在估计可以用到,往下翻了翻,甚至还有玩具和美容产品。 现在自己的功德值还太少了,而且也没有到必须要用的时候,她还是选择先攒一攒。 就在她正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商品时,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扯出了这个空间,她猛地睁开眼。 便是,苏满梨哭的红肿的眼睛,和担忧的表情。 还有……来回跺脚摇铃的声音…… "沈瑜白~灵魂~归位~" "二大娘,行不行啊?" "闭嘴,别打扰我!天灵灵,地灵灵~回来~回来~" 沈瑜白一脸蒙,苏满梨伏在她的身上,嘤嘤的哭泣,她抬了抬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苏满梨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瑜白!你醒了!" 她的泪水甚至还没有抹去,摸了摸沈瑜白的额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疼?" "我这是怎么了?"沈瑜白有些闹不清楚状况:"你们这是……" 她已侧头便看到了站在身侧的女人,穿着宽大好似戏服的衣服,左手拿着铃铛,右手拿着一根长鞭,满头大汗。 "瑜白!你真的醒了!"马芬芳激动的跳了起来:"二大娘!你真是牛!" 二大娘砸吧了砸吧嘴,收起了家伙事:"那是,我上通天大道要人,谁敢不给。" 马芬芳满眼小星星:"您也教教我呗~" "不行。" "为什么?" "你太蠢了。" 马芬芳:"……" 二大娘收起东西,背上了包:"既然人醒了,我就先走了,这天都黑了。" 苏满梨赶紧擦了擦脸,站起身:"我送您。" 她们出去,沈瑜白才问道:"这什么情况?" 第16章 马芬芳骄傲的挺起胸脯:"你今天走着走路,一头就栽下去了,我背起你就跑,你媳妇都要吓死了,四处请大夫,人来了,一把脉就说你回天乏术了,这给你媳妇哭的,眼睛都要哭瞎了,我一看,得了,还得靠我!我就给我二大娘请来了!我厉害吧,这个家没我?都得散!" 沈瑜白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那真是谢谢你了。" 她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似出过了一次意识空间之后,身体强健了许多。 这时,苏满梨走了回来,站在门边停住了脚步。 马芬芳立即表示要回家了,扒在门边挤眉弄眼的,临走时甚至‘懂事’的帮她们关上了门。 苏满梨站在门边,眼眶红红的情绪有些激动,双手垂在身侧微微颤抖。 "梨儿?"沈瑜白伸出手:"来。" 苏满梨后退了一步,眼泪夺眶而出,瘪着嘴,无声的哭泣。 "你……你……你别哭啊……哎呦~"沈瑜白实在舍不得她哭,上前主动将人揽入怀中:"别哭,别哭,我在呢,好不好。" 苏满梨用力的抱紧了她,恨不得将眼前人揉进骨子中。 "梨儿,我这不是没事吗?我还要护着你呢,真没事。" 苏满梨哭的更凶了,沈瑜白手足无措的又是擦眼泪,又是说软话,好说歹说的!……也没给人哄好…… "苏满梨!" 这一吼,苏满梨确实停了下来,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只是就停顿了几秒又开始哭了起来。 沈瑜白实在没有办法了,捧起了她的脸,猛地!亲了下去! 苏满梨的瞳孔极速收缩,哭声戛然而止,耳尖瞬间红透。 怦然的心跳活跃在心口,气氛变得迷离扑朔,点点情丝不知何时缠绕,使人无法自拔。 沈瑜白回神,微微后退。 唇瓣刚刚分离,苏满梨的指尖软软的扯住了她的衣角,声音柔柔的低吟让人浑身一软。 她的眼底噙着泪光,仿佛实在恳求她的吻留下。 沈瑜白试探着倾身,再次贴上她的吻。 这一次,吻,绵长细腻,情,陶然而至。 一吻结束,她们喘着粗气,热浪喷涂在对方的耳侧掀起一阵酥麻,沈瑜白的手指蠢蠢欲动的弯曲,仿佛在极力克制心底的渴望。 "沈瑜白,你与我白首吧。" 偏离轨道的倾心表白,巧合的落在了心尖,滚烫的,炙热的,洁白的。 "好,我与你白首。" 第15章 登徒子! 清晨,阳光透过纸窗洒在沈瑜白的侧脸,惊扰了好梦,微微蹙眉翻了个身,继续好眠。 可身侧的人早早的便醒来了,枕着一只手静静的看着她,光辉落在她的脸颊,此刻沈瑜白整个人在她的眼中仿佛笼罩着熠熠生辉的光环。 脑海中闪过昨夜的疯狂,指尖掠过烙印在她的脖颈间的痕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情不自禁的倾身上前亲吻她的唇,鼻尖,眉梢。 沈瑜白哼唧了一声,撩起眼睫,眸中还残存着几分迷蒙的余温。 睡意尚存,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就势将人揽入怀中。 沙哑的声音在苏满梨的头顶响起。 "再睡会~" 苏满梨抱紧了她的腰,在她的肩膀处蹭了蹭,像一只小猫。 "不早了,不饿吗?" 沈瑜白用手掌遮住眼睛,微微眯着,试图驱散晨光的刺眼。 "什么时间了?" 苏满梨看了看外面的日头,估摸着:"估计要巳时了,要起了。" "好!起床!" 一鼓作气坐起身,刚刚穿好衣服,苏满梨已经端了热水回来了,进门看到她,笑着说:"洗把脸吧,中午想吃些什么?" "都行,随便吃一口吧。" 刚刚洗完脸,门外便传来了一阵阵敲门声。 "来了来了。" 苏满梨小跑着打开门,便看到了鬼鬼祟祟偷感极重的马芬芳,一个错身,马芬芳进来就把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瑜白呢?" 苏满梨指了指里面,正好,沈瑜白走了出来。 "哎呀呀呀~"马芬芳快步走过去,拉着沈瑜白就要走:"你赶紧跑吧!你惹事了你!" "啊?"沈瑜白一脸懵,止住了脚步:"惹事?" 苏满梨闻言也紧张了起来,握住了沈瑜白的手:"那我们走吧,咱们有银子,不会饿死的。" 马芬芳也郑重其事:"是是是是,银子不够,我给你拿,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等等等等等,我惹什么事了?我一没欠谁银子,二没图财害命,三没拆人家庭。" 马芬芳皱褶着脸:"一大早,就有几个驾着大马车的人来村子里四处打听你的住所!我恰好在村口与人探讨眼下朝廷局势,就看到了她们,我急中生智,我一看这还了得,我直接就给她们指了相反的方向,你是不知道领头那娘们,跟吃了药是的,说话那个臭!好么欠她二五八万是的。" 沈瑜白一脸无语,苏满梨听完真的很想笑。 "首先,我总结一下,也就是说你在村口和那些妇女们扯老婆舌时,看到了有人再找我,然后你是不是跟她斗嘴了……" "你你你,你这话不对!" 沈瑜白还没分析完,马芬芳就急着打断:"我那是关心国家大事,那是我志同道合的挚友!" 沈瑜白满不在意的撇了她一眼:"哦,是谁家小媳妇又不检点了?" 马芬芳脱口而出:"是老刘家的……" 话说一半,她赶紧捂住了嘴,在她们二人的注视下,终于还是破罐破摔了。 "那女的,贼横,上来就要找你,我问她什么事吧,她也不说,说我不够层次知道,哎!我就想知道,什么级别,我什么层次!" 她双手叉腰,开始理论,沈瑜白给了苏满梨一个眼神,两人开始各干各的了,马芬芳就追着她们开始说,这个不搭理她,就追另一个。 "你们听我说啊,哎~你听我说~" 苏满梨扭头看向沈瑜白:"中午吃粥可以吗?" "可以。" "炒一些青菜?" (你们听我说,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善茬,根据我多年在村子里与妇女们探讨得出的经验……) "行,我帮你烧火。" "好啊,小心别烫手昂。" (我与那女子对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可惜啊,遇到我,她也算是棋逢对手了。) 两人在厨房亲亲我我,还有一只马,在院子中自言自语,自我分析。 就在此时,突然,大门被敲响,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苏满梨神情紧张,手不自觉握住了沈瑜白的手腕。 沈瑜白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带着她走向了大门,手按在大门上。 "梨儿,我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怕。" 苏满梨重重点头:"你在,我就不怕,有事,我也会挡在你身前!" 她想着自己烂命一条,若是可以换沈瑜白生,她做什么都值得…… 大门被缓缓打开,她们的心都不禁提了起来。 "你们让开!!!!!" 她们同时回头,只见马芬芳举着锄头,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 "你们走!我垫后!我义气!" 她直接就冲了出去,门外的人被她吓得一个趔趄,好在被身后的人扶住。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愣。 "是你?" "是你!!" 来人不是陌生人,就是回春堂的那个老医师的孙女,郑幽千。 郑幽千看到马芬芳就火大,要不是这个人指错了路,自己不至于绕着桃源村走了一圈,好在有好心人给指了条明路,要不然不知道今晚自己能不能回家了。 "好啊,你在这呢!" 本身郑幽千的性格就泼辣的很,被人耍了一通更是没有好脾气。 马芬芳自知理亏,将锄头拄在脚边。 "咋的,我就在这呢,你能咋的我?" 郑幽千身边的小人凑上前:"小姐,需要教训她吗?" "不用!"郑幽千挽起袖子:"本小姐,向来靠自己。" 两人一看就要剑拔弩张打起来的时候,沈瑜白开口了。 "郑小姐,马芬芳是我的好友,之前若有对不住的地方,我给你道歉,但我想,你来这一趟,如此远,绝不是专门来我家门口打架的吧。" 沈瑜白这番话倒是给郑幽千提醒了,她皱了皱眉,朝着马芬芳翻了个白眼。 "我奶奶想邀请你去回春堂做大夫。" 马芬芳猛地回头看向沈瑜白,同时,苏满梨也抬头看着她。 "谢谢,暂时没有这个心思。" 沈瑜白并不想受制于人,她有的是办法发家致富,只是出风头必定会被针对,她实在是没有必要,闷声发大财不好吗? 郑幽千似乎早有预料,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她。 "我奶奶说,你看完信,若是还不想,那就算了。" 沈瑜白接过信,将信打开,一开始她想着保持尊重,看完,拒绝就可以了,可越看,便越是为难。 第17章 她将信合上,纠结的看着苏满梨。 苏满梨立即领会,信中定然有关于她的事。 "能否告诉我里面写了什么?我认字不多,恐自己不能看完。" 沈瑜白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掌心,轻声说:"我们去吧,信中写了什么不重要,你愿意跟我走吗?" "自然,你在哪儿我在哪儿。"苏满梨想也不想的答应,却又说:"但,我绝不可以是束缚你的枷锁。" 沈瑜白笑着摇头:"没有,老医师给出的条件很好,我们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信中的内容,其实已经被马芬芳偷看到了,她撅了撅嘴,叹了口气。 "那你们走了,我就是自己一个人了。" 沈瑜白调侃说:"你村口不是有好多好闺蜜呢嘛。" "她们怎么可以跟你比!"马芬芳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几乎就要落泪了:"你才是我的挚友!这一生……" "怎么?你要给她做妾?" 马芬芳还没有煽情完,就被郑幽千一句话打断,她恶狠狠的回头,撸起袖子:"你怎么这么欠揍呢?" 郑幽千也不甘示弱:"不好意思,就是看你,不顺眼~" "你这样的女人,幸好不是我家的,要不然我一天打你八遍!" 郑幽千也是笑了:"哈哈哈哈……哦?是吗?还真是个笑话~" "你!" "怎样!" "抱歉,打断一下。"沈瑜白将手挡在她们中间,小心翼翼问:"我什么时间走。" "我跟你一起!" "随时。" 郑幽千一听马芬芳也要去,不耐烦的说:"你去做什么?我又没有邀请你。" 马芬芳笑的贱兮兮的,凑近了一些,郑幽千被她突然的靠近吓得后退了一步,碰巧被石子绊住,扬了下去,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身后的下人惊呼一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芬芳身后挽住了她的腰,将人拉了回来。 余惊未散的郑幽千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贴近她,她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鼻尖不小心碰到一起,心跳似乎有些奇怪…… 马芬芳也是第一次这般,素来玩世不恭的笑容,此时也别扭的害羞起来,竟一时忘记了松手,就这样看着她。 好像~有那么一点……好看…… 郑幽千对上她有些奇怪的眼神,错开视线别头:"抱够了没有。" "啊?啊啊啊啊,够了够了……" 马芬芳尴尬的松了手后,可能太过尴尬脚步也乱了,自己也险些跌倒,着急之下只能抓住了……她的腰……着实有些细…… 郑幽千的脸瞬间黑了。 (啪!) "登徒子!" 一个响亮的巴掌烙印在马芬芳的脸上,郑幽千怒气冲冲的回到了马车上,马芬芳捂着脸,颤抖着嘴唇委屈巴巴的看着马车,又看向沈瑜白。 "她打我……" 沈瑜白撇了撇嘴:"你摸她了,我看到了。" "我不是故意的!!!!" 第16章 创业之路开启! 马芬芳独自留在门外抓狂,苏满梨一脸礼貌的看着她,听她诉说自己的不小心。 沈瑜白一个人来到了马车边。 "你先回去吧,七天后,我准时到。" "嗯。" 郑幽千坐车离开了,沈瑜白看着离去的马车,捏紧了手中的信笺。 马芬芳也在这时走了过来。 "我先回家了。" "嗯,回去吧。" 人都走了,家中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沈瑜白没有解释那封信,苏满梨也默契的没有再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屋顶的烟筒吁吁青烟,烟雨蒙蒙人家中,桌案上是热腾腾的饭菜,眼前是挚爱的人。 沈瑜白享受着温情的时光,那封信也早就在灶台中燃烧殆尽。 接下来的时间,她们将家里里外外收拾干净,苏满梨甚至找来了做衣服用剩下的布盖住了家具。 在家的最后一晚,她们并肩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入睡。 苏满梨靠在她的肩头,轻声叹息。 沈瑜白捏了捏她的掌心,这个举动似乎成为了她们心照不宣的小暗号,每当苏满梨情绪滴落时,她就会这般。 "瑜白,我是你的累赘吗?" 沈瑜白心中一紧,她侧头去看,不知何时苏满梨已经泪流不止。 "梨儿,看着我。" 苏满梨抽泣着望向她,眼中噙着泪光闪闪,在月光中好似波光粼粼的湖泊清澈明亮。 她从来不知道沈瑜白喜欢她什么,或许此刻,沈瑜白的心中依旧没有明确的答案,可若是说出了理由,是否这份喜欢就不再纯净。 "我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那封信,相反那只是给我之前的设想提了个醒,桃源村很好,可却不是我们未来的归宿,沈家,苏家会是我们永远的桎梏,隐忍不发的危险随时都在,而我们必然要先行一步。" 沈瑜白捧起她的脸,深情的与她拥吻,用尽了温柔与爱惜,只希望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她不是逃兵,而是在为她们的国都寻找一个可以反击的机会。 "我知道了。" 苏满梨窝在她的怀中,温驯的眼神此时却多出了一份好似不属于她的坚毅与决然。 翌日,她们收拾好行李,驴车就在门口。 苏满梨恋恋不舍的看着这个带给自己无限好梦的家,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停在了门口。 "瑜白……" 沈瑜白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安慰:"这只是暂时的,我们会回来的,再回来,便是真的安心了。" 她们一起将大门上锁,苏满梨深吸一口气,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而是灿烂的笑容。 "我们会锦衣还乡!" "嗯!" 驴车慢悠悠的走着,到了村口,马芬芳从石头上跳下来,蹦高高冲着她们挥手。 她的身上背着包裹,身上也是崭新的衣服。 驴车停在她的身边,沈瑜白调侃道。 "真跟我们走啊。" 马芬芳昂起头,挤眉弄眼:"我母亲说,我该出去历练历练,本以为会骂一顿的,结果,还被夸了,你说离谱不,哈哈哈哈哈……" 沈瑜白拍了拍驴车:"上车,走了。" "得嘞~" 三个意气风发的少女踏上了她们新的征程,身后的桃源村依旧静谧温馨,并没有因为她们的离开而改变什么。 只是,沈瑜白的家门外却来了一个人。 "家没人?去哪儿了?" 那人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进城之后,按照约定直接来了回春堂的后院,门早就是开着的,老医师也正在院内乘凉。 见她来了,嘴角微微上扬。 "来了?" 沈瑜白搀扶着苏满梨下车,随口应声:"嗯。" 马芬芳也伸出了手,只是沈瑜白牵着苏满梨就走了,她尴尬的弯腰站在驴车上,没好气的摸着驴屁股下来了。 "呵呵……" 马芬芳闻声看去,郑幽千从暗处走出来,戏谑的看了她一眼,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笑屁啊你。" "我爱笑,你管得着吗?" 这两人真是对上就要斗嘴,郑幽千来到了老医师的身边,恭敬的微微弯腰:"奶奶。" 老医师点点头:"带她们去住的地方吧。" 郑幽千颔首,看向她们:"跟我走吧。" 一行人绕着花廊小径,来到了一处独立的院落,郑幽千将钥匙递给了沈瑜白。 "奶奶说,知你生性不喜受制于人,这个院子是单独给你们准备的,坐堂时间也是看你喜欢就好,不强迫,但我想,你也绝不是占便宜的人。" 这般似乎是善解人意的话,出自郑幽千的口中也有些淡淡的警告意味了。 "我知道了。" 沈瑜白本就不想寄人篱下,侧身面向苏满梨笑着说:"你先进去,不必收拾行李,稍后我便回来。" "好。" 她们早就商量好了,沈瑜白从下决定的那天就说,要在城中租一处房子,不会住在医馆中。 马芬芳一脸懵的看着她们心有灵犀的模样,凑了过来。 "不收拾行李,住哪儿?" 沈瑜白将她推远:"反正不会让你露宿街头。" 说罢,沈瑜白就跟着郑幽千去找老医师了。 马芬芳还想问什么,苏满梨只是笑笑,就在院中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郑幽千带着她来到了老医师的房间外,抬手叩门。 "奶奶,人来了。" "嗯,进来吧。" 郑幽千将门推开,并没有进去的意思,这也正合沈瑜白的意,她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是浓郁的药香,沈瑜白嗅觉极其灵敏,稍稍分辨便已经知道了几味名贵的草药。 "真不愧是老医师,这药草可是难得,没想到这么快你就知道了丹参的用处。" 老医师背着手从帘子中走出,坐在桌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了过去。 "你这药,用处很是巧妙,尤其对症寒疾效果显著。"老医师慢饮一口茶之后,悠悠说:"我名郑秋桑,人们都唤我七姑,你亦可以这般叫,郑家世代为医,如今也是第九代,每代人都会有几个前往宫中做御医,可有资格做你师傅?" 第18章 沈瑜白笑着摇头:"原来你是要收徒。" 郑秋桑见她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怎么,我老太婆这家室还不足以收你?" 沈瑜白严肃了神色,将茶杯轻轻放下。 "我并未因为你信中所说动心,而是里面有些话给我提了个醒而已,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完全保护自己,也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可出路并不是只有一条。" 沈瑜白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了她。 "收徒就不必了,合作吧,我要在城中开医馆,前期就是你回春堂的分店,我会给你分成,既然用了你的招牌,三七分,应该不少了。" 郑秋桑好奇拿起纸看了起来,越看越不懂,疑惑问:"护肤品?保健品?是何物?" "眼下国泰民安,回春堂一直都是以救世医人,我的想法是开一家分店,主攻的范围是那些达官显贵……" 沈瑜白高谈阔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回春堂每月都会有义诊的日子,但总是有限的,主要原因就是银子,您高风亮节从不以赚银子为己任,但这也大大限制了治病救人的次数,若是以我的想法……" "劫富济贫?" 郑秋桑打断了她的话,沈瑜白一怔,随即又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吧,达官显贵们,多数以享乐为主,而穷人呢,治病都拿不出银子,回春堂可以在扩充自己的同时,又名利双收。" 郑秋桑赞赏的看着她:"好主意。" 沈瑜白迫切的询问:"您是同意了?" "可以试一试。"郑秋桑拿出一本册子:"这是回春堂在城中的铺子,选你喜欢的,去做吧。" 沈瑜白有些意外,试探问道:"你就不怕我是骗子?" 郑秋桑被她逗笑了:"你是在怀疑我的眼界?还是在小看你的实力?" 沈瑜白一拍大腿:"爽快,那我在跟你细说一下我的思路……" 随着她将自己的全部设想,甚至还有详细药品单子以及药物作用的单子拿出来时,郑秋桑的眼神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只是沉浸在其中的沈瑜白并没有注意到。 "瑜白啊。" "啊?" 郑秋桑将手按在她的肩头:"你有这般经商的头脑,沈家有福气了。" 沈瑜白觉得扫兴,摆了摆手:"我是我,沈家是沈家,我这样被驱逐出来的人,就不要再提沈家了吧,那就先这样,明日我去看铺子。" "好。"郑秋桑也不再多说,而是再次说:"若是你愿意,还是可以拜在我门下,将来我也可以……" "再说再说,我先走了。" "哎!这孩子。" 郑秋桑无奈的摇了摇头,在盘子中拿出了一个崭新的茶杯,倒上了热茶。 "这小祖宗似乎看不上老身啊。" 帘子后走出了一位女子,高贵冷艳,迈着步子来到桌边,眼底闪过一丝笑容。 "你只管做你该做的,走什么路,由不得她。" 郑秋桑嘴角下压,默默喝了口茶,眼前这位也是不好惹的。 "若是她有自己的想法,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女子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郑秋桑立即错开视线,这座瘟神还是不要惹才好。 "我说了,由不得她。" 第17章 我也不是个有素质的人 沈瑜白一路飞奔着回院子,一路欢笑着,喜不胜收。 苏满梨本还在观摩着院内的陈设,马芬芳百无聊赖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嫂子,你说,咱们这在这要待多久?” 苏满梨对这个称呼有些羞涩,心中滚烫:“不知,等瑜白回来便知了。” 马芬芳素来没有规矩,坐在石凳上,歪歪扭扭的,好像屁股底下有钉子一般。 “我娘说的倒是没错,寄人篱下就是诸多不便的,受人欺负。” 她唠叨着,苏满梨莞尔一笑:“哦?我见你与郑姑娘还挺有缘分的。” 马芬芳一怔,连忙摆手,摸了摸鼻尖:“胡说胡说,遇到她,我算是倒霉到家了。” “哈哈,话虽这样说。”苏满梨俏皮的眨了眨眼:“说不定,还真是意外的缘分,不然你跟着我们作甚?” “哎呀哎呀~晦气晦气,别说了别说了,我跟着你们,纯属…”马芬芳收敛了不羁,严肃了神色:“我想出来闯一闯,总好过被家里长辈说的好,这也是个机会。” 苏满梨瞧着她,从前没有仔细看过她,此刻正值黄昏时刻,橘黄的日落在的身后,长发披肩,头顶简单发髻,发梢微微卷曲,时而随风飘动,少年气中又待着女子独有的温和。 若是那双眼睛再成熟一点,定然也是迷人的主儿。 “你这般看我作甚?” 马芬芳挑了挑眉,一只脚踩在桌子上,左手掀起发丝,肆意的笑着。 苏满梨给出了中肯的答案:“你若是沉稳一些,倒是不讨厌的。” 马芬芳:“…” 她欲要说什么反驳,苏满梨耳尖微动,站起身看向门外,踮着脚尖,跃跃欲试。 马芬芳好奇看去,还没等开口,沈瑜白的身影便出现在了视线。 “这你都能听到?!顺风耳?” 苏满梨抿了抿唇角,微笑说:“她在我心中,无需刻意去听,她奔向我,我就听到了。” 马芬芳扯了扯嘴角,打了个激灵,转过身去:“肉麻…” 沈瑜白早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张开了双臂。 苏满梨也迫不及待的扑进她的怀中。 “梨儿,成了!” “嗯,辛苦你啦~好棒的!” 沈瑜白拉着她,来到石桌边,将册子打开。 “这是给我的铺子位置清单,咱们明天去看看位置,合适就搬过去,着手开始。” 马芬芳凑了过去,看了看,指了指几个地方。 “这几个可以考虑,其他就别考虑了,这几个位置靠上城区,达官显贵们比较多,对我们的生意天时地利,我在那里有不少认识的人,算是人和。” 马芬芳皱了皱眉,继续说:“若是药铺的话,可以以养生的为主,最好有些噱头,这样可以快速揽客,到时候我可以让身边这些二世祖做一做宣传,并且利用马家的优势,在茶楼…” 沈瑜白张大了嘴巴,苏满梨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你们觉得可以吗?前期铺子给我们用的成本大概多少?回春堂可以提供多少便利?我们需要分成多少?” 马芬芳一连抛出几个问题,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回应,抬头看去,结果发现这两人好像被定身了,一个两个,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了?” 苏满梨醒过神,伸出手,将沈瑜白快要掉下来的下巴,托了回去。 沈瑜白缓了缓才说:“你还有这脑子?” 马芬芳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啊,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在一起聊嘛,再者说,马家世代从商,虽说不敌沈家,但也是不错的好不好,我能差到哪里去?” 她是家里的独女,马母自幼带着她游走在各种洽谈生意中,耳濡目染的她也学到了不少,出入酒楼的次数多了,也渐渐爱玩了一些而已。 “也对…”沈瑜白晃了晃脑袋:“但你还是挺让我震惊的。” 马芬芳坐了下来,掀起长袍:“不然,你以为,我是来陪你玩的?” “是啊…” 沈瑜白实话实说,她真的这样以为的,最多也就是马家想要让她历练历练。 马芬芳摇了摇手指:“我是施以技艺而已。” 沈瑜白赞叹:“没有你还真是不行,咱们天作之合了!取长补短!” 三人商量着,日后,马芬芳负责对外业务往来,沈瑜白负责制药,苏满梨负责对内事务。 第二日,一大清早,她们三个就去了马芬芳挑好的铺子。 绕了一圈,最后定在了黄金地段尾部的一处铺子,这间铺子上下三层,后院四间,足够大,甚至还有连接着一处荒地,到时候圈起来,就是种植的最佳地点。 郑幽千按每年三十两银子,按道理来说这个价位算是很大的优惠了,本来说是免费的,但沈瑜白深知,免费才是最贵的。 只有这样,沈瑜白才可以大展拳脚。 铺子也不需要怎么装饰,本身以前就是回春堂想要开药铺的,只是后来郑秋桑觉得太吵了,就搬走了。 “老马,你负责收拾,梨儿,这段时间的收支麻烦你了,我要去找老郑婆婆买点药材,万事俱备才好。” 沈瑜白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一直到了傍晚才满身疲惫的驾着驴车回来了。 苏满梨赶紧上前帮她卸货,一来一回,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完事。 二人早就累的汗流浃背了,沈瑜白更是席地而坐喘着粗气。 苏满梨端来了水,递给她。 “喝一点。”她心疼的摸了摸沈瑜白的脸:“累坏了。” 沈瑜白笑着:“这哪里算累,等咱们做起来,什么都值得了!” 第19章 她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 “你看,这是我准备的方子,杏奶洗面膏,可令肌肤光润,仙光散,可使面色光华如仙,菊花散…” 她开心的分享着,苏满梨虽说听不太懂,但还是听的认真。 “制作起来麻烦吗?” “嗯?”沈瑜白摇了摇头:“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累一点,麻烦一点又如何呢?” “我会帮你,让你少累一点。” 苏满梨挽起了袖子,当初那些疤痕已经浅了很多,若是不凑近看,几乎看不到了。 沈瑜白将她的手臂捧在掌心,低下头轻吻。 “到时候,第一个给我用,没问题,再给你用,我一定给你养的白白嫩嫩的。”沈瑜白温声道:“从前不管,以后我会将你好好的重新养一遍。” 苏满梨瘪了瘪嘴:“我不是你女儿。” “啊?”沈瑜白反应过来,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 “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瑜白笑的满地打滚,苏满梨也跟着她傻笑,她听懂了,只是想让沈瑜白开心。 “你俩笑什么呢?” 马芬芳拎着两个食盒走了进来,将手中东西放下。 “吃点东西,累一天了,饿死我了,吃完饭,咱们说一下进程。” “来了。” 三个人围坐在院子中的石桌边,一边吃一边说着。 马芬芳将几张纸递给她:“唔…这是我今天在酒楼谈的几个药商,估么着有意思,到时候你的药出来,可以聊一聊,我们自己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 “嗯。”沈瑜白也咬了一口馒头:“想到你应该会找供货商这一条路,我准备的药都是可以大批量产出的。” 话说到这里,沈瑜白有意逗逗她。 “你就不怕,我空有其表?” 马芬芳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着她,若有所思,随后问道:“你想甩下我?单立门户?” “…”沈瑜白懒得理她:“快吃饭吧你!” 吃完饭,马芬芳擦了擦嘴,拍了一下肚子。 “吃饱喝足,今夜要睡的好一些,明日还要盯着人干活呢。” 沈瑜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个月,她们算是忙的脚不沾地,沈瑜白整日在后院的药房中不出来。 马芬芳一出去就要大半天,苏满梨就差会分身术了。 终于!经历了一个半月! 她们的药铺,开张了! 《灵药斋》 她们现在牌匾下,齐刷刷的抬着头,骄傲的,此刻是意气风发的。 “老马!梨儿!准备好了吗!” 马芬芳打开了火折子,递给了她:“你是掌柜,理应由你来。” “梨儿,捂住耳朵!” 沈瑜白捂着一只耳朵,将挂在门边的鞭炮点燃。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灵药斋!开门大吉!” 马芬芳立即开始招待客人,见到那几个药商,便笑着迎了上去。 “几位,随我上三楼,早就准备了好酒好菜。” 路过沈瑜白时,沈瑜白将一本册子塞进她的手中。 “使用说明,切不可错。” “放心。” 马芬芳带人上楼,沈瑜白才开始拱手道谢:“哎呦,郑婆婆,您来了…快进快进…” 街道上热闹的氛围丝毫不减,反而越发高涨,鼓乐喧闹之声不绝于耳,满街络绎,不时便会有商人驻足停留。 酒招在高处飞扬,日暮点点,星辰升起。 欢声笑语萦绕在耳畔,沈瑜白穿梭在其中,高声交谈。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欢乐的氛围也渲染的令人动容。 “好生热闹啊~妹妹,开业,怎么没有告知一声呢?” 第18章 你要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人未至而声先入,一身浅黄色的云烟衫翩然浮现,雪绢云形千水裙更是衬得沈瑜芯整个人高贵,明艳不可方物。 众人皆知,这沈家嫡女与七小姐很是相像,沈家主母与三夫人是一母同胞,而七小姐只是庶出,竟可以生的如此相似,今日一见也是让人生叹。 只是与之不同的是,沈瑜白的身上侵染着市井气息,做人并没有架子。 而沈瑜芯则是娇生惯养的掌上明珠,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 "姐姐这是哪里话,你日理万机,妹妹自然是不敢叨扰的。" 沈瑜白也是假模假样的推诿扯皮,沈瑜芯娓娓而谈:"妹妹如何说都是沈家的人,母亲也是惦念的。" 沈瑜白穿来这个世界,还从未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主母,在原主的记忆中那个女人也是模糊不清的,只是记得恍惚有几次看到过那人在远远的地方看过自己而已。 "劳烦主母惦念了,姐姐既然来了,不嫌弃就坐下喝杯酒吧。" 沈瑜芯身后的下人上前,拿出绢丝手绢将椅子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眼中满是嫌弃。 "嫡小姐,简陋了一些,已经擦干净了,您将就一下吧。" 沈瑜芯很是满意,微微点头,欠身坐下:"无妨,妹妹已经是做的极好了,休要这般说。" 沈瑜白心想:(呦~这是故意来埋汰自己的,那就别怪自己没素质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马芬芳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这不是沈家的嫡小姐吗?又来为难自己妹妹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撇嘴:"你说说这事,我们瑜白都已经多惨了,自己白手起家,辛辛苦苦才有了一点苗头,你这跟上次一般空手来就算了,咋还埋汰人呢。" 沈瑜芯脸色一沉,不悦道:"马小姐,这是何意,我与妹妹手足情深,故特此前来道贺,再者说,我不是……" "哦?带东西了呗,进门咋不给呢?沈家,家大业大,怕不是什么敷衍人的东西吧。" "你!" 沈瑜芯蹙眉,转念顾及自己的身份,不再与她计较,而是招了招手:"翠儿,将东西拿进来。" "哎~" 丫鬟走出门,一行人端着礼品走了进来,一一汇报,除了一些绫罗绸缎,就是一些高贵的点心。 翠儿昂起头,颇为神气的说:"这可都是小姐从上京拿回来的糕点,可是多少人费尽心思才能看到的稀罕物见。" "切~"马芬芳砸吧了几下嘴,凑近了一些:"上京离这里坐马车,少说也要四五日,这点心,不都得馊了啊,沈家嫡小姐就送点嗖点心??" "噗~" 苏满梨没忍住笑出声,马家本就不俗,虽不及沈家,但也是不好惹的主,沈瑜芯立即将矛头对准了她。 "七妹媳妇,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上次未见,这次见面怎也不见来说句话呢,姐姐可以准备了见面礼了。"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根发簪,晃了晃。 沈瑜白寒了眼底,上前一步。 "姐姐,今日来,是为了祝贺还是来接我回沈家啊?" 此话一出,算是戳到了沈瑜芯的软肋,她肯定是不想沈瑜白回到沈家的,几次三番的针对也是为了让沈瑜白死心,视沈家如龙潭虎穴。 "妹妹……这是……这是什么话,沈家一直都是你的家,何时回去不成呢?"她仍旧不死心的咄咄逼人:"只是七妹媳妇毕竟是乡野家的姑娘,日后回了沈家定然是要学规矩的,妹妹,这样护着总不是长久之计吧。" 沈瑜白冷笑一声,步步逼近,沈瑜芯与她坦然对视,却一点点在她寒气逼人的眼眸中败下阵来,下意识的闪躲。 "姐姐。"沈瑜白弯下腰,贴在她的耳边:"这里是我家,你要切记,若是再出言不逊欺辱我的妻子,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撕烂你的嘴!" 沈瑜芯猛地侧头,瞪着眼睛:"你说什么?!你胆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瑜白依旧笑的诡异,歪了歪头:"谁不知道我是沈家抛弃的废物,杀了你,我光脚的哪怕穿鞋的,是不是~沈家,嫡小姐~" 沈瑜白心中一惊,缓缓站起身,她不敢再去与沈瑜白对视,那双眼睛不似从前唯唯诺诺只有享乐,她今日看到的是嗜血的寒芒与一触即发的野心。 不知为何,她的脚像生了根,动弹不得,只得伸了伸手,翠儿赶紧扶住了她。 缓了几口气,这才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她伸出手,替沈瑜白整理了几下因忙碌而皱褶的衣衫,压低了声音:"沈瑜白,你我之争,不在此地,却也不远了。" 说罢,松开她,笑的大方得体。 "今日姐姐来的仓促,确实拿的东西不尽人意,是我思虑不周了,这样,我这里有一百两银票,你先拿着,做生意总是要花银子的,改日我再让人来送一些来。" 她甚至摆出了一副怜爱的模样。 "七妹要永远记得,我们是一家人,怎么都是一家人。" 沈瑜白也应承着:"是啊,一家人。" 沈瑜芯不再留步,而是摆了摆手:"姐姐不善饮酒,今日就不在这了,诸位继续,我先行一步了。" 第20章 她带着一行人走到门口,马芬芳吹了个口哨,她的脚步顿住,看去。 马芬芳装作无心的模样,大声说:"下次,沈家小姐,可要记得,带把椅子~" 沈瑜芯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抬脚带人离开了。 人走后,马芬芳招呼着大家继续饮酒,沈瑜白有些担忧的看向苏满梨,却发现她并未不妥,继续忙碌中手中的账目。 只是,那手中的算盘,拨动了几遍便开始乱了。 沈瑜白垂眸,叹了口气,走了过去。 "梨儿?" 初唤并未回应,她便耐着性子凑近了一些。 "梨儿?" 此刻,苏满梨才恍若大梦初醒,猛地抬头,险些将算盘打翻。 "嗯?" 沈瑜白牵起她的手,走向了后院,苏满梨几次想要开口,却被她制止,就这样默默的跟随着她来到药房。 四下喧闹已经消失,静谧的只剩心跳声。 进门后,沈瑜白松开了她,自顾自的走近内堂找东西,苏满梨双目失神的站在原地,直到一颗泪珠砸在手背,她才惊醒,连忙擦拭干净。 "别擦了,我都看到了。" 沈瑜白背着手走来,笑的温柔,像往常一样。 苏满梨强装镇定自若的笑着,抿了抿嘴,上前。 "要送我的礼物吗?" "嗯。" 沈瑜白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她,苏满梨嘻笑着打开,开心雀跃:"是簪子,很好看,我好喜欢。" "梨儿,我来为你簪发。" 沈瑜白不是很巧手的人,却为她簪发时很是精细,墨黑的发丝穿梭在指尖,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心。 苏满梨背对着她,看不到情绪。 可那种悲伤,还是穿透进了她的身体。 "梨儿,别难过,不必介怀其他人如何说,我喜欢你,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 苏满梨的肩膀微微颤抖,脊梁逐渐弯曲,双手捂住了脸。 沈瑜白心疼不已,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瑜白,我是气我自己……气我自己是别人拿捏的软肋……气我不能保护你……气我甚至不能像马芬芳那般替你出气……气我的出身……" "梨儿,别说了。"沈瑜白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我的出身就好吗?人人生厌,沈家阴魂不散,就算我已经逃走,我何尝不是担心拖累了你。" "不会……我……我……" 苏满梨抬起头,满脸的泪痕惹人怜惜,沈瑜白叹了口气:"梨儿,我请求你,不要离开我,留在我身边吧,我没有别人了……" 她竟哽咽了,苏满梨手足无措的抚摸着她的脸。 "我……我怎么舍得离开你……" 是啊,这样好的沈瑜白,让她如何放手。 沈瑜白握住她的手腕,眼中的温情脉脉不得语。 "梨儿,爱我吧,别离开我,无论以后遇到什么事,你要相信我。" 她仿若失去了全身的力气,靠在苏满梨的肩头抽泣,今日沈瑜芯的到来就是一个提醒,提醒着她,沈家这个噩梦一直都在,要想逃脱,就要反抗,在这噩梦中做主人。 苏满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坚定不移的看着前方。 "去做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下一次,我不会再是懦弱的,我也会保护你。" "嗯。" 沈家宅院,祠堂。 沈瑜芯站在门外,几次抬手都没有敢敲下去,就在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手时,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辛嬷嬷,她微微弯腰。 "嫡小姐,进来吧。" 沈瑜芯颔首:"嬷嬷慢走。" 一只脚刚踏进祠堂,便听到一道清冷的声音。 "呵,沈瑜芯,这便是你的气魄?连见我的胆量都没有?我就是这般教你的?" 这道声音仿若是催命符,沈瑜芯抬手抹去额间的冷汗。 "母亲,芯儿知错。" 屋内的女人转过身来,那浑然天成的气魄压的沈瑜芯喘不过气,极具攻击性的脸庞冷艳绝伦,唇瓣轻启。 "哼,何错之有啊,沈家,嫡小姐?" 第19章 生意小天才 灵药寨  沈瑜芯跪倒在地,头低着不敢与之对视,冷汗背脊。 沈清钰冷漠的瞧着她,眸中的不悦已经抑制不住。 "哑巴了不成?" 沈瑜芯立即回话:"并未……" "自幼便是这般。"沈瑜芯端起茶杯,轻拂一口气:"若你真是如此忌惮沈瑜白,那母亲帮你解决可好?" 沈瑜芯惊喜的抬起头,强忍着心中喜悦:"母亲,这般是不是不太好,毕竟那是七妹,也是沈家人呢。" 沈清钰冷笑一声:"哦?芯儿,是这般想的吗?" 沈瑜芯点头:"母亲,若是您放心,不若将此件事交给我。" "交给你,又如何?" "您交于我,我定然是……" (啪。)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沈清钰微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沈瑜芯顿住身形,僵硬的后移,下意识想要逃走。 "说啊。" 沈清钰向来没有难么好的脾气与耐心,沈瑜芯咬了咬牙,双手交叠在腿上:"我定然是会好生安排妹妹,让她后半生无忧,彰显沈家气度。" 闻言,沈清钰脸色骤变,怒气如潮水般涌上脸颊,双眸中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仿若下一刻要讲沈瑜芯吞噬。 沈瑜芯自然感受到了,她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知疼痛。 "好一句好生安排,后半生无忧,那便是驱逐,那便是用尽浑身解数赶尽杀绝,还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沈瑜芯连忙叩首:"母亲息怒。" 如今这沈清钰的心思真是越发的难猜了,明明是她要出手解决沈瑜白,现如今自己说的含蓄也还是惹怒了她。 沈清钰缓缓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压着一股怒火道:"找个机会,你亲自将沈瑜白接回沈家,心魔,自然要直面,难不成作为我沈清钰的女儿,还要逃避不成?" 沈瑜芯一阵恶心,强压着颔首:"是,母亲说的极是。" 沈清钰摆了摆手:"我乏了,回去吧。" "是。" 沈瑜芯艰难的站起身,倒退着走出了祠堂,她始终没有抬头,压抑着蓄势待发的野心与愤慨,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秉退了所有下人。 "啊!!!!!" 猛地拿起桌边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花瓶的碎片四散纷飞,狼藉的像极了她的现状。 "来人啊!" 丫鬟应声跑了进来。 "嫡小姐,您吩咐。" 沈瑜芯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昂起头喘匀了气息,恢复了那个端庄的沈家嫡女风范。 "明日,将母亲约在清风楼一叙,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 今夜的月色被掩盖在云层中不可见,潮湿的气息在这初秋变得粘稠难耐,沈瑜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苏满梨打来了冷水,将手巾打湿。 "翻个身,我帮你擦一擦。" 沈瑜白懒洋洋的翻身趴在了床上,闷闷的抱怨:"这鬼天气,还不如夏天来的痛快,闷热的很。" 苏满梨耐心的为她擦拭着身体,笑着解释:"是这样的,这里秋天多雨,潮湿的很,如今在城中,咱们要早早备些碳了,否则,潮湿褪去,碳是要涨价了。" 沈瑜白侧头看她:"碳很贵吗?" "嗯,这几年贵了不少,前些年三文便可以买一背篓,如今要八文了,对城中人倒是不算什么,但在桃源村可是贵了不少。" 苏满梨微微弯腰,想起那些年在柴房挨饿受冻的日子,苏家买不起碳,寒冬腊月,自己也要去山上捡木柴回来,保证她们的暖和。 可她呢,糟了寒冬的罪,却一点木柴用不得。 "那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些?" "嗯?"苏满梨对她的话很是奇怪:"如何做?碳是从外域运回来的,咱们并不会啊。" 沈瑜白一个打滚坐了起来,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当真????" 苏满梨软软的点了点头:"嗯,我听村子中的人说过,碳涨价,主要是因为外域的商人坐地起价,没办法才这样的。" 沈瑜白激动的跳下了床! "梨儿!我们要发财了!!!!" "啊?好哦好哦~" 苏满梨虽然不懂她在兴奋什么,但还是很配合的拍手鼓掌,这乖巧的模样让沈瑜白很是受用,只觉得她可爱的不像话。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亲一口亲一口~" "唉呀,别闹,别闹~" 天空之上的月亮好奇的扒开云层,瞧见羞涩的遮住了眼睛。 翌日,沈瑜白就找到了马芬芳,两人秘密商量了好一会儿,马芬芳一拍大腿,就是整! 马芬芳的执行力一顶一的快,早晨时就前往了伢人市场,精挑细选下买下了几个伢人。 第21章 回来时,第一时间将卖身契交给了苏满梨。 "嫂子,未来瑜白的家业肯定会越做越大的,你总要学着管人,这个家你要撑起来。" 苏满梨看着眼前站着的几个衣衫褴褛的伢人女孩,既心疼又无奈,命运弄人,谁又想被人当做牲畜买卖呢。 她放轻了声音:"你们随我来吧。" 沈瑜白与马芬芳带着其中两个伢人前往了桃源村,这次她们特地买了两辆,大的驴车。 到了山上就是干。 "木材,竹子,秸秆,都要,有多少要多少。"沈瑜白又对马芬芳说:"你驾着另一辆马车去村子里收秸秆,如今秋收开始了,定然是不少的。" 桃源村的房子也派上了用途,拉回来的东西有条不紊的摆放整齐,一来一回,经历了七天。 剩下的几个伢人也都安排了过来,沈瑜白分配了工作,切块的,晒干的,将材料放进陶罐中进行简陋的密封,留出一个小孔。 接下来,就是将容器进行蒸煮,用买来的木炭作为燃料。 周而复始,循环利用。 当容器中的原料在炙烤的过程中会从小孔中冒出气体,这就是水分和杂质的去除过程。 "大家切记,当容器中气体停止冒出的时候,说明原料已经变成碳了,一定要立即取出容器,但不要立即打开,一定要等待冷了之后再打开。" 沈瑜白将马芬芳留在这里监工,自己则是继续忙碌之前与药商的合作,制药的过程明显还是人员不够。 就在捉襟见肘时,苏满梨带着几个姑娘走了过来。 "我已经教会她们你之前交给我的东西,或许还是有些不足,你可以……" 她话音未落,沈瑜白就激动的抱住了她。 "梨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我正愁没有人帮忙,订单太多呢!" 苏满梨脸颊贴在她的耳边,粉粉的害羞。 "我也只能帮你这些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三个人都是忙的脚不沾地,制好的木炭一车接一车的被运回来,养颜膏也被陆陆续续交付。 养颜膏的反响如同坠入惊雷一般瞬间打开了市场,各家名门小姐们爱不释手,沈瑜白立即推出了下一个连环产品,并展开了饥饿销售。 一下子在城中算是名声赫赫了,甚至在城中,谁能用上灵药斋的药便是身份的象征。 就在这个常人都认为灵药斋主要是做药材生意时,却突然退出了长燃木炭。 (当当当~) 伙计敲着锣吆喝:"灵药斋推出新品喽,都来看看,都来看看啊~" 人群越积越多,沈瑜白见状站在了椅子上,大声喊:"诸位,灵药斋推出长燃木炭,比之前外域的木炭要持久,大家听好了。" 苏满梨将早就准备好的告示打开,介绍说:"前一百名,我们免费赠送每人一背篓回家试用,并且回购半价一次,一百名之外,四文一背篓。" 沈瑜白又补充道:"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昂!" 马芬芳搬出了个桌子,稳稳坐在上面:"排好队,前一百名,这里登记,领取木牌,剩下的,那边交银子!" "我我我我……我先来的……" "我要我要……" "给我来一个木牌!!!" "唉呀,别挤,别挤……" 沈瑜白美美隐身,开心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还是有经商头脑啊。 街角的阴暗处,两个人走出,郑秋桑微笑点头赞叹。 "这小家伙还真是厉害,木炭都被她研究出来了。" 身侧的女人戴着斗笠,看不到表情,只是那语气轻快:"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看中她。" 郑秋桑小心试探:"如此大才,或许并不好控制啊。" 女人沉声道:"她会听话的,没有人可以反抗我。" 郑秋桑撇了撇嘴不再言语,女人转身便走,她立刻跟了上去,两人渐渐消失在了街尾。 一连三天,便开始有人回来复购了,沈瑜白的木炭耐烧并且没有那么多的黑烟,主要是价格还便宜了不少。 沈瑜白便安排了下去,木炭每日还是限量,重质不重量的制作,切不可以粗制滥造蒙骗百姓的钱财。 尘埃落定后,她召集了这段时间买回来的伢人聚集在前堂。 "咳咳,我要说点事昂。" 伢人们都很是紧张,毕竟之前也有不少主顾在利用完她们之后,继续将她们变卖,这里的生活对她们来说已经是极好的了,虽然睡在店铺的地上,但总好过睡在大街和泥潭中。 "我将街后面的房子租了下来,以后你们去那住,总睡在地上对身体不好,我知道伢人是没有工钱的,但这里不同,人人平等,你们不再是伢人,而是灵药斋的家人,稍后马芬芳会将这几日的奖金给你们,以后每月每人,一两银子。" 沈瑜白又拿出了一厚沓册子。 "从今日起,你们不再是无名无姓之人,跟随我,姓沈,这是你们的名帖,还有,辛苦了。" 第20章 心机小沈上线 匆匆忙忙一月又过去了,灵药斋的药品销售情况一直很好,木炭的生意也随着天气的转凉蒸蒸日上。 院子内,沈瑜白在药房专心研制新药品,苏满梨在外面教导着几个女孩如何晒药,磨粉。 微凉的秋风拂面,几片泛黄的叶片摇摇晃晃的飘落在桌前,沈瑜白伸手将其拿起来瞧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苏满梨身上,青涩的面庞似乎圆润了不少。 本有些干枯的头发如今也被养的乌黑顺滑,盈盈一握的腰间别着一根笛子,那是沈瑜白闲暇时亲手为她做的。 不知不觉,她们成婚已有半年。 笑容逐渐浮现在她的脸庞,痴痴的看着苏满梨。 这一刻心底的满足让她感觉有些晕晕的,是幸福吗?她想,是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爱人炙热的目光,苏满梨回过头,与她的眼眸对视,笑意同样荡漾在她的眼底。 此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爱意并未消减,反而如烈酒陈酿越发浓烈。 沈瑜白从那天晕倒再没有使用过空间力量,她认为,在这个世间用了太多不属于这里的力量,违背的世间法则。 靠自己,这样过日子,也不错,很踏实。 内堂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马芬芳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瑜白,瑜白,出事了。" 她跑的太快,上台阶时,不小心绊了一脚,惊呼一声,迎面就要撞在地面上时,一双手拉住了她的腰带,用力一拉。 重新站立的她,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 "谢谢啊,嫂子……吓死我了……" "嫂子?现在都这般称呼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马芬芳本能的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去,果然是她。 "郑幽千,怎么哪都有你。" 郑幽千用力扯了扯她的腰带,略显布满的回道:"没有我,你的牙不知道还能剩几颗。" "那我真是谢谢您了~" "不客气~" 两人阴阳怪气的互怼,沈瑜白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半年里,这两人依旧不太对付,说起来也挺奇怪的,马芬芳对所有人都很和善,唯独见到郑幽千就犯浑,郑幽千和谁都很规矩,唯独见到马芬芳就毒舌。 尽管如此,郑幽千基本一有时间就会来,马芬芳也是…… "还真是一对冤家。" 沈瑜白小声嘟囔着。 "才不是!" "谁和她是冤家!" 两人异口同声的还挺有默契,苏满梨笑着走了过来,拉着郑幽千说:"姐姐莫生气,我们去那边坐一会吧。" 这段时间来,郑幽千对苏满梨倒是十分照顾,自从知道了苏满梨的身世经历就更加好了。 两人相处的跟亲姐妹一般,郑幽千更是有机会就教给苏满梨一些药理知识。 "梨儿妹妹,我这次出门,带回来很好吃的糕点,给你拿了一些你尝尝。" "好啊,谢谢姐姐。" 她们相亲相爱的手挽手坐到了石桌边,马芬芳见状撇了撇嘴:"跟别人就说句人话,跟我除了吼就是骂人。" 沈瑜白擦了擦手,将写到一半的药方放好,也走了出来。 "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她对你多特殊啊。" 马芬芳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管这叫特殊?" 沈瑜白笑着摇了摇头,来到桌边,问道:"我可以尝一尝吗?" 郑幽千推了推食盒:"嗯,尝尝吧。" 三人围坐在桌边有说有笑的,马芬芳也别扭的凑了过来,趁郑幽千不注意伸手就要拿一块。 (啪) 郑幽千眼疾手快给了她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 "哎呦!" 马芬芳搓着手背,幽怨的看着她:"小气鬼!" 郑幽千昂起头,看着她滑稽的模样,强忍着笑意,仿若无意般打开了另一个食盒:"你吃这个,吃太甜的不好,你也不怕牙掉了。" 第22章 马芬芳立即喜笑颜开,大大咧咧的坐下,抓起一块就开始吃,并且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好吃,就是~" 她打了个嗝,砸吧着嘴,认真回味:"卖相差了一点,但味道是极为不错的,正适合我。" 郑幽千脸黑了一下,冷哼一声:"那你把眼睛抠出来,再吃!" 马芬芳被骂的莫名其妙:"生气干嘛呀,又不是你做的……" 她说道一般顿住了,咬了一半的糕点还停在嘴边,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郑幽千。 苏满梨半掩唇瓣轻笑,沈瑜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郑幽千耳尖微红,恶狠狠的抓起了一个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 "快吃吧你,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马芬芳呆呆的点了点头,嚼着糕点,两颊塞的满满的,像个小仓鼠一般。 沈瑜白放下糕点,拍了拍手。 "好了,别闹了,刚才你说什么事?" "啊?"马芬芳还是愣愣的,回神后,赶紧喝了一口茶水,才说:"咱们的木炭被别人学去了,但是质量拙劣,应该是只买了咱们的木炭之后自己研究的。" "嗯。" 沈瑜白很是淡然,马芬芳却着急了。 "虽说现在不算精良,但可说不好以后会不会被复刻出来,这样咱们木炭的声音如何做的?" 沈瑜白抬眸看她,赞同的点点头。 马芬芳匪夷所思的看着她,摊了摊手:"就没了?不想说点什么?咱们都被抢生意了,你清醒一点!!!!" "老马,咱们是做药材生意的,不是做木炭生意的。" 马芬芳一怔,不理解其中的意思,她左右看看这个看着那个,才发现在场似乎只有自己很着急,郑幽千更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最终还是苏满梨善良看不下去了,为她解释。 "其实这些瑜白早就想到了,木炭生意来钱快,只是用于那叫什么来着?"苏满梨看着沈瑜白,灵光一闪:"对!瑜白说,那叫资金回流,用于短时间保证店铺可以少一些赔损的方法。" 马芬芳歪了歪头:"资金回流?从未听闻啊。" 沈瑜白为她倒了一杯茶,悠悠娓娓道来:"首先,木炭生意回来的银子我都用于研制新的配方以及人员月银了,那么我们靠药品的盈利就可以少一些支出,这样一来,我们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就算药品到时候卖出情况并不理想也不会影响什么。" 马芬芳仍是有些担忧:"那这好端端的生意,便宜了别人,总是让我心里不舒服的。" 沈瑜白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呐,看看这个。" 马芬芳拿过,淡然说:"木炭详细的制成方式,怎么了?" "不怎么,对于那些小偷,最好的办法就是阳谋,我们将配方公布出去,家家都可以自己做,何必花银子买呢。" 马芬芳一拍大腿:"对啊!如此以来,那些人占不到便宜,我们还能落一个大善的名声!" 沈瑜白笑笑:"交给你去做吧,你不是生气吗?给你解解气。" "得嘞,瞧好吧!" 马芬芳拿着配方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将那盒‘不太好看’的糕点拿走了。 郑幽千摸了摸鼻尖,没有说话。 眼神却不自觉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直到马芬芳消失在视野中,她才站起身。 "今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苏满梨起来送她,沈瑜白看完了好戏,伸了个懒腰,悠哉悠哉的回去研制自己的新药去了。 果然,第二天,木炭配方透出之后,民生沸腾,无不在说灵药斋此善举简直是再世活佛。 那些小商贩捶胸顿足,恨不得将灵药斋给砸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瑜白带着第二个月的分红,来到了回春堂坐诊。 不管病症是轻是重,沈瑜白都是耐心的亲力亲为,并且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与郑秋桑的关系。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郑秋桑还是主动找来了。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明知自己得罪了小人,这个时候知道往外说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沈瑜白连忙赔笑:"您这是哪的话,快快快,您快请坐。" "哼,别来这一套。"郑秋桑还是坐了下来:"既然你都说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了,那边将这坐实吧。" 沈瑜白也不墨迹,端着一杯茶,干脆利落的跪了下来:"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这倒是将郑秋桑吓了一跳,转而大笑几声:"哈哈哈哈,好好好好啊,你这孩子,我甚是喜欢,真是机灵。" 苏满梨这时端着饭菜走来,看着沈瑜白的表情就知道事成了。 "郑老,今日便留下吃些饭菜吧,我买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瑜白说您很是喜欢。" 郑秋桑吸了吸鼻子,果然是好酒的香气。 "你们两妻妻倒是将我这老婆子拿捏的恰到好处。"她认命似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谁让我喜欢瑜白这丫头呢,这酒今日定然是要喝的。" 沈瑜白上前扶住了她:"您随我来,梨儿做的饭很是好吃,您也尝一尝,日后若是爱吃,就多来坐坐。" "好好好……" 隔天,城中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商贩离奇失踪了,一夜之间走的干干净净。 回春堂的药房中,郑秋桑与一女子正饮茶。 郑秋桑老神在在的品尝着:"这茶味道可真是不错,你的手段依旧雷厉风行,这功劳被我老婆子收下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女子缓缓站起身,将茶杯放回。 "夜深了,日后,这孩子,你多多照顾。" 第21章 卑劣的手段 晨曦微露,长长的宽巷间飘洒着细密的雨丝,青石板湿漉漉的,瓦沿前水露滴答,街巷两旁的店铺门板被潮气浸润的油亮。 包子铺的伙计卸下了半边门板,进进出出,灶炉中炭火噼啪作响,蒸笼中热气蒸腾。 街巷的尽头传来阵阵马蹄声,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有映入眼帘,伞沿微微上扬,明媚的脸庞渐渐浮现,她的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薄的唇瓣,总是挂着自信的微笑。 若是那双略显稚嫩的眼眸再多一份坚定,便是完美了。 "拿两笼包子。" "好嘞~"伙计手脚麻利的拿着油纸打包,看清来人打着哈哈:"这不是灵药斋的马姐吗?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马芬芳摆摆手:"出了趟远门,这不刚刚回来嘛,这一进城就想你家的包子了。" 伙计将打包好的包子递给她。 "吃好您再来,这次多给您拿了两个。" 马芬芳昂首挑眉:"谢啦~" 她将银子放在桌子上,比平时多了几文,人走后,伙计过来拿银子,数了数刚要叫住她,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 无奈摇了摇头,走了回去。 马芬芳回到灵药斋,将包子放下,此时店内的伙计们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 "掌柜呢?" 擦桌子的沈一抬起头,看到她,笑了起来:"马姐,您回来啦,掌柜在院子呢,刚起。" 这点伢人来了十几个,沈瑜白实在不会起名字,她们也没有读过书,便直接从一数到了十五,这样也好记。 沈一岁数稍大一些,干活勤奋,从不叫苦,人也老实。 沈瑜白便让她管着其他人,若是店内三位掌柜都不在了,就她说了算。 沈一也不负众望,每一件事都做的面面俱到,更是对沈瑜白很是崇拜,和马芬芳相处的也很是融洽,苏满梨也很喜欢她。 "包子给姐妹们分一分昂,吃饱了再干活。" 沈一放下了手中的活,走了过来:"行,马姐,厨房早晨正好做了白粥,一会您和掌柜还有夫人出来吃一口吧。" 马芬芳点点头:"行,忙你的吧。" 她走到了后院,沈瑜白正在擦拭自己佩剑,这是前阵子无聊从空间商城中兑换出来的,每月坚持义务坐诊,这功德点突飞猛进到了5600点,便兑换了一些不影响这个世界的东西。 一把名为情殇的剑,几本医书,还有几粒九转回魂丹以备不时之需。 "呦~这把剑真是不错,你会用吗?" 沈瑜白听到她的声音,只微微一怔,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没有受伤也没有瘦,这颗心终于放下了。 "呸!我会的可多了。" 马芬芳盘腿坐在椅子上,抓了一颗糕点塞进了嘴里,含糊着说:"比划比划看看呗,嗯~这点心还真不错。" 沈瑜白此时心情大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那你瞧好了!" 她的眼神突的坚定,如闪电般跃出,长发在风中飞舞,刀光剑影中轻盈旋转,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芒,仿佛此刻她的意志已经与剑刃融为一体。 连绵不断的攻势如暴风骤雨,此刻的她与平时大相径庭,马芬芳竟看呆了。 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流畅的回到了剑鞘中。 沈瑜白很是满意,抚摸着剑身爱不释手。 (啪啪啪啪……) 第23章 马芬芳鼓起掌,跑到她的身边:"真厉害啊你!给我瞅瞅!" 沈瑜白将剑扔给她,马芬芳着实没有想到这把剑竟如此之重,险些掉在地上,踉跄了几步才双手捧着稳住了。 "我的天,这么重。" 沈瑜白颔首,苏满梨恰到好处的时间送来了手巾给她,细心的替她擦去鬓角的细汗。 马芬芳依旧十分震惊。 "你这么厉害,之前我怎么不知道,沈家欺负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还手呢?" 沈瑜白一怔,神情有些古怪,思虑再三还是说:"人要学会藏拙,要不然在沈家那吃人的地方,我未必可以保住命。" 这话说的中肯,确实,若是当初沈家知道她的本事估计也不会驱赶,留在那里指不定发生什么呢。 马芬芳将剑还给她。 "说来也是,你会医术我也是不知道的,藏着点好,什么也不如你安生要好,收起来吧,日后可不要被人传了出去。" 真正的好朋友,是担心你不出人头,更担心你树大招风。 苏满梨岔开了话题:"吃饭吧,估计快好了。" "好。" 马芬芳转身就要走。 "老马,等一下。" 沈瑜白叫住了她,三个人站在屋檐下,沈瑜白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小的木盒递给她们。 "这是我炼制的九转回魂丹,药性如药名,人只要尚有一息便可回天之力,你们收好,日后若是有情急之时,拿出来保命。" 马芬芳珍惜的接过,打开看了看这颗看似平平无奇的丹药:"真有这么神奇吗?" 沈瑜白撇撇嘴:"不要给我!" 马芬芳赶紧闪身躲过她的手,笑嘻嘻的伸出手:"还有没有,我给郑幽千拿一颗。" 沈瑜白眯了眯眼,打趣说:"哦~送给郑幽千啊~" 马芬芳嗖的红了脸,背过身手忙脚乱的解释:"那个,那个什么……我想着啥……都是朋友……对,都朋友……" 苏满梨没忍住笑了出来,扯了扯沈瑜白的衣袖:"别逗她了。" 说罢,苏满梨将自己手中的盒子递给了她:"其实,我的瑜白早就给我了,这就是郑幽千的,你去给她吧,她会很开心的。" 马芬芳这才知道自己被下套了,气急败坏的拿起盒子跑走了。 "你们真是太讨厌了!" 沈瑜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笑的前仰后合,苏满梨拍了拍她的背:"你非要逗她,你看给她羞的。" "我故意的。"沈瑜白直起身,在她的脸颊偷亲了一口:"嘿嘿,开心了,吃饭去走。" 苏满梨被她拉着往前走,鲜活的沈瑜白总是这般让她心动的。 雨渐渐停了下来,街道上人慢慢多了起来,苏满梨坐在柜台前看着前几日的账簿,沈瑜白百无聊赖的坐在她的身边玩她的衣摆。 岁月静好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女人,带着几个人。 "让你们掌柜给我滚出来!" 女人戴着斗笠,声如龙钟,叉着腰那架势势必要将这里房顶掀开一般。 沈瑜白走上前。 "怎么了?我就是这里的掌柜。" 女人一把扯住了沈瑜白的衣领,苏满梨立即跑了过来,将人推开,挡在了沈瑜白的身前,像个护犊的小野兽一般。 "你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在动手!我就!我就……打你了!" 女人愣了愣,缓过神立即叫嚣:"打我?好啊!" 她走出门,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开始大喊大叫:"来人啊,快看看啊!灵药斋的药将我的脸毁了!现在还要打人啊!来人啊!!!!!!" 人们被声音吸引,纷纷聚集在了门外,窃窃私语开始看热闹。 苏满梨也顾不得那个女人胡搅蛮缠,而是更担心的转身检查沈瑜白的脖子。 "她有弄疼你吗?" 沈瑜白摇摇头,大脑飞速旋转,在那女人的身上打量细节,虽然女子穿着华丽,但内衣是麻布,脚下也是单鞋。 身边跟着的几个人反而穿的比她更加得体一些,内衣也是好布,并且是统一的水蓝色,这个女人在吵闹,那几个人反而很是淡定,一副监工的模样。 此刻她心中大概有猜测了。 放眼这个城中,有此等实力可以给下人都穿良布还是最难得的水蓝色的,只有沈家。 "你的脸怎么了?" 女人一把扯下了斗笠,只见她的脸上大大小小的红肿,并且还伴有脓水隐隐发出异味,骇人的模样让人们纷纷议论。 沈瑜白刚抬脚,苏满梨就拉住了她。 她安抚的看着苏满梨道:"没事的,相信我。" 沈瑜白上前,观察着她的脸:"用了哪个产品?" 女人见她上套了,赶紧说:"就是你们家的养颜霜,我一抹上,当天晚上就开始瘙痒,第二日,整张脸就毁了!!!你说吧,如何负责!" "药盒呢?" 女人将准备好的盒子扔在地上:"看看你们家的破玩意吧!" 沈瑜白将其捡起来,闻了闻,心中有数了,随后道:"灵药斋放出的药品现在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了,你是第一例。" "第一例怎么了!这就是理由了!你必须给我个说法!!!" 女人依旧不依不饶:"我就是中毒了!你们灵药斋放毒!" 沈瑜白将药盒打开,给众人展示:"诸位,灵药斋的药品每一瓶都会混合一种特制的解毒散,此解毒散呈淡黄色,伴有一股兰花香气,而这一瓶是纯白的,还有为了防止复刻。" 她拿来了一瓶自家的药盒,在盒子底部轻轻一触,机关触发,底部竟打开了,一枚铁片掉在掌心。 "这上面,刻的是灵药斋自己的图腾,而你的呢~" 她蹲下身,看着女人,眼神中蕴藏着审视与震慑:"并没有。" 女人大吃一惊,眼神闪躲,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捏住了自己的脖子,眼睛瞪得老大布满血丝。 沈瑜白眼疾手快,一根银针迅速施下,女人的脸色缓缓好了一点。 "看了吧,有人在要你的命。" 第22章 拨开云雾 那女人在生死边缘徘徊回生,此刻仍旧惊魂未定,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身后的那些人。 可却在碰到那威胁冰冷的视线时,怯生生的收回了视线。 她低下头,踌躇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放在腿上的手缓缓攥紧,抬起头,正欲要说话,沈瑜白突然抬手,将她脸上腐烂的皮肤扯了下来。 "啊!" 女人极速后退捂住了脸,惊恐的看着她,沈瑜白将那块‘皮肤’把玩在指尖,凑近闻了闻,戏谑的看着她。 "你你你你你……" 此时把戏已经全部被看穿,沈瑜白低声笑了。 "若是不想死,你知道该怎么做,现如今看起来只有我可以保你一命,你真的觉得那位主子,会有我仁慈吗?" 女人眼珠子提溜转的飞快,终是忍不住开口:"是我财迷心窍,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我脸上是画出来的,并不是用了灵药斋的药。" 身后那几个人,横眉冷对就要上前,沈瑜白一抬手,沈一带着几个伙计将她们全然挡住,怒视着她们。 沈瑜白站起身,看着那个女人。 "灵药斋向来从善,纵使别人伤我,我也要以德报怨,梨儿啊。" 苏满梨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心有灵犀并不需要多少言语,径直将人扶了起来。 她温声说:"想必你也是可怜之人,还未吃饭吧,随我进去吃点东西吧,你这脸上虽说是画出来的,也对脸很不好,我替你看看。" 说罢,领着人走进了后堂。 人们纷纷鼓起掌,沈瑜白按了按手,示意安静。 "诸位,我灵药斋行事坦荡,为民为己都无愧于心,但肯定会触及某些人的利益,但这并不可怕,反而在我眼里是一种考验,我一定逆流直上,依旧为民谋福,也请诸位相信我灵药斋。" 百姓们对她是赞声不绝于耳,这一波反而给沈瑜白造了势。 她转身来到那些人的面前,伸手捻起其中一个人的衣角,果不其然上面娟秀着沈字。 "愚蠢至极。"沈瑜白藐视的看着她们:"真的很无趣你们知道吗?下三滥的手段那么多,非要选一个最蠢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同样的手段若是用第二次就没意思了,好好动动脑子。" 沈一示意让她们离开,那几个人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立刻离开了。 人们都散了,店内的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苏满梨也走了回来,在沈瑜白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盘算。 重新回到后堂,女人脸上的妆已经卸掉了,见沈瑜白走来,赶紧跪了下来。 "七小姐,您饶了我吧……" 沈瑜白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淡然的坐在椅子上,苏满梨端来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你要知道,此时你说与不说那人都会认为你说了,但这对我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在这城中已经待不下去了。" 第24章 女人认命般跌坐在地,哀怨的看着沈瑜白:"奴知道……可……" "想必我的嫡姐给了你不少好处,带着家人离开吧,我会让梨儿再给你一份银子,走的越远越好。" 女人低下头:"是……" "梨儿啊,等马芬芳回来,交给她去做。" "好。" 沈瑜白端起茶杯,却久久没有饮,苏满梨看出她的心事,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她回神,看去,看出了苏满梨的担忧,自己只是淡淡笑了一下。 马芬芳回来的很快,听罢也没有说什么就开始操办。 夜幕渐渐降临,那女人一家坐着马车也远远离开这座城。 只是与此同时,正有另一批人也在寻找这一家人的去向,只是晚了一步。 沈家,三房茶楼,沁芳楼二楼包厢中,气氛凝重的可怕。 三房夫人沈清苑端坐在主位闭目养神,手中佛珠转的飞快,坐在下位的沈瑜芯坐立难安,时不时便看向门外。 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厮走进来,扑通跪了下去。 "小姐……人未找到……" "废物!" 沈瑜芯当即站起身,一脚将小厮踹翻在地,气的喘息不匀,只得看向沈清苑:"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沈清苑缓缓睁开眼,眼底的狠毒跃跃欲试,逐渐的她微眯双眸:"追出城去,若是找到,莫要留下把柄。" "是!" 小厮领命出去,沈瑜芯却有些忐忑:"母亲,若是出了人命,是不是……" "闭嘴。" 沈清苑一个眼神吓得沈瑜芯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沈清苑盯着她,眼中的失望转瞬即逝,旋即笑了起来,温柔的招了招手。 "芯儿,来,来母亲这里。" 沈瑜芯心中一紧,战战兢兢的靠近,像小时候那般矮下身蹲下去,靠在了母亲的腿边。 她下意识捂住了嘴,下一刻,沈清苑的手捏住了她的肩膀,猛地用力捏住,指甲扣紧。 沈瑜芯闷哼一声,冷汗直冒,却并未闪躲。 "疼吗?" 沈瑜芯摇摇头:"母亲教训的是。" 沈清苑松开手,长出一口气,又恢复了慈母的模样:"记住今日的疼,莫要让我再废话,回去吧。" 沈瑜芯站起身,往外走,忍着肩膀的剧痛,随着身体的摆动痛意加深,她却越发的清醒。 "芯儿。" 沈清苑叫住了她,沈瑜芯阴郁的神情在转身的那一刻消散,回身时乖顺的低头:"母亲,还有吩咐?" 沈清苑看着自己的女儿,眼里却没有半点爱意,有的只是野心勃勃的蓄势待发以及寄予厚望的重担。 "母亲是爱你的,你要知道的,你也是知道的,对吗?" 沈瑜芯与她对视着,笑意未达眼底,只有皮肉的拉扯。 "自然,母亲是最爱我的。" 沈清苑满意的颔首:"去吧。" 有时候,越是没有什么,就越是会强调什么,爱是什么?沈瑜芯不知道,但她很明确的感受到了恨,这种恨像蛊毒一般深深的扎进她的灵魂,用力的吸取她的生命。 关闭房门的那一刻,那仅存的良知,似乎也湮灭在了里面。 她的下巴在颤抖,恨极时,舌尖已经被咬破,才可以堪堪控制自己的情绪。 "沈瑜白!"她张开唇瓣,鲜血顺着唇角滑落落在衣角,殷红一滴,她却笑的诡异:"真好,真好,我越来越期待你回到沈家了。" 另一边的灵药斋,此时正在吃晚饭。 "啪!" 沈瑜白手中的碗掉落在地,碎了一地。 苏满梨赶紧过来捧住了她的手,细看没有伤口才安心下来。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沈瑜白紧锁眉头,摆了摆手:"不饿了,我先回房了。" 她甚至没有管落在身上的饭渣,失魂落魄的往后院走去,马芬芳担忧的想要跟过去,却被苏满梨拉住,摇了摇头。 一个时辰后,苏满梨端着一碗热汤面推开了药房的门。 "好香啊~怎么会有这么香的面呢~" 她站在门外并没有走进去,坐在里面的沈瑜白抬起头,吸了吸鼻子,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竟被自己逗笑了,她看向苏满梨,委屈的瘪了嘴。 "若是想吃,要出来哦~药房可不许吃东西的~" 沈瑜白站起身走向她,嘟着嘴,苏满梨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走向院子。 将面放在她的面前,不由分说。 "先吃饭。" 沈瑜白拿起筷子,一口口将面送进口中。 "啪嗒……" 眼泪掉落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发不可收拾,她机械性的往嘴里送着面条,却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 苏满梨抱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你在害怕。" 沈瑜白木讷的点头,靠在她的肩头,不言语。 "你怕,沈家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伤害我们,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嗯……"沈瑜白终于有了反应,蹭了蹭她的肩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保护……" 苏满梨轻吻她的耳垂,怜爱的抚摸她的耳廓,娓娓而谈。 "我娘从前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女儿,遇人不淑,负心人远走,嫁给了母亲有了我,母亲是个败家的无恶不作,后来,娘背着年幼的我在沈家做工,一直到我五岁,寒冬腊月,娘在院子中洗洗衣服,双手冻的红紫,冻疮从未好过,那时,我叫狗儿,所有人都视我犹如贱狗,而娘却告诉我,只是这样可以好养活,希望我长命百岁的意思,直到,我遇见了你。" 沈瑜白一愣,她直起身,不解的看着苏满梨。 苏满梨将额头与她相抵,感受着她的温度,没有什么比此时再安心的。 "你在梨园中走来,白衣胜雪,美好的我不敢直视,你为我取名满梨。" 苏满梨将拇指抵在她的唇间,似乎是防备着她的惊呼。 "那时,你说了一个秘密,你说那是一场梦,你不是这里的人,尽管是梦,也希望我可以坚强的活下去,只要活着,就会出头,这世间的苦难不会停止,但一定要面对,抗争并不是每一个都具备的勇气。" 沈瑜白的瞳孔逐渐放大,震惊,不可思议。 "原来……" 第23章 仿佛…黄粱一梦? 日月星河翻转,往日欢声笑语的院子倒影在沈瑜白的眼眸中反转,落叶飘零追溯回树芽。 窗外的蝉鸣伴随着粘热的夏季来临,别墅的空调不知何时坏掉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口干舌燥的喉咙不断滚动。 微微睁眼,屋内昏暗的让人看不清。 “瑜白…”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床边,满脸泪痕,保养得当的皮肤上刻印上了细密的皱纹。 “妈…怎么了…” 她不得其意,身体沉的发晕,眼睛涨的痛:“妈…你说话啊。” 妈妈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却不回答。 她越发的着急,挣扎着要去搀扶妈妈。 “瑜白…醒醒吧…” 她蹙眉歪头,忽然! 天塌地陷,屋顶被一双大手撕裂,她的身体极速坠落,而妈妈仍旧现在原地悲泣。 “妈妈!!!!” 她的声音沉寂在裂缝之中,无人知晓,无人顾及。 刹那间,坠落停止。 那是一片梨园,梨花开的正盛,花瓣还有蜜蜂环绕亲吻。 她想,自己应该是死掉了。 穿过梨园,一个五六岁的奶娃娃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朋友?你自己吗?” 她想,这么小的年纪就跟自己一样死掉了吗…真可怜… 那孩子看到她一怔,随即埋下头去,闷声回答:“嗯…在等我娘…” 声音软软糯糯的,惹人心疼的紧,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头。 “你叫什么?” 或许,这个孩子还没有意识自己已经死亡了,那她何必无情拆穿呢。 “狗儿。” 她蹲下身,柔柔的瞧着这个瘦弱的孩子,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么可爱,叫什么狗儿啊。” 恰逢梨花散,踏风驻足在她的指尖,洁白淡雅的花瓣与手掌下的小可怜大相径庭,却又那么契合。 “满梨,还不好?美满美好,纯粹干净,虽然梨花落了,却有更甜美的果实。” 女孩抬头看着她懵懂的眨了眨眼,仿佛不懂什么意思。 她刚要解释,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七小姐?七小姐?七小姐?” “沈瑜白!…” 她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看到几个陌生人朝着自己走来。 “满梨,记住,世间总是多苦难的,但一定要勇敢面对,活下去,才是翻盘的开始…” 下一秒,她的双脚突然离地,惊吓之余回头去看,是个陌生的女人。 女人恶毒的目光将她吓得挣扎起来。 第25章 “小畜生!你早就该死!” 她没扔进了冰冷的水中,噩梦惊醒,妈妈站在自己的床头,好似路过的样子。 她才知道,自己已经发了三天高烧了。 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颠倒的梦境世界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一次的梦魇而已。 “瑜白?瑜白…瑜白…” 呼唤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一片落叶随风而来,在她的眼眸中盘旋缠绕,最终落在了小院中的石桌上。 她猛的吸了一口气,直勾勾的盯着苏满梨。 苏满梨急切的询问:“你怎么了?瑜白?还好吗?” 沈瑜白依旧呆愣愣的没有反应,而是看着她甚至没有眨眼。 苏满梨顾不得其他,拽着人就要走,却被沈瑜白用力扯住,一把拉了回去。 “梨儿…” “瑜白,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吗?我们去找大夫…” 沈瑜白握住了她的手腕,眼神中情绪波动翻涌着:“原来,真的是我。” 原来,那不是梦,原来,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她又是怎么来的,怎么离开的,难道只要死去,就要离开?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苏满梨解释,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吗?还是…属于呢… “是啊,真的是你。”苏满梨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却不知为何,只得抱紧了她:“瑜白,不要害怕,不要彷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管之后如何,我都会坚定的在你身边。” “梨儿,若我不是我,你会…会不会…不要我?” 她问的忐忑不安,苏满梨‘苦恼’的皱了皱眉,忽然,抬起手,在她的脑门拍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让沈瑜白竟清醒了一点。 “你不是你还会是谁?我初见你就是这样,我与你重逢你丝毫未变,这说明什么?”苏满梨牵起她的手,一字一句的强调着:“你始终是你,我爱的你,在我眼中闪闪发光的你。” 沈瑜白仿佛如沐春风,犹犹豫豫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她就是苏满梨的沈瑜白,跨越千万个时空也要找来的沈瑜白。 她一把抱住苏满梨,原地转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闹了~快放我下来~” 站定,沈瑜白认真的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 沈瑜白望着天,看到了方向。 “既然面前有山阻挡,那我便走上前去移开它!我要断亲!” 沈家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一味的逃跑退让得来的只有咄咄逼人。 那么,就给个痛快。 下个月便是沈家的祭祖日,除了在上京与外地的,沈家的子孙都要前往祠堂。 沈瑜白也不例外。 往年沈瑜白都是只能站在最外围,或者不起眼的角落。 这一次,她倒是要给自己争一点话语权。 那么第一步,就是扩充自己的生意与声望。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瑜白不再针对富人做美容产品,而是开始做断筋续骨的药以及疑难杂症的药书编撰。 并且与郑秋桑商议,开办学堂,招收贫苦女儿来当学生。 沈瑜白负责银子,郑秋桑安排了郑幽千坐镇教课。 一时之间,城中沸腾了起来,灵药斋这块牌匾直冲回春堂。 两家药堂还是合作关系,沈瑜白风头无两。 丰功伟绩的背后,三人也是累到整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马芬芳更是接连出城,基本都在路上。 苏满梨为了让沈瑜白能轻松一些,基本不眠不休的操办。 都忘了有多少次,是在桌边睡着,被沈瑜白抱回房间的。 当然,这一切自然传到了沈家。 有人欢喜有人忧,既然沈瑜白如今前途无量自然有人想要招揽。 沈家宅院书房。 沈清钰端坐在桌前,眼前是络绎不绝来的说客。 “大姐,我认为,如今瑜白这孩子这么争气,想来也是悔过了,不如就让她回来吧。” “是啊,大姐,现在城中谁人不知灵药斋,都是赞叹的…” “沈瑜白是沈家人,赚的钱自然是沈家的,出门在外代表的也是沈家的脸面…” 沈清钰看着她们迟迟没有表态,众人依旧说个没完。 她的脸上逐渐浮现了不耐,单手扶额,瞧着。 “聒噪。” 众人身形一顿,立即闭了嘴。 沈清钰闭上了眼,叹了口气:“那便让她回来吧,就趁着祭祖的日子,名正言顺。” “好好好…” “好…” “那我们便走了。” 达到了目的,那些人喜笑颜开的离开了。 书房恢复了往常的寂静,沈清钰揉了揉眉心,缓解疼痛。 “主母,夜深了。” 辛嬷嬷端来了一杯热茶:“您该休息了。” 沈清钰睁开双眸,冰冷的眼底此时除了算计,更多的是日以继日堆叠的疲惫。 “嗯。” 夜深了,寒意也来了。 祭祖的日子如期而至,提前两天,沈家的请柬与衣服就送了过来。 让沈瑜白很是意外的,竟然还有苏满梨的。 她冷哼一声:“我还以为,需要跟她们吵一架呢。” 苏满梨无奈的抿嘴:“不论如何,现在也算是省了事了,就算没有,你也不可以。” 她深知自己的身份肯定是入不了沈家的眼,只要沈家不强行拆散她们,她就感恩戴德了。 沈瑜白看出她的心思,捏住了她的鼻子,苏满梨喘不过气,也不张嘴,就气鼓鼓的拍打她。 “哈哈哈哈哈哈,不闹你了。”沈瑜白松开手,任由她拍打:“我就看你清醒了不,再让你瞎琢磨,我下次就也捂住你的嘴。” “哼!” 苏满梨转身不理她,沈瑜白笑着从身后抱住她。 “梨儿,你于我而言无比珍重,无关于家事,经历,财富,纵使整个沈家来换,我也是不愿的,所以,她们凭什么不尊重你。” 苏满梨鼻尖一酸,心中触动,沉默少许,回手捏住了她的鼻子,嬉笑着与她闹。 “好啊你…学会以牙还牙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叫~学以致用~” 沈家来接人的马车天不亮就等在了门外,苏满梨从来没有穿着这么繁琐的衣物,好在沈家特意派来了两个嬷嬷。 沈瑜白伸展手臂,任由嬷嬷们穿戴。 此刻,苏满梨才第一次见识到,富贵人家的孩子就算落魄了,刻在骨子里气息与姿态依旧不会变。 墨色的锦袍勾勒着腰身无比契合,庄重严肃 裙摆宽大飘逸,如同天边的流云,既神秘又迷人。 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腰带,更显得她腰肢纤细,气质高雅。 反观苏满梨,也在嬷嬷的装点下转过身来。 她穿着一袭墨绿织锦流云裙,裙身以深邃的墨绿为底色,上面织着繁复的流云图案,仿佛能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 两人衣着相得益彰,衣摆的最下方,都秀着,‘白’字。 第24章 小狐狸,老狐狸 马车缓缓驶动,苏满梨坐在上面显得有些拘谨,华丽的服饰丝滑的让她有些不习惯,时不时就会扶一扶发髻上的朱钗。 沈瑜白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角,笑而不语,握住了她的手。 渐渐的马车外面开始有了说话的声音,苏满梨好奇掀开了帘子,马车外小路上有各式各样的马车,锦衣华服的贵夫人在仆人的搀扶下慢慢走下来。 遇到相熟的便会寒暄几句,苏满梨莫名的开始紧张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下去之后要说些什么。 沈家大宅的门映入眼帘,宏伟壮观的与附近的乡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们都在感叹建筑的壮丽。 只有苏满梨感觉那宽阔的红木大门像极了吃人的野兽。 见到她们的马车来了,三个仆人迎了上来。 "七小姐,七娘子,随小的来吧。" 沈瑜白矮身先行下来,回身伸手搀扶苏满梨,下人们见状也没有上前帮忙。 祭祖返乡的沈家人很多,熙熙攘攘的进入。 后院的祠堂门口,已经摆设好了祭坛以及贡品,蒲团更是整齐的摆放了几十个。 嬷嬷们开始按照名单顺序带着诸位夫人小姐们来到对应的蒲团前站好,沈瑜白往年都是随便站在人群中的,这次她也没有抱有希望。 直到辛嬷嬷亲自来到她的身前,恭恭敬敬的微微倾身。 "七小姐,七娘子,随我来。" 沈瑜白与苏满梨跟随辛嬷嬷往前走,停在了第三排的右侧,苏满梨则安排在她的身后位置。 辛嬷嬷轻声提醒:"祭祖时辰很快就到了,您二位就不要动了,以免一会人多不好进,祭祖之后,您先留下,老奴回来找您。" 沈瑜白颔首:"辛苦。" 辛嬷嬷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点头:"您客气。" 第26章 众人站定,祠堂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位德高望重的姑奶奶们逐一走出,沈清钰最后一个踏出门来。 她一身鎏金绣凤锦袍,袍身以华丽的鎏金为底色,上面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能带着她翱翔于九天之外。 袍边镶嵌着名贵的宝石与玉珠,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更显的尊贵无比。 沈清钰冰冷的脸盘看不出一丝情绪,缓缓抬手,沈瑜芯在她的后侧探身而出,将手搭在她的掌心。 低着头,乖巧懂事的模样。 一袭碧水清烟罗衫,那衣裳轻盈如雾,仿佛是从山涧清泉中流淌而出,上面绣着细腻的莲花图样,每一瓣都栩栩如生。 衬得沈瑜芯整个人高贵清丽之中又不缺亲和。 "开始。" 随着沈清钰一声令下,族内大祭司上前,挥动手中令旗,浑厚威严的声音响起。 "先祖在上,吾辈拜祭,愿!家族繁荣,子孙安康,先祖之灵,吾今至此,谨献微薄之仪,庇佑吾等子孙,跪!" 众人纷纷跪下。 "先祖英灵,愿家族,威名远扬!一叩首!" "列祖列宗,子孙诚心祭拜,愿,家族荣耀不减,子孙贤达显贵,二叩首!" 大祭司拿起一把宝石镶嵌的匕首,上前,递给沈清钰。 沈清钰踱步来到祭坛,伸出手,将指尖割破,一滴鲜血落下。 "以吾之血,祭天地,愿家族平安,五谷丰登。" "三叩首!" 众人纷纷磕头,异口同声呐喊:"谢主母恩!" 接下来,沈清钰上了头香,依次排序,子孙们开始上香,轮到沈瑜白的时候,沈瑜芯亲自上前递香,沈瑜白欣然接过,沈瑜芯却在接手的那一刻,拇指微微一抖。 炽热的香灰落在沈瑜白的手背上,让她眉头一紧,碍于场合,她并未做声。 身后的沈清钰却有了那么一丝不悦,但仅仅一瞬间。 仪式很快结束,沈瑜白按照要求站在原地等待,辛嬷嬷也很快走了过来。 她看着苏满梨说:"七娘子可去后园与娘子们说说话,我带七小姐去书房,主母有事交代。" 苏满梨下意识扯住了沈瑜白的衣袖,沈瑜白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道:"莫怕,去吧,我很快。" 苏满梨担忧的看着她,不舍的一步三回头跟着下人离开了。 沈家的院子很大,沈瑜白跟随辛嬷嬷七扭八拐的才到了书房的门口,沈清钰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她走进去,辛嬷嬷安排下人端来热茶。 "瑜白,拜见主母。" 虽说与这个主母不熟悉,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很明显,沈清钰很是受用,满意的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辛嬷嬷将门关好,回到了沈清钰的身侧站好。 "辛嬷嬷,开始吧。" 辛嬷嬷面带微笑的拱手:"恭喜七小姐,族内经过探讨之后,允您回到沈家,还住在之前的七房院落,主母已派人清理干净,您随时都可以回来。" 接着她拿出了一本册子,送到了沈瑜白的手中,沈瑜白打开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清钰问:"什么意思?" 沈清钰并未说话,辛嬷嬷解释说:"这是城中贵人的女儿,您可以选几个有眼缘的,择日,老奴安排您与她们见上一面。" 沈瑜白将册子放在桌子上,语气毫无波澜:"不懂。" 沈清钰终于舍得开口了,语气有些愠怒:"有何不懂,那苏家女儿自然是配不上我沈家的。" "所以呢?" 沈瑜白歪着头,觉得十分可笑,找自己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包办婚姻,还真是讽刺。 辛嬷嬷察觉到气氛中的硝烟,赶紧站出来解释:"七小姐莫气,主母也是为了您着想,苏家女儿的娘亲年轻时与主母有恩,之前也是为了历练您才出此下策,正好将她女儿嫁给您,一是合情合理不惹人闲话,二也是给苏家女儿找个依靠。" 这段话倒是说的大义凛然,沈瑜白端起茶杯,看着上面飘拂的茶叶,语气淡淡:"然后呢?如今是要卸磨杀驴?" "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清钰勃然大怒,辛嬷嬷赶紧站出来说:"七小姐这是哪里话,主母也是考量过的,沈家自然不会赶七娘子离开,只是大房自然不能她来坐,妾室还是可以的。" "呵~敢情我还得感恩戴德了?" "沈瑜白!"沈清钰冷了脸色,再次警告:"你就是这番态度,若是如此,你也不必回来了。" "是吗?"沈瑜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散漫的回道:"正有此意,我本就是来断亲的,至于回不回沈家,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七小姐,快慎言。"辛嬷嬷连忙阻止:"七小姐,主母是极为重视您的,沈家这等大门大户,自然……" "说这些有用吗?" 沈瑜白丝毫不惧沈清钰的威压,本着尊老爱幼的美好品德,她并不想骂人。 "主母,今日我还是沈家人,尊您一声主母,我就是来断亲的。"她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地契与房契放在桌子上:"沈家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带走,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占便宜。" "沈瑜白。"沈清钰语气冰冷的好似要穿透沈瑜白的灵魂,眼神中满是威胁之意:"你莫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有了灵药斋就可以有了底气了吧。" 沈瑜白摇了摇手指:"不,恰恰相反,灵药斋只是我小试牛刀的试验品,我并未想用它来表达什么,是你们沈家想到了,我的底气来自于我自己,你也别想用什么,你们可以轻易毁掉灵药斋来压制我,我可以随时将灵药斋给马家,你们到时候会更棘手。" 沈清钰自然是不想得罪马家,虽不是惹不起,但谁也不想惹一身骚。 "相亲一事作罢,以后不会再提。" 她自认为自己做出很大的让步,沈瑜白依旧笑着摇头:"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就是来断亲的,我不想与沈家有一点瓜葛了,不如这样,你告诉我,如何你才能写了断亲书。" "放肆!" 沈清钰勃然大怒,一巴掌将茶杯扫落在地,辛嬷嬷浑身一颤,沈瑜白却纹丝未动依旧淡然的看着她。 她们对视着,仿佛是一种博弈。 稍许后,沈清钰竟笑了。 "好,你在沈家留半年……" "一个月。" "你!"沈清钰被气的捂住头,气血翻涌她头晕的很:"你莫要得寸进尺,至少五个月……" "两个月。" "沈瑜白!" 沈瑜白坐了回去,一只脚搭在腿上,拿起了一个橘子剥了起来:"说白了,你不就是想用我来练一练沈瑜芯吗?何必隐隐晦晦的,我喜欢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 "哼。"沈清钰冷哼一声:"你倒是聪明。" 沈瑜白竖起三根手指:"就三个月,你先写好断亲书,我是个守信的人,做生意就是这般的,我信你作为当家主母不会言而无信,三个月后,我来取。" 沈清钰眯起眼睛,盯着沈瑜白,片刻后她叹了口气。 "拿纸笔来。" 一切谈妥,沈瑜白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她亲眼看着沈清钰将断亲书放进了盒子中,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人走后,辛嬷嬷战战兢兢的低眉看向沈清钰,却意外的发现她竟然在笑。 "这小东西,真是让人又爱又恨。"沈清钰站起身,拿起盒子扔给了辛嬷嬷,笑意更甚:"拿去烧了吧,跟我斗,她还嫩了点。" "这……" 辛嬷嬷有些难为情,她从未见过沈清钰这般模样,也不是……好似,沈清钰年轻时与沈瑜白还真有点相似……乖张的性格。 沈清钰看着门外,喃喃自语:"小狐狸,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第25章 就我这人品,你有什么迫害的地方? 沈瑜白独自走在沈家的走廊上,沿路盛开的花瓣被养护的好似春天般灿烂,天边无端升起的乌云渐渐逼近,遮盖着她的侧脸,忽明忽暗。 此后,她走到每一步都将是抉择。 走廊的尽头一抹倩影等候,见她来到缓缓转过身。 是沈瑜芯,沈瑜白驻足,她们相距不过几步距离,谁也没有先行一步。 花廊的尽头,是娘子们小叙的阁楼亭台,三三两两的聊着一些苏满梨听不懂的话。 那些事情,她根本不在意,她的视线定格在入口,期盼着沈瑜白平安无忧。 "你是七娘子吧?" 奈何,她不想掺合,总有人上赶着来找事。 苏满梨隐隐提起一口气,回望微笑。 "梨儿,有礼了。" 她学着大户人家的模样欠身行礼,来人虽说长相并不是很出众,但胜在身材姣好,一举一动妩媚动人。 "妹妹,无需紧张。"女人半掩唇瓣轻笑:"我是四房沈瑜梦的大房娘子,林欢雨。" 苏满梨笑着点头,乖巧问好:"见过姐姐。" 林欢雨上下打量着她,很是喜欢这个看起来像只小兔子的女孩子,遂而牵起她的手。 第27章 "妹妹初次来吧,随我来认认人吧。" 苏满梨虽有些不情愿,还是没有拂了林欢雨的面子,跟随她来到人群中。 林欢雨还未开口,便有一位穿着华丽,佩戴昂贵首饰的女人率先开口了。 "呦~四娘子,这是谁啊?莫不是七妹那败家子的娘子?" 这话充斥着敌意与讽刺,苏满梨不禁眉头一皱,只一瞬便晕开,谦逊有礼的问好。 "这位姐姐好,您是?" 那女人冷哼一声:"眼拙,我你都不认识,可真是乡野出来的,没有见识。" 林欢雨嗤笑一声:"曲微舟,你这身为二嫂的下马威未免太失水准了一些,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莫不是都是如此?" 曲微舟顿时冷了脸:"林欢雨,你什么意思?" 林欢雨并未搭理她,而是看向了苏满梨:"七娘子,莫要生气,她啊都是被沈瑜香惯坏了,出来也不知安排个嬷嬷看住她那张嘴哦~" "林欢雨!" 曲微舟气的满脸通红,林欢雨倒是一脸得意的笑。 苏满梨大致了解了,看来,二房与四房并不融洽,三房是嫡女,她的妻子听闻是上京御史大夫的庶女,这次不知来没来,当年沈瑜芯成亲时,可谓是名震一时呢。 "林欢雨,你莫不是觉得我怕你不成?" "曲微舟,你我同为书香门第,谁也不必谁弱,再说了,妹妹哪里敢跟你争什么呢?"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人群中走出了一位女子,容貌秀丽,眉眼如画,肤如凝脂,一袭青色长裙,腰间系着精细的腰带,宛若山水间的青莲。 "两位妹妹,还是如小时那般亲近呢,旁人不知你二人自幼便认识,感情甚好,还是莫要让别人误会才是。" 两人见到来人立即收敛,规规矩矩的站好,矮身行礼。 "问三嫂好。" "问三嫂好。" 女子缓缓走来,微微点头,看向苏满梨:"七娘子莫要见怪,曲妹妹并无恶意,咱们是一家人她自然就放松了一些,我是三房大娘子,庄雨眠。" 眼前便是沈瑜芯的妻子,苏满梨身形一僵,不知为何庄雨眠明明表现的和蔼可亲,可她却知觉此人不简单。 "见过三嫂。" 庄雨眠亲和的握住了她的手,耐心安抚:"来到沈家,咱们都是一家人,妹妹不必紧张,可有用饭?" "并未。"苏满梨有些别扭,但还是克制住,也表现的亲近了一些:"三嫂好意梨儿心领了,现下并不饿,院内景色极为宜人,梨儿很是喜欢。" 庄雨眠淡淡一笑,开口道:"那便好,妹妹日后可以常来,我常住在此,妹妹闲暇时,可以来与我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妹妹到时莫要嫌弃姐姐絮叨才好。" "三嫂这是哪里话,自然不会的。" 虽说这样的阿谀奉承苏满梨实在做的不习惯,但对于第一次的她来说,表现的已经极好了。 众人又恢复了一片祥和,苏满梨被庄雨眠带去了阁楼的茶室饮茶聊天去了。 茶室古色古香的,茶香四溢,一柄古琴放置在纱帘内,苏满梨不禁多看了几眼,下意识摸向后腰,才发现笛子被放在了家里。 "妹妹,庄子新送来了龙井茶,你尝尝,若是喜欢,带些回去。" 庄雨眠打断了苏满梨的思绪,她坐在桌边,端起茶杯,学着沈瑜白平时的样子凑近闻了闻,确是好茶清香扑鼻。 入口绵柔,茶香回旋与喉咙之间,在鼻腔中沉淀下来,很是舒爽。 "很好喝。" 庄雨眠吩咐下去:"拿一些来,给妹妹带去。" "不不不,不必了。" 苏满梨并不想占便宜,她知道在这种地方任何一种东西都不是白来的,谁说的任何话都不是平白无故的。 只是她目前还不知,这庄雨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庄雨眠慢饮茶,好似无意般问道:"七妹,还好吗?" "嗯?"苏满梨一怔,回道:"蛮好的。" "嗯。" 庄雨眠眼眸低垂着,苏满梨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但隐隐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 她刚要再次开口,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沈瑜白快步走了进来。 "梨儿!" 苏满梨立即站起身,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瑜白,你来接我回家了吗?" 沈瑜白上前,拉住了她的双手,检查了着她是否有受伤,苏满梨嗔怪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事~" "那便好。"沈瑜白松了口气,牵起她的手,笑的温柔:"我很想你,走,我们回家了。" 她直接就要走,苏满梨却将她扯住,眼神示意身边还有人呢。 沈瑜白看去,庄雨眠恰好抬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不知为何,她的心竟骤然间疼了一下。 她的眼神是迷茫的,在脑海中努力翻找,都没有眼前人的记忆,很是奇怪。 庄雨眠的眼中……怎会……有泪……是错觉吗? "瑜白,好久不见。" 庄雨眠收回了视线,语气淡淡。 "啊?" 说实话,沈瑜白还真是第一次见她,但估计原主应该认识的,沈瑜芯比她大三岁,成亲那年沈瑜白还未被赶出沈家,听说庄雨眠十四岁便来了沈家借住,算起来时间上,原主认识她并不奇怪,只是自己为什么想不起来关于庄雨眠的一切呢? 难不成,没见过几次,忘了? "啊啊啊啊,是是是,好久不见了。" 沈瑜白只能敷衍的装作很熟的样子,挠了挠头掩饰尴尬,她却错过了庄雨眠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你们感情还真好。" 苏满梨怎么感觉在庄雨眠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醋意?她警铃大作,握紧了沈瑜白的手腕,先一步开口。 "三嫂。"她故意叫出这个称呼,显得有些急切:"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和瑜白回去了吧。" 沈瑜白紧张的看着她,询问:"哪里不舒服了?我给你号脉……" "不……" 苏满梨从未对沈瑜白撒过谎,实在是有些演不下去了。 沈瑜白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说。 "早晨就看你身体不太舒服,怕是月事要来了,我们先回家吧,给你煮些姜茶暖暖。" "好~" 苏满梨偷偷松了一口气,好在沈瑜白懂她。 "这般着急,是去哪里啊?" 沈瑜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沈瑜白不耐烦的看着她,心里一万句少儿不宜的句子被憋了回去。 就在一炷香前,走廊中她们相遇…… "沈瑜白,沈家你确定要回来?" 沈瑜芯一点沉不住气,沈瑜白真是为她头疼,就这样的脑回路真的可以继承沈家吗? "沈瑜芯,你要清楚,不是我要回来,是你沈家求我回来好不好?" 沈瑜芯冷笑:"你以为我傻?你钻破脑袋开办灵药斋,做了那么多不就想挽回名声,然后回来吗?" 沈瑜白无奈的双手背在身后,顺着她说:"嗯,对对对对。" "果然,你就是居心叵测……" "对对对对对,是是是是。"沈瑜白替她说:"我就是小人,我奸计得逞,我老谋深算,我算计你,我算计沈家,你快把我赶出去,行了吧。" 沈瑜芯气急败坏,上前攥住了她的衣领,低声威胁:"沈瑜白,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如今你真的回了沈家,才是你灾难的开始!" 沈瑜白不急不恼,觉得十分好笑,遂而问她:"你要如何呢?栽赃嫁祸?我还有人品被你破坏吗?还是背后说我,我还有名声被你毁掉吗?杀了我?你~不敢,沈瑜芯,我不是瞧不起你。" 她捏住了沈瑜芯的虎口,用力一扭,沈瑜芯立即痛苦的扭曲了起来。 "你!你快松开我!混蛋!" 沈瑜白砸吧砸吧嘴,觉得无趣,松开了她,径直离开了。 临走还不忘,留了一句。 "我等着你昂,别让我失望~" 第26章 关于她的往事 沈瑜白牵着苏满梨的手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苏满梨脚步轻快,时不时会踮起脚尖贴近耳语几句,好似再说今天的所见所闻。 沈瑜白会耐心倾听,时而皱眉,时而欣慰,时而心疼。 宠溺的望着苏满梨,欣慰她的成长,心疼自己不再仍有人毫无顾忌的起伏她。 庄雨眠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悲伤在心底陈酿酸涩涌上心头,化为无痕的泪水浸湿了记忆中的模样。 "看够了吗?" 沈瑜芯冰冷的声音响起,击碎了庄雨眠的幻象。 回身时,决然的好似没有情绪的木偶,与沈瑜芯擦肩而过,屈身坐在古琴前,细心擦拭那旁人看不见的灰尘。 "我在和你说话!" 沈瑜芯面色铁青,语气生硬但也在极力克制。 庄雨眠旁若无闻般,拨动琴弦,阖眸。 "庄雨眠!" 沈瑜芯一脚将门踢关,跨步上前,捏住了她的手腕,情绪失控到指间都在颤抖。 第28章 庄雨眠微微仰起头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一抹淡然的笑浮现,刺痛了沈瑜芯的心。 她捏住庄雨眠的下巴,恶狠狠的吻下去,只刹那间…… "啪!" 一巴掌打在了沈瑜芯的脸上,她的头侧了过去,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所有苦楚压进心底。 "闹够了没有。" 庄雨眠终于是舍得开口了,可那话语仍旧不尽人意又在意料之中。 她盯着庄雨眠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就连一向倨傲的声音,此时都变得有些沙哑。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 庄雨眠闭了闭眼,耐着性子道:"回去吧,那些话我说的太多了,我不喜欢废话。" 她动了动唇,自嘲的笑了笑,低下头用不冷不热的声调讥讽道:"纵使你千般不愿,你还是嫁给了我,这沈家是我的牢笼,亦是你的,谁也逃不脱。" 琴声再次响起,沈瑜芯仰头大笑几声,离开了。 琴声越发激烈,沉重,苦涩…… (铛~) 琴弦断了,割破了她的手指,鲜血滴落在琴身,她却找回了失去的理智。 马车的轮子碾压在青石板上,朝着夕阳的方向而去,马芬芳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外,担忧的四处眺望。 看到她们回来,这颗心终于是放下了。 "你们可是回来了,我还想,你们若是被扣住,我要如何救你们呢。" 沈瑜白将苏满梨扶下来,开玩笑道:"那你就报官,带兵去救我们吧。" 马芬芳瘪瘪嘴:"不管怎么说,你们回来就好,有没有被欺负?" 还没等她们回答,她又继续说:"想来也被欺负了,沈家那些人都坏的很,巴不得将你们榨干吃肉呢。" 沈瑜白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看着沉没在天边的夕阳。 "喝点吧,今儿还算挺高兴的。" 马芬芳神秘兮兮的指了指里面,她们来到后院,原来马芬芳早就准备好了。 "我想你这次去,吃不好,睡不好的,就想着晚上回来总要让你们吃一顿家里的热乎饭,吃饱了,就不难过了。" "还得是你。" 沈瑜白看着她,心中有些感慨,挚友亦可以如此为自己着想,为何亲人倒像是仇人呢,巴不得对方死才好。 苏满梨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推着她的背往前走。 "我们去换衣服,我去将郑幽千叫来,一起吃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好~" 温暖的氛围总是可以安抚受伤的心灵,回到了这里,沈瑜白的情绪也得到了很好的修复,可以全心全意的做自己。 四个人围坐在石桌边,吃着火锅,这还是沈瑜白实在嘴馋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呢。 没想到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马芬芳还想将其做成买卖呢,不过沈瑜白拒绝了,娱乐自己就好了,不要影响这个世界的轨迹。 马芬芳拿来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苏满梨第一次喝,小小抿了一口,辣的吐舌头,大家哈哈大笑,逗乐子。 推杯换盏,酒量差的苏满梨已经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郑幽千也晃晃悠悠的拄着胳膊好似随时都要睡过去一般,马芬芳与沈瑜白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一人一个抱起来送回了房间。 郑幽千一开始还挣扎了几下,马芬芳实在不好下手。 "你别闹啦~我摔了你,乖一点。" 郑幽千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抬手摸了摸马芬芳的脸,嘿嘿的笑了起来。 她的脸本就清冷动人,平时板着脸只觉得难以接近,醉酒后,淡淡的粉色渲染在脸颊,天真无邪的笑着,马芬芳眉心跳动竟失了神。 马芬芳放轻了声音:"别怕,是我,不是坏人。" 郑幽千抱紧了她的脖子,贴在她的脖颈,滚烫的呼吸喷涂在皮肤上,痒痒的,麻麻的。 "是你,就不怕。" 马芬芳的心剧烈的跳动,头晕乎乎的,一定是喝多了…… 她狠狠的捏了一把自己的腿,这才找回了一丝理智,将人顺利抱回了房间,踉踉跄跄的走出门,拍着心口。 沈瑜白就顺利多了,早就坐回了桌边,喝着小酒,吃着肉呢。 看到她那德行,好奇的歪了歪头。 "干嘛呢,过来喝酒啊。" "哎!" 马芬芳快步跑了过去,端起一杯酒,一口闷了下去。 "我一定是喝多了……" "你说什么?" 沈瑜白没有听清,马芬芳连连摆手:"没没没,没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马芬芳大脑不知道搭错了那根线,脱口而出:"这次去,看到庄雨眠了吧,你们咋样?" "啊?" 沈瑜白一怔,脑海再一次浮现了庄雨眠那奇怪的眼神,心中钝痛,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还是那种心痛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老马。" "嗯?" 沈瑜白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一年半之前我喝醉酒,摔下了土坡,头撞到了,一些事想不起来了……" "什么?!"马芬芳紧张的抓住了她的胳膊,急切询问:"那现在呢?好一些了吗?有没有落下什么隐疾?" 沈瑜白笑了笑:"没有,就是有些事,有些人变得很模糊,想不起来了。" 马芬芳松了口气:"那没事,人没事就行呗。" "可是……" 沈瑜白鼓起勇气,试探的问:"关于,庄雨眠,你知道多少?" 马芬芳喝了一杯酒,砸吧着嘴,皱着眉头,想了想。 "知道的不多。" "那就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沈瑜白急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马芬芳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这个事吧,也是你跟我说的,大概是……" 十四岁时,庄雨眠从上京来到这里,住进了沈家,身份就是沈家未来继承人的娘子,沈家主母未婚未育,具体原因不得而知。 其余几房的人,都纷纷上门,要将自己的孩子过继。 为此,还闹了许久。 当时,沈清钰十分喜欢沈瑜白,但不知为何又将沈瑜芯接了过来。 三个人,就这样住在了一个院子中,明里是让庄雨眠与沈家人亲近亲近,暗里,其实就是让庄雨眠选择。 沈瑜芯心思缜密寡言少语,平时就是一副老成的姿态,言行举止都是墨守成规的。 沈瑜白则是好动,每日嘻嘻哈哈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庄雨眠来沈家的那天,其实,第一个见到她的人,是沈瑜芯。 只一眼,沈瑜芯就被庄雨眠深深的吸引了,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这个女孩,默认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大娘子。 粉罗锦裙的庄雨眠乖巧的好似一朵即将盛开的莲花,让人忍不住想要触摸。 沈瑜芯也不例外,她处心积虑的接近,讨好。 "庄二小姐,我是沈瑜芯,我会好好照顾你。" 庄雨眠对眼前这个老成的女孩,隐隐约约好似看到了在御史府中的人,心中有些别扭,为了御史府的涵养名声,还是微笑点头示好。 沈瑜芯激动万分,认为自己已经成功获得美人心,每日都会来与庄雨眠探讨古籍与驭家之道。 一切都很顺利,知道沈瑜白住了进来。 沈瑜白进门第一天,就在自己的院子中,烤了一只鸡,嬷嬷追在她的身后苦口婆心的劝解,她却笑的肆意,嬷嬷跑累了,她就跑回去递给嬷嬷一个鸡腿。 嬷嬷又气又笑,沈瑜白也没有小姐的架子,和嬷嬷嬉皮笑脸保证自己不会了。 第二天,她又偷跑出去摸鱼,回来烤鱼。 第三天,她和丫鬟们一起吃饭。 第四天,她会将自己从外面带来的新鲜玩意分享给院内的所有人。 好像,所有人对她来说都是平等的。 庄雨眠对她的一切都很新奇,慢慢的,每日看她做什么,已经成为了习惯,也是她这一日里最开心的时候。 直到有一天,她没有看到沈瑜白,竟开始有些着急了,站在窗边踮着脚尖寻找。 "在找我吗?" 窗台下,冒出了一颗头,沈瑜白露着两只好似小鹿般灵动的眼睛,满眼都是庄雨眠。 庄雨眠的心在这一刻,有些什么东西松动了。 "给。"沈瑜白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糖葫芦,笑的开心:"你整日在屋里,你不开心,吃点甜的,开心一点。" 庄雨眠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的接了过来,在沈瑜白期盼的眼神中咬下了一颗,很甜,微微的酸,是神奇的味道,就像……沈瑜白…… "谢谢,很好吃。" 沈瑜白猛地站起身,吓得庄雨眠踉跄一步,险些跌倒,她眼疾手快一跃而起落在里面,挽住了庄雨眠的腰身,将人抱了回来。 她们望着彼此的眼眸,是少女时的悸动。 "庄雨眠,认识一下,我是你未来的妻子,沈瑜白。" 第27章 来自身体的爱意 第29章 庭院之中,杏花烂漫,转过墙角又是另一番景色。 沈瑜芯躲在拐角,双拳紧握,不甘的看着她们却选择了转身离开。 庄雨眠脸颊的微粉已经表露了少女的心事,她轻轻推开沈瑜白,低着头羞涩的不敢去看。 "庄雨眠,花灯节要到了,你要去吗?" 沈瑜白的直白,是庄雨眠从未遇到过的。 "好。" 她软软的应下,沈瑜白开心的雀跃欢呼:"那我来接你!" 她迫不及待的跑走,还时不时的回头看庄雨眠,追溯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院中的杏树后。 庄雨眠不禁笑了出来,陪伴而来的嬷嬷走进屋她竟第一次没有注意到,直到人站在她的身后,才意识到,被吓了一跳。 "二小姐,这是在看什么?" 庄雨眠收敛了情绪,装作无事般摇摇头:"无事,院中的杏花很好看。" 嬷嬷没有多想,将拿来的新衣服递给了她:"二小姐,花灯节是此地一年一度的节日,夫人特意派人从上京送来了衣裙,您看是否要邀请沈三小姐一同前往。" 庄雨眠眉心一动,她知道,这是母亲对她的敲打,刚刚扬起的心在这一刻沉入谷底。 嬷嬷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便认为她是默认了。 "那,老奴稍后去请沈三小姐?" 她再次催促庄雨眠做出决定,她并不觉得庄雨眠有违背夫人意愿的勇气,一个妾室生的女儿,生来就是为御史府做贡献的。 "嬷嬷。" 庄雨眠回身望向她,语气平淡感觉到不到情绪的波动。 "赌注为何只压在一个人的身上,不必去请沈三小姐了,我自有安排。" 嬷嬷显得有些着急:"可是夫人说……" "嬷嬷。"庄雨眠的眼底升起一抹寒意,落在嬷嬷的身上:"如今在这里,主次还是要分开的,母亲没有设身处地,难免会先入为主,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希望你不要忘记。" 嬷嬷闭了嘴,默默退出了房间。 门关上,庄雨眠浑身瘫软跌坐在地上,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违背母亲,竟然还向母亲安排来的人说狠话,她竟兀自笑了,笑自己的可怜,可悲。 花灯节的日子很快到了,间隔的这十几天,沈瑜白都没有来。 庄雨眠每日翘首以盼的望着门口,白天黑夜,那人都没有出现,渐渐的她的心也动摇了。 她不知道,沈瑜白是否就是随口一说。 花灯节那天,黄昏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 "庄雨眠!" 庄雨眠寻声望去,沈瑜白不知怎么上了墙头,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见四下无人才一跃而下。 墨发披肩,一袭纯白的百叶云纹长衫随着她的脚步摇曳,身形笔直修长,嘴角笑意温和,就是这样的沈瑜白朝着她走来。 "我没有迟到,我们走吧。" 在昏黄中,她的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丝丝稚气,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纯真透彻。 庄雨眠的眼眸始终在她的身上流转。 "这几日,为何没有看到你?" 她或许心中仍有些气吧,也或许……她想和沈瑜白说说话,可为什么开口就是责怪呢。 沈瑜白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知道谁到了主母那里告了我一状,说我偷溜出府,被关了几天禁闭,又被禁足出院了,唉~"沈瑜白见时间不早了,催促说:"我们走吧,你准备好了吗?" 庄雨眠唇角微微上扬,昂起头:"嗯。" 她从房中走出,淡黄色的裙摆随着步伐飘动,好似盛开的花瓣,然而那花瓣却盛放的内敛不张扬,就如同她这个人一般…… 沈瑜白痴痴的看着她,走进,驻足。 "很好看。" 庄雨眠低下头:"谢谢……裙子是母亲……" 沈瑜白补充说:"我是说你,很好看。" 赞美庄雨眠听的太多了,可沈瑜白说的却格外动听。 她牵起庄雨眠的手,两人走出了小院,门外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商贩吆喝着自己的花灯。 她们并肩走在人群中,拥挤的人潮让她们不得不靠的很近,沈瑜白会主动揽住她的肩膀,会推开挤过来的陌生人。 这种被人保护的安全感,是庄雨眠从未有过的。 夜幕降临,百家门口都挂上了花灯,小姐们走上街拎着亲手做的花灯寻找着心仪之人。 庄雨眠却不知还有这个习俗,看着沈瑜白也两手空空,心里不舒服,可自己也没准备不是吗? 她们不知不觉走上了相思桥,三三两两结成伴的少女们窃窃私语着,她们不禁也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听着脚下潺潺的水声,庄雨眠也渐渐融入,心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庄雨眠。" "嗯?" 庄雨眠没有回头,一串铃铛悬置在眼前,小巧玲珑的珠串很是好看,绳结处却有些粗糙。 沈瑜白羞涩的摸了摸鼻尖:"我做的,花灯满街都是,这个独一份。" 庄雨眠接过,捧在手心,铃铛是温热的,不知在沈瑜白的心口藏了多久。 "不喜欢吗?" 沈瑜白有些尴尬,庄雨眠连忙摇头,回身抱住了她:"我很喜欢,谢谢你,真的很喜欢。" 沈瑜白的身形僵住,双手抬起,始终不敢抱住她,僵在半空中。 "喜欢……喜欢就……好……" 庄雨眠突然松开她,退后了一步,从未有过的认真看着她,沈瑜白心中毛毛的不知道怎么了…… "沈瑜白,是因为沈家还是……" "不!"沈瑜白第一时间斩断了她的想法,笃定的看着她:"你在我这里,是庄雨眠,不是什么御史府二小姐,我是沈瑜白,不是沈家七小姐。" 听到想要答案,庄雨眠的唇瓣微微上翘,泪水却模糊了眼睛。 "你怎么哭了?!"沈瑜白担心上前:"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庄雨眠抹去泪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握住了她的手腕:"沈瑜白,还有两个月就是沈家主母选嫡女的日子,你要赢。" 沈瑜白却蹙眉:"你就这般在乎?" "你必须赢。" 庄雨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沈瑜白心里不舒服,别过头去:"庄雨眠,你心仪我吗?" 她的问题仿佛石沉大海,庄雨眠闭口不答,沈瑜白倔强的等着。 过了片刻,庄雨眠叹了口气。 "我们回去吧。" 沈瑜白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庄雨眠终是忍不住转身回去,站在她的面前:"我现在不能回答你,等大选之后,我会告诉你,你一定要赢,我会等你来娶我!"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给出了最大的承诺,沈瑜白终于笑了。 "好!你等我!" "嗯!" 接下来的日子,沈瑜白似乎沉稳了许多,她会每日听嬷嬷的话认真去学堂,会学礼仪,但不曾改变的是,她每日都会来庄雨眠的院中,为她拂笛一曲。 一日,沈瑜白送了庄雨眠一柄古琴。 庄雨眠爱不释手,几乎每日都会悉心的擦拭。 大选的日子越来越近,沈瑜白又消失了。 庄雨眠心中一紧,似是不安,又安慰自己她肯定没事。 沈瑜白落水了,救上来高热不退,每日浑浑噩噩,府中医师束手无策,她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 主母让人将其送去了上京治病,这一去就是三个月。 大选也在她离开的第二天开始了,沈瑜芯不出意外的当选,那一晚庄雨眠坐在院中弹了一夜的琴。 御史府送来了母亲的信,每一个字都是警告与威胁,泪水打湿了信纸,绝望的无声嘶吼。 大婚那日,庄雨眠坐在婚房中,衣袖中是锋利的匕首。 沈瑜芯踏进房中,灯灭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沈瑜白却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醒来那天,她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赶回来时,见到了她的三嫂…… 她们远远相望,沈瑜白眼底是酸涩的刺痛,喉咙堵的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她伸出手…… 庄雨眠转身离去……留给她的只有决然的背影。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喉咙中发出一丝含糊不清的声音,她在笑,她在哭,一头栽倒在地,下人们蜂蛹而至,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庄雨眠离去的身影,喉咙滚动鲜血顺着唇角滴落在地面。 自那日起,她以酒为生,整日醉生梦死,沉沦在烟花之地。 母亲也在几日后离家出走,一向疼爱自己的娘亲改嫁,她被扔出了沈家。 她变成了远近闻名的败家子,废物七小姐。 萎靡在脏乱的小院中,地上是数不清的酒壶,就这样一日又一日,只有马芬芳会每日来陪她说说话。 那一夜在酒楼中,她看到了沈瑜芯,两人相视无言,沈瑜芯眼底的戏谑再一次唤起了她的记忆,她走在回家的乡路上,不是意外,是她真心寻死。 第30章 跳下山坡的那一刻,她闭上了眼,与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斗转星移,日月穿梭,沈瑜白脑海中的记忆被补全,马芬芳的声音再次清晰起来。 "你哭什么?" "啊?" 沈瑜白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竟哭成了泪人。 可她明明并不觉得悲伤啊,是这幅身体在哭吗? "你竟爱她到,不愿将记忆与我共享……" 第28章 土豆啊,土豆 暮色沉沉,初雪悄无声息的降临,雪花飞旋而下,落在炙热的掌心,渐渐融化,消失…… "二小姐,天冷了,您身体本就不好,受不得这寒风侵蚀。" 说话的是庄雨眠的贴身丫鬟芙蓉,也是庄雨眠在沈家唯一的自己人,御史府的嬷嬷在成亲后被她赶了回去,总算是给自己有了一片清静的地方。 "无碍。" 寒风凛冽,庄雨眠还是缩回了手,芙蓉为她披上了一件狐裘。 "二小姐,夜深了,睡吧。" 庄雨眠从不允许芙蓉叫她三小夫人,起初她并不懂,后来她似乎有了一知半解。 "嗯,睡吧。" 房门关闭,院外阁楼上,沈瑜芯不知站了多久,黑色的裘绒被雪染白,一阵寒风吹落了她发丝上的雪花。 看着院内灯火熄灭,她的脚步挪动,悄然离开了这里。 翌日的清晨,院内早已扫雪的声音此起彼伏,灵药斋的大门打开,沈一伸了伸懒腰,呼出一口哈气,搓了搓手又跑了回去。 昨夜那几位都喝了不少酒,此时都睡着呢。 大概一个时辰后,苏满梨第一个走出了房间。 "沈一,准备一些热水,估摸着瑜白要醒了。" "哎!好嘞!" 屋内的炭盆不知什么时候灭了,苏满梨拿来了新的木炭在那摆弄了一会逐渐有了热气。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缩在被子中的头探出一双眼睛来,笑眯眯的看着她。 "梨儿,来。" 刚刚苏醒,沈瑜白的声音沙哑慵懒。 苏满梨坐到她的身边,故意将手按在了她的颈窝,本想和她闹着玩的,不成想,她竟直接将自己的手揽入怀中温了起来。 "手都冷了,下次这样的事交给伙计就好了。" 这样的小细节布满日常的每一天,苏满梨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还是会在每一次为之心动。 苏满梨的手在沈瑜白的发丝见流转,俯身,脸颊靠在她的心口,无比的安心。 "昨日没问你,谈的如何?" 沈瑜白摇摇头:"不太理想,但不出意外的沈家很是难缠,但你不必担心,她们不轻易放我离开,我不着急,总会有人比我着急。" 苏满梨微微抬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下巴,亲昵的安抚。 "借刀杀人吗?" 沈瑜白一怔,笑着看她:"什么时候懂得这些了?" 苏满梨撅嘴冷哼一声,再次钻进被窝,指尖在她的腰间扫过,找了一个柔软的位置,一拧! "哎哟!"沈瑜白眼睛瞪得老大:"掐我做什么?" "昨夜你们的话,我听到了,哼!" 苏满梨从不对沈瑜白隐瞒什么,她自然也不希望沈瑜白对她隐瞒。 有时候,恋人之间,适当的坦白对感情是好的。 沈瑜白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心虚,毕竟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怎么听都像是撒谎,荒唐至极。 思虑在三,她还是下了决心。 "梨儿,我与你说一件事,你别害怕昂。" 苏满梨趴在床上,拄着下巴认真的看着她。 沈瑜白有些退缩,咬咬牙。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沈瑜白,我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真实的沈瑜白已经死了,你也可以理解成借尸还魂,这样比较好理解一点,然后沈瑜白吧,就是真正的沈瑜白有一个青梅,就是沈瑜芯的妻子,但我是我,沈瑜白是沈瑜白你懂吧?" 沈瑜白一顿输出,发现自己说的乱七八糟的。 "你……"她不确定的看着苏满梨,再次确定:"你懂了吧?" 苏满梨淡然的点点头:"懂。" 沈瑜白一个机灵坐了起来:"你不害怕?你不觉得奇怪?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苏满梨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压褶皱的衣服,轻描淡写的点头:"不奇怪,你与我成亲那日起,睡觉就呓语。" 沈瑜白:"……" "一开始只以为你是被什么附体了,那一次你晕倒,马芬芳的二妈来作法时,她占了一卦,说你不是这里的人,灵魂归处找不到来路,我那时就怀疑了,从后来你一举一动我确定……" 她欲言又止,沈瑜白着急询问:"你确定什么?!" 苏满梨非常坚定的握住而她的手,沈瑜白以为她会说出什么一生一世的约定或者坚定不移的爱情宣言时…… "她二妈真有本是,不是神棍!" "……" 沈瑜白无语的整个人都石化了,苏满梨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笑……" "好啦好啦。"苏满梨收敛了笑意,这一次眼中盛满了爱意:"瑜白,我不是傻子,我只是有些胆小,通过种种过往,我也曾暗示你啊。" "暗示?" 沈瑜白不得其解。 苏满梨拍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说过,你与我初见时的你从未变过,那一刻我就知道,梨园的你回来了。" 沈瑜白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原来如此!" 她竟不知道,原来沉默寡言傻乎乎的苏满梨竟有如此强大的观察力与接收新事物的心。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有感动,有惊讶,也有坦白之后的尴尬。 "瑜白。" 苏满梨捧起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下去,半晌缠绵入骨。 "沈瑜白,我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爱的是谁,‘你’住进桃源村时,我就时不时的去看,时间久了,我觉得很陌生,很奇怪,我很失望,很失落,直到,我在后山,再次见到你,我知道,幼时那些话不是玩笑,是你回来了。" 是了,苏满梨的心一直很强大,是沈瑜白太过于保护她,才会忽略到她敏锐的观察力与细腻的内心,想起过往那些忙碌的日子…… 沈瑜白开店,缺少账房,从未学过珠算的苏满梨为何会,是无数个挑灯夜烛陪伴她在药房的日子中学会的。 沈瑜白炼制木炭,店内井然有序,伙计们都各司其职,是苏满梨每日与回春堂老伙计学来的。 还有很多很多…… 甚至有些,沈瑜白都已经记不清了。 原来,沈瑜白每次挡在她身前时,苏满梨也在守护她的身后。 沈瑜白抱住了她,温声说:"谢谢你,苏满梨。" 苏满梨笑而不语,抱紧了她。 爱意是语言所不能代替,感受才是唯一的答案。 坦白了心声,沈瑜白也意识到了自己以前忽视苏满梨的那些优点,开始有了转变。 苏满梨也欣然接受,顺着她来,但也会开始说出自己的观点。 大雪之后,灵药斋的生意也渐渐进入了平缓期,不再像之前那般火爆,毕竟冬季不管是大户还是寻常人家,都要紧衣缩食过冬。 沈瑜白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她召集了大家伙,坐在一起,准备说一下。 "我觉得,药铺的生意不能再这般停滞不前了。" 眼看,就腊月了,家里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马芬芳觉得很正常:"每一年冬季都是这样的,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开春就好了。" 沈瑜白摇摇头:"我们不能坐吃山空。" 大家互相看着,都没有什么好主意,沈一突然说:"店内也要采买粮食了,梨儿姐,我需要支一些银子,现在米涨价了,还要一大早去排队。" 沈瑜白好奇询问:"这么稀缺吗?" 沈一颔首:"是啊,米铺在冬季来临前会囤积大堆的米面油,冬季就会贵一些了。" 沈瑜白忽然灵光一闪,好似自从来这里,就只吃过米和面,穷人家还会吃面和糠一起揉成的窝头。 "沈一,没有土豆,或者芋头之类的吗?" 沈一不解的看着她:"那是何物?" 沈瑜白笔画着:"就是,这样的,小小的,圆圆的。" 大家齐齐摇头,沈瑜白看到了商机,激动的站了起来,跑回了后院。 她记得自己曾经在后山见过土豆的,那时候她还在想,怎么那些人宁可吃糠都不愿意吃美味的烤土豆呢! 再次出来时,她背上了背篓,扔给了马芬芳一个。 "走走走,进山进山!我们要发财了!" "啊?" 马芬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苏满梨安排沈一与沈二一起跟着去了,毕竟下过雪的山上还是危险的。 她们在山上寻寻觅觅的大半天,马芬芳都累了,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老马,你再坚持坚持!" 第31章 马芬芳撒泼打滚,就是不干了,她扭曲的身体将地上的积雪拨开,一片枯黄叶片映入眼帘,沈瑜白眼前一亮。 "别动!" 沈瑜白弯腰上前,推开马芬芳,开始挖了起来,片刻出现了一个小坑,她忍住狂喜,从地中掏出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圆球。 马芬芳凑了过来:"这是什么?都发芽了,这种天气还能发芽?" 沈瑜白宝贝的抱在怀里,笑的傻呵呵的:"土豆啊土豆啊,我可算找到你了。" 她们在附近挖了好几筐,回到灵药斋,沈瑜白就开始自己的培育之路,历时七天,毫无进展,土豆发毛了。 她愁眉苦脸的看着自己的土豆,苏满梨恰好进来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笑了笑。 "不如,我来试试?" 第29章 她还是太年轻 苏满梨外苏家时,因为懒惰的后娘与不务正业的母亲,种地的只有她。 培育种子的事情,她倒是像开了天赋技能点一样得心应手。 土豆块在她的手里,很快发芽,沈瑜白为了更好让它生长,特意准备了一间屋子。 培育的过程就像是养育自己的孩子,俩人都很是上心,尤其是苏满梨经常半夜醒来也要去看一看,怕被老鼠咬坏。 (吱呀~) 苏满梨在深夜再一次推开门,掀开该在木盆上的盖子,从后院挖出的土被她精心施肥后,种子在里面生存的很好。 甚至有几盆已经有了长高生出藤蔓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沈瑜白将厚衣为她披上,语气虽是嗔怪的,但还是陪她去看那些土豆。 已经十几天了,希望这批土豆可以好好的长大。 其实她有很多办法可以收获新奇的作物,可那毕竟是来自未来世界的东西… “它们会好好长大吗?” 苏满梨小声的询问打断了她的思绪,沈瑜白挑了挑眉:“不知道哎,其实不成功也没事的。” 她还是不想给苏满梨那么多压力,苏满梨叹了口气。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些种子睡觉。 “其实,我挺希望它们能长大的,若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我们也算是做了很大的善事。” “嗯?” 沈瑜白不解的看着她,苏满梨将布盖好,拉着她回了房间。 两人坐在火盆旁取暖,沈瑜白此时还在想若是有土豆,拿几个出来烤肯定可香了。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寒风一吹,睡意全无,干脆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苏满梨从抽屉中拿出来了一个册子,递给她。 “前几日你在忙碌种子的事情,我也没闲着,我拜托郑幽千拿来了这个册子,上面记载了华国的一些事情,你可以看看,了解一下。” 沈瑜白有些惊愕,但更多的是感动,自从说开之后苏满梨对她更加上心了,为了让她更好的融入不被人发现,默默的付出了很多。 “但是,沈家的事,我打听不到多少,马芬芳也知道的不太多,所以你再去沈家可要小心一些了。” “嗯,我知道了。” 沈瑜白翻开册子,上面大致写的是华国目前是诸国中强盛的国家之一,她们所在的位置偏南方一些,冬季不会太久,看起来适合种植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她更像个商人,一切从利益出发。 苏满梨伸出手,烤着火,随口说:“郑幽千在上京的御医院学了七年,那几年她几乎都在北方,她说一入了冬,很多地方都会面临粮食短缺,很大一部分粮食都会先送往边疆供给将士们,百姓就少了很多口粮,经常可以看到冻死,饿死的。” 沈瑜白心中一紧。 “咱们华国目前都是大米,面来做主食,其实许多国家都是这样的,也是没有办法的,如果土豆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说不定可以救很多人,我是挨过饿的,知道那种味道。” 沈瑜白一直沉默着,苏满梨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 “嗯?”沈瑜白回神,惭愧的低下头:“我原本只是想拿来挣钱的…” 她并不知道这土豆对很多人来说竟是救命的。 如今,算是歪打正着的吧,是一件大事。 苏满梨握住了她的手,学着她,在她的掌心捏了捏。 因为知道她内心的柔软,理解她此时羞愧难当。 “你是善良的,你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的沈瑜白。” 沈瑜白听着她的隐晦的爱意,心中被爱意填满,此刻心态也发生了转变。 这个夜里,她第一次在空间中兑换了很多种子和肥料以及种植方法。 甚至还有纺织技术,她似乎明白了空间的意义,积累功德带来的不止是她一个人的福利,而是让世界更好的捷径。 她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或许她不能成为很伟大的人,但最起码来到这个世界,总要做点什么。 毕竟,这个世界给了她最好的爱人。 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有了空间技术的加持,种子培育的很成功。 院子后面的地也成为了第一片试验田。 只是她没想到,空间化肥的作用这么强大,如此寒冷的天气竟然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便结果了。 第一批土豆产出,所有人都围在地里,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 沈一说:“真的可以吃吗? “看起来像块石头。” “更像个土块。” “闻起来也没有味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只有沈瑜白知道她成功了。 她随手将两个土豆扔进了炭盆中,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这一刻化为了掌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瑜白见差不多了,用棍子拨弄出来。 “你们谁先来尝尝?” 大家相互看了看,马芬芳第一个站出来:“我来。” 沈瑜白将土豆用布包着,掰开来,热气蒸腾,香气四溢,沾了一点盐巴递给马芬芳。 “尝尝。” 马芬芳闻了闻,发现是从未闻过的香气扑鼻,小小的咬了一口。 众人都期待的看着她,马芬芳闭上眼咀嚼着,忽然!睁开眼睛,竖起大拇指。 “好吃!好吃!” 她快速咬了一大口,吃的欢快,大家伙开始跃跃欲试。 学着沈瑜白的样子,往炭盆中扔了几个进去。 沈瑜白将另一个烤好的土豆递给了苏满梨。 “你也吃。 ” 苏满梨咬了一口,惊奇的眼睛好似小星星一般闪亮,沈瑜白得意的挑挑眉。 “成了!” “成了!” 大家围在一起欢呼雀跃,高举着土豆手舞足蹈。 土豆的饱腹感很强,成年人吃两个已经打嗝了。 晚饭,沈瑜白第一次下厨给她们做了一顿土豆宴,炒的,煮的,炖的,蒸的。 一群人吃的不亦乐乎。 沈瑜白看着她们若有所思,苏满梨坐在她的身边,用肩膀碰了碰她。 沈瑜白仿佛如梦初醒:“怎么了?” 苏满梨微笑低语:“想做就去做吧,沈家,可以帮你。” 沈瑜白苦笑点头,苏满梨是了解她的。 沈家的势力实则一直都在上京,朝廷也有不少人脉,若真想造福百姓,只有借助沈家的力量。 她有所顾忌,不想与沈家有牵扯。 可苏满梨的支持,轻而易举的便打破了桎梏。 “你不怕我遇到庄雨眠?” 她打趣着,苏满梨捏住了她的耳朵:“你敢吗?” 沈瑜白嬉笑着:“那可没准~” “哼!”苏满梨揉捏着她的脸:“你要是敢,我就咬死你!” 沈瑜白凑上前亲了她一口,苏满梨环顾四周,羞涩的给了她肩膀一巴掌。 第二日,沈瑜白带着一筐土豆前往了沈家。 一进门就被带进了书房,不一会,辛嬷嬷就带着厨子进去了,又出来,又端着盘子进去。 来来回回,下人们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屋内,此时只有沈清钰与沈瑜白。 桌子上摆满了土豆做成的食物,沈清钰将信将疑的夹起一筷子,品尝了起来。 良久,她放下筷子,擦拭唇角。 “很好吃,这是何物?” 沈瑜白回:“土豆,是一种高产的农作物,我自己培育的,耐热,耐寒,晒干甚至可以随身携带许久不会坏。” 沈清钰立即嗅到了商机,淡淡看向她:“你拿来,就是已经想好了。” 沈瑜白没想和她废话,便说:“若是没有想好,我也不会拿来。” 沈清钰拿来了笔墨,书写了一会,递给她。 “看看,没问题,就盖印了。” 沈瑜白接过,是类似合作书一样的东西,简单来说就是她将技术和种子都给沈清钰,她们四六分账,但不能问用在何处的意思。 第32章 在她的意料之中,没什么问题,便点头。 “可以。” 沈清钰盖了沈家主母的大印,这桩生意便谈成了。 “对了,我还有一个要求。” 沈清钰以为她要反悔,有些不耐烦:“说来听听。” “对外,不要说是我研究出来的,枪打出头鸟,我没那个精力对付有毛病的人。” 沈清钰一怔,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唇角微微上扬:“可以。” “那就没有别的事了,我走了。” “以后每月初七,过来取银子。” 沈瑜白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沈清钰不满的看着她的背影。 没好气的一拍桌子。 “小丫头!长幼尊卑一点不懂。” 反正她说的,沈瑜白一个字也没听到,干脆继续享用美食。 辛嬷嬷品尝后,赞赏的点头。 “七小姐还真是有本事。” 沈清钰抬眸:“嗯,有本事,脾气也大的很。” 辛嬷嬷笑了,不再说什么。 沈瑜白七扭八拐的也没走出沈清钰的院子,不由埋怨。 “这住的,赶上迷宫了!是多怕有刺客啊!下次来得拿点干粮,要不还得饿死在这里!” 身后传来轻笑。 “我带你出去吧。” 庄雨眠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沈瑜白知道她就在身后,不敢回头,不知道如何面对她,总觉得怪怪的。 “瑜白…” 她声音已经干哑到发疼,悬在空中的手还是停了下来,像是在用尽全力忍耐着什么,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不必…” “瑜白!别…别拒绝我…” 第30章 催生? 沈瑜白迟迟没有回头,庄雨眠就站在她的身后,她们都在等,或许也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沈瑜白头疼不已,无奈扶额。 "真不用……" 她回身,庄雨眠就站在那,猝不及防撞进她湿润的眼眸,沈瑜白的心随之颤动,脑海刹那间一片空白。 唇瓣蠕动,呢喃着。 "眠姐姐……" 一声轻唤,庄雨眠本藏在心底的泪瞬间滑落,沉寂已久的情绪在此刻轻而易举被击溃,她情不自禁挪步,朝着自己最美好的记忆而去。 一双手却在此刻,捏住了她的手腕。 沈瑜芯在她的身后出现,一双阴郁的眼睛如毒蛇一般紧紧盯着沈瑜白,庄雨眠下意识的想要挣脱,越是挣扎,沈瑜芯就越是用力。 “七妹想来健忘,如今可不是幼时孩童了。”她抬起指尖将庄雨眠的下巴挑起,强迫她看着自己,眼见斜斜的看着沈瑜白,满是挑衅:“你可要唤眠儿一声,三嫂啊~” 庄雨眠眼角微动,眼底划过一瞬不易察觉的异常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视线,藏在背后的手握成拳,太过用力骨节隐隐泛白。 沈瑜白懵懂的晃了晃头,终是回了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尴尬的就差脚趾扣地了…… “不好意思……” 沈瑜芯并不吃那一套,抬手叫来下人:“送七小姐出去,好生,送送。” 沈瑜白巴不得呢,赶紧应下:“好好好,我就不在这碍眼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落在庄雨眠都耳中时满满的心疼,落在沈瑜芯的耳中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人已走远,庄雨眠也懒得跟她在这胡搅蛮缠,用力挣脱之后便直接转身离开。 “庄雨眠。” 沈瑜芯漫不经心的绕过她,庄雨眠此时站在她的面前,这张脸依旧让她着迷,当初就是一见钟情啊,为何她就不能呢,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废物! 庄雨眠错开视线,不耐烦的开口:“还有事?” 沈瑜芯微微蹙眉:“你就这般不耐烦?” 庄雨眠深吸一口气,夺身准备离开,沈瑜芯不依不饶的挡住她的脚步,固执的让人厌烦。 “沈瑜芯,别做这种幼稚的事,我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并且,你我的关系大家心里清楚,更是没必要这般。” “你!” 沈瑜芯气急,还未等发作,庄雨眠就先一步退开,警惕的看着她:“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五年之约,还有一年就结束了。” “庄雨眠!” 沈瑜芯那双盛气凌人的眼睛,此时像极了受伤的小狗般水雾升腾,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却又在即将碰到庄雨眠时被冰冷疏离的眼神喝退。 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在挣扎做着某种决定,手指渐渐回拢,往回收,不再僭越。 “半月后,御史大人要来,你做好准备……”沈瑜芯语气顿了顿,又恢复了冰冷:“希望你扮演好一个大娘子的身份。” 她拂袖离去,走的飞快,好似在躲避什么。 庄雨眠视线掠过高处,沈家的琼楼依旧高高在上,华贵的装点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可那藏在地底的阴暗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深受折磨。 本在沈家唯一的美好,也被她亲手毁掉了。 那日,沈瑜白恨她入骨的眼神依旧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般记忆犹新,她恨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明知前方黑暗,她的脚步仍然没有停止…… 回到灵药斋的沈瑜白才算松了口气,看来沈家还是少去为妙,今天实在是太尴尬了,庄雨眠那双眼睛好似可以看穿她的灵魂,下一秒就要拆穿她的样子太吓人了。 “回来了?还顺利吗?” 苏满梨端着一盆水走来,看清她的模样,担忧的上前:“这是怎么了?满头大汗的,出什么事了吗?” 沈瑜白将她揽入怀中,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她的肩头,有气无力的道:“没有,但好险,我遇到了庄雨眠,她会不会发现了?” 苏满梨紧张的捏住了她的衣角:“应该不会的,若是发现了,绝不会轻而易举的放你回来,放宽心,没事的,以后咱们少去就是了。” 沈瑜白点点头,突然喊了一声:“马芬芳!” 马芬芳从内堂探出头:“叫我做什么?” "我与沈家的生意谈成了,以后每月的七日你去拿分成,我是不会再去了,实在受不了。" 马芬芳疑惑的看着她:“回你自己家,你有什么受不了的?” “你去不去,屁话那么多!” 马芬芳思考了一下,不情不愿道:“我去一次,之后让沈一去吧,我也不喜欢那个地方。” “随便。” 沈瑜白窝在灵药斋愉快的度过了半月后,城中出现了一行盛大的队伍,街道上的人们都被赶到了两侧,官兵亲自护送,阵仗很是惊人。 路过灵药斋时,沈瑜白正坐在门口嗑瓜子看热闹,马芬芳急匆匆的跑了上来。 “第一手消息!想不想知道!” 沈瑜白扬扬下巴:“说来听听。” 马芬芳得意洋洋的抓了一把瓜子,屁股坐在窗台上:“你想都想不到,那是庄雨眠都母亲。” 沈瑜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怎么了?” "怎么了?"马芬芳郑重其事,压低了声音:“那可是当朝御史大夫,今日来也不知是有什么大事。” 沈瑜白对这个世界的朝廷官员没有什么概念,但听起来似乎挺厉害的。 “跟咱们又没关系,看个热闹得了呗。” 马芬芳撇撇嘴:“确实,我去进货了,你要一起吗?” 沈瑜白晃了晃手,鸡贼的笑着说:“我今天说好了带梨儿去河边钓鱼,温情的二人时光~” “畜生。” “你骂我!” “那咋了?” 两人打闹时,苏满梨拿着鱼篓走了上来时,她二人正手脚并用的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呢。 郑幽千慢悠悠的从苏满梨身后走来,看到她们,嫌弃的闭了闭眼。 “你们能不能不这么丢人?怎么说也是大药铺的两位掌柜。” 沈瑜白充耳不闻,继续战斗,马芬芳不知怎么了,快速脱离战斗,站起来整理衣服,装作漫不经心的朝着郑幽千走了过去。 “今天天气真不错,刚才沈瑜白叫我们去河边钓鱼,你准备好东西了吗?” 郑幽千点点头:“梨儿准备好了,别闹了,走吧。” 马芬芳温声:“好,我去换身衣服。”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郑幽千今日浅黄色的衣裙,眼底升起一丝狡黠,加快脚步跑了下去。 等她再次出现,赫然是一身浅黄色的长袍,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早就摆好了姿势。 沈瑜白无语的看着她。 “你……”沈瑜白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她的词语了,憋了半天来了一句:“还真是谄媚。” 马芬芳瞬间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拨动着衣服:“你胡说,你说什么呢,我也是听不懂,胡说八道的,真是的……我们,我们快走吧。” 第33章 苏满梨偷笑着拍了拍沈瑜白的肩膀:“看来,春天不远了。” 沈瑜白赞同的点点头:“是啊。” 两人走了几步,她猛的回头,给苏满梨吓了一跳,嗔怪的道:“怎么啦~冒冒失失的。” “她刚才谄媚的样子,真的很恶心,我必须说出来,憋死我了,现在舒服多了。” “你啊~” 痛快了,沈瑜白挽住了苏满梨的胳膊,腻腻歪歪的开始咬耳朵说些悄悄话,苏满梨被逗得时不时会笑出声,沈瑜白就差摇尾巴了。 走在前面的马芬芳回头,嫌弃的翻个白眼。 “一点沉稳都没有,不像我。” 郑幽千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是如何说出如此……” 马芬芳探究的询问:“如此什么?” “没事,很好,挺好的。” 马芬芳顿时开心的扭捏了起来,整个人都冒着粉红泡泡:“你夸呀~你真好~” 郑幽千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最终说了一句。 “你开心就好。” “嘿嘿,开心~” 四个人在河边有说有笑,难得悠闲的时光,每个人都卸下了心中的重担,享受着当下的时光。 爱的人在身边,最好的朋友也在身边,沈瑜白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了吧,如果有相机就好了,记录这一瞬间,老了也是一番佳谈。 与此同时的沈家,气氛就显得凝重的许多。 会客堂中,沈清钰正在与庄雨眠的母亲,庄墨硫说着话。 沈瑜芯与庄雨眠携手走来,沈瑜芯很是乖巧的上前行礼。 “见过母亲,母亲可安好?” 庄雨眠也规规矩矩的行礼:“眠儿见过母亲,母亲福寿安康。” 庄墨硫满意的含笑点头:“起来吧,芯儿啊,来母亲这里。” 沈瑜芯连忙上前端起茶壶:“母亲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喝些茶水,我已准备了接风宴,还请母亲不要嫌弃。” 庄墨硫对这个女婿是十分满意的,知书达理,规矩,怎么看都合心意,若不是沈家固执己见非要在这小地方驻足,说不准嫁给沈瑜芯的就是自己的长女了,平白便宜了这个庶女。 “芯儿啊,眠儿嫁来也有四年了,何时要孩子啊。” 第31章 爱与不爱都不重要了 众人皆是沉默,沈清钰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眼神仿若不经意间落在了庄雨眠的身上。 她感受到这股寒意,浑身不禁一颤,低垂眼眸没有说话。 沈瑜芯坐在一旁,手中珠串不断转动,她也在有意无意的看向庄雨眠似乎在等着什么。 或许是过于在意庄雨眠的态度,甚至连沈清钰看过来的瞬间都没有捕捉到。 沈清钰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冽,像是看透了沈瑜芯的内心,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细微的变化也只在一刹那,眉心舒展,茶杯落在桌子上。 “不急,芯儿还小,眠儿也还小,沈家对子嗣并不是很在意。” 庄墨硫心中不满,瞪了一眼庄雨眠没在说什么。 又闲聊了几句,庄墨硫便站了起来。 “许久未见眠儿了,我与她聊几句家常可好?” 沈清钰也跟着站了起来,笑着说:“自然。” 说罢便带着沈瑜芯走了,沈瑜芯临走时还看了庄雨眠一眼,只不过庄雨眠并未回应,她想着若是这个女人服个软,自己可以帮她说几句好话的。 可惜,直到出门,庄雨眠那个倔强的女人都未曾给她一个眼神。 她拂袖而去,屋内就只剩下了庄雨眠与庄墨硫两人,气氛瞬间变冷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想的,嫁到沈家都四年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庄墨硫的声音永远充满的呵斥与不满,从未对她有过一丝温情,对此庄雨眠自认已经习惯了,许是几年没有听到,又有了刺耳的感觉。 “女儿,有自己的打算。” “哼。”庄墨硫冷哼一声,鄙夷的看着她:“打算?什么打算?莫不是觉得离开了御史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你不要忘了,你出来了,你娘可还在,我希望你做什么决定之前,考虑清楚。” 庄雨眠闻言不由的有些恶心,紧张和不安让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继续假装镇定:“女儿心里清楚,还请母亲放心。” 庄墨硫缓步来到她的身前,冷冷的看着她,就这样僵持着,片刻后她的唇角扯出一丝笑容,按住了庄雨眠的肩膀:“眠儿,你自幼就是最乖巧的,你姐姐与六公主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两年了,圣上还未赐婚日就是还有顾及,沈家在朝野中颇有人脉,若是能说上几句话,总归是有用的。” 庄雨眠抬眸,她的双眼早就失去了光彩,只余下了一片死寂,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再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好,我知道了。” 庄家就像是厚重的乌云,笼罩在她的心头,无时无刻的压抑着,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你若是真懂了才好,我今日就要离开这里,沈家这次出了风头,圣上对这种新型农作物很是重视,特意在我出巡时快马加鞭令我改路前来嘉奖,便是最明确的态度,你要趁热打铁,怀上孩子,坐稳沈家大娘子的位置。” “是……” 庄墨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庄雨眠在脚步消失的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堪堪扶住了桌角,克制着恶心整理好衣襟,昂首走了出去。 书房中,沈瑜芯在这里已经坐了许久了,沈清钰将她留在这里也没有说什么事,就沉默的翻阅账簿。 她自认自己耐心极好,可此时也有些坐不住了。 “母亲,是有重要的事要与芯儿说吗?” 她还是率先打破了寂静,沈清钰挑眉看了她一眼,仍是没有说话,缓缓翻了一页纸。 “母亲?” 沈瑜芯显得有些急躁,微微起身,沈清钰眼神扫过,她又迅速坐直。 “我以为,你耐心是极好的。” 沈清钰终于舍得说话了,沈瑜芯不明所以:“母亲,这是何意?” 莫不是自己今天在御史面前哪里做的不好了,让沈清钰不满意了?回想起来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沈清钰将账簿放好,漆黑深邃的眼眸沉甸甸的看着她,意味不明。 沈瑜芯握紧的双拳缓缓松开暗暗垂在身侧,擦去了掌心的冷汗。 “沈瑜芯,作为嫡女不予置评,人无完人都会有不足。”沈清钰凝视着她,止不住的失望神色:“作为妻子,在娘子受人质疑时,没有挺身而出,你在等什么?” 沈瑜芯急切的辩解:“母亲,我没有……” “没有?你在等,等她求你。” 被戳穿心事,沈瑜芯颓然的弯了脊梁,嘴上仍是狡辩:“母亲误会了。” 短暂的沉默后,沈清钰闭了闭眼:“走吧。” 沈瑜芯慌了,忙跪下:“母亲,芯儿知错了,您别生气,别赶芯儿走,芯儿下次定然不会了。” “沈瑜芯你对你的妻子心胸已然如此狭隘,我还敢期盼你继承家主之位吗?你又容得下谁呢?” “母亲……”沈瑜芯跪着前行几步:“母亲,我知错了,我一定改,您在给我一次机会……” 沈清钰摆摆手:“走吧,你不是知错,你是害怕了,我不想与你废话了。” 沈瑜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跪在那耷拉着头不再言语,也不肯离开,沈清钰厌烦的看了她一眼,索性自己走了,留她一人愿意如何都好。 泪水模糊了沈瑜芯的视线,但她依然固执的不肯闭眼,仿佛这般就可以将痛苦刻入骨髓,猛的,她站起身跑了出去。 一路奔跑着,停在了庄雨眠的房门前,她抬起手,缓缓落下,再次抬起,又再次落下,莫名的恼怒涌上心头,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怯懦,还是因为里面那个女人带给自己的屈辱。 愠怒中,她恨极,用力推开门。 庄雨眠正看着书,其实早就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并未有什么反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就是这样的反应,彻底激怒了沈瑜芯。 她上前一步,扯住庄雨眠的衣领。 “你做什么!” 沈瑜芯一言不发,将她撕扯着拽到了床边,不管她如何尖叫威胁,用尽浑身蛮力将她的衣服撕裂,满眼都是强占掠夺的狠厉欲-望。 “沈瑜芯!” 庄雨眠拼死捏住自己的衣领,因挣扎凌乱的发丝,泛红的眼尾,倔强晕在眼中的泪水依旧倔强的让人生气。 “你当真要如此?” 她眼中的泪光在火烛的映射下,那一点点光亮在逐渐暗淡,如余晖下的花朵悄无声息的凋零,只剩下与命运抗争后无力。 沈瑜芯被他的眼神刺伤,抬手捂住了她的眼,握住了她的后腰,叫她不能躲避半分,埋头下去,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耳垂,雪白的肩颈留下了红梅般的痕迹。 第34章 庄雨眠松了手,失去了所有力气,自嘲地笑了。 那笑声落在沈瑜芯的耳中,无比的讽刺,她恶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唇。 呜咽的声音响起,庄雨眠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沈瑜芯心中一紧,如梦初醒般突然退开。 庄雨眠躺在那,明明流着泪,却还在笑,那般的凄凉,可悲…… “眠儿……眠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沈瑜芯不知所措的想要去扶她:“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是一时昏了头。” 庄雨眠冷冷的看着她,嘲笑,讽刺,鄙夷,不屑,全然没有一次爱意。 沈瑜芯恼羞成怒,退开,狠狠将花瓶砸碎。 “我对你不好吗?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嫁给了我,就没有所图吗?装什么清纯?啊?我们就是各求所需而已,就这点要求,我逼你了吗?你这幅样子真是可笑!可笑!” 庄雨眠嗤笑一声,坐起身,将衣衫褪去,心如死灰看着她。 沈瑜芯再次被激怒,上前捏住了她的脖子。 “你当真觉得我不敢?你是我的妻子,我对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庄雨眠,我不欠你的!你就算如此,沈瑜白也不会回来了?你在为谁守身如玉?嗯?她成亲了!庄雨眠!你懂不懂!她不会爱你了!” 庄雨眠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对你只有恨,你要的我给你,无所谓了,都不重要了。” 她癫狂的看着沈瑜芯笑着,嘲笑着如今自欺欺人的她,也在笑自己。 沈瑜芯低头哭笑:“是啊,你恨我,眠儿,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比不上她,你就是不肯爱我?我对你一心一意……” “一心一意?沈瑜芯你说这些话,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庄雨眠握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你偏房的三个妾室是在你我成亲后第二月便娶了进来,沈瑜芯你到底是怎么说出的一心一意?好,就算是为了报复我,娶进来,你不去,我敬你几分,可你这几年少去了吗?没让她们为你诞下子嗣真的是因为爱我吗?!沈瑜芯自欺欺人有个限度!” 所有的一切真相被撕破摆在明面上,此时的两人彻底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沈瑜芯浑身一软,跌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残害,笑了。 “是啊,是啊……” 她踉跄着起身,魂不守舍的离开这里。 寒风袭来,挂在床边的铃铛作响,清脆悦耳,庄雨眠看着它,双手环抱自己,泪水与寒风混杂,无助的呜咽响彻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凄凉。 第32章 年关难过啊 自那日后,沈瑜芯再没有来,那夜的事院内竟然没有传出去想必应该是沈瑜芯的手笔,庄雨眠并不在乎,背后说她的人还少吗? 日子一日日的过去,转眼到了年节,灵药斋早早的就买好了年货,伙计们的家人都在天灾中流离失所了,若不是到了灵药斋还不知能不能熬过这寒冷的冬季。 好在,她们遇到了灵药斋。 清早,沈瑜白就被吵吵嚷嚷的声音闹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才发现苏满梨早就醒了,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梨儿~” 她趴在床上呼唤着,苏满梨推门进来,袖子挽在手肘处,头上围着头巾别在耳后这还是沈瑜白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 晨光的朝气伴着一阵寒意随着她的脚步走近,不知何时,苏满梨的脸上褪去了稚气,温婉可人,一举一动都牵绊着她的心。 沈瑜白时常在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符合心意的人,美好的让她时而觉得这是一场梦,沉醉,酣睡。 “梨儿,今日好漂亮,像一颗小珍珠。” 沈瑜白从来不会吝啬夸奖,苏满梨羞涩的红了脸:“整日都看,你也是夸不腻的。” “当然啦。”沈瑜白伸出手,噘着嘴撒娇:“要抱抱。” 苏满梨向来是惯着她的,擦了擦手,忙不迭的抱住了她:“我身上寒气重,莫要冷着你了,快起来吧,我给你准备了热水洗洗脸,早饭已经做好了。” 沈瑜白长处一口气,幸福的让她整个人懒洋洋的,全身心的依托在她的身上。 “好~梨儿,有你,我很幸福。” “有你,我才是幸福的。” 两人腻腻歪歪的亲热了一会,沈瑜白才舍得放人,利落的穿好了衣服也学着苏满梨的样子给自己的头上围了一块头巾,蹦蹦跳跳的一把推开大门,张开双臂。 “啊~!太阳啊~美好的一天,开始啦~我爱你,生活~” 院内的众人纷纷看向她,马芬芳的嘴角抽搐了几下:“一大早就犯病了,有空看看大夫去吧。” 苏满梨看着她傻笑,呢喃:“好可爱呀~” 恰好被马芬芳捕捉到了,她咧这嘴看看苏满梨,看看台阶上的沈瑜白,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脏活。 “我还是干活吧,我不嫌弃你恶心了……” 十几个人,将房子里里外外收拾干净,马芬芳拿着对联走了过来:“你们谁写字好看啊,对联还没写。” 大家伙相互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我来我来我来~” 沈瑜白跑了过来,抢过对联,开心的呲牙:“我行,我来,我可以。” 马芬芳十分不相信,奈何自己的字实在太丑了,索性随着她去吧,反正……挂门上确实有点丢人,还是去买一副回来吧。 沈瑜白可不管这个,拿回房就是一顿操作,毛笔飞墨,洋洋洒洒一个时辰,她非常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自豪的叉着腰感叹。 “真不错啊,真不错啊,我真是个天才。” 自己欣赏还不够,扯着嗓子喊:“梨儿,快来欣赏我的作品,老好了,你都没见过这么好的。” 马芬芳也正好拿着买来的对联回来了,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个家伙的叫喊声,也过去看看吧。 苏满梨已经站在那了,举起对联,一顿欣赏,抿着嘴,半天没说话。 沈瑜白期待的看着她,眼睛都是小星星:“快快快,给点评价,是不是可好了。” 马芬芳凑近一看,不自觉念了出来:“钱来钱来钱来来,钱从四面八方来,横批,钱快来……” 沈瑜白呲着小白牙:“怎么样!” 苏满梨终于有了措辞,赶紧点头:“甚好的,很……简单易懂,直接的,比那些繁文缛节好多了,挺好的。” 马芬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确定?” 苏满梨重重点头:“真的挺好的,你说是吧,老马。” 沈瑜白开心的翘脚脚,那股子自豪劲儿都要溢出来了。 马芬芳摸摸收回了自己买的对联,郑重的拍了拍沈瑜白的肩膀。 “姐妹儿,没有苏满梨,你得打一辈子光棍。” “哎!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回来,你别走……” 马芬芳加快了脚步:“我夸你俩情投意合呢~” “你给我站住,你绝对不是!” “我就不,你抓我啊~” 苏满梨看着她们在院内打闹,不知不觉笑容满面,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不禁感慨:“老天啊,谢谢你,我现在很幸福。” 晚间时分,众人刚刚落座,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七小姐,七小姐。” 是沈家的下人,急匆匆的进来了。 “主母命我来给您送请柬,年关将至,请您回家赴宴。” 沈瑜白瞬间没了心情,放下了筷子,不满的看着她:“早不来晚不来,吃饭的时候来添堵,告诉她,不去了,我这都准备好了。” 沈家下人为难的看向了苏满梨,又说:“主母说,年关,家里会派出今年的分红,您……确定不去?” “嗯?银子?” 沈瑜白眼睛亮了亮,开始有些纠结,咬住嘴唇。 苏满梨上前接过了请柬。 “麻烦您了,我们会去的,您用饭了,要不要留下吃一点。” 沈家下人惶恐的摆手:“不不不,七小娘子客气了,我是下人怎可与主子同桌用膳,话带到了我就走了。” “好,慢些。” 人走后,沈瑜白微微蹙眉:“你看看,沈家那是什么破规矩,想必去了也没有好脸色给咱们的,想想都烦。” 苏满梨耐心劝慰:“瑜白,年关若是不去,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一劳永逸,还是去吧。” 沈瑜白想想也是的,沈家那小心眼的地方,自己若是不去,明年可别想好过了。 “吃饭吧。” 苏满梨悄悄碰了碰她的腿,轻声说:“你不要生气我的气,是我自作主张了。” 沈瑜白奇怪的看着她,无奈的笑了,道:“梨儿,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平等的,你有权利决定,况且你是为了我好,我何来气啊。” 苏满梨松了口气,乖乖的点头,给她夹了一块肉。 沈瑜白夹起塞进嘴里,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第35章 几日后,除夕夜。 沈瑜白与苏满梨坐上了马车,临走时还不忘嘱托马芬芳。 “给我留一些饭,沈家的饭定然是不好吃的,吃了家里的饭才算是一年过去了。” 马芬芳点头:“知道啦~” 到了沈家,门外已经门庭若市了。 下人们脚步极快但井然有序的安排着,院内的桌椅摆放整齐,总管在台阶上指挥着。 沈瑜白牵住苏满梨的手,朝着里面走去。 走了不远,就有下人赶来。 “七小姐,您随我来。” 沈瑜白牵着苏满梨抬脚,下人却难为情的站住脚:“七小娘子,稍后会有人带您。” “什么意思?” 沈瑜白没好气的横眉立目,下人连忙解释:“七小姐莫要动气,年年都是如此的,娘子们有坐的地方,您要与主母与小姐们坐在一起的。” “破烂规矩,迂腐。” 苏满梨拽了拽她的衣角:“很快结束了,别担心我,今日过年莫要动气,要不然明年竟是生气的。” 沈瑜白撇撇嘴没再说话,看着苏满梨被带走,自己这才跟着下人过去了。 此时主桌已经有人坐下了,沈瑜白努力的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了一番,模糊的记得,眼前人应该是四房沈瑜梦。 此时,沈瑜梦也侧头看了过来,挑了一眼没说话,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 沈瑜白也不会自讨没趣,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子上,开始四处看看。 “七妹,怎么出去了几年,规矩都不知道了。” 声音是从后面来的,她回头,又是一张说不出熟悉的脸,她努力回想,绞尽脑汁想了起来,原来是二房,沈瑜香。 家伙的,这一身雍容华贵的衣服,一看就像个暴发户,尤其是那嚣张跋扈的气质,还真是出众。 “你找事?” 沈瑜白也不惯着她,既然上赶着挑事,本来她今天就烦,那就来吧。 沈瑜香立刻炸毛,叉着腰走来,指着她的鼻子:“小王八蛋,你跟谁说话呢?欠揍呢?” 沈瑜白歪头笑了,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沈瑜香立即哀嚎一声弯了腰,她顺势捂住了沈瑜香的嘴,凑近。 “你若是欠揍,我可以满足你,但你真的确定今日与我起争执?在这个场合?” 沈瑜香眼神变了变,沉声忍着痛:“松开我。” 沈瑜白松开手,笑的乖巧:“这不是二姐吗?还真是好久没见了,哈哈哈哈哈。” 沈瑜香咬着牙勉强扯住一点笑来:“是!啊!” 这边硝烟弥漫,另一边苏满梨也没好到哪里去,上次打过照面的曲微舟也来了,上来便是一顿冷嘲热讽。 “今年沈家还是进来一股寒酸气息,什么人都能上桌了,呵呵~” 林欢雨也从身后走来,听到她说话就本能恶心,半掩唇瓣:“一进门就听到了你说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臭。” “林欢雨!你作死!” “那怎么了?” 两人剑拔弩张,此时一抹倩影翩然而至,庄雨眠冷冷的看着她们,两人立即规矩了起来,曲微舟也没了刚才的气焰。 “见过三嫂~” “见过三嫂~” 苏满梨也学着她们的样子,站起身欠身:“见过……” 话未说完,一双玉手托住了她的臂弯,苏满梨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庄雨眠温和的微笑面容。 “梨儿莫要这般见外,坐我身边可好?” 第33章 梅花香自苦寒来 “三嫂,这不合规矩吧。” 曲微舟嘴角微动,笑意上扬:“就让妹妹……” “曲微舟。”庄雨眠冷冷的看着她,端坐在主位,霎时间气场压迫:“不知何时,要你来教我规矩了?看来我庄家的规矩还是不如你曲家。” “不不不不。”曲微舟眼角抽搐,连忙低头:“三嫂平易近人,定然是要照顾照顾妹妹的,自然是可以坐的。” 林欢雨讥笑:“还真是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你!” 曲微舟横眉立目,林欢雨有恃无恐的与她对视。 “好了。”庄雨眠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还有没有规矩了,看来府内的教事嬷嬷或许该上门与各位说说话了。” “不……不必了。” 林欢雨老实了,曲微舟也乖乖坐了回去。 庄雨眠侧头含笑看着苏满梨招了招手。 苏满梨自然也不会拂了她的面子,赶紧坐了过去,小声道谢。 “多谢。” 庄雨眠微微一笑:“应当的。” 渐渐的随着人们到齐,沈清钰与各房也从会客堂走了出来,看着人丁兴旺的院落,沈清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许久未露面的沈瑜芯此时也在沈清钰的身后出现,在人群中扫视一圈,有意无意的在庄雨眠的脸上停顿了片刻,便挪开了。 最终定格在了沈瑜白的脸上,沈瑜白平白无故感受到了一股恶意来袭,顺着感觉望去,果然是那个小心眼的沈瑜芯。 “都到齐了,那就上菜吧。” 沈清钰不是个话多的人,向来不喜欢繁文缛节说一些场面话,可那些倚老卖老的姑奶奶们可就不是了。 “清钰啊,大姑奶奶想说点。” 沈清钰点头示意可以,这几个姑奶奶们轮番上阵就是输出,除了教育小辈们要对这个家有贡献,就是让她们积极孝顺自己。 底下人听的昏昏欲睡,沈瑜白打了个哈欠,裹紧狐裘闭上了眼睛,准备先睡一觉。 “沈瑜白!” “哎!” 沈瑜白刚睡着就被一嗓子吓醒了,一个机灵站了起来,四处张望,才发现大家似乎都在看着自己。 “看我做什么?” 台阶上的大姑奶奶,愠怒的顿了顿拐杖:“长辈们在上面说话,你在下面睡觉,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沈瑜白无语的挠挠头,这家伙怎么跟上学时候是的,稍微有点小动作就被老师点名了,社死瞬间还真是不分朝代。 “大姑奶奶~我错啦~下次不会啦~” 大姑奶奶冷哼一声仍是不满:“哼!什么态度,我看你应该去祠堂跪上一夜才知错!” 沈瑜白冷了脸,微微歪头看着她,嘴角浮现一抹坏笑。 “哦?那敢情好啊,祠堂应该还暖和一点,祖宗们也不会絮叨,那我现在去?” “沈瑜白!”大姑奶奶气急:“你毫无规矩!当着祖宗的面是要去你忏悔自己的过错,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 沈瑜白被她逗笑了。 “是是是,我去忏悔,说一说在你那些话中领悟的道理,好讲给祖宗们听,也让她们升华一下。” 众人闻言都低头偷笑起来。 大姑奶奶一股气血上涌,瞬间头晕目眩,险些没有站稳。 “清钰,你看看这个混丫头!给我狠狠地罚她!” 沈清钰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大姑奶奶,今日是年节,何必与孩子置气呢,快坐下吃饭吧。” 大姑奶奶仍旧打算不依不饶,辛嬷嬷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老太太面色一怔,旋即又恢复如初,化为了温和的笑容。 “是啊,大过年的,孩子闹腾一些也是热闹的,下次可不许这般了,吃饭吧吃饭吧。” 沈瑜白见好就收,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不禁抱怨:“菜都凉了,快吃吧。” 沈清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沈瑜芯暗暗攥紧拳头,死死的盯着沈瑜白怎么也想不通平时最难缠的大姑奶奶今日为何轻易放过她。 其实很简单,辛嬷嬷只是告诉了她,如今给沈家带来新生机的土豆是沈瑜白的杰作就可以了。 沈瑜白心知肚明,所以才丝毫不惧那老太婆,就算真吵起来,趁势说出断亲来才是最好的呢。 一顿饭吃的沈瑜白浑身难受,吃过饭,每个孩子们还都要排队给长辈们拜年领取分红,她是最小的,只能在外面干等。 几次三番想要逃走去找苏满梨都被辛嬷嬷抓了回来。 “辛嬷嬷,一会轮到我,你叫我不就好了。” “七小姐,您就耐心等等吧,老奴求您了。” 沈瑜白泄了气一般坐在石阶上,拄着下巴,开始望天。 娘子们用完饭,就被带去了别院,茶水,糕点,瓜果摆放,娘子们围坐在暖炉边聊着家常,此时才算有了一些寻常人家的样子。 苏满梨不想多事,独自一人坐在角落中,欣赏着园中的景色。 “梨儿妹妹。” 林欢雨端着一盘糕点走来,放在她面前:“吃一些吧,晚饭见你没吃多少,怕是一会要饿了。” 苏满梨好奇询问:“一会不能走吗?” 林欢雨笑着摇头:“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过一个时辰,戏班子就会来,咱们要看的。” 苏满梨有些失望:“好。” “不过~”林欢雨神秘兮兮的凑近低声说:“你家沈瑜白那样的混不吝估计不管这些的,今日还真是解气的。” 第36章 苏满梨叹了口气,其实她今日是捏了把汗的,沈瑜白平时还算沉稳,一遇上沈家就彻底不管不顾了。 林欢雨还想说些什么,余光瞥见庄雨眠正朝着这边走来,默默闭上嘴转身离开了。 “嗯?怎么走了?” “看到我来了吧。” 苏满梨闻声看去,庄雨眠就站在几步的距离,眉眼含笑:“梨儿,可愿随我上去喝杯茶,那里清净暖和一些。” “好。” 其实也不是真想上去,庄雨眠早晚都会找上她的,早来晚来都是要来的,不如快刀斩乱麻。 阁楼的闺房中点着淡淡的熏香,香炉袅袅轻烟煞是好闻,丫鬟将手炉递给了她,她接过,捧在掌心,并未有什么惊奇。 庄雨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被苏满梨捕捉。 苏满梨笑着解释:“瑜白给我做了一个,所以不奇怪。” 庄雨眠歉疚道:“是我不对,与你道歉,莫怪。” “不会。” 庄雨眠的眼神掠过那手炉,一抹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酸涩的让她很是难受。 “喝茶吗?” 苏满梨神色从容:“好啊,我不挑的。” 庄雨眠为她斟茶,屋内静谧,只有茶水碰撞杯璧的声音作响,不知不觉她竟失了神,茶水满溢,一双温热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腕。 她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拿出了手帕。 “抱歉,我走神了,水有没有撒你身上?” 苏满梨接过手帕,轻轻擦去了庄雨眠掌心的水渍,放轻了声音:“你们的故事,瑜白和我说了,你不必担忧。” 庄雨眠略迟疑,半带轻笑道:“是吗?她还是如从前一般,与爱人都是坦诚相待的。” 苏满梨抬眸,望着她,眼底一片柔和。 庄雨眠与她对视着,自持强大如她,却在一次次的眼神‘博弈’中败下阵来,只余一声苦笑。 “你们很相爱,真好。” 苏满梨握住了她缩回去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冷,缓缓道:“你在她的故事中很美好,没有恨了。” 庄雨眠猛的抬头,眼底盛满了惊讶与迷茫悲伤,忽而她笑了起来。 “没有恨了吗?没有……” 这无疑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打击,她宁可沈瑜白是恨她的,爱之深,恨之切,为何现在连恨都没有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她再次看向苏满梨时,她明白了。 苏满梨脸上温和,幸福的微笑就是最好的答案。 她,很幸福,所以圆满了人生,所以,不恨了。 “祝你们幸福。” 如今任何话语都化为了一句祝福,她希望沈瑜白幸福,又别扭的期盼沈瑜白恨自己,不要忘了自己,但又不希望沈瑜白抱着恨意过一生,矛盾的念头在脑海中激烈碰撞。 悲哀,凄凉,红了的眼眶,倔强的别开脸。 “庄姐姐,瑜白……” 苏满梨想起那夜沈瑜白讲给她的,其实真正的沈瑜白,那个爱庄雨眠到骨子里的沈瑜白,早就在那个漆黑的夜里死去了,她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必安慰了的。”庄雨眠感激的看着她:“你很好,瑜白有你也很幸运很幸福,我也应当谢谢你。” 看着眼前善良的庄雨眠,苏满梨终是放下了桎梏。 “庄姐姐,沈瑜白是真的很爱很爱你的,离开沈家的几年里,她心心念念的都只有你……” 她用了沈瑜白,而并非瑜白。 苏满梨希望庄雨眠可以放过自己,希望可以成全那个为爱痴狂甚至赴死的‘沈瑜白’,希望庄雨眠可以知道‘沈瑜白’有多爱她。 窗外的寒风冷冽,一股气流竟直接将窗推开,一朵梅花随风飘荡而来,不知是否是幻觉,梅花竟围着庄雨眠盘旋,久久不愿离去,眷恋的在她的肩头落下。 忽而,寒风再次袭来,梅花卷起,飘然落在了琴弦之上,偏生就落在了那断掉之处。 “铮~” 琴声忽起,庄雨眠心中猛的一痛,几乎要痛的晕厥。 第34章 瘟疫 月光一寸寸割裂,庄雨眠手指微动,眼眸中是一种无由来的局促,直直的盯着那朵闯入的梅花,微微扬起的脸庞,泛着泪光,绝美空灵的容颜此刻也是毫无血色的惨白,柔弱的,让人心疼。 苏满梨不知如何安慰她,也看不懂她眼底的复杂情绪。 “庄姐姐?” 庄雨眠心渐渐冷却,明明那么娇弱,却又那么坚强。 “苏满梨,你与沈瑜白要好好的在一起,我与她……早就是一段结束的故事,她与我的身份就是天堑无涯,我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也不会。” 这就像是一番誓言,庄雨眠放不下那段往事,可她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庄姐姐。”苏满梨上前轻轻拥抱她,温润的声音响起:“你并非阻碍,我与你说这番话,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你是善良的,谢谢你今天保护我。” 庄雨眠嗤笑一声,她从不认为自己的善良的,相反,她只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出卖感情,舍弃一切,甚至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 “谢谢……” 她还是接受了苏满梨的好意,好意提醒:“沈家不是一个好地方,豺狼虎豹,龙潭虎穴称之都不为过,我能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世。” 苏满梨松开她,退后一步,笑的灿烂:“我知道啊,可瑜白在这里,我会陪着她,纵使我知道很艰难。” 庄雨眠看着她,从不解,疑惑,到敬佩,欣赏。 “我知道这很难。”苏满梨走到门边,看到了正在赶来的沈瑜白,不禁笑容满面:“可她在这,我哪也去不了,人这一生只有一次勇敢的话,我愿意为了她孤注一掷。” 院中的沈瑜白来的匆忙,甚至气息急促,她在和其他人打听苏满梨的去向,抬头时,恰好与苏满梨的视线撞在一起。 她踮起脚挥了挥手,苏满梨便急不可耐的告别,跑了下去。 “慢些跑,小心脚下。” 沈瑜白张开手臂,苏满梨稳稳的落在她的怀中,笑嘻嘻的看着她:“可以走了吗?” “嗯。”沈瑜白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吃好吃的,过新年!” “好~”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离开的背影,庄雨眠在这一刻竟有些恍惚,若是自己曾经鼓起勇气…… 想到此处,她自嘲的笑了。 “哪有那么多若是,事已至此,遗憾就是常态。” 她毅然转身,视线再次落在梅花上,指尖捻起,抵在心口,熟悉又温暖的感觉。 她将梅花妥善收起,与那铃铛尘封。 院落再未响起琴声,谁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新年结束,街道上的商户又开始热闹了起来,近一个月,沈瑜白发现店内看病的人多了不少,并且都是一样的病症。 马芬芳说,几乎都是外地人,城外每日来的外地人也日渐增多了起来。 “你这咳嗽多久了?” 沈瑜白照常看诊,面前的女人,一边咳嗽一边回答:“有一个月了,大夫我这病可还有的治?” 女人一口外乡人的乡音,沈瑜白问道:“你来自哪里?像你们这种病症的人还有多好?” “咳咳咳咳咳……”女人剧烈的咳嗽之后,艰难的吞咽口水:“我来自距离这里十里之外的正德城,焕羊村,我们村子好多……咳咳咳咳咳……记不清了,年前就开始了,城中医馆人太多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咳咳咳咳……” 沈瑜白蹙眉:“夜里发热大概多久,还有没有其他不适,咳嗽可有血迹。” 女人点头:“初时只是咳嗽,咳咳咳……渐渐的夜里发热,后来咳嗽后会有血……咳咳咳咳……” 沈瑜白猛的站起身:“没有咳嗽的病人,赶紧出去,有咳嗽的留下,沈一,关门!” 沈一愣了愣,反应过来赶紧开始操办,医馆中的人开始慢慢变少,只有阵阵咳嗽声不绝于耳。 沈瑜白将此前自己让苏满梨缝制的简易口罩挨个分发给伙计们,推着苏满梨出去。 “这几日,你就不要到前堂来了,每日出去采买,从后门出去,记住,不管干什么,口罩都不可以摘下来。” 苏满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是不是……瘟疫?” 沈瑜白沉重的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但就算不是,咱们也不能冒险。” 她急着回去,苏满梨却没有松手,咬着嘴唇:“沈瑜白,我们……” 她并不想让沈瑜白冒险,身在这个世间,她深知瘟疫的可怕,那可是随时都会要人命的。 沈瑜白耐心和她解释:“我不会有事,我是大夫,我有义务,有责任救治病人,总不能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可是……” 苏满梨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她的世界就只有沈瑜白一个人。 第37章 “梨儿。”沈瑜白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笃定的说:“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 “我不想你冒险。” 苏满梨这个时候,犟劲也上来了。 “梨儿,天下之大,若是真的扩散开,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独善其身?逃不掉的。” 苏满梨低下头,思索片刻,终于松了手。 “沈瑜白,你不要推开我,我要和你一起,就算是死。” 她的眼神坚定,泛着泪光,沈瑜白心一瞬间便软了下来,紧紧的抱住了她,轻声说:“我们都不会有事。” 沈瑜白叫来了马芬芳,说明了利害关系以及眼下的严峻形势,交给了她一些口罩,让她带去回春堂。 马芬芳从不会在重要事上掉链子,沈瑜白开始着手医治那些病人,其实一开始那些病人基本都是去了回春堂。 等马芬芳赶到的时候,回春堂已经堆满了病人,郑幽千正在与郑秋桑一起医治病人。 “瑜白让我给你们送来的口罩,说是可以隔离病气。” 郑幽千忙的脚不沾地,匆忙接过了口罩,戴在了脸上,继续开始为病人医治。 马芬芳也没有闲着,帮着郑幽千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瘟疫,就是人类与天灾的争分夺秒。 城内很快就开始拒绝外乡人进入了,官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夜将情况汇报给了朝廷,恳请赈灾。 一时之间,城内药材成了争抢的东西,只是最大的两个药铺,回春堂和灵药斋都谢绝入内,只有患病的人可以进入。 沈瑜白更是几乎夜不能寐,整日在调整药方,即使有空间的帮助,药材,古籍药方都不是问题,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将药方调配到对症。 苏满梨不懂医治,便带着伙计们开始缝制口罩,马芬芳按照吩咐将草木灰日日更换,撒在医馆周围。 不仅如此,她还会在紧锣密鼓中去回春堂帮帮忙。 “马芬芳,帮我把这个药送过去……”郑幽千说到一半,喉咙忽然一紧:“咳咳咳咳咳咳……” 马芬芳立即过来,蹲在她的面前:“你是不是?” 郑幽千顺了顺气,摇摇头:“应该不是吧,可能是烟太呛人了,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马芬芳担忧的看着她迟迟没有动,郑幽千咋舌:“还不赶快去,那都是人命。” “你当真没事?” “真没事。” 马芬芳端着药,一步三回头的,郑幽千冷了脸:“你是不是欠骂!” 马芬芳低下头,一溜烟的跑了,人走后,郑幽千剧烈的咳嗽起来,手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声音,喉咙一阵剧痛后,她拿开手,掌心一抹鲜红刺眼。 自从瘟疫爆发,医馆彻夜灯火通明,大夫们几乎轮番上阵。 深夜,马芬芳偷偷推开了郑幽千的房门,蹑手蹑脚的走近,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扰了郑幽千的好梦,俯下身,将手贴在郑幽千的额头。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郑幽千的额头滚烫的不像话。 二话不说,马芬芳抱起人就跑,路上不管遇到谁都没有理会,径直跑回了灵药斋。 “哎,马姐,你去哪了?” 沈一看到她,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走了。 直到冲进了药房,看到了沈瑜白,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瑜白,你快救救她吧!她要死掉了!呜呜呜呜呜呜……”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沈瑜白撑起身子,走来,给郑幽千号脉,眉头紧锁:“真是耽误事!她这个症状少说都已经七天了,怎么一点不注意!” “呜呜呜呜呜呜……我不知道……你救救她吧……呜呜呜呜呜……” 沈瑜白站起身:“将人放到床上去,打一盆热水来,我去煎药。” 马芬芳一身的牛劲儿,从来没有这么利索迅速过。 “瑜白,热水,然后呢?” “把她衣服脱了,先降温,冷水现在天气太冷了,热水虽然慢一些,但还是有效的,不发热之后再说。” “行!” 马芬芳伸出手,手伸到一半,嘴角抽搐了几下,咬咬牙,解开了郑幽千的衣带。 这一整夜,马芬芳都在进进出出,因为沈瑜白说需要热水,水凉了她就去换。 一直都天明,郑幽千只感觉身上一阵清凉,头昏昏沉沉的。 “水……” “啊?”马芬芳凑近了一些:“你说啥?” 第35章 沈瑜芯你别给人孝顺死 郑幽千用最后的力气翻了个白眼,闭上了眼不想看这个傻子,免得没有病死就气死了。 马芬芳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猛的看去,她紧紧的闭着眼,瞬间慌了,捏着她的肩膀晃悠。 “郑幽千!你死了吗?!你别死啊!我怎么办啊!你死了我就守活寡了!!!!!救命啊!” 沈瑜白还没进门就听到这个货在里面鬼哭狼嚎,刚抬手想推开门,门就被蛮力推开了,一个不留神,正正好好拍在了沈瑜白的脸上。 “额……” 沈瑜白原地晃了几下,满天都是小星星……指着痛哭流涕的马芬芳:“你……” 说到一半,她成功晕了过去,最后还不忘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也多亏她,自己倒是睡了个好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边围满了人,入目便是苏满梨关切紧张的眼睛。 “瑜白!你醒了!还好吗?” 苏满梨将她扶起来,端了一杯水递到她的嘴边:“喝一些水,看看会不会舒服一些。” 沈瑜白喝了一点水,这才勉强好了一些,等气息均匀后才缓缓开口:“马芬芳呢?” 苏满梨小心翼翼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就别说她了,她知道错了,现在还在门外不敢进来呢。” 沈瑜白本想握住她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额头,瞬间疼的她头皮发麻。 “我脑门怎么了!” 苏满梨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嗯……没事的,郑婆婆说,很快就能好了,就是肿的有点……” 她张开两只手,笔画了一下。 “大。” 沈瑜白哀嚎一声:“马芬芳!!!!” 门外的马芬芳打了一个冷颤,颤颤巍巍的转身,脚步越来越快,直到飞奔起来逃走。 沈瑜白的头被撞了一个大包,整日闷闷不乐的不想见人,就躲在药房中研究药材配方,有病人也是隔着一个帘子。 今日的病患都查看了一遍,她也有了一些心得,之前的药起了作用,只是见效慢,这样下去,病人很容易熬不过这个治疗期。 夜深人静,药房依旧烛光摇曳。 门被推开,苏满梨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 “休息一会吧。” “嗯。” 沈瑜白头也不抬,翻动着手中的医书,心思明显没有在回话上。 苏满梨上前,扳过她的脸。 “你要按时吃饭,别病人没有好,你就先生病了,现在,放下手里的东西,跟我吃饭。” 沈瑜白看了看医书,还想挣扎一下,苏满梨惩罚般戳了戳她的额头,她顿时呲牙咧嘴起来。 “你看看,休息不好,伤口都不好好恢复了,过来,我给你擦药,听话。” 苏满梨鲜有这样的严肃,沈瑜白只能老老实实的跟了过去,乖乖仰起头等着擦药。 温热的布贴在额头,舒服的让她眯起了眼睛。 苏满梨偷笑,吹了吹她的伤口,看起来恢复的也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落下隐疾。 沈瑜白轻轻抱着了她的腰,偷来半刻清闲,享受着只有她们的时光。 一瞬冰凉贴在额头,她睁开双眸,摸了摸,好奇的看着苏满梨。 “是我自己做的抹额,很好看的,这样你就不怕见人啦。” 沈瑜白欣喜中夹杂着心疼,苏满梨已经很累了,基本店内的后勤都是她一个人在操办,还有时间为自己做了抹额,想来也是牺牲了自己睡觉的时间。 “辛苦你了。”沈瑜白在她怀中撒娇,软软的哼唧:“还好有你,好爱你哦~” 苏满梨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最爱你~” 这样的表达之前苏满梨是很羞涩的,后来不知不觉间在沈瑜白每日数次表白中竟然也可以如此流利的说出口。 她还想说什么,发现沈瑜白竟累的,坐着睡着了。 除了心疼,苏满梨开始后悔当初自己的纵容,或许自己如果任性一些眼前人就不会这么累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了,事情一点有了开端,就会走下去。 又过了三日,沈瑜白的药方有了突破,只是需要有人来试药。 没有经过验证的药方无疑是一场豪赌,万一用量不对或者有点排斥反应,人可能就直接去世了。 沈瑜白将这个消息告知了那些人,贪生怕死是人的本能,只是让她很意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第38章 就在此时,郑幽千在马芬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我来。” 郑幽千决然的站出来为沈瑜白解围,不是为了自己能活,而是作为医者的大义。 马芬芳是纠结的,她始终盯着郑幽千,没有说话,却倔强的不肯放人。 “马芬芳,松开我。” 马芬芳咬着嘴唇,眼底渐渐泛起泪花:“我不想失去你……我可以陪你去死,可我不想看着你死……” 郑幽千一怔,冰冷的心在此刻融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决心有了松动,可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性。 “松开我。” 马芬芳憋着嘴,郑幽千不想再废话,掰着她的手指,一寸寸的离去,她生气的看着郑幽千,赌气转身就走。 郑幽千指尖微动,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阖眸。 屋内,只有郑幽千一个人躺在床上,药在炉子上沸腾,热气环绕在房梁又坠落。 那药,是救她的解药,也是催命的毒药。 如何定义,就看她是否可以在明日睁眼。 房门被轻轻推开,她抬眸看去,竟是去而复返的马芬芳。 她端着一碗药,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在郑幽千的床前站的笔直,一副壮士断腕般的豪气冲天。 “你做什么……” 话音未落,马芬芳附身吻住了她的唇,郑幽千惊愕呆滞了片刻,便开始挣扎,马芬芳探出手揽住了她的后颈,强制笨拙的亲吻是她内心隐忍的爱意。 郑幽千奋力将人推开,虚弱的扶住了床沿:“你要做什么!传给你怎么办!” 马芬芳跪在她的面前,梗着脖子:“你传给我,我陪你一起吃药,一起活,一起死,我陪你,你不怕。” 郑幽千看着眼前倔强的她,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傻不傻。” “你别生我气。”马芬芳恳切的靠近,仰着头:“我喜欢你,很久了,我知道现在并不是时候说这些,但我怕没机会了,我们老马家从祖奶奶那一辈!就是一人心!我喜欢你,这辈子就是你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 “马芬芳。” 郑幽千打断了她的话,马芬芳紧张的看着她,怯生生的没了刚才的豪言壮语气魄。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过了马芬芳手中的药,闭眼一饮而尽。 再次启眸望向马芬芳,眼神温润澄澈,顾盼生辉中散着盈盈笑意,捧起她的脸,在她的唇瓣,轻啄。 “马芬芳,若我能活下来,我嫁给你。” 马芬芳惊喜万分雀跃在眼底忽闪,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答案,她竟不知如何回应。 两人相视傻笑,都哭成了泪人。 “你说好了,嫁给我,不许后悔。” “从不食言。” 漫长了一夜,是马芬芳最难熬的时光,她数着心跳,一刻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天明,郑幽千都没有醒来,马芬芳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她,缓缓附身靠在她的肩头,忽而一声叹息响起,一抹浅笑才浮现在她们的脸上。 沈瑜白的药成功了,开始针对每个人的情况酌情用药,痊愈的人越来越多,灵药斋开始收纳新的病人,并且将药方公布给了所有药铺。 好似一切事情都迎来了结束的尾声,辛嬷嬷的不请自来再次掀起涟漪。 “七小姐!您回去看看吧,主母……主母病倒了!” 沈瑜白第一时间备好药跟着辛嬷嬷赶回了沈家,沈清钰已经病了有七天了,号脉之下,好消息是有的治,坏消息是拖得有些久了。 沈清钰不像是那些农户,自幼娇生惯养自然没有那么强的抵抗力。 “我要施针,辛嬷嬷麻烦您按照我的药方,煎药来。” “哎!好好好。” 沈瑜白将针摊开,掀开沈清钰的衣袖,刚要动手,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沈瑜白!谁允许你擅自做主,你懂什么医术,万一母亲出了事,你付得起责任吗?!” 沈瑜芯怒目圆睁站在门外,阔步走来,将她拉扯到一边,自己坐在了沈清钰的身边,一副孝顺的模样。 “母亲您在等等,我在上京,请来了神医,很快就到了。” 沈瑜白哭笑不得:“再等?人等没了,你就付得起责任了?” 沈瑜芯鄙夷的看着她:“总好过,让你这个败家子看病吧,大字都不识几个,再次装什么孝顺,我以派人祭祖,相信我的孝心可以让祖宗们显灵……” “噗嗤~” 沈瑜白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沈瑜芯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她赶紧说:“没事没事,我实在没忍住,你继续。” “你给我滚出去!” 沈瑜白双手抱胸:“沈瑜芯,若是孝心可以感动天地救治人的话,那你请来的那个神医,绝对是孝感动天啊,莫不是也姓沈?” 她没等沈瑜芯说话,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哦哦哦哦,对对对,也可能是你生的,要不咋能这么孝顺呢~别给人孝顺死了~” 第36章 那咋了 沈瑜芯怒不可遏,横眉瞪着她,沈瑜白走上前挽起了袖口,沈瑜芯警觉站起身与其对峙。 “你早做什么!” 沈瑜白的唇角浮现一抹坏笑:“打你啊~” “你敢?!” 沈瑜芯抓起手边的药碗狠狠地砸了过去,本以为这样至少也要给沈瑜白砸个头破血流地,却不成想,沈瑜白的头只是微微歪了歪,那只碗被稳稳的托在她的掌心。 震惊之余,再次对视,沈瑜白眼中已没了戏谑,而是嗔怒。 “沈瑜芯,我原以为你最多是嫉妒作祟,却不知,你有这么狠的心。” 沈瑜白步步靠近,徒然!捏住了她的脖子,沈瑜芯瞬间涨红了脸,青筋炸起,两只手死死的掰着沈瑜白的手。 “沈……沈瑜白……你要做什么……” 沈瑜白凑近,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调笑道:“痛苦吗?可你要知道啊,躺在床上的病人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这种窒息的痛苦,沈瑜芯,我可以是这外人口中的善人,也可以是你眼中的恶鬼,所以啊,别逼我。” 沈瑜芯第一次感受到致命的威压,就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眼前人并不是沈瑜白,而是一个真正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沈瑜白也玩够了,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松开了手。 沈瑜芯跌落在地,急促的喘息着,咳嗽着,眼底赤红望向居高临下的沈瑜白,可此时,那股骇人的寒意已经消失。 沈瑜白微笑着推开门,接过了辛嬷嬷手中的药汤,乖顺的判若两人。 “你看看,你看看。”沈瑜白好似刚发现她一般,急忙将手中的药碗放好,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关切道:“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定是太过于关心主母,这眼睛哭的,都红肿了,莫担心,我会治好主母的。” 沈瑜芯下意识躲避,沈瑜白捏住她的手腕,如同被锁链拷住动弹不得,只得任她摆弄。 沈瑜白没了心思与她盘旋,开始着手诊治沈清钰,依照着这段时间的经验行云流水般开始施针,入药。 门外众人在焦急的等待,沈瑜芯也退了出去,她需要时间缓一缓好好想一想。 屋内,辛嬷嬷紧张的看着沈清钰的脸,直到那灰白,逐渐变得红润这才喜极而泣。 “行了,估计很快就醒了,药还是药坚持服用,若是三天没有明显好转,就要找我改药方。” 辛嬷嬷连连点头:“好好好,七小姐,还真是厉害。” 沈瑜白摆摆手:“夸奖就不必了,这几日听的多的,没有那么多成就感了,哈哈哈哈。” 辛嬷嬷也跟着笑了,便说:“我去和门外的几位报个喜,您在这里照看一下主母,醒来后,与她说说话吧。” 沈瑜白不解道:“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辛嬷嬷面露难色,奇怪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让人心里觉得怪不舒服的。 “七小姐,主母还是很喜欢您的,自幼便喜欢的紧,只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她不得不那样做,主母坐在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您莫要怪她,陪她说说话吧。” 辛嬷嬷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好似生怕她会拒绝一般。 沈瑜白觉得事已至此,便多留一会,等沈清钰醒了之后,也好观察一下病情,毕竟已经救人了,那就救到底吧。 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沈清钰悠悠转醒,睁开眼便看到了沈瑜白。 “醒了?”沈瑜白再次号脉,感受了一番:“嗯,还行,这条命是保住了,药继续吃着,最近莫要动气,饮食清淡一些,切记不要过于劳累,你这身体亏空的厉害。” 沈清钰虚弱的眨了眨眼,沈瑜白见她没事了,在这待着也怪尴尬的,就要起身离开。 却突然被沈清钰抓住了手腕,沈瑜白疑惑的看着她。 “刚才你与芯儿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沈瑜白无所谓的摊摊手:“然后呢?” 第39章 沈清钰抬起手:“扶我起来。” 沈瑜白将人扶起来,还不忘嘀咕:“怎么了,要卸磨杀驴了?刚给你治好,就准备为你女儿教训我了,我还真是倒霉。” 沈清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有说过,要教训你吗?” “那你还有什么好话吗?” 沈清钰彻底被她弄了没了脾气,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说,你长大了,比以前强了很多。” 沈瑜白觉得好笑:“如果只是岁数长了,人没有一点长进才是真的可悲吧。” “我是说。”沈清钰认真的看着她:“比起沈瑜芯,你更像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在这沈家,若只有心计是不行的,最需要的是魄力。” “然后呢?” 沈瑜白靠在床尾,盘起腿,就想看看她要说些什么。 “沈瑜芯自幼接受的都是继承人最好的教育,从而养成了娇纵善妒的性子,这是难以避免的,而你不同,你在泥潭中打滚,挣扎,练就了一身坚韧,是她所没有的,若是你想要争一争,也不是没有机会。” 沈清钰说罢,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在期待什么恳切的答复。 “说完了?” “嗯。” 沈瑜白伸了个懒腰,收拾好自己的家当,准备离开。 沈清钰着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瑜白抬眸,道:“拒绝啊,不明显吗?非要直接用嘴说啊,那行,我拒绝,我对沈家没有一点留恋,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说什么!” 沈清钰愠怒的看着她,声音拔高了不好:“你知不知道,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要坐,怎么你就无欲无求!不要不知好歹!” 沈瑜白停下动作,探究的看着她:“是吗?你想坐吗?你又有几分是自愿的呢?” 沈清钰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竟不知如何回答,直击灵魂的质问,好似在寒冬戳破薄薄纸窗的风刹那间就凉薄了心。 沈瑜白见她语塞,也不好意思欺负病人。 “你是沈家的主母,在这个位置坐了二十几年,冷暖自知,想来你年轻时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所以,你应当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若是不知道,我告诉你。” 沈瑜白从未有过的认真,笃定。 “我要在这世间,一世一双人,与相爱之人相伴,玩乐山水间,一日三餐时而拌嘴吵闹,或许我们会拥有一个孩子,却不会分散彼此陈酿在心中的爱意,而不是,困在这看似华丽的牢笼,将自己囚禁,直到躺在所谓的权利中死去。” 沈清钰听罢,只失神了片刻,便兀自笑了起来。 “可笑稚子。”沈清钰看着她,眼神中只有悲凉:“或许你说的对,可走在世间,无权无势,你躲的掉纷争?想要你死的人远比要你活的人要多,你如何抗争?你别告诉我这浅显的道理你不懂?” 沈瑜白点点头,又摇头,笑道:“你说的对,我们都没错,只是你没得选,可我还年轻,可以选,就这点差别。” 她转身就走。 “沈瑜白!你选错了!” 沈瑜白没有回头,挥挥手:“谁知道呢。” 这条路没有尽头,世间的所有路都没有尽头,你选了,不管是那一条路都注定会有黑暗,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你的人生都不在别人口中,若是在你手中最好,若是不在,人间走一趟何必较真呢。 回到灵药斋,沈瑜白对在沈家的事情只字未提,投身进瘟疫的治疗中,从一座城,转移到另一坐城,她在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情。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瘟疫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只是这场无声的战役中死去的人们,却没能等到花开的那日。 为了阻断病毒,那些人甚至连尸首都没能留下,大火燃烧的那日,沈瑜白站在山顶,看着熊熊火焰,满天的黑雾中怎么会有哀嚎呢,天地是否能听到悲鸣,是否真的会有神明怜惜。 她将亲手做好的鲜花,扔向山谷,默默祭奠着那些亡魂。 苏满梨挽住她的手臂,希望自己可以分担她的哀伤。 “梨儿,你说,她们回去哪里?” “或许,是一个没有痛苦的世间吧。” 日月乾坤人们的生活渐渐回归正常,街道上再次热闹了起来,看吧,时间就是最好的良药。 只是最近,回春堂不怎么太平,马芬芳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找上门来,要郑幽千负责。 整日像个跟屁虫,在郑幽千后面碎碎念,像个被抛弃的怨妇,甚至连郑秋桑都没有逃的掉。 “千千~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千千~说话要算数啊~” “千千~千千~千千~” “郑幽千!” 郑幽千被烦的没办法了,只能拽着她来到了没人的地方。 “马芬芳,你要做什么!” 马芬芳理直气壮的梗这脖子:“你说过,你要嫁给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郑幽千无奈的扶额,叹了口气道:“马芬芳,你有没有想过,郑家就我一个独女,你也是马家的独苗,郑家是需要入赘的,你让你母亲和娘亲怎么办,这些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要一脑门子热就什么都不管了,能不能成熟一点!” 马芬芳猛的站起身,来到她的面前,盯着她。 郑幽千被她盯得心里毛毛的。 “就因为这?” “嗯?” 郑幽千不明所以,马芬芳撇撇嘴:“那咋了?” “哈?” “我祖奶奶就是入赘的,我奶奶也是啊,就因为这?” 第37章 幸福具象化 清晨,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了一处府邸的门外,眼前的府邸宽阔低调,门前悬挂着红木牌匾,马府。 门口等候的管家,小跑着过来,接过了马芬芳手里的礼品。 “小姐,您回来啦~” 马芬芳微笑颔首,回身掀开了帘子,郑秋桑先探身出来,马芬芳连忙上前搀扶。 “您慢一些,小心脚下。” 郑秋桑平稳落地,马芬芳这才去扶郑幽千,欣喜之色根本压抑不住:“千千,到家了。” 郑幽千望着马家的大门,莫名的紧张让她的掌心不由渗出汗水,虽是面容不露声色,绷紧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的心。 马芬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不必紧张,母亲和娘是很好的人,没有那么多规矩。” 郑幽千扶了扶珠钗,小声询问:“我看起来还算得体吗?” 马芬芳重重点头:“当然,我们千千就是最好看的。” 那日之后,郑幽千终于点了头,马芬芳立马回了家说了这个好消息,马家也是重视的很,第二天就送来了聘礼,按照习俗,定了一个好日子会亲家。 走近大门,是五间红砖绿瓦的住房,两边各两间,中间是一道月亮门过道,穿过月亮门,豁然开朗的后院展露在眼前。 华丽的池水环绕,浮萍满池,碧水清明。 “你快一点行吗!磨磨唧唧的,人都到了!” 刚走近一些,就听到了一阵嗔怪。 “哎呦~我知道啦,我这不是紧张吗,马上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片刻,屋内走出了一位妇人,她身着华美的衣裳,乍看之下很难想象是一位年仅五十的女人,她的手白皙甚至泛着光泽,丝毫不显衰老,依旧保持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看到郑幽千时,妇人的唇角浮现一抹亲切的微笑,上前来。 “是千千吧。”她走到郑幽千的面前,试探的伸出手来:“跟我来可好?屋内准备了许多好吃的,一路来饿了吧。” 郑幽千自幼母亲与娘便离世了,是郑秋桑将她带大,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来自娘亲的爱,如今猝不及防的感受,心中触动不知为何竟悸动的有些酸楚。 “呦~这孩子怎么了?”她敏锐的发现了郑幽千的情绪,不再顾及握住了她的手:“我是芬芳的娘亲,我叫谷清音,你可以先叫我音姨,等以后熟悉了再叫亲切一些。” 郑幽千抿了抿唇,感动的看着她,吸了吸鼻子:“音姨好,我是郑幽千,您未来的媳妇。” 谷清音满意的笑了,道:“这孩子,你就是我家的媳妇,是娘的好孩子,快来。” 就在此时,内堂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材修长,穿着大方得体的夫人出现在视野中,浓密的头发经过细心的梳理,蓬松端庄,相比谷清音,她五官更立体,英气一些。 恍惚间,还能看出马芬芳的几分影子。 “哎哟,哎呦,实在抱歉,我这有点墨迹了,我是马芬芳的母亲,我叫马有财,嘿嘿。” 马有财挠了挠头,这副模样简直就是另一个马芬芳,郑幽千终于知道马芬芳像谁了。 谷清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就赖你,咱们本来应该去门外等候的,多失礼啊,传出去你就得被骂死的。” 马有财也自知理亏,赶紧上前,握住了郑秋桑的手:“亲家,亲家,您别生气昂,是我的错,我补偿千千。” 第40章 郑秋桑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摆摆手无所谓道:“马家小女啊,何必这么见外,要说起来,你小时候生病,还是我医治的呢,一转眼,你我竟成了亲家了,也是缘分啊,缘分啊。” 马有财喜笑:“是啊,真是缘分,哈哈哈哈,快进来坐,别在这站着了。” 进了内堂,下人送上热乎乎的茶水,马有财与郑秋桑说着以前的事情时而大笑,时而怀念,谷清音与郑幽千说着贴己的话。 只有马芬芳站在一边,还没有下人有存在感…… “娘,咱们是不是……” 谷清音抬起手不想听她说话,马芬芳尴尬一笑,蕞尔来到马有财身后,小声说:“母亲,是不是该说点正事了?” 马有财一怔,看向谷清音,轻咳一声:“娘子啊,是不是……” 谷清音一个眼神过来,马有财立即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并起腿,等候下一步指令,还贴心的安排马芬芳坐好。 谷清音见差不多了,唤了一声:“来人啊,将东西拿上来。” 下人们陆陆续续端着东西走进来,谷清音站起身,牵着郑幽千道:“千千啊,时间仓促,没有准备的特别好,但你要相信,马家是真心待你。” 郑幽千连忙点头:“音姨,我信的。” “这是聘书,有财已经拿去了官府盖印了,若是你真的想好了让我们马芬芳嫁给你,就签下名字,其余那些金银珠宝都不介绍了,庸俗了一些。” 郑幽千迟迟没有动,马芬芳不安的站起身盯着她,身侧的马有财拉了拉她的衣角,眼神示意她沉稳一些。 此时郑秋桑也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马有财。 马有财看清,震惊不解:“这……” 她们的对话,也引起了谷清音的注意,看了过来,马有财将册子递给她瞧瞧,谷清音也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郑秋桑端起茶杯,淡然开口。 “你们是知道的,千千这孩子,三岁时,我女儿和媳妇就走了,只留下她与我相依为命,我是十分珍惜宝贝这个孙女的,但我岁数大了,我怕保护不住她,就传出去要人入赘。” 郑秋桑缓缓饮下一口茶水,再次抬眸,好似老了许多岁,眼角挂着欣慰与不舍。 “你们我是信得过的,我将孙女嫁到你们家,我放心,这份婚书是千千自己求来的,她说,真心喜欢芬芳这孩子,她说,就算以后芬芳负了她,她也不怨不悔,我便认了,虽话说到此处,我还是要说一句。” 她严肃的看向马芬芳,沉重的带着长辈担忧的警告:“你若是以后欺负了千千,我定是拼了老命,也要打上门来!” 马芬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嗙嗙就是三个响头。 “您放心,若是我以后欺负了千千,我天打雷劈,无需您亲自动手。” 郑幽千看着她,眼底不禁湿润,长久以来伪装出的骄傲与冷漠都在此刻瓦解,就在感动之余,谷清音再次开口。 “千千,这是咱们马家庄子的文书,日后你嫁进来便是你的了,地契,房契,下人的卖身契,都在这了。” 郑幽千连忙推拒:“这可万万使不得,这……” 谷清音塞进她的手中:“你,就是马家的大娘子,拿着吧,这是你未来的底气,我也是你娘,这份底气,娘给你。” 郑幽千颤抖着嘴唇,极力克制着泪意,张开双臂:“我可以抱抱您吗?” 谷清音主动抱住了她,轻抚她的后颈,心疼这个孩子。 眼前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马有财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嚎了出来,给郑秋桑吓得,茶杯都差点掉了。 马芬芳赶紧起身,捂住了马有财的嘴。 “您别哭了,一会娘又该打你了!” 马有财抽抽了几下,果然谷清音威胁的眼神已经到了,连忙闭紧了嘴巴。 谷清音挑了挑眉:“千千啊,你可要记住了,马家着俩人都皮的很,日后可要费点心,不听话,还是要打的。” 地上两个母女,战战兢兢的抱做一团,互相对视一眼。 “你咋也找了这么彪悍一个媳妇?” “你说我?母亲不是也找了娘吗?” 马有财点点头:“所以,我说也。” 马芬芳:“……” 亲事被定在了三个月后,原本按照马芬芳的意思是想再快一些,但是在谷清音的一顿爱的巴掌下,善解人意的同意了。 谷清音不想委屈了郑幽千,婚事基本都是亲力亲为,事无巨细的安排,甚至连椅子的摆设方位都是有规矩的。 对于这件天大的喜事,灵药斋可算是热闹了好一阵。 马芬芳更是在回来的第一天,就贱兮兮的竖起了大拇指。 “拿下~” 沈瑜白看着她,笑着说:“你就嘚瑟吧,以后你可得老实一点。” 马芬芳不以为意,拽拽的:“一转眼,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唉~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苏满梨与郑幽千坐在园中,悠闲的摘菜聊天。 “婚事定下来了?” 郑幽千颔首:“嗯,你看她那嘚瑟样子,也不知道我看上她什么了。” 苏满梨侧头看向内堂打闹的两人,温柔的笑着:“不是很好吗?虽然有时幼稚一些,吵闹了一些,但,这不就是家吗?” 郑幽千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还真是被沈瑜白灌了迷魂汤了,就这么爱她?” 苏满梨红了脸,小声说:“她是我这辈子拥有最好的宝贝,没有什么比她还要珍贵,我很庆幸,每日都在庆幸。” 郑幽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马芬芳洋溢着笑容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也这般顺眼了呢。 “嗯~就那样吧,凑合吧。” “你就嘴硬吧,你明明很爱她。” 第38章 被关起来了?莫名其妙! 入春之后多雨,春雨连绵,本有些回温的天气又降了温,早晚温差有些失衡,屋内的火炉依旧没有熄灭。 沈瑜白从外面回来,将蓑衣取下,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苏满梨跑去,来不及站稳脚跟便气喘吁吁道。 “听闻朝廷要来人,今日县令叫我去说了疫情稳定我功劳的事,估计要有一番嘉奖。” 苏满梨并无意外,接过她手中的蓑衣道:“咱们这里本就离上京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若是任由疫情蔓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闹到上京去,朝廷派人来嘉奖也是意料之中的。” 沈瑜白眉眼弯弯:“你说,会有什么奖励?” 苏满梨思索片刻开口:“估计就是一些田地,或者金银绸缎吧,我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正说着,马芬芳也回来了。 “你们说什么呢?” 沈瑜白与她说了今天在县令那里得到的消息,马芬芳倒是不以为意:“这样的事情,估计就是走走过场,派个巡抚过来住上几日,再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大致如此了。” “你们怎么这么淡然,我激动的很。”沈瑜白搓了搓手:“我还没有见过朝廷的人呢。” 马芬芳诧异的看着她:“不会吧,沈家出了那么多状元,当官的更是数不清,你没见过?” 沈瑜白楞在原地,半晌转过身,紧张的看向苏满梨不知如何回答,苏满梨缓步上前,擦了擦她鬓角上的水渍:“往年瑜白是不受宠的,要不是今年有了些许功绩,沈家哪会给好脸色。” 马芬芳点点头:“那倒是,沈家势利眼的很。” 沈瑜白松了口气,差一点就暴露了,还是苏满梨机智。 苏满梨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吐了吐舌头,没有在继续说什么。 晨曦破空初照,上京皇城。 琉璃瓦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红砖,黄瓦,气势恢宏,门楼上镶嵌着璀璨的玉石,每一片都闪耀着耀眼的光辉,仿佛是皇权的象征,让人心生敬畏。 御花园中,仿佛踏入一片四季如春的世界,春日里,百花盛开争奇斗艳,清风徐来。 楼阁帷幔低垂,薄纱摇曳,紫檀雕琢的桌案前端坐着一位身着墨色锦服长袍的明艳女子,长袍之上绣着丝丝金线,仿佛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桌案上青绿的青铜鼎燃着香,徐徐轻烟薄雾,她的脸在雾中若隐若现,时间似乎并未在她脸上落下痕迹,只有鬓角的几捋白发有些扎眼。 门外传来了轻而细碎的脚步声,她耳尖微动,缓缓抬头,幽深的眼底泛起笑意。 "十皇姑姑。" 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映入眼帘,龙袍上的暗纹在投射进来的日光中隐隐发光,那乌黑的长发束起,发冠之上镶嵌着翠绿的宝石,细细的珠链流苏垂于两侧,随着身体的摆动摇晃。 青涩的脸庞已经有了坚毅的棱角,凌厉的眼眸也在此刻柔软。 桌案前的人站起身,走来,腰间的绸带与长袍相得益彰勾勒着完美的身形,增添了一丝优雅与神秘宛如流云。 “臣,拜见皇帝。” 第41章 门外那人脸上浮现少许不悦,将人扶起:“十皇姑姑,都与你说过好多次了,在这里没有别人,你与我就是唯一的亲人,不必如此多礼。” 女子抬眸,看着眼前初具帝王气息的白玉珠,恍惚间回到了二十五年前,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呢,一晃时间过去的可真快啊。 “君臣有别,陛下也要习惯才是。” 白玉珠叹了口气:“是是是,十皇姑姑,说什么都是对的。” 放眼天下,能让皇帝如此敬畏的人,也就只有摄政王白月吟了,传言皇城二十五年前,先皇突然驾崩,皇女们纷纷争夺皇位,甚至保卫了皇帝的寝宫。 皇城中杀机四起,皇太女白月呈突发心疾猝与先皇塌前,太女妃抱着还在襁褓中的白玉珠狼狈逃出皇宫,找回了藏于民间的十皇女白月吟。 白月吟召集将士,杀回皇宫,将叛党一一击杀,将叛乱的皇女囚禁,就在众人都以为她要称帝时,她却竟怀中的婴儿举起。 “她,就是你们未来的帝王!” 众人以为她是野心勃勃时,她悉心教导白玉珠,以为她要垂帘听政时,她放手让一个五岁的孩子自己上朝,以为她要徇私舞弊时,她将自己的亲卫献出交于十岁的皇帝,以为她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时,她将兵权交给了十六岁的皇帝。 以为她要忍辱负重逼宫时,她竟在皇帝二十岁时要退位让贤,回到当初的封地当一个闲散王爷。 白玉珠连夜冲进摄政王府,声泪俱下恳请白月吟,这才勉强将其留了五年。 “皇帝,如今五年之期还有三个月,臣刚刚将需要交代的事情都写好了,您可以看看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白月吟说着将册子递上,白玉珠将手背在身后迟迟没有动,凝神注视着她,几次欲言又止。 “皇帝。”白月吟知道她在想什么,也不再遮掩:“这些年,臣遭受了多少非议都不重要了,就请陛下给臣一个体面的功成身退吧。” “十皇姑姑,真要如此吗?” 白玉珠哽咽,上前握住了白月吟的手,沉声道:“十姑姑,我就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母皇去世后,母妃也跟着去了,你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啊……您真的要抛下我吗?” 白月吟虽心中不忍,仍是咬牙狠下心推开了她的手:“皇帝,为皇着位高权重,在权利的顶端自然是孤独的,从前我是你的助力,是保护你的盾,可如今不同往日了,未来我将是别人刺向你的剑,臣,这一生已然无愧皇姐,无愧母皇,我对得起这皇权,可我也有对不起的人……” “姑姑,这天下有多少贵女……” “陛下。” 白月吟打断了她,眼神笃定:“我心中只有她,这么多年,依旧如此,我已经对不起她了,若是见异思迁,那才真是罪该万死。” 白玉珠依旧不死心:“那便将她接来。” 白月吟无奈的笑了笑,看向仿佛一望无际的皇城,悠悠道:“二十五年我都不能将她带回,如今,我哪来的自负呢。” “姑姑,朕退一步,你去,若是她依旧等你,两心相许,我便了允你,可若是她变了心,你就回来。” 白玉珠是固执的,白月吟知道现如今若是跟她对着说,估计就走不掉了,干脆先应允:“好。” “当真?你同意了?” 白玉珠喜不胜收,白月吟点头,她才笑了出来。 “那好,您要去哪儿?总要告诉我吧。” 白月吟沉默片刻,几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桃源村。” 这几日城镇中沸腾不已,听闻上京这次派来了大人物,甚至在城中修缮了一处府邸,说是要常住了。 众说纷纭,说是三品大员的,也有说是皇女的。 直到一行车队进城,众人哗然,竟是赫赫有名的摄政王亲临。 县令站在城门处,整个人都麻了,谁能想到这个小地方竟然会来这么一尊大佛……说是还要住下不走了,这以后跟在皇帝手边做事有什么区别,这可是被称为杀神的摄政王。 沈瑜白本也想凑个热闹,谁承想,就在前一夜被沈清钰叫回了沈家,一顿骂之后关进了祠堂,还很贴心的把苏满梨也叫过来了。 说是受罚,结果呢,吃喝不愁,除了不让出去,干什么都行。 沈瑜白天天在院内喊冤,苏满梨倒是自在,劝慰她正好可以歇一歇。 “梨儿啊,你说我什么也没做,这不是莫须有的罪名嘛!” 苏满梨放下手中的女红,柔声道:“想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估计是有大事吧,看着样子不像是要囚禁你,更像是要保护你的样子。” 这几日她观察着院中的下人,竟是辛嬷嬷亲自在这里伺候着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辛嬷嬷更是每日都会亲自去厨房盯着。 沈清钰也是时不时就会来坐一坐,虽然沈瑜白每次都会和她针锋相对,可沈清钰还是雷打不动的来。 “好似……是不想让你见什么人的样子。” 沈瑜白疑惑的歪了歪头,突然猛的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啊!我知道了!就是不想让我出风头呗!知道我要得到朝廷的嘉奖了,就把我关起来了!我冤不冤啊我!真服了!” 苏满梨也不知道说什么,确实,沈清钰的做法极端的好像没有顾及后果一样,与平时的行事作风完全相反。 而且,每次沈清钰看着沈瑜白的眼神中都隐隐透着一丝恐惧和紧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 傍晚时分,沈清钰今日来的晚了一些,进了院子便坐在了凉亭中,依旧沉默不语的看着沈瑜白的房门。 苏满梨这次主动上前,为她斟了一杯茶。 走近了一些,隐约闻到了沈清钰身上了丝丝酒气,她饮酒了? 苏满梨不知如何开口,沈清钰身上总是带着疏离的气息,让人不敢望而生怯,刚转身。 “瑜白,这几日可好?” 第39章 我也只是paly的一环 苏满梨微微挪动脚步,慢条斯理的回答。 “今日是有些急躁的,主母若是有话与她说,其实可以直接说的,瑜白性子执拗,有时候误会了反而会让她偏激起来。” 沈清钰的眼神渐渐失焦,好像联想到了什么,忽然意识到不对,立刻回过神,声音也淡漠了许多。 “她年少时就离开了沈家,自然是没有了管教的,如今管教起来难了许多我也是预料之中的,无大碍,你转告她,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莫要生出什么心思出来,别等到惹出祸来。” 她不再久留,站起身便要离开,抬脚几步,又顿住,肩膀微动,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屋门被推开,沈瑜白走出,望向苏满梨。 苏满梨耸耸肩:“看来,你给我的任务失败了。” 沈瑜白无所谓的摆摆手,望向这无边的月色,同样的月光,偏生沈家的就格外清冷,冷的让人战栗。 短暂的失神后,双眼变得清明,心中已有了答案。 “梨儿,我们该回家了。” “嗯,回家。” 第二日,县衙的捕快上门了,点名要沈瑜白跟她们走,辛嬷嬷与她们周旋了许久都没有成功,沈清钰打开房门,定定的看着。 辛嬷嬷为难的回身望向她:“主母……” “两位官家且慢。” 捕快们也是知道沈家主母厉害的,这次要不是县令下了死命令必须要将沈瑜白带走,她们也不知来着啃这块硬骨头。 闻声,她们也是谦卑了起来。 “沈家主母,今日七小姐真要跟我们去的,上京来的大人指名要见,我等只是小小捕快,您就别难为我们了。” “是啊是啊,沈家主母,我们保证,很快就将人送回,这是件喜事,真不至于。” 沈清钰嘴角含笑:“两位官家,瑜白突感寒症,这才没有办法在庄子上养病的,并不是不愿意去见的,实乃是身体不行。” “沈家主母,这……这我们回去没办法交差啊……” “早就给二位想好了,我随你们去与县令说清楚,不会让二位官家为难的。” 辛嬷嬷闻言身体猛的一僵,瞪大了眼睛看向沈清钰,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腕,小声说:“主母,这……” 沈清钰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了,便跟着两位捕快走了。 中途,两位捕快停了少许后,不知是被谁拦住,说了几句话后,便驾着马车改变了路线。 马车内的沈清钰阖眸似乎在小憩,并没有什么反应,这两个捕快也是提心吊胆的不敢怠慢半步,恨不得自己下去拉马车赶紧到地方。 渐渐的马车停了下来。 “沈家主母……到……到地方了……” “是,但是吧……您这个……” 两人相识一眼,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互相推搡着。 沈清钰缓缓抬眸,淡然的掀开帘子,自行走下车,环视周围的山林心中早已明了。 第42章 “辛苦二位了,请回吧。” 两位捕快如蒙大赦感激不尽的抱拳跑走了,林中静谧美好,时而会有鸟儿跳跃在叶片之间相互打闹,微风从山海中席卷透过浓密的枝蔓也变得柔和起来。 仍是春天,吹动她的裙衫,月白的披肩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牡丹似要盛开,飘散出浮沉的冷清倒成为了这林中唯一的寒洌。 干燥的枝丫被踩断,清脆的声音其实在宽阔的林中并不明显。 “来了就出来,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何必还在那扭捏。” 伴随着沈清钰的一声冷呵,一抹莲青紫绣衫的一角踏出,深紫色让白月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格外清亮,眉目仿佛如墨水画一般,即使站在那不动,贵气也从身上淡淡的萦绕出来。 “钰娘……”白月吟轻唤着她的名字,脚步微动忍不住想要靠近:“你可还好吗?” 沈清钰身形微动,思绪不知不觉飘远,突然反应过来,扶额缓气。 “你为何会来?” 她的声音比冰还要冷,落在白月吟的耳中只余刺痛,她呼吸凝滞,克制着脚步不再挪动。 “钰娘,我很想你。” 沈清钰嘴角衔着冷笑,回身,本以为可以毫无波澜的将这个人贬的一文不值然后潇洒离去,可真当看到她的那一刻,真当见到这个魂牵梦绕二十几年的人时,尘封已久的这颗心竟还是忍不住跳动。 可当那些记忆涌上心头,无边的恨意险些将她吞噬,如同腐蚀人心的毒药让人不寒而栗。 “我问你,为何会来!” 她的情绪渐渐失控,白月吟赶紧道:“我想来看看你……” “看过了吗?可以走了吗?” “钰娘……” “别叫我的名字!”沈清钰双眸赤红,犹如受伤的野兽,心中的恨意如同枷锁捆绑着她,让她痛苦不已:“离开这里,别让我再看见你,是你说的山河万里,你我不复相见。” “钰娘,我……”白月吟颤抖着唇,挪动脚步来到她的身前,看着她鬓角的白丝,心疼道:“钰娘,我错了,我错了……” 沈清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可笑,竟真的笑了起来。 “错?不不不不,你没有错,摄政王,你威风凛凛,你权势滔天,你怎么会错呢?” “钰娘……你别这样说。”白月吟恳求着:“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我罪该万死……” “那就去死啊。” “钰娘。” 沈清钰退后几步,疏离的让白月吟心中钝痛。 “白月吟,二十五年前,你毅然决然的离开,毫不顾忌我的感受,就应该想到今日这一幕,你就不应该回来,你回来又能做什么?要我回心转意吗?我告诉你,就算今日你将我凌迟处死,我也不会。” 白月吟焦急的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想你……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真的……” “哦?是吗?”沈清钰咄咄逼人道:“你想我,你可来找过我?二十五年,你堂堂摄政王,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找到我,说到底,我的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就是了。” “钰娘!”白月吟有些急躁,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又放低了声音:“钰娘,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朝野动荡……” “够了,我不想听。”沈清钰不想再与她废话,转身就走:“别再来找我,沈家人,你也不要再找,否则,休怪我翻脸。” “沈清钰!” 白月吟被逼急,喊住了她。 “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我负了你,我有苦衷,我不期盼你可以原谅我,但你我之间的羁绊,不会就此斩断,二十五年了,我不会再放手了,何况我们还有孩子!” 沈清钰停下脚步,兀自笑着,回身,一滴泪滑落,白月吟的心一紧,再也说不出半句。 “孩子死了,死在你离开的那一年,你我不再有羁绊,从前没有,日后也不会有了。” 白月吟如遭雷击,颓然跌坐在地,双眼失神,仿佛灵魂已经游离与身体之外,悲伤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无法呼吸。 她张张嘴,想要呐喊,却意外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沈清钰已经走了,她想要挽留,那呐喊声,只有呜咽。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暗卫赶来,白月吟抬手,喉咙哽咽几次。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泪水在她的脸颊蜿蜒,一头栽倒昏厥过去。 “来人啊!大人晕倒了!” 白月吟昏迷了,上京带来的御医束手无策,城中的大夫也接连上门都没有什么气色,暗卫们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将城中的大夫全部叫来!都给我困在府中!治不好!谁也别活!” 一声令下,城中大夫尽数被带走。 此时一个小倒霉蛋刚翻墙出来,偷感极重的四处张望,见四下无人立即张开手臂。 “没事,梨儿,下来,我接住你。” 另一个小倒霉蛋十分相信她,闭上了眼睛一跃而下,稳稳的落在了沈瑜白的怀中,两人傻呵呵的正笑呢。 “是灵药斋的沈大夫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两人呆呆的回头,巷子口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沈瑜白赶紧将人放下,手摸向后腰的匕首准备一战,两个捕快走出。 “沈七小姐,您别怕,这是上京来的大人的暗卫,大人病了,想请您去看看,此时人命悬一线,还请您医者仁心啊。” 沈瑜白一听收回了手,看了看苏满梨,苏满梨会意:“那么大的官,若真是折在这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祸端呢,去看看吧。” “好,带路吧。” 沈瑜白想着,回到了灵药斋指不定前脚进去,后脚就得被抓回来,不如直接去县衙,想来沈清钰就没办法了吧。 等到了这位神秘大人物的府邸才知道,完了,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沈家此时也乱了,辛嬷嬷疾步跑来。 “主母,不好了!七小姐跑了!” 沈清钰猛的站起身:“什么!快抓回来!” 辛嬷嬷为难的苦了脸色:“主母,七小姐……七小姐,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沈清钰直觉的头一阵发昏,踉跄几步幸好扶住了桌角,道:“扶我去县衙,瑜白,不能见她!” 第40章 母亲的爱情 病榻前,沈瑜白闭目诊脉片刻后,缓缓站起身,用宽大的袖袍盖住掌心的听诊器,心中有了判断。 “可有判断?” 身侧的暗卫焦急的询问,沈瑜白回身坐好,看着她:“是这样的,我有两个方法,第一。”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套工具,指尖掠过,渐渐停在了一把细小的刀具上。 “第一,就是将这……” (仓啷~) 寒芒乍起,剑芒就在眼前,暗卫们虎视眈眈的盯着她,沈瑜白礼貌的微笑点头,收起了那柄手术刀。 “那就第二吧。” (仓啷~) 寒芒收起,她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拿出里面的丹药,这边是上次兑换出来多余的九转续命丹。 左手挽住白月吟的后颈将其托起,右手用力掰开她的嘴,夹在两指之间的药丸入口,毕竟是昏迷的人,不可能自己吞咽,只能用手指扣。 那个暗卫将她手拿开,手指翻飞在白月吟的脖颈点了几下,药丸就吞下去了。 沈瑜白很是惊奇,不禁竖起大拇指。 “你这个厉害。” 那个暗卫波澜不惊的道:“我叫白驹,目前主子还没有醒,你需要在这里多待些时刻,等到主子平安醒来,我自会送你回去。” 沈瑜白倒是无所谓,悠悠道:“我只想知道,我妻子被你带哪里去了。” 白驹摆手,门打开,苏满梨冲了进来,上前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但仍旧警惕地将她挡在身后,环视四周。 “我们不会伤害二位,请不要担心。” 苏满梨生气回怼:“你们强行将我们绑来,还说不会伤害我们,就算是人命关天,你们也太过无法无天了!” 白驹并未生气,而是沉默不语。 沈瑜白靠在椅子上,勾了勾苏满梨的手指,两人对视,苏满梨便知道她胸有成竹。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时间,白月吟皱了皱眉,悠悠转醒。 “主子!您醒了!” 白驹激动的跪在床边:“您可要喝些水?” 白月吟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后视线落在了沈瑜白的脸上,就在这一刻,她的瞳孔清明,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你……” 眼前的女子简直与年轻时的沈清钰一般无二,很难想象怎会有这么相似的人,虚影与现实重合,仿佛时光倒流。 白月吟挣扎的撑起身子,眼中的泪水充盈,欣喜,激动,怅然交杂,竟一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第43章 “主子,您刚大病初愈,先躺下吧,这是沈家七小姐,她是为您诊治的大夫。”白驹将她扶回,压低了声音:“您先休息,奴才心中有了猜测,正在派人查,现在还是切勿打草惊蛇。” 白月吟哽咽,只得颔首,只是那眼睛始终不肯从沈瑜白的脸上挪开。 “白月吟!将人还给我!” 门外传来一声呵斥,白月吟便知道是谁来了,此时头脑也不再昏沉,才知大难临头了。 白驹没有动,而是等待着白月吟的指令,毕竟门外那人不好惹。 “让她……” (哐当!) 话音未落,门就被一脚踢开,沈清钰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阔步走进,看到沈瑜白好好的坐在那,脸上的怒气才好了几分,只是那视线环视到白月吟脸上时。 刹那间,岩浆崩裂,怒火冲天。 “白月吟!你什么意思!” 沈瑜白抿了抿嘴,矮着身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清钰发火怪不得沈家人那么惧怕她。 而此时刚捡回一条命的白月吟,挣扎的趴在床上。 “钰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要死就死!我跟你说过,沈家人是我的底线!” 沈瑜白瞪大了眼睛,嘴角翘了翘,她似乎是吃到了什么瓜~咬住下唇,尽量不笑出来,苏满梨蹙眉看着这紧张的氛围,只觉得十分诡异,与沈瑜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没有这个意思,钰娘,你听我说。” “住嘴!所有人都出去!” 众人没有动,白月吟赶紧挥手,暗卫们这才退了出去,沈清钰视线冷冷落在沈瑜白身上。 沈瑜白指了指自己,沈清钰眯了眯眼睛。 沈瑜白点头,赶紧拉着苏满梨就跑。 白驹紧随其后时,却被沈清钰扯住。 “你留下。” 白驹不敢与其对视,视线飘忽不定,踱步来到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二十五年未见,白驹这是不认识了,当年的家仆。” 沈清钰冰冷的声音就好似匕首一般划破了所有伪装出来的和谐,掩盖在其中的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 白驹搓了搓手,强装镇定转头,恭敬跪下。 “钰姐姐,小白在这有礼了。” 沈清钰不予理会,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目光如炬盯着白月吟:“想问什么,今日说清楚,日后不要再来牵扯不清。” 白月吟也不墨迹:“是我们的?” 沈清钰沉着许久,别开脸点了点头,白月吟狂喜,感觉刚才的病气都被驱赶殆尽了,掀开被子,本想走过去抱一抱沈清钰,却一个不小心差一点栽倒。 沈清钰脚尖微动,白驹一个闪身已经出现在了白月吟的身侧将其搀扶了起来。 白月吟没好气的将白驹推开,看向沈清钰时顿时又笑的像朵花开了。 “既然如此,那日你为何骗我?” 沈清钰冷笑一声,道:“难不成让你将她认了回去?你凭什么?” 白月吟失落的低下头:“是,我没有资格,可我没想夺走她,只是她既然是我们的孩子为何又会成为沈家的七小姐?” “想知道?” “嗯。” 沈清钰望向窗边,一段往事交叠着痛苦在眼底交织,心中钝痛,让她几乎窒息,痛苦的捂住了心口。 “那年……” 时光回溯,光阴似箭。 祥和的宁静的村庄,黄泥小路蜿蜒曲折,木头与黄土堆叠的房子坐落山底环绕人们安居乐业。 田间人们在辛苦劳作,孩童在田埂处玩耍。 山峦之上的庄子,坐立山巅,古朴尊贵,这便是沈家别院。 屋顶的风铃在春日的徐徐清风中作响,古老的槐树枝繁叶茂。 一行丫鬟端着衣物快步走在廊中,在一处房门前站定,带头的贴身侍女辛菊敲响了房门。 “小姐,咱们该起了,今日要去游船,各家小姐都已经动身了。” 门内没有回声,辛菊将人安排在门外,自己推开了房门走进去,将纱帐撩开。 “小姐~您真的该起了,要不然老夫人又要说您了。” “嗯~” 床上的人儿终于愿意翻身了,睁开惺忪的眼睛,撒娇道:“辛菊~让我再睡一会吧~” 辛菊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姐,我听闻这次游船,是要去一处小镇呢,您可以在那里好好玩个半年,真不想起嘛~” 沈清钰一个机灵坐起身,连忙说:“快快快,我要换衣。” 辛菊笑着让人进来,沈清钰坐在镜前,丫鬟们竟然有序的为其穿戴,描绘着那本就惊为天人的容颜。 “我们小姐可真好看。” 沈清钰羞红了脸:“就你会说,好啦好啦,要走了~” 坐上游船,沈清钰醉心于湖中景色,这是深宅的她从未欣赏过的,沈家总有万般美好,总不及自由的味道。 时而会有世家小姐前来搭讪,沈清钰都一一妥善处理,并没有多少兴致。 日色渐渐暗下来,船只停在了一处镇子前,听闻是要再接几个人。 沈清钰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了,船舱中有些憋闷,便独自一人去了外面,湖面的微风拂面,很是舒适。 甲板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清钰警惕回身。 一个人站在身后,视线措不及防的相遇,彼此的目光落在彼此的脸庞,在那瞬间,好似知道了一眼万年。 忽而,沈清钰的面庞被微风拂过,发丝漂浮,如丝如仙。 那人情不自禁向前几步,月色银光落下她的发,树影婆娑,那双眼睛被衬得愈发明亮,她笑起来,宛如一轮明月般耀眼。 “惊扰小姐,我名白月吟。” 她们静静凝望着彼此的眼睛,反复能看到对方的灵魂深处,从未有过的悸动充斥在沈清钰的心间,跃跃欲试。 “沈家嫡女,沈清钰。” 白月吟朝她走来,那一刻,湖面的涟漪静止,周身的嘈杂消失,是剩下了彼此的心跳声。 “见过小姐,人如其名,小姐美得好似画中人。” 沈清钰被她灼热的视线烫的一颤,迅速低下头,与她错身离开。 白月吟的视线追溯着她的身影,久久没能平复。 这一夜,两人都没能安眠。 第二日,船只再次靠岸,小姐们在丫鬟的陪同下逐一下船,人潮熙攘,沈清钰不愿与她们挤作一团,便等到了最后。 无意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她望去。 人群中,她微笑看着她,没有任何预兆,沈清钰突然发现,在喧闹中,她只能看到她。 她在等她吗? 沈清钰忐忑的走下船,许是走神,脚下一滑。 “小心!” 一双温热的手托起她,揽住了她的腰肢。 抬眼撞进白月吟的眼眸,是她。 在她的眼神中,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温暖。 “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第41章 你我从此诀别 沈清钰抬眸望去,只见她乌黑的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慢慢变得灼热起来,像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 就是这样的火星,即将燎原。 沈清钰不知白月吟的身份,只以为也是哪家的贵女,身边总是跟着几个随从时刻警惕着,她也有过好奇,心中揣测,大概门户极好吧。 她们在这水乡相约游湖,逛灯会,猜灯谜,白月吟会为她采花编织头冠,会亲手做好糕点纵然双手烫出好几个水泡。 沈清钰嗔怪她,但还是絮叨着为她上药,她的唇边总是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被那双温和炙热的眸子盯着,不由的脸颊微红。 终是在一个月夜,白月吟直白的表明了心意,本就悸动的心也在此刻无法隐忍,她们相拥在无人的阁楼,倾诉着心中爱意,趁着四下无人徜徉爱河。 白月吟说自己的家族很是复杂,沈清钰就与她私定终身,在一处别院办了一场只有她们两人的婚礼。 她们像寻常人家的爱人一般,每日沉溺在一起,爱意浓烈时,她们携手去了神殿,求了圣水,想要一个孩子。 “圣水,每次六瓶,一次只可用一瓶,若是六瓶饮完,还是未有孕,那便要停半年,再来求取。” 她们将圣水视若珍宝,沈清钰是真的想要与她白首,白月吟总是欲言又止好似有难言之隐,可见沈清钰如此执着便也没有说什么。 三个月过去,圣水也用完了,沈清钰也到了回去的时候,可迟迟没有孕。 她整日闷闷不乐,白月吟也只能安慰她也许没到时候。 沈清钰怪她不懂自己,两人有了第一次争吵。 “你从来没有说过上门提亲一事,沈家规矩甚多,若是没有这个孩子,我如何将你带进沈家!你从未想过与我白头是吗?” 白月吟连忙解释道:“不是的,钰娘,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第44章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合适?” 面对沈清钰的质问,白月吟也只是抿住嘴,低下头不去看她。 沈清钰本就是个骄傲的女子,为了她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失去理智的孤注一掷了,此刻,这人还要隐瞒,看来,终究是错付了。 “白月吟,还有半月,我就要离开了,你与我一起走吗?” 这或许是沈清钰最后给她的机会,若是跟自己回去…… “回!” 白月吟终于不再沉默,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神也从犹豫不决变得坚定不移。 沈清钰娇嗔哼了一声,便不再深究。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仿佛摒弃前嫌,重归于好了一般相濡以沫。 沈清钰更是提前将白月吟的衣物都打包好了,也想好了回去如何与祖母解释,下定决心总是不被理解,自己也要走到底。 可,变故,终究还是来了。 深夜,白驹浑身浴血翻墙而入,跌落在地,被人救起,随她前来的还有一对母女,女子怀中是襁褓中的婴儿。 白月吟命人将其送进书房,大夫连夜进府为其诊治,一盆盆血水端出,沈清钰站在院中看着房门前眉头紧锁的白月吟心越来越沉。 她内心的不安在白月吟的再次沉默中渐渐放大,她找到白月吟想要问个究竟,白月吟只是闭口不言,这几乎逼疯了她。 她们再次大吵一架,沈清钰第一次将她关在门外,白月吟在门外站了一夜都没有尝试推一推那根本没有锁上的门。 第二日,清晨,沈清钰见到的是空无一人的院落。 白月吟走了,悄无声息,甚至没有一句告别,哪怕是敷衍的解释都没有。 沈清钰像疯了一般的找遍了整座城,她追到城门口,望着一望无际的天地,那颗心断了线,无从而去,没有归途。 这一夜,下起了阴冷的雨,沈清钰站在雨中,肩膀颤动,脸颊流淌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无边的恨意与羞辱淹没了她,击碎了所有编织出的美梦,负了心的人千刀万剐。 船队走了,辛菊劝过,求过,可沈清钰就像丢了魂一般,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盯着门外,执念往复,割碎了她的心。 她终究是病倒了,醒来时,她已经回到了沈家庄园。 祖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封锁消息,嫡小姐身体抱恙在别院修养,其他人莫要来扰,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来。” 随之,门响起,祖母推门而入。 向来慈眉善目的祖母,不知为何,今日竟隐隐约约感觉在愤怒,沈清钰想也许是知道了自己的荒唐举动吧,她撑起身。 “祖母……钰儿知错了。” 祖母来到她的身边,怒视着她道:“知错?你可知你荒唐到了何种境地!你有身子了!是谁的!” 沈清钰猛的抬眸,震惊不敢置信,她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是她期盼已久的,可却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她自嘲的垂眸笑了。 “烦请祖母给我一碗落子汤吧。” (啪!) 沈清钰被打的侧头,右脸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她早已心如死灰,只是呆滞的看着地面。 “沈清钰!你母亲与娘亲去的早,我将你一手带大,我教你礼义廉耻,教你大家风范,你就这般轻贱自己!是我老太婆的错!是我教错了!我才该死!” 祖母痛哭着捶打自己的心口,沈清钰反应过来,探身抱住了祖母。 “祖母,祖母!是我的错!您别这样!”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祖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眼泪早已决堤,纵使撕心裂肺,也无法宽解内心痛苦分毫。 祖母说到底还是心疼她的,抚摸着她的头顶:“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这一病,孩子竟然没有一点事情,只是你这身子,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沈清钰一怔,抬头望向祖母,眼底迷茫。 祖母语重心长道:“这孩子,是你唯一做娘亲的机会了,留下吧,我安排好了,你在院中待产,产子后,便我会安排,日后时机成熟,你将其过继也算是有个正当身份。” 沈清钰浑身一僵,天意还真是半点不由人,真是可笑至极。 她形同槁木一般,蜗居在这院中住了一年,对腹中的孩子,她恨之极也爱之深,矛盾每天都折磨着她。 产子那日,雷电交加,稳婆赶来时,沈清钰几乎已经没了半条命。 “娘子啊!用点力!” “娘子啊,看到头了!您别泄了气!” “来人啊!热水!热水!” “完了!血崩了!” 汗水浸湿了沈清钰的衣衫,发丝黏腻的粘连在她的脸颊,屋内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这一刻,她闭上了眼,想着,就这样死去吧,一了百了。 “娘子!您睁睁眼!别睡啊!” “来人!参片呢!” “哎?你是何人?产房不许进来!来人啊!” 一阵嘈杂,沈清钰被一双手托起,唇间抵住一颗散发阵阵幽香的药丸,她紧闭牙齿不愿服下。 那人似乎是急了,捏住了她的下颌。 “沈清钰,稚子无辜,何必呢?” 一行清泪顺着沈清钰的眼尾滑落,缓缓张开了嘴。 “哇~哇~哇~” 一声啼哭,屋外雷雨停歇,明月拨开乌云耀眼白光皎洁,那人如释重负转身离开。 稳婆开心的抱着孩子凑近。 “娘子,快看看小小姐,可真是可爱呢。” 沈清钰侧头,疲惫已经抽空了她所有力气,连抬眼都变得吃力不已,微微睁开一条缝,望向门外,那人的背影被她捕捉,朦胧,仿佛站在迷雾中,那人回头,似乎在笑,会!是她吗?! “娘子啊,给孩子取个名吧,我便要给主母抱去了。” 沈清钰此时并未听见,垂在床边的手抬了抬,干裂的唇动了动。 “白……” 会是你吗?是你为何还要走?既然会走,为何还要来? “好嘞,奴才这就抱走了。” 沈清钰昏厥了过去。 半年后,七房多了一个孩子,名为沈瑜白,听闻是七小姐在外面的外室子,七娘子很是讨厌这个孩子,下人们也是见人下菜碟,对其更是不好。 只是,主母甚是喜欢,听闻后便整日带在身边,呵护着,沈瑜白倒是没有吃太多苦。 沈清钰回府了,三年后,主母身体越发不好,整日靠药续命。 府内暗流涌动,几房开始争夺主母之位,沈清钰更是作为嫡小姐站在众矢之的。 两年后,主母病逝,沈清钰病榻前继位。 祖母病逝那日,沈清钰跪在床前,握着她渐渐冰冷的手,贴在额头,只是轻声呢喃。 “今日后,便再没有人疼我了。” 直到发丧结束,沈清钰都没有掉一滴泪,冷漠的看着偌大的沈家,幽黑的大门缓缓关闭,她被禁锢,囚禁在了这看似辉煌的牢笼中。 这世间,再没沈清钰。 有的是,那一家之母,沈清钰。 灰白的画面在眼底翻涌颠倒,院中的梨树漫出新枝,新绿却在墨色的眸中并未渲染新的生机。 沈清钰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白月吟的身上,讽刺的可怕。 “所以,白月吟,你凭什么出现在我的眼前?” 白月吟不敢与其对视,错开视线,仍还抱有期盼。 “钰娘,我当时没得选,家国有难,我不能……” “白月吟,别说了。”沈清钰站起身毅然转身离去,推开门,脚步停顿,自嘲一笑:“你不是没得选,你是早已选了,既已选了,人不可能什么都要,也不是后悔了什么都可以追回,你我从此诀别,永不再见。” 第42章 草菅人命 她眼眸低垂,跳动的心脏随着沈清钰离开的脚步声渐渐下沉,隐没,目光聚焦在手背上那几颗晶莹闪烁的,最终滑落的泪痕,喉咙艰难滚动,仿佛在无声吞咽这份苦涩。 “主子……”白驹蹲下身将其扶起,哀叹道:“您怎么不告知钰姐姐真相呢,当初您根本没办法选,先祖皇病逝,先皇也猝与塌前,若是不回去,这国就没了,就算带着她们母女也是整日逃亡,那些皇女根本不会给您生还的机会。” 白月吟仰头长笑,可悲的观摩自己的前半生。 “说了又能如何?就像她说的,我选了,木已成舟。” 白驹叹息一声,须臾又道:“那小郡主呢?皇室血脉总要认祖归宗的,怎能落在民间。” 白月吟撇了她一眼,严令警告道:“不许告知瑜白真相,我警告你,我已经对不起她了,莫要再生事端。” “是。” 沈瑜白也算是因祸得福,回到了灵药斋躲了起来,本以为沈清钰接下来会找上门,却不想,沈清钰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再没来。 她也落得清闲,正值春季,她便继续开疆扩土。 第45章 新的培育种子已经入了土,芋头,西红柿,茄子,玉米,她还在屋外的地里种了一点辣椒,这里的人似乎不怎么吃辣的,她可是馋了许久了。 一转眼到了初夏,地中硕果累累,沈瑜白还利用空余时间,她抽空写了一本四季防疫书册。 “从今日起,从我灵药斋购买药品的人,我们都赠送一本四季防疫手册,上次的疫情大家还记忆犹新,我们莫要将悲剧重演。” 沈一接过手册,翻动了起来:“掌柜的,有钱人家的还好,可这贫苦人家的认字的人很少,估计给了她们也是烧火了。” 沈瑜白有些惊异:“国力如此雄厚,竟然在教育方便这么薄弱吗?” 马芬芳恰好拿着新摘的西红柿从后院走了进来,听到她们的交谈,便说:“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年四季除了冬天都在地中忙活生计,冬季还要上山捡柴火,再说了,哪有银子去私塾哦。” 沈瑜白皱皱眉,正愁眉不展时,苏满梨将一颗洗干净的西红柿放在她的手心,她抬头,抿了抿嘴。 苏满梨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便说:“我们开个私塾吧,虽然我们的力量很薄弱,但在这小小的城中还是能带来不小的改变的。” 马芬芳翘着二郎腿,反驳道:“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若是只靠着灵药斋估计很难。” “那不如,先开一间小小的?” 沈瑜白无奈的摇摇头,这万事开头难,只要是做了估计就会有大批人前来求学,太小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得不偿失。 “看来,我们还是要搞钱。” 沈瑜白声音很轻,大家都在叽叽喳喳的探讨着开私塾的事情,只有苏满梨听清了,乖乖坐在她的身边,勾了勾她的手指。 “我知道你想做好事,但不要这般给自己负担。” 沈瑜白摇摇头:“倒也不是负担,只是觉得……” 她无意间留意到了房檐的瓦片,堆叠的瓦片粗糙的仿佛鳞片层层罗列,突然想起去年夏季下雨时,屋内时不时会有漏雨的地方。 “咱们这瓦是不是要补一补了?” 苏满梨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颔首:“是要补了,去年忙着到了雨季,瓦匠就不好做工了,前些时日我还去找过瓦匠,但最近她们似乎也很忙。” 沈瑜白站起身走到院中,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我怎么早没想到!”她快速跑回房中,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快速写着,写罢叫来马芬芳:“你看这个!” 她的字歪歪扭扭,马芬芳费力念出:“玻璃制法?” “玻璃是何物?” 大家都凑了过来,沈瑜白耐心解释道:“就是一种透明的瓦片,可以有效防水,做成容器也可以,装修房子也可以,这是一个很大的商机!‘” 马芬芳试探的问:“就是上京富贵人家用的那种琉璃?” 沈瑜白打了一个响指:“对!” 马芬芳摇摇头:“那都是上京那些工匠世家能造出来的稀罕东西,听闻连皇宫也是不常用的,咱们?真能造出来?” 沈瑜白指了指外面:“我们这里靠河,这就是先天的优势所在……” 她将制作玻璃的方式简单说了一下,马芬芳听着听着心中也澎湃了起来。 “若当真如此,我们以后也可以学着外域的商人,不再拘泥于国土之内了!” 众人还是犹豫不决,沈瑜白说的口干舌燥,见她们没有什么信心,心中焦急。 就在此时,苏满梨站了出来。 “做吧,成与不成,都在一试,对不对?” 沈一她们平时都是与苏满梨较为亲近,所以既然苏满梨都开口了,她们也不再说什么都纷纷应下。 马芬芳第二日便找了一处离河边较为近的宅子作为炼制玻璃的地方,这就是初代工厂的模型。 这一次,沈瑜白亲自去了一趟伢人市场,挑选了二十几个身强力壮的。 制造玻璃,首选的材料就是石英砂,在天然界,便是河沙,海沙,如今她们距离河边很近,天时地利,如今就差人和了。 组建好队伍,她自己建工。 “河沙越是细腻越是干净越好。” 石英砂熔点极高,在古代只需要面碱便可催发,从筛选,熬制,蒸馏,催发,塑型,经历了一次次的失败后,沈瑜白总结失败的问题,一点点修缮自己的书册。 终于,在第三个月,第一片玻璃,成功了! “成了!” “成了!” “吼吼吼!” 大家伙欢呼着,举起了蓬头垢面的沈瑜白,这三个月她闭关在此处,只有苏满梨每日送来吃食,她几乎不见人。 马芬芳更是在灵药斋忙的不可开交,她们两个人在那里闭关,苦了自己全部包揽,一个头两个大。 但她也没闲着,那些新食物种出来后,按照沈瑜白留下的种植办法,她又趁着没过季,多买了很多地种植,食物渐渐富裕了起来,她走不开,便安排了沈一去往各地售卖。 出乎意料的,那些食物物美价廉,很是受欢迎。 生意四处开花,便开始有了不少过路官员开始设限,处处为难沈一,初时沈一给些银两就可以过关,到了最后那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欲壑难平。 “马芬芳!马芬芳!” 沈瑜白匆匆而来,举着手中的玻璃:“老马!成了!” 屋内的人满脸愁容,紧随其后的苏满梨第一时间注意了大家的情绪,连忙询问:“出事了吗?” 沈瑜白还迟钝的眨了眨眼:“你们怎么了?玻璃成功了,你们怎么不高兴啊?” 马芬芳从内堂掀开帘子,招了招手,沈瑜白与苏满梨朝着她走去,还未进屋就看到了躺在床上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沈一,正昏睡着。 “怎么了?!谁打的!” 沈瑜白疾步上前,将手搭在了沈一的手腕上,又摸了摸沈一的四肢关节,脸色越发沉重,咬紧牙关:“谁打的?内伤不算,两条胳膊都打断了!” 马芬芳没说话,而是别开脸隐隐眼中泛着泪花,片刻后,哽咽道:“瑜白,我们还是就在城中做生意吧,不要出去了。” 沈瑜白冷冷回道:“是谁打的?” 马芬芳娓娓道来,原来是上个月去和阳镇谈生意,本来应该是马芬芳去的,只是灵药斋突然来了一伙客商,她实在抽不出身,就让沈一替她去了,沈一也不是第一次去了,她也没有多想。 只是,七天后,沈一被马车带回时,就剩一口气了,死死的护着心口的银票,直到听到了马芬芳的声音才松了手。 情急之际,马芬芳将沈瑜白给她的丹药给了沈一,这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听随行的沈九说,才知道,沈一这次进和阳镇时遇到了一伙官差,上来就要关税,沈一也痛快的给了,只是那些人要的太多了,当时生意没谈成呢,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 那些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拳打脚踢,将沈一吊起来挂在墙上,任其死活。 沈九逃走,去最近的商号,幸得那掌柜听过灵药斋的名号,心善,借了一笔银子给她,这才将人救了回来。 事后,马芬芳也第一时间,命人将银子还了。 只是沈一,始终浑浑噩噩的,每日醒来的时间少之又少。 马芬芳低下头,自责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要不是我让她去,也不至于……” 沈瑜白攥紧了拳头。恨恨道:“王土之上,竟这般糟践人命!我要去报官!” 大家伙的脸上都挂满的悲愤,苏满梨更是第一个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我照顾沈一,你去为她讨个公道!” 沈瑜白重重点头,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前往了县衙,刚举起鸣冤槌,大门便打开了。 来人,正是白驹。 沈瑜白与她面面相觑,白驹恭敬的微微弯腰,微笑点头。 “沈七小姐,您请随我来。” 第43章 你告诉我这是选择? 穿过县衙前楼,后院竟别有洞天,院中摆设着许多武器架子,上面是琳琅满目的兵器,许多侍卫正在切磋,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见有人来,纷纷收起了手中的兵刃,注视着她们。 沈九她们哪里见识过这般阵仗,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脚步飞快,只有沈瑜白仰起头,环视四周,蹙眉。 前堂的门是开着的,走近便看到了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白月吟,沈瑜白也知晓她的身份。 白月吟见她来,不自觉的站了起来,想要迎上前,又怕吓到她,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 沈瑜白一进门,就弯膝跪下。 “别……”白月吟终是上前扶起了她,声音带着些许颤抖:“你不必下跪,坐下吧。” 突如其来的善意让沈瑜白更加谨慎了起来,假意恭维道:“您身份尊贵,于礼不合,草民该跪的。” 白月吟暗自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女儿倒是像极了她的娘亲,熟悉的倔强就像是沈清钰站在眼前似的。 第46章 “你有何事?” 沈瑜白重重跪在地上,严色道:“草民要状告和阳镇官差滥用职权,草菅人命,将我伙计沈一打致重伤,现在还未醒,只因为索要银钱!” 白月吟皱眉,沉吟片刻,开口道:“白驹,今日黄昏,我要看到那涉事官员跪在我面前。” “是!” 白驹闪身出去,沈瑜白仍旧忐忑问道:“大人,这和阳镇坐马车少说也要一天来回,今日怕是……” 白月吟摆手打断了她的顾虑,笑说:“莫要担心,今日我定然还你公道。” 沈瑜白只好沉默下来,忍不住回头看去,院中的侍卫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不由心中一惊。 白月吟的视线始终都在她身上,爱女心切,竟伸出手捧起了她的手,心疼的看着她。 “这头发是怎么了?用饭了吗?我命人备一些热水,洗一洗,吃点东西可好?” 沈瑜白受宠若惊,猛的缩回手,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婉拒:“多谢大人好意,草民最近醉心于研究,所以有些不修边幅了,并无大碍,也不饿。” 白月吟知道自己吓到了她,连忙正了正神色:“是吗?那便好,爱民如爱子,本王也是心急了。” 沈瑜白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便不再说话。 白月吟将她扶起,还命人送来了茶水和糕点。 “这些年……过的好吗?” 沈瑜白一怔,懵懂的看着她,不知如何作答。 白月吟耐着性子,笑的温和:“听闻你在沈家吃了不少苦,还能自学医术,在危难之际救民于水火,实乃大义。” 沈瑜白这才松了一口气,回道:“自强不息才能在深渊中存活,我并不觉得苦,反而因祸得福的多。” 白月吟来了兴致,道:“不如与我说说?” 和阳镇县衙后院。 几个官差正在喝酒玩骰子,好不痛快。 “大大大!妈的!又是小!” “喝喝喝喝喝!” “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门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了一个穿着捕快衣服的人,一把扯住了其中一个女人的袖子。 “娄姐,出事了!县令要您现在过去!” “谁啊?”娄万元不耐烦的一甩胳膊,砸吧着嘴:“我姑姑找我什么事啊,老娘这把玩的正大着呢!” “您快跟我走吧,真出事了!” 娄万元终于舍得将筛盅放下,不紧不慢的跟着那个捕快走了,刚踏进县衙后院,便听到了姑姑娄清官的怒骂声。 她双腿一软,扯住了身边的捕快。 “什么事啊,姑姑气成这般?” 那捕快面露难色,结结巴巴的说:“有……有……好几个上头的人来了,点名说找你,看县令的样子,很是怕她们的样子,估计事不小。” 娄万元快步走了过去,临进去前,特意整理了一下衣物,这才笑嘻嘻的推门。 (啪!) 人还没进去,一个杯子便在脚边炸开了,好在她躲得快,要不然就砸身上了,她面色稍显不悦,又转瞬换成了谄媚的笑容。 “姑姑,这是谁气着你了?告诉侄女,我这就去收拾她!” 娄清官怒气冲天回头瞪着她,几个跨步上前,薅住了她的衣襟:“看你干的好事!我跟没跟你说过,你要钱也要看主人的!这回你我都完了!” “姑姑……姑姑,这是何意啊?” 娄万元也吓傻了,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娄清官的手腕:“这几日,我也没惹事啊,我一直在跟姐妹们玩骰子喝酒呢啊。” “你……” “娄大人,跟我们走吧。” 娄清官还没等说什么,白驹等人已经推开了房门,手中长剑横在胸前,微笑道:“是要我请二位吗?” 官道上,几匹骏马疾驰而过,乘着渐渐下沉的日光。 沈瑜白也不知道这白月吟怎么这么大的好奇心,从自己小时候一直问到了现在,还没完没了的,准是皇宫中没人跟她说话? 茶水都不知喝了多少壶,一声嘶鸣结束了白月吟的下一个没完没了的问题。 白驹等人,架着两个人走了回来。 “大人,和阳镇县令娄清官及侄女娄万元已带到!” 娄清官被推搡一个踉跄,娄万元则是直接跌坐在地上,怒急吼道:“轻一点!你们谁啊!你们知道我姑姑是谁吗?!大胆!” 娄清官抬眼看去,浑身发抖,颤抖着跪下:“臣!娄清官叩见摄政王!” 白月吟掀起长袍,端起茶杯,轻拂气息。 “哦?你姑姑是谁啊?本王还真是好久没有大胆过了?” 娄清官魂都吓没了一半,磕头如捣蒜,哀求道:“您恕罪,我这侄女不知礼数!您大人有大量……” 白月吟将茶杯放下,眸色寒意升起,温声道:“娄清官,好名字,想当年你中弟,我还看过你的卷宗,还真是一别十几年,你将这清官二字贯彻极深啊。” “臣……臣……”娄清官磕磕巴巴半天,发现怎么回答都是错,认命的埋下头:“臣知罪……” 白月吟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居高临下撇了她一眼。 “何罪之有啊?” 娄清官闭上了眼,沉声道:“臣没有管教好自己的侄女,纵容她滥用职权,欺辱百姓,罪该万死。” 娄万元害怕的看着她:“姑姑……救我……” 白月吟淡然一笑,将手按在了娄清官的肩头,冷声道:“清官,多好的名字啊,那你做到底吧。” 娄清官以为事有转机,猛的睁开眼,抬头看去,入眼却只有白月吟越发冰冷的笑意。 “娄万元滥用职权,殴打百姓,致其重伤,搜刮民脂民膏辱朝廷名望,让百姓寒心至极,娄清官痛心至极,遂亲清门户,判娄万元斩首执行,亲监守,而后心结未愈,请辞归乡。” 娄清官跌坐在地,眼神空洞,嘴中念着:“臣……臣领旨谢恩。” 娄万元疯了一般抓住了娄清官的衣服:“姑姑,姑姑……您不能这样,您替我求求情,我不能死啊,我可是您唯一的亲人了……姑姑……” 白月吟不耐看去:“聒噪。” 白驹将娄万元架起拖了出去,娄万元凄惨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姑姑!姑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声音渐渐消失在空旷的天地,白月吟将手背在身后,望向天边,那只余一抹残阳如血一般刺眼。 “娄清官,本王饶你一命,并非怜悯,你要懂得。” 娄清官神色微动,不甘的悲鸣化为呜咽的呐喊,举起手中的官帽,珍惜的放在地上,眼中浸泪水,此刻不知是绝望还是悔过。 “臣明白,臣告退。” 她跪着出门,始终没敢抬头看一眼白月吟。 直到此刻,沈瑜白才恍然惊醒,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原来这就是权利带给人的压迫感。 刚刚还在与她和善家长里短的人,转瞬之间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在她眼里,娄万元的命,是否如草芥。 “瑜白,我这样,你可还满意?” 沈瑜白心中一惊,遂而点头:“您深明大义,为民申冤,草民实在心中感激又不知如何回报……” “本王膝下无女。” “啊?” 沈瑜白真的只是单纯的恭维,白月吟这无由来的一句话,给她整蒙了,呆呆的看着她,嘴唇动了动。 白月吟故作遗憾的看向她:“本王这一生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嗣,你救过本王一命,又如此投机,本王想收你做个义女,你可愿意?” 沈瑜白喉咙艰难的滚动了一下,这跟骑虎难下有什么区别,刚刚看到白月吟要了娄万元的命,现在这样说,她哪敢拒绝啊。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白月吟从怀中掏出了个令牌,递给了她。 “你不必现在应下,这是本王的信物,作为给未来女儿的礼物,本王许你一个皇商可好?” 沈瑜白差点跪下,这哪是好不好的事啊,那可是皇商,要知道沈家折腾了近百年才争了一个皇商,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那都不计其数了,这破天的富贵都要把她砸死了…… “你先回去,并不急,七日后,本王命人在和约楼设宴,你来便是应了,不来,本王也不再为难,这皇商也不会收回。” 沈瑜白浑浑噩噩的走回了家,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将此事告知了苏满梨,两人也是愁眉不展了几天。 娄万元被当街斩首了,娄清官请辞归乡了。 第六日,传,娄清官悬梁自尽…… 第44章 突围 和约楼每日宾客满座,今日却空无一人。 沈瑜白还未到,远远的便看到了门口的侍卫站在两旁,右手始终在剑柄上,见她的身影,白驹先一步走来。 笑容可掬,躬身行礼。 “七小姐,随我来吧。” 沈瑜白颔首回礼:“辛苦了。” 第47章 许是白驹在宫中见惯了那些娇蛮的主子,沈瑜白对她的态度如此友好,让她好感倍增。 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解释着。 “主子说她身份敏感,若是让人看到,怕是随您有所诟病,便包下了今日的酒楼,与您安安静静的用饭,您莫要多想。” 沈瑜白其实并不在乎白驹的解释,白月吟在她心中已然有了刻板印象,那日的狠厉记忆犹新,她也只是苦涩的笑了笑并未说什么。 进了包厢,屋内只有白月吟一人,白驹站在门外等候指示。 “白驹,你就这伺候吧。” “是。” 白月吟站起身,温和的眸子让人觉得那日的冷冽恍若梦境那般不真实。 “瑜白,来坐下。”白月吟沉声说:“白驹,告诉店家可以上菜了。” 白驹出去了片刻,小二便端着一道道香气扑鼻的饭菜走来,琳琅满目竟堆满了桌子,其中甚至还有一只炙烤全羊。 这样的菜式在镇子中可不常见,寻常百姓更是奢望的。 放置全羊的盘中,摆放这一把匕首,沈瑜白不自觉将视线停留在上面。 白月吟是敏感的,意识到她的情绪,便拿起了匕首。 “这全羊难得,上次与你说七日,其实就是为了等这道菜,你尝一尝。” 说着她割下了一块肉,递到了沈瑜白的唇边,萦绕的热气香气的羊肉在此刻竟勾不起一丝食欲,她勾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起身便要跪下。 却被白月吟托住,眼底的光迅速暗淡,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落寞。 “你怕我?” 沈瑜白眉心剧烈跳动,连忙跪下:“草民惶恐,您身份尊贵,草民……草民只是……” “上次吓到你了。”白月吟并不想听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眼底划过一丝愧疚,耐心道:“是因为娄清官的死对吗?可是瑜白,她不该死吗?” 沈瑜白低着头,心中百味杂陈,思索着如何脱身,就在此时,白月吟坐直了身子,视线落在她的头顶如芒刺背。 “瑜白,这是一把刀,交给寻常百姓或许只是杀鸡宰羊,可同样一把刀,交给官吏,便是夺人性命的勾魂锁链。”她将刀柄旋转,抵在了沈瑜白的心口:“如今,我将她交给你,它又会是什么呢?” 沈瑜白脸色苍白,头低的更深了,胸口起伏剧烈,刀柄点在心口,仿佛下一刻便会刺穿。 白月吟仿佛极有耐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片刻后,沈瑜白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再次启眸,那份恐惧被压在心底,升起的事蓬勃的求生欲与谋略。 她抬眸,与白月吟坦然对视,视线下移落在那匕首之上,刀身上油渍已经凝固,渐渐黯淡。 她接过匕首,手掌与之把玩。 “在草民手中,它就只会是一把匕首,防身,自卫。” 白月吟微微蹙眉,在她心中自己的女儿不该如此怯懦,她应该是杀伐果断的,如此优柔寡断,让她心中不悦。 “瑜白,一味的自我保护,只会换来其他人的变本加厉,并不会收获适可而止,逃避也不会得来自己想要的结果。” 沈瑜白浅笑,道:“可是大人,草民是子民,并非权利者,何谈这些呢。” 是啊,沈瑜白只是一介平民,若是拿起刀刃,估计死的更快吧,老实本分才是应该的。 白月吟身体前倾,握住了刀柄,眼底寒意乍起:“若是,这柄刀,在沈家主母手中呢?” 沈瑜白挑眉:“可那与草民有何关系呢?” 白月吟心中一惊,难道沈清钰并不想将沈家传给她们的女儿?那是否代表自己有机会将女儿带回去继承王位! 她摩擦着手掌,沉声道:“那义女之事?” 沈瑜白叩首:“草民受宠若惊,还望大人再仔细斟酌。” 这就是拒绝了呗,不过白月吟并不着急,如今她们的身份并未挑明,沈瑜白拒绝是合理的。 白月吟收起眸光,笑说:“吃饭吧,今日便不说此事了。” 沈瑜白识时务,没有追问,心中自有盘算。 一顿饭吃的心惊肉跳,走时,门外多了一辆马车,她满心都是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也没有在意,加快脚步走了。 她走后,马车上的人走下来,目光沉沉望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径直走进了酒楼,白月吟似乎心中早有准备,淡然的端起酒杯,饮了下去。 “你闹够了吗?” 沈清钰的声音响起,白月吟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的倒满了酒杯。 良久,沈清钰没了耐心,转身便要走。 “钰娘!”白月吟急了,她还是拧不过沈清钰,笑着招了招手:“陪我坐会,好吗?” 沈清钰冷笑着:“白月吟,你不过就是逼我见你,这般下作的手段,你也是不顾及身份了。” 话虽这样说,沈清钰还是走了进去,坐在她的对面,冷冷的看着她。 纵然是这样,白月吟仍旧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钰娘,那是我们的女儿……” “她也可以不是。” 沈清钰只要开口就是针锋相对,白月吟哑口无言,只好讨好般凑近了一些:“钰娘,我只是想给女儿一世平安,给她荣华富贵,这样不好吗?” 沈清钰觉得十分可笑:“白月吟,你还当真是觉得自己的地位人人渴望啊,瑜白并未是你想的那种人,你这样只会逼走她!” 看来,还沈清钰更了解自己的女儿一点。 沈瑜白还真是琢磨着如何逃脱呢。 白月吟却摆摆手。 “不会的,摄政王义女的身份何其尊贵,谁会不想……”她意识到沈清钰生气了,话锋一转:“钰娘,好久不见了,我们不吵了好不好?” 沈清钰起身便要走,白月吟扯住了她的手,恳求道:“钰娘……别这样对我……” 许是喝多了吧,白月吟竟隐隐带着哭腔。 “钰娘,我知错了,当年我来寻过你,你祖母将我挡在门外,她与我说你已婚配,我……” “然后呢?我该原谅你?”沈清钰甩开她的手,冷斥:“说到底,你是不信我的,二十五年过去了,祖母去世也有二十年了,你没有一次来问过我,你别说,你堂堂摄政王,没有办法来见我一面。” “钰娘……” 白月吟百口莫辩,事实如此,当初确实是在得知沈清钰已婚配之后,她愤然离去。 “钰娘,可是我们有一个女儿……” “白月吟。”沈清钰讥讽的看着她:“你怕不是觉得,我会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吧,我今日来,只是为了告诉你,适可而止,莫要等到鱼死网破,什么都不剩。” 沈清钰往前走了几步,停下脚步。 “白月吟,我不会阻拦你见沈瑜白了,因为我觉得,你只有自己见识到这个女儿有多像我们,才会放弃。” 沈清钰决然离去,白月吟踉跄几步,却没有追过去。 “钰娘……” 这日后,沈瑜白确实安静了一个月,沈清钰没有出现,白月吟也没有出现,就连沈瑜芯都没有来找麻烦。 她还真是摸不到头脑,但她与苏满梨商量过了,将生意扩大一些之后,她们就离开这里。 琉璃的工艺进展的不错,沈瑜白做事很较真,对每一个步骤都要求严格,第一批成品出来时,在城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沈瑜白当机立断,安排人将成品护送至上京售卖。 沈一身体好了很多,沈瑜白还是没有让她复工,好生修养了起来。 这次,路上竟然一路平顺,官差一看是灵药斋的旗子,便直接放行了。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果然,在门外看到白驹徘徊的身影,心中也就有了猜测。 “我真是不知道,那个摄政王想要做什么?!盯上我了不成?” 沈瑜白在屋内恼火,马芬芳在一旁磕着瓜子:“许是看上你了,让你当个小妾什么的。” “滚滚滚滚!” 马芬芳嘿嘿一笑抓了一把瓜子跑了,苏满梨来到她的身后,揉捏着她的肩膀。 “你如何想的?” 沈瑜白苦恼的拄着下巴:“不知道,现在走,去哪里呢?烦死了。” 本以为自己的一生之敌也就是沈家,自己到时候攒够了足够的钱,或者生意做得大一些,走的也有底气,现在可好了,自己也就只有篡位可以压那摄政王一头了。 苏满梨沉吟片刻,开口道:“若是自守不成,不如另辟蹊径,攻克。” 沈瑜白迷茫的仰起头看着她:“什么意思?” 苏满梨捧起她的脸:“我在书中看过,若是自守艰难,便尖兵突破,迎难而上换一线生机,这摄政王如此定然是有原因的,这原因便是我们现在的隐患,先明白其缘由,便知道了突围的办法。” 沈瑜白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好主意!那便如此……” 第48章 第45章 灵魂交错 听完沈瑜白的计策,苏满梨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点头,而是斟酌许久,令自己冷静下来。 “瑜白,此前我们的一切都太顺了,你来到这里并未见识到这里的可怕,人性使然,我们现在所接触的任何人都不是简单的平民,更不是沈瑜芯那样势均力敌的敌人,而是我们所不能匹敌的存在,冒险显然是不可取的。” 这一番话,让沈瑜白清醒,她一心想要如何逃脱,一贯的思维模式禁锢了自己,自诩的聪明也在此时变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器。 她望向沉着的苏满梨,越发觉得她们是互补的,何其有幸得到苏满梨。 她上前,蹲下身,抚在苏满梨的膝间,语气有些沮丧:“我不知该怎么做了,从未这般无力。” 苏满梨是心疼她的,沈清钰已经足够她们头疼了,如今又多了一个白月吟,像是一座大山压的她们喘不过气。 沈瑜白是优秀的,总是有新奇的点子带着她们往前走,她是善良的,总是想着帮助别人。 可就是这份聪明与善良也让人心生觊觎。 “瑜白,如今,突围只有一条路。” 沈瑜白抬起头,心中有了揣测,又在试探:“你是说……” 苏满梨重重点头:“沈清钰就是唯一的生路。” 若面前只余死路,那便选一条可以转还的死路,试图寻找险象环生。 “瑜白,生藏于死中,致死地而后生,极为艰难。” 沈瑜白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望着天边变幻莫测的云,手中佛珠转的飞快,摩挲着发烫。 良久,她不再犹豫,而是孤注一掷的笃定。 “那便,试试吧。” 第二日清晨,露水牵扯着枝丫垂垂欲滴,马车的齿轮碾压在石板路上烙印清晰的轨迹。 沈瑜白第一次,主动来寻沈清钰。 沈清钰稳坐桌案后,重重将手中书合上。 “让她进来吧。”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辛嬷嬷将人领进来,并屏退了院中的所有下人,自己亲自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从踏进房中的那一刻开始,沈瑜白就意识到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只是那荒唐的猜想简直可笑至极,她始终抱有一丝幻想。 沈清钰微微仰起头,眼神如同午夜的湖面,平静无波,却也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沈瑜白眸光一转,探究着,质问着。 直到沈清钰错开视线,脸上的落寞与内疚就是最好的印证。 “我该称呼您什么?” 像是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带着锐利的危险气息。 沈清钰没有回答,反而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静静的注视着她,不知何时,那双没有感情的眸子竟也会盛满温情。 她探身,拥住了沈瑜白。 这一刻,真相浮出水面,一切都不言而喻。 沈瑜白本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死湖接纳这个事实,毕竟她又不是那个死去的‘沈瑜白’,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脸颊的湿润,哽咽的喉咙还是在这个瞬间几乎击溃了她的防线。 “瑜白……” “不要说!” 明明是想要一个答案,沈瑜白却下意识打断了她的话,奋力推开她,愤恨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娘’。 她清楚的看到了沈清钰脸上的受伤与悲痛,这样的人也会难过吗? 那她狠心将‘沈瑜白’赶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时,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其他人欺辱时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将自己孩子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时又会是怎样的感情呢。 “告诉我,如何摆脱。” 沈瑜白直击灵魂的话再一次刺伤了沈清钰,她日日夜夜幻想过,她们相认时的情形,她以为那会是一片祥和。 可如今幻想被彻底击溃,没有任何温度的言语反而更加贴切。 沈清钰低头叹息一声,转身。 “你回去吧,我会处理好。” 沈瑜白毅然转身,这里并不值得她留下……忽然!心口一阵剧痛,头涨得快要裂开了一般,她踉跄几步,艰难的扶住桌角,大口大口的喘息。 沈清钰意识到不对,连忙转身看去,慌张的跑过去,情急之下腰身撞在了桌子上,也毫无痛觉,抱住了沈瑜白。 “瑜白!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啊!” 沈瑜白只感觉呼吸越发艰难,捏住了脖子,眼前逐渐模糊不清,意识薄弱……昏昏沉沉间……仿佛有什么与自己终于融合,四肢百骸的直觉都变得实质起来,记忆开始共存,另一个灵魂彻底消失…… 徒然!她再次睁开眼,猩红的眼尾酿着泪意,躺在沈清钰的怀中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沈清钰。 沈清钰感受到一股熟悉感,说不出的哪里不对。 “我要……走了……” 沙哑的声音从沈瑜白的喉咙中挤出,那是来自另一个灵魂的告别,只有沈瑜白知道,夙愿已了,不再有牵挂了。 沈清钰终于哭了出来,抱紧了她。 “瑜白……娘……对不住你……” 迟来的道歉淹没在呜咽中,一切都不在重要了。 沈瑜白推开她,挣扎着站起身,此刻,她不再只是一个穿越者,她知道自己已然悄无声息融入了这个世界。 蹒跚着离开这个迷宫一般的院子,却不知为何来到了那个阁楼前。 院中的树今年也发了芽,绿意盎然,却没有给这片死地带来一丝生机。 阁楼的床打开,庄雨眠出现在窗口,失魂落魄的注视着远方。 她抬头看着庄雨眠,嗤笑自嘲。 再一次的眩晕袭来,她捂住了头,转身就跑。 跌跌撞撞推开沈家的大门,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 原以为会是冰冷的地面,可疼痛并没有袭来,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苏满梨心疼的轻吻她的额头:“瑜白,我们回家。” 沈瑜白仿佛落水人,渴求的喘息,抱紧了苏满梨。 “梨儿,接我回家吧……接我……回家……” “好,我来接你回家。” 这日回家后,沈瑜白大病一场,昏昏沉沉的在床上睡了七天,苏满梨日夜陪在她的身边,与她讲述着曾经在村子中的美好,在她每次落泪时,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哄着她入睡,告诉她,自己的爱始终都咋。 重生那日,白月吟来了。 再次见到这个所谓的母亲,沈瑜白以为自己会逃避,会激动,会抗拒,其实不然,她很平静。 她们坐在桌边,白月吟竟紧张的捏紧了衣袖。 她解释道:“瑜白,我并未要逼你,我只是想给你最好的,你本就应该是至高无上的郡主,我不知道该如何你补你们,我太过心急了,是我不对,我不渴求你原谅我,甚至认下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面对她,沈瑜白只是为她倒了一杯热茶。 “庄子上新上的茶叶,尝尝吧。” 白月吟格外珍惜,端起茶杯:“瑜白为我倒得就是最好的。” 沈瑜白望向她,唇角带着丝丝笑意:“如今,我称您一声母亲,可否换一生自由?” 白月吟手中动作一顿,焦急的道:“瑜白,我不会限制你,我只是……” “那日,您在酒楼中所说,在我理解中,便是母亲对孩子的教诲,可您弄错了身份,我只是沈瑜白,此生就只做沈瑜白,而不是摄政王的独女,或许,这个身份是无数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可能我是个怪胎,就是那个少数吧。” 白月吟沉默了许久,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 “这是我在你出生时,命人打造的长命锁,或许现在太晚了。”白月吟将盒子打开,牵强笑着:“钰娘说的对,二十五年,我错过的并非是字面的年限,而是你们。” 白月吟站起身,放低了声音:“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沈瑜白接过她手中的长命锁,戴在自己的胸前,笑说:“遗憾之所以会称之为遗憾,是因为没有机会弥补,长命锁,我留下,祝您平安顺遂。” 白月吟痴笑几声,点点头:“好好好……” 她走了,留下了落寞的背影,沈瑜白不知道她未来还会不会来,那都不再是她困扰的事情。 日子恢复平静,生意进展的很顺利,她知道其中少不了白月吟的帮衬,她没有拒绝,自己没有那么清高,既得利益者考虑太多只会很累赘。 店内今日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沈瑜梦。 沈瑜梦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与世无争的,翩翩模样乖淡如水。 每次出现都是一袭白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如今主动上门该是有事了。 “七妹无需紧张,近日欢雨食欲不振总是不适,这才想请七妹随我去看看。” 沈瑜白还是警惕心很高的,便问道:“四姐,府内没有大夫吗?” 第49章 沈瑜梦并不在意她的质问,而是坦然道:“府内眼线众多,我不放心,我猜想欢雨应是有孕了,如今咱们七房姐妹还未有子嗣,若是真的欢雨便是怀了长女,这并不是一个可以外泄的消息。” 她这样坦诚倒是弄得沈瑜白像个小肚鸡肠的人了。 “为何来找我?我可大夫,不是更容易下手?” “你不会。” 第46章 杀身之祸 沈瑜白脸色微变,旋即有恢复如初,嘴角勾起一抹深意,正欲要点头时,苏满梨端着茶水走了过来。 “四姐,坐下喝杯茶吗?” 沈瑜梦亲切的点点头:“好啊,也给七妹一点考虑的时间。” 苏满梨神色从容,从柜台后拿出了沈瑜白外出用的小小药箱,递给了她,笑说:“四姐说笑了,家里的事瑜白总是紧着的,怎会考虑呢,我与四嫂也算是投缘,我一起可好?” 沈瑜梦合上纸扇:“自然是好的。” 沈瑜白却握住了苏满梨的手,苏满梨脚步偏移半分,正好挡住了沈瑜梦的视线,她们眼神交汇,沈瑜白还是妥协了。 沈瑜梦并不住在沈家大宅中,而是早早自己在外面置办了宅子。 虽说不上华丽,但好在落了个清净。 马车刚刚到了门外,林欢雨就笑着迎了过来,看到先行下车的苏满梨更是笑容满面。 “梨儿妹妹,快来,真是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林欢雨挽住了苏满梨的手臂,亲昵的说:“我命人准备了好些糕点,你我好好说说话。” 苏满梨也笑着应下,随着林欢雨走了进去。 沈瑜白与沈瑜梦跟在身后,沈瑜梦没有开口,沈瑜白也只是环顾四周佯装不在意的模样。 走到内堂,林欢雨热情的让下人端来了茶水,以及很多吃食。 沈瑜白观她的身形与走路的姿势,大致心中有了判断。 “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必来扰。” 沈瑜梦屏退了下人,林欢雨会意,主动上前,掀开了衣袖递给沈瑜白。 沈瑜白淡然的将手指搭上,良久,她站起身,笑着拱手。 “恭喜四嫂,这是有孕了,已有两月,脉搏有力匀称,孩子很健康。” 林欢雨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欣喜万分的看向了沈瑜梦,激动的将手放在小腹爱惜不知如何表达。 沈瑜梦走上前,抱住了她,轻吻她的额头安抚。 “欢雨,辛苦了。” 她们成亲五年,这是她们第一个孩子,此前每一年都会尝试全然落空,林欢雨吃了不少药,她们约定,这是最后一次,若是不成便不生了。 好在苍天有眼,林欢雨所受的所有困难都是值得的。 沈瑜梦将准备好的红色布包给了沈瑜白。 “这是规矩,沾沾喜气吧。”沈瑜梦见时机成熟,便说:“七妹随我去书房说说话吧,这里留给她们姐妹交心,中午留下吃个饭。” 沈瑜白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点头:“好啊。” 两人来到书房,沈瑜梦的书房摆设很是简单,书籍堆叠在桌案之上,身后的柜子中也摆放的整整齐齐,檀木的香气从角落中四溢,幽深静谧。 沈瑜白随意找了一处坐下来,拿起了一本书翻了几页。 沈瑜梦悠悠道:“我与欢雨少时便认识了,到了婚配的年纪,我求着娘亲上门提亲,这些年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瑜梦并没有妾室,沈家也就是她和沈瑜白独树一帜,其余的几房多多少少都会有私宅妾室。 沈瑜白却并不感兴趣:“需要我夸夸你吗?直说吧。” 沈瑜梦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扔给了她,沈瑜白不明所以将其打开,瞳孔震颤,双手不禁颤抖,猛的抬头。 “这是真的?!” 沈瑜梦颔首:“证人还在我后院养着,不信可与我去问。” 沈瑜白只觉得可笑讽刺,笑着摇头叹息。 这上面赫然是当年她意外落水的证词,原来当初她落水都是沈清苑的手笔,而推下自己的就是一直照顾自己的嬷嬷。 甚至,是曾祖母特意留给她的自己人! “当年的见证人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我的母亲。”沈瑜梦的眼中迸射着怒火恨意:“就在你被救走了第二月,我母亲在外出时坠涯了,” 她大步上前,捏住了沈瑜白的肩膀,几乎嘶吼:“这绝不是意外!绝不是!沈瑜白你我联手!定然可以扳倒那个毒妇!” 沈瑜白将她的手挡开,神色自若的看着她:“这些事都已然过去了,我何必与你联手惹一身骚。” 沈瑜梦一脸不可置信:“你差一点就死了,你心爱的女人还被她的女儿娶了!你不恨吗!你难道就不想……” “我不想。”沈瑜白打断了她的话:“我如今有了梨儿,我很知足,林欢雨也怀孕了,你何必冒险,你要知道失败的后果,你是否承受的起?” 沈瑜梦偏执的恨意使她狰狞了面孔:“我有什么承受不起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那我更没必要跟你一起冒险,梨儿是我的底线,我只想好好守住她,其余的我不在乎。” 沈瑜梦痴笑一声,踉跄后退几步,忽而看向她:“沈瑜白,你真的以为她们会放过你?那对狠毒的母女不会罢手的。” 沈瑜白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无所畏惧的笑了。 “那就来吧。”她步步逼近沈瑜梦,眼中闪烁的玩味的笑意:“沈瑜梦,若你想把我当枪,那你真是算计错了,我不会是任何人复仇的工具。” 沈瑜梦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随即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来。 “是我的错,我唐突了。” 沈瑜白推开了门,享受着阳光的温暖与身后的冰冷,果然,她还是很讨厌沈家人。 “果然,沈家人恶劣的本性扎根在每一个道貌岸然的骨子里。” 沈瑜梦蹙眉,不明何意。 可惜沈瑜白已经走了。 回到内堂,苏满梨正在与林欢雨说着小孩子需要的东西,见她来了,苏满梨笑容真切,伸出了手。 沈瑜白加快了脚步,握住她手的那一刻,心才稍稍安稳了一些。 她什么都不要,只要苏满梨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 “梨儿,我们走吧。” “好~” 一路上,沈瑜白沉默不语,可握住苏满梨的手却愈发用力。 “瑜白,还好吗?” 苏满梨不知道沈瑜梦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只知道沈瑜白回来后心事又重了。 “梨儿,上次从沈家,我找回了一段记忆……” 就在那一瞬的眩晕中,一段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躺在床榻之上的老者病恹恹的看着她。 她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曾祖母……您……您不要死……瑜白只有您了……” 老者艰难的喘息着,胸膛忽高忽低,每一次呼吸都是进气多出气少,仍费力的将手按在她的头顶。 “瑜白啊。” “曾祖母,我在呢。” 老者眼含泪光,不舍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现在你记住曾祖母的话,沈清钰是你的亲娘,是我的错,让你们不得相认,你莫要怪她,她也是有苦衷的,要怪,你就怪我……” 说了这段话,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精力。 “曾祖母……”‘沈瑜白’虽是震惊,但还是乖训的点头:“我记住了,只要您好好的,我什么都不怪,您别丢下我……” “瑜白啊……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莫要哭了……”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缓了缓又继续说:“瑜白啊,我与钰儿说好了,待到你成年,便将你过继过去,彼时你二人便相认……你……你……” 老者双目圆睁,身体挺直,重重倒下没了生息。 “曾祖母!!!!” 沈家的老太君去世了,人群熙熙攘攘,没人在意角落中哭到晕厥的孩子,她甚至连为曾祖母扶灵的资格都没有。 苏满梨听完她的讲述,虽然知道如今在这副身体中的并不是那个‘沈瑜白’可还是不免怜惜。 或许是情感与灵魂的感同身受,沈瑜白真的很难过,那些记忆好像总是无穷无尽的涌出,那都是‘沈瑜白’的苦难。 或许今日站在沈瑜梦面前的若是从前的‘沈瑜白’,那么真的会成功。 “瑜白,我们离开这里吧。” 苏满梨能感受到她灵魂的悲鸣,那种震耳欲聋的痛苦是沈瑜白每时每刻都会经历的,她不敢想象每个深夜,沈瑜白要如何度过。 这是苏满梨第二次要离开,沈瑜白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认定。 “好,我们走。” 她们将行李收拾完毕,这件事也只告诉了马芬芳和郑幽千。 临行时,马芬芳依依不舍的掉下了眼泪,抓着她的行李不肯松手。 “灵药斋我会好好经营,我会开到任何你可能去的地方,让你们衣食无忧,你要经常来看我。” 第50章 沈瑜白重重点头:“老马,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友,我答应你。” 郑幽千也同样的不舍的握住了苏满梨的手:“你走后,我都不知道和谁去说心里话。” 苏满梨安慰她:“我和瑜白商量好了,隐姓埋名去做,隐藏富豪,到时候你们就来。” 郑幽千被逗笑,在日出前,挥手告别。 马芬芳追了几步,用力的挥手。 与此同时的沈家。 沈清苑的房门被扣响。 “主子,机会来了。” 沈清苑坐起身,阴郁的笑容浮现:“莫要让我失望。” “是!” 黑影消失,沈清苑起身,点燃了灯珠,阴狠的眸光侵入昏黄的烛光中,犹如噩梦的低语:“沈瑜白,这次,你还不死?” 第47章 殉情是古老的传说 黎明破晓,暖阳普照在大陆之上,沿路的风景如画,清新的空气带给人前所未有的放松,一只鸟儿落在马车的棚顶踮着脚眺望。 沈瑜白觉得好玩,用树枝戳了戳它的翅膀,那鸟儿竟没有吓得躲开,歪着头瞧她,霎时间被可爱到。 “梨儿……” 刚要呼唤在马车内的苏满梨,林中忽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树影婆娑人影攒动。 沈瑜白警惕的看向周围,刹那,周身寂静的可怕。 阳光折射在锋利的刀刃之上,寒芒闪过她的眼角,杀意四起。 十几个黑衣人腾空而起,包围了马车。 沈瑜白挥动马鞭想要逃离,其中一个黑衣人袖口微动,数十枚飞镖如梨花雨一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她手中灵光一闪,情殇握与掌心,脚尖轻点,灵巧的躲避。 飞镖扎在马车上,发出了一阵阵闷响,马车内的苏满梨惊呼出声,瑟缩在角落。 “瑜白!” “梨儿别出来!” 沈瑜白为了保命已经下了马车,黑衣人顺势将她围住,为首的那人走出,刀尖指向她,冷笑一声:“沈瑜白,十年前没能杀死你,如今你必须死!” 沈瑜白眼神凌冽,看来是冲着自己来的,反手将手中马鞭丢出,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马屁股,马一声嘶鸣冲了出去。 那些人还想追上去,沈瑜白却先一步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长剑横与胸前,解下发带一圈圈缠绕在手上,不紧不慢开口道。 “你们的对手是我。” 她如闪电般跃出,长发在空中凌乱,刀光剑影中,轻盈旋转。 黑衣人接连上阵,她竟以一人之势匹敌众人丝毫不落下风。 一人找到机会,在她身后疾驰而来,余光微动,一脚踏出,躬字腿,肘击正中对方的脖颈,一口鲜血喷涌,那人倒地颤抖几下没了动静。 她的动作迅猛且精准,连绵不绝的攻势如暴风骤雨,一招过后,她如影随形,紧追不舍,令人难以招架。 “你会武功?!怎么会!” 为首的黑衣人难以置信,吹响了哨声,林中又跃出了十几个人,沈瑜白后退几步,思考着如何逃脱。 那人看出了她的想法,讥讽道:“刚才不是很威风,现在想要逃岂不是晚了!给我上!” 沈瑜白翻身一击,转身便是迎接另一个敌人,接连的攻势她渐渐开始力竭,持剑的手开始颤抖发麻。 鲜血迸射在脸颊,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强忍不适,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长剑,轻蔑的笑着,勾了勾手指。 “好好好!如此猖狂我很是喜欢!可惜,你是将死之人!” 这次是黑衣人先行长枪出击,沈瑜白迎了上去,掌心发带飘动,那人长枪如蛇,每次出击又惊又险,直逼她的面门,她微微侧头,锋芒擦着她的脸颊而过,鲜血渗出。 一抹红,从脸颊滑落,落在地面绽出红莲,纤细的身姿在风中晃了晃,她抬手抹去下巴的血迹,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进几步。 这时才发现,肩头早不知何时受了伤,伤口崩裂,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她反手握紧,一抹绝美却与这生死时刻格格不入。 “她受伤了!上!” 黑衣人再次发起攻势,沈瑜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将长剑举起,准备殊死一战! 她常在想,人在死之前会想什么呢,她死过一次,应是不惧生死的……可……她还有苏满梨! 猛的,她睁大了眼睛,目光如炬,她必须活下来! “来啊!!” 她大吼一声,不退反进,越挫越勇,凭靠着这股执念竟与那些人僵持不下。 可毕竟是强弩之末,黑衣人终究找到了突破的机会,悄悄来到了她的身后,阴邪一笑,长枪挥动。 身后马蹄声响起,苏满梨挥动着马鞭疾驰而来。 “滚开!离她远点!” 苏满梨双目赤红,嘶吼着冲了过来。 沈瑜白猛的回头,看到她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滞,何时她的小丫头也这般勇敢……可她想让她活…… “梨儿……走啊!” 苏满梨置若罔闻,一心只有她,纵使会车毁人亡! 生死之际,林中冲出了一伙人,白驹犹如杀神一般在那些人中穿梭,每过一处便鲜血四溅。 “白驹!留一个活口!” 白月吟从人群中走出,手中拎着一柄重剑,朝着为首的黑衣人走去,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那黑衣人不自觉吞咽喉咙滚动,就在这时,白月吟捏住了她的下颌。 “想死?” 黑衣人的口中是毒药,这是死侍。 白月吟见这种人可太多了,小小伎俩而已。 “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虽是畏惧白月吟的威势,但还是视死如归的笑着不言不语。 白月吟轻蔑的看着她:“不说?好啊,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白驹,将人带回去,她的嘴这么硬,那就先把牙一颗一颗的拔掉,我倒要看看她的骨气!” 沈瑜白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身形摇晃,眼前一黑,直直的向后倒去,苏满梨奔跑着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接住了她。 “瑜白!”苏满梨看向白月吟,大喊:“大人,救救瑜白!” “白驹!救人!” 县衙后院,郑秋桑与郑幽千正在屋内救治沈瑜白,苏满梨站在一边紧张的捏住了裙角,她的脸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紧闭的双眼也已经满含泪水。 瑟瑟抖动的长睫毛仿佛在水中浸泡过一般,紧紧咬着的嘴唇渗出了一缕血痕。 屋内仿佛安静的只有沈瑜白微弱的呼吸声。 她从未这般虔诚的祈祷过神明,被那般虐打时她祈祷过,可神明并未怜悯她,神迹也没有降临,她不信了。 可今日,她再次祈祷,只希望,上天可以开开眼,让沈瑜白平安。 纵然,付出任何代价。 屋外传来了声响,沈清钰得知了消息赶来,这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直到走进院中,郑幽千正好端着血水走出,她的双腿突然瘫软,险些跪倒。 “钰娘!” 白月吟飞奔而去,拥住了她:“钰娘,别怕,瑜白会没事的。” 沈清钰抓住了她的衣襟,哽咽的几度发不出声音,克制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溃堤。 “白月吟……我们的女儿……” 白月吟抱紧了她,低声允诺:“你信我,她绝不会出事!若是出事!我让所有人陪葬!” 沈清钰靠在她的肩膀痛苦,此时她好后悔,她保护不好自己的女儿,她将沈家的一切都放在第一位,自以为这样就可以保护沈瑜白,可如今却将女儿陷入绝境。 她不是不知道沈清苑的野心,可却从不信她敢取人性命。 “都是我的错……” “钰娘,别这样说。”白月吟心疼的抚摸她的脸颊:“与你何干,你是她的娘亲,怎会是你的错。” 这时,郑秋桑满身疲惫的走出。 “人已经没有大碍了,那兵器上都淬了毒,如今已经被清理干净,身体内的余毒,慢慢调理,沈家主母。”郑秋桑凝重的看着她:“那些人根本没有给瑜白活路,若不是今日大人前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清钰神情一滞,垂在腿边的手缓缓攥紧,眼底的恨意怒火迸发。 一把将白月吟推开,此时早已没了刚才柔弱的样子,白月吟伸着手,不知所措的目送她离开。 踏进房中,沈清钰才再一次流露出温柔的一面,自己的女儿怎么会不心疼。 “娘。” 苏满梨的一声娘落在沈清钰的耳中,她的身躯一震,惊喜的抬眼看去,苏满梨却面无表情的跪下。 “娘,求您还瑜白一个公道!” 沈清钰心凉了半截,将人托起,轻声说:“你不必为了这件事为难自己,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不说,我也会去做,若是你心甘情愿唤我一声娘亲才好。” 苏满梨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沈清钰也不想逼她,静静的看了一会,便站起身。 第51章 “梨儿,你是个好孩子,照顾好瑜白,娘……娘为你们主持公道!” 沈清钰走了,白月吟进来,也是看了一会,没有说什么便又转身离开了。 沈瑜白这次受的伤不轻,近乎虚脱的战斗透支了她的身体,再加上失血过多,昏迷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才悠悠转醒,手微微动了动,身侧的苏满梨便惊醒。 “瑜白!你醒了!” 苏满梨劫后余生,无比狂喜,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脸颊:“太好了,你醒了!太好了!” 沈瑜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嘶哑的喉咙晦涩难听:“吓到你了……” 苏满梨摇摇头又点点头,拿起一边的水杯,蘸了一点在指尖,点在她的唇上。 “你不该回来的……我想让你活……” 苏满梨手中动作一顿,委屈的憋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沈瑜白心疼的语无伦次。 “你别,你别哭,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苏满梨猛的倾身吻住了她的唇,还不解气,小小的咬了一口,沈瑜白吃痛哼唧了一声,她才作罢。 “没有你,我要如何活?随你去了,至少……至少还能在你身边……” 第48章 那便毁掉你 沈家大宅,沈清苑的院落。 沈清钰气势汹汹而来,门外的丫鬟见挡不住,连忙跑回了院中,冲进了房间。 “三夫人,不好了!” 沈清苑不满的瞪了她一眼:“还有没有规矩!” 丫鬟赶忙跪下,畏畏缩缩的道:“三夫人,主母带着好多人来了,马上就进来了!” “沈清钰?”沈清苑还不以为意,只是有点诧异:“她来做什么?” “我来不得?” 话说着,沈清钰就已经走了进来,辛嬷嬷将沈清苑的人全部赶了出去,自己则是带着人守在门外。 沈清苑见势不妙,戒备的站起身。 “沈清钰,你想做什么?” 沈清钰冷笑着上前,沈清苑还未反应过来,一声脆响,她的脸被打的侧了过去,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清钰。 “你打我?!沈清钰!” 沈清钰抬起手又是一巴掌,冷哼道:“你叫我什么?” 沈清苑愤恨的看着她:“沈清钰!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清钰再次抬手,还未落下,沈清苑就闭上了眼睛,可这次巴掌并未打下来。 “你叫我什么?!” 沈清苑浑身一震,眼中也多了一丝胆怯:“大姐……” (啪!) 巴掌再次落下,沈清苑匪夷所思的瞪着她:“沈清钰!” 沈清钰又抬起了手:“我再问你!叫我什么?!” 面对沈清钰的压迫感,沈清苑只好先服软:“主母!” 沈清钰这才收回了手,掀开衣裙欠身坐了下来,冷漠的看着她:“沈清苑,谁给你的胆子动沈瑜白?!” 沈清苑嗤笑一声,道:“主母这是何意?我听不懂。” “没关系,听不懂没事。”沈清钰的指尖在桌子上敲响,犹如死神般的声音响起:“我现在来告诉你,今日起,你我不死不休,这次听明白了吗?” 沈清苑心中一惊,但仍旧面不改色,甚至委屈道:“主母就是这般误会与我?你我是亲姐妹啊,不明真相就栽赃与我,我不服,我十分委屈。” 沈清钰猛的站起身,捏住了她的脖子,愠怒的眼睛烙印在她的脸上,恨不得现在就将人碎尸万段。 “现在不服没关系,以后你会服的。” 沈清苑终于忍不住,一把推开了她,叫嚷道:“沈清钰!你为了那个丫头要违背当初对祖母发的誓!?沈家的脸面你是不要……” (啪!) 沈清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恶狠狠的揪住她的头发,咬紧牙关:“脸面?我就是太要脸面了!才会让我的女儿被你们这般迫害,沈清苑你早该死了!” 沈清苑微微蹙眉:“女儿?” 她反应过来,突然发出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沈清钰~沈瑜白是你的女儿?”沈清苑眼中满是讥讽:“无媒苟合啊~沈清钰你这一生都人淡如菊,无数人称赞你如莲花般洁白无瑕,原来,如此腌臜!” 沈清钰手中用力,狠狠将她的头按在地上,抓起了桌子上的茶壶。 沈清苑吓得尖声求饶:“别!别别别!沈清钰你众目睽睽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清钰冰冷的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这样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说了,你我不死不休。” “沈清钰!我可以保守秘密,我不会说出去!你饶我一次!” 沈清苑以退为进,如今这个状况先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沈清钰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 “不必了,明日我便会认回瑜白,你的女儿还给你,你们都会受到我的报复。” 沈清钰根本没有留余地,沈清苑终于慌了,要知道她精心布局这么久,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做到主母的位置,如今告诉她要落空了。 “万万不可!”沈清苑耐着性子说道:“沈清钰!你这样做,姑母们也不会同意的对不对,我不会再对沈瑜白做什么了!真的,我发誓!” 沈清钰只是不屑的笑着,狠狠将茶壶砸碎再她的脸庞,碎片将沈清苑的侧脸划伤,吓的她尖叫不断。 “啊!!!!” 沈清钰捏住她的脖子,不耐道:“烦死了!闭嘴!” 沈清苑吓得哆嗦起来,连忙咬住了嘴唇生怕自己再次惹怒了她。 “沈清苑,你怕是忘了少时我是如何的人呢,这些年,我估计是太仁慈了,让你竟一点不怕我了!也好,让我帮你来回忆一下童年。” 沈清苑闭上了眼,可沈清钰却松开了她,戏谑的看着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院子。 她滑落在地,声嘶力竭的大吼宣泄。 “来人!!!!!” 丫鬟跑了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头发凌乱的沈清苑都不敢吱声。 “给我请几位姑母来!” “是!” 沈清苑捏住地上的碎片,羞愤至极的怒火几乎让她发疯:“沈清钰!我要你死!!!!” 回到主母的院子,辛嬷嬷始终跟在身边没有说话,下人过来与她耳语了几句之后,她才来到沈清钰的身边。 “主母,几位姑奶奶来了。” 沈清钰饶有兴趣的看着门外,端起了茶杯,几位姑奶奶急匆匆的走来,一进门就是一顿数落。 “钰娘啊,你怎么这般粗鲁啊,这都把苑娘打什么样子了,你这传出去外人该如何说我们沈家啊。” 大姑母一开口就是责怪,沈清钰也没有说话,其余人这些年也习惯了沈清钰这逆来顺受的模样,便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是啊,钰娘,好说歹说这苑娘也是你妹妹,将人打成这样可是不行的,赶紧去赔个不是。” “对啊,钰娘,你莫不是觉得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不在了吧,这么欺负自家人。” “钰娘……”“钰娘……” (砰!)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子上,沈清钰冷冷的扫视一圈,悠悠开口。 “大姑母,你孙女瑜箐前些日子的赌债,从沈家账中支出足足一万两,你可知道?” 大姑母低下头:“这……” “四姑母,瑜柊前些日子说,下月还要纳第六房妾室,你可知道?” 四姑母错开了视线:“这也是为了给沈家开枝散叶……” “三姑母,瑜沅在军中需要打点的银钱可不少,你可知道?” 三姑母也虚虚的应道:“这不也是为了沈家……” 沈清钰靠在椅子上,挑了挑眉:“接来的几位我就不列举了,心中都有数吧,这几年,光这三位姑母的孩子花费少说几十万两,诸位是看着我与沈清苑长大的,自然知道我们的心性,这银子,我认!沈清苑可未必!” 众人面面相觑,都识趣的沉默了。 大姑母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清钰一个眼神喝退。 “我是想告诉各位,这些,我沈清钰给得起!也收的回来!”沈清钰伸出手:“话已至此,诸位慢行。” 众人只好败兴而归,垂头丧气的铩羽而归。 沈清苑在角落看到这个情形,气的拂袖而去。 屋内的沈清钰还未结束。 “叫庄雨眠来。” 庄雨眠被带来时还一头雾水,直到看到了桌子上的合离书,震惊又喜悦的端起看了又看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清钰道:“母亲,这可是……” 沈清钰也不墨迹,又扔过去了几个地契与房契。 “这是临街的几个铺面,百亩良田,以及一座院子,今日起,你就与沈家没有关系了。” 庄雨眠好似生怕她会反悔一般,拿着东西转头就走。 待到沈瑜芯发现时,阁楼已人去楼空,她发了疯一般的寻找打探之下才知道是沈清钰的手笔,便上门讨要说法。 第52章 “母亲!我不知这是何意!您擅自让我与眠儿合离,我不认!我要去县衙取消!” 沈清钰怒斥:“你敢!” 她踱步来到沈瑜芯的面前,冰冷的眼眸盯着沈瑜芯。 “我给你的,我收回,这是理所当然,不止是这一个,明日你这嫡女的身份也会被收回。” 沈瑜芯急切的询问:“为何!” 沈清钰看着她没有说话,沈瑜芯便道:“女儿自认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总是错了,您告知我,我会改!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 “为何不能?” “您说什么?” 沈清钰鄙夷的看着她:“我说,为何不能,我能给,就能收回。” 沈瑜芯终于爆发,怒吼道:“这不公平!我已经做的小心谨慎!为何你还是对我不满!” 沈清钰只觉得无趣,摆摆手:“你不该问我,去问你母亲。” 沈瑜芯仍是不死心,追问道:“我已过继给您,我就是您的女儿,您就是我的母亲!” 沈清钰笑说:“那我作为你的母亲,看不上您的妻子,将她合离有问题吗?” 沈瑜芯只觉得无理取闹,便又说:“那……你又不是我生母!有什么资格替我做主!” “哦对啊,我又不是你生母,何必考虑你的感受呢?” 沈瑜芯彻底语塞,争论不过,便破罐破摔:“主母确定这般做!鱼死网破我也是不怕的!” 沈清钰眼底杀意顿起,讥笑道:“我更是不怕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母女有什么本事,随意使出来。” 沈瑜芯气的转身就走,沈清钰看着她凌乱的步伐只觉得可笑。 “沈清苑,如今我将你的后盾全部拆掉,你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只有挣扎,才有猎杀的愉悦!” 第49章 闺女喜欢,赐! 一个月后。 温度渐渐上升,夏季的脚步逐渐靠近,沈瑜白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脸上的疤痕用了药,浅浅的仔细看还是有痕迹的。 她倒是不在乎,苏满梨确实坚持着为她擦药。 “梨儿,其实没什么事的,不擦药也可以了。” 苏满梨将她的手挡开,指尖点了一些药膏,仔细的为她擦拭,嘴上不禁嗔怪:“你这般好看,留了疤总是不好的,耐心一点昂,很快就好了。” “从门外就听到你们说话了,身为大夫,讳医可不是好事。”郑幽千背着药箱推开门走了进来:“我再最后给你诊脉一次,估计没什么事了。” 沈瑜白在苏满梨的注视下,乖乖的伸出了手,郑幽千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 “没事了,药可以不吃了,但还是要好生养养。” 沈瑜白眨了眨眼,笑吟吟道:“你看我就说吧,我福大命大,一定是没事的。” 马芬芳也来了,随意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最近沈家热闹的很,三房那对母女最近可算是让沈家主母折磨的够呛,听闻还特意请来了上京的庄御史呢,估计今日就要到了。” 沈瑜白摸了摸鼻尖,满不在乎的道:“哦,跟我没什么关系。” 苏满梨察觉到了马芬芳话中的深意,便追问道:“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马芬芳抿了一口茶,撇了撇嘴道:“听我母亲说,沈清钰是想将沈瑜芯归还三房,重新选取嫡女,这个消息放出来,远在外地的几房子嗣都赶回来了,争着抢着要趁机争夺这个位置,闹得不可开交。” 苏满梨沉吟片刻,微微蹙眉:“对瑜白有影响吗?” 马芬芳摇摇头:“瑜白又不想要那嫡女之位,应是没关系的。” 众人都看向了沈瑜白,突然被关注还挺尴尬的,她笑了笑,并未表达自己的想法。 马芬芳将茶杯放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不会真有想法吧,姐妹!别啊!沈家那泥坑,不是你能进去的,这还没怎么呢,就差点丢了命,真要是掺和进去,还得了?!你可别想不开。” 郑幽千白了马芬芳一眼,道:“瑜白,我们作为你的好友,只能说给你的一定建议,沈家并非仁善之地,我们知道你这次受了欺辱定是心中不舒服的,但……” “我知道。” 沈瑜白暗暗叹了口气,勾住了苏满梨的手指,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我怎么会想要赴死呢?是那些人不给我逃出生天的机会,这一次我算我命硬,下一次呢?” 苏满梨的指尖不禁扣紧,上一次的生死时刻还历历在目,她不敢想下一次是否还有那么好的运气。 沈瑜白的顾虑是难免的,这无声的战争,谁能幸免呢。 马芬芳气愤的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 “我们将生意挪到上京,关系我都打通了,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她们还敢动手不成!” 郑幽千也附和说:“是啊,上京总好过这里。” 沈瑜白微微晃动身体,摩挲着苏满梨的掌心,苏满梨便已心知肚明,她在等自己的点头。 “瑜白,去做吧。” 沈瑜白猛的抬头,眼神中有惊喜更多的是欣慰,身边人的理解抵过所有的万难。 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神交汇,心中暖意更甚。 苏满梨握紧她的手,眼中倒影着她的模样,轻声道:“我会陪在你的身边,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丢下我。” “瑜白,我们也在你的身后!” “嗯,我们会竭尽全力帮你!” “你们……”沈瑜白感动不已,红了眼眶:“谢谢……” 沈家内堂。 沈清钰端坐在主位,庄墨硫气势汹汹的大步流星走来,一进门开口就是质问。 “沈清钰!不知眠儿是犯了什么过错,要你亲自写了合离书将其赶出了家门!我御史府的女儿成为了弃妇,你是否要给我了解释!” 沈清钰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双手合拢:“御史大人,何必这般大动肝火,请坐,喝杯茶。” “沈清钰!别跟我来这些搪塞的鬼话!今日你必须要给我个解释!” 庄墨硫是打定了不给沈清钰一点面子,就是要闹个翻天地缚不可,身后的护卫更是将门外堵住。 这架势就是不想善了,沈清钰依旧淡定,既然不能好好说话,那就不说了。 面对她的沉默,庄墨硫只觉得她是服软了。 “沈清钰,咱们两家也算是百年交好,若是因为眠儿哪里做的不尽人意,那你说出来,我会好好教训她,合离还是作罢吧。”庄墨硫一挥手:“让小姐进来,和主母赔个罪,这个事就过去了。” 庄雨眠是被两个嬷嬷盯着进来的,一进门,庄墨硫便呵斥道:“跪下!给主母磕头认罪!” 庄雨眠站在那,始终不肯听话,庄墨硫上前就要动手。 “御史大人,在我沈家打孩子,怕不是拿我沈家太低贱了吧。” 庄墨硫的巴掌举起,又缓缓握拳,怒斥:“还不赶紧和沈家主母赔罪!你难不成忘了自己的身份!” 庄雨眠愤恨的看着她,冷笑道:“女儿无罪,又认什么罪?” “你!” 庄墨硫咬紧牙关,低吼道:“我看你是要反天了!莫不是忘了……” “御史大人。”沈清钰打断了她的话,抬眸冷眼注视着她:“这是沈家,不是你的御史府,根据律例,这嫁出去的姑娘,合离后便是独立的,并不用回到娘家去。” 庄墨硫被气笑了,厉声道:“沈清钰,你是在威胁我?我可是朝廷三品大员!你只是……” “哦?三品大员,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白驹纵身落地,几个闪身,那些护卫便倒飞了出去。 庄墨硫被激怒,大吼一声:“哪里来的无名之辈!放肆!不怕死不成!” 白驹错身退开,白月吟的脸映入眼帘,微微仰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庄墨硫,与生俱来的威严不容置疑。 “怕啊,不如庄大人判我个凌迟?不然怎么解气呢?” 庄墨硫看清来人,骇然失色,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惊恐道:“臣……臣……庄墨硫叩见摄政王,臣,不知是您,罪该万死!” 白月吟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只感觉毛骨悚然,额头不禁渗出冷汗,她连忙抹了一把,颤颤巍巍将头贴在地面。 “还请您恕罪!臣知罪,臣知错!” 众人都从震惊中醒来,纷纷下跪,沈清钰也不得不站起身,欠身要下跪,好在白月吟眼疾手快将人托住了,这要是跪下,指不定接下来如何给她气受呢。 “你就不必了吧。” 白月吟小声讨好,沈清钰推开她的手,腕了她一眼:“草民沈清钰拜见摄政王大人。” 白月吟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都起来吧,不必如此。” 众人起身,只有庄墨硫,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白月吟。 “呦~怎么,这庄大人是不给面子?” 第53章 白月吟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 庄墨硫赶紧爬了起来,弯着腰,还没等站直。 “庄大人,这是肯赏本王面子了?” 庄墨硫又吓得赶紧跪下,支支吾吾道:“臣不敢,臣有罪,臣还是跪着吧。” 白月吟上前,将人扶起,云淡风轻道:“庄大人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本王怎敢委屈与你呢,快起来吧。” 庄墨硫忙不迭的擦着冷汗,点头哈腰赔笑:“是您体恤臣,臣岁数大了,臣口不择言……” “哦?既然庄大人年岁大了,不如就归乡养老吧,免得到时候朝廷落个不体谅功臣的名声。” “啊?!”庄墨硫颤声道:“臣惶恐,臣还想效忠于朝廷。” 白月吟咂舌,好似为难一般,纸扇在掌心敲了几下:“那便这样吧,换一个清闲一点的地方吧。” 庄墨硫都要哭了,不敢应声,也不敢拒绝。 沈清钰见状,看来再不说话,恐怕这一会庄墨硫就要被抄家了。 “大人,这本是草民的家事,还请您看在我们沈家对朝廷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就饶恕了庄大人吧。” 庄墨硫感激不尽的看向沈清钰,就差给她磕一个了。 “既然沈家主母都说话了,那便就这样吧,免得说本王心狠手辣,不近人情,哦对!还有,放肆~对吧,庄大人?” 庄墨硫是一整个心惊肉跳赶紧说了一堆恭维的话,还有自己对朝廷的忠心耿耿。 了解了事情的缘由,白月吟看向沈清钰,想要得到一些暗示。 沈清钰躬身行礼,郑重其事道:“草民是十分喜爱眠儿这孩子的,当初这孩子与沈家七女感情甚好,是草民一意孤行将其嫁给了三女,婚后实在觉得委屈了这孩子,草民与这孩子推心置腹之后,便还了她自由,因此冒犯了庄大人,草民愿承受任何责罚。” 白月吟心中大惊,上下打量了一番庄雨眠,心中暗诽,自己这女儿还真是…… “既然如此,沈家主母也是善解人意的,善意之举何罪之有啊,这样吧,为了弥补这姑娘,本王许你一个一品诰命夫人,从此也算是与你母亲守望相助了,如何?” 第50章 分不清大小王你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庄雨眠更是惊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庄墨硫扣在地上的手掌缓缓攥紧,冒着激怒白月吟的风险,大胆直言。 “臣认为,小女承受不起这等恩赐,还请摄政王收回旨意。” 白月吟挑了挑眉,道:“哦?庄大人这是觉得本王滥用职权,随意下旨了?” 庄墨硫急忙辩解:“臣……臣只是说,按照国家律例,这女子受封,都是要对国家做出贡献的,小女并无功绩……” “庄大人。”白月吟的声音充斥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是觉得不公,你大可去圣上面前告上一状。” “臣……不敢……” “原只是不敢啊。”白月吟却并不想轻易放过她,咄咄逼人道:“本王还以为庄大人铮铮铁骨,定然是不畏惧强权的。” 庄墨硫知道木已成舟,纵然是再不情愿,还是叩谢:“臣,替小女,叩谢。” 庄雨眠此时也顺势跪下:“臣女,叩谢。” 她从此便有了自己的权利,这一品诰命的分量无异于告知众人自己以后就是摄政王的人了,日后谁若是再想为难,都是要掂量掂量。 “本王还有事与沈家主母商议,庄大人无事便回去吧,朝廷最近看似有些清闲啊,你这都可以迢迢而来了。” “不不不不……”庄墨硫见好就收,连忙道:“臣,便退下了,即刻回京复命。” 她站起身,与庄雨眠擦肩而过,眼中愠怒隐忍不发,看来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庄雨眠。 “那臣女便也……” “你且等一下。”沈清钰叫住了庄雨眠,上前亲切的握住了她的手,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前些年,我为了沈家,做了很多错误的决定,你当年与瑜白两情相悦,我也是知道的,如今也算是还了你自由身,可……你与她的身份……” 庄雨眠了然,淡然道:“我知道,主母不必担忧,瑜白未来会继承沈家,怎可与曾经的三嫂再续前缘呢。” 她们的身份依旧是天壤之别,就算现在白月吟给了她一品诰命,可说到底,沈家是要脸面的。 一个下堂妻,是入不了沈家门的。 沈清钰说到底是有愧与她的,沉吟片刻道:“眠儿啊,这是我欠你的,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口,我一定竭尽全力弥补你。” 这番话多少有点暗示的意思,庄雨眠听得出,但心中仍有盘算,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坐在高位的白月吟,终是没有说出口。 “感恩主母,您待我已经很好了,当初的决定并未您一人之事,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没有什么遗憾的,您也不欠我什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眠儿便不在此叨扰了。” 沈清钰叹息一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我说的话始终有效,无论何时。” 庄雨眠欠身行礼,毅然转身离去,这一程,她会回到御史府,那个如同炼狱一般的地方,救出娘亲…… 房中就只剩下了白月吟与沈清钰。 “你还不走?” 白月吟一口茶水都没有咽下去,差一点喷出来,无奈的擦拭唇角:“你还真是卸磨杀驴啊。” 沈清钰也丝毫不给面子,揶揄道:“你是驴吗?” 白月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站起身在房中绕了一圈,假模假样的摆弄一下花瓶,拨动一下纸张,摆明了就是拖延时间。 沈清钰就这么看着她:“有完吗?” 白月吟立即换做了一副不值钱的笑脸,凑了过去:“钰娘,我今日这般,都不能换你个好脸色吗?” “堂堂摄政王,若是被人看到了你现在的样子,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面对她的调侃,白月吟一点不生气,反而欣喜她与自己说话有了一点温度,这就是好事! “钰娘,其实那丫头如今有了这一品诰命,若是再嫁给瑜白,也是可以的,不委屈。” 沈清钰严肃了神色,警告道:“我告诉你,从前我就是太独断独行了,如今我只想尊重瑜白的选择,你将那官架子放一放。” 白月吟颔首,遂而说:“瑜白这身体也好了不少,不如我们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顿饭可好?” 从知道真相开始,白月吟一直想好好与她们娘俩吃一顿阖家饭,就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这般说也是试探性的。 没有抱有希望…… “好。” 白月吟猛的抬眸,不敢置信的激动道:“真的,你愿意!?” 沈清钰拿起桌边的书,佯装看了起来:“瑜白同意,我就去,你自己想办法。” “好!” 白月吟开心的不知所措,搓了搓手,转身就走回来,欲言又止几次,沈清钰还是烦了。 “赶紧走,碍眼!” “哎!好好好。” 白月吟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白驹站在门外,见她这般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她无数次徘徊在灵药斋的门外,以前不知如何面对沈瑜白,现在也就如此,白驹抱着长剑跟在她的身后来回溜达。 “主子,不如,进去吧。” “我能不知道进去吗?我进去说什么啊?”白月吟蹙眉,没好气的呵斥:“就你会说!” 白驹扶额:“不如,属下替您进去?” “不成,这样显得很没有诚意。”白月吟想也不想的拒绝,咬了咬牙:“走!自己的闺女,我有什么可怕的!” 话虽这样说,还是在门外,脚步戛然而止,白驹险些撞到她,好在身手了得。 “不如……换一天吧,你说呢,白驹。” 白驹看着眼前的门槛,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来:“主子,这就进去了。” 两人正僵持着,一双脚映入眼帘,白月吟抬头,苏满梨温和的笑着:“母亲来了,进来喝杯茶吧。” 白月吟鬼使神差的跟着走了进去,苏满梨端来了茶水与糕点,她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仍旧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母亲,瑜白这就来了。” 白月吟端起茶杯凑到唇边掩饰心中的不安,从来不喜形于色的人,如今也会面对女儿紧张到手足无措。 “梨儿……”白月吟语气顿了顿,又缓和一点生硬的声线:“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苏满梨倒是落落大方,微笑点头:“母亲这般称呼我,心中是暖的,瑜白一直都很渴望亲情,她与您天生就是亲近的。” 白月吟眸光闪烁,错开了视线:“是吗?” “瑜白少时过的很苦,越是苦涩越是渴望甜的,您与娘对于她来说便是最好的解药。” 苏满梨的安慰对于她来说很重要,白月吟再次注视着眼前的姑娘,前几次的只言片语交流中从未察觉,苏满梨身上与生俱来的坚韧,但又不缺乏细心与温柔贴心。 第54章 回想也是的,沈瑜白遇刺,看似柔弱的苏满梨敢只身犯险,视死如归般冲回来,那时她就在丛林中。 在沈瑜白躺在病榻之上,尽管所有人都劝慰她已经没事了,可苏满梨还是坚持日夜照顾在侧,不敢有一丝懈怠,甚至在求沈清钰的时候,她甚至站在门外都可以感受那姑娘身上的决然。 这样的人,待在瑜白的身边才是最合适的吧。 “你……是个好孩子。” 苏满梨浅笑:“这是我该做的,我只希望瑜白可以开心一些。” 话说着,沈瑜白推门而入,苏满梨走过去,自然的为她整理衣襟上的药碎。 “莫要着急,好好说,知道了吗?” 沈瑜白点头:“好。” 白月吟看着她们,恍惚间看到了还在水乡时的沈清钰与她,那时的沈清钰也是如此的温柔,永远都是笑意盈盈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恍然时,沈瑜白已经坐在了她的对面。 还未等她想好如何开口。 “明日,我与梨儿亲自下厨,若是你嫌弃就来一起吃饭吧,我会叫着……主母一起。” 白月吟闻言,眼底赤红,沁着泪光,沈瑜白别扭的不愿看她,心底酸涩。 “好,我会叫你娘一起。” “嗯。” 沈瑜白并不想多说什么,白月吟身体前倾,温声道:“瑜白啊,当初……” “我不想知道。”沈瑜白很是抗拒,这种情绪始终困扰着她:“从前都已经过去了,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了。” 白月吟看着她,满眼的心疼与愧疚,可她知道,这个疙瘩不解开,始终都会成为她们一家人的隔阂。 这时,苏满梨站了出来打圆场。 “母亲可有什么爱吃的?可以告知我,我好准备出来。” 白月吟苦笑摇头:“并没有,你们看着做吧,什么都好。” 这次谈话又是无疾而终,白月吟心中着急又无可奈何,只好在第二天上门时,拿了许多宝贝。 一进门,就像是百宝箱一般,一股脑的倾斜而出。 可沈瑜白根本无动于衷,苏满梨也是为白月吟捏了把汗,这权倾朝野的人,怎么在面对妻子孩子的时候这般……无脑呢…… 沈清钰坐在一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直到白月吟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她,她这才动身,只是她,找到的是苏满梨。 她在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打开,是通体晶莹剔透的手镯。 “梨儿啊,这是大房世代相传的镯子,也是我祖母传给我的,现在娘将它给你,望你与瑜白长相厮守。” 第51章 打不过就摇人啊! 苏满梨惊讶的微微仰头,看向沈瑜白,沈清钰将镯子缓缓佩戴在她的手腕,尺寸竟惊人的刚刚好,仿佛就是为她而来的。 沈清钰的眉梢不自觉上扬,轻抚她的手背,温声道:“真好,很合适,梨儿很漂亮。” 手腕上的重量让苏满梨不禁屏住了呼吸,捂住了嘴巴:“谢谢娘。” 沈清钰欣慰感动的抹了眼角:“好好好,好孩子。” 此情此景也让白月吟感慨万千,背过身去,恰好与沈瑜白的视线相撞,抿了抿唇角,上前:“瑜白。” 沈瑜白错开视线,倔强的低下头。 白月吟了然,心坠了坠,但也并未说什么。 饭桌上,沈清钰对苏满梨嘘寒问暖,说着家常话,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温柔,她们就像是寻常人家一般,可她们都知道,这种时光日后恐怕可遇而不可求了。 所以,每个人都格外珍惜。 “瑜白啊。” 沈清钰突然唤了一声,沈瑜白猛的抬头,嘴里还满满的塞着饭菜,鼓鼓的。 “这孩子。”沈清钰拿起手帕,将她嘴角的饭粒擦去,笑吟吟的看着她:“都多大了,慢些吃。” 沈瑜白与她眼神交汇后,迅速分开,显得有些羞涩。 吃完饭,沈清钰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便道了别,白月吟虽然依旧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跟着她走了。 苏满梨与她站在门口,目送着两辆马车渐渐驶离。 “我本以为,今日她们会说些什么的。” 沈瑜白低声呢喃,苏满梨握住了她的手,头靠在她的肩头蹭了蹭:“其实,她们只是遗憾自己从未陪你好好吃过一次饭罢了。” “是吗……” 月色渐沉,洁白被乌云遮盖掩藏着美好与柔情,黑暗之中伺机而动怨怼浮出迷雾。 “母亲!” 沈瑜芯此时正焦急的踱步在沈清苑的房中。 “您再不想想办法,咱们就真的在沈家待不下去了,今日沈清钰已经收了我的几间铺子,还管我要了账本,您知道的,那经不住查!” 沈清苑不可置否,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白玉杯沿一搭,狠毒的眸色闪烁。 “你明日找个机会出去一趟。”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按照上面的地址,拿着信物。” 沈瑜芯不明所以的拿起信件,问道:“这是?” 沈清苑气定神闲的举起杯子,分明是笑着的,一瞬间却有着冷淡的狠厉。 “既然她有人撑腰,庄墨硫奈何不住她,那我便拿出更厉害的角色,我倒是想见识见识,她沈清钰是否真的百毒不侵!” 沈瑜芯勾起唇,转身快步离开。 趁着月色她直接打通关系出城了,她一刻都等不下去,只怕耽搁一点就会出现另一个岔子。 七日后。 “报!上京传来的信件!” 白驹上前接过,摆摆手:“下去吧。” 她敲响了书房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吧。” 白驹推门进去,回身关好,这才将信件呈上:“主子,上京来了信件。” “嗯。” 白月吟将信件打开,映入眼帘便是皇帝的字迹,能使皇帝亲自写信,沈清苑还真是好手段。 良久,她将信件放下,眼底盛着愠怒。 “主子,咱们是否要启程?” 白月吟缓缓站起身,走到门边,沉声道:“去沈家。” 辛嬷嬷来传时,沈清钰是愕然的,白月吟从不会如此莽撞,竟没有任何由头就直接来找她,想必是出事了。 便同意了,辛嬷嬷领人进来,门外的人也清退了。 一进门,白月吟也直截了当。 “上京今日传来了信件,说是太傅回京了,十分想念我,想必是沈清苑的手笔。” 沈清钰脸色微微一变,但依旧平静道:“你口中的太傅,是沈清苑的姨母,想必是穷途末路决定与我死战了吧,无碍。” 白月吟略显不悦,语气急切一些:“我可以留下……” “不必。”沈清钰想也没想拒绝,肃声道:“我自己可以妥善处理,你回去吧。” “钰娘,那太傅是先帝与我的老师,在朝堂之上位高权重,不是你能……”白月吟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眸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回去时间不会太久,你在这里保护好自己……” “白月吟。” 沈清钰藏于袖袍中的双手缓缓攥紧,面色愤然道:“你不是在很久之前已经做好选择了吗?!何必趟这趟浑水?!如今又来扮演什么好人?!我告诉你,我不需要!” 白月吟望着她,脸上泛出一丝委屈来,幽深的瞳孔震颤,意识到她生气了,立即勉强扯出微笑来。 “钰娘,你信我一次,我在你身后,这一次我不会走。” 沈清钰眸光流转,恍惚之间沉溺在她的承诺中真的有些动容,可在意识到自己竟还会被这人骗,慌忙转过身去,强硬了态度。 “我说了!我不需要!” 身后之人久久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沈清钰终是没了耐心:“你走吧,今日就当……” 忽而!一双手环抱住她,温暖的气息喷吐在耳畔,是那魂牵梦绕了二十几年的独特气息,是那午夜梦回依旧想念的怀抱…… 一向从容淡定的她,眼角眉梢也染上了一丝慌乱。 羞愤之余,她挣扎着,身后人却不肯放手。 “白月吟!你……” “钰娘……” 直到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清钰不知为何竟说不下去那些狠心的话。 “钰娘,我到底该如何做……” 沈清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着,不敢回答,也不愿回应。 少顷,她依依不舍退开,悻悻离去。 白月吟临行前,去了一趟灵药斋远远的看着里面忙碌的沈瑜白,她没有去打扰,也不想打破那片祥和。 这一次,她要守护好自己的妻女。 上京依旧繁华,摄政王府一清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候着主子的归来。 白月吟换好官服,没等圣旨送来,就已经到了宫门口。 守卫看到她的马车,也是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皇帝更是得知她回来,早早下朝,在上书房等候。 第55章 “十姑姑!您回来了!” 白月吟人还未进门,白玉珠就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十姑姑此行可还顺利,太傅也在里面,咱们好久没叙旧了。” 白月吟浅笑:“陛下,您已不是孩童,心性要沉稳一些才好。” 白玉珠点头:“好好好,朕只是太高兴了,您走的这五个月,陈妃生产了,您回来一定要看看,可爱的紧呢,这不太傅也回来看了。” 太傅名陈玉萍,从祖皇的就在朝堂效力了,后来又被祖皇看重教导皇女,先皇与白月吟都是她的门生,后来白月吟为了巩固白玉珠在朝堂的势力,便亲自提亲太傅孙女陈婉柔,促成这门亲事。 没想到白玉珠与陈婉柔极为投缘,婚后也是举案齐眉,很是受宠。 白月吟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自己的老师对立。 说话间,珠帘后走出了以为老者,慈祥笑着。 “月吟啊。” 白月吟上前搀扶着,低声应道:“老师,您近来身体可还好?” 陈玉萍笑着摆摆手道:“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身体总是会出点毛病的,无伤大雅。” 白月吟颔首:“若是可以,便留在京中吧,也好照顾您。” “不了。”陈玉萍叹息一声:“我这一生都致力于朝堂之上,上了年纪后就想去看看大好山河,趁着啊,这双腿还算争气的时候。” 白玉珠走上前,喜笑颜开:“今日高兴,您二位就留下来,一会朕让人叫柔儿来,一家人坐下来好好说说话。” 一顿饭,除了叙旧,谁也没有提及心事。 日暮垂垂,还是陈玉萍先站了起来。 “老身这身体还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这日头还没下山,就腰酸腿疼了,皇帝莫要怪罪,老身想回去休息休息了。” 白玉珠也是立即站起身:“好好好,您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让柔儿去府上与您说说话。” 陈玉萍在陈婉柔的搀扶下走了,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月吟,却也没说什么。 白月吟心中有数,便也告辞了。 第二日,白月吟亲自上门找到了陈玉萍。 彼时,陈玉萍正在当年她与先皇读书的学堂中闭目养神,一踏进园子,白月吟就知道她想作甚。 在门外站了许久,终是陈玉萍叹了口气。 “进来吧,月吟。” 白月吟闻声,走进去,在她面前谦逊行礼,这才坐在了当年的位置。 陈玉萍缓缓启眸,布满沧桑的眼眸此时审视着她,想要看看眼前的人是否还是当年的那颗心。 白月吟坦然与她对视,眸色却渐渐冰冷,身上的气势凌人。 良久,陈玉萍收回视线,拿起了桌上的戒尺。 “月吟啊,可还记得,当初在学堂之上你与先皇都是天资聪慧,先皇更是器重……” “老师。”白月吟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您年纪大了,怀旧回忆这些事,还是在闲暇时想一想就罢了,毕竟如今身份也是不同了。” 这番话也是隔绝了陈玉萍的最后一丝希望,她撑住桌面,站起身,来到她的身前,躬身,低头。 “老臣拜见摄政王,您可否放过我那不争气的外甥女一命。” 第52章 沈家嫡女,沈瑜白! 乌云来自远方的城镇,停歇在上京的空中,雨点猝不及防的掉落,杏花在风雨中飘摇,恰巧一朵落在白月吟的脚边。 白月吟抬眼望去,高高的一堵围墙将这墙内墙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面前是对自己有教导之恩的老师,她早已迟暮,苍白的满头银发都是为朝堂操劳的艰辛。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动容了。 可…… “老师,二十六年前,在先皇的上书房中,你我站在台下,母皇问你,这皇位谁可坐,你如何说的?” 陈玉萍抬头,长叹一声道:“老臣说,唯有十皇女。” 白月吟浅笑:“我又是如何说的?” 陈玉萍再次看向她,眼中是惋惜,是遗憾。 “您说,这皇位只有皇太女可坐,您一心向往平凡世间,那市井中的烟火气远比战场上的硝烟滚滚要安心。” 白月吟眉眼寂寂,看着有些落寞,只缓缓道:“我有一个女儿。” 陈玉萍愕然,猛的瞪大了眼睛,这些年,白月吟致力于朝堂从未听闻近女色,王府更是没有当家主母。 “这……” 白月吟微微一笑,语气低沉:“就在几个月前,沈清苑差一点杀了我唯一的女儿,老师,您深谙朝堂之道,我只问,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她是否可以饶恕?” 陈玉萍蠕动了几次嘴唇,却根本无法反驳,终是认命般低下头。 “我娘二十六岁生下了家里最小的妹妹,嫁到沈家,也是历经艰辛才得了那一个女儿,临终前她命人送来了信件托孤,老臣……”陈玉萍颤颤巍巍的跪下,低头:“老臣,就厚着脸皮求您留她一命,我会将她带走,好好看着她,不会再让她生事端。” 白月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闭了闭眼,上前将人扶起。 “好。” 陈玉萍欣喜抬头,刚要谢恩,却听她又说:“老师,就这一次,你我师徒情分就此了断。” “老臣!谢恩!” 陈玉萍用自己一生功绩给沈清苑换了一张免死金牌,第二日便与白月吟一起启程去往了沈家。 而沈家那边有没有停歇,沈清钰一向杀伐果断,直接斩断了三房的所有收支,账本虽然是假的,但根本经不住查,被弹劾只是时间问题。 正因如此沈清苑坐不住了,开始有所动作,近几日更是书信频繁。 沈清钰自然知道,来回来去,沈清苑也就是那点手段,联合其他商贾而已。 她越是不制止,沈清苑就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容易出错。 一年一度的皇商旗号争夺就要开始了,每年都是沈家拔得头筹,其余几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比财力还是可以拼一拼,但若是比人脉她们还是知趣的。 日子将近,镇子上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商,酒楼也热闹了起来。 “今年的皇商资格估计也是沈家的,就是不知其余的人能否跟着喝口热汤呢。” “唉~没听说吗?沈家最近内斗的厉害,这次啊,还真说不准。” “是吗?!前几年都是沈家嫡女沈瑜芯来,这几日还真没看到。” “我听说,这沈家要变天啦……” 几人交头接耳议论着,小二从一楼端着好酒边跑上来边吆喝着:“上好的杏花酒~来喽~” 小二来到角落那桌,将酒壶与小食放下,弯腰笑着说:“您几位慢用,有事随时叫我。” (啪~) 折扇合拢,马芬芳明媚的笑着点头:“去忙吧。” 她将酒杯倒满推过去,不禁埋怨道:“我说,沈瑜白你来这种地方看书,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沈瑜白将手中的书放下,规整的放在一旁,端起酒杯不动声色环视四周。 “多读些书总是没错的,我交代给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马芬芳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她,悠悠道:“都安排好了,琉璃工艺已经稳妥,在上京等地的生意极为受欢迎,最近也在接触权贵,目前初步达成一致了,关键在于,这次咱们能拿下这个皇商。” 沈瑜白颔首,若有所思的模样。 马芬芳继续说:“粮食最近开始收成了,按照你说的分批送往贫瘠的地方,并且安排了咱们自己人教她们种植,这名声咱们也算是远扬了,对了,你新让我买的那块地是做什么的?” “种药材。” “药材?” 沈瑜白将酒杯放下,低声道:“我准备打造自己的产业链,为了保证药材的品质,自给自足,这样分店就可以开起来了。” “产业链?” 马芬芳不太懂这个词汇,沈瑜白耐心解释道:“就是不求人,咱们这里的药材多数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品质实在堪忧,更有很多事从外域送进来的,价格昂贵,成本极高,寻常人家若是想救命只能靠施舍。” 马芬芳赞同的点头,只是不太懂。 “你做这些不会真的只是要做个善人吧。” 沈瑜白揶揄的看着她,半调侃着说:“你说呢?” 马芬芳撇撇嘴:“我觉得,无奸不商。” 沈瑜白被逗得笑出了声,半晌才点了点头:“你说的非常对。” 马芬芳不置可否,只自己闷闷的喝酒,沈瑜白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道:“老马,我要做大做强,要做的比沈家还强,这样才有自己掌握命运的权利。”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沈家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了她,更别提白月吟了,这一座座大山,只有靠自己不断强大才可以翻越,反正,道阻且长啊。 大致了解了那些客商的来意,她们二人便回家了。 第56章 推开大门,伙计们笑容满面迎上前打招呼,她们就是家人有说有笑说着这一天发生的事。 掀开连接后院的门帘,苏满梨正坐在院子中与郑幽千一起纳衣,闻声,她回头,见是她,唇角勾起一抹轻柔的弧度。 沈瑜白倚在墙边,眸光低垂,温柔,低头散落的阴影里,她唇角轻轻弯起,清澈而幽深的眼里仿佛藏着千言万语。 苏满梨放下手中的针线,朝着她走来,距离被拉进,那沉静的心跳开始雀跃,原来,喜欢的人,不管过了多久,只要她看着自己就会悸动。 沈瑜白张开双臂,苏满梨扑进她的怀中,感叹般长处一口气。 苏满梨仰起头,亲昵的蹭了蹭她的下巴,撒娇道:“我很想你,我给你做了一身衣服。” 沈瑜白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温声道:“辛苦啦~我可以试试吗?” “好呀~跟我来~” 郑幽千看着她们幸福的模样,虽已经习惯,还是不禁牙酸:“你们都成亲快两年了,还这般恶心人,要我说赶紧要个孩子吧,要不然以后我来这院子都要提前准备止吐药了。” 沈瑜白回怼道:“老马也挺急的,要不你先考虑一下?” 郑幽千摇了摇手指:“她急任她急,我是不急~你俩腻歪吧,我要走了,梨儿,明日我再来找你。” 苏满梨笑着挥手:“天黑了,你慢些。” “知道啦~” 刚出灵药斋,马芬芳就从一旁的柱子后跳了出来,嬉笑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给郑幽千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哈哈,吓到你了!” 郑幽千叉着腰,吼道:“马芬芳!你作死!” 马芬芳眼疾手快就是一个闪身,跑到了不远处,吐了吐舌头:“你追我呗~” “你别让我抓到你!” “嘿嘿~你抓不到~抓不到~” 郑幽千停下脚步,狡黠一笑:“哦那行吧,那你别回家了,我去告诉你娘。” 马芬芳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老老实实的过来:“别啊~” 郑幽千一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揪住了她的耳朵,马芬芳呲牙咧嘴:“哎呦~哎呦~轻点~” “还跟我贫不贫了?” “不了不了……” 月色下,院中你侬我侬的两人相互依偎倾诉情意绵绵,路旁的两人吵吵闹闹,欢声笑语。 选举如期而至,众多客商齐聚在镇上最大的酒楼中,县令更是亲自坐镇。 众人纷纷落座,二楼雅间也陆陆续续进来了各地的官商之家的代表人,各个珠光宝气,有阿谀奉承的,也有互相不对付的。 最中间的位置,是两个同样大小的包间,开着门,门上悬挂着客人的家族名讳。 (沈家) (杨家) 沈家与杨家世代不对付,在商家是势均力敌的存在,沈家主文臣,在朝堂之上有不少人脉,杨家主武将,军中有不少将领,这些年她们也算是水火不容但谁也不会主动找事。 这次杨家来的是嫡女,杨雨漫。 杨雨漫在杨家这一代成绩卓越,在短短三年里带领杨家大房横扫南方,坐稳了首富的位置,传言,杨家主母有意在这两年将位置传给她。 杨雨漫踏进包间,身后的护卫守在门外严阵以待。 一楼的小客商抬头看去,一是想一睹杨雨漫的芳容,二是好奇,沈家怎么还不来人。 “沈家这次怎么这么晚?” “不知道啊,难不成,不参加了?” “不会吧……” 话音未落,沈清钰出现在门外,而身后,跟着的,却是沈瑜白。 “沈家到客!沈家主母沈清钰!沈家嫡女!沈瑜白!” 第53章 与虎谋皮,你也是疯了 正午的阳光灿烂,沈瑜白伫立在门外,一袭轻纱随风轻舞,娇美的脸庞在那双清冷的眼眸衬托下,让人忍不住被吸引,有不敢轻易靠近。 人群的视线探究而来,毫无顾忌的落在她的身上,虽是有些不习惯,但骨子中的傲然还是接纳了那些好意的或是坏意的。 视线直白,沈清钰微微挪动脚步,回眸望去那双凤眼中闪烁着幽光,眼角的那枚红痣如同娇艳的花瓣。 美的不可方物两人,浑身都带着冷漠与疏离。 众人不禁哗然,交头接耳。 “听闻这沈家嫡女不是叫沈瑜芯吗?” “是啊,我前些年还见过呢,这怕不是给换了?” “世家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更换嫡女的,要我说定然是之前那位犯了什么错了,这是被罚了。” 众说纷纭,猜疑,嫉妒,甚至有诅咒。 沈瑜白听到那些话,只是牵出一抹浅笑来,便随着沈清钰来到了沈家的包厢。 小二赶紧上来送茶水与糕点,还贴心的送来了毯子。 屋内没了外人,沈清钰的神色也温柔了一些,侧头看向她。 “喝些茶水吧,时间不会太短。” 沈瑜白端起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外面依旧踮起脚尖望向里面的人们,翘起指尖指了指她们。 “她们可是好奇的很,就不怕沈清苑找上门来?” 沈清钰倚靠在桌边,想起那些人稍显疲态,柔柔道:“比起她们来不来,我更欣喜你来了。” 回想昨夜。 沈清钰找到了沈瑜白,本想彻夜长谈要说服她,可一进门竟不知如何开口。 沈瑜白反而更加淡然。 “我回沈家定然是要搅个天翻地覆的,你想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沈清钰如释重负,笑说:“那便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两人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楼开始热闹了起来,县令简单说了一些场面话,这才慢悠悠的拿出了朝廷皇商的旗号,郑重其事的摆放在木架之上。 “诸位,皇商是国家的商号,一言一行都是众矢之的,今日不管是谁中弟,本官都在这里道喜了,祝生意兴隆。” 接着,开始有侍从将准备好的册子挨个派送,沈瑜白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还是很好奇的,台下人的册子基本都是白色的,而送上二楼的确实金色的。 递到沈清钰手中时,侍从还恭敬的点了点头。 沈瑜白好奇的看了过去,沈清钰会意将册子递给她。 “这册子上写的是家族实力,能为朝廷做出多少贡献,每年上交的税收等等。” 沈瑜白颔首,翻开册子,估摸着跟现代的竞标会差不多的意思吧,她又将册子还了回去。 沈清钰执笔在上面写了几行字,便想要合上。 “等等。”沈瑜白伸出手,道:“我能不能加一点码。” 沈清钰惊异的抬了抬眉眼,还是交给了她,沈瑜白推了回去:“我这字比较丑,我说,你写可好?” “好。” 沈瑜白从怀中掏出了两本书,工整的放在桌子上:“这是两本专治疑难杂症的医书,传于古籍,这几张纸,分别为,琉璃制造术,木炭制造术,以及我正在研发的七彩纺织晕染术。” 沈清钰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些简直可以称为珍宝的东西,问道:“这些你……真的愿意拿出来,为沈家争……” “并不是。”沈瑜白也不隐瞒,直截了当道:“我用这些,换在沈家的话语权,可够?” 沈清钰望向她的眼底尽是迷茫,不解问道:“你要什么样的话语权。” “我不会属于沈家,但我要平安的离开沈家,所以我需要一些权利为自己扫清障碍以及清除风险。” 她还是想要离开,沈清钰的肩膀垂下,抿起唇角,犹豫许久。 “好。” 她还是妥协了,沈瑜白松开了那些东西,不再理会。 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 “沈姑姑,我可以进来吗?” 沈清钰抬眼看去,原来是杨雨漫,这杨家最近势头强劲,好几次沈家都差一点栽了跟头,几番打探之下都是这小丫头的手笔,可谓是后生可畏。 “是杨家丫头啊,进来吧。” 杨雨漫欠身行礼,恭顺的让人欢喜,可越是这样沈清钰就越是警惕。 “沈姑姑,有些年头没有见过您了,近来可好?” 沈清钰也慈爱的笑着点头:“好好好,你母亲最近身体可好?” 杨雨漫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愁容:“母亲上了年纪,近来总是说浑身疼痛,南方湿冷,总是难免的。” 沈清钰点点头没有说话,杨雨漫便将视线转向了沈瑜白,恰好沈瑜白也在看她,视线焦灼的那一刻,一场博弈悄无声息敲响战鼓。 杨雨漫是典型的南方水乡女子,温婉可人的模样,身形高挑纤细,总是淡笑着,看似平易近人的样子,可沈瑜白却分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炙热的野心,那是难以掩盖的。 沈瑜白直击灵魂的审视也让杨雨漫心中一惊,这神情她在十年前的沈清钰脸上见到过,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心思深沉不可测。 第57章 但比起沈清钰,沈瑜白还是年轻了一些。 看来,沈家这一代,依旧出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这是沈妹妹吧,叫你妹妹可对?” 沈清钰伸手拍了拍沈瑜白的肩膀,慈爱的看着她道:“我们瑜白今年二十五了,按理来说,是应称你一声姐姐的。” 沈瑜白也会意,站起身,亲切的握住了杨雨漫的手,软糯的一声。 “见过姐姐。” 杨雨漫轻抚她的手背,仿若欣赏之色涌上眉宇间:“我与妹妹还真是投缘,一见如故般,甚至有些相见恨晚啊,日后若是有机会来杨家,我亲自带妹妹游玩一番。” “真的吗?姐姐。”沈瑜白‘感动’的回握,‘热泪盈眶’:“日后有时间,我定然是要去的。” 一番尔虞我诈的虚情假意之后,小二也上来说是册子收集完毕,客房已经准备好,今明两日会有专人审查,之后出了结果才可以离开。 两家都不是第一次参与,自然知道流程,便欣然点头。 晚间时,甚至是一起用饭,饭桌上看似‘嘘寒问暖’实则各自探听虚实,各怀鬼胎。 “今日也晚了,我便先回了,沈姑姑与沈妹妹好生休息,明日我备好茶水,咱们再叙。” 沈清钰身份尊贵,自然是沈瑜白起身送客,将人送至门外,余光无意间瞥见了一楼的角落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看去,是沈瑜芯。 她果然来了,看来今夜好戏上演了。 杨雨漫回到房中,贴身丫鬟黄岐接过她的披肩,贴心送上了一杯热茶。 “小姐,看来这沈家的新嫡小姐,并不是什么善茬。” 杨雨漫神色一寒,也没了刚才的温婉,叹息一声道:“这沈家哪有省油的灯,之前那个倒是好对付,满眼的利益熏心,这个沈瑜白,还真是不好办。” 黄岐来到她的身后,替她揉捏肩膀,轻声道:“小姐,那我们如何做?” 杨雨漫闭上了眼,欲要开口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停在了门外,她抬了抬手,黄岐顿时戒备起来,袖口微动,一把匕首寒芒乍起。 “杨小姐,沈家,沈瑜芯求见。” 杨雨漫蹙眉,看向黄岐,示意她收回匕首,道:“开门。” 黄岐上前打开门,笑了笑,低头出去了,守在了门外。 沈瑜芯走进房中,拱手行礼。 “见过杨小姐,在下沈家沈瑜芯,之前有幸见过几面,不知您是否还有印象。” 杨雨漫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笑说:“自然记得,之前你我好几次都没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今日怎么深夜前来?快请坐。” 沈瑜芯坐下,稳住身形,沉吟少许,这才开口道:“杨小姐,我便直说了,这次皇商,想来杨家也是势在必得的,我可助杨家拿到,不知杨小姐可有兴趣?” 杨雨漫绕有兴趣的看着她:“哦?沈小姐,你可是沈家人,为何要帮我杨家?” 沈瑜芯愤然道:“我在沈家出了一些变故,现下需要一个机会,若是杨小姐拔得头筹,我也可以拿回沈家嫡女的位置,日后我坐上主母之位,定然少不了与杨家的合作,如此一箭双雕,杨小姐意下如何?” 杨雨漫剥开了一个橘子,有意无意般问道:“不知沈小姐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沈瑜芯从怀中掏出了金色册子,摆在桌子上,狡黠笑着:“这是沈家的底牌,明日还有一轮,若是你提前得知,害怕拿不下皇商之位吗?” 杨雨漫撇了一眼册子,悠闲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温声道:“沈小姐,这橘子清甜可口,可以尝尝。” 沈瑜芯显得有些急切,便又说:“这几日,我母亲会在沈家闹一些动静,杨小姐若是还犹豫,便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杨雨漫捻起手帕,细细擦拭指尖上的汁水,原本气定神闲的气息逐渐冷冽,再次抬眸,那柔和的脸上诧然是一抹狠厉。 “与虎谋皮。” 第54章 技高一筹罢了 “你什么意思?” 沈瑜芯的瞳孔一颤,质问道。 杨雨漫唇角流露出一丝轻蔑,抬起指尖指了指门外。 “黄岐,送客。” 沈瑜芯备受屈辱,愤然站起身,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杨雨漫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与你合作也只是权宜之计,你竟如此折辱与我!” 杨雨漫不屑于与她争执,无趣的摆摆手道:“沈小姐,就到这吧,你我不是一路人,不同谋。” 沈瑜芯也不想被赶走,干脆自己拂袖而去。 黄岐走进房中在杨雨漫的耳边低语。 “小姐,刚才沈小姐去往的方向是阁楼,那是放册子的地方。” “哦?”杨雨漫的眼底藏匿着阴狠,淡然捻起桌上的香炉铜盖,悠悠道:“既然是违规的事情,那就应该受到惩罚对吗?” 黄岐会意点头:“明白。” 随后她悄然走出房间,朝着阁楼而去。 与此同时,杨雨漫的窗外响起一声极为细微的声响,她顿时警觉,不动声色站起身,放轻了脚步靠近,在距离窗边两步距离时,猛的推开了窗。 窗外一片宁静,下面是一片池塘,受到惊吓的蛙在荷叶下窜动掀起一片水纹。 杨雨漫四下环顾,眼神落在了角落一处被摩擦的灰尘,眼中泛起一阵笑意,那是戏谑的,是惺惺相惜的笑意。 “有意思。” 沈瑜芯被赶出来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前往了阁楼,一路上她左顾右盼生怕被发现,在拐角处,一双手伸出,将她扯进了角落中。 “啊……” 刚欲要尖叫,就被人捂住了嘴,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 只听身后人,沉声传来。 “别出声。” 她立即吓疯狂点头,就在此时,黄岐紧随其后,来到了院中,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寻找着谁。 寻觅无果,她便寻了另一处隐匿的角落躲了起来。 沈瑜芯身后之人捂着她的嘴,顺着角落慢慢后退,一直来到了后院的一条小路上,她根本不知这里还有如此一条路。 那人松了手,她立即超前跑了几步。 “去哪儿啊?等着被人抓?” 那人的声音好熟悉,沈瑜芯猛的回头,看清来人,气不打一处来。 “沈瑜白!你有病啊!”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一些,便压住了怒气,威胁说:“你知不知道阻拦我会有什么后果!你负担的起吗?赶紧滚!” 沈瑜白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靠近,沈瑜芯不自觉后退,似乎是想起了那日在沈清钰房中的命悬一线,脚下一绊,狼狈的坐在了地上。 这下她彻底气急败坏了。 “沈瑜白!你不要逼我!” 沈瑜白看着她,忽而低头笑了起来,慕然抬头眼神变得犀利。 “沈瑜芯,我是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单纯,是不是非要将自己玩死才罢休?” 沈瑜芯疑惑的看着她,呢喃道:“什么意思?” 沈瑜白指了指这偌大的酒楼:“这是哪里?你当这里是沈家?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你知道吗?那些家宅的小把戏玩给谁看呢?你去找杨雨漫你以为没人知道?或者你又以为杨雨漫是什么好人?” 沈瑜芯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狡辩:“沈瑜白你就是嫉妒我!你那些阴谋诡计纵然有用!但你还是个废物!” “好好好。”沈瑜白摊摊手:“我是废物,那你就去吧,你看看你前脚进了阁楼,后脚会不会被举报,去吧,去吧。” 沈瑜芯目光闪躲,她刚才看到黄岐的那一刻其实心中就已经知道了什么情况,只是现在被沈瑜白戳穿实在是没有面子,硬撑着站起身,抬脚走了几步,意外的,沈瑜白并没有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双拳紧握,太过用力指尖都已经失去了血色,死死的咬住嘴唇,直到渗出了血水,她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沈瑜白,眼神中有不甘,有愠怒,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妥协。 “你说该如何?” 沈瑜白望着她,勾了勾手指,沈瑜芯第一次主动靠近。 两人耳语了一番之后,沈瑜芯重重点头,将怀中的册子给了她,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黄岐已经躲在角落有一会了,渐渐失去了耐心,想着或许是沈瑜芯并没有朝着这里来,便想要回去了。 就在即将离开之际,沈瑜芯却鬼鬼祟祟的朝着这边走来,她立即又藏了回去。 等到沈瑜芯停在隔离门外时,左右看了看,从袖口掏出什么东西,鼓捣了几下,推开了大门,这时,黄岐笑了笑,转身便跑了。 不一会,阁楼的烛火亮起,嘈杂的脚步声朝着这边而来。 是这次主持选拔大会的人,十几个人将院子团团围住,主要负责人上前检查了一下门锁,果然被人打开了。 她眉头紧皱,赶紧推门进去,黄岐她们身后,脸上隐忍着得逞的狂喜期待着踮起脚尖看向里面。 第58章 那人出来,却并没有黄岐想象中的狂怒,而是责怪与不解。 “黄丫头,你说有人夜闯阁楼,这门锁确实被破坏,只是里面并没有人啊。” 黄岐震惊不已,推搡前面的人就要进去,却被人拦下,她不甘心的道:“大人,我明明看到了沈……” “黄丫头!”那大人严声吓止了她:“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胡说。” 黄岐想起小姐给自己的嘱托,猜测两种可能,第一这位大人是顾及沈家的地位不敢得罪,其二便是没有找到! “大人!”黄岐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奴婢以性命担保,奴婢真的看到了沈家三小姐沈瑜芯进去了!并且鬼鬼祟祟的用什么东西破坏了门锁!奴婢不敢妄言撒谎!” “还请大人明鉴!” 许是动静太大,渐渐的开始有客商聚集而来,沈清钰姗姗来迟,恰巧听见了这句话,眼神一寒。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沈清钰走上前,盯着黄岐,厉声道:“你可有证据?捉奸捉双,捉贼捉脏!” 黄岐被沈清钰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不由低下头却瞥见了一旁人群中的杨雨漫,又狠了狠心。 “沈家主母,奴婢是真的看到了,想必是刚才大人过于心急并未查找仔细,不如再找找。” 黄岐如此笃定,那大人心里也犯了嘀咕,她确实顾及了沈家的脸面,不由的看向了沈清钰。 沈清钰则是坦然而视。 “大人,沈家世代都是光明磊落之辈,容不下偷鸡摸狗之徒,若是真的,沈家自然会给大家一个说法,但。”沈清钰看向了人群中的杨雨漫,意有所指道:“若是污蔑,沈家也不会吃了这哑巴亏。” 杨雨漫识趣的走来,假意责怪黄岐。 “黄岐!赶紧给沈家主母道歉!怎可空口无凭就这般说!我知你也是好心看到有贼人心怀不轨,你也是为了这次大会的公平公正,但也不能看错人啊。” 黄岐低下头,挤出了几滴泪来,哽咽道:“小姐……我也是好心……” 杨雨漫赶忙来到沈清钰的身边,挽起了她的臂弯,柔声道:“沈姑姑,我这丫头向来正直,您这般大人有大量想必也不会与她计较,您给小辈一个面子,就别恼了。” 沈清钰冷冷的看着黄岐,并未说话。 杨雨漫又道:“话又说回来,这锁确实被破坏了,查一查倒是没有错的,您说是吧,大人。” 那大人也知道眼前是杨家的嫡女,这杨家,沈家,她都惹不起,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办了。 这时,沈清钰倒是开口了。 “大人,公事公办,若是沈家人,我自会处理。” 那大人,叹了口气,便道:“好,掌灯!好好给我搜一搜……” “这是怎么了?” 一声疑惑在人群的最后响起,沈瑜白与沈瑜芯一起走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这个局面。 沈瑜芯更是走到了沈清钰的身边,躬身行礼。 “主母,这是怎么了?”沈瑜芯满脸不解:“我方才正在熟睡,被这里的动静吵醒,来的晚了一些。” 黄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房中,最后无助的看向了杨雨漫。 杨雨漫反应极其之快,立即笑着握住了沈瑜芯的手:“沈妹妹,我就说不能是你,我这丫头也是昏聩的,夜黑风高总是会有看错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怪罪啊。” 沈瑜芯仍旧在装傻,迷茫的问道:“这是何意?与我有关吗?” 杨雨漫亲昵的挽住了她的臂弯,柔声道:“我夜深想要喝杯热茶,便命我这丫头出来要一些热水,想必是在这里不熟悉的,走错了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看到了有贼人想要闯进阁楼,这个眼瞎的竟看成了你,我回去定然是要家法伺候的,你放心。” 沈瑜芯闻言,佯装生气。 “怎可这般!”沈瑜芯顿了顿,还观察了一下沈清钰的眼色,仿佛忍气吞声顾全大局一般叹息一声道:“沈家与杨家向来交好,我定然是不会因此就生气的,这次就看在杨小姐的面子上,罢了吧。” 杨雨漫松了口气,沈瑜白却突然来了一句。 “三姐并未与我们一起来这里,不知杨小姐的丫鬟是何时见过的三姐,又是怎么在这月黑风高夜一眼就认出了三姐?” 第55章 打的就是你! 黄岐神色一怔,慌乱的低下头不敢说话,她越是沉默,人群中的质疑声就越发的多了起来。 杨雨漫眉眼微动,上前一步,神色淡然道。 “方才晚间,沈三姑娘来过我的房间,少时我们在花会中有过几面之缘,相谈甚欢,这一次更是久逢,便说了一会话,黄岐这丫头便是记住了。”她又佯装懵懂看向沈清钰,道:“沈姑姑,不知三姑娘来吗?” 沈瑜芯顿时紧张了起来,战战兢兢的望向沈清钰察言观色,想着自己一会要如何解释。 沈清钰嗔怒的瞪了她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沈瑜白便说:“哦~那便是我多虑了,杨家素来出武将,这在军中都是英雄豪杰,怎会出使小伎俩的人呢,是我的错,我给杨姐姐道歉了,莫怪,莫怪。” 杨雨漫知道她是在酸自己,可眼下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浅笑一声便没了下文。 这时那大人站了出来,摆了摆手道:“今夜够闹腾了,说到底还是本官思虑不周险些让歹人得逞,本官定会严查,这里也会加强戒备,诸位放心,大会定然是公平公正的,夜深了,请回吧。” 众人议论纷纷的散开,沈清钰拂袖而去,沈瑜芯也耷拉着脑袋跟在身后。 沈瑜白与杨雨漫相视无言,只有她们知道,今日这场博弈,沈瑜白算是略胜一筹。 回到房中,黄岐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您罚我吧,是我的错。” 杨雨漫轻佻眉峰,语气淡淡道:“不管你,这沈家的七小姐也是好手段,好头脑的,这次输得不怨,怪不得可以挤下沈瑜芯坐上嫡女的位置呢。” 黄岐连忙站起身,献殷勤,端茶倒水。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杨雨漫葱白的指尖在杯沿摩挲,眼底泛起一阵算计来,片刻后,她突然冷笑一声。 “静观其变,明日大会结束,我们转道去上京,见一位故人。” 翌日,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昨日的闷热也有了一丝凉爽,令焦灼的气氛得到了缓和。 大会正常进行,毫无意外沈家再次拔得头筹,众人上前祝贺的同时也在为自己寻求一个合作的机会。 沈清钰也都应了下来,为沈瑜白以后铺路。 接踵而来的应酬,沈瑜白身心疲惫的很,直到傍晚才算把这些人都敷衍完了。 走出酒楼,一辆辆豪华的马车排到了街尾,沈家与杨家的商号旗帜在最靠近门口的位置,沈清钰回头本想叫沈瑜白一起走,可沈瑜白的眼神却落在了一旁的角落。 苏满梨手执油纸伞站在那,踮起脚尖眺望着,直到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才欣喜的挥了挥手。 沈清钰心中了然,笑了笑,正欲要说话,沈瑜白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出去,双手遮在头顶,昂贵的衣服被淋湿,可此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苏满梨,哪里还管的了这些。 见她淋雨,苏满梨急切的上前迎她,先一步将伞笼罩在她的头顶,心疼的嗔怪道。 “着什么急,都淋湿了,回去要给你煮点姜茶喝了。” 沈瑜白傻笑着,将她一把揽入怀中,这两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贪婪的呼吸着她的气息,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 “我好想你,梨儿。” 苏满梨笑颜如花,轻抚她的后颈,安抚道:“我也很想你,这两日有吃好吗?有睡好吗?有受伤吗?可有人欺负你?” 沈瑜白突然变得很委屈,软糯糯的回答道:“吃不好,睡不好,没有受伤,想你很是难受,以后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这么久了。” 外人眼里,沈瑜白是经商的奇才,总是有新奇的点子制造财富,她的才华被人觊觎,样貌也是出挑的,可这副撒娇的模样却只有苏满梨可以见到。 苏满梨心被暖意堆得满满的,幸福的有些晕眩。 不禁捏了捏她的脸,沈瑜白任由她揉捏,更是伸了伸脖子让她捏的顺手一些。 “走啦~我们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啊,我们回家,我跟你说,昨日……” 她们并肩走在细雨中,沈瑜白说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苏满梨静静的倾听,似乎一切的美好都此刻。 沈清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曾经这份幸福她好似也近在咫尺,只可惜…… 马车渐渐离去,沈清钰回到了沈家,一进门便看到了朝廷的车队,她心中一紧,估摸着又要出事了。 果不其然,一进门便看到了陈玉萍与白月吟正坐在堂中。 第59章 沈清钰与白月吟眼神交汇,白月吟读懂了她眼中的不解,便自己先开口解释。 “老师来看看三夫人。” 陈玉萍站起身,笑容和蔼:“钰娘,咱们有二十年未见了吧,如今的你更加稳重了。” 沈清钰也尊重这位德高望重的太师的,俯身行礼道:“钰娘见过老太师,不知您来,失礼了。” 陈玉萍无所谓的摆摆手,开口道:“今日我来,只有一件事,便是带我那不孝的外甥女回上京,不知沈家主母可愿意放人?” 这言下之意便是在寻求沈清钰的意见,是否愿意给沈清苑一条生路。 沈清钰沉吟片刻,心中虽有不甘,但还是要顾及陈玉萍的颜面的。 “不知,老太师说的与您回上京是多久?” 陈玉萍惆怅的望向门外,叹息一声:“伺候苑娘都不会再回到沈家了,若是可以我想将芯儿也带走。” “老太师,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沈清钰还是要装一下推诿的,陈玉萍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拆穿,而是再次恳求道:“钰娘啊,我这外甥女从小被惯坏了,有些急躁,犯了许多错,我知道不可饶恕,老婆子我在这,求你卖个面子,别让老婆子我白跑一趟。” 沈清钰正犹豫之时,白月吟站起身,站在了她的身后。 “钰娘,若是不愿,在这里没人可以为难你,全凭你的心思。” 这番话便是给了沈清钰底气,她思虑再三,仍问道:“老太师,你可知沈清苑做了什么?” 陈玉萍长叹一声,知道今日之事肯定不能轻易解决,狠下心道:“我带苑娘回去后,会见她关进后院,永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这个你拿去。” 她拿出了一个令牌,上面写着太师令,沈清钰惊愕的看着那令牌,不敢置信的看向陈玉萍。 传闻,陈玉萍门生众多,她手中有一枚太师令,可以号令这些门生,却不成想今日竟要拱手送她。 她连忙推了回去。 “老太师,这……这太贵重了,钰娘承受不起,既然如此,便您说了算吧。” 这令牌她是万万不能拿的,当今皇上对这令牌都忌惮几分,若是被她拿了,那便是灭顶之灾。 陈玉萍也没真想给她,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 “好,老婆子我就在这谢了沈家主母仁慈了,带我去见见苑娘可好?” “自然。” 她们来到了沈清苑的院子门外,这里被沈清钰严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和出来,门外更是严格把守,也就是将沈清苑软禁了。 起初,沈清苑还会闹上几天,后来发现于事无补之后,便也消停了。 她想着,这沈清钰再是厉害,也不会背上杀死同族的名声。 大门被推开,她闻声冲了出来,看到陈玉萍的那一刻,她激动的两腿发软,声泪俱下。 “姨母……您……您终于来了……” 沈清苑跪着一步步走向陈玉萍,抱住了她的腿,哽咽道:“您不知,我在里受了怎样的折磨,若是您来晚一些,我怕是……再没机会见到您了……姨母……” 陈玉萍自然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道:“随姨母走吧,回上京去,从此便不要回来了。” 沈清苑的哭声戛然而止,猛的抬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姨母,您说什么?” 陈玉萍摸了摸她的脸:“随姨母走,好不好?” 沈清苑反应激烈,推开了她的手,大吼道:“我不要!我为什么要跟你回上京,我是沈家的子嗣,我要留在这里!姨母!姨母……” 她又跪伏在地,恳求道:“姨母!您为我做主!您要为我做主啊!” “苑娘。”陈玉萍耐着性子劝导:“别闹了,苑娘,随姨母回上京,从此你就在我左右,我护你周全就好了。” 沈清苑泪流满面,双拳紧握,心中的不甘挣扎着,她恶狠狠的看向沈清钰,阴狠的笑着:“沈清钰!好好好!你是真厉害!竟要将我逐出沈家!是谁给你的权利!你个与人无媒苟合生下野种的贱人!你也配……” (啪!) 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颊,打的她直发晕,迷迷糊糊的晃了晃头,这才缓过来一点,恼羞成怒的沈清苑直接暴怒,愤然站起身就要开骂。 “沈清钰!你个贱人!你敢打我!你个人尽可……”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次甚至将她打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可还没等她再次怒骂出来,一道威严的声音酝着震怒传来。 “谁给你的胆子,敢骂钰娘?!说本王的女儿是野种的?!想死不成?!” 第56章 下一站,上京 霎时间,院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沈清挣扎挥舞的手停滞在半空,微张的嘴巴颤抖着,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与震惊,她一遍遍看向沈清钰想要找出‘谎言’的痕迹。 很可惜,真想,往往比谎言更荒唐。 “哈……”沈清苑徒然低下头笑了起来,耸动的肩膀垂下,杵在地面的掌心蜷缩,指尖嵌入沙土,凄凉的再次抬眸:“沈清钰,你好手段,赢了个彻底,彻底……” 沈清钰蹲下身,将她扶正,拂去衣衫的尘土。 “我从未想过赢你,当年祖母说要将位置传给我时,我明明说了不要,或许你不信,可我们终究不都是这沈家的棋子吗?” 沈清苑嗤笑一声,遂而站起身,将歪扭的发簪重新簪好,昂起头朝着院外走去。 白月吟却仍旧不满,缓缓抬起手,白驹的手已经握在了剑柄之上,只待一声令下…… “白月吟,这是我的家事。” 一语惊醒梦中人,白月吟的理智被拉回,手垂下,背在身后不愿再说话。 马车停在外面,沈清苑踏上木阶的那一刻,沈瑜芯跑了回来,急切的扯住了她的衣角。 “母亲,你要去哪里?” 沈清苑冷冷的看着她,将她的手拨开:“废物。” 沈瑜芯迷茫:“母亲……” 沈清苑猛的揪住了她的衣领,抚在她的耳边恶狠狠的低吟:“沈瑜芯,我今日输在了沈清钰的手中,都是你的无能!你活着有何用!” 沈瑜芯的身形顿住,沈清苑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她茫然的看着马车滚轴留下的尘烟,回望抬头,沈家的牌匾悬在头顶,烫金的沈字好似一把镰刀,随时可以夺走她的命,那一刻,绝望开始蔓延。 她不知为何,短短半年,嫡女之位没有了,妻子合离了,如今母亲也弃她而去。 留给她的还有什么呢? 浑浑噩噩回到自己的院落,曾经辉煌一时的热闹景象早已不知消失了多久,下人们都对她避之不及,隐藏在辉煌之后的破败终于浮出水面。 此时只有戏谑,可怜,可悲。 不知不觉间,她拿起了早已藏好的白绫,那是沈清苑在她十五岁时放在柜中的。 白绫穿过房梁,踏上椅子,她的眼中再没有曾经的傲然,无神的双眼充满疲惫不堪。 她从不知,细腻的绸缎也会冰凉刺骨,贴在脖颈上险些将她冻伤。 阖眸,叹息,兀自痴笑。 (咚!) 沈家三女自戕了。 这个消息一时之间震惊了全城的人,沈瑜白闻声时也震惊不已,她原以为尘埃落定…… 苏满梨陪她回的沈家,此时已经挂满白绫的沈家却听不到一点哭声,下人们虽然表情凝重,可仍旧可以看出事不关己的漠不关心。 沈瑜白站在灵堂外,错愕的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牌位。 上面赫然写着,沈家三女,沈瑜芯。 她的视线落在里面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脸上,仿佛心底也在期盼着有谁是哀伤的。 可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那些姑奶奶们的脸上都是愤然与不满。 “这沈瑜芯真是不懂事!咱们沈家刚得了皇商,她就……这多晦气啊!” “可不是嘛,这让人看了我沈家的笑话。” “要我说还是沈清苑教导无方!闹了这么个丑事!” “真是死的晦气……” 斥责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死掉的根本不是家人,更甚不是一个人。 人们怎会如此的冷血,沈瑜白轻轻晃动头,她本应该是最高兴的不是吗?在这家里,没有人再可以威胁到她,可为什么她会这么难过呢。 复杂的情绪,压抑的她喘不过气,痛苦的眸色挣扎着。 一双温热的手捂在她的耳朵上,她回头,苏满梨正心疼的望着她,拇指在她的耳边摩挲。 她突然好委屈,好似终于有人懂了她。 这时,沈清钰走上,递给了她三炷香。 “去上柱香吧。” 沈瑜白默默接过,香烛的味道不呛人,反而很是幽香,想必价格不菲的。 她将香烛点燃,恭敬的祭拜,上香。 她想,人已死,最起码也要给她一些尊重。 第60章 “我是真的将她当做过自己的孩子看待。”沈清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她的声音很轻,隐隐竟有些哽咽:“她自幼便很是偏执,争强好胜,我将她带在身边,从未想让她卷入我与沈清苑的争斗中。” 这番话说的真挚,沈瑜白颔首。 “可别人却不会这般想。” 沈清钰眼底终是按不下悲愤,藏在袖袍中的手紧握到颤抖,语气生硬:“我没想到她为了自己那一点不忿,竟然会让自己的女儿……” 说到底,稚子无辜,沈清苑何其残忍。 为了让沈清钰难做,竟然会怂恿自己的女儿,自戕。 这是她从未算计到的一步,沈清苑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人死不能复生,沈家终究是个吃人的地方。 晚间,沈家的议事堂坐满了族人,互相交头接耳,说着这件丑闻该如何收场,沈瑜白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死的不过就是一个女儿,倒是无碍,重要的是咱们沈家的声誉,这会不会影响到沈家的生意。” “对啊,还请主母想出对策,切不可以让这种事情影响了家族。” “沈清苑已经走了,要我说,便将其母女逐出族谱,这样也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是冷漠。 沈清钰冷漠的听着,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不语。 沈瑜白终是听不下去,猛的站起身,悲愤的看着众人。 “死的不过是一个女儿?你们如何说出的这句话?那是一条生命!那不是沈家人吗?你们如何说出的!” 众人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指着她。 “幼稚,沈家族人众多,岂会差这么一个无能的女儿?不能为家族带来利益,那便是活着也如同死去。” 沈瑜白气的胸膛剧烈起伏跌宕,满腹骂人的话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好好好!这就是沈家!德高望重的名门!人人称赞桃李满天下的沈家!好个沈家!” 她气的拂袖离去,苏满梨追在她的身后,她的脚步飞快,恨不得飞出这片天地,多留一刻都觉得恶心。 “沈瑜白!” 苏满梨喊住了她,沈瑜白猛的回头,眸中的盛怒还未散去,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终究还是软了几分。 倔强的站在那,咬紧嘴唇。 “沈瑜白。”苏满梨缓缓靠近,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的心情,若你想改变,这便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你眼中的这方天地,也只是冰山一角罢了,你气,又要气多少呢?你气,又有何用呢?若真的想要一个公道,那便要去做,而非用怒火。” 沈瑜白静静的看着她,这番绵里带针的话语,仿佛是刺向皮球的细针,霎时间让她松了气。 苏满梨见她身上的戾气少了一些,倾身抱住了她。 多少古人妄谈揣测人心,可又有几人看得透,欲壑难平的不是世道,而是人性的恶。 “瑜白,我们回家。” 沈瑜白将脸埋进她的肩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为了沈瑜芯的死吗?自问不是的……可那又是为什么呢…… 沈瑜芯并未改变什么,所有的生活都在继续,要说变化,可能是沈家紧锁的院落吧。 这段时间,白月吟时常会来,偶尔带一些稀有的吃食,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大堂坐一坐,并不会打扰。 沈清钰被沈家搅得焦头烂额,实在抽不出空来,沈瑜白倒是落个清闲。 琉璃的生意最近做的很好,马芬芳这次从上京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咱们在上京的琉璃坊已经开起来了,按照这个进程,估计咱们要合计一下是否要去上京了。” 这个好消息,是沈瑜白一直期待的,她立即开始安排了起来。 临行时,沈清钰派人来请,沈瑜白心中一紧,犹豫再三还是跟着前去了。 一进门,她便开门见山。 “你留不住我。” 沈清钰瞥了她一眼,将一个盒子递给了她,缓缓道:“这里面是沈家的令牌,出门在外,自保还是够的。” 沈瑜白没有动,沈清钰叹息一声,开始解释。 “沈家并非只有这一处,几百年来,沈家的先祖们为了保住血脉便拆分了血脉,留在此处的名为沈,主财,上京名为江,主文,边疆为简,主军,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若是在外面遇到了难处,或许有用。” 沈瑜白挑了挑眉:“给我,作何?” 沈清钰知道她不好糊弄,干脆说:“其一给你保命,其二……沈家未来需要你。” 沈瑜白无奈笑着摇头:“可我并不需要沈家。” 沈清钰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将盒子放在桌上,呢喃道:“你会需要的。” 沈瑜白与她对视许久,相顾无言,房门响起,她离开的背影愉悦,脚步轻快,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一个盒子。 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真舍不得的,与沈一她们挥手告别,迎着朝阳,驶向了她的下一站…… 第57章 送上门,白给白不要 通往上京的路上,她们游山玩水并未着急,一路游玩欣赏着天然着景色,这可是沈瑜白极少能看到的,不由的玩心四起。 在接近上京的一处城镇中,是远近闻名的花都,这里的姑娘们基本都是以花朵作为装饰,胭脂水粉都是花瓣研磨,各式各样的簪花更是层出不穷。 她们来的很巧,正好赶上了一年一度的花鸟节。 一进城,街道两旁的旷地上有不少商贩,将自己的摊子装点的很是漂亮,鸟儿叽叽喳喳的偶有在花瓣中驻足。 苏满梨也是霎时被吸引了目光,蔓延好奇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雀跃的指尖在沈瑜白的膝间跳动。 沈瑜白捏住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把玩逗弄。 此时马车停下,马芬芳敲响了马车的木梁。 “好生热闹的紧,下车凑凑热闹去啊。” 苏满梨早就跃跃欲试,眼眸闪烁着望向她,沈瑜白拿起身侧的纸伞,微笑道:“走吧,小心一些哦。” 虽说上京在北方不算炎热,但这太阳还是挺毒的,沈瑜白在苏满梨的身后为她执伞,马芬芳也是有样学样,两人跟在身后好似小厮一般大包小裹的提着。 苏满梨与郑幽千倒是乐在其中,一路上看到喜欢的就驻足嬉笑声不绝于耳。 路过一处摊贩时,摊主叫住了他们。 “几位姑娘长得好生美丽,不如为心爱之人编织一套簪花环吧,寓意永结同心花团锦簇,美好的很啊。” 这一套说辞自然是留住了苏满梨与郑幽千,她们在摊位前选了又选,沈瑜白见她喜欢便直接坐下了。 “这要如何做?” 摊主很是热情,立刻凑了过来,耐心道:“您选喜欢的花,这边有藤蔓,我教您……” 四个人在这闹市中坐下,沉下心来制作手中的花环,苏满梨向来心灵手巧,做起来有模有样,连摊主都忍不住夸赞。 “姑娘这手,真是巧啊,我在这摆摊了十几年,您还是第一个如此有天分的,若是在这城中做个花娘估计都是佼佼者了。” 苏满梨绯红了脸颊,笑道:“您谬赞了。” 反观另一边的马芬芳,就差与花环打起来了,郑幽千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只叹息一会这丑东西可不要戴在自己头上才好。 “千儿,这花怎么这么容易就烂掉了。” “你那手能不能轻一点!” 沈瑜白小心翼翼的将花枝穿过藤蔓,虽说做的不如苏满梨,但还是中规中矩的。 苏满梨停下了手中的活儿,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温柔,眼里盛满的爱意,望着望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意。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沈瑜白抬头,撞进了那浓浓如春水般的眼眸中。 “做的不太好,梨儿莫要嫌弃了。” 苏满梨笑而不语,将手中做好的花环戴在了她的头顶,整理着她的碎发别在耳后,这人仿佛越发美丽了,那沉静的气息隐隐的灼热好似只要一个眼神便可以灼伤她的心。 “这般好的瑜白,做出来的就是最好的。” 沈瑜白直白的凝望着她,眼底浓重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碧涛汹涌。 情到浓时,马芬芳的大脸凑了过来,卡在她们中间,眯着眼睛看看苏满梨,再看看沈瑜白,哼了一声。 “不知羞!大庭广众的。” 话音未落,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耳朵,将她拎走,只能听到她凄厉的惨叫声。 苏满梨与沈瑜白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时间很快,日落西山,黯淡的天际也浮现了许多星光璀璨,街道上并未因为太阳的离去而沉寂,反而更加热闹了起来。 各条街道上,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集市上甚至比白天还要繁华,身着各色衣袍的人们络绎不绝,两旁漂亮的花灯比比皆是,不少人聚在一起猜着灯谜。 第61章 湖中精美的画舫上姑娘小姐们嬉笑着游湖,整条街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们租下了一条船,缓缓的行驶在湖面,沈瑜白向船家要来了摇椅,悠哉的坐在甲板上饮茶欣赏夜景。 微凉的湖风轻抚,惬意的很。 苏满梨悄然出现,将薄毯盖在她的膝间,屈膝坐在小椅子上,头靠在她的腿边,缓缓阖眸。 时光好似慢了不少,沈瑜白轻抚她的发丝,心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马芬芳端着几盘糕点走来,郑幽千紧随其后。 “过了这条河就到了上京了,按照这个速度,明日就到了。” 马芬芳随手抓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口中,含糊不清的继续道:“虽说咱们已经在上京建造了琉璃坊,但其实也是从头开始了。” 沈瑜白颔首,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这条路,不知有何困难等着我们。” “管它呢。”马芬芳大手一挥,豪言壮语张嘴就来:“我们几个在一起,再难也闯的过去!” 沈瑜白看向她,说到底对于马芬芳她是有些愧疚的,遂而轻声道:“老马,这几年辛苦你了。” 马芬芳一怔,向来厚脸皮的她竟红了脸,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哎呀,说这作甚,肉麻的紧,哎呀哎呀。” 沈瑜白正了神色:“从我开始决定创业开始,就是你在身后义无反顾的支持我,这次院里家乡随我一起到上京,你也是没有丝毫犹豫,我心底是十分感激与感动的,老马,真的谢谢你。” 马芬芳红了眼眶,背过身去偷偷抹了抹眼:“这船上的风还真大,都迷眼了。” 郑幽千抱住了她安抚,马芬芳立即窝在她的怀里不愿抬头。 日落日升,月恒。 船只靠岸,沈瑜白站在船甲之上,看着脚下的土地,这便是上京了吗? 宽敞的街道,耸立着雕梁画壁的建筑,这些建筑多以红色的屋檐庇护,悬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繁华歌宴惹人生叹。 在她愣神之际,远处走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她认识,是白驹。 “白驹见过郡主。”白驹拱手行礼,指了指身边的人:“这是我的同胞姐姐,白鹤,我们奉主子之命,保护您,这是主子给您的信。” 沈瑜白接过信件,将其打开来。 (瑜白,我将白驹与白鹤派去并非监视,上京凶险,她们可在关键时刻助你脱险,盼你不拒,母亲这次没有前去并非心中无你,只是这一次,母亲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绝不能再失约,吾女瑜白,一路顺遂。) 沈瑜白将信件交给了苏满梨,看着眼前的两员大将头疼的摸了摸额头,道:“想必她已经安排好了,那便走吧。” 白驹伸手:“几位随我来。” 白月吟果然安排好了在上京的住宅,只是……这也太大了一些吧。 沈瑜白仰着头,看着偌大的宅院长大了嘴巴,上面赫然悬挂着沈府的牌匾,甚至还烙印着摄政王的大印。 她还真是小瞧了资本家的实力,这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可以置办出这么多东西。 里面还有好多下人,白驹招了招手,一位嬷嬷走了过来,笑容可掬。 “夫人,午膳已准备妥当,热水也备好了,您是否现在洗去尘埃再用膳呢?” 沈瑜白被她这么称呼还有些不习惯。 “先休息一下吧,一会再吃。” 那嬷嬷躬身,低眉:“那便随老奴来吧。” 一路上,穿过几处走廊,她恍然发现,这里竟然与沈家几乎一样,还真是……太贴心了…… 到了院子门外,那嬷嬷推开了大门。 “夫人,大娘子,这是您二位的主院,日后便是我来伺候您二位的衣食住行,您二位可唤我骞嬷嬷。” 骞嬷嬷随后又看向马芬芳与郑幽千。 “您二位的院子在旁边,一会丫鬟们会去伺候二位贵客,若有怠慢之处,还请您二位谅解。” 马芬芳点点头,随着丫鬟们走了。 沈瑜白进了房间,见骞嬷嬷还未离去,有些别扭的不知道的说什么,还在苏满梨上前一步道。 “骞嬷嬷,夫人不太喜他人伺候,我来就好,您先去忙吧,晚些我再与您了解一下家里的一切可好?” 骞嬷嬷心中有些惊讶这年纪轻轻的大娘子竟如此好说话的同时,也不形于色的点头道:“谨遵大娘子,老奴便出去了。” 人一出门,沈瑜白就瘫在了床上,呆呆的望着床顶。 苏满梨走来,将她的鞋袜脱去,从包裹中拿出了干净的衣物。 “去洗洗吧,一路也劳累了。” 沈瑜白不禁有些唠叨:“真是的,怎么哪儿都有她们呢。” 苏满梨被她逗笑,便说:“那你还来住,想来你也是想占这便宜的。” 沈瑜白坐起身,打了个响指,嬉笑道:“自然了,有便宜不占那怎么行,总好过自己买宅子还要花银子的强啊。” 苏满梨拉住了她的手,为她褪去衣衫:“其实也不见得是坏事,这上京不抵之前在家里,这样也少了许多麻烦。” “是啊,人生地不熟难免挨欺负,这样也好。”沈瑜白接过了她手中的衣衫:“也是饿了,一起洗快一点,走吧走吧。” “沈瑜白~!” “哎呀~走吧走吧~” 第58章 这世间原是一个圈 琉璃坊所在的位置是城郊的方向,远离闹市虽然有些许地方不方便,但私密性得到了极大程度的保证,并且按照沈瑜白的要求,来做工的都是附近村庄的百姓,她们中大部分都不识字。 琉璃坊的一切都是沈六负责的,这一年也是她一个人在这里驻守,自从得知沈瑜白她们要来,一大早上就喜气洋洋的准备了起来。 马车还未靠近,就命人点燃了鞭炮,霎时间鞭炮齐鸣,附近的人家还以为是谁家娶媳妇了呢,纷纷出门来看热闹。 马车停稳,沈瑜白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手在鼻尖挥了挥那呛鼻的味道。 郑秋桑在上京的医馆交给了郑幽千,今日马芬芳跟着她一起去上任了,宅子中好多事需要了解,苏满梨也没空来,只能她自己来了。 “沈六。” “哎!” 沈六激动万分的跑了过来,伸出手想扶一下沈瑜白,意识到什么,又收回手迅速在身上擦了擦才再次伸出手去。 “掌柜,您可算来了,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的。”沈六招了招手:“来人,将门口的脏污扫一扫,莫要脏了掌柜的鞋了,没个眼力见的。” 沈瑜白看着她,从前在店内胆小的小姑娘不知何时也有了独当一面的气魄了。 伙计们赶紧动了起来,表情上看起来很是惧怕这个代理掌柜。 “沈六啊。” 沈六赶紧应道:“哎!您说。” 沈瑜白环顾四周,心下想要给她一些面子,便笑了笑说:“管理的很好,再接再厉。” 沈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掌柜说笑了,还是跟您学的,要没有您,我什么也不是,快快,您随我来。” 沈瑜白跟着她走进了琉璃坊,工人们正有条不紊的赶工,见她来都是恭敬的站起身问好。 沈六始终都在观察着她的表情,生怕有哪一点做的不好,惹了她不高兴。 见她谨小慎微的模样,沈瑜白默默转动了扳指却并未说什么。 逛了一圈,来到了会客厅,沈瑜白自然而然的坐在了主位,沈六恭敬的站在她的身边,随后便有一位账房模样的女子走进来,捧着厚厚一沓册子。 “掌柜,这是琉璃坊的账目,您请过目。” “嗯。” 沈瑜白接过,翻动着纸张,粗略的看过去,琉璃坊近来生意的做的很好,订单都很稳定。 她仿若无意般询问道:“年节时,伙计们的工钱可如数给了?” 沈六答:“给了,按照您的吩咐,工龄在一年左右的增加一年工钱,满三月的多给一月。” “嗯。”沈瑜白合上账本,抬眸看她:“分红呢?” 沈六表情有些蹊跷:“也如数给了。” 沈瑜白瞧着她,淡然一笑:“沈六啊,长了年岁,胆子也长了许多,莫不是觉得我傻了?” 沈六赶紧跪下,辩解说:“掌柜,这附近的百姓之前多是种地而生,若是银钱给的多了,定然是要挥霍,若是遇到不检点的……怕……怕是要辱了琉璃坊的名声。” 沈瑜白颔首,沈六怯生生的悄悄看向她,只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今日,你去办件事,伙计们成亲的将大娘子接来,未成亲的,将家中老娘接来。” 沈六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站起身:“是,我这就去办。” 她转身就走,账房驻足在原地不知该何去何从,沈瑜白端起茶杯:“你叫什么?” “我,我叫张吉,是咱们琉璃坊的大账房。” “嗯。”沈瑜白放下茶杯:“咱们账上如今可以拿出多少现银?” 第62章 张吉在心中合计了一下,道:“可有三百七十二两十六钱。” 沈瑜白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你将其换成一两的银子,下午我要用。” 张吉领命出去,下午时,沈六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不少娘子们,在院中有序的站好,都互相张望着不知为何来这里。 不肖片刻,张吉也带着几个学徒搬着几个小箱子回来了。 沈瑜白见都已就位,便站起身,来到众人面前。 “诸位,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琉璃坊的东家,我叫沈瑜白,之前年节我未能及时回来实在是分身乏术,其实呢,这分红之事我早于沈六商议过了,只是为了等我便错过了许久时间,这次我回来,一是给大家的见面礼,二呢,也是让大家高兴高兴。” 她招了招手,张吉立即抱着钱匣子走了过去,她翻动名册。 “叫诸位家中娘子与老娘来呢,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在此做工累,她们在家中持家也很累,咱们不能厚此薄彼,这银子我分成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感谢你们为我琉璃坊做出的贡献,第二部分,是为了感谢那些幕后的娘子们辛勤持家。” 说罢,她伸手在匣子中拿出了二两银子。 “叫到名字的家人,来到前。” 大家一开始还将信将疑,随着第一个人领到了银子,大家伙开始沸腾了起来,更有嘴甜的会在拿银子时留下一句吉祥话。 这一折腾,就到了傍晚时分,沈瑜白大手一挥下了班。 大家伙兴高采烈的拿着银子回家了,虽说这二两银子对于她来说现在不值一提但作为种地而生的百姓来说,一年的收成也就最多卖个十两银子。 回到会客厅,沈六若有所思,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哪里错了,一进门就跪下了。 “掌柜,您罚我吧。” 沈瑜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为何?” 沈六低着头:“我撒谎了,我是觉得这伙计们在哪里做工都是干活的,咱挣得银子,没必要多给她们的,今日,我觉得是我心胸狭隘了。” 沈瑜白将人扶起,语重心长的看着她道:“沈六啊,你这孩子自幼便较真耿直,果然你也没让我失望,这账目我看了,你未曾贪墨一分一毫,就是好样的。” 沈六有些羞愧:“这本就应该的,是我做的不够好。” “哪里来的那么多应该,这人性本就是自治的过程,忍住了就是善,可忍不住也就是人性使然罢了,你做的好,就该夸的。”沈瑜白说完又严肃了深情:“可若是你想做好,就不能没有容人之量,驭人之道,人情世故,揣度适量而止,你要学。” 沈六郑重点头:“是。” 沈瑜白又缓和了神色,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梨儿这次被家中琐事绊住了脚没有来,她特意选了这白玉簪子,拿着吧,送你的新年礼物,望你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沈六受宠若惊的双手接过,感动哽咽道:“没想到,您还……大娘子可还好?” “嗯,好的很呐。” 沈瑜白没有忘记,她们来时都是苏满梨在带她们,从衣食住行,到礼仪规矩都是亲力亲为,做生意也是自己一手带着,驭人之道就在此时。 沈六感动的抹眼泪,沈瑜白便又调笑道。 “这白玉簪子,若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便也是拿得出手的定情信物。” 沈六霎时间红了个脸,眼神闪烁着:“您……您……别取笑我了……哪有,哪有的事啊。” 沈瑜白善于察言观色,看出了苗头,嘶了一声:“这怕不是好事将近了?是哪家的姑娘啊?我与梨儿为你做媒。” 沈六惊喜的抬起头:“果真?!” 沈瑜白点头:“自然。” 沈六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还是先等一等,待我问问她的想法,再求您与大娘子为我说一说。”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沈六也是长大了。” “掌柜您又笑我了。” 沈瑜白想着这件事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半个月后,沈六就上门了。 她自然是欢喜的,便命人准备好了聘礼,带着苏满梨随沈六上门了。 只是当她来到那家人门前时,只无奈的笑了。 门上挂着的正是,杨家的牌匾。 “来人是谁?” 门外的小厮按例询问,沈瑜白也谦逊的答:“麻烦您通报一声,沈家,沈瑜白前来拜会,想寻一门亲事。” 小厮一怔,迅速转身就跑,不一会儿,便见到了杨雨漫的身影。 开始沈瑜白还抱有希望,这里只是杨家在上京的一处宅院,未必本人就在这里,结果还真是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啊。 “瑜白妹妹~这是哪阵风给你吹来了,快进来。” 沈瑜白也是假意寒暄:“杨姐姐,这一别一月了,见到你真是开心的很。” 两人见面就是一套虚情假意,杨雨漫将人让进来,一路走进去嘴上就没闲着的试探,沈瑜白也任由她试探。 “杨姐姐,我这次来呢,主要是为我的分店掌柜,求亲的,不知能否见见那位采荷姑娘?” 杨雨漫只少许惊讶,便恢复如常:“快,叫采荷过来。” “瑜白妹妹,你说这采荷丫头也不提前说上一句,这好的事,我竟是现在才知道的,若要别人知道了去,还以为我多苛待下人呢。” 沈瑜白连连摆手:“杨姐姐,日理万机,怎会有人这般说道呢,若是有人这般说,我第一个不愿意。” 两人正说着,门外走来了一行人,沈瑜白抬眸望去,笑容逐渐凝固。 第59章 情债难还啊 门外的女子脚步停滞在门边,视线落在沈瑜白的脸上,恍然,欣喜,闪躲竟在一刻之间显现。 “眠儿,你怎么来了?” 杨雨漫穿过人群,来到庄雨眠的身前,一改平时的圆滑,此刻反而像个开心的孩子般。 庄雨眠错过她的肩膀,仍旧追寻着沈瑜白的身影。 许是注意到了杨雨漫假装无意般挪动脚步,挡去了她的视线。 “眠儿?” 庄雨眠回过神,遂而垂眸,含笑道:“听闻府中有贵客前来,恰巧要回去,想着与你说一声。” 杨雨漫亲昵的握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叫人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庄雨眠好似逃一般的转身离开,杨雨漫的眼底阴晴不定,回眸看向沈瑜白的时候也不再刚才那般掩饰野心。 “瑜白妹妹,这亲事我杨家应下了,只是这采荷丫头是卖身到杨家的。” 杨雨漫欲言又止,仿佛在等着什么。 沈瑜白了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 “这是一百两,不知当初采荷姑娘的卖身契是多少,若是不够,我明日再补。” 杨雨漫上前,看着她手中的银票,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来。 “瑜白妹妹,这话说的,杨家素来对下人如同家人一般,赎身之事传出去倒是显得杨家没有气量了,不知是何意?” 沈瑜白蹙眉,这杨雨漫几次交手都是点到即止,今日这般针锋相对还是第一次。 她也未落下风,自顾自的将银票放在桌子上。 “杨姐姐想多了,这银票多是为了感谢杨家将采荷姑娘养的这般好,定然是费心费力的,作为沈六的娘家人,我们是十分珍视采荷姑娘,也是敬佩杨家的,没想到杨姐姐竟将我想的如此不堪,沈家的家教也是极好的,准是瑜白做的不好了。” 不遑多让的互怼让杨雨漫有些烦躁,有些急火攻心便语气冲了一些道:“瑜白,这是与我争论了?” 沈瑜白委身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杨姐姐这是何意,这本是一桩美事啊。” 她捻起桌上的茶杯,仔细端详着:“杨家这瓷器还真是完美无瑕,沈家还有许多要学的地方,尤其是作为世家,这次出来代表了沈家,瑜白要学的还是很多的。”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即将暴怒的杨雨漫,眨眼间便看到她的脸又再次浮现了那虚假的笑容。 “妹妹说的极是的,是姐姐不周到了,那这亲事的日子便定在下月初九可好,是个好日子呢。” “姐姐学时渊博,自然是好的,瑜白自愧不如。” 离开杨家,沈六始终担忧不已的回头张望,刚才那番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不对劲。 沈瑜白与苏满梨在前面走着,时而交头接耳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沈六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东家。” 沈瑜白停下脚步,沈六为难道:“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沈瑜白苦笑道:“那难道给我添麻烦了,你就不娶人家姑娘了?” 沈六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沈瑜白上前给她的脑门小小的一巴掌,斥责道:“想什么呢,做人最重要的是责任心,人家姑娘与你这般了,难道为了愚忠就负了人家?” 第63章 “定然是不可以的!”沈六立即反驳,反应过来又叹息一声:“但是我好像给您惹了不小的麻烦。” 苏满梨也走近,柔声道:“沈六,我们是一家人,何来麻烦一说?” 沈六感动,说着就要跪下,好在苏满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嗔怪道:“这在外面你也是性情的,莫要这般,日后遇到难处,始终有我们。” “嗯!” 沈瑜白对这嫁娶没有什么概念,便由苏满梨全权负责了,苏满梨也是特意询问了大户人家娶亲的细枝末节,生怕被那杨家拿捏的把柄。 这日,苏满梨正在库房轻点给婚礼用的东西,沈瑜白悄咪咪的从她身后靠近,弯着腰,踮起脚尖,呲着牙…… 屏住呼吸,举起双手,张开嘴巴! “别吓我,这忙着呢。” 苏满梨背着身来了这么一句,把她吓了一跳,险些栽倒。 “梨儿,这就没意思了吧~” 苏满梨将册子递给了她,没好气的揪了揪她的耳朵:“你还说呢,你倒是做甩手掌柜了,这亲事可不好办。” 沈瑜白翻了翻册子,嬉皮笑脸的握住了她的手,揉一揉,吹一吹,亲一亲,好不殷勤。 “您辛苦了,我给您捶捶腿~” 苏满梨也是被她逗笑了,沈瑜白见她不生气,便随便坐在了椅子上,将她一把揽住,在她一声惊呼中,坐在了腿上。 嗅着她身上的馨香,食指大动,不老实的游走在细软的腰间,鼻尖掠过她的耳畔留下一阵灼热。 “嗯~别……别闹~” “没闹~” 手掌穿过腰带,熟练的松懈,正要闯入时,却被一双软软的手捏住,沈瑜白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仰起头,含住了她的耳垂,不轻不重的啃咬。 “哈~嗯~” 苏满梨彻底软倒在她的怀中,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脖子,自从来到这里,她们还真没有时间这般亲热过。 沈瑜白见时机成熟,将人一把抱起。 “沈瑜白!这是白日!” “么事,不挑时候。” 平整的床榻被褶皱,沈瑜白将她轻轻放在床上,衣衫褪下,露出白皙的肌肤,不禁凑近,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背,她不由自主的靠近,手缓缓下滑,一股酥麻的电流在身体中回荡。 看着她这模样,沈瑜白心底痒痒的,就想着再逗逗她。 直到苏满梨咬住了她的肩头,绯红的脸颊荡漾着春水。 “瑜白……好痒……” 沈瑜白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笑意,挥手间将纱帐落下,春色被遮掩,藏在着白日中,院中的池塘掀起涟漪,荡漾着一圈。 晚间时分,她们才悠悠转醒。 收拾好走出房门,沈瑜白一整个神清气爽。 饭桌前,马芬芳已经和郑幽千吃上饭了,看到她们出现,眯着眼睛嘿嘿一笑。 苏满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上面许是落上了红梅。 郑幽千将椅子拉出,招呼她坐下。 “还以为你起不来了~”马芬芳贱兮兮的凑到沈瑜白的身边:“这~做什么了呀~” 沈瑜白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鸡腿,微笑着将鸡腿一整个塞进了她的嘴里。 马芬芳鼓着腮帮子,一脸无辜的左顾右盼,郑幽千只当是没看到与苏满梨说着话。 她也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一顿饭吃完,往常马芬芳早就翘着二郎腿喝茶去了,今日却直接站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端了一碗药来,捧着,小心吹凉。 “我喂你吗?” 郑幽千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不必,一会我自己喝。” 苏满梨担忧道:“是病了吗?” 郑幽千霎时间红了脸,马芬芳则是一脸得意的放下了碗,挥动衣袖开始起范儿。 “坐稳了昂,我要公布一个好消息。” 沈瑜白与苏满梨都看着她,马芬芳咧开嘴大笑几声:“千儿有喜了!” 沈瑜白惊愕的看着张大了嘴巴:“什么时候的事啊,也没听你说啊。” 苏满梨则是欣喜的握住了郑幽千的手:“真的吗?太好了。” 郑幽千幸福的摸了摸小腹:“嗯,已经有三个月了,之前胎气不稳,就没有告诉你们。” 苏满梨看向她的小腹,眼底藏不住的羡慕:“真好,你也要做娘了,祝贺你们。” 沈瑜白给了马芬芳肩膀一拳,笑着嗔怪:“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就让你们在家里养胎了,这般舟车劳顿跟我们来作甚,你真是的。” 马芬芳挠了挠头:“她不让说。” “瑜白,你别怪她,是我不让的。”郑幽千解释道:“若是不让她来,指不定每日如何恼火呢,索性也没什么事,也为了孩子未来的前程,来上京也是好事。” 苏满梨握住了她的手,叮嘱着:“还是要小心一些的,我明日派人多买一些补品来。” 郑幽千笑说:“梨儿,我就是开药铺的呀。” 还真是关心则乱了,总得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全府都喜气洋洋的迎来了喜上加喜的沈六婚事。 成亲那日,算是给足了场面,一般人家的丫鬟嫁人都从后门悄悄接走就可以了,虽说杨家依旧让从后门走,但沈瑜白却给的是明媒正娶的架势。 不说是十里红妆,沈六骑在高头大马上,也是撒了一路的喜糖。 酒席更是豪气的置办了三天的流水席,沈瑜白越是这样越是显得杨家小气。 她却不管这个,并放出话去,曾经跟着自己的那些人,都要这个规格的。 酒席间,她也是喝的酩酊大醉,酣畅淋漓。 马芬芳特意跟苏满梨请‘圣旨’喝完酒,带着沈瑜白一起去听曲儿了,难得可以让沈瑜白好好放松一些,苏满梨也是欣然同意了。 酒馆唱曲的小倌唱功了得,沈瑜白半醉半醒享受的紧。 马芬芳更是放飞了自我,非要取代小倌上去来一首,在银子的作用下,还真让她上去了,沈瑜白在二楼笑的前仰后合,台下的小二一个劲儿的劝说马芬芳赶紧下来,滑稽的恨自己没有相机。 手往右摸去,没有摸到酒壶,却有人送上了一杯凉茶。 “你醉了,喝些茶吧。” 第60章 久别…重逢却无意 夜,如一块黑色的绸缎,轻轻覆盖了繁华的上京。街头巷尾,灯火辉煌,行人如织,酒楼更是热闹非凡,丝竹之声不绝于耳,酒香与佳肴的香气交织弥漫。 沈瑜白一袭月白色锦袍,发丝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随性。 刚参加完沈六的喜事,她心情大好,此刻正与几个生意场上的伙伴在酒楼雅间内推杯换盏,笑声爽朗。 在这上京,她从沈家继承人的身份中挣脱,凭借自己的能力创业,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了,身边还有恩爱的妻子相伴,生活顺遂如意。 酒过三巡,沈瑜白起身,打算去外面透透气。她脚步略带几分踉跄,扶着楼梯缓缓而下。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向大堂的一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瞬间,她的脚步顿住了。 眯了眯眼,直觉晕眩的很。 片刻,一双手捻起热茶。 “醉了?” 庄雨眠身着淡蓝色罗裙,身姿婀娜,从月影中走来。 桌上放着一壶酒,沈瑜白时不时端起酒杯,轻轻抿上一口。 灯光昏黄,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轮廓。 庄雨眠的心猛地一颤,年少时与沈瑜白相处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时,她们是亲密无间的青梅,一同在溪边嬉戏,在花丛中追逐,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是她记忆中最珍贵的片段。 然而,命运弄人,在庄家的逼迫下,庄雨眠嫁给了沈瑜芯。 虽然后来两人合离,但那段过往,始终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庄雨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抬脚向沈瑜白走去。 沈瑜白酒醉时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看到庄雨眠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站起身来,嗫嚅道:“庄雨眠……”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瑜白,醉了吗?”庄雨眠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她在沈瑜白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仔细端详着,几月未见,沈瑜白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沧桑。 “微醺。”沈瑜白低下头,未与庄雨眠对视,双手不自然地揪着衣角。 庄雨眠的心中五味杂陈,再次见到沈瑜白,年少时的心动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可她深知自己如今的身份,早已没了爱她的资格,更觉得曾经的选择亏欠了沈瑜白。 “你……过得可好?”沈瑜白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她明白,庄雨眠当初也是身不由己,这世间女子,大多难以自己做主,她从未怪过庄雨眠。 第64章 庄雨眠微微点头,“嗯,还不错。你呢?听说你如今事业有成,也…离开了沈家。”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有些发涩,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嗯,离开了那里,与梨儿一起,她很好,我们相互扶持,日子过得很安稳。”沈瑜白说起苏满梨,眼中满是温柔与幸福。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大堂里的热闹与他们这一角的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庄雨眠偷偷抬眼,看向沈瑜白,心中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她好想伸手触碰眼前的人,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沈瑜白感受到庄雨眠的目光,扶额叹息。 她知道庄雨眠的心思。 “庄雨眠,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别再自责。”沈瑜白轻声说道,“以后的日子,你要好好的。” 庄雨眠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瑜白,我……我知道。只是,我……”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沈瑜白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庄雨眠的手背,“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手触碰到庄雨眠的瞬间,两人都如触电般一震,随即沈瑜白迅速收回手。 这时,马芬芳在楼下喊她,她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庄雨眠,若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庄雨眠看着沈瑜白离去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们之间的距离或许再也无法拉近,可她的心,却再也无法从沈瑜白身上移开。 庄雨眠回到雅间,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沈瑜白的身影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知道,这一夜,她又将难以入眠。 望着沈瑜白离去的方向,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那颗疼痛的心。 夜,还很漫长,而她们的故事,似乎在这一夜又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只是这一页,写满了无奈与心酸。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沈瑜白的琉璃坊内,琉璃制品在光线的映照下闪烁着五彩光芒。 沈六匆匆走进账房,手中拿着一张订单,神色略带凝重。 “东家,刚接到一个大订单,对方要的琉璃制品数量极多,种类也繁杂,出价倒是十分可观。”沈六将订单递给沈瑜白,眼中透着一丝疑惑。 沈瑜白接过订单,细细翻看,眉头渐渐皱起。 这订单数量之大,远超寻常商户需求,而且交货时间紧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客户可问清楚了来路?” “问过了,说是外地来的商户,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庆典,急需这些琉璃制品撑场面。”沈六如实回道。 沈瑜白轻轻敲着桌面,心中警铃大作。经商多年,她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 “此事不可大意,你先去准备着,我私下再调查一番。” 随后,沈瑜白唤来马芬芳,将事情与她说明。马芬芳听完,大手一挥,“怕什么,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要是有人敢搞鬼,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话虽如此,但咱们还是小心为妙。我总觉得这事儿背后不简单,不能贸然行事。”沈瑜白神色凝重,她决定先从客户留下的蛛丝马迹入手调查。 经过一番明察暗访,沈瑜白终于发现了端倪。 马芬芳急匆匆的跑来,气都来不及喘匀便急着开口道。 “瑜白!有信儿了,那些商人都是从南方来的,可她们本身并非做琉璃买卖的,进城几天就突然下了订单,听说是被人叫来的。” 马芬芳喝了口水,继续道。 “她们是从各个城门分批进入的上京,可都心照不宣的去了一个地方,我问了城中的乞丐,听说那日,杨家宴请宾客,扔了不少好吃的。” 看来,这一切竟是杨雨漫在背后搞鬼。 杨雨漫联合了几个商户,打算用这张虚假订单拖垮琉璃坊。 她们算计着,沈瑜白一旦接下订单,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成如此大量的制作,到时候不仅要支付高额违约金,还会声誉受损。 沈瑜白得知真相后,心中冷笑,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回到家中,她将此事告诉了苏满梨。 苏满梨坐在一旁,静静地听完,手中轻捻着衣角,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他们想玩,咱们不如将计就计,只是,这其中有些细节,你还需注意。” 在苏满梨的提醒下,订单中对琉璃制品的某些特殊要求,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一旦制作稍有偏差,便会成为对方发难的把柄。 沈瑜白与马芬芳、沈六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 他们表面上装作不知内情,紧锣密鼓地筹备制作琉璃制品,暗地里却做好了万全准备。 马芬芳凭借她的人脉,联系了一些可靠的工匠,暗中调配人手,确保制作过程顺利。 沈六则负责把控质量,严格按照订单要求制作,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与此同时,沈瑜白开始收集杨雨漫等人勾结的证据,她安排人手紧盯杨雨漫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稍有动作,便会落入沈瑜白的圈套。 日子一天天过去,交货日期越来越近。杨雨漫等人在暗中观察,见沈瑜白等人忙得焦头烂额,心中暗自得意,以为自己的计划即将得逞。 交货那天,沈瑜白亲自带着货物来到约定地点。 杨雨漫与几个商户早早等在那里,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们本以为沈瑜白会拿不出货物,或者货物质量存在问题。 沈瑜白等人也是愁云满面,紧紧的盯着箱子,杨雨漫心中一喜,还猫哭耗子般走来。 “瑜白妹妹,若是交不出来便认了吧,我与几位掌柜还算有交情,便帮你说说情。” “那杨姐姐还真是善良~”沈瑜白将手放在箱子上,故作感激的模样与杨雨漫窃窃私语:“杨姐姐果真愿意为我说情?” 杨雨漫此时无比确信自己得手了,强忍按耐着内心的狂喜,后退了几步。 “妹妹,这上京水深,怕是不太适合你,不如回去吧~”杨雨漫勾了勾唇角,仿若施恩于人的大善人模样般:“既然如此,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便以沈掌柜将这琉璃坊抵给诸位就好了,不够也不要追究了。” “哎呀~好吧好吧,杨掌柜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沈掌柜也是好福气的,有杨掌柜给说情。” “……………” 沈瑜白静静看着她们演戏,似笑非笑的打开了箱子。 “诸位掌柜,验验货吧。” 第61章 别跟姐玩心眼 沈瑜白打开箱子,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件件精美的琉璃制品,完全符合订单要求,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完美。 杨雨漫脸色一变,她不甘心就此失败,试图挑出毛病,可无论怎么检查,都找不到任何瑕疵。 就在她无计可施时,沈瑜白拿出了收集到的证据,冷冷地说道:“杨姐姐,你与这些商户勾结,意图陷害我的琉璃坊,这些证据可足够将你们告上官府?” 杨雨漫等人脸色煞白,没想到沈瑜白竟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计谋,还反将一军。 “你……你想怎样?”杨雨漫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也不为难你们,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若再有下次,我定不会轻饶。”沈瑜白目光如炬,扫视着众人。 杨雨漫虽说吃了哑巴亏,但还是顾及脸面,一身不吭拂袖而去。 那些人见主子走了,也灰溜溜的跟着要走。 “诸位!且慢,这订单我完成了,不知诸位的银子可准备好了?” 沈瑜白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那些人满脸懊恼之色,可契约在前,也不得不乖乖给了银票。 “沈六,银票可要仔仔细细点好,切莫点错了数,回头将货给各位掌柜送过去。” 沈六神采奕奕点头道:“得嘞!您瞧好吧!” 沈瑜白经此一役,不仅化解了危机,还让琉璃坊的声誉更上一层楼。 在这场商业较量中,她凭借着智慧与勇气,成功击退了敌人,守护住了自己的心血与尊严。 白驹过隙,平静而又美好的日子里,沈瑜白与苏满梨的爱意如涓涓细流,无声却又深刻地滋润着彼此的生活。 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二人的床上。 沈瑜白总是先醒来,她会轻轻转身,看着苏满梨恬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对方的脸庞,从额头到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苏满梨被这温柔的触碰唤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沈瑜白,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甜笑,轻声道:“醒啦~” 沈瑜白则回以微笑,凑上前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低语:“嗯,在看你。” 日常里,两人在琉璃坊忙碌时,沈瑜白会在苏满梨专注绘制琉璃图案时,悄悄走到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轻搁在她肩头。 看着她笔下逐渐成型的精美图案,轻声夸赞:“满梨,你画得可真美,这琉璃经你之手,必定能成为世间最璀璨的宝物。” 第65章 苏满梨被她这般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害羞,微微侧头,用鼻尖蹭蹭沈瑜白的脸,嗔怪道:“就你嘴甜。” 随着琉璃坊的声名远扬,第二家分店顺利开业。 与此同时,沈瑜白并未忘记农业的重要性。 她在城边包下了一大片广袤的土地,那土地一眼望不到边,肥沃的土壤仿佛孕育着无限的希望。 她不仅聘请了许多穷苦的贫民,让他们有了赖以生存的工作,还特意招聘了许多退役下来的伤兵。 这些军人曾经在战场上保家卫国,如今在沈瑜白这里,也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安稳日子。 沈瑜白时常会到田地里查看,她走在田埂间,与她们聊天。 她的善举很快传开,一时间,沈瑜白落得了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名号。 达官贵人们听闻,纷纷争相上门,想要与她结交。 这股热潮甚至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皇宫之内,一片富丽堂皇之景。高大的朱红色宫门威严耸立,上面的金色门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踏入宫门,宽阔的御道由光洁的青石铺就,一直延伸至远处的宫殿。道路两旁,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华表巍峨矗立,其上雕刻的蟠龙栩栩如生,似要腾空而起。 再往前走,便是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群。宫殿的屋顶铺着金黄色的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片金色的海洋。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奢华。 宫殿前的广场宽阔无比,地面平整光滑,能清晰倒映出宫殿的雄伟身姿。 广场上摆放着许多青铜铸就的精美香炉,袅袅香烟升腾而起,为这庄严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 皇帝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召见了沈瑜白。 皇帝对沈瑜白的表现甚是满意与喜欢,她看着眼前这个聪慧能干的女子,心中早已动了认回她的念头,并且有意给她封个女官,让她能在朝堂上一展才华。 “瑜白。” 白玉珠和蔼可亲,身上有着浑然天成的帝王压迫感,却又平易近人。 这两种相悖的气息交织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又诡异的平衡。 沈瑜白是大受震撼的。 “草民,沈瑜白,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她跪扶在地的,不敢抬头,这可是说杀头就杀头的地方,在没有摸清这个所谓堂姐的脾气之前,可不敢造次。 “起来吧。”白玉珠竟亲自上前,将她扶起,仔仔细细的瞧着她,连连点头:“像,真像,你与你娘很像,也很像姑姑。” “草民有幸。” 白玉珠哈哈大笑道:“瑜白不必如此拘谨,来了这里,便是回家了。” 沈瑜白笑笑,不知如何作答。 “瑜白,你在民间所做之事朕已知晓,实乃大善之举,即你心怀苍生,不如入朝为官,辅助朕左右可好?” 沈瑜白惊骇失色,正欲要开口,又被白玉珠打断。 “朕知这样委屈了你,其实朕是想认回你,做个郡主的,只是那般怕是委屈了你的自由身,做个官也好保护你。” 她说的头头是道,沈瑜白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拒绝,犹豫再三还是摇了摇头,秉承着视死如归的心道。 “皇上,草民并无此大志,只想着尽一些微薄之力,并无携恩求报的之意啊。” 她又跪下磕头,白玉珠见这般也只好换了话头。 “可会下棋?” 沈瑜白抬头,观她神色,又点点头。 “略知一二。” “那就来吧。” 皇帝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她深知若直接强迫,或许会适得其反,还是怀柔政策更为妥当。 于是,皇帝便邀请沈瑜白一同下棋。两人坐在雕花木桌前,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棋盘与棋子。皇帝执黑子,沈瑜白执白子,棋局缓缓展开。 白玉珠一边落子,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如今这天下,治理起来千头万绪,诸多政策的推行,你可有见解独到,不知对这治国之策有何看法?” 沈瑜白装糊涂道:“陛下所做定然是…” “唉~瑜白,朕与你一家人,莫言那些虚话,听着烦,这朝堂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恭维,朕的耳朵都听烦了。” 沈瑜白闻言,微微思索片刻,看着棋盘上逐渐形成的局势,缓缓开口:“陛下,治国犹如这棋局,需统筹全局,又要关注细节,就如这民生之事,农民与士兵皆为国家之根本,草民在城外包地,雇佣农民与退伍军人,让他们有生计可依,不仅能稳定民心,还能促进农业发展,农业兴,则国家根基稳。” 皇帝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轻点头,又落下一子:“所言极是。那这商业之道,又当如何平衡?” 沈瑜白看着棋盘,手指轻捻一枚白子,说道:“商业繁荣,能让国家富裕。但需合理引导,不可让商人过度逐利而扰乱市场,像草民的琉璃坊,虽为商业,却也注重技艺传承与创新,让更多人能从中受益,同时,对于不同行业,可制定相应政策,鼓励竞争,又要防止垄断,如此方能让商业健康发展。 皇帝听着沈瑜白的见解,心中愈发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求贤若渴之意更甚。她看着棋盘,感慨道:“依你之见,让朕受益匪浅,若能留在朝堂辅佐,这天下或许能更加繁荣昌盛。” 沈瑜白听出皇帝话中之意,再次婉拒道:“陛下,草民并非大智,若非要说,那便是,草民生与民间,长与民间,见的是民间,与您所见定然是不同的,草民感恩您的赏识,可若是如此便封了官,那年年科举的人们该如何施展抱负?” 虽是婉拒,但言辞间对皇帝的欣赏与认可表示了感激。 棋局仍在继续,皇帝与沈瑜白在这棋盘之上,一边对弈,一边探讨着治国理政的深远话题,两人的思维碰撞出璀璨的火花,而皇帝也在心中暗自谋划着,如何才能让沈瑜白真正为朝廷所用。 日落时分,白玉珠才不舍的放个人,进行时,她说。 “瑜白,你本就是天之骄子,也是白家呢孩子,你受苦了,日后若是遇到难处,便与长姐说。” 沈瑜白看着她,重重点头。 “那便…谢谢长姐了。” 这一声长姐算是进了白玉珠的心,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挥了挥手。 “有时间就来宫中看朕,皇宫太大了,大到没了人情味儿,大到朕走不出去…” 白玉珠的眼底有着与年龄无关的惆怅,或许白家人心底都是向往憧憬自由的吧。 只是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束缚,也创造了一代代的明君。 “长姐即走不出,那妹妹会走来。” 第62章 人心冷暖 回到家,沈瑜白才想起来这几日总不见马芬芳来闹,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梨儿,老马呢?” 苏满梨将干净的布巾递给她,无奈的笑了笑。 “她啊,最近可忙了~” 另一边的马芬芳正端着一碗热汤疾步而驰。 “让一让,别碰了我昂!” “来来来,千儿,好吃的,大补,大补。” 虽平日里行事风格吊儿郎当,走路时肩膀一耸一耸,嘴里还时不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可得知这郑幽千有孕在身消息后,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瞬间收敛起了往日的不羁。 她一大早就风风火火地闯进厨房,原本在厨房忙碌的厨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中的锅铲差点掉落在地。 马芬芳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大声嚷嚷道:“都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我家千儿的吃食可得格外用心。那些油腻辛辣的,统统不许做,多弄些清淡滋补的,什么燕窝、鱼翅,可劲儿往上招呼,我也要亲手做些什么,来来来,教我。” 一个厨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马姑娘,这燕窝炖煮可得讲究火候和时辰……”马芬芳眼睛一瞪:“少啰嗦,教我!要是耽误了我家千儿补身子,有你们好看的!” 在郑幽千的房门前,马芬芳又是另一副模样。 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看到郑幽千正靠在床边。 她立马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说道:“千儿呐,你可感觉好些了?我今儿个特意去厨房盯着,给你弄了些滋补的汤羹,我亲自给你送来咯,你…尝尝?” 郑幽千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也别太忙活了,我没那么娇弱。” 马芬芳一摆手:“那可不行,你现在怀着我们的珍珠,那可是重中之重。我得好好学着怎么照顾你,以后孩子生下来,我也得做个称职的……嗯,反正就是得照顾好你们娘俩。” 说着,她坐在床边,轻轻握住郑幽千的手,眼中满是真诚与关切。 另一边,杨雨漫在房中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阴鸷得可怕。 第66章 回想起上次在沈瑜白那儿吃的亏,她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都快嵌入掌心。 “沈瑜白,你给我等着,我定要让你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她咬牙切齿地低语。 这时,一个手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轻声唤道:“主子。” 杨雨漫猛地转过头,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人灼烧:“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手下赶忙回道:“都按您吩咐的,买通了琉璃坊的新工人,她已经准备动手脚了。” 杨雨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这次一定要让琉璃坊彻底垮掉,让沈瑜白一无所有。” 在琉璃坊内,那个被买通的新工人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进了存放熔炉的房间。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双手微微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包裹。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些奇怪的粉末,他将这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撒进熔炉的燃料中, 然后又迅速地调整了熔炉的温度控制装置。就在他做完这一切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他的心猛地一紧,慌乱地躲到了一个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老工人走了进来,嘴里嘟囔着:“奇怪,刚刚好像听到这里有动静。” 新工人躲在角落里,心脏跳得如同打鼓,汗水不停地从额头冒出。 老工人在房间里四处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新工人长舒一口气,等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才匆匆逃离了房间。 几天后,熔炉在一次熔炼中突然发生爆炸。 “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琉璃坊都为之震动。 火光冲天,热浪滚滚,十几名正在附近工作的工人躲避不及,腿被炸伤,痛苦地倒在地上呻吟。 工人们的家人得知消息后,纷纷赶来,看着受伤的亲人,悲愤至极。 一位妇人跪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喊着:“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他可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 杨雨漫得知消息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迅速动用人脉,在官府中上下打点,将此事不断加重。 她还派人给受伤工人的家属送去一笔钱,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就按我说的做,在官府面前使劲儿告琉璃坊,让沈瑜白付出代价。要是事情办好了,还有更多好处。” 那些家属们在金钱的诱惑下,纷纷点头。 众人商议后,决定联名一纸诉状将琉璃坊告上官府。 沈瑜白在凌晨时分被官府传唤,还没来得及弄清楚状况,就被连夜关押。 由于事态严重,官府严令严查。 那些受伤工人的家属们跪在官府门外,声泪俱下。 一个女人扯着嗓子喊道:“大人呐,那琉璃坊平日里就压榨我们,工钱给得少,活儿还重。这次更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我们这些人可怎么活啊!” 另一个妇人也哭喊道:“就是,他们根本不把我们的命当回事,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大人!” 他们给琉璃坊安上了不少莫须有的罪名,完全不顾及往日的情分,只因为那点好处,就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丑恶景象。 苏满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官府。她看着那些家属们丑恶的嘴脸,心中满是愤怒。 但还是强忍着情绪,好言相劝:“各位,咱们有话好好说,琉璃坊一直都对大家不薄,这次事故肯定是个意外。我们一定会积极赔偿,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一个女人上前一步,恶狠狠地说道:“交代?就你们那点赔偿,能顶什么用?我家女人后半辈子都废了,你们得养他一辈子!” 苏满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们会尽力弥补大家的损失,但也请大家不要太过分。” 可那些人根本不听,依旧咄咄逼人,不停地谩骂着。 苏满梨在外面受尽了委屈,可当她走进牢房,看到沈瑜白时,脸上立马换上了轻松的笑容。 “梨儿!”沈瑜白立即站起身:“可是受委屈了?” 她走到沈瑜白身边,握住她的手说:“瑜白,你别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我在外面已经和他们谈了,会尽量妥善处理。” 沈瑜白看着苏满梨,心中满是感动。 她知道苏满梨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气,却还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满梨,辛苦你了。我相信你,也相信真相总会大白。”沈瑜白轻声说道。 两人深情对视,眼中满是坚定与信任。 就在案件陷入焦灼之时,庄雨眠得知消息,匆匆赶到了杨家。 她径直走进杨雨漫的房间,开门见山地问道:“杨雨漫,琉璃坊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杨雨漫看到庄雨眠,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冷笑道:“是我又怎样?不是又如何?眠儿闯入杨家,一进门就是质问,让我真是好一阵心寒啊。” 庄雨眠眉头紧皱:“你怎么能这么做?那些工人都是无辜的。” 杨雨漫突然激动起来,大声吼道:“无辜?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我十岁就喜欢你,在上京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定了你。后来因为主母传唤回了南方,我想着回来就向你提亲,可你却被送去了沈家,我心灰意冷,只能默默关注着你,好不容易等你和沈瑜芯合离,我以为我有机会了,可你呢?对我始终不冷不热,直到那天,我看到你在酒楼看沈瑜白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输了,所以,我要让她沈瑜白付出代价。” 庄雨眠看着杨雨漫,眼中满是失望:“雨漫,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不是因为瑜白,而是因为我从未对你心动过,你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加厌恶你。” 杨雨漫听到这话,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她抬起头,看着庄雨眠,眼中满是哀求:“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喜欢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沈瑜白?” 庄雨眠的眼神依旧冷漠:“感情没有可比性,我无法勉强自己去爱一个不喜欢的人。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杨雨漫却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收手?来不及了,既然我得不到你,那我也不会让沈瑜白好过,如果你不想她有事,就乖乖留在我身边。” 庄雨眠看着陷入疯狂的杨雨漫,心中满是无奈与悲哀。 “你当真觉得我没有其他办法救出沈瑜白?” 杨雨漫斜靠在椅子上,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摆了摆手:“无所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看看是你救她快,还是她在狱中意外身亡的快喽~” 庄雨眠愤恨的瞪着她,手握紧,闭上了眼睛,内心在挣扎… 杨雨漫见有可乘之机,便又软了语气,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庄雨眠挣扎了几下,被她蛮横扯住。 她蛊惑的声音响起。 “眠儿,你知道的你如何选我都不会开心,你救她,我会难过,你不救我也会难过,可~你知道,如何不让自己更难过,对吗?” 第63章 还好有你 庄雨眠听闻杨雨漫的威胁,双眼瞬间瞪大,瞳仁里像燃起两簇冷冽的寒火,直直地逼视着杨雨漫,那眼神仿佛能将她的灵魂灼烧出洞来。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嘲讽至极的弧度,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脸上的肌肉紧绷着,每一寸线条都写满了对杨雨漫的鄙夷与不屑,那股子厌恶之情,从她的眼神、表情,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几乎要将这小小的房间填满。 “杨雨漫,你真是愚蠢至极。”庄雨眠冷冷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你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逼迫我就范?就能让我对你俯首帖耳?你简直是白日做梦。” 杨雨漫霍地站起身来,双手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向前跨了一步,脸上的神情近乎狰狞:“庄雨眠,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立刻让沈瑜白从大牢里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庄雨眠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打断她的话:“你以为我会为了救瑜白,就跳进你这个魔窟?就任由你摆布?你又怎么会认为我会走向你这个魔窟,我曾经为了母亲与姐姐,对庄家妥协过,可那是过去,如今,我早已不是任人拿捏的弱女子。瑜白对我而言,的确无比重要,但我更清楚,面对你这种不择手段的人,妥协只会换来你的变本加厉。”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杨雨漫被庄雨眠的话怼得满脸通红,身体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她的自尊心被庄雨眠毫不留情地碾碎,恼羞成怒之下,她咬牙切齿地吼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定要让沈瑜白死在大牢里!” 第67章 说罢,她猛地转身,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留下庄雨眠独自站在原地,眼神坚定而决绝。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苏满梨正忙得焦头烂额。 她穿梭在受伤工人家属之间,尽管这些人依旧满脸怒容,言语间充满了刁难,但苏满梨始终保持着耐心。 她一边安抚着众人的情绪,承诺会给予合理的赔偿,一边私下里派人去寻找能证明沈瑜白清白的线索。 终于,她等到了白驹。 苏满梨看到白驹,立刻快步迎上前去,眼中满是恳切:“白驹姑娘,这次的事情实在棘手,还望你能帮我一把,瑜白她是被冤枉的,我想拜托你帮忙调查这背后的隐情,我知道你在摄政王手下做事,能力非凡,只有你能救瑜白了。” 白驹看着眼前这个神色焦急却又无比坚定的乡野丫头,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她向来不喜欢废话,简短地应了一声“好”,便转身离去,开始着手调查。 白驹行事雷厉风行,她很快锁定了那些在官府门前诬赖沈瑜白的关键人物。 深夜,她带着几个手下,悄无声息地潜入这些人的家中。那些人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冰冷的寒意惊醒,睁眼便看到白驹一袭黑衣,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身旁的手下手持利刃,寒光闪烁。 而此时,门外传来响动,白驹身手敏捷,一个闪身便出现在门外。 刀刃也抵在了来人的脖颈间,扯下了那人的面罩。 白驹惊疑出声:“庄姑娘?” 她在沈家与庄雨眠有过几面之缘,自然认识,只是出现在这,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庄雨眠淡然一笑道:“白驹姑娘,可好将匕首暂且收起?” 白驹并未动作,而是问道:“庄姑娘深夜到这,为何?” 庄雨眠看向屋内,神色自若。 “我们应当是同一个目的。” 白驹将信将疑,庄雨眠也自然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她。 “既然白驹姑娘在这,肯定也是可以查清楚的,这是我之前查到的证据,背后致使就是杨雨漫,可惜她太过狡猾,我并没有她的铁证。” 白驹接过册子,翻看几下,这才收回了匕首。 “不劳姑娘费心了,我们小主的事,我等自会上心,姑娘并不该来此处,请回吧。” 庄雨眠欠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屋内,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转身,屋内一片哀嚎。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一个老妇声音颤抖地问道,身体也跟着瑟瑟发抖。 白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手下们立刻上前,将这几人从床上拖起来,用绳子紧紧捆绑住。 这些平民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脸色惨白,哭爹喊娘。 “别……别杀我们,我们什么都愿意说!”另一个女人哭着哀求道。 白驹这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是谁指使你们在官府面前诬陷琉璃坊的?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否则,你们的下场,自己掂量掂量。” 在白驹的威逼之下,这些人没撑过几个回合,便竹筒倒豆子般,将有人买通他们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白驹得到想要的信息后,立刻带人离开,回去向苏满梨复命。 “其实这件事没必要这么复杂,”白驹对苏满梨说道,“只需要我前去表明沈瑜白的身份,那些官府的人自然会忌惮,一切都能解决。” 苏满梨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不,我要让沈瑜白堂堂正正地走出来,靠证据洗刷冤屈,而不是靠着身份。” 白驹闻言,不禁对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乡野丫头另眼相看,心中第一次对她改变了固有思想。 几日后,公堂之上。苏满梨身着素衣,神色镇定,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证据。 她昂首挺胸地站在堂中,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不卑不亢地开口:“大人,琉璃坊此次事故,绝非我家沈瑜白的过错。这一切都是有人蓄意陷害。” 说着,她将手中的证据一一呈上,详细地讲述着歹人买通工人、在熔炉做手脚的经过。 “大人,这些都是我搜集到的铁证,足以证明沈瑜白的清白,那些受伤工人的家属,也是被人用钱财蛊惑,才在官府门前胡言乱语,诬陷好人。” 苏满梨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坐在公堂上的官员们看着这些证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虽然杨雨漫在背后做了不少手脚,但在铁证面前,也难以抵赖。 最终,官员宣布沈瑜白无罪释放。 杨雨漫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 好在她做那些小动作时,并不是自己亲自出面,而是找了替死鬼。 这次,她又让替死鬼为自己脱了罪。但她心中清楚,她与沈瑜白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好啦,沈姑娘,这次委屈你了,出去后可要吃块豆腐,去去晦气啊。” 衙役开着玩笑,打开了门。 其实沈瑜白并未在里面吃什么苦,苏满梨上下都打点了,生怕她受委屈。 只是这一次,她的想法也改变了。 “承蒙这几日的照顾,辛苦了。” “不辛苦,沈姑娘慢走。” 沈瑜白走出大牢,外面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抬头望去,只见苏满梨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站在细雨中。 雨水顺着伞沿滑落,打湿了苏满梨的裙摆,但她浑然不觉,只是目光紧紧地盯着大牢的门口。 当她看到沈瑜白的那一刻,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沈瑜白快步走到苏满梨身边,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深情。 这一笑,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难都已消散,只剩下彼此之间那份深厚的爱意。 她们并肩走在雨中,雨水在脚下溅起小小的水花。 身后,是那扇幽深的衙门大门,仿佛在诉说着这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而她们,手牵着手,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向充满希望的未来。 那雨中的背影,在朦胧的雨雾中,显得无比坚定而温暖,仿佛任何风雨都无法将她们打倒。 桃树下,一把油纸伞在雨中瑟缩,握在伞柄的手惨白无力。 “小姐,我们走吧,沈姑娘已经回家了。” 庄雨眠的视线始终在她们的背影上,沉默着,倔强着,不肯回头。 “小姐,下雨天寒,您身体不好,前几日为了沈姑娘又奔波,奴婢心疼您。” 丫鬟关切的声音,拉回了庄雨眠四散的头绪,苦涩的味道在心中升起,百转千回不肯离去。 “回去吧…” 是啊,回去吧,让她迫切去拥抱的人是苏满梨,永远也不会是自己了… 年少时,那个永远洋溢温暖笑着的少女,也不会再出现在屋外的房檐。 油纸伞单薄的伫立在雨中,不知在等谁,也不知那伞沿是雨水,还是…泪水。 第64章 打过我了,现在轮到你了 经此琉璃坊牢狱风波,沈瑜白深知,若想在这波谲云诡的商界站稳脚跟,绝不能再对杨雨漫之流心慈手软。 她的反击,犹如蓄势待发的山洪,就此彻底打响。 沈瑜白首先将目光投向了琉璃坊的产品线。 彼时,琉璃饰品在市面上虽颇受欢迎,但样式大多陈旧,缺乏新意。 沈瑜白凭借着自己丰富的知识储备,召集了坊内最顶尖的工匠,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研讨。 “诸位,如今咱们琉璃坊要想重振旗鼓,必须推陈出新。” 沈瑜白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 “我在古籍中寻得一种西域琉璃烧制技法,融合咱们中原传统工艺,或许能打造出前所未有的琉璃精品。” 一位老工匠面露难色,犹豫道:“东家,这新技法怕是不易掌握,且所需材料也颇为难找。” 沈瑜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材料一事,我已派人多方打听,定会寻来。至于技法,咱们可以先小范围尝试,大家齐心协力,定能攻克难关。我相信,一旦成功,咱们的琉璃饰品便能在市场上独树一帜。” 在沈瑜白的鼓舞下,工匠们纷纷摩拳擦掌,投入到新技法的研究与实践中。 不出半月,几件融合了中西特色的琉璃饰品惊艳亮相。 那色彩斑斓、造型灵动的琉璃物件,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迷人的光彩,令人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杨雨漫也察觉到了沈瑜白的动作。 她冷笑一声,对身旁的幕僚说道:“哼,沈瑜白不过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咱们也不能落后,通知工匠们,加快新品的制作,价格上再压低一些,看她如何招架。” 很快,杨雨漫名下的店铺便推出了一系列平价琉璃饰品,试图以低价抢占市场份额。 第68章 面对这一情况,沈瑜白却并不慌张。 她命人在店铺门口张贴告示,举办琉璃饰品品鉴会,邀请城中达官显贵、文人雅士前来赏玩。 品鉴会上,沈瑜白亲自向众人介绍新技法制作的琉璃饰品背后的文化内涵与工艺匠心。 “各位,这琉璃虽为器物,却承载着东西文化的交融。每一件作品,都是工匠们心血的结晶,其价值绝非仅仅用价格衡量。” 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泉,流入了宾客们的心田,让大家对琉璃饰品有了全新的认识。 一位富家小姐饶有兴致地拿起一件琉璃摆件,问道:“沈姑娘,听闻这新技法制作不易,那产量怕是有限,这如何能满足市场需求呢?” 沈瑜白从容答道:“小姐所言极是,但我们追求的并非数量,而是品质。每一件作品皆独一无二,正适合像小姐这般独具慧眼之人收藏,况且,我们也在不断优化工艺,未来定会在保证品质的基础上,逐步提升产量。” 这一番对答,不仅化解了宾客的疑虑,更让众人对琉璃坊的新品充满了期待。而杨雨漫那边,由于一味追求低价,饰品质量参差不齐,虽吸引了部分贪便宜的顾客,但也引发了不少负面口碑。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瑜白的琉璃坊逐渐在市场上站稳脚跟,并且份额不断扩大。 杨雨漫见状,心中愈发焦急,决定使出一记“狠招”。 她暗中联合几家同行,打算在原材料供应上对沈瑜白进行封锁。 “只要她拿不到优质的琉璃原材料,看她还能如何折腾。”杨雨漫恶狠狠地说道。 然而,沈瑜白早有预料。 她在之前就已经与一些偏远地区的原材料供应商建立了联系,并且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 当杨雨漫自以为得计时,沈瑜白却依然能够有条不紊地开展生产。 “杨姑娘,你这招可不够高明啊。” 沈瑜白特意派人给杨雨漫送去了一封信,信中写道。 “在商言商,靠这些歪门邪道,终究难成大器,我本无意与你撕破脸,但你踩着我玩儿的时候总归是一点脸不要了,那么,现在轮到我了,希望你能撑得住。” 杨雨漫看完信,气得将信纸撕得粉碎。“沈瑜白,你别得意得太早,咱们走着瞧!” 几个月的连番打击下,杨雨漫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她越发觉得,沈瑜白的每一步都像是精心布局的棋局,自己越是小心应对,却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就在此时,上京一年一度的外邦商贾云集的日子悄然到来。 这一活动会持续半个月之久,为了更好地推动经济交流,几个国家甚至会在这段时间停止交战。 对于所有商人而言,这无疑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谁能在这场盛会中崭露头角,谁就能在未来的商业版图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沈瑜白深知,这既是一次挑战,更是一次绝佳的机遇,她已准备好,在这更大的舞台上,继续与杨雨漫以及其他竞争对手一决高下。 外邦商贾交流大会开幕的这一日,恰逢梅雨时节雨纷纷。 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编织出一片朦胧的雨幕。 远处的山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淡墨的山水画。 街边的柳树被雨水洗得愈发翠绿,细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滴晶莹的水珠从叶尖滑落,滴在青石板路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主持大会的是当朝礼部尚书,秦慕瑶,此人心思沉稳且喜怒不形于色,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此刻,她身着华服,仪态万方地站在台上,声音清脆而洪亮,有条不紊地介绍着大会的流程与重要性。 台下人头攒动,来自不同外邦的商贾们穿着各异的服饰,交头接耳,言语中满是对此次交流大会的期待。 五彩斑斓的旗帜在细雨中飘扬,与这江南的烟雨朦胧之景相互映衬,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秦慕瑶手中拿着名单,挨个叫出参会人员的名字。 每叫到一个名字,那人便起身示意,人群中不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就在众人以为名单即将念完之时,秦慕瑶微微顿了顿,然后高声道:“沈瑜白。” 一瞬间,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入口处。 只见沈瑜白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块温润的玉佩,步伐从容地走进会场。 她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自信与胜券在握的光芒,举手投足间尽显风度。 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惊叹与赞赏的目光,沈瑜白仿若一颗璀璨的星辰,在这大会上绽放着独特的光彩。 沈瑜白与杨雨漫擦肩而过,眼神交汇,野心蓬勃。 沈瑜白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轻声说道:“杨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语气看似轻松,实则暗藏锋芒。 杨雨漫面色阴沉,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回应道:“沈妹妹风采依旧,今日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胶着,仿佛能擦出火花。 与此同时,庄雨眠就站在阁楼,望着脱胎换骨般的沈瑜白,眼底有落寞,有油然而生的爱慕,也有爱而不得的痛苦。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栏杆,指甲都泛白了。 “为何,为何如今的你如此耀眼,却再也不属于我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苦涩。 曾经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些一起度过的时光,如今却成了最伤人的回忆。 她的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只是静静地看着沈瑜白,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沈瑜白却毫无感觉,她的眼中只有身侧与她举案齐眉的苏满梨。 苏满梨轻轻挽着沈瑜白的手臂,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中满是深情与默契。 沈瑜白温柔地低下头,在苏满梨耳边轻声说道:“梨儿,如今这盛况只是冰山一角,我们会攀登的越来越高,可你看这高处,放眼望去,却也是孤独的。” 苏满梨脸颊微微泛红,轻声回应:“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瑜白握紧她的手,沉着的看着人群:“不,不止是陪着我,我要你一同享受荣光,我要你在我身侧。” “我会的。” 或许此刻壮志凌云的沈瑜白不会注意,苏满梨早已褪去了稚气,不再是桃源村那个窝在牛棚中的女孩了。 那满身的伤疤被治愈,获得重生的又何止沈瑜白一个。 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意绵绵,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成了他们的背景板。 此时阁楼与她们仿佛两个世界,两个无法交织的世界。 等沈瑜白感受到那股视线抬头看去时,杨雨漫却先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 杨雨漫故作轻松地说道:“沈妹妹,如此盛会,可别被不相干的事分了心。” 沈瑜白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说:“杨姑娘多虑了,今日估计要好生热闹了。” 杨雨漫扶了扶鬓发的珠钗:“是啊,今日这热闹,妹妹可要看好了~” 第65章 我告诉你什么叫碾压的快乐 外邦商贾交流大会上,众人的目光还停留在沈瑜白与杨雨漫剑拔弩张的对视上,礼部尚书秦慕瑶便适时地开口,宣布大会的第一部分——展示货物环节正式开始。 此时,一位来自西域的商人率先站了出来,她身着色彩斑斓的长袍,头戴一顶精致的皮帽,满脸笑容。 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原话说道:“各位贵客,我乃大月氏国商人阿米尔,此次带来的,是我们大月氏国最上等的和田玉,瞧这色泽,温润细腻,如羊脂般纯净。还有这昆仑雪狐皮,取自雪山上最矫健的雪狐,皮毛柔软光滑,保暖性极佳,世间罕有呐!”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展示出那些精美的货物,引得周围众人发出阵阵惊叹,纷纷围拢过去仔细观赏。 紧接着,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北方女商人走上前来,她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亮:“俺是匈奴部落的□□,俺们带来的可是草原上的宝贝,这海东青的羽毛,可是俺们历经千辛万苦从最勇猛的海东青身上收集而来,坚韧且珍贵,还有这黑貂皮,那可是在极寒之地才能寻到的,做成皮袄,冬日里再冷也不怕!” 众人的目光被他展示的货物吸引,交头接耳,对这些充满异域风情的宝贝议论纷纷。 就在大家对这些外邦货物讨论得热火朝天时,杨雨漫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 她轻轻拍了拍手,两名侍从抬着一个精美的檀木箱子走上前来。 杨雨漫优雅地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幅美轮美奂的刺绣作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便是我杨家引以为傲的‘天绣神针’之术所绣制的作品。” 第69章 杨雨漫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骄傲:“此工艺需用最细的丝线,在薄如蝉翼的丝绸上,以极精妙的针法绣制,每一针都需恰到好处,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而且,这丝线乃是用特殊手法染制,色彩鲜艳且永不褪色,一幅作品,往往需要技艺精湛的绣娘耗费数年心血方能完成,堪称千金难求。” 众人纷纷发出惊叹,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端详着那幅刺绣。 只见绣面上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能从丝绸上飞出来、游起来。每一片花瓣、每一根羽毛都绣得细腻入微,色彩过渡自然流畅,针法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杨雨漫十分享受这种被人敬仰的感觉,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看向沈瑜白,挑衅道:“沈瑜白,你不会以为,凭借你那琉璃工艺,可以打败我杨家的独门绝技吧。” 沈瑜白神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并不作答。 她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命人推出了两个箱子。 第一个箱子被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了几件精美的瓷器。 沈瑜白走上前,轻轻拿起其中一件花瓶,说道:“各位,这并非普通瓷器,乃是汝瓷,说起这汝瓷,在我看来,它可是瓷器中的珍品。” 古人云‘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说的便是汝瓷那独特的天青色。 这汝瓷,始于北宋,乃是当时宫廷御用瓷器,制作工艺极其复杂,烧制难度极高,成品率极低,故而传世稀少。 今日,沈瑜白带来几件自己烧制的汝瓷,一件花瓶,一套茶具。 此时,天空中细密的雨丝仍在纷纷扬扬地飘落,烟雨蒙蒙的氛围与汝瓷的天青色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沈瑜白手持花瓶,身姿挺拔,仿若与这充满诗意的江南雨景、温润典雅的汝瓷融为一体。 她的眼神中透着对这瓷器的喜爱与自豪,继续说道:“在这烟雨时节,用这汝瓷茶具泡上一壶香茗,岂不妙哉。” 说着,她轻轻放下花瓶,又拿起茶具,展示给众人看。 那茶具造型简洁大方,线条流畅,天青色的釉面在细雨的润泽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与历史的韵味。 众人被沈瑜白的介绍和眼前的汝瓷所吸引,纷纷露出赞叹之色。 有的忍不住伸出手,轻轻触摸那细腻的瓷器表面,感受着它的温润质感;有的则低声交流着,对这来自北宋的瓷器工艺表示钦佩。 接着,沈瑜白命人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是一个古朴的陶制酒瓶。 她轻轻拿起酒瓶,说道:“这第二件,是一瓶美酒,名为忘忧。” 说着,她缓缓打开瓶盖。刹那间,一股醇厚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与这清新的雨气相互交融。 那酒香浓郁而不刺鼻,带着一丝淡淡的果香和花香,仿佛蕴含着世间所有的美好。 众人纷纷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有一外邦女子,生得面容姣好,一双眼眸中透着灵动与活泼,她本就嗜酒如命,此刻闻到这诱人的酒香,再也按捺不住。 情不自禁地走上前,用不太标准的中原话说道:“这位姑娘,我……我实在是忍不住,能否让我品尝一口这美酒?” 沈瑜白大方地笑了笑,说道:“姑娘客气了,当然可以。” 说着,她命人拿来一个小巧的酒杯,缓缓倒满美酒,递给那外邦女子。 外邦女子双手接过酒杯,先是轻轻嗅了嗅酒香,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然后缓缓将酒杯凑近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刹那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细细品味着口中的美酒,喉咙轻轻滚动,将酒咽下,然后忍不住赞叹道:“这……这酒太美妙了!入口醇厚绵柔,口感丰富,有果香,有花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咽下之后,口中留香,回味无穷,真是我喝过最好的酒!” 说着,她又忍不住喝了一口,眼神中满是陶醉与满足。 周围的人看到她的模样,也都被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对这名为忘忧的美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猜测这酒是用何种原料、何种工艺酿制而成。 杨雨漫看着沈瑜白展示的汝瓷和美酒,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沉和不甘。 沈瑜白旁若无闻般,笑着道:“这杨家的刺绣工艺确实独树一帜,但若是那般珍贵需要绣娘毕生心血,想必诸位带回去也是不好售卖的,可我这汝瓷与美酒就不同,诸位,需要合作的,我们可以聊一聊。” 她紧紧咬着下唇,心中暗暗想着:“沈瑜白,你别得意得太早,这才只是第一部分,后面还有的是机会,我定不会让你轻易得逞。” 而沈瑜白则仿佛没有察觉到杨雨漫的敌意,她面带微笑,与周围的人交流着,介绍着汝瓷和美酒的特点。 苏满梨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信任,偶尔轻声与她交谈几句,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情意溢于言表。 此时,站在阁楼上的庄雨眠,望着楼下光彩照人的沈瑜白,心绪复杂,转身离去。 大会还在继续,展示货物环节结束后,众人对接下来的环节充满了期待。 而沈瑜白和杨雨漫之间的较量,也才刚刚拉开序幕。 在这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外邦商贾交流大会上,她们又将各自使出怎样的手段,这场商战的最终结局又会如何,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礼部尚书秦慕瑶看着台下热闹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她心中暗自想着,这场交流大会,远比她想象的还要精彩。 她轻轻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然后高声宣布:“展示货物环节到此结束,接下来,便是我们的第二部分——交流合作洽谈。各位商贾可以自由交流,寻找合作伙伴,共同开拓商机。”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声。 外邦商人们纷纷走向自己感兴趣的摊位,与摊主们热情地交谈着,商讨着合作的可能性。 中原的商人们也不甘示弱,积极地展示着自己的优势和诚意,希望能与外邦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 整个会场充满了浓厚的商业氛围,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期待和憧憬。 沈瑜白也开始忙碌起来,不断有商人前来与她交流,询问汝瓷和美酒的相关事宜。 她耐心地解答着他们的问题,同时也在寻找着合适的合作伙伴。 苏满梨在一旁默默地帮她递着资料,偶尔给她递上一杯热茶,眼神中满是关切。 杨雨漫则站在自己的摊位前,看着沈瑜白被众人簇拥的场景,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 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在接下来的环节中扳回一局。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热情地迎接前来洽谈的商人。 在这热闹非凡的会场中,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独特的商业交响曲。 而沈瑜白、杨雨漫等人,也在这场商战的舞台上,各自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故事,他们的命运,也将在这交流大会中,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部分的交流合作洽谈逐渐进入了高潮,而沈瑜白和杨雨漫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愈发激烈…… “好了!诸位!洽谈就到这…” 第66章 游鹤人间 雨渐渐停歇,暮色笼罩着这座繁华的城池。 城中的集市在热闹了一整天后,随着夜幕的降临,慢慢安静了下来。 商贾们的交流声逐渐消散,不少外邦女人因沈瑜白所酿的美酒而沉醉,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或慵懒地靠在一旁,或轻声哼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夜色如墨,在集市的侧门,走进了两个人影。 走在前面的女子,虽身着朴素的衣衫,却难掩周身的华贵气息。她便是白玉珠,当今圣上,年仅二十六却已坐拥天下。 她的眼神犹如寒夜中的星辰,深邃而明亮,带着少年帝王独有的沉着与冷静。 举手投足间,虽无盛气凌人的架势,却自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每一步踏出,仿佛都带着掌控天下的自信,而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又为她添了几分亲和。 她身侧的是当朝镇国将军左子懿,一袭劲装,勾勒出她修长而矫健的身姿。眉眼间英气十足,银簪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她的眼神犀利如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那由战场厮杀磨砺出的气势,即使站在帝王身边也毫不逊色,尽显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二人刚一进门,秦慕瑶便快步迎了上去,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 她正要屈膝行礼,白玉珠眼疾手快,抬手轻轻按下,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处不是朝堂,不必兴师动众,随意些便好。” 第70章 秦慕瑶微微一愣,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主子,这集市热闹劲儿消去了不少,您可是错过了有趣的东西呢。” 白玉珠的视线越过秦慕瑶,落在了正春风得意的沈瑜白身上。 沈瑜白被一群人簇拥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正高谈阔论着。 秦慕瑶这些年在朝堂摸爬滚打,深谙其中之道,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她立刻上前,恭敬又不失自然地说道:“主子,今日这集市能如此热闹非凡,多亏了沈姑娘,她酿的美酒,不仅引得外邦友人赞不绝口,更是为咱们的贸易往来添了不少助力呢,她还巧妙地安排了各种节目,让大家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之中,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白玉珠听后,微微点头,很是满意。她抬脚走了过去,来到沈瑜白面前。 沈瑜白察觉到有人靠近,转过头来,待看清是白玉珠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白玉珠看着他,嘴角含笑:“沈姑娘,听闻你的美酒一绝,今日我也想讨一杯尝尝。” 沈瑜白此时也是微醺,眼神中透着几分醉意,见皇帝亲自前来,与她眼神交汇的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没有行礼,只是洒脱地一笑,拿起桌上的酒杯,斟满美酒,递了过去 “陛下若不嫌弃,尽管品尝。” 白玉珠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果然是好酒,入口醇厚,回味悠长。” 说罢,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沈瑜白也跟着坐下。 两人坐在月色下,月光如水,洒在他们身上。 白玉珠仰头看着夜空,感慨道:“困在宫中,虽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这般轻松自在的时光,却是很久没有过了,今日出来,倒像是寻回了几分年少时的快乐。” 沈瑜白举起酒杯,与白玉珠碰了一下:“您日理万机,能有此闲暇,也是难得,这月色、美酒,还有这热闹的集市,都不可辜负啊。” 两人一边饮酒,一边作诗。 白玉珠才思敏捷,每一句诗都带着帝王的豪迈与大气;沈瑜白也不逊色,诗句中透着文人的洒脱与不羁。 周围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都沉浸在她们的对诗之中,仿佛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此时,苏满梨为他们点燃了自己特制的熏香。 夏夜蚊虫多,这熏香袅袅升起,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蚊虫纷纷避开。 白玉珠有意无意地看向苏满梨,只见沈瑜白在看到苏满梨时,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宠溺。 苏满梨为她们添茶倒水,动作轻柔,偶尔与沈瑜白对视一眼,两人便会心地一笑,那相处的细枝末节充满了温馨美好。 白玉珠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羡慕,在这深宫中,众人都艳羡她们帝后情深,却也不知其中苦味。 她拥有的太多,却唯独缺少这样平凡而真挚的感情。 夜越来越深,白玉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了。 就在这时,左子懿却走了过来。她步伐匆匆,神色间带着几分焦急。 来到白玉珠面前,她屈膝行礼:“陛下,这么晚了,可要回宫了?” 白玉珠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该回去了,今日出来,着实畅快,许久没有这般放松过了。” 左子懿直起身,看了看周围:“陛下,夜深了,这宫外人多,外邦人多眼杂,还是回去的好。” 白玉珠微微一笑:“无妨,今日一切都很好。” 沈瑜白也站起身,向白玉珠拱手:“您慢走,改日若有兴致,还可再来。” 白玉珠看着她,眼中带着赞赏:“沈姑娘,今日多谢你的美酒与款待,改日定当再聚。” 说罢,在左子懿的陪同下,转身向门外走去。 集市上的人渐渐散去,沈瑜白和苏满梨站在原地,看着白玉珠离去的背影。 苏满梨靠在沈瑜白的肩头:“今日这位贵客身上的气息可真是不一般的,虽然看起来和蔼可亲,但总觉得心底发寒。” 沈瑜白轻轻搂住她:“确实是位贵客,今日她来,估计今年的大会还有很多是我们想不到的。” 可往往危机中,带来的是更大的机遇,她不知道白玉珠的算盘,只想着如何掣肘。 白玉珠坐在回宫的马车里,回想着今晚的点点滴滴。 那热闹的集市,香醇的美酒,还有沈瑜白和苏满梨之间的温馨画面,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放松和愉悦。 她不禁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找机会出来,感受这宫外的烟火气息。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 白玉珠走进寝宫,坐在床边,眼神有些放空。 左子懿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吩咐。 “陛下,情报中,外邦的使臣估计还有两日便陆续进京了,这次贸易的同时,恐生变故,还是得尽快…” 左子懿欲言又止,白玉珠揉捏着鼻梁:“安排下去吧,外邦那些人早就蓄势待发,这些年也没少搞一些小动作。” 左子懿冷哼一声:“陛下,依臣之见,便是出击将其制服岂不是简单一些?” 白玉珠却摇头叹息:“战争,劳民伤财,今日让你随朕出去,可知道何意?” 左子懿从小生于军营之中,她性子直且冲动,但却在兵法上独有建树,此时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理解。 但也坦率的摇了摇头。 “你看百姓今日欢歌载舞,日子平稳幸福,可一旦打仗,又是谁家的女儿要披挂上阵,又是谁家的妻子化为一捧灰尘?” 左子懿低头不语,她自然最懂战场的残酷。 “所以啊,子懿,若非必要,朕。”白玉珠睁开双眼,炯然幽深:“朕,不能开了这个头。” “臣…懂了。” 过了许久,白玉珠才回过神来:“你们都退下吧,我想静一静。” 白玉珠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床帐,思绪万千。 她虽贵为帝王,拥有天下,却也有着自己的烦恼和无奈。在这深宫中,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和争斗,而今晚的时光,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境,让她暂时忘却了一切烦恼。 她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在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热闹的集市,与沈瑜白等人一起,饮酒作诗,享受着那难得的轻松与自在。 而此时,沈瑜白和苏满梨也回到了家中。 苏满梨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沈瑜白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今日真是忙碌又开心的一天。” 苏满梨放下梳子,握住沈瑜白的手:“是啊,能和你一起经历这些,我觉得很幸福。” 两人相拥而眠,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白玉珠的脸上。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寝宫,心中有些失落。 她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她又要回到那充满权谋和争斗的朝堂之上。 但她相信,只要心中有那份对自由和美好的向往,总有一天,她会开创太平盛世。 沈瑜白早早地起床,开始为新一天的生意做准备。 她一边忙碌着,一边回想着昨晚与皇帝的交谈。 她深知,自己虽只是一介商贾,但昨晚能与皇帝如此亲近地交流,既是荣幸,也是责任。 但也是危险的… 苏满梨也起床了,她为沈瑜白准备了早餐。 看着沈瑜白忙碌的身影,她的心中充满了爱意。 她知道,沈瑜白有着远大的抱负,而她会一直在她身边,支持她,陪伴她。 在这新的一天里,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期待和目标,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昨晚那美好的时光,将永远留在她们的记忆深处,成为她们心中最珍贵的回忆。 无论是深宫中的帝王,还是市井中的商贾,都在这繁华的世间,努力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幸福与梦想。 “沈姑娘,今日第三部分要开始了,您再不出门就来不及了…” 第67章 宫宴放光彩 京城的初夏,空气湿润,处处张灯结彩,一片繁华热闹景象。 外邦的使臣陆续进京,为这古老的都城增添了别样的异域风情。 白玉珠身为皇帝,身着华丽龙袍,端坐在金銮殿的龙椅之上,眼神中透着威严与睿智,有条不紊地接见着使臣们。 宫中的侍从们忙而不乱,将一切都布置得尽善尽美,彰显着大国的风范与气度。 为了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白玉珠在宫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圣宴。 宴会当日,宫殿内灯火辉煌,雕梁画栋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金碧辉煌。 巨大的灯珠垂下璀璨光芒,照在摆满珍馐美馔的长桌上。 四周墙壁上挂着精美的丝绸挂毯,上面绣着寓意吉祥的图案,随着微风轻轻飘动。 第71章 乐师们在一旁奏响悠扬的丝竹之音,为宴会增添了几分典雅的氛围。 圣宴的第三部分,是允许杰出的商贾参与,他们有机会与外邦达成合作,这无疑是一场商业与外交的盛宴。 杨家作为首屈一指的家族,凭借着精湛的刺绣工艺在众多商贾中脱颖而出,进入了前三名。 而第一名则毫无悬念地被沈瑜白夺得。 沈瑜白的汝瓷与忘忧酒早已声名远扬,私下里就已经接到了大量订单,这个结果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沈瑜白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身姿挺拔,气质高雅。 她稳步走进宴会大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她微微颔首,向周围的人示意,眼神中透着自信与从容。 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她轻轻坐下,目光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沈姑娘,恭喜你此次拔得头筹啊!”身旁一位商贾笑着说道。 沈瑜白微微欠身,礼貌地回应:“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各位也都实力不凡。” 此时,杨雨漫作为杨家的下一代家主,身着华丽的服饰,妆容精致。 她一心想在圣宴上表现自己,为家族增添光彩。 “好啊,今年的盛会出了不少年轻人啊,是个好兆头,不知诸位此次大会可有什么收获啊?” 皇帝白玉珠询问关于合作事宜时。 她在第一时间便快步走出,盈盈下拜后说道:“陛下,我杨家的刺绣工艺举世无双,若能与外邦合作,定能让我朝的文化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为我朝带来丰厚的收益。”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充满自信。 白玉珠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神中却让人捉摸不透:“杨姑娘所言极是,杨家的刺绣确实精妙。不过,这合作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杨雨漫心中一喜,以为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又接着说道:“陛下放心,我杨家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的期望。” 沈瑜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杨雨漫急于求成的样子,依旧稳如泰山。 终于,轮到她发言了,她站起身,仪态万方地说道:“陛下,草民有一事相奏。草民愿将汝瓷与忘忧酒的配方全部上交朝廷,还有那些客人们的订单,也一并交由朝廷处置。”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纷纷露出惊愕的表情,外邦的使臣们更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雨漫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吃惊与不甘。 “沈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一位大臣忍不住说道。 沈瑜白微微一笑,坚定地说:“草民已深思熟虑,这些配方与订单虽珍贵,但在臣看来,国家的繁荣昌盛才是最重要的,将它们上交朝廷,能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白玉珠只稍有错愕便了然,她看着沈瑜白,眼神中透露出欣赏与赞许:“沈姑娘深明大义,实在难得。你这份心意,朕心领了。” 沈瑜白抬起头,与白玉珠眼神交汇,她从皇帝的眼中看到了信任与肯定,微微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杨雨漫吃惊之余反应过来更是气恼,可此时就算她将刺绣工艺交出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了。 她恨极沈瑜白出尽风头,可又无可奈何,碍于场合也只能装模作样地夸赞:“沈姑娘果然豪爽,令人佩服。” 然而,白玉珠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微不可闻的怨怼与嫉妒,她不动声色,心底却有了盘算。 宴会进行到高潮,气氛热烈。 然而,匈奴使臣却借着酒劲开始发难。他站起身,满脸通红,大声说道 “你们这所谓的大国,也不过如此嘛!今日这场宴会,虽奢华却无甚真本事。你们文治,武力孱弱,日后怕是难以自保。”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一位大臣立刻站起身来,义正言辞地反驳:“休得放肆!我朝文治武功皆备,岂容你在此妄言!” 匈奴使臣冷笑一声:“哼,文治再好有何用?战场上靠的是真刀真枪,你们这些文人,能上得了战场吗?” 另一位大臣不甘示弱:“我朝武将众多,英勇善战。你们匈奴虽崇尚武力,但也未必是我朝的对手。” 匈奴使臣却不依不饶,谈论起兵法来:“你们懂什么兵法?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我们匈奴的骑兵,在战场上纵横驰骋,无人能敌。” 大臣们被他怼得有些说不出话来,渐渐落入下风。 匈奴使臣见状,更加得意忘形,继续说道:“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兵法。” 沈瑜白终是坐不住,她站起身,先恭恭敬敬请示过白玉珠:“陛下,草民愿与这使臣一辩。” 白玉珠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期待。 沈瑜白转向匈奴使臣,神色平静:“使臣大人,您方才所言,实在是片面之词,兵法之道,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并非仅仅依靠武力。” 匈奴使臣不屑地说:“少在这里说些空话,有本事你倒是讲讲。” 沈瑜白不紧不慢地说:“就拿您所说的骑兵来说,固然骑兵在平原上有着强大的冲击力,但若是遇到山地、河流等地形,其优势便会大打折扣,而且,战争不仅仅是士兵之间的厮杀,后勤补给、情报收集同样重要。” 匈奴使臣反驳道:“这些我们自然知晓,用不着你来说教。” 沈瑜白微微一笑:“使臣大人莫急。我朝的兵法,注重灵活应变,比如,在面对不同的敌人和战场环境时,我们会采用不同的战术,诱敌深入、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这些都是我朝先辈们在战争中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匈奴使臣哼了一声:“说得轻巧,你们真能做到吗?” 沈瑜白说:“历史为证。我朝的诸多战役,皆是运用这些兵法取得了胜利。而且,我朝的士兵不仅有勇猛的斗志,更有忠诚的信念。他们为了国家和百姓,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种精神,是任何武力都无法比拟的。” 匈奴使臣被怼得哑然失色,他看着沈瑜白,心中暗自吃惊。 眼前这个女子,思维敏捷,言辞犀利,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原本想杀一杀朝廷的气焰,长长匈奴的威风,为以后攻打朝廷垫下基础,可现在他心中却有些没底了。 他不禁心想,若现在不是在宴会上,若真是在战场上遇到了沈瑜白,自己又有几分胜算呢…… “你说的好听,陛下,一介平民如今也可以在这朝堂高谈阔论了吗?看来你们也没有什么大才之人。” 白玉珠听着沈瑜白的精彩辩论,心潮澎湃,却又沉稳地不露声色。 沈瑜白反驳道:“作为一平民百姓,尚知这兵法所用,我朝将士更是大能之人,我在此献丑,陛下仁德应允,是陛下有容人之量,听得百姓之言,使臣大人这般说,怕是你们的大王没有这般肚量吧。” 匈奴使臣气急:“你!” “好了!”白玉珠及时呵止:“今日本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何必动了怒气呢,想必匈奴使臣也是醉了,那便下去休息吧。” 匈奴使臣拂袖而去,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一眼沈瑜白。 可惜,沈瑜白根本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白玉珠目光如炬地看着高谈阔论的沈瑜白,惜才之色不言而喻。 这场圣宴,原本是一场商业与外交的聚会,却因为沈瑜白的出现,变得更加波澜壮阔。 而沈瑜白,也在这场风云变幻的圣宴中,展现出了自己非凡的智慧与气度,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白玉珠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紧紧盯着沈瑜白,眼中似有星辰闪烁:“沈姑娘,这汝瓷与忘忧酒的配方可是你身家性命的依仗,你当真舍得?” 沈瑜白微微屈膝行礼,声音清脆却又透着无比的坚定:“陛下,草民别无所求,国安稳则贸易兴盛。” 白玉珠微微颔首,眼中满是嘉许:“好啊好。” 这时,杨雨漫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紧咬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心中暗恨沈瑜白的这一招实在太狠,直接抢了她所有的风头。 可在这满朝文武与外邦使臣面前, 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失态,只能强挤出一丝笑容:“沈姑娘此举,真是令人钦佩,不愧是此次商贾魁首。” 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语气中的酸味更是藏都藏不住。 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这沈姑娘真是果敢,这般珍贵的东西说交就交了。” “是啊,有此等胸怀,难怪能有今日成就。” 宴会结束后,白玉珠单独召见了沈瑜白。御书房内,烛光摇曳。 白玉珠坐在书桌前,看着沈瑜白,目光中透着欣赏与信任:“瑜白,今日你在宴会上的表现,让朕十分欣慰,你不仅有经商之才,更有爱国之心。朕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心愿?朕定当满足你。” 第72章 沈瑜白再次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陛下厚爱,民女感激不尽,可我真的没有什么求的” 白玉珠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听闻那杨家女儿与你不太对付?” 第68章 风波庄家 白玉珠一语道破沈瑜白与杨雨漫之间的矛盾,沈瑜白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念及眼前这位皇帝的非凡手段。 她还是坦然承认:“陛下目光如炬,草民与杨姑娘之间确实存在一些矛盾。” 白玉珠微微蹙起眉头,眼中满是关切:“瑜白,杨家多年来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朝堂上下也有不少她们的人脉,你公然与杨雨漫对立,日后恐怕会麻烦不断。” 她轻轻端起茶盏,浅抿一口,看似随意地说道,“但你也并非毫无转机。倘若你接受郡主之位,成为皇家的一员,杨家即便心怀不满,也得有所顾忌。” 沈瑜白心中一紧,她深知这是一条充满权力斗争的艰难之路。 她欠身行礼,态度恭敬:“陛下厚爱,草民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还请陛下容草民仔细考虑。” 白玉珠微微一笑,目光意味深长:“朕明白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可瑜白啊,朕只有你这一个可以信任的妹妹了,如今皇姑姑也走了,这朝堂之上,朕还能有谁呢。” 白家统治天下多年,历代帝王都极为专情。 帝王虽因巩固皇权的需要而广纳妃嫔,但内心深处依旧钟情于一人,这也导致皇室子嗣并不兴旺。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兵变,众多皇女或被软禁,或遭诛杀,到了白玉珠这一代,能够信任并委以重任的姐妹少之又少,沈瑜白便是其中之一。 白玉珠一心希望沈瑜白能留在身边,辅助自己治理天下。 此前沈瑜白多次婉拒,她也未曾勉强。然而,当下有些棘手的事务,非得沈瑜白出面不可。 沈瑜白心里清楚皇帝的用意,若是一味地推脱,恐怕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招来灾祸。 她沉思片刻,再次行礼说道:“陛下,您的信任对草民来说无比珍贵,只是郡主之位责任重大,草民…担心自己能力不足,辜负陛下的期望。” 白玉珠摆了摆手,和声说道:“你的才能朕心中有数,这些年你在朝堂之外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愿意,回家,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沈瑜白咬了咬下唇,内心权衡利弊。许久之后,她抬起头,神色坚定:“承蒙陛下错爱,臣女愿意接受郡主之位。只是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安排,恳请陛下宽限一些时日。” 白玉珠欣然应允:“好,朕给你时间准备,此事确定之后,朕便会昭告天下。” 沈瑜白离开后,白玉珠立刻召来秦慕瑶。 秦慕瑶进殿内,附身跪下。 “陛下,您召臣?” 白玉珠回眸,眼底隐着狠厉:“这杨家最近怕是不安分了一些,莫要惹了不该惹的人才好。” 秦慕瑶一怔,旋即点头:“臣明白了。” 三日后,杨家主母杨蔚暮来到了杨雨漫的住处。 杨雨漫看到母亲突然到来,先是感到十分惊讶,随后心中涌起一阵不安,她深知母亲手段强硬,此次前来必定没什么好事。 杨蔚暮屏退下人,直截了当地说:“收拾东西,跟我回杨家。过几日你妹妹会来上京接手这边的事务。” 杨雨漫满脸疑惑,急忙说道:“母亲,为什么突然让我回去?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好的,而且我……” 杨蔚暮打断她的话,神色冷峻:“你大祸临头了还不知道!礼部尚书秦慕瑶亲自传信警告,要是再不收敛,杨家都得被你拖垮!” 杨雨漫仍不服气,反驳道:“不过是和沈瑜白起了点冲突,能有多大的事?她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罢了。” 杨蔚暮怒目而视,呵斥道:“你懂什么!沈瑜白岂是你能随意招惹的?要是不跟我回去,就别再回杨家,家族可容不下你这么个惹祸精!” 杨雨漫张张嘴:“母亲…” “杨雨漫,今日话至于此,回去之后你自己去庄子上反省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嫡女的位置,我看,先搁置吧。” 杨雨漫不敢再出声。 第二天,皇榜昭告天下:皇帝找到了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沈瑜白! 杨雨漫得知这个消息后,呆立当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她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先是充满震惊,随后扭曲成愤怒,最后化为绝望的苦笑。 “我真是愚蠢透顶!千方百计想要对付的人,竟然是摄政王的女儿!” 她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不甘。 “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杨雨漫跪倒在地,头垂着,良久她抬眸狠毒在眼底迸射:“沈瑜白!你非要逼死我!那就鱼死网破!” 杨雨漫仍不死心,她匆忙准备好聘礼,前往庄家。 庄家在京城也是权势显赫的家族,庄雨眠是庄家的千金,才貌双全,如今也是一品诰命名动京城。 如今她对庄雨眠的情早已变质,她妄图通过与庄雨眠联姻,借助庄家的势力挽回局面。 若是能成,自己回到杨家也不至于祠堂受审,说不定还能翻盘! 杨雨漫来到庄府门前,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递上拜帖。 不多时,她便被请进了庄府。 庄雨眠见到杨雨漫,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礼貌性的微笑:“杨姑娘,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杨雨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庄姑娘,雨漫此番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想与你商量。”她示意丫鬟将聘礼呈上,“这是雨漫的一点心意,还望庄姑娘不要嫌弃。” 庄雨眠看着那堆聘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杨姑娘,这是何意?病急乱投医,何时也轮到你杨雨漫了?” 杨雨漫明知她的挖苦,但仍旧伪善的笑着:“不知庄大人可在家?” 庄雨眠还想拒绝,结果却见庄硫墨从外走来,她看到杨雨漫也是惊愕一瞬,便也恢复如初。 “这不是杨家那丫头嘛,怎么来我庄家了?快进来,上茶,不知最近你母亲可好?” 杨雨漫赶紧回道:“母亲尚可,近日也来了上京。” 庄硫墨狐疑:“哦?那今日这是?” 她看见了杨雨漫带来的东西,不动声色问道:“这是何意啊?” 杨雨漫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庄大人,实不相瞒,雨漫心仪雨眠已久,如今要回去了,心中实在按耐不住爱慕,便唐突前来了,雨漫想与庄姑娘结为连理。” “母亲。”庄雨眠站起身,看着杨雨漫,斩钉截铁的道:“我不愿意。” “庄雨眠你!”杨雨漫刚要发难,余光注意到庄硫墨一闪而过的不悦,便又笑着道:“我知道雨眠,此次唐突了,但你放心,嫁给我日后我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庄硫墨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量。 她与沈家之前产生过不愉快,如今沈瑜白身份尊贵今非昔比,前一阵子听闻这杨雨漫与沈瑜白斗的厉害,如今若是联姻,无疑是与皇家为敌。 更不想因此卷入复杂的权力斗争。 “杨姑娘,此事太过突然,且关系重大,容我考虑考虑。” 庄硫墨委婉地拒绝道。 杨雨漫见她犹豫,心中焦急万分:“庄大人,过几日我便要离开上京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雨眠,若是错失…” 庄硫墨摇了摇头:“杨姑娘,婚姻大事,岂可如此仓促,你先回去吧,等我有了决定,自会派人通知你。” 杨雨漫无奈,只得起身告辞。 人走后,庄雨眠便也要离去,她本就是不想留在这里的。 “去哪儿?” 庄硫墨叫住了她,庄雨眠索性也直说了。 “您做主过我一次婚事,如今我也合离了,若是再做第二次怕是不合适的。” 庄硫墨一拍桌案:“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母亲!” 庄雨眠自嘲般勾起唇角:“哦?不知母亲是否还要拿我来换前程?” 庄硫墨被她气恼不已,却也按住了气愤,耐心道:“如今你身份也是不同了,这杨雨漫心思狭隘,并非良配,庄家也不能淌这趟浑水,你莫要动了心思。” 庄雨眠错愕,她还以为… “知道了,明日我便会带娘亲离开,这是你当初答应我的。” 她转身就走,身后是庄硫墨终究压制不住怒气摔碎的茶盏。 离开庄府后,杨雨漫望着灰暗的天空,心中充满了绝望和迷茫。 自己该何去何从?难道真的要向沈瑜白低头?不,她不甘心! 回到住处,杨雨漫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的处境。 第73章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苏然。 苏然是她的表姐,在朝中担任要职,与各方势力都有往来。 或许她能帮自己想想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杨雨漫便赶到了苏然的府上。 苏然见到她,有些惊讶:“雨漫,你怎么来了?听说你要回杨家了?” 杨雨漫苦笑着摇了摇头:“表姐,我如今深陷困境,还望你能帮帮我。”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苏然。 苏然听完,脸色变得十分凝重:“雨漫,你这次确实惹了大麻烦。沈瑜白如今是郡主,背后有皇帝撑腰,我们根本得罪不起。” 杨雨漫急道:“表姐,我并不是请你帮我对付沈瑜白,而是…杨家那一关这次我怕是…” 苏然沉思片刻,说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和沈瑜白求和…” 杨雨漫瞪大了眼睛:“让我向她低头?不可能!我宁愿死也不会向她低头。” 苏然无奈地叹了口气:“雨漫,你别意气用事,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了,你是知道的,杨家向来以利至上,若是你不将这里摆平,杨家也不会留你…” 杨雨漫心中痛苦万分,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机关算尽,竟会让自己陷入如此绝境。 “表姐…我有错吗?杨家与沈家世代为敌我只是…” 苏然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会帮你说上几句好话,让你回杨家不至于那么难过,可你要知道,我并不姓杨,唉~你…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苏然抬腿便走,好似生怕沾染这座瘟神般。 杨雨漫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喉咙酸涩,眼眶似乎被灼伤,一滴泪落下,哭的是什么?或许是她自以为是的笑话吧… “果然…世态炎凉…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69章 一步…一步… 恢复身份的第一天,沈家宅院被晨曦缓缓揭开面纱,门外却早已人声鼎沸。 沈瑜白坐在堂内,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可这光亮却未驱散她眼中的晦涩。 她静静地望着门外涌动的人群,那些人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手中捧着琳琅满目的珠宝、黄澄澄的金银,像潮水一般蜂拥而至。 沈瑜白心中五味杂陈,这些突如其来的热情与讨好,让她感到陌生又不安。 曾经落魄时,无人问津,如今恢复身份,却这般门庭若市,她实在不懂,也看不透,未来等着自己的究竟会是什么。 苏满梨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旁,附身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没有言语,可掌心的温度却像一道暖流,缓缓渗透进沈瑜白那颗不安稳的心中。 庭院里,微风拂过,几株桂花树沙沙作响,似乎在低语着这突如其来的热闹与喧嚣。 阳光逐渐炽热,照在那些珠宝金银上,反射出刺目的光,与沈瑜白黯淡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 人们鱼贯而入,道喜声、祝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恭喜沈姑娘恢复身份,真是可喜可贺啊!” “沈姑娘往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咱们啊!” 沈瑜白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一一应下这些恭维。 她的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回应着,思绪早已飘远。 一直到日落时分,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似一幅绚丽的画卷,可沈家宅院内才终于消停了一些。 沈瑜白刚松了口气,想要歇一歇,却见一名宫女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而来,手中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宫女站定,清了清嗓子,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瑜白德才兼备,品性良善,朕求贤若渴,又逢失而复得之亲人,实乃国之幸事。特赐名灿阳郡主,望其能为朝廷效力,福泽百姓。另特派其至大理寺任职,协理刑名事务,钦此!” 沈瑜白低着头,脸上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她缓缓跪下,双手抬过头,稳稳地接下圣旨。 待宫女离去,她像是丢了魂一般,呆滞地回到了书房,关上房门。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声音,蜡烛也没有点燃,沈瑜白就那样独自坐在黑暗中,仿佛被世界遗忘。 时间一点点流逝,整整三个时辰,她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苏满梨站在院中,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中满是心疼。 她理解沈瑜白的身不由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鸟,看似光鲜,实则无奈。 沈瑜白是藏在淤泥中的玉石,怎么会不发光呢?可这光芒,或许也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与危险。 苏满梨在心中轻叹,她想为沈瑜白分担,却又深感无能为力。 似乎是心有灵犀,沈瑜白悄然打开房门,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那一瞬间,千言万语尽在其中,她们言不由衷,却又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勇气与希望。 她们都明白,无论未来如何,她们都深爱着对方,这份爱,是彼此在这复杂世间的唯一慰藉。 苏满梨走上前,抬手为沈瑜白擦拭脸颊,轻声说道:“瑜白,别想太多了,先洗个澡,吃点东西吧。” 沈瑜白轻轻点头,视线始终跟随着苏满梨忙碌的身影。 她知道,苏满梨很慌乱,只有慌乱的时候,她才会这样不停地忙碌。 在苏满梨不知道第几次将手巾打湿的时候,沈瑜白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的腰身。 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蹭了蹭,轻声呢喃:“梨儿,我怕…” 苏满梨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反手握住沈瑜白的手,柔声道:“瑜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 两人紧紧相拥,这一刻,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沈瑜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满梨,我真的好迷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不知所措,我仿佛陷入了沼泽,无数看不见的手将我淹没,这种感觉,仿佛…失重…” 苏满梨转过身,双手捧着沈瑜白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瑜白,我懂你的感受,可这命运无常,我只生气自己帮不上你什么。” 沈瑜白苦笑一声:“与你何干?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好,更害怕会给你带来危险。” 苏满梨轻轻摇头,微笑着说:“瑜白,别这么想。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困难是过不去的呢?我不怕危险,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沈瑜白眼中泛起泪光,感动地说:“梨儿…如今,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苏满梨伸手擦去沈瑜白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你是沈瑜白啊,怎么会不对呢,我的人间只有方寸,而你占据的是我整颗心,对与不对重要吗?我只要你好。” 沈瑜白用力点头,紧紧抱住苏满梨,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两人相拥许久,才慢慢分开。 苏满梨拉着沈瑜白的手,走到浴桶边,轻声说:“瑜白,先洗个澡,放松一下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沈瑜白看着苏满梨,眼中满是眷恋,点头说:“好,你也别太累了。” 苏满梨转身走出房间,沈瑜白缓缓褪去衣物,踏入温暖的浴桶中。 热气腾腾,水汽弥漫,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闭上眼睛,回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即将迎来巨大的改变。 不知过了多久,苏满梨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进房间。 看到沈瑜白已经洗完澡,正坐在床边发呆。 她微笑着说:“瑜白,快来吃饭吧,都快凉了。” 沈瑜白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摆满了自己爱吃的菜。 她心中一暖,说:“梨儿,或许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获得片刻的宁静,真好。” 苏满梨坐在她对面,笑着说:“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明天。” 两人默默吃着饭,偶尔目光交汇,便相视一笑。 此刻,没有外界的喧嚣与纷扰,只有彼此的陪伴与温暖。 这简单的一刻,对她们来说,却是无比珍贵。 吃完饭,苏满梨收拾好碗筷,又为沈瑜白倒了一杯热茶。 沈瑜白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热茶在腹中散开的温暖。 她看着苏满梨,认真地说:“梨儿,伴君如伴虎,纵然是那表面看起来很是亲和的白玉珠,仍旧危险的让人胆怯。” 苏满梨眼中闪过一丝焦虑,点头说:“我不懂你说的那般深奥,我只觉得,皇帝绝不可能莫名这般做。” 沈瑜白握住苏满梨的手,道:“梨儿,这上京的天,要变了…” 苏满梨身体紧绷,她略带迟疑道:“那…你怎么办?” 沈瑜白望着她,突然笑出了声。 “梨儿,我曾经在书中看过两句话,古往今来,文官们常说一句话,做官要三思,思危,思退,思变…” 第74章 沈瑜白站起身,在窗边站定,视线落在窗台上的一片桂花上,身手将其捻起,放在掌心。 “知道了危险,那便可以躲开危险,这就是思危,躲得住,就能退的出,退的出,就可以慢慢看,慢慢想。” 苏满梨听不懂她的道理,不解的看着她。 沈瑜白轻轻吹过一口气,将那桂花吹散,飘远。 “既然皇帝要用我这把刀,那,我便要看看,我这把刀到底要杀谁。” 远处的皇宫,依旧未眠的还有上书房中的皇帝,桌岸上的烛火不知被更换了多少次,秦慕瑶与左子懿陪在身侧,表情凝重,时不时的看向白玉珠,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指令。 宫殿内,寂静的可怕,喘息此刻都变的越发清晰。 白玉珠伏案笔墨,不住点头,又不住摇头。 “皇帝…”苏满梨站起身,问道:“到底要做什么?” 沈瑜白回眸,眼底闪烁着无从得知的寒芒… 宫殿内,白玉珠将笔放下,抬眸,锐利,冷冽。 沈瑜白薄唇轻言… 白玉珠眸色幽深… “变法。” “变法。” 夜深了,万籁俱寂,只有窗外的虫鸣声偶尔响起。 沈瑜白和苏满梨躺在床上,紧紧相拥。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们身上,仿佛为她们披上了一层银纱。 在这宁静的夜晚,她们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与挑战,但她们坚信,只要彼此相伴,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们前进的脚步。 沈瑜白在黑暗中轻声说:“梨儿,今后,你我行事要万般小心,莫与他人交好,也莫要无人交恶。” 苏满梨想了想,乖顺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听话。” “梨儿,记住,从今日开始,你我之外,谁也不可信了。” “好。” 沈瑜白轻轻嗯了一声,在苏满梨的怀抱中渐渐睡去。 夜更深了,整个沈家宅院都沉浸在梦乡之中。 而那诡谲的朝堂,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不知有多少献血挥洒大殿之上。 那血…又有谁的… 第70章 冤假错案 沈瑜白第一日上朝前的那个夜晚,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仿佛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银纱。 沈瑜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望着天花板,思绪如麻,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如同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 明日,她就要踏入那深似海的朝堂,面对众多朝廷官员,还有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白玉珠。 她深知,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之路。 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自己的命运,甚至是身边人的安危。 她想到自己曾经落魄时的艰难,又想到如今突然恢复身份,还被委以官职,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苏满梨和宫中特意派来的嬷嬷们在一旁的房间里轻声交谈,学习如何为沈瑜白穿戴官服。 偶尔传来几句讨论声。 “这腰带应该这样系……” “这帽子的角度要正……” 沈瑜白听着这些声音,心中却无法平静。 她起身,走到窗边,伸着手轻轻触摸着窗棂,目光灼灼地看着门外那一片黑暗。 黑暗中,影影绰绰的树影在微风中摇曳,仿佛隐藏着无数的秘密和未知。 她站在门内,一只脚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往前一步,便是那水深火热的朝堂,充满了权力斗争和阴谋诡计;往后一步,等待她的可能就是杀身之祸,辜负皇帝的信任,也再无机会改变自己和身边人的命运。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心跳却依旧急促。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悄然来临。 沈瑜白在苏满梨和嬷嬷们的帮助下,穿上了那身象征着官职的朝服。 衣服上的刺绣精致而华丽,可穿在身上却让她感到无比沉重。 她走出房门,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声音。 沈瑜白透过车窗,看着沿途的景色。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或是忙碌地赶路,或是在街边摆摊叫卖,一片热闹景象。 可她却无心欣赏,心中满是即将面对朝堂的紧张和不安。 随着皇宫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终于,马车停在了皇宫的大门前。 沈瑜白下了车,抬头望着那巍峨的宫殿,心中涌起一股敬畏之情。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皇宫。 大殿之上,白玉珠端坐凤椅之上,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皇冠,君临天下的气势磅礴。阳光透过大殿的窗户,洒在她身上,更增添了几分威严。 沈瑜白站在人群之中,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 一本本参本递上,身边的大臣接踵站出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臣礼部赵文启奏,近日京城举办的诗会,颇受百姓喜爱,望陛下能多多支持此类文化活动……” “臣户部孙明礼奏报,今年税收情况良好,各州县均按时上缴赋税……” 沈瑜白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在暗自思量。 这些大臣所说的,看似都是关乎民生和朝廷的大事,可细细想来,却又好像没有什么实质内容。 沈瑜白的官职位居三品,在人群的中间位置。 她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站出来说话的大臣,他们的表情、语气、动作,试图从这些细微之处找出一些线索。 她心中暗自想着:“这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在说着场面话,可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每一位站出来的人都会报出自己的官职与名字,然后才开始说自己政见。 “臣工部李红,臣以为,京城的水利设施年久失修,应当拨款修缮,以保百姓不受水患之苦……” “臣吏部周正帼,近日听闻有官员贪污受贿之事,望陛下能严查,以正朝纲……” 沈瑜白一一记在心中,开始盘算。 渐渐地,她似乎察觉出了一些人似乎在用模棱两可的话描述同一种观点。 “臣以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 “臣也觉得,此事关系重大,需谨慎行事……” 沈瑜白微微皱起眉头,心中疑惑:“这些人说的话看似有理,可却没有明确的态度和解决办法。他们到底是真的意见一致,还是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她悄悄抬起头,观察着周围大臣的表情,只见有些人微微点头,有些人则面无表情,可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默契。 突然!她似乎明白了。 她抬头望向高台,果然,白玉珠正在看她。 原来…这是在让她看清局势。 白玉珠身为皇帝,臣子的心思早已知晓,她不语,确是让沈瑜白听。 让她看看这朝堂之上的复杂局面,让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什么意思呢?吓唬自己?又或是让自己知道她的不易? 沈瑜白第一次感受到了白玉珠身为皇帝的心计,她默默低下头,沉吟不语。 早朝结束,沈瑜白跟随宫女前往任命的刑部。 她原以为白玉珠会叫住她,结果却没有,看来,还没到时候… 一路上,皇宫内的景色美不胜收,红墙黄瓦,绿树成荫,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可沈瑜白却无心欣赏,她的心情依旧沉重。 她深知,自己即将面对的刑部,才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地方。 宫女将她交给了刑部郎中杨玉燕。 初闻这个姓氏,她便猜到了什么。 杨玉燕长得眉清目秀,一袭官服穿在身上,显得干练利落。 她看到沈瑜白,微微一笑,说道:“沈大人,欢迎来到刑部。以后咱们可就是同僚了,还望多多关照。” 宫女在一旁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沈瑜白回以微笑,说道:“杨大人客气了,以后还请杨大人多多指教。” 杨玉燕看了看周围,见没有旁人,便轻声说道:“沈大人,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是杨家人,不过您放心,并非所有杨家人都一样。在这刑部,我自会尽我所能,协助大人开展工作。” 沈瑜白心中一惊,没想到杨玉燕竟如此直接。 她表面上不动声色,迎合着点头说道:“有杨大人相助,自是再好不过。” 第一日在刑部,她被分配了整理卷宗的工作。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且无趣的事情,基本很少有人愿意来做。 好多人故意路过,想要看她笑话。 “哟,这不是新来的沈大人吗?怎么被分配了这种活儿?” 第75章 “哼,估计是上头想给她个下马威,看她以后敢不敢在朝堂上乱说话。” “就是就是,一个新来的,还想在刑部站稳脚跟,简直是痴心妄想……” 沈瑜白听着这些话,却没有理会,她沉下心来,仔仔细细地开始阅读那些卷宗。 她翻开第一本卷宗。 是城北农妇投井案。 起因是农妇家中田地被城中一商贾占有,农妇前去理论,却被商贾的家丁打骂。 农妇悲愤交加,最终投井自尽。 翻至下一页,空白…案件的结尾却是不了了之??? 没有对商贾做出任何处罚。 沈瑜白眉头紧皱,心中愤怒:“这商贾如此横行霸道,强占民田,还逼死了人命,怎么能就这样算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接着,她翻开第二本卷宗,是城北少女失踪案。 有人曾说,在其它城池中的青楼中看到过失踪的少女,可当家人前去寻找时,却被青楼的人赶了出来。 案件调查到这里,便再无进展,结尾又是不了了之。 沈瑜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可悲:“草菅人命,原来也只是最后化为一张白纸罢了。” 最后,她翻开第三本卷宗,是说书人割舌案。 起因是说书人在茶楼说一段陈年往事本子,第二日便被发现沉尸塘中,结局竟还是不了了之。 沈瑜白合上卷宗,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些案件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一股黑暗的势力,在操控着一切,让真相被掩埋。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沈瑜白的双手紧紧握着卷宗,纸张褶皱,她缓缓抚平那些少女的名字,纸张被她捻平了一次又一次… “这就是你口中太平盛世,可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赌我心软?赌我看不得这世间不公?” 她呢喃自语,质问着,那远在高楼之上的皇帝。 风,拂过,犹如一程山水,带有,磨平了痕迹,美好,无人在意。 她将卷宗合上,执笔,一字一句的写上那些案件,打破,重塑,那受害者的名字,有些甚至残破不全。 大殿的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她所有的心神都在那笔下一桩一件之上。 身后阴影笼罩,温润如玉的手将一杯热茶放在她的手边。 茶杯盖住了纸上的水渍,也许那只是汗水吧… “朕让你来,莫非想要逼你,只是…” 白玉珠委身坐在她的身边,放下了皇帝的架子,两只胳膊拄在身后,双腿交叠,放松了下来。 “瑜白啊,你看这是我们白家的江山,交到朕手中,朕绝不可让它腐烂,发臭,瑜白,帮帮我吧。” 第71章 往事… 沈瑜白望着白玉珠,目光中满是审视与狐疑。 宫殿内,烛火摇曳,橘黄色的光芒在白玉珠的脸上跳跃,投下斑驳的光影,为她本就威严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白玉珠端起茶杯,神色坦然。 沈瑜白微微皱眉,试图在白玉珠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表演的破绽。 她的目光从白玉珠的眉眼间扫过,那浓密的眉毛下,双眼明亮而坚定,没有丝毫闪烁;又看向她的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却又不失上位者的矜持。 宫殿内寂静无声,只有烛芯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较量打着节拍。 沈瑜白不得不承认,白玉珠的表现近乎完美,她竟找不出一丝破绽,心中暗自佩服她身为皇帝的能屈能伸。 “陛下,为何偏偏是我?” 沈瑜白终于开口,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她的语气虽恭敬,可眼神中却透着倔强与不甘,直直地望向白玉珠,等待着她的回答。 白玉珠闻言,轻轻抬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她的动作优雅而缓慢,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杯柄,将茶杯缓缓送到唇边。 轻抿一口茶后,她放下茶杯,目光依旧落在沈瑜白身上,神色平静,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瑜白,你是摄政王的女儿。” 白玉珠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 “而这刑部,一直是十姑姑的亲信在管制,这把杀人的刀,朕握不得,十姑姑也握不得,只有你最合适。”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沈瑜白,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沈瑜白心中一震,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没想到,白玉珠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番话,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剖析得如此透彻。 她微微低头,思索着白玉珠话中的深意,一时间,宫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可是陛下,我又何罪之有呢?我本就不应该卷入不是吗?” 沈瑜白觉得十分可笑,凭什么?她的命就不是命了? 白玉珠抿了抿嘴:“瑜白,你真的觉得,我与十姑姑倒下,你能幸免?” “并不是我想回来了!”沈瑜白显得有些激动,她握紧了拳头:“陛下!我也只想老老实实做个商人而已!仅此而已!” 白玉珠从怀中掏出了一副面具扔在桌子上。 沈瑜白一怔,眼神闪躲,似乎回忆到了什么。 “朕不信,你没看过这个,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人盯上了你,十姑姑去寻你们,你当真以为她仅仅只是想你娘?那为何等了二十多年?” 面对白玉珠的质问,沈瑜白沉默了。 白玉珠见她神色松动,便又放柔了语气:“早在之前,十姑姑便发现了那些人,她必须去,朕其实阻拦过,毕竟皇宫再如何也比外面安全的多,可她心心念念是你们娘俩。” 她拿起面具,神色复杂,好似有些愧疚。 “朕是有错,十姑姑一开始只是想让你继承沈家,谋得一世平安,可你不认啊!后来你来了上京,朕是自私了一些,可!朕也在保护你!” 沈瑜白眸中恍惚,一段段散碎的画面被拼接…一幕幕闪现。 巷尾的黑衣人。 被驱逐的客商。 郑幽千说… “我郑家可是世世代代在宫中做御医的,我奶奶想收你为徒,是你的荣幸…” 郑秋桑那一开始见她就毫无惊异的双眸。 “你可愿拜我为师啊?” “城中那些闹事的客商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白玉珠看着沈瑜白的反应,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片刻后,她缓缓开口:“瑜白,有些事,你或许该知道了。”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回忆的味道。 二十六年前,祖皇帝突然病倒。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皇宫第一时间戒备森严,一道道禁令如同铁闸般落下,严防死守,不让一丝消息泄露出去。 祖皇帝的寝殿中,只有白玉珠的母亲白月锦和太子妃。 那时,白月锦还是皇太女,而白玉珠也还在襁褓之中。 祖皇帝躺在病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形容枯槁。 她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握住白月锦的手,气息微弱却又充满愤怒:“锦儿,朕是被下毒的,背后之人,就在皇女之中……” 白月锦闻言,怒极攻心,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母皇放心,儿臣定会查出凶手,为您报仇!” 她当即发出命令,将皇宫戒严,势要揪出那个下毒之人。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停止转动。 在一个深夜,白月锦突然被下了毒。她只觉一阵剧痛从腹中传来,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 倒下的那一刻,宫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暴乱逼宫开始了。 皇女带着重兵将皇宫团团围住,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白月锦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镇守宫中,她看向太子妃,眼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快带着玉珠逃生出去!一定要保住玉珠的性命!” 太子妃泪流满面,她紧紧抱着襁褓中的白玉珠,对着白月锦重重地点了点头。 “月锦放心,我定会保护好玉珠!” 随后,她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趁着夜色,艰难地逃出了皇宫。 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艰辛,终于找到了在水乡中的白月吟。 彼时的白月吟,身着素衣,正悠然地坐在庭院中,看着满园的花草。 听到太子妃的到来,她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见到太子妃的那一刻,她只觉眼前一黑。 太子妃声泪俱下,先是告知她女皇已死,又说皇太女白月锦也即将离世。 白月吟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十皇女,如今唯有你能救这皇城,救玉珠了!”太子妃哭喊道:“月锦撑不了多久了,那些皇女已经带兵围住了皇宫,你一定要救救她们!” 白月吟咬了咬牙,心中五味杂陈。 第76章 她看了看自己的家,想到还被蒙在鼓里的妻子,心中满是不舍。 可如今国难当头,她又怎能退缩?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走向门外。 “传令,集结祖皇帝交给我的三万暗卫,随我杀回皇宫!” 白月吟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响彻整个庭院。 那一日,太阳初升,天边泛起一片血红,仿佛是被鲜血染红。 白月吟率领着三万暗卫,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向着皇城奔去。 一路上,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当他们赶到皇城时,只见城墙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 白月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身先士卒,带领着暗卫们杀进了皇宫。 “杀!” 白月吟怒吼一声,长剑挥舞,寒光闪烁,所到之处,敌人纷纷倒下。暗卫们紧跟其后,如同一群猛虎,在皇宫中横冲直撞。一时间,皇宫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白月吟终于平定了叛乱。 为了不动摇国之根基,她选择将闹事的皇女软禁。 那一日,太阳高悬,皇城在血腥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白月吟抱着还在襁褓中的白玉珠,缓缓走上皇宫的高台。 台下,是一片欢呼雀跃的人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高呼,声音响彻云霄。 白月吟将白玉珠高高举起,那一刻,新的皇权诞生,整个皇城都在欢呼。 然而,在这场风波中,偏生少了一个人,二皇女白月秋。 她常年驻守边疆,手中握着八万大军。 这也是沉寂在白玉珠心中二十几年的疑问,为什么白月秋没有动作,为什么偏偏是那些文弱的皇女,为什么不是她。 她只知道,稳定皇城的第二月,白月吟去了边疆,这一去就是两年。 那一日,白月吟率领着半数大军,浩浩荡荡地向着边疆出发。 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着铠甲,英姿飒爽。她回头看了看皇城,眼中满是不舍与牵挂。 “等我回来。” 白月吟轻声呢喃,随后,一甩马鞭,向着边疆奔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片尘土飞扬。 白玉珠讲述完这段往事,目光望向远方,似乎还沉浸在那段回忆之中。 沈瑜白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 她终于明白,这朝堂之上,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阴谋。 而自己,如今也被卷入了这复杂的局势之中,无法自拔。 “十姑姑从未告诉过朕,边疆发生了什么,朕只知道,二十年里,风平浪静,直到她们的身影又开始出现,而那也是你突然变化之后。” 沈瑜白如今一点不意外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很明显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中。 “所以,你觉得是二皇女卷土重来?” 白玉珠微微摇头:“不…朕不知道是不是她,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 “近两年边疆的事情很微妙,城中多了许多外域商人,二姑姑,已经第六次上折子要回来了…” “回来?” 白玉珠回眸,灼灼的眼中隐藏着杀意:“祭天大典将近,她自然要回来。” 第72章 棋子 沈瑜白望着白玉珠,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问道:“若是臣不接受呢?” 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这无疑是对皇权的直接挑衅。 她微微抬起下巴,挺直脊背,做好了被皇帝责罚的准备,脑海中甚至闪过鱼死网破的念头。 白玉珠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冷冷地看着沈瑜白。 缓缓说道:“你觉得你有不接受的余地吗?配合朕,意味着守护你的家人,人,可是很脆弱的,经不起波折,而她们的命,可都在你的手中。” 沈瑜白眉头紧皱,心中一阵挣扎,咬了咬下唇,说道:“若是白月秋回来,发动了战争……” 白玉珠眼神骤冷,打断了她的话,眼神意味不明,语气坚定地说:“国家不会有战争,百姓也禁不起皇权动荡,若是真有那日,朕将第一个战死,也要守百姓安宁。” 她向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沈瑜白的眼睛,继续道:“刑部是朕要动的第一块肉,要砍疼,要斩绝,要永绝后患,朕需要你,去拿起这把刀。” 沈瑜白沉默了许久,她低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从没想过走到今日这一步,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挣扎,问皇帝 “是否真的要在这皇城鲜血四溅?” 皇帝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现在就没有鲜血吗?这册子中血淋淋的记载,都是刽子手肆意妄为的作为,我早就知晓,之前有十姑姑的镇压,他们翻不起来风浪,可如今不同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缅怀。 “十姑姑的离开是考量了很多方面,她有意放权给朕,让朕成长,甚至不惜用之前跟随自己的谋士作为磨刀石,朕当然不能浪费了她的苦心。” 沈瑜白沉重地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抬脚离开。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瑜白全身心投入到彻查冤案的工作中。 这一日,沈瑜白坐在刑部大堂,神色冷峻,面前摆放着堆积如山的卷宗。 堂下,跪着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泪痕的妇人。 沈瑜白拿起一份卷宗,目光在上面快速扫过,随后看向妇人,和声问道:“你说你妻子被冤枉入狱,可有证据?” 妇人连忙磕头,哭喊道:“大人,民妇有证据,我妻子本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那日在街上与人发生争执,不过是几句口角,可对方竟买通官府,说我妻子打伤了她,其实那人根本就是装伤,民妇这里有当日在场之人的证词。” 说着,妇人从怀中掏出一份皱巴巴的纸张,递了上去。 沈瑜白接过证词,仔细查看,眉头越皱越紧。她看向一旁的判官,问道:“这证词上的人可都传讯过了?” 判官连忙点头,回道:“回大人,都传讯过了,这些人都能证明这妇人的妻子是被冤枉的。” 沈瑜白重重地将卷宗拍在桌子上,怒声道:“如此明显的冤案,竟能在刑部积压这么久,这里面究竟有多少猫腻!来人,立刻将那个诬告之人抓来,还有当初审理此案的官员,一并拿下!” 不一会儿,诬告之人和涉案官员被带到大堂。诬告之人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涉案官员却还一脸傲慢,说道:“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若是真动了我…你可知道我背后是谁?” 沈瑜白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不管你背后是谁,在这刑部大堂,只讲国法,你身为官员,收受贿赂,制造冤案,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说罢,她看向判官:“按照律法,该如何处置?” 判官清了清嗓子,说道:“收受贿赂、制造冤案,当革职查办,打入大牢,再依情节轻重量刑。” 沈瑜白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就按律法办,立刻执行!”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样的场景不断在刑部大堂上演。 沈瑜白每日天不亮就开始审理案件,常常忙到深夜。 她的办公桌上,总是堆满了各种卷宗和证词。 每一个案件,她都亲自调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又有一案,是关于一个富商被指控盗窃的案件。 富商在公堂上大喊冤枉,称自己是被竞争对手陷害。 沈瑜白仔细查看了卷宗,发现证据十分薄弱,而且所谓的证人言辞闪烁。 她决定亲自去案发现场调查。 到了现场,沈瑜白四处查看,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脚印。 她顺着脚印的方向寻找,发现了一个密室。 密室里,藏着真正的盗窃财物。 沈瑜白回到大堂,将证据摆在众人面前。 那几个陷害富商的人顿时脸色苍白,瘫倒在地。 沈瑜白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依法惩处。 百姓们对沈瑜白的壮举赞叹不已,街头巷尾都在传颂她的名字。 然而,官吏们却开始坐不住了,他们纷纷开始弹劾沈瑜白。 沈瑜白顶着巨大的压力,白玉珠也同样如此。 御书房里,堆积成山的折子,每日下朝后,御书房的门槛都要被踏烂了。 一位官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陛下,沈瑜白如此行事,实在是扰乱了官场秩序,还望陛下严惩。” 白玉珠坐在龙椅上,神色平静,说道:“沈瑜白是在彻查冤案,整顿刑部,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你们不去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在这里弹劾她,是何居心?” 那官员连忙磕头,说道:“陛下,沈瑜白手段太过强硬,许多官员都人心惶惶,这对朝廷不利啊。” 第77章 白玉珠冷笑一声,说道:“人心惶惶?若是她们问心无愧,又何惧沈瑜白?你们都退下吧,此事朕自有定夺。” 苏满梨看着日渐消瘦、愁云满目的沈瑜白,心中钝痛却也无可奈何。 她每日都会亲自为沈瑜白准备饭菜,将饭菜摆在桌上,轻声说:“瑜白,先吃点东西吧,别累坏了自己。” 沈瑜白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满梨,谢谢你。” 苏满梨坐到她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沈瑜白最爱吃的菜,放到她碗里,说:“你看你,都瘦了好多。这些日子太辛苦了,多吃点。” 夜晚,沈瑜白还在挑灯夜战,审阅卷宗。 苏满梨轻轻走进房间,手里拿着一件披风,走到她身后,轻轻为她披上,说:“夜深了,别着凉了。” 沈瑜白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满梨,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苏满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不管多久,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在如此高压的情况下,大殿上迎来了祭天大典。 祭天大典是皇室最重要的仪式之一,负责祭天大典的人选便成为了官吏们争相抢夺的位置。 朝堂之上,一位官员率先站出来。 说道:“陛下,臣认为祭天大典关乎国之大事,应由礼部尚书大人负责,尚书大人在礼仪方面经验丰富,定能将祭天大典办得圆满。” 另一位官员立刻反驳道:“此言差矣,礼部尚书虽在礼仪方面有经验,但祭天大典还需考虑诸多方面,比如与皇室的沟通协调。臣觉得吏部侍郎大人更为合适,吏部侍郎大人善于与人沟通,定能将各方事宜安排妥当。” 一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纭,官员们各执一词,争得面红耳赤。 这时,一位资历较深的官员站出来,大声说道:“诸位都别争了,依我看,祭天大典如此重要,应由陛下亲自指定人选,方能彰显对大典的重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目光都投向了白玉珠。 白玉珠沉默着,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了沈瑜白,始终在等着她开口。 沈瑜白站在其中,安静如斯,沉默着。 她心中明白,这祭天大典背后,又是一场权力的争斗。 她不想卷入其中,可又隐隐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转机,一个能够改变局势的转机。 白玉珠见沈瑜白始终不说话,终于开口道:“诸位所言都有道理,不过朕觉得,祭天大典不仅要办得圆满,更要体现公正与清明,沈瑜白,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沈瑜白心中一紧,她抬起头,迎上白玉珠的目光,略作思索后说道:“陛下,祭天大典关乎国运民生,应由德才兼备之人负责。此人不仅要熟悉礼仪,更要心怀天下,公正无私。臣以为,不应只局限于朝堂之上的官员,可在民间选拔贤能之士,参与祭天大典的筹备。”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有人赞同,认为此举能够广纳贤才,为祭天大典注入新的活力;也有人反对,觉得民间之人身份低微,怎能参与如此重要的皇室大典。 白玉珠微微点头,说道:“沈瑜白所言不无道理,朕决定,此次祭天大典,除了朝堂官员参与筹备,也在民间选拔贤能,此事就交由沈瑜白负责,务必选出合适之人,将祭天大典办得圆满。” 沈瑜白心中明白,这是白玉珠对她的一次考验,也是一次信任。 她跪地领旨,心中暗暗发誓,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瑜白又开始忙碌起来。 她一边要应对官吏们的弹劾,一边要筹备祭天大典。 她亲自到民间走访,选拔有才能、品德高尚的人参与筹备工作。 在筹备祭天大典的过程中,沈瑜白又遇到了诸多困难。 一些官员暗中使绊子,故意刁难参与筹备的民间人士。 沈瑜白毫不退缩,一一将问题解决。 “报!!!!边关大捷,戾王凯全而归,戾王凯旋而归!!!!” 第73章 真正的大佬 皇城外,尘烟滚滚,一行气势磅礴的军队如黑色的洪流,有序而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当今戾王,皇帝的二姑姑——白月秋。 她身着一袭玄色劲装,勾勒出她挺拔而矫健的身姿,虽已年过五十,岁月却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唯有眼角那几丝若有若无的细纹,仿佛在诉说着她这些年南征北战的沧桑。 她的面庞线条刚硬,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总是紧紧抿着,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双眸狭长而锐利,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冷冽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让人望而生畏。 发丝肆意地在风中飞扬,几缕银丝若隐若现,为她增添了几分历经岁月沉淀的质感。 肩上披着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随着她的走动猎猎作响,犹如一面张扬的旗帜,彰显着她的不凡与霸气。 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浓烈的杀伐之气,那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所形成的独特气场,戾气极重,让人不敢直视。 百姓们对这位戾王敬畏有之。 一方面,戾王常年驻守边境,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和铁血手段,让周边小国闻风丧胆,守护了百姓的安居乐业;另一方面,她杀伐果断从不留活口的行事风格,又让人胆战心惊,简直就像活阎王一般。 戾王在众将领的跟随下,威风凛凛地朝着皇宫进发。 到了宫门外,守卫们立刻上前将其拦下,神色恭敬却又带着一丝紧张,小心翼翼地说道。 “戾王殿下,宫中规矩,不允许带兵器入内。” 白月秋冷冷地瞥了守卫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傲慢,那轻轻一抬的眼皮,仿佛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微微扬起下巴,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似乎对这所谓的规矩嗤之以鼻。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将领刷的一声拔出了佩剑,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久经沙场的凌厉,剑刃瞬间抵在了那守卫的喉咙之上。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需要一个呼吸的瞬间,那守卫便会气绝身亡。 守卫们见状,也纷纷拔出利剑,摆出战斗的姿态,双方剑拔弩张,一场冲突一触即发。白月秋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紧不慢地叹了口气,随后慢悠悠地抬起手。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被剑抵住喉咙的守卫,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眼神就像是一位身居高位者在俯瞰着世间万物,充满了压迫感。 “把剑收起来吧。” 白月秋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 她缓缓将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解下,递向守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可要好好拿着,别吓坏了那小皇帝。” 说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随后,大部队浩浩荡荡地进入皇宫。 白玉珠早就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坐在龙椅之上。 原本按照规矩,她理应在御书房接见戾王,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中不安稳,仿佛白月秋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就像洪水猛兽一般袭来,让她喘不过气。 只有坐在这象征着皇权的龙椅之上,她才能获得一些安慰与勇气。 白月秋一步步朝着大殿靠近,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踏在人的心上。 她嘴角疯狂上扬,露出一个近乎贪婪的笑容。 在最后一节台阶站定,她仰起头,目光紧紧盯着头顶那块写着“皇权浩荡”的烫金牌匾,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那是对权力的极度渴望与野心。 在她看来,这皇权,她也有资格染指,甚至有朝一日,她要让这天下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收回视线,踏步上前,抬手用力推开了大殿的门。 “吱呀——” 一声,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月秋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了白玉珠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仿佛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白月秋眼中透着老谋深算和勃勃野心,那是杀过人、见过无数生死的气魄,仿佛世间万物都能被她掌控。 而白玉珠虽然羽翼未丰,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锐利,宛如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簇,充满了不甘与倔强。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大殿内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无声的对战而变得凝重起来。 白月秋双手慵懒地叉腰,微微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坐在龙椅上的白玉珠,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开口说道。 “戾王。” 还是白玉珠先行开口,沉住语气道:“你常年驻守边疆,今日无召入京,可知罪?” “怎么,如今大了,连声姑姑都不叫了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第78章 白玉珠听到这话,掌心瞬间冒出冷汗,她紧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片刻后,她轻轻唤了一声:“二姑姑。”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倔强。 白月秋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戏谑之色更浓了。 她轻笑一声,说道:“看来白月吟也没有教好皇帝礼仪规矩啊,不如当初跟了我多好,军中可是规矩得很。” 白玉珠心中对她气愤不已,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龙椅的扶手,指甲都几乎陷入了木质的椅把之中。 但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问道:“二姑姑为何突然回来?” 白月秋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你宣旨,祭天大典这个事就交给本王来办。” 说罢,便转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根本不管身后气得脸色铁青的皇帝。 她那洒脱的背影,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根本不把这皇权放在眼里,这祭天大典,她想插手就插手,谁也阻拦不了。 白玉珠被她气的半死,胸口剧烈起伏着,险些吐血。 她捂着胸口,声音颤抖地喊道:“叫沈瑜白来见我!快!” 不一会儿,沈瑜白匆匆赶来。 她走进大殿,看到白玉珠满脸怒容,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身边太医面色沉重,不时紧张看向皇帝欲言又止,心中不禁一紧。 “陛下,发生何事了?” 沈瑜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玉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无碍,白月秋进京了。” 沈瑜白听完,眉头紧锁,心中也是一惊。 “您…与她动了口角?” 太医恰好诊脉结束,将她的袖口拢好,这才道:“陛下您的身子还需好生温养,切不可再动怒了。” 白玉珠摆摆手:“下去吧。” 她知道,白月秋此番突然回来,还强行要插手祭天大典,背后肯定有着更深的阴谋。 “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白月秋的目的,祭天大典关乎国运,绝不能让她轻易得逞。” 沈瑜白沉思片刻后说道。 白玉珠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担忧:“可白月秋手握重兵,我们该如何应对?” 沈瑜白听完,眉头紧锁,在殿中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少顷,她停住脚步,抬眼看向白玉珠。 眼中透着坚定:“陛下,白月秋手握重兵,贸然阻拦恐生变故。祭天大典筹备事宜,不妨先佯装同意交由她负责。” 白玉珠秀眉紧蹙,眼中满是忧虑:“可若让她顺利操办祭天大典,她势必会借此机会笼络人心,巩固势力,到时该如何是好?” 沈瑜白微微颔首,神色凝重:“陛下所言极是,所以臣建议,我们暗中安插人手参与筹备,臣可安排信得过之人,深入其中,密切关注白月秋一举一动,但凡她有任何不轨行径,我们便能及时掌握。” 白玉珠沉思片刻,轻轻点头:“如此也好,只是不知派何人去合适?此事干系重大,须得谨慎挑选。” 沈瑜白顿住,确实眼下没有合适的人,白月秋此次回来带的全是亲信,怎么会如此好见缝插针。 见她不语,白玉珠眉眼微动。 “朕倒是有一个人选。” 沈瑜白望向她,瞬间明白,苦笑一声。 “微臣会想办法靠近,还需皇上给一些助力。” 白玉珠颔首:“都好说,咳咳咳咳咳…” “您…” 沈瑜白微微蹙眉,按道理来说,皇帝这个年纪正是好时候,怎么会这么虚弱。 白玉珠倚在软榻之上,扶额:“年幼时,娘亲带我逃难时落下的病根,习惯了,无事。” “这…” 就在这时,暗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陛下,不好了!宫外传来消息,白月秋的军队正在皇宫附近集结,似乎有……有异动!” 白玉珠和沈瑜白听到这个消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不安。 白月秋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集结军队,是要逼宫,还是另有打算?这一连串的疑问,如乌云般笼罩在她们心头,让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咳咳…传我命令…” “陛下!”沈瑜白将手轻轻搭在床沿,附耳轻语:“陛下且慢,我们…” 第74章 老狐狸?小狐狸? 阴沉的乌云低低压在京城的上空,似乎伸手便能触摸到那浓稠的阴霾。 书房内,静谧得有些压抑,唯有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沈瑜白与白玉珠满是忧虑的面庞。 白玉珠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灼,看向沈瑜白说道:“瑜白,白月秋此次进京绝不是一件好事,变法我势必要做…咳咳咳咳咳…” 她本就身体欠佳,此刻因满心忧虑,更显得面色苍白如纸,即便扑了厚厚的脂粉,也难以掩盖那股病弱的憔悴。 沈瑜白微微点头,沉思片刻后,沉稳地开口:“殿下,当下切不可贸然行动,戾王手握重兵,绝非易与之辈,稍有差池,我们的心血便会付诸东流。” 她心里明白,这话既是在宽慰白玉珠,也是在告诫自己,局势严峻,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你如何想?” 白玉珠的语气中带着不甘,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显示出内心的激动与愤懑。 “我…”沈瑜白抬眸,目光坚定而决绝,“陛下想暗中拔除戾王的势力,思路没错,只是名册上的这些人,位高权重,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动手,谈何容易不过,既然此事关乎变法成败,您叫臣来,臣自然懂,只是陛下,臣能走到那一步,是您说了算。” 她挺直脊背,神情肃穆,仿佛在向白玉珠立下生死状。 白玉珠看着沈瑜白,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信任:“有你在,朕安心许多,只是此事务必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你记住,朕会在你身后,去做吧。” 她轻叹一声,靠向椅背,疲惫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沈瑜白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转身大步离去。 她步伐沉稳有力,可内心深知,前方是荆棘满途,危机四伏。 离开后,沈瑜白便全身心投入调查。 她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与各方势力秘密联络,收集情报。 一日,她如往常一般走进常去的茶楼。刚踏入,便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角落,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正是白月秋。 白月秋见沈瑜白进来,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大侄女,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她的声音温和,却让人莫名感到一丝寒意,暗藏着捉摸不透的深意。 沈瑜白心里一惊,不过脸上神色未变,微微颔首,礼貌回应:“二姑姑,真是巧,竟在这儿碰上了。” “只是…”沈瑜白话锋一转:“咱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吧,如何来的好久不见一说啊。” 她在白月秋对面缓缓坐下,目光平静如水,坦然与她对视。 “大侄女客套话而已,别钻牛角尖啊,再者说这可不是巧合,我可是专门在此恭候大驾。” 白月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始终紧紧锁住沈瑜白的脸,像要把她看穿。 沈瑜白心中暗忖,果然是有备而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语气轻松:“不知姑姑找我,所为何事?” “大侄女冰雪聪明,又心怀天下,对如今朝堂局势,想必也忧心忡忡吧。” 白月秋放下茶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看似随意地说道。 “朝堂之事,自有陛下和诸位大臣操心,我不过三品官罢了,能有什么高见。” 沈瑜白不动声色地回应,目光坦然,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大侄女何必过谦,你和那小皇帝的谋划,恐怕早已在暗中推进了吧。” 白月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紧紧盯着沈瑜白的眼睛,妄图从她的表情里揪出一丝慌乱。 沈瑜白心里一紧,但脸上依旧镇定自若。 “姑姑莫要开玩笑,我和陛下一心为了百姓苍生,怎会有什么谋划。” 她微微皱眉,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不满。 白月秋瞧着沈瑜白,暗自佩服她的沉稳。 她轻笑一声,“大侄女,如今本王进京,这天下局势怕是要改天换地了,依我看,大侄女不如早做打算,投靠本王,说不定活的久一些,你说呢?” 沈瑜白心里一阵厌恶,面上却神色如常,“姑姑这话说的慎人,可是吓到我了,人多眼杂,姑姑就不怕人多眼杂,嘴也杂?”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白月秋,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毫不畏惧。 第79章 白月秋微微一怔,没想到沈瑜白竟如此强硬,毫不退缩。 她很快恢复笑容:“哦?大侄女说得对,简单,那就将听到的,说了话的,挖眼拔舌了去,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姑姑说话如此风趣呢。”沈瑜白站起身,神色冷淡,“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大侄女,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关乎你一生前程的大事。” 白月秋看着沈瑜白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沈瑜白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神色坚定:“姑姑,有些事不是靠威胁就能得逞的,没斗上一斗,始终是有点遗憾。” 说罢,大步走出茶楼,身姿挺拔,毫不迟疑。 白月秋望着沈瑜白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有趣的孩子,比你母亲强多了…” 沈瑜白走出茶楼,心中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儿和白月秋碰面,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直白地拉拢自己。 她独自坐在茶楼外的台阶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这时,细密的雨丝悄然飘落,打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她浑浑噩噩地站起身,缓缓向前走去。小二跟在身后,想递把伞给她,她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她站在雨中,脑海里全是白月秋的话,这个人就像一场甩不掉的噩梦。 就在她满心迷茫时,一把伞轻轻遮住了天空,挡住了飘落的雨滴。 沈瑜白下意识地抬眸,只见苏满梨撑着伞站在身旁。 两人目光交汇,心有灵犀,一种默契在无声中流淌。虽然没有言语,但沈瑜白从苏满梨的眼神里,感受到了温暖与安慰。 苏满梨轻声说道:“我来接你回家。” 沈瑜白轻轻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一刻,她仿佛找到了短暂的宁静。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身影渐渐消失在朦胧雨幕里,只留下串串模糊的脚印。 第二日清晨,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皇宫大殿上。 早朝时分,大臣们鱼贯而入,依次站定。 白月秋首次上朝,他昂首阔步走进大殿,直接站在了丞相之上,距离皇位不过几步之遥。 白玉珠看到白月秋的站位,心中怒火中烧,但脸上依旧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她微微抬头,目光扫过白月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早朝开始,大臣们依次上奏。 这时,台下有臣子站出来,提及祭天大典之事:“陛下,祭天大典乃国之重典,如今大典将至,各项准备事宜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那臣子恭敬地说道。 白玉珠心里一紧,她知道此事和白月秋脱不了干系,只怕他又要借机生事。 她不动声色地看向白月秋,只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场好戏。 “祭天大典之事,朕已妥善安排,诸位大臣不必忧心。” 白玉珠平静地说道,声音清脆,在大殿里回荡,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哦?听闻此次祭天大典的仪式有所变动,不知陛下此举有何深意?” 白月秋突然开口,目光紧紧盯着白玉珠,眼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白玉珠心中恼怒,但脸上依旧镇定,“此次祭天大典仪式的变动,乃是遵循祖制,为的是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戾王若有疑问,不妨查阅典籍。” 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 白月秋微微皱眉,没想到白玉珠应对得如此从容。 她轻笑一声,“陛下所言极是,只是这祭天大典关乎国运,还是谨慎为好。” 她的语气看似温和,实则暗藏玄机,话里有话。 大殿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大臣们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都明白,此刻白玉珠和白月秋之间的较量已然开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发一场朝堂风暴。 白玉珠心里清楚,白月秋在等,与其说是等她妥协,不如说是等她反对,好借机发难。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要冷静。 “戾王所言甚是,朕自会谨慎行事。” 她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地看着白月秋,不卑不亢。 白月秋看着白玉珠,心中暗自佩服她的沉稳。 她知道,想从白玉珠这儿占到便宜,绝非易事。 “既然如此,陛下如此深明大义,如此重视,那谁来负责呢?” 她微微一笑,拱手说道,看似和解,实则暗藏后手。 白玉珠心里却明白,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平静,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那就…” “那就,本王来吧。”白月秋挑衅的看着她:“如何啊,陛下?本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是许久没去看母皇了,如此也可以一起办了,岂不妙哉?想必,陛下也不会不体恤本王吧。” 白玉珠双眸阴沉,死死的盯着她,从牙缝中挤出来:“那便,允了!” “多谢陛下~” 此次祭天大典,白月秋肯定不会简单她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与此同时,沈瑜白也在加紧调查戾王在朝中的势力。 她心里清楚,时间紧迫。 踏错一步,便是深渊… 第75章 密室 夜色浓稠如墨,将整个皇宫包裹其中。皇宫深处,一条鲜有人知的密道里,一袭黑衣的沈瑜白正脚步匆匆地前行。 她身形矫健,在黑暗中如鬼魅一般,唯有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密道里的死寂。 不多时,密道尽头的暗门缓缓开启,她闪身进入,来到了白玉珠的寝宫。 寝宫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冰冷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白玉珠半靠在榻上,形容憔悴,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像是一层薄纸,毫无血色,两颊深陷,颧骨突兀地耸起,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微弱的喘息,仿佛稍有不慎,这口气就会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曾经灵动的眼眸此刻也布满血丝,透着疲惫与警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空洞。 她骇然失色,只是几日未见,这白玉珠怎么一副病弱膏肓的样子。 “陛下,你这…” 白玉珠摆摆手道:“无碍,太医说是心郁而已,温养便是了。” “陛下,深夜唤臣前来,可是白月秋又有异动?” 沈瑜白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恭敬,在寂静的寝宫里格外清晰。 白玉珠抬手,示意她起身,动作迟缓而无力,声音沙哑而虚弱:“瑜白,这次白月秋执意要亲自主持祭天大典,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也知道,她平日里就处处压我一头,朝堂之上更是嚣张,竟敢威胁皇权,可我若贸然处置她,难免背上虐杀手足的骂名,只能从长计议。” 这番话倒是把帝王的无奈体现的淋漓尽致。 沈瑜白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圣明,只是这白月秋行事愈发肆无忌惮,此次祭天大典,恐怕暗藏玄机,以臣之见,她如此急切,绝非仅仅为了那虚无的国运,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图谋。” 白玉珠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怨愤,眼神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她哪是为了什么国运,而是每到祭天大典,镇国寺的密室便能开启一次,这些年,她步步紧逼,我这皇位,怕是她眼中的一块绊脚石,必欲除之而后快。” 沈瑜白心中一惊,忙问:“密室?竟有此事!陛下可知那密室里究竟有何物?如此让白月秋心心念念,不惜冒着谋逆的大罪也要开启。” 白玉珠摇头,眼神中透着迷茫与不安,她下意识地拉紧身上的锦被,仿佛这样就能抵御内心的恐惧:“我也不知。但能让她如此执着,必然至关重要,说不定与我这皇位息息相关,这些日子,我总感觉身体愈发不对劲,病情恶化得太快,怕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而这一切,或许都与白月秋脱不了干系。” 说着,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在榻上剧烈地颤抖。 沈瑜白神色凝重,上前一步,眼中满是关切:“陛下保重身体,臣之见,当下之计,我们需先稳住白月秋,同时暗中调查她的一举一动,寻找她谋反的铁证。” 白玉珠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正合我意。你即刻安排人手,密切监视白月秋的一举一动,我倒要看看,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还有,一定要小心。” 沈瑜白领命而去,寝宫内又恢复了死寂,只有白玉珠沉重的呼吸声在黑暗中回荡。 祭天大典的日子渐近,京城上下一片忙碌。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百姓们怀着敬畏之心,筹备着这场关乎国运的大典。 白月秋率领着威风凛凛的护卫,浩浩荡荡地前往镇国寺。 第80章 镇国寺坐落于京城郊外的青山环抱之中,寺内古木参天,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梵音袅袅,从寺内传出,给这座古老的寺庙增添了几分庄严肃穆的气息。 白月秋站在寺前,仰头望着那高悬的牌匾,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眼中闪烁着迫不及待的光芒。 低声喃喃道:“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多年的谋划,就看今日能否得偿所愿,这皇位,本就该是我的,白玉珠不过是窃取了我的东西,今日,我便要将一切夺回来。” 她身着华丽的祭服,衣袂随风飘动,周身散发着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仿佛已经站在了权力的巅峰。 “去,按规矩请住持出山。” 她转头对身旁的护卫下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多时,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在小沙弥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妇人便是镇国寺住持,她身着一袭朴素的灰色僧袍,身形清瘦,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沧桑。 但她的眼神却深邃而平静,透着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淡然与超脱,仿佛世间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 “阿弥陀佛,白施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住持双手合十,微微欠身,声音平和却又带着几分沧桑,在这宁静的寺庙前回荡。 白月秋屏退了所有护卫,独自与住持来到寺内的庭院。 庭院中,几株古桂正值花期,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金黄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飘落,仿佛一场金色的细雨。 白月秋席地而坐,姿态慵懒,眼神却紧紧盯着住持,透着一丝玩味与挑衅。 “住持,多年不见,您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住持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如水,仿佛早已料到她会提起此事:“自然记得,当年白施主前来,老尼为您卜卦。” 白月秋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没错,你当年断言我有帝王之相,还许下诺言,若不准,我可取你性命,这些年,我可一直将这话记在心里,当年母皇对我宠爱有加,我几乎被认定为下一任女皇,每日伴驾左右,荣耀无比,可不知为何,一切都变了,那个位置最终被白玉珠坐上,我真的是想不通,住持,你说,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眼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的光芒,仿佛要将多年的怨恨都宣泄出来。 住持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目光望向远方,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过去:“命运无常,卦象亦有变数,有些事,施主莫要过于执着,顺应天命,方得自在,当年的卦象虽显示你有帝王之相,但这世间因果循环,变数太多,或许是你的执念太重,反而失了本心。” “顺应天命?” 白月秋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疯狂与不甘,在庭院中回荡,惊起了树上的几只飞鸟。 “我筹谋半生,怎能轻易放弃?今日,我就要打开那密室,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这就是我登上皇位的关键,这么多年,我忍气吞声,看着白玉珠坐在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如今,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说罢,白月秋猛地拔出长剑,剑刃划过地面,迸发出一串火星。 她笑得越发肆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那光芒仿佛来自地狱的火焰,充满了毁灭的欲望:“今日你若不配合,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已走到这一步,没有退路,这皇位,我势在必得。” 住持神色平静,毫无惧色,静静地看着白月秋,仿佛在看一个迷失的孩子。 “白施主,莫要一错再错,密室开启,需特定仪式与信物。” 白月秋眉头紧皱,追问道:“信物?我从未听闻。这信物如今在何处?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她手中的长剑微微抬起,剑尖指向住持,寒光闪烁。 住持看向白月秋,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信物一直由先皇妥善保管,如今,恐怕只有当今陛下知晓其下落,这信物是开启密室的关键,也是守护皇家秘密的重要之物,岂是轻易能得的,白施主,放下执念吧,莫要再深陷这权力的泥潭。” 白月秋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啊,那边不问你了,这皇位,我势在必得。” “白施主!” 白月秋停住脚步,回眸看向她。 住持低眉。 “当年,老衲并未骗你,卦象也是真的,天象难测,早已变幻,您又何必执着?” 白月秋沉吟片刻,不答反问:“我知道你这老尼姑没什么本事,本王尚且问你一个事情,能答否?” 住持苦笑不得,翻手捏印,嘴中念念有词,少许后,她猛的睁开眼。 “她还活着…”住持似乎消耗了太多的力气,身形有些摇晃:“放下执念,她自会相见…” 白月秋面若寒冰,但用力过度的指尖早已泛白。 “她在哪儿?” “我不能说…” 白月秋横刀上前,厉声道:“我再问一遍!她在哪儿!!!” 住持阖眸,呢喃:“阿弥陀佛…” “哼!”白月秋收起长剑,不屑的看着她轻蔑一笑:“我看你这老秃驴,不过也是骗我的,三十多年前骗我一次,还想骗我第二次,真是可笑,我不杀你,我要你亲眼看着我登上皇位。” 言罢,她转身大步离去,衣袂飘动,留下住持在原地,默默叹息。 第76章 十万火急!救人! 镇国寺的朱漆大门在白月秋身后轰然闭合时,她指尖还萦绕着住持衣袍上的檀香。 鎏金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帘内,她将剑柄上的螭龙纹按进掌心:“去刑部,以‘私改祭天仪程’为由,将沈瑜白软禁。” 车外的侍卫领命而去,马蹄声惊起墙头寒鸦,扑棱棱的羽翼声里,她勾起唇角——这枚皇帝的棋子,终于到了该撬动的时候。 消息传入皇宫已是子时,白玉珠手中的狼毫在奏报上晕开墨渍。 “她竟用刑部当牢笼?” 指尖掐进桌沿,病态的苍白下泛着青灰。 “传旨,就说朕要与沈爱卿共商祭天细则。” 殿外的嬷嬷刚要退下,却见她突然剧烈咳嗽,绣着金线的帕子上洇开点点血痕。 暗卫首领跪在阴影里:“陛下,九门已封,连沈家的厨娘都被搜了身。” 刑部地牢的烛火昏黄如豆,沈瑜白靠在潮湿的砖墙上,听着铁门开启的声响。 进来的不是狱卒,而是白月秋的亲卫统领:“沈大人,我家殿下说了,只要您写份‘病中误改仪程’的供状,便可移至厢房候审。” 木盘上的宣纸在风里轻颤,她扫过上面的“渎职”二字,忽然轻笑:“劳烦回禀殿下,沈某的笔,只会写一些骂人的词汇,怕是你们殿下并不想看。” 沈家后宅的雕花窗棂被夜色浸透,苏满梨攥紧了郑幽千的手。 白月秋手段雷厉风行,她们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昨日沈瑜白还与她嬉笑,今日进宫便再也没有出来。 等消息传出来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六个月牙的身孕让郑幽千身子沉重,却仍强撑着劝道:“满梨,再等等,陛下定会…” “等不得!”马芬芳砰地推开房门,鬓角的银簪歪在发间:“今早托人去看,她们说瑜白手腕上全是刑讯的血痕!” 苏满梨心中钝痛,眼前一黑,险些昏倒,强撑着:“我要救她…我要出城…” 她转向苏满梨,眼中泛起水光:“我扮成乞婆,从狗洞钻出城,去找人救她!不能再等了!” “胡闹!”苏满梨按住她冰凉的手,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如今,郑幽千怀孕了,马芬芳有了自己的小家和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绝不可以冒险。 窗外传来更妇打更的梆子声。 她望向郑幽千隆起的小腹:“白月秋的人连孕妇都要搜身,你忘了前日西街的孕妇被掀了三次裙摆?” “那如何办!”马芬芳是个急性子:“总不能看着瑜白被折磨死吧!我们冲也要冲出去!” 此时最心急如焚的当属苏满梨,可她知道,越是如此,就越是要强迫自己冷静起来。 要如何…要如何救她…要如何出去… 指尖划过案上的夜香车图纸。 “我瘦,能钻进夜香车的槽子。” 子时初刻,后巷的阴影里,沈六正往车架上摞木桶。 马芬芳蹲在车底,用新收的稻草垫了三层:“满梨,槽子角落我挖了个浅坑,你蜷着身子别动弹。” 马芬芳摸着粗糙的木板,夜香的酸臭混着稻草的霉味扑面而来:“若被发现…” “不会。” 苏满梨突然塞给她个锦囊,里面是半块刻着沈家暗纹的玉佩,“沈六会说这车是给刑部送夜香的,他们嫌脏,不会细查。” 第81章 “玉佩你拿好,若是我没能与母亲会面,你拿着玉佩在城中等着,我们不能放过一丝生机。” 偏门的灯笼在夜雾里忽明忽暗,四个官兵举着火把围上来时,沈六的脊梁骨绷得发直。 “站住!夜出城门,作何用途?” 为首的百户手按刀柄,火把凑近木桶,酸腐味顿时涌上来。 沈六扯了扯破袖口:“官大人,是刑部夜香,说地牢潮气重,得赶紧送出去。” 百户皱眉后退半步,旁边的小兵却抽出刀:“打开看看!” 刀刃戳进稻草的瞬间,苏满梨屏住了呼吸。 冰凉的刀锋擦过鼻尖,稻草碎屑落在睫毛上,她甚至能听见刀刃划破稻草的“簌簌”声。 沈六突然惨叫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官大人饶命!小的多装了两桶,想卖点钱给老娘抓药…” 百户抢过油纸包,里面躺着块半旧的银锭,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滚吧滚吧!” 百户踹了踹车轮,苏满梨蜷缩的指尖几乎触到桶壁上的水渍,直到车轮碾过门槛,才敢轻轻吸气。 马车渐行渐远,一心在出城中两人根本没注意到,身后官兵脸上的冷笑。 出了城门,沈六甩开车辕就去搬木桶。“大娘子!!” 她掀开稻草,看见苏满梨苍白的脸,赶紧解下粗布外袍给她披上。 旷野的夜风卷着沙粒,远处传来狼嚎,拉车的老马突然腿软跪倒。 沈六摸着马鬃的手在发抖:“这是马,恐怕不行了……” 苏满梨咬住唇,眼泪砸在马脖子上:求求你再坚持坚持,求你了,就快了……” 天边泛起蟹壳青时,她们在土路上遇见了车队。 苏满梨攥紧沈六的胳膊,远远看见青布马车的车帘动了动。 忽然,一声熟悉的马嘶传来,纯白色的骏马上,白驹穿着沈家亲卫的装束,腰间九环刀的红穗子在晨风中摇晃。 “满梨姑娘!” 她勒住缰绳,眼中闪过惊喜,身后的马车帘子“唰”地掀开,白月吟抱着剑倚着车辕,月白色衣袂上绣着半枝墨梅,剑柄上的沈家纹章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沈清钰坐在她身侧。 苏满梨踉跄着扑过去,膝盖跪在布满露水的草地上:“母亲!瑜白她被关在刑部,白月秋说要等祭天大典后再议罪……”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白月吟伸手搀住她,指尖触到她掌心的稻草刺,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我在桃源村收到飞鸽传书,连夜启程。” 沈清钰连忙上前握住了苏满梨的手,急切询问:“你可有机会见到瑜白?如何?受伤了吗?可…还活着…” 苏满梨抹了抹眼泪,断断续续道:“没有机会进去,马芬芳使了银子,说是…说是…” 沈清钰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说什么…” 苏满梨抓紧了衣角一字一顿:“说,双手满是鲜血…” 沈清钰如遭雷击,怒极攻心,眼底赤红一片。 “白月吟!这就是你想要的!女儿如今如此!” 白月吟也很是痛心,咬牙道:“你放心,女儿不会有事,若是有事!我要她们死无全尸!” 沈清钰冷漠的看着她:“若是瑜白有事,我要你死。” 白月吟望向渐渐泛白的天际,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白驹,你带十骑绕开正门,从排水道进城,我们走旱路,天亮前赶到城郊驿站。” 白驹点头,剑柄在掌心按出红痕:“主子,当年您留给小主子的那半块玉佩…” “不必。” 白月吟打断她,指尖抚过袖口的墨梅:“白月秋要的是‘帝王相’的卦辞,那就让她在密室里自己找。” 马车重新启程时,白月吟靠在车壁上,看着沈清钰闭目养神的侧脸。 晨光照进车窗,在她眉间镀上一层柔光,就像多年前在沈家书院,那个教她读《孟子》的少女,终于带着满身霜雪,踏碎了夜的牢笼。 官道上,车轮碾过晨露,留下深深的车辙。 远处的山峦后,一轮红日正破云而出,将漫天朝霞染成血色。 白月吟指尖摩挲着袖中冰冷的玉佩,想起三十六年前那个夏夜,母皇抱着她坐在镇国寺的老槐树下:“月吟,记住,真正的帝王相,从不在卦辞里,而在人心。” 此刻,玉佩上的螭龙纹硌着掌心,她忽然轻笑,笑声里藏着三十年的风与月——白月秋啊白月秋,你以为困住沈瑜白,逼我出现,就得逞了?却不知,当年在镇国寺密室,母皇留给我的,从来不是开启密室的玉佩,而是让你坚信密室存在的执念。 车窗外,晨风卷起路边的野蔷薇,花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困局中的人们并不知道,这趟颠簸的夜香车,正载着破局的关键,朝着祭天大典的重重迷雾,碾出一条带着晨露与希望的路。 而在刑部地牢,沈瑜白望着铁窗缝里漏进的第一缕阳光,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蹄声,像极了当年白月吟离开沈家时,腰间玉佩轻撞的叮当声。 城门大开,根本无人阻拦,城门之上,白月秋身披战甲,居高临下的等待着白月吟,手中把玩着锋利的箭矢。 马车站定,白月吟从马车中探头出来,站在马车之上,与她遥遥相望。 白月秋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来,缓缓搭弓,对准了白月吟。 晨光闪过箭矢,一抹寒芒袭来。 眨眼之间便到了马车之前,白驹眼疾手快,一个纵身,手挥利剑将箭矢砍断,落地。 白月吟纹丝未动,白月秋放下弓。 “真是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妹妹。” “别来无恙啊,我的好姐姐。” 白月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马车中。 马车缓缓进入城中… 第77章 冲突起 天刚破晓,刑部大牢的轮廓在熹微晨光中影影绰绰,透着森严冷峻。 白月吟和沈清钰匆匆赶来,脚步声急促地回响在石板路上。 刚到大牢门口,十二名亲卫手持利刃,如铜墙铁壁般将她们拦住。 沈清钰救女心切,三步并作两步,踉跄着快步走去。 为首的亲卫目光凶狠,手中长刀一横,刀刃反射着寒光,直逼沈清钰咽喉,冷声道 “此乃刑部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让开。"沈清钰的声音带着颤音,指尖几乎要触到铁门的铜环。 为首的亲卫突然横剑,寒刃在晨光里划出冷冽的弧光,剑尖堪堪抵住她跳动的脉搏。 白月吟瞳孔骤缩,袖中暗藏的软剑尚未出鞘,却见沈清钰踉跄着被带向左侧——是白驹的剑,正以刁钻的角度挑开亲卫手腕。 沈清钰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大胆!!”白驹跨步上前,厉声呵斥:“瞎了你们的眼,这是摄政王妃!赶紧滚开!” 那亲卫缓缓抬起剑刃指向白月吟,轻蔑一笑:“此处刑部,戾王在,其他人,呵呵。” 白月吟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驹从旁闪出,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叮”的一声,精准挑开那亲卫的手腕。 亲卫吃痛,长刀“哐当”落地。 "放肆!" 亲卫首领怒吼,三十道身影如夜鸦扑来。 白月吟旋身时软剑已在掌心,墨色衣袂翻卷如浪,剑穗扫过沈清钰鬓角的瞬间,她左臂横捞,将人严严实实护在怀里。 沈清钰撞进她带着冷香的衣襟,抬头便见那双琥珀色瞳孔淬着冰,唇角绷成锐利的线,下颌因用力而绷出漂亮的弧度。 软剑与长剑相击的脆响中,白月吟右腿横扫,靴底铁钉刮过青砖迸出火星,正踢在亲卫腰眼。 那人闷哼着倒飞出去,撞在石墙上时,白月吟已将沈清钰推到白驹身后,剑花在身前织成密网,每一剑都封死亲卫的退路。 她余光瞥见沈清钰扶着石栏喘息,喉间忽然滚过一声低喝:"钰儿,退到灯柱后!" 就在战况胶着之时,牢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白月秋腰间悬着半块羊脂虎符,步出阴影时唇角还噙着笑,眼尾的朱砂痣在晨光里红得刺目。 她抬手示意亲卫退下,指尖抚过腰间虎符的纹路,目光扫过白月吟微乱的鬓发,笑意更深了。 "妹妹这是做什么?"白月秋的声音像浸了蜜,"刑部大牢重地,刀剑无眼,若伤了摄政王的贵体..."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钰身上,"或是沈家主母,传出去可要让天下人笑话咱们姐妹不和呢。 白月吟收剑,剑尖指向地面,冷冷道:“二姐说笑了,"她扯动唇角,笑意未达眼底"妹妹不过是来接家眷,不想竟被亲卫刀剑相向,莫不是二姐忘了,这刑部大牢的钥匙,该由大理寺卿掌管?。” 白月秋忽然轻笑,指尖划过石墙上的青苔:“三日前陛下已下旨,刑部暂由本宫代管。"她转身时袖摆拂过牢门铁环"再说了,沈瑜白,证据确凿,便是摄政王来了..."她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也该懂些君臣之礼吧?" 第82章 沈清钰闻言向前踉跄半步,白月吟伸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春衫传来。 "证据?"她盯着白月秋眼中翻涌的暗潮,"二姐口中的证据,莫不是那些盖着刑部大印的卷宗?听闻昨夜西市走水,刑部员外郎的宅邸烧得干干净净——" 她忽然退后两步,抬手示意牢门,"若妹妹执意要人,不妨先看看,她现在是否还能认出你。” 沈清钰的指甲掐进掌心,白月吟感觉到她的颤抖,忽然听见身后白驹低声道 "主子,牢里有血腥味。"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 "放人。"白月吟的声音冷下来,"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白月秋忽然大笑,笑声惊起檐角寒鸦:"妹妹果然聪明!当年母皇临终前,把镇南王府的虎符一分为二,你我各持半块,如今北疆战事吃紧,妹妹若肯交出那半块..." 她指尖划过虎符纹路:"姐姐自当大开牢门,恭送大侄女回家。" "住口。"白月吟低声喝止,目光却未从白月秋脸上移开。 "母皇偏心,明明我样样比大姐强,她却把皇位传给那个病秧子!你看看现在的样子——"她指向皇城:"如今她的女儿,也是个病秧子。” 说着,她情绪愈发激动,袖中的软鞭“唰”地抽出,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大姐是长女!" "长女?!"白月秋忽然扑上来,指甲几乎要戳进她面门:"你守着那个病鬼当皇帝,自己做摄政王垂帘听政,就不是谋逆?" 两人自幼同习镇南刀法,白月秋的招式向来狠辣,此刻更是不管不顾,掌风带起青砖上的露水,劈头盖脸砸来。 一时间,两人身影交错,软剑与软鞭不断碰撞,火星四溅。 白月吟旋身避开,软剑出鞘时带起破空声。 她们的招式如出一辙,却因心境不同而分出刚柔——白月秋招招致命,专攻下盘;白月吟却守多攻少,剑穗始终护着沈清钰的方向。 十招过后,白月秋忽然卖个破绽,指尖擦过白月吟手腕,在她袖上划出三寸长的口子。 "疼吗?"白月秋喘息着笑:"就像当年母妃把虎符交给你时,我这里…"她指着心口:"也在淌血,凭什么?凭什么你和大姐都能得到母皇的偏爱,我就只能被送去北疆军营自生自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清钰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捡起地上一把掉落的长剑,朝着白月秋冲了过去,大喊道:“你休想伤害月吟!” 白月秋一惊,连忙侧身躲避,软鞭的攻击也随之偏了方向。 白月吟忽然发力,手掌切向她手腕。 两人滚倒在青石板上时,白月吟的软剑已抵住她后颈,而白月秋的指尖,正按在她肘间麻穴。 "放开!"沈清钰惊叫着要上前,被白驹死死拉住。 白月吟只觉肘间一阵酸麻,忽然听见白月秋在耳边低笑:"妹妹,你还是心软,当年在镇南王府,你就是心软的毛病,如今当了摄政王,还是改不了这毛病。" 她猛地翻腕,指尖扣住白月秋肩井穴,在对方吃痛的瞬间翻身压住。 软剑刃口贴着白月秋下颌,割破油皮渗出血珠。 “放人。” 白月秋忽然大笑,血珠顺着下颌滴在月白衣襟上,"你杀啊!杀了我,这牢里的沈瑜白…” 她只觉眼前发黑,扣住白月秋肩膀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骨头:"你敢! 白月吟闭上眼睛,手伸向腰间,虎符滑落… 白月秋的目光落在虎符上,指尖几乎要发抖。 当年母妃将虎符分给白月吟时,她躲在帐后看见,那虎符的纹路比自己这半块更深,是真正的主符。 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 “放人!!!!放人!!!!哈哈哈哈哈…………” 牢门打开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沈清钰踉跄着冲进去,看见沈瑜白蜷缩在草席上,肩上的伤还在渗血。 她猛地抱住女儿,感觉到对方滚烫的体温 "瑜白,别怕,娘带你回家。” "回家。”白月吟轻声说,替沈瑜白拢好被角,看着白驹牵来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时,她回头望向刑部大牢,白月秋的身影已消失不见,只有半块虎符的纹路,还在记忆里发烫。 沈瑜白被抱出牢门时,滚烫的血滴在白月吟手上。 她低头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二十五年前,在产房外,沈清钰难产时,自己也是这样,手心全是汗,全是血。 那时她发誓,要护这对母女一世平安。 “母亲,疼……”沈瑜白的低唤拉回她的神志。 白月吟低头吻了吻女儿额角,声音轻得像哄她入睡:“不怕,回家了。” 她起身时,看见白驹站在五步外,浑身是血,却仍紧握着剑。 刚出刑部,烈日高悬,蝉鸣阵阵。 白月吟和沈清钰扶着受伤的沈瑜白走出,热浪扑面而来,却驱散不了周身的寒意。 抬眼望去,宫门外柳树低垂,苏满梨身着一袭素色,正站在浓荫下等候。 她面色略显苍白,额角沁出细密汗珠。瞧见她们,苏满梨快步迎上。 “瑜白!”苏满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跑到沈瑜白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却又怕触碰到伤口,只能悬在半空,“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啊…” 车轮在滚烫的地面上滚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白月吟转头对众人说道:“先上车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车厢内,苏满梨轻轻为沈瑜白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心疼不已。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扬起一阵尘土。 白月吟望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刑部大牢,暗暗发誓:“白月秋,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清楚 。” 第78章 你以为的真相如何? 雕花床榻之上,沈瑜白静静躺着,面色仿若薄纸般苍白,细密的冷汗不断从鬓角沁出,洇湿了绣着吉祥云纹的枕巾。 屋内,苦涩的药香肆意弥漫,丝丝缕缕钻进每一处缝隙,沈清钰与苏满梨一左一右守在床边,眉头紧蹙,满脸写着担忧。 “这药方按时服用,再精心调养些时日,小姐的元气便能慢慢恢复。切忌不可操劳,心绪也要保持平和。” 大夫细细叮嘱一番后,在小丫鬟的引领下,脚步匆匆地离开。 苏满梨莲步轻移,站起身来,声音轻柔却透着笃定:“娘,煎药一事就交给我吧,我亲自盯着,这样更放心些,您也劳累许久了,先去歇一歇。” 沈清钰微微颔首,望着苏满梨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感慨与欣慰。 沈清钰抬手,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沉重,缓缓掩上房门。 一转身,便瞧见白月吟正静静地候在门外,周身仿若笼着一层寒霜,气场冷冽。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刹那间,似有火花迸溅,沈清钰的眼神冰冷似铁,直直射向白月吟。 “你对瑜白犯下的过错,桩桩件件都刻在那儿,该怎么弥补,该怎么偿还,不用我再多说,你心里门儿清。” 白月吟身形一僵,沉默良久,最终一言不发,转身抬脚离去,那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幽深的长廊尽头,可在沈清钰耳中,却好似一记记重锤,敲打着她的心。 待那脚步声彻底消散,仿若从未出现过,沈瑜白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颤动,而后慢慢睁开,眸子里瞬间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愤怒如熊熊烈火在眼底燃烧,疑惑似浓重迷雾笼罩心间,而最深处,是对深埋真相的执着探寻,熠熠生辉。 同一时刻,整座上京已然被戒严的气氛紧紧包裹,城中大街小巷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明日,便是意义非凡的祭天大典,按常理,此刻应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谁也没料到,白月秋竟在这个节骨眼上,毫无征兆地现身皇宫。 白玉珠听闻白月秋到来的消息,心猛地一沉,好似坠入了无底深渊。 她太清楚白月秋此番前来的目的了,这些年,白月秋就像高悬在她头顶的一柄利刃,给她带来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长期的精神紧绷,心思郁结难解,再加上她本就身体孱弱,底子单薄,病情愈发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艰难地撕扯着心肺。 白月秋迈着沉稳的步伐,昂首阔步走进大殿,手中两块虎符相互轻轻碰撞,发出清脆悦耳却又让人心惊胆战的声响。 这声音仿若带着魔力,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不断回荡,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撞击着白玉珠的心房,震得她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可白玉珠到底是在宫廷权谋中摸爬滚打多年,骨子里透着皇家的高傲与坚韧,即便内心慌乱如麻,表面上仍强装镇定,面色淡然,努力维持着皇帝的威严。 完整无缺的虎符,此刻在白月秋手中,那是权力的象征,更是打开战争大门的钥匙。 第83章 它意味着白月秋如今不仅能随意调动北疆那剽悍勇猛的兵马,还能对南戎与东域的三十万镇国军发号施令,甚至连守卫皇城安危的禁卫军,也得听从她的指挥。 白玉珠早在暗中察觉到白月秋的野心与谋划,早已料到她会有逼宫这一日,皇宫内,黑甲兵们身披厚重铠甲,手持锋利兵刃,已然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便会一触即发。 白月秋高高举起虎符,阳光透过琉璃窗洒在虎符上,折射出耀眼光芒,衬得她神情愈发傲然。 “皇帝,这皇位在你手中不过是明珠蒙尘,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识相的话,你就乖乖禅位。” 白玉珠心底涌起一阵愤怒与不甘,但仍强自镇定,装傻充愣道:“这皇位乃是母皇与皇祖母依照祖制,郑重传于我的,名正言顺,何来物归原主之说?你莫不是被权力迷了心智,说出这等荒诞之言。” 白月秋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满是轻蔑与不屑,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着白玉珠逼近,每一步落下,都似踏在白玉珠的心尖上。 “你和你那早早就香消玉殒的母亲,皆是懦弱无能、不堪大任之辈,白月吟也不过是个畏首畏尾、成不了大事的庸人,白家打下的这万里江山,需要我这样手段强硬、雷厉风行的人来掌控,在我眼中,你们都如蝼蚁一般,只配被我狠狠踩在脚下。” 白月秋说着,脚步一顿,思绪好似被一阵风,吹回到多年前那场惊心动魄、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政变。 “当年那场皇女逼宫,太上皇中毒一事,真不是我干的。” 她微微眯起双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愤。 “我被远送到边疆那苦寒之地,满心都是怨恨,当时我就想出口恶气,就把毒药给了十四皇女,那时她不过是个七岁的孩童罢了,谁能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真的用那毒药亲手弑母?我又没亲自率兵杀回京城逼宫,我何罪之有?我一直都自诩是个孝顺的女儿,一心只为白家的江山社稷着想。” 就在白月秋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与辩解之中,自我陶醉时,一道身影仿若鬼魅般,从屏风后缓缓走出,正是白月吟。 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羽衣,身姿依旧挺拔,可鬓角那丝丝缕缕的银丝,在日光下格外刺眼,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此刻,她神色冷峻,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白月秋,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倒是见长,当年你狼子野心,与母妃暗中勾结,处心积虑谋划争夺太女之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丧心病狂地给怀有身孕的白玉珠娘亲下毒,妄图让她一尸两命,让白玉珠胎死腹中,幸好太上皇福泽深厚,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枚仙丹,这才保下她们二人,你的恶行,桩桩件件,都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以为能瞒天过海?” 白月秋听到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冬日里的残雪,毫无血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惊恐。 但多年在权谋漩涡中打滚的她,很快便恢复镇定,梗着脖子反驳道:“哪个皇女身处这宫廷之中,不想着争夺权力?为了上位,谁又没点手段?我不过是做了每个身处这个位置的人都会做的事,我有什么错?在这吃人的宫廷里,不狠下心,如何生存?” “你的母妃,在入宫之前便已有情人。”白月吟缓缓道出真相,语气平静却又透着一丝怜悯:“只是家族强行拆散了她们,在一次出宫省亲时,她有了你,十几年后,太上皇得知了真相,她虽深爱着你的母妃,甚至不惜抛下帝王的尊严,容忍了此事,但又怎会将这象征着天下的皇位,传给一个血脉不纯之人?这便是突然冷落你的原因。” 白月秋如遭雷击,身体剧烈摇晃起来,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与茫然失措,仿佛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喉咙却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多年来,她一直以白家正统血脉自居,为了皇位不择手段,可如今却被告知,自己不过是个身世尴尬的私生女,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此时,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铠甲的碰撞声,由远及近。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转头望向殿门。 只见沈瑜白面色苍白如纸,身形略显虚弱,却步伐坚定地走了进来,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手中紧握着半块虎符,那虎符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神秘的光,仿佛带着无尽的力量。 “白月秋,你犯下的滔天罪行,今日就是清算之时!” 沈瑜白声音虽因伤病略显虚弱,却饱含着坚定与愤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掷地有声。 白月秋抬眼看向沈瑜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狠厉,恶狠狠地说道:“你拿着一块假虎符装什么!!” 沈瑜白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直视白月秋的眼睛:“早在三月之前,陛下便将真正的虎符给了我。” 三月前,白玉珠与她谋划变法之时便将真正的虎符给了她,那也是白月吟离宫之时给她的… “瑜白,虎符至关重要,白月秋定然要回来,放在我手中恐怕守不住。” “陛下,这给我怕是…” “只有给你才是安全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瑜白大展拳脚,借用收拾贪官污吏名头,除了大半白月秋安插在上京的人,这也是白月秋按耐不住突然归来的原因之一。 沈瑜白缓缓举起虎符,与白月吟对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间,心意相通,彼此都清楚,这场围绕皇位与真相展开的争斗,才刚刚进入最为惊心动魄的高潮阶段。 就在众人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大殿的琉璃窗外,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色也迅速暗沉下来,仿若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众人心中一惊,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被拉扯到了极致。 随着狂风呼啸,殿外传来阵阵喊杀声,原来是白月秋带来的北疆军与白玉珠提前部署好的黑甲兵,终于短兵相接,展开了激烈厮杀。 一时间,火光冲天,喊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声声震耳,整个皇宫陷入一片混乱与血腥之中。 白月秋趁众人分神之际,突然发难,身形一闪,朝着沈瑜白扑去,试图抢夺她手中的半块虎符。 沈瑜白早有防备,侧身一闪,避开了白月秋的攻击,同时挥动情殇,一道奇异的光芒从中射出,将白月秋击退数步。 “白月秋,闹剧该结束了!”沈瑜白大声喝道。 白月秋却疯狂大笑起来:“闹剧?只要我得不到这皇位,谁也别想好过!这天下,注定要在战火中重新洗牌。” 说着,她不顾众人阻拦,再次冲向虎符。 此时,白月吟与沈瑜白对视一眼,两人心领神会,分别从两侧夹击白月秋。 三人在大殿中你来我往,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搏斗。 每一次虎符的光芒闪烁,都伴随着激烈的交锋。 而在皇宫之外,百姓们望着那被战火映照得通红的天空,惶恐不安。 在激烈的打斗中,沈瑜白突然发现虎符上的纹路与殿内一幅古老壁画上的图案隐隐相似。 她心中一动,趁白月秋不备,朝着壁画的方向退去。 白月吟见状,立刻会意,全力牵制白月秋,为沈瑜白争取时间。 沈瑜白来到壁画前,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图案,手中虎符也随之发出微弱的光芒。 随着她的动作,壁画上的图案竟缓缓亮起,一道暗门逐渐显现出来。 白月秋见状,不顾身上的伤势,疯狂地朝着暗门冲去。 就在白月秋即将冲进暗门的瞬间,沈瑜白和白月吟同时出手,将她拦住。 随之暗门之中流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第79章 密室中的人 暗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是从地底深处涌出的幽冥之气。 众人下意识地停下动作,警惕地注视着眼前未知的黑暗。 沈瑜白与白月吟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率先冲进了暗门,她们身姿矫健,宛如离弦之箭,白月秋紧随其后,步伐中带着一丝急切。 而白玉珠身体虚弱,只能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显得无比艰难。 寒意裹挟着众人在狭长的走廊中奔跑,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通道里回响,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影子在身后追逐。 也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一丝光亮,她们走到尽头,眼前竟是一间装饰华丽的寝殿。 朱红的宫墙虽已斑驳,却依稀可见昔日的辉煌;鎏金的雕花门窗,即便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仍难掩其华贵。 地上铺着精美的波斯地毯,虽有些陈旧,但图案依然清晰。 第84章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床,床幔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戏水图,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微的光泽。 两侧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种珍贵的古玩玉器,瓷器上的花纹精美绝伦,玉器温润剔透。 梳妆台前,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静静地坐着,手中拿着一把象牙梳子,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银丝般的长发。 梳妆台上摆放着胭脂水粉,虽已有些时日,但保存得十分完好。桌上甚至还有新鲜的糕点和瓜果茶水,糕点的香气在潮湿的空气中若有若无,显得格外诡异。 这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却意外地很干净,仿佛有人精心打扫过。 空荡的空间里,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老妇嘴中哼着一段无名的小曲儿,曲调悠扬却透着一丝凄凉。 外面杀机四伏,刀枪剑戟的声音不绝于耳,而寝殿内却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止了,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沈瑜白靠着墙壁,警惕地回身观察四周。 就在这时,一道利剑的寒芒突然划过漆黑的空间,眨眼之间便到了沈瑜白的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白月吟眼疾手快,一把推开了沈瑜白。 随后,白月吟翻身一脚踢向白月秋,她二人双双后退,白月吟不慎跌坐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老妇被这动静惊扰,却好似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她很淡然地放下了梳子,缓缓转过头。 白月吟看着那老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无声地长叹一口气。 “您…” 此时白月秋踉跄着走来打断了她的话,刚才倒地撞到了头,一时间头晕眼花,混沌的视线落在老妇的脸上。 当她看清老妇面容的那一刻,霎时间整个人呆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她嘴唇颤抖,声音几近哽咽:“娘…,真的是您……” 纯妃只是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瞬的动容,但很快便恢复了冷漠。 她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白月秋踉跄着扑向前,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娘!!女儿还以为您早就……这些年,女儿好想您。”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与思念,这么多年来,她在北疆历经磨难,无数个夜晚都在思念着娘亲 。 纯妃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太多的波澜:“起来吧,如今这局面,哭泣又有何用。” 她的声音平淡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温度。 白月秋愣住了,她没想到母亲会如此冷漠,与记忆中那个温柔慈爱的母亲判若两人。 “娘…您为何如此?难道您不想女儿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满心的不解。 纯妃转过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一片黑暗,思绪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当年,送走了你之后,太上皇勃然大怒,她终究还是忍不下心杀我,便将我囚禁了起来,就在这皇位之后。”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这些年,她折磨着我,却又后悔,她一遍又一遍地逼问我,爱不爱她,帝王的尊严让她痛苦不堪,爱而不得的痛楚让她彻夜难眠。” 沈瑜白和白月吟对视一眼,她的眼中都充满了震惊。 沈瑜白从未想过,宫闱之中竟隐藏着如此复杂的情感纠葛。 纯妃继续说道:“她把你的母……邵芸是你的亲母…”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身体微微颤抖,“她将邵芸活剥,放进罐子中,送进了镇国寺…” 白月秋想起当初在镇国寺的情景,那时她不明白住持为何如此阻拦,现在终于恍然大悟。 她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悲伤! “后来,白覃峥变得疯魔…” 纯妃缓缓转过身,眼神中透着一丝寒意。 四周弥漫着薄雾。 纯妃的身影变得透明,如同幽灵一般。 缓缓拉远,现实中的众人身影逐渐模糊,最终被灰色的雾气完全笼罩。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轻柔的呜咽风声,夹杂着微弱的铃铛声,仿佛是时光流转的回响。 一座破旧的冷宫,宫墙斑驳,杂草丛生。 年轻的纯妃被锁在冰冷的石柱上,身上的华服早已破旧不堪。 白覃峥站在她面前,眼神中充满爱与恨的交织。 白覃峥愤怒而痛苦:“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纯妃倔强地抬起头:“杀了我…放…放了她…” 白覃峥捏住她的下颌怒吼:“好!既然如此,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铁链的晃动声,白覃峥的怒吼在空旷的冷宫中回荡,风声呼啸而过。 又是一年冬,她被关在这冷宫中,根本不知何年何月,只有墙上的划痕还能告诉她大概多久… 突然一天,破门被打开,来者她认识,是白覃峥的贴身侍卫,她被带走了。 镇国寺地宫,阴森的环境中,几个侍卫抬着一个鎏金罐子缓缓走入。 纯妃被强行带到这里,当她看到罐子上的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朕将你的爱人~活剥了皮,装在这罐子里,朕亲手刻下了‘吾爱邵芸,永堕阿鼻’,彰显你多么爱她啊~我的诅咒会伴随你们的爱,直到死亡…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 沉重的脚步声在地宫中回响离去,罐子放下时的闷响,回荡着她压抑的抽泣声。 皇宫书房,白覃峥展开一张军事地图,上面标注着四份兵权的分布。 她拿起毛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下几道线。 随后画面分屏,分别展示年幼的白月秋被送往北疆,白月吟被安排与皇太女培养感情… -灰色的回忆画面逐渐消散,重新回到这冰冷的寝殿。 她看向白月吟,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 “她力排众议,从孩子们中选择了最听话的长女,悉心教导,还让你与她培养感情。他心里清楚,即便身为帝王,也需要一个忠心的手足,等你长大了一些,又将你送到南面磨练,明面上不给你任何权利,私下却把黑金卫给了你,她将你和秋儿都变成了皇太女的磨刀石,希望她可以学会帝王的权衡之道。” 白月吟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却也只是轻叹了口气,苦笑摇头:“我叹你悲,却也不觉得自己苦,我生在皇家,命运已定。” 纯妃又看向白月秋,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被冷漠掩盖:“为了能更好地牵制你,她不让你死,却也不会让你活的太舒服…她……” 白月秋跪扶在纯妃的腿边,眼神空洞。 白月吟错开视线,开口道:“白月秋,事到如今,你若还是宁死不服,那我…我…” 白月秋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双目圆睁,眼中满是血丝,像是两簇即将熄灭的火苗。 那眼神空洞又茫然,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躯壳。 “服?何为服?嗯?本王如野狗一般在吃人的边疆活下来,我一步步从尸山火海中又走回了上京,今日!纵然是我输了!也应该是你们害怕!本王何惧之有!” 她下巴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傲然,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尊严不容侵犯。 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容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骄傲 , 即便此刻身处败局,也依旧不改骨子里的那份自负。 “那就,拔剑吧。” “且慢!” 白玉珠姗姗来迟,苍白的脸颊布满细汗,气喘吁吁的指着后面。 她侧身,一名少女映入眼帘。 白月秋的瞳孔剧烈颤动,不敢置信的挪动几步,伸伸手,又不敢触碰。 那相似到可怕的脸颊,那让她夜夜思念到痛苦难眠的眼睛。 她颤抖着唇瓣,话未出口,眼泪已夺眶而出。 “是…是我的小月亮吗?” 第80章 白月秋的往事(1) 白月秋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眼前蜷缩的身影,绣着金线的手指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脸颊,仿佛要确认此刻不是在梦里。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精心描绘的朱唇被牙齿咬出深深的齿痕,声音里裹着十年风霜沉淀的沙哑与急切。 “小月亮…是…是你吗…你还活着?” 尾音带着近乎破碎的哽咽,那双向来冷厉如霜的凤眸,此刻盈满了滚烫的泪水,倒映着少女低垂的发顶。 女孩像是被惊雷劈中般猛地一颤,缓缓抬起的脸上沾着灶灰,乌青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干裂的嘴唇怯生生抿着。 她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惊恐,身上的粗布麻衣洗得发白,补丁层层叠叠,更衬得她身形单薄如纸。 下一秒,她“扑通”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砖,铁铃脚链在寂静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第85章 “奴婢…奴婢彩莲…拜…拜见…戾王…” 颤抖的声音里带着长期被欺压的恐惧,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白月秋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却浑然不觉。 她颤抖的双手悬在少女肩头,迟迟不敢落下,生怕一碰这身影就会消散。 看着女儿腕间粗糙的镣铐,还有脖颈处被绳索磨出的血痂,心如刀绞,酸涩的滋味直冲眼眶。 “我的月儿…我的月儿…白覃峥!!!!!你该死!” 她泣不成声,终于颤抖着将女儿搂进怀里,仿佛要把二十几年的分离、愧疚都揉进这拥抱里。 彩莲浑身僵硬如木,从未有人这样温柔地抱过她。 直到鼻尖传来陌生却又熟悉的龙脑香。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撞上白月秋满是血丝的眼睛,那目光中汹涌的爱意与心疼,竟让她尘封多年的心轰然震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您…饶命!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别打我…” “月儿…” 彩莲瑟缩的退后,直到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才停住脚步,恐惧的抱住了头,不住摇头,呢喃。 “别打我了…别打我了…别打我了…我错了…我再也不…” 白月秋忽然掀开少女袖口,腕骨内侧果然有片淡青印记,正是她生产时血渍浸染所致。 彩莲惊呼一声想要缩回手,却被白月秋握得更紧。 “别怕,母亲来接你回家了。” 她声音发狠,指尖抚过少女颈间勒出的红痕。 “以后没有人能再叫你奴婢,没有人能让你跪在尘埃里…你是…是我白月秋的女儿,你的名字该叫白映月,是要被星辰托着长大的月亮…” 随着哭声,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边疆的风永远带着砂砾,刮在脸上像刀割。 白月秋缩在岩洞里,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指尖摩挲着怀中半块硬饼。 这是她被贬到镇南军的第三百零七天,曾经金枝玉叶的皇女,如今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探子服,脸上涂着炭灰,连自己都认不得自己。 “秋娘,明日又有新任务。” 同伴阿鲁蹲在洞口,递来半壶混着泥沙的水。 “前锋营的嫡女陈湘在迷踪林被困,上头要派探子去接应。” 她欲言又止,看着白月秋愈发瘦削的脸,终究没说出那句“九死一生”。 白月秋抬头,眼中闪过精光:“我去。” 阿鲁急得直摆手:“你不要命了?那迷踪林毒气弥漫,又有敌军埋伏,连最厉害的章探子都不敢接!” 她却扯出一丝冷笑:“我这条命早该葬在京都,现在多活一日都是赚的,不如赌一把——若能救出陈湘,前锋营兵长欠我个人情…” 自从被贬为探子,她的生活就只剩无尽的黑暗与危险。 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她咬着牙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前锋兵卫长在营帐中焦急踱步:“敌军围困了我女儿陈湘,那地方地形复杂,毒气弥漫,谁能把她救出来,我定保他在军中平步青云!” 营帐里一片死寂,众人都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任务。 白月秋却突然站了出来,眼神坚定如铁:“兵长,我去!” “胡闹!”兵长怒目圆睁,“你是被贬的皇女,万一有个闪失,我全家都得陪葬!来人,把她拖出去!” 白月秋挣脱士兵的拉扯:“兵长,我不要功名利禄,只求您给我个机会!我立军令状,若救不出陈小姐,我白月秋甘愿以死谢罪!” 说着,她拔出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血痕,在军令状上按下鲜红的手印。 兵长依旧严令拒绝:“来人,赶紧将人拖下去!” 一个人的命和全家的命,她还是分得清的。 可她却低估了白月秋想要翻盘的决心。 当夜,白月秋孤身潜入迷踪林。 迷踪林的夜像张巨大的黑网,白月秋贴着地面爬行,鼻尖萦绕着腐叶的臭味。 几经周折,却始终找不到那些人,头顶的月亮渐渐下坠,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找不到人,估计她也要中毒了。 当她再一次站在山林中一处分叉口,眼前是两条几近相同的幽深小路。 “老天!我就赌这一次!若是我命不该绝!你就助我赢!” 说罢,她纵身一跃而起冲了进去。 走了不知多久,沿路做下的记号标已经要用完了。 黑暗中,毒蛇在脚边游走,瘴气令人窒息,她强忍着不适,在林中穿梭。 突然,前方传来微弱的呼救声,她摸黑靠近,只见七八个少女缩在树洞里,为首的正是陈湘,左臂中箭血流不止。 她已经浑身是伤,衣服被荆棘撕得破破烂烂。 “跟紧我,别出声。” 白月秋解下腰间绳索,将众人连成一串,沿着记忆中的路径迂回前行。 刚转过第三个岔口,头顶突然传来弓弦轻响——是敌军的夜哨!她本能地扑向陈湘,箭矢擦着她发梢划过,在肩上留下血痕。 “跑!” 她大喊着斩断绳索,推了陈湘一把,自己则反方向狂奔,引开追兵。 陈湘带着众人躲在树后,看着白月秋被逼到悬崖边,急得直咬嘴唇。 她认得这个探子,是镇南军里有名的“孤魂”,人人都说她是被皇室抛弃的皇女,却不想竟为了救她们这群素不相识的女子,甘愿以命相搏。 “白月秋!”陈湘突然冲出藏身之处,“我陈湘对天起誓,若你今日不死,我陈家必奉你为座上宾!” 夜色中箭矢如雨,她感觉右腿一麻,低头见裤腿已被鲜血浸透,却不敢停下脚步。 直到跑到悬崖边,月光下只见深不见底的峡谷,身后追兵的火把已近在咫尺。 白月秋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岩壁,粗粝的石棱透过破损的衣衫扎进皮肉。 她握着断剑的手不住颤抖,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剑柄滴落,在青灰色的岩石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呼啸的山风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她生生扯入无尽的黑暗 前方,敌军的火把如点点猩红的鬼火,将她团团围住。 领头的将领狞笑一声,缓缓举起手中长枪:“乖乖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伟大的天神们,白月秋和你们再赌一次命!” 她突然仰头,声音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与不甘。 风吹起她凌乱的发丝,露出她眼中燃烧的火焰。 没有丝毫犹豫,她猛地转身,张开双臂,如同一朵在悬崖边绽放的血色花朵,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悬崖。 呼啸的风声在她耳边响起,身体急速下坠,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想… “或许…就这样死了吧…” “这样死了…都结束了…” “没有痛苦…” 崖顶,敌军将领冲到悬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就这样死了?便宜她了!” 呼啸的山风,裹挟着白月秋的最后一丝倔强,在悬崖间久久回荡。 晨曦的微光透过竹屋的窗棂,在白月秋苍白的脸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混着从半开的木门飘进来的山花气息,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宁。 竹制的屋檐下,晨露顺着竹叶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与远处潺潺的溪水声、草丛间的虫鸣交织成一曲自然的乐章。 白月秋缓缓眨动沉重的眼皮,意识逐渐回笼。 朦胧间,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轻柔的云雾之中,耳边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歌声。 那歌声如同山涧清泉,空灵婉转,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仿佛近在耳畔。 歌词含混不清,却莫名让人心安,仿佛是母亲在摇篮边轻哼的歌谣。 终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竹制的屋顶,粗糙的竹节和交错的横梁清晰可见。 她转动眼珠,艰难地打量着四周,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竹床、一个木柜,墙上挂着几串晒干的草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你醒啦?” 轻柔的声音从右侧传来,白月秋微微转头,努力聚焦视线。 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身着苗疆服饰的女子,墨色长发用五彩丝线随意束起,几缕发丝垂落在脸庞,更衬得她眉眼如画。 她的眼睛明亮如星,眼角微微上挑,透着一股灵动与狡黠,笑起来时,唇边便会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女子穿着一件绣满精美花纹的短衣,色彩鲜艳的刺绣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腰间系着一条缀满银铃的腰带,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悦耳的声响。 第86章 下身是一条黑色百褶裙,裙摆处绣着象征吉祥的图腾,走动间裙摆翻飞,银饰碰撞,清脆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溪流叮咚。 她手中端着一个陶碗,碗中升腾着袅袅热气,显然是熬煮好的药汤。 见白月秋醒来,女子快步走到床边。 将陶碗轻轻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笑容温柔:“可算醒了,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被山鬼勾了魂去。” 她的声音带着苗疆特有的软糯语调,像是裹着蜜,让人听着格外舒心。 “你…救了我…” “嗯~严格来说,是我捡到了你~” 第81章 白月秋的往事(2) 窗外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叶,将细碎的光影洒进屋内。 鸟儿飞过,翅膀轻轻煽动,惹得叶片沙沙作响。 白月秋倚在窗边,看着这宁静的景象,心中却满是阴霾。 她的腿受伤严重,此刻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木屋中,满心都是不甘与无奈。 灵动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阳光仿佛格外偏爱她,在她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星星,嘴角始终挂着甜美的笑容。 “你怎么一个人在发呆呀?” 女孩好奇地凑过来,歪着头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想不开吗?” 白月秋侧过头,不想回答。 她早已习惯了将自己封闭起来,在那个充满争斗的环境里,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为何如此热情,但她本能地选择了抗拒。 女孩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漠,自顾自地在一旁坐下,开始说起一些琐碎的事情。 “我今天在山上看到了一只超可爱的小兔子,它的耳朵一动一动的,眼睛红红的,就像两颗红宝石!”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兔子的样子。 “还有还有,我摘了好多野果子,可甜了!对了,我叫池月,池塘的池,月亮的月,你记住啦!” 白月秋依旧沉默不语,像一座冷漠的雕像。 但池月并不气馁,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在这山里长大,这里的每一条小路、每一片树林我都熟悉得很,春天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花,好看极了!夏天可以去小溪里抓鱼,可好玩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山间的溪流,缓缓流淌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 池月突然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白月秋,说道:“不过你别担心,你的腿虽然伤得挺重,但我问过村里的奶奶了,只要好好养着,怎么也得几个月才能好,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你的!” 白月秋依旧没有回应,她觉得自己的命运早已注定,多几个月少几个月又有什么区别呢? 从那以后,池月真的每天都来。 她会小心翼翼地为白月秋换药,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了她。 送药的时候,还会贴心地吹凉,再一口一口喂给她。 偶尔,她还会带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具,有自己用树枝编的小动物,还有用石头磨成的小物件。 吃食也是变着花样的,有时是野果做的糕点,有时是鲜美的鱼汤。 白月秋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但内心却在一点点被这个热情善良的女孩打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关怀了,在她的世界里,每一份善意背后似乎都藏着算计。 可池月的眼神那么清澈,笑容那么真诚,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或许是真的温暖。 半个月过去了,这天,池月兴高采烈地拿着一根粗糙的棍子走了进来。 “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拐杖,等你腿好一些了,就可以用它试着走路啦!” 她笑眯眯地看着白月秋,眼中满是期待。 白月秋微微皱眉,心中有些惊讶于池月的细心,但嘴上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收下了这份好意。 池月见她收下了,开心得像个孩子,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做拐杖的过程,多么不容易,找了多少合适的树枝。 白月秋听着,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陌生的温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深夜,白月秋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手紧紧捏着膝盖。 她的心中充满了怨恨,怨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明明距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却被困在这个山谷里,看着自己的心血一点点消散。 她不甘心,强烈的不甘驱使着她。她强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动着,想要走出这个困住她的山谷,哪怕明知这样做会让伤势更加严重。 池月如往常一样,端着自己做的粥来到木屋,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她的心猛地一紧,粥差点洒出来。 “人呢?” 她焦急地喃喃自语,放下粥就开始四处寻找。 顺着被踩碎的枝叶,她一路追了出去,走了很远很远,终于在一处山坡下看到了昏倒在地的白月秋。 池月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飞奔过去,跪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她一边责怪,一边仔细查看白月秋的伤口。 “伤口都加重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等死的白月秋听到了池月焦急的声音,心中竟有一丝愧疚。 过了许久,白月秋缓缓睁开了眼。 她虚弱地看着池月,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要吓走这个女孩。 “我是逃犯,你怕不怕?” 她故意用冷漠又凶狠的语气说道。 池月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天真地问道:“逃犯是什么?” 白月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有些语塞。 但她还是继续说道:“逃犯就是杀了人的十恶不赦的人,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池月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地撕开她的裤腿,仔细检查伤口,然后掏出怀中的药为她上药。 白月秋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心中有些触动,但还是不想轻易放弃。 她猛地捏住池月的手腕,语气更狠了:“我再说一遍,我是个十恶不赦的逃犯,随时都可以杀了你!或许…或许还会连累你的村子…” 池月终于生气了,她用力打掉白月秋的手,眼中满是委屈和不满。 “我不爱听你这样说!我才不信你是那样的人!我认识的你,身上有一股我不懂的坚韧,绝对不可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哼,我不想理你了!” 说完,她赌气似的背过身去。 白月秋被池月的话惊到了,从小到大,她在家族中,母亲对她苛刻,娘亲对她要求严格又冷漠。 姐妹们之间更是充满了算计和争斗,随时都可能置她于死地。 她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争夺皇位的工具,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情绪,她只能学会虚伪讨好,变得手段狠辣。 可眼前这个女孩,仅仅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却如此相信她。 一滴泪,毫无知觉地从白月秋的眼角落下,轻得不及一片羽毛,不及一阵风。 池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到了白月秋脸上的泪水。 她有些手足无措,随即伸出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捧起白月秋的脸,温柔地擦拭着泪水。 白月秋抬起头,看着池月不满下压的唇角,嗔怪的眼尾,还有那隐隐心疼的眼底。 虽然那心疼只有那么一点点,但对她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白月秋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犹豫和倔强:“我是军营中的将士,没有做错事,是为了救人……” 她并不喜欢解释,哪怕如今沦落到这般田地,她依旧想要留住自己仅存的一点自尊。 池月听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嗯”了一声。 白月秋正觉得有些意外,池月却突然笑了起来:“骗到你啦!看你刚才那紧张的样子。” 小丫头还挺记仇的。 白月秋先是一愣,随即也不知不觉跟着她笑了起来。 可这一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在池月面前如此失态,可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失态,让她们之间的氛围变得格外温和。 月光如水,洒在她们身上。 白月秋看着池月灿烂的笑容,心中的阴霾仿佛被这月光一点点驱散。 她突然觉得,或许在这个山谷里…也不错的样子… 月光将林间空地染成一片银霜,白月秋倚着老槐树的树干,伤口的疼痛在夜风里抽丝剥茧般蔓延。 她望着身旁滔滔不绝的池月,忽然觉得那些平日避之不及的聒噪,此刻竟成了安抚神经的良药。 “原来上京的夜市有那么多玩意儿!” 池月跪坐在枯叶堆上,双手托腮,眼睛亮得像缀满星辰。 第87章 “你说的那个糖画儿,真的能画出凤凰?” 白月秋轻笑一声,牵动伤口又微微皱眉。 记忆里的上京确实繁华,朱雀大街的灯火能把夜空映成暖橙色,糖画摊前总围着嬉笑的孩童。 可她自小出入的都是皇城,那些市井热闹于她而言,不过是透过朱红门缝窥见的幻影。 “何止凤凰,”她垂下眼睫,避开月光里池月过于炽热的注视:“还有龙、麒麟,老师傅手腕一转,糖浆就能在石板上凝成活物。” “哇——” 池月惊叹着凑近,发梢扫过白月秋手背,带着山野间独有的清甜气息。 “那有没有卖会发光的萤火虫灯笼?我在书上见过,用薄纱罩着萤火虫,晚上提在手里可好看了!” 白月秋望着她仰起的侧脸,忽然想起某次宫宴后,自己也曾在御花园见过类似的灯笼。 那时她不过七八岁,攥着娘亲的衣角,看其他小皇女公主举着灯笼嬉笑追逐。 而她的灯笼,永远是最华贵却最黯淡的那盏。 “有是有…”她别开脸,声音不自觉放轻:“但都是用琉璃仿的,哪比得上真的萤火虫...” “我就知道!” 池月兴奋地拍手,膝盖上沾了几片枯叶也浑然不觉:“明年夏天我们去抓萤火虫吧!我知道后山有个水潭,一到晚上,整个草甸都会亮起来!” 白月秋望着她描绘的画面,心口突然泛起陌生的柔软。 她想说自己等不到明年夏天,想说或许明天就要离开这世外桃源般的山谷,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看着池月比划的手势,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追问,竟鬼使神差地继续讲起了记忆里的上京。 直到一阵夜风卷起落叶,白月秋猛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腥味让她清醒。 池月这才惊觉眼前人还是个重伤未愈的病人,慌忙伸手搀扶:"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口疼?我扶你回去!" “放开...”白月秋本能地抗拒,常年在权力漩涡中养成的要强让她不愿示弱:“我自己能走,你这点力气...” 话音未落,池月突然蹲下身,双臂环住她的膝盖往上一托。 白月秋惊呼一声,整个人跌在那并不宽厚的背上。 池月闷哼着站起身,发丝被汗水黏在通红的脸颊上:"说什么呢!当初在悬崖上,我就是这么把你背下来的!别看我瘦,有的是力气!" 白月秋僵在她背上,感受着少女剧烈起伏的呼吸。 记忆突然闪回坠崖那日,意识模糊前确实有双温暖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那时她以为是幻觉,如今想来,原来从相遇的第一刻起,这抹带着山花香气的温暖,就已经悄然渗入她冰冷的世界。 “你...你放我下来...”她的声音没了往日的冷硬,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伤口真的没事,别逞强...” “就不!”池月倔强地往前迈步,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鸟:“你再乱动,我就...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喂鱼!” 月光下,两个身影跌跌撞撞地穿过林间小道。 白月秋靠在池月肩头,望着头顶斑驳的月光,忽然觉得,或许命运让她坠落在此,不是惩罚,而是给她荒芜的生命里,送来一束最温柔的光。 第82章 白月秋的往事(3) 暮春的药香谷浸在青雾里,漫山的辛夷花正开得疯,粉白的瓣子簌簌落满青石小径,连空气里都浮着若有若无的甜苦。 那是谷底药田里当归与川芎交织的气息。 白月秋倚在竹篱边,看池月蹲在石臼前捣弄新采的艾草,木杵撞击陶盆的声响混着山雀的啼叫,在晨光里碎成一片温柔的混沌。 这是她来到谷里的第七十三天。 池月说这话时,指尖正沾着朱砂在竹简书册上记着什么,墨色顺着腕间的银铃纹路流淌,像条蜿蜒的小蛇。 白月秋总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上京的宫墙,想起自己被禁在宫里的最后一晚,雪片扑在雕花窗上,冻得连指甲都泛青。 而此刻掌心触到的竹篱是暖的,带着新晒的草木香,池月转头望过来时,眼尾的痣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像落了颗碎星。 "下月初三车队要出谷。" 白月秋捏紧袖中早已备好的帕子,帕角绣着半枝未完成的忍冬,丝线在掌心勒出红痕。 池月捣药的动作顿了顿,忽然笑着举起沾满草汁的手:"秋秋你看,今天采的艾草比往年都肥硕,阿娘说用来熏屋子最是驱虫,过几日打猎,我带你去透透气吧。" 话尾还带着上扬的调子,像山涧里跳跃的溪水,生生将白月秋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嗯…” 谷里的猎队出发那日,晨露还凝在蛛网上。 白月秋望着穿猎装的女子们背着长弓鱼贯而过,鹿皮靴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响。 她们的衣襟上都别着晒干的艾草,腰间悬着盛伤药的小玉瓶,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池月特意换了件靛青窄袖,腰间系着金铃,见她盯着自己的靴子发怔,便恶作剧地晃了晃脚踝。 "别看啦,这双鹿皮靴还是去年冬天我跟着王奶奶打猎时自己鞣的呢。 马车是新扎的,车辕上缠着新鲜的忍冬藤,淡金色的花苞垂下来,扫过白月秋的鬓角。 池月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有浅褐色的晒痕,指腹还留着采药时被荆棘划破的细疤,却偏要腾出一只手来,时不时往她怀里塞颗蜜渍的梅子。 马车碾过落英缤纷的小径,两侧的辛夷花树像被春风吻过的云,花瓣扑簌簌落在车篷上,像下了场无声的雪。 行至谷中最开阔的草甸时,池月忽然勒住马缰。 远处的猎队早已消失在松林里,唯有山风卷着蒲公英掠过青草地,在她发间沾了几星雪白。 白月秋看着她跳下车,裙摆扫过及腰的野草,忽然想起初见那日,这个女孩也是这样笑着向她伸出手,掌心躺着颗紫黑色的野莓,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滴,像滴着血的星辰。 "秋秋你看!" 池月举着朵鹅黄色的野花跑回来,花瓣边缘泛着细碎的金,是谷里特有的金盏菊。她蹲在马车边,鼻尖沁着细汗,发间还别着片松针。 "这花长真好看~" 说话间已轻轻拨开白月秋鬓边的碎发,将花簪在她耳后。 指尖触到耳垂时,白月秋猛地一颤——那是自上京变故后,只有她这样温柔地触碰自己。 宫墙里的岁月像幅褪了色的画,记得母妃总说她的耳垂最是小巧,像新剥的荔枝。 后来被禁足,连宫人递来的汤药都带着冷意,哪里还有人这样近地看着她,目光里盛着比阳光更暖的温度。 池月的指尖带着草药的清凉,发间的松针蹭过她的额角,痒痒的。 她忽然看清对方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这些日子里,池月总在她噩梦惊醒时,披着外衣坐在塌边,用浸了薄荷的帕子给她擦额角的汗。 "真好看。" 池月的声音忽然低下来,指尖还停在她耳后,迟迟不愿离开。 白月秋抬眼,正撞进对方亮晶晶的眸子里,像盛着整个药香谷的晨露。 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颤动,像只怕冷的蝶,而唇角那颗痣,此刻正随着微笑轻轻扬起,勾着她的视线往下,落在那片泛着粉润的唇瓣上。 喉间忽然发紧。 白月秋想起昨夜在药房,池月踮脚取高处的药罐时,露出的那段纤细的腰肢,浅青色的衣料被风掀起,露出肌肤上淡淡的药渍。 那时她忽然就想伸手触碰,像触碰这谷里最柔软的云,却又怕自己掌心的茧子会划破这层美好。 此刻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拂过脸颊,她忽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像要挣破胸腔。 第一个吻是猝不及防的。 白月秋甚至没来得及眨眼,唇上已覆上柔软的触感。 池月的金铃在膝头轻响,像惊起的鸥鸟振翅,而她的手还停在对方肩头上,指腹碾过猎装下细腻的肌理。 药香混着花香涌进鼻腔,她忽然想起冷宫的冬夜里,自己缩在破旧的棉被里,闻着远处飘来的烟火味,那时就想,若有一日能被这样温暖地抱住,就算立刻死去也是甘愿的。 “嗯…” 池月的舌尖轻轻掠过她的唇缝,像山溪漫过光滑的鹅卵石。 白月秋浑身发僵,忽而惊醒…正要后退,腰间忽然多了只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往怀里带。 池月的金铃撞在她胸前,发出细碎的响,而那个吻却越来越深,像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连呼吸都浸了对方的温度。 "别怕。" 池月在喘息间低喃,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睫毛上还凝着金盏菊的花粉。 "我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像谷里的雪兰,开在最冷的石缝里,却比什么花都好看。" 手指轻轻摩挲着她腰后未愈的旧疤,那是逃出上京时被箭簇划伤的。 第88章 "她们说你是未知的危险,可我知道,你只是迷路的小兽,需要人好好护着。” 白月秋忽然眼眶发涩。 自失去了皇恩那一刻,再没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像看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想起在冰冷的宫里,自己数着砖缝过日子,指甲缝里嵌着霉斑,而此刻池月掌心的纹路正熨帖着她的脊背,像在抚平所有的伤口。 远处的松涛声忽然近了,阳光穿过花树,在池月发间织出金网,而她唇角的痣,正随着微笑轻轻颤动,像在诉说无数未说出口的情话。 第二个吻是她主动的。 指尖穿过对方汗湿的发间,触到后颈处细腻的绒毛,池月的金铃在两人之间摇晃,撞出细碎的响。 药香谷的风忽然静了,唯有远处溪水叮咚,像在应和着心跳的节拍。 白月秋忽然明白,那些午夜梦回的惊惶,那些不敢触碰的自卑,在这个吻里都化作了绕指柔,池月的掌心是暖的,怀抱是暖的,连落在唇上的呼吸,都是带着药香的暖。 当猎队归来的号角在山谷间回荡时,白月秋的鬓边还别着那朵金盏菊,花瓣已有些蔫了,却依然固执地绽放着。 池月的猎装上沾着草籽,却偏要牵着她的手,在开满蒲公英的草甸上躺着,金铃响着,惊起藏在草叶间的蓝蝶。 她忽然想起自己写在帕子上的话 (下月出谷,我想回家) 可此刻看着池月发间的阳光,忽然觉得,或许真正的家,从来不是那座吃人的皇宫,而是眼前这个愿意为她摘下悬崖之花的人,是这弥漫着药香的山谷,是彼此交叠的心跳声里,那个温暖的归处。 暮色漫进谷里时,两人坐在溪边的老槐树下。 池月用溪水洗去她耳后的花粉,指尖划过耳垂时,故意轻轻掐了一下,惹得白月秋轻笑出声。 水面倒映着满天星斗,像撒了把碎钻,而远处药田里的萤火,正提着灯笼慢慢飞过来,停在池月发间的金铃上,像缀了颗会发光的露珠。 "秋秋,"池月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的指腹:"别走了,好不好?" 声音里带着难得的颤音,像怕惊飞了掌心里的蝴蝶。 白月秋愣住了。 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却原来,池月早就看穿了一切,却依然用最温柔的方式,接纳着她。 指尖抚过对方掌心的疤,那是前日采药时被荆棘划的,她忽然低头,在那道浅红的痕上轻轻吻了一下。 "好…"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蒲公英的绒毛。 "不走了。" 池月的眼睛忽然亮起来,像被点亮的灯笼,下一刻就将她扑倒在草地上,金铃硌得人生疼,却又被紧紧的拥抱揉成了甜。 头顶的槐花簌簌落着,有片花瓣恰好落在池月唇角,白月秋笑着伸手摘下,忽然发现,这个总说自己好看的女孩,此刻眼中倒映着的自己,正绽放着连她自己都未曾见过的光彩。 是夜,白月秋躺在池月的竹塌上,听着窗外细雨打在竹叶上的声响。 身边的人睡得正香,手臂搭在她腰上,指尖还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腰后的旧疤。 月光透过窗纸,在池月脸上镀了层银边,唇角的痣微微发亮,像颗永不熄灭的星。 她轻轻抽出被压麻的手臂,摸到枕边的帕子,那半枝忍冬早已绣完,花蕊处还缀了颗细小的金箔,是池月偷偷放在她针线篮里的。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 白月秋忽然想起上京的宫墙,想起母妃临走前塞给她的玉佩,此刻正藏在池月的妆匣里,和谷里的药草、晒干的花瓣放在一起。 玉佩上的蟠龙纹早已被磨得模糊,却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渐渐染上了药香谷的气息。 她知道,明日晨起,池月会带着她去辨认新采的药材,会在午后拉着她去看药田灌溉,会在傍晚倚着竹篱给她讲谷里的故事,而所有的恐惧与自卑,都会在这些细碎的时光里,慢慢酿成最甜的蜜。 细雨渐歇,竹露清响。 白月秋望着头顶晃动的竹影,忽然明白,原……来爱不是掠夺,也不是仰望,而是像池月这样,用最温暖的姿态,将她从冰冷的深潭里捞起,轻轻放在开满鲜花的岸边。 可,若这日子真如这般就好了… 第83章 白月秋的往事(4) 白月秋将龙纹玉佩放入那人掌心时,指节还在微微发颤。 这块玉佩是她出身皇族的唯一凭证,在边疆最困苦的日子里,她曾攥着它度过无数个饥寒交迫的夜晚。 可此刻,玉佩温润的触感却抵不过池月在她心中的分量。 “一定要买根最漂亮的簪子。” 她的声音带着恳求。 “这是我给她的聘礼。” 那人离去后,白月秋倚在门框上,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发呆。 谷中的风裹着青草香拂过她尚有些跛的腿,却拂不去她眼底的期待。 那人归来,木匣打开的瞬间,白月秋的呼吸都凝住了。 羊脂白玉雕成的玉兰花簪静静躺在红绸上,五片花瓣薄如蝉翼,花蕊处嵌着七颗东珠,簪杆用银丝缠成藤蔓状,末端还坠着粒碎钻,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她指尖颤抖着抚过花瓣,忽然想起那日,对方蹲在溪边替她清洗伤口,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阳光下竟比这簪子还要璀璨。 “姑娘瞧瞧可合心意?” 那人搓着手笑。 “那掌柜的说,这是新到的‘并蒂兰’,寓意……” 她挠挠头。 “反正就是好事成双的意思。” 白月秋连声道谢,眼眶却有些发热——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了一支簪子这般欢喜。 见谷主那日,白月秋特意将新衣服熨了又熨。 那是一件淡青色的襦裙,袖口绣着细密的云纹,走起路来衣袂飘飘。 她站在谷主居处的门前,手心沁出薄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月秋。”池月在门外轻笑:“再不进门,奶奶该以为你要躲成缩头乌龟了。” 门帘掀开,少女一袭月白衣衫,发间随意挽着绸带,见她这般郑重,眼睛弯成月牙。 “不过是见奶奶,又不是上刑场。” “别这么紧张。”池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奶奶虽然看着严肃,人可好了。” 白月秋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池月,我此生只会娶你一人,就算天地不容,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 她的语气坚定而温柔,眼中盛满了爱意。 池月愣住了,随即眼眶泛红。 她从未想过,那个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月秋,会有如此柔软炽热的一面。 正厅内,池韵端坐在竹椅上,手中茶盏腾起袅袅白烟。 白月秋刚跨过门槛就跪下,脊背挺直如青松:“谷主在上,白月秋恳请娶池月为妻。” 池韵放下茶盏,茶盖与瓷身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你可知,我谷中从无与外族通婚之例?” “知晓。”白月秋垂眸,盯着地面的青砖:“但我与池月心意相通,愿以余生相付。” “你既出身皇族,”池韵的声音陡然冷下来:“为何落得遍体鳞伤?莫不是犯下重罪,连累族人?” “我虽出身皇族,却从未沾过一滴百姓的血。” 白月秋挺直脊背,目光坚定:“我虽如今没有万贯家财,也没有显赫的地位,但我有双手,有力气,能护她周全,若有人敢伤她分毫,我定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池韵沉默片刻,又问:“你可知,我们这山谷虽避世,但也有自己的规矩,一旦成亲,便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当真愿意放下过去,在此安心度日?” “我愿意!”白月秋毫不犹豫地回答:“过去的一切,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只有池月,才是我余生最重要的人。” 池韵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缓缓露出笑容:“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答应了,但你若敢负她,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白月秋大喜过望,连忙又行了一礼:“多谢谷主成全!我定不负池月,不负您的嘱托!” 池月在一旁早已笑得合不拢嘴,跑过去抱住奶奶:“奶奶最好了!” 婚礼那日,山谷里的野玉兰全开了。 溪水旁扎着青竹搭建的喜棚,棚顶垂着红白相间的缎带,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响声,像极了池月的笑声。 白月秋穿着喜服,袖口绣着密密麻麻的小月亮——那是池月偷偷加上去的,说。 “这样就能夜夜陪着你”。 “新娘子真漂亮!” “祝你们白头偕老!” “新娘子来啦!”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转头。 池月被几个姑娘簇拥着走来,发间别着那支“并蒂兰”,面纱下露出的唇角微微上扬 第89章 祝福声此起彼伏。 白月秋看着身旁笑意盈盈的池月,只觉得此刻便是人间最美好的光景。 “以后,换我来守护你。”她低声说。 池月红着脸,轻轻点头。 入夜,洞房内红烛摇曳。 白月秋小心翼翼地揭开池月的盖头,烛光映照下,池月的脸庞愈发娇艳动人。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只有彼此。白月秋伸手揽住池月的腰,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我爱你。” 她在池月耳边低语,然后缓缓吻上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饱含着无尽的爱意与眷恋。 日子一天天过去,山谷中的生活宁静而美好。 白月秋的腿伤渐渐痊愈,她开始跟着谷中的猎户学习打猎,偶尔也会帮着池月料理谷中的事务。 直到那一日,池韵和池月一同归来,池月脸上那抹不正常的薄红,让白月秋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月秋,小月亮来啦~”池月红着脸,眼神中满是羞涩与喜悦。 白月秋愣住了,手中的斧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池月,半晌才反应过来,冲过去将她紧紧抱住:“真的?我们有孩子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中泛起泪光。 从那以后,白月秋对池月的照顾愈发细致入微。 她每日学着变着花样给池月做可口的饭菜,晚上会轻轻抚摸着池月的肚子,跟未出世的孩子说话。 半夜惊醒时,她会静静地看着池月的睡颜,感受着她的温度,直到确定一切都好,才会安心睡去。 池月临盆那日,天空阴云密布,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磨难而悲戚。 白月秋守在产房外,双手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屋内不时传来池月痛苦的叫声,每一声都像一把刀,割在她的心上。 “求求你,一定要平安...” 她闭着眼睛,不停地祈祷。 “若要用我的命换她们平安,我愿意,我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脆的啼哭划破长空。 白月秋踉跄着冲进屋内,只见池月虚弱地躺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秋...”池月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我们的小月亮。” 当第一声啼哭响起,白月秋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 产婆将裹着红布的婴儿递给池月,小家伙皱巴巴的,却在睁开眼时,恰好望向窗外的月亮。 “像你,”池月虚弱地笑,“眼睛像你,红痣也像你。” 白月秋低头吻她指尖,忽然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她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家人,不会有温暖,可此刻,掌心抱着女儿,身边躺着爱人,竟觉得连呼吸都是甜的。 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三年。 那日白月秋正在教映月认玉兰花,忽然听见山脚下传来巨响。 浓烟腾起时,她看见谷口冲进来一群黑衣人,腰间缠着黑色绸带,带尾绣着金线蟠龙——是皇帝的黑兵卫,专门追杀皇族罪臣的死士。 池韵抄起弓箭冲出门时,白月秋已明白一切。 她曾以为,卖掉玉佩、隐姓埋名,就能躲开追杀,却忘了,皇帝怎会放过流落在外的皇女… “带池月和孩子走!”池韵的箭射穿一名死士咽喉,白发在火光中翻飞,“从后山密道走,别回头!” 池月却将映月塞进她怀里:“我是谷主继承人,奶奶还在这里,而且我不能放弃我的子民,不能逃。” 她握住白月秋的手,指尖迅速塞给她一枚玉佩:“后山密道入口在老槐树下,带孩子先走,我……” “不行!”白月秋吼道,死死堵住门口,“她们是冲我来的,只要我死,她们就会停手!” 她望向远处被点燃的房屋,听见百姓的哭喊,忽然想起三年前池月救她时说的话: “生命不分贵贱,你值得被救。” 可如今,她的存在却成了灾难。 就在这时,她看见一名死士腰间露出的玉佩——正是她卖掉的龙纹玉佩。 原来,那人下山时被跟踪,她们顺着玉佩找到了山谷。 她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是我连累了你们,是我……” 将映月塞给池月的瞬间,她转身冲进火场。 裙摆被火星点燃,她却感觉不到疼,只想着,只要自己死了,池月和孩子就能活。 她跪在黑衣人面前,头发被火燎得卷曲,脸上沾满烟灰,却仍挺直脊背。 “我是白月秋,要杀便杀,放过谷中百姓。” 为首的死士冷笑:“殿下说笑了,那便,如了殿下的愿!” 长刀落下时,白月秋闭上眼,却听见一声闷响,温热的血溅在脸上。 她睁开眼,看见池月挡在身前,胸前的白衣已被染红,那支“并蒂兰”簪子歪在发间,东珠滚落满地。 “不!!!!!” 第84章 命运弄人 她的哭喊被火海吞噬,死士的刀再次举起,却听见马蹄声轰鸣。 陈湘带着人杀来,箭矢如雨般落下。 可一切都太晚了——池韵在争夺映月时被推倒,头撞在石头上,再也没醒来;黑衣人败退前,抢走了啼哭的映月,只留下那支断成两截的玉簪。 黎明时分,火灭了。 白月秋跪在废墟中,怀里抱着池月渐渐冰冷的身体。 她的发间还别着半支簪子,花瓣上的血渍已凝固,像朵永不凋零的红玉兰。 陈湘想扶她起身,却发现她的手死死扣进池月腰间,指节泛白,如同生根的藤蔓,再也无法分开。 “让我跟你走吧……”她对着池月苍白的脸呢喃:“没有你的月亮,不过是块冷石头;没有你的池水,不过是潭死水,我们说好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风掠过废墟,卷起半片烧焦的喜帕。 上面的“囍”字已模糊,却像极了当年池月耳尖的红。 白月秋忽然笑了,笑声混着泪水,落在池月冰冷的唇上。 她吻去她嘴角的血,像吻去三年前那个雪夜的伤——只是这次,再也等不到怀中人生机勃勃的回应。 烬月之后,再无晨光。 白月秋知道,自己的灵魂早已随池月而去,余下的,不过是具带着红痣的躯壳,带着断簪,带着未说完的情话,在这破碎的世间,替两人继续守望那轮永不落下的月亮。 暴雨如注,将整个世界浇得模糊不清。白月秋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唯有耳边轰鸣的雨声和剧烈的心跳声。 直到陈湘费力地将那烧得残破不堪、焦黑扭曲的婴儿床推到她眼前,那触目惊心的景象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进她的心脏,她才如梦初醒。 她发了疯似的在这片狼藉中寻找女儿的踪迹,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混着泪水和泥浆。 然而,任凭她如何呼喊、如何翻找,女儿早已不知所踪。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无力地跪在泥泞的田野中,对着苍天怒吼,声音里饱含着无尽的悲愤与绝望。 倾盆大雨无情地冲刷着峡谷中的血迹,却冲不掉她心中的伤痛与仇恨。 体力不支的她,头重重地栽倒在泥泞里。 陈湘见状,急忙冲过去搀扶。白月秋却猛然抓住陈湘的衣襟,声音沙哑而绝望:“杀了我…杀了我…” 她的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灵魂已经随着女儿的失踪而消逝。 陈湘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声音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若是想死!也要将自己的妻子埋葬!将女儿找回来!而不是在这里自暴自弃没有半分骨气!让妻女白死!” 这一巴掌似乎让白月秋有了一丝反应,她的表情微微松动,但那眼神依旧黯淡无光,充满了死寂。 陈湘将她一把推倒在地,眼中闪过坚定的神色,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是皇帝的黑兵卫…你救过我…我欠你一条命,若你还想要赢,我这条命便是你的!” 白月秋耷拉着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躺在泥水中,任由雨水浇淋。 陈湘拂去脸上的雨水,留下一句沉重的话语:“白月秋,别让她们白死,你睁开眼看看吧,这满地的血,大雨也冲不掉…” 说完,她转身离去,只留下白月秋一人在雨中,孤独而无助。 第二日,雨停了,天空依旧阴沉。陈湘四处寻找白月秋,却不见她的踪影。 她赶忙派人分头搜寻,自己也马不停蹄地在山林中穿梭。 终于,在一处幽静的山林中,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月秋满身泥土,狼狈不堪地跪在四座孤坟前。 陈湘缓步上前,这才看清白月秋的模样。 她的头发凌乱地黏在脸上,身上的衣物沾满了泥浆和杂草,显得破旧而肮脏。 她的双手满是泥泞,指甲缝里还渗着血,显然是在挖掘坟墓时受的伤。 第90章 那双手不住地颤抖着,紧紧握住一把匕首,在木板上艰难地刻下自己的名字,而那名字旁边,赫然刻着“池月”。 她亲手埋葬了池月,眼神中满是悲痛与不舍。此外,她还为自己和女儿立了衣冠冢。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站起身,眼神中重新燃起了仇恨的火焰。 声音低沉而坚定地对陈湘说:“我要杀回去,亲手杀了那狗皇帝!若是不成,便将我的尸首取回葬在这里陪着池月,但…离远一些,因为我没有为池月报仇,我怕池月会…生气…远远的,可以看到池月就好。” 回到军营后,在陈家的扶持下,白月秋开始了她的复仇之路。 这条路布满了荆棘与坎坷,皇帝的手段层出不穷,一次次将她推向绝境。 但她渐渐发现,皇帝似乎并不想直接置她于死地,而是想通过各种手段慢慢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然而,这反而坚定了她的信念,只要她不死,就有翻盘的机会。 “白覃峥想玩猫鼠游戏?那我就做她杀不死的老鼠。” 她不择手段地向上攀爬,每一步都“磕”得头破血流。 她巧妙地挑拨宫中皇女之间的关系,将毒药交给那只有不足十岁的皇女,利用她们之间的矛盾挑起兵变,而自己则在混乱中独善其身。 她看着无数人倒在自己前进的路上,踩着那些人的尸体,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冰冷的仇恨。 终于,有一天,她回到了上京,这座给她带来无限痛苦的城市。 然而,令她愤怒的是,那狗皇帝竟然已经死了!但她的仇恨并未因此消散,既然不能亲手杀了皇帝,那就毁了这个国! 她指尖触到发簪断裂的花瓣,玉质的冷感突然渗进掌心二十年光阴——那时她正跪在泥地里刻碑,雨水混着血珠滴在木牌上,而此刻密室的烛光里,白映月的啜泣与记忆中的婴儿啼哭重叠,发簪断口划开掌心的痛,终与当年刻刀扎进指甲的疼,在同一个颤抖的呼吸里,碎成两半。 密室中,白月秋缓缓站起身,她的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她看着依旧瑟缩在身前的白映月,心中五味杂陈。 有愧疚,愧疚自己没能保护好女儿,让她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有心疼,心疼女儿遭受的苦难;同时,也有一丝开心,开心女儿还活着。 可再看看女儿如今的模样,她又感到无比的绝望,这和死掉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时,白玉珠伪装着圣人的模样,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 缓缓开口劝说:“其实皇祖母早就想到了今日,她对你视如己出又对纯妃娘娘如此痴情,怎么对你赶尽杀绝,那只不过是对你的锻炼,磨练心性,却不成想你却误解了她,如此这般才布下棋局,若是你无谋反之心,大可以在边疆过完一生的…怪就怪你,太贪心了。” 这番话彻底激怒了白月秋,她疯魔般指着白玉珠放肆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与绝望。 她转头看向白月吟,声音尖锐地说:“白月吟!你瞅瞅她,可有几分母亲的模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像啊!像啊!伪善的侩子手!可真是干净啊!” 白月吟内心失望至极,她自然明白帝王之道,权力的争夺往往伴随着残酷与无情。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亲手教育大的孩子,竟会变得如此虚伪和残忍。 然而,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她无法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只能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平静地说:“陛下自有定夺,纵然我是皇帝的姑姑,也首先是臣子。” 白月秋看着白月吟,觉得她的话无比可笑:“好好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渐渐变得凄凉,如今大势已去,她原以为自己精心准备,能够成功复仇,结果却发现这一切全然是白覃峥的算计。 她用灰暗的眼神看向白月吟,冷笑着说:“这就是你培养的好皇帝,好手段,如今的我,又何尝不是将来的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她踉跄着走到白月吟的面前,缓缓蹲下,一只膝盖迟缓地跪在地面。 白月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震惊地看着她,刚要张嘴询问,白月秋却按住了她的手。 白月秋注视着她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从愤怒、不甘,慢慢变得决然、释然,还带着一丝自嘲。 她的袖口露出一截发簪,那是她与池月相爱的见证。她压低声音,语气坚定地说:“白月吟,多年前,军营中,你答应我的还做不做数?” 白月吟瞳孔瞬间收缩,陷入了一段回忆。 那是在兵变那年,白月秋远赴边疆,试图游说白月吟与她和谈。 在那场紧张的谈判中,白月吟以个人名义答应她:“若有一日,白月秋有所求,我一定办到绝无二意。” 当时的白月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渔翁得利,而且她也不想落下一个弑父杀君的恶名,便应下了白月吟的承诺,这原本只是缓兵之计,却没想到今日真的用上了。 “自然…” 第85章 尘埃落定 白月秋望向角落中的白映月,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不甘。 她多想再抱抱女儿,看着她长大成人,可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白月吟心中一凛。 “你…” 一行鲜血突然染红了她的脸颊。 白月秋的脖颈已经插着那支记录与池月相爱的簪子,鲜血汩汩流出。 白月吟慌乱地按住她的伤口,试图阻止鲜血的流淌。 白月秋却猛的握住她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偷偷在她的掌心塞了一样东西,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却说不出半句话。 白月吟惊慌失措地说:“不不不不…你…” 她从未想过白月秋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可她也明白,今日的白月秋踏入的就是必死之局。 白月秋的身体开始抽搐,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在临死前,她仿佛看到了池月,池月站在她们相爱的那座山谷中,春风拂面,温柔地看着她,爱意正浓。 池月伸出手,轻声说:“秋,我们回家了…” 白月秋的手指动了动,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随后瞳孔逐渐涣散,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场硝烟终于落幕,皇城一夜之间便恢复如初,可见白玉珠早有准备。 白玉珠召见白月吟与沈瑜白进殿,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身上隐隐有着一丝病气,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沈瑜白看着白玉珠,只觉得可笑,原来自己也被这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心中暗自感叹,果然,帝王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瑜白,身体可有好一些?让太医为你看看?” “姑姑,你可有受伤?” 白玉珠关心着沈瑜白的伤势,与白月吟嘘寒问暖,一派仁君模样。 白月吟却没有被她的表象所迷惑,直白地说:“将那孩子,纯妃,白月秋的尸体交给我吧,人,既然已死,恩怨便了结了,我将退出朝堂一生看护白映月,瑜白也会退出朝堂从此落在民间做皇家的一枚心腹棋子,绝不会让人再有二心。” 并将所有的虎符交付到白玉珠手中。 白玉珠看着那虎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虎符全了,她彻底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该死的人都已经死去,该退的人也都退了,她再也没有了任何威胁。 她转着手中的扳指,那温润的手感却让她感觉到了异常的冰冷,仿佛这权力也如这扳指一般,看似珍贵,却透着寒意。 白玉珠若有所思轻轻点头,说:“好。” 白月吟拱手作揖,拉着沈瑜白便要离开。 就在这时,白玉珠却叫住了她:“姑姑!” 白月吟回身看她,心中警惕,等待着她的发难,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应对之策。 没想到,白玉珠却问:“姑姑,您是否对我失望了,您教我的…” 白月吟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说:“陛下,臣愿看到陛下开创这永世盛世,至于…臣见到您的成长,十分欣慰,臣退下了。” 白玉珠一怔,随后苦笑一声,摆了摆手。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外,苏满梨与沈清钰早已等待许久。 苏满梨看到沈瑜白,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哭泣着奔向沈瑜白,扑进她的怀里,声音哽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瑜白紧紧抱住她,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委屈都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消散。 “梨儿,我们离开这里,回桃源村去好不好?” “好…只要你在就好。” 沈清钰在看到白月吟无碍时,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松了一口气。 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与白月吟相隔一段距离对视着。 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欣慰,随后心照不宣地笑了,那笑容中包含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有对彼此的牵挂与关心。 第91章 后来,白月吟带着白映月出门了。她按照白月秋临死前给的提示,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处竹屋。 开门的,是陈湘。 陈湘在这里已经等了二十多年,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陈湘开门时,白发已及腰际。 她看着白月吟手中的骨灰坛,浑浊的眼底泛起涟漪:“她终究还是来了。” 坛身刻着的并蒂莲纹路里,还嵌着当年池月的香粉——陈湘每隔十年就会去白月秋的衣冠冢上补香。 陈湘伸出手,接过了白月秋的骨灰,她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悲痛与怀念。 她带着白月吟和白映月来到了那几座坟前。 这里的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样,只是坟前的草更加茂盛了。 坟前的桂树比二十年前粗了一倍。 陈湘用锄头刨开池月的坟,棺木里除了一缕青丝,还有块绣着并蒂莲的帕子。 骨灰撒在帕子上时,忽然有花瓣落在坛口,陈湘伸手接住,发现是两朵并蒂桂。 陈湘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一切,动作娴熟地刨开一处坟。 泥土被一铲一铲地挖开,每一下都仿佛带着她对往昔的回忆。 挖好坟坑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白月秋的骨灰放进去,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庄重。 随后,她又仔细地将泥土填回去,堆成一个小小的坟头。 “当年她刻碑时,手指烂得流脓。”陈湘对着墓碑喃喃:“说等杀了狗皇帝,要把骨灰和池月混在一起埋。” 她转头看向白映月,少女正攥着衣角:“如今虽没手刃仇人,倒也还清了执念。” 一切完毕,陈湘在碑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额头贴着地面,久久没有抬起。 她起身,转身看向了白映月,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地说:“跟我走吧,让她们好好说说话。 她们的脚步渐行渐远。 风掠过坟头的瞬间,白月秋的骨灰突然腾起细雾,与池月坟中飘出的一缕青丝在空中缠绕。 白映月的背影刚消失在竹林小径,两座坟茔之间便绽开两朵巨大的并蒂莲,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晕,仿佛时光在此处洇开一道温柔的裂缝。 两道虚影若隐若现… 白月秋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手变回了二十岁的模样,指甲缝里没有血迹和木屑,掌心躺着池月送的银铃。 她穿着初见时的青衫,腰间别着那支断簪——簪头的并蒂莲竟完好无损,花瓣上还沾着池月梳妆时落下的香粉。 抬眼望去,池月正站在老槐树下,淡绿裙裾被春风掀起一角,发间别着她亲手编的野菊环,腕间银铃与她掌心的那枚发出清越的共鸣。 “秋,你终于来了。” 池月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溪水,眼角眉梢都是她们初遇时的笑意。 她张开双臂,白月秋这才发现她腰间没有伤痕,掌心也没有攥着带血的锦缎,而是捧着一束新鲜的桂花。 “看,你最爱闻的甜香,今年开得格外好。” 白月秋想说话,却发现喉间没有血沫,只有桂花的清甜。 她踉跄着跑过去,铠甲的重量从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池月为她缝的软绸内衬,贴着皮肤都是温柔的触感。 两人相拥的瞬间,山谷里的溪流忽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两岸的野菊纷纷绽放,每一朵花蕊里都映着她们当年的倒影——那个在溪边打水仗、把花瓣揉进对方头发的午后。 “对不起……”白月秋的脸埋在池月颈间,闻到的不是血腥气,而是她惯用的螺子黛香,“没给你和小月亮报仇…….” 池月轻轻按住她的唇,指尖掠过她的眼睛,却在那里绽开一朵透明的并蒂莲。 白月秋惊觉自己又能看见了,眼前的池月穿着婚服,霞帔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流转,而她们身后的老槐树下,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正摇摇晃晃地走来,手里攥着半朵桂花,腕间银铃叮当作响。 “你看,小月亮在等我们。” 池月牵着她的手走向孩子,露珠落在她们交叠的掌心,化作一串晶莹的银铃。 “她从来没怪过你,我们要去的地方,没有皇帝,没有仇恨,只有风会记得我们的名字。” 小女孩扑进白月秋怀里,她这才发现孩子的眼睛像极了池月,笑起来时嘴角有两个小梨涡。 白月秋摇了摇头,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些。 春风卷起满地花瓣,在她们脚下铺成通往山谷深处的□□,那里有一座亮着灯的竹屋,窗纸上映着三个相依的身影。 当白映月回头时,只见坟前的并蒂莲在风中轻轻摇曳,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白月秋”与“池月”的碑名之间,连成一道透明的线。 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白月秋攥着断簪说“我要让月亮记住我们”。 如今才明白,有些灵魂不必困在人间,当她们在彼此的目光里重生时,便成了永恒的月光。 命运化为一直笔。 书写着悲,写欢,写…别离…写重逢。 第86章 桃源归客 上京南城门的铜铃随晨风轻晃,沈瑜白的玄色披风被吹得扬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枚刻着"梨"字的青玉佩。 郑幽千扶着门框,孕肚已将月白裙衫撑得微鼓,她笑着朝苏满梨挥帕子,鬓边珍珠步摇却随颤动的肩头簌簌作响。 "快替我看看桃源村的梨花开了没,等孩子满月,我定要带着她去你们的梨树下抓萤火虫。” 郑幽千笑着拍她手背,鬓边银蝶发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快去吧,再耽搁瑜白要急红眼了。" 沈瑜白上前扶住苏满梨的手肘,转身时目光望向马芬芳,压低声音叮嘱:"我们先走,你们在这城中…" 马芬芳重重点头,拍着胸脯:“你放心,等孩子落地,千千身体允许,我定然不会留在这破地方,再回到桃源村与你一起做纨绔!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瑜白只感觉眼眶有些温热,哭笑不得的道:“说好咯!我可等着你!” “得嘞!” 话说完,苏满梨勾住她的腕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 两辆马车缓缓驶出朱雀门,沈清钰掀开帘子与白月吟低语,车辕压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远去。 沈瑜白掀开锦帘,温热的风裹挟着苏满梨发间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 苏满梨倚在靛蓝软垫上,眉眼弯弯如月牙,眼角细纹里都盛着笑意。 “方才,可是有人差点哭了?” 沈瑜白吸了吸鼻子,昂起下巴:“没有…” "还撒谎…" 沈瑜白指尖划过她泛红的耳尖,将人拢进怀里。 车帘半卷,日光透过窗棂在苏满梨脸上投下细碎光影,她忽然握住沈瑜白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你听,这里跳得这样快,是不是离桃源村越近,它越欢喜?" 沈瑜白低头吻去她眼角若有若无的泪光,喉间泛起酸涩——从血雨腥风的权谋场到此刻安宁,她们终于能回家了。 她反手握住那只微凉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指腹擦过苏满梨无名指上那道因常年握绣针留下的浅痕。 "梨儿可还记得,咱们在桃源村初遇时,你蹲在梨树下绣帕子,蝴蝶停在你发间不肯走。" 苏满梨轻笑,鼻尖蹭过她下巴,呼吸间尽是熟悉的松香。 "如今蝴蝶飞进金銮殿,又要飞回梨花溪了。"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远处叫卖糖画的梆子声隐约传来。 皇城之巅,白玉珠的墨色广袖扫过汉白玉栏杆,指尖掐着的鎏金步摇"咔嗒"坠地,在青砖上碎成两半。 左子懿的佩剑在鞘中震颤,她望着那两辆逐渐缩成黑点的马车。 "陛下,可真放虎归山?" 左子懿的剑尖刺破靴边杂草,泥土气息混着杀意扑面而来。 白玉珠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冰裂纹般的破碎感,她转身时,十二旒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 "左卿家,你说这紫禁城的砖,哪一块没浸过皇家骨血?” 风掀起她的墨色裙摆,露出绣着暗金蟒纹的靴尖。 "摄政王若卷土重来..." 左子懿话音未落,便被白玉珠抬手打断。 帝王转身走向深宫,月华裙裾拖过满地碎步摇,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左卿家,朕宁可赌她一片梨花香,也不愿这江山...只剩白骨堆里的龙椅。" 三日后,太和殿的鎏金兽首在晨雾中睁开眼。 白玉珠身着十二章纹凤袍,腰间玉带扣着龙形玉佩。 当她提起狼毫,笔尖悬在明黄诏书上时,殿外三十六只青铜鹤嘴里同时吐出香烟,恍若云中仙阙。 "国号...承曦。" 笔尖落下的瞬间,殿外忽然传来黄鹂鸣唱。 白玉珠望着"承曦元年"四个朱砂大字。 这万里江山的新生,从来不是龙椅上的孤家寡人说了算,而是有人愿意在权力巅峰种一棵开花的树,让白骨堆里长出春天。 第92章 礼部尚书的唱和声中,白玉珠戴上象征皇权的传国玉玺,指尖触到玺文里"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刻痕。 她忽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檐角白鸽——永昌与否,且看这承曦朝的太阳,能不能照进每个黎民的窗台,能不能让她的皇姑姑,在桃源村的梨树下,安心地喝一碗桂花酿。 承曦二年春日,梨花溪的水涨了三分,苏满梨站在青石板桥上,衣角被风掀起时露出绣着梨花的裙裾。 她踮脚望向官道尽头,发间银蝶发钗随动作轻颤,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三辆马车转过桃林弯道,最前头那辆的车帘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福"字,正是马芬芳的手笔。 "千儿!千儿!" 沈瑜白倚着树轻笑,指尖捏着片梨花瓣转了个圈,看那抹鹅黄身影跌跌撞撞的模样,眼底满是宠溺:"慢些跑!” 苏满梨挥着帕子蹦下石桥,裙角沾了星点春泥也不顾。 郑幽千早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时被颠得轻笑,一手扶着车顶鸱吻雕饰,一手朝好友用力挥舞,金镶玉护甲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斑:"满梨!" 苏满梨已扑到马车边,两人隔着车窗紧紧相拥,苏满梨嗅到对方发间熟悉的沉水香,忽然眼眶发酸:"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郑幽千早掀开墨绿车帘,发髻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摇晃。 “梨儿~可真是想死你啦~哎呦~哎呦~” "哎哟!" 车厢里突然爆出一声哀嚎,马芬芳顶着鸡窝似的乱发探出头,众人回头时,只见马芬芳跨坐在车架上,怀里横着个穿红肚兜的小肉团子。 那孩子正挥舞着藕节似的胳膊,乌黑卷发里沾着半片草叶,圆鼓鼓的脸蛋像熟透的杏子,眼睛却生得像郑幽千,眼尾微微上挑,笑起来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最妙的是鼻尖那颗浅褐小痣,正长在马芬芳左眉那颗朱砂痣的对称位置,活脱脱是两人的混合小像。 "母亲!放我下来!" 小团子挥舞着胖手去抓路边野花,马芬芳作势要打她屁股,巴掌却轻飘飘落在尿布上:"折腾一路还没闹够?早该把你扔在上京!" 小娃娃"哇"地扯开嗓子,肉乎乎的小腿乱蹬:"娘!救我!" 郑幽千揉着被吵疼的耳朵,挽着苏满梨就走:"这嗓门比她母亲还响,快走!" "千儿!!!" 马芬芳抱着孩子追了两步,忽然瞥见沈瑜白看戏的笑脸,眼疾手快将小团子塞进她怀里。 "瑜白帮忙看会儿!我去解个手!一会!一会我肯定回来跟你要昂!" 话音未落人已跑远,腰间"招财进宝"的绣字荷包晃得人眼花。 沈瑜白望着怀里突然安静下来的小家伙,只见她仰着红扑扑的脸,睫毛扑闪扑闪像振翅的蝶,忽然"吧唧"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奶香味混着口水糊了半张脸。 小团子意识到自己的"壮举",立刻把脸埋进沈瑜白衣襟,揪着她玄色衣料扭捏。 "姑姑...好漂亮。" 沈瑜白忍俊不禁,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那姑姑带你找好吃的?" 小娃娃立刻抬头,露出笑容:"要!要糖!" "你叫什么名字呀?" 沈瑜白托着她的小屁股往村里走,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小团子竖起肉乎乎的手指:"马~护~贵~ 一~岁~" 奶声奶气的发音逗得沈瑜白笑出声,小娃娃也跟着咯咯乐,口水滴在她袖口晕开深色痕迹。 “护…贵?”沈瑜白一怔,只一瞬便反应了过来,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富贵吧?一听就是马芬芳的杰作,真是没文化。” 村口炊烟袅袅升起,桃树上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苏满梨和郑幽千的笑声从溪边传来。 马芬芳举着木勺追在后面喊"洗手吃饭"。 沈瑜白低头看着怀里拍着她胸口哼唧的小团子。 烛火在青瓷灯盏里明明灭灭,映得窗棂上的剪纸梨花忽明忽暗。 酒过三巡的喧闹渐渐在夜色里沉寂,马芬芳的鼾声从东厢房断断续续传来,混着郑幽千哼唱的摇篮曲,在静谧的院落里织成温柔的网。 苏满梨歪着头给熟睡的小富贵掖好被角,指尖轻轻拂过孩子红扑扑的脸蛋,眼角眉梢都浸着化不开的笑意。 沈瑜白倚在门框上,酒意未散的脸庞泛着薄红,视线却牢牢锁在苏满梨身上。 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将她的身影勾勒得愈发柔和,恍惚间竟与多年前那个蹲在梨树下绣花的少女重叠。 她喉咙动了动,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落,在衣襟晕开深色痕迹。 安顿好众人已是子时,木格窗棂外传来蟋蟀的低鸣。 沈瑜白握着银盆的手微微发颤,温热的水溅在腕间竟毫无知觉。 铜镜里倒映着苏满梨解开青丝的模样,墨色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发梢还沾着若有若无的酒香。 她望着镜中人温柔的眉眼,心跳突然快得不受控制。 "在想什么?" 苏满梨钻进锦被时,指尖触到沈瑜白冰凉的手背。 往日这个时辰,怀中人早该搂着她沉沉睡去,可今夜她的身子却绷得笔直,像是藏着什么心事。 第87章 年华似锦 "你还没睡?" 沈瑜白慌忙转身,却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眸子。 月光从纱帐缝隙里漏进来,落在苏满梨泛红的脸颊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苏满梨抱着小富贵哼儿歌的模样,柔软的嗓音里盛满了母性的光辉。 "嗯。想什么呢?" 苏满梨伸手抚上她紧蹙的眉,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眉间的褶皱。 这个动作她们重复过千百次,可今夜沈瑜白却抓住她的手腕,翻身将人搂进怀里。 烛火突然"噼啪"爆开一朵灯花,照亮沈瑜白通红的耳尖。 她凝视着眼前人,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梦境:"梨儿,我们也要一个孩子吧。" 话一出口,怀里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她慌忙补充:"就像小富贵那样,会奶声奶气叫你娘亲,会攥着你的裙摆要糖吃..." 苏满梨望着她紧张得发红的脸,忽然轻笑出声。 她伸手勾住沈瑜白的脖颈,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原来沈掌柜也会眼红。" 见对方慌得要解释,又用指尖按住她的唇,"好,我们要个孩子,要教她在梨树下读书,在溪边捉鱼,要让她知道..."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温热的呼吸拂过沈瑜白耳畔:"这世上最珍贵的,不是这世间的繁华,而是此刻的月光,和怀里的你。" 沈瑜白喉头发紧,将人狠狠搂进怀里。窗外的梨花不知何时落了满地,月光与花香缠绵着漫进屋内,将相拥的两人裹进温柔的茧。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树梢的夜枭,却惊不破这满室的缱绻。 她们一起去了圣殿,求了圣水,听闻两人越是相爱,饮下圣水生下的孩子就越是聪慧漂亮。 深夜的房中… 琉璃瓶中的圣水在烛火下泛着虹彩,苏满梨指尖捏着银针的手微微发颤,沈瑜白指腹渗出的血珠坠入瓶中时,竟在透明液体里绽开一朵淡金涟漪。 苏满梨饮下了有些金色花朵的圣水。 窗外夜风掠过梨树,将月光剪成碎片洒在桌案上,映得苏满梨泛红的脸颊如涂胭脂,眼尾那抹嫣红比春日桃花更灼人。 沈瑜白竟一时看愣了。 “瑜白…傻子……” 苏满梨的声音裹着圣水的甜香漫过来,忽然攥住沈瑜白的手腕往自己心口按去。 隔着薄薄的中衣,掌心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像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沈瑜白喉间发紧,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扯进一个带着战栗的拥抱。 苏满梨的鼻尖蹭过她下颌,湿热的呼吸落在耳后:“圣水要……要两人的血交融才有效。” 琉璃瓶在推搡间翻倒,彩色液体顺着桌沿蜿蜒而下,在青砖上画出蜿蜒的光路。 沈瑜白被按在软垫上时,闻到苏满梨发间混着汗水的梨花香,比平日更浓冽,像被阳光晒透的花蜜。 她看见爱人的瞳孔里燃着两簇小火,往日温柔的指尖此刻却带着近乎偏执的力道,攥着她的衣襟不肯松开,仿佛一松手便会失去什么。 “梨儿……” 沈瑜白刚开口,便被滚烫的唇堵住。这个吻不像寻常的缠绵悱恻,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舌尖卷着圣水的清甜,却又有一丝铁锈味——不知是谁咬到了唇角。 窗外的梨花忽然扑簌簌落了满院,月光透过纱帐,将交叠的影子拓印在墙壁上,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树,根系在黑暗里紧紧相握。 烛泪滴在案几上凝成琥珀,沈瑜白恍惚间看见苏满梨解开衣襟时,锁骨下方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像落在雪地里的一枚红豆。 第93章 她忽然想起白日里在圣殿,老祭司说“爱意越炽烈,圣水灵验越甚”,此刻掌心触到的肌肤烫得惊人,不知是圣水的神力,还是人心自燃的火焰。 五更的梆子声从村外隐约传来时,琉璃瓶已空了大半,瓶底沉着两枚交缠的银戒——那是她们成婚后换的对戒。 苏满梨蜷缩在沈瑜白怀里,指尖摩挲着她腕间未愈的针孔,忽然轻笑出声:“梨儿…辛苦了…” 沈瑜白低头吻去她额角的汗珠,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听着窗外渐起的鸟鸣,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神奇的从来不是圣水,而是怀中人心跳的节奏,与自己如此合拍。 晨光爬上窗棂时,琉璃瓶里的残液已凝成透明的晶状物,在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被封存的一夜星子。 苏满梨枕着沈瑜白的手臂沉沉睡去,唇角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却带着餍足的笑意。 沈瑜白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忽然想起圣殿壁画上的创世神话——原来神明造人时,用的不是泥土,而是相爱人的眼泪与心跳,是彼此骨血里开出的花。 三个月后… 暮色给梨树枝桠镀上金边时,沈瑜白端着青瓷盘的手指还在发烫。 盘里的烤鱼焦香四溢,鱼腹塞满紫苏与柠檬片,是她顶着日头在溪边现钓的。 脚步刚跨进月洞门,却见苏满梨扶着石桌骤然捂住嘴,苍白的指尖在青石板上攥出青白。 "别动!" 沈瑜白僵在原地,瓷盘险些翻落。 烤鱼的热气袅袅升腾,她像被施了定身咒般举着盘子,看着郑幽千快步上前搭脉。当那双修长的手指离开苏满梨腕间,郑幽千唇角绽开的笑意比晚霞还明艳,沈瑜白只觉心脏猛地撞向肋骨——青瓷盘"咚"地砸在石桌上,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真的有了?梨儿你真的有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却在触及苏满梨泛白的脸时骤然收住力道。 掌心悬在爱人发顶颤抖,直到郑幽千点头确认,才像被点燃的炮仗般原地转了圈,全然忘了石桌上那盘还冒着热气的烤鱼。 刺鼻的焦糊味混着腥气漫开,苏满梨"哇"地捂住嘴冲向回廊。 此后每日卯时三刻,沈瑜白都会蹲在梨树下筛米。 糙米要过三遍井水,熬粥时滴入三滴柠檬汁,这是她试了七天才摸索出的法子。 苏满梨嗜睡,她便将书房搬到床边,案头摆着《胎产心法》,墨迹晕染的纸页间夹着晒干的茉莉花——那是苏满梨前日说喜欢的香气。 "闻不得梅香了?" 沈瑜白轻声问,指尖拂过苏满梨汗湿的鬓角。 自怀孕以来,爱人的口味每日都在变:前日还贪食蜜渍樱桃,今日却连果香都闻不得。 她转身从矮几上拿起温着的小米粥,舀起一勺拌入槐花蜜:"试试这个?今早新采的花蜜。" 苏满梨摇头。 自得知有孕,这人便将书房搬到了卧室隔壁,每夜总要起来三次查看她是否踢了被子。 此刻晨光透过梨树叶隙落在她发间,竟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连眼角的细纹都像沾了露水的春草。 "要不...试试骨汤?"沈瑜白见她蹙眉,又试探着开口,"郑姑娘说骨汤补气….." 话未说完便被抬手打断。 苏满梨望着她眼底的血丝,忽然伸手攥住她手腕:"别忙了,陪我坐坐。" 竹榻旁的木架上,挂着沈瑜白亲手缝制的婴儿肚兜,边角绣着歪歪扭扭的梨花。 自孕吐开始,这人便变着法儿做手工:前日刻了拨浪鼓,昨日又编了草蚂蚱,此刻指尖还沾着未洗去的靛蓝颜料——那是给孩子染小衣用的。 "累吗?" 苏满梨摸着她掌心的薄茧,那里比孕前厚了许多。 沈瑜白摇头,将人轻轻揽进怀里,避开她隆起的小腹:"你才累。" 说着便低头吻她发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是马芬芳送来的安胎草药,被她偷偷煮了泡成香囊缝在枕套里。 申时三刻,郑幽千提着药箱来诊脉。 沈瑜白蹲在廊下剥核桃,指尖被汁水染得发黑,却不肯假手于人。 听着屋内传来的轻笑,她忽然想起昨夜苏满梨摸着肚子说"好像有小鱼在游",便放下核桃跑去厨房,将提前泡好的黑豆倒入石磨——书上说黑豆粥安胎,她已试了七次火候。 子夜时分,苏满梨忽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 沈瑜白立刻翻身坐起,先摸她额头,再按她手腕,确认无碍后才轻轻搂住她:"梦见什么了?" 苏满梨将脸埋进她颈窝,声音闷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梦见孩子没了..." "傻话。" 沈瑜白吻去她眼角的泪,从床头柜摸出温热的蜜渍金桔——这是她特意让马芬芳在上京寻的,说能压惊。 窗外月光透过纱窗,在床榻上织出梨花的影子,沈瑜白忽然想起白日里在梨树下打盹。 苏满梨笑着说"孩子该叫梨生。" 便低头在她耳边轻笑:"等她会跑了,咱们就在梨树下铺软垫,看她追蝴蝶。" 苏满梨捏着她耳垂轻笑,触到那里新长的茧子——那是她每日清晨替自己揉肩时磨出来的。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沈瑜白轻轻哼起摇篮曲,曲调是她用民乐改编的,此刻却柔得像春日溪水。 怀中的人渐渐呼吸平稳,她却不敢睡去,借着月光凝视苏满梨微凸的小腹,忽然伸手贴上去,掌心传来轻微的脉动,像蝴蝶振翅。 第88章 关于你,我从来都很用心 孕五月时,苏满梨的绣绷换成了婴儿肚兜。 沈瑜白笨手笨脚地学绣梨花,针尖总扎破指尖,却固执地将染血的布片藏在箱底。 直到某个午后,她看见苏满梨捧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绣品轻笑,泪珠却滚落在布料上,才明白有些笨拙的心意,远比精巧的绣工更珍贵。 深秋梨叶转红那日,沈瑜白将摇椅搬到晒不到太阳的廊下。 她半跪着替苏满梨揉酸胀的脚踝,指尖擦过隆起的小腹时,突然感受到轻微的胎动。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沈瑜白小心翼翼地贴上去,额头抵着爱人的肚子,轻声哼起改编的摇篮曲—— 预产期前的日子像浸在蜜里的桃脯,甜得发黏。 沈清钰总在申时三刻准时来,竹编食盒里装着新晒的梅干,说是酸甜开胃;白月吟则捧着一尺见方的檀木盒,今日是对刻着"长命百岁"的羊脂玉锁。 明日是嵌着东珠的拨浪鼓,惹得沈瑜白笑她:"莫不是要把珍宝阁搬来给小娃娃当摇铃?" 苏满梨靠在软枕上看着她们斗嘴,掌心不自觉抚过隆起的小腹,檐角铜铃在微风里轻晃,惊起几片海棠花瓣落在绣着梨花的缎面上。 谷雨那日卯时,天际刚泛鱼肚白,苏满梨突然抓住沈瑜白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青。 廊下五个稳婆立刻各司其职,烧热水的、铺褥子的、取剪刀的,红绸子在廊柱间穿梭,像一条流动的血河。 沈瑜白看着苏满梨额角暴起的青筋,听她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呻吟,只觉四肢的力气被抽丝剥茧般拽走,"扑通"一声跪在青砖上,膝盖磕出闷响。 "发什么呆!" 沈清钰劈手将她扯起来,发簪上的东珠甩在她手背上。 "赶紧拿补汤来!" 沈瑜白这才惊觉袖中玉瓶,哆嗦着拔开瓶塞,却因手抖让丹药滚落在床沿。 苏满梨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喉间迸出破碎的喊声:"疼......别走......" 那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在雕花床帐间飘得七零八落。 "梨儿!梨儿你看着我!" 沈瑜白扑到床边,握住她汗湿的手,却被她攥得生疼。 苏满梨忽然仰起头,鬓发散乱如荒草,下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沈瑜白眼前一阵发黑,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床沿,她想抱她,想替她承受这疼痛,却被稳婆硬生生拖开。 "这位夫人!" 稳婆举着浸了热水的帕子,急得直跺脚。 "您再哭产妇该慌了!来,搭把手托住她腰——对,使力!" 沈瑜白被按在苏满梨身后,闻着浓重的血腥味,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苏满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抠进她腕间肌肤,每一声喊叫都让她骨头缝发颤。 "不生了......" 沈瑜白哽咽着去捂她的嘴,却被她摇头避开。 "我们不生了......我只要你......" 话未说完,稳婆突然一拍大腿:"看见头了!夫人快吸气!" 苏满梨浑身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挺起身子,喉间发出近乎野兽的嘶吼。 沈瑜白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一声清亮的啼哭刺破屋中混沌。 “恭喜贺喜,是个漂亮的丫头!" 第94章 稳婆裹着红布转过身子,婴儿的哭声像春日惊雷,震得沈瑜白睁开眼。 苏满梨瘫在枕上,唇角沾着血痕,却咧开嘴笑了——那笑容比窗外初绽的芍药还明艳。 沈清钰突然捂住嘴转身,白月吟手忙脚乱地往炭火盆里添炭,而沈瑜白颤抖着伸出手,触到婴儿皱巴巴的小脸时,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斜斜切进窗棂,在苏满梨汗湿的额角镀上金边。 婴儿的啼哭声里,沈清钰端来温热的参汤,白月吟轻轻替苏满梨理了理乱发,沈瑜白却还攥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血痕,忽然俯身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 "梨儿,辛苦了…没下回了…我太害怕了。” 苏满梨虚弱地笑了,目光落在襁褓里的小人儿身上,窗外的海棠被雨水洗得发亮,一片花瓣恰好落在婴儿枕边,像谁轻轻落下的一个吻。 风儿拂动,勾着花瓣飘向窗外,落在书房的书籍上一行行娟秀的小字上,沾染了些许墨迹。 一双白皙的手,将书籍合上。 院中的梨树枝桠间漏下碎金般的阳光,五岁的小女孩坐在沈瑜白身侧,墨玉般的发辫上系着海棠红的丝带,发梢还沾着一两片未抖落的梨花瓣。 她穿着月白绣梨花的小襦裙,裙角绣着细密的卷云纹,腰间坠着白月吟送的羊脂玉平安锁,此刻正晃着藕节似的小腿,手里攥着半块芝麻糖,腮帮鼓得像小仓鼠,杏眼弯成月牙。 "母亲,这就是你和娘的故事吗?” 沈瑜白望着她像极了苏满梨眉眼——笑着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糖渣。 小女孩睫毛扑簌簌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那时候母亲好爱娘喔~" 她忽然仰起脸,梨涡里盛着蜜糖似的笑意。 "阿蹊也很爱娘~比母亲少一点~” "我们阿蹊最乖了。" 沈瑜白将她抱上膝头,指腹抚过她柔软的发顶。 她们为女儿取名沈棠蹊,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既合了院中的梨树,又藏着海棠般的温婉。 她鼻尖还沾着糖屑,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钻,忽然伸手去摸沈瑜白腕间的红绳——那是苏满梨生产那日她咬出的血痕,如今已淡成朱砂色的细链。 "吃饭啦——" 苏满梨的声音从雕花门帘后飘来,她身着浅绿襦裙,袖口绣着梨花,发间别着沈瑜白送的羊脂玉簪。 棠蹊立刻从沈瑜白膝头蹦下来,小鞋子踩过青石板,发出"哒哒"的响声,却在跑到苏满梨跟前时忽然放慢脚步,像只小兽般蹭进她怀里。 "娘做了糖醋排骨吗? "自然做了。" 苏满梨刮了刮她的鼻尖,抬眼与沈瑜白对视。 阳光穿过梨树的缝隙,在她们身上织出金绿相间的网,棠蹊的玉锁在胸前晃出细碎的光,像落在春水里的星子。 沈瑜白起身时,书页上的墨字被风吹得轻轻翻动,那行"满梨枝头雪,瑜映白月光"的题字,恰好落在棠蹊蹦跳的影子里。 "快些来。" 苏满梨伸手替沈瑜白理了理歪掉的发簪,指尖掠过她耳后。 "今日的梅子酒是新酿的。" 棠蹊已经攥着两人的衣角往前拽,发间的海棠丝带扫过阶下的青苔,惊起两只振翅的粉蝶。 梨花落在食案上,与青瓷碗里的糖醋排骨相映成趣,而窗外的梨树,正把春天的故事,悄悄藏进新结的小梨苞里。 青瓷碗里的排骨还冒着热气,沈瑜白刚给棠蹊夹了块山药,就听见院外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 抬眼时,马富贵已经像阵风似的卷进堂屋,发髻歪成鸡窝,裙角沾着半片草叶,身后紧跟着举着檀木戒尺的郑幽千,墨绿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片尘土。 "马!富!贵!"郑幽千的戒尺在半空晃得呼呼响:"你竟敢把我的医案拿去折纸船?!那是前朝太医院的孤本!" "娘你追不上我!" 马富贵躲在沈瑜白身后,冲郑幽千做鬼脸,鼻尖还沾着不知哪来的泥巴。 马芬芳则拎着个描金食盒慢悠悠跟进来,掀开盒盖露出酱牛肉和桂花糖藕,嗓门亮如洪钟:"老沈!白姐姐说你新酿了梅子酒,咱今儿必须整两盅!" "你呀,跟孩子置什么气。" 苏满梨笑着给郑幽千递了块帕子,沈棠蹊早已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抱住郑幽千的腿仰头晃脑袋。 "郑姨姨别生气~小蹊给你顺顺气~" 说着便用肉乎乎的小手在她腰间轻轻拍打,惹得郑幽千绷不住的脸瞬间软下来,弯腰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也就你能治我这暴脾气。” "哎哎哎,说到治——"郑幽千忽然眼睛一亮,指尖点了点棠蹊的鼻尖:"梨儿,你看我家富贵和你家小蹊,一个属虎一个属兔,这不是天生的......” "打住!" 沈瑜白立刻举手抗议,苏满梨掩唇轻笑,马芬芳却拍着大腿笑出眼泪:"可别介!我家这混世魔王,能平安长大就谢天谢地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马富贵正偷偷往嘴里塞糖醋排骨,腮帮鼓得像小仓鼠,对上沈棠蹊嫌弃的目光时,还咧嘴露出颗缺了半颗的乳牙。 "才不要呢。"棠蹊歪着脑袋打量马富贵,发间的梨花瓣晃了晃:"富贵姐姐爬树比猴子还快,小蹊怕摔着。" 这话逗得满屋子人哄笑,郑幽千笑倒在苏满梨肩头,马富贵却挠着后脑勺嘿嘿笑,趁人不注意又往棠蹊碗里夹了块肉。 正闹着,院外传来环佩叮咚声。 沈棠蹊耳朵尖,立刻蹦下椅子朝外跑:"沈奶奶!白奶奶!" 只见沈清钰扶着白月吟缓缓走来,白月吟手里又捧着个锦盒,盒盖掀开条缝,露出半只镶着红宝石眼睛的金镶玉老虎。 "瞧瞧这小乖乖。" 白月吟弯腰抱起棠蹊,往她兜里塞了颗蜜渍樱桃。 "听说你喜欢听故事,奶奶让人新刻了套《山海经》绘本,明儿给你送来。" 沈瑜白无奈摇头:"母亲,您这是要把她宠成小金枝玉叶啊。" "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是。" 沈清钰瞪了沈瑜白一眼,转身往苏满梨碗里添了勺莲子羹。 "赶紧趁热喝,你月子里最爱吃的。" 苏满梨眼眶微暖,桌下的手悄悄握住沈瑜白的指尖——当年那个在产房内哭到腿软的人,如今正替她挑着鱼肉里的细刺,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夕阳把窗纸染成蜜色时,八仙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 马富贵偷吃酱牛肉被郑幽千敲了三次手背,马芬芳端着酒壶非要和沈瑜白划拳,白月吟给棠蹊编了个缀满梨花的花环,沈清钰则往苏满梨的汤碗里偷偷加了块桂花糖。 窗外的梨树被晚风拂动,几片雪白的花瓣飘进堂屋。 落在马富贵手边的酒盏里,又被她仰头喝进肚里,惹得棠蹊拍着手笑:"姐姐吃了梨花酒!" 马富贵砸吧砸吧嘴,嘿嘿的傻笑:“还挺好喝~嗝~” 酒盏相碰的脆响里,沈瑜白望向满桌人。 苏满梨鬓边的梨花与当年产房里的那朵重叠。 沈清钰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经年的温柔。 白月吟的锦盒还在往棠蹊兜里漏着蜜饯,马富贵正和郑幽千抢最后一块排骨,汤汁溅在桌布上像朵炸开的小桃花。 院外的梨树枝桠轻晃,将最后一缕夕阳揉成碎金,撒在众人相视而笑的眉眼间。 这人间烟火里,有吵嚷,有温情,有跨越岁月的相守,亦有盛满糖霜的未来——大抵最圆满的故事,莫过如此。 愿,粗茶淡饭,细品时光,人间处处,烟火伴清欢,静谧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