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家生子她上位了》 第1章 [古装迷情] 《娇娇家生子她上位了》作者:骨玉青蝉【完结】 本书简介:又名【上位后我成了嫡次媳】 宋清依娇柔貌美,是镇国府老夫人身旁长大的家生子。 府中人都知道这姑娘脾性好,父亲是镇国府中副管家,母亲是镇国夫人身旁一把手,是众人肖想却不敢下手的娇娇美人儿。 然而天灾人祸,父母双双身死,清依没了庇佑。 貌美成了罪过,调戏、侮辱接踵而至,宋清依不得不另寻出路。 这刚回府的二公子便是不二人选。 那日,二公子救了她的清白,于是她成了他的唯一的妾。 * 镇国府嫡次子,安霁云出身高贵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前途无量,更是貌比潘安,温润清贵,引得一众贵女仰慕不已。 若说这唯一让人诟病的,便是他年纪轻轻不娶正妻,娇宠媚妾! 至于这位二公子为何迟迟不肯娶妻,定与那位娇气善妒的妾室脱不了干系! 嫡公子不娶妻可不行,于是她们左等右等,等来了清依被扶正的消息。 【小剧场】 众贵女:狐媚子!识趣些,正妻之位是我的! 狐媚子宋清依:“啊?公子……奴家冤枉啊……” 怀里的女子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安霁云轻叹一口气,一点点将她搂紧,轻抚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哄着:“清依不哭,正妻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注:女主不是良善,有心机,娇美人。 这是一个有心机假白花家生子和清贵守礼二公子的故事。 不完美人设,不喜欢可划走,作者玻璃心(p_q) 架空历史有私设,请勿考究。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宅斗 成长 日常 he 主角视角宋清依安霁云配角白淳声 其它:娇,家生子,她,上位,嫡次媳 一句话简介:虽为家生子,但我上位成了嫡次媳 立意:抓住机会,往上爬 第1章 婢子宋清依清依目光楚楚的看着余氏,…… 镇国府 这京城着实冷了些,二月天了竟又下了场雪。簌簌白雪盖地,给府中添了几分清冷透亮。 不知这雪是何时停的,下人们一见这满地素白,只道活儿又来了。 婢子们早早起身,身着新发的冬袄,在各个院中忙活起来。四周静的出奇,唯有随动作发出的沙沙声。 “诶你说,咱们同为府上的家生子,那宋清依能保留本姓不说,还能在老太太身边伺候,咱们就只能在这里做杂役?” 一名小婢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扫着积雪,扭头小声嘟囔着,眉宇间带着几分愤然。 同她一道的圆脸婢子闻言动作微顿,遂继续清扫着积雪,“这如何能比?” “人家爹爹是咱府上的副管家不说,娘亲何氏生前还是夫人身边得脸的人物。光这出身,咱们就差了一大截呢!”她头也不回,脸上艳羡之色难掩。 方脸婢子一时哑然,又道:“要我说,若我是她,年岁到了,单凭着往日的情分,我就去求了主子们,让他们替我物色一门亲事,嫁一个本本分分的人,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小日子!” 说着说着她停了动作,两眼亮滋滋的。 圆脸小婢子白了她一眼,“出息!换作是我,又有那般美貌,我就入了哪位公子院里伺候,这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她能这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府上适婚的公子,也就二公子和三公子两位。个个都是芝兰玉树不说,还都是逸群之才。 只是这样好的儿郎,哪里轮得上她们这些婢子? 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全然不知远处来了个打扮体面的丫鬟,身姿高挑,模样秀丽。 ——是夫人身边的听月。 后知后觉的两人,吓得连忙拿着手上的苕帚忙活起来。 “都议论些什么呢,手上的活都干完了么?” 听月走近低声呵斥了一句,便没再管她们,步履不停地朝着夫人院子走去。 留香院 榻上一身着锦绣锦服,头戴珠钗的美妇人正细细品着茶。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贵气,模样颇为自在。 听月掀帘进来时,便是这样一番情景。 “夫人,清依正在伺候老夫人服药,忙完了便过来。”听月上前屈膝道。 余氏这才放下茶盏,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女子,“嗯,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 “如今霁云刚归府不久,底下的人该上心些才是。” 安霁云,大房嫡出二公子,如今刚从书院归府不久。 余氏手捻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交代着。 “夫人说的是。”李嬷嬷点头应道。 “这清依也不小了吧?”余氏敛着眸子,默了半晌,悠悠开口道。 李嬷嬷手上不紧不慢地替她捏着肩,闻言低声回着话:“回夫人,清依母亲走的那年她不过十三岁。去岁及笄……算算日子,如今还有月余年满十六。” “十六…” 一晃宋清依她娘也走了三年,临走前将女儿托付给她。女儿自小便容貌出众,合该当娘的操心些,不然在这偌大的镇国府中也寸步难行。 宋清依听闻今日镇国公夫人要见她,伺候完老夫人便连忙朝着留香院这边赶来。 这不,刚踏进院子便看见一脸笑意的听月,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 宋清依睫翼微颤,面上含笑,“久等了,听月姐姐。”她快步上前,一脸羞意道。 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肌肤晶莹如玉,双眼明澈如水,自有一股灵气。眼尾微微 上扬,模样清丽而柔媚,身段姣好。同是丫鬟服饰,这姑娘穿着便尽显女子之美。 听月不着痕迹打量着,心下微微感慨。遂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面露笑意,“快些进去吧,莫让夫人久等了。” 宋清依摸了摸鼻子,满脸娇憨,“好好好,清依这就进去。” 望着往屋内走去的女子,听月叹了口气,不知这样好的容貌,于女子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踏入屋内,清依目不斜视,低眉恭敬道:“清依给夫人请安。” 虽不知夫人叫她来究竟有何吩咐,但夫人是个和善的,待清依又远胜平常婢子,说她是半个小姐也不为过。若是细究,还是托了母亲的福。 夫人余氏坐在贵妃榻上,手捧诗书看的入迷,见她来了,面上浮着笑,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好似是想什么,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经书,侧头道:“李嬷嬷,快些去将我的那对儿白玉镯拿来。” 清依微微敛了敛眸子,似是没听到般,静静站在一旁。 “是。” 李嬷嬷听了吩咐,面脸笑意地瞧了看宋清依,这才脚步轻快地朝屋外走去。 余氏看着眼前娇丽可人姑娘,温温柔柔地招了招手:“清依,快到我跟前来。” “让我仔细看看,这般娇俏的人儿,会是谁家的媳妇。” 清依心下一紧,夫人莫不是想给她安排婚事 面上不显,清依连忙走上前去,低这眸子,好似是在娇羞,“夫人说笑了,奴婢还想在老夫人身边多伺候几年。” 余氏把这清依的手,听了这话,笑的花枝乱颤,“我们清依小嘴儿真甜,不过夫人说的是实话,若是清依看上哪位儿郎,不论府内还是府外,夫人都会替你做主。” “多谢夫人垂爱。” 清依面上笑着,像她这般身份的婢女,又能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再寻一个下人嫁了,就这么过一辈子,就连所生的儿女,也要像她一样,在这后院里为奴为婢一辈子么 清依不愿。 一个女子,还是身处后院的下人,又生得这般招人的样貌。若不是夫人与爹爹护着,她哪里又有如今这样安稳的日子呢 “夫人,镯子拿来了。” 李嬷嬷的声音响起,清依微微一惊。 “拿到我跟前来。”余氏柔声吩咐道。 “是。” 李嬷嬷双手捧着锦盒,小心翼翼拿到余氏面前。 李嬷嬷是夫人的奶娘,别瞧着性子温和,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主。能在这深宅大院屹立多年的人,自是小瞧不得的。 待李嬷嬷站定后,余氏才松开清依的手,又亲自将那锦盒里一对儿玉镯拿出来,牵起了她的手,作势要往上套。 “夫人,这太贵重了,清依不敢。”清依受宠若惊,急忙道。 余氏拉着她的手不放,“这有何不可?且说你娘走前将你托付给我,去岁你那及笄那年过得又低调。” “这一转眼这十六岁生辰马上又到了,就当是夫人送你的生辰礼。” 待替清依带好镯子后,余氏拉着这双白皙的柔荑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镯子衬你。” “老夫人最近可好?” 第2章 “近来日子寒冷你可要照看仔细些,老夫人身子不如从前了。”余氏皱眉交代着,一脸关切。 “谨遵夫人教诲。”清依将夫人的话牢记心头,低声应道。 余氏低应一声,看着清依身上的浅紫色窄袖袄裙,似是府中新发下去的,“这衣服可还合身?衣物可还够?” “碍于你爹爹是男子,这些事上做的便没有女子细致,若是缺了什么,回头同李嬷嬷和听月说一声就是,我差人送过去。” 清依心下一暖,起身朝余氏盈盈一拜,“牢夫人挂怀,清依衣物都够用。” “清依会照顾好自己,劳夫人挂心。” 清依虽自小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但时常到留香院来寻母亲,说自小由夫人看着长大也不为过。 夫人脾性极好,待母亲亲厚,对自己更是没话说。 母亲走后,她倒是来夫人身边次数少了许多。如今能得夫人如此对待,是她的福分。 思及此,清依眼眶微红,强忍心下酸意,朝夫人盈盈跪拜,颤声道:“清依与爹爹能有今日,全靠夫人照拂,清依感激不尽。” “清依,你这是做甚!莫说我是看着你长大,早已把你当半个女儿,那年晚儿失足落水是你舍身相救……”余氏伸手将清依扶起,口中的话句句真切。 清依知道,不论这话是真是假,只能听听作罢,她一个婢子,如何能有如此幻想,简直可笑至极。 “夫人……” 清依目光楚楚的看着余氏,犹如摇曳的花儿般惹人怜惜。 第2章 嫡二公子清依心下微烫,睫毛微颤…… 福寿院 明春与清依都是府中有头有脸的家生子,且都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关系格外亲密。 安霁云来时明春正在给老夫人着捏胳膊,聊着今日府上的趣事,逗老夫人开心。 “你这丫头,惯会逗我这老婆子开心。” 老夫人一头花白,一袭绛紫色锦衣,头戴抹额,听了这话正笑的合不拢嘴。 看来身边的丫头伺候得不错。 “祖母可不老,孙儿倒看祖母是长寿的命。” 一声清冽的话语传来,明春收了笑。 “奴婢见过二公子。”明春见安霁云点了头,识相的退了出去。 “是霁云来了。”老夫人余音带笑,看着缓缓踏入房门的安霁云。 安霁云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四周,面上带笑,朝老夫人行礼,“孙儿给祖母请安。” 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孙子,心中欢喜的紧,朝他招了招手,“到祖母身边来。” “是。” 安霁云刚坐下便对上祖母别有深意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祖母这般看着孙儿做甚?” “你刚回府,我仔细瞧瞧。” 老夫人一脸慈爱地瞧着眼前的孙儿,“所幸会试已经结束,你也不必再外出求学。如今归了府,也不能松懈了才是。” “孙儿明白。” “霁云还有几个月便十八了,可有看上的姑娘”老夫人话锋转的太快,一脸希冀地望着他。 “咳……这……这事急不得。”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问得正在饮茶的安霁云不上不下。 老夫人可不好糊弄,嗔道:“什么急不得,你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迎你大嫂过门的日子都定下了,你身边连个伺候人的都没有!” “祖母,你就别难为孙儿了,这亲事如何强求,孙儿不想勉强。”安霁云软了语气,一脸无奈。 “你跟祖母说实话,你可有看上的姑娘”老夫人一脸必须要问个所以然来的模样,着实让安霁云头疼。 安霁云正愁怎么回时,宋清依回来了。 老夫人被打断,瞪他一眼,只能作罢。 安霁云暗暗松了一口气。 清依一回来就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将手上的镯子收好后,才回老夫人身旁复命。 “老夫人,清依回来了。”明春见清依进来后,朝老夫人脆生生喊道。 清依一进门就准备给老夫人请安,谁知一旁还坐了个人,心中一颤,“清依……给老夫人请安。” 只见老夫人身旁坐着一位墨发玉冠的俊美公子,身着银纹广袖绸衣。衣摆处绣着繁复的花纹,气质清冷,一双如墨般的眸子缓缓朝她看来,骨节分明的手中拿着一杯茶,不紧不慢的轻晃着,清贵而温润,犹如神祇。 清依心下微烫,睫翼微颤,低眸恭声开口:“奴婢清依,见过二公子。” 二月的天气,祖母院子里还烧着地龙,清依慢慢红了脸。 安霁云看着眼前脸颊微红的女子,嘴边不自觉噙几分了笑,“起来吧。” “清依你来得正好,这茶有些凉了,你去换一壶来。” 老夫人不着痕迹地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开口道。 “是。”清依得了命令,轻手轻脚走近将茶壶拿走朝外走去。 “这清依是我和你娘看着长大的,年岁也不小了。”老夫人意有所指。 “这女子之间的事,孙儿多有不便。”安霁云似是没懂弦外之音,静静回道。 “孙儿这就去见过母亲,改日来给祖母请安。”安霁云起身闻声道。 安霁云出门时正好对上端茶进门清依,“二公子慢走。” 清依将茶放到木桌上,替老夫人斟了一杯茶。 老夫人看着眼前温柔如兰的姑娘,状似不经意道:“清依可有钦慕的儿郎?” 清依心下一颤,怯生生地抬眼看了一眼老夫人,随即又低下头,恭声回道:“多谢老夫人关怀,清依没有。” “那你看霁云如何”老夫人喝一口茶。 清依有些猝不及防,袖中的手指捏得发白,“二公子清风霁月,文采斐然,自是极好的。” 老夫人没再继续发问,清依暗暗松了口气。 清依刚一出门,便看见一脸焦急的刘桓。 “清依姑娘,不好了!宋管家他不成了,你快些去看看吧。” 清依见刘桓来时便有种不安之感,此刻更是慌乱一片。 “不是说只是病了吗,怎会这般严重” 清依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灌而下,双手抓着刘桓的手臂,声音发颤。 爹爹生病后,清依去看过几回,爹爹说不打紧,也开了药,道很快会好起来。 怎会这般严重? 爹爹不是身弱之人。 清依向老夫人禀明后,朝着爹爹的住处赶去。一路上踉踉跄跄,看的刘桓心中不是个滋味。 * 清依赶到时,大夫刚施完针,满脸愁苦,清依只觉得天要塌了。 “爹爹!”清依朝着床榻飞赴而去,跪坐床前,紧紧地握着宋宇书的手,泣不成声。 娘亲走后,她就剩剩爹爹一个亲人了。 清依眼睛红彤彤一片,泪流满面,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浑身不停的颤。 “爹爹不能陪清依了……爹爹要食言了……”宋宇书气若游离,一字一句道。 清依只觉得什么在流逝,好似怎么抓都抓不住,“爹爹……别丢下我……” “爹爹,爹爹不是说要看着清依出嫁么?” 清依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 “爹爹不成了……” “清依……爹爹去找你娘亲了……”宋宇书艰难地交代着,只求女儿能好好活下去。 女儿没有其他兄弟姊妹,孤身一人,容貌又出众,宋宇书放心不下。 宋宇书朝站在一旁的刘桓看去,艰难道:“刘桓……劳你费心,多替我照看好看清依……” 刘桓见此属实不忍,抹了抹泪,随即看着他的脸,郑重道:“宋管家放心,刘桓定会多加照看清依姑娘!” “清依,爹爹书案旁的箱子里……是你娘亲生前的遗物……” “你且收好……” 宋宇书闭了眸子,也没了声。 “爹爹!爹爹!不要丢下清依!”任清依再怎么哭喊,宋宇书都不可能有任何回应。 “清依姑娘,节哀。”刘桓掖了掖眼角,安抚着宋清依。 清依跪在地上,没了往日生动,像一具木偶。 三年前她没了娘亲,现在又没了爹爹,这世上再也没有她的亲人了。 自此往后,这偌大的府中,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地板传来刺骨的冷,也隔得她生疼。清依讷讷扭头,望着窗棂洒进来的光,泛着暖意,现在好似连这光也是冰冷的,照在人身上,怎么都不会暖。 安排好父亲的后事是七日后,清依一袭素衣,回了老夫人身边复命。 守丧期间,镇国公夫人和老夫人差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平日里与宋宇书有些来往的都送了一些礼,也算是全了份人情。 清依一一谢过。 听月说她瘦了不少,往日的衣物显得松了些,她自己没有发觉,沉默寡言的模样让人有些心疼。 回府后第一日夜里,清依送走了来看她的明春和听月后,孤身一人坐在自己的床前。 第3章 夜里静的可怕,院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清依听的入神。 清依并未点灯,就抱着膝,披着衣,在床榻上静静地坐了许久。 爹爹死的蹊跷。 爹爹的身子虽不算健朗,却从不要那种一点小病便会倒下的人,又待人和善,更是镇国公亲自提拔的人。 究竟谁会动他? 第3章 替她解围隔日一早,宋清依便回到…… 隔日一早,宋清依便回到了老夫人身边伺候,身着往日丫鬟服饰,头上只戴几朵素色绢花,纤瘦又白皙,如同一朵被寒霜打过的娇花,平白的让人心疼。 老夫人见清依这番模样,着实有些不忍,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丫头,不禁叹惋:“造化弄人啊……” “虽说爹爹与娘亲都不在了,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若是他们在天有灵,也不愿见到你这番模样。” 清依瞧着老夫人真切的模样,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唇边强牵出一抹笑意,“老夫人说的是,清依会好好照顾自己。劳老夫人挂怀,清依会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老夫人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便不再请求,叹了口气,“也罢,你且去看看膳房煎的药可好了,去替我端来罢。” “是,清依这就去。”清依得了吩咐,朝外走去。 清晨的风吹着清依耳边的碎发,清清浅浅的眸子,恍若少了几分鲜活。 她脊背挺得很直,像往日那样走着,感受着微凉的空气,包裹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丝丝渗骨。似是也在提醒她,要振作起来,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这么轻易就倒下。 从福寿院到膳房并不远,两者之间隔着后花园与七小姐的皖月居。 “我看那宋清依往日不是很风光吗?处处压我们一头。如今不过是个没了爹娘的孤女罢了。” 一个婢子手中拿着新折的梅花,说着便捂嘴笑了起来,满脸鄙夷。 “哼,你看她那脸,一脸狐媚子相,简直惹人心烦。”与她同行的黄衣婢子愤愤道。 清依认得,那两人是二房院里的丫鬟。 爹爹不过刚走,便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清依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唇瓣微抿,正准备上前说话时,一道男声传来。 “我怎么不知,这后院里的下人,如此轻松自在,放着手中的活儿不做,贯会在背后嚼舌根子” 清依顿了步子,缓缓望着那人。 那两名婢子顿时如受了惊的白兔,畏手畏脚的,连忙下跪磕头,嘴里认着错。 “二公子恕罪!二公子恕罪!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清依二人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简直令人发笑。 安霁云眸若寒潭,一寸一寸地从两人身上划过,唇边始终挂着笑,不知为何,无端觉得冷的至极。 “哦?不知你们二人,何罪之有”安霁云故作不明,只静静地望着二人。 黄衣婢女攥了攥衣角,磕磕巴巴开口,“奴婢,奴婢不该背后议论口舌……” 另一名婢女即使跪着,也不忘把手上的梅花护得完好无损,紧接着开了口:“奴婢应当恪守本分,不应嘴碎坏事。” 安霁云默了半晌,这才状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声音冷冽:“回去跟你们主子复命吧,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多谢二公子!多谢二公子!” “奴婢这就告退……” 眼瞧着二人匆匆忙忙地走了,安霁云这才回过头来,凝着垂花门后的宋清依,不急不缓,好似就等着她过去般,一动不动。 清依早在安霁云没往她这边看时便想上前道谢,如今对上这么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只觉得瘆得慌。 她轻轻吸了口气,一步一步朝着安霁云走去,福礼屈膝,“多谢二公子替奴婢解围,奴婢感激不尽。” 清依身姿纤瘦,日光打在她的脸上,显得肤色格外白皙,一头乌发间只几朵素色绢花做缀,虽有些许憔悴,反倒是有几分病美人之态。 安霁云不着痕迹地瞧了宋清依一眼,侧头目光落在着那棵红梅之上,清贵至极。 他的声音好似清冽的酒,“无妨,婢子嘴碎本就惹人嫌,我不过提点一二。”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皓月居的方向走去,好似这场闹剧,只是影响了他行动的绊脚石。那人步伐稳健,淡青色广袖锦袍更显身姿挺拔,气质儒雅。 宋清依却有片刻失神。 二公子好像并无通房。 福寿院 清依端着药进了福寿院,伺候老夫人用完了药,将蜜饯帕子一一递上。 “可是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怎的回来的晚了些” 倒是遇上了二公子。 清依眉头微皱,垂眸细微思索,斟酌开口:“许是见后花园的梅花开的美了些,一时沉醉其中,耽搁了时辰,老夫人恕罪。” 老夫人瞧着她的模样,笑着开口:“不过是误了时间,瞧你,怎吓成这般模样汤药反倒是今日温度正好,又不是什么大事。” “若是那后花园的景色能让你好受些,那便多去转转,左右我这身边不缺人照顾。” “承蒙老夫人关怀,这是清依修来的福分。” 清依跪在地上,心口处传来细细密密的闷疼感。胸口处每浮动一次,就愈发的疼,是老夫人的这番话,给了她几分暖意。 没人明白她如今的的处境,失了双亲,原先那些阿谀奉承的人,不过是看在爹娘的身份上,如今倒是换了副模样,冷情冷眼,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自己又生得一副招人的容貌,加上爹爹的死因有疑,并未查清。她连睡一个安稳觉,都是那般难得。 “清依,快些起来!” “不论如何,这日子得好好过,才不枉老夫人的一片心。” 明春在老夫人的授意下,将清依扶起来,颇为心疼道。 “清依明白。”清依强忍酸涩,唇边牵起一抹笑,眼睫微颤,随即闭了闭眸子。 我宋清依会好好活,会将真相查明,不论什么代价。 * 今日明春值夜,清依做完了活便回了屋子。 夜深了,她还是毫无睡意,孤身坐在窗棂前,怀中抱着装有娘亲遗物的匣子,眼眸空洞,手指细细摩挲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心安些。 房屋不算简陋,只是夜里显得有些冷清。夜里极冷,她身上穿着厚厚的袄裙,还是有些冷。 油灯昏黄,影影绰绰地闪烁着,映出清依眼底细碎的光。 清依垂着眸子,微微出神。 爹爹手下有两名帮衬的人,一名是刘桓,一名是李佰。 细想那日,清依并未见到李佰的身影,只听闻,恰逢那几日他回乡下探亲,待爹爹下葬那日他才赶回来,在爹爹棺椁前痛哭流涕,一时间清依有些捉摸不透。 爹爹待人是极好的,为人正直,待人和善,与马管家关系也是不错的,这番细想来,难道爹爹的死并非人祸 看来明日得找刘桓一趟,将事情弄个清楚才是。 翌日一早,清依想去前院瞧瞧,看她是否遗留有什么爹爹的物什,顺道都拿回来。 前院管事房 清依来时,刘桓正在对手中的账本,嘴里细细碎碎念叨着什么,眉头紧锁。 刘桓是爹爹一手提拔起来的,年近四旬,妻子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儿子,在膳房打着下手。 一见清依进来,刘桓连忙起了身,“清依姑娘,可还有什么事?” “刘伯,我来看看爹爹是否遗留的物什。”清依四下看了看,这才轻声开口。 说着便朝爹爹生前的书桌走去。 良久,“刘伯,你可知我爹爹平日是否有交恶的人”清依作势找着爹爹的遗物,一边低声问着。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刘桓眸子微动,皱眉思索着,“交恶我倒是未见到谁与宋管家交恶过。” 清依点了点头,只当此次怕是一场空,心中失落不已,准备就此作罢时,刘桓又开了口。 “只是……只是宋管家每次去二夫人的守春阁后,回来都面色不太好。”似是突然记起,刘桓低声道。 清依眸底一抹浮上错愕,心下一惊,二夫人? 第4章 生辰这倒不稀奇,镇国公兄弟二人…… 这倒不稀奇,镇国公兄弟二人并未分家,东侧为大房,西侧为二房,府上的用度都是一起算的。 “为何爹爹是去二夫人的院子,而不是二老爷的院子”清依放下手中的物什,渐渐直起了身子。 “哦,这并不算奇怪,二老爷难免有不在府的时候,便是二夫人主事的。”刘桓笑着解释。 清依了然,又道:“可有谁与爹爹一同前往” “多是几个小厮和李佰一同去的,我留在此处做工。” 此事定与二房脱不了干系。 清依停了动作,若有所思,“刘伯,方才我一进门便见你满面愁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第4章 “让姑娘见笑了,这不是七小姐的生辰快到了,没有宋管家熟练,难免吃力些。” 清依点了点头,“怎不见李佰帮你,你们不是一起办事” 清依眉头微微皱起,这李佰怎这般不负责任? “哦,李佰去接见新的副管家了,应该是快了。” “七小姐的生辰宴可是在十日后?这些日子倒是传的沸沸扬扬。” 清依不着痕迹发问,笑着开口。 “正是。宋管家走了也有些时日了,姑娘也该看开些,倒时候也热闹热闹。”刘桓关切道。 清依微愣,随即眉眼带笑,“我会的,刘叔。” 清依收好遗物出管事房时,迎面撞见风尘仆仆赶来的李佰。 身着青色布衣,头束同色发带,身子高挑而清瘦,一副白面书生模样。 清依停了步子,看着李佰一脸殷切模样,心底不知为何有些不适。 她先前并未有什么,如今只觉这李佰不是良善之人。 清依平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鲜少来前院找爹爹,遇见这李佰的次数,屈指可数。 “清依姑娘,怎么今日来了前院。”李佰微喘着气,一脸笑意。 不知为何,清依只觉得全身发麻,瘆得慌。 清依强忍不适之感,笑着开口,“我向老夫人禀明过的,来前院将爹爹的遗留的物什拿走。” “清依姑娘真是一片孝心,宋管家也安心了。” 清依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笑意不减,“这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李佰细细看着清依的脸,随即叹息道:“着实让人难料,这宋管家不过前后一个月的光景便撒手人寰。” 一个月?爹爹不是病了半月才离世的吗 察觉到清依的僵硬,李佰似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讪笑开口:“哦,瞧我这记性,宋管家告诉清依姑娘时确实是半月,但有症状却是早有半月。” 清依回了神,低着眉,似是在判断这话里的真假,片刻抬头,脸上并无他色。 “李哥,我出来有些时辰了,这便回去了。” 李佰眯眼看了清依半晌,笑着开口,“说的是,是李某打扰了,清依姑娘慢走。”说着便侧身让路。 清依含笑点头后,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李佰收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清依的背影,半晌后,转身入了管事房。 直至踏入后院,清依才松了口气,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边的细汗。 这李佰绝非看起来这般简单。 方才李佰所说的爹爹是去世之前一个月便开始身子不适,半月后才有症状医治。 为何刘桓从未提过 这般想来,与二房脱不了干系,那么李佰呢? “二哥哥!快些!” 一声娇憨儿稚嫩的声音打破了清依的思索,清依循声看去,是七姑娘。 大房唯一一位嫡姑娘,安听晚。 小姑娘身着茜红色小袄,头戴红色珠花,小脸白嫩嫩的仰着小脸,对着梅花树下的鸦青身影嚷道。 “晚儿,莫催了。”安霁云无奈道,动作未停。 婢女将手中的披风,替七姑娘披上穿戴好后,站在一旁守着。 小姑娘似是认出了她,朝她招了招手,“宋清依,你过来!” 清依看了看树下那抹身影,低了眸子。 虽不知这小祖宗到底要干什么,宋清依还是颔首上前。 “七小姐安,二公子安。”清依恭声道。 这七小姐乃大房嫡出的小姐,家中行七,性子活泼,天真烂漫又知礼数,很得老夫人喜爱。 七小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起来吧,你将这些梅花转交给祖母。”说着便示意婢女将梅花递给她。 “不必了。” 男人不知何时停了动作,转身看着此处,闻声开口。 宋清依错愕,朝着男人望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婢女也停了动作,抱着梅花退在一旁。 安霁云扫了一眼清依手中抱的匣子,错身走在前面。 “一同去吧,晚儿也有些日子没看望祖母了。” 七姑娘扭头看了看她,想了想,“也 是,晚儿也有些时日没给祖母请安了。“说着便步伐轻快地追上了哥哥。 似是意识到自己步子迟缓,神游发愣,安霁云定步回身看她,“愣着做甚” 清依一惊,回了神,颠了颠怀里抱的匣子,快步跟上。 * 二月二十八,镇国公府嫡七姑娘七岁生辰。 小姑娘今是极为高兴的,打扮得格外精致,莲红色袄裙上绣着大片红莲,活泼生动。头戴金钗红花,胸前垂着璎珞,小脸漾着笑意。 大房二房相聚一堂,一派其乐融融景象,倒是难得。 “小妹今日真是精致,光那胸前的璎珞就馋姐姐好久呢。”开口的是二房嫡次女安成薏,家中行五。 “多谢五姐姐夸奖,晚儿觉得五姐姐发间的玉钗也是极好的,很衬你。”七姑娘笑着回道。 清依不禁错愕,七小姐不过七岁的孩童,竟说出这一番话,着实让人感叹这镇国府上的管教。 老夫人看着孙女你一言我一语,大笑开口,“都好都好,我安家的女儿配得上!” 虽不知众人到底是如何想的,但明面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欢声笑语不断。 “余侍郎及其家眷到了。”明春掀帘道。 余家是镇国公夫人余氏的母家,七小姐外祖一家。 “老夫人久等了,余某携家眷叨扰了。”余琅进门朝老夫人恭声道。 “怎会,余大人说笑了,不过是给晚儿过生辰,怎会算叨扰。” “快些就坐。”老夫人笑着开口。 众人送上礼后,小姑娘乐的合不拢嘴,恨不得现在都拆开来看看都是些什么宝贝。 二夫人罗氏见了,一脸慈爱模样,“瞧给晚儿乐的,只是今日大哥与风儿不在,不知他们给晚儿送的什么。” 不提还好,一提镇国公夫人余氏便收了笑,看着罗氏,“夫君与风儿在镇守边疆,晚儿都明白,怎会怪他们,况且一月前他们的生辰礼便送到了,弟媳多虑了。” 镇国公和世子都是保家卫国,镇守边疆的铮铮铁骨,常年在外。 罗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瞧了瞧老夫人的脸色,又讪笑开口:“嫂嫂说的是。” “说这些做甚,开宴吧,晚儿可饿了”到底是老夫人打了圆场,看着七姑娘笑着开口。 七姑娘点了点头,环视四周,看着二叔疑惑开口:“二叔,为何大姐姐和三哥哥不在” 见二叔出神,安霁云摸了摸晚儿的头,眉眼带笑,“大姐姐有孕在身,不便前往,这玉如意便是大姐姐送的生辰礼。” 七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三哥哥呢” “你三哥本是要同你二哥哥一同回来的,途中经过外祖家,小住了一些时日,恰逢罗大人生病,便耽搁了。” 二老爷开口解释道。 清依看着这府中唯一的庶子六公子,静静地坐在角落,怯生生的,不言不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清依站在老夫人身旁静静站着,时不时伺候着,恰逢微微抬头,不禁撞进了一双带笑的眸子。 是二公子。 第5章 三公子“见过二位公子。”清依不急不…… 今日人多,世子夫人便没将两个女儿带出来。一是年岁不大,二是近日有些冷,孩童身子娇弱,多有不便。 世子夫人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礼又恬静温柔,待人和善。只不善与人打交道,喜静,也鲜少出府走动。 这点倒是与其婆母余氏,脾性有些相似。 舒氏嫁进府中已有三年,与世子恩爱至极,育有两女,如今也不过十九。 “今日我们小寿星可还满意” “大嫂这里还有一份礼,看小妹可还喜欢”坐在镇国公夫人余氏下首的舒氏,笑着开了口。 见小姑娘两眼亮晶晶的,舒氏笑的温柔,接过婢女手中的长匣,示意小姑娘打开,是一件上等狐裘,价值不菲。 “哇,狐裘!多谢大嫂!”七姑娘爱不释手的模样逗人的紧。 这狐裘可不是平常物什,是世子从边疆托人运回来的,左右不过两件,昂贵的很,是世子给世子妃的十九岁生辰礼,这舒氏倒是大方,改了改送予了小妹。 “这瑾儿有心了,将孩子与妹妹都照顾的极好。”老夫人笑着点头。 世子夫人芳名为舒瑾。 余氏温柔的瞧了眼舒氏,眼中颇为赞许,扭头对着上首的老夫人笑言:“可不是吗,这儿媳我是喜欢的紧,从未让我操过什么心,连带着两个小孙女都照顾的极好,对我这个婆母更是没话说,瑾儿能嫁进我镇国公府,是我风儿的福分。” 听了婆母的一番话语,舒氏一番受宠若惊的模样,面色微红。到底是书香门第的世家,虽性子温柔倒也不显得拘谨。 第5章 舒家虽不算高官门第,舒父乃从四品官员,但为人清正,朝中名声极好。 “婆母谬赞,这是儿媳的本分。”起身行礼,温声道。 至于为何娶一从四品之女,不过是家中风头太盛,镇国公与世子战功赫赫,镇国夫人又出身大家,这世子夫人的身份是该低些,压压风头。 清依看着这年轻貌美的女子,颇为艳羡。美而不娇,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闺秀风范,很难不让人心生怜爱。 似是察觉到有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到她身上,清依扭了扭头,对上了二夫人罗氏的眸子,不过对方很快收回了目光,仿佛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不知为何,清依总觉得那目光中有些许探究意味,似有不屑。 一股寒意袭遍全身,或许,清依心底的答案要破土而出,可单凭自身之力,该如何撼动二夫人这尊大佛。 * 次日清晨,服侍完老夫人用膳后,清依和明春各司其职。 “清依,你瞧见那里六公子没有,明明和咱们七小姐差不多的年纪,却是那般安静怯懦。” 待到无人处,明春与清依咬‘着耳朵。 清依怎会不明白,身为家生子,自小在这镇国公府中长大,虽说府中虽说嫡庶同仁,可府中七名子女,就属这六公子是庶出,难免会有些不同。 “兴许是脾性如此,身为奴婢,我们还是不要讨论此事为好。” 清依没有蠢笨到这般地步,主子的事,下人是没有资格议论的。 明春是个心大的,见状便闭上了嘴,呆头呆脑的。 “快起去忙吧,晚些药要迟了。” 这后花园是去膳房的必经之路,清依遥遥,见前方出现两名男子。 那一袭宝蓝色锦衣,高大俊朗的便是三公子,身旁石青色衣衫,模样周正的应是其母家堂兄罗武。 “见过二位公子。”清依不急不缓,躬身道。 “竟不知表兄府上竟有如此美婢,果真是赏心悦目啊。”清依感受到罗武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打量个遍,让人浑身发麻。 三公子安誉朗声发笑,“武弟真是有眼光,这清依姑娘可是我府上的家生子,只不过父母双亡,是祖母身边伺候的。” “若无事,清依便告退。” 清依实在难以忍受那人的目光,得了吩咐便急忙朝膳房走去。 罗武看着宋清依落荒而逃的背影,舔了舔唇。 真不知道,这般的妙人儿会是谁的池中之物。 福寿院 清依端着药赶回来时,两人刚走不久,似是只请了个安便赶回了二房。 明春收了茶盏后退了下去。 清依这才将绷着的弦松了松,“老夫人恕罪,请老夫人用药。” “无妨,现在温度正好。”老夫人端着药碗道。 待用完药,陈嬷嬷替老夫人按着头,明春和清依一左一右替老夫人捏着身子。 老夫人闭着眼发问:“清依,可是生辰也快到了” 清依伏在老夫人身侧,手上力度不变,温声回道:“回老夫人,还有八日。” 老夫人睁眼看她,“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清依连忙伏地叩头,“劳老夫人费心了,清依新丧,并无他求。” 老夫人抬手停了动作,坐起身来,让陈嬷嬷到内阁端了一盘上等丝绸,光下泛着别样的光彩,不像是凡物。 又赐了明春一对玉坠,这才开口。 明春是个知礼的,虽爽利活泼,却不是个傻的,在这府中长大什么名贵的物什没见过,怎会计较这些,只是老夫人喜爱她们罢了,这是她们的福分。 清依自是明白。 “你且起来,你与明春自小在我身边伺候,做事脾性我都清楚,不过生辰礼,不必推辞。” 清依起身来,一袭浅紫色冬袄在身还是那般纤瘦,双手攥在一起,不安的掐着。 老夫人叹了口气,将清依的一只手牵住,又牵着明春的手,将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你们两个小丫头,若是有心仪的人,来同我说,都年岁不小了,我府中没那么多的规矩。” 见明春两眼红红,清依也不争气的流了泪,好不可怜。 “莫哭,这绸缎不算什么贵重物什,全当给你添嫁妆了。”老夫人看着清依梨花带雨的模样,温声开口。 又扭头对着明春道:“明春是个娇憨的,你的生辰还未到,少不了你的。” 明春破涕而笑,“老夫人,你怎取笑奴婢! 夜里是有些凉的,清依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冷风吹着她耳边的碎发,鼻尖冻得通红也不自知。 屋子里的光透过窗,打在石板上,仿佛也有着几分暖意,院中的树枝光秃秃的,有些荒凉。 父亲的事该如何做,清依不过是一介女子,还是奴婢,是个连自己都护不住的女子,谁能帮帮她。 她脑中浮现了一张脸,清风霁月,是她高攀不起的人物。 清依抱着臂,摩挲着,似是有所察觉,下意识朝腰间摸去。 清依的心仿佛凉了半截,那只三年前母亲绣的最后一只香囊,没了。 看着腰间原本佩戴者香囊的地方,如今早已空荡荡一片。那香囊她平日保护的极好,只有在思念母亲至极时,才会佩戴几日。 明春出门便见清依急得要哭出来的模样,“清依,怎么了” “母亲留的香囊,丢了。”清依眼里顷刻含泪,哽咽道。 明春抬头看了看天色,脸上也染上了积分焦急,担忧道:“如今天色已晚,这可如何是好” 清依明白,可这枚香囊着实重要,“明春,这香囊对我而言着实重要,我只身去找,左右今日我去的地方少。” 见明春有些担忧,清依安慰道:“老夫人身边离不了人,连府中守卫你还信不过么?” “那你快去快回。” 第6章 念起我做梦都想得到你 虽说这府上人多,可宋清依到底是女子,不怕是假的。 三月初的夜里格外凉,这偌大的镇国府后院里,四处亮着隐隐绰绰的暖光,清依这才松了口气。 这香囊着实重要,且是姑娘家的物什,不论如何也是要找到的。 清依今日去的地方不多,后花园是必经之地,先从那里开始。 清依提着一盏灯低头细细查找着,抬头间看见前方有一个黑影,站在暗处,看身形是个男子。 清依心头一惊,差点将手上的灯掉落在地,强装镇定,想转身快点逃离时那人开了口。 “清依姑娘。” 是李佰。 清依浑身恶寒,不知为何,一股恐惧袭遍全身,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李佰朝她走了过来,“夜深了,清依姑娘在此处找什么” 暖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却又格外瘆人,清依看着他,朝后退了退。 “不过是些小物件,不劳李哥费心了。”清依只想快点逃,冷声回道。 “可否需要李某帮忙”李佰看着眼前防范至极的姑娘,仿佛丝毫不曾察觉般,笑着开口。 “不……不用了,明日再找也不迟。”清依一手死死攥着灯杆,说完便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谁料,李佰竟一把抓住了宋清依的另一只手,拽向他。 男人冰凉的手,划着清依的脸,眼中带着痴迷,“清依,为何躲我” 似是感受到了面前女子的挣扎,他轻笑出声,“清依,你可知李某做梦都想得到你?” 清依用力挣扎着,看着面前的男子,止不住的恶寒。 伪君子。 “李佰!放开我!” “我爹爹尸骨未寒,你便这般对待一手提拔你之人的女儿!” 清依低声喝道,恐惧之感越来越强,她不能哭。 李佰松了手,似是被这话触到了逆鳞,脸上浮现了愠色,却并未开口。 他静静地盯了她许久,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大步朝前院走去。 直到看着那人身影完全看不见时,清依软了身子,跌落在地。 她猜的没错,这李佰有问题。爹爹的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关系。 只是他所说的话让她全身发麻,他要她。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次她能全身而退,那下次呢。 清依必须得找条后路,她连自己都护不住,如何查明爹爹的事。 二房定然脱不了干系,三公子刚刚回府,二老爷花天酒地,二夫人又是个不好惹的。 大房镇国公与世子征战沙场,二公子倒无婚配…… 眼下只有二公子是最佳人选。 清依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拿着掉落在地的灯盏,一步一步地朝回走着。 兴许是太过失神,步伐太快,路上石子众多,清依险些摔倒在地,灯盏掉落下来,正当清依伸手去拾起时,毅然看见了灯旁枯叶旁的香囊。 借着月光,清依小心翼翼的拾起香囊,细细的拍了拍,护在怀里。 第6章 不知是想起了母亲,还是太过恐惧,清依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清依”一道男声猝不及防传进她的耳朵里,吓的她忘了哭。 此处离福寿院不远了,防守的人在不远处,若非如此,清依也不会就此地待着。 男人在不远处的拱门前,夜灯暖黄色的光裹满全身,如同神祇。 是安霁云。 清依满脸泪痕,蹲在地上,落魄至极。 见那姑娘没有回应,才一步步朝她走来,“怎么在此处哭,夜深了不安全,你不知吗” 安霁云的话语温柔而有力,不知为何,原本不敢落下的泪,再次汹涌而出,好似怎么忍也忍不住。 “二……二公子……”清依起身行礼。 见姑娘哭的如此之凶,眼泪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可否说来听听”说着便递上了帕子。 待擦好了泪,清依才开口:“回公子,奴婢的香囊丢了,找了很久,是母亲留的。” 原来是想母亲了,安霁云没再多问。 似是察觉到宋清依的疑惑,安霁云失笑开口:“清依姑娘可是想问,为何我会在此处?” 清依点了点头。 “小妹今日缠人的紧,将她哄睡了我才得以脱身。” 看着眼前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红,身子仿佛一吹就倒的姑娘,抬头看了看天色,躬身捡起掉落在地的灯盏递给她。 “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别再夜里出来了。” “实在是要出,也理应多找几个婢女陪同才是。” 安霁云温声细语交代着。 “清依明白了。” 清依走了几步,又回了头,见安霁云还在原地看着她,对上那双凤眸,清依烫也似的回了头,步履如风似的走了。 — 静幽院 安霁云回到静幽院时戌时刚过。 玉泉见主子回来了,忙跟着进了屋子,有些不解:“回府这段时日,为何公子不让奴才跟着” 玉泉是安霁云的书童,自小在安霁云身边伺候。 若是今夜带了玉泉,那姑娘还不得吓的一句话不敢说。 安霁云唇角带笑,脱了外袍,回头睨了他一眼,“你是主子我是主子” 玉泉噎住了,干笑着,“自然是您。” “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备水!” 见主子发了怒,玉泉连跪带爬的往外跑,“是是是,玉泉这就去。” 安霁云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时不时浮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 翌日一早,眼下微青地去见了母亲。 “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不是贯会朝着你祖母那里跑,再不济就朝着你妹妹那里钻,今日倒是想起我这个母亲来了。” 余氏故作拈酸,斜睨了安霁云一眼。 这话说的倒没错,他确实来母亲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只低头喝茶,默不作声。 余氏瞧着他死气沉沉的样子,没好气地开 口,“可有瞧上的女子” “你祖母说的没错,你也不小了,该定亲了。” 安霁云看了眼余氏,不为所动,“这事急不得。” “什么急不得,你瞧瞧,这京城有几个像你这般年纪的还未定亲。”余氏没好气道。 “你可别提你三弟,你二婶可暗戳戳将亲事看好了,如今没定,不过是你还未定罢了。” 见安霁云只顾喝茶,余氏一把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下来。 “母亲。” 安霁云满是无奈,伸手将茶杯拿过放回原位,又拿出帕子将余氏氏手上的茶水一一擦拭后出了声: “母亲,再等等,好吗?” 余氏见他开口,默了默,试探开口,“那人可是清依” 安霁云没想到母亲会这般直白,绻了绻手指,半晌才道: “嗯。” 第7章 险些失身安霁云将她抱在怀里,“别…… 余氏看着自家老二,倒也想的明白,那姑娘脾性模样都是极好的,也确实招人喜欢。 可没曾想连自家老二都有了想法。 “你是如何想的可否需要我插手?” 余氏这话倒是说的是真的,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丫头,帮一把也不为过。 谁曾想安霁云一口否决,“不必了。” 他安霁云若是想,不论如何她都会是他的。 — 清依昨夜回来可把明春吓坏了,还是清依连哄带骗糊弄过去的。 昨夜将眼睛敷了好久,今日眼睛才没肿,不然老夫人定当是要问的。 今日荣伯府老夫人七十大寿,老夫人早早拾掇。 用膳后,在清依和明春的服侍下,换上一身绛紫色锦纹华服,外罩用同色大氅,头戴宝蓝色云纹抹额,头梳高髻,金钗与簪,好不华贵。 老夫人前些日子受了些风寒,如今早已大好,气色极佳,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厮杀战场的时候般精神抖擞。 “今日我同你二婶定当是要去的,老大媳妇不喜应酬,便由她去吧。” 服侍好老夫人后,清依与明春一左一右站在老夫人身旁,静静候着。 老夫人看了看明春,又看了看清依,“清依稳重些,便留在府中。” “倘若老大媳妇和舒氏有什么事,你帮衬些,命人前来寻我,你可明白” “清依遵命。”清依屈膝道。 绢儿掀帘进门,恭声道:“启禀老夫人,二夫人到。” 话音刚落,二夫人罗氏带笑的话音便响起:“母亲。” 罗氏今日一身华服,面容精致,倒是心情不错。 老夫人笑着点头,“既来了,便动身吧。” “是。” 罗氏紧随老夫人随后出了门,期间隐晦的看了一眼宋清依。 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清依觉得今日的二夫人有些反常。 今日的寿宴宴请的人众多,隆重至极,想来老夫人不会那般早就回来。 清依像往日般清点着老夫人库房中的物什,不知是清依多想,一早无事发生。 “清依姑娘!绢儿在园中受了人欺负,那人抓着不放,请您去看看!” 来人是一个福寿院中一个打杂的婢子,平日话不多。 清依将手中的事停下,收了谱子,关了门。 见那小婢子急得快出来的模样,清依与她往外走,“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婢子忙解释道:“听闻园中的桃花和海棠花开的正好,想来老夫人会喜欢,绢儿姐姐便想着叫奴婢一同去摘些回来。” “谁曾想遇上了二房的人,见着我们摘什么便摘什么,霸道得很,绢儿姐姐便被缠上了,叫奴婢回来告知您。” 绢儿是福寿院中管理花草的三等婢女,话说无人会与老夫人的人对上,这二房的人着实太没脑子了些。 清依加快了步子,桃花树和海棠树长的偏僻些,一旁有个亭子。待到后花园时,那里还有什么婢女的踪影。 不对!亭中有人! 先前是桃花开的茂密,影影绰绰看的不真切,待走近些便看见了人影。 看身形是个男子! 清依这时才反应过来是落入了圈套!可再回头时,哪里还有那婢女的踪影! 那男子比她反应的还快,没等她跑几步便追了上来,一把将她抓住,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将她往亭中拽。 清依后悔没多带几个人来,一时被二房的人惹事冲昏了头脑! 清依怕,如何不怕,她连那男子的容貌都没看清楚,便被他拖入亭中。 这男子定当有所安排,不然也不会如此大胆。 “唔唔唔……”清依不断挣扎着,可奈何清依如何反抗,又怎会敌得过一个男子! “在下劝清依姑娘还是不要叫的好,省的没了气该如何是好” 男子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陌生至极,究竟是谁! 清依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流到那人的手上,好似那男人更兴奋了一般,侧身舔了舔她脸上的泪。 温热的舌头伴着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令人作呕。 清依只觉得恶心! 那人竟是罗武! 罗武看着这一身素衣都遮不住的风华,姑娘白皙的脸上挂满了泪痕,活似一只受了伤的白兔,真是让人喜欢的紧。 罗武松了手,“救命,来——”清依‘人’字还没说出口,便被罗武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帕子堵住了嘴。 “唔唔……唔……” 清依好怕,昨日是李佰,今日是罗武,那明日是谁? 清依别无他法,无人救她,这地偏僻些,最近的便是老夫人的福寿院,和七小姐的皖月居。 老夫人今日不在,七小姐这个时辰应该在世子夫人院中。 清依身子发颤,泪水淌过她的脸,瞬间变冷,可怎么也抵不过她心中的寒意。 罗武瞧见她面如死灰的模样,颇为惋惜,伸手刮着她的脸, 第7章 “清依姑娘这是做甚若是姑娘跟了我,日后少不了的富贵,怎哭得这般可怜” 罗氏一族也算望族,只是大不如前,可这罗家小公子美妾通房倒是三房不止,这正妻即将入门,便来沾染她,着实恶心至极! 他是想置她于死地吗?正妻即将入府,还纳一房小妾,让她如何活 这亭中四周挂了帘子,可怎么也挡不住冷风。 清依好冷。 罗武将她死死抵在石桌上,她的腿感触到了他那隔人的物什,令人浑身发麻。 清依躲不开,不断挣扎着,领口肌肤逐渐裸露在外,寒风包裹着她裸露的肌肤,口中的帕子逐渐被泪水打湿。 “清依姑娘果真是个尤物啊,一个奴婢也生的如此貌美。” 罗武直勾勾的看着她颈间的肌肤,面容猥琐。 清依艰难的呼吸着,脑中生疼。 罗武一手按着她,箍着她的腰,一手解着自己的衣裳,低头吻上她的脖颈。 罗武发了疯般的啃咬着,正当清依以为这辈子也躲不过今日之事,失身于此之时,帘子被人掀开! 没等罗武反应,便被人一脚踹倒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正要破口大骂之时看清了来人的脸。 乌发玉冠,不是安霁云又是谁 安霁云将鹤氅披在清依身上将她护好,摘了堵住嘴的帕子,才朝着罗武走去。 “二……二公子……” “呃——” 还未等罗武将话说完,安霁云便又上一脚,最后一脚踩在罗武的胸口处,“罗武,你找死!” “不过是一个外来之人,也敢在我府中行此下作之事!谁给你的胆子?!”安霁云说完便朝着清依走去。 亭子中顿时涌进一帮人,还没等罗武反应,便被堵上了嘴,带了出去。 安霁云拿着帕子替她细细擦着脸上的泪。 “二公子……” 清依看着眼前俊美的男子,顿时所有的委屈与恐惧在此刻爆发,哭的肩膀发颤,眼睫上沾满了泪珠。 安霁云将她抱在怀里,用手不断安抚着,“别怕,我在。” “公子……” 没等她说完,便被安霁云打横抱起。 第8章 痛苦未进门的爱妾 此时老夫人还未归府,安霁云便先告知了镇国公夫人余氏,紧接着封锁了消息,将那人关了起来,命人严加看管,随后将宋清依带到自己的院中。 安霁云知道,今日他敢明目张胆地将宋清依带到自己院中,便想好了后果。 将清依抱回静幽院这一路上,清依都将头埋 的死死的,泪便没停过,安霁云胸口湿了大片。 安霁云心里不是个滋味,沉着张脸,下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触怒主子。 即使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静幽院的人也不敢随意猜测,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只将头低的死死的。 虽说安霁云平日淡漠如菊,从未苛责过小下人,但他们却明白,这嫡二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安霁云把人人抱进了静幽院的西厢房,是安霁云平日无事小憩之所。 将人放到床榻上,又回头对玉泉交代,“去备水,找两个婢子来,再命人准备一套女子的衣物!” “若是迟了我唯你是问!” “是!”玉泉朝外跑去。 安霁云回身看着清依,见姑娘仿佛被抽了精气般,没有一丝生机,两眼红的可怕,眼神空洞,一动不动的坐着,脸上难过得泪就没停过。 安霁云看得心疼,坐在床边,用手擦着清依脸上的泪。 谁知他刚碰到清依的脸,她便如受了惊般,迅速往后仰,警惕的看着他,满眼恐惧。 又好似是认清那人是安霁云后,才哭出声来,仿佛压抑了很久,声音透着悲泣 “清依……脏……” 安霁云掏出帕子继续擦着,眉头紧皱,放软了语气, “清依不脏。” “别怕我,可好” 安霁云将人儿揽进怀里,“公子,这不合礼数……”清依挣扎,急道。 安霁云恍若未闻,不顾她的反抗,安抚着,“清依,信我。”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信我。” 待婢子给清依沐浴洗漱换上新的衣物后,将她带了出来。 半干的乌发挽在身后,面色惨白,唇间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空洞,身姿纤瘦,由婢女扶着。 余氏听了消息便赶了过来,看着毫无生气的姑娘,仿佛轻轻一推便倒了,余氏心疼至极。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怎容人侮辱践踏! “清依,你可还好”余氏快步上前,满是担忧道。 到底事关女儿家的清白,余氏禀退了一众丫鬟,只留了一个听月在内。 听月心疼的看着如同蔫了般的清依,扶着清依坐在了余氏身旁的凳子上。 余氏自是看见了清依脖颈间的痕迹,回头看了眼满脸寒意的安霁云,心疼至极握着她的手,“清依,此事我定当会给你一个交代!” 清依看着面前的美妇人,张口的声音早已嘶哑,“清依,谢过夫人。” 清依已经哭不出来了,仿佛连流泪都没有了资格,只如同木偶般坐着。 若不是今日闲暇时逛了逛林子,还不知是什么情景,安霁云不敢想。 安霁云看着清依脖颈间的痕迹,只是心疼她,也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 “老夫人回来了!”玉泉恭声道。 “清依!” 老夫人想是已经知晓,由着明春将她扶进来,便看见了清依这么一番模样。 明春落了泪,却不敢声张。 她知道清依是个美的,可从未想过,这美貌竟险些将清依毁了! 老夫人皱眉冷喝:“将那孽障给我带上来!” — 罗武被带上来时,众人都死死盯着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剐。 罗武被推倒在地,压着跪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松散着,头发也乱作一片。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镇国府中行如此不轨之事!” “你可知这清依是我身边的丫头,你如何敢动她?!” 老夫人指着跪在的上的男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 明春急忙替她顺着气。 罗武顿时慌了,“老……老夫人,罗某不知啊,只是见那姑娘貌美便一时鬼迷了心窍……” “是么将人带上来!” 安霁云看着罗武如同跳梁小丑般自圆其说,扬声对外的玉泉喊道。 带上来的人是绢儿和那名面生的婢子。 罗武见来人,便知道躲不过了。 绢儿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别说另一名婢子了,浑身抖得跟筛子一般。 “绢儿,你先说。”安霁云冷声道。 绢儿如实招来,“回各位主子,因着昨日身子不爽,今日实在乏的厉害,便想着晌午休息一会,便一觉睡到现在。” 若是无人陷害,又怎会如此反常 余氏依旧牵着清依的手,看着绢儿,“你所言可句句属实” 绢儿俯身叩头,“回夫人,绢儿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假,便求一死!” 老夫人点了点头,“将人带下去吧。” 说的是绢儿。 “你如实招来。” 老夫人目光如炬地看着地上的小婢子。 “奴婢……奴婢是院中打杂的婢女,是……是罗公子找上奴婢,给了奴婢一笔银子……说,说只是将那请与你姑娘带到亭子附近,便送奴婢出府……” “请各位主子开恩,留奴婢一命!是那罗公子逼迫奴才的!” 见这小婢子这般吃里扒外,顿时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蹄子,你若不是个见钱眼开的,如何会同意!” 罗武确实安排了那婢子出城,也确确实实安排了人想以绝后患,活人哪有死人安分。 可谁曾想到,这半路杀出来一个安霁云! “奴婢,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才做了糊涂事……” 见真的没了办法,她转头看向宋清依,连滚带爬到宋清依脚边,哭嚷开口, “清依姑娘,清依姑娘,求您开开恩饶奴婢这一次吧,您心地最是善良,因当不会见死不救的……清依姑娘……” 事已至此,明眼人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拖下去,杖毙!”安霁云没想放过她。 “清依姑娘,救救奴婢吧!” 当众人以为宋清依不会说话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我为何救你?” 宋清依目光空洞,静静的看着她, “若我放过你,那我今日所受的凌辱又当如何算?” 绢儿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只因我脾性好,便理应被如此对待” 清依眼里的泪欲落不落,所说的话语一记一记的敲打在众人心里。 第8章 清依说的没错,在这府中,心地善良何尝不是罪过。 — 婢子被拖了下去,清依闭了闭眼,这名婢子将要死了,死在她袖手旁观,可她不悔,这是那人应得的。 清依没再说话,也没再看那个险些夺了她清白的人,又如同一个木偶般静静坐着。 “就算如此,你们又能拿我如何左右不过是一个婢女,给了我又如何” “何必大动干戈,伤了两府和气。” 罗武索性破罐子破摔,以为用两府和气做筏子,便以为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简直是厚颜无耻! “哦是么?若我说,此事不会就此作罢又如何” 安霁云摩挲着腰间的青色麒麟玉佩,嘴边带笑,却看得人遍体生寒。 “罗武,倘若你以为,不过是个普通婢子的人,我安霁云未进门的爱妾呢” 第9章 纳她为妾“无他,我只是有些心疼她。…… 安霁云不急不缓说着,脸上并无半分作假。 清依蓦地看向了安霁云,手指攥紧了衣物,似是不可置信,安霁云似是知晓一般,如此便直直对上了他的眸子,后者不偏不倚。 老夫人与余氏都是意想不到般,看了安霁云一眼便收回了眸子,听月明春也早在绢儿拖下去时一同退了出去。 眼下罗武被两名府中身强体壮的小厮按在地上,无法动弹,满脸挑衅。 在听了安霁云这番话后,脸上的表情僵在脸上, “二公子莫不是逗我” “堂堂镇国府嫡出二公子看上了一个婢子” 罗武满是嘲讽的开了口。 安霁云倒是不曾被影响到一般,而是身子朝后仰去,说出的话仿佛不带一丝温度。 “让我来猜猜,罗公子从进府那日便看上了这宋清依,性子温柔还身子玲珑,你看过便想收入囊中。” “可府中更是人多眼杂,你辗转悱恻,念念不忘。” “这时,你听闻老夫人要出府参加寿宴,便着手安排了这一切,可惜,却遇上了我。” 安霁云抬起下颚,居高临下的看着罗武,语言中满是蔑视。 “罗公子,我说的可对” 罗武脸上不停的抽搐着,见摆脱不开,泄了气, “二公子这编故事的能力倒是不小,不愧是这京中名声贯耳的文人墨客。” “至于这清依姑娘,我确实见过她,只不过当日我同表哥一同回来,这清依姑娘便妖妖娆娆的同我问好,这不是别有用意” “至于为何会在林中发生那般事情,这倒要问问清依姑娘了。” 这三言两语间又扯到了宋清依头上,当真是厚颜无耻。 老夫人与余氏气不打一处来,这清依是什么性子她们怎会不知,正要开口说话,安霁云便抢先开口。 “看来罗公子是要死不认账了” 安霁云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模样, “哦,罗公子有所不知。” “不妨由我来告诉你,与您定亲的李家,现在应当是知晓此事了,至于这婚事是否进行得下去,这就不得而知了。” 什么 宋清依不过是个婢子,怎么会到这般田地! 罗武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安霁云。 这门亲事来之不易,竟然让安霁云搅黄了。 罗武完了。 安霁云站起身来,在罗武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朝他胸口便是一脚,罗武顿时口吐鲜血,仰倒在地。 “噗——” 罗武疼得在地上扭来扭去,艰难的撑起身子,似是不可置信安霁云有如此大力,面容扭曲说道: “安霁云,你……竟敢!” 这京城谁人不知这镇国府世子从武,嫡二公子从文。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安霁云出身武将世家,又怎会不会习武,平日不过是伪装的太好罢了。 就算是踢上十脚,百脚,也难解安霁云心头之恨。 他罗家本就是强弩之末,死得更快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安霁云收了脚,嫌弃的看了看被罗武吐的满是鲜血的名贵地毯,唤了玉泉进来。 “将罗公子送回去,选个好点的轿子,轿子要软。顺便给罗家递个话,说罗公子走鹅卵石小路之时不慎摔倒,胸口处磕到了。” “是!奴才这就去。” — 二夫人见天都快黑了也不见罗武回来,便命人过去看看,谁知被人给抓去了静幽院。 这没用的东西!连个小婢子也解决不了! 二夫人罗氏赶来时,众人正准备将罗武抬出去,只听罗武破口大骂,“安霁云,你果真卑鄙!” 余罗氏大惊,看了看地上的血,又看了看余氏和老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罗武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罗氏说着还朝宋清依瞧了瞧,咬牙切齿道。 “姑母,他们欺人太甚!”罗武边被抬出去,边回头朝罗氏叫喊着。 “罗武!你应当明白,惹了我镇国府的代价,管好你自己的嘴!”没等罗氏开口,老夫人就同罗武厉声喊道。 这罗武再没脑子,也不会和他镇国府对上。 他镇国府平日里低调惯了,谁都敢朝他们踩上一脚,也不看看自己是否有这个本事! 余氏瞧着罗氏的嘴脸,甚是不爽,话语中含着警告, “二弟妹,你应当知晓,你,是我镇国府的人。” 若说此事与罗氏没有半分干系,她怎么也是不信的。 “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当明白。” “可要我提醒一二” 余氏的话中带着压迫。 罗氏攥了攥手,咬了咬牙,最后强挤一抹笑来, “弟媳自当明白,多谢大嫂指点。” “若无其他事,儿媳便告辞了。”罗氏朝老夫人行了礼,带着婢子朝外走去。 “既事已至此,便带清依下去休息吧。” 老夫人看着宋清依面色惨白,不言不语的实在是揪心至极。 宋清依乖乖巧巧的行过礼后,任由着小婢女扶了下去,仿佛没了生气,只留了一副皮囊在此处。 堂中顿时只剩老夫人,镇国公夫人余氏,安霁云三人。 目送宋清依出门后,安霁云转了身,朝着老夫人和余氏径直跪了下去,磕了磕头。 “孙儿想纳宋清依为妾,望祖母,母亲成全!” 余氏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她没想到儿子纳宋清依为妾,会是在这种时候。 老夫人怎会不知孙儿喜欢清依,就算别人看不出来,她一把年纪还看不出来,那才是奇了怪。 “霁云,你可决定好了?” “哪怕这宋清依今日凌辱,父母双亡,你还要纳她为妾” 老夫人一字一句,打在安霁云心口上,“孙儿明白,我意己决!” “既如此,便随你去吧。”老夫人轻叹 “既决定要纳她为妾,便要好好待她。清依今日受辱,于一女子而言,伤害定然不小。” “孙儿明白。” 老夫人说完点了点头,唤了听月来与陈嬷嬷,扶着她朝外走去。 母子二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安霁云跪着余氏站着。 余氏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他从小到大从未让她操过心,乖得很。 明明也极爱习武,却硬生生改为习文,从未抱怨过。 余氏眼眶湿润,亲身上前将安霁云扶起来,看着眼前比她高了半个头不止的儿子,掖了掖眼角。 “霁云,你自小乖觉,从未让我们担心过,你如今不过就这一个请求,我怎会不应” 余氏拉着他的手,“你爹爹与你大哥都未曾纳妾,你可知道为什么” “心中只有一人。” “是,我镇国府的男儿只有一个女人。连你二叔都只有你二婶一个,倘若是他敢带回来一个女子,莫说你二婶,连老夫人都是要求惩治的。” “如今我镇国府名声太大,你大哥与你的妻子,身份都不宜太高。” “只是这清依身份着实低了些,等生了孩子,再扶上位也不迟,你看如何” “儿子知晓。清依自小在府中长大,儿子心仪已久,谢母亲成全。”安霁云躬身行礼。 余氏将他扶起来,“既如此,你便好好待她,若有事来唤我便是。” “至于这纳清依的日子,明日请人看过再定。” “是。” 似是想起什么,余氏停了朝外走的步子,回身看他, “清依脖颈间的痕迹,你看可见了” “嗯。”安霁云攥了攥手指。 “那,你又是如何看待的”余氏直直的看着安霁云的眼睛。 安霁云不偏不躲,眼睫微颤,哑声开口: “无他,我只是有些心疼她。” 第10章 死意“清依,你可愿入我静幽居”…… 安霁云这话说的是真的。 于女子而言,受辱怎会是她的错,若是连他都不疼惜她,又有谁会疼惜。 第9章 余氏没再说话,深深看了他许久,转身朝外走去。 安霁云在堂中坐了许久,今日他闲来无事,听闻桃花开了,日子渐暖,便想着去看看,也确实是存了私心。 他想看见她,可没曾想是那般场景。 那林中今日静的可怕,他往深处走了走,听到了些许动静,于是召来了府中侍卫,冲了进去。 安霁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人会是宋清依,连他都没舍得碰的人儿,被那畜生堵着嘴,搂着腰。 更不要命的是,那罗武还伏在宋清依的颈间! 没人知道安霁云当时的心情,他想杀了罗武! 安霁云将宋清依搂在怀里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她怕,怎么会不怕。 宋清依在他怀里哭得身子发颤,仿佛要哭断了气。 安霁云心痛之余,想的是,若是早些将她纳入静幽居,是不是便不会有此事发生了。 “不好了!清依姑娘自尽了!”来人是照顾宋清依的小婢子,满脸无措。 安霁云回过神,“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西厢房奔去。 宋清依只觉得今日名声尽毁,此后是完了,什么给爹爹报仇,她连自己都护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走了李佰,来了罗武,这府中又有多少像他们这般的人,想做却不敢做的人又有多少? 清依不敢想。 清依曾想借着美貌攀上二公子,可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 她宋清依拿什么来赌,他安霁云堂堂镇国府嫡二公子,会要她这样一个被人凌辱过的女子 她不曾想到的是,那二公子会替她做主。 清依想让罗武死,也想让害爹 爹的人去死。可到头来他们都活的好好儿的,想寻死的却是她。 “清依姑娘,奴婢们都在门外候着,有什么吩咐尽管唤奴婢就是了。”圆脸小婢子将她扶上床,褪衣躺好后,低声道。 清依敛着眸子点了点头。 直到丫头退了出去,清依才拿出藏好的碎瓷片,那是她喝茶时手中无力,茶盏摔碎了一地。 连她也没想到,榻上竟然会落了两片碎瓷,宋清依将它们握在手里,藏在袖中。 碎瓷片如葡萄般大小,小婢子们怕她误伤,低头清理得仔细,未曾发觉。 清依割了腕。 瓷片很锋利,清依好疼。 鲜血不停的流着,清依却没停手。 小婢子想着今日清依姑娘状态不佳,晚膳也没用上几口,有些放心不下。 谁知推门进去便看见清依手捏瓷片,朝去自己的手腕割着,血肉模糊,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再看宋清依的脸,毫无血色,仿佛随时要断了气般。 “清依姑娘!” “快来人啊!救命啊!清依姑娘自尽了!” 圆脸小婢子不停的喊着,方脸小婢子见状大惊,连忙喊人找大夫,二话不说去禀报二公子。 清依只觉得好累,好疼。手上的瓷片沿着被子往下滑着,“叮”的一声掉落在地。 * 清依醒来时,安霁云坐在她的床边,沉着张脸,眼睛红得可怕。 两个小婢子在一旁跪着,头也不敢抬,一动不动的。 察觉到她的动静,安霁云脸上才仿佛有了些动容,“你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安霁云眼里是掩不住的怜惜与心疼,清依一时没反应过来,眼中挂泪,愣愣的往着他。 “大夫!你来瞧瞧!”见宋清依不说话,安霁云也不强求,拧着眉朝大夫喊道。 半晌,清依躺在床榻上,白着一张脸,哑声开口,“公子……为何要救我?”清依流了泪。 泪水从眼角淌过,滑进发丝里。 安霁云似是没想到清依就这么说,不知是哪里来的火气顿时,倾身捉着她的肩,低喝:“为何寻死!为何要死?!” “不过是被畜牲咬了,为何要你寻死!难道该死的不是那畜牲!” 安霁云动了怒,脸上带着愠色,青劲爆起。 凭什么错的不是她,死的却要是她?那人却心安理得地活着? 清依脑中空白一片,眉头紧锁,怔怔的看着他,眼角还湿润着。 显然是被安霁云突如其来的怒气吓着了。 “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才从老夫人那里讨了你,你要我怎么办?” “宋清依,你当真是狠心!” 安霁云松了手,没再看宋清依,仿佛方才说出这话的人不是他一般,静静地坐着,等大夫仔细查着。 大夫两耳不闻,只低头做事。 高门大户里的事,他们这些人,听不得。 “这位姑娘身子有些虚弱,受了惊。加之失血过多,需卧床静养一些时日。” 大夫开了方子,安霁云命人给了银子,将人打发走了。 见宋清依还是不言不语的模样,安霁云看着她,眼底里泛着担忧,“清依,我所说句句属实,母亲也知晓此事。等择个吉日,我便将你纳进静幽院。” “此事是有些突然,不过你放心,我是真心待你的。” “我实在不想让你再遇险……” 安霁云替她掖了掖被褥,轻抚着清依的脸,“你还虚弱着,便在这里住下,消息我已经封锁了,你且放心。” 料想到清依还是不回话,又回头看着地上的婢子,声音微冷,“若是让我听见任何不该听的话,拖下去杖毙!” 两名小婢子吓得伏地不起,“奴婢遵命!” “二公子,饶了她们吧,是我一心寻死,她们无错。”清依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婢子,这才有了些动容,从方才的话中抽神,虚弱开口。 “若有下次,绝不轻饶!”安霁云闻言回了头,渐渐松了身子,话虽说着小婢子,一双眼确是死死盯着她。 “是!奴婢遵命!”两名小婢子绷着的弦终于软了下来,抖着身子回话。 婢子从地上爬起来,退至一旁。 房中静了下来,安霁云还在床边静静的坐着,仿佛在等她开口说话。 “公子……值得更好姑娘。”宋清依鼻头发酸,心口闷疼。 “奴婢出身卑微,无依无靠,幸得老夫人与镇国夫人照拂,奴婢知足了。”清依湿了眼眶,偏过头不敢看他。 安霁云冷声开口,“宋清依。” “那你同我说说,什么是好姑娘”安霁云死死盯着她,眼眶发红。 不知是心疼还是生气。 清依噎了噎,偏过头来看他,苦涩开口:“公子出身高贵,理应娶名门闺秀为妻。奴婢不过一介婢女,还是一个……一个……”清依哽咽地说不出话。 “清依如何敢……如何敢污了公子的眼?”清依色惨白,眼底满是血丝。手腕伤口处传来痛意,清依闭了闭眼,泪珠滚落。 “公子,清依不配的......” 似是没听见安霁云的声音,清依睁了眼,皱着眉看他。 “倘若我一定要纳你为妾呢?” 安霁云的话如同石子,一记一记打在她的心上。 “可奴婢……脏……” 清依泣不成声,心口像是压了巨石,沉闷的她说不出话,开不了口。 这事连自己都在意,公子身为男子,又怎会不在意 清依蜷缩紧了身子,浑身不停颤抖。 安霁云掏出帕子细细替她擦着泪,低头在她额间一吻, “清依不脏。” 清依听了这话一愣,而后哭的更凶了,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肝肠寸断。 安霁云一遍又一遍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泪,没有半点不耐烦。 想是怕宋清依哭的太凶,牵扯到伤口,安霁云又将她受了伤的手,托在手中,另一只手不停地擦着泪。 见姑娘哭累了,安霁云又亲自喂了水,而后才温声开口:“清依,你可愿意入我静幽院” 安霁云眉眼温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清依回过身对上他的目光,鼻头微酸,随后低了头,涩声开口:“奴婢……愿意……” 那是她的梦寐以求。 第11章 怜惜“能遇到二公子,是清依的福分。…… 清依昨夜自尽的消息没敢通知老夫人,余氏倒是一大早便赶了过来。 彼时清依在床上被婢子喂着药,小姑娘满脸痛苦,小脸皱做一团,“快让我瞧瞧,可还有什么不适 余氏待到婢子喂完了药,皱着眉,仔仔细细的将她瞧了个遍,最后美目落在了那只被白布包扎的手腕上, “不过是个畜牲做错了事,为何要作践自己” 余氏都不敢碰那腕子,白嫩嫩的,细细的一条。 清依满脸无措模样,有些惭愧,两眼水光潋滟的,好不可怜。 “劳烦夫人亲自来次看望清依,是清依糊涂……” 清依目光楚楚地看着余氏,直叫人心里发软。 “你能明白便好,那事不是你一女子便能决定的,你本就无错。” 第10章 余氏在她床边轻轻坐下。 “左右是受了苦,应该好好静养。” “想必霁云那小子与你说了,他想纳你为妾,我已请人在看吉日了。” 余氏瞧着眼前乌发垂肩,面带病态的纤弱女子,眉目含笑。 清依睫毛微颤,垂了眸子,似是在娇羞。 余氏如今能如此待她,不过是沾了安霁云的光,她不过一介婢子,如何有这样大的脸面。 清依不知,余氏是真的喜欢她。 “今日可曾舒坦些”安霁云一袭石青色广袖华服,眉目温和如风,步伐稳健地走了进来。 手拿几本话本子,笑着开口:“知你习字,常听女儿家爱看这些玩意儿,便找人寻了些来。” “你手腕不方便,寻个会识字婢子,替你读着解乏。” 安霁云将手中的话本子递给一旁的婢女,扭头看她,“母亲差人来说,日子定了,下月十五。” 清依知道他在说什么,只低头浅笑不语。 安霁云只当她在害羞,似是想到什么,收了笑,“你爹爹如今新丧不久,怕是 不宜张扬,倒是委屈了你。” 清依微滞片刻,善解人意开口:“奴婢不委屈,能做公子的妾室,是奴婢的福分。” 不知为何,听着宋清依一口一个“奴婢”,安霁云属实有这些不是滋味,可现在身份本就如此。 “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我替人寻来。” 看着安霁云满脸关切的模样,清依想:公子想是有些喜欢我的。 可随后清依有些难过。以色侍人,又能有几时长久公子总会有妻室,届时她又该如何 “清依姑娘,该喝药了。”婢女将药端了进来。 安霁云闻着散发出来的苦涩气味,皱了皱眉。 清依乖乖巧巧的,纵使再苦的药,也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 “咳、咳……” 安霁云替她顺着背,又从婢子端药的瓷盘中拿了蜜饯,喂进了清依的嘴里。 清依顿时感觉到嘴里甜蜜蜜的,好似不再如方才那般苦了,偏头对安霁云笑了笑,“有劳二公子。” “咳、咳、咳……” 话音刚落,清依便咳着,纤瘦的身子仿佛承受不住般,剧烈的颤着。 安霁云二话不说,将清依拉进怀里,耐心的替她顺着背。 清依靠在他的肩上,敛了敛眸子,唇角微扬,随后又是几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咳、咳……” “公子……快些走……” “咳,莫让清依过了病气……” 清依说着便往一旁躲着,完整说句话都难。 “无事。” 男子身上本就热些,搂着她也舒坦些,于是伸手将她拉了回来,牢牢的挽着肩。 清依的头埋在安霁云的怀里,抿着唇,微微笑着。 等到清依不再咳嗽后,安霁云将靠会迎枕上,起身扶了扶衣袖,“将门外的人都喊进来。” 一旁的小婢子的了吩咐,恭声道:“是。” “你身边人手不够,这些都是是我亲自选的下人,你挑些留在身边。” 安霁云看着朝着清依温声开口。 清依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公子厚爱。” 清依最后留下了一名圆脸,一名尖脸的婢子,分别赐名为秋痕,红纹。 “此后她们便是你身边的大丫头,你尽管吩咐便是,若是用不顺手,跟我提,换了新的。” 清依低声瞧了瞧两名婢子,甚是满意,眉眼带笑,应道:“清依明白。” “后日便是你生辰,可有什么想要的” 清依没想到,安霁云会知道他的生辰,着实有些意外,“清依能被公子所救,已是上天所赐,再别无所求。” 见小姑娘不肯说话,安霁云便没再问。 夜里清依看着床帐出神,她现在一介孤女,唯一能求的,便是能得安霁云的宠爱,讨老夫人和余氏的欢喜。 只有往上爬,站稳了脚跟,才有能力查明爹爹的死因。 清依喜欢二公子吗?清依不知道。 清依只想活下去,往上爬。 翌日一早,明春便得了老夫人的吩咐,给清依送来些补品。 清依将婢女们遣退出去,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清依和明春。 “近日你受了苦,不过苦尽甘来,做了二公子房里人也是极好的。” 二公子温润和善,身边又无其他通房妾室,清依这一旦成了二公子的的妾室,又不知要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也罢,二公子能护得住她。 清依瞧着这房屋中的桌凳摆件,又看了看这床榻上的物件,笑得苦涩,“能遇到二公子,是清依的福分。” 明春瞧着有些心疼,红了眼眶,“你不知,老夫人身旁少了你,还有些不自在。” “福寿院里的人都记挂着你。” 清依心口一暖,涩声开口,“待我病好了,定会去福寿院看望老夫人。” “是了,明日是你的生辰,我去怕是来不了了。” 明春说着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帕子,里面包着一只簪子,栩栩如生的淡粉色蝴蝶发簪,想是花了心思的。 “可还喜欢” “那日老夫人问你生辰可还有几日时,这簪子还没做好,所幸赶在今日,终于送到了你的手上。” 明春知晓清依喜爱海棠花,处在新丧期不宜戴红,便改做了蝴蝶发簪。 “自然是喜欢的,很美。”清依想伸手去拿,被明春按住了手。 又亲自替她带上,清依喝了几日药,气色好了不少,蝴蝶发簪带在发间,一袭月白绸衣,倒是应了那声病美人的称呼。 “二公子待你可好?” 明春替她理了理长发,看着清依。 清依面颊微红,抿了抿唇,“自是极好的。” 明春见清依神态不似作假,松了口气。 “你呢,可是心甘情愿” “对二公子是否有情” 明春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大胆。 清依心口颤了颤,看了看明春,又低了眸子,羞涩道: “自,自是有的。” 门外,安霁云收回了要推开门的手,低眸浅笑。 他头一回觉得,习武之人耳力好,竟有这番用处。 第12章 生辰礼眼泪顺着清依白皙的脸庞而流,…… 虽说清依的精神气儿确实较前几日好了些,可到底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成日郁郁寡欢的模样叫人心疼。 秋痕看着清依一碗接着一碗药往下喝,那样纤瘦的身子,她一女子都于心不忍。 清依瞧了瞧秋痕,见小姑娘满脸担忧模样,又接过红纹递来的帕子蜜饯,随后笑了笑, “怎都这番模样看着我,左右不过是病了,会好的。” 清依面容不变,这两姑娘是二公子找来的,身份品行自是不会出错,怕就怕在有心之人做手脚。 “你们家里人都有哪些” 清依靠在迎枕上,乌发半绾,几缕青丝垂落颈肩。 “回姑娘,奴婢家中还有母亲和小弟,先前在王婆子手中办事。”秋痕先答。 王婆子主管府中衣物发放,布匹采购,想来是这姑娘干的不错,不然也不会被二公子瞧中。 “回姑娘,奴婢家中无人,七岁时被买进镇国府中,如今已十年。先前在主管府中小药房的李妈妈手中办事。” 清依心下了然,点了点头。 这李妈妈平日里冷着张脸,是个不好相与的,这王婆子为人处事圆滑又不失规矩。秋痕和红纹又都是她们手下干了多年的人,想是有些手段的。 “嘶——” 清依毫无征兆的轻呼出声,眉心微皱,敛着眸子,让人瞧不出眼里的情绪。 秋痕和红纹一时慌了神,连忙问:“姑娘如何了,可是伤口疼了” 秋痕放下盛药的托盘,跑回来仔细检查她的手,见没出血,轻呼出一口气。 红纹神色严肃,眼里是挡不住的担忧,“我去寻大夫来瞧瞧。”红纹说着就要转身的往外跑。 “红纹,不必了。何必惊动他人,不过是还没恢复好罢了。” 见红纹踌躇的模样,清依笑了笑,举起受伤的手,“瞧,不是没出血吗没事的,别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姑娘!”这可吓了了秋痕一大跳,吓的她急忙拖清依的手臂。 红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等秋痕将清依的手小心翼翼放好后,才开口:“是,那就听姑娘的。” 既然被二公子选中来到姑娘身边,那边是姑娘的人,清依姑娘如何吩咐便如何做,自是没有错的。 秋痕和红纹退下后,清依朝着最初照顾她的两个小婢子招了招手。 “你们先前是在哪里当差的,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奴婢家里经营花草行当的,先前在七小姐院中修理花草。至于名字,公子说既然跟了姑娘,就由姑娘做主。” 第11章 小婢子有几分姿色,眉目清秀,说话声绵绵软软的。 清依不着痕迹的瞧了瞧这小婢子,随后抬眼看着她,笑着说:“既然如此,我便叫你玉荷吧。” “谢姑娘赐名,奴婢定当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玉荷屈膝行礼。 “奴婢先前呢在膳房打下手,还请姑娘赐名。”小婢子躬身,笑着回话。 她个子高挑,眼睛生的不错,瓜子脸,瞧却是个不言不语的。 “既然叫她玉荷,你们既然有缘一同来我身旁伺候,那你也从玉字,叫玉棠可好”清依温温柔柔的笑着,眼里看不出其他情绪。 “自是极好的,奴婢定会忠于姑娘!“玉棠得了名字,笑得眯着眼。 清依看着玉棠,没再说话,仅仅三言两语法还分辨不出什么。 咱们,来日方长。 - 今日是清依生辰,一大早余氏便送来了大量补品,一箱上好的绫罗绸缎。 老夫人也差人送来了些首饰,让她好好静养。 清依一一谢过。 秋痕和红纹倒是费了心,想着她下不来床,如今又病着,倒是变着法儿着来给她做吃食,煮了碗长寿面。 自母亲走后,宋清依便再也没吃过长寿面。 清依一瞬间有些动容,可随即一想,在这偌大的镇国府中,没有绝对的好人。 善良与心软都可能是杀死自己的利刃。 能爬上去的,都不会是简单的人物,清依安安静静地将长寿面吃完,直到秋痕和红纹走出去,她才收回了目光。 人人都想往上爬。 她们没错。 眼看着天色渐晚,清依才收回了望向窗棂外的眸子,垂下的眼眸里,是难以掩藏的落寞。 也是,她不过一介婢女,怎敢劳烦二公子时时刻刻都来看她。 “在想什么” 突然从头顶传来一道男声,温润清冽,余音带笑,似是今日心情不错。 安霁云一进门,便看见宋清依低眉愁苦模样,问出了声。 清依被安霁云突如其来吓得一颤,一时没反应过来,正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天才开口,“二公子……” 清依红了眼,眼里仿佛有细碎的光,“清依以为……公子忘了奴婢……” 泪珠顺着清依白皙的脸庞缓缓而流,美丽又破碎,一身淡粉色常服,瞧着娇娇柔柔的。 安霁云看着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一时慌了神,他没想到逗了逗她,小姑娘竟还哭了,哭得这般可怜。 安霁云想伸手去搂,清依却躲开了,“二公子,这,这不合规矩!” “怎么不合规矩,你迟早不是我的人这里谁人不知”偏偏这安霁云还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一番话来。 清依哭得更凶了,单薄的身子微微发颤。 “若是谁敢说什么,我撕了他的嘴就是。”安霁云哄道。 清依这几日瘦了些许,虽好好调养着,到底还是没先前圆润,安霁云没再说话。 等到清依哭声渐渐停了,安霁云才将事先准备好的生辰礼从怀中拿了出来。 是一对压鬓簪。 上面纹理繁复而精美,流苏静静地垂着,一瞧就是价值不菲的模样。 清依逐渐被吸引了,看看它又看看安霁云,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着。 安霁云不由得笑了,连带着眉眼都愈发柔和了,随后满是无奈地开口,话语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 “瞧你这般模样,我便知道你是极为欢喜的吧。怎么还如多年前那般,瞧见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便盯着瞧。” 清依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两眼水光潋滟地看着他。 那时候清依还没到老夫人身边伺候,小小的一个,刚学会说话,吵嚷着要找娘亲,奶娘别无他法,只好带着她到了留香居,寻何婉兮。 清依的娘亲何婉兮,是镇国夫人身边唯一一位保留原名的婢女,地位颇高。 连带着宋清依,说是半个小姐都不为过。 那时三岁多的安霁云,正巧手中拿着一只颜色鲜艳的拨浪鼓,小清依便瞧上了,想抢了去,把两位奶娘可吓坏了,这可谁都得罪不了。 小霁云往回要,倒是没哭,可小清依却哭了,哭声惊天动地的,将余氏和何婉兮引了来。 最后余氏问起,还是小霁云说了话:“是我给清依妹妹的。” 这才了结此事。 “公子” 安霁云回过神来,望着她的眉眼浮着些难以察觉的怜爱,又将手中的的那对压鬓簪用帕子包好,递给她,笑言: “生辰快乐。” 第13章 痊愈刁难“哼,谁知道使了什么勾…… 清依在床上躺了近一月方才下的榻,真真儿是要憋坏了。 由于当天事发突然,宋清依在静幽院静养了五日,又属实不合规矩。 待恢复了些元气,又被捂得严严实实地送到了留香院偏房静养,直到身子大好,余氏才放她出去转了转。 虽说他们将消息封锁,就只有几个当事人知晓发生了什么,旁人是不知的,可宋清依辗转两处,又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任谁都觉得奇怪,私下揣测的自是不在少数。 恰恰这时又传出宋清依要给二公子当妾的消息,这可把有些小丫鬟给眼红的,还不知背地里怎样想的,总之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 左右不过是觉得,她用狐媚子手段,成天在二公子眼前晃悠,得了逞还上了位,做了她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一个个正瞧不起她呢。 清依才不管她们想法如何,左右不过那些话换着说,有什么新鲜的? 料想着他们也不敢说,再怎么瞧不起她都得憋在肚子里。 * 日子渐暖,留香院中的枝桠也添上了绿意,牡丹花、玉兰花、紫藤都开的正好,真是让人看了便觉心情舒畅,挪不开眼。 从余氏的房中出来后,清依带着秋痕和红纹,走走停停的的瞧着这早春之景。 只见远远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俏丽女子身着妃色对襟衫裙,身姿窈窕,金钗玉环,身着华丽而不失身份。 来人正是世子夫人,带着一对女儿正要给余氏请安。 两位小小姐由两名奶娘抱着,不哭不闹的,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萦儿和漾儿今日倒是格外闹腾,是不是要见到祖母了呀”舒氏回头娇娇的笑着,看着两个女儿,捏着帕子点了点小脸逗着。 两位小小姐听了娘亲的话,边笑着边咿咿呀呀说个不停,一行人正热热闹闹的往前走。 “奴婢给世子夫人请安。” 舒氏远远的便认出来人正是清依,听闻她病了,今日看见她,想是已经痊愈了。 “起来吧。” “身子可好透了应该养好了才是。”舒氏温温柔柔的祝福道,模样不似作假。 清依听着,心中一暖,浅笑开口:“都好透了,多谢世子夫人关怀。” 清依近日养的不错,脸颊渐渐圆润了些许,白里透红的,想是养好了。 今日一袭烟紫色对襟齐腰襦裙,身姿婀娜却不显得过分娇弱,乌发半挽,耳边碎发随风浮动,真真是个美人儿。 姑娘正温温柔柔的回着话,却又不卑不亢,让人欢喜的紧。 “瞧着是个可人的,二弟有福了。”舒氏仔仔细细的瞧着她,眉眼带笑。 清依拿着帕子掩了掩唇,瞧了舒氏一眼,又收回了眸子,满是娇羞模样,脸颊泛着红。 这世子夫人绝非是个简单的。 虽为人良善,却在府中威仪不减,又能得府中长辈喜爱,夫妻恩爱,婆媳融洽。 所说出口的话又无一句废话,与世子成婚三年,虽无子,却得双生子,照样在府中站的稳稳的。 “夫人说笑了。”清依羞涩道。 瞧着一行人走的越来越远,清依回了神,瞧着方才的相处,与世子夫人交好不是不可行。 今日这路倒是热闹的很,还没走两步清依就瞧见了几人。 “小姐,这花衬您得很呢!” “果真” “自然是美极了,萃儿你说是不是” “那是自然,小姐容貌出众,这府上又有几人能比”萃儿殷切得很。 似是察觉得清依的存在,众人停了欢闹,一下子清静不少。 五小姐比鬓边别着一朵浅红色牡丹,皱着眉叫停了她。 “宋清依今日倒是巧,在这里儿遇上了你。” 五小姐说这话,双眸紧紧盯着清依的脸,浑身隐隐透着一股跋扈的味道。 清依实在是不爽,好不容易身子痊愈出来透透气,还遇上了这么难缠的人,着实倒霉了些。 话虽是这么说,清依还是朝着五小姐所在的方向走去,牵起一抹笑来。 “五小姐安。” 五小姐随意摆了摆手,抚了抚鬓边的芍药花,上下打量着她,瞧着她的脸满脸不屑。 “我说清心寡欲二哥哥怎么会突然纳妾,原来是碰上了个玉面狐狸精。” 第12章 五小姐讥笑,肆无忌惮的说着,连同身边两名婢女都笑着。 一副狗仗人势的模样。 “五小姐所说的,奴婢听不懂。“清依笑着。 “哼,少装蒜!谁知道你使了什么勾栏样式才哄得二哥哥纳了你进院!” 清依没再说话,只当是没听见这番话,静静站着,低着眉。 五小姐见这人如同面团子,无趣得很,又吩咐两个澄儿和萃儿,摘了几枝樱花和桃花。 “实在无趣!回院子!” 五小姐不耐地瞪了一眼清依,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清依认得,那五小姐身边的萃儿和澄儿,便是那日在这后花园嚼舌根子的两人。 若不是二公子出手,她那日也是要反击回去的。 莫不是真当她是好惹的主? 能在这府中将老夫人身边伺候,将这大丫鬟位置最稳,真当她宋清依是吃素的? 无论如何那当日之辱,与今日这笔账回头一同算了。 秋痕和红纹心里都不是个滋味,这五小姐平日便跋扈娇气,今日这般折辱自家姑娘,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姑娘……” 清依抬手止住了秋痕还未说完的话,格外平静的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可你该明白,在这偌大的镇国府中,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当不用我提醒。” “只要我一日是如婢子的身份,就应当受着。” 清依收回了看向他们离开方向的目光,回过身子来,看着她们,眸子中一丝情绪也无。 秋痕和红纹从未见过宋清依这般模样我,平日里她都是娇娇柔柔,感觉是个好相处的。 可今日她一改先前模样,平静得可怕,脸上也没了笑意,只觉得不简单。她们敢确定,这恐怕才是清依姑娘的真正模样。 “奴婢明白。” 秋痕和红纹齐声道。 宋清依看着她们,没在说话,她倒是不觉得今日这番话,说的有什么不妥。 不过是早晚罢了,今日说了也不迟。 话她是说出了口,可如何做,是她们的事。 清依瞧着这开得正盛的樱花,笑出了声,“你们去摘些樱花来,杏花也不错,还有那桃花,都摘些来。” “是。” 看着秋痕和红纹手中捧的花,清依唇边漾起了笑,仿佛刚刚一反常态的模样,是她们看错了一般。 “你们各自分些出来,送一份给二公子身边的玉泉。” 第14章 手段欢心清依果真是会讨人欢心,…… 玉泉看着手中的娇花,阵阵清风袭来,散发出淡淡的幽香,玉泉眯了眯眼。 公子此刻正在书房,闲杂人不得入内打扰,但转念一想,这花是清依姑娘吩咐身边人送过来的,经此一想,玉泉还是壮着胆子敲了门。 “公……公子” 玉泉小心翼翼,心里狂打退堂鼓。 “何事” 安霁云声音从房中传来,隐隐带着不悦。 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玉泉心一横,道:“清依姑娘吩咐人送来了花,您可要瞧一瞧” 安霁云正一手执书,一手喝茶,闻言动作一顿,片刻后轻咳开口:“拿进来吧。” 玉泉抱着花,快步走到书桌前,看了看那花瓶里开得正好的花,又瞧了瞧安霁云。 安霁云挑眉回看着他,仿佛在说:这还要我教 玉泉讪笑,缩了缩脖子,将瓶中的花换了出来,又倒了些水,自觉的退了出去,期间安霁云没再抬过头,也没说过一句话。 书房一时只剩下了翻书声,安霁云顿了顿,放下了手中的茶。 笔尖萦绕着淡淡的幽香,安霁云抬眸凝视着花瓶里刚刚被换上的娇花。 眼底漾出些难以察觉的愉悦,眼尾微微上扬,眉眼间说不出的柔情,薄唇微抿,随即伸手拨了拨花瓣,轻笑出声。 清依果真是会讨人欢心,安霁云喜欢的紧。 秋痕回来时,宋清依带着红纹正坐在小湖边的凉亭里,静静的瞧着湖面,看似入了神。 “姑娘吩咐奴婢的事已经妥当了。” 秋痕福了福身子,温声道。 清依回过头来,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问,又将红纹手中的花分成两份,“红纹你将这花带回留香院,送到夫人房里养着。” “若是夫人问起,你便说我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红纹的了吩咐,没再多说什么,“是,奴婢这就去。” 红纹是个稳重的。 “秋痕,随我一起去一趟福寿院。” 秋纹抱着花,低声应道“是。” 清依来时正巧碰上从老夫人房中出来的明春,小丫头一身翠绿色春衫,模样干练,正满脸严肃的训着手下的奴才。 瞧了她来,脸上换了笑,又回头神色不耐道:“方才我吩咐的你们可记住了?” 奴才齐声道:“奴才记住了。” “行了,都下去吧!若有下次绝不轻饶!” 清依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她,温柔又通透,浅笑着。 手下的人渐渐散去,明春往过走,眉眼带笑,藏不住的欣喜,“清依!” “怎么今日过来了?身子可好了?” 还没等清依开口说话,又听她道:“瞧着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肤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清依听着明春叽叽喳喳的说着,满是无奈,捂唇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你笑什么?!” 明春瞧着清依气急败坏道。 “你一下子问了这么些话,想先听我回答哪个” 清依点了点明春的额头,余音带笑,眉眼弯弯。 褪去了丫鬟服饰,身着浅紫色春衫,倒是添了几分贵气。 明春一时晃了神,随即羞涩道:“你净取笑我。” 因着清依抬手点她的额,眼尖的看到了她另一只手,那只割了腕的手,如今还包着纱布。 似是察觉到了,清依缩了缩手,“已经没事了,只是没好透罢了。” “我瞧瞧。”明春捧起那只受伤的手腕,左瞧瞧右瞧瞧,也看不出个什么。 清依轻笑,“是真的,已经不疼了。” 明春这才罢休。 “老夫人可曾歇下了?我进去瞧瞧。”清依看向老夫人的房门,问道。 “未曾,你进去吧。” 彼时老夫人正在瞧着几张女子画像,眉眼带笑,转头与陈嬷嬷笑着。 “这几个姑娘不错。” 陈嬷嬷赞同道:“奴婢瞧着也是极为不错的。” 眼瞧着宋清依进了门,放下了手中的画像,陈嬷嬷识趣地收了起来。 清依收回目光,面容不变,松了方才绻紧的手。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上下的打量着宋清依,浅笑着打趣,“瞧着是好些了,你倒是有心了,还知道来看看老婆子,可算没白疼。” 清依转身接过秋纹手中的花,“怎会,清依自是明白老夫人的用心,这才身子痊愈了便给您问安。” 说着便亲自上前熟门熟路地将花换了出来,错落有致,手艺一绝。 “简直是赏心悦目啊。”老夫人点了点头,赞不绝口。 似是想起来什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嘱咐道:“我知你在担心什么,莫怕。”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道:“过几日你便成了霁云身边的人,应做好份内的事。” “至于你先前屋里的物什,都收拾妥当了,只等你进静幽院。” 清依面容若桃花,粉中透白,敛了敛眸子,“奴婢明白。” 待老夫人身子乏了,清依才带着秋痕往回走。 秋纹方才便瞧着清依有些不对,眼下额间又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心一惊,“姑娘,可是有什么不适” 秋纹说着连忙又将帕子拿出来,给清依擦着汗,眼下才入春,并不热,怎会出这么多汗 “无事,先回留香院。”清依掩了掩袖中的手腕,眉头微蹙。 方才老夫人在看女子画像,又是那般满意,应当是在给安霁云挑选妻子。 清依忍着袖口传来的细细密密的痛意,咬了咬牙。 应当快些才好,若是等到正妻入门,那里还有她的位子。 到了留香院,秋痕连忙扶宋清依坐下,细细的替她擦着额间的薄汗。 “姑娘怎么了?” 红纹眼瞧着清依状态不对,开口问道。 “你快去叫大夫来。” 秋纹面带焦急,催促道。 “别去……”清依拉住了秋痕的手。 红纹停了步子,一 时不知到底如何做,踌躇着。 清依没再说话,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如何了。她抬起手腕,轻轻的拉开衣袖,赫然看见腕上缠绕的白色布条上,渗出了血迹。 如她所料,清依蹙着眉,冷静道:“将大夫开的药拿来。” 得了吩咐,红纹朝外跑去,不一会儿便将药拿了进来。 第13章 清依眼睛都没抬一下,将缠在手上的带子一圈一圈的扯下来,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腕间微微裂开的伤口。 白皙的手腕上一条弯曲可怖的伤痕,往外渗着血,看得秋痕和红纹一身冷汗。 正要将药瓶打开往伤口上倒时,房中进来一人。 “发生了何事” 是安霁云。 宋清依低着眉,眼底闪过一抹玩味。 第15章 世子妃“公子,疼。” 今日宋清依让秋痕送了花来,安霁云便想着,他们已经将近大半个月没再见过,便借着给母亲请安的名头来了留香院。 母亲知道他的意思,等到听闻清依回来了,便没再多留他。 谁知一来便是这般场景。 安霁云瞧着细细的那手腕上,一道丑陋扭曲的凹痕渗着血珠,满脸阴寒,通身温柔劲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了清冷。 吓得众人话都不敢说。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安霁云对着伺候的人厉声道。 “公子……是奴婢不小心,不怪他们。” 安霁云没再发难,冷着张脸,朝清依走来,夺过他手中的药瓶,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一言不发的替她上药。 “嘶——” 清依轻呼出声,白着张脸,双眼雾蒙蒙地看着他。 “公子,疼。” 安霁云食指微动,顿了顿,又继续倒着药,动作轻了许多,轻轻呼着气。 清依眼睫轻颤,唇角微微勾起,眼底藏着情绪。 “现在知道疼了方才做什么去了?”安霁云抬起头来,轻声斥责。 见宋清依低着眉垂着头,不说话。安霁云轻叹一口气,“再是想出去转,也要等伤都好透了才是。” 安霁云边交代边替她换上新的布条。随后收回手,看着她,“从今日起不准再用这只手,你可明白” 清依只盯着他不说话,似是在对抗。 “说话。”安霁云没好气道。 “清依明白了……”宋清依瓮声瓮气道。 小姑娘低着头,一头乌发对着他,只能瞧着一截白生生的脸,死活不抬头。 “今日听玉泉说你吩咐人送来一捧花,我就知道你不踏实了,这就来瞧瞧你,还是出了这样的差错。”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安霁云剑眉微蹙,静静的坐在那儿,用着最冷俊的面孔,最冷的语气,说着最温柔的话黑眸里是藏不住的担忧,也透着浓浓的斥责。 安霁云看着宋清依低头间,脖颈突出的小骨,白生生的,上面长着一颗小痣。 安霁云心口微微一颤,轻轻闭了闭眼,藏住了眼底微不可察的情绪,微吐一口气。 宋清依垂着眸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舔了舔唇,眸间闪过一丝狡黠,随即换上一脸的楚楚可怜,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他。 “是清依不懂事了,劳公子费心了。” “清依知错……” 清依适时的眼眶染上一抹红,只看着他。 “公子……” 见安霁云不说话,清依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安霁云撑在膝头的大掌。 安霁云自那小手覆上的那一刻,身子僵了僵。温热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仿佛要渗进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安霁云心口一烫,慢悠悠地抽回了手,“日后要好好珍惜身子,不可胡闹。” 察觉到手中一空,宋清依眸子微动,收回了手。 假正经。 清依朝着安霁云最近一步,两袖相交,“清依会的。”清依看着他甜甜笑着。 安霁云鼻间萦绕着女子的芬芳,一阵一阵,仿佛撩拨着沉寂的心弦。 “既如此,便好好修养。等到——” “等到吉日我来接你。” 清依看着他,笑着,“好,清依等您。” 安霁云没再说话,收回眸子,转过身往外走。 宋清依瞧着他落荒而逃的模样,噗嗤轻轻笑出了声,捏着帕子的手抚了抚鬓边,看着那只包扎好了的手腕,不知所想。 — 秋痕和红纹方才一直在此,虽目不斜视,一言不发,但到底还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这清依姑娘,果真不似瞧着那般柔弱。 尤其是方才亲自拆解布条时,一言不发,虽额间细汗不断,仍是一言不发,直到扭曲的伤痕映入众人眼帘,却又不急着上药。 直至二公子“恰巧”闯进,秋痕和红纹才惊觉,这是姑娘设的局。 秋痕察觉到了,红纹自是早已明白,二人对视一眼,眼下便不能掉以轻心了。 既来之,则安之。 — “母亲。” 世子妃舒氏携女儿们,来给余氏请安时,余氏坐在榻上手缝着一件大氅。 大氅通体乌黑,上面绣着繁复错杂的金丝花纹,像是给边境的公公绣的。 舒氏不由得想起了夫君安展风,心下动容,转身瞧了瞧两个女儿。 看着两个女儿无忧无虑,睁着两只乌溜溜的大眼四处瞧着,舒氏心下柔软,浅笑开口:“萦儿,漾儿。叫祖母——” “咿呀、呀呀啊——”两位小小姐可不懂,小脸上满是笑容。 余氏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李嬷嬷贴心地将大氅细细的收了起来。 听月奉了茶,垂头立在一旁。 “瑾儿今日倒是有空。”余氏瞧着儿媳妇,唇边漾着笑。 儿媳能来看她,余氏自然是开心的。瞧着舒氏的小脸儿,打趣开口: “瑾儿瘦了些许,脸都小了,可是她们闹你了?” 这般大的孩子正是闹的时候,何况是两个。 舒氏抚了抚脸,讶然,这她倒是没注意,“不打紧的,只要她们能平安长大,我便知足了。”说着用手逗逗身旁的女儿,笑得眯着眼。 “孩子们平安长大是一回事,世子妃养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 余氏瞧着面前温馨的场景,目光落在儿媳的脸上。 舒氏一听这话,面上染了红,颇为羞涩,乌发垂在肩颈,美的像画里走出来的姑娘,哪里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你要将身子养好才是,届时展风回来可是要心疼的。” “我可不想被人指点,说我镇国府岢待世子妃,展风回来可是第一个要恼的。”余氏打趣道。 这下倒好,舒氏更是脸红的抬不起头来,“母、母亲,儿媳明白。儿媳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月,你去库房拿些补品来,于女子身子有益的便是。” 听月的了吩咐,高高兴兴地朝外走去。 这镇国公夫人,真是疼爱儿媳的。 听出这话中之意,舒氏心下一惊,忙起身行礼,“母亲,是儿媳没照顾好自己,能得母亲关怀已是儿媳之乐,不劳母亲破费了。” 听着这话,余氏收了脸上的笑,随之换上的是一脸严肃,有些事还是说出来倒好。 “瑾儿,你是我镇国府三媒六礼、四书五聘,娶进门的世子妃。” “我知你日子过得不算舒坦,是我考虑不周。” “今日我便同你说清楚,你舒瑾虽为从四品官员之女,可是却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家闺秀,品行才貌更是没话说的。” “若是此后,胆敢有半分闲言碎语说你的是非,就是与我作对,与我镇国府作对。” 余氏起身亲自将舒氏起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继而道: “瑾儿,你不该有愧,有愧的是我镇国府。我今日给你的补品是一位婆母对儿媳的关怀,更是对你将展风的一对女儿,照顾的极好的赞美。” 舒氏红了眼,看着婆母,骤然跪地盈盈一拜,随后抬起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余氏。 “我舒瑾在此立誓,忠于镇国府,忠于丈夫,竭力做好世子妃,撑起夫君的颜面!” 余氏终是落了泪,“好!好!不愧是我将门女子!” 第16章 男二白淳声“姑娘,可曾有事”一…… 当日安霁云回去后便命人送来了祛疤痕的药膏,看样子价值不菲。 宋清依将小瓷罐捏在手中,感受着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眯眼浅笑,仔细端详着。 安霁云倒是舍得。 “秋痕。” “将药收起来。”宋清依将药罐放下,抚着袖子,百无聊赖道。 秋痕瞧了瞧药,又看了看宋清依手腕上的伤,忧虑开口: “姑娘,你的伤……” 宋清依指尖轻抚着左手腕间的纱布,美眸微微抬起,看着那通身粉色的药罐,“收下去吧,我心里有数。” “是。”秋痕低应。 她宋清依要的就是疤痕。 不然,公子该如何心疼呢? 宋清依眸间带笑,缓缓起身,捋着颈间的一缕发丝,语调微扬: “红纹,秋痕。” “明日随我出府一趟。” 说着便施施然转身坐上了小榻上,拿着话本子,悠悠地看着。 第14章 秋痕和红纹得了话,心下微惊。 二人对视一眼又忙回过头,齐声道: “是。” 主子做事从不是她们下人能左右的。 今日安霁云不在府中,想是一早便会见去好友了。 宋清依撩开马车的帘子,侧目瞧着街上的行人。 忙忙碌碌,热闹非凡。 安霁云昨日的话想必余氏也是知晓的,但她依旧能同意她出门,宋清依还是挺意外。 想必是她说眼看日子要到了,要去祭拜爹爹与母亲吧。 宋清依放下车帘,敛着眸子,右手无意识地扶着左手腕间的纱布。 她今日要去祭拜爹娘没错,出来透透气也没错。 镇国府那样大,她又有几日自由身 * 眼看着到了卖纸钱的铺子,宋清依带着面纱由秋痕和红纹扶着下了马车。 小厮在一旁候着。 “今年的会试可有看头了。” “哦?说来听听。”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今年的会试才子辈出啊。” 宋清依停了步子。 会试 她知道安霁云和三公子倒是参加了,依着他们的能力,想必会有个好结果。 “那你猜猜,这今年的会元会花落谁家”蓝袍书生朝身边的同僚问道。 “若说这京中风头正盛的,就属镇国府二公子,边伯候府的公子和李尚书三公子。”那人接话。 两人渐行渐远,宋清依回了神,朝铺子里走去。 “姑娘——” 红纹话还没说出口,宋清依便撞上了一旁的人。 “唔……”宋清依轻呼出声。 面纱随之掉落,露出一张芙蓉面。 “姑娘,可曾有事”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 宋清依由秋痕和红纹扶着,站稳了脚,缓缓抬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穿素色锦衣的男子,模样俊朗,三月初的天气还身披着厚厚的氅衣,身姿略显羸弱,面色偏白。 男子眸中带着的关切不似作假,微蹙着眉,手上拿着她补慎掉落的面纱。 这男子似是出身不凡。 宋清依素手接过面纱递给身旁的秋痕,这才福礼开口: “奴家无事,多谢公子关怀。” 宋清依一袭淡蓝色衫裙,身形窈窕,发间插着的是明春所赠的蝴蝶发簪,目光清澈。 白淳声看着比自己矮了快一头的女子,轻笑开口:“今日是白某莽撞了,给姑娘赔个不是。” “公子言重了。” “公子——”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从铺子中跑出来,手上提着祭祀用品,想必是这位白公子的。 等白淳声回过神来,宋清依已经进了铺子。 虽说宋清依出门少,但他见过。 那时她还是丫鬟模样,如今倒是换了身行头。 “公子”小厮喊道。 白淳声回神,“走吧。” “是。” 京城白姓贵族世家不多,瞧着那位公子模样出众,面容带着病态。 想必是那位名声不小的边伯候养子,白淳声。 “姑娘,这面纱上少了颗珠子。”秋痕微蹙着眉,将面纱递给宋清依看。 面纱上本来有两颗珠子,现在只剩下一颗。 宋清依收回目光,“掌柜的,就要这些。” “好嘞,姑娘。” 宋清依回过身接过面纱,摩挲着,随后浅浅笑着,“无事,少了便少了吧。” 随后示意红纹接过祭祀用品,便朝外走去。 一时半会儿秋痕没回过神,姑娘这是何意 随后连忙跟上宋清依。 * 宋宇书和何婉兮葬在郊外。 树枝上泛着绿,一些不知名的野花也开得正好。 一切都是鲜活的。 宋清依却高兴不起来,一步一步朝前走,下了马车便将秋痕和红纹遣退在不远处,与小厮们一同在不远处守着。 将祭品一一摆好后,叩了头,烧着纸钱,涩声开口: “娘,你走得好早。那个香囊女儿都舍不得用……” 宋清依笑着,抿了抿唇,好半晌才开道: “爹爹,你与娘亲会面了吗” “爹爹,我知道真相了,可我无能为力……”宋清依无意识地攥紧了手。 “爹爹,我好怕……我怕我给你报不了仇……”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砸,宋清依膝上湿了一片。 宋清依缓缓抬头,看着墓碑上的字,“还有十日,我便成为二公子身边的人了。” “爹爹,怪我吗” 没能为人正妻。 泪水滑进衣衫里,微微发凉,三月初的风也带着些凉意,吹得清依好冷,好冷。 无人回答她,也无法回答她。 良久,宋清依起了身,擦了泪,笑着,“爹,娘,我有机会还来看你们。” “我会好好活着。” 宋清依不知道这话是在对谁说,也或许是在自己说。 “前面的马车是哪个府上的” 白淳声每年的今日都会出府祭拜已故的双亲,今日也不例外。 肃青放下车帘,“回公子,看样子像是,方才那位姑娘所坐的马车。” “你小子倒是瞧的仔细。”白淳声挑眉。 随后便没再说话,袖中的手细细摩挲着什么。 “公子,你说,这次会试的会元会落谁头上” 若是非要说是谁,白淳声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安霁云。 那人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旁人倒是看不出来,他倒是明明白白。 其实啊,那人狡猾得很。 想着便轻笑出声。 “公子你笑什么?神神秘秘的。”肃青一脸不解。 “我。”白淳声收了笑。 “啊?” 肃青没听明白。 “我说,今年的会元是我。”白淳声无奈道。 “公子倒是不谦虚。”肃青小声嘟囔。 白淳声没再接话。 不是他自傲,不谦虚,是那人不可能让自己是第一的名头。 回府的路上宋清依没再说话,静静的坐着。 从郊外到城内的路上,静的可怕,只有马车颠簸的声音。 进了城,逐渐喧闹,熙熙攘攘的行人都好似有自己的盼头,与马车内的安静格格不入。 这一路不言不语的,眼瞧着就要到镇国府了,红纹开口: “姑娘,镇国府大门前,站着的人,好像是二公子。” 适才她掀帘子远远看见一人,站在镇国门口,于是开了口。 她想,姑娘应该是在意的。 果然,宋清依微愣片刻,抬起了头,随后讷讷的理了理仪容和衣袖,扭头道: “将面纱收好。” “是。” 马车渐稳,宋清依闭着眸子,轻轻吐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姑娘,到了。”车夫的声音传来。 “下车吧。” 谁知宋清依掀帘子探头出来,便看见了马车旁,冷着脸站着的安霁云。 宋清依一怔,随后眉眼带笑,甜声喊: “公子” 安霁云嗯了一声,便没再搭话,倒是伸出了手。 宋清依缓缓抬眸,看着安霁云,交出了自己的手。 一路上安霁云没再说话。 宋清依知道,他在生她的气。 宋清依随在其后不远处,不紧不慢跟着。 眼看就要到留香院时,宋清依停了步子,看着安霁云的背影,轻声喊道: “公子,奴婢这便回了,公子慢走。”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朝留香院处走去。 若是旁人在,定会被宋清依的大胆所惊讶。 秋痕和红纹倒是习以为常,目不斜视的跟着宋清依回了院子。 安霁云早在宋清依喊他时便停了步子,倒是没转过身。 听着这姑娘就 要回去,他咬了咬牙,气笑了。 小没良心的,心倒是狠。 “公子,她——” 玉泉眉头紧锁,一脸愤然。 谁知他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家公子道: “回静幽院。” 那女人好大的胆子,将公子惹生气了竟然跑了 蠢女人! * 回到屋子后,宋清依吩咐道:“给我换身衣裳。” “还有,将那祛疤的药拿来。” “是。” 她自然知道今日所为,安霁云定然会知晓,可今日他这副模样定是被她气狠了。 宋清依哧的一下笑出了声。 那可是清风霁月的二公子啊,脾性多好啊,怎么气成这番模样 果然,这伤疤还是跟昨日一样。 宋清依眼也不眨地换上药,换了衣裳。 随后走到梳妆台前,拿起装有那对压鬓簪的小匣子,打开后眯眼看了半晌,还是带着那只蝴蝶发簪。 “秋痕,红纹。” 第15章 “随我去静幽院。” 傍晚的阳光很美,照得院子别有一番韵味,清依却没心思看。 一行人走到了安霁云的书房前。 一瞧见到宋清依,玉泉便没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宋清依也没怪罪,浅笑上前,“劳烦你转告公子,清依来给公子赔个不是。” “公子不想见你,你回吧。”玉泉扭头。 宋清依顿时哭丧着脸,委屈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公子果真不愿见我么” 正当宋清依要转身之际,书房的门开了。 “宋清依。” 是安霁云。 宋清依停了步子,迅速转过身子,扑进安霁云的怀里,闷声道: “公子……” “是清依错了……” 第17章 别哭亲吻“别哭了,清依。是…… 安霁云微滞片刻,回神把住她的肩,将她拉开。 低着眉对上了宋清依湿漉漉的眸子,她眼尾和鼻尖泛着红,连眉头也不例外。 玉泉在一旁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安霁云将宋清依拉进了书房。 再一瞅,她那两名婢女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一旁,连个眼神都没有。 玉泉气不打一处来,瞪了秋痕和红纹一人一眼,哼了一声。 果真傲慢! 跟她们主子一个样! 随后便站在另一旁,两边如同隔了青山一般,各自站着。 “公子……” 宋清依挣着那只被安霁云捏着的手臂,颤声喊道。 安霁云微顿,停了步子回过身来看她,面色依旧不好,冷的出奇。 宋清依心中微嗤。 “你可曾记得我说过的话”安霁云朝她走近一步。 “记……记得。” 宋清依眼底还带着未消散的余红,舔了舔朱唇。 安霁云轻笑一声。 满满的嘲讽意味。 两人就这样面对着面站着,良久后,宋清依想伸手牵安霁云的手。 “你回去吧。” 安霁云在看了她许久后,收回了眸子,转过了身淡淡道。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书桌走去,坐下后便拿起毛笔书写着,期间没再看她一眼。 像是等了半天,察觉到她还是没走,皱着眉放下笔抬眼看她,语气不算好。 “你为何还……” 安霁云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宋清依哭了,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好不可怜。 她怎么会走 宋清依感受到泪水顺着下巴往下滴着,眉头微微蹙起,像是有化不开的愁与怨,还掺杂着浓浓的委屈,一直看着他。 好半晌她才哑声开口说话:“奴婢……奴婢知错……” 宋清依身子发颤,止不住的抖着,“奴婢只是,只是想去看看爹爹和娘亲……” “告诉他们我现在过得很好……告诉他们我遇见了公子……” 宋清依低下了头,一抽一抽地,控制不住地眨着眼睛,吸着气,嘴巴抿得很紧。 忽然她只觉得一阵风般,安霁云到了她身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安霁云听着小姑娘一字一句说着那些话,哭成了个泪人儿,发觉自己是真的过了。 他抬起手拥着宋清依,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搂着她。 “别哭了,清依。” “是二公子不好。” 怀里的姑娘还在抽泣着,声音愈发小了。 良久,安霁云松了手,替宋清依捋着头发,又拿出自己的丝帕,为她擦着泪。 “是我脾性大了些。” “清依,你的伤还没好,我只是担心……” 安霁云目光赤城,言语中带着讨好。 宋清依伸手,止住了他未说出口的话,目光楚楚地看着他。 “奴婢知道,是奴婢任性了。” “奴婢想着,左右伤都快好了,今儿个日子不错,想跟爹爹和娘亲说说话……” 宋清依轻轻说着,看着安霁云淡色的眸子,话语中带着些思念。 又像是想起什么,眼睛亮了亮,泛红的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抬起左手,伸向安霁云面前。 又小声开口道:“公子你闻闻,我有好好用药的。” “公子,我下次不会了。” “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我该照顾好自己的。” “劳公子费心了。” 安霁云认真地听着她的每一句话,牵过她的手,轻轻的捏着,眼里带着些微不可察的心疼。 “嗯,别有下次了。” 他抬起手托着宋清依的脸,细细摩挲着,“清依,来日入我静幽院,你欢喜么?” 宋清依微微抬起眸子看他,认真开口: “公子,奴婢欢喜。” “很欢喜。” “好。”安霁云应道。 真的也罢,骗他也罢,只要进了他的静幽院,便是他的人。 安霁云拉着她的手,坐在了一旁休憩的小榻上。 拿着茶盏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动作行云流水,贵不可言。 宋清依看了看安霁云,又看了看面前的茶,抬手抚了抚鬓角,才将茶杯拿起来细细的品着。 “多谢公子。”她笑言。 安霁云一手撑着额,一手慢慢地叩着木桌,收回了看她发间我的目光,状似无意开口: “这簪子倒是衬你,栩栩如生。” 宋清依抬手摸了摸那蝴蝶发簪,低头掩唇笑着,“公子谬赞,这簪子是明春所赠的生辰礼。”说完用水汪汪的眼眸看他。 安霁云默了默,收起了手,抚着袖子,坐端后看着宋清依的娇颜。 “我送你的生辰礼,怎么不见你带过” “可是不喜欢?” 宋清依瞪着眸子,微努着嘴,“公子怎会这样想” “奴婢喜欢的紧,只是……” “只是什么”安霁云身子前倾,唇角微微勾起,盯着她看。 宋清依结巴开口:“只是……舍不得……” “奴婢会好好收起来,那东西贵重,又是公子所赠,自然不同。” 宋清依羞怯地低下了头,两只手不停地绞着帕子。 安霁云微顿,随即轻笑出声,眉眼带笑看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她。 他走至宋清依的身边,捉住她的手,抽了帕子放在旁边的木桌上,蹲下身子看她。 宋清依心里止不住的跳着,看着安霁云纤长的睫毛,“公子” “没有什么舍得与舍不得,若是喜欢便带着,若是不喜欢我重新送你便是。” 安霁云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温声对她说着。 宋清依微愣,渐渐红了眼。 “怎么又哭了?”安霁云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着泪,颇有些手忙脚乱。 宋清依捉住了他动作的手,破涕为笑,眉眼红红,“公子,你真好。” “您对清依真好。” 说完便俯下身子,在安霁云的唇上,犹如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随后抬起头看着安霁云盈盈笑着。 安霁云始料未及,浑身僵硬片刻,才回过神看她的唇。 红而饱满,湿湿软软的。 “你胆子不小。”安霁云调笑道。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安霁云站起身子道。 “若是药用没了,记得同我说。” 安霁云重新走到书桌前,撩起袍子坐下。 “嗯。”宋清依重重点头应道。 待宋清依走至门前后,停下步子,回身看着他,轻声唤着:“公子。” “嗯”安霁云抬头 ” 奴婢是公子的。” “是公子一人的。” 宋清依说完便开门走了,只余下安霁云一人愣在原地。 良久,安霁云才回过神,失声笑着,将滴了墨汁的字扔了。 那日夜里安霁云辗转难眠。 一闭眼,便是宋清依身上的女子香,温软的唇,所说的话。 无一不搅乱着他的心神。 * 二房春意堂 二夫人罗氏喝着茶,眯眼问道:“罗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回夫人,昨个我听传信的人说,武公子还在榻上躺着。” 老爷子下手可忒狠了,将人打得不成样子。 这宋清依都下地到处跑了,那罗武还躺在床上。 罗氏重重的将茶杯放下,哼笑一声,满眼讽刺。 “若不是罗武办事不利,何至于这下场” “连带着母亲也不愿见我,果真是晦气。” 还有那余氏,仗势欺人的模样,属实让人厌恶。 身为镇国府女主人,堂堂正正的镇国夫人,整日悠闲自在不说,一半的事务都分散下去,也不怕这镇国府散了。 还有那世子妃舒氏,带着两个小妮子还蹦哒的那么欢,把管家权死死地握在手里。 再说那老夫人倒是偏心得很,她是一点都没落下什么好。 第16章 “父亲母亲可说了什么?” 问的是罗父罗母。 “这……怕是迁怒到您的头上了。” 刘妈妈凑近,支支吾吾道。 “啪——” 罗氏一怒之下连茶带水扔了出去,碎了一地。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这罗氏脾性大不好惹。 众婢子奴才可不敢触怒了她。 “与我何干!” “若不是他们将罗武宠成这般模样,会有此事发生” “这婚事又不是我弄没的,与我何干!” 罗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着,刘妈妈上前替她顺着气。 “夫人莫要生气,身子要紧。” “大夫人说的没错,您是镇国府的人。”刘妈妈苦口婆心道。 罗氏回过神,缓过气,道:“对,他罗家的事与我何干” 重男轻女就罢了,如今连这事也要怪在她的头上,那就不要怪她冷血。 “日后罗府来的书信,都烧了吧,不用呈上来给我。”罗氏揉着头,摆了摆手道。 “是。” “让她们都退下。” “是。” 众婢女退下后,“等等。”罗氏睁开眼道。 “老爷今日去了何处” 刘妈妈回:“老爷……出府会见好友,还未归府。” 二老爷是个潇洒风流的,一会儿去那里听歌曲儿,一会儿到那里赏哥画,要么就是与哪位,好友把酒言欢至天明。 总之,这二老爷红颜知己倒是不少。 “哼,他倒是舒坦自在,留我一人为他操劳一大家子事务。” 刘妈妈没敢接话。 罗氏起了身往内屋里走,刘妈妈紧跟着。 行至梳妆台前,罗氏停下步子,倾着身子,在一个盛满首饰的匣子的暗格里拿出一纸条。 回过身来将东西塞进刘妈妈手中,眉目含春,道:“务必要将这东西送到那人手里。” “是。”刘妈妈温声应道。 “晚上备着的沐浴的水,和焚香的衣裳可准备好了” 罗氏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面容,笑问。 “回夫人,一切准备妥当。” 第18章 二夫人的秘密“二夫人……可还喜欢…… 前院管事房 今年的三月倒是有些孤寂。 “你说的可是真的” 刘桓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微挑着眉尾,抬眼看着眼前个头不大的小厮,眼底带着些浓浓的讽刺与不屑。 “回刘管事,奴才所说句句属实。” 小厮跪下磕头,压低声音发誓。 刘桓端详他片刻,不知想些什么,随后朗声笑了,“好,你做的不错。” “你放心,你娘我会替你照顾好。” “那,我娘的病……”小厮支支吾吾开口,讪笑着。 刘桓放下了笔,笑着站起身来,朝那小厮走去。 随后亲手将人扶起来,“放心,自是不会忘记……”刘桓拍着他的肩膀,眉眼带笑道。 “这治的如何,便要看你了。”刘桓收了手,替他理着衣领。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 “就算是死,我也会记得管事的好,不会让管事失望。” 小厮直视着刘桓的眼睛,神情不似作假。 刘桓没再说话,看着他道:“多盯着点儿就是了,回去吧。” “是。” 刘桓看着小厮的背影,垂了眼睫,捋着胡子。 “宋管家,我会帮你的……” 就差一点儿啊,怎么就没熬过来呢? 刘桓重新在书桌前坐下,靠着椅背,看着窗外,一脸怅然。 那年他不过是个小匪子,坏事没少跟着做,虽迫不得已,却难称之为好人。 那些人是极狠辣的,他没少受欺负,后来同他们在林中拦下一大户人家马车,轻了敌被打的滚落到小山坡后,是宋宇书探望老友时路过,救了他。 自那以后,他藏了狠戾的心思,敛了脾气,做了宋宇书手下,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宋宇书升他也升,他知道这其中少不了宋宇书的打点。 思及此,刘桓苦笑一番,再抬眼时,眼里满是血丝。 二十多年是多久 是他见证宋宇书娶了妻,有了女儿,再到中年丧妻,恪尽职守的二十余年,却惨遭毒手。 是宋宇书牵线让他有了家,有了妻子和孩子,倘若他上心些,是不是就不会如此。 刘桓喘着气,捂着脸,好半晌才抬起头来。 “爹——” 是刘桓之子,刘潺。 刘潺提着食盒,推门进来。 “是潺儿来了啊。”刘桓理了理头巾,笑着开口。 察觉到刘桓状态不对,“爹,你怎么了,可是头又疼了?” 刘桓哑然,宽慰的笑着道:“怎会,好多了。” “只是想起你的母亲罢了。” 刘潺看着刘桓满是酸涩的脸,好半晌没开口。 娘与爹是年少夫妻,又由宋管家做媒,这去年娘因病走了,如今宋管家也走了。 怕是打击太大了些,想起了往事。 刘潺眉宇带着担忧,将食盒放置到桌上。 “夜深了,您身子不好,我给您留了一碗汤,趁热喝了吧。” 刘潺在膳房当众帮厨。 “好,好。”刘桓将汤拿起来大口大口喝着。 不知为何刘潺有些心疼。 等到刘桓将汤喝完,他才开口:“爹,不论你要做什么,别忘了我。” 别忘了,还有我这个儿子能替你分担,别忘了还有我这个亲人。 没等刘桓回神,他便收了食盒往外走去。 * 夜渐渐深了,刘桓将对好的账目收好,熄了灯。 往外走时,发现门口站了一人,逆着月色,阴森又可怖。 刘桓心一惊,后退一步。 “李佰你大半夜来此处做甚”刘桓笑着开口。 李佰逆着光看不清脸,直直的看着刘桓,“见此处还亮着,就来瞧瞧。” “你今日怎么这样晚了,还在外面。”刘桓憨笑着。 李佰微滞,继而道:“哦,今日与常管家对府上的账务,迟了些。” 常管家是新上任的副管家,顶替着原先宋宇书的职位。 这李佰何时与他这般熟络了? “若无其他事,那李某先回了,刘叔早些歇息。”说着便点了头往回走。 李佰走的极快,没一会儿便没了身影。 刘桓收回了目光,摩挲着袖口,提着灯,往回走。 二房春意堂 屋内昏暗一片,床帐随风微微飘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宝蓝色绸缎制作的床帐上,纹路依稀可见。 隐隐约约可见,木床上交织着两人,大片肌肤裸露在外,娇吟绵绵,喘声不断。 “二夫人……可还喜欢”那男子身形健硕,肤色偏白,低头在罗氏耳边喘道。 “自然……自然是喜欢的……”罗氏不知怎的了,娇娇的回了话。 常蔺扶着罗氏的腰,感受着女人的风情。 罗氏已经育有三个子女,却依旧迷人得很,应当是下了不少功夫。 “蔺郎……” “夫人说说看,是我好还是二老爷好”常蔺诱惑道。 二老爷身姿可没他那般壮硕。 罗氏风姿不减,保养的极好,抬起纤纤玉手,描着他的眉眼。 “自然是……你……” 细汗不断,罗氏的发丝粘在脸上,媚眼如丝。 常蔺伸手拨着她的头发,低头吻着。 不知多久,床帐内没了声息,只余下交织的喘息声。 罗氏靠在常蔺怀里,望着他,“蔺郎,避子的药丸没了……” 说着低了头,娇羞不已。 常蔺看着她的发顶,餍足地眯眼,低声笑着,随后抬手勾着罗氏的脸,迫使她抬头看他。 “苦了夫人了,是常某的错。” 罗氏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常蔺眉眼带笑地捏住她的手,“好,夫人再疼疼常某”说着再次将她扑倒。 衣衫掉落,声音渐起。 寅时三刻,常蔺回到自己的院子。 “将这药送到二房罗氏跟前。”常蔺捏着药瓶,在圈口磨着。 “立刻。” “是。” 屋里没点灯,昏昏暗暗的,影影绰绰只有两个人影。 常蔺将药递给那人,“小心点。”收回手道。 “属下明白。”说完那黑衣人便迅速朝二房方向赶去。 常蔺扭着脖子,缓缓抬眼笑着,带着一丝狠辣。 避子药 呵,想的倒是美。 常蔺抬起手,闻着手上的余香,眯着眼笑着。 这女人倒是可以再玩玩儿。 —— 翌日一早,留香院便传来好消息。 二公子会试第二。 余氏赏了放榜的小吏一些银钱,道了谢,喝了茶后便离开了。 第17章 听闻三公子会试第五,二夫人也是喜出望外,在二房忙的不可开交呢,根本顾及不了他们。 余氏纤指抚着头上的发钗,下巴微微扬起,“哼,既然她随意打发了个下人过来,我们又何必亲自过去” 余氏白了一眼,对李嬷嬷道:“你且看着办吧。” “是,奴婢这就去。” 李嬷嬷朝外走去。 * 留香院 安霁云随余氏到留香院时,世子夫人和老夫人都已经到了。 “母亲。” “祖母,嫂嫂。” “快坐下,快坐下。”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霁云是个好的,不错。” 余氏宠溺得看了安霁云一眼,面上带着笑,嘴里却道:“好什么?又不是会元!” “母亲,二弟已经不错了。” “这么些人参加,的了第二也是顶好的。”舒氏笑着打圆场。 “瑾儿说得对。”老夫人附和道。 余氏无奈笑道,“好好好,你们都向着她!” “母亲。”安霁云拉了拉余氏的衣袖。 * “奴婢给各位主子请安。” 宋清依今日穿了一身粉蓝色对襟襦裙,衣摆处绣着大片月季,身姿窈窕。 “是奴婢失礼了,因着今日的药用的迟了些,便来迟了。” “奴婢有罪。”宋清依一步一步上前,满脸悔意。 “怎会,来了便好。”余氏笑着看了儿子一眼,扭头对宋清依柔声道。 “谢夫人。” “过来坐着,站着做甚。”余氏催促道。 宋清依步履婀娜朝着余氏走去,眼波流转地瞧了眼安霁云,随后唇角带笑应道:“是。” “这清依是愈发好看了,瞧这身段,瞧这脸蛋儿,果真是美极了。” 世子妃舒氏仔仔细细的瞧着宋清依,打趣道。 “世子妃说笑了。”宋清依朱唇微张,随即红了脸,羞涩道。 安霁云在一旁静静听着,时不时看上宋清依一眼,勾唇浅笑。 顺势递上一杯茶。 宋清依羞涩地瞥了眼安霁云,羞涩地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 老夫人朗声笑着,“也不瞧瞧是谁手里出来的人。” “祖母眼光自是极好的。”安霁云搭话道。 众人将动作看在眼里,也不戳破。 “眼看日要到了,清依的药也好的差不多了。” 余氏牵过宋清依的手,捏着。 “小乖孙可要看你了。” 宋清依还没说话,便听见安霁云道:“母亲,此事急不得。” 余氏睨他一眼,没说话。 舒氏眼睫微闪,低了眸子,抿唇没再说话。 忽然舒瑾感觉手被人抓住,心里微惊,再一抬眼,便撞进了老夫人慈爱的眼神里。 “瑾儿,不必压力那样大,你已经为我安家生下一对双生子,本就是极大的功臣。” “若是谁拿你生不出儿子来笑话你,那边第一个跟我老婆子过不去。” “若是你一辈子没有儿子又如何这世子妃的名头照样是你的!” 老夫人抚着她的头,泪眼婆娑,“瑾儿,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今日是你婆母说错了话,你不必往心里去。” 余氏眉头微蹙,柔声道:“是母亲说错了话,你别往心里去。” 舒瑾红了眼眶,心里一暖笑着:“儿媳明白了。” “将来不论清依所生是男是女,我都是极为喜爱的,想必大哥也是,嫂嫂不必自责。” 安霁云牵着宋清依的手,温声道。 第19章 二嫂嫂宋清依微怔,渐渐的脸上带了粉…… 世子妃因着两位小小姐不能出来太长时间,早早便回了。 老夫人年纪大了,身子骨愈发不好,随后也回了福寿院。 安霁云还是没事人一般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仿佛今日的喜讯影响不到他一分一毫。 “一天天寡淡的跟个出家人一样,这清依跟了你不得无趣死。” 余氏瞪着他,语气中带着些抱怨。 随后又将脖子上的璎珞取下来,递给宋清依,“这璎珞是前些日子满香阁送来的,我留了几样,瞧着甚是不错。” “左右我是年纪大了,这东西好看是好看,到底是颜色样式都适合你们这些年轻女子。” 余氏将璎珞拿在手中,眼眸里仿佛有着一汪水,眼角微扬地端详着。 这璎珞不算华丽,虽然所用的珠宝都是极好的,但不算太过招摇,样式新颖别致。 宋清依听了这话着实受宠若惊,又不敢轻举妄动,瞧着手中多出来的东西,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话。 冰凉的触感从手心处传来,宋清依拢了拢手指,小心翼翼捧着,不好意思地笑着:“夫人,你待清依这样好,清依无以为报。” “清依不过一介婢子,身份卑微,如何担待的起” 宋清依双捧着璎珞,目光楚楚地看着余氏。 “既是母亲给的,你便收着吧。”一旁的安霁云柔声开口,“况且这东西,衬你。” 余氏笑嗔安霁云一眼,转头对着一脸羞涩的宋清依道:“瞧瞧,霁云都这般说了,你便收了吧。”说着拍了拍宋清依的手,“左右都是我安家的人不是吗” 余氏说着还来回在两人身上扫着,随后轻轻笑了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着自己的屋子走。 宋清依一副还没缓过来的模样,呆呆的坐着,随后眼睫微颤,缓缓转过眼睛来看安霁云,谁知撞进了他眉眼带笑的浅色眸子里。 宋清依微怔,渐渐的脸上带了粉意,“公……公子……” “嗯” “瞧着我做甚” 安霁云侧着头笑,唇角微微勾着,盯着宋清依看。 “没……没没没什么……”宋清依站起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一旁的秋痕,“若无其他事,奴婢先告退了。” 宋清依说完,快步朝外走去,仿佛跟身后有什么似的。 安霁云瞧着小姑娘逃也似的跑了,低低笑了一声,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负手往外走。 谁知姑娘还站在外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安霁云微滞片刻,眼底带着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微勾着唇,快步朝着宋清依走去。 “站在这里着做什么”说着还抬眼看了看日头,抬手弹了一指在宋清依额头上。 “嘶——” 宋清依吃痛,抬手捂着额,眼巴巴看着他。 “噗呲——” 玉泉没憋住笑出了声。 安霁云一个眼风朝身后扫去,玉泉噤了声。 玉泉努了努嘴,讪笑着,谁知一抬眼,就看见秋痕和红纹两人凉飕飕地朝他望着。 宋清依面上甜甜的笑着,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突然想起来还未曾给公子道喜,便在此处等着,没想到公 子这样快就出来了。” 安霁云就这样看着她说,一双浅色的眸子漾着笑。 宋清依眼睛眨了又眨,撇开了眼,“我虽知公子厉害,却没想到公子有这样好的成绩,清又实在是替公子高兴。” “好。”安霁云浅笑。 “清依。” “日子快到了。” 安霁云说完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等宋清依回应,便扬长而去。 宋清依微抬下颌,侧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眯眼轻笑,“回吧。” * “红纹,去将老夫人赏的布料拿来。”宋清依将药碗放下,头也没抬道。 秋痕低着眉收了药碗,又递上蜜饯给她。 “是。” 红纹正要转身往外走,又听宋清依道:“慢着,再去寻些好的丝线。” “再将我的那盒玉珠子拿来。” 宋清依看了眼一旁打理花枝的玉荷,招了招手,“玉荷,你随着红纹一起。” “是。”玉荷受宠若惊道。 秋痕送完药碗回来时,宋清依已经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坐在窗前的小榻上。 “姑娘,可要用那祛疤的药膏” 宋清依瞅了瞅腕间的疤痕,泛着红,微微扭着,在白皙细腻的手腕间格外破坏美感。 “用吧。” 宋清依牵着衣袖往上拢。 秋痕小心翼翼的替她上着药,“瞧着这疤痕,想是再用个半个多月,应当就会痊愈了。” “秋痕。” “明日便停了。” 宋清依感受着腕间的药膏带来的凉意,舒服的半眯着眼,不假思索道。 秋痕微微愣了片刻,继续了上药的动作,“好。” 宋清依低眉看着秋痕包扎好的手腕,敛着的眸子里是微不可察的算计。 这伤疤么快就好,那还有什么意思 静幽院 玉泉看着自家主子那乐呵样,眉头紧锁,他就不明白了,那宋清依一句话他就乐成了这番模样。 那宋清依就这么讨他喜欢 第18章 怎么之前也没见着公子那般关注宋清依啊,是公子藏的太深了 不只是玉泉,迟钝木讷的玉呈都发现了端倪。 可能旁人看不出来这温润如玉,清冷如仙的镇国府二公子,能有这番模样。 玉呈一脸不解,朝着玉泉靠近,凑在他的耳朵旁边道:“这公子今日就这般高兴” 不是一早就知道今日的会试不会太低 难道是太高了 不对啊,二公子的脾性不是如此啊。 玉呈还是皱着眉毛思索,看得玉泉一脸鄙夷,“瞅你那死样,你就不知道那宋清依就要进静幽院了” 玉泉继而道:“哦,不过是那宋清依恭贺了主子一番。” 玉呈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都议论些什么呢,没事干了”安霁云的声音从书房内传出来。 玉呈玉泉禁了声音。 日头渐渐西沉,将祥云染成纱锦般的颜色,微风渐起。 “二哥哥!” 七姑娘人影都还没见到,声音倒是传了进来。 玉泉正出神呢,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我二哥哥呢可在里面”安听晚小跑过来,站在书房门口,后头看了看追上来的婢女和小厮,哼了一声。 安听晚准备抬手推门,玉泉一把将小姑娘拉开,哭丧着个脸。 “哟,我的小姑奶奶,这可推不得。”玉泉用身子挡在门前,一副死也不让的模样。 “玉呈!愣着做甚!还不赶快进去跟二公子说一声。” 到底是动静太大,安霁云扶着额,单手将门拉开,“吵什么” 安霁云抱着手,靠在门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微挑着眉尾,也不说话。 “二公子,是奴才们没看好二小姐,扰了二公子清净。” 说话的是七姑娘的奶娘,福着身子道。 丫鬟小厮都低着头,站在她身后。 “你说说,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是安听晚。 安听晚撅着嘴,“我听闻哥哥的好消息,便想出来看看,他们却说母亲让我把每日的功课做完再出来。” “我怎么听得进去嘛,这才央求着往外跑,他们真的是古板得很!” 她身后的一众婢子都闭口不语,面露难色。 不过都是些在手下办事的人,安霁云站直了身子,叹着气将这小丫头提进了书房。 玉泉关了门,苦着个脸,这都什么事儿啊一天天的。 公子不得扒了他的皮,玉泉如是想着,侧头瞪了一眼玉呈,气不打一处来。 木头! 安霁云将小丫头放在地上,给她把衣服整理好,转身回了椅子上坐下。 “说吧,来干什么”安霁云瞥了眼安听晚,没好气道。 安听晚笑着,腾的一下蹭到他边上,抱着安霁云的手臂,“二哥哥,我真的是来祝贺你的。” “你瞧,我还给你带糖了。”说着还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用丝帕包着的糖,递到安霁云面前。 安霁云失笑,接过糖放在书桌上,“若是来祝贺二哥的话,糖已经送到了,心意我也收到了,你该回去了。” “若是功课还没做完,那我可不帮你。” 安听晚瘪着嘴,小眉毛皱的死死的,“二哥哥你真不厚道!” 安霁云没搭理她,自顾自的看着书。 “听说清依马上就是二哥哥的人了”安听晚眨巴着双眼,死死盯着安霁云,一副你不说我不走的架势。 安霁云倒是没想到,连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倒是关心起来他院子里的事情了。 “嘶,你倒是知道的多。”安霁云气笑了,低眼看她。 “这府中的人都知道了,还说……”安听晚闭了嘴。 安霁云话锋一凛,“说什么” “二哥哥你别气,左右不过是些下人,又堵不住他们的嘴……”安听晚越说声音越小。 “你先说说看。” 安霁云放下书,靠在椅背上看她道。 安听晚低着头,点着手指,支支吾吾:“他们都当我不懂,我经过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话没被人听进去。” 安霁云收紧了手指,“嗯,你接着说。” “我听他们说那宋清依平日里一脸乖乖模样,爹娘走了就开始攀高枝了。” “还说她学什么,勾,勾什么。” “我虽不懂,但是总之不是什么好话,我年纪小想着这又是哥哥的事,忍不住了,就跑来找你了嘛。” 安听晚埋怨地看着安霁云嘟嘟囔囔道。 安霁云自听了这些话就没有过好脸色,眉头锁的死死的。 勾栏样式 这镇国府里下人还真是管教得好啊。 安霁云捏紧了木椅的扶手,转过身来看她,“若是有人再私下议论你二嫂嫂,你直接教训便是了,你可明白” 安听晚没反应过来,二嫂嫂 哼,二哥哥还真不知羞! 第20章 匣子试探“自然是……避子药啊………… 安听晚走后,安霁云坐在椅子上半晌没说话,忽然剑眉微挑,对外扬声道:“玉泉玉呈!” “主子,何事”二人推门进来正色道。 安霁云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在扶手上漫不经心点着,开口说话的语气却不算好。 “玉泉出府去寻些家中清白的婢子小厮,切记打听好底细,小心些,莫要弄出什么动静来。” “届时带回来,我亲自瞧瞧。” “是!奴才这就去。” 玉泉干起正事倒是雷厉风行。 “玉呈,你去禀明母亲,说小妹的院子里人手不干净,该好好治理治理了。” 玉呈领命:“是。” 书房点起了灯,昏黄而明亮,烛火影影绰绰,不停闪着。 安霁云半晌后站了起来,略微思索后,朝着一旁的书柜走去。 书柜上的书很多,却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灰尘,看来主人很爱惜他们。 在书柜后有一不起眼的角落,有几个暗柜,安霁云端详片刻后,蹲下身子从一旁的一叠书中抽出一本兵书,里面赫然藏着一把小巧的钥匙。 安霁云拿出钥匙摩挲着上面的花纹,低着眸子晦暗不明,随后将柜子打开。 里面东西不多,只有几个木制匕首,和一把小巧的暗器。 还有一个木匣子。 安霁云看着匕首和暗器出了神,良久后伸手抚摸了片刻,然后将它们拨开,拿出来那个木匣子。 安霁云扶了扶上面的灰尘,看样子闲置也很久。 匣子也上了锁,安霁云微蹙着眉, 瞧了那上面锁一眼,将它放下站起来朝书桌的方向走。 他走到书桌前将抽屉打开,里面是陈列的砚台,他将砚台一一拿出来,摸到了一个粗布袋子,将里面的钥匙拿出来。 木匣子本是儿时装些小玩意儿的,那年将它收了起来。 匣子里只有两个东西,一枚珠花,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还有一枚红色拨浪鼓。 拨浪鼓上面的花纹保护的很好,只有颜色旧了些。 那粉色珠花小小一个,是宋清依的,恐怕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珠花丢了。 安霁云一手攥着珠花,一手转着暗红色拨浪鼓,看得出神。 — 虽不知宋清依到底是要干什么,红纹还是将她所要的东西寻了来。 是了,宋清依想给安霁云绣一个腰封,宋清依选了银色云锦,在面绣些竹纹。 见安霁云腰间日日挂着青色玉佩,余氏想着为他重新打个络子,白色玉珠作为点缀。 “姑娘,歇一歇吧,腕间的伤还没好。”红纹为宋清依续上一杯茶,劝说着。 秋痕抬眼看了眼天色,轻声应和一句:“红纹说的没错,姑娘歇歇吧。” 宋清依微不可察地嗯了一声,将手上的络子打了结,举起来瞧了瞧,转头笑着问她们: “如何” 秋痕和红纹瞧着那只精巧的络子,通体墨绿,白色玉珠在其间倒也极为融洽,精致小巧。 “自是不错的,与公子的玉佩倒是极为相配的。”秋痕笑言。 红纹瞧着,真诚道:“姑娘打得的极好,想必公子一定会喜欢的。” 宋清依收回眸子,莞尔一笑,将络子轻轻放下,“你慢倒是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罢了今日便如此吧,让你们费心了。” 秋痕和红纹暗暗松了口气,一左一右将东西收好,拿了下去。 玉荷和玉棠在门口候着,宋清依走至门口,道: “你们随我进来。” 宋清依坐在梳妆桌前,自顾自的卸下发间的物什,“你们跟我也有些时日了,感觉可还适应” 玉棠上前,识趣地为宋清依梳着头发,“奴婢倒是极为适应的,并无他想。” 宋清依笑着应了声:“嗯。” 见如此玉荷也上前来,将宋清依拆下来的发饰一一收拾好,“能跟着姑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第19章 “你们啊,倒是会讨我欢心。”宋清依嗔笑道。 “玉荷,你去吩咐人备水,时候不早了。” 玉荷得了吩咐,双眼亮滋滋的,“是,姑娘。”走前还看了眼玉棠。 宋清依只当是没瞧见,继而道:“玉棠你明日出府一趟。” “替我办件事,可好?” 玉棠不明所以,但是能被姑娘用到,那是极为荣欣的,“奴婢明白,多谢主子赏识。” 宋清依将她扶起来,水灵灵的一双眸子将她看着,浅笑道: “你与刘潺交情如何” 宋清依知道,玉棠先前虽在小药房做事,却没少与小厨房的人打交道,两地本就离的近。 果然,玉棠像是没有想到宋清依会如此问一般,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似是忸怩的说着: “奴婢与他虽来往不多,但还是说的说得上话的。” 宋清依将玉棠的变化看在眼里,面上带笑: “你明日乔装打扮一下,跟着刘潺出去替我买些药回来。” 玉棠有些不明所以,疑惑道:“姑娘为何会选我” 玉荷与玉棠到宋清依身边也有一个月了,却都是干的小事,今日这般重的任务交给她,确实让她有些意外。 “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莫不是怨我” “我继续选了你就是信任你,你不用多想,只管做就是了。” 宋清依轻声细语道。 玉棠微怔,随即道:“既然姑娘信任奴婢,那奴婢定当不会让姑娘失望。” 只怕是明日你要起得早些。“宋清依交代着。 玉棠摇头,“这又何难,姑娘放心吧。” “姑娘,水备好了。” 玉荷快步上前,福着身子道。 “记得别备用梨花香膏,我用不得。”宋清依点头,交代着。 “奴婢明白。”玉荷道。 秋痕和红纹早早的便进来了,先前瞧着宋倩依和玉棠说话,便没打扰福了礼便站在一旁候着。 待玉荷和玉棠走后,宋清依换上寝衣后才开口问她们,声音不算大,细细的低低的。 “怎么不问问,为何我会突然用她们,还要将如此私密的事告诉她们?” “姑娘这样做固然有您的道理,奴婢们自然不会过问。”红纹出了声。 秋痕垂着头,温声回着:“红纹说的没错,奴婢倒是觉得,这又何尝不是姑娘的试探呢?” 宋清依倒是闻言侧着头笑着,缓缓抬起眼睫看她们,“不愧是挑来的大丫鬟,说的没错。” 红纹心细未必看不出来,秋痕胆子大些,说话也讨人喜欢。 “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宋清依先她们一步进了浴房,步履婀娜。 红纹无奈的笑了秋痕一眼,秋痕朝她吐了吐舌头声,一脸俏皮模样。 最后两人一前一后朝浴房内走去。 宋清依脱了衣裳,踏进了浴桶。 乌发在水中四散开来,肌肤白若雪,透着粉,水汽四散开来,模糊了宋清依的眉眼,清冷而魅惑。 秋痕替宋清依浇着水,红纹擦洗着身子。 “姑娘对玉荷说,用不得梨花香膏,可是真的”秋痕大着胆子问着。 宋清依被热气围的半眯着眼,把玩着浮在水上的花瓣,“是真的。” 这倒是让红纹都忍不住疑惑,“为何要说真话,倘若,倘若她对姑娘……” 宋清依睁了眼,也没侧头看她,倒是捻起了那枚花瓣细细看着。 “怕啊,我怕她不做出伤我的事。” 她将手上的花瓣扔进水里,沥着水玩着,漫不经心说着。 这话一说出口,将红纹堵得没话说了。 秋纹倒是还想问,凑近了身子到宋清依耳边,轻轻问着: “姑娘,我能问问,您让玉棠去买什么药么” 宋清依纤眉一挑,微微侧过头来看她,随后笑了,歪着头凑近了秋痕,几乎要与秋痕鼻头相碰。 “自然是……避子药啊……” 宋清依从秋痕的鼻尖往上一点一点的瞧着,最后对上她的眼睛。 秋痕吓的往后仰,险些要往后倒到地上去,红纹眼疾手快,将秋痕一把拉住。 这话说的着实大胆了些。 莫说秋痕,连红纹都没有缓过神来,心口砰砰的跳。 宋清依瞧她们吓成那番模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自然是假的呀,怎么都吓成这样。” “那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药方,补身子的。” “那刘潺是刘叔的儿子,我提前打过招呼的。” 秋痕和红纹算是松了口气,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宋清依继续道: “那药自然是要的,不过置药的人却是你们。” “什么都别问,我自有安排。” 宋清依闭了会儿眸子,再睁眼时清明一片,她从水中站起身来,水声不断。 花瓣三三两两的挂在宋清依的身躯上,魅惑又旖丽,娇媚的让人离不开眼。 宋清依一直是美的,从前是丫鬟得藏着,不能抢了主子的风头,如今大病一场,身份也不同了。 貌似也长开了些,眉眼间清丽中带着柔媚,穿上了合身的衣裳,身姿的曼妙也显现了出来,细腰曼臀酥。胸,样样都勾着人。 见两人都愣着,宋清依没再说话,于是自己抽了一旁架子上的巾子,自己擦着身子。 秋痕和红纹见状都赶快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给宋清依擦着,又怕她着了凉,连忙将小衣和寝衣一件一件快速给她穿好。 待系好了腰带,宋清依接过帕子绞着头发就往外走,边走边道: “秋痕,这裹胸属实是小了些,劳你明日去跟王婆子说一声。” 秋痕之前在管衣裳的王婆子手中办事。 秋痕微怔,随即红了脸,道:“哦……好……奴婢明日一早就去。” 宋清依像是不放心,停下了步子,转过身子看着她道: “可知道尺寸若是不知,你一会儿 来量一量也无妨。” 这下秋痕连脖子都红了,摇了摇脑中的画面,结结巴巴道: “奴婢……知……知晓……” 第21章 避子药那可是二公子的孩子,清依姑…… 留香院 李嬷嬷端着茶壶往里屋走,将东西放在木桌上后,慢条斯理的为余氏倒了杯茶。 将茶杯递到余氏手上后,李嬷嬷才凑近了身子压低声线道: “夫人,刚才二公子派人来说,七小姐院中的丫鬟品行不端,得换一波。” 余氏将茶杯接过,微微抿了一口,才缓缓抬眼看她,“哦?有这事” “可有说明缘由”余氏继而道。 李嬷嬷肃正着一张脸,“这倒是并未禀明,不过奴婢寻人打听了一番。” 余氏将茶杯放下,双手交叠于膝,“说说” “手下的人说是,那些婢子小厮平日里虽活儿没问题,就是嘴碎,以为咱们七姑娘不懂,倒是些没规矩的。” 李嬷嬷忿忿道。 “既是七小姐院子里的事,怎么会传到霁云耳中” 李嬷嬷犹豫片刻,还是将话说了清楚:“昨日里,二公子的好消息七小姐自然是知晓的,奈何功课没做完,还是跑了。” “到了二公子院中,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二公子便命令玉呈玉泉二人利落的办了事。” 余氏静静的听着,素手无意识的抚着袖口的花纹,听了这话倒是动了动眸子,缓缓地笑了。 能让自家老二上心的事,可没几件。 “罢了罢了,随他去吧。”余氏笑着摆了摆手。 似是想起来什么,忽然出声:“这最近,宋清依在做些什么” “回夫人,瞧着挺静的,倒是没怎么走动,都是些身边的人进出,清依姑娘倒是没见出来过。” 余氏稍稍的低着头,似是在瞧衣摆处的纹路,瞧不清眼里的情绪,低低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李嬷嬷,将刘桓喊来,我有话要问。” 余氏眸子微动,正色道。 李嬷嬷虽不知道夫人是何意,还是应了下来。 “是。” 半晌,李嬷嬷将刘桓领了进来,福礼道:“夫人,人到了。” 余氏抬头,“行,你们先退下吧。” 刘桓从容不迫的行了礼,“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唤小的何事” 见余氏没应,刘桓也没再继续问,只在一旁静静候着。 待屋中只余下刘桓和余氏二人时,她开口说了话: “你可知,宋副管家之死,有疑” 刘桓一惊,蓦地抬头看她,屏息敛声道:“夫人……所说的话……小的不懂……” 余氏睨他一眼,收回眸子,轻轻嗤了一声,像是没想过他会认般,将手臂撑在桌子上点着额望着刘桓。 “刘桓,你该明白,我找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 刘桓会望着她,默了片刻才低声回道:“夫人想说什么?” 第20章 余氏也不卖关子,直言道:“这宋副管家不是体弱之人。” “一个病,短短半个月就要了他的命,况且还是一个风寒。” “我虽不管事,但有些事上并不代表着我是个蠢的。” “我命人查过,宋副管家有不适之症,是在他离世前一个多月就开始了。” 余氏目光如炬地看着刘桓道。 刘桓怔了怔,言语中带着微不可察的酸涩,双眉间皱成一个川字。 “这着实难料……还是最后人没了,头脑清醒了,才细细地想来,有疑。” “最初谁都没在意,不过是偶尔咳嗽几声,与平日无甚区别,再后来就像没休息好一般,直到卧病在床,一股病来如山倒的架势,不过半月人便没了……” 刘桓继而道,声音哽咽。 “他们只说,宋副管家是遭了罪,命不好,英年早逝。” “最初连我自己都快信了,可我突然想起,那年的风寒盛行,府中习武之人都多多少少遭了罪,他却病了几日喝了几副药就好了,这若是因风寒我又如何能信!” 刘桓低吼,活了半辈子的人到底是红了眼,蓄了泪水,强忍着不流。 余氏静静的听着,“果然,我就知道这事情没这么简单……” 怕是不简单啊…… 余氏坐正了身子,拍扭头看他,略微思索,“宋清依可有所察觉” 刘桓道:“这……我倒是不知,不过,一个月前清依姑娘到前院替宋哥收拾遗物时,向我打听过宋哥生前的事。” 余氏朝他望了眼,又收回了目光,摩挲着杯口。 这姑娘,倒是没他们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刘桓,倘若宋清依找上你,你便什么也别问,能帮则帮,这是我镇国府欠她的。” 余氏盯着杯口出神,温声道。 先前宋清依她娘将女儿托付给她,险些失了身子,如今爹爹的死,与他镇国府还脱不了干系。 罢了,欠她的,总归是要还的。 “你回吧,在找到凶手前,你不必向我禀报。” 余氏忽然觉得有些疲惫。 “是。” 刘桓点头道。 于是行了礼,开门朝外走去。 片刻后,李嬷嬷走了进来,一脸担忧道:“夫人,这是怎的了?” 余氏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无事,就是有些倦了。” “扶我到里屋歇息歇息吧。” 余氏站起来,疲倦道。 “是。” 李嬷嬷稳稳地将余氏扶住,往里屋走。 — 玉棠起来时,天还蒙蒙亮,她穿着粗布衣裳,脸上也没抹脂粉,打开门时一阵风,玉棠缩了缩脖子,转身进屋加了身衣裳。 “你,跟在我身后。” 玉棠来时刘潺就看见了她,也没说话,就站在一旁,低着头看他们忙。 等到人们到齐了,刘潺才看向玉棠道。 玉棠捏紧了手中的药方,低着眉往他旁边走。 玉棠有些疑惑,没人问她是谁,也没有异样的眼神看她,都在这天还没亮的日子里,默默干着自己的事。 玉悄悄地看了一眼刘潺,又快速的收回了眸子,微微抿着唇。 刘潺浓眉英挺,五官周正,在膳房里从打杂的干起,年纪轻轻便是帮厨。 玉棠到小药房办事时,刘潺就在膳房很久了。 他不爱说话,总是沉默不语,其实,喜欢他的姑娘很多。 连她也是。 她若有所思地走着,却不知道,刘潺微微勾起的唇,和眼里藏起来的浅浅笑意。 到了目的地,众人散去,购置着自己要准备好的食物,刘潺却没动。 玉棠没心思管他,想朝着药房走,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抓住,她回了头,对上了刘潺的沉静眸子。 “我陪你一同去。” “啊好。” 玉棠没反应过来,半懵着。 清依姑娘既然让自己跟着刘潺,想必是刘潺是知道的。 因着起得太早,开店的人着实有些少,药房亦然。 见眼前这家药房开着,玉棠心一喜,回头看着刘潺微微一笑,便抬脚往进走。 店里只有一位老先生。 没等玉棠开口说话,刘潺出了声:“老先生,劳烦您带我去一下茅房,回来再买药如何” 老先生看了一眼刘潺,又望了望玉棠,道: “你问问这位姑娘是否能耽搁再说。” 刘潺闻言侧头看向玉棠,“可否耽搁一下?我着实有些急。” “对不住了。” 玉棠哪里想得到,他会如此直白,闹了个大红脸,“无事无事,左右我都是随你一同回去的。” “多谢。” 刘潺点了头道。 老先生闻言也无话可说,领了人往后走,谁知刚走到了后院,就被身后的人挡住了去处。 老先生一愣,捋着胡子皱眉道:“你这是做甚!” 刘潺也没再瞒着:“老先生您有所不知,家中实在是孩子众多,本想抓些避子药,奈何怕表妹在此。便给了她一个方子,实则是滋补的药,劳您另做些避子药丸,免得又太过伤身。” 老先生一听,便恼了:“你这如何让我做人!身为医者,恕我不能同意!” 刘潺目光真诚,恳求道:“老先生,求您帮帮我吧,家中妻子因生子,年纪轻轻便落下了病根,我爱妻如命,没了她我也难以在世间存活!” 刘潺说着就要往下跪,老先生一把将他拉住, 挣扎片刻,一咬牙,道:“若你所说是真,我看在你疼妻子的份上,听你一次便是,跪什么!” 刘潺一脸惭愧模样,“多谢老先生,待我妻子身子养好了我便停了药!” “只是……这滋补的药,与避子药同时服用,是否对身子伤损得小些。” 老先生捋着胡子,叹气道:“哎,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滋补的药多少也是伤身的,莫说那避子药,哎,总归是比只服用避子药好些。” 刘潺皱着剑眉,不知所想,随后道:“老先生所说,我自是明白,眼下等我有了银子,也不至于这样让妻子遭此苦楚。” 刘潺眼也不眨地编造着。 老先生拍着他的肩头,“好好待她吧。” “自然。”刘潺应。 “明日你亲自来拿药。”老先生走在前面头也不回道。 “好。” 见来两人终于回来,玉棠将手里的药方给了,老先生也没多问。 既然清依姑娘没说,她便不多问。 刘潺还颇为意外地瞥了一眼玉棠,收回了眸子。 半晌后,老先生将药递给她:“拿好。” 玉棠接过道谢,两人便朝外走去。 二人与众人会了合,天也渐明,一同回了府。 玉棠先将药送到了秋痕和红纹跟前,便回了屋子换了身装扮,这才朝宋清依屋子的方向走去。 谁知刚到屋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交谈声。 “清依姑娘,您让玉棠买的是什么药,为何要天未明动身” 秋痕疑惑不解的声线从屋内传出来。 红纹也接过话茬发问:“是啊姑娘,连装扮都要换一番,这是做甚” “买的是避子药。” “自然是要小心些。” 宋清依低声道。 玉棠心一惊,捂住了嘴,一时缓不过来。 避子药! 那可是二公子的孩子,清依姑娘竟然不想要! 第22章 夜会“你可知,这镇国府的男子,后院…… 玉棠在门外待了片刻,拍了拍胸口,强挤出一抹笑来,往进走。 “清依姑娘。” 玉棠躬身行礼,言语中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慌乱与紧张。 秋痕和红纹不着痕迹对视一眼,朝着宋清依微微点了点头,便朝外走去。 宋清依自玉棠踏进房门那一刻,便稍稍抬起眼帘,眉眼柔和地看着她。 “嗯,你做的不错。”宋清依余音微扬,像是心情不错。 玉棠小心翼翼抬眼瞧了宋清依一眼,道:“姑娘谬赞,这是玉棠该做的。” 宋清依没再接过话茬,而是渐渐收了笑,话锋一转,道:“玉棠。” “你方才,可有听到什么” 这话说的没有厘头,玉棠微微一愣,浑身发紧,看着宋清依不再带笑的那双清浅的眼眸,攥了攥手,一咬牙道: “奴……奴婢……” 玉棠自然听得懂,这是主子的秘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宋清依纤眉微挑。 玉棠着实害怕,一下子跪了下去,慌慌张张道: “姑娘……玉棠……是玉棠不小心听到的……” “玉棠不会说出去的……” “奴婢发誓!” 像是怕宋清依不信,她连忙磕头,匍匐在地。 宋清依没想到这丫头倒是承认了,突然笑出了声,“瞧你,我不过是问了句话,怎么吓成这番模样” 第21章 “难道我是那地狱的修罗不成” 玉棠浑身一抖,颤颤巍巍道:“不是的……不是的……” “奴婢只是觉得……此番行事……多有不妥……” “望姑娘,保重身子!” 玉棠这话不是作假,她急的快要哭出声来。 身为这宅院的女子,况且不是为人正妻,有孩子也有一分保障。 这世道本来就待女子不好,若是安霁云妾成群,清依姑娘有个孩子倒也不会过的太差。 宋清依看着脚下的女子,微滞片刻。 秋痕和红纹想必也是担忧她的,只是没说出来。 这玉棠倒是一副忠诚模样,她倒是有了几分动容。 不过,她宋清依偏偏不是那普通女子。 她轻易信不得别人,不论是谁。 她宋清依只信她自己。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宋清依起身将她亲手拉起来,拍着玉棠手。 “你所说的,我自然明白,你在府中多年,想必也知道我爹爹新丧不久。” “我也是有苦衷的。” 宋清依渐渐的红了眼眶。 “玉棠……算姑娘求你……别说出去可好” 那双美眸里的泪珠,顺势而落,挂在宋清依姣好的面容上,惹人心怜。 玉棠红唇微抿,听着宋清依的话,像是妥了协,开了口: “姑娘,玉棠,不会说的。” “好,我信你。” 宋清依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笑着。 少顷,宋清依拿出丝帕擦了脸上的泪,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玉棠。 “让你见笑了。” “你先退下吧,将秋痕和红纹叫来便是。” 玉棠低眉道:“是。” 随后秋痕和红纹一同前来,顺手关上了门。 秋痕手上端着一食盒,“姑娘,方才膳房的人送来了一盒糕,说是做的新品,让姑娘您尝尝。” 秋痕走上前来,将食盒放在宋清依面前,俯下身子低语。 宋清依亲手将食盒盖子揭开,里面装着一盘栗子酥。 宋清依心下了然,是刘潺送来的。 刘潺大她一岁,平日里见面不多也不算少,因着双方父亲的关系,清依拿他哥哥。 而这栗子酥,是宋清依母亲在世时,做的糕点里,刘潺最喜欢的。 因着她娘平日里忙,下厨少,每次做这栗子酥时,刘潺便在膳房门口悄悄看着。 宋清依收回眸子,莞尔一笑,“东西我很喜欢。” “叫你们来,是想吩咐你们将昨日里我剪裁好的布料拿来,我今日接着做。” 宋清依收回了看向食盒的眸子,抬起头来来回看了眼秋痕和红纹一眼,温声道: “左右别人我是不放心的,便有劳你们走一趟。” “秋痕,你去将布料替我端来。” “红纹,你将我前几日打好的络子收好,莫要丢了才好。” 宋清依温声细语,一一交代着。 “是,奴婢们这就去。” 瞧见她们出门将门也带上,会心一笑。 这俩丫头倒是心细,会讨她开心。 她防心重,又喜静。 从前没有察觉到,想是那次之后,她再也不敢日日将门打开。 宋清依回神,一双清浅的眸子缓缓看向食盒,伸手将那盘栗子酥端了出来。 刘潺不会轻易送东西给她。 宋清依将上面的糕点拿开,拿出了最中间那一块,掰开来。 什么也没有。 宋清依皱了皱眉头,又陆续看了几块,最后却在最下面那层糕点里,找到了带纸条的栗子酥。 她松了口气,将那块栗子酥含在嘴里,将糕点一一摆好,又将帕子拿出来,把木桌上的残渣擦净,这才将口中的栗子酥拿下来咬开。 丑时一刻,假山后。 宋清依低着眸子,微不可察的松懈下来,又将纸条撕碎就着糕点吃了下去。 秋痕和红纹推门进来的时候,宋清依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将东西拿下去分了吧,我吃不下。” 宋清依喝了口茶,掩唇道。 秋痕将手上的东西放下,道:“是。” 红纹屈膝,“多谢姑娘。” 宋清依抬头眉眼含笑,道:“有牢。” 秋痕道:“姑娘言重了。” “秋痕,你去将药收起来,切记要藏好,莫要让别人察觉。” 宋清依瞥见一旁摆在木桌上的药包,笑着对秋痕道。 “是。” 秋痕出去后,宋清依自顾自喝着茶,默了片刻,也没看站在一旁的红纹。 “你怨我吗” “做事多是寻秋痕,而不是一同来到我身边的你。” 宋清依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来看她。 红纹有预感姑娘要问话,却没成想却是这样的一番话。 她略微思索,道:“若说不怨,那是假的。” “但是姑娘,我从未怪过谁,只是怨自己没有秋痕那般好的性子,能说会道。” “秋痕嘴甜,做事 利落,那是她应得的,奴婢有过而不及。” 宋清依静静听着,却没急着回答,而是继续说道: “那副药确实不是避子药,而是些滋补的药。” “今日丑时,我会亲自去拿药,劳你照看一番。” 红纹像是明白了什么,“姑娘……您……” “是,此事只有三人知道。” “你,我,刘潺。” 宋清依看着她,也没卖关子,缓缓道:“你与秋痕同等重要,不过是一明一暗罢了。” 红纹大惊,连忙下跪,“奴婢明白,奴婢定当不会让姑娘失望!” “此事秋痕不知才会真。” “我自有打算。” 宋清依说完站起身子来,也没管红纹是否听得懂,抚了抚衣摆,躬身将装有布料的篮子端起来,转身朝里屋走。 边走边道:“日后便由你去交接吧。” 红纹心下了然,正色道:“红纹领命!” 其实宋清依在赌,红纹又何尝不是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过如此。 — 丑时。 因着今日吩咐红纹守夜,秋痕等一众人做完手上的活儿,服侍好宋清依歇息后,便各自后了屋子。 此刻想是都入了眠。 “姑娘,你小心些,奴婢跟在后头给您望风。” 红纹一脸担忧模样,边给宋清依系着披风,一边叮咛道。 “好。”宋清依接过红纹手中的小油灯,转身踏着月色朝着花园走去。 红纹并不远不近的跟在后头,望着风。 夜里的风凉的出奇,宋清依浑身打颤,将披风拢了拢,抬眼看着弯月,又敛着眸子往前走。 宋清依将帽子压低了些,快步走到假山后,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身黑衣打扮的刘潺。 “刘哥。” 宋清依摘下帽子,借着微光看着眼前的男子。 “是我。” “这是你要的东西。” 刘潺低声说着,一手将胸前的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她。 宋清依眉心微动,低声道谢:“有牢刘哥了。” 刚想伸手去拿时,刘潺开口说了话:“清依,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潺说话的态度不算好,甚至有一丝逼问的架势在。 宋清依微怔片刻,还是将刘潺手中的药瓶拿了过来。 “刘哥,我有一个请求。” 宋清依捏着冰凉的瓶身,声音沙哑,“此事,能否别让刘叔知晓。” “我怕他担心。” 刘潺呛她,“你倒是知道我爹会担心,我就不会了?” “宋清依,你倒是能耐了。” “平日里不联络便罢了,一联络便是避子药。” “你是嫌我活的太久了么” 刘潺句句诛心,呛的宋清依不知如何说话。 “刘哥,我知道你担心我。” “可你知道,我没有几个能信任的人了。” 宋清依心口坠痛,她捏着药瓶的手捂了捂心口,喉头发涩,“别人我信不过……” 宋清依抬起头来看着刘潺,强忍泪意,“刘哥,我爹的死,不是那么简单的。” 刘潺闻言蓦然抬眼看向宋清依,肃声道:“你这话是何意” 宋清依没再看刘潺,偏着头道:“我说,我爹爹是被害死的。” 泪水一滴一滴,砸在油灯的瓶身上,宋清依闭了眸子。 “我的身子损伤又如何” “只要能查清我爹爹的死因,不要孩子又如何?” “二公子又如何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刘潺从那话里缓过神来,看着她:“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 “清依,好好照顾自己,我想,宋叔与何姨也不不想看见你这般作贱自己。” 刘潺低声交代完便往回走,随后又停了步子,回头看她。 第22章 “你可知,这镇国府的男子,后院中只会有一个女人” 没等她抬头,刘潺便转身走了。 一个女人,她么 宋清依自嘲般的笑出了声。 第23章 还有三日沐浴过后,宋清依只着裹胸和…… 宋清依抹干了眼泪,将药瓶捏在手里,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将帽子戴上往回走。 “姑娘……” 见宋清依踏着月色朝这边走了过来,红纹话还没说完,就意识到宋清依情绪不对,急忙住了嘴。 宋清依也没说话,只朝红纹点了点头,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月色很美,铺洒在花圃上,静谧而孤独。 园中的新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也扰乱了宋清依的心绪。 瞧着清依管姑娘如此落寞的身影,红纹有些心疼,原先在一不远处望风时的朦胧睡意也烟消云散,化为了担忧。 可红纹知道,清依姑娘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冷静,她只在身后静静的跟着。 回到院子后,宋清依一板一眼的将东西收好,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 待脱了衣裳,在床榻之上,眼窝里蓄了多少泪,何时入的眠,宋清依不知道。 她只知道,过了这一夜,所有的脆弱都得收一收。 * 边伯侯府听风阁 “公子果然料想的没错,这次的会元是您!” 肃青一脸喜色踏进白淳声的书房内,扬声道。 只见原本背手站在窗前的翩翩公子转过了身子,脸上挂着的,是他万年不变的温润笑意。 “公子,您真的是,怎么这样的好事,您都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肃青朝前走两步,就差怼到白淳声的脸上了。 “左右不过是预料好的事,有何可高兴的” 白淳声将肃青抚开,也没恼他以下犯上,只一脸温和解释着。 肃青不死心,“公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肃青眼睛亮了亮,“我听说,皇上今日当着侯爷的面夸赞你了呢。” “连那第二的安霁云都没有施舍一言半语呢,莫说其他人。” 肃青一边说,一边小声嘟囔。 白淳声闻言,目光微滞,缓缓掀起眼帘,没说话。 他绻了绻手指,望着一旁的书架,出了神。 这皇上,当真是那边伯侯府与那镇国府打擂台呢。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白淳声回过神,瞧了眼站在一旁的肃青道。 白淳声迈着步子走到书桌前坐下,捏起书也半晌没能看进去一个字。 略微思索片刻,白淳声放下了书,将腰间的香囊取了下来。 他自幼体弱,日日药不离身,这只香囊便是他保命的药。 只是,他拿出的不是药,而是一个豌豆大小的珍珠。 珍珠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粉色珍珠,浑身泽亮,被主人用一根同时色细绳穿着。 白淳声捏着那颗珍珠,左右瞧了半晌,唇边带着毫无察觉的笑意。 谁能知道就是那样的巧,那颗珍珠就挂在了他的袖口上,谁都没有察觉,直到他起身从马车上下来时,那颗珍珠连带着钩子,一同摔在了他的面前。 可也是那样的巧,她偏偏是镇国府上的人。 更是他的人。 那人真是让人嫉妒啊。 白淳声覆着眼睛笑得苦涩。 罗府 “孽障!” “婚约丢了便罢了,成日里那般作态是何意!” 罗老爷子将手边上的茶盏一伏在地,气得满脸青筋。 “老爷你消消气,小心身子。” 罗老夫人在一旁替他顺着气,苦口婆心的劝着。 罗振瞧妻子一眼,两袖一拂,“瞧你疼的好孙子!” 罗老夫人这才没话说了,苦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丈夫。 “爹,事已至此,您还是看开些吧!” 说话的是罗武的父亲,罗老爷子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自小被罗老夫人溺爱,整日挂个闲职,无所事事,逛青楼听曲儿更是日日往外跑。 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是来要钱的。 “你还好意思说!” “但凡你对孽障上一丁点心,我罗府也不会沦落至此!” 罗老爷子指着儿子破口大骂。 “怎么又扯上我了!” “娘,你看您手头上还有银子吗” “借我点呗。” 罗乾懒得和自家老爷子犟,扭头笑嘻嘻的对罗老夫人道。 “钱钱钱!我罗家都让你们拜长什么样子了!” 没等罗老夫人给儿子使眼色,罗振就扬起拐杖作势要打儿子。 “老爷!” 罗老夫人就要扑过去护住儿子,边扑边喊。 “你!你还护着他!” 罗乾见状,拔腿就往外跑。 罗 振气的一脸苦色,捂着胸口就要往下倒。 “老爷!” 罗老夫人连忙喊人将罗振扶住,坐到身后的凳子上。 折腾片刻,罗振缓过了神,喘着气看着妻子,“我罗府,怕是要到头了……” 罗振顿时像是老了好几岁,满脸沧桑模样。 他罗振的妻子什么都好,嫁过来战战兢兢操劳着一家老小,就是胆子小了些。 她爱子如命,等回过神来,早已养废了儿子。 等有了孙子,儿媳王氏也是个溺爱孩子的。 他罗家到了他这一代本就是个空壳子,如今一再败落,他也无能为力了。 是他对不起罗家的列祖列宗! “怎……怎会如此严重” 罗老夫人听了这话,当场就怔在了原地,喃喃自语。 又猛的想起来什么,抓着罗振的手臂,“咱们还有缦儿,还有缦儿不是吗!” 对,还有嫁进镇国府的女儿不是吗 “老爷,缦儿不会不管我们的对不对” 罗老夫人一脸希翼的瞧着丈夫,渴求从丈夫的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事实上,要让她失望了。 女儿自小好胜心强,她又将重心放在府中事务上,儿子又粘人。 这样一比,自小懂事的女儿便关爱的少,她若是怪她,也说得过去。 “你难道就没有想一想,罗武在镇国府上的所作所为,与缦儿又有无干系呢?” “她性子虽然看起来像我,可到底,还是容易受人挑拨。” “况且过去这么多年,你又如何知晓,缦儿有无变化” 罗振浇灭了妻子的幻想。 那日罗武抬回来时,缦儿派人送来了些补品外,再也没遣人来过。 罗振又像是松了口气,断了也好,断了也好啊…… 罗府后院 “滚!” 罗武瞧着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妾,伸手就将她端在手上的汤盅,掀倒在地。 “在这里惺惺作态干什么” “少来爷眼前来碍眼!” 罗武躺在床上,恶狠狠的对着那小妾说着。 “奴家没有,奴家是真的担心公子的。” 小妾吓的红了眼,泪眼婆娑的站在床边,委屈道。 “这是怎么了?” 王氏在外面就听到儿子的嘶吼声,一进来就瞧见了眼前的场景。 边走边朝着那小妾使眼色,示意她退下去。 那小妾二话没说便往外跑。 王氏收回了眸子,一脸怜爱地走到床边坐下,“武儿,你拿她撒气又有何用”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将伤养好才是。” 王氏替儿子掖了掖被子,看着他,“你祖父正在因你的事,在前院大发雷霆呢!” “婚事丢了便丢了,那镇国府你也别再去了。” 王氏虽不懂这贵族世家之间的龌龊,但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她还是懂的。 “忍忍忍!” “让我像你、像祖母那般,胆小甚微一辈子!” 罗武却没给母亲好脸色。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若不是只有你一个孩子,我至于这般忧心么” 王氏气愤的站起来,“你好自为之吧,若是再任性下去,这罗府迟早到头!”说完拂袖头也不回地朝外走。 懦弱。 罗武一脸阴暗的看着母亲的背影,舌头顶了顶牙,眼神晦暗不明,甚至面上带着一抹狞笑。 忍他罗武这副样子是拜谁所赐! 现在他只要一想到那女人的脸他就恨! 呵,谁也别想逃。 * 一连做了多日,那腰封也快要收了尾。 宋清依将东西放下,伸手垂了垂脖子。 秋痕见状,识趣的走上前去,“姑娘辛苦了,奴婢来吧。”说着便上了手,轻轻的捏着。 宋清依眯眼静静享受半晌,随后睁了眼,低着眉眼抬起走左手,看着那道疤痕。 一连停药也有几日了,“红纹,你将祛疤的药膏拿来。” 第23章 还有三日。 “是。”红纹应。 “再去找个小药罐子来。” 宋清依转了转眸子,又道:“罢了,你去将还未用完的口脂罐腾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上完药后,宋清依亲自将药罐中的药膏挑出大半,装进那只口脂罐中。 宋清依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备水沐浴。” “记得将东西备好。” “是。” 两人往外走去。 宋清依凝着那挑出来的药膏罐,将她握在手里,眸光闪动,随后牵着衣摆站起来。 待走到里屋,宋清依四顾一周,才往床榻的方向挪去。 床榻里侧有一个木柜,宋清依爬上床榻将木柜打开,取出那只装着母亲遗物的小匣子,将小药罐放在那枚母亲留下的香囊旁边。 将一切完成好后,宋清依舒了口气,下了地,整理好衣衫,便抬脚往梳妆台走,一坐下便开始取发饰,拆头发。 拿起梳子那一刻,秋痕和红纹带着一众人抬着水走了进来。 “姑娘。” 打过招呼后,众人便进去准备,宋清依目不斜视,自顾自的通着发。 沐浴过后,宋清依只着裹胸和亵裤趴在床榻上,房中灯火昏黄,平添了一份旖旎的氛围。 房中只留秋痕和红纹两人,正在面红耳赤地为宋清依擦着养肤香膏。 宋清依皮肤白皙,因着擦香膏手上施了力,肌肤微微泛着粉,诱惑至极。 “姑……姑娘……请翻一下身子……” 秋痕红着脸颤颤巍巍道。 红纹也跪坐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多瞧一眼。 “嗯……” 宋清依发丝拢在侧颈,因着趴了许久,余音微扬。 第24章 嫁衣往后,她就是二公子院中的人了。…… 宋清依将腰封绣好后,装进提前备好的锦盒里,来日与那打好的络子,一同送给安霁云。 “姑娘,您这肤色简直是愈发白皙了呢!” 玉荷趁着换了壶茶功夫,打量着宋清依,一脸谄媚。 宋清依绣着手上没绣完的绸帕,也没抬头看她,只有礼的应了声嗯。 玉荷见宋清依没有料想的那般温柔小意,颇为尴尬的闭了嘴,退了出去,眼中晦暗不明。 “秋痕,红纹,将明日穿的嫁衣与发饰拿来。” 宋清依放下手中帕子,将针线一一收好。 “是。” 嫁衣在窗前的小榻上铺散开来,绯红色锦衣上面绣着的繁复绣样,金丝银线泛着光,好不华丽。 宋清依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嫁衣上的花纹,忽然眼里有些热。 没有哪个女子不憧憬自己的出嫁之日,不论是人,还是这嫁衣头饰。 没了家人,嫁衣不是正红。 “呵。” 宋清依忽然笑出了声,微仰起头来,倔强的不想让眼中的泪流下来。 “你们都出去吧,我就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听了这话,秋痕和红纹即即使再担忧,也不得不退了出去。 “是。” 嫁衣很美,前几日就送了过来,一直搁置在偏房。 宋清依坐在小榻边上,细细地看着这绯红色嫁衣,出了神。 泪珠掉落在手背上,宋清依清浅的眸子动了动,木讷的用帕子擦了泪。 从明天开始,她就不再只是宋清依了。 还有一场大戏要演,哪怕是五年,十年。 黄昏的景色正好,不冷也不热,光里仿佛都带着一份喜气,染红了半边天。 宋清依一袭青色衫裙,长发半绾,坐在院中望着花圃出神。 “姑娘,老夫人命人来说,您放置在福寿院的东西,今日都搬了过去。” 红纹从外面走了进来。 微风带着些暖意,将宋清依耳畔的碎发吹起,清冷而破碎。 “嗯。” 宋清依微微侧过头来来应了一声。 “你带人替我走一趟,瞧一瞧老夫人。” 宋清依温声细语地交代着,“再将前些日子我新绣的抹额带过去。” “奴婢知道了。” 红纹犹豫片刻,还是将话说出了口:“姑娘,不论如何,奴婢希望您能为自己而活。” 不知为何,红纹总觉得清依姑娘不像是一个鲜活的人,反倒是一副躯壳。 喜怒哀乐, 少之又少,若是说常见的便是遇人时脸上常挂的浅笑,和独自一人时的清冷凄婉。 跟了跟了姑娘也有些时日了,如何能没有感情,她有些心疼姑娘。 红纹带着几个小婢子走了,秋痕躬身在一旁给她的手腕上药。 宋清依缓缓动了眸子,侧头看她,忽然出了声,“秋痕。” 秋痕抬起头来看她。 “你觉得我如何?” 宋清依又偏回了头,靠在椅背上,静静地问着。 秋痕平日里话多,宋清依的笑也多了些许,只是今日也察觉到宋清依似是心情不佳,也没过多言语,只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姑娘为何会这样问?” 秋痕将药上好,收起药罐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你只管说便是,我这样无趣的人,你们倒是不离不弃。” 宋清依解释道。 秋痕敛起了眉眼,思索片刻,“奴婢知道姑娘在这镇国府长大,见过姑娘的次数少之又少,只听闻姑娘是个貌美能干,性子极好的人。” 宋清依瞧着她,眉眼间多了几分鲜活,“怎么,觉得姑娘我与传言有差别” 秋痕还是一脸正色,“倒也不是,姑娘性子自是极好的,只是……” “只是有些冷血” 宋清依挑起细眉打趣。 “姑娘——” 秋痕急急喊道。 “冷血也罢,做戏也罢,在这偌大的镇国府,又有几人是真性情?” “奴婢只是觉得,姑娘如何做,是姑娘的选择,奴婢们不会过问。” 宋清依忽然有些心酸。 “姑娘,在这镇国府里,您是我的第一个正经主子,如何做,奴婢明白。” 秋痕大着胆子蹲在宋清依身旁,把着她的手臂,“奴婢只求姑娘活的快活些。” “快活……” 宋清依喃喃出声。 多么奢求啊…… “若我有命活着的话……”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随后起了身回了房。 “秋痕,你蹲在这里做甚?” “姑娘呢” 红纹一会回来就瞧见蹲在地上的秋痕。 秋痕闻声脸上挂着笑站起来,“方才站的久了些,端下缓缓。” “姑娘在屋里。” 红纹狐疑的点着头,回头道:“你们将这桌椅都收回去。” “是。” 待众人将院中的东西收拾干净后,红纹拉着秋痕的手到无人处。 “你觉得姑娘如何?” 红纹四处瞧了瞧,随后低声问秋痕。 秋痕微愣,怎么问了和宋清依一样的话 “你想说什么” 秋痕没回,反问着。 “我总觉得,姑娘像是雾掩青山般,让人看不清楚。” 今日难得红纹话多。 红纹这话说的没错。 秋痕问:“怎么,你想跑” “你说什么呢!” 红纹难得动气,皱着眉给她了一拳。 秋痕吃痛,嘟囔,“不是就不是嘛!” “我没想跑,我又不是个傻的。” “你瞧,这清依姑娘是二公子求来的人,纵使来日正妻入府,咱们姑娘日子也不会差。” “况且,还有老夫人和夫人撑腰。” 秋痕时不时点头,“与我想的大差不差。” “姑娘呢?你怎么不说” 红纹渐渐站直了身子,肃正的看着她。 “姑娘是个防心重的,但我相信,我们不会让姑娘是失望。” “对!” “你就是我肚里的蛔虫。” 秋痕跟红纹一同笑着。 “诶,今日我听人说,二公子本来要给姑娘安排在正房,但碍于规矩有安排在了东偏房。” “方才玉泉带着众人搬东西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嘴,那东偏房的名字是二公子亲自题的,叫惜清居。” 秋痕突然想起道。 红纹点了点头,“看样子,姑娘今后的日子应当会好过些。” “姑娘,夫人来了。” 宋清依彼时正捏着母亲留的香囊出神。 “我知道了。” 宋清依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好,整理好仪容,往外阁走。 “夫人。” 宋清依眉眼带笑,朝着余氏行礼。 余氏眉眼弯弯的笑着牵着宋清依的手,将身后的人介绍给她,“这人是杨妈妈,我从我母亲那里借来的人,今日才到。” “杨妈妈好。” 宋清依乖巧道。 “果真是个美人儿,瞧着让人喜欢的紧。” 第24章 杨妈妈一脸慈祥,笑着打量着宋清依,朝着余氏道。 宋清依垂着眼睫,微红了脸颊,拿着帕子掩着唇不肯抬头。 “瞧你,将小姑娘躁得头都不敢抬了。” 余氏一挥手将屋里的婢子遣了出去。 宋清依自然是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清依,明日便是霁云来接你的日子,我便不跟你绕弯子了。” 余氏牵着她在小榻上坐下。 “这女子与男子洞房之事,你未出阁,我便寻了人来。” “你娘不在,这重任便落到了我的头上。” 余氏温声细语的交代着。 “清依明白。” 宋清依这下连脖子都带上了薄粉。 余氏和杨妈妈都走了有一阵子了,宋清依还没有缓过神来,整个人像是红透了的虾。 她捏着手上的册子,似是觉得烫手,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实在是发愁。 “姑娘,可要沐浴” 红纹的声音蓦地传了进来,宋清依一惊,连忙将小册子藏在了裙摆下方。 随后正色道:“稍等片刻。” 宋清依连忙将小册子塞进了床榻上的匣子里。 “进来吧。” 近日宋清依被养得极好,又或许是年纪到了,身姿愈发窈窕,玲珑有致的。 “姑娘,这是王婆子新做的裹胸和亵裤。” “你试试看是否合身” 秋痕微红着脸瞧着浴桶里的宋清依。 “嗯,放在那儿吧。” 宋清依眼眸半眯,说出的话娇娇的。 “秋痕,去拿瓶香露来。” 秋痕没多想,“是。” 红纹在她身后,绞着头发,待秋痕走了出去,“姑娘,方才不是拿了一瓶吗” “摔碎了。” 红纹一愣,反应了过来,将一旁的小瓷瓶拿起,重重一摔,香气顿时四散开来。 宋清依没耽搁时间,接着道:“香膏你命刘潺多备些。” “是。” 这香膏相对于普通的香膏留香更久,是专供醉凤楼所用,刘潺废了好大的劲才让那人卖给她。 不过要说区别嘛,便是这香是特制香,与醉凤楼多用的浓香不同,宋清依的是栀子花香,清新淡雅,别样的迷人。 再者,宋清依的香膏盒上没有任何出处。 因着明日要早起,宋清依早早便睡了,也红着脸学了半宿小册子。 “姑娘,该起来了。” 红纹来喊宋清依时天还未亮,便迷迷糊糊地净了身,敷了面。 宋清依只记得她被一众人驾着跑,一转眼便换好了嫁衣,一层一层,好不华贵。 虽说她只是个妾位,可规制几乎要赶上平妻了。 宋清依之装作不知。 妆娘将最后一根发钗戴好,喜呵呵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老奴在此祝贺姑娘早生贵子!” 宋清依面上挂着柔和的笑意,“秋痕,赏。” 妆娘接过了钱袋子,连忙道谢。 余氏和世子妃都在一旁坐着,瞧了宋清依身着嫁衣,妆容精致的模样,都真心的夸赞着。 七小姐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盯着她瞧了又瞧。 宋清依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蛾眉弯弯,琼鼻朱唇的美丽女子,一时发了愣。 “二公子来了!” 宋清依回了神。 往后,她就是二公子院中的人了。 第25章 接人因着她是小妾进门,院中没有正妻…… 虽说在夫人院中出嫁,安霁云还是命人备了轿子,外面炮声隆隆,敲锣打鼓样样不少。 落入外人眼里,这都是不合规矩的。 宋清依在浑浑噩噩中,由世子妃亲自盖上了盖头。 待出了门,宋清依听到了屋外的喧闹。 纵使过往再苦再累,今日也当放纵一回。 安听晚瞧见了一身红的安霁云,“母亲,二哥哥!” 安霁云对衣物上的要求不多,却少有穿亮色的时候,今日这一身红,当真是惊艳了众人。 余氏闻言也朝安霁云望了过去,身子高挑的儿郎,也到了为人丈夫的时候。 她牵着安听晚的手,虽 笑着,眼眶却微微发红。 “母亲。” 舒瑾察觉到了,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余氏拿着手帕压了压眼角,转过头来温柔的安抚一笑。 二夫人在一旁站着,自始至终也没说过一句话,仿佛只是走个过场,心中微微不屑。 不过是个妾,还弄出个这么大的阵仗。 宋清依感受到秋痕和红纹,一左一右将她扶着,“姑娘放心,奴婢在呢。” “嗯。” 宋清依稍稍安了几分心,轻轻地应一声。 * 安霁云临近这几日总是焦躁不安,静不下心来,一次一次的朝留香院跑,可到底是耐着性子,只在余氏房中坐坐,便回了静幽院。 挑来挑去还是将东偏房给了她,取名为惜清居。 他看着眼前一身绯红嫁衣的女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心里是止不住的悸动。 没人知道,他等今日等了多久。 可世事终有遗憾,是他对不住她。 安霁云握住眼前伸出来的纤纤玉手,在这喧闹声中凑近了身子,笑着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别怕。” 绯红盖头下宋清依眼睫微动,微微点了点头。 小轿子一路摇摇晃晃的朝着静幽院走,后来她听秋痕和红纹说,那日从留香院到静幽院一路都铺着地毯。 因着她是小妾进门,院中没有正妻,宋清依下了轿子便被扶进了惜清居。 府中也只简单设了酒席,除了府中的家眷外,安霁云只请了三两好友。 * 宋清依只静静的在床边坐着,期间喝了几口茶润了润喉,别的再无其他的东西入口。 “姑娘,您可还好” “我瞧着公子少有一个时辰才能来。” “若是姑娘饿了,我寻些糕点给您垫垫。” 秋痕轻手轻脚地走近床榻,躬着身子说着。 “不必了,你和红纹若是饿了先垫垫,左右我身边少不了你们。” 宋清依回道。 秋痕和红纹相视一眼,道:“听姑娘的。” “去吧,将玉荷和玉棠换过来便是。” “是。” 秋痕往外走着,对着门外守着的玉荷和玉棠道:“姑娘叫你们到身边伺候。” 玉棠倒是二话不说,行了礼便往进走。 玉荷倒是慢了片刻,有些迟缓道:“……是,奴婢这就去。” * 秋痕瞧见玉荷发间的粉色珠花,收回了眼神,“倒是个会打扮的。”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红纹自然懂。 红纹颇不在乎的摇了摇头,两人便朝着惜清居侧房走。 “姑娘,可有什么事吩咐奴婢” 玉荷一走到里屋,便像撒了欢儿似的。 宋清依眼波流转,淡声回道:“守着便是,我身边离不的人。” 玉荷收了笑,“……是。” 这玉荷,恐不是个省心的。 由于宋清依的嫁妆和聘礼,都收在惜清居的西厢房里,趁着填饱肚子的间隙,秋痕和红纹二人将从福寿院和留香院搬来的东西,指挥小厮们挪了挪。 尤其是姑娘平日里离不得的东西,她们可是亲自上了手。 莫约时候快到了,两人回到了惜清居正房。 “姑娘,二公子到了。” 安霁云身后跟着一众人,大步流星的朝着房里走。 临近进门,安霁云顿了步子,回过头来看了小妹和几位好友一眼。 意思众人都懂,不能吓着了新嫁娘。 “二公子安。” “起来吧。” 安霁云倒是好说话。 “喜秤拿来!” 安霁云含笑高喊,目光紧随着宋清依,从未偏离过一分一毫。 玉泉将托盘递到安霁云手边,“公子。” 安霁云这才抽出眼风来,将托盘里的喜秤拿起来。 宋清依自听到安霁云等一众人来了就心里发慌,不停地眨巴着眼睛,覆在膝盖上的一双小手不自觉的摩挲着帕子。 余氏似是察觉到了,“霁云,别吓着清依了。” 安霁云听母亲如此说,目光微滞片刻,随后失笑,“母亲说的是。” 又走近到离宋清依两步远,温声含笑道:“清依,你可准备好了?” 谁能料到安霁云还有这么怜香惜玉的时候,众人哄笑。 “霁云兄,想不到啊,你还有这副模样啊!” “我瞧着,霁云兄今日为了早日见到小嫂嫂,可是卯足了劲儿喝酒呢!” 众人再次大笑。 “二哥哥,羞得很!” 安霁云脸上的笑都要僵在了脸上,回头瞪了一眼安听晚,“安听晚,你等明日再说。” 第25章 “二弟快莫耽搁了,小心你的小娘子要恼了。” 舒瑾适时道了一句。 在场的就安霁云几个好友没见过宋清依,都满脸期待的盯着安霁云的动作。 安霁云用喜秤将绯红的盖头,一点点挑开。 印入眼帘的依次是洁白无瑕的下巴,朱唇轻抿,琼鼻微翘,美眸流转。 直到安霁云将红盖头完全挑下,露出了一张妆容精致的芙蓉面。 宋清依发饰精美华贵,乌发高绾,步摇在发间轻轻颤动,红衣衬托着白皙的脖颈,随着她缓缓抬头的动作而牵动着。 清浅的眼波流转,眼睫如翼轻颤,缓缓对上安霁云眼尾微扬的黑眸。 一时间众人屏住了呼吸,一连多日未见宋清依的七姑娘,五姑娘都一时没说话。 纵使五姑娘再讨厌宋清依,也在此刻感受到了自惭形秽的滋味,随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美、美!” “嫂、嫂、嫂……” 出声的是刚被奶娘抱进来不久的双生姐妹,安萦与安漾。 这下连世子妃都愣了神,反应过来时,两个小丫头还笑呵呵地挥着手。 宋清依闻言也捏着帕子掩了唇轻轻笑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霁云兄,今后艳福不浅啊!” 说话的是太常寺卿长子李奕和,为人谦和,公子偏偏便是如此。 “此话说的在理。” “霁云兄此后怕是早归的命啊。” 国子监祭酒次子常翎接话,打趣着。 “别说了,小心日后有你们好果子吃。” 柯晟笑着摇了摇头,提醒他们。 其实安霁云纳妾这事,着实是急了些,早了些。 下月二十一便是殿试,属实是耽误不得,外头怕是会将矛头转向宋清依。 柯晟瞧着安霁云如获珍宝的欣喜模样,一时不知如何表示,也罢,连他都想得到的事情,安霁云怎么会想不到? 常翎和李奕和这才闭了嘴,交换了一下眼神。安霁云可是个记仇的,小心日后找他们麻烦,那就躲不掉了。 众人见此也都识趣的往外走,给两个新人留有说私房话的地方。 “既然将人接进来了,那便就是我镇国府的人了。” “日子还早,待一会儿拾掇好了,给老夫人请个安。” 余氏临走前不忘交代着。 宋清依温声细语,绵绵硬道:“是,夫人。” 又半晌没见余氏往外走,宋清依水光潋滟的眸子望向了余氏。 只见余氏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宋清依微滞,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侧头瞧着安霁云,只见安霁云也眉眼微扬,盯着她笑。 这下,她是真的明白了。 该改口了。 于是宋清依肉眼可见的微微红透了脸,磕磕跘跘开了口:“母……母亲……” 其实她知道,这不合规矩。 余氏这下这才满意至极地笑着点了头,“清依,若是缺什么,只管派人来说便是,莫要拘谨。” “知道了,母亲。” 安霁云出了声。 明摆着的催人。 余氏循声睨了一眼安霁云,一副没好气的模样,笑着离开了。 安霁云所请的三位,是他在书院时的同窗好友,又是自小便被京中拿来对比最多的几位人物。 今年殿试,这几位也是不可小觑的人物。 他们四人之中,当属柯晟最年长,且最为稳重,颇有大哥风范,年十八,家父乃御史中丞。于去年五月娶了妻,夫妻恩爱,家庭和睦。 而安霁云次之,待谁都温润有礼,实则冷淡疏离,常年脸上挂的笑,是几人最见不得的。 国子监 次子常翎行三,性子温吞,做事细心,娇妻在侧。 虽为文人,却对武艺极其感兴趣,对安霁云父兄更是仰慕不已,只要有一人回府回府,第二日他便要跑到镇国府来。 太常寺卿长子李奕和则最小,却是个玉面狐狸,油嘴滑舌,跟安霁云俩人倒是如出一辙,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跟安霁云两人互相唾弃。 若说安霁云生的清冷温润,如远离尘间的仙,那么李奕和的眉眼柔和,倒是温和了他硬朗的容貌。 柯晟玉树临风,为人稳重而周正俊朗。 常翎则一双杏眼,平日里是个爱笑的,阴柔长相。 “连霁云兄都抱得美人归了,日子真是快啊。” “我本以为他会是最后一个成亲的。” 李奕和侧头望了两人一眼,边走边道,一脸感慨模样。 虽说今日的的礼数,处处逾矩,可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有些事,他们心里明白。 “就差你了。” 柯晟笑他。 常翎也一脸无辜模样,贱嗖嗖地来用了一句:“我家夫人,今日诊出了有孕。” 说完便拔腿就跑。 “你!” 李奕和气不打一处来。 柯晟见状,还不怕事大的来了一句,“既然他都不瞒了,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我家夫人,有孕三月了。” 说完还一脸关怀地拍着李奕和的肩膀,笑着摆了摆头,“娇妻在怀的滋味,甚好啊。” 瞧着一个两个地都在嘲他,李奕和气得磨了磨牙,站在原地好半晌才追了上去。 第26章 吻宋清依到底是忍不住了,娇娇的唤…… “我静幽院没那么多规矩,既然将你接了进来,会好好待你。” “料想你还未进食,我命人备了些。” 安霁云牵着宋清依的手,徐徐说着。 “奴家明白。” “都听公子的。” 宋清依低着头,又抬起眸子来看他,眼里像是有化不开的薄雾。 “你且换了这身行头,左右累得慌。” 宋清依眨了眨眼睛,忽然讷讷道了一句:“是……奴家这身行头不美吗” 安霁云没料想到宋清依会说这么一句话,微愣。 随后失笑,一双瑞凤眼含笑盯着她,道:“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过是觉得,你这身行头,不方便罢了。” 宋清依微抿着唇,眉眼含笑点了头,道:“嗯,奴家这就去。” 她刚准备喊秋痕和红纹到身边伺候,便感受到安霁云按住了她的手。 宋清依一脸无措的回了头,看着安霁云,朱唇微张。 “让我再看一眼。” 宋清依感受到安霁云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滑过她的脸。 她不由地放轻了呼吸,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心口微烫,眼睫轻轻地颤着。 “公子……” 宋清依到底是忍不住了,娇娇的唤了一声。 她缓缓转动眼眸去看安霁云,脸上薄薄的粉,倒是勾人的紧。 安霁云撑在身侧的手不由地微微攥起。 还没等他说什么,宋清依便大着胆子,在他的薄唇上落下如蜻蜓点水的一吻。 事后宋清依便撑起身子,就往里走,只留下安霁云一个人呆呆坐在床榻边。 宋清依净了面,换了一身轻便一点的衣裳,落霞红收腰对襟襦裙,裙摆处绣着大片海棠花,淡雅精致的妆容倒也将这身艳丽的衣裳压了下去。 露出的皮肤白皙透亮,明眸皓齿,娇艳和清丽柔媚恰到好处,既不失身份又不显得艳俗。 宋清依拾掇好缓缓走出来时,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了小榻边,撑着额头小憩的安霁云。 安霁云也换了身行头,云锦菱红春衫,倒是与她十分相配。 察觉带动静,安霁云睡眼惺忪地对上了宋清依的目光。 “好了?” 安霁云坐起身子问她。 宋清依眼神闪躲,颇为不自在的应了一声。 安霁云瞧着眼前忸怩的姑娘,走上前牵起她的手,“准备了些清淡的吃食,你同我一起用些。” “是。” 下人将汤蛊和山药粥一一端上,温度正好,想必是吩咐的人用了心。 宋清依捏着碗,侧目瞧了一眼安霁云,眼尾含笑。 “公子有心了。”宋清依道。 安霁云倒也没藏着掖着,只眉眼柔和,看着她嗯了一声。 宋清依只小口小口喝着,时不时看安霁云一眼,也不说话。 倒是安霁云忍不住了,道:“怎么了” 安霁云放下了碗,漱了口,看她。 “奴家只是觉得,公子教养极好。” 宋清依顿了顿,像是怕他不信,“奴家说的是真的……” 安霁云被宋清依一脸认真的模样惹地笑出了声,忍不住逗她,“这么喜欢公子啊……” 宋清依一惊,被口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汤呛住了,“咳咳咳……” “……公子……” “好了,专心些。” 安霁云收了笑,正色道。 宋清依闭了嘴。 今日老夫人主了场,拉着安霁云嘱咐了许多。 第26章 料想着安霁云心急,直至宴席一一散去,便回了福寿院。 安霁云牵着宋清依还未走出静幽院,宋清依便挣脱了手。 “公子……不妥……” 安霁云停下来,侧身看她,“有何不妥?” 宋清依四顾一周无处不在的婢子小厮,朱唇微抿,双手交在身前不自觉地扯着帕子。 “这不合规矩。” 安霁云一愣,是他莽撞了。 “好,听你一回。” 安霁云顺着她的意思道。 “谢公子。” 宋清依低眉朝他福了一礼。 安霁云微叹,“走吧。” “嗯。” 宋清依本想落后一步安霁云走,谁知安霁云把一步将她拉到身前走。 宋清依一惊,还未说话,安霁云就道:“时辰不早了。” 安霁云到底是犟不过她,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福寿院。 听月一直贴身照顾着老夫人,还是极早的时候,跑到留香院远远的看了一眼宋清依身着嫁衣的模样。 只是有些遗憾没能看见宋清依盖头下的模样。 她不禁有些眼热。 得知二人正往这边走着,听月便早早儿的在外面候着。 见两人一踏进门,听月便快步上前:“二公子安,宋姨娘安。” 宋清依头一次听见这称呼,不禁地恍了神。 “嗯。” 安霁云问:“祖母如何了” 听月收回了和宋清依相视的眸子,回道:“晌午回来时身子乏力,喝了药,歇息了半个时辰。” “方才才起身。” 听月恭敬笑着,领他们进去。 宋清依低着头不知所想,刚想抬头往进走,手就被安霁云温热的大掌握住。 她感受到那只手掌似是在安抚她,轻轻的抚着她的手背。 安霁云没回头,宋清依却感觉到了慰籍,身子轻了不少。 安霁云牵着她进来的时侯,老夫人正卧在榻上, 陈嬷嬷站在一侧替他揉着头。 “老夫人,人到了。” 听月双手交叠,快步上前盈盈一礼,交代着。 福寿院四季都点着安神香,香炉上方香烟徐徐升起。 宋清依轻轻嗅着,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老夫人闻言渐渐睁了眼,陈嬷嬷将她从榻上扶起来。 “都到了。” “来,到我身边来。” 老夫人一脸慈爱,朝他们招了招手。 安霁云回头看了一眼失神的宋清依,轻咳了一声,宋清依回身看他。 这才牵着她的手,往着老夫人身边走。 老夫人将他们的动作看在眼里,唇边的笑就没断过。 “去搬两个凳子带我身边来。”老夫人吩咐道。 待二人坐下,喝了茶,老夫人才拉着宋清依说话。 “我身子不行了,今日错过了霁云挑盖头,很是遗憾。” “你怕是不知,霁云啊,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 “你别看着他从一回府,就往我这里钻,我知道,他虽敬我,可到底是来瞧谁,只有他知道。”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斜眼戏谑地瞧着安霁云。 宋清依这回真的是愣住了,这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咳,祖母。” 安霁云掩着唇轻咳一声,抬眼看着老夫人,似是提醒。 老夫人微顿,瞪 了安霁云后,继续道:“左右霁云倒是得偿所愿了。” “老婆子我啊,不求别的,只求你们不染尘世间的繁杂。” 这话说的什么意思,安霁云懂。 “我镇国府规矩不多,你们过的舒坦怎么过。” 宋清依惶恐,想说话,倒是让安霁云抢了先:“让祖母忧心了。” 言外之意是,听祖母的。 宋清依闭了口。 老夫人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只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只玉如意。 “清依,这是给你的。” 老夫人伸手摸了摸玉如意,倾着头说道。 “老夫人,这太贵重了,奴……” 还没等宋清依说完,老夫人抬手止住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这可不是白给的。” 宋清依朱唇微张,没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这是你的改口费。” 老夫人目光如炬的盯着宋清依,笑着。 宋清依攥着手中的帕子,一张芙蓉面上满是羞涩之意。 “祖母。” 说完倒是强装镇定的看着老夫人,坐的直直的,平白的有些逗人。 “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老夫人说罢,将手中的锦盒递到宋清依手上。 “多谢祖母垂爱。” * “怎么,傻了眼” 两人回到惜清院后,宋清依还在吹出神。 “怎会,奴家只是觉得,老夫人送的礼,太过贵重。” “对奴家身份而言,于理不合。” 宋清依将手中的锦盒交到秋痕手上,点了点头。 后者会了意,屈膝行礼后抱着锦盒,朝外走去。 安霁云径直走到桌前坐下,饶有兴致地凝着宋清依皱眉苦想的模样,清俊的眉眼渐渐染上笑意。 “怎会不合理。” 宋清依扭头看他,似乎等着他解释。 “改口费。” 宋清依这下眉头皱得更深了,嗔怪地瞪着他。 倒是个胆子大的。 “怎的连公子都取笑奴家。” “过来坐。” 宋清依还是乖乖巧巧的走了过来,挨着安霁云坐下。 “姑娘,你瞧……” 玉荷抱着新换的花,边走边唤着。 像是察觉到安霁云也在,玉荷连忙抱着花瓶下跪,“请姑娘恕罪,奴婢失礼了。” 宋清依自她跪下的那一刻起,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瞧,多会说话啊。 连请罪都叫的是她,不知道的以为她是苛待仆人的主儿。 宋清依略微思索,随即面上满是笑意。 温柔又和善的模样,谁见了都要道一句是个脾性好的主子。 “跪下做甚,下次注意些就是。” “红纹,将玉荷——” “扶起来。” “是。” 玉荷倒是个反应快的,见宋清依这般好说话,站起来后,还大着胆子将花瓶摆在木桌上。 宋清依眸光扫过玉荷头上戴的珠花,道:“今日倒是打扮的极好。” 玉荷放花瓶的手一顿,警惕的看着宋清依。 这出声的是安霁云,“下去吧,再派个人学下规矩。” 玉荷一惊,目光楚楚地看着安霁云,还是道了句:“奴婢遵命。” 期间安霁云没瞧过玉荷一眼。 宋清依倒是意外。 “你这婢子,心术不正。” 宋清依闻言,抬头望向安霁云,道:“公子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想必她是无心的。” 宋清依望着安霁云,柔柔说着。 安霁云看她,道:“你倒是个心善的。” 宋清依低了头,敛起的眉眼眼波流转,让人看不明。 善 宋清依心中微嗤。 第27章 清依,别哭朦胧雾气中,那双眼含秋波…… 宋清依想着左右无事,便将小库房里的物什钦点整理了一番,回来时见安霁云坐在榻前,撑着额,手拿一本游记细细地看着。 即使听见动静,头也没抬。 “这惜清居是我命人布置的,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届时派人来改改。” 宋清依细细看了看屋里的陈设,道:“奴家觉得甚好,无需改动。” 随后又转头看向安霁云,“公子有牢了。” 宋清依挪开书来,露出半张脸,眼里是与愉悦的笑意。 “姨娘,二公子。” “这些是我家世子妃送来贺礼。” 来人是世子妃舒瑾身边的陪嫁丫头,月婵。 月婵说着让身后的婢子小厮将手上的锦盒,木匣子一一搬进来。 阵仗确实不小。 虽说世子妃出身不算高门,但母家胜在富庶,自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拿出这些个贵重礼品也是绰绰有余。 宋清依到底是见过场面的,虽然被这架势吓到了,到底是没有露出什么小家子气的做派。 “世子妃破费了,清依身份低微,承蒙世子妃抬举。” “有劳月婵姑娘走一趟。” “秋痕,赏。” 宋清依面上不急不缓地说着,既没有架子,又不失身份,与之交谈甚是舒服。 秋痕得了吩咐,拿好事先备好的红色锦囊,里面是些碎银子,于婢子小厮而言,是最方便不过的。 月婵倒也没有推诿,落落大方的接了过来,说出话也也讨人喜欢,“多谢姨娘,奴婢也当是沾了一份喜气。” 待小厮们都拿到碎银子后,月婵再次恭敬道:“奴婢就先告退了,世子妃身边离不的人。” 第27章 宋清依本来想让人进来喝口茶,听了这话,倒也没再强求。 “好,秋痕,送送月婵。” “是。” 秋痕与月婵并排而出,面上挂着笑,看着只让人觉得亲近非常。 安霁云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只在一旁瞧着,直到月婵领人走后,他才踱着步子,走到宋清依身边,一同瞧着送来的东西。 “打开瞧瞧” 安霁云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好。” “看来嫂嫂倒是挺喜欢你。” 安霁云看着锦盒里的各色首饰,摆件,绫罗珠宝样样不少,不由得说了一句。 世子妃舒瑾虽为人温柔,但甚少与人打交道,几次相处下来,安霁云只觉得,她是真的喜欢宋清依。 “奴家也喜欢世子妃娘娘。” 宋清依拿起一个装有玉簪的锦盒,侧头对着安霁云笑得眯了眼。 “明日,我陪你一同去给嫂嫂请安。” 安霁云收回目光,无意识攥着手。 “都听公子的。” 宋清依低着眸子浅笑。 这自己去拜访世子妃,和安霁云陪同前去,可是两回事。 “看样子,你很喜欢这些东西。” “那就让你再高兴高兴。” 安霁云拿过宋清依手上的锦盒,放在木桌上,对门外的玉泉道:“玉泉,命人将他们三个送的东西搬来。” 说的是谁,玉泉自然懂。 没一会儿,屋子便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填满了。 他们三个出身不低,加上安霁云交情不浅,送的自是好东西。 宋清依在听到安霁云说这话时,就猜到他们送的东西不会少,但更没想到的是,不仅不少还贵重。 “公子,这些东西也太贵重了吧。” “真的都是给奴家的” 宋清依有些不确定,问安霁云。 眼里像是有一汪清水,波光潋滟。 安霁云看着她愣头呆脑的模样,唇边的笑意就没断过。 “自然都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瞧着是个稳重的,倒是个小财迷。 “看来你可要细细瞧瞧,莫要丢了什么才好。” 安霁云打趣道。 说完便迈着步子往外走。 宋清依才不管他到哪里去,眼下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宝贝们。 莫说宋清依在镇国府长大,见的好东西不在少数,可没人跟钱财过不去。 “秋痕红纹,将这些东西都好好记记才是。” 红纹见状,笑着上前,“姨娘,还多着呢。” 今日可不止这些东西,凡是参加婚宴的,族亲里的长辈都多多少少送了礼来,确实不止这些。 这下宋清依的小库房真的是满满当当。 - 秋痕和红纹忙了近一个时辰,可算是将东西钦点好了。 天色渐晚,宋清依用完膳后,在静幽院消食。 静幽院朝南偏西,里面种着大片竹子,清幽寂静,仿佛心里有再烦杂的心思,到了此处也能静得下来。 宋清依双手交叠在身前,静静地看着这片竹林,贪图这一刻的心安和远离繁杂琐事得清静。 红纹见宋清依渐渐回神,确认四处无人,凑近到她耳畔,道:“姨娘,玉荷玉棠……” 宋清依抬了抬手,放眼远望着天边渐起的弯月,道:“再等等。” 她们二人到底有没有二心,渐渐已经显现出来了。 现下,等的不过是个时机罢了。 宋清依收回思绪,转身道:“天色不早了,回吧。” - 回到惜清居时,院中已掌上了灯。 “姨娘。” 进了屋,宋清依便看见了一副等候多时模样的安霁云。 宋清依瞧着他放在一侧的那本游记,不会是看完了,也没见着回来吧。 思及此,宋清依换上了一脸温柔小意,碎步上前,“公子久等了。” 宋清依抿着唇悄悄看着安霁云的脸色,殷切的给他倒了杯茶。 “去哪儿了” 他不过是回了趟正房,这小姑娘便没了影。 “奴家瞧着爷公子不在,奴婢用了膳,想着无事,便在院中转了转。” 安霁云细细听着,一双瑞凤眼直直得看着她,牵起了她的一只小手,捏在手里把玩。 “嗯。” “可还满意” 安霁云问她。 宋清依感受着手上的温度,不只是握笔还怎的,指腹上略带薄茧,酥酥麻麻的。 她渐渐的红了耳。 “满意的。” 宋清依湿漉漉的眸子,眼睫不停的忽闪着,时不时看一眼他,道:“奴家只觉得,那片竹林,甚美。” 她说的是真的,那竹林的存在,于她而言仿佛是世外桃源。 安霁云微愣,没曾想宋清依会说那竹林。 静幽院中景色不少,光是这惜清居就种着各类花草,还有一棵银杏树长得正盛。 院子久远,分给他时,那棵银杏就在此。 银杏树长寿,能长得这么大,想必是岁数不小,便留了下来。 思及此,安霁云抬眼看她,温柔至极,道:“喜欢坐秋千吗” “院中有棵银杏树,我命人给你做一个。” 当真是拿她当小娃娃宠。 宋清依听着,想到了那棵银杏树,清丽的脸上挂着笑,轻声回道:“可以吗” “你若是想,现在去做又未尝不可。” 安霁云侧头。 宋清依可不想那样麻烦,道:“明日吧,天色已经晚了。” 下人们有多么难做,她自然懂,莫说那些杂役,如今让他们去做,更是难为人似的。 届时都在说她,那可就不好了。 “好。” “听你的。” 安霁云倒是应得很快。 陪宋清依坐了一会儿,安霁云看天色不早了,起了身,道: “你早些歇息,我回一趟正房。” 安霁云还没迈开步子,就感觉到衣摆被扯住。 谁知一回头就对上了宋清依一脸无措的小脸,“公子……” 宋清依还是不肯放手,急得快哭了。 “公子还会回来,对吗” 安霁云微愣,缓了片刻,这才明白宋清依的意思。 “是公子考虑不周走了。” 他这一走,待宋清依歇下了他才来,还不知道明日会传成什么样子。 这世道,于女子而言,宛如巨潭。 稍有不慎,便被吸了进去。 安霁云转过身子,捏住她的手,看着宋清依渐红的眼眶,眼底有些慌乱。 他只是想着,先前经历了那事,安霁云只是想让她先缓缓,这事不急。 “清依,别哭……” “我不回去了,让玉泉去。” 这惜清居没有安霁云的寝衣,他便回一趟正房。 安霁云看着宋清依的泪来的猛又快,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宋清依又低了头啜泣着,肩膀一颤一颤的。 安霁云看不见她的脸,连忙蹲下身子,掏出帕子动作生疏的给宋清依擦着眼泪。 他平日里精的跟只狐狸一样,在女人之间的事情上倒是笨拙得很。 宋清依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好不可怜。 安霁云站起身子,喉间发出一声轻叹,伸手将宋清依揽进怀里哄着。 直到玉泉将寝衣拿回来,宋清依才从安霁云怀里出来。 “水都备好了,去吧。” 安霁云轻哄道。 宋清依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他,安霁云无奈浅笑,“我不走,我去偏房沐浴。” 宋清依这才往净室走。 秋痕和红纹倒是见怪不怪,玉泉是不敢说。 直到玉泉跟着安霁云走到偏室,才忍不住开口: “公子,宋姨娘她好似不是爱哭的性子,怎么一见着您就变了样” 宋清依在府中多年,若真的是那般脆弱,也走不到这一步。 安霁云闻言低着眉,半晌没说话,忽而笑出了声。 “你懂什么” 安霁云说完就进了屋,徒留玉泉一人在原地懵着,若不是有人来,他还要站一会儿。 来人正是玉荷,玉棠。 瞧样子本来是玉棠开口,却让玉荷抢了先,“泉哥,我们奉姨娘之命前来送些沐浴用的物什。” 托盘上是一件披风和沐浴后用的巾子。 说完便端着东西往屋里走。 玉泉都没拦住。 在转头一看,玉棠还在原地站着,似是想将手上的东西给他。 屋内水声不断,玉荷听得面红耳赤,也不敢多待,放下东西便转身走了出去。 另一边,宋清依躺在浴桶里慢慢擦拭着身子,听见秋痕进来,半眯着眼问: “都送过去了” 朦胧雾气中,那双眼含秋波的眸子,哪里还有一丝委屈难过。 第28章 “清依,想好了”“清依甚美,公…… 第28章 玉棠将东西给了玉泉后便想着往惜清居正房走,眼瞧着玉荷进了屋,到底是没走。 “泉哥,是玉荷没规矩了,劳您担待些。” “回去我跟她说说。” 玉棠也是无奈,不知从何时这玉荷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先前是在宋姨娘面前,现在又在二公子面前。 若说别人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与她一同来的玉棠还不知道嘛? 想一飞冲天,爬上枝头的美梦,不是人人都能成的。 这也是她为什么能一心一意地追随宋清依,为她办事的原因。 宋清依是个聪明的,又在府中多年,若说二公子是临时起意,她是断断不信的。 二公子是什么人? 府中嫡出二公子,文采斐然,到了婚配的年纪身旁连个伺候的都没有,如今偏偏只要了个宋清依。 玉荷进去也不过须臾就出来了,玉棠倒是松了口气。 这玉荷是个胆大的,若整出个什么幺蛾子,她也脱不了干系。 跟玉泉打了个招呼,二人便朝着正屋走去。 “玉荷,有句话我还是想与你讲清楚。” 玉棠将她拉到一侧,低声正色道。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你该明白,一旦触怒了主子,你便没了退路。” 方才他就瞧见了玉荷绯红的脸。 玉荷瞧见玉棠那副正经的样子,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撇了撇嘴,直视玉棠,道:“你多想了,我只是想在主子面前留个好印象罢了。” “我有分寸的。” “当真?” 玉棠有些怀疑道。 玉荷见状摇着玉棠的手,“是真的,快些回去吧,莫让姨娘等急了。” 说着就拉着玉棠快速往正屋走。 不赌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若说是贴身伺候,也是极好的。 玉荷心想。 - “姑娘,她们回来了。” 秋痕借着拿香膏的档口往外瞧了瞧,见两人在外面候着。 “瞧着倒是正常的紧,没什么异样。” 宋清依将手臂上的花瓣拿开,伸手接过红纹手上的棉巾,“知道了。” “秋痕。” “以后记得叫姨娘。” 宋清依也没看她,淡淡的交代着。 “是奴婢疏忽了。” 秋痕意识到说错了话,说道。 见宋清依站起身来亲自擦着身子,秋痕连忙走上前,将香膏打开,示意红纹一同给宋清依涂身子。 等宋清依将上半个身子擦完了,红纹和秋痕也涂抹地差不多了。 红纹又连忙将裹胸寝衣伺候给宋清依穿上。 一套动作下来,红纹和秋痕都面红耳赤,额头上的细汗就没断过。 是累的也是羞的。 二人本就不是伺候人的,一是临危受命,虽说囫囵地学 了学,道还是像个样。 可到底是一点一点的伺候宋清依,熟络起来的。 这给女子贴身伺候,亲手涂抹香膏也是在伺候宋清依之后有的。 终究是未出阁的女子,又看着宋清依这白里透红,玲珑有致的身子,还上了手,到底是羞红了脸。 本身宋清依就爱惜自己的身子,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又都不是什么脏活累活。 双手虽说不上细腻光滑,也是白皙纤纤的。 因着身份是婢子,涂抹的香膏都是极淡的,重在养肤。 而现在嘛,自然是为了将自己养得又香又白嫩。 若是能让清贵守礼的嫡二公子,乱了芳心,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思及此,宋清依蛾眉微挑,眸光流转,鲜活而蛊惑。 宋清依系好寝衣的腰带,拢着头发往外走,刚在梳妆桌前坐下,就听见玉荷玉棠的问安声。 宋清依唇角微勾,眼底是掩饰不住的轻蔑。 她先前怎么就没觉得,那玉荷的嗓音如此甜,掺了蜜似的。 听见安霁云进来,宋清依就停了手上的动作,起身行礼,道:“公子。” 安霁云身上披的是宋清依命人动去的披风,三四月的夜里微凉,下人也是极会看眼色的,事先在惜清居备了些安霁云的衣裳用物。 这些衣裳是府中提前购置好,直接送来的,安霁云事先不知,还将宋清依惹红了眼。 男子到底是快些,没那么多繁琐的步骤,净了身绞了发,换上寝衣便过来了。 安霁云步伐稳健地走进来,瞧见了一身粉荷色寝衣站在梳妆桌前,乌发拢在一侧的,雪白的肩颈露出大半,娇娇地站在那儿,眼巴巴的盯着他。 “咳,绞发吧,小心着凉。” 安霁云收回目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是。” 宋清依温柔的望着安霁云道。 红纹见状忙接过宋清依手中的棉巾,为她细细的绞起了发。 秋痕在净房指挥着下人忙活。 事后秋痕和红纹铺好了床,燃上了安神香后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宋清依和安霁云,两人只遥遥相视着,一时间都没说话。 还是宋清依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捻着丝帕,迈着碎步朝安霁云走去。 她朱唇微微扬起,唇边漾着淡淡的笑意,清浅的眸子里泛着星星亮光,眼波流转间尽是女儿家的娇柔妩媚。 身姿摇曳,步步朝她走来。 安霁云眸光微深,微不可察地咽了咽,喉头微动也不舍将目光移开一分一毫。 “公子。” 宋清依大着胆子,伸出手拉住安霁云放在膝上的手,眸光潋滟地望着安霁云。 “该歇息了。” 见安霁云没有动身的意思,羞的低下的头又抬了起来。 看着宋清依忸怩的模样,安霁云眼里的笑意慢慢散开,一把将宋清依拉进怀里。 “清依,想好了” 两人一座一站,宋清依低着头,脸颊微红,既是错愕又是羞涩地低头望着安霁云。 安霁云微仰着头,眸光细细地凝着她,从眼睛到嘴巴,再次轮回,也不说话。 “清依……想……想好了……” 宋清依颤颤巍巍开了口,热气铺开,两人呼吸交缠,说不清的旖旎。 话音刚落,宋清依感觉双脚离地,是安霁云一把将宋清依打横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宋清依回过神来,双手早已牢牢的搂紧了安霁云的脖子,心口咚咚跳个不停。 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紧张。 须臾间,宋清依感觉到自己被放到了床榻上,她无措的眨着眼望着安霁云。 安霁云跪在床上,撑在宋清依身侧,将她整个人笼在身下。 “清依甚美,公子喜欢的紧。” “一直陪着公子,好不好” 安霁云低着眉细细地凝着宋清依,一只手抚着她的脸,忽而道。 “好,清依喜欢公子……” 话音刚落安霁云就吻了上来,生涩而急切。 宋清依抓着安霁云的衣领,有些喘不过气来。 “清依……” 安霁云离了唇,喘声道。 清依感受到,安霁云湿润的唇一点一点的下移,直到吻到颈间时,宋清依蓦地一惊,一把将安霁云的头往开推。 她浑身发颤,大口喘着气,望着床帐,眼神惊恐又空洞。 她还是忘不了那日的事。 安霁云也被突如其来的一推,愣了神,直到意识到宋清依表情不对,身子微颤,他满是欲色的眼睛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是他鲁莽了。 明知道那日会在她心中留下烙印,他还是放纵了。 “清依,别怕……” 安霁云坐起来将宋清依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顺着她的背,轻哄着。 宋清依回神,缓缓转着眸子看他,“公子……” “是清依不好,清依忘不了……” 渐渐的,宋清依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欲落不落。 宋清依记得,那日罗武像一条疯狗一样,在她颈间又啃又咬。 泪珠顺着眼角往外流,越来越急促的喘息,仿佛能要了她的命。 “不怪你……不怪清依……” 安霁云将宋清依牢牢的抱在怀里,眼中的欲色渐渐淡去,随之而来的满是冷意。 不说宋清依忘不掉,他安霁云也不会忘。 等到宋清依睡下,安霁云才轻手轻脚的往出走。 屋子里昏暗不堪,安霁云打开房门,月色照在他身上,将玉泉吓的一惊。 “公……” 玉泉刚开口,安霁云就做出了禁言的手势。 默了片刻,安霁云才道:“将罗武看紧点。” 玉泉微滞,道:“是。” 安霁云借着月色,上了榻。 宋清依睡的不安稳,蜷缩着身子,睡在里侧,察觉到动静又往里挪了挪。 安霁云有些心疼,将她轻轻地揽进怀里,月色微弱,静静地他看了许久。: 第29章 不知多久,他喉间缓缓溢出一声微叹,渐渐的瞌上了眸子。 - 昨夜宋清依睡的不算好,安霁云更不例外。 今日倒是无人喊他们,宋清依睁眼时,就对上了一双眼含笑意的安霁云。 “时候不早了,起吧。” 安霁云揉了揉宋清依的发顶,起身穿了衣裳。 “嗯……” 昨夜是宋清依对不住他,有些不自在,含含糊糊回了一声。 用过膳后,宋清依跟着安霁云去留香院给余氏请安。 虽说妾室进门没有要给婆母请安规矩,到底是安霁云交代了,宋清依也不便再说什么。 宋清依今日着一身姜红色平素绢清莲纹裙,头上只戴几只玉簪,一对珍珠耳坠,清丽又端庄。 与安霁云绛红色云纹锦袍倒是十分般配。 一路上倒是引得不少人侧目。 无非心里想的就是她宋清依攀上了高枝,借着皮囊使了手段的话。 宋清依倒是不甚在意,左右不过是见不得她好罢了。 从前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婢女也是如此,现在换了身份依旧如此。 无趣的很呐。 因着宋清依种规矩,好面子,安霁云便没有再执意牵起她的手,而是不时停下步子等她,直到她几乎和他并排而立时,安霁云才会继续往前走。 起初时宋清依也是惶恐至极,直到安霁云冷脸,宋清依才妥了协。 看着留香院的牌匾,宋清依依旧是有些恍惚。 从前她是婢子,现在她是安霁云的妾室,可不就是翻了身,飞上了枝头么 第29章 新妇“让我瞧瞧是谁家的新妇。”…… 察觉到宋清依出神,安霁云放慢了步子,旁若无人地牵起她的手,无论她怎么挣脱都无济于事。 这二公子怎么这样倔,宋清依盯着他的侧脸想。 与往日一样,听月在外边候着。 待他们走近,听月恭敬道:“二公子,宋姨娘。” “世子妃和夫人已等候多时。” 听月说着还眉眼带笑,有意无意之间扫着宋清依。 这下宋清依闹了个大红脸,从面颊 红到耳根。 安霁云见状唇角微微上扬,又状似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先她一步往屋里走。 “宋姨娘,请吧。” 听月一脸看事不嫌事大的模样,笑盈盈开口。 “听月姐姐——” 宋清依笑着皱眉叫她。 “清依给母亲,嫂嫂请安,” 宋清依温顺笑着,乖巧至极的模样实在是讨人喜欢。 余氏见宋清依款款玉步而来,会心一笑,“安,安。” “快些过来,坐在我深身边。” “让我瞧瞧是谁家的新妇。” 余氏身着宝蓝色对襟收腰锦袍,高贵而端庄的模样,偏偏是个温柔爱笑的。 宋清依乖乖巧巧地走了过去,刚坐下来,就察觉到余氏和舒瑾别有深意的目光牢牢锁着她。 宋清依有些无措,求救似的看了一眼安霁云。 她就不明白了,怎么这人一来就爱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实在是气人。 不自觉地,看向他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薄嗔的意味。 怎么会察觉不到 安霁云将送在嘴边的瓷杯又放了下去,浅笑着低下了头,在抬眼时仿佛里头的笑意都要溢出来。 “母亲,嫂嫂,清依面皮薄。” 说着还侧目看了一眼宋清依。 “我先前怎么不知道,二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 舒瑾调笑他,掩唇笑盈盈开口。 安霁云倒是不甚在意,回笑道:“我可是和大哥如出一辙呢。” 舒瑾微微怔了一瞬,“混说些什么” 到底是不到二十的女子,被这么一说还红了脸。 宋清依端坐在余氏身侧,就这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还捏着帕子,笑得花枝乱颤。 “老二,说什么呢?” “小心你大哥回来给你好果子吃。” 余氏护着儿媳,看着自家老二。 安霁云失笑,随即话锋一转,微蹙着眉头转头看着余氏,“前些日子大哥来信,说利州之战六月之时便会有结果。” 什么结果,在座都知道。 镇国公与其长子在利州已有半年之久,九月而至,如今未归。 这利州之战,是该结束了。 春节之时,大哥来了一封家书。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上沙场,却是最久的一次。 信上说,利州乃苦寒之地,百姓不比京城富裕,人虽不多,却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活了一代又一代,日子虽平凡而疾苦,可都在指望着在这片生养他们的地方,生养着下一代。 若不是祁周人一次又一次挑衅掠夺,利州会一直这样平凡而安定。 行军到时,百姓们将在城门处欢呼,那是安展风第一次,有哪怕为国战死也值的想法。 他说对不住爱妻,让安霁云多照看些。 安展风走时,两个孩子还是个奶娃娃,小小的,软软的,连爹爹也不会叫。 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可还记得他这个爹爹。 安霁云不是柔情之人,但他知道,大嫂是大哥放在心尖上的人,是他该敬重的人。 安展风和舒瑾年少夫妻,如何后慢慢相熟相知,他都看在眼里。 思及此,安霁云脸上没了玩笑之意,“大嫂,辛苦了。” 他知道,不只是舒瑾思念夫君,母亲又何尝不是 余氏掖了眼角的泪,笑着说:“喜事,你爹爹来信与我说了。” “届时,得让你爹好好儿地给清依补一份大礼。” “展风也少不了。” 余氏眼眶还带着微红,笑着看向宋清依。 “都听母亲的。” 宋清依应道。 “晚儿不是昨日嚷着说要过来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未来” 舒瑾此刻脸上已是温柔笑意,问着余氏。 不说余氏都要忘了那叽叽喳喳的女儿,“想是说过了头。” “说什么要看二嫂嫂,都是哄人的。” 好巧不巧,七姑娘进来了,轻手轻脚的,也没让人通报。 “母亲可是在说我” 安听晚一双大眼死死盯着余氏,小眉都皱在一起,气势汹汹问着。 活脱脱一副小霸王模样。 余氏一惊,瞋目看向安听晚,“你这是什么毛病” “可是我说错了” “若不是你赖了床,现在早都坐在此处了。” “我说的可有错” 余氏一句一句地问着,直戳安听晚心窝子。 她小嘴翕动,半晌没说出什么。 余氏是了解她这个女儿的,说的没错,她就是赖了床。 刚用过早膳才过来的。 见众人都看着她,小姑娘还是要面子的很,看向了余氏是身边的宋清依,眼睛一亮,朝着她凑去,把着宋清依的手。 “二嫂嫂,母亲凶我。” 余氏这回是真的气笑了,美眸一挑,“你倒是会挑人。” 安听晚往宋清依身后钻,谁知道让安霁云给扯了出来。 这下没得躲了,安听晚呆愣了一瞬,随即就嚷:“怎么二哥哥也欺负我。” “二嫂嫂,你瞧他!” 宋清依被安听晚来回晃着,眼睛都快花了,继而宠溺的看着她,笑得温婉,“清依怎会怪你。” 又转头看着余氏,“母亲,晚儿能为清依而来,就很知足了。” 宋清依把话还未说完,就察觉到手上的力没了,面上不显,还是将话说完了转过头来看安霁云。 他正抓着安听晚的手,肃了张脸抿着唇跟小姑娘较着劲,看的人无端想笑。 若说这温文尔雅的二公子笑时如沐春风,那么冷着脸又是另一种情形。 宋清依忍着笑,抬手握住了安霁云抓安听晚的那只手臂,道:“公子。”宋清依抿唇笑得无害,摇了摇头。 安霁云这才放了手,“你二嫂嫂昨日那么累了,今日你还要缠她。” “将头都要摇晕了。” 安静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看着宋清依愈发红透的耳根,住了嘴。 这从安听晚口里叫出来的“二嫂嫂”,是童言无忌,左右当玩笑话听听便罢了,这安霁云说又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话…… 宋清依是真的抬不起头了。 原本是害羞的,后来又觉得可悲,像个笑话。 她不过是个妾室,怎么会因为这种哄孩子的玩笑话,就成了这番模样。 是啊,她不过是个姨娘。 正妻早晚都要进门。 宋清依,你该认清楚。 于是宋清依抬起了头,面上红色渐渐褪去,一张脸上挂着的是得体的笑。 舒瑾看着安听晚的眼睛一时晃了神,回神后笑着说:“晚儿,长高了。” 第30章 “长得愈发好看了。” 舒瑾倒是没说错,安家的子女个个颜色极好。 安听晚还真是个美人胚子。 “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儿郎。” 舒瑾如是说着。 宋清依接话,“大嫂说的是。” “便宜哪家儿郎” “莫将人家家给拆了就好。” 余氏一脸嫌弃,眼中却满是笑意。 虽说安听晚年纪小,夸她的话她是爱听的很,一听余氏损她,就要炸了。 “母亲——” “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女儿的!” “娘说的没错。” 安霁云指间磨着杯口,语气淡淡,添了一把火。 这下好了,安听晚都要哭了,看看舒瑾,坐得太远。 于是又扑到宋清依怀里了。 两眼红红,道:“二嫂嫂——” “我要告诉大哥!” 安听晚又扭头看向安霁云,吼道。 安霁云浑不在意,接了一句,“你且慢慢等着。” “大哥和父亲六月后才归府,你且等着。” 宋清依怎么之前没发现,这安霁云跟孩子还能杠上。 小姑娘还在眼巴巴看着她,可怜巴巴的。 再怎么说,这安听晚也是镇国府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宋清依是没了法子。 总不能里外不是人,到时候落个不好。 宋清依搂着安听晚,看向安霁云,眼里带着恳求,“公子,您就让着晚儿小姐吧。” 安听晚露出一只眼睛瞄安霁云,谁知刚好对上安霁云剑眉微挑脸。 这小姑娘,安霁云还能不知道她什么样么 “好了晚儿,玩也玩了闹也闹了,该消停了。” 余氏到底是开了口。 安听晚从宋清依怀里探出头来,直起身子,一点一点地朝余氏走去。 余氏回头朝李嬷嬷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手上的锦盒拿了上来。 “想比你大嫂昨日就将贺礼送了去。” 余氏望了一眼舒瑾,又转过头来看她,道:“想着你今日会过来,昨日便没送。” 说着接过李嬷嬷手中的锦盒,笑着递给她。 “你既然叫我声母亲,有些话还 是要和你说清楚。” 宋清依双手接过锦盒,恬静地坐着,静静地听着余氏讲。 “想必你清楚因你母亲的原因,我必定会好好待你。” “这是我与你母亲的承诺。” 宋清依呼吸微滞,轻轻皱眉看着余氏,像定住了一样。 她从不知母亲交代过这些,而余氏真的放在了心上。 其实自古以来,主仆之情她是信的,可没曾想,还能将情义延续到她身上。 “现在不同了,你进了我安家的门,便是婆母对儿媳的情。” 宋清依心口隐隐作痛,鼻尖发酸,眼里渐渐的蓄了泪。 这时势在逼她冷情冷血,何来的情 若换作以前,那是她的奢求。 如今,这情她要不起。 “清依,谢过母亲。” 宋清依的声音在颤抖,眼泪随着她点头的动作砸在锦盒上,慢慢晕染开来。 “进了门就安心过着。” 余氏贴心的替她擦了泪道。 宋清依眼睫轻颤,没再接话。 安心 这偌大的镇国府吞了她的双亲,她如何能安心 第30章 送子观音“公子未归,奴家怎么能睡…… “清依是个娇的,你好好待她。”余氏对着一旁的安霁云道。 “是。” 好不容易才进门的娇娘,他肯定会好好待她。 “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 “晚儿,你留下。” 众人站起身来,往外走着,只那安听晚委屈巴巴地看着余氏。 宋清依才将手上的锦盒递给红纹,一转身就被安霁云牵住了手。 舒瑾走在两人右侧,瞧见小动作后,脸上漾起了道不明的笑意。 “漾儿和萦儿还等着我,嫂嫂便先走一步了。” 点头示意后,舒瑾带着婢女往月华院走。 “走吧。” “是,夫人。” * 惜清居 安霁云未曾提起过过,迎她进门前,母亲给了他一枚玉佩,等时机合适再转交到她手中。 那玉佩和他腰间的是一对,只是要给清依的那只小巧一些罢了,材质图案都是一般无二的。 那玉佩是他满月时,镇国公送的满月礼,一枚给了他,一枚给了余氏保管着。 他戴了近十八年。 那日他去给余氏请安,被她拉进了里屋。 “我最后问你一句,真的是她了” 余氏手拿着月白色锦盒,一脸肃然。 安霁云直直对上余氏的眸子,说出的话干脆利落:“是她了,不会是别人。” “娘将这枚玉佩给你,找个机会给她罢。” “孩儿替清依,谢过母亲。”恍惚片刻,他接过了那锦盒。 转身要走时,余氏叫住了他,“霁云,人生大事固然重要,仕途亦然。” “孩儿明白。”安霁云垂眸,默了一瞬,应道。 “公子,在想什么” 安霁云思绪回笼,就看见眼前站着的女子,眉眼弯弯,笑吟吟地望着他,柔柔地问着。 “无事。” “怎么这样开心?” 安霁云侧卧在小榻上,撑着头看向她的笑颜。 宋清依又走近一步,倾身凑向他,说:“母亲……她送的是……” 她的脸颊肉眼可见的红了,口将言而嗫嚅,不好意思说出口。 “母……母亲送的是……一尊……送子观音……” 宋清依瓮声瓮气地说完后,捂住了脸。 安霁云微滞片刻,也朗声笑出了声,一把将宋清依拉进怀里,搂着她的腰,撑起身子,强迫宋清依与他对视。 “母亲还真是……” “比我还急啊……” 宋清依因着他突如其来的一拉,跌进了安霁云怀里,又被他搂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他还在这里挑逗她。 下人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公子……” 宋清依轻唤。 安霁云眼里逐渐迷离,紧紧锁着她。 “公子怎么了” 宋清依不说话,只留了个侧脸给他。 “怎么不说话。” “公子怎么了” 安霁云捏着宋清依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盯着她的唇看。 朱唇微翘,不点而红,不时微抿着,安霁云看得心热。 如此想着,他便做了。 吻上安霁云的那一刻,宋清依仿佛呼吸都停了。 可安霁云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吮咬辗转着,就是不放人。 她软了身子,整个身子都趴在安霁云的身上,双手撑在他肩上。 安霁云也顺势倒了下去。 天旋地转之间,宋清依被压在了身下。 安霁云今日很安分,只是吻着她的唇和眼睛,循环往复。 宋清依捧着安霁云的脸,两人都微微喘着气,只间隔毫厘。 “公子……” “清依喜欢母亲送的贺礼……” 宋清依迷离着双眼,回应方才他问的话。 她双手搂着安霁云的脖子,将他往下带。 刚要碰到安霁云的唇时,安霁云倏然埋进了她的颈窝,笑得浑身发颤。 “清依,我不急。” 安霁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宋清依眼眸微转。 “公子不想么” 宋清依问他。 安霁云听了这话,撑起身子凝着她,眼中带着未灭的**,“清依。” “我等得起。” 他的声音如同醇酒,蛊人又醉人。 宋清依没再说话,而是拥着他的脖子,仰起头吻他的唇,生涩的吮咬着。 那是她的回应。 她一边捉住安霁云的手,将它往自己腰间带。 安霁云和她贴得那样近,怎么会感受不到安霁云的变化。 不过没能如她的意,安霁云只是扶着她的腰箍得紧的箍着,未曾动一丝一毫。 那大掌灼热的温度,从薄薄的春衫传过来,令她难以忽视。 安霁云的牙在慢条斯理地磨咬着宋清依的下巴。 她嘤咛出声:“公子……” “要了清依吧……” 宋清依的话里带着蛊惑,险些让安霁云沉沦其中。 安霁云喘出的热气喷在在她的下巴,他抬起头来对上宋清依雾蒙蒙的眼眸。 眸光潋滟,泛着光,也映着他。 他只觉得喉间干涩,舔了舔唇瓣,抬手握住宋清依的下巴,艰涩开口:“别激二公子啊……” “小心二公子忍不住了……” 他唇间带笑,清俊的脸上满是柔情,却不知几分真假。 安霁云说完侧头轻笑,埋在她胸口半晌才抬起头来。 第31章 “我去沐浴。” 安霁云撂下一句话就从她身上起来,往外走,只留给了他一副如仙般的背影。 走的倒是快。 宋清依撑起身子,缓了片刻,继而侧头轻轻的笑着。 “二公子……” “当真能忍呐……” 她拢了拢衣衫,抚着胸口垂眸半晌,理着头发,对外扬声喊着:“秋痕,红纹。” 安霁云去了很久,直到宋清依坐到床榻上,安霁云才推门进来。 “公子怎么去了这样久” 宋清依站起来迎他,笑言。 “怎么不先歇息” 安霁云没答,侧目另问。 “公子未归,奴家怎么能睡” 宋清依一脸无害地笑着,温柔又娴静的模样,着实讨人喜欢。 安霁云抬手抚了抚她的头,牵着她往床榻上走。 “清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人欢心。” 两人坐在床榻边,安霁云侧头看她,“我怎么之前未曾发现,你是个嘴甜的” 宋清依对上他的眼眸,“奴家只会对在意的人嘴甜……” 安霁云原本半是玩味的笑脸上,由微滞到朗声笑变换着。 “奴家说的是真的……” “公子你笑甚!” 宋清依急了,边说边伸手捂他的嘴。 奈何安霁云实在是高,宋清依够不着。 忽地,宋清依停了动作。 安霁云察觉到宋清依的动作,也收了笑,转过来问她:“怎么了” 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女子收敛了动作,娴静地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瞧着他。 “奴家……奴家失礼了……” “劳公子责罚,清依不过是个妾室。” “却……做出那样没规矩的事……” 宋清依低着头,小声说着,不难听出,话语里带了些自责和些许哽咽,像是委屈。难过。 安霁云怎么也没料到是这层原因, “清依,我记得与你说过。” “我静幽院没那样多的规矩。” “况且,公子喜欢那样真性情的清依。” “你能明白吗” 宋清依抬起头看他,微微红透的眼眶里藏着泪。 “可是,清依身份低微……” “能进了这静幽院,能入了公子的眼,本就是奴婢的福分。” “奴婢不奢求更多……” 她抓着安霁云的衣袖,一句一顿道:“奴婢不想让外人觉得,奴婢是祸水,二公子贪图女色,而毁了学业……” 没等安霁云开口说话,就听到眼前的女子道:“公子……明日回正房睡吧……” 宋清依说完别过了头,眼泪适时而落,顺颊而流。 安霁云把着宋清依的肩膀,将人强硬的转过来,“你说什么?” 他脸上没了笑,说出的话带着冷。 “奴家说……公子……明日回正院歇……唔……” 安霁云话还没说完,口里的话就被安霁云突如其来的吻堵住。 “唔唔……唔……” “公……公子……” 安霁云的吻又急又烈,出奇的用力,像是发了狠,带着气。 根本不给她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安霁云拖着她的头,将她压倒在床榻上,“清依……我说过……我不在意那些所谓的规矩……” “他们想如何说就如何说……” “我只要我快活……” 安霁云死死盯着宋清依湿漉漉地带着无措的双眼,说完又狠狠的吻了回去。 宋清依云里雾里地,双臂环住了安霁云的脖子。 笨拙的回应着他。 不知何时,安霁云伸手将床帷放了下来,烟紫色帷帐将床榻掩得死死的。 安霁云没有吻她的脖颈,而是从肩头开始吻着,一路向下。 似啃似咬的,酥酥麻麻之感袭遍全身。 宋清依眯了眼,扶着他的头。 随着衣物被扒开,裹胸散落,大片肌肤裸露出来,宋清依在火热和微凉的边缘游走着。 似是察觉到,安霁云将宋清依翻转过来,抽出身下的绯红色锦被,将两人盖住。 “公子……” 宋清依喊他。 “嗯……” 安霁云应。 恍惚间她感觉到,安霁云脱了衣裳,身形伟岸,不似其他文人那般瘦弱。 将她牢牢罩在身下,宋清依的脸更红了。 安霁云一点一点吻着,好似不会疲倦。 宋清依掩着眼睛,察觉到自己被脱了个精光。 安霁云又将她转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唇,舔咬厮磨着。 宋清依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看见了眼前俊俏的男子。 睫毛纤长,额头渗出细细薄汗,是平日见不到的模样。 也是没人见过的模样。 除了她。 “要了清依吧……” 宋清依气若游离,抚着安霁云的脸,纤指无意识蹭着他的耳垂,水盈盈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第31章 娇荷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个色鬼。…… 安霁云没应她,红着眼死死盯了她许久。 薄唇因用力而变得绯红,湿润又勾人。 宋清依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指尖细细地来回地,摩挲着安霁云的唇。 安霁云先是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随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嘶——” 宋清依迅速地收回了手,又当着安霁云的面,放在唇边吮了一口。 手被捉住,宋清依满脸媚色地凝视着安霁云,眼眸微转,另一只手挽住安霁云的脖子猛的往下带。 “呃。” “什么时候清依也这么有力了我怎么记得清依是公子的小娇花?”他垂着眸子,一字一句说调侃着。 娇花在看他。 安霁云有些心痒。 他望着宋清依的水眸,喉头微动。 不知宋清依主动的目的是为何,可他是煎熬的很。 灼热的温度从身体上传来,宋清依出了声,雪白的玉指抓住了身下的褥子,轻皱着眉。 女子通身泛着粉,如粉荷般娇美。 可才不到五月,荷花为何已开 原是热风来早了。 粉荷颤颤,莲叶微动。 这风还有点大。 两人如饮了酒般,醉的迷糊。 宋清依得侧过了头,像是入了梦魇,纤眉皱皱在一起,朱唇微抿,美得让人心怜。 安霁云瞧见了,却没心疼,坏得不像平日里的模样,只想摘花喝露。 安霁云的吻铺天盖地的来,温柔克制被打破,变得猛烈,有了几分野性。【只吻了唇】 他捉住了宋清依身侧的手挽,翻过来,将自己的手与她的手,融为一体。【只是牵了手】 变化越来越明显,她曲起腿。 安霁云捉住她,语气危险,“清依。” 风又起了。 荷叶一下一下地颤着,粉荷到底是受到了影响。 屋中点的烛灯仿佛怎么都烧不完,影影绰绰。 “嘶,别蹭。”安霁云嘴角噙笑,看着娇花。 “你当真要如此”安霁云问。 粉荷不答,忙敛起了花瓣,也没敢再动。 安霁云眸色微暗,捉着宋清依的脖子将她往起带,“你再看看” 夜里很静,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只听的见两人的呼声和心跳,你追我赶,永不停息。 宋清依死死闭上了眼,不给安霁云一点机会。 “我家清依怎么这样胆小” 安霁云温柔笑着,眼里若有星辰,却无端醉人。 粉荷敛起了花瓣。【只是比喻害羞。】 “怎么不再看看它” “方才不是很大胆” 安霁云一句接着一句地问,粉荷就是不睁眼。 安霁云低头一笑,手上一用力,将宋清依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 宋清依吓得一惊。 男人的脸与她离的极近,呼吸纠缠着。 他们的目光碰撞在一起,那样灼人。 粉荷在自己的池塘生长,又何曾真正的示人过? 如今来了阵阵热风,将它们吹热了,不自觉地靠近。 花瓣被挤变了形。 宋清依羞涩地撑在安霁云身侧,不敢再进一步。 “公子,奴家忽然觉得头晕眼花,想是没法帮您了。” 宋清依水盈盈的眸子看着安霁云,想着法子逃避。 安霁云不是好忽悠的,没打算放过她,缓缓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道:“清依——” “着火了,怎么办才好” 宋清依一手护在身前,一手抵着他,怯生生的瞧他,像是在看一个火球。 “奴家……不知……” 安霁云闻言轻轻笑出了声,轻舔她的耳垂,“公子教你……” 他的望向了她的纤纤玉手。 这着了火的莲叶,要怎么浇灭 第32章 玉手握荷,再好不过。 “清依——”安霁云余音里像是带着钩子,蛊惑她。 宋清依闭了眸子,还是被那钩子勾上了。 安霁云真是个蛊惑人的主儿,清依这般想着。 良久,手边的绢帕揉做一团在一旁放着,上面的竹纹绣花看的分明。 宋清依只觉得自己的手要抬不起来了,敛着眸子不敢再瞧一眼。 她靠在安霁云怀里,半阖着眼帘。 二公子真是好耐力,倒是累了她。 歇息片刻,安霁云伸手摇响了铃。 待收拾战场,已是后半夜。 宋清依疲惫的靠在安霁云的里,安霁云搂着她,在额间落下一吻。 “睡吧。” 宋清依动了动身子,道:“嗯。” 许是过了很久,待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宋清依睁开了眼睛。 夜色昏暗,眸中神色难以辨别。 慢慢来吧,好在有个开始。 - “姨娘,该起来了。” 宋清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往身侧望了望。 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宋清依睡眼惺忪的望着秋痕,道:“公子呢?” 红纹将宋清依今日要穿的衣裳拿来,伺候她穿着。 “公子起来有一阵子了,此时应该在外间看书。” 秋痕笑着回道。 昨夜虽说早已看见了宋清依身上的痕迹,她们还是不敢直视,只感觉脸颊微红。 若是旁人,定当看不出什么来。 因为安霁云避开了她的脖颈。 宋清依好穿好衣裳,随意拂了拂袖子,道:“洗漱吧。” “是。” 宋清依一身烟青色对襟大袖衫,腰间收的很细,一步一婀娜,摇曳生姿。 不知是安霁云经历昨夜之后,还是怎的,像魔障了似的,盯着她的腰看。 “过来。” 安霁云朝她招了招手。 宋清依乖顺的朝他走去。 “公子。” 宋清依抬眼看他,就对上了他那双乌黑的眸子,似笑非笑。 宋清依红了脸。 什么正人君子,不过是个色鬼。 安霁云放下手中的书,抬手用指背抚了抚宋清依的脸,握住她的手,站起身来。 “用膳吧。” “公子怎么不先用” 宋清依看着他的背影问出了声。 安霁云停了步子,回首望她一眼,“因为公子想等你。” 宋清依闻言,忍不住捏着帕子掩唇笑了。 “是奴家有幸了。” 宋清依笑着回。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安霁云弯了唇。 - 漱了口,安霁云起身,“我有些事,去趟书房。” “若是有事,派人来寻我。” 说罢,顿了顿继而道:“忙完我来陪你。” “好,清依等您。” 宋清依站起来将他送到门口,直到安霁云的背影消失,宋清依才转身往回走。 “将东西收拾下去。” “是。” 等到众人退下后,秋痕道:“那药……” 宋清依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抬手制止,“不用。” 秋痕愣住了,那姨娘身上的痕迹…… 红纹倒是会了意,道:“是,奴婢们先收着。” “若是姨娘用时,知会我们一声便是。” “嗯。” 宋清依也没再追究,淡淡的应了一声。 像是想起来什么,宋清依似是不经意开口:“玉棠玉荷最近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思索片刻,秋痕道:“玉荷最近倒是没什么异处,负责的花草也都没有差错。” “就连那沐浴的水和用品都毫无差错。” 红纹接着道:“玉棠的口碑虽平平,但做事沉稳之分寸,倒是挑不出差错。” “只是……最近我瞧着,她们两人有些渐行渐远的意味。” 宋清依坐在小榻上,手拿着茶杯,看着里面的茶沫沉沉浮浮,“嗯,多留意留意。” “奴婢明白。” 两人相视一眼,齐声道。 “奴婢担心,那药的事情……” 红纹到底是问出了口。 宋清依面不改色地饮了口茶,“无妨,说了也是假的。” “是。” 六月是安霁云的生辰,是时候开始备礼了。 宋清依把瓷杯放在小桌上,抬眼看她们,“将我的那匹月白色素软缎找出来。” “再将我的针线篓一同拿来。” “另外再拿一张我平日里绣帕的料子,挑最好的,青色白色为主。” 秋痕不解,“姨娘要这些东西,是做给公子么” “是,二公子生辰快到了。” “我到底还是要准备准备的。” 宋清依解释,“快些去吧,记得避着些人。” “是,奴婢明白。” “奴婢明白。” - 昨夜昏暗,左手手腕上那道疤痕,也渐渐愈合,只留下一道肉粉色的疤,宋清依有意闭开左手。 况且昨日两人都情深至极,欲意难纾,安霁云未曾发现。 宋清依伸出手腕,举起来瞧着,喃喃道:“现在发现,岂不是浪费了” 她侧颈低笑,眼里是藏不住的玩味和嘲讽。 两人将东西拿来时,宋清依已经将桌子上的东西挪了去,倒也方便些。 昨夜将安霁云的丝帕用了,今日给他补一个。 宋清依拿着淡青色纯色丝帕,想将上面绣上翠竹。 而另一只白色丝帕上绣上几只白鹤,届时与寝衣一同给他。 晌午安霁云没过来,宋清依自己用的午膳。 午膳过后,宋清依简单消食后将帕子绣完,找了个锦盒装着。 又将剩下的东西和做寝衣的布料,收进了小榻上的笼箱里。 这才起身动着自己快要僵住的身子。 “姨娘,方才二公子命人传话,说二公子过一阵子才能过来。” “姨娘,不若咱们去后花园转转” 秋痕见状,提议道。 红纹接话:“奴婢觉得秋痕说的在理。” 宋清依抬头看了看天色,“也好。” 静幽院到后花园有条小路,青天白日,又有秋痕和红纹跟着,便从那里过去。 这条小路与福寿院的小路倒是有个岔口。 好巧不巧,远处来了一个人。 “姑娘,那人看着好像是膳房的刘潺。” 宋清依自然知道。 四处无人。 待走近,刘潺面不改色,躬身行礼,道:“宋姨娘。” 宋清依连忙制止,皱着眉,“刘哥,莫与我生分了。” - 无人注意到,她们三人身后隐蔽处,一个模样清秀,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悄无声息地退去,朝快步静幽院书房的方向走去。 静幽院书房 “公子,惜清居玉荷求见。” 玉泉推门而入道。 书桌上前的俊俏男子,微微一顿,轻轻皱了眉,“何事” 第32章 难以自拔“你心里有我吗” 安霁云抬头看向玉泉,语气淡淡。 玉荷。 他倒是有些印象。 “奴才不知,只听她说跟宋姨娘有关。” 玉泉话中的语气对玉荷谈不上多好。 安霁云没多说什么,低下了头,“将人喊进来。” 瞧见玉泉出来,玉荷便一脸殷切地蹭了上去。 “公子怎么说?” “可愿见我” 玉泉往后退了一步,与玉荷拉开距离,语气冷冷,“公子让你进去。” 玉荷面带惊喜,“多谢泉哥!” 说完还理了理衣裳和头发,面上带笑往书房里走。 玉荷自诩在府中一众丫鬟中姿色不错的,杏眼白肤,爱慕者不在少数。 只是她玉荷心性高,只想要更好的。 原先她不过以为十几岁的年华,却在七小姐院子里当一个小小的花匠。 谁能想到她能被选中,来到宋清依身边。 “公子。” 玉荷迈着碎步上前行礼。 见安霁云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玉荷也不气馁。 “公子难道不好奇,奴婢想说的是什么事” 安霁云眼神一凛,看了她一眼,惯有的温润不复存在,“你很闲” “出去,别有什么心思。” “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玉荷心一紧,讪笑着开口:“奴婢明白。” “公子,奴婢真的有事跟您说。” 见安霁云没应,玉荷细细的瞧着安霁云的脸,“今日,奴婢瞧见……宋姨娘往静幽居小路走……” “奴婢想着,姨娘这两日消食都在静幽居内转转便回了。” “可今日却是,用过膳后有一阵子,才往外走。” “奴婢看秋痕的帕子落下了,便想着去追,谁知看见姨娘往小路走……” 第33章 “姨娘如今已进了静幽居,奴婢怕落下个不好,便远远跟着。” “谁知……姨娘在岔路上和一个男子交谈,举止亲密……” 安霁云握着书的手一抖,抬起头来死死盯着玉荷,浑身仿佛冒着寒气,“你说什么” “奴婢看见……姨娘与一男子……” 玉荷还没说完,就看见安霁云顷刻之间就站了起来,冷着张脸,“你说的可句句属实” 安霁云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步伐稳健,一步一步地踏得玉荷心颤。 “奴婢发誓,句句属实。” 玉荷还没说完,安霁云就打开门大步往出走。 方才放在书桌上,还未来得及合上的书,“哗”地一声,惊得玉荷一抖。 片刻后,玉荷抚着胸口,唇边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往出走。 - 见安霁云蓦地开门往外走,玉泉有些懵,想跟上去,“公子——” 安霁云回头看他一眼,步履不停,“别跟上来!” 玉泉没再跟,怔在原地。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也没到啊……” 玉泉挠了挠头,往回走。 迎面撞见出来的玉荷,神色倒是温和,仿佛还带着一丝雀跃。 “你跟公子说了什么” “为何公子时候未到,就气势汹汹往出走” 玉泉眯着眼睛,拦住了她的去路。 玉荷回过神来,“我只是说了些关于宋姨娘的事。” 说完也没管玉泉怎么想,越过他就往惜清居走。 - “刘哥,莫与我生分了。” “宋姨娘如今身份早已大不相同,合该如此。” 刘潺微微拉开两人距离,不咸不淡道。 宋清依微滞,好半晌才仿佛找回自己的气息,“你说的对……” 她渐渐地又换上了淡淡的笑,“见你从福寿院的方向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刘潺回道:“近日老夫人口味不佳,膳房近日又缺人手,便由我送了来。” “若是宋姨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派人来说就是。” 宋清依笑容不变,道:“好,回头我好好想想,届时派人跟你说说。” “我等随时恭候。” 刘潺应道,随即躬身福了一礼,“时候不早了,奴才就先回了。” “好。” 等了片刻,宋清依才扶着秋痕的手,道:“走吧。” 四月中旬的风渐渐带了些暖意,拂起宋清依的衣摆,纤细婀娜。 “姑娘,你瞧,那梨花开的正好。” 宋清依顺着秋痕所指的地方看去,一朵朵梨花,簇在一起,恍若白雪垂落枝头,将树枝压的弯弯,随风微微摇曳。 “杏花倒也不错。” 她笑着看注视着秋痕。 “姨娘可喜欢” “我替姑娘折几只来,回头让玉荷插上。” 红纹道。 宋清依只是笑笑,想了想,又道:“不若我们去摘些回来,我也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秋痕和红纹看着宋清依,“怎的能让姨娘亲自动手” “无碍,只是许久未做了,想尝尝。” “不知道公子是否会喜欢。” 宋清依呢喃出声。 “姑娘倒是上心了。” 秋痕一贯大胆,调笑着她。 宋清依也没恼,回过身来看她们,“你们胆子是愈发大了。” 一人鼻尖点了一下。 两人往树下躲。 “姨娘,奴婢们不敢了,这就给姑娘摘花赔罪。” 秋痕求饶,红纹在一旁笑得眯了眼。 宋清依是用帕子将摘下来的花包着,秋痕和红纹手脚倒是比她快,兜着衣服装的不少。 到了惜清居,已接近黄昏,宋清依将手中包好的花交给秋痕,径直进了正屋。 刚踏进门,宋清依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公子” 宋清依看见安霁云面色很冷得看着她,骤一看吓了一跳。 安霁云不要说话,也没像往日那般眉眼温和对她笑,喊她过去。 直觉告诉她,此事恐怕是和她有关。 宋清依款步姗姗朝安霁云走去,不顾对方那双还盯着她,如寒潭般的眸子。 她伸手抚上安霁云的脸,柔柔地笑,“公子怎么来的这样早” “可是等久了” “是清依不好……” 安霁云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破绽,却没能如意。 她捉住宋清依那只抚摸她脸颊的手,道:“去哪儿了” 宋清依微愣,随后轻轻笑着,“公子怎么了” “今日怎么这样怪” 她眼睫微微颤动,问他。 “清依,跟我说,今日去哪儿了?” 安霁云像是没有听见,固执地问。 宋清依眨巴着眼睛,“奴家,今日去了后花园……” “怎么了么” 安霁云还是没答,继续问:“怎么今日没有在静幽院内转,可是那花开的不好” 宋清依僵了一瞬,“公子怎么会这么问” “回答我,清依。” 安霁元捉住她的肩不放。 宋清依微微皱起纤眉,有些吃痛,却忍着没出声,轻轻地抿了下唇,道:“今日奴家用完午膳后,本没想着出去。” “只是今日公子不在,奴家做了会儿绣工,想着公子黄昏后才能来,就带着秋痕和红纹一同去了后花园。” 宋清依小心翼翼观察着安霁云的表情,轻声细语地说着。 见安霁云垂着眸子半晌也没说话,宋清依叫他,“公子——” “清依,为什么要走小路” 在她开口的同时,安霁云淡淡地声音响起。 宋清依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快,“公子……想说什么?” 她看着安霁云清冷的眸子,有些陌生。 安霁云也没绕弯子,“那男人是谁” 当时玉荷找他时,安霁云原本是不信的,但他有些慌乱。 他还是去了那条小路。 看见了宋清依眉眼带笑的模样,温柔娇美,看着眼前的男子,说着她听不清的话。 也看见了,她盯着那男子的背影,出神了很久。 安霁云去的时间不长,可看见了让他不敢上前的一幕。 他在外求学许久,期间回府的日子不长。 见她的次数寥寥无几。 在她情窦初开的年纪,甚至不知那男子在她心中是什么身份。 所以他转身走了,却没再回书房,而是走到了惜清居。 “那男人是谁?” 安霁云再次发问。 宋清依没再隐瞒,直视着安霁云,“是刘叔的独子,刘潺。” “他是你什么人” 安霁云又问。 “因着我爹爹的关系,他算是哥哥。” “年幼时,他照顾我颇多……” 宋清依突然感觉委屈,鼻头微微酸涩。 她强压着,强撑着笑问安霁云,“公子,可是有人说什么了” 安霁云没答,而是静静的看了她许久。 眉间仿佛带着化不开的冰雪与愁苦。 “清依,告诉我。” “你心里有我吗” 宋清依微蹙着眉头,看着他,“我——” 安霁云没能等她将话说完,她感觉到失重感,双脚悬空。 “啊……” 宋清依惊呼。 她不得不搂着安霁云的脖子。 看向安霁云的侧脸时,她心里不禁有些慌乱。 安霁云脚步生风般的,快速到了床榻边缘。 他还是将她轻轻地放在了被褥上,却仅此而已。 宋清依的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安霁云的脸,他湿热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她险些招架不住。 “公……唔……公子……” 宋清依使劲推他的胸膛,喊他。 安霁云怎么可能答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清依的眼里挂上了泪珠,发钗散落在床榻上,乌发凌乱。 安霁云闻着她身上道不明的香气,像是中了蛊般,难以自拔。 他慢慢凑近宋清依的脸,热气四散,宋清依微微一颤,泪珠滑落。 安霁云温柔地将泪珠一点一点吻去,随后慢慢的移向她的耳朵,一点点下移。 到宋清依脖颈间的时候,宋清依微微一颤,将他的头抱住了。 安霁云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眼眶腥红。 “清依,我想要你……” 第33章 他的娇花,开了眼泪像是开了阀门,一…… “清依,给我好不好” 安霁云的眸子死死地锁着她,近乎祈求。 宋清依躺在床榻上,渐渐地动了眼眸,随后托着安霁云的脸往上带。 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轻蹙着眸子,轻声道:“好……” 安霁云眼帘微颤,倾头吻住了她。 仿佛要将她生吞了一般,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 第34章 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地吻着。 宋清依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可到底还是怕的。 安霁云一遍一遍的安抚着她,温柔至极。 他的爱抚与柔情,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安霁云撑在她上方,清俊非常的脸带着难以消散的欲色,看着她,“怕么……” 她摇了摇头,拥着他背。 进去的时候,宋清依眉头皱得很紧,痛得浑身冒汗,微微发颤,咬着唇。 安霁云心疼地低头吻她地唇,温柔至极。 “嗯……” 女人的娇吟和男人的闷哼同时响起,一时间屋中旖旎一片。 他们都很生涩,谈不上多舒服,可谁都不想分离。 安霁一下又一下,仿佛要撞进她的心里。 “公子……” 宋清依皱眉看他,无意识轻唤。 安霁云舒了一口气,看着身下娇美青涩的女子,这一辈子都不想放手。 她妩媚模样只能是他的。 今夜,他的娇花,终于是为他而开。 “清依,叫公子哥哥好不好……” “清依,叫哥哥……” 宋清依搂着他的脖子,唤他:“哥哥……” “嗯……” 安霁云突然加了力,撞的宋清依说不出话。 - 夜已经极深了,事后,安霁云将宋清依抱去净了身子,换上了寝衣,将她搂在怀里。 恍若珍宝般,抚着她的发顶。 “清依,你是我的……” “嗯……” 宋清依撑起身子,迷离的双眼,仿佛里有一方清泉。 她伸出左手,先是抚摸着他的脸,随后一点点地划过他的眼睛,鼻尖。 划到他的嘴唇时,宋清依开了口,沙哑而魅惑。 “清依,不想将公子给别人……” 安霁云捉住她的手腕,“好……” 他微滞,摸着宋清依的手腕。 那条疤,还在。 宋清依看他像是发现了模样,想抽回手,可手被捉的牢牢的,没能成功。 “为何还没好” 安霁云问他,神色担忧。 “许是还要等一阵子……” 安霁云翻起身,两人位置颠倒。 “那疤痕那样深……” “你倒是下得下去狠手……” 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责备。 宋清依眼眸微动,别过头不看他。 见她不说话,安霁云将她的脸掰过来。 “你别不说话,清依。” “你看着我……” 宋清依才慢慢转回眸子望他。 “你不明白,只要一想到如果不是那日我心里烦闷,想出去走走,又恰巧走到了后花园,了一切都会迟了。” “你忘不掉那日的事,心中恐惧,我懂。” “所以我不舍得碰你……” 安霁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眸却未曾动过一分一毫。 他拉起宋清依的手,吻着那条粉色的疤痕。 “那天,我差点就失去你了……” “公子……” “清依那样娇,怎么会不疼” 宋清依道:“不疼了,清依不疼了……” “那祛疤的药用完了吗” 宋清依点头。 “明日我让人再寻一罐来。” “好。” “都听公子的。” 宋清依满脸倦意,柔声回应。 “今日是公子冲动了……” “清依怪我吗” 宋清依一顿,清醒了大半。 她忽然感觉到委屈。 眼泪像是开了阀门,一滴一滴顺着眼角往下流。 安霁云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在抖,“清依,是我不好……” 宋清依止不住的抽泣:“公子今日……好凶……” “都不听……不听……清依解释……” 安霁云不说话了,皱着眉头,满是悔意,却无法开口。 “清依……” “公子,以后别这样了好不好” “清依怕……” 宋清依闷声说道。 “好。” 安霁云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她闭上了眸子。 玉荷。 - 宋清依醒了的时候,身旁已经没了人,被褥也不知恨何时被人换了新的。 她刚想唤秋痕和红纹进来,就看见了掀开床帷的安霁云。 “醒了?” 宋清依一时呆愣住了,只呆呆地望着安霁云。 浑然不知自己的寝衣因她夜里揉散开来,随着起身的动作,身前大片肌肤和痕迹随之裸露。 察觉到安霁云在笑,宋清依眨巴了两下眼睛,回过了神。 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前的风光,于是忙抬手捂住了寝衣领口。 “嗯……” 宋清依不自觉地脸颊泛粉,问了一句:“公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 安霁云恢复了正色。 “这床……” “我换的。” 安霁云浅笑。 这回宋清依更不敢说话了。 沉默了好久,宋清依道:“劳烦公子替我叫一下秋痕和红纹……” 安霁云微侧了头,抬眸看她一眼才道:“好。” “公子。” 安霁云回头,“嗯” “是玉荷对吗?” 安霁云一愣,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嗯。” 她从床上跪坐起来,很认真的看着他,“公子,再给她一次机会好不好?” 安霁云转过身子看他,不禁有些疑惑,却只说了一句,“她心术不正。” 宋清依沉默片刻,还是说了一句,“公子不知,身为丫鬟的心思。” “奴家也是丫鬟出身,处境如何奴家也是明白的。” “她年纪不大,正是心思活络的时候。” “我会好好和她说说,也愿意给她一次机会。” “若是还有下一次呢?” 安霁云问她。 “若有下一次,玉荷交由公子处置。” 宋清依眼神诚恳。 安霁云点了一下头,抬脚往外走去。 宋清依松了紧绷的弦,软下身子来,眉眼弯弯却带着些狠戾。 好得很。 - “姨娘。” 秋痕和红纹掀开床帷,抱着宋清依今日要穿的衣裳,坐在床榻边上。 宋清依回神,“将药备好,我要服用。” 秋痕闻言对上宋清依的眼神,明白了意思。 红纹轻皱起了眉毛,“那滋补的药,可要同时煎上?” “不用。” 宋清依毫不犹豫道。 “可姨娘的身子……” 红纹还是担心。 宋清依眼里浮现一抹嘲讽。 身子如何 她连杀父仇人都没有解决,何来的自己 看着秋痕和红纹一脸担忧,宋清依轻叹,“那药我会用。” “只不过是现在。” “若是你们实在担忧,就告诉刘潺,多准备些滋补的食物送来便是。” “是。” 思索片刻,“切记要懂分寸。” “不可让人一看就知晓是大补的吃食。” “奴婢明白。” 正当宋清依准备起身时,身下传来微痛伴有灼烧感。 宋清依皱了皱眉,唇色霎时有些发白,额头虚汗渐渐冒了出来。 “姨娘?” “可是哪里不舒服” 宋清依缓了一会儿,抿了抿唇,道:“无事。” 间宋清依不肯说,还是红纹细心,试探的说了句:“姨娘可是那处不适” “奴婢记得,世子妃送的东西里,就有两瓶涂抹的药。” 那日她验收那东西时,打开了一个小匣子,里面是一些女儿家常用的药,里面就有这药。 至于为何红纹知道用处,是因为那匣子底层就有这些药的功效。 红纹就将这些药好好收了起来。 宋清依有些诧异,撑着床看了一眼红纹。 “你去拿来,小心些。” “是。” 到底是未经事,秋痕云里雾里,直到宋清依说话,这才明白。 红纹动作很快,秋痕将衣裳还未穿完,便拿着要进来了。 刚想让她们出去时,安霁云的声音传来,“怎么还未出来?” 说着就掀开了床帷,见宋清依穿好了衣裳却未下榻。 “怎么不出来” “可是没睡好” 安霁云接二连三地问,宋清依不知道怎么答。 只好让秋痕和红纹先下去,这才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公……公子……别问了……” “什么事要这样瞒我” “公子——” 宋清依几乎是祈求的语气道。 安霁云不明白,直到看见了宋清依还未来得及拿在手中的那瓶药罐。 开始安霁云没懂,为什么这里会有一瓶药,站在原地片刻,再看看宋清依微红的脸颊。 第35章 他好像明白了。 “可是那处” 他问的这样直白,宋清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安霁云见她这番模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羞什么” “你我之间不必在意那些。” 宋清依还是不抬头。 安霁云没法子,只能将药捏在手里,坐在床沿,“那你自己来” 宋清依抬了头,“……好……” “那……公子背过身去。” “好。” 安霁云乖乖照做。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安霁云放在膝盖间的手指渐渐收拢。 宋清依正愁,有些地方难免看不到,想随便一抹,穿好衣裳时,原本拿着药的手里一空。 一阵风过,安霁云上了榻。 “我来。” 宋清依还没来得及合腿,安霁云就坐到了她对面。 这次是她不掺任何杂质的羞。 心一横,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又不是没见过。 宋清依这样想着,便没在动,只是将头侧在一边不看安霁云。 可当安霁云带有药膏的手指碰到她那处时,她还是为之一颤。 宋清依咬紧了唇。 好在没有一会儿就好了,宋清依暗暗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子。” 安霁云瞧着眼前的姑娘,不禁笑了出来,忍不住在她脸颊一吻,下了榻。 第34章 家有娇娘“家有娇娘,心甚喜哉。”…… 宋清依洗漱好出来时。安霁云已经坐在桌前等她了。 她全程不敢看安霁云一眼,僵硬地用完了早膳。 瞧见安霁云在小榻上看书,宋清依眼眸流转。 “公子。” 她袅袅婷婷地走到安霁云的身旁,纤手一抬,将安霁云捏在手中的书抽出来,放在一旁。 又大着胆子坐到安霁云腿上,认认真真瞧着他,道:“公子,奴家给你绣了一块丝帕。” 说着便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锦袋,牵起安霁云的手,将它放进他的掌心。 一双眼睛欲说还休,透着淡淡的羞涩。 安霁云摸着锦袋上的花纹,黑眸紧紧地看着宋清依,脸上的笑渐渐染上眉眼,温柔中透着玩味。 他自然懂。 “清依是想给公子补货么” 安霁云打趣道。 宋清依水眸相迎,慢慢点了头。 双手搂着安霁云的肩颈,缓缓靠近,“奴家说的是真的。” 她明显感觉到,安霁云身子微微僵了一瞬,随后自己的后脑覆上一只温热的大掌,轻轻的抚摸着。 安霁云微微一叹,脸颊蹭着宋清依的额角,温声道:“清依,那日是我鲁莽了。” “明知那条小路近些,却难为于你。” “公子知错。” 安霁云紧搂着她的腰,“清依,我们不提了好不好” 宋清依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轻轻点了头。 她缓缓垂眸,眼里满是嘲讽。 “公子去忙吧,清依等您。” 宋清依从安霁云怀里起来,看着她道。 她静静地站在他眼前,身着一袭藕荷色云锦春衫,亭亭玉立,如同受了滋润的娇花。 独一份的,清丽与娇媚相融的美。 安霁云站起身来,凝着眼前的娇娘,不由得心生怜爱,抬起她的下巴就是一吻。 等宋清依缓过神来,安霁云已经脚步生风地走了出去。 她摸着嘴唇,心中微讽。 哪里还有适才那副娇柔可人的模样。 活脱脱一个清冷美人样。 没点手段,哪里来的宠爱 宋清依在木桌前,半眯着眸子,不知所想。 “姨娘。” 宋清依循声望去,秋痕和红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秋痕和红纹看着她微微点头。 三人心知肚明地往里屋走去。 宋清依径直坐在梳妆桌前,拿起木梳梳起自己的黑发。 “姨娘可是不喜欢今日所戴的发钗” 秋痕说着,将怀里的药拿出来,递给宋清依。 “这发钗太艳。” 宋清依说完,将药放进嘴里,就着红纹手里的茶水咽了下去。 “奴婢也觉着。” 红纹接过茶水。 出来时,宋清依换了一只玉簪,显得更加温婉清丽。 这秋痕刚出去,玉荷就进来了。 宋清依纤眉微挑。 她还没找人,人倒是自己来了。 自玉荷进门的那刻起,宋清依面上便换成了温柔又亲和的模样。 “姨娘。” 玉荷看着眼前娇美的女子,心中的嫉妒达到了顶峰,面上不显,“奴婢瞧着昨日,姨娘同秋痕姐姐和红纹姐姐,带回来一些梨花和杏花。” “就想着若是您喜欢,我这就摘回来两枝给您瞧瞧。” 宋清依笑的柔和,“玉荷是个有心的。” “不过么,我碰不得梨花,若是身上起疹子便不好了。” 秋痕上前一步道:“姨娘碰不得梨花,昨日是我和秋痕摘的。” “是奴婢大意了。” 玉荷故作惊讶。 “无妨,下次注意就是了。” “你同玉棠一同去吧,你们一人摘桃花,一人摘杏花,倒也不会混。” “切记不可多摘。”宋清依温温柔柔交代着。 “摘完送几枝到书房便是。” 玉荷心喜,忙笑着道:“是,奴婢这就去。” - 秋痕朝玉荷背影瞪了一眼,回头客对宋清依低声道:“那玉荷怎么回事” “先前姨娘才跟她说过,梨花香膏用不得,难道这梨花就闻得?” “当真是个蠢的!” 秋痕一脸嫌弃。 昨日的事别人不知,她和红纹倒是一清二楚! 不过是上赶着当狐媚子。 思及此,秋痕便心疼起自家姨娘。 昨日不过去了一趟后花园,二公子就折磨姨娘一宿。 宋清依喝了一口茶,倒是没说话。 红纹接了一句,“这哪里是不知。” 秋痕这倒是像开了窍,“她在试探?!” 像是察觉到嗓音太大,秋痕压了压嗓子,“她在试探什么?” 宋清依将茶杯放下,看着秋痕,倒是没明说,试着引导,“我对她态度如何?” 秋痕皱眉思索片刻,“自是极好的。” 可转念一想,她都做了那事,姨娘为何还不生气。 又不是不知。 等等! “她在试探,姑娘知不知道这告密的人是谁!” 秋痕有些兴奋。 宋清依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秋痕和红纹是跟在宋清依身后久了,不猜也是知道是她。 可别人不知。 转念一想,二公子又在气头上,并不会跟姨娘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谁告的密。 是姨娘承受了怒火,旁人只当是宋清依和二公子闹了一场,晚上便好了。 红纹适时接过话茬,“至于姨娘用不得梨花之事,她今日不会做手脚。” “若是做,也是以后。” “你们定当好奇,我为何还要留她。” 秋痕和红纹相视一眼,不自觉地点了头。 “她日后可大有用处呢……” 一个决定她,是否能在安霁云心里根深蒂固的人。 她们虽然听得云里雾里,可还是没有说什么。 - “玉荷,昨日你去哪儿了?” 玉棠看着前面走脚步声风的玉荷,忍不住说道。 玉荷步履不停,回头看她一眼,“我一直在惜清居内打理花草。” “别人不知,我还不知么” 玉棠拉住她的手,“昨日你去找二公子了对不对?” 玉荷不得不停下步子,面上不耐,甩开她的手,“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玉棠没分辨这句话的真假,继而道:“那日我说的很明白了,你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能在惜清居,能成为二等丫鬟已是万幸,何必如此” ” 何必如此” 玉荷蓦的看向她。 “为何她是婢女,我也是婢女,就我不成” “她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才当上姨娘的人,我凭什么好好儿伺候” 玉荷歇斯底里。 她这话说得着实大胆了些,惊得玉棠捉住她的手,往隐蔽处走。 玉荷将她的手推开,狠狠道:“想为奴为婢一辈子的人是你,不是我。” 看着玉荷离去的背影,玉棠有些无力。 说她看清时局也好,胆小慎微也罢,她只求安稳度日,觅得良人,平平凡凡一辈子便好。 她直觉一向很准,她总觉得,宋姨娘的命不会差。 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她选择跟随。 然而不是人人都这样想,起码玉荷和玉棠就不再是一条路人。 第36章 其实玉荷有一点说错了,她的奴婢,与宋姨娘的奴婢并不能混为一谈。 出身,样貌,为人处事她样样不如,却要攀比。 玉棠不懂,她为何不明白。 也罢,她算不得什么好心人,不过是提醒她罢了,若是不听,那也与她无关了。 玉棠蹙着眉往前走,轻叹。 这偌大的镇国府,又有几个好人 正走着,玉棠便看见了迎面而来,提着食盒的男子。 “刘哥!” 玉棠脸上不自觉换上了笑意,朝那人喊道。 那人倒是冷淡得很,点头嗯了一声便走了。 玉棠收回眸子,往后花园跑去。 虽说宋清依并未说明何时将花拿回惜清居,可她也不敢怠慢。 玉棠到时,那人已经在折梨花,别无他法,她径直走向了那颗开的正好杏树动作起来。 以玉荷的性子,一定是她亲自将花送去二公子书房去。 果不其然,摘好梨花的玉荷朝她这边走来。 原本做好准备将自己手上的杏花给她时,玉荷亲自上了手,她便没在自讨没趣,而是静静地自己在一旁折着花枝。 事后玉荷朝静幽院书房走去,而她回了惜清居。 玉棠觉得,有些事没那么简单。 宋姨娘是个聪明的。 况且,今日宋姨娘并未指明是谁将花送进书房。 这种事平日里从未出现过。 - 安霁云出府一般都是玉泉跟着,府中只剩下了玉呈。 玉荷来时,玉呈正巧收拾完书房,从里面出来。 “呈哥,二公子在否?” “宋姨娘命我来送些花。” 玉呈不知道玉荷的人,只道:“二公子出府了,将花给我吧。” 玉荷不想给,她想亲手将花装扮上。 说来也怪,明明昨日公子那样生气,宋清依却没事,甚至比昨日更娇。 今日她去试探,那宋清依也是一脸柔和模样。 玉荷噗呲一声笑出了声,将出来的玉呈吓了一跳,跟见了鬼似的看了她一眼。 “那呈哥,我就先回了。” 玉荷回了神,说道。 “霁云兄,今日什么风将您吹过来了” “不在府中陪小嫂嫂,来赴我们的约做甚” 李奕和看着落座的安霁云,眯眼笑道。 常翎也想凑热闹,“对啊霁云兄,日子可还快活?” 众人哄堂大笑,就是不见安霁云说话。 柯晟也道:“霁云,说说。” “家有娇娘的滋味如何” 说着还瞧了一眼李奕和。 后者回瞪他一眼。 外人皆以为柯晟是个沉稳的,却不知他也是个万年狐狸精。 或许说,在坐的没一个不是狐狸。 安霁云还是那副温和模样,即使他们这样说,看似冷了脸,却和往日大不相同。 他再三人的注视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瓷杯,说道:“家有娇娘,心甚喜哉。” 第35章 扶正(修)“清依,给我生个孩子吧。…… 几人心也是极大的,没几日便是殿试,兄弟几个倒是喝起了酒。 “看来霁云兄,真真儿是陷进温柔乡里了。” 也不知道李奕和是从哪儿摸出的一把折扇,“哗”的一声打开。 慢条斯理地摇着。 恰好安霁云与他邻坐,一阵阵风袭来,他皱了眉。 嫌弃地看他一眼,“你倒是别致。” 连五月都不到,就拿出一把扇子来扇,也就他李奕和了。 “你懂什么” 李奕和笑顿时僵在脸上,没好气道。 柯晟忍笑没说话,手拿一杯茶慢慢品着。 常翎贯是个爱看热闹的,“霁云兄说的没错。” “我看啊,你是开屏了。” 他俩差不多大,李奕和对他也没多尊重,“就你多事。” 遂白他一眼,又兴致颇丰,看向安霁云道:“这说来也怪,我可记得临近会试那次我们也组了酒局,那次霁云兄院里可没有佳人相伴,却连个人影都无。” “今日是美人在怀,却肯分心来此一遭,当真是令人惊讶。” 安霁云这次倒是没如李奕和想的那般反唇相讥,而是破天荒的面上温和,唇边带笑抿了一口茶,“心情好。” 众人皆是一愣,只喝茶的喝茶,饮酒的饮酒,识趣的闭了嘴。 “听说——” “你家老爷子给你订了门亲事” 柯晟适时开了口。 李奕和一噎,“你倒是消息灵通。” 他收了扇子,往背后一靠,吊儿郎当的模样,偏偏生了一张书生面,秀气俊朗的,实在是不不符。 “说说呗。” 常翎一脸听好戏的模样接了一句。 “我家夫人近日害喜的紧,实在想吃娘家做的鲜花饼。” “你说好巧不巧,与奕和定亲的,是我夫人娘家的远房表亲。” 柯晟抢在李奕和开口前说道。 “话说,你亲都定了,为何没有风声,还将我们几个都瞒在鼓里。” 李奕和靠在椅背上,一副不愿面对的模样。 “我看,今日若不是柯兄说出来,他还要将我们瞒着。” 安霁云手肘撑在扶手上,支撑着下颌,半阖眼帘道。 柯晟和常翎说了半晌没见李奕和说什么,安霁云一句话就让他坐直了身子。 “霁云兄,我怎么听着你在挑拨离间呢” “难道不是我在实话实说” 一如既往的说话讨人嫌,李奕和心里如是想着。 “什么定亲了,不过是刚有那个想法罢了。” “你如何想的?” 常翎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能如何” 李奕和故作惆怅道。 “这可是要难为弟妹了,奕和啊,是个难把控的。” 柯晟站起身子笑着说道。 众人三言两语聊了近半个时辰,心照不宣的没提几日后的殿试。 “今日不早了,家中夫人有孕身边离不得人,就告辞了。” 柯晟走到一半又回来拍了拍安霁云的肩膀,“我夫人让我跟你传句话,现在她有孕不便,等到时候这胎像稳固后,定会登门拜访。” “柯嫂有心了,随时恭候。” 安霁云闻言不由笑道。 “说道此,我家夫人也说了,等脉象稳了便来叨扰了。” 常翎闻言,也接了一句。 安霁云还没说话,李奕和就咬牙切齿道:“夫人,夫人!” “不用羡慕,等你成亲了就有了。” “不是,常翎。你哪句话听出来我羡慕了!” 李奕和一脸嫌弃。 “我看有的人就是嘴硬。” 常翎满不在乎,嘟囔着。 这回李奕和是真的不想说话了。 “柯兄说的没错,谁嫁给你,怕是要遭罪。” “你还是别娶亲了。” 安霁云淡定的喝了一口茶,连个眼风都没有看。 本来就气的不行,安霁云还火上浇油。 “噗——” 常翎原本是真的不想笑,可是在忍不住了。 “嘶,你怎么回事?!” 李奕和都快跳到常翎身上了。 “诶诶诶!” “别动手啊——” “呃……说好的君子呢?” 常翎一张娃娃脸憋 的通红,一掌打了出去。 “常翎!你还真打啊!” 李奕和生生挨了一下,捂着肚子责问。 常翎揉着脖子,“你先动的手。” “我又不是白学的……” 常翎喜文爱武,几人都心里明白。 “霁云兄说的没错,你还是别娶妻了,我怕弟妹嫁过来就要回娘家。” 安霁云眉间扬起了笑意,倒是没应声。 落在李奕和眼里,更气了。 这下他反而笑了,说道:“这亲事还真就定了,你们等着,我回去就提上日程。” “届时来喝喜酒,别忘了带份大礼!” 安霁云看向站起来的李奕和,黑眸含笑,“你先娶了再说。” “礼不会少。” 接着他也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摆,颔首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了。” “等等我,霁云兄!” “你说,伯父和安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渐行渐远,李奕和还站在原地。 接着他别头笑了,顶了顶腮。 行,又留他一个人。 - 安霁云回府先去了一趟书房,看见书案上摆着的花,他眯起了眸子。 “玉呈!进来!” “公子喊我何事” 玉呈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安霁云。 见安霁云看着那花瓶的花,他才明白过来。 “你放人进来了” “没有,奴才放的。” 第37章 “你会去摘花” 安霁云挑眉问他。 “奴才可没那性质,是宋姨娘身边的人送来的。” 安霁云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那婢子生的娇小,身着粉装。” 原本准备落座的安霁云抬了眸子。 玉荷 安霁云实在不喜,尤其是三番五次往他身边凑的婢子。 他坐了下来,“你出去吧。” “等等。” “你去跟宋姨娘说一声,我午膳用过了,让她不必等我。” “是,奴才这就去。” 安霁云默了半晌,打开了那只装有玉佩的锦盒。 青色玉佩做工精致,即使放置多年也没有失去光泽。 清依啊,我到底算什么 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他又将那锦盒盖上,眉间是难掩的落寞。 有些事,他不能察。 眼看着要用午膳了,安霁云迟迟未归。 “姨娘,听说公子去了听风楼,想是还未归。” “您先用吧,别再等了。” 秋痕在一旁劝着。 “姨娘,玉呈求见。” 玉棠进门道。 宋清依眼眸微动,笑意微微漾开,道:“带进来。” “是。” “姨娘,公子让奴来跟您传个话。” 玉呈躬身行礼道:“公子说姨娘不必等他,公子已经用过了。” 宋清依面上没多大变化,颇为善解人意的模样,“多谢,我知道了。” 这就躲着她了 “姨娘慢用,奴这便回了。” 玉呈目光从桌上扫过,低头道。 宋清依笑着点了点头。 “用膳吧。” 宋清依淡淡吩咐着,脸上半点笑意也无。 一旁的闻言,秋痕将汤蛊拿了出来,给宋清依盛了一碗。 红纹则将宋清依要用的碗筷摆好。 “姨娘请用。” “有劳。” 膳后,宋清依将箱子里的布料拿出来,一点一点的缝制着。 再抬头时,天色已晚。 “时候不早了,收起来吧。” “是。” 宋清依等到他们将东西收拾完,再将话问出口。 “前日摘回来的花去了何处?” 秋痕和红纹相视一眼,“原本是遵循姨娘的意,想用来做杏花酥和梨花酥。” “可那日……” “奴婢便自作主张做成了花茶。” 宋清依一直低着眉,让人不知所想。 “罢了,花茶也是极好的。” “明日都给世子妃送去。” 见宋清依没有给安霁云留的意思,也没多问。 “是。” “玉荷今日如何了” 宋清依侧卧在小榻上,身姿婀娜,单手支着额。 “按您的吩咐将花送去了书房,回来后倒是没什么两样。” “而且,看样子与玉棠关系不似以往那般亲密。” “嗯,玉棠呢” 红纹上前那一步,“玉棠倒是循规蹈矩地做着分内的事,暂无异样。” “倒是个拎得清的。” 宋清依缓缓睁开眸子,一手搭在腰间轻轻点着。 “时候不早了,洗漱吧。” “姨娘,不等公子吗?” 红纹给她拆着发间的玉簪,问了一句。 “公子的事情如何是我等能干与的” “我不过一介姨娘,如何能日日留公子过夜。” 宋清依自顾自地摘着耳饰,语气淡淡。 安霁云没派人来传话,她一个妾室也不能将事情做绝。 于是她让下人在屋里留了一盏灯。 身下还有些肿胀,晚间用了药,才没算影响她入睡。 安霁云来时,宋清依刚入睡没多久。 他本来就有些气在身,看着这没心没肺的小姨娘睡的正香,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是睡得香甜,安霁云可是自己别扭了半日,还无人问津。 安霁云坐在床榻边沿,看着宋清依的睡颜,出了神。 不知她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浑不在意,竟然未曾派一个人来跟他传话。 他问玉呈,传话时宋姨娘可有说什么话,态度如何。 答案却是甚至是笑着点的头。 她倒是柔和,对谁都温温柔柔。 他们说的没错。 他是掉进温柔乡了。 还越陷越深。 他上了榻,轻轻地将她搂进怀里,轻嗅着她独有的气味,闭上了眸子。 第二日宋清依醒时,安霁云海未醒。 察觉到身后有人,宋清依僵着身子不敢动,浅浅地呼吸着。 直到身后的人动了动,宋清依才回过头看向安霁云。 “公子,何时来的” 安霁云还睡眼惺忪的,就看见了身前的姑娘睁着水眸望他。 他将怀里的人儿搂紧,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缓了片刻,声音沙哑,“你睡着的时候。” 宋清依垂着眸子,声音柔柔,“公子为何不叫我” “为何要叫你?” 宋清依抿唇,没再说话。 安霁云继而道,“扰人清静,可不是什么君子之举。” “可奴家就是伺候公子的。” 宋清依说这话时,声音小小的,轻轻的,他险些就要听不见。 莫名的,安霁云有些心疼。 他忽然不想这样下去了。 殿试在即,他几乎日日待在书房,险些忘了最初的目的。 他想将她扶正。 渐渐地,他又睁开了眸子,说话的时候温柔至极,“清依,给我生个孩子吧。” 生了孩子,我就将你扶正。 宋清依闻言,心间微微一颤,低声应道:“好。” 第36章 殿试(修)“清依,不会有别人。”…… 四月二十一 安霁云起来时,天还未亮,清依听见动静也睁开了眸子,看了一眼天色连忙做起来穿衣,命下人将夜里就煨着的羹汤小菜端了上来。 安霁云看着忙前忙后的清依,也没有阻止,他知道清依想亲自为他做事,好让他安心些。 今日可不止她一人起得早,连老夫人都起了身,与他们一同相送。 余氏一如既往,三言两语交代了一番,二夫人也有样学样地对着安誉一顿吩咐。 “我镇国府家大业大,上百年基业足以养活几代人,你们两人放宽心些,什么功名不功名的,都是外物。”见时候不早,老夫人适时开口,“年轻人路途还长,不只是这一条出路。” 二夫人罗氏倒是急了眼,道:“母亲这是说些什么话,我儿绝对能替您挣个好仕途回来!” 安誉心中不喜,面上还是那副正经样,捉住了罗氏的手臂,道:“母亲,别说了,孩儿心中有数。” 余氏听了老夫人的话倒是一言未发,静静地瞧着罗氏在众人面前张牙舞爪。 “清依,信我。”安霁云走前,轻轻拥了一下宋清依,在她耳边低语。 清依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清依从未想过,能有一日她会亲自送考,他们二人原本就是不对等的。 安霁云,是她的筹码。 他若能站到枝头,她也跟着水涨船高。 “时候还早,各位都回去歇着吧。”余氏打了个哈欠,懒懒道。 清依没能料到,安霁云今日不在,她的心也跟着担忧,赏花喂鱼都不能让她静下心来。 “姨娘,放宽心些,依公子的能力,准能那个前三甲!”秋痕见不得自家姨娘愁眉苦脸,凑近身子说道。 清依手中拿着一本诗经,可怎么都看不进去,半晌都没能翻一页过去,闻言也没说话,只是将书收了起来,径自朝着院外的那架秋千走去。 红纹和秋痕见状,摇了摇头,默默跟了上去。 主子坐在秋千上看着院中的银杏树不知所向,午膳也只是简单用了些,待两人讲东西收拾好后,再见时自家姨娘已经坐在了树下。 望着主子的背影,秋痕和红纹只想时辰过的快些,再快些。 外人都道主子狐媚子做派,将清风霁月的安霁云都迷得不务正业,尽管府内的人没有明说,可这是任谁都知道的道理。 - 日暮西沉,安霁云回来了。 府中设了宴,他喝了许多酒,罕见的醉了头。 踏着月色,两人依偎着回了静幽院,原想着里他的住处更近,想扶他过去,谁知安霁云死都不肯走,硬是拽着宋清依回了惜清居。 一进进院子,她就被抱了起来,下人也识趣的低了头。 安霁云将她放在拔步床上时,清依头还是晕乎乎的,一双眸子含了秋水似的,直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安霁云。 还没回过神来,她就听见,“十日后放榜。清依,信我么” “什么……”清依有些懵。 安霁云只是一直看着她,没说话,一双眸子像是蒙上了纱,她看不清。 第38章 看着他的眼睛,宋清依一瞬间想起了那句信我。 信什么自然是功名。 “信,清依信。”宋清依伸手搂着安霁云的脖子,笑得很甜。 安霁云看着女子脸上明晃晃的笑,像是在辨别里头的真假,“……。公子,最厉害……” 吻,铺天盖地的来。 情,肆意翻涌,尽情沉沦。 床边烛光影影绰绰,女子娇。啼至四更。 次日辰时,清依醒时对上了一双眼,明明清澈明亮,有时她却看不懂。 她正发着愣,唇上便落了一吻。 “时辰……不早了……”清依推他,支支吾吾说道。 安霁云离了她的唇,额头相抵,“清依,疼疼公子……”话虽如此,安霁云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唔……” 今日安霁云没像往日那般早早去了书房,眼下卸下了担子,安霁云也给自己休了沐。两人依偎在小榻上,炉中燃起的熏香缭绕,清依半眯着眸子,听安霁云给她讲着典故。 清依识字,理解起来倒也不难,只静静听着。 “公子,您娶妻那日,我能在惜清居哪里都不去么” 宋清依毫无征兆的开了口。 她回头凝视着安霁云的眼睛,目光清澈,“公子,答应我,好么?” 安霁云微愣,久久沉默不语。 宋清依没听到想听到的答案,着了急。 她抓着安霁云的衣摆,面露急色,娇娇的叫出了声,“公子……” 安霁云微蹙着眉头,将她恍若无骨的玉手捏在手里,黑眸静静的望着她,沉声道:“清依,不会有别人。” “不会有正妻。” 宋清依眼睫微颤,喃喃开口:“公子出生高贵,为人中龙凤,定当会有更好的女子与您下相配。” 说着,她渐渐红了眼,泪水愈垂不垂。 “不会有的……清依……” 安霁云抚摸着她的小脸,低声道:“怎么这般爱哭” 宋清依瘪了瘪唇,“公子……唔……” 安霁云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住了她。 急切又狠戾,像是一寸寸地侵略着独属于她的领地。 用过午膳后,安霁云便出了府,想是有些私事。 宋清依在他走后,拿出了母亲留下的锦囊,在榻上坐了许久。 “姨娘,世子妃请您过去一趟。” 秋痕走了过来,轻声道。 她回过神,将锦囊收好,道:“好。” 简单梳洗一番,她便领着秋痕往月华院走。 红纹心细,留在惜清居,她也安心些。 “清依见过嫂嫂。” 宋清依一身妃色织锦莲纹裙,亭亭玉立。 一步一步朝她走来,衣裙随她走动的动作微微牵动着,一缕乌发垂落在颈侧。 舒瑾连忙起身,笑言:“到我身边来。” “想必你有所不知,七日后是李老夫人的七十大寿。” “祖母年纪大了,母亲自然是要去的,只是身子近日有些不适,想必是去不了了。” “你刚进门,母亲便想着你能一同去,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是极好的。” 任旁人怎么说,镇国府还是镇国府,不就是纳了个妾,既然想见,那就大大方方的见上一见。 宋清依一时愣在原地,满是诧异道:“嫂嫂,清依不是正妻,恐怕不合规矩……” 舒瑾笑着牵住她的手,“既然母亲都说了,那自然是不会有问题的。” “清依,你放宽心些。” 宋清依有些动容,道:“多谢嫂嫂和母亲抬爱。” 待两人落座后,宋清依朝秋痕招了招手,又回过身子对舒瑾笑得羞涩,“清依手拙,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两位小小姐。” 她将秋痕手中的两个锦囊接过来,“思来想去,还是将这两个看的过去的拿了来。” “只是这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清依便想着私下里给您。” “若是两位小小姐不喜欢,清依在做就是。” 见宋清依一脸忸怩,舒瑾善解人意地将宋清依手中的锦囊接过来。 两只锦囊都是用上好的绸缎做成,颜色相同,只是绣的花纹不同。 兰花和荷花更是栩栩如生。 只让人觉得绣工不凡。 “绣得这样好,怎么会不喜欢” “若是她们有眼不识泰山,拿着可就是为娘的了。” 舒瑾笑着打趣,将两个锦囊放在帕子上,交给月婵。 足以见得,世子妃是一个心细的人。 宋清依顿时好感倍生。 “嫂嫂莫再笑话我了。” 宋清依扭过身子,不看她。 舒瑾瞧她这般模样,手着帕子掩嘴笑着。 “怎的是个面皮薄的” 她伸手将宋清依转过来,在她额间一点,“嫂嫂说的是真的。” “当真” 宋清依有些质疑。 “真,自然真。” 舒瑾无奈道。 见宋清依没再较真,舒瑾又道:“这几日与二弟相处得如何” “二弟现在可是我们府中的金疙瘩。”舒瑾看着她笑,仿佛在说她是安霁云的金疙瘩。 宋清依左右瞧瞧,面带羞涩,又看看舒瑾还是没开口。 舒瑾会意,对着下人道:“都在外面候着。” 直到众人出去,宋清依才舔了舔唇,言辞闪烁道:“自……自是极好的……”其余的清依怎么也没有多说。 见问不出什么,舒瑾笑笑,又问:“那药可派上用场了” “嫂嫂……” 宋清依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舒瑾瞧她那模样,想是用了。 “到底是新妇。” “那药,可是我当年的良药。” 舒瑾也没瞒着。 安展风身边也没个人,可有她好受的。 宋清依没成想,舒瑾会对她说这种闺房之事。 二人都明白,便没说的那样清楚。 “二弟与夫君很像,别看在外如何威风,你我面前又是另一种模样。” 舒瑾手握着腰间的玉佩,喃喃自语道。 宋清依自然明白,她是思念安展风了。 “嫂嫂。” “大哥一定也十分思念你的。” 舒瑾抬起头笑笑,“让你见笑了。” “这玉佩是大哥送于嫂嫂的么” 宋清依见那玉佩舒 瑾一直没离身过,颇为好奇地问了一句。 舒瑾眼眸微转,面色未改,看样子二弟还未提起这事。 “是他送的。” 这俩兄弟都是怪人,她进门的那日,也不知这玉佩的存在。 还是婚后半年,她和安展风出去看花灯时,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她会心一笑没再过多言语,而是给她泡了一杯茶,道:“眼瞧着二弟生辰快到了,也不知道父亲和夫君能不能赶回来。” “若是能赶上,一家人热热闹闹也好。” 宋清依柔柔一笑,“嫂嫂说的极是。” 说完她微微低了下了头。 镇国公今年也不过三十九,也算盛年,清依虽身在后院,见过的次数也不算少。 她爹爹生前受镇国公提拔,如今人没了,情意她还记得。 就是不知,她一个丫鬟,却成了儿子屋里的人,不知道他会如何想。 镇国公是个重规矩的,正妻还未过门的次子却无端抬了一位妾室进门。 总之,宋清依是有些担忧的。 为她也好,为安霁云也罢。 “清依,在想什么” 见她久久不说话,属实耐心询问道。 宋清依一颤,思绪回笼,“只是有些惶恐罢了。” “放宽心些,父亲会喜欢你的。” “到底是知根知底的。” 舒瑾展颜宽慰道。 宋清依点头笑笑,话锋一转,问舒瑾:“怎么不见两位小小姐?” 舒瑾见她问起,脸上不自觉换上了更温柔的笑意。 “在偏房呢,由奶娘照看着。” “若是你想瞧瞧,便随我一同去吧。” 宋清依犹豫着,“不知道两位小小姐,愿不愿意让我亲近。” “若是认生,那我还是不去了。” “你是个思虑多的。” 舒瑾上前牵住她的手,“怎会,她们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嫂嫂——” 宋清依跟着舒瑾来到偏房时,两位小小姐正在小床上坐着,高兴的紧。 一见着进门的舒瑾,先是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瞪大,盯着她看,确认是自己的娘亲后,咧嘴笑了。 两个奶娃娃,一左一右坐着,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像是看见了宋清依,又满脸疑惑的望着她,一个张嘴眨巴着眼睛,一个皱着小眉毛一动不动。 这下连宋清依都不敢动了。 舒瑾瞧着,掩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两个小机灵鬼,一见着美人儿就不动了。” 第39章 说罢还将宋清依牵着往小床边上走。 两个小娃娃眼睛也跟着移。 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日盯着看的不再是舒瑾,而是宋清依。 宋清依没带过孩子,只当两位小娃娃不喜欢自己,小脸上满是担忧,皱着眉对舒瑾道:“嫂嫂,我还是先回吧。” 还没等她迈出步子,舒瑾就将她的手捉住了。 “跑什么” 舒瑾又将她扯了回来。 “你再瞧瞧” 果不其然,再瞧时,两个小奶娃白嫩嫩的小脸上已经渐渐浮上了笑,咧着嘴露出牙床来。、 “嫂嫂说的可对?” 舒静瞧着宋清依,不由笑道。 她俯身逗了逗孩子,“还记得吗这是二婶婶。” 宋清依微微诧异,她的身份担当不起。 “二……婶……婶……” “婶!婶!” 安萦和安漾边喊边往她这边爬,可把宋清依吓坏了。 她上前温柔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眼中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 “想必,你以后会是一位好母亲。” 舒瑾在一旁看着,看着宋清依恬静秀美的侧脸,由衷说道。 宋清依闻言一顿,收回了手。 “嫂嫂尽拿我打趣。” “两位小姐生性乖巧,肯定少不了嫂嫂当中的教养。” “莫说孩子这事急不得,况且奴婢没有嫂嫂那般知书达理。” “倘若奴家是个有福的,来日的孩子不知是否能在养身边。” 她渐渐的收了笑,目光惆怅,垂了眸子。 若是正妻进门,要将孩子抱养过去,她也无力反驳。 都是命数。 舒瑾微钝,她没成想将女子弄的悲伤起来,忙道:“清依莫要过多忧思,二弟是个通达的。” 扶正之事还没个着落,她做不得承诺。 “好,听嫂嫂的。” 宋清依唇边带笑,望着小床上两位小娃娃自娱自乐,不吵不闹地。 说出的话却带着淡淡的忧愁。 “你是个有福的。” 舒瑾看似答非所问,有些事宋清依看不出来,她却能。 宋清依只抿唇笑笑,没再开口。 “世子妃,二公子求见。” 小婢子前来通报时,两人正坐在一旁讨论着绣样。 宋清依闻言动作微顿,将绣样放进篓子里,朝舒瑾羞涩笑笑。 现在时候确实是不早了。 “你家二公子倒是将你放在心尖上,我才将你请出来多久,便来寻人了。” 舒瑾看一眼宋清依清丽秀雅的脸,浅笑打趣道。 “将人带进来。” “是。” “想必是我家公子寻你有事呢?” 宋清依悄悄地瞧了一眼舒瑾,小声替自己辩解着。 舒瑾也放下了手中的物什,侧身过来看她,“好,有事。” “他来我月华院的次数可少得可怜。” “莫说他大哥在时就甚少来此,我一人时,就没见他主动来过。” 她可没轻易放过眼前的女子,一句接着一句,这回真的是将宋清依的脸给臊红了。 “嫂嫂……” “奴婢见过二公子。” “嗯。” 随着下人请安的声音传来,一道高挑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 一身黑色圆领大袖袍,头戴玉冠,腰间青玉随走动而摇晃着。 来人正是安霁云。 身姿挺拔,步伐稳健,虽身着黑袍,却依旧掩盖不了他那身出尘而温润的气质。 那人像是一步一步往她心上踏,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未曾移开过分毫。 “公子……” 宋清依心间一颤,再起身时眼波流转,道出了声。 第37章 接她“公子,你待清依真好。”…… 前几日听闻山长在京城,他便趁此机会约见一番,受益匪浅。 待回静幽院时,却不见宋清依,听红纹说世子妃将宋清依请了去。 原本他是想在惜清居等,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宋清依回来,还是起了身,来寻人了。 “嫂嫂。” 安霁云站在不远处颔首道。 舒瑾在两人身上扫了扫,“二弟可是个稀客。” “这月华院你大哥在时,也没见你来过几次。” “今日倒是稀奇。” 舒瑾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再缓缓抬眼看向安霁云。 话语柔柔,却透着淡淡的戏谑。 安霁云也没急着否分,反倒是眉眼间的温润模样不变,淡笑,“大嫂看得明白。” 舒瑾瞧一眼站起身来的宋清依,懒得与安霁云打马虎眼,“好了,将人带回去吧。” “清依,嫂嫂改日再请你。” 她没再看安霁云,扭头对宋清依温温柔柔道。 安霁云眉眼微抬,瞟了眼舒瑾,又收回眸子。 舒瑾只当没瞧见,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宋清依。 宋清依柔柔笑道:“承蒙嫂嫂不嫌弃。” - 边伯候府听风阁 “咳……咳咳……” 书案前身着白青色蜀锦圆领袍,发丝半披肩头,一手握拳掩唇,止不住的咳嗽,身子随之发颤,面色羸弱。 推门而进的肃青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药碗放下,面露担忧之色,“公子,可是病严重了” 见白淳声咳嗽不停,面色涨红,肃青也只能在一旁快速将药搅凉,让白淳声能尽快将药喝下。 白淳声身子弱,幼时贫苦身子更是雪上加霜,殿试回来更是严重了些许,若不是被边伯候收为义子,又好生照看多年,只怕病情更是严重。 见白淳声咳嗽渐停,肃青递 上一杯茶水,待白淳声缓过来后将药碗递给他。 “公子将药喝了吧。” 肃青眼中担忧之色难掩,只死死盯着白淳声。 “好。” 白淳声伸出白皙的手,接过药碗,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白淳声喝完药,用一张白色的丝帕擦了嘴,道:“你下去吧。” “公子,歇歇吧,奴才看外头日头正好,合该转转才是。” 肃青看白淳声日日坐在这书案前苦读习字,或是出府也是会见各路名儒学者,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连个知心的人也没有。 如今会试与殿试已过,怎就不能歇息几日,这样刻苦他于心不忍。 白淳声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刚握起来的笔杆,眼也没抬,只道:“父亲一会儿过来,你先出去吧。” 肃青见提议无望,便端起药碗,低眉微叹着,没再多言。 主子的事,从来不是他们下人可以决定的。 关门上响起,白淳声停下了笔,抬头看向窗外,眼底是难以忽视的自嘲。 他只是白家旁支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位,爹娘早逝,家境贫寒。 好在文采不错,被边伯侯瞧上,自此他成为了边伯侯的义子,这边伯侯府上的二少爷。 其实这府上又有几人真正的瞧得起他,又有几人真正的敬重他。 边伯侯嫡子虽得他一身武艺,可到底是横行霸道,品行不端,让他丢了面子。 这时候他的出现,不过是个幌子,名声也好,掩护也罢,他都认了。 他什么明白,可他无权反抗。 连他今日的荣华富贵,名声人脉,哪一点不是这边伯侯府上给的。 边伯侯要的不就是他给他长脸? 白淳声收回了眸子,眼唇轻咳几声,又握起了笔。 “声儿!” 边伯侯白毅的声音传来,白淳声停了笔。 他抬起头来,只见那人生得浓眉大眼,身姿健硕,大步流星地往进走。 “父亲。” 白淳声起身行礼,面容谦和。 白毅将白淳声淡淡打量一番,又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书案,笑言:“声儿是个省心的,真是给父亲长了脸。” 白淳声谦虚道:“声儿刻苦些,才对得起父亲的栽培。” “怎会,声儿自小聪慧过人,父亲不过是个引路人。”白毅笑得豪迈。 “昨日殿试父亲未曾替你送行,你可有怨怼?”白毅眼眸微眯,话锋一转。 哪里只是未曾送行这么简单,连个下人的人影都无,若不是肃青事先备好吃食,就白淳声的身子,只怕是要倒在大殿里。 “怎会怨怼?孩儿知道父亲忙于公务,怎敢打搅于您?” 白毅听此,不知心里所想,面上倒是一脸欣慰,“不知声儿此次发挥如何?” “一切如常。”白淳声低眉道。 “不愧是我白毅的儿子!”白毅一听,顿时面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朗声笑道。 白淳声低着眉站在一侧,只听白毅又说:“这样,李老夫人七十大寿快到了,那日我有事在身,届时你与你小妹一同去吧。” 李老夫人与白老夫人乃手帕之交,这也去得。 第40章 “好,声儿明白。” 白淳声温声应道。 又坐了一会儿,白毅才起身,“你且自行安排着,一会儿我命人将请柬送来。” 白淳声颔首道:“是,父亲慢走。” 白毅走后他在原地定了一瞬,又回到了书案前坐下身来。 - 安霁云拉着宋清依往外走,玉泉和秋痕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 “公子,你何时回来的” 宋清依侧眸试探开口。 她午膳是在月华院用的,只派里了个小丫头回去通知了红纹。 她只想着安霁云到傍晚才归来,可谁曾想他这般早就回来了。 男人目不斜视,牵着她的手,紧而温热。 “半个时辰之前。” 安霁云看她一眼,才道。 “就这么喜欢嫂嫂?” “连午膳都在月华院中用,可是我静幽院亏待你了” 安霁云侧首望着她,眉眼带笑,模样温润至极。 语气中还带着淡淡地戏谑。 宋清依朱唇微抿,望着他的侧脸,“公子怎这般说话。”眉头微皱,有着薄薄的怨气。 “奴家与嫂嫂谈完事后,一同瞧了瞧两位小小姐,耽误了一阵子,嫂嫂才留了奴家用午膳。” “奴家也不知道公子回来的这样早,还……还来寻奴家……” “瞧了瞧两位小小姐?” 安霁云剑眉微扬。 怎么话锋转的那样快? 宋清依水盈盈的眸子看他,微滞一瞬,“嗯……” 安霁云回头瞧了一眼玉泉和秋痕,又见见四下无人,忽地弯了身子,凑近宋清依的耳畔。 “就等你了,清依。” 没等宋清依回话,安霁云就笑着将宋清依拉着往静幽院走。 他步子走的极快,宋清依只得快些迈着步子跟着他。 想是安霁云觉得宋清依走得太慢,一进静幽院,安霁云就将她揽腰抱起往惜清居走。 玉泉和秋痕也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地跟着往前走。 途中瞧见几个不长眼的鼻子频频侧目,秋痕也不是吃素的,直直的瞪了回去。 “公子!” “将奴家放下来。” 宋清依埋首在安霁云的颈间,压低声线,闷声道。 安霁云自然没理,脚步声风,好似不会累一般。 “公子你以后不可这样了。” “不合礼数。” 宋清依被放下来便睁着一双水眸看他道。 她也不明白,怎么一贯守礼的安霁云,见了她会这般模样。 “好。” 宋清依不信。 “公子可用膳了?” 安霁云扬起唇角,如沐春风。 “未曾。” “清依愿意伺候么” 宋清依仿佛要被安霁云的温柔风给吸了进去,闪了闪眸子才道:“愿……愿意……” “备膳。” “是。” 宋清依借着吩咐下人时,将红纹拉在一边问话。 “可有什么事发生” 红纹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姨娘,那包药可还在玉棠那儿” “嗯。” 宋清依低了眸子,“不用担心,我自有数。” “玉荷呢” “方才出去了。” 倒是跑的欢的。 若她是个蠢的,也别怪她。 “去哪了” 宋清依进来时,安霁云正靠在小榻上。 “不过是吩咐下人罢了。” “公子可是久等了?” 宋清依抬眸观察着安霁云的神色,莲步轻移地走到安霁云身边,试探问着。 安霁云没多言,坐起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我方才说的……你可明白?” 他望着宋清依的眼睛笑问。 宋清依试着回想,“公子……说什么” 可就在问完的下一瞬,她反应了过来。 “公子!” “别取笑奴家了。” 谁能知道这在外温润清冷如仙的贵公子,回到府中会是这般模样? 安霁云凝着宋清依的眸子,“公子可没说笑。” “清依可是不愿?” 宋清依眼眸上抬,眸中盈盈水光倒着安霁云的模样。 “这怎会是奴家想,就能成的……” 她说着说着便没了声。 “公子,该……该用膳了……” 宋清依瞧见端着食盒的婢子进来时,就像看见了救星,以最快的速度从安霁云怀里起身往外走。 安霁云看着宋清依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己还带着女子香怀抱,无声的笑了笑,才起身理了理袍子,往外走。 他过来时,宋清依已经将吃食都一一摆放好,一脸只等着伺候的他模样,乖得不得了。 安霁云在她身边坐下,曼斯调理的吃着。 他不过一句玩笑话,这姑娘倒是当了真。 “你倒是个听话的。” 安霁云没由来的一句话,宋清依皱了眉。 “可是清依做的不够” 宋清依侧头看他,问的认真。 “若我说不够,你会如何?” 安霁云来了兴趣,温润的笑里藏着打趣意味。 宋清依试探开口:“那……奴家喂公子” 她想不出别的了。 安霁云刮了一下宋清依的脸,笑道: “说笑的,怎么这样傻” “去一旁做自己的事,我一会儿就好。” 云里雾里的,宋清依点了头。 宋清依捏着手上的绣样,微微出神,思索着给两位小小姐绣什么样的小绣球。 “在想什么?” 安霁云走过来将她手中的绣样抽走,温声问道。 “没什么。” “公子用完膳了” “嗯。” 安霁云抚了抚宋清依的脸。 “清依,明日我带你出府如何” 宋清依满眼诧异,望着安霁云。 “公子……怎么会突然想带奴家出府” 安霁云在她身旁坐下,“柯兄和常翎总说自家夫人在府里闷的慌。” “我瞧你总在府中,想必也是如此。” 宋清依低着眉眼,抿唇柔柔笑着道:“公子,你待清依真好。” 第38章 伺候“那公子来伺候清依,如何?”…… 后宅女子不得随意出府,宋清依从未奢求过安霁云会带她出府。 “公子,此事可需要向母亲禀明?” 宋清依细细思索一番,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届时派人传话便是。” 清依笑言:“都听公子的。” 安霁云闲暇的时候好像总是那样少,不是整日呆在书房,就是出府会客。 这样忙碌,却依旧日日抽空过来陪她。 宋清依站在院中那棵苍翠挺拔的银杏树下,仰着脸,望着那郁郁葱葱的枝叶间缀满的,不起眼的一簇簇小花。 树木高大,将日头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下星星点点细碎的光斑在地上闪烁着。 “夫人近日在做什么” 在府中多年,宋清依极少看间余氏主动出府会客,甚至不强求子女请安与否,是个不太管事的。 红纹一直在她身后站着,听见宋清依问话,才开口:“奴婢不知,只知道夫人极少走动。” “或去老夫人院中坐坐,再者就是七小姐和世子妃院中。” 这京城中能请动余氏的贵妇宴席,可是没几个。 - 前院管事房 常蔺自进府至今已有一个多月,行事上瞧着并无差错,可不知为何,刘桓总觉得这人是个有城府的。 “常管家可是要外出” 刘桓刚从外回来,迎面遇见从管事房出来的常蔺。 常蔺面容和善,负手而立,笑言:“今日告半日假,有些私事。” “这管事房的今日事务,怕是要有老刘兄和佰弟了。” 刘桓可不敢跟他以兄弟相称,只是笑得憨厚,“常管家说笑了,不过是些分内之事。” 满春楼 “最近如何可还适应” 等到常蔺落座,那人才开口。 “多谢侯爷关怀,常某一切都好。” 常蔺面色恭敬拱手道。 “最近镇国府风向如何” 白毅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半眯着眼饮茶。 “若说府中……大房倒是平安无事,像一潭死水。” “二房老爷是个闲散的,三天两头也没见人影,连老夫人也见怪不怪。” 白毅缓缓抬眼看向常蔺,慢悠悠开口:“我听闻,你这镇国府二夫人……” 他没再说,而是一双锐眼打量着常蔺。 常蔺面色微僵,讪笑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当不得真。” “是么” “我瞧着你的日子过得滋润的很呐。” 白毅虽话里带着些笑意,却无形的有些压迫。 第41章 见常蔺局促不安的模样,白毅忽的笑出了声:“不过是唠唠,作何那般紧张?” “将军说笑了……” “我听说,那大房次子纳了一门妾室”白毅话锋一转,言语中满是嘲讽。 都说这镇国府男子忠贞,即使那二爷再风流,也只有一位夫人。 这安霁云是要闹笑话不成 他爹费尽心思经营多年的名声,他儿子竟然是不当回事。 常蔺渐渐放松下来,“侯爷说的没错,二公子的确纳了一门妾室,进门到半月,宠爱有加。” “哦” “那真是可惜了,这京城中能跟我声儿相媲美的男儿,可是没几个啊。” “何必这般作践自己。” 白毅转着手中的瓷杯,故作惋惜道。 边伯侯府与镇国府水火不容多年,连儿子也要比一比。 皆是长子从武,次子从文。 虽说这边伯候二公子白淳声,是白毅在其十岁收养的儿子,可架不住那孩子真是个有出息的,就是身子弱些,至今未娶。 若说这两家老大都从武,还是这镇国府世子更胜一筹。 说来也怪,这老二之间则是白淳声更胜一筹,只觉那安霁云次次只差一步。 “侯爷,常某听闻这利州之战快要结束了。” 这其中的赏赐也自然不会少。 白毅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屑,“我倒是要看他还能狂多久。” 他直起身子,将手上的瓷杯往桌上一放,一声闷响。 “这镇国公当真是威风啊!” 还是那般惹人厌。 白毅站起身子,拂了拂衣袍上的褶子,“学聪明些,想必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走前重重的在常蔺左肩拍了拍,才大步朝外走去。 - 前些日子三公子在外求学,回来途中又听闻嫡妹孕中艰难,便去探望了一番。 今日归府照例前去拜见老夫人。 安誉喜穿浅色衣衫,倒也有一番温润谦和意味,若说与二公子不同的只怕是身姿更偏文人,肤色白皙,俊朗柔和,肖似其母。 在这京城里,也是能排上号的谦谦公子。 “公子回来的正好,这园中的花开得极美。” 说话的是安誉的书童成硕。 安誉只笑着看着眼前那棵白玉兰树。 “咦好像有个婢子。” 成硕歪了歪头,指给安誉看。 只见一粉衣丫鬟服饰的女子蹲在树下,拾着掉落下来的一片片白玉兰花瓣,毫无察觉到身后有人。 随着脚步声渐近,玉荷才感应到,顿了顿才回头。 只见一袭鹤绣白衣广袖的安誉,面容柔和的看着她。 玉荷一愣,也顾不上怀里兜住的白玉兰花,就急忙站起身行礼,“奴婢给三公子请安。” 她身姿娇小,面容清秀,眸光清亮的瞧了他一眼,又赶忙低下了头。 安誉浅浅打量了她一番,才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丫鬟” “奴婢玉荷,是静幽院惜清居里的丫鬟。” 惜清居 “二公子新纳进门的宋姨娘身边的丫鬟。” 安誉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满树的白玉兰花,又看了看方才从玉荷怀里散落在地的花瓣,问:“你捡这些做什么” 若是主子喜欢,也应当是派来几个身高体壮的奴才才是,而绝不是蹲在地上拾花瓣的小婢子。 “奴婢……想捡些来做香囊……” 玉荷红着脸支支吾吾道出了声。 原是个爱美的。 安誉笑了笑,道:“快些回去吧,小心主子找不到人了。” 现在可不是下职的时候。 安誉说完,带着成硕快步朝着福寿院走去。 玉荷站在原地愣了好一瞬,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微烫的脸,又蹲下身子捡起了花瓣。 若今日她遇见的是安霁云,可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说轻些是说教几句,说重些便是罚月例。 她回到与玉棠一同住的屋子时,正巧见到玉棠打开自己的匣子。 那木匣子不大,却时时上着锁,放在角落。 像是感觉到玉荷走了进来,又缓缓将匣子合上,始终没再看她一眼。 玉荷瞧她跟藏着宝贝似的,哼了一声朝着自己的床位走去。 她先是细细将白玉兰花洗净,放在一张干净的帕子上晒着,心里像是沁了蜜一般。 玉棠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问,将匣子放好便起身走了出去。 自那日起,她们便形同陌路,各过各的,从不多问。 玉荷做完手中的事,本想歇一歇,可鬼使神差的,她不自觉地朝着玉棠方才打开的匣子看去。 看了一瞬,终是什么都没做。 - 惜清居的膳食一直是玉棠带人到膳房拿的,今日亦是如此。 刚到时,那些人才将惜清居的吃食备好,只等他们拿走。 玉棠接过食盒,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忙活的刘潺,唇边带笑:“刘哥,有劳。” 刘潺动作一顿,思索片刻,“姑娘言重,刘某应该做的。” “我家姨娘吃食还要靠膳房费心了。” “刘哥,告辞。” 玉棠不卑不亢,这番话语看似对众人说的,实则她与刘潺都明白。 “姨娘,公子该用膳了。” 玉棠将吃食一一摆好,又端出一碗燕窝。 安霁云瞧了一眼,“今日倒是会看眼色。” 他只当是膳房的功劳。 宋清依眼眸微动,侧头看向安霁云笑言:“奴家是沾了公子的福气。” “公子可要用些?” 她将盛着燕窝的瓷碗,朝安霁云的方向推了推。 谁知安霁云抚了抚她的脸,笑得温柔,“本就是你的。” 宋清依又将碗拿了回来,小口小口抿着。 “我夜里过来,你若是觉着闷,便在院中转转。” 安霁云用晚膳,握着她的手交代。 宋清依闻言,善解人意道:“好。” “将东西取出来。” 说的是给安霁云做寝衣的料子。 “是。” 要想长长久久地走下去,总该要那些东西来换的。 她每日紧赶慢赶,在五月底应该能将寝衣缝制完。 届时再给两位小小姐做两个小绣球。 “姨娘,仔细着眼睛。” 红纹瞧着宋清依日日如此,一坐便是几个时辰,还是有些担忧。 宋清依头也未抬,“无事,我有分寸。” 红纹只觉得,宋清依不过是搪塞她的。 安霁云来时,宋清依已经沐浴好坐在梳妆台前绞发。 背影纤细,身段柔美,侧拢着乌发,纤细白皙的半边脖颈裸露在外,随着她的动作而牵动着。 “公子。” 红纹和秋痕见安霁云进来后行了礼,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宋清依转过了身子,面带薄薄的怨气,“公子怎来的这样迟” “让清依好等。” 安霁云倒是没想到,这姑娘使上了小性子。 他摇头失笑,迈着步子朝着宋清依走近,接过棉巾,“那清依怎么罚公子” 宋清依慢慢抬眼看他,“奴家,怎敢罚公子。” 一脸委屈模样。 闻言,安霁云俯下了身子跟宋清依相视,“那公子来伺候清依,如何?” 安霁云逗她。 宋清依肉眼可见的红了脸,水盈盈的眸子瞪着他,“公子!” “好,不逗清依了。” 安霁云直起身子,笑意不变,“我还未到沐浴。” “清依可愿赏脸,伺候伺候公子” 第39章 公子怎么这样水声淅淅沥沥,仿佛要将…… 宋清依就这么云里雾里的随着安霁云走进了净房。 她抿着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朝着安霁云腰间伸去。 也不知怎的,不见了往日的娴熟,反倒是磕磕碰碰,半晌解不开。 宋清依本就是第一次伺候安霁云沐浴,心口处跳个不停,白皙的脸更是憋的通红。 安霁云垂眼看着宋清依红透的耳根,鬼使神差的双手扶上了宋清依的细腰,眉眼间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宋清依一惊,抬起头来看他。 谁能知道,白日里的谦谦公子,夜里是这般模样? “怎么这般紧张” 安霁云说话时吹动着她耳边的碎发,碎发拂着她的侧颈,宋清依不自觉地偏了偏头。 “没……没有……” 宋清依躲避他的凝视,不看他。 “好,那有劳清依了。” 安霁云松了手。 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宋清依感觉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随着衣物的一层层剥落,安霁云挺拔有型的身形渐渐裸露在外,肌肉紧实却不显的格外健硕,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宋清依不敢看。 第42章 安霁云肤色介于白皙和古铜色之间,倒没安誉那般有文气。 最后一件薄薄的寝衣松松垮垮的挂在安霁云身上,宋清依没再敢下手,纤纤玉手悬在空中,一直犹豫着。 以往两人赤诚相待,都是那人自己脱的衣裳。 安霁云没那般有耐心,捉住那只手就往自己寝衣的系带上拉。 宋清依没来得及接住那衣裳便垂落在地。 她大惊,连忙俯下身子,想将衣裳拾起来。 安霁云反应比她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这些事下人做便是,何必亲自动手” 将她扶稳后,安霁云自顾自的将亵裤脱了跨入浴桶。 水声淅淅沥沥,仿佛要将宋清依的心扰乱。 宋清依低着眸子攥着手道:“奴家……帮公子净身……” “好……” 安霁云双手搭在浴桶侧沿,身子微微后仰,微仰着头一点点的从宋清依腰间扫到眼睛。 嗓音微哑,却又蛊惑至极。 宋清依舔了舔朱唇,眨巴着眸子走到浴桶边,拿着帕子一点一点的给安霁云净着身。 她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缎面寝衣,料子柔软,随着她的动作露出大片肌肤。 安霁云极为隐晦的呼了一口气,眸色微红。 “清依。” “嗯” 安霁云突然唤她,一抬头就对上了他乌黑的眸子。 “我饿。” 宋清依动作微顿,也顾不上羞涩,只呆呆的望着安霁云。 “那奴家吩咐下人给公子备些吃食。” 她回过神来,说着就要起身往外走。 还没起身就被安霁云搂腰翻进了浴桶,一时间水溢而出,满室荒唐。 清依湿了身子,寝衣紧紧的贴着身子,曲线一览无余。 安霁云将跌落在身上的姑娘翻过来,捧着她的脸,看着她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眼底浮上了笑意。 “公子怎么这样……” 宋清依双手被迫撑在安霁云胸。口,微蹙着眉头,瘪着嘴道。 她还真的以为安霁云是饿了,谁成想竟是哄骗她的。 女子发丝凌乱,不少沾了水贴在面颊上,跪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素色寝衣下透出了淡粉色牡丹裹胸,影影绰绰,好生诱人。 安霁云眸色渐深,喉头微动。 “清依不知,公子喜欢清依的紧……” 他收紧了扶在宋清依腰间的手,迫使宋清依向他靠近。 宋清依感受到,他的目光像是烈酒,一寸一寸的掠过她的肌肤,莫名的醉人。 “现在明白了么” 安霁云与她额头相抵,问道。 宋清依不说话,只当听不懂。 他的大手宛若游龙,一点一点的滑进她的衣衫,引得宋清依阵阵战栗。 “公子……” 她下意识唤着他,媚眼如丝。 安霁云喜欢她这样叫他。 “给我么” “清依……” 他仿佛在蛊惑她,热气将她包裹着,无法挣脱。 “给……” “给什么” “给公子……” 宋清依不肯说。 安霁云也没在意,这姑娘面皮薄。 他托着宋清依的臀往上颠了颠,两人身子挨得很紧。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拂开宋清依脸上的发丝,托着她的后颈,吻住了她。 湿热与克制的相融,险些让安霁云失去了理智。 宋清依不知道安霁云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衣裳脱掉的,只觉身上一凉,再低头时,身上只余一件裹胸,欲落不落,春光乍现,与脱了没什么两样。 可安霁云连给她害羞的时间的无,搂着她的细腰在她颈间吻着,红梅散落于白雪之上,风情而诱人。 清依不自觉地将手臂拢在安霁云颈间,无意识收紧。 水波荡漾,一阵一阵往外撒,在室内哗哗作响。 水温渐冷,他们却愈发滚烫。 事后安霁云用自己的外袍将宋清依包裹着,一路抱到了床榻上,期间宋清依一直埋首在安霁云颈侧,犹如被抽了精气,软绵 绵的。 安霁云没急着让下人进来收拾这一室狼藉,而是轻轻地将宋清依放在床上,赤裸着上身,拿了宋清依的里衣和寝衣。 宋清依拢着衣领,撑起身子,有气无力道:“多谢公子……” 安霁云没撒手,自然而然的,里里外外都是安霁云替她换的,顺带着连那处的药都上了一遍。 经过方才两人那般放纵,宋清依倒还好,只余下发尾湿漉漉的,软软的垂落在肩颈。 安霁云则只是比淌水好点,也不知会不会着凉。 宋清依渐渐的恢复了些体力,看见他散落的黑发,小脸上渐渐浮现出担忧之色,“公子,小心着凉。” 说着便自顾自的下床去取了巾子来给安霁云绞发。 “公子,奴家替你绞发。” “好。” 安霁云坐在床沿,感受着身后的女子温柔而娴熟地替他擦头发。 房中点着烛灯,倒也还算明亮,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不分你我。 觉得擦得差不多后,安霁云将宋清依拽进怀里,也不说话,只将她搂的很紧。 不知道孩子会何时来。 安霁云闭着眸子,贪婪的闻着独属于宋清依的香气,“清依,孩子什么时候会来” 他毫无预兆的问出了声,声音轻轻地,如同山间的清泉。 清依长睫微微颤动,攥紧了安霁云身前的衣服,“很快的,公子。” 她说这话时心在发虚,渐渐的闭上了眸子。 只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人捉住,缓缓抬起来,她缓缓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炽热而幽深的眸子,清依不敢看。 她侧过头,安霁云又将她的头掰过来,“累么” 宋清依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 天旋地转之间,宋清依被压在了身下。 “再来一次好不好” 宋清依的眼睛泛着烛光,原本搭在他肩上的双手,忽的搂住安霁云的脖子往下带,“公子要轻一点。” 安霁云微愣,眉眼染笑,道:“好……” 好字还没说完,宋清依就主动凑了上去,生涩笨拙却无比温柔。 安霁云出奇的有耐心,配合着她。 黑白颠倒,一切如常。 像是累了,宋清依双手扶在安霁云的身上,埋首呼着气。 安霁云失笑,伸手抚着她的侧脸。 “怎么这样娇” 一朵娇花,慢慢绽放的娇花。 安霁云拥着,她坐起来看她,眼里如同沁了蜜。 沃土如约而至,花儿有了养料,是那样美。 若说最初两人是青色的果子,那么现在便是逐渐发红,水多而甜。 - 宋清依睁眼时与往日不同,印入眼帘的是几道红痕。 不算短,却泛着红,斜斜印在那儿,难以忽视。 她眨着眼睛,像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有留下的。 “唔……” 清晨本就没醒透,又被安霁云突然搂紧,宋清依惊呼出声。 宋清依仰起头,微蹙着眉,“公子,该起了。” 若说勾引这二公子的名头,她可背不起。 坐在梳妆台上妆时,秋痕低声道:“昨日,公子将玉荷降为了三等丫鬟。” 宋清依微滞,又继续描着眉。 “一会儿,你带人给她送支银簪。” 她手上动作没停,吩咐着。 “为何要送” “这样岂不是更好?” 秋痕压低了声音。 宋清依收好螺子黛,端详着镜中娇美的容颜,勾起了一抹笑意,“自然是好的,不过么……” “自然是不够的。” 她既然有私心,何不利用到最大 “哦。” 秋痕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妆发都差不多了,宋清依才起身随她们走到衣柜前。 秋痕拿着挑好的衣裳,“姨娘喜欢哪件” 借着间隙,宋清依接过红纹手中的药丸,“天水碧对襟襦裙吧,与今日妆容甚是相配。” “姨娘说的极是。” 宋清依接过水,饮了药,才去里间换了衣裳。 安霁云在院中饮茶,颇有些隐居世外的意味。 “公子。” 宋清依娉娉婷婷地朝安霁云走去,娇娇的唤了一声。 女子身段玲珑,青涩中透着淡淡的妩媚,银色步摇在发间微微晃动,一颦一笑都是别样的美。 “用膳吧,马车已经备好了。” 安霁云放下茶盏,合上书,起身过来牵她。 “好,都听公子的。” 宋清依说着,看了秋痕一眼,后者领会朝着耳房走去。 “在看什么” 宋清依温婉一笑,“瞧那秋千,与这院子甚是相配。” “清依喜欢的紧。” 第43章 第40章 以色侍人“她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凭…… 红纹带着一名小婢子到玉荷所住的耳房时,玉荷眼眶红红坐在床边,满脸怨气。 “玉荷,姨娘命红纹姑娘看看你。” 那小婢子说了话。 红纹则面带浅笑站在前方直直的望着玉荷。 玉荷见人来,伸手快速抹了抹脸上的泪,脸色算不上好。 公子作何贬她 公子就那般喜欢宋清依,这般厌恶她 她有些心虚。 玉荷面色极为不自然,起身不情不愿行了礼,“红纹姐姐。” 莫非宋清依知道了。 “不知姨娘让您来做什么” 玉荷皮笑肉不笑试探着问。 红纹面色不改,接过小婢子手中拿的锦囊,“我家姨娘虽不知你为何触了公子的霉头,终究是在姨娘身边伺候了这么些时日。” “公子是主子,姨娘人微言轻做不了什么,便命我将这支银钗给你。” “东西不算招摇,符合你的身份。” 说着便将手上的锦囊递给她。 玉荷极力挤出一抹笑,伸手接过东西,“替我谢过姨娘。” 原本以为红纹要走了,却没成想那人又来了一句:“险些忘了,你现在虽为三等丫鬟,所做的还是以前之事。” 红纹双手交叠身前,远远的看着她道。 玉荷缓过神来,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股耻辱袭遍全身,她捏紧了手上的锦囊。 里面的东西有些硬,隔得她生疼。 她皱着眉咬牙切齿地将将锦囊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做工普通的银钗。 原本抱着希翼,即便是银钗也分优劣,如今她看着这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银钗,她只觉得耻辱。 她猛然将手中的银钗掷了出去。 “何必如此!” 玉荷看着那支落在床榻之上的钗子,眼里满是厌恶。 三等的丫鬟做着二等丫鬟做的事,她宋清依是真不懂还是在装糊涂 是想将她放在火上烤,做这惜清院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见红纹从外面走了进来,清依眼眸微动,侧头望着准备动身的安霁云,笑言:“公子先动身吧,晨间有些凉,奴家拿上披风就来。” 安霁云瞧了一眼宋清依单薄的身子,以及领口若隐若现的痕迹,撇开了眸子,“我在此处等你。” 宋清依眼睫微颤,道:“好。” 红纹秋痕随之进入里间。 “怎么说” 宋清依步子不停,微微侧首,低声道。 红纹紧跟其后,“奴婢到时,玉荷坐在床沿眼眶挂泪,瞧其模样像是有怨。” “她可有看出什么?” 红纹蹙眉略微思索,“未曾。” 宋清依瞧着秋痕手中拿的青色锦缎披风,敛了敛眸子,“我还当她是个聪明的。” “也罢,便如此吧。” 届时犯 了蠢,可莫要怪她。 不过是自找的,那便别怨做了她路上的垫脚石。 “将公子的披风也拿上。” “是。” - “公子久等了。” 宋清依面带歉意,步伐轻盈至安霁云身边。 “怎么将我的也拿了出来” 安霁云扫了一眼红纹手中的赤玄色披风,示意玉泉接过来。 清依低垂了眸子,逐字逐句道:“奴家看今日有些凉,想着公子拿上也是极好的。” 说着又抬起头,“是不是清依多事了。”蛾眉微蹙,面露难色。 “怎会,清依待公子这般上心,公子怎舍得怪你。” 安霁云用指背蹭了蹭宋清依的侧脸,接过秋痕手中的青色银纹披风,替宋清依穿好,又理了理她吹落在耳边的青丝,才转过身将玉泉手中的披风拿起,亲自系好。 “走吧。” 安霁云牵起宋清依的手,眼尾带笑。 宋清依缓缓低了低眸子,轻轻应了一声,“嗯。” 也算是沾了安霁云的福,马车内气派周全,内里备着茶水吃食。 见宋清依的眸子亮了起来,就知道她定然是喜欢的,“用吧,都是给你备的。” 宋清依腼腆笑笑,“多谢公子。” 路程不算远,可清依还是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外瞧。 小贩在摊前叫卖着,妇人们为之停步,为了置办着家中所需。 偶有几位爱美的姑娘,停留在了满是发饰绢花摊前,挑挑拣拣却无一所获,许是手中拮据。 宋清依放下车帷,双手不自觉地绞着帕子,纤眉又蹙了起来。 安霁云察觉到不对,将她的手捉住,低声问,“怎么了” 宋清依一颤,抬起了头,抿了抿唇道:“奴家想,京中本是富足之地,却还是有这样多的百姓难以过活。” 甚至不得不将儿女送入富贵人家为奴为婢。 她不敢想,那苦寒之地是何等模样 安霁云没成想这姑娘脑中想的会是这些,微滞片刻后道:“……朝中酒囊饭袋太多罢了……” 高位者都坐享其成,又有几人能为这底层百姓着想?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安霁云没再说下去。 这不是他们能说的。 默了片刻,安霁云看着还在思索的宋清依,俊朗的脸上渐渐浮上了笑意,“我们清依,心里倒是怀揣苍生。” “公子自愧不如。” 宋清依听闻猛然抬头,撞进一双满是笑意的眼眸,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谁知那只握着她的那只大手也随之收紧,清依朱唇轻启,“公子……” “清依只觉得,公子今后会是个好官。” 宋清依唇边漾开了笑。 安霁云垂了眸子。 好官么 他爹镇国公倒是个好官,征战沙场多少年,换来的却是皇帝的猜忌,朝中的排挤。 他想劝阻父亲何必再做坚持,隐居世外不是更好 可他明白,若是连他爹都走了,朝中还有几位好官能救这苍生。 何时国泰民安大于了位高权重与金银封赏,他不知道。 身为武将之后的他,却只能被迫从文,他又何尝不怨? 明明自己的天分不比兄长差,却连习武都要躲着下人。 见安霁云没再说话,清依只将自己的头轻轻地靠在安霁云的肩上,安安静静分外乖巧。 她们在一家布坊前停了马车,这间布坊位置极好,与一成衣店铺相邻。 不远处开着几间胭脂水粉的铺子和首饰铺子。 安霁云将宋清依扶下来,等她站定,又拢了拢她的披风,“你先去对面铺子逛逛,瞧上什么我来付钱就是。” “那公子呢” “我先置办些笔墨,看能不能淘些古书,随后便来寻你。” 宋清依不肯动。 安霁云失笑,捏了捏她的小手,“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好。” 府中长辈众多,既然来了此地,便买上几匹上好的布料,来日总会用到。 “不知这位夫人想挑些什么样式的布匹?” 店里的掌柜极会看脸色地凑了上来。 宋清依柔柔一笑,“挑些上好的布匹,男子所用。” “好嘞,您稍等。” “多谢。” 掌柜的极其痛快应了下来,亲自到库房寻找。 至于女子所用的,她亲自挑选便是。 店中布匹花色很多,琳琅满目,宋清依一连看了几匹都觉得不甚满意。 “姨娘,你瞧。” 秋痕在一匹荷花白软烟罗前停了步子。 正准备拿起来递给宋清依时,一双手伸过来将这匹软烟罗抢了过去。 “你——” 秋痕想伸手去护住,还是晚了一步。 那婢子抱着布匹躲在一女子身后,面露挑衅。 那女子莫约十四五岁的模样,是位还未出阁的姑娘,模样娇俏,身着茜红天香绢罗裙,颈间带着一串璎珞,下巴微扬地看着宋清依。 “不巧了,本姑娘也瞧上了这匹软烟罗。” “不知姑娘可否割爱” 那哪里是商量的语气,分明是在告知她。 宋清依面上带着疏离冷淡的笑意,“不知姑娘方才是否看的分明,那匹软烟罗是我家婢子先瞧上的。” “再者,我并未有让与他人的想法。” “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白漓发了怒,瞪着宋清依道。 她瞧着宋清依妖妖娆娆的模样,嗤笑道:“还不知是哪个府上的妾室,一身绫罗绸缎便把自己当了人物。” “这软烟罗本姑娘要定了!” 这布坊并非只有一匹软烟罗,她喜欢是真,不想让宋清依买走也是真。 她就是瞧不起宋清依,方才那声姨娘她听的分明。 爹爹府上妾室就够她气的,在外还要跟妾室同处一室。 “姑娘夺人所爱便罢了,何必出言侮辱” 第44章 宋清依冷了脸。 秋痕见状,想上手去夺,却被白漓一巴掌打在脸上。 “啪”地一声极响,秋痕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店中的人三三两两走的走,侧目的侧目,目光聚集在此处。 “姑娘这是何意!” “布匹本是我们先瞧上,你抢了便抢了,先是出言侮辱于我,再是掌掴我的奴婢,我如何能忍” 宋清依冷脸质问,上前瞧了瞧秋痕的脸,赫然一个掌印,通红一片。 她将秋痕揽到身后,“抢了便抢了,一个妾室与我边伯候千金相比,你也配!” 白漓上前一步,面露讽刺。 “两位姑娘,莫要吵了!” “漓儿!” 掌柜的声音和一道男声同时响起。 掌柜的将布匹放下,走到两人中间,“两位姑娘消消气,消消气。” 白漓没管掌柜的,而是皱眉望向了从门口而来的男子。 那男子一身玉色衣袍,面容白皙,身姿高挑,一副文弱模样,身披一白色披风缓缓而至。 正是边伯候养子,白淳声。 “你来做甚?!” 白漓面色不善,对白淳声态度冷淡。 “对不住姑娘,家妹被府中宠坏了,没了规矩。” 白淳声充耳不闻,朝宋清依作揖道。 “漓儿,将这软烟罗还给这位姑娘。” “凭什么!” 白漓反问,扫了扫宋清依的脸,又看了看白淳声,唇边讥笑。 “二哥莫不是看上了这女人” “你胡说些什么!” 白淳声皱眉薄怒道。 “她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凭什么跟我抢?” 宋清依忍无可忍,正想回击之时,安霁云的声音传来,“就凭她是我镇国府的人。” 第41章 委屈“哭吧清依,公子在。”…… 安霁云今日本就身着一身黑金色衣袍,金线繁复错杂,添了几分威严,中和了几分温润。 他步伐稳健,目光紧锁着宋清依,面色阴沉。 一贯谦和示人的温润公子,冷着脸也十分骇人。 “不知白小姐此话是何意” 自听到安霁云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白漓就僵了身子,错愕的 盯着安霁云一步步往进走,却无法动弹。 她是不可置信,一贯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的谦谦公子,正妻人影还未见着,却突然有了妾室。 这安霁云身份显贵不说,文采斐然,是京中少有的才子,是多少大户人家眼中的香饽饽,又是多少贵女的梦中郎婿,如今却有了妾室。 她不能接受。 这女人怎么配 “小妹被家中惯坏了,白某在此给安公子宋姑娘赔个不是。” 白淳声面露歉意,拱手对安霁云和宋清依道。 安霁云微滞,缓缓皱起了眉,他怎么知道清依的名字 自始至终,宋清依都未曾说过,在场除了秋痕红纹便无人知晓。 白淳声他自然认得,今年会试榜首,会元便是他。他那养父,可是高兴的不得了,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白淳声比他有出息。 安霁云心中微嗤,是么? 看来殿试之后可有好戏看了。 安霁云淡淡的瞧了宋清依一眼,眸中情绪不明。 清依被安霁云这一眼看得有些发怵,就如那日她走了小路,遇见了刘潺。 “白公子这就想将事情摆平?” 安霁云面如凝霜,看着白淳声,语气不善。 “莫不是当我镇国府好欺负,竟然当众侮辱一女子?” 目光移至站在一侧的白漓身上,后者目光微闪。 “安公子怎说的如此严重” “我不过是也是喜欢这匹软烟罗——” “那你便命人动手去抢?” 安霁云打断她的辩解,毫不留情。 说着示意玉泉将店中的人清理干净。 白漓被堵得哑口无言,没了方才那般趾高气昂的模样。 眼瞧着时局不对,掌柜的不得不坐视不管,连忙出面打圆场,“诸位消消气,小的此处上好的软烟罗多的是,何必为了这一匹争执不下。” 安霁云恍若未闻,看着白漓不语。 这时宋清依伸手捉住了安霁云的手腕,“公子,奴家好像不喜欢这匹荷花白的了,换一匹如何?” 在白漓的不肯退让,倒显得宋清依格外善解人意,惹人心怜。 “惺惺作态。” 白漓白了宋清依一眼,小声嘟囔。 “白漓!” 白淳声面露愠色,喊了白漓的名字。 “边伯侯府真是好教养,让安某大开眼界。” 安霁云语气微讽。 “公子。” 宋清依并不在意白漓的话,只是觉得遭人侮辱便罢了,还将两府闹的如此难看,落了人把柄便不好了。 她身份低贱,可镇国府的颜面她丢不起。 见宋清依做了退让,掌柜的脸上堆起了笑脸,“姑娘若是想瞧瞧,那便随我来。” 清依还是一直凝着安霁云,手上轻轻摇着安霁云的衣袖。 “罢了,你且去吧。” “这匹就当是我们清依割舍的。” “好。” 宋清依跟着掌柜的往里间走,秋痕和红纹紧跟其后。 秋痕还不忘瞪了白漓一眼,才扬长而去。 那脸上的指痕分明,安霁云看的准确。 “多谢安公子。” 白淳声垂着眸子,态度温和。 安霁云负手而立,望着宋清依进去的身影,“不该想的别想,不该要的别要。” “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安霁云收回眸子,这会看的不是白漓而是白淳声。 他目光犀利,意有所指。 知道名字也好,如何知道的也罢,人都是他的,旁人抢不走。 白淳声袖中的手微微攥紧,面色不改,直直迎着安霁云的眸子,像是不懂这话的言外之意。 “安公子所说极是。” “待回府我定会向父亲禀明此事,将小妹严加看管。” 安霁云没接话。 白淳声又道,“此事家妹有错在先,宋姑娘所看中的料子,记在白某账上。” “不知安公子给面子否” “罢了,料子的钱自是该我镇国府出,至于补偿——” “方才白小姐掌掴的那名婢子,所要用的医药钱付了便是。” 安霁云恢复了往日温润模样,说出的话确实不留情面。 让堂堂边伯候养子给一婢子付医药钱,何等荒谬 “肃青,拿钱来。” 白淳声脊背挺直,浅色衣袍掩不住风姿。 安霁云眼眸微动,瞧着白淳声,温声道:“玉泉,替秋痕收好了。” “是。” 白漓看不懂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丢人至极。 京中的贵女喜欢安霁云,她也不例外,只是爹爹不同意,任她如何闹,向来疼爱她的爹爹也发了火。 白漓不甘心,凭什么那女人就可以。 她瞧着身后婢女怀中抱的布料,怒火中烧,扬手就是一掌。 “啪——” 声音格外清脆,众人都愣了神,那小婢子一手抱着布匹一手捂着脸,想哭却不敢发作,只盯了白漓一瞬,又低下了头。 这次没等白淳声动口,白里就气势汹汹地朝外走去,谁知一开门,门口还站着不少方才店中的人。 她一愣,嚷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小姐让人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人三三两两簇拥着往别处走。 “这边伯侯小女也太过跋扈了吧” “别说,和她那哥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渐行渐远,白漓面上挂不住,拧着眉,拂袖而去。 “你去追上漓儿,钱我付便是。” 白淳声看向那抱着布料捂着脸的婢子道。 “多谢二公子!多谢二公子!” 小婢子抱着东西便往外跑。 何必如此 安霁云全程如同看戏般站在一旁。 “安某看白公子教养极好,合该教教白小姐才是。” 白淳声眼帘微抬,对安霁云这番话并未表态。 她不过一个养子,何来的教嫡出小姐规矩一说。 “此次是漓儿有错在先,白某在此处替她赔个不是。” 安霁云没答。 “既然小妹已经走了,白某也不多留,如此便告辞了。” 白淳声颔首道。 “玉泉,送送白公子。” “是。” 白淳声前脚刚走,后脚宋清依便抱着一匹天香绢走了出来。 “公子,这匹如何?” 宋清依将布料举了起来。 这料子极好,是店中为数不多的极品。 “清依喜欢就好。” 宋清依也没问那几人是何时走的,只当作无事发生,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第45章 秋痕的脸此刻还没消,就知道那人下手有多重。 清依不会忘,那人说的没错,她就是以色侍人的妾室,年老色衰便会失宠,唯有孩子才能傍身。 可她不能,她还有事未做。 红纹和秋痕又将先前宋清依选好的抱了起来,等到安霁云付了钱,宋清依才漾起了笑,“公子,我们回府吧。” 好不容易才出府一次,如此一遭也没了心情。 安霁云不自觉微蹙着眉,方才的气性也烟消云散,凝着宋清依的笑脸,心中只余下心疼。 “好,我们回府。” 安霁云将宋清依手中的天香绢递给玉泉,于是牵着宋清依的手,往马车的方向走。 一路上谁都没开口,宋清依瞧着安霁云的背影有一瞬间的眷恋和委屈,眨了眨眼,又恢复如初。 上了马车却没急着走,安霁云轻轻握住宋清依的手,轻声细语道:“你且在此处待着,我方才记起还有事未做,一刻钟便回来寻你好不好” 察觉到宋清依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安霁云心口处恍若被人轻轻拧起般,“若是觉着难耐,方才我替你买了几本话本子,你瞧瞧便是。” “奴家明白,公子快些去吧。” 宋清依柔柔道。 安霁云又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这才转身下了马车。 他掀帘下马车的那一刻,宋清依湿了眼眶。 白漓说她是妾室,不配与她抢时,她并没有想流泪,他来时她依旧没有想流泪。 原本坐上马车后却说有事要走,宋清依心中一空。 她无法反驳,那人是主子。 也许那人所说的喜欢,身子也好容颜也罢,终究是靠不住的,当不得真。 宋清依仰起脸,闭了眸子,再睁眼时已经恢复清明。 情爱不是她能肖想的。 清依静坐片刻,想起安霁云说给她买了话本子,于是寻了寻,刚拿起一本在手中时,安霁云掀开了帘子。 “砰 ——” 话本子应声而落。 “公子” 宋清依瞧着三两下便跨上来坐在她身侧的安霁云,唤了一声。 不是说一刻钟 为何不到一刻便回来了 安霁云带起的那阵风吹起了宋清依额前的碎发,他伸手拂开,才道:“清依是不愿见到公子么” “怎么这样呆” 安霁云打趣道。 趁宋清依开口前,安霁云将手中的匣子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是金银珠宝,各色首饰,少说几百两。 许是主人不懂,将如此贵重的东西混在一起。 “瞧瞧可还喜欢?若是不喜欢我再去换些来。” 安霁云说这话时温柔至极,一手又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小罐药膏放到她手心。 “方才白淳声给了秋痕的医药钱,我便命玉泉去买了药膏来。” “知你心疼她,寻个机会将膏药给她。” 安霁云看着眼前娇娇小小的姑娘,心中有说不出的心疼。 清依蹙着眉看安霁云,却被他用指腹温柔的抚平。 她移开了眸子,目光落在那盒首饰上,半晌没说话,只觉得心里好似塞了浸水的棉花,又湿又重,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视线愈发模糊,眼里好似是起了雾,抿着唇手中握紧了那罐药膏。 似是察觉到宋清依的不对,他放下了手中的匣子,“清依——” 正准备将宋清依搂进怀里的手还悬在空中,安霁云就被她突如其来的怀抱给撞得说不出话。 怀中的女子在颤抖着,死死地环住了他的腰,埋首在她的胸前,哭的好生可怜。 安霁云后知后觉的拥住了宋清依娇小玲珑的身子,一手抚着她的脊背,温声道:“哭吧清依,公子在。” 第42章 疼爱(三合一)“妾室如此华丽的衣…… 边伯侯与镇国公相互较量多年,两人同为武官,虽从三品却与超一品的镇国公对峙多年不倒,说其中没有皇帝的意思,安霁云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相互牵制罢了。 今日之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传出去也不算好听,他能做到拂了那边伯侯府的面子,却挽不回清依的。 虽为人妇,却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怀里的人儿梨花带雨,仿佛要将身子抖散了,却还要死死咬住唇不可发出任何声音。 “清依,哭出来好不好” “会憋坏的。” 安霁云在她耳边轻哄着,声音仿佛沁了水般温柔。 可皱起的眉出卖了他此刻的担忧与怜爱。 胸口处渐渐被浸湿,女子微微滞了一瞬,呜咽声渐起。 清依死死捏着手中的药膏,悲怆至极。 妾是她的枷锁,她连自己,和自己的婢女都护不好,如何给爹爹报仇 不知为何,原本收回的委屈会在此刻迸发。 也许有些事有些情,在她不知的地方生了根发了芽,许是生了雾,她看不清罢了。 良久,宋清依缓缓从他怀里起身,泪痕满面,眼眶湿润而微红,惹人怜惜。 发丝微乱,安霁云抬手将其缕顺,“公子无能,让清依受苦了。” 若是他同清依一同去,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他后悔了,他的疏忽,让清依受辱。 身份之事,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变,安霁云只觉得无力。 若是在快些就好了。 看来明年的殿试,他不能再如会试般随意了。 “清依等我。” 等我将你扶正,给你挣个诰命。 清依瞧着面前温声细语,如同逗稚童般逗着她,宋清依心间犹如石子投入静湖般,泛起了阵阵涟漪。 虽不明白安霁云到底在说什么,宋清依还是点头道:“好。” “公子,清依无事的。” “我们回府好不好” 清依眼中的泪还未干,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轻轻道。 安霁云擦了清依脸上的泪,抚平了她微蹙着的蛾眉,“好。” “动身吧。” 马车渐渐动了起来,安霁云将宋清依抱在怀里坐着,没再开口。 清依坐在安霁云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水盈盈的眸子的红气还未消散,就这般看着他,“公子,别不要清依好不好” “来日正妻进门也不要忘了清依可好?” 眼瞧着方才才平静下来的女子,如今话语里又带了哭腔,委委屈屈道。 现在的宠爱都是虚的,要长长久久才是。 安霁云搂在清依腰间的手微微一颤,迎着她的目光,“不会的。” “公子不会忘了清依。” “来日清依有孕,我便向父亲禀明,将你扶正。” 他说的认真,乌黑的眸子里都是她的身影。 清依长睫颤动,心口蓦地怦怦跳个不停,说出的话都带着颤:“公子说所的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 安霁云低了头,一只手覆在宋清依的小腹之上,目光期许,仿佛一切都是真的。 宋清依感受着小腹传来的温热,慌了神。 她渐渐开始摸不清了,这不是个好征兆。 “虽不知孩子何时才能来,但我等得起。” 安霁云又抬头看她,眸光真挚。 清依无法说出什么承诺,只乖乖点了点头,随后埋首在安霁云颈窝。 原本在意的已经被怀里的女子占了去,安霁云敛了敛眸子,侧脸蹭着清依的发顶,不知所想。 - 白漓心中带气,孤身一人上了马车,原想让马夫启程,便看见掀帘进来的婢子。 那婢子气喘吁吁,抱着那匹荷花白软烟罗,畏手畏脚地进了马车,“小姐……” 白漓极为不屑地瞧了一眼婢子,嫌恶地侧过了头。 主子没说落座,婢子只得抱着布料跪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白漓只觉得那软烟罗实在碍眼,“将那东西抱着做什么,扔出去!” 抢那女人的东西原本就是为了让她过意不去,但谁知那人是安霁云的侍妾 一想到安霁云跟护着眼珠子似的护着那女子,她就如同吞了苍蝇般难受。 婢子还是没能躲过主子的怒火,被斥得一抖,抱着手中的名贵布料,不知所措。 “你扔不扔” 白漓又问了一句,小婢子心一横,掀帘子将东西往外一掷。 多好的东西,主子既不喜欢又为何要命她抢来 脸上的火辣还未消散,小婢子想怨不敢怨,一直垂着这头,指甲掐入掌心。 “坐上来。” 白漓这才顺眼许多,命令婢子坐在身侧。 “……是。” “白淳声呢” 小婢子抬头望了一眼白漓,支支吾吾道:“奴婢走时,二公子还未走,想必随后就到。” 二公子 白漓轻嗤,他算哪门子的公子。 “公子,你瞧……” 肃青远远的便瞧见了那匹软烟罗,静静地躺在马车一旁,却无人敢拾。 第46章 白淳声自然是瞧见了,也没说什么,垂了垂眸子,“你去拾起来,收好。” 肃青一愣,没多说什么,只道:“是。” 白淳声没再看那料子一眼,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 “二哥来的可真早,叫小妹好等。” 白漓下巴微扬,语气微讽。 白淳声没接话,而是径直坐在一旁,闭了眸子。 见他不理,白漓还未消散的火气又升了上来。 “二哥这是何意” 白淳声又睁开了眸子,面上是柔和的笑意,“小妹想让我说什么” 白漓一噎,又道:“身为边伯侯养子,却处处维护外人。” “知道的以为是养了个儿子,不知的还以为 是养了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二哥,你说对么” 她就是要刺他,平日里惺惺作态,她看了实在是恶心。 谁知白淳声面色不改,仍是一张笑脸,“小妹如何想二哥决定不了,只要你觉得舒心。” “你……” 白漓拧起了眉,原本娇俏的脸上满是愤怒。 “二哥不必这样说,做了便做了,还能是假的不成?” “不说二哥护着外人,点头鞠躬便罢了,还要贬小妹我一番,真是个称职的好哥哥啊。” 她说着,还故作惊讶的捂了嘴,“哦,我忘了,你又不是我亲生哥哥。” 白淳声放在膝头的指尖微动,垂下了眸子,“动身吧。” “是。” 马夫得令,吆喝着马儿。 “今日之事,小妹真的还要再提” 白淳声府抚平了身上的衣褶,对上白漓那双不知多少次嫌恶他的眸子。 “身为边伯侯千金,当众欺辱一女子,这是大家闺秀所为” 他原本不想提起,是这人三番五次挑衅,给她收拾烂摊子的是他,那人还要做出厌恶的姿态指责他。 “你骂我?” “小妹多虑了,我不过是说了实话。” “不要叫我小妹!” 白漓高喊,小婢子一抖,头垂得更深了。 白淳声一怔,道:“好。” “我堂堂边伯侯嫡女,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一个养子来管。” “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一个摆在家中长点颜面的的人罢了,他也就这点能耐了。 她瞧着白淳声面容白皙的脸,“那女人就那样好,让你损了自己的面子也要给安公子致歉。” “说来也真是奇怪,二哥是如何知道那女人的名字的” “你们莫不是有私情” “白漓,你说我便罢了,一女子的名誉你也要毁” 白淳声收了脸上的笑,像是动了怒。 “瞧瞧,堂堂会元,为了他人妾室说话,多稀罕啊。” 白淳声一喊并没有将她镇住,反倒是放声笑了起来。 “不可理喻。” 白淳声恹恹的道了一句,又闭上了眸子。 有些人,你拉不回来的。 - 二房春意堂 安誉来时,罗氏正在服用一碗药,听闻是托人寻来的保养秘方,花了她好些银子。 闻着屋中弥漫的淡淡的苦涩,安誉皱了皱眉,很快又被一阵香气取代。 他看了一眼一旁点燃的香炉,余烟袅袅,像是刚点燃不久。 母亲先前极少点燃香炉。 “誉儿来了。” 察觉到安誉进来,罗氏连忙脸上堆满了笑,示意婢女将药碗端下去。 她将蜜饯放进口中,满脸慈爱。 “母亲。” 安誉扫过罗氏发间的的发钗,和愈发姣好的身段。 罗氏是秀美的长相,尤其是一双杏眸,格外出彩。 在生下小妹后,罗氏并不似以往纤瘦,如今不仅瘦了些许,还愈发迷人。 罗氏将安誉拉到一旁的木桌前坐下,咽下口中的蜜饯,又饮了口茶,“你出门了有些时日,回来住的可还习惯?” “缺什么跟娘说便是。” 安誉知道母亲疼他,也没多言,“孩儿明白。” “儿子不在的这些时日,母亲瘦了不少。” 他看着罗氏笑言。 罗氏唇边的笑微僵一瞬,“是么我倒是并未察觉。” 安誉点了点头,转言道:“母亲可是病了” “方才我进来时,见母亲收起了药碗。” 罗氏眼帘微闪,“母亲没病,不过是些滋补的药。” “母亲年纪渐长,难免会力不从心。” 没料想到罗氏会如此说,安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让你忧心了。” 罗氏握了握儿子的手,心里发虚。 “你二哥纳了一门妾室,那人你认得,先前老夫人身旁的宋清依。” 当时消息封锁,安誉只知道罗武出去了一阵子,再问起他时就听说他摔了身子,被抬回了罗府。 其中真假他也没有追究,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那日他回府,他那表哥到好,非要跟他来镇国府,说是瞧瞧姑母罗氏。 罗武是个什么人他清楚,如见这样联想也不难猜出,那日罗武做了是什么。 安誉又看向了罗氏,罗武敢做其中就真的没有自己母亲的手笔 他不知道,那日事后,老夫人禁了罗氏半月的足。 日子定下时,安誉已走了七八日。 安霁云纳妾是大房的事,她也没给安誉去信。 安誉点头,道:“嗯。” 昨日遇见玉荷时,便知道了。 儿子聪慧,罗氏连忙接着道:“既然你二哥纳了妾,正妻又没个着落,总不能耽搁你的婚事。” “想必你祖母能答应。” “此事母亲做主便是。” 安誉别无他想,都听罗氏的。 “先前我将那几个姑娘的画像送去了老夫人跟前,让老夫人也瞧了瞧,你猜如何?” 罗氏眉开眼笑,极为满意,“老夫人与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就定下了李府千金李瑜儿。” 现在镇国府的局势都心知肚明,罗氏再有不满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安誉是满意的,那姑娘心思单纯,模样娇憨,他有幸远远瞧见过。 “儿子明白,接下来的事便有劳母亲了。” 瞧着儿子也是满意的模样,罗氏松了口气。 “等你爹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届时跟老夫人禀明后,便去李府下聘。” 罗氏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些许,又怕安誉察觉,笑意又浮了上来。 “好。” 坐了片刻,安誉道:“母亲歇着,儿子就先回去了。” “好,若有事派人来寻我就是。” 罗氏将安誉送至门口,望着安誉离开的方向出神。 “夫人,那人说一刻钟后。”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罗氏自然知道这其中意思。 那婢子不是春意堂的人,模样普通,说完话便悄悄沿着小路返回。 如今天色渐暗,倒也说的过去。 各个院子里陆续点了灯,春意堂也不例外。 “点灯吧。” “是。” 罗氏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扭着腰,缕着发便朝里间走。 “今日老爷可在府中” “回夫人,老爷晌午传话来说今儿游湖,欢饮至天明……” 婢女声音越说越小,罗氏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嘲弄一笑,“我知道了,都下去吧。” “门窗掩好。” “是。” 安誉回到院中时忽然想起,二妹给他了一封家书,让他转交给母亲。 他竟险些忘了此事。 “成硕,将信取来。” 因着二妹有孕在身,若是有急事也耽搁不得。 索性现在天还未黑透,再去一趟也无妨。 “你就在此处,我只身前往便是。” 安誉将成硕手中信接了过来。 “是。” 天将黑,正是倒职的时候,一路上遇到的婢子奴才不多。 眼见快要到春意堂时,因着手中的夜灯被一下人撞掉在地,熄了。 安誉便命那人将东西收走了。 路上的灯盏有限,勉强看清前路,安誉皱了眉,有些烦躁。 也正是灯盏不算明亮,他瞧见一玄衣男子快从一角翻进了罗氏院子。 那人谨慎至极,蒙着面,动作极快,娴熟至极。 安誉原本的的烦躁被眼前的一番动作给怔住了,紧接着他瞧见屋里的灯,灭了。 母亲不是歇息如此早的人。 他停了步子,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人不是刺客也不是贼。 安誉面色凝重,心下有了猜测。 怎会如此 会想起方才在母亲院子里时,点燃的香炉。 母亲说起那碗药时的言辞闪烁。 先前罗氏因着他爹的夜不归宿,花天酒地和游山玩水气得状态不佳。 反倒是如今的气色好了,身段愈发玲珑。 第47章 可他爹还是如往常一样。 安誉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找回思绪。 他娘有私情。 堂堂镇国府二夫人有私情。 安誉攥紧了手,满脸讽刺。 春意堂门口站着两个望风的人,许是在那房里的灯熄灭的那刻起就站着的人,他现在才发觉。 他僵着身子往回走,脑中混沌一片。 “三公子安。” 换值的下人给他请安他也没回,就 这样脚步生风地往前走。 “誉儿” “誉儿!” 安文禄原是今日夜游,谁成想出了差错,便夜里赶了回来。 加之多日未归,便想着今日去看看罗氏,谁知途中遇到了长子。 安誉一惊,回了头。 “父亲。” 安誉平复了一番,对安文禄道。 “何事这样急,没个样子。” “喊了两遍才停下。” 安文禄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长袍在身。 他捋着胡子,皱眉道。 安誉垂了头,“从母亲院子才回来。” “想着天色已晚,早些回院子才是,父亲赎罪。” “怎不见你提灯” 安文禄瞧他手上什么也没有,开口问道。 “方才走的急了些。” “不知父亲可是去找母亲” 安誉瞧他走的方向看。 “嗯,去瞧瞧你母亲。” 安誉微顿,随即道:“父亲来的不巧了,母亲已经歇下了。” “怎么今日这样早” 天不过刚黑。 安文禄皱起了眉。 “许是身子乏力,才会早些。” 安誉眼眸微动,扯着慌。 “身子乏力” “儿子去时见母亲正在喝药,瘦了些许。” 他又瞧了安文禄一眼,垂首道:“父亲还是多去瞧瞧母亲吧。” “今日不早了,父亲明日去也不迟。” 安誉提议。 “既如此,那便明日再去吧。” “誉儿长大了,为父甚是欣慰。” 安文禄瞧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儿子,很是满意。 “儿子应该做的。” “回吧,天色不早了。” “是。” 安誉瞧着安文禄渐行渐远的身影,松了口气。 若是今日他没来这第二次,后果又会如何 想必这镇国府二夫人私通之事会人尽皆知。 安文禄一向看重面子,老夫人亦是,休妻只怕是不远。 母亲糊涂啊。 - 罗氏命人点完灯便准备入净室沐浴,这才将衣物脱了一半,只余了一套里衣。 她没留人在屋内,一切都是自己动手,正准备解开里衣的细带时,被人抱了满怀。 她还没叫出声,那人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是我。” 常蔺从身后拥着她的腰,捏了捏腰间软肉,“怎么又瘦了” 罗氏红了脸,笑着嗔他:“你不喜欢么” “喜欢,怎么不喜欢?” 常蔺原本搂着在腰间的手慢慢从衣摆处滑进,碰到了皮肉,罗氏一颤。 “人家还没沐浴,猴急什么” 她靠在常蔺身上,急道。 “我们一起洗又何妨?” 常蔺淫。笑着。 衣衫散落,水声渐起。 - 前院耳房 “刘管事,那人又去了。” 刘桓洗手的的动作一顿,道:“我知道了。” 他用帕子擦了手,取了一袋钱,“做的不错,继续盯着。” 那奴才正准备拿时,刘潺移开了手,“替我做件事,事情办好后不仅有钱可以拿,还将你的奴籍去了,如何” 一听有如此好事,那小奴才两眼放光连忙道:“刘管事你尽管反复便是。” “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刘桓侧头看他,“哦别无二心” “别无二心!” 他不信这些虚的,他只信结果。 “若是事情败露你该如何?” 那奴才不假思索道:“全部都是奴才一人所为,死不足惜!” “若真是如此,你那老母我定会赡养到底。” “可要是事情败露,我倒是不怕死,你想必也是不怕的,只是那陈姑娘和你母亲也怕是要跟着陪葬的。” 奴才腿一软,跪在地上,他尽然连陈姑娘都知道。 “奴才明白,请刘管事放心。” 刘桓和善一笑,“将此事写在纸上,寻个机会交给宋姨娘。” 他将那奴才扶起来,把钱袋子递给他。 “可是宋——” “正是。” 刘桓将他打断,“记住不要署名。” 奴才一顿,“是,小的明白。” - 翌日清晨 宋清依彼时正在院中绣着寝衣上的花纹,清风吹动了满树青叶,也出吹动了宋清依的衣衫。 “姨娘。” 红纹走近唤她。 “嗯” 宋清依没抬头,手中动作未停。 红纹又凑近到宋清依耳畔低语。 宋清依抬了头,面露疑惑,还是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起身回了屋。 “今日奴婢起来时,发现枕边有有封信,奴婢瞧着是要给姨娘的,没敢打开瞧。” 红纹关上房门,紧跟着宋清依走到了里间才开口。 她将东西从怀中拿出来,递给了宋清依。 给她的 宋清依眉头微蹙着将信封接了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她三言两语将信看完,直至将信原封不动的塞回去,整个人都是沉思的状态。 “姨娘,上面说了什么?” 秋痕瞧宋清依的模样,担忧道。 宋清依没说话,而是将信递给了她,径直朝着小榻的方向走去。 秋痕和红纹看完后对视一眼,皆面色凝重,朝着宋清依的方向走。 “姨娘,这可是真的” 宋清依摇了摇头。 她甚至不知是谁给她的这封信。 那人又怎么知道她想扳倒二夫人 先不知道消息的真假,宋清依只觉得后怕。 二夫人与常管家私通。 这两人怎么联系到一起的,无人知晓。 那迟迟不露面的马管家,当真什么都不知晓么? “将信烧了。” “莫让人留下把柄。” 宋清依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吩咐着。 “是。” “打点一下,命人看着点。” “是,奴婢这就去。” 秋痕和红纹在府中多年,人脉定然不会少。 果然,不出半日,有了消息。 红纹识得一婆子,那婆子的女儿在二夫人房里当杂扫丫鬟。 打点其中废了不少功夫,银钱自然是宋清依出,不论是她娘的遗产,还是他爹爹的都不会太少。 更别说老夫人和余氏添的嫁妆,安霁云的聘礼和宾客送的礼品。 “那人可靠谱” 宋清依想问清楚,还是万无一失的好。 红纹做好了准备,“靠谱,当年她还在大房打下手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是奴婢救的。” “那婆子精得很,能答应的事绝对能办到。” “当时她女儿的亲事还是奴婢牵的线。” 红纹说起这事还是有些心热的,都是好事。 其实她也寻了别人,只是一对比这人更合适罢了。 她不是个傻的。 宋清依听着,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说着将手上的手钏摘了下来给她。 “多谢姨娘!” 红纹将事情办好了,还是极为开心的,得了赏赐,脸上的笑意比往日更加明显。 秋痕怒了努嘴,“姨娘,奴婢将东西烧成灰后倒进了臭泔水里,给奴婢手都搅酸了。” “还熏得奴婢洗了好多次澡,香膏都用上了。” 那香膏是宋清依赏她们的,秋痕一直舍不得用,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秋痕皱着眉一脸嫌弃的闻了闻自己的身上。 宋清依闻言一笑,颇为无奈道:“秋痕自然也是有的。” 她将头上的海棠发簪拔下来递给她。 秋痕笑盈盈地接过来,“多谢姨娘。” 像是想起来他们拿走了宋清依的首饰,让她素了许多,于是她将手上的发簪递给红纹,转身朝梳妆桌走去。 宋清依和红纹相视一笑,眸中皆是无奈。 秋痕手中又拿了一只花穗簪和白玉镯来。 “姨娘,奴婢给您戴上。” 说着她就将玉镯套进了宋清依的皓腕上,待将发钗也戴好,秋痕后退一步,满意的瞧了瞧,道:“姨娘真美。” 宋清依是真的被她逗乐了,捏着帕子掩唇轻轻笑着。 美人浅笑,着实赏心悦目。 安霁云今日起的极早,用了早膳便来了正房院中练武。 第48章 自从将宋清依接进静幽院后,他荒废了半月有余,如今不过是重新拾了起来。 他有多长时日没练,玉呈就孤身一人练了多长时日。 今日两人都过了瘾。 事后安霁云净身出来,便看见了玉泉一副 等候多时的模样。 安霁云整理着袖口,瞧他一眼问:“何事” 玉泉左右瞧了瞧,进了屋子,又将门掩上,连同玉呈都拦在了门外。 见门关了,玉呈也没喊,而是抱臂靠在门框望风。 关门也没用,他还是能听见。 “今日下面的人传来消息。” “罗武在床上躺了一个对月才好透。” 玉泉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公子一脸“就这事”的模样看他。 他噎了噎,继续道:“罗府本就是空架子,若是子孙有个干的,还不致于此。” “可偏片一脉单传,断在了罗武这儿。” 看公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就是觉得他没说到点上。 “那罗武他爹是个无底洞人尽皆知,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无底洞是罗武。” “他是醉烟阁贵客便罢了还在日日混在赌场,天将黑出将明归,有一宠妾给他打掩护,没几人知道。” “想必是他坏了婚事,罗老爷子太过严厉……” 谁知道呢 不过是自作孽。 “你去派人伪装成赌客,成为他的‘贵人’。” 一直没说话的安霁云还是那温润模样,说的话却一点儿不温柔。 不愧是公子,玉泉心中感叹。 “那钱……” “我出。” 安霁云不假思索道。 “那岂不是入不敷出” “那又如何” 他罗府没银子又不是他没银子。 玉泉闭了嘴。 安霁云负手而立,眸光微动。 该来的总会来的。 罗武。 他那二婶也是个蠢的,若是什么事都没做,那罗武敢轻举妄动 清依怎么会碍了她的眼 “玉泉,去罗氏和清依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 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 罗武近日手气极佳。 他拿着沉甸甸的银子,面脸得意的从赌场出来,眼下乌黑。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正微微亮。 照例从后门蹑手蹑脚地朝陈姨娘房里走去。 罗府亏了空,仆人大减,也拿怪没人发现他。 彼时陈姨娘还在睡着,忽然感觉床边站了人,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看见一黑影朝她靠近。 “啊”字还没叫出口,就被罗武捂住了嘴。 “叫什么!” “想被人听见不成!” 罗武恶狠狠地对陈姨娘道。 陈姨娘哭丧着脸,摇头。 罗武这才松了手,脱了衣裳上了床。 又是一阵翻云覆雨,罗武气喘吁吁地倒在一旁。 陈姨娘心里一阵鄙夷,面上不显。 好一阵子后,罗武才撑起身对她沾沾自喜道:“这几日回了本。” “我早就说过,跟了我不会少了你的好日子。” “爷,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姨娘一听亮了眸子,爬起来看他。 罗武被她的模样看得得意,“那是自然!” 他把陈姨娘搂在怀里,亲了一口,道:“等我有了银子,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奴家先在此谢过爷。” 罗武被她看的心痒痒,手游走起来。 陈姨娘心中嫌恶,还是笑脸相迎,既然跟了他,好日子也要是她的才成。 他们谁也不知,他们的好日子快要到了头。 - 日复一日过着,转眼就到了李老夫人寿辰。 今日要起的早些,于是宋清依天未明便起来梳洗,安霁云与她一同起的。 她已见怪不怪了,那人要晨练。 等到梳洗好时安霁云回来了。 宋清依一身碧青重莲绫广绣衫裙,青丝挽成繁复的发髻,步摇和压鬓簪随着宋清依的走动而轻轻晃动着。 真真儿是一副楚楚美人图。 这布料是余氏送的贵重物什,那日挑选布匹来做参加寿宴的衣裳时,安霁云挑了这重莲绫。 清依被安霁云瞧得微红了脸,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羞涩,“公子……” “可是清依这般着装不合规矩” 太过贵重,不是她能穿的。 谁知安霁云没这般想,要的就是如此,要他们看看他安霁云的人,不是他们的闲言碎语就能拉踩的人。 清依在府内可能不知,外面的传言随不算多吗,却谈不上好听。 “无事,公子挑的自然没错。” “我镇国府给得起,清依也配得上。” 不然母亲为何会给了她。 “时候不早了,你与嫂嫂快些动身吧,皆时我来接你们。” “好,奴家知晓了。” 安霁云说完又对秋痕和红纹道:“照顾好姨娘。” “是。” 秋痕和红纹领命道。 安霁云站在门口望着她们往出走,宋清依则一步三回头,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嫂嫂。” 清依瞧着盛装打扮的舒瑾,唇边笑意极美,“嫂嫂今日美甚。” “清依真是会讨嫂嫂欢心。” 舒瑾瞧着眼前女子的着装,心里有了数。 想必二弟的功劳。 “清依今日也是霁美的。” “嫂嫂……” 随她们一同去的还有二房的罗氏和安成薏。 远远的她朝罗氏行了一礼,罗氏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 “走吧。” 索性她与舒瑾同乘一辆马车,若是那安成薏可是要有的闹了。 “前些日子怎不见五小姐” 问的是安成薏。 舒瑾坐的端庄,笑着回道:“今日可不少贵女前往呢,她可不是要下下功夫” “在者,月底朝兴寺的庙会,也是京中的贵女聚集的场所,连晚儿都在学习礼仪。” 宋清依讶然,这些她都不是很清楚。 这几日她补了礼仪,看来日后她也要下功夫了。 瞧她那模样,舒瑾就明白了,“回府后你来寻我,我将嬷嬷拨过去给你教习礼仪。” “多谢嫂嫂。” 清依水眸亮亮,望着舒瑾。 马车渐缓,嘈杂声渐起。 下了马车,宋清依明显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朝此处瞧着。 镇国府的风头可不算小。 马车一停遍有人驻足。 宋清依一探出头来,便惊呼声四起。 “这人是谁” “怎之前没见过” “那不是镇国府的马车么?” 宋清依扶着秋痕和红纹的手站在马车旁,等着舒瑾。 “是镇国府世子夫人。” “那与她同乘的岂不是那二公子新进门的妾室” “妾室如此华丽的衣裳,看来二公子是真疼爱她啊。” “没成想那如谪仙般的人物也会沉迷温柔乡……” 行人众说纷云,三三两两议论着。 她们来得算早的,贵妇人和贵女们陆陆续续下了马车,远远的瞧上一眼便回了眸子,即便是议论也会是在无人之地。 等到罗氏和安成薏也下了马车,一行人才往进走。 察觉到清依拘谨,舒瑾将她带到身侧来,柔柔一笑。。 - 无人在意处,罗武对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说着什么,引得那男人面色不善,笑的狰狞。 此人正是边伯侯嫡子白勐。 “罗某知道家父与镇国公水火不容,此时还劳烦您了。” 何止,他与那安展风也是如此。 只是可惜,不是他安展风的妻子,而是他弟弟的女人。 他眼中满是嘲弄,一手抱胸一手摩挲着下巴。 罗武眼瞧着此人同意了,讪笑道:“只是劳您手下留情……” 无论如何这女人他要定了,届时他看白淳声还怎么要她一个破鞋! 白勐知道他什么意思,居高临下的点了点头。 真是奇怪,那李佰也要这女 子,他今日倒是要瞧瞧,什么样的女人不仅让他二弟着迷,还让这么多人为之倾倒。 他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宋清依。 第43章 做戏“我们公子就是瞧上我了,又如何…… 等到两人谋算结束时,白淳声和白漓才姗姗来迟。 因着白勐先马车太慢,只身骑马先行一步。 “大哥。” “大哥哥!” 白漓和白淳声先后出面,从马车上下来后朝着白勐这边走着。 那人目光先从白淳声面上扫过,随后落到盛装打扮的白漓身上,露出了笑,“小妹。” 白淳声早已见怪不怪,也没在意,与肃青站在一旁,习以为常地瞧着两人将自己视若无睹。 第49章 “大哥久等了。” 白漓在亲哥哥面前倒是乖巧得很,甜甜的笑着,模样讨喜。 “小妹今日打扮的这般精致,不知要被哪家儿郎瞧上了。” “莫不是明日就要来下聘。” 白勐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满眼宠溺着打趣着。 “大哥这般想让小妹嫁出去” “好胜心狠啊……” 白漓红着脸故作拈酸,一脸娇憨模样看着自家哥哥。 “别以为大哥不知道,我劝你还是别想了。” “还不知那人在不在。” 白勐都懂的道理,这白漓却是个死脑筋。 这话让白漓的笑僵在脸上,随后挂着张脸,小声嚷着:“大哥怎么跟爹一样那么多话……” “我们快些进去吧,莫让李老夫人久等了。” 她拉着白勐的手臂往李府大门走。 “走吧。” 白淳声落后他们一步朝里走,与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 舒瑾一行人穿过游廊,方才到了设宴的后院。 李府的婢子在前面引着路,直到见到三五成群的夫人贵女们的身影,那人才道:“我家老夫人便在前面,劳夫人小姐们自行前往。” “好,有劳。” 舒瑾笑着点头。 眼瞧着她们走近,眼尖的婆子便走了过来。 “今日二夫人和世子夫人来的正是巧,我家老夫人方才过来。” 安成薏她自然知道是二夫人所生,只是那宋清依她觉得面生,便多瞧了几眼,“不知这位是……” 那婆子面上堆着笑,试探着问。 舒瑾正想开口,谁知被安成薏抢了先,“你有所不知,这是我二哥哥房里的。” 宋清依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朝着那婆子微微点了点头,娴静得体。 舒瑾回头看了一眼安成薏,又扫了一眼罗氏,面上笑意不变,又道:“我家母亲身子乏力,托我将她带出来瞧瞧。” 安成薏缩了缩头,不着痕迹的朝罗氏身后躲。 婆子这下一听,怎会不明白 那女子面容姣好,身段玲珑不说,瞧着让人心喜,再加上舒瑾这一番解释,便明白这近日所传的那位妾室,就是眼前这位没错了。 再瞧这一身重莲绫所制的衣裳,便知道有多受宠。 众人边走边聊,也到了地方。 “老夫人,镇国府女眷到了。” 首座上的李老夫人一身绛紫色锦服,满头花白,精神不错的模样。 “到我跟前来。” 李老夫人面上三分笑,不知冷暖。 宋清依不知自己是否该跟着上前时,手就被舒瑾牵着往前走。 “李老夫人,镇国府罗氏携小女前来祝寿。” 罗氏一脸恭维,舌灿莲花。 “成薏给老夫人请安。” 安成薏借此朝李老夫人福了一礼,露了面。 舒瑾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丝毫不怯懦,“镇国府长媳携弟妹前来祝寿。” “清依拜见老夫人。” 李老夫人目光落到宋清依身上,探究打量一瞬,笑着道:“是个可人的。” 寿礼来时便交给了李府,此时众人都是两手空空在此坐着饮茶,语笑阑珊。 “来人赐坐。” 因着时辰还早,宴席也还未开。 宋清依静静地坐在舒瑾身侧,垂头不语,只手捧着一盏茶。 在场人虽不多,却时有目光落到她身上,清依不自在。 从前她是老夫人身旁的掌事丫头,大场面见的不少,自然是不惧的。 可如今身份不同,众人看她目光中带探究自然是不同的。 罢了,早晚都要面对的。 清依如此想着,也就抬起了头。 让众人瞧瞧,这镇国府二公子的宠妾,到底是何等模样。 察觉到手背被人碰了碰,宋清依转头,对上了舒瑾面带笑意的脸。 她还没问出声,舒瑾便意有所指地动了动眸子。 宋清依顺着舒瑾所望的方向看去,是白漓。 “白小姐来了啊。” 那婆子笑盈盈的,眼角的褶子老远都瞧的清楚。 舒瑾看宋清依的模样,就是不解为何这婆子会对那人如此热络。 “李老夫人与白老夫人可是手帕之交。” “白老夫人走后,这边伯侯府与李老夫人的联络便比往日多了起来。” 清依点了点头,收回了眸子。 那白小姐她怎么会忘。 “李祖母!” “漓儿拜见李祖母。” 白漓步子轻快的朝上首的李老夫人走去,引得李老夫人直发笑,“祖母在这儿,慢点儿。” 看样子倒是真心疼爱她。 “今日可是漓儿来迟了” “怎的还是这样多人” 今日她可是起了大早。 “怎会,漓儿来了祖母就高兴。” 李老夫人满脸慈爱,拉着白漓的手,喜爱的紧。 相比而言,方才与她们交谈时,不过是全个礼数。 后院都是女眷,白淳声和白勐便留在了前院。 白漓来时就听见那些人小声说着什么镇国府,妾室什么的,她就知道,这宋清依今日也是到了。 这不,正与李老夫人说话的间隙,她便瞧见了坐在角落的宋清依。 瞧着她那张精致清丽的脸和一身华服,她微眯了眸子。 倒是招摇的很。 “若是你觉着闷那便先转转,一会儿我派人来寻你。” 瞧着宋清依沉默不语的坐在一旁,舒瑾就知道她不喜欢这样的场景。 “记着,去人多的地方,莫要走远了。” “好,听嫂嫂的。” 宋清依微微一笑,眼中不自觉带了些欣喜,“嫂嫂有心了。” “怎这般懂我” “不过是年纪小罢了。” “你且安心去吧,月婵到底是对这府中熟悉些。” “那嫂嫂……” 宋清依犹豫道。 舒瑾偏头一笑,“嫂嫂也是要转转的,不必担忧。” “好。” 宋清依起了身。 再瞧时,罗氏和安成薏早都不见了踪影。 “姨娘,这园子风景不错,咱们瞧瞧” “去瞧瞧吧。” 这京中贵女骨子里都傲得很,宋清依倒是不觉得,会有几人来寻她麻烦。 一路上倒是有好些个贵女从她身旁经过,皆是目不斜视,下巴微扬,不屑看她一眼。 宋清依也没在意,几人只慢慢走着。 “你可是镇国府的宋清依” 身后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宋清依微顿,随后回了头。 入眼的是一位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子,身姿娇小,大眼樱唇,是个美人,瞧样子是个面善的。 “正是,不知夫人是” 宋清依回头福了一礼,面带疑惑。 那女子一手扶着婢女的手,一手护在身前,瞧样子像是有身孕。 成簌簌弯眸一笑,“我家夫君柯晟与你家公子关系甚佳。” 宋清依微滞,腼腆笑笑,“原来是柯嫂嫂。” “是清依有眼不识了。” “妹妹莫要这样说,若不是我有孕在身,早就登门拜访了。” “只是有些不巧,常翎的夫人王氏也有了身孕,等她脉象稳固后我们便来叨扰了。” 成簌簌是个好性子,让人无端想亲近。 “清依随时恭候两位嫂嫂。” 清依柔柔回道。 成簌簌刚想回话,便干呕起来,清依有些手足无措。 只见其婢女打开了随身的水袋,成簌簌饮 了几口,才渐渐好了起来。 柯晟是家中独子,作为柯家的女主人,成簌簌有孕在身还是要来参加寿宴的。 如今不过是过个形式。 “让你见笑了,我近来吐得厉害,也没个法子。” 成簌簌抚着心口,面脸羞涩道。 “嫂嫂有孕本就是功臣,清依怎会笑话。” 见宋清依是个好的,成簌簌也放下了疏离,笑得真切。 “夫人。”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便看见一周正俊朗的男子目光紧随着成簌簌。 “夫君。” “我们回府吧。” 柯晟三两步上前将成簌簌拥进怀里,声音温和。 两人像是感情极好。 成簌簌看向宋清依,“夫君,这是霁云家的。” 柯晟这才看向她,笑着点了点头。 宋清依回了一礼。 “嫂嫂先失陪了,来日拜访妹妹。” “好,柯兄与嫂嫂慢走。” 送走了成簇簇,宋清依往前还没走几又遇见了一人,白漓。 “真是冤家路窄,在这里也能遇见你。” 其实不巧,白漓就是在等她。 宋清依淡淡看了她一眼,想从一旁绕过去,谁知被人挡了去路。 第50章 她后退一步,转身往回走。 她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果不其然,那人跟了上来。 “白小姐为何抓着我一后宅女子不放?” “莫不是嫉妒于我?” 宋清依看着眼前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哪里还有那日在布坊时的柔弱和善解人意。 “我就知道你是个会做戏的!” “既是这般模样何必惺惺作态!” 搞得全然都是她的错一般,被安霁云说的不留一丝情面。 宋清依只觉得可笑,瞧傻子般瞧着她,“我是这般人又如何” 她走近一步,缓缓垂眸看着比她矮了大半个头的白漓,“好似白姑娘也管不着吧” “你,你个狐媚子!” “安公子怎么会瞧上你这般不堪的女子” 白漓面容扭曲,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宋清依静静地瞧着眼前跳脚的女子,故作遗憾道:“我们公子就是瞧上我了,又如何” “总不会是白小姐,不是么” 先不说安霁云是否看得上,光是这白漓的出身就不会如愿。 这话戳中了白漓的心窝子,她怒道:“贱人!” 说着就要作势来掌掴她,却被宋清依捉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两人的婢子互相警惕着。 眼瞧着另一只手也要扇上来,宋清依还没动手,白淳声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住手!” 宋清依眼眸微动,借着白漓的力倒在了红纹怀里。 “啊……” “白小姐这是何意?” 再抬眼时,宋清依已是眼眶微红,我见犹怜的模样。 第44章 差错罗武在一旁笑的猥琐,“勐爷,莫…… 白漓被宋清依突如其来的动作怔在了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宋清依!” “你作何一副这样的表情?” “分明是你自己倒下去的!” 白漓还没走到宋清依的身边,白淳声便三两步走了过来,将两人隔开来。 红纹和秋痕则护着清依往后挪了挪。 透过白淳声的肩膀,宋清依原本红着的眸子里染上了分得意,缓缓掀起眼帘瞧着白漓,还是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白漓自然看见了,当即准备迈着步子越过白淳声,不曾想又被白淳声扼住了手臂。 “你何必对一女子苦苦相逼” 白淳声皱着眉头看着白漓的侧脸,语气不算好。 白漓回头,“白淳声,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白淳声没松手,还是一直凝着她的脸。 “放开!” 白漓挣扎无果。 白淳声示意肃青留意着白漓,遂转身隔着一段距离望着还靠在红纹怀里的女子,露带歉意微微躬了身子。 “宋姑娘对不住了,此事是我小妹有错在先,让姑娘有了麻烦。” “白淳声!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这女人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主!”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般护着她,却不知她实在是个黑心的。” 因着肃青一直防着白漓,她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叫骂着。 “我与姑娘无冤无仇,素未蒙面之时姑娘便因着奴家的身份将那布料抢了去。” “现在却是无怨无仇,将奴家堵在着地方三番五次言语欺辱,甚至动了手。”宋清依说着作势拿帕子掖了掖眼角,“奴家只觉得委屈……” 没给白漓开口的机会,宋清依又望着白淳声道:“公子是个好人,多次为奴家说话。”水眸渐渐对上白淳声的双眼,“只是希望奴家下回莫要遇见边伯侯府的人了,奴家人微言轻,只怕是惹不起……” “宋姑娘——” “我们就先告辞了。”宋清依将他打断,福了一礼后转身就走。 “宋清依!总有一天我要安公子看清你的真面目!” “呜呜——” 白淳声实在是忍了又忍,这白漓愈发张狂,于是示意肃青将她的嘴捂了上。 “若是我今日不来,你便要在这李府发威作福,将镇国府的面子不当回事,我可帮不了你。” “不过是个妾,有什么——” “你当真是蠢。” 白淳声嘲弄出声,“你觉得一个偌大的镇国府,会随意将一个妾室带出来参加寿宴?” 这李府今日来客可是不少,是个不错露面的机会。 不论如何,这宋清依在镇国府是有脸面的人物。 他有时候不明白,边伯侯那样狡猾聪明的人,怎会生出这般愚蠢的女儿。 白漓目光呆滞,微张着唇,像是思索他这话里的含义。 她确实没往这方面想过。 就那个女人 她命人查过,宋清依虽在府中有点地位,那也是个贱婢,加之双亲皆逝,不过一个孤女。 “宴席将要开始,你好自为之。” 白淳声最后睨她一眼,带着肃青往回走。 “小姐……” 兰儿这才扶着白漓的手一脸担忧。 白漓侧头一个眼风,兰儿缩缩脖子微微退了半步。 “方才怎么不见你护着我” “现在做这副样子个谁看?!” 本就心情不爽利,兰儿还不称心。 这几日的火气都是那宋清依点燃的,她咬了咬牙,忽地笑了。 她方才想到,她这二哥怎么这般护着那宋清依呢。 多罕见啊,孤身二十年的白淳声看上了别人的妾室,可笑。 白漓如此想倒是心情好了些许,脸上又浮上了笑,眸中满是算计,“兰儿,走。” 她环视四周,没见着人影,扶着兰儿的手边走边低声道:“去传传,边伯侯府白淳声与镇国府二公子的妾室,纠缠不清。” “是。” 兰儿身侧的小婢子应声后朝着后院走去。 白漓扬着唇角,心情甚好。 - 舒瑾和几位夫人聊着,远远的见着宋清依扶着红纹从小路过来,笑着对几位夫人道:“几位夫人先聊着,瑾儿失陪。” “清依怎么……” 话还没说完,舒瑾就瞧见宋清依微红的眼眶,“这是发生了什么” 舒瑾眼中满是关切,拉起宋清依的手,对她身后的红纹和秋痕问道。 秋痕委屈开口,“方才我们与姨娘到花园转转,谁知碰上了白小姐。” “不知为何,那白小姐要将姨娘拦住羞辱一番,还好白二公子来得及时……” 她抬头看着舒瑾,“姨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没计较,说了几句体面话便走了。” 舒瑾听完面上也带了薄愠,低声问宋清依:“她说的可是真的?” 清依缓缓点了头,却不看她,想必是有些委屈。 有些事,宋清依不知,老夫人深居简出,她不知也说得过去。 那白漓心悦安霁云,这事没几人知道,她还是从安展风口中听说的。 舒瑾眼眸微动,“这事回去我跟你说说。” “两府之间有些的腌臢事,竟是缠到你头上了。” 她指尖微动,“回府后我向母亲禀明。” “这气你总不会白受。” “不论早晚。” 他们舞不了太久。 “让嫂嫂忧心了。” 宋清依白净的脸上牵出一抹笑,“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舒瑾颇为忧心地望着宋清依,最后还是道了一句:“好。” 安成薏今日打扮的也是极为娇俏的,与那几位小姐站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逗得直发笑。 想必是些恭维话。 两人姗姗来迟,落了坐。 男席位与女席由被屏风隔开,互不打扰。 李府是舍得出银子的,满桌皆是名菜佳肴。 “姨娘我肚子有些不适,想是方才贪杯惹的祸。” 秋痕白了脸,附耳到宋清依身边小声道。 方才有些口渴,便喝那婢女手中的茶水,那婢女面善,且她是看见别人也喝了那茶水才拿的。 莫不是她的胃也养刁了连这的茶水都喝不得了 也不是不留心眼,她是瞧见旁人用了无事,才下了手。 宋清依闻言蹙了眉头,“你何时喝的” “方才见姨娘与世子夫人说话,奴婢便和红纹说了,很快就回来了,您才不知的……” “怎么这样不让人省心” “平日里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 宋清依话语中带着细微数落,“罢了,人多眼杂,你当心些。” “奴婢省得了。” “快去快回。” “是。” 秋痕朝后跑去,找了一个小婢子引路。 宋清依收回了目光,总觉得心里有些不适。 “出了何事” 舒瑾听见动静,又瞧见秋痕离去的背影,关切问道。 清依腼腆笑笑,“想必是贪杯饮坏了肚子。” 第51章 舒瑾眼光微闪,皱起了眉,“还是小心些为好。” “若是一刻钟还没回来,便派人去寻寻。” 宋清依心一紧,“嫂嫂说的是。” 她近日风头不小,合该留意一些。 越想越觉得此事还是多个心眼也好,清依侧首道:“红纹你去寻寻。” 找一个靠谱的婆子跟着。 “是,奴婢这就去。” “月婵,同红纹一起去。” 舒瑾开了口。 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总比一人前往的好。 “多谢嫂嫂照看。” 宋清依这话说的是真心话。 不过片刻,两人便急冲冲跑了回来,满脸焦急,附耳道:“秋痕不见了!” 宴席嘈杂,她们这边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 红纹一到宋清一身边,就赶忙附耳交代着。 舒瑾自然也是知晓了,“快派人去跟府上的管事嬷嬷说明此事!” “我同你一起去找找。” 宋清依忙道:“嫂嫂,你就在此处等着,若是我们两人都离席,只怕引起不满,落人口舌。” 见舒瑾犹豫着,“嫂嫂若是担忧,月婵随我一同去便是。” “我今日穿的如此招摇,又有人跟着,您莫要担心。” “只怕再耽搁下去,秋痕就不好说了。” 舒瑾道:“罢了你且去吧。” “月婵,若是有什么事,你记得来寻我。” 交代完月婵后宋清依赶快起了身。 “月弭,你回府将二公子找来。” “是。” 一旁的二夫人与邻座的贵妇人聊的正欢,好半晌后往她这边瞧了一眼,看着不见了宋清依的身影,问道:“她人呢” 舒瑾娴静的小脸上看不出什么,“不过是如厕,二婶还是看歌舞吧。” 罗氏闻言眼里闪过些许不屑,小声嘀咕,“怎么那么多事,上不得台面……” 她扭回了头,不再言语。 舒瑾只当作没听见,笑着拿起一块糕点下口咀嚼着。 她自然是有些担忧的。 她回头瞧了瞧宋清依离去的地方,心中有些焦急。 李府大人是出了名的严谨,今日又是他母亲的大寿,更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就怕是着了外人的道。 舒瑾抿着唇,也不知她们是否找到了秋痕。 若是第一次带宋清依出来就出了事,她可是怎么也无法交代的。 无论是老夫人,还是婆母余氏,她都是没法交代的,别说是二弟了。 - 好巧不巧,带秋痕去的婢子就是方才端着茶水的那位。 秋痕捂着小腹,额头冒着细汗,还是将人认了出来,“姑娘,你方才给我饮的茶水是什么,为何我现在肚子如此不舒服” 见那婢子不理,她又唤了一声:“姑娘?” 那婢子终是回了头,笑答:“不过是普通白茶,奴婢也饮了,倒是无事的。” “许是那白茶性凉,姑娘用不得。” 是了,她小日子快来了。 听此,秋痕慢慢放下了戒备,眼瞧着到了茅房,秋痕对那人道:“有劳姑娘,我这就进去了,你先回吧。” 那婢子笑的无害:“不麻烦的,我就先走了。” “慢走。” 实在是不顺,折腾了半晌,秋痕才轻捂着小腹从茅房往出走,还没走到门口,就被那婢子打晕在地。 “你——” 秋痕还没将话说完,便应声倒地。 将秋痕拖到茅房后的花丛内,又盖了些茅草,那婢子才敛了眸子。 “事情都办好了” 白勐在一废弃的院子里把玩着手中的扇子,问那婢子。 “妥当了,就等那人来寻人。” 婢子恭敬道。 “记得将人带到此处。” “是。” 罗武在一旁笑的猥琐,“勐爷,莫忘了留我一尝……” 白勐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那是自然。” 第45章 失踪“我原以为他还真是个不染女色的…… 镇国府静幽院 安霁云刚换好衣裳从正房出来,现在时辰不算早,刚吩咐玉泉事先备好马车,届时时辰差不多了便随时动身。 “二公子!” 安霁云抬眸,玉泉身后跟着一鹅黄衣衫婢子,模样焦急,步伐迈得极快,甚至一看见他就唤出了声。 他皱了眉,竟是没了规矩。 瞧着是月婵,没由来的,安霁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三两步下了台阶。 “可是出了什么事” 安霁云语气担忧,望着月婵。 今日不过是参加一个寿宴,怎会生出事端 月婵一脸担忧朝安霁云福了一礼,“寿宴人多眼杂,宋姨娘身边秋痕不过是饮了杯茶水,如厕后却不见了踪影,奴婢走时姨娘已经带人去寻了。” “虽不知到底如何,世子夫人还是叫奴婢来寻您。” 若是出了事,安霁云总比舒瑾好出面的多。 安霁云原本柔和的面上已是泛了寒意。 “备马。” 这对清依来说不算好事。 玉泉还没反应过来,“公子……” 以往公子都是坐马车出行。 “是!” 月婵看了安霁云的背影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 “这离宴席最近的茅房便是此处。” 那婆子气喘吁吁的走在前方,心中强忍不满,还是面上带笑地对宋清依道。 “红纹,去瞧瞧。” “是。” 宋清依不知手中的帕子成了什么模样,只强忍心下的担忧与不安,“不知附近的茅房还有几处” 那婆子笑笑,“这附近还有一处,从那条小路过去,远远的见着一个院子,那里有婢子守着,进去就是。” 清依顺着她指的地方瞧去,心下了然,“多谢。” 婆子笑笑,“应该的。” 婆子原路返回,步伐走的缓慢。 清依也顾不上她,回头便瞧着红纹走了出来,冲她摇了摇头。 “方才奴婢在里面找过,并未瞧见。” “附近都寻了,灌丛不高,一眼能望到底。” 清依四顾一周,灌丛得确无数可藏。 “其他地方可有找找” 清依心里发慌,还是不放心。 “月婵,你去方才那婆子说的地方寻寻。” 宋清依极力保持着镇定,蹙眉望着月婵道。 月婵自然知道此事不小,正色道:“是。” “红纹,你我再分头找找。” 清依提着衣摆,四处张望着,屋里屋外都寻了寻,只见茅房四周被围得紧 实,茅草挡了狭小的屋后缝隙。 她正想往前走,却被一小婢子喊住了。 “姑娘。” “那处多蛇虫,下人们撒了药,封了起来。” 宋清依回了头,便瞧见一位面善的小婢子,她松了口气。 她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茅草挡住的地方,抚着胸口,对那婢子道:“你可曾见到一个蓝衣婢女,模样娇俏,身姿高挑,头戴一银钗。” 小婢子做思索模样,摇了摇头,“未曾。” 宋清依心里落了空,抿了唇,“多谢。” 本想喊红纹一同去寻月婵,谁知刚往前走了一步,便被人捂着嘴迷晕了过去。 小婢子将人管快接住,回头对暗处的人使了眼色,只见那人肩上扛着一女子,不是红纹是谁 那人先是将红纹和秋痕放在一起,又给她们嘴里各塞了一颗迷药,这才将婢子手上的宋清依接过来,因着在暗处,远远地瞧见了月婵的身影,他们相互对了眼色,后者扛起人从茅屋后与那人会合。 前后不过一瞬,婢子收回眸子,从屋后走出来,守在门口,又是那般无害的模样。 月婵赶到时,除了那婢子哪里还有宋清依与红纹的身影 一阵阵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月婵有些站不住,她不敢想,若是宋姨娘真的出了事,她又该怎么交代。 她喉头微动,身子发软,强撑着意志去瞧那婢子,“敢问姑娘可曾看见方才在此处的两位姑娘。” 那婢子闻言一笑,摇了头,“我来时,此处就无人了。” 月婵满身冷汗,攥紧手也没来得及谢过那婢子,转身就往回跑。 她一路跑着眼瞧着从岔路口上过来的舒瑾,见她如此慌慌张张,将她扶住,“这是怎么了,秋痕可找着了” 月婵看着自家夫人,原本抱有的幻想破灭,再也绷不住了,抑制着哭了出来。 “夫人,宋姨娘与红纹也不见了!” “你说什么!” 舒瑾险些失声,抓紧了月婵的手。 敢光明正大将人带走,究竟是谁,如此大的胆子?! 月婵也感觉不到痛,只呜咽道:“方才我们一同去寻秋痕时,奴婢去了另一处,回来时不成想两人都不见了踪影。” 第52章 她跪在地上,仰着头泪流满面道:“夫人,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李府行凶。” “奴婢有罪,没能看好宋姨娘和红纹。” 舒瑾听了大概,“你先起来,现在最要紧的事将人找到,你虽疏忽,但不全是你的错。” 她回头对李府上的奴才道:“有劳各位替我镇国府寻到宋姨娘及其婢女,届时必有重赏!” “切记莫要声张!” 那些奴才一听顿时精神了,“是。” 众人四散开来,搜寻着。 舒瑾也是极为担心的,“派人去通知李大人,就说此时私下解决!”此刻不过是强装镇定,她此刻止不住的抖,险些要倒,月婵眼疾手快,将舒瑾扶住。 清依的名声必须保住!此时声张不就是着了那人的道! “夫人……” 月婵眼泪未干,满目担忧。 舒瑾站稳后侧目看她一眼,“我无事,快去瞧瞧霁云赶来没有。” “那夫人……” “别管我,快去!” 舒瑾皱眉斥道。 “……是。” - 宋清依醒来时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桌椅破败不堪,窗户残破不全,隐隐约约照进来几缕亮光,有些刺眼。 灰尘极厚,蛛网密布,可宋清依顾不上,她的嘴被人捂着,身子无力,动一动都吃力。 清依头晕眼花,朦胧一片瞧的不真切,只见眼前有两个人,一黑衣男子高大威猛,正居高临下望着她,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男子蹲在她身旁,盯着她瞧。 见她醒了,讨好地对旁边那黑衣男子道:“勐爷,醒了!” 清依只觉得那是声音耳熟能详,待睁开了眼,方才看清那人模样。 罗武! 宋清依只觉得后怕,恐惧袭遍四肢百骸,她止不住的发颤。 那黑衣男子并不认识,可看着眉眼又觉得面熟。 白勐瞧着地上的女子,抱臂而立,“安霁云还真是好福气。” “我原以为他还真是个不染女色的神仙,不过是个凡夫俗子。” 平日里的模样倒是装的像。 那人话语里带着嘲弄,逐渐朝她走近。 “怎么就不是他安展风的妾呢……” 白勐捉住她的下巴,漫不经心的瞧着。 “安霁云倒是舍得,这么好的料子给了你。”白勐上下瞧着宋清依身上的衣衫,微讽道,“瞧瞧,你多大的福分?” 白勐手背蹭着她的脸,瞧着她那双不知是气的还是害怕而红的眸子,漂亮极了,水盈盈的,看得人想欺负。 他自诩是丛中老手,嫁过人的妇人倒是第一次尝试,还不知是什么滋味。 手慢慢沿着清依的下颌往下滑,直到领口时,白勐停了下来。 白勐蹲着身子与她平视,半阖着眸子道:“你怎么有这样大的魅力,将这么些人都迷的团团转” 宋清依不明所以跟瞧疯子似的瞧他,身子剧烈起伏着,倒是别样的勾人。 罗武在一旁瞧着,眼睛又要看直了,咽了唾沫舔着唇。 “看样子,小姨娘是不信?” 白勐松了手,也没打算解释,瞥了一眼罗武,下巴微扬,“你来说。” 罗武有了机会说话,道:“宋姨娘能爬上枝头还多亏了罗某……” 见白勐一记眼风,罗武慢慢闭了嘴。 “我二弟白淳声倒是护你的很,将自家小妹气得不轻。” “李佰和罗武可都等着要你呢……” 白勐悠悠开口,轻佻至极。 “呜呜……呜……” 宋清依心一震,想往后退,双腿用力蹬着,却被白勐猛然往下拉。 “唔——” 宋清依吃痛,双手被绑在身前,磨得生疼。 白勐无视清依的挣扎,“不知,你的公子知道你被别人沾染……” “是否还会要你?” 思及此,白勐蓦地笑了出来。 他只觉得有趣至极。 只要一想到那安霁云在一众世家公子中,显得格外“干净”的模样,他就作呕。 如今破了戒,却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他想想就兴奋。 他伸手拨了拨宋清依发间的步摇,忽地捉住她的脖子,头也不回地对罗武道:“出去!” 罗武最后瞧了一眼宋清依,咬咬牙走了出去。 这地方倒是偏的很,外头都没什么人。 宋清依忽然觉得有些事,好像真的躲不过,走了罗武,来了白勐。 回头来发现,自己依旧没甩掉罗武。 爹爹的仇还未报,若是她也没了,那该如何是好 白勐一点点靠近,宋清依无处可逃,感受到陌生男人的气息袭来,她只觉得抵触,想要逃。 可她躲不掉,男人抓着她的举过头顶,手腕被迫翻转,磨在粗糙的绳子上,像是破了皮。 堵住的嘴说不出一句话,清依仰着头绝望得眼神空洞,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淌,白勐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 一手将宋清依的手按着一手摸向宋清依的腰封,清依像是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可动弹不得。 “我劝你还是听话些,若是再反抗,我可说不准会做出些什么。” 他明显感觉到身下的女子一僵,随后止不住的颤。 她在哭。 哭时运不济,哭命运不公,哭自己无能。 “咚——” 不知从哪儿出来的一颗石子,从破旧的窗户缝隙打进来,砸在墙面上落下一个坑。 白勐微顿,暗骂此事怕是要泡汤,还没骂出声,又是一颗石子打了进来。 他目光阴暗的瞧着身下的宋清依,目光微闪,随后清依便感觉肩头一凉,她惊恐地看向白勐,眼含戒备。 遂肩头一痛,她皱了眉。 白勐咬了她,很深,在往外渗血。 他就是要恶心安霁云,满意的瞧着清依肩头的咬痕,他擦了嘴角的血,起了身。 “罗武!人交给你了。” 说完,白勐就打开窗户,翻了出去,转瞬不见了踪影。 罗武心中微微诧异,谁知一开门,便瞧见衣着凌乱的宋清依,领口处大乱,肩头渗血,却白的出奇。 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咽了咽唾沫,快步朝宋清依走去,“宋清依,你瞧,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罗武得逞的笑着,还没走近宋清依的身,便听见一阵嘈杂。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闯了进来。 “——清依!” 是安霁云。 瞧见他的那一刻,清依绷着的弦终究是断了。 “公……” 子还没说出口,她便晕了过去。 第46章 公子,我怕宋清依,你还是不要有事的…… 来人一身雪青竹纹大袖衫,偏偏如此文雅的装扮,手上拿确拿的是剑。 安霁云此刻站在木门前,目光生寒,不同往日的儒雅清贵,此刻眼中满是冷意,瞧见宋清依衣襟凌乱,双手被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晕了过去。 安霁云手握着剑,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 身后跟着一同敢来的舒瑾和月弭。 “清依……” 舒瑾失了往日的仪态,步履蹒跚扑了进来,呆呆地望着地上的清依,只觉得天要塌了。 她捏着扶住她的月弭,“快去!” 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安霁云。 没时间在意其他的,舒瑾扭头对身后的人道:“都不许进来!” “人既然已经找到,各位都散了吧,回头我必重谢!” “只是此事,望众位有个分寸!” 舒瑾目光凌厉,一一扫过站在院中的人。 管事嬷嬷自然知道此事有关两府的颜面,连忙点头哈腰:“奴婢省得,谢过世子夫人。” 说着便行了一礼,招呼着身后的一众往回走。 好在此事隐蔽,加之寿宴未曾结束,一切都是私下进行。 安霁云三两步上前将罗武置倒在地,“本想让你再蹦跶几天,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死!” 剑鞘未开,却将罗武打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一贯温润带笑的面上,此刻也满是愠色,看向罗武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撕了。 将宋清依扶起来时,肩上的血已经打湿了衣衫,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醒目。 安霁云没发现,其实他的手在颤。 清依双眼紧闭,长睫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小脸上脏脏的,满是灰尘。 他的清依为何这么多挫折 他将清依靠坐在自己怀里,从腰间抽出那张清依为他绣的帕子,小心护在肩头,拢了拢衣裳,回头望着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舒瑾,“可派人去请大夫了” 这话竟然是从安霁云口中说出来的。 舒瑾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安霁云连月婵何时走的都不知。 “派月婵去寻了。” 安霁云微顿,抬起眼看向舒瑾:“谢过大嫂。” 第53章 “……此事,劳烦大嫂出面解决了……” 此事没那么简单,弄出动静可不成。 舒瑾当然明白,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我都明白。” “启禀公子,秋痕和红纹已经寻到!” “此时已经送往镇国府。” 玉泉在门外抱拳道。 人是玉呈带人在那茅房寻了三次,才寻到掩在发霉茅草之下的秋痕和红纹。 那地方狭小至极,又生了苔藓,寻到时两人摞在一起,昏迷不醒,身上脏污不堪。 更甚的是秋痕,身下的血染红了衣裙,泡在阴湿的苔藓之上,脸色白得惊人。 安霁云无意识动了动手指,一言不发。低头瞧了一眼怀里的清依,像是才察觉到清依手上还有绳子,又一言不发地解开,他手上渐渐沾上了血。 也瞧见了那道还未好全的疤痕再度受伤,安霁云身子僵硬一瞬,对舒瑾道:“劳烦大嫂替我照看着清依。” 屋内满是罗武的谩骂声。 待舒瑾接过清依后,安霁云方才瞧着在地上扭成一条蛆的罗武。 “这可如何是好” “安霁云,你的女人脏了哈哈哈——” 罗武拱起身子,吃力地挑衅着安霁云,狞笑着。 “罗武,你三番五次越过我的底线。” 若是有恨有怨,冲他来便是,可他却用了最让人厌恶的方式来报复他。 安霁云冷脸瞧着脚下如同蝼蚁般的罗武,“我实在是不想让你再活下去。” 罗武的脸被踩变了形,“有本事你杀了我!” 他依旧笑着,安霁云看了碍眼的很。 脚上加了力,“急什么” “玉泉!” 安霁云扬声道。 舒瑾侧了身子,背对着门。 安霁云收了脚,意有所指地瞧了一眼玉泉。 后者会意后径直走向罗武。 “安霁云!你难道要草菅人命不成!” 罗武害怕了,瞧着越走越近的玉泉,拼力往后退缩着,奈何身子无力。 “别挣扎了,你该求饶的人应该是我。” 话音未落,玉泉便拳脚相加。 他可憋的太惨了,玉呈好歹明着是学武的。 安霁云藏了多久,他就藏了多久。 他们带来的人不多,悄悄地来又悄悄的走。 安霁云将舒瑾怀中的女子抱起来时,头上的压鬓簪滑落在地,发出“叮——”地一声,安霁云顿了步子,也瞧见了脚边的簪子。 心口处蓦地一痛,她的清依甚至带了他送的生辰礼来参加寿宴。 舒瑾也愣了神,缓缓蹲下身子将那簪子拾起来,轻轻的插回宋清依的发间。 “快些走吧,宴席快接近尾声了。” “嗯。” 安霁云掩了掩清依的脸,将她抱得更紧,点了头。 “月弭,随我回宴席。” 月弭微愣,道:“是。” - 罗氏瞧了身旁几回都没见舒瑾回来,莫说那宋清依了。 她招了招手,“珠儿。” “奴婢在。” 婢子低了头凑近了些许。 “你可瞧见世子妃去哪了?” 婢子思索一瞬,道:“奴婢瞧着世子夫人是往后头走了。” 罗氏顺势望去,恰巧看见迎面而来的舒瑾。 “二婶可是在寻我” 罗氏皱了眉,“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去了这样久” 舒瑾眼帘微颤,牵起一抹笑,“不过是消了消食,走迷了路。” “恰巧遇见了府内来通报的人,这才久了些。” 罗氏半信半疑,却瞧着舒瑾面上不似作假,“府内来人可说了什么” “二弟说,有事耽搁了便不来了。” 罗氏一听果然掉了张脸,“也罢,我们自己回府便是。” 瞧着宋清依位子上并未见着宋清依,原本的不满也有处发了,“那人倒地有没有规矩,贸然离席不说,还耽搁了半个时辰。” 舒瑾笑了笑,解释道:“想必是今日小日子来了,身子不爽利,同我说先回府了,必李老夫人不会怪罪。” 罗氏顿时哑口无言,“既月事来了,又何必要来凑热闹,不是平白丢了我镇国府的颜面。” 舒瑾没再说什么,也权当没听见。 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 白勐回来时,白淳声望着他一脸阴沉之色,也没多说什么。 “今日我瞧见那宋清依只坐了一阵子便走了,还真是没规矩。” “真不知道安公子看上她什么” 马车之上,白淳声与白漓同乘。 白漓这话就是说与淳声听的,要他护着那宋清依。 说起他向着宋清依,白漓来了兴趣,“二哥哥,你先前可是见过那宋清依” “我怎么瞧着你这一口一个宋姑娘,像是见着旧相识了呢” 白漓说着掩唇笑了出来。 瞧白淳声又不理,白漓闭了嘴。 真是无趣的很。 白漓说的对,他很早就知道她是谁。 比她见到他那天还要早。 她不过是不知道罢了。 下了马车,白淳声看着边伯侯府的牌匾,垂了眸子,踏上阶梯。 这个给了他生存之处,却又无比虚伪的地方。 眼瞧着白漓步伐轻盈,远远的走在前面,白勐才慢了 步子与白淳声并肩,“你可知,那安霁云的妾室今日如何了” 白淳声一顿,三分笑意的脸用着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眸看着白勐,“大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料想到白淳声如此,他也没恼,“不用在这儿装傻,你只管知道,罗武原本找我玷污那宋清依。” “谁知我才刚刚下手,那安霁云就带人来寻了。” 白勐啧舌道,一脸遗憾模样,眯眸看他,“二弟猜猜,我做了什么” 白淳声瞧着他,不语。 “哎,我为了恶心那安霁云,在那小姨娘肩上咬了一口。” 他说完大笑起来,大步流星往前走,“也不知罗武得手了没有……” 白淳声停了步子,手握成拳,死死看着白勐的背影。 果真是脾性低劣。 “公子……” 肃青有些担心。 “我无事,走吧。” 刚入听风阁楼,白淳声就道:“去查查,宋……” “查查她可有事……” 肃青瞧着主子失魂落魄的模样,于心不忍,“是。” “再瞧瞧,罗武如何了。” 若是罗武得逞了,她又该怎么办 坐在书案前,白淳声甚至有一个阴暗的想法萦绕在心头。 若是她真的遭遇不测,他是否会有机会 呵,白淳声你多可笑啊…… 手中的珠子被他攥很紧,仿佛要进入他的皮肉。 宋清依,你还是不要有事的好…… - 宋清依回到惜清居时,大夫刚到不久。 余氏和老夫人都到了。 安霁云将宋清依放到床榻上,接过下人手上的止血药粉,“退下!” 他目光紧锁着宋清依,对下人道。 “是。” 余氏和老夫人在外间坐着,瞧见小婢子出来,问道:“如何了?” “公子在给姨娘上药……” “可是受伤了” 老夫人关切道。 “是……” 见小婢子答不出什么,余氏道:“罢了你下去吧。” 玉棠备好清洗物什,在外间候着。 “来人。” 安霁云的声音从里间传来,玉棠端着东西领着大夫往里间走。 “公子,奴婢给姨娘净面。” 玉棠屈膝道。 “拿过来。” 料想到安霁云是亲自动手,玉棠低着眉,将东西端到安霁云身旁候着。 大夫在一旁把着脉。 片刻后,大夫收了帕子,道:“回公子,凭脉象来看,这位夫人平日郁积于心,多思善感。” “身子骨不算差,却又算不上好,不知是否有用什么药物,只怕于身子有损。” “加之惊吓过度,晕了过去。” 大夫交代完,对安霁云道:“夫人还需好好调理一番。” 安霁云一愣,看着躺在床上的宋清依,“有劳。” 大夫开了药,退了出去。 清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为何会如此 郁积于心,多思善感。 为何他平日从未看出破绽 “姨娘可是用了什么药?” 玉棠微顿,道:“奴婢不知。” 安霁云皱着眉,面色阴沉,忽觉手被人握住。 他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雾蒙蒙的眸子。 “公子……” “清依,我在。” 安霁云回握住她的手。 “公子,清依好怕……” 第47章 清依无错“为何……为何他们不肯放过…… 第54章 瞧见宋清依已经清醒,原本手脚发麻的玉棠仿佛活了过来,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据她所知,宋清依服用的是避子药。 索幸宋清依已醒,安霁云也没再多问,余氏眼也没抬,道:“你退下吧。” 玉泉屏息敛声,将东西收好退了出去。 余氏和老夫人还在外间候着。 安霁云抚了抚宋清依的无法自拔,“别怕,公子在……” 清依流了泪,像是山间清泉,一股一股地流着,安霁云瞧着心疼,一手牵着她,一手给清依擦着泪。 仿佛浑然不觉清依的指甲将要刺入他的皮肉。 “公子……” “清依做错了什么” “为何……为何他们不肯放过我……” 清依红着眸子凝着安霁云的眸子,是那般不甘心,那般委屈。 原先罗武在镇国府强迫于她未能得手,怀恨在心也在理。 也为何连那黑衣男子也要横插一脚 安霁云闻言,目光微凛,“清依,你说什么” “不是罗武一人所为” 清依望着他,安霁云没握住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磨了磨被褥上的绣纹。 “不是的……不是罗武一人所为。” 她闭了眸子,一滴泪珠顺势而落。 清依强忍发颤的喉头,轻呼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那人一身黑衣,身高体壮。” “瞧着像是……习武之人……” 清依握住安霁云的手,仰起头却被安霁云皱眉按了下去,“甚至瞧着有些许面熟……” 安霁云垂了眸子,心头恍惚掠过一个人影,“他可曾说过什么话”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清依的手背,像是习惯又像是安抚。 “奴家记得,那人曾提起大哥的名讳……” 清依鼻尖微红,微微哽咽的余音里带着疑惑。 “还说为何不是大哥的女人。” “公子,那人不似普通公子。” 一个人的气度是装不出来的。 若是安展风的仇家,为何会找到她头上 猛然间,宋清依想起那罗武一脸谄媚地唤他“勐爷”。 “……‘勐爷’,罗武唤那人‘勐爷’!” 清依手上突然施了力,嗓音略带沙哑,“奴家记起来了……” “果然是他。” 早在清依说那人身高体壮是习武之人时,安霁云心底就有了猜测。 白勐,白漓。 边伯侯府当真要如此狂妄吗? 若不是父亲和大哥至今未归,何至于一再忍让。 那白淳声也同样可憎。 他镇国府与边伯侯府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人公子认识” “嗯,是边伯侯长子。” 清依想起来了。 众人喜拿安展风与边伯侯长子做比较。 余氏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清依是个命苦的,何故要遭如此多的罪” 老夫人快步上前,嘴里念叨着。 清依撑起身子,“祖母……” 乌发滑落肩头,女子水汪汪的眸子里是说不尽的委屈。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如何” 余氏此话问的是安霁云。 “惊吓过度,身子欠佳。” 清依身为婢子,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载,身子康健,如今倒是被折腾成了如此模样。 安霁云低了头,没敢看余氏的眼睛。 他没提,清依那肩头的咬痕。 清依在他说这话时,便悄悄抬起眼眸看他。 所幸,公子全了她的颜面。 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涩得发堵。 “是母亲的错,为何要让清依去赴那寿宴……” 余氏轻皱着眉头,眸中略带自责。 “此事不怪母亲。” 安霁云将宋清依的手放进被褥里,又抚了抚她的鬓角,站起身来。 那人若是想,随时都有机会动手。 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 能在李府行凶,罗武定当是没资格的,他罗府甚至此次未曾受邀。 能求上白勐也不足为奇。 白勐也是什么人都能同意,安霁云心中微讽。 只是罗武哪能想到,白勐早有准备,只怕是罗府不止得罪了镇国府,连那李府都得罪人的彻底。 敢在李尚书母亲寿宴做出此事,罗府只会死得更快。 “清依年纪尚小,一而再再而三陷入泥淖。” “万幸上天开眼,清依无事。” “若真的让那歹人得逞,我镇国府怎向你爹娘交代。” 老夫人坐在床榻边沿,目光灼灼地望着清依,哀戚道。 活了大半辈子,又接连有事发生在清依身上,这如何能是巧合 老夫人侧目瞧了一眼身旁的余氏,替清依掖了掖被褥,“你好生静养着,我与你母亲先走了。” “我那还有些滋补的药材,你命人去取些来。” 这话是跟安霁云说的。 清依望着老夫人的身影,心头酸涩。 难得老夫人还能分出心思来惦记她宋清依。 老夫人说完,朝余氏伸出手, 两人往外走时,余氏隐晦地瞧了一眼安霁云。 “清依,我唤玉棠进来伺候你,可好?” 安霁云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遂在清依额间一吻,耐心道。 “公子不陪清依了么……” 手从被褥中抽了出来,因着用力,腕上又渗出了血。 “公子去去就来。” 他捉住清依的手,皱眉扬声对外喊道:“玉棠!” “等玉棠替你换完药,收拾妥当了,公子就回来了。” 安霁云回眸轻声哄着,温柔至极。 清依松了手,目光楚楚,“奴家听公子的……” 安霁云转过身子,脸上的笑意渐收,面色凝重。 他径直往外间走,“母亲,祖母。” 余氏也没绕弯子,“此事想必你心里有数。”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老夫人问。 安霁云负手而立,垂着眸子,“白勐。” “什么!” 余氏眼神一凛,扶紧了把手。 “边伯侯府欺人太甚!” “何必对一女子下此狠手,若是得逞……” 那可如何是好 如真是如此,她如何向何婉兮交代。 余氏手指慢慢扣紧,眸光暗淡。 先是何婉兮所托,再是宋宇书之死,镇国府对不住他们的唯一血脉。 她该如何做才能偿还的起 “霁云……是母亲对不住她……” 余氏忽地有些恍惚,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挽回清依作为一女子的尊严。 “消息可有封锁?” “嗯,” 安霁云微微颔首。 因着众人不知罗武也要在寿宴之中,倒还好办。 余氏心下了然,思索片刻,道:“可要向你父亲和大哥去信说明此事” 老夫人面的微沉,“此时不算小,他该知道此事。” 这话自然说的是镇国公。 “朝堂之时竟沾染上后宅女子,此事总该有个了断!” 男子间的博弈不应扯上女子。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看到的。 清依无法再忍受再一次侮辱。 这道理安霁云自然知晓,道:“是。” “清依受苦颇多,如今身子抱恙,还需好好伺候着。” “届时有了消息,派人来传个话。” 老夫人交代着。 “是,孙儿明白。” “边伯侯府最近可有盯着?” 余氏有些担忧。 安霁云眉眼间凝起一抹寒意,“自然。” 甚至从未断过。 边伯侯背地里动作不断,胆子倒是不小。 贪污受贿,养暗卫,私下结交武将,哪样不是不是挑衅皇家威严 利欲熏心让他站的多高,届时摔得就有多惨。 “小人之心。” 对内宅女子下手,属实不是君子所为。 可他们不是君子。 他的清依也何其无辜。 “罗武你打算如何处置” 余氏默了片刻,转头看他。 罗家不过是强弩之末,何足为惧 安霁云微微侧头,原本微垂的眼帘不自觉抬起,“如何处置” 他眼中带了狠,如仙般的男子,此刻的情生出的情绪翻江倒海,恍若要将他的心冲破。 “不过是命玉泉打了一顿,在了赌房门口罢了。” 料想到余氏和老夫人不知此事,安霁云也没过多解释,“很快就知道了。” 余氏瞧他这模样没再多问,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她还是知道的。 想必不会沾染上镇国府。 “罢了,我亲自回去跟你父亲去信。” 没道理人都舞到镇国府头上了,家主还不知道。 第55章 “好。” 安霁云点头道。 “就到此为止吧,罗武那边我也会派人盯着。” 余氏起身侧身望着老夫人,“母亲,有消息我亲自去跟您交待。” 老夫人点点头,眉眼间担忧真切,“时候不早了,我与你母亲这就回了,清依身边你且陪着,总之有个交代。” 不论早晚,清依的苦不会白受。 “孙儿明白。” 安霁云正色道。 “玉泉,送送。” 安霁云眼眸微动,又道。 “是。” 安霁云进来时,玉棠刚伺候好清依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浅紫色内衫比往日常穿的显得宽大许多,想必是因肩头的咬伤。 女子此背靠迎枕之上,身上盖着锦被,整个人都笼罩在床榻之上,小小的一点,陷在其中,那样惹人怜。 远远地,安霁云就瞧见清依眉头微蹙着,小脸上是说不出的难过,静静地靠在那儿,一动不动,盯着手中的物什,仿佛随时就会落泪。 玉棠见他来,无声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安霁云接过玉棠手中的的木梳,轻轻的走近清依的身边坐下。 她还是没动分毫。 不知是早知是他来还是根本毫不知情。 显然是前者,清依眼眸微动,也没看他,只是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手中的那对压鬓簪,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些沙哑,“公子,压鬓簪……破了……” 眼泪顺颊而下,清依缓缓抬眼望他,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 第48章 死了“公子,清依是公子的。”…… 安霁云顺着清依的视线往下瞧,瞧见了那对压鬓簪,精致却不显的过分奢华,蓝白相间的宝石镶嵌其中,小小的流苏微微垂着,泛着冷光。 不难看出,其中一支边角已磕破,并带有明显划痕,难怪女子哭得如此可怜。 他想从清依手上将东西拿过来瞧瞧,奈何女子握得紧紧的,手指都因用力而发白。 “给公子瞧瞧,好不好” 安霁云耐心哄着,瞧着眼前的女子。 他不知该如何说,他的清依一连几次都遭遇险境,于女子而言是刻骨铭心的。 心疼无法弥补她,他欠她的也不知如何弥补。 或者说,无法弥补,永远都无法弥补。 眼前的女子强忍情绪,此刻却因一堆压鬓簪哭得梨花带雨。 许是委屈,亦或是害怕,总归有了个理由。 安霁云拢着清依捏东西的双手,双眸直直地望着清依,“清依,不哭,公子给你重新做一对好不好” 他只想清依的痛苦好受点,哪怕甚微也是值当的。 事情没有定夺之前,他欠她的只会更多。 清依还是没抬头看她的公子,眉头都泛着红,泪珠往下淌着,流到小巧的下巴上,盈盈挂着。 安霁云伸手轻轻擦过。 “清依,不要……” “公子……这是您送给清依的生辰礼……” 清依啜泣着,仿佛下一瞬就要喘不过气来。 安霁云擦泪的手微顿,缓缓抬眼看她。 那是生辰礼,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 没成想清依那样喜欢,也样在意,如视珍宝。 他心间微微酸涩,她的清依怎么这样惹人怜惜,他甚至将心都要掏出来给她看。 或许清依此刻的垂泪,也为那压鬓簪。 安霁云难忍,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她。 “清依,公子寻最好的簪娘给你补一补好不好” 温润公子面没了笑,隐隐的浮上了小心翼翼的讨好。 清依慢慢地抬起头看安霁云,小脸白里透红,眼里噙着泪,面上湿润。 “会好吗……”宋清依抿了抿唇,细声道。 安霁云微滞,恍了神。 “簪子会好吗”她又问。 “会,会的。” “会好的。” 安霁云眼神笃定,微皱的剑眉久久难平。 什么都会好,很快了。 “真的么” 或许他们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清依闻着话时,泪眸中带着期许。 “公子怎会骗你……” 安霁用指腹擦了擦清依脸上的残泪,温声道。 听这话后,清依就静静地瞧着他,也不说 话,只微微抿着唇,泪水静悄悄顺颊而流。 安霁云显得有些无措,欲想伸手替她擦了那脸上的泪,谁知清依就哭出了声,呜呜咽咽的,原本靠在迎枕上的身子不知何时微微蜷起,握着那对压鬓簪将脸捂住,让人瞧不清脸。 他是极为心疼的,却又是庆幸的,清依不哭不闹,平平淡淡的模样他才会更加不知所措。 安霁云坐到宋清依的身边,本以为要施力才能将清依的身子搂进怀里,谁知他不过是轻轻的伸出手,刚刚搂住她,怀里便埋了人。 是清依独有的香气,香而不烈,萦绕在鼻尖,好闻得紧。 往日里安霁云闻时是极为安心的,今日好像并未如此,他心里的怜惜与心疼,甚至是微微的的烦躁都难以忽视。 他从来没觉得罗武与边伯侯府的事会解决不好,只是格外担忧清依。 此次受害的不应该是清依,那他是安霁云和镇国府与他们的恩怨。 怀里而人儿呜咽不语,不断抽泣着,身子随之轻颤,抖得安霁云痛心入骨。 他小心接过清依手上的那对簪子,放置一旁,静静地抱了清依许久。 直到玉棠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清依才从安霁云怀中出来,两眼红肿,咽泪装欢。 “将药给我。” 安霁云视线并未从清依身上离开,而是一直凝着清依的眼睛,伸手道。 “是。” 玉棠低眉恭敬地将药碗放置安霁云手中,又将大夫所开的去药膏放置一旁,才退至一旁候着。 忽地见清依皱了眉,安霁云担忧开口:“可是哪里不适” 清依没说话,低了头,微微抬起手腕,忍着没出声。 想必是方才她垂泪时蹭出了血,将安霁云上的药浸湿了。 他也大意了,“玉棠,端盆清水来。” “奴婢这就去。” 清依瞧了瞧伤口,又瞧了瞧安霁云,垂了头。 额头细汗渐渐冒出,清依闭了闭眸子,像是在忍痛。 虽说双手有伤,却无甚大碍,肩头的伤。 这样想着,安霁云将手中的药放下,皱眉问她:“肩头可疼” 清依看他不语,眼睫微颤。 “嘶——” 安霁云上了手,即使极为小心了,衣裳难免还剐蹭到清依的伤口。 清依指尖用力,微微握紧了被褥,轻咬着唇。 衣衫半褪,香肩半露。 清水出芙蓉般的美人,肩上却有一咬痕,着无时无刻都提醒着安霁云那人的卑劣。 “公子……别看……” 清依楚楚可怜地瞧着安霁云,言语中带着恳求,“求您……” 她只觉那是耻辱,是烙印,是她的罪孽。 “清依,你没错。” 安霁云望着她,正色道。 “你应当知晓,你今日的伤痕,从不是禁锢你的枷锁,女子的贞烈不应该用它来衡量。” “若是你都如此想,那该怎么办” 清依微滞,怔怔地望着他。 “公子都明白的道理,清依怎会不懂” “我的清依那样聪慧,不应如此消沉。” 安霁云说的认真,是真心希望清依能明白,他不介意。 良久,清依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公子不介意么” 安霁云没直面回答,“清依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对么” “嗯,清依是公子的……” 清依讷讷点头道。 她这般模样看得安霁云轻轻笑了起来,“即便是真的,公子也不怪你。” 那人只会更惨。 清依身子僵了一瞬,望着他,恍了神。 这样的世道,怎会有像安霁云这样的人 忽地,清依又是一阵酸涩。 “若真是如此,清依也无颜面对公子。” 世事难料,谁都不知会发生什么。 安霁云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只觉得悲哀,为这世道悲哀。 为何错在歹人,世人总是将错强加在女子头上,她们谁都想活,或者说她们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是自己都无法面对的疤痕,是旁人的冷眼旁观和唾弃谩骂,将自己杀死在这副皮肉之中。 “清依,若是你的心在我这儿,这样的事我岂会怪你。” “旁人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们只在意自己是否活的自在。” “若是你真的没了,他们的罪恶谁人知” 倒不是他安霁云多么不重视礼节,不是女子的错,何故要强加。 若是连他都不站在她这边,又有谁真正的心疼她。 清依望了他多久,泪就流了多久,好像是控制不住般的流,毫无知觉。 第56章 也许连她自身都不知道,她方才停下的泪,此刻再次决堤。 她只觉得恶心,那人恶心她,让她抬不起头来,也许他成功了,成功地激怒了安霁云,他也的确在意宋清依,不过不同的是,他安霁云在意的自始至终是她宋清依如何想,不必自伤。 她的公子很好,是她心思活络,接近他成为自己复仇的利刃。 是她宋清依对不住公子。 安霁云没有再责备她为何哭,那是他的清依动了情。 “公子,清依是公子的。” 清依闭着眸子,感受着安霁云的丝帕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擦过,耐心的,温柔的。 “清依的心,也是您的。” 她睁开了眸子,直直的望着安霁云,目光清澈。 安霁云闻言微滞一瞬,柔柔笑着,回视着她:“好。” 也许,自此以后,她宋清依都会好好活着。 自今日以前,清依是摇摆不定的,是活是死都无所谓了,只要查明了真相,复了仇,如何都无所谓了。 情爱于她而言都是奢望。 可就在今日,安霁云所说的这番话,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公子。” 清依轻轻唤他。 “嗯” 安霁云微微侧头,应她。 清依一字一句道:“清依定会有公子的子嗣。” 泪目灼灼,却透着无尽的蜜意,没有一丝作假。 总会有的,即使来日正妻入门,那她的子嗣也依旧是先嫡子一步。 扶正…… 真真假假真真,姑且当哄她的甜言蜜语吧。 “好,等你身子好些。” 安霁云先是默了默,随后不由失笑道。 “公子,姨娘。” 玉棠端着温水行礼。 “放下吧。” 玉棠将水盆放置在一旁的木凳之上,因着伤口渗了血,衣衫自是要换的。 于是她不等安霁云开口,就极为自觉的取了一套月白色衣衫来。 “出去吧。” 安霁云接过衣裳,对玉棠吩咐道。 见玉棠踌躇不定,不知如何做时,清依开了口:“去吧。” 得了令,玉棠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安霁云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清依,“我曾记得,她们两人一同来到你身边的。” 他们自然知道说的是谁。 他动作未停,倾着身子替清依擦着肩头的血渍与药渣。 “是。” 清依点了头,应道。 安霁云缓缓抬头瞧着清依的小脸,想是有些许疼,皱着的脸未曾疏散过,他既而放缓了都动作,极轻地清洗着。 清依瞧着安霁云低头的模样,心中好似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她好似拦不住。 “我将玉荷降为三等,清依如何想” 待安霁云将肩头的药上完之后,细细包好,安抚着不时发颤的女子。 既然眼前的女子舍不得重罚,那便里了身也好。 清依望着他,道:“奴家知道,公子如此做定当由自己的道理。” “清依就一定要留玉荷在身边么” 清依指尖微动,故作不懂,“公子这是何意” “无事。” 罢了,姑且再等等,派人盯着便罢了。 “公子!” 玉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安霁云闻言,言语中带了些许不耐,“何事” “公子,罗武……” “死了。” 清依心一颤,手上的帕子险些没拿住。 第49章 喂药(上)“公子,奴家衣裳还未换……… 自李府回来,安霁云就派人暗中盯着罗武的动静,将他仍在赌房门口,“恰恰”今日那些要债的人寻了来,原成想着将人打得生不如死便罢了,死了多便宜,不如痛苦一辈子。 谁知竟然让他死了。 安霁云阴着张脸,耐性子将清依双腕包扎好,净了手站起身子对清依道:“我去去就来。” 见清依懵着张脸,他也没多留,在她唇间一吻,便大步往外走。 清依自听见那句话时浑身都僵了,久久没缓神来。 连安霁云说了什么她都不知。 罗武死了。 清依缓缓靠向迎枕,双眸凝着那床帏上的花纹。 那个让她才这样快就进入静幽院,来到安霁云身边,这一生都会厌恶至刻骨铭心的人,死了。 她该庆幸的。 可性命的脆弱远比她想象得更甚。 几个时辰之前还对她有着肮脏心思的人,在这短短的时辰里便没了。 也好,死了便死了。那是她心里的疙瘩。 清依闭了眸子,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李佰…… “红纹,去查查李佰与边伯侯府有什么关系。” “不管什么代价。” “是。” 红纹刚走,玉棠见清依身旁没了人,进来伺候。 “姨娘。” 见清依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好似没听见一般,“姨娘” “嗯” 清依回过神来望着玉棠,微木着张脸,“将药热一热吧……” 方才由于她的伤,耽搁了时辰,药也凉了。 “是。” 玉棠将一旁的东西拾掇好,端了出去。 许是她身边没了人,玉荷走了进来,“玉荷前来伺候姨娘。” 瞧着还算恭敬。 清依微微侧头瞧她,神色未变。 “最近如何” 清依回了头,还是那般模样,微微垂首,问她。 “一切都好。” 玉荷眸光微闪,躬身道。 “将水端出去。” 这话猝不及防,清依也没再多说什么,甚至没看她一眼,她没时间与玉荷周旋。 若不是留她有用,清依不会多言。 一个在她眼皮子底下都妄想媚主的丫头,她何故要留 玉荷暗暗咬牙,本以为进来可以贴身伺候,却还是这等体力活儿。 她心中怎会痛快 虽不知宋清依为何出去参加寿宴,时候未到便被安霁云抱了回来,面色阴寒。 安霁云往日里训人是极少的,很少冷脸,今日实在是让人生疑。 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 玉荷闻着着屋中淡淡的药味,隐晦地瞄了瞄清依的手腕,心中不屑。 这女人真是多事。 “怎么还不走?” 相比往日,这是清依第一次冷脸与她说话。 玉荷指甲掐进肉里,“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清依微侧头道。 “下去便别来了。” “我身子不适,安静些也好。” 玉荷面上笑得牵强,“奴婢明白。” 玉棠穿过长廊,望见玉荷迎面而来,她本想目不斜视侧身而过,谁知那人在两人经过之时道了一句: “不过是个临时顶替的二等丫头,还这般任劳任怨,殷勤得很。” 玉棠步子微顿,停了一瞬,甚至没看她一眼,端着东西往前走。 - “怎么回事?” 安霁云大步流星走出来,往侧房方向走,头也不回道。 玉泉紧跟其后。 待两人进到屋内,关了门,玉泉才道:“今日将他扔在赌房门口,盯着的人传话来,说原本与公子预想的一样,那要债的人来了,罗武拿不出银子,便拳脚相加,被打个半死便罢了。” 罗武只是如此定然是不可能的,罗家倒台,伤痛缠身不治而亡,可都在等着他。 “谁知,他竟不止有一个寻债人,两人一前一后,他被扔在罗府门口,被抬进罗府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没了。” 也难怪,一个长年纵欲无度,白日黑夜颠倒,身子亏空太多,不就被活活打死了么 原想着还让他再活一段时日,谁知老天留不得他。 “倒是便宜了他。” 安霁云负手而立,半眯着了眼。 玉泉没接话。 “手段可干净” 说的是那些寻债的人。 “干净。” 那人本身就是放债的,只不过是手上最近紧了些,安霁云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 官府那边打点一番便罢了。 安霁云微滞,他还是第一次动用了私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最后将罗武打死的那波人又不是他的人。 “多盯着点。” 说的是罗府。 “是。” “白毅今日未去赴宴?”安霁云原本转身要走,忽然又问。 玉泉:“未曾,白淳声和白家小姐倒是去了。” 怎么处处都有他们? “查查。”安霁云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安霁云进来时清依正端着药碗,轻轻舀着药汁,好似有些烫。 他都走得极轻,也没人禀报,毫无察觉地便走到清床榻边。 “公子……” 第57章 清依因着今日有些恍惚,心一惊。 手中的药碗被人拿走,清依呆着张脸望着安霁云。 “我来吧。” 安霁云坐在一旁的木凳之上,舀着药放在唇边轻轻吹着,待凉些,他才将勺子递到清依唇边,如此反复,悉心照料着。 不似世家公子,倒像谁家的新婚夫君。 玉棠极其有眼力见的将药碗收走,退了出去,房中只留了她与公子两人。 将蜜饯吞下,清依一时不知说什么,就这样看着安霁云。 房中静悄悄的。 两人相视,清依眸子微闪,率先移开了目光,恰巧看见一旁放置的衣裳,“公子,奴家衣裳还未换……” 安霁云微愣,笑言,“公子帮清依。”说着便拿起一旁的衣裳动了手,“清依,今日可曾见过白二公子?” 清依微微一颤,“白二公子?倒是见过。” “白家小姐将我堵了去,是白公子解的围……”她实话实说。 白淳声这么好心? 安霁云盯着清依的脸没说话。 第50章 依赖(下)“唯公子能让清依心安。”…… 清依回望着他,纵使心中发怵,还是柔声细语说道:“公子,奴家与他并未有什么的……” 安霁云回了神,笑的温柔:“这是什么话,公子不是这个意思。” “白家人,还是远离些好。”安霁云说的认真,将床幔掩了掩,转过身来。 “不劳烦公子,奴家由玉棠伺候便好……” 安霁云声音如泉,“我先前说过的,又怎会食言” 如此说着,也目不斜视,直勾勾望着清依的眼睛,从木凳之上起身坐在清依身旁。 被褥因施了力,往一侧轻轻牵扯一瞬,清依的心也随之一颤。 “你一再受伤,公子心疼清依。” 因着心疼她,才会亲自动手,就连嫡亲的妹妹他都没照顾过几次。 清依长睫微动,羞涩地抿唇浅笑,也不说话,倾着身子在安霁云脸颊便是一吻,随即快速离开。 待安霁云反应过来时眼前的女子已经脸颊微红,含羞的眸子微微垂着。 “清依怎么红了脸” 安霁云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清依的睫毛,挑眼相看道。 “公子……您还是快些吧……” 清依攥着的手便没松开过,忸怩道。 “好。” 两人坐的极近,身子微微相倾。 安霁云朝清依腰间伸手,刚捏上那腰间的细带,就感受到清依微微一抖。 女子屏息敛声,僵着身子不动,睫毛止不住地颤。 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 安霁云收了手,眼梢微抬凝着清依的 眸子,“若是害怕,公子就停手,唤玉棠进来,可好?” 他说完就静静地等着清依回应,极其耐心的,目光柔柔。 清依眨了眨眼,软声软语地开了口:“没有……” 说着便微微抬手,转过身子拥住安霁云的腰,“清依不怕公子,也不要玉棠……” 也许是害怕的,两次的伤害,怎会不怕 只是不怕公子。 她就这样轻轻的地靠在安霁云的怀里,闭着眸子,声音闷闷地,透着些许依赖。 因着自己手上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总归要有人伺候。 安霁云垂着眸子不知所向想,静静地将她拥在怀里,下颌靠在她的发顶眉眼柔和。 一年之内,让清依受侮辱的人都会受到惩戒。 不会太久。 他用侧脸轻轻蹭着清依的发顶,“清依,以后公子都陪着你。” 是不是这样才不会出事? “好。” 清依渐渐掀开了眼帘,眸子清浅,水光潋滟。 她松了手,从他的怀里出来,眼波盈盈,“唯公子能让清依心安。” 安霁云抚着她的脸,瞧了她许久,随后轻轻地吻住了她的唇,轻柔辗转。 清依生涩地回应着,双手不自觉地揽住安霁云的脖颈,渐渐收拢。 没有强烈的欲念,只余下缱绻厮磨,情意缠绵。 “唔——” 女子出了声,轻轻地推着安霁云的胸膛,吃痛皱眉。 安霁云松了手,仰着身子,眼神询问。 清依轻轻皱着眉,双眸氤氲,“肩头的伤……” 微微瘪嘴,透着些娇与委屈。 “可是我碰到了?” 清依点了点头。 抬手将自己的衣领轻轻掀开,所幸无事。 安霁云微微松了一口气,拿起一旁的衣裳看着清依不语。 倒是耐心的很,不慌不忙。 等到清依抬眸时,便对上了安霁云微带浅笑的眉眼,眼梢微扬,星眸朗目,甚是养眼。 “请……请公子帮奴家换衣……” 说这话时,清依避开了眸子,嘟嘟囔囔道。 安霁云没说话,而是身子靠近了些,朝清依的腰间伸手,随着女子的微微颤栗,他渐渐地缓了动作。 本想等一会儿,谁知女子便恢复如初,他颇为意外地抬眸瞧了一眼清依,缓缓垂了眸子。 他已经做好准备等,可她的清依似乎并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眉眼间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毫无杂念的替清依换了干净的衣衫。 想说多谢公子却怕显得太过苍白,于是清依快速在安霁云薄唇上落下一吻。 安霁云再抬眼时清依面上毫无羞意,反而是水眸盈盈,望着他轻轻地笑。 “清依如今怎这般主动” 安霁云食指微曲,蹭了蹭清依的小脸。 “公子可是不喜” 清依微揣着心,弱弱的问,“是奴家僭越了……” “怎会,公子喜欢的紧。” 安霁云轻轻抬起她垂下的头,抚平了清依微微蹙起的蛾眉,“公子只是觉得,清依这般生动的很,甚好。” 鲜活的,生动的,不被礼教规矩束缚的清依,是极为难得的,他怎会不喜 - 玉荷虽说如今手上做着二等丫鬟的活儿,可到底是三等丫鬟的身份,身份还是安霁云亲自降的,眼红嫌弃恶的自是不在少数。 这不,她刚从宋清依的屋里出来,便看见一个粗使丫头瞧了她一眼,眼神不算恭敬,却也没多说什么。 玉荷一股怒意升起,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屋子,轻哼了一声,瞪了那婢子的背影片刻甩袖子回了耳房。 若不是安霁云还在此处,自己又没有找好下家,她才不会受这等委屈。 一踏进房门,玉荷就拂开了桌上的物什,摔在地上噼啪作响,碎瓷片四散开来,霎时一地狼藉。 忽地,像是想起什么,玉荷原本剧烈起伏的胸口微微一顿,双眼渐渐瞧向了玉棠角落里的衣柜。 此刻柜门虽紧闭,她却知道里面的那个黑色木匣子,里面藏着东西。 她眼神犀利,唇边渐渐染上了笑。 第51章 疑心他的清依啊,到底瞒着他些什么…… 两人关系不如往日,思量不同。自那日之后,玉荷和她几乎没再说过话,两人相处一室的时相对无言,且两人上值时辰不同,白日里碰面次数少之又少。 前几日恰巧她手上无事,玉荷欲想回屋子歇歇,喝口茶水,谁知走到岔路时,见着玉棠手拿一小包袱,谨慎得很。 其实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瞧见,只是不曾多想,联想着宋清依近些日子总将房门紧闭,难免不令人生疑。 莫不是什么见不的事情,若真是如此,她倒是要二公子瞧瞧,他宠爱的妾室会做出什么事来,若是真的让她抓到什么把柄,即便自己入不了二公子的眼,她宋清依也别想好过。 思及此,她便悄悄不远不近地跟着玉棠,直到望见她入了煎药房,出来时手中空空,也没急着回,继而径直走进了膳房,接过一男子手中的食盒,吩咐了几句才顺小路离去。 若是没记错,那男子是刘潺。 玉棠先前在煎药房做事,与膳房的人相识到也不算稀奇,只是她瞧着,平日里稳重少言的玉棠,见着那刘潺怎么眉眼间鲜活不少,漏出了些小女儿家的姿态。 说到底与平常女子说话时相差不大,别人不知,她玉荷还是能瞧得出来的。 莫非玉棠喜欢那刘潺不成 如此想着,玉荷就往玉棠衣柜的方向走,她实在是好奇,这里面藏的是什么药。 若是自己的药为何要藏,且她们夜夜呆在一起,也没见着玉棠有什么不适之症。 “你在做什么” 玉棠踏进房门,便瞧见了自己衣柜旁的玉荷。 她快步往进走着,瞧见了空空如也的木桌和地上的茶水与碎瓷片。 “你这是发什么疯” 玉棠皱着眉望向已将回过身来的玉荷,语气不算好。 那衣柜里的东西是什么没人比她更清楚。 玉荷自玉棠说话的那一刻起,就慌忙收回了准备开柜门的手,故作镇定地回过了身子,站的规矩,“能做什么?这屋子又不是你一人的,我还不能待了不成?” 第58章 语气倒是强硬,眸子闪烁却是将自己出卖的一干二净。 她往前走了几步,原先有些不自然的眉眼,渐渐地换上了往日的模样,“你这般紧张做甚,莫不是你这柜里面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明明是自身的错,却偏偏要将矛头转上玉棠头上。 “你站在我柜子前到底想做什么” 玉棠自是不会相信她的鬼话,迈着步子渐渐上前,直勾勾的看着她,面色如常。 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前交叠的双手,指侧早已掐得生疼。 她们两人虽在一室,内务床榻却是一南一北,从没有什么要拿自己的东西,要走到对方地盘上的道理。 “玉棠,我方才不过是听见你柜中有些奇怪的声响,想打开瞧瞧罢了,你怎么这般咄咄逼人” 玉荷也不惧她,故作委屈地回头睨了一眼那柜子。 分明闭得紧紧的,哪里有什么声响。 玉棠也不接话,就直直地看着她,盯地玉荷心里发虚。 她撇撇嘴,皱眉越过玉棠,头也不回道:“这地上的东西你且不用管,我忙完了自会收拾。” 说着步伐极快地走了出去。 直到玉荷走了出去,玉棠才放松了方才紧绷的身子,深呼几口气,快步上前将门关上,背靠着门定了一会儿,才急忙朝着柜子方向跑去。 微颤的手指伸向柜门时,玉棠依旧是恍惚的。 直到亲眼看见那匣子静静地放在一角,玉棠才慢慢松开了抓在柜门上的手。 还好,东西没被动过。 这般重要的东西,姨娘交给了她保管,若是出了什么闪失,不只是她,连同宋清依一行人难辞其咎。 玉棠捏着匣子上面的小锁,盯了半晌,还是觉得不放心,换了匣子后。又去寻了一把更大更结实的锁换上,再将东西放在了更不起眼的角落,才关 上了柜门。 这药当时开得不算多,还剩下两副。 在原地沉思片刻,玉棠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她必须得看起来像往常一般无二,若无其事地朝惜清居正屋走。 “公子可还在里头” 玉棠三两步走到门前,往屋内瞧了两眼,转头问一旁守在门前的婢子道。 话音刚落,便看见安霁云步伐稳健地朝外走,轻拧着眉头,像是思索着什么,抬头间看见了玉棠,顿了步子,立在原地道:“你家主子仔细伺候着,我忙完便过来。” “若是出了什么事,派人去寻母亲。” 安霁云一字一句得交代着,回头瞧了一眼屋内,又道:“秋痕和红纹暂时不能服侍左右,届时我会派人来。” 他知晓宋清依担忧那两名婢子,也派人时刻守着,会不时来给她穿讯,要好安心些。 “是,奴婢明白。” 玉棠微微垂首,毕恭毕敬地听着安霁云说着。 安霁云步履生风般往外走,玉泉紧跟其后。 - “姨娘……” 玉棠进来后四处瞧了一眼,确认屋内再无其他人后,压低身子唤她。 彼时清依正垂着眸子不知所想,眸中一片清明。 “嗯” 清依闻言回了头,望着面露难色的玉棠。 “何事这般紧张” 玉棠眼底浮上些慌乱,凑近身子,“姨娘,那药……” “玉荷起了疑心。” 从前两人还未分道扬镳,保管药物的事情虽瞒着玉荷,可她从未有过防过她。 如今形势变了,一切都得小心。 她不明白,姨娘为何还要留下玉荷,若说让她受辱,却拿着二等丫头的月钱,三等丫头的活儿她是一点没碰过。 当真不知道那玉荷做了什么 宋清依微滞一瞬,浑不在意般,“说说。” “方才奴婢趁着自己公子在姨娘身边,安排好手上的事后回了屋子。” “原想着换身干净的行头来姨娘身边伺候,谁曾想更走进屋子,便瞧见了站在柜前的玉荷。” 清依点了点头,“她可看见了什么” “未曾,奴婢回来的及时。” 玉棠摇头,又道:“奴婢从未在她面前漏过那匣子里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面容真切,“请姨娘明见。” “既然没瞧见,那便不必惊慌。” 那里面装的什么药,她自然明白。 清依面色如常,“你届时将东西交给玉荷和秋痕便是。” 明显察觉到玉棠的无措与落寞,她又道:“放心,不会抢了把你的活儿。” “不过是暂时的,到时候还是要将东西还给你的,不过是避过这一阵子罢了。” 玉棠颔首,心头轻松不少,嘴边不自觉带了些笑意,“都听姨娘的。” 提起秋痕和红纹,清依望着方才安霁云包扎好的手腕,面色发冷。 两人被找到时,身上的衣裙满是脏污,中的迷药不浅,此刻还在榻上迟迟不见醒。 好生猖狂。 清依不顾腕上的伤,攥紧了手指,看得玉棠心惊,却不敢多说什么。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女子本就处于后宅,况且她不过是个妾室,手上的权力更是有限。 莫说出门在外,又有几人能尊她敬她。 权力,地位,名分。 样样都压着她。 “姨娘” 玉棠瞧着清依情绪不对,轻轻唤她,眉宇间满是担忧。 “我无事。” 清依侧头看她,唇边牵出一抹笑,宽慰道。 她长睫微颤,缓缓又抬眸望着她的眼睛,“秋痕红纹你再多关注些。” “是。” “去吧,将东西送到秋痕和红纹屋里。” 清依柔柔道。 玉棠拧着眉,犹豫道:“可姨娘身边离不得人……” “放心吧,你家姨娘又不是什么瓷娃娃。” 清依背靠迎枕,乌发拢在一侧,娇若幽兰。 静静地,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玉棠没再坚持,“是。” 她回到屋内时,地上的碎瓷片扔在那儿,料想着玉荷期间没有回来过,玉棠安心许多。 迅速走到自己柜前,将里头的东西抱在怀里,站在原地片刻,将一切恢复如常,关门走了出去。 匣子是新换的,没什么不妥。 玉棠就如往日一般无二,面色如常地往秋痕和红纹屋子方向走。 “玉棠姐姐,你这是做甚” 小婢子是新来的杂扫丫头,笑盈盈地望着玉棠,说这话时瞧了一眼她手上的木匣子。 “姨娘命我送些东西过去。” 玉棠稳了稳心神,笑着道:“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你可不许偷懒。” “好,玉棠姐姐慢走。” 望了玉棠背影片刻,小婢子也没多想,拿着自己手上的苕帚一点一点地扫着。 “你就这么谄媚” “也不知道巴结个有能力的。” 突如其来的一道女声吓了小婢子一跳,她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一脸调笑的玉荷。 “什么谄媚不谄媚的,奴婢听不懂。” 小婢子睁着大眼不卑不亢。 “玉这惜清居里谁人不知,玉棠姐姐口碑极好,奴婢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再者,二等丫鬟还不够吗,主子从未苛待过下人,外人看来,这惜清居可是个好地方。 这点她还是摸的清的。 玉荷瞧着眼前的婢子,想伸手一巴掌,还是忍住了,“你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她玉棠口碑好,同时进来的她还被降为了三等。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她。 瞧着方才玉棠离去的地方,玉荷笑了笑,“谁知道结局会如何呢……” 她说完也没瞧那小婢子一眼,只留下意味不明的小婢子站在原地。 书房 “公子,方才咱们的人来报信,说并未查出宋姨娘与二夫人之间的过节。” 玉泉随安霁云进了书房,待安霁云坐下后,正色道。 安霁云本就微微蹙着的眉拧得更紧了,“再查。”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还未查到。 他的清依啊,到底瞒着他些什么 第52章 “清依,怪我么?”他的清依,受了好…… 前几月罗武在镇国府做出那档子事,他的婶母怎会脱的了干系 祖母与母亲不曾提及他自然也明白,不过是全了她入镇国府多年,育有三个子女的份上,不过是敲打敲打便罢了。 安霁云踱步至书桌旁,一手背至身后,一手轻叩桌面,发出轻轻的“咚咚”声,屋内一时静得出奇。 他微微垂首,做思索模样,“查仔细些。” 或许这件事,笼上了烟,无论如何看,都是那样不真切。 “是。” 此时做罢,安霁云转过了身子,也没看玉泉,缓缓靠在桌侧,双眸凝着多宝格上的霁红釉玉壶春瓶,道,“继续说。” 第59章 玉泉微滞,抬眼望了他一瞬又低了眸子,反应过来,“玉呈传信来说,罗武所求之人确实是白勐。” “且……白勐的本意……也是想……” 玉泉不敢说,他偷摸着又看了一眼安霁云,只瞧见了安霁云咬紧的牙关,与微冷的眸子。 “说。” 安霁云还是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下颌微扬。 “白勐本意是照着罗武的意思……玷污……玷污宋姨娘……” 玉泉话说得磕磕碰碰,“不知为何耽搁太久,误了时机……加之您来得太快……” 安霁云闻言冷笑一声,缓缓收回了眸子,左手细细摩挲着腰间垂坠的玉佩,眸中情绪未变。 白勐能答应家世败落且八辈子打不着关系的罗武,一来他确实是个贪财好色的主,二来他是真的见不得镇国府过得舒坦。 这白勐说聪明,他非要搅这趟浑水,说他愚笨,他又给自己留有后路,让人难以捉住他的把柄,有苦难言。 “那屋子里可留有什么痕迹?” 安霁云道。 “除开原有的,就余下柱子上的砸痕与地上的石子。”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何以定罪 清依的肩…… 罢了,那人连同恶心二字都是抬举了他。 手中的玉佩握得温热,安霁云缓过了神,“呵。” “等吧……会有那日的……” 玉泉垂着眸子。 只怕不会太远。 “公子,罗武……” 玉泉欲言又止。 “慌什么,他的死与我们有什么干系” 今日之事瞒的死,至于为何会满身伤痕躺在赌坊门口,与他镇国府有什么干系 谁人看见了这罗武就是被他玉泉所伤 安霁云直起了身子,有恃无恐。 就连那李府的侍卫都不知那屋中有什么人,又何必说那些外人。 “白勐做的手脚,都处理干净了” 污言秽语,莫脏了清依的耳。 “所幸发现的及时,截下了。” “莫要松懈了。” “玉泉明白。” 他自当不会,今日若不是李老夫人寿宴,也不会让那罗武钻了空子。 * 安霁云来时清依已经睡下了,玉棠在一旁静静的候着,屋中燃着安神香,倒也不显得刺鼻,将方才苦涩的药味冲淡了许多。 他放轻了步子,缓缓走近床榻,望着被褥之间隆起的一小团人儿,眸中满是怜惜,盯了半晌才轻轻的在清依额间一吻。 眼神示意玉棠后才大步朝外间走去。 “我离开后,姨娘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安霁云在贵妃榻上坐下,拂了拂袖子。 “未曾。” 玉棠思索片刻,摇头。 安霁云颔首,“姨娘性子温吞,心善多思,是个柔顺的,纵使心里有苦也不轻易吐诉,秋痕和红纹还未痊愈,你便悉心照看着些。” 他交代的仔细,可又像是在说与自己听。 玉棠心中讶然,不敢多说什么,“公子心疼姨娘,且吩咐奴婢的事,奴婢更是万般不敢懈怠的。” 安霁云未曾表态,想是了然。 在榻上坐了片刻,走前又回里屋望了望宋清依,撩开床帏,瞧着她恬静的模样难免想到今日,寻到她时的情形。 惊慌,恐惧与错愕交织,痛苦与惊喜的碰撞。 那模样他依稀记得,那时心中的痛是那样刻骨铭心。 他的清依,受了好多苦。 不知他的一辈子,还得起么? 或许是心中觉得对不起她,安霁云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女子。 “清依,怪我么” 他呢喃出声,眸光从未移开过清依的娇颜。 清依呼吸声音轻浅,他听得清楚。 安霁云在问清依么 是自己么 或许都有吧,既然纠缠不清了,那就纠缠一辈子吧。 安霁云走了,悄无声息地,走前只交代了玉棠,若是清依醒了便派人来寻他。 屋内又陷入了安静,丫鬟们静静地守着,只听得见窗外那颗银杏树叶沙沙作响。 起风了。 想是要下雨了。 良久,清依翻了身子,面朝里侧,紧闭的眸子却止不住的颤动。 不自觉间,枕面上便湿了一片。 安霁云第一次来时,她睡意未深,不知为何便没睁眼。 朦胧睡意间,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随之而来的是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们都懂的。 清依心中复杂,酸涩胀痛,无法睁眼,也不知如何去答。 罗武因色而起未遂,记恨上了安霁云,也折磨了她。 白家牵扯进来,便是瞧中了她是镇国府嫡次子屋里的人。 两次涉险,两次的恐惧她依稀记得,那时她连吸气都是奢求,心口疼得她直不起身子,凉风笼罩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却浑然不知觉。 是被羞辱的害怕与无助,是坦然接受被欺辱的空洞。 她体会过两次。 身为女子,她理应恨的,她该恨罗武,也恨白勐。 若她不是安霁云的妾室,是不是不会有如今的遭遇? 若不是因着安霁云的身份,白勐不会出手。 若是想,她怪罪安霁云也是理所应当,安霁云也不全算无辜。 这是牵连。 可不知为何,她怪罪不起来他。 她慢慢抚上心口,抿着唇,或许是了。 只是清依不愿认罢了。 一副皮肉而已,早该看开些的。 又何必如此伤神 不是在进这静幽院前就已经决定好吗,她哪里还只是宋清依呢 父亲的事还未查明,只要还活着,就不算到头。 “姨娘!姨娘!” 几声呼喊将清依的思绪拉回,她缓缓坐起身子,透过床帏望着朦胧的外侧。 是秋痕和红纹。 她猛地掀开被子,准备下榻,就见只两人披着外衣,跌跌撞撞地扑到清依面前,“姨娘……” 两人一左一右,半跪在地,抬起头来看她,泣涕涟涟秋,“姨娘,你可还好” “若不是奴婢,您也不会涉嫌……” 秋痕哭得脸颊发红,悔恨至极,满脸泪痕。 “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大意……” “秋痕,你快起来。” 因着今日开口少,清依嗓子干涩,声音低哑。 她皱着眉,绣鞋机在脚底,身着单薄的春衫,仿佛随时就会倒地。 察觉此,红纹忙擦净脸上的泪,爬起来扶住清依,坐在床沿,如此行径也不过一瞬,又边抹泪边朝木柜方向走,再回来时手上捧了一件浅紫色锦缎披风。 “姨娘,莫着凉了……” 红纹目光楚楚,哽咽开口,披风笼着清依,单薄又娇小。 清依自是看在眼里,伸手抚上红纹还未从肩上放下的手,“你有心了。” 对她柔柔一笑,回头望着秋痕,掏出帕子轻轻替她擦着面上的泪渍,躬身将她扶起,“身子还未好透,一个两个地,便往我这儿跑。” “不是平白惹我担忧” 她故作轻松在两人脸上扫过,嗔笑。 只是今日的笑比起往日是那样的酸涩,红纹有些不忍。 红纹止了泪,望着清依,“是奴婢们让姨娘担忧了……” “姨娘,你的手腕……” 秋痕死死盯着清依的手腕,“姨娘手上的伤还未好透,如今双腕都添上新伤……” “不过是些小伤。” 清依抬手用丝帕沾着她滚滚不断的泪珠,不过是刚碰上她的脸,手上的帕子就被秋痕自己拿了去,“奴婢自己来……”抽抽噎噎地。 清依闲不下来,替她们将凌乱不整的衣裳抚平,唤过方才进来的玉棠,拾起地上两人掉落的外袍。 瞧这两人将衣裳穿好,也没提一句规矩不规矩的,好似秋痕和红纹两人衣衫不整地闯进来,就像是从未发过一般。 “姨娘,快让我瞧瞧,您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 两人一左一右细细地瞧着清依,生怕漏掉一寸。 清皱了眉,却没出声。 “姨娘怎么了” “是不是哪处疼了” 红纹瞧见清依的模样担忧开口。 “我无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秋痕打断,“姨娘,是不是肩头有伤” 未等清依回话,秋痕继而道:“方才是奴婢脑中混沌,现在清醒了,姨娘莫要诓骗秋痕” “姨娘肩头有难以忽视的药味。” 倒是忘了这一层。 “也罢,早知瞒不住你们。” “左右不是什么大伤,公子来得及时,所幸无事。” “你们安心吧。” 秋痕还想说什么,“姨娘……” “回去吧。” 清依轻轻开口。 “莫要自责,姨娘都明白。” 第60章 “有心人若是想做什么,无论如何都有法子。” 清依望着秋痕,说的真切。 有心人若是想,无论她们再怎么提防, 终究是躲不过的。 - 清依在床榻上躺了一天,终于在第二天下了床。 “公子怎老让奴家躺在床榻之上,不过是些小伤……” 她坐在贵妃榻上,瞧着眼前站着的男人,小声嘟囔。 “昨日夜里不知是谁,靠在本公子怀里泪意连连,说着肩疼。” 安霁云唇边带笑,望着眼前低着头红了耳根的女子。 “公子……” “莫说了!” 清依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眸子凝着他道。 “好,公子不说了。” 在清依身边坐下,安霁云收了笑,默了默道:“清依。” “嗯” “边伯侯府,暂时动不得。” 清依望着他不语。 他知道,清依在怨他。 第53章 罪恶时间倒流不了,她也没有后悔药。…… 安霁云能明显的感受到清依的僵硬,微滞一瞬脸上的笑显得有些牵强,平白地心里犹如被蛰了一下。 他骗不了清依,也说不出那些诓骗她的话。 眼下动不得就是动不得,其实他也不懂,为何朝廷上的事上要扯上后宅女子。 从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他们也不是君子。 “公子怎好一直待在奴家这惜清居呢?” “时候不早了,公子莫要耽搁了正事。” 清依笑中有些疏离,像是想将他推远。 安霁云望着这张带笑的脸,伤心之余,竟有些陌生。 “好……” 安霁云点点头,顺着清依想的那般道。 “那药……” “奴家会按时喝。” 突如其来的话将安霁云打断,他眼眸微动,“仔细些。” “是。” 清依朝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安霁云深深看她一眼,头也不回走了。 像抽了气般,清依坐在贵妃榻上,静静地不出声,不知所想。 “姨娘……” 玉棠轻轻走上前,在清依身旁蹲下,握住清依交叠膝头的双手。 “秋痕和红纹如何了” 像是看不出玉棠的担忧,她声音柔柔。 “今日好些了。” “想必晌午后能回姨娘身边伺候。” 清依点点头,又没了声。 “随我出去转转吧。” 清依望着窗棂洒进来的光,突然出声。 玉棠有些为难,“您还是在院中转转吧……” 半晌没听见清依的声音,玉棠有些急,“姨娘……” “罢了。” 清依走至门口,顿了步子,也没瞧人,“你们回吧。” 玉棠没反应过来,望了清依侧脸一瞬,便听到守在门口的两人道:“可是奴婢们做的不好” 清依踏门而出,“不曾,我身边有玉棠便够了。” “回吧。” 公子昨日送两人来身边伺候,今日便送走了。 她是有些任性了。 她在树下的秋千坐了很久,风很轻,她也好似什么都没想。 玉棠在她身侧站着,瞧着清依的恬静的侧脸,也清楚地感受到其中透出的忧愁悲切。 玉棠不懂,可玉棠觉得姨娘心中压着太多事,换句话说,公子所看到的姨娘,只是姨娘想让公子看见的。 - “你可知道那宋清依是怎么了” 罗氏在房中等了又等,瞧见了探风进来的婢女。 “回夫人,没探出些什么……” 婢女缩缩脖子,没敢瞧她一眼。 一听这话,罗氏眼神一凛,“没用的东西!” 茶盏在桌上重重一击,“退下!” 藏得挺严实。 罗氏捻着帕子慢条斯理擦擦唇边水渍,忽觉腹部不适,皱了眉,“缤儿!” 细算着日子,想是小日子来了。 “夫人唤奴婢何事” “月事带取来!” 缤儿一震,明白过来,“是。” 罗氏月事不算准,身子有点病根,每到这两日就常备着月事带,也不算稀奇。 罗氏捂着肚子,也未曾多想,也从未多想过。 每次事后她都吃了避子药,从未有过意外。 这药一直是常蔺备的,倒是一直都未出过事,这她才放下心来。 常蔺这才入镇国府不久,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所以避子药绝对不会出错。 罗氏如此想着,慢慢放下心来。 换好了月事带,罗氏饮着下人准备的姜汤,“那药还余下多少” “共八颗,还余下五颗。” 罗氏心下了然,没再问话。 “二老爷安。” 问安声响起,罗氏闻之一颤,险些将姜汤撒出来,回了神连忙将手上的汤碗放下,起身去迎,“老爷。” 安文禄笑着点点头,望着罗氏略微苍白的脸,收了笑,“身子不舒服?” “誉儿前几日同我说,你近日瘦了不少,早早便歇下了,让我多来瞧瞧你。” 待两人坐下,安文禄望着罗氏徐徐道。 他不知道的是,罗氏自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心里发虚,听了这话更是犹如被人从头浇了一盆冷水般,小腹胀痛,也抵不过此刻心中的发寒。 若真是那日,誉儿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察觉到她的异样,安文禄道:“怎么了” “没有,小日子来了,身子有些不适罢了。” 罗氏缓过神来,勉强牵起一抹笑。 安文禄来的时候不多,但只要来两人都会同房。 今日看来是不巧了。 罗氏仔细观察着安文禄的面色,连呼气都是小心翼翼的。 镇国府的男子并无妾室,就连安文禄唯一的庶子都是婢女所生,只不过那婢女命薄,难产而死,保了小的。 不知是福是祸,先不说那婢女是爬床,二老爷是个心慈手软的,只命人灌了药,分去做了杂役,只是不知她是如何躲过的,孩子竟保住了,这事当时闹的可是极其难看的,尤其是罗氏,恨不得与二老爷和离。 老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唯一一次没怪罪二夫人的失礼,亲自出面将事情压了下去,好好安慰了罗氏一番,她才静下来。 那婢子被人看管着,倒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难产生下的庶子罗氏也没正眼瞧过几回。 至于如今为何两人发展成这般模样,这事算是一道刺,拔不出来的刺。 罗氏与余氏的相处原本也不算是水火不容,只是脾性不投,就难以相处,况且出身不同,罗氏稍显自卑,便也不会往上凑。 她还没嫁进来时,罗府还能看,算个普通世家,她又是屋中小女,小家碧玉的相貌是极为讨喜的,只是罗母偏宠哥哥,私下性子有些燥,或许是埋怨积攒,她总是偷偷哭,那日不巧被新进门的门客瞧见。 那是她头一次见到除了爹爹引见之外的男子,那人远远瞧了一眼,像是认出了她,知她身份,匆匆行了一礼便走了。 那人便是常蔺。 只是那时他叫吕钦,听爹爹说是同洲来的书生,要指个出路,便主动找上了处于不尴不尬位置的罗府。 不到一个月,那人便离开了罗府,她再也没见。 那年她更及笄,他扮作书生模样入了她的眼,高挑俊朗,她实在是难以忘却。 后来她捡了便宜,谁能想到贵女们挤破了头都想进的镇国府,是她罗缦入了。 她与安文禄年少夫妻,有过柔情蜜意,情谊不少,好似是时间久了脾性渐渐显露出来,安文禄嫌弃她善妒多思,她嫌弃安文禄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他们不时会争吵,可总会好,只是有些事烂了就是烂了,积少成多罢了。 加之那事情的发生,两人便更加疏离,安文禄回府的日子愈发少了,罗氏也不再约束他,只有一个要求便是不要搞出什么庶出子女来。 可她不知道,除了那爬床的婢女,安文禄再没碰过其他人。 他花天酒地是真,闲云野鹤也是真,可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 罗氏从来都不知道,更她不会相信,所以他从未解释过。 半年前罗氏上山为出嫁的长女祈福,碰见了常蔺,她只记得那人还如当年一般静静地瞧着她,一如当年。 她不敢认,也不知以什么身份去认。 寺庙禅房内,罗氏用着膳,常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进来,他换了身份,瞧着模样是过的不错,罗氏没多问。 她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五味杂陈,嘴上却说着让她走。 谁知那人道了一句,至今未娶,当年惊鸿一瞥,忘不掉她。 她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那人也未曾做出什么逾矩的举动,就这样走了,只余下她在原地难以言语。 第61章 那人像是在她心头开了口子,越开越大,她捂不住。 后来那人一次次来信,他们渐渐有了联络。 她依稀记得,那日她与安文禄又争吵了一番,他拂袖离去,不久便命人回来传话夜里不归。气愤之余心中愈发烦闷,于是出府看了戏,还未走到门口就被人拉到角落,惊恐过后发现那人是常蔺。 两人在满春楼用膳,要了酒,她喝了个痛快,常蔺搂住了她,迷离间他们相吻。 不知为何越想越愤怒,为何他安文禄能花天酒地,她却不行,她搂住常蔺又哭又笑,伸手扯他衣裳,一切就是那样荒诞,就是那样放肆。 再后来她变得愈发贪心,愈发不觉得有什么罪恶。 就这般烂着。 若是懂些,便不难看出,她这屋子里的用度不小。 起初她在账本上做手脚极少,都是些小数目,渐渐地愈发大胆,直到宋宇书多次暗示无果后,将事情挑明,她才起了心思。 老夫人年纪大了,早将府中事务撂挑子给了晚辈。 余氏是个不管事的,冯管家一月才上报到她跟前一回,舒瑾的双生子年岁还小,离不得人,更是无暇顾及。 宋宇书一次一次敲打,让她担惊受怕之余有些厌烦,常蔺给了她药。 她与常蔺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知常蔺是如何进着镇国府内当差的,属实将她吓得不轻。 “夫人”安文禄发觉罗缦出了神,唤了好几声。 “老爷……是妾身失神了……” 罗缦惊觉,支支吾吾回道。 安文禄道:“何事让你如此劳费心神” “这不是誉儿亲事已定,儿媳将要进门,且两日后放榜,妾身高兴罢了。” 罗缦没敢瞧安文禄的眼睛,强装镇定道。 忽觉手上一暖,她看着握着她手的安文禄,僵硬片刻。 “多年来,辛苦夫人了。” “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好好歇息,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商议此事。” 安文禄难得如此有耐心。 “妾身明白了。”罗缦笑言。 “你好好养着,我去寻母亲一趟。” 不说也能明白,是为了安誉的亲事。 “妾身送送夫君吧……” 还没起身,就被安文禄按住了肩,“不必。” 也记不清安文禄上次喊她夫人是何时的了,更忘记自己上回喊安文禄夫君有又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今日要来看她,为什么 她慢慢抚摸上胸口,感受着那处传来的阵痛,泣不成声。 为什么偏偏是她做错了事,还是错得无法挽回的时候 时间倒流不了,她也没有后悔药。 一切都回不去了。 第54章 管家“不过是各凭本事,若是无能,要…… “别再来找我了。” 眼前的人中等身材,个子不算高,却微微有些虚弱之感,此刻面朝屏风,负手而立。 常蔺不觉想笑,当日贪求私利之时,好像还不是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呵,以为多高尚呢……不过是个伪忠之人…… 他面上不显,道:“冯管家这是什么话” “常某不过是……来瞧瞧您罢了。” “那些银子,冯管家用得可还顺手” 常蔺眼底戏谑一览无余,扫了一眼冯升微微攥紧的手,讽笑着踱步,踏门而出。 “砰——” 合门声响起,冯升心口随着身子一震。 “罪过……罪过啊……” 冯升身后的拳头攥得愈发地紧,喃喃自语。 忽地,他眉眼微动,一步三晃动地朝屋内的楠木箱子走去。 那箱子平日里没怎么动过,杂扫的下人因着他的叮嘱也不没敢动它,上面便落了浅浅一层灰尘,冯升也无暇顾及,颤颤巍巍摸出钥匙,将箱子打开来,入眼的是一堆杂物,看样子有些时日了。 冯升抱着箱子走到一旁的木桌前坐下,一件一件地将东西拿出来,直到银票映入眼帘,他顿了一瞬,将那银票抓起来瞧了半晌,塞进胸口后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抓起来胡乱一塞,箱子也没锁就那样放回了角落。 开门而出的那一瞬,刺眼的阳光使他眯了眼,皱着眉关了门上了锁,才步履生风朝着镇国府后门走去。 “冯管家。” 李佰此时理应在管事房才是,眼下却姗姗来迟,撞见迎面而来的冯升难免心里有些发虚。 谁知冯管家连个眼风都没给他,随意点了下头,步子没停。 直到冯升从他身旁走过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回首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李佰只觉得今日的冯管家有些奇怪。 若是往日,冯管家定会一顿说教,一张伪善可亲的嘴脸,说出的话却不算好听,无不透露着压制的意味。 只要一记起,李佰就觉得烦在不已,皱了眉没再多想,走进了管事房,察觉中只有刘桓一人,他顿了步子没再往进走。 他此刻来是想找常蔺的。 眼下也不见人影,方才的烦躁之感此刻再次涌上心头。 刘桓见状客套一句,“今日怎来的这样晚” “手头有些事耽搁了,劳烦刘叔多忙了这么些事务。” 李佰耐着性子,强忍心头的不耐,回头望了望常蔺所住的方向道。 刘桓没回应忙不忙,道:“瞧你的模样,是在寻常管家” “真是,寻常管家问些手中事务的安排。” 李佰灿笑道。 刘桓会心一笑,心下明了,面色不变,“你且去吧,早些回来便是,管事房就我一人还是有些吃力。” “既然刘叔都说的这般明白了,李佰这就去了。” “出去将春生喊进来,帮衬帮衬也是好的。” 春生。 回想起那人的模样,李佰了然,“好。” “有劳。” 说完也没管李佰如何动作,低头执笔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方才的对话不曾有过一般,不受任何影响。 春生进来时,他与方才并无什么不同,反倒是春生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就静静地候在一旁。 “过来磨墨。” 良久,像是方才记起一旁还站着人,刘桓眼帘微抬,开了口。 “是。” 春生是他提拔起来的,现在做的事不过是些出府跑腿的事宜,平日里见的次数不算多。 若是想做些什么,总归是方便些。 罗府与白府他都有打听,春生做的不少。 罗府败落已成定局,不光是得罪镇国府这般简单的事,其中牵扯到李府与白府,只会死的更快。 能有胆子在李府做出那档子事,李大人怎会放过罗府,先不说得罪镇国府一说,就李大人的心胸与在朝中的威望,罗府怎么也不会好过。 并不难想,罗武那废物定当以为攀上了白勐便没多大事,可他错了,白勐做不了主,能作威作福多年还不是上头的边伯侯撑着,自己有有多大本事,明眼人都明白。 他倒是不知,蠢人会这般蠢。 罗武蠢便罢了,边伯侯如此精明的人所生的一对儿女,脑子有些不光明,倒是他那养子有几分本事。 白淳声。 他见过几面,好一位才貌双全的翩翩公子啊。 可惜了,入了狼窝。 “听说,罗武死了” 春生低着眸子,手上动作未停,“死了。” “外头怎么说。” “罗武死在赌坊门口,罗老爷子听闻消息后大病一场,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来。” “罗老夫人和罗母先后晕厥,找到罗父时,人还在醉春楼娇人在怀。” 罗府算是彻底垮了。 这罗府早都是一副空壳子了,这长子还混迹在醉春楼里,也不知哪儿还有银子够他挥霍。 刘桓没接话,这都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听闻,不算多稀奇。 停了手中的动作,他抬头深深看了一眼春生,后者领会,不多时便走了出去。 “清依啊……别出什么事才好……” 若真的有事, 他该怎么想宋宇书交代。 刘桓捻起手上的账本,瞧着扉页上的一笔笔流水,他算的仔细。 十余遍了吧。 还是一样的结果。 - 李佰一出门便没了方才脸上的笑,紧咬牙关,吓得新进府的小丫头们不敢上前行礼。 攥着手,大步流星地走到常蔺所住的门前,见房门紧锁,磨了磨牙,对一旁面生的婢女道:“常管家不在” “回管事,常管家近日身子不适,此刻用了药,想必还歇着。” “劳烦您到偏房等候片刻。” 瞧着眼前始终带笑的脸,李佰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道:“有劳。” 那婢子也如察觉不到一般,领着李佰到了偏房。 莫约等了快半个时辰,那婢子才前来禀报,“常管家已将醒了,请您过去。” 第62章 李佰进来时,常蔺正站在书案前,脚边纸张不少,怎么瞧也不像是刚刚提笔的模样。 得知自己被耍,李佰有苦难言,望着眼前的男子,心头憋着气。 见男子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李佰终是开了口:“常管家可曾记得当时答应李某的事” “哦何事” 常蔺直起身子,握着笔瞧着纸上的字道。 这是装糊涂了。 “常管家还要我如何说明” 两人都心知肚明,“静幽院护得严实。”过了两日,也没见有人打听出什么,世子妃与镇国公夫人的人手也不少。 “若是常某做不到,你会如何,叫我杀了不成” 常蔺放下笔,笑着瞧他。 两人是如何相识,就要从宋宇书说起了。 一个贪心之人遇上了真正的恶狼罢了。 “佰弟啊,你的梦……该醒了……” 依靠他人本就是险事,何况还是依靠他常蔺。 “不过是各凭本事,若是无能,要认啊。” 常蔺说着便放声笑了起来,浑然不顾眼前一脸难堪的李佰。 李佰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门口的,他还只觉得耻辱。 “庙会。” 身后传来的短短两字,足以让他心头一震。 第55章 状元+女子香(修)“跟了我,后悔么…… “啪——” 屋子里静得可怕,巴掌声在屋里显得尤为明显。 “愚昧!” 白毅怒不可遏,打完白勐的手不自觉攥紧,怒吼道。 “平日里风流便罢了,还舞到了李府头上!” 他不过是离家一段时日,长子就惹出了乱子。 那罗武死了不要紧,罗府倒了也不要紧,偏偏是沾染上了李府,闹得那样难看。 莫说李府,光那镇国府也不是吃素的,若真是好惹的主,何必斗这么多年。 况且放榜之日在即,他怎么敢如此张扬?! 李老夫人虽说与白老夫人交情匪浅,却生出了李大人这么个铁面无私的儿子,倘若不是老一辈有些交情,其母又喜欢自己这一对儿女,他又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本就是全了他最后一份颜面,若是连这份颜面都没了,可少不了麻烦。 白勐被父亲掌掴,纵使心里再怎么羞愤,也是敢怒不敢言,此刻垂首避开白毅的怒视,紧咬牙关不说话。 今日白勐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当即就命人将长子喊了过来,瞧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怒气难忍,当即就是一掌。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瞧着人高马大的儿子,白毅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这话说完,白勐有了反应,舌尖顶了顶方才被白毅打的那半张脸,微微腥甜在舌尖扩散开来,他也如同没曾发觉一般,微讽开口:“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儿子……” 白勐轻笑一声,继而道:“若不是您,哪来今日的我” 是了,白毅与妻子年少夫妻,感情甚笃,成亲后三年才生下长子,自此身子减弱,他虽疼长子却更担忧爱妻,便疏忽了儿子。 长子顽劣,对习武颇为感兴趣,他自是高兴的,亲自教导。 爱妻身子落下了病根,未曾告诉他,时常偷偷服用药丸,药丸的疗效自然是没有熬煮的好,那时他剿匪归来,听闻妻子有孕,欣喜若狂,抱着妻子半晌没说话。 妻子身子愈发重,也愈发弱,正值晋升那月,他忙的不可开交,只能时常派人问问妻子身旁的人近况如何,大夫更是来得勤快。 他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妻子因着孕中艰难,多数卧榻而眠,睡得不算安稳,他又不忍叫醒,只在一旁瞧瞧,又起身看看儿子。 不知是妻子躺着难以察觉身形日渐消瘦,还是自己真的疏忽,妻子本就纤瘦,如今愈发瘦了。 婢女扶着妻子的手腕,细细的一条,他有些不敢看。 那一刻,他甚至想放弃官位,就这般过下去。 可他有私心,他自诩不算好人,如今都到这一步了,如何放手 妻子如此模样,定当不是一朝一夕多造就的,他知道,定是妻子瞒着他什么。于是他悄悄地寻了那时常为妻子诊脉的大夫。果然,妻子身子本就亏损,如今有孕更是雪上加霜,况且这胎怀的艰难。 他不知如何做,回去时远远的瞧见了坐在院中的妻子,日光洒在她身上,静静地坐着,一只手无意识抚摸着刚刚显怀的肚子,笑得温婉。 他不禁有些眼热,妻子瞒他定也是因那孩子。 回来的日子愈发多,即使再晚,他也会回来,看看他的妻子。 妻子时常夜里哭泣,他知道,她害怕。 害怕自己生不下这孩子,害怕自己没了命。 他抱着她一遍一遍得哄,直到她睡着。 日子一点点的过,终于到了孩子出生的那一日。孩子如他料想的那般瘦小,是个女儿。 妻子晕了过去,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妻子忽然觉得有什么在流逝,不禁有些后怕。 孩子满月前三天,妻子走了,只留下了两个孩子。 他想,那日的他也许是最有人气的一天吧。 两个孩子是妻子留下的遗物,他怎么不会疼爱 望着眼前的儿子,白毅竟有些恍惚,他的眉眼很像已逝的妻子。 “回去吧,没有我的准许,不准出府。” 白毅不再看他,转过身子道。 白勐没接话,转身大步离去。 名与权当真如此重要吗 他有些摸不准了。 - 今日放榜,众人又早早儿的起了身,来了老夫人院中。 清依身子未曾好透,伺候的人将药送到了福寿院。 “清依是个命苦的。”老夫人瞧得心疼,说了一句,“霁云,你此后你可要好好待她!” 众人心里都明白,没接话。 罗氏更是一声不吭,坐在一旁头都没抬,清依扫了一眼没做声。 安霁云将她身上的披风拢了拢,点了头,“孙儿明白。” 余氏看了一眼天色,去看榜的人应当是快回来了,捏着手中的茶杯,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安听晚今日也起的早,在她身旁打着哈欠。 清依扫了一眼安成薏,倒是不算意外,若是今日她不出现,才真的是没了规矩。听闻她看上了哪位公子,这几日倒是出府出得勤。 罗府的事倒是对她没什么影响,罗氏倒是瘦了一些许。 “——大喜! 大喜!“这一声可算是将一屋子不安的人叫醒了。 只见一名气喘吁吁的小厮进了门,面上笑得合不拢嘴,进门行了礼,道:“大喜!二公子高中了!” 余氏松了口气,难得笑开了怀,“霁云真是给母亲长了脸。” 罗氏也急,却没插上话,就听老夫人道:“莫急,你继续说。” 那小厮道:“二公子中了状元!三公子也是极好的,二甲第一!” 安霁云也有些意外,他倒是没藏拙,却没料到今年的考生不如他。 二甲第一自然是极好的,亦是人中龙凤,可不该前头还有一个安霁云压着。 安誉自然是面上的带笑,“恭贺二哥高中。” “那二哥也才此恭贺三弟了。”安霁云笑着点头,回道。 清依识趣的闭了口,静静坐在安霁云,身旁,看着二房虚伪的恭维着。 因着次日要早起,清依身子未愈,安霁云当日住回了他的夙玉堂。 “清依,你好好养身子,只看你家公子如何风光!”安霁云陪她了半日,便忙着回去安排后几日的行程,走前将她搂在怀里说道。 “好,清依等您回来。”清依在他怀中笑着应他。 安霁云和安誉二人这几日可有的忙,要参加明日的传胪大典和后一日的琼林宴。 安霁云更是忙的见不着人影,不光是传胪大典等着他,身为状元更是要同榜眼和探花踏马游街,简直是风光至极。 踏马游街当日,她同世子妃一同出了府,在必经的一家茶馆二楼等着。 “认可真多啊。”秋痕将窗户开了一点缝,朝外望了一眼。 月蝉也跟着瞅,倒是红纹和月弥稳重些,各自站在自家主子后面,抿唇笑。 世子妃也跟着笑,“此后,你可就是官夫人了。” “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清依急的咳了几声,这话世子妃敢说清依都不敢听,也就四下无人清依才松了口气。 这等没规矩的话,竟然是从世子妃口中说出来的。 “今年的游街可有看头了!听闻状元是镇国府嫡次子!” 这茶楼今日的客人倒是不少,想必是开了窗,一名女子的声音欢脱。 “是一月前纳了妾的那位?”另一女子开了口。 “还果真是他,我听闻他宠那小妾可宠得很呢!听闻是个貌美的……” 第63章 “我还以为今年的殿试这安公子怕是要落榜了,谁知竟是中了状元!” “诶?你小声些!这等话怎能从你口中说出来……”只听一女子连忙叫停。 “那你说今年这榜眼和探花又是谁……” 两人说的话,她们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清依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如同没有听见似的,舒瑾望着她的脸,示意月婵将窗关紧。 “清依,你别往心里去……” 清依笑着抬头,道:“奴家不打紧的。” 她们说的本就没错。 今日本来心情极好,谁曾想让这两名女子打了岔。 清依没了看热闹的心思,静静地坐在一旁品茶,好在没等一会儿便锣鼓喧天。 人来了。 秋痕听见动静就连忙开了窗,清依也翘首以盼,望见了那位身着红色锦服,头插双翅的贵公子。 他模样俊朗身形伟岸,身骑高头枣红马匹,满脸荣光,尽显风华正茂之姿。在满街百姓的簇拥下,也是十分自如。 清依恍了神。这就是她心中的安霁云,德才兼备,意气风发的俊俏贵公子。 是她高攀了。 原以为四下喧闹,安霁云寻不到她时,安霁云瞧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未曾言语却都十分欣喜。 清依在窗前站了许久,久到瞧不到人影她才收回了眸子,“大嫂,我们回吧。” 舒瑾也是这样想的,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好,咱们回府。” 她已经嫁了人,来此一遭本就是配陪着宋清依。 今日听的话她日后不会往心里去,身份低微她可以往上爬,如今安霁云高中,只要她还得宠一天,她就不会输。 * 外头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快马加鞭送去的消息,镇国公和世子想必也收到了。 两人这两日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今日安霁云入朝谢恩,人刚入府圣旨就到了。 入职翰林院,授予翰林院纂修一职,两月后上职。 这日了得空来瞧瞧她,也不多说,两人相顾无言。 眼瞧着夜渐渐深了,安霁云又如往站起身来,说:“早些歇息。” 原本清依也想像前几日那般,装作不甚在意的模样,可鬼使神差的,清依捉住了安霁云的手臂。 碰上的那一刻,两人皆是一愣。 “公子……别走……” 清依抿了抿唇,缓缓抬眼凝着安霁云的侧脸,开了口。 不知为何,安霁云原本到了口边的那句“我明日再来看你”,怎么也说不出口。 动了动喉头,安霁云还是没能开口,也不敢看她。 等了半晌,也没见安霁云开口,清依眼里渐渐蓄了泪,说出的话带着鼻音,“公子……是不是嫌弃清依了” 安霁云垂眸,攥紧了身前拳头,道:“没有。” 他又怕宋清依没能听清楚,侧过身子看着她又道:“不嫌弃。” 泪水顺着眼角往下一股一股地淌,“那公子这几日从未在这惜清居留过宿,是不是不喜欢清依了”清依越说越委屈,抓着安霁云手臂的那只手在慢慢往往下滑。 察觉到的安霁云眼疾手快地将那只手捉住,牢牢握在手里,“清依……” 安霁云伸手替清依擦着泪,却不知如何开口。 婢女们识趣地退了下去,屋里只余下两人。 她知道的,她都明白,安霁云除开事务繁忙,其实是心中对她有愧。可她不知为何,总觉得委屈。 安霁云将搂进怀里,清依在他肩头哭了好久,安霁云心疼至极,这几日匆匆看他一眼也没能多说几句话,让怀里的女子伤心难过了多日。 “是公子对不住你。” 清依从他怀里出来,不断抽泣着摇头。 “清依,你知道吗,身为镇国府二公子,却空有才学,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几日忙得让他没时间去想,可以一看见清依,他总能记起那些事,他不知如何面对她。 他不禁眼睛有些湿润,转瞬间又恢复如初,声音发涩。 “不是公子的错……公子将清依护的很好……” 清依脸上满是泪水,却牵出一抹笑,“没有公子,清依早就不是清白之身……” “别说了。” 安霁云捂住了她的唇,凝着她的眼睛,“跟了我,后悔么” 良久,安霁云问出了声,慢慢放下了手,拿出帕子擦着清依脸上的泪痕。 “不悔,清依不悔。” 闻言,安霁云的手微顿,原本擦泪的手托着清依的脸,眼里的炽热难掩。 安霁云如她料想的那般吻住了她,不同以往的用力。 离那日过去了十多日,他们也规矩了十多日,如今像是破了口子,好似怎么也填不满。 身上的伤都结了痂,好似也能不怎么感受到疼了。 恍惚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悬空,天旋地转之间,身下一软,她被放到了床榻之上。 像是想起清依伤未好透,安霁云僵了一瞬,躺在了清依身边,手背掩着眸子,胸膛微微起伏着。 缓过神来,清依撑起了身子,察觉到动静的安霁云还未得及看身旁的女子究竟是如何了,便被一阵女子香笼着。 唇上的温软生涩地转辗着,微滞片刻,安霁云托着清依的后脑,反客为主。 唇齿相依间,安霁云微微离开毫厘,“你可愿意” 女子眼底迷离渐浓,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安霁云笑着将她的手往自己的腰间拉,蛊惑道:“清依,解开它……” 清依红着脸耳根,一点一点地解着,谁知自己的动作还没有安霁云快,忽然觉得身子一凉,竟是只余下一件裹胸在身,恰巧此刻安霁云的里衣系带被拉开,大片肌肤裸露在外,映入眼帘的是匀称有力的肌理。 清依的脸更红了,刚想低头,下巴就被安霁云眼疾手快地捉住,稍稍用力,整张娇面就在眼前,肌肤泛着粉,带着些女子的羞涩,像是害怕安霁云看见那肩膀上的咬痕,清依躲了躲眸子,身子微侧。 安霁云怎会没有察觉 捉住清依的另一只肩膀,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颈,往自己身前带。 女子一惊,双手撑在安霁云身前,最后一道阻碍落了下来,床帏渐渐随之微微颤动。 “公子……” “公子……” 男子并未回应,而是将她的手捉住在唇边一吻。 女子抚摸着安霁云的 脸,“别不要清依……” “嗯……” 话音咽在喉咙里,清依因着力皱了眉。 “宋清依。”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安霁云这般叫她,可她来不及回应,就听到男子沙哑低沉的声音,“你会是我的妻……” 清依心一颤,睁眼望着安霁云,那人微蹙着眉,脸上挂着汗,却依旧俊朗非常。 好似方才的话仿佛从未说过一般。 - “姨娘” 见清依出了神,红纹轻声唤道。 “这药……” “给我吧。” 接过药丸,清依毫不犹豫地服用了下去,甚至连一口水都未曾服用。 这是第二瓶避子药,还有三粒。 嘴里的苦涩渐浓,清依却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仿佛不觉得苦。 清依看着镜中的娇颜,慢条斯理的补着口脂。 这苦,是她该受的。情爱,于她而言,是飘渺虚无的。 她抓不住,也不敢心无旁骛的去试。 第56章 断亲书罗府大限将至 “将东西收起来吧。” 清依抚着鬓角,衣袖随着她的动作顺着小臂往下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和隐约可见的粉色疤痕,新疤旧疤交错,像是在美丽的白瓷上留下的划痕,刺目至极。 伤得不深,今日便拆了白布,只涂了些许去疤的药膏。 “是。” 红纹将药藏在袖中,端着茶壶往外走。 三日后便是庙会,不用想便知道自己是去不得的。 不多时,已经打扮好,清依从凳子上缓缓起身,发间流苏微微颤动,明眸娇面,美人如是也。 还未走出几步,便听见红纹的声音传来,“世子妃安,姨娘此刻在屋内梳妆。” 清依敛了敛眸子,由秋痕扶着往外间走。 “清依。” 世子妃快步上前,眼中满是关切,快步上前将清依的双手握住,又惊觉她腕间有伤,到口边的话又止住了。 清依一愣,柔柔笑着,“让嫂嫂费心了,清依好多了。” 说着还将手翻过来让舒瑾看,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相比那日安霁云将她抱回来时满是血痕的模样,如今倒是好了许多。 至于另一处的伤,舒瑾只装作不知。 清依回握住舒瑾的手,牵着往小榻方向走,示意伺候的婢子退下后,舒瑾才开口。 “见到你恢复的不错,嫂嫂也放下心来了。” 第64章 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连老夫人都瞒着。就连她也是到了今日才敢来看她一眼。 “除了瞧瞧你的身子如何了,我来还有一事。” “那日同你说的庙会,不知你的身子还能否颠簸,若是不成,此行不去也罢,你的身子要紧。” “昨儿个出了趟府,怕是还得养几日。” 闻言,清依眉眼颤动,她是真的想去,前十几年她都是在府中为奴为婢,出府也是做事,再者便是随着老夫人参加宴会,老夫人同余氏一样,不喜应酬,她也习惯了在府中的日子。 如今成了安霁云的妾室,好歹算个主子,那日听闻这个月有庙会,若说她不心动是假的。 “嫂嫂能想着清依,是清依的福分,只是清依近日有些疲惫,便不去了。” “也罢,你好生休养着便是。” 略微思索,舒瑾拍了拍清依的手道。 临走时,舒瑾望着她,“二弟是真心待你的。” 清依微滞,心头随之一颤,“清依明白。” 深深望了一眼清依,舒瑾才缓缓踏门而出。 她真的明白吗? “姨娘” 舒瑾前脚走,秋痕和红纹就走了进来,谁知便看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宋清依,神色恍惚。 “这是方才膳房送来的燕窝,您趁热喝了吧。” 红纹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又将燕窝拿出来,转身道。 “有心了。” 清依回神,抬眸望着那燕窝一步一步朝前走,玉手端起瓷碗,也没急着用,汤勺慢悠悠搅着。 不用想也只是刘潺送来的。 他虽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昨日夜里是红纹与刘潺会面的,“他可曾说了什么话” 清依抿了一口燕窝道。 红纹道:“未曾。” “不过……” 清依坐下身子,看着她。 红纹继续道:“昨个夜里奴婢去时,他好半晌才将药拿出来,直到奴婢一再催促,他才将东西塞进奴婢怀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清依摩挲着瓷碗,闻言一句话也未说,默默将燕窝用完。 那药是她参加寿宴前一日通知刘潺的,不知为何拖到了今日。 他是否有什么私心 于刘潺而言,她只是妹妹,这样做无外乎是担忧而作出的反抗,她想不出什么其他理由了。 原来,还有人会在意她的身子是否康健。 - 罗府 罗武的丧事极为简陋,只办了三日便匆匆下葬。罗母王氏日日以泪洗面,日渐憔悴,儿子下葬那日哭晕在棺椁前。 罗老夫人更不用说,强撑着身子日日来瞧一瞧,大病一场,如今成了老妪模样。 她现在都记得孙儿被抬回来时的模样,浑身是血,看不清脸的模样。她自知孙儿被养废,平日里花天酒地,逛青楼养瘦马,都是她护着。 她可忘了,自己护不了孙儿一辈子。 什么都晚了。 老爷子还昏迷未醒,恐怕是凶多吉少。 至于为何老爷子会昏迷至今,得知消息和身子只是次要。那日尸首运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府中来了一名仵作,说是要替罗武验尸,儿媳王氏一听激动不已,明眼人都知道罗武死的蹊跷又突然,便同意了那人的要求。 可自始至终那人对幕后主使之人,并未透露一分一毫。 令罗武致命的伤,在胸口。 那人说的没错,给尸首净身换衣时,胸口的瘀伤可不至极,隐隐见骨,吓得丫鬟惊倒在地,儿媳王氏见状还当众扇了那丫鬟一巴掌,亲自颤颤巍巍上了手。 老爷也是看见罗武身上的伤痕才一倒不起。 长子罗乾也罕见的落了泪。 丧礼上自是没什么人来,或者是说,谁人敢来 谁又会跟一个落魄家族,又是这样窝囊的罗府沾染上关系? 罗老爷子窝囊了一辈子,靠微薄的家底撑着,轮到长子与孙子却没什么家底可撑。像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又能撑多久。 那些人既然敢动手就不会怕有什么呢麻烦,若是身后没人撑着,又怎会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老……老夫人……” “公子……公子院子里的……都跑赶紧了……” 身边伺候的婆子苦着张脸,快步走到她身边道。 罗老夫人呆了半晌,眼神空洞洞地,恍惚了好久,才讷讷道,“走了好……走了好啊……” 若是不跑,跟着他们也不知能不能养活的下来。 也不知是福是祸,罗武没有子嗣。老爷死子下了命令,正妻未进门前,妾室通房不得有孕,即便是有了,也是一碗堕子汤喂下去。 不知罗武拖欠了多少银子,老夫人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婆子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两人一点一点向着门外走去。直到走到门口,老夫人停了步子,佝偻的身子,小小的一个。 她伸手扶着门框,抓得很紧。她缓缓抬起头,环顾着这罗府的一砖一瓦,这是她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不知还能住多久。 “走吧,都走了。” 婆子有些不忍,扶着她不敢松手,她怕一松手,老夫人就倒了下去。 府中的下人走得寥寥无几,留下的不过是些老人,甚至老人都走了不少。 “别跟着我了……离了罗府……日子怕 是能好过些……” “回头我将奴籍找出来,你就自由了……” 婆子眼里蓄了泪,胡乱抹了两把,道:“若是连老奴都走了,老夫人您该怎么办?” 罗老夫人拍了拍那婆子的手背,“也不知老婆子我还有几日活头……” “老夫人……” 婆子泪流满面,跪了下来,朝她磕了头,“老奴不走,生死相随!” 她没接话,而是转身扶门朝外走去,望着府中还未卸下的白布,久久没说话。 婆子见状连忙起身,正要踏门而出就听到一女子声音传来,“老夫人!老夫人!” 来人是她的女儿,罗府的家生子。 老夫人慢慢转头朝着声源看,只见一身着粗布衣裳的青年女子,梳着丫鬟头,满脸焦急,“老爷……老爷醒了……” 因着是跑来的,婢子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 话音刚落,老夫人原先僵住的身子才有了动作,想跑奈何身子吃力,竟险些栽倒在地。 “老夫人!” “老夫人!” 两人异口同声惊道,连忙扑过身子去扶。 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赶到。 请的大夫也不过刚到。 丫鬟缓缓停了步子,站在原地瞧着那一身布衣的大夫,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如今罗府沦落到只能请到最便宜的大夫上门医治。 罗府日渐萧条,如今的罗府跟人去楼空没什么区别,竟有些可怖。 猛然回神,丫鬟才提步进屋。 “老爷!” 越过跪在一旁的长子和儿媳,老夫人飞扑过去,匍匐在床榻边沿喊道,声音说不出的凄凉。 “是妾身的错,是妾身不好……” 是她将长子与孙儿养成这般模样的,是她的错,若不是她,罗府怎会有今日? 她如是想着。 等到大夫把完脉,冲众人摇了摇头,老夫人哭得更惨了。 罗振艰难的动了动手,将妻子的手牵住,“是我罗家大限将至,怎会强加到你的头上” 连他也大限将至了。 他猜得到。 老爷子气若游离,说得艰难,像是想到什么,他动了动身子,“怎么都在此处” 屋中人闻言皆是一愣,都低了头。 或许是猜到了答案,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想撑起身子下床,奈何身子虚弱乏力动弹不得。 他躺在床上,竟是落了泪,一个苍老的男子罕见的落了泪。 一时屋中啜泣声不断,连大夫什么时候走的都无人察觉。 “老爷,节哀吧……” 这话说她的艰难,因为连她自己都节哀不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到底是自己的孙儿,怎会没有情 “缦儿……可曾来过” 罗振试探开口,声音极轻。 儿媳王氏自然是听见了,抬头讽刺低吼,“她一个白眼狼,还回来看看” 她眼底有泪,赤着眼,“连个下人的人影都未曾瞧见!” 罗振没说话了,闭上了眼,过了好久才睁眼道,“拿纸笔来……” 听到这话的老夫人啜泣的声音一顿,“老爷……您说什么?” “拿……纸笔……来……” 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直到那“断亲书”几字罗列在纸上,众人才倒吸一口凉气。 是写给他的女儿,镇国府二夫人的断亲书。 第57章 陈姨娘“清依不是身弱之人,你我都知…… 二房春意堂 罗武下葬那日,罗府并未来人。 第65章 “夫人……” 彼时罗氏正撑着额,闭目养神,眉头微蹙的模样,眼下的青黑说明近日她休息得并不好。 缤儿面色犹豫,脚步轻缓却步子不小,还未到罗氏身边就喊出了声。 那日回府,罗氏即便是再愚昧也察觉到有事发生,出于疑惑她三番五次派人去静幽院打探消息,然而未果,烦躁之余便在自己的春意堂待着,对于府外一切风声都一概不知。 知道罗武身死的消息,还是第二日安成薏房中的丫鬟面色不对,加之院中的下人嚼舌根子听见了些许,逼问下得知此事,于是赶忙禀明了罗缦。 安文禄不问世事,夜不归宿也是常事,恰巧又不在府中,即便是在府中也不见得比她知道的早。 长女远嫁,更是不知道此事。 听见缤儿的声音罗氏也没睁眼,颇为不耐地开了口:“何事” “罗公子今日入了葬。” 闻言,罗氏一顿,睁开眼,缓缓抬眼看她,默了半晌,“罗府,今日可来了什么人” 罗氏眼底布满红丝,撑在一侧到的双手不自觉收紧,身子微微前倾,抱着希冀。 然而事实并不能如她所愿,“未曾……” 罗氏软了身子,像是泄了气。 缤儿在一旁也不敢出声,房中就这样静着。 这一静,就是静了三日。 “夫人!” 突兀声响起,打破了房中的氛围,罗氏本就心情不佳,如今手下的丫鬟三番两次呼喊,不由地动了怒。 感受到罗氏满是怒意的目光,小丫鬟捏紧了手中的信件,硬着头皮往罗氏跟前走,“罗府送来了断……断……断亲书……” “你说什么!” “罗府……送来了……断亲书……” 小丫鬟头皮发麻,还是抖着身子说了一遍,谁知话音刚落身上就被罗氏用迎枕砸了一遭,吓得连忙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止不住地颤。 “断亲书……” 罗氏近乎是瘫在了小榻上,缤儿见状连忙上前去扶,却被拂开了手。 “将东西拿来!” 缤儿一凛,蹲下身子将小丫鬟手上的信件抽了出来。 “夫人。” 缤儿瞧着罗氏读那信的模样,心里不免唏嘘。 自夫人嫁入镇国府后与罗府便不怎么联系,加之上次罗武调戏宋清依未成,连带着自己也被牵连,更是将这微薄的牵扯断的一干二净。 罗武身死、下葬,甚至未曾知会她,难道要她低头么 如今又送来了这断亲书。 “也罢……也罢……” 罗氏手指用力,慢慢攥紧拳头,浑然不觉信纸已经被她攥的破碎。 断了便断了,如此一来,她再也不必觉得在府中抬不起头来。 她强撑着眼中的泪,不准它落下来,嘴上不也饶人,“出去!” “都出去!” “是。” 罗氏用力地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再睁眼时眼里只剩下一片冷漠,与方才脸上的伤痛全然不符。 - 静幽院书房 “听闻大嫂今日寻了清依” 安霁云手捧一杯热茶,吹了吹上面的浮沫,饮了口茶,对眼前的女子道。 “二弟倒是消息灵通。” 女子掩唇一笑,也没绕弯子,“知道二弟是个疼人的,想必清依不去那庙会,是你的吩咐。” 从惜清居出来,舒瑾就没回月华院,而是直接来了书房寻安霁云。 “我明白,此次来寻清依,原本也没打算让她随我一同去那庙会。” “不过是担心她,便来瞧瞧。” 察觉到男子面色微动,似是有话要说,舒瑾先答。 安霁云低垂着眉眼,静静地听着,也没急着回话。 他知道,舒瑾此次前来不会只为此事。 “不论是心病,还是身子上的伤痕,都应好好养养。” 她是女子,有些事她比男子更容易明白宋清依所在意也是什么。 “听大嫂的。” 舒瑾没戳破,安霁云不过是怕了,怕那些人再从清依身上下手。 “清依不是身弱之人,你我都知晓。” 舒瑾望着安霁云,摩挲着帕子上的绣纹。 这话说的赤裸,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打安霁云的脸。 手指渐渐收紧,安霁云没接话。 “府中冷清,子嗣单薄,清依若是有孕,当是锦上添花。” “大嫂,别说了。” 安霁云温润的面上多了一抹不忍。 “子嗣一事,急不得。” 清依进门一月有余,未有动静也在理。 如是想着,安霁云难免心中有些落差,他只想早些。 该好好调养才是。 “你可知,罗武的那群妾身通房去了何处” 安霁云被舒瑾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懵,随即反应过来,望着舒瑾,“大嫂想说什么” 舒瑾也没绕弯子,“不知有一人,于二弟是否有用” “哦说来听听。” 舒瑾会心一笑,“不知二弟是否知道那陈姨娘” 安霁云眉头微蹙,仿佛在哪处听过,有些许耳熟。 “也是,罗武妾室可不少。” “陈姨娘是罗武最宠的几位妾室之一,原是南街玉意坊再普通不过的瘦马。因着姿色不错,被罗武强占了去。” “那宋姨娘也是个精的,想着罗武再不济也是个公子哥,进了府才知道是个什么样。” “罗武嗜赌,宋姨娘可是一清二楚。” 安霁云道:“大嫂们,莫不是将这宋姨娘收入了囊中?” 舒瑾闻言浅笑,“正是。” “不知借花献佛于二弟,可否有用” 据她所知,那白勐也是个好色的主儿。 “自然有用,大嫂此番帮的是大忙。” 安霁云唇边漾起一抹笑,起身朝舒瑾作了一揖。 “不过话说在前头,那宋姨娘是个趋利避害的,二弟还是留意些好。” “霁云明白。” 舒瑾点了点头,笑着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便回了。” “照顾好清依。” “好。” “二弟,多给清依些时间。” 与女子而言,有些心思是相通的,或许不知清依到底是如何想,但于安霁云的感情而言,她看得比宋清依明白。 玉泉进来时,安霁云所书的字已经染了墨,“公子,那陈姨娘如何处置” 安霁云将染墨的纸扔进纸篓,抬起头来,“带进来。” “是。” 也是奇怪,这女子进来时也不哭不闹,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安霁云剑眉微扬。 玉泉将人送进来便退了出去,只因他从未觉得,安霁云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你不怕” 安霁云还是那副温润公子模样,却又让人无形觉得疏离。 陈姨娘闻言缓缓笑了,一步一步上前,在书案前停了步子,两人一前一后,一站一坐。 “为何要怕” “既然到了公子手上,是生是死早已不是奴所能决定,既然如此,还不如舒坦的活着。” “你倒是通透。” 安霁云微微后靠,双手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道。 “罗武之死,与镇国府有关,又或是说,与二公子你有关,是么” 陈姨娘娇笑着凝着安霁云道。 安霁云笑意不变,眼中情绪翻涌,“陈姨娘此话何意” 陈姨娘自然是瞧见了,“没别的意思,那罗武死了,于我们这些宅院里的女子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自由身……多好啊……” “不过是运气差了些,让你们抓来了。” “确实差了些。” 安霁云附和点头。 “你不会死,甚至会自由,家财万贯。” 安霁云一字一句说着,不似作假。 陈姨娘脸上顷刻鲜活起来,刚想发话,就听安霁云道:“但你得为我做事,不得背叛,生死我负。”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陈姨娘一顿,回过神来。安霁云所说的固然好,可还不至于她到为他做事的地步。 “你可知,你为何会成为玉意坊瘦马” “一个良家女子,进了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又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 安霁云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叩击扶手,百无聊赖的模样,不慌不忙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 陈姨娘眼眸闪烁,又道。 “若是没记错,肃城当年有一批投奔而来的百姓,若是没猜错,你就在其中。” “肃城为何会有难民,想必你比我清楚。” 她自然清楚,她原本是肃城富裕之家的姑娘,喜弹琵琶,谁曾想这曾经喜欢的东西,会成为在玉意坊当瘦马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自从进了罗府,她碰琵琶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66章 十岁那年肃城闹饥荒,即便是富裕之家也难以支撑偌大一家的开销,治理之人不成气候,暗中打点的银子不见踪影,没多久家中便垮了。 拿着仅剩的银子举家到了邻近的京城,谁知普通不过的屋子他们都住不起,家中孩子众多,恰巧她最年长,母亲本就身弱做不了主,就这样玉意坊多了一位,名叫陈霜霜的瘦马。 “你想说什么” 陈霜霜眨了眨眼,强撑着道。 “背后之人便是边伯侯。” 肃城与蒙城闹饥荒,长达数月间民不聊生,边伯侯难辞其咎。 她虽富裕之家,却是当年爹爹取巧而成,又遇灾害,怎会延续得下去 “饥荒属天灾,那边伯侯便是人灾。” 朝廷拨的款,他又吞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晓。 安霁云没逼着陈姨娘做出回应,只静静的等。 “我要怎么做” 陈姨娘出了声。 “勾引白勐,打探边伯候府内部消息。” “你可愿意” 第58章 娇“好,清依不娇。”…… 边伯侯府犹如狼窝,她虽混迹玉意坊多年也不见得能成,这无疑是有风险的。 “你且放心,我自然不会就这样白白将你送去。” 陈霜霜是有本事的,虽在玉意坊多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瘦马面,还是有好些个仰慕她的小生,至于为何有貌有才却得此结果,只有她自己知晓。 于她而言,玉意坊不过是解决温饱的场所,她虽不用卖身,却难免遇到好些个令人嫌恶的主,她厌恶这样的日子。 罗武虽不是什么好的,好歹替她赎了身,有了些短暂的自在,伺候他一人总好过伺候那么样无才无貌的人。 没点准备怎么行,那样多的美人,她白勐怎会独独看上她 “边伯侯府必须倒。” “届时事情成了,你将是自由之身。” 安霁云这话诱惑是极大的。 陈霜霜慢慢放松了身子,“我只有一个请求,将我母亲接出来。” 安霁云微钝,应道:“好。” “玉泉。” 玉泉推门进来,“公子。” “给她找个住处,隐蔽些。至于教习之人,想必不用我吩咐。” “玉泉明白。” 推门声响起,安霁云却未抬头,原以为是玉泉,没成想是自家的娇人儿不听话跑了来。 “公子。” 清依盈盈笑着,手提食盒,莲步轻移到安霁云身旁。 安霁云唇边笑意微扬,将笔放下,接过清依手中的食盒,话语中满是无奈,一双眼却是宠溺的很,“怎么跑了过来” “不好好养养身子” 清依听了这话,眉头微蹙,恍若并未听出言外之意,“奴家当真那般娇弱” 安霁云微僵一瞬,继而道,“清依不娇” “不娇。”清依回。 “好,清依不娇。” “是公子担忧清依。” 安霁云眼睛直勾勾望着清依。 “既然公子担忧清依,为何不担忧担忧自己的身子” “何事这样急,连早膳都不曾好好用” 安霁云今日醒得早,未曾与清依一同用膳。 见安霁云不语,清依自顾自将食盒打开来,将里头的羹汤和糕点一一拿了出来。 “公子用些吧。” “奴家心疼。” 安霁云闻言,甚是愉悦,一把将清依拉进怀里,“啊——” 清依惊呼出声,再睁眼已经坐在了安霁云怀里,他的俊脸近在咫尺,清依有些不自在。 以往坐在安霁云怀里都是她主动,今日安霁云这般鲁莽,温热环绕,清依一动不敢动。 安霁云手臂一点点收紧,感受着怀里的娇软。 “公子……” 清依身子微僵,轻轻唤他。 安霁云埋首在清依的肩头,纹丝不动。 “好喜欢清依……” 安霁云缓缓抬头,一双眸子勾着清依,呢喃出声。 清依脸颊微红,没应声。 “公子,再不吃……会凉的……” “好。” 见安霁云答应,清依正准备从他怀中起来,谁知她还未用力,腰肢就被安霁云握住。 “别动。” 安霁云都发话了,清依哪还敢动 安霁云一手握住她的腰,一手去拿那瓷碗, 随着身子微微前倾,下颌轻轻扫过清依的发顶,清依身子轻轻一颤。 “公子,奴家来吧。” 安霁云微愣,笑言:“好。” 说着,便将瓷碗递到清依手上。 清依握着瓷碗,慢慢搅着,小声嘟囔,“奴家还是下来吧……” “不会有人进来,若是再不吃,这东西就要凉了。” 清依一口一口喂着,安霁云便一口一口吃着,越喂清依耳根越红。 “公子……要吃糕点么?” 安霁云看了一眼糕点,道:“先放着吧。” 清依微垂着头,不说话了。 “公子。” 安霁云看她,“怎么了” “这屋里,有女子的香料气。” 清依声音轻轻的,也不看他。 安霁云抬手托着她的下巴,迫使清依看她,“清依想说什么” 清依没急着答,“奴家听闻,公子领了一貌美女子来了书房。”水汪汪的眸子蓄了泪,“奴家心眼子小,若公子但真是有了新欢,同奴家说一声便是,何必这样小心” “谁同你说的” 安霁云冷了脸,搂着清依腰间的手却没松开半分,“这样没头没尾的话你也信” 清依怔了怔,望着他。 安霁云意识到是自己失了态,又放轻了声音,“那女子是大嫂寻来的,于我有些用处罢了。” “若是清依不信公子,大嫂还信不过么” 安霁云托着清依的脸,轻轻摩挲着她脸上的软肉,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轻轻笑出了声。 这一席话堵得清依没再开口,眼里的泪不上不下,闻声又眼巴巴的凝着他。 “清依这是心里不舒服了” 清依点了点头,微蹙着的纤眉就没舒展过。 安霁云慢慢将她搂紧,让清依靠在自己的肩头,“信任公子些,好不好?” 清依闷声道,“好。” 她垂了垂眸子,她来这书房到底是为了什么,恐怕只有自己明白。 “回去吧,莫耽搁了用药的时辰。” 安霁云松开了她,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是。” 清依起了身,顿了顿,“公子,要来看清依。” “好。” “宋姨娘慢走。” 玉呈迎面而来,便看见清依从书房内往出走。 没多停留,快步进了书房,“公子。” 安霁云彼时正瞧着书案上那盘糕点,“有消息了” “是。” 安霁云收回眸子,坐直了身子,“说说。” 玉呈道:“回公子,这府中的账,恐怕是有问题……” “什么意思” “倒不是大房,是那二房的账有问题。” 安霁云也不算意外,示意她继续说。 “最先发现的是宋副管家。” 玉呈看了一眼安霁云道。 言外之意已经不言而喻。 安霁云原本微垂着眉眼稍稍扬起,握着书的手渐渐收紧,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我知道了,出去吧。” “是。” “将此事,查清楚,禀明母亲。” 此事足以说明,宋宇书的死有疑。 清依是否知晓 若是清依知晓此事,待在自己身边又是如何想的 利用,爱慕,依赖,还是怨恨? 若是不知,他又如何做 安霁云闭上了眼。 他欠清依的太多。 - 庙会 “母亲,今日怎不见那宋清依” 备好的马车停在镇国府正门,一众女眷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安成薏四下瞧了瞧,朝罗氏道。 罗氏近来心情不佳,面上满是憔悴,上着厚厚的妆容才显得稍有气色。闻言有些不耐,“你老盯着她做什么” “这不是好奇么。” 那日听大嫂的意思说清依会一同去,如今又迟迟不来,真是倒人胃口, 安诚意如是想着。 “不来才好,一个妾室如何配和咱们走在一处。” 就大嫂偏偏笑脸相迎,真不知是如何想的。 也是,大嫂出身也不高,也能理解几分。 察觉母亲失神,安成薏侧首道:“母亲” “哦,快些走吧。” 罗氏一惊,快她一步走着,掩住眸中的思绪。 “好。” 惜清居 清依坐在梳妆台前,身着寝衣梳着发,“都走了” “刚刚动身。” 清依敛了敛眸子,面上瞧不出喜怒,“嗯。” 第67章 安霁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接过梳子,为她通着发,“清依,我出府一趟,若是午膳前我未赶回来,你便先用。” “公子要出府” 清依转过身子,眼中满是失落,“早膳可用了” 没等安霁云接话,又扭头对秋痕红纹道:“替公子准备些吃食。” “是。” 安霁云见状,也没阻止,心中有些不忍,俯下身子在清依唇间一吻,抬起眸子凝着她,“我很快回来,若是有什么吩咐,去寻母亲。” “好。” 用完早膳,天已大亮,她漱了口起身道,“玉荷近日如何了” 问完,顿了片刻,扬了扬手,“罢了,你去将玉棠叫来。” 秋痕闻言道:“是。” “姨娘。” 秋痕和红纹退下后将门关上,玉棠也没觉得意外。 “你是个聪明的。” 见玉棠没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规规矩矩的。 “玉棠,觉得我如何” 玉棠垂着首,道:“姨娘心善,待下人极好。” 清依闻言掩着唇娇笑着。 “心口不一。” “玉棠所言,句句属实。” “跟着我做事,你敢么” 清依也不强求,随意问着。 玉棠微微诧异,抬起头看她一眼,又低下了头,“奴婢,本就是姨娘的人。” 清依道:“——玉荷如何” 玉棠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玉荷与她一同到姨娘身旁伺候的。 清依看得明白,“玉荷是个什么样的的人,想必你比我清楚。” “怎么吓成这副模样” “我不过是问问。” “你只需说明,玉荷近日做了些什么。” 清依慢慢迈着步子,坐在小榻上瞧着她。 玉棠才道:“奴婢与玉荷多日前便已经决裂。” “她心有大志,奴婢劝说无果,只能由着她。” 什么心有大志,不过是想爬床,攀上高枝。 清依连个眼风都没给,拿起绣棚慢慢绣着。 “近日玉荷夜里回来的有些迟,多数是奴婢睡着的时候,不过奴婢觉浅,自然有所发觉。” 清依你一顿,敛了敛眸子,“多久了” “算着日子,三公子回来后不久。” 三公子。 原是盯上了新的猎物啊。 第59章 求子玉荷与三公子 “玉呈,你在此处候着。” 安霁云下了马,走前对玉呈道。 玉泉得意的看了一眼玉呈,紧跟着安霁云朝寺庙内走去。 从镇国府到到此处快马加鞭也要一个时辰,莫说安霁云还是出来的并不早,午膳前回去怕是时间有些紧。 玉呈牵着马走到树荫下,他不知这多为女子来的庙会,公子来做什么。他皱眉朝寺庙门口望去,也没见着几位男子。 “公子求什么” “求子。” “也求平安。” 安霁云将两张符纸小心翼翼包好,装进锦囊,道:“回吧。” “是。” 不过片刻,转角来了一位锦衣华服的素衣公子。。 “这位公子,想求什么” 白淳声垂首,微顿,笑了笑道:“求平安吧。” “夫人,我方才好像瞧见了……二公子的身影……” 寺院虽不在半山,可到底是离山脚还是有些距离的,拜佛烧香后,余氏领一众镇国府女眷到禅房歇息。到底是身处后宅的女子,身子还是有些吃不消。 彼时舒瑾刚坐下身子,接过月弭递来的茶水,闻言轻拨浮末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热茶。 “不必管。” 舒瑾还不知道安霁云的性子么,能来也是符合他的脾性,若是不来,她才觉着奇怪。 这庙会多女子,安霁云不随她们一同前往倒也说的过去,来去自如一人倒也方便。 月婵瞧着自家主子毫不意外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静静地候在一旁。 - 二房 “三公子。” 玉荷轻轻关上门,转身对桌前的男子道。 烛光昏暗,安誉目光紧锁着手中的书卷。 见安誉看都没看她一眼,玉荷慢慢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美目流转,缓步走上前,试探着朝男人肩膀探去,见男人没动,又大着胆子抽出男人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 “啊——” 安誉将她圈在怀里,一手搂在腰侧,微微施力,望着玉荷渐渐紧蹙的眉头,用指背缓缓刮玉荷的脸颊,“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玉荷原本僵着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听了这话眼睛一转,用脸蹭着安誉的手,“公子还不明白么”她停了动作双手搂住安誉脖颈,声音娇娇,话语中带着探究。 安霁云被那宋清依迷得死死的,眼中容不下旁人,她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若不是安霁云才貌双全,又是大房嫡子,她也不会一次次往他跟前凑。 宋清依与她都是婢子,不过是样貌比她出色些许,不过是暂且入了安霁云的眼,她倒是要瞧瞧,能爬上枝头的又不是只能有她一人。 安誉搂住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慢慢收回了摩挲玉荷脸侧的手,朗目扫视着她的娇面,仿佛要将她看穿,“就这么喜欢我” 玉荷屏息敛声一瞬,娇笑开口:“三公子殿试高中,将来是要入朝为官的,又生的如此俊朗,这京中不知有多少女子仰慕于您,玉荷怎么会不喜欢三公子” 仰慕他?身在静幽院却仰慕他?简直可笑。 “玉荷何其有幸,能如此频繁地见到公子。” 安眉梢微挑,看着她道:“哦?这样说的话,我二哥岂不更好?怎么偏偏仰慕我呢?” 玉荷眸子微闪,道:“不是人人都喜欢二公子的……” “是这样啊……” 玉荷生的小家碧玉,要是别有一番姿态,且是个爱美的,素来注重外貌,在她这张脸和身子上花的银子可不少。 先前她不过是晚儿小姐院中收拾花草的下等丫头,跟其他府中的下人相比,镇国府下发的银子自是多些,拮据些还是能拾掇自己的。 后来被分到宋清依身旁当二等丫头,手上的银子更是多了不少,府中的人又是会看风向的主,这手头便更松些,玉荷这脸养的是愈发白皙滑嫩,府中小厮也殷切的不得了,平日里最爱往她跟前凑。 安誉眼中浮起些许笑意,右手滑到玉荷后颈,往自己的方向扣,“我瞧着,天色已晚,这时候来做什么?” 他明知故问,玉荷除了献身子还能有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仰慕而来,只为瞧他一眼,还进了这主屋 玉荷不说话,面色渐粉,眼中羞意难掩,想吻安誉的脸,谁料他脸颊一侧,躲了去。 她微微一滞,也不气馁,原先搂在颈间的手捧着安誉的脸,在他唇间落下一吻。 安誉也没再躲,静静地凝着玉荷,正当玉荷心中没底之时,只觉身子一轻,竟是被安誉抱了起来,心中一惊,连忙搂着安誉的脖颈。 三公子有没有通房她才不关心,她只知道,过了今天她就是三公子的人。 二更。 安誉净了身,身着一淡青色寝衣慢悠悠从净房中走了出来,便瞧见床榻之上的玉荷,屋中烛光昏暗,倒也能瞧得清她面上的余韵,乌发散落,珠花落在一旁,此刻身上穿着方才来时的衣裳,松松垮垮。 见他走了出来,有些羞意,不敢瞧他,攥着被褥道:“三公子,单子……脏了……” 安誉望着玉荷娇羞的脸,默了一瞬,自是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无事。”说着便朝着一旁的小榻走去,气定神闲。 玉荷强忍着不适,从床榻上下来,将衣裳穿好,望了一眼被被褥遮了一半的血污,闪了闪眸子,将珠花咬在口中,挽起了发。 “三公子……时候不早了……” 安誉原先撑着额小憩,闻声开口道:“将东西喝了。” 不知何时,那桌上多了一碗药,不用说,玉荷也知晓那是一碗避子汤。 “是。” 玉荷咬了咬牙,缓缓走到桌前,夜间昏暗,有些瞧不清,那药就显得尤其黑。 她忽然有些不想喝。 药有些凉了,看来送来有些时候了。 出神之际,便听见安誉微冷的声音,“玉荷。” 玉荷身子一震,连忙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意料之中的苦,那药显然是极浓的。 “我会命人送你回去,不必担忧。” 安誉站起身子,眉眼带笑,声音轻柔,逆着烛光回望着她,像一枚温玉。 玉荷看的心热,屈伸福礼道:“多谢公子。” - “吱——” 因着夜色已晚,玉荷没敢拿灯,接着月色轻轻推开了门。 瞧见玉棠还未回来,倒也不意外,此刻不过将将三更,平日里玉棠值夜,彻夜未归也是常有的事。 第68章 玉荷松了口气,快步往屋内走,因着身下不适,玉荷思索片刻,将平日净身用的小木盆和巾子拿了出来,理了理些许凌乱的头发,端着木盆往外走。 谁知才走到门口就撞见了迎面而来的玉棠,玉荷不自觉地捏紧了木盆边沿,眼神慌乱,也没多说,瞥了一眼玉棠,端着盆快步走了。 这厢,惜春居的两人刚刚行完房,清依此刻面色潮红,地靠在安霁云胸口,微微喘着气,寝衣也是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着大片雪白的肌肤,伤痕犹如些许错落的花瓣散落肩头。 乌发如瀑,泛着光泽。没了妆容与发饰的修饰,此刻的清依倒是显得愈发清丽,因着年纪不大,经人事不久,显得有几分娇嫩,女子的柔媚与娇美相得益彰,也是难有的姿色。 脸上发丝微乱,面色如潮,泛着浅浅的红晕,犹如醉了酒的美宫娥。热意渐退,清依察觉到一丝冷意,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眸子,往安霁云怀里缩了缩。 安霁云自是有所察觉,抬手将衣裳给她穿好,拉过被褥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原本方才刚刚停下之时安霁云就将被褥拉了过来,谁知这娇人嚷着热,他又只好作罢,把女子紧紧拥入怀中。 察觉到怀中的人儿轻颤,微仰起头来,媚眼如丝地瞧着他,“奴家冷……” 安霁云温热的手掌轻而缓地抚摸着她的背,眉眼含笑瞧着她,“现在知道冷了”话虽怪罪,手上的动作却是未曾停过半分。 分明宠溺得不得了。 清依又往安霁云身上拱了拱,“公子身上热……”她笑的甜美,眼中尽是讨好之意。 安霁云搂着她笑的温柔,不说话。 “嘶——” 顷刻,安霁云忽然朝着清依的脖颈咬了一口,连痕迹都没留下什么,女子却惊叫出声。 原本两人相望无言,安霁云这么来了一下,着实让清依有些措手不及,慢慢反应过来,清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安霁云知她要往上躺,双手放到她的腰间,随着她的力往上移。 两人额头相贴,清依默了一瞬,“公子……能同奴家说说……您今日去了何处么” 其实今日安霁云回来很快,那时她还未用午膳,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不知所想,再抬头时就瞧见一脸笑意的安霁云,公子温润俊朗,着一袭蓝衫负手而立,连披风未来得及摘下,墨发玉冠,就连同她的心,都随之颤动。 不知为何,清依觉得,公子今日格外高兴。 只是公子不是说,清依心中也有几分猜测,所以她还是问了。 半晌没等到安霁云的回答,清依眼中有些落寞,公子是主子,不是她能过问的。 有些事,不是她有了宠爱,就会有所改变的。 兴许是有些诺言存在,让她乱了心神,竟有几分得意忘形。 清依慢慢松了手,谁知竟被安霁云捉住,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安霁云原本含笑的脸爬上了几分难言之色,“清依……” “公子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不说了罢。” “奴家不问便是。” 清依眼中潮湿,满是失落,却强撑着笑意,渐渐低了头。 安霁云显然是被清依此番场景弄的无措,他院中的女子就清依一人,也不懂什么女儿家的心思,母亲与小妹同眼前的女子相比,自是大不相同。 他执起清依的手,往胸口处拉,抬起她的下巴迫使清依与之相视,眼中的泪看的真切,“哭什么” 安霁云不懂,却格外心疼。 清依想躲,怎奈整个人都在他怀里,下巴也被捏的死死的,“疼……” 安霁云松了力,又问:“哭什么” “公子不明白么” “嗯” 安霁云不懂,皱着眉看她。 榆木。 “公子去了何处” “奴家听不得么?” “若是听不得,奴家以后要便不再过问——” 清依还未说完,唇上就落下一吻。 “庙会。” 见清依还未回神,安霁云又道:“我去了庙会,听清楚了” “……为何” 清依又问。 “家有娇妾,时常遇险,如今身子抱恙。吾照顾不周,隧求平安。” 第60章 会一会二婶公子想让她平平安安 “公子说什么” 清依眼中泪意未干,懵懵懂懂的模样瞧着安霁云,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猜到又如何,她偏要安霁云亲口承认。 安霁云搂着她,在其额间轻轻落下一吻,随即温声道:“我去寺庙求了平安。” “为你求的平安。” 他紧紧拥着清依,如视珍宝般,为她拨着额间的碎发,模样温柔,如初雪消融,竹宿春风。 “……果真” 纵使是知晓的,清依还是闻之一愣,就这样望着安霁云,讷讷问道。 慢慢地,清依双手撑在安霁云兄胸膛,借着力慢慢撑起身子,满头青丝滑落至一侧肩颈,朦胧间,眼前女子美得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娥。 “原生想着,等过几日再将求来的符纸交到你手上,谁知你是个多思的。” 安霁云伸手又将清依重新搂进怀里,颇为娴熟地替清依掖好被褥,“也罢,是我考虑不周。” 下巴轻抵她的发顶,安霁云垂眸浅笑,“你是心里的第一人,我也从未讨过女子欢心,总说着心悦你,不让你受委屈,却次次让你遇险。” “你瞧,如今不过是替你求个平安符,竟又将你惹哭。” “清依,若以后公子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清依伤心难过了,清依要告诉公子,可好” 清依埋首在安霁云的胸膛,紧闭的眸子微拧一瞬,声音闷闷:“清依何德何能?” 她原生想着,以安霁云的出身,会娶一位门当户对的贵女为妻,像他这样的公子,就算是没有多少情感,也会是相敬如宾地生活一辈子。 因为她知道,公子是个极好的人。 安霁云求她进入静幽院时,劫后余生、惊讶之余,还有一些失望,失望二公子竟然也是因色起意之人。 果然,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她也无暇顾及,从前能做的,便是站稳脚跟,得到宠爱的同时,借力查明真相。 后宅女子,所求不过如此。 可眼下瞧着,公子怎么和她预想的不同 平安符……公子想让她平平安安…… 遇险绝不是巧合,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实,可她却也怪罪不到安霁云身上,既然成了安霁云院中的人,一切都是注定。 如今,她身处迷雾之中,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二公子。 “清依,不要多思,公子猜不到……” 清依眼睫微颤,心头蓦地一紧,不知是否是她多想,她只觉得安霁云话中有话。 喉头涩涩,清依顷刻后开了口:“让公子忧心了……” “清依,我只想让你快活。” 清依点了点头。 快活地活着,是她宋清依的奢求。 她想,该快些了。 翌日一早,清依未施粉黛,一身素衣裹身,发丝披肩,还未来得及挽起,此刻仰着头,神色认真地替安霁云穿着外袍。挂好香囊后清依后退一步瞧了瞧,再抬头时便撞进一双带笑的含情眼。 清依下意识摸了摸鬓角,面露羞意,“是奴家头上有什么” 安霁云摇摇头,浅唇微扬,眉间因悦色而柔和,“想瞧瞧么” 望见眼前的女子睁着水眸看他,安霁云也没过多解释,牵起她的纤手往贵妃榻前走。 “那日……庙会多为女子……公子你……” “那又如何” 安霁云凝她反问,将香囊中的平安符递给她,“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什,你收着便是。”他收回了眸子,望向一侧。 “奴家很欢喜。” 清依柔柔笑着,眼中恍若有星辰,望着安霁云的侧脸,小心翼翼握着那枚符纸。 “奴家知道,公子担忧清依。” 安霁雨扭头看她,也看见了她眼中的泪。 若说昨夜清依是做戏,那么今日的泪揉杂了太多。 清依站起身子坐进安霁云怀里,双手搂着安霁云的肩颈,水盈盈的眸子望着安霁云,也看见了安霁云眼中的无措。 清依抿唇笑笑,伸手捂住安霁云的唇,堵住了安霁云未说出口的话,“公子,别说话,清依静静……” “好。” 宋清依闭上了眸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揉杂了些什么,或许他也从未料想过,安霁云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打乱了她的思绪,也扰乱了她的心。 她本孤身一人,为何会有人如此珍视她 珍视她的安危,珍视她的身子是否康健,是否活得快活。 可她不能深陷,她还有很多事没做,怎能谈论儿女情长 若是公子知道,自己接近他本就是另有所谋,还会如此待她么 第69章 是弃她如履,还是另娶他人,并将自己这个心思不纯之人打发的远远儿的 安霁云不知为何,感受到了怀里女子的悲伤,为何会悲伤 他不傻,怎会看不出清依的闪躲。 清依自小在镇国府长大,从牙牙学语到豆蔻年华,他都见过。随着年岁渐长,安霁云在府中的日子渐渐少了,在学院中求学时,他总能想到清依初显少女模样的娇颜。 他也问过自己,为何不是其他女子,其他丫头也好,贵女也罢,都无甚兴趣。 那时何婉兮还在,她来的时候也会多些,他虽有自己的院子,却时常往母亲院子跑。大哥总笑他离不开母亲,堂堂男儿身却如小女儿般缠人,他只笑笑,只有自己知晓,他想看见那位小姑娘。 府中同岁的孩童本就不多,家生子自是不敢到他面前造次,生怕惹着了这大房所出的嫡出二公子。 自他与三公子落地而来,两房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情谊便撕破开来。 二婶与母亲,二叔与父亲,他与安誉,样样被人拿出来比,几次闹得要分房,索幸老夫人在世,镇住了场子,却也仅此而已,维持的了表面平和,内里如何,旁人怎会知晓? 他儿时性子顽劣,父亲却不让自己习武,性子也愈发沉闷。每次路过后花园散心之时,他都能瞧见那位生的粉面大眼的小丫头,打扮的比旁人不知道好了多少,不用想也是爹娘照顾得极好。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惹人喜爱,连带着自己的面上有了笑意也不自知。 再长大些,小姑娘知道避嫌了,远远见着他就停了动作,也收了笑,拘拘谨谨地模样惹人发笑。 他也从未说过,小丫头行礼的动作是那样不娴熟,生涩又笨拙。 祖母将她挑走了。 想必她是极为高兴的。 他去向祖母问安时,瞧见了她,乖巧了许多,没了往日的鲜活,想必是规矩困住了她。 父亲与他聊了很多,他也早已明白自己习文的缘由,也明白自己日后的妻子,身份不会高。 若是他当真要习武,只能私下里,任何人都不能发觉,就连祖母都不曾知道。 他知道,父亲从未对他要求过多,可父亲不知道的是,他常常在功课完成之余、闲暇之时,从未懈怠过习武,甚至更加用心。 一个将门之后,怎能不会习武 他还记得,那是个雪天,府中传来消息,清依的娘亲没了,连母亲都伤痛至极。 离回府的日子还有三日,他提前回了府,赶到时,她也是那样无声的哭,想是哭得没了知觉,泪流满面也不自觉。 他撒了谎,说是担忧母亲,其实更担心的,是她。 每次回来,小姑娘都变了模样,模样长开了,美人胚子的模样藏不住的。 十几岁的姑娘,还是个模样出众的姑娘,没人会放下心来。 他在院中留了人,想必能护着她。 自己长她两岁,也知晓自己的心思。 如今小姑娘愈发年长,他也愈发看不懂了。 “公子,奴家一个妾室,怎会让您如此上心” “不值当的……” 清依一手紧紧攥着安霁云的衣裳,一手小心托着那符纸,说这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值当,不过是为你求个平安,怎么连着哭了两次” “公子愚钝,不知清依为何会哭。我只知道,我想让清依陪我更久一点,早日成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清依听了这话,更是心里一激,直起身子,泪眼婆娑的瞧着安霁云,“公子是万万不可说这等混账话的。” “若是老夫人和母亲知晓,奴家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宋清依哭丧着脸,都忘了哭,一脸焦急道。 “罢了罢了,你是个胆子小的。” 安霁云擦着清依脸上的泪,面上满是妥协。 原想着怀中的女子就此作罢,谁知这女子又道了一句:“公子,还是来惜清居的次数少些吧。奴家不想成为他们口中的狐媚子……” “谁敢” “打烂他的嘴便是。” 好一个胡搅蛮缠。 “禀公子,玉泉有事要报。” 屏风相隔,红纹快步走近道。 清依眸色微动,从安霁云怀中移了出来,轻轻蹙起了眉。 “公子可是有事?早膳用否” 安霁云闻言亦是一脸正色,拍了拍清依的手,“你自己用吧,不必担忧我。” “那奴家命人给公子准备些吃食送过去。” “好。” 望着安霁云匆匆离去的背影,清依渐渐敛起面上的神色,冷声道:“红纹。” “姨娘。” 她将手中的东西端详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随后朝着装有母亲遗物的木匣子走去。 “你可知,出了什么事” 清依接过秋痕递来的药丸,面不改色地问着。 一旁放着的蜜饯未曾动过,宋清依收回眸子,瞧着红纹。 “奴婢不知。” “倒是昨个夜里就听闻,罗府的老爷子,怕是不行了。” 红纹点到为止,想必方才玉泉也是来禀报此事的。 公子难道是做了什么 清依有些摸不清。 用过早膳,大夫来瞧过清依肩头的伤,“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再用几日膏药便好。” “祛疤的膏药,晚些我差人给您送来。” 清依理了理衣领,眸色柔和,笑意浅浅,“有劳。” 眼前的大夫是女子,也是太医院中赫赫有名的李太医的小徒弟,想必是安霁云花了不少心思。 “姨娘,这是膳房送来的羹汤。” 清依将盛有羹汤的瓷碗捏在手里,温度正好。 她睫翼轻闪,微微弯唇一笑,一言不发地用着。 “红纹,以后这差事,都由你来吧。” 红纹闻言一愣,缓缓抬起了头,便瞧见了宋清依含笑的眸子,心下一烫,红纹只觉得脸颊微微发热。 她抿了抿唇,“是。” 姨娘还是瞧出来了。 秋痕眼唇笑着,瞧她一眼,“红纹平日里娴静话少,心里想的倒是不少啊。” “秋痕!” 红纹的脸颊更燥了,瞧着秋痕嚷道。 “这是好事,羞什么。” “不过是女儿家的心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清依慢条斯理地擦着嘴角,笑着对两人道。 “若是你们二人两人真的有意,我定会为你们做主,全了这门姻缘。” 这话说的自然是真的,秋痕与红纹年岁如今不小,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若是与谁瞧对眼了,也是好事。 况且,刘潺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们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她要接受,这世上,总有人来,也有人走。 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 “姨娘,二公子派人来说,午膳就不同您一起用了。” 彼时清依正绣着寝衣,紧赶慢赶着要在月底之前做完。 “我知道了。” 清依并不意外,安霁云是个严谨的,若是手中有事,怎么也要解决了才是。 见红纹还站在原地,清依皱了眉,“可还有什么事” 红纹犹豫片刻,“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是二夫人今日回罗府奔丧,被关在了大门之外。” “且那罗府扬言要与二夫人断亲,从今往后罗府与二夫人再无瓜葛。” 罗府此番倒是做了件好事,起码外嫁的女儿不会被牵扯太多。 清依将针线放进篓子,轻轻抚摸着寝衣上的绣纹,“二婶此番在何处” “半个时辰前归了府……” “奴婢方才经过假山,听见两名婢女道二夫人悲痛欲绝,如今还在榻上卧着。” “哦?是吗?” 悲痛欲绝怎的不早些悲痛,不在罗武死的时候,罗府人去楼空的时候,偏偏是在送了断亲书,而恰巧罗老爷子死的时候 旁人不知,她倒是清楚。 她这位二婶啊,真是个蠢精参半的人。 “走,随我探望探望,这位伤心欲绝的二婶。” 清依将怀中的寝衣叠齐放好后,起身理了理衣袖,步摇轻轻随之晃动,眉眼弯弯,笑盈盈说道。 第61章 歹毒没规矩二婶为何不肯见我?…… 留香院 “听月姐姐。” 听月步履匆匆踏入院中,面色如常,与往日有些许不同的是,将此刻的听月神色相比往日更加严肃不少。 几名婢女手捧着着大小不一的木匣子,从屋内往外走,瞧见迎面而来的听月,侧身停步道。 听月扫了一眼,点了点头,没再多瞧一眼,提着裙摆往屋内走。 落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湘妃交领齐腰襦裙的女子,此刻正倾身拨动香炉,薄烟袅袅迷了女子半张脸。虽不似妙龄女子一般风娇水媚,却别有一番韵味,体静仪闲贵气逼人。十指纤纤,拢着衣袖侧目瞥了她一眼。 第70章 “如何了” 余氏停了动作,将香炉盖好,慢条斯理理了理衣袖,接过听月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 罗老爷子想是天未亮时便去了,不然罗氏也不会天将亮,就带着银子身着素衣赶到了罗府门口,上演了这么一场“大戏”。 余氏眸底浮上一抹讽意,罗氏倒是将人言玩儿明白了。旁人不知道罗缦与罗府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一个冷情冷血的女人,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榨干罗府最后的一点用处。 倘若她真的孝顺,为何外嫁的这么些年回母家的次数愈来愈少 若是真的孝,为何不时常给母亲祈福请安 “您先前吩咐的那些人来传话,二夫人到罗府门前时拉了两车物什,身着素衣柜在掩面长泣,瞧着悲痛至极。” “不过两刻,罗府紧闭的大门便开了,出来的是一名年岁颇长的婢子,扬声传着话,说是老夫人亲口所说,与女儿罗氏断绝关系,从今往后罗府发生的任何事都与罗缦再无瓜葛。” “遂二夫人起身去追,谁知被关在门外,几度晕厥,还是二老爷赶去将二夫人接了回来。” 余 氏雍容雅步走至木桌前,敛着眸子轻抚还未来得及撤走的匣子,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 随着余氏的视线瞧去,那是一盒宝石,颜色瑰丽而纯净。不远处放着香料,布料等边塞特有的物什。 倒也不稀奇,每隔几月,镇国公和世子便会差人送些东西回来。方才端出去的东西想必是世子单独留给世子妃以及分给小辈的。 安成薏想来觉得外祖一家让他没了脸面,自罗府出事以来便闭门不出,时常还因为此事,不能与闺中好友相会而大发雷霆。 更让人意外的是,此次去接罗氏回府的不是安誉而是安文禄。 见余氏没说话,听月继而道,“二夫人想必还在床上卧着。” “多留意些,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便不必禀报了。” 余氏缓缓坐下身子,掀起眼帘瞧她。 “是,奴婢明白。” 回完话,听月思索一瞬才道:“夫人,奴婢听闻,宋姨娘朝着二夫人院子去了。” “清依” 余氏微诧,“平白地,两人又没什么交集,怎会去罗氏院子里” 还是在乎这种时候。 听月面露难色,“奴婢不知。” “罢了,将东西收下去罢。”余氏扬了扬手道。 等清依回来,叫过来问问便是。 余氏喜欢清静,平日里就爱在院子里转转,修剪花草,看看书习习字,绣些小玩意儿。她虽向老夫人问安的次数不多,却时常绣些东西给老夫人送去,也是全了一片心意。 余氏每旬都要到祀堂拜一拜,世子夫人忙些,便是一月一次。老夫人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 “李嬷嬷。” 听月端着方才余氏修剪好的枝桠往出走,朝进门的李嬷嬷道。 两人都是余氏身边人,瞧见李嬷嬷进来只当是来伺候的,谁知李嬷嬷直往她跟前走,余氏正了正色道:“何事” 李嬷嬷福了福礼,“刘桓求见。” 余氏眼稍微抬,心下了然,道:“领到厢房候着。” “是。” 她同刘桓交代过,若是无什么大事不必前来寻她。 到厢房时,刘桓已经在里头候着了。 “在门口候着。” 余氏瞟了一眼刘桓,敛眸微思一瞬,侧头对听月吩咐道。 刘桓起身朝缓缓走来的余氏道:“夫人。” “坐下说。” 余氏漫不尽心嗯了一声,径直坐在木凳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茶。 “多谢夫人。” 刘桓接过余氏推来的茶水,模样恭敬。 余氏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刘桓也没耽搁,“此次小的前来是向夫人禀明,宋管家并非死于疫病,而是人为。” “这指使之人,便是二夫人罗氏。” 刘桓顿了顿,又道:“或许说,此事并非如此简单。” 余氏虽早有准备,宋宇书的死因恐不是那么简单,谁知其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余氏手攥着茶盏,慢慢皱紧了眉,“你方才说,指使之人是余氏?” “是……” 她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竟做出杀人的勾当…… 若当真是这般,她为何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连刘桓这样同宋宇书亲近非常的人,都是后知后觉,彻查了许久 二夫人罗氏…… 余氏忽地想起,方才听月同她说,清依去了二夫人院子。 素不来往的两人,怎会走到一起去 若说发生了今日之事,也实在轮不到清依出面…… 莫非…… 清依一早就知道。 余氏不由地一惊,松了握着茶盏的手,一点一点的向刘桓望去,“清依……” 刘桓知她什么意思,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果然,她猜中了。 以清依的性子,不会主动去寻罗氏才是。 余氏收紧的心慢慢地放松了下来,又忽的觉得无力,不知如何作为。 若此事真的是罗氏所为,她无话可说。 可倘若此事还牵连着镇国府,那绝不可能只有罗氏一人那么简单。 回想着罗氏在这镇国府的十几载,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更倾向于后者。 “你可有什么头绪?” 余氏只觉得此刻脑中乱作一团。 刘桓低眉沉默片刻,摇了摇头,犹豫不决道:“小的只觉得,那刚进府的常管家,好似不简单。” “常蔺” “这两人可有什么关系?” 这两人一个不过是入府没几日的管家,平日里又在前院,统共也没见过几面。一个常年在后院不说,那宋宇书离世也在常蔺入府之前。 刘桓道:“小的不知。” 余氏闻言也没怪罪,只是抬手揉了揉额角,道:“此事,我会加派人手与你一同查明。” 掉以轻心不得,此事事关镇国府,还需向夫君禀明才是。 “多谢夫人。” 刘桓顿了顿,遂从怀中掏出两本账本,递给了余氏,“请夫人过目。” 上次来寻余氏,刘桓并未提及账本之事,一来当时事情没个着落,二来此事事关重大,轻易做不得结论。 自他查明以来,便没日没夜的寻找着蛛丝马迹,不枉他费尽心思多日,终于将这些二房的账目一一对清。 这账目,与府中交来的账目所差颇多。也不知二房究竟何时开始动了手脚,一点一点地吞食,随日子愈发长,这账目就愈发不对,是宋宇书最先察觉。 或者说,只有宋宇书一人察觉。 想必就是这些账目让宋宇书丢了命。 可事实当真如此么 能接触账本的人除了宋管家,便是马管家。马管家是镇国公夫妇的人,当职以来,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究竟问题出在了何处 余氏一直在想,宋宇书和罗氏两人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怎会牵连这般多的事,甚至让其没了命。眼下私仇情债都绝无可能,那么只余下了这府中的账目。没有账目的事宜,两人甚至是几乎不会碰面。 在刘桓有所动作时,余氏就有所察觉,果真还是印证了。 从前她不太管事,每至月末马管家才会带着账本与她禀明,其余的事都是儿媳舒氏打理。 是了,舒氏有孕产女,如今子嗣年岁尚小,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从前是她太过掉以轻心,竟然觉得罗氏是个明面上耀武扬威,只敢面上争一争,谁知她私下竟敢作出这样阴私的事。 好大的胆子,好歹毒的心。 余氏面带薄怒,皱着眉一页一页瞧着,瞧得出来,罗氏伊始不敢那般放肆,只贪图一点油水,这想必也是宋宇书压着没说的原因,可越到后面便愈发大胆。 余氏越瞧越冷,猛的将账本扔到桌面上,茶水不慎溅落在上面,刘桓眼疾手快将账本拿了起来,用衣袖沾着水。 “夫人息怒。” 刘桓将账本放好,站起身子躬身道。 “此事不要惊动马管家。” 只怕这马管家,不似她想的那般忠厚啊。 若真的如此,如果不是早些察觉,这镇国府怕是要毁了。 多可笑,堂堂镇国府二夫人,竟然被人当靶子使,还不自觉, 多可悲 “查,必须查。” 她不能让镇国府,在她眼前就这样毁了,这是她的夫君祖祖辈辈用血肉换来的。 余氏本就不爱操心后宅之事,平日里喜静,是个不问世事的主,连同老夫人和镇国公都宠着她。她知后宅中的弯弯绕绕自是不少,本以为嫁进武将之家会轻松些许,谁知还是这般腌臢。 刘桓瞧着一脸寒意的余氏,试探太抠,“此事,需向世子妃知晓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余氏思量片刻,微微摇了摇头,“不必了。” 第71章 舒瑾什么性子她知道,若是让她知道,此事在她管事期间出了差错,她会如何想 且事情不小,连同老夫人都是要瞒着的。 清依是个命苦的。 “夫人,小的不宜逗留太久,便先告辞了。” “嗯,人我夜间给你送去,若是有消息,直接来寻我。” “若是有人问起,便说夫人要将镇国公送来的东西打成首饰,让你一手操办。” 刘桓领命,道:“小的遵命。” 二房守春阁 罗氏今日起了大早,又演了那样一场耗时耗力的戏,如今身子是疲惫至极,卧在床上,喝着婢女递来的药。 这药舒适难闻了些,罗氏纹闻了直皱眉,心中泛着恶心。 缤儿瞧着不忍,连忙替她顺着背。 “老爷何时走的”罗氏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她,一手抚着胸口道。 缤儿道:“姨娘睡下的时候。” “可还有人来过” 她问的是安成薏和安誉二人。 缤儿瞧她一眼,“小姐倒是来过一回,至于公子……” “他只派了人请了大夫,问了话。” 誉儿啊,是个冷的。 余氏竟是不意外,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会不觉得心痛 “罢了,你且下去罢。” 余氏一脸愁苦,面色有些憔悴。 “清依前来探望二婶,不知二婶如何了” 余氏刚躺下不久,便听见宋清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一会儿,缤儿走了进来,“夫人,宋姨娘求见。” 这是吹了什么风,宋清依竟然今日来了。 “不见。” 余氏头也不回道。 “二婶为何不肯见我” 宋清依娉娉婷婷地走了进来,声音柔柔,模样无害,眼中带着些委屈。 余氏一听,瞬间一股怒意涌起,撑起身子,“没规矩的东西,不请自来不说,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你真是好教养!” 她这话说的难听至极,不过宋清依也没觉着什么,仍是一脸笑意,静静瞧着她,悠悠开口:“奴家爹爹和娘亲,如今都已不在人世。” “——何来的教养” 余氏眼中闪过惊色,手指渐渐收紧,凛着眸子看她,“你这话是何意” 第62章 惺惺作态“母亲,要为儿子想想才是。…… 罗氏支着身子,脸色微微发白,没了往日的神气。 她不是想来看不上奴婢出身的宋清依么如今自己就站在罗氏面前,听着她的谩骂,心里却丝毫都不在意。 多少难听的话传入她的耳朵里,她还不是这样过来了? 从前爹娘在世时,那些人说她不过是仗着出身好些,左右还不过是个丫鬟。后来她容貌渐显,那些人便酸言酸语,将她贬得一无是处,人前人后两副面孔,她也从未跟爹娘说过。 可她也知道,爹爹和娘亲都看在眼里,也极为护着她,娘亲那样温柔的人,也会对其他下人红脸。 “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二婶何故发怒” 清依提着衣裙,一步一步走近床榻,“二婶以为,清依是何意啊”她眉梢微扬,眼眸亮亮,一瞬不瞬地凝着罗氏的脸。 罗氏紧紧攥着被褥,双眸死死盯着面前的女子,不禁有些慌乱,平白的心里发虚。 不过是强撑罢了。 缤儿见状犹犹豫豫地走进床榻,想将被褥掖好,余氏一记眼风过来,缤儿缩了缩手。 “出去!” 这话是对缤儿说的。 “奴婢……” “出去!” 罗氏直直望着宋清依,又道。 清依悠悠掀起眼帘,凝了罗氏半晌,朱唇轻启,“秋痕红纹,去外面候着。” 秋痕和红纹相视一眼,道:“是。” “二婶莫要着凉了,届时是二叔怪罪于我,那该如何是好?” 清依说着,还倾着身子替罗氏牵了牵被褥,尽管刚碰上就被罗氏拽了去,也没再强求,好似真的如同贴心的小辈一般。 正因如此,罗氏才觉得瘆得慌。 她背靠迎枕,反唇相讥,“惺惺作态!” “说吧,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没等清依接话,余氏又道:“旁人都是躲都来不及,你倒是上赶着到我院子来。” 清依慢慢直起身子,唇边漾着浅笑,“身为小辈,清依来瞧瞧二婶,好像并无过错,您说是么” 余氏不语,咬牙侧过头不看她。 “旁人有所顾虑,可清依没有。”清依嫣然一笑,抚着颈肩的一缕青丝,“清依没有牵挂,来去都是一人。” “如今不过是瞧着,二婶没了父亲,清依没了爹爹,不过是同病相怜,心有所感罢了。” 清依拿着帕子装模作样掖了掖眼角,侧眸瞧了瞧四周,眼底闪过一抹玩味,“怎么不见五姑娘和三公子?” “瞧您,身子还虚着,子女怎的都不在身旁伺候”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说子女不孝么 这话是戳中了罗氏的心窝子,她最怕的也是最无力的,便是儿女对自己不亲近。 誉儿便罢了,男儿的心思做娘的不懂,就连她的两个女儿也是如此。长女远嫁回门次数不过寥寥,就连来信也是这胎怀的艰难,夫家听闻她馋府中的吃食,这才来了书信。 虽说次女瞧着与她亲近,实则是个心冷的。 宋清依就是在戳她心窝子,还直戳要害。 “与你何干” “清依不过是问问,二婶切莫动怒才好。” 罗氏就算是再蠢,也看得出来宋清依别有目的,她强忍着怒意,也没绕弯子,“何必说这些令人作呕的话” “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我向来瞧不上你。” 清依久久没搭话,罗氏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开口讥讽时,她开了口,“二婶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罗氏打的措手不及。 “你……你爹爹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 罗氏闪躲心虚的模样,清依看的真切。 她猜的没错。 清依笑意不达眼底,望着她,指甲隔得她生疼,也不见松了一分一毫。 须臾,她皱起了眉,一脸感伤,“难道不是同罗大人一样,病逝的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 余氏像是找回了魂魄,眼神微微闪躲,“你爹一个大房的管家,我一个后院妇人怎会知晓” “我瞧着,二婶这院子拾掇的不错,莫说这屋子,只让人觉得,贵气的很。” 清依一脸艳羡道。 余氏眼皮子一跳,这丫头管会在她嗓子眼蹦。 “姨娘。” 红纹和秋痕两人一前一后就走了进来,“二公子来了。” 清依微愣,眼底划过一抹慌乱,随即笑了笑,扭头对罗氏一脸歉意道:“清依就不耽搁了,望二婶早日康复,切莫伤心过度。” “一定要早些好起来才是。” 不然怎么让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呢 清依说完也没指望罗氏能给出回应,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出走。 她一步一步往外走,刚走至门口,便瞧见了站在廊亭前的安霁云,远远望着她,眉间犹若三月春,俊美而温润非常。 “公子。”清依越走越快,最后近似扑入安霁云的怀里。 不知为何,一见到安霁云,她就觉得委屈,也没了方才那般轻松自如,反倒是如同受了气的稚童。 眼眶没由来的酸痛,清依死死抱住安霁云,埋首在他胸前,也不肯抬头。 安霁云轻轻扶着宋清依的腰身,一手抚摸着她的发顶,无声的安慰着。他不会多说什么,也什么都没问。 他知道,清依心中有着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可她不说,自己也是不会问的。 他怕,他一问,连清依为他渐渐打开的。心,又合上了。 意识到此处不是静幽院,更不是惜清居,连忙从安霁云怀中抽离,微微红着的眸子,湿润润的。 “公子怎么不问问?” “问什么?”安霁云牵着她的手,慢悠悠地走着,闻言低眸浅笑,顺着她的意思问道。 “问奴家为何在此处。”清依望着他的侧脸,试探开口。 谁知 安霁云答:“想来便来,为何要问?” 清依长睫轻颤,她连来此处什么理由的想好了,安霁云却什么都没问。 一句也没有。 就这样到了二房接她,甚至连个表面功夫都没做,牵着她往回走。 此事并光鲜,闹得沸沸扬扬,外面说什么的都有,到底是孝顺还是另有所谋,众说纷纭。可关起门来,谁又知道他镇国府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老夫人心里门清,这老二媳妇什么德行她还是多少有些数的,派人来瞧了瞧,送了些东西,以示慰籍。只求今后,她莫做出些什么有辱门楣的事来。 第72章 至于余氏,连个样子都没做。舒氏倒是想来,奈何婆母和老夫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只派人送了些补品,全了面子。 两人一时间都未说话,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 “二哥。” 安誉听闻宋清依来了春意堂,难免有些以疑惑,借着看望母亲的由头赶了过来。 令他没想到的是,安霁云竟也来了。远远地瞧着两人相拥在一起,才印证了母亲所说的话。 安霁云当真是宠那宋清依,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哪里还有大家公子的样子 安霁云闻声停了步子,眼稍微抬转过身子瞧他。 “倒是几日未曾见过三弟了。” 安誉眸光微微扫过站在安霁云身后的清依,笑着道:“近日忙着准备朝考,便没怎么走动。” “听闻宋姨娘今日来探望母亲,原以为是下人们胡乱编排,没成想是真的。” 他模样谦和,“宋姨娘有心了。” “不过是小辈该做的。”清依回道。 “三弟快些进去吧,莫让二婶久等了。” 安霁云侧身将宋清依挡住,还是那副浅笑疏离的模样。 “那我便不送二哥了。” “嗯。”安霁云点了点头,牵着清依的手往静幽院走去。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安誉遂轻笑一声,收回了眸子,“走吧。” 成硕道:“是。” 安誉进来时,罗氏身上已经加了衣裳,想是下人怕她着了凉,静静的坐着,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母亲。” 安誉双眸冰寒,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挥了挥手,一时间屋子里只余下了母子二人。 “是誉儿来了啊……” 罗氏一惊,侧头瞧着安誉,笑得有些不自在,狼狈的很。 儿子能来,做母亲的自然是高兴的,可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安誉却没笑,还是那般清清冷冷的模样,哪里是在看自己的生身母亲,倒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妇人。 见他不说话,罗氏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誉儿……这是怎么了?” “这样瞧着母亲做甚?”罗氏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旁人爱将他同安霁云放在一起比,总说两人像,连他自己的母亲也是如此。 真的像么? 也许是像的,但他可不这么觉得。 那人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骨子里实则傲得很。偏偏令人更加厌恶的是,那人好像做什么事都是那样轻松,也样样都比他强。 不可恨么? 他出身没那人好便罢了,父亲花天酒地,是个闲云散鹤的。母亲一股小家子气,如今还是个红杏出墙的主。 可笑,可恨! 他们能帮得上他什么?丢人现眼么?! 祖母更偏向谁,他能看不出么? 他安誉那样努力,那样刻苦,才同那人站的差不多的位置,偏生他的好母亲还要将他往下拽。 就连那人瞧不上的婢女,都来寻了他。 他什么都知道,不过是玩玩罢了。一个摇尾乞怜的婢女,还妄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他可不是安霁云,只知道整日往妾室院子里跑,还有个什么世家公子样。 “我劝母亲还是收敛些好,莫要到时候什么都不剩。” 安誉站在三五步外,冷冷地瞧着她,一脸漠然。 “誉儿”罗氏有些听不明白,但知道儿子是嫌恶自己了,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母亲,有些事,既然做了,便要藏好才是。” “莫只顾自己享乐,毁了儿子的前程。” 安誉眼中晦暗不明,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 罗氏只觉得头皮发麻,惊出一身冷汗,心口跳个不停,“你……都知道了”她支支吾吾问着,咽了口唾沫。 “母亲当真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么?” 安誉一步并做两步,上前倾着身子质问。 “你当真是我的好母亲。”说完这话安誉甩袖就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子看她,“母亲,要为儿子想想才是。” 儿子,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啊——”罗氏双目猩红,疯了喊了一声。 宋清依! 第63章 携子上位“别让娘等太久……” 不知怎么回事,常管家这两日不在府中,李佰不知他究竟有何等能耐,竟让冯管家一而再再而三应允。 惜清居被掩得严严实实,下人出入都得过了安霁云这层。自那日李府事发至今,他都没能等到宋清依名誉扫地的消息。 那人答应他事后宋清依就是一个名声狼藉,没人要的弃子,届时他们会想法子将宋清依救出来,自此往后就真真切切的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话说自己是宋宇书亲自带出来的人没错,可他曾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对宋清依有意,奈何宋宇书就是装作听不懂,只让他另觅良人,要两情相悦才是。 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瞧不上他罢了,何必说些场面话 他分明瞧见过宋清依与那刘潺交谈时的模样,恬静柔美,面上带着笑。甚至连宋宇书在时,也是分外亲和。偏生与他说话时,宋清依便是一脸疏离,两人之间只余下礼数与客气。 他就究竟是是哪里比不上那刘潺,不过是个在膳房打下手的伙夫。 难道只因为那人是刘桓所出,宋宇书便格外青眼,即便是身份低微也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 如今宋清依一个孤女,为人妾室,那刘潺也没见有什么悲痛之举,连同他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好似那嫡二公子的宠妾另有其人一般。 宋管家啊宋管家,你仔细瞧瞧,你看中的人都是个什么德行 他本就是底层爬上来的人,什么贞洁清白,只要宋清依是他的,他可不在乎。奈何他千等万等,从天将亮等到世子夫人领着一众人归府,也没能等到宋清依失贞的消息。他只知道,宋清依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又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怎会理会他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所以多日无果后,他只得前去寻了常蔺。他只当自己是被人戏耍了,心思落了空,气愤至极。 听了常蔺的话,那庙会他去了,谁知竟然扑了空。 简直欺人太甚! 刘桓着手安排好手上的事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管事房,他的工位离李佰的有些距离,中间隔着屏风和一扇门,平日里私自做些什么,对方都是毫无察觉的。 这几日李佰面色不好,整日魂不守舍,眼下泛着青黑。刘桓细微打量一眼,走近他的书案,“我瞧着近日你面色不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佰思绪迅速回笼,抬起头来瞧着眼前的男子道:“近日头疾犯了,夜里难免睡得不踏实。” 刘桓扫过他嘴边的燎泡,顺着他的意思回道:“那倒是受罪了,年纪尚轻,还是要好好调理才是。” “刘叔说的是。”李佰面上恭敬,实则不耐至极,事情还没有着落,还要应付他。 “听闻夫人叫刘叔过去了” “不知是出了何事莫不是管事房出了什么差错” 场面话已经说完,刘桓原想处理手中的事,谁知李佰又开了口。 刘桓眉尾微扬,这是急了? “你倒是消息灵通。” “这不是事关管事房么,难免会上心些。” 余氏极少主动叫他们,从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只是今日将刘桓叫了去,他怎么能不发虚那人怎么死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和刘桓同是宋宇书手下的人,却偏偏叫了他而不是自己。 “瞧你,怎么慌成这副模样” “夫人不过是问问七小姐院中的流水,一是约束约束七小姐,二来是皖月居的下人仗着主子年纪小难免不上心,毕竟皖月居才换了一批吃着油水不干事的下人,若是再重倒覆辙,那便是难以交代。” 见刘潺一脸正色,面上瞧不出些什么,李佰暗暗松了口气,“是该上心些,李叔辛苦。” “说的什么话,都是下人该做的。” 刘桓笑笑,摆了摆手,“你且忙吧,我手上还有些事。” 瞧着时辰不早了,刘桓停了笔,揉了揉额角,将一旁的一沓账本理了理,思索了一瞬后站起了身子。 春生将新送来的纸笔放在一旁,见刘桓站了起来,“刘管事” 眼下离晌午歇息还有半个时辰,平日里春生从未见过刘桓早早就走,即便是手上的事都处理完了,他也是在工位上读些他瞧不懂的古籍,春生没学过多少字,只觉得枯燥至极。 刘桓一手拿着账本,一手理了理衣衫,扫了他一眼,“我去寻冯管家交代些事,你在此处候着,若有什么事,来寻我。” 春生会意,点了点头。 “夜里来寻我。” 留下这话,刘桓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73章 春生晃神,看来,又有事要做了。 “冯管家,刘管事来了。”小厮轻轻推门进来,朝着桌前的男子道。 冯管家眼皮一抬,食指轻扣桌面,“带进来。” “是。” 眼下,他手上已经没有什么证据,那银子早在前几日就已经用来购置了私宅。如此想着,冯管家渐渐放松了身子,背靠圈椅,静静等着刘桓进来。 “冯管家,这是您前几日从庄子上带回来的账本,手下的人已经清算好了。” 刘桓说着,将手上的账本递给了冯管家。 见冯管家神色认真的瞧着账本,刘桓试探着开口,“不知常管家如何了,怎时常告假?” 因为以往这样的事情都是要宋宇书亲自来的,如今常蔺不在,只好轮到在了他的头上。 冯管家翻阅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随即皱了眉,“哦,常管家刚来府中不久,近来身子抱恙,难免吃力,我瞧着不如告两日假,总好过拖着病体做事好。” 这话本就是打个过场,谁知刘桓揪着不放,眸中满是关怀,“身子抱恙我怎么瞧着常管家身子不像是有疾,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严重否莫要累坏了身子,如同宋管家那般撒手人寰……” 刘桓越说越悲痛,却又将冯管家眼神飘忽的模样瞧在眼里,紧接着又道:“可要我去瞧瞧要赶快好起来才是,府中大大小的事还等着常管家处理。” “咳——” 冯管家听不下去了,急忙轻咳一声,将账本往桌上一放,道:“不必了,我派人瞧瞧便是,若是你再一走,这管事房不就乱了套了!” 刘桓闭了嘴,“冯管家说的是,刘某鲁莽了。” 瞧着冯管家想打发他走时,刘桓犹犹豫豫开了口:“冯管家,今日夫人寻我过去……” 果然一听这话,冯管家坐直了身子,两眼瞪的直直的,“夫人,说了什么?” 莫不是察觉了 他自觉在镇国府地位不低,又是老夫人和老国公提起来的人,战战兢兢在府中做事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差错,余氏和镇国公平日里都会给几分脸面。且那人都死了两月有余,若是真的察觉到什么,也不会这样快就怀疑到他头上才是。 冯管家到底是害怕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扶手,蹦着身子瞧他。 “不外乎是些琐事,倒是提起了常管家……” 刘桓说着,不忘了顿一顿,见冯管家因用力攥得发白的手,又道:“说当时常管家是您领进府的,又过了老夫人的眼,如今上任不过两月,屡屡不在府中,实在是荒唐。” “还请冯管家好好说说才是。” 常蔺是他向老夫人引见的,余氏又将身世仔仔细细查了一遍,这才让人进了府。如今常蔺一而再再而三玩忽职守,即使是有事在身,也不应该如此放肆才是。 冯管家只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简直难看至极。 那人入府前话说的漂亮至极,入府第一个月却是没什么毛病,这到了第二个月,便隔三差五不在职,往往都是人已经走了,才命人到他跟前禀明,这哪里是告假,分明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事后还要自己亲自给他打圆场。 “我明白了,你回吧。”冯管家压着气,也没看刘桓。 “是,若是有什么事,冯管家尽管吩咐便是。” “嗯。”冯管家心不在焉地应付了一声,刘桓慢慢敛了眸子,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余氏从未提起过常管家,方才的话不过是他胡编乱诌罢了,怎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经试? 哦,想必觉得他是个老实的,不把他当回事吧。 刘桓眸中满是轻蔑,笑着摇了摇头。 惜清居 昨儿个两人各怀心思回了院子,都不说不问,到了夜里,两人倒是狠狠折腾。 这不今日刚要起身,宋清依就觉得腰酸背痛,腿。根处酸疼至极,“嘶——”清依由地放慢了动作,蛾眉微蹙,出了声。 此刻虽不算迟,但也算不上早,方才她睁眼时身侧就空空如也,她也没觉得奇怪,这几日安霁云都是早早起了身,她也没说什么,想必是那人心里什么。 “姨娘,慢些。”秋痕仔细将宋清依扶好,又接过红纹手中的药递给她。 见姨娘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红纹接过瓷杯,眉宇间满是担忧,“姨娘,这药本就伤身子,以后还是早膳后用的好。” 秋痕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清依一愣,没多说什么,望了一眼那瓶新拆封的瓷瓶,不知在想什么。 “更衣吧。” “是。” 见劝说无果,两人相视一眼,心疼之余又没什么其他的法子,眼下能做的,恐怕只有伺候好姨娘,吩咐膳房给姨娘补补身子。 清依梳洗的间隙,秋痕领人去了膳房。往日此时总会遇到老夫人院里的明春,朝药房瞧了一眼,也没瞧见身影,秋痕皱了眉。 “今日怎么不见明春前来取药”秋痕有些疑惑,转头问了问一旁打杂的婢女。 婢女侧头想了想,“今日老夫人起得早,用膳和服药的时辰也提前了些。” “想必姐姐不知,今日是老夫人同李家人见面的日子,听闻是位不错的女子,日后进了府,姐姐就能见到了。” 婢子笑得眉眼弯弯,像是极为满意那位李小姐。 “只有老夫人”秋痕问道。 “这奴婢就不知了,奴婢记得夫人好像是一同去的。”婢子如实道。 夫人入府 莫不是给二公子物色正妻 秋痕皱着眉,侧头对身后的婢女道:“回惜清居!” 一路回静幽居的路上,时不时听见有关老夫人出府,李小姐温柔小意的议论声,秋痕拿不定主意,又是个性子急的,远远瞧见惜清居门口站的侍卫,秋痕迈的步子愈发大了。 身后的婢女跟不上,担心之余还是喊出了声:“秋痕姐姐,慢些。” 摔着了该如何是好? 秋痕充耳不闻,三两步跑进了主屋,撑着门边喘着粗气。 清依见状 皱了眉,站起身子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急什么” 示意红纹将秋痕扶进来,清依坐了下来。 秋痕刚想开口,姗姗来迟的婢女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姨娘。” “放下吧,我来就是。” 红纹瞧了一眼秋痕,转头对几名婢女道。 “是。” 见婢女出去,秋痕才开口:“姨娘,方才我听闻老夫人出府会见李府的人,夫人一同去了。” 清依原本皱着的眉头更深了,原本清浅的眸子此刻满是恍惚。 “姨娘……”秋痕有些担忧,清依抬了抬,她闭了嘴。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几月前她老夫人请安时,老夫人与刘嬷嬷正在挑选着一众适婚女子的画像。 果真,该来的还是会来的,对么 “你们都出去吧……” “姨娘” “出去!”清依声调微扬,又道。 她就知道,男人的诺言,当不得真。 眼泪砸在她的手背上,仿佛要将她的烫出个洞来。 孩子。 不知为何,脑中倏忽浮现了两个字,连清依自己都为之一震。 想必是疯了。 渐渐清醒,清依轻轻张开了口,“孩子?” 倘若现在就做最坏的打算,没了宠爱,她是否能复得了仇,又能否全身而退 一个无宠无权的妾室,就算是不被主母刁难,又何来的机会难不成真让这官夫人的位子让别人坐了? 自己当初为何想巴上安霁云,为的不就是复仇么 倘若真的是正妻进门,少也是半年,没了宠如何做事? “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不论真假,今日之事都是一记警钟,她不能再拖了…… 若是真的,她先正妻有孕,在这府中好歹有了立足的根本。若是假的,携子上位,未尝是不可能的。 如此想着,清依渐渐笑了,清清浅浅的一双眸子里,明明含着未干的泪,却异常清明。 清依双手一点一点地,拢向自己的小腹,嗓音轻柔,“是时候了。” “别让娘等太久……” 第64章 清依停药“清依可是想为公子……绵延…… 今日日头好,街上也是极为热闹的,商铺林立,吆喝声四起,喧闹非凡。 碧水轩二楼雅间内,两名锦衣男子席坐榻前,丝毫不被外界影响。 “此事给李兄添麻烦了。”白毅面上难得露出了几分谄媚,笑着将自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事着实让白毅没脸,没能如愿,李老夫人没能瞒住,若不是与母亲的情谊,恐怕是要撕破脸。 李大人在朝中从未得罪过谁,也未曾站过队,任外人如何说,他依旧是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倒显得有些不入伍,像是一股清流。 第74章 唯一诟病的便是家母与边伯侯府走的近些,李老夫人见不得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模样,让他待白勐白漓亲近些,他充耳不闻,该如何还是如何,李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如此,便不再强求。 李大人没说过,他知道这两人是什么德行,李老夫人一直装傻充愣,他也就没扫兴。 上一辈的事,干他什么事 白毅名声不好众所周知,自己如今因为他的儿子的罪镇国府,与他一个从不站队的人来说,着实有些棘手。镇国府世代忠良,他自然明白。正因如此,他还私下跑过一次镇国府。 虽不知能顶多大用处,却全了颜面,毕竟人是在他李府出的事。 李大人面色淡淡,没作声,默默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此事母亲也觉着没脸,白大人日后……多留意些。”说完便起身作揖,“今日就此作罢,李某先回了。” “李兄慢走。”白毅微微攥了手,随即一笑,起身拱手道。 李大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白毅渐渐收了笑,眼中满是冷意,轻嗤一声。 留意什么,留意他的儿子会做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 白毅侧了头,望向窗外,街景繁华,他却没有半点心思,眉眼含着薄怒。 忽地,白毅眼帘微抬,竟然望见了熟人。 只见对面春斋楼下,站着一波人——安老夫人与其长媳余氏。 像是刚下马车,堪堪站定,只见楼里走出来一男一女,“李恪?”白毅微扬下颌,淡淡出声。 春斋楼 这厢余氏刚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就瞧见迎面而来的李恪夫妇,“老夫人!安夫人!”两人面上带笑,精神抖擞地往出走。 老夫人瞧见,也一脸笑意,“久等。” “怎会,老夫人来的正是时候。”李大人模样谦卑,说着抬手引一众人进楼。 碧水轩和春斋楼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饭馆,只是离的有些近了,若说碧水轩多男子政客,那春斋楼就是多女子雅客。今日又正值休沐,两处客人难免多些。 见众人落了座,老夫人忘了一眼面前摆满的珍馐佳肴,也没有要动筷的意思,微微环视一周,见众人也是如此,便没再绕关子。 “想必今日是为何事而来,两府心里都明白——”老夫人嘴边的话还没说完,雅间的门被人推开,只见门口处多了一中年男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正是老夫人二子,镇国公胞弟——安文禄。 “母亲,嫂嫂,李大人。”安文禄风尘仆仆往雅间内走,躬身赔笑,“安某来迟了,罪过罪过。” 余氏也没说什么,只是老夫人被打断了话,面色有些不好,见今日这样的场合儿子还迟迟未见人影,实在是没脸,若非如此,给他二房嫡子相看人家,哪里会只带长媳赴宴 李大人见状,连忙打着圆场,“安兄快些落座,不打紧的。” 李夫人也附和笑道:“夫君说的没错,不打紧。” 安文禄自然是瞧见了母亲的脸色,只得乖乖在她另一侧落座。 “如今誉儿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这挑来选去,还是最看重李大人家的千金。”老夫人望着李氏夫妇,“李小姐性子温顺,才情斐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能与李家结亲,我镇国府也是极为满意的。” 李家世代从文,虽算不得大家,也是极为有名的,府中子嗣不多,女子更是少之又少,到了这一辈就只有李瑜儿一位女郎。 莫说才情好,性子好,就连样貌都是极为拔尖的。除镇国府外,上赶着求娶的儿郎也是不少,只是这李小姐上月方才及笄,镇国府动作快些罢了。 其实不然,李府能在这一众家族之中选中镇国府,何尝又不是一种赌约 李大人微愣,连忙起身作揖,“誉公子前途无量,两府结为姻亲,是李府高攀。” “你这是做什么,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老婆子我听不得。”老夫人皱了眉,徉怒道。 “母亲说的是,李大人今日所说的这番话切莫再说了。”余氏此时也淡笑着开口,“李府与镇国府结两姓之好,本就是喜事,我镇国府又不是什么天潢贵胄,何来高攀二字” “来日李小姐进府,定当是像待自家人一般。” 安文禄连忙接话,“大嫂说的是,誉儿对婚事也是极为满意的,来日李小姐进了府,定会视若己出。” 李夫人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心下松了口气,夫妻二人这才坐下。两人相视一眼,面色犹豫,一副想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的模样。 老夫人和余氏都看在眼里,这是担忧二夫人罗氏的事。 “我知道二位担忧的是什么,如今风头正盛。” “罗府大限将至,与罗氏断了关系,也算是件好事。”老夫 人声音浑厚,缓缓道,“只是到底是罗氏生身父亲,等此事风头过去,两家将日子定下也不迟。” 李大人眉头紧蹙,点了点头,“此事听老夫人的。” “既如此,明日我就派人上门提亲,你看如何?”老夫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便说明连聘礼都备好了,今日不过是探探口风。 李恪心惊,缓过神来连忙道:“随时恭候。” 老夫人微微颔首,将明春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这是我给瑜儿准备的见面礼,你且收好。” 李夫人起身接过,双手捧着,“妾身替小女谢过老夫人。” 惜清居 宋清依打开房门出来时,便瞧见了一脸担忧的秋痕和红纹,皱着眉,目光紧紧地盯着她。 “随我进来。” 清依神色淡淡,因着许久未曾说话,声音有些许沙哑,转身一步一步朝里间走,身子单薄纤瘦,让人瞧着格外心疼。 清依不自觉地用指腹摩挲着腕间的疤痕,良久开口道:“那药……停了吧……” 红纹眸中浮上一抹诧异,皱着眉问:“姨娘说的可是……” “避子药。”清依接过红纹不敢说出口的话,眸中冷冷。 “姨娘可是想明白了”秋痕有些担忧。 “嗯,想明白了。”清依微微一滞,垂了眸子,轻轻道。 “那药……” 清依道:“处理了吧。” “是。” “公子归府了么”清依眨了眨眼,垂首盯着面前的糕点,声音柔柔,周身铺着柔光,显得清依愈发柔和,也透着一抹淡雅。 好似是没了喜恶的淡意,只余下一副柔情的躯壳。 “半个时辰前归的府。”红纹道。 清依在屋中坐了近一个时辰,下人不敢惊扰,是以未曾用过午膳。 “备些吃食来,我亲自去瞧瞧。” “姨”字还未说出口,红纹就将秋痕制止住了,“是,奴婢这就去。” 出了门,秋痕才道:“为何不让我说”她拧着眉,眸子里满是疑惑,“姨娘午膳未曾用过,身子要紧才是。” 红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明白姨娘为何停药,“姨娘怎会不知” “你只管备着吃食便是,只是这份量么,你瞧着便是。” 红纹只将话说到此处,能不能明白是红纹的事,若是不懂,她只好在锦囊里装几块糕点,以备不时之需。 若是能因此使得公子对自家姨娘愈发怜爱,想必对姨娘并无坏处。 惜清居门口守着侍卫,清依每每走到此处都要被拦下,“姨娘要去何处” 清依望着面前的侍卫,也没为难,“我不出院子,只是去瞧瞧公子。”她脊背挺直,直视着面前的侍卫,“若是不放心,跟着便是。” 那侍卫见清依这样说,也没再为难,错身让路,“姨娘请。” 这侍卫是安霁云昨日接她回来后新换的,清依知道。 “姨娘,那侍卫跟着呢。”秋痕回头瞧了瞧,凑近道。 “无妨,跟着便跟着吧。” 清依喜欢安霁云院中的竹林,郁郁葱葱,四季常青,鲜活得很。竹叶轻轻摇晃着,有着别样的静谧。 她收回眸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面上渐渐浮起了笑,瞧得红纹有些心疼。 “姨娘。” 玉呈道。 “公子在否”清依手上提着食盒,笑言。 玉呈道:“在书房内。” 清依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公子可是在忙” 说着,房门就被打开来,是玉泉。 “姨娘,公子唤您进去。” 清依微愣,随即点了点头,踏门而入。 “公子。” 清依一进门就撞进了一双含情眼,只见那人起了身。两人慢慢走近,安霁云接过宋清依手中的食盒,道:“清依有心了。” 说着,一手搂着她的纤腰,走到一旁的榻前坐下。 “怎么两只碗?” 安霁云将食盒打开,将吃食一一取出来,瞧见了最后一格里的两只碗,问道。 清依微微一愣,她也未曾料到。 第75章 “咕咕——” 她还蒙着,比她开口说话更早的是肚子先叫了。 清依这下更窘迫了,脸上慢慢变得绯红,垂首不看他。 安霁云哪里能料到清依未曾进食,瞧见女子羞得抬不起头来,一股暖意袭遍全身,渐渐地心里有点心疼,“把身子饿坏了,我可要唯你是问。” 虽是责备的话,安霁云的语气却不是如此,温温柔柔的,哪里是在怪罪,那是心疼。 清依心中犹如被蛰了一般,酥酥麻麻的,也有些疼,“清依知错了。”她望着安霁云如墨般的眸子,“清依只是想等等公子……”清依微微低了头,“公子已经多日未曾与奴家一同用膳了。” “不会了。” “不会再让清依白等。” 是他疏忽了,只顾了自己。 “嗯……”清依点了点头。 “用膳吧,莫要凉了。” “好。” 膳后,清依在一旁给安霁云研墨,眼瞧着天色愈来愈黑,安霁云停了笔,见清依还在一旁站着。 这姑娘是个不听话的,先前便说让她去一旁坐着等他,这没一会儿又跑到他身边来了。 安霁云实在是拿他没办法,无奈一笑,伸手将宋清依拉进怀里,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抚着她的背,“怎么不公子的话”他语气嗔怪。 清依原先昏昏沉沉地,眼下倒是醒了,眨巴着眸子,讷讷道:“奴……奴家……想陪陪公子……” “你啊……”安霁云笑笑,宠溺地用鼻尖蹭蹭清依的脸。 脸上传来温热,清依挪开唇,笑眯眯看着他,“公子……想换身寝衣么” “奴家亲手做的……” 紧赶慢赶的,昨日晨间收了尾。 安霁云眼帘微抬,眸子像是深潭,仿佛要将她吸了进去。 “公子可要加力了……”清依双手搂着安霁云的脖颈,眉眼迷离,眼眸润润。缓缓埋首在安霁云的耳边,气若游离道:“清依可是想为公子……绵延子嗣呢……” 第65章 绵延子嗣“公子好没道理……”…… 惜清居三更 今夜月光格外明亮,院中阴影绰绰,银杏叶沙沙作响,冷冷月色透过窗棂铺撒在屋里,幽蓝幽蓝的,透着几分清冷。 月夜微凉,与屋外的安静不同,床帐内不时传出细细微微的娇。吟,连同轻重不一的喘息,两者似藤似蔓,紧紧缠绕着,难分你我,内室愈发旖旎。 与往日不同,芙蓉帐外衣衫不慎散落在地,浅色罗裙层层叠叠,盖在深色衣袍之上,连衣物都亲密非常,榻前绣鞋上的绣纹精巧至极,颗颗细小的珍珠点缀其间,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娴静秀美。 恍若有风,素色帐子轻轻摆动着,如画一般的女子,肤白若霜,乌发如瀑四散开来,迷人的紧。香汗薄薄洒在肌肤上,好似刚出浴一般。 “公子……怎么这样……” 清依蹙着眉头,极力地忍着什么,唇。瓣因时常用力咬而变得殷红,帐内无光,却又因着月色的缘故,而看得清对方的脸,模糊而清晰的,魅惑而炽热的。 安霁云没急着回女子的话,而是舌尖磨了磨尖牙,轻笑一声,开口的声音如同带着些酒气,醉人的很,“那话……清依可不是这样说的……”话音未落,闷哼声起。 此刻他不再是温润仙子,而是烈焰裹身的凡夫俗子。 新绣的月白色寝衣随着动作,一点一点滑落至臂弯,可是男公子没有想褪的意思,任由其摆动着。 荷染霜露,轻风浅拂。 - 隔日清晨,眼瞧着用膳的时辰快到了,也未见宋清依起身。 秋痕和红纹站在外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公子交代过让姨娘再睡会儿。虽然往日也是这般说的,但姨娘从未有过,到了辰时还未起身的先例。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们一清二楚,这才没有去叫自家主子起身,可眼瞧着天色大亮,姨娘还未起身,这传出去该如何是好 “站在这里做什么”安霁云如往日一样,晨练后净身换了身衣裳,踏进了惜清居。 他说着往内室瞧了一眼,心下了然,头也不回地往里间走,低声道:“你们先出去,我来便是。” 秋痕和红纹望了望安霁云的背影,又探头瞧了瞧床帐,看来此处是用不上她们了,这才转身往出走。 晨光透过薄绸,铺在清依的娇颜上,她不自在的皱了皱眉,往被褥里缩了缩。 安霁云轻 轻慢步走近,撩开出床帏便看到了宋清依紧皱的眉眼,他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用身子挡住光亮,浅笑着俯下身子,细细凝望着清依的脸,缓缓开口:“清依——” 他慢慢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清依的耳廓,“时候不早了,该起了……” 清依皱着的眉头愈发紧,哼了一声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迟钝又带着几分呆滞,眨着眼睛看安霁云,又望了一眼四周的光亮,心一惊,吓得连忙起身,奈何身子无力,又摔了下去。 安霁云噗呲笑了一声,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清依是个呆头呆脑的。 “急什么?” 安霁云侧身坐在床沿,满是笑意的眸子凝着清依,男子姿容如玉,朗目疏眉,看得清依心热。 “还不是公子……” 清依说着,双手捏着被褥边缘一点点往上提,将眼睛盖住,声音愈发小。 什么玉质金相,分明是一只饿狼! 从前再怎么狠也没有昨夜狠,相比之下,先前真的是顾及到了她的感受,如今听闻自己有意为他绵延子嗣,倒是忍不了了。 这话说的安霁云一愣,随即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将被褥从她手上扯下来,露出宋清依的小脸来,不知是羞的还是闷的,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也不看他,轻轻咬着下。唇。 “公子好没道理……”清依越想越气,那处还有些不舒服,腰也酸胀得很,小声嘟囔道。 安霁云故作听不懂,“什么道理?”他眸子深深紧紧锁着宋清依的脸,不知为何,清依觉得那语气总透露出些坏。 见跟他说不通,清依也没再继续同他说,正准备撑起身子,肩膀就被安霁云扶住,“还难受么” 清依一愣,遂眨了眨眼,侧目看他,手指不自觉地抓紧寝衣。也不知安霁云从哪里拿出来一罐药膏,青白色罐身,再无其他花纹。 一下子清依就猜到,那是什么。 “不……不不……不难受了……” 清依连忙摇头,从脖子开始慢慢爬上了红,嘴里连忙说道。 昨个夜里安霁云事后就给她上了药,现在想起来,清依的脸是越发燥热,眼神闪烁。 瞧出眼前女子的娇羞与窘迫,安霁云没再为难,抚了抚清依的发顶,将药放在清依的掌心,一言不发起身掀帘出去了。 直到清依洗漱好,娉娉婷婷走出来时,小脸还带着余韵,带着些薄粉。 “公子。” 安霁云将手中的书放下,起身牵起她的手往外间走,“我瞧着有许多滋补的菜样,是你命人准备的” 他望着面前满桌佳肴,开口道。 清依眼睫微微一颤,稍稍捏紧了帕子,“是奴家名人备的。”说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安霁云。 昨日停了药,秋痕和红纹便着手让膳房准备些滋补的菜系,今日倒是忘了。 见安霁云没再追究,清依微不可察松了口气。 “奴家想着……” “我明白。” 清依还未说完,就被安霁云打断。 “身子是该好好补补,身子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安霁云眼神灼灼,慢条斯理说着,他是想让她身子康健,并非为了子嗣。 “奴家明白。” 膳后,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小塌上,清依静静地坐在一旁缝着丝帕,安霁云则在另一旁看书,恬静而美好的,就如夫妻一般,红纹瞧着两人,不由得被心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红纹连忙退了出去。 见手上的东西绣得差不多了,清依才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为安霁云添了一杯茶,“公子歇歇吧。” 不说自己绣帕子费眼,看书也是如此,此刻自己的眸子有些许不适,望了望安霁云,没忍住道了一句。 “好。” “祖母和母亲昨日怎不在府中”清依斟酌片刻,试探开口。 安霁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抬眸望着面前的女子,“的确不在府中。” “你问这些做甚”安霁云侧头问她。 清依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更是一坠,她轻轻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握住安霁云的胳膊,“奴家猜……是商量婚事” “嗯,猜的不错。” “想必此刻,聘礼已经抬到李府了。” 安霁云点了点头,不忘细细打量着清依面上的表情,一脸正色道。 闻言,清依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险些站不稳,安霁云有所察觉,没了逗她的心思,连忙将人搂进怀里,“怎么反应这样大” 第76章 “我怎不知,他安誉的亲事,清依会如此上心。”安霁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刮了刮清依的鼻子。 安誉?亲事 果然,老天待她不是全然不公。庆幸之余,清依只觉得身子都轻松许多,鼻头微酸,清依倏的搂住安霁云的脖颈,猛的拉近,吻了上去,迅速而猛烈,安霁云都没反应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慢分开,额头相抵,微喘着。 “怎么了?嗯” 安霁云抚着清依的脖子,轻轻问道。 清依轻轻一笑,露出尖尖的小牙,眼里仿佛有着细碎的星辰,“奴家只是觉得,气运极好。” “怎么说”安霁云顺着她这话的意思,问着。 ” 奴家气运好,与公子相识,衣食无忧,还能得公子偏爱,奴家荣幸至极。” 气运好,好在了这正妻之位,是空的,她还有的争。 清依埋首在安霁云的肩膀上,微微勾起了唇,闻着安霁云身上独有的熏香气,她只觉得心安。 “公子行二,为何是三公子先娶妻”清依从安霁云怀里抬起了头,黛眉轻轻皱起。 “你家公子不娶妻,总不能耽搁三公子娶妻。” 见那霁云不肯说实话,清依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安霁云暂不娶妻是真,二房着急也是真。这才有了二公子还未娶妻,三公子倒是先定下了亲事。 只是到底是因着罗氏,婚期怕是要迟些。 绣给安霁云的寝衣昨日里那样一番折腾,只好命人拿去清洗。 “姨娘。” 彼时清依正坐在窗前,手中握着那枚平安符,唇边带着浅浅笑意。 “嗯?” 清依回过神来,将东西收好,“何事” “先前您让玉棠将那几包药送到我和秋痕房里,如今计划有变,那药该如何让处理” 红纹比秋痕心细些,想的自然多些。 清依垂眸思索片刻,那本就是普通滋补的药,不过是用来钓人,“你们仔细收着便是。” 留下,有用处自然是好,无用,也不觉得可惜。 况且,玉荷已经有所怀疑,倘若日后她再敢做出什么事,那就别怨她了。 “二嫂嫂!” 一声带着稚气的呼喊响起,清依站起了身子,正往出走时,与迎面而来的安听晚撞了个满怀。 “呀,对不住,二嫂嫂。” 安听完揉了揉额头,小声认错道。 清依也没介怀,柔柔一笑,问道:“今日怎么来寻我了” 她牵着安听晚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晚儿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没有没有,二嫂嫂怎么这样想晚儿”安听晚闻言,小脸皱在一起,急忙道。 见小姑娘有话要说的模样,清依就静静等着也没说话。 “嫂嫂可知道那庙会” 清依点了点头,“知道。” 安听晚眼睛亮了亮,捉住清依的手,“嫂嫂想去么” 清依微微一滞,这事好似不是她一人就能决定的。 “你求求二哥好不好,母亲定当是不会让我去的。” 二哥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 那日她身子不适,庙会人又多,母亲便让自己留在了府中。 如今想来,错过庙会,果真是心痒痒,今年好不容易母亲才准许的,她却没把握住时机,又忽的想到了宋清依。若是二哥哥陪同,她定能如愿。 “嫂嫂,去吧。” 安听晚摇着清依的手,软声软语道。 然而清依还未说话,一道男声传来,扫了一眼自家妹妹,一副全然知道她 小心思模样,“清依若是想去,我陪你便是。” 安霁云脚步停在清依面前,两人目光相撞,“我看明日就不错,我们一同去,可好” 清依眉眼柔柔,唇边含笑,轻声道:“都听公子的。” 佛祖啊,你一定要让信女如愿才是。 第66章 见她“白淳声?!” 边伯侯府听风阁 听风阁位置不算好,甚至有些许偏僻,平日里见不到几个正经主子。 边伯侯府倒是繁华的很,可这样好的地段和府邸,却轮不到白淳声住上一块儿好地方,旁人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却敬而远之,不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如此。 连同哪些院子里的人在他这里插了眼线,他都一清二楚。 可他不在乎。 他没什么值得抓的把柄,也无心做出什么争抢之事,话说的难听些,他本就是一个外人。更不会捅出幺蛾子来,来去都是一人,静也静得自在。 不是要他撑门面,全了名声么? 那他做就是了。 白淳声在听风阁待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也就辰时初能有些光亮照进这屋子。 打开的扉页照得亮眼,他出了神,手中批注的毛笔将书上染黑了都不自知。 “吱——” 推门声响起,白淳声眼帘微微一颤,握笔的手指紧了紧,渐渐抬了头。 是肃青。 “何事”白淳声望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地垂了头,瞧见了书上的墨痕,顿了顿,遂将书合上。 肃青也没耽搁,“宋姑娘……今日出了府……” 白淳声心一颤,浅褐色眸子照得发亮,恍若为他增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她终于肯出府了。 “看样子,是朝着寺庙的方向去了。” 那日庙会,他明知清依无法前往,他还是去了。 万一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白淳声微不可察的颤了颤指尖,声音还是那样清润,带着几丝只有自己才能发觉的到的不安。 “千真万确。” “备马!”白淳声起了身,径直往出走。 “公子”肃青愣愣地望着越走越近的白淳声,讷讷道。 再回神时,白淳声已经踏出了门。肃青这才急忙将公子遗落在一旁的披风拿起,紧跟了出去。 吩咐好下人去备马后,肃青疾步至白淳声身后,几次三番话到口边,还是没能开口。白淳声身子不好,从未这样走过,一旁的下人们纷纷侧目,不时朝着白淳声瞧。肃青收回眸子,咬了咬牙,“公子,若是侯爷问起……” 白淳声闻言脚步一顿,站在了原地,“咳咳咳——”不过一瞬,他便猛地咳嗽起来,一手握拳堪堪放在嘴边,身子不自觉下弯,仿佛身子随时都会被震碎,瞧的肃青不忍。 白淳声抬手制止了肃青正要搀扶的手,咳嗽渐缓,他直起身子侧头看他,一言不发,瞧了许久,随后才说了一句,“问便问了。” 难不成他一辈子都会困在这边伯侯府中? 他是探花郎,他会是是朝廷命官。两月后如翰林院任翰林院编修一职,只要年满三年,他便自请离京。 他走的步子愈发大了,不时咳嗽几声,肃青紧皱眉头瞧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知在挣扎着什么。倏地,他被白淳声一声咳嗽震得一颤,自然,也瞧见了手中的披风。 “公子,慢些,仔细些身子。”肃青满脸担忧,快步流星上前,顺势将手中的披风披在白淳声身上。 这些年来仔细养着,身子倒还能看,只是老在这几日会严重些。 那女子,竟让公子这般失态。 苦苦忍耐近十载,却在如今失了规矩。 - 一行人出了城,熙熙攘攘渐远,清依不时撩帘瞧瞧外头的春景,清风微微划过她俏丽的容,唇边不自觉漾出些浅浅笑意来。 今日日头好,暖光照在林间,格外好看。 寺庙不远,穿过这林子,再朝前走走便是。 临近五月的外城,倒是别有一番看头。枝头簌簌,轻轻摇晃,道路两旁花儿开得正好,属实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不似府中的,即便是再美,也是被修剪过的,被困在一方天地里,少了几分肆意与自由。连同那些绿意里,仿佛都带着些苦。 摇摇晃晃走着,马车渐渐平稳,停至山下。安霁云率先掀帘下了马车,站稳后侧身朝着缓缓探出身子的人儿,伸出了手。 手掌映入眼帘,清依眼眸微微一动,目光从那只手上慢慢往上移,俊俏公子目光柔柔,身姿挺拔,一瞬不瞬望着眼前的姑娘。 奈何素手堪堪落至安霁云的手掌,人就被拉到男子怀中,再回神时,人已经落了地。清依侧首,便瞧见了眼含笑意的安霁云。 有意的。 他是有意的。 “二哥哥!我还要等多久!” 一道略带稚气的声音响起,原本相互瞧着的璧人松了手。 安听晚此刻站在马车上,瞧着两人徉怒。 清依原本惊得一颤,遂嫣然一笑,原是忘了晚儿。两人不约而同相视一瞬,安霁云摇头轻叹,随即转身将自家妹妹一把提了下来,神色淡淡。 待安听晚站好后,眉尾轻动,侧眸对安听晚身侧的婢女道:“好生照看着。” 第77章 “是。”婢女闻言,悄悄望了一眼宋清依,心中了然,屈膝道。 “公子就是这样对待晚儿妹妹”清依回头瞧了一眼跟在后头的安听晚,对堪堪揽住自己的男子道。 安霁云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才道:“不是有玉泉” 清依一滞,掩唇浅浅一笑,“哪有公子这样的兄长” 安霁云,“我就是这样的兄长。” 清依噎了噎,失笑着转头。 行至庙前,清依垂眸思索片刻,遂转身对着身旁的安霁云道;“公子,可否在此处等我” “奴家带着晚儿小姐进去便好。” 清依话说的轻又缓,眸子紧紧盯着安霁云的眸子,仿佛带着几分恳求。 “可是有什么顾虑?”安霁云闻言执起清依的素手,神色关怀。 清依摇摇头,继而道:“怎会,奴家只是觉得,公子若是在奴家身旁,奴家会分心的。” 安霁云眼眸微挑,轻笑出声,“哦?本公子还有这般能耐?” “公子——”清依捉住他的手轻轻的摇晃着,话语软软。 “好,我在此处等你。”安霁云瞧着眼前素衣翩翩的女子,妥了协。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清依笑得真切,眼眸亮亮,笑得嫣然,“多谢公子!” “走了,晚儿。”清依笑着对一旁张望小姑娘柔声道。 “请随我来。” 门口的小僧人为她们引着路。 “有劳。”清依浅笑颔首。 待净了身,奉上贡品,叩拜上香后,两人跪在蒲团之上,神色虔诚,眸子紧闭。 清依近日混沌,心神不安,今日能来这庙中祈福拜佛,又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佛祖啊,但愿您能让信女如愿才是。 清依慢慢睁开眼,起了身,对一旁的安听晚道:“晚儿可想求些符纸来?” “父亲和大哥将要归府,祖母日渐年长,我们去去求些平安符来可好” 清依微微俯身,望着安听晚。 “嫂嫂说的在理,是该求些才是。等父亲和大哥哥回来,我再送与他们!” 清依唇角微扬,伸手抚了抚安听晚的发顶,笑言,“晚儿能有此心,爹爹和大哥定当是高兴的。” “是嫂嫂想得周到。”安听晚羞涩一笑,又转头对不远处的僧人道;“小师傅,劳烦带个路。” “施主请随我来。” 清依牵着安听晚的手,眼眸微动,侧首对 安听晚身后的婢女道:“我带着晚儿小姐去便是,劳你去向公子禀报一声,我们去去就来。” 那婢子闻言,神色有些动容,瞧了瞧宋清依身后的红纹和秋痕,放下心来,“是,奴婢这就去。” 瞧着婢女身影渐远,清依才收回了眸子。 她要求的自然不止是平安符。 “走吧。” - “清依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寻你了。” 见两人终于出来,安霁云打趣道。 “二哥哥眼中怎的只有二嫂嫂?”小姑娘皱着眉头,努了努嘴瞪着安霁云,“妹妹就当真这般碍眼” “不碍眼,不碍眼。晚儿妹妹怎会碍眼”清依闻言,搂住安听晚,“公子不过是嘴上不说罢了。” “当真?” “当真。”这话是安霁云说的。 清依直起身子,看着安霁云笑了出来。 公子还真是,孩子气。 “今日难得出来一趟,晚儿想留一会儿再回。”安听晚拽了拽安霁云的衣袖道。 “也好,我听闻这庙中景色不错,去瞧瞧” 这话说到安听晚心窝了,当即就松了手,一把抱住清依的腰身,“二嫂嫂真好!” 安听晚扑得宋清依身子一晃,安霁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刚想开口斥责,就被女子眼神制止住了。 安霁云这才作罢,松了手,道:“索性符纸还在诵经,我们去后院休息片刻也好。” “安公子” 众人正准备动身,又顿了脚步。 只见那人四旬左右,文人模样,负手而立。 安霁云回首,是尚书右丞。 乃柯晟岳丈,成俨。 “公子,奴家先同晚儿一起到后院等您。” 虽不认得那人是谁,瞧着气度面容,不像是同安霁云有什么过节的样子。清依垂着眸子福礼,乖顺得很。 “好。” “我随后就来。” 安霁云侧目望了一眼玉泉,才朝着那人走去。 “二嫂嫂我们想出去瞧瞧。” 两人刚坐下不久,安听晚就出了声,实在是一刻都等不了。 清依自然知道玉泉就在外面,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去吧,别跑远了。” 不过是话音刚落,小姑娘就跑了出去。 “姨娘,我们也出去走走吧,奴婢瞧着这后山景色确实不错。” “姨娘难得出来一趟。” “也罢,你们心里想的什么我怎会不懂”清依回头嗔笑道,“走,出去瞧瞧。” “是!”秋痕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红纹也难得笑开了嘴。 后山院子错落有致,山明水秀,瞧着心里也舒坦的很。 清依四处瞧了瞧,没瞧见安听晚一众人的身影,“这小姑娘倒是跑得挺快。” 长廊通着后山的园子,花开得正好,清依瞧得入了迷,见前方就是转角,清依也没再往前走,谁知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秋痕和红纹也被拦了去处。 “啊”字还没出口,那人就出了声,“别怕,是我。” “白淳声!” 日子渐暖,眼前的男子还披着披风,明目浅唇,不是白淳声是谁 第67章 白公子喜欢我。想我给您当个见不得光…… 清依怎么也不会想到,今天会在寺庙里见到白淳声。 禅房向来是男女分隔开来,虽说如今不是庙会,人少些,此处也断断不会出现男子才是。 显然,那人是为她而来。 清依没能明白。 镇国侯府与边伯侯府本就相互看不对眼,她虽为后宅女子,可这事上还是有些分寸的。 清依自然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眸中原有的惊恐也渐渐退去,随之浮起的,是淡淡的警惕。 这些变化白淳声自然看得分明,他神色一黯,慢慢松了手。 “白公子怎会出现在这里” 捂着嘴唇的手收了回去,清依深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道。 白淳声神色复杂,并未做出回应,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却不知道自己此刻要做什么。 方才远远见到她,他本以为自己会知足,可他却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洒脱。也许从她那天遇险至今,这是第一次见她。 女子眉眼间的淡淡忧愁,愈发弱柳扶风的身姿。与他印象中的她,有些出入。 忽地,他想带她走。 后山幽静,人少些,此处又在转角,想必是有人打点过了。清依四顾一番,果然,未曾见到人影。 “你想做什么?” 清依扶着身侧的墙,一点一点后退着,没再叫他公子,眼中满是锐利,强忍着心中的不安。 “宋姑娘,我无意伤你。”白淳声喉头动了动,艰涩地开了口,“宋姑娘……你快活么?” “姨娘——”秋痕和红纹想走近些,奈何身前挡着肃青。 清依自然听得分明,只觉得眼前的男子很陌生,任忍无可忍,咬了咬牙道,“白公子!” “你我本不相熟,况且男女有别,你今日所为,于我而言没有一分好处。”她越过白淳声,站在肃青身前,回头对他道,“我为人妇,白公子应当知晓。”双眸直直对上白淳声的眼睛,语气不算好。 “公子还在等我,若是今日白公子放我走,我只当今日之事未曾发生过。若是我家公子来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若是白公子未有伤我的心思,就应当将我放走,而不是拦了我的去处,扣着我的婢女。” “至于什么快活不快活的,白公子一个外男,问这么多做甚” 那声“我家公子”他听得分明,眼前女子掷地有声,全然不似往日娇柔模样。 这才是她。 “肃青。”白淳声的视线未从她脸上移开一分一毫,无意识攥了攥手道。 肃青领会,带着秋痕和红纹往后退了退。 白淳声三步并两步上前,捉住宋清依的手腕,清俊秀气的脸上是少有的强硬,与平日传闻的模样大相径庭。 不顾宋清依挣。扎,将她拉到假山后,白淳声才出了声,“他知道你在做戏?” 清依身子未稳,便被白淳声问得浑身一震。她心头一跳,抬起眼帘看他,“白公子,怎么净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白淳声没顺着她的话,而是将方才的话又问了一遍:“宋姑娘当真过的快活?” “与白公子何干?”宋清依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面上满是锋芒。 第78章 白淳声噎了噎,又道:“你可知,你这次遇险,因谁而起” 清依僵了僵,微微侧了头不接话。 白淳声瞧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可他偏要说,“安霁云。” “是他安霁云!是它镇国府!” 清依道:“白公子,您管的事,未免太多了。” “是,此事确实轮不到我来说。可他高门大户,怎会因你一介婢女,便不再娶妻” “家生子又如何,有头有脸又如何”白淳声走近一步,“宋姑娘,你当真不明白么” 这番话说的着实难听,字字珠玑,她明白,白淳声在激她。可他并未说错,今日这番话,不过是将她心中所逃避的、不愿面对的一一说了出来, “怎么,白公子说这番话,是想我如何呢?”清依虽唇边漾起讽笑,“如今我是他安霁云的妾室,而你,不过一介外人。” 宋清依指尖微微发麻,疏离的眼眸里渗些出寒意。说完,欲转身而去,谁知被人又一次拦了去路。 “白公子喜欢我。”清依看着他,唇边挂笑,眼中讽意难掩。 她可不是在问他,她敢笃定。 她宋清依还没有蠢到,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连同那眼中担忧都看不出来。 宋清依错过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慌乱,仍是直勾勾望着他,“是什么时候呢”清依浅笑,“莫不是奴家还是个婢子的时候” 清依微微抬了抬下巴,“白公子真是可笑啊,喜欢上对家府中的人。” “是又如何”白淳声望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动了动喉头,心中苦涩,“人都有私欲。” 他的私欲,是她。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那事与你边伯侯府脱不了干系么” “白公子又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他说不出那句与他无关,只要他一天是边伯侯府的养子,就一天与边伯侯府脱不了干系。 他沉默一瞬,道:“若是你离了安霁云,就不会再受这些苦。” 离了他,她就不再是安霁云的软肋,也不再是镇国府中的人,这样,安白两家就牵扯不到宋清依身上。 “跟了白公子,难道就不会受苦” “你一个边伯侯养子,顾得了我么”宋清依指尖划过白淳声的胸膛,“还是说,想我给您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我娶你。”白淳声想捉住胸。前的手,那人却先他一步收回了手,白淳声动了动眸子,认真道:“我娶你为妻。” 宋清依却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得花枝乱颤,“白公子真是天真呢。” “这些话哄哄旁的女子还罢了,白公子以为我会信么” 白淳声只觉得难堪,心头酸涩难忍,蓦地捉住宋清依的双肩,“离了他,他们就不会寻上你……” “三载之后,我自请离京。” 宋清依望着他,满眼霜寒,红唇轻启,说道:“是么” “倘若我偏不呢?” 白淳声望了她许久,泄了气,“你就……那般离不了他”他渐渐放了手,喃喃道:“哪怕会没命?” 宋清依没回话,只只那样看着他,久久不语,久到白淳声以为她不会开口时,清依道:“是。” 事情哪有那般简单,她不能只为了一己私欲,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哪里配谈一己私欲 会死又如何,总好过没有机会查明真相。 清依看见了他眼中的破碎,清瘦的身姿在风中显得那般落寞。 可,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奴家便不耽搁了,先行一步,还望白公子以后莫再找我。” “你我之间,本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人。” 四周的树枝随风轻晃动,微风拂面,发丝随之晃动。清依迎着风,顶着一张芙蓉面,口中却说着毫不留情的话。 女子渐行渐远,白淳声才慢慢抬起眼来看她,唇边牵出一抹苦笑,扶着一旁的假山,止不住的咳着,“咳咳咳——” “公子!”肃青快步赶来,想扶着白淳声,被抬手他挡了回去。 肃青别无他法,只得在一旁瞧着,纵使心中再怨那人,也说不得一句。 白淳声用帕子掩着嘴,因不断咳嗽而满脸通红。 是他冒失了,他怎么会这么蠢,怎么就这样莽撞? 白淳声忽然觉得自己可悲,他慢慢止住了咳,渐渐直起身子。任由微风带起他鬓边的发丝,瞧着不远处山上摇曳的枝桠,缓缓笑了起来,直到眼角渗出了一滴泪。 肃青看得心头发闷。公子本就过的很苦,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姑娘,却不可能与之有个结局。如今又为了见那人一面,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撂下一切从府赶来,还不知回府又是个什么情形。 只怕是,日后会愈发难。 果不其然,白淳声刚踏进院门,便瞧见了站在院中的小厮。 白毅身旁的小厮。 “父亲。”白淳声进了房门,对着上首品茶的男人恭敬道。 白毅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抬起眼看他,笑意不达眼底,“去哪了” 他怎会不知道 白毅若是真的想知道他去了哪里,还用得着等自己回来 白淳声敛了敛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番模样,“近日心口烦闷,便想着去寺庙拜拜。” 他不卑不亢地说着,模样恭敬,仿佛是真的一般。 白毅凝了他半晌,笑出了声,“是这样啊,若是下次心中烦闷,同我说一声,我派人同你一起去。你身子弱,出了事可怎么好” 那里是想照顾他,分明是想命人看着他。 “多谢父亲,肃青做的很好。” 白毅笑着打断,“这怎么能一样?” 白淳声不语,只听他又道:“你不日上职,好好养养身子,过几日我带你出去走动走动。” 白淳声眼眸微动,抬起了眸子,“是。” “淳声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白毅点了点头,遂踱步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道。 白淳声只笑不语。 就这么想将他扣在这边伯侯府中 白毅走后,主仆两人都没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白淳声动了身子,走至门前,手扶门框,瞧着眼前这一方院子,忽地想逃。 她说的对,他不过是个养子,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护得了她? 他嗤笑出声,不知是在笑自己无能还是在笑自己懦弱。 清依理了理衣衫,思索片刻,侧首吩咐红纹去寻安听晚一行人,自己则领着秋痕先去将符纸取了出来,朝着禅房走去。 谁知还未走到禅房,便瞧见了站在长廊尽头的安霁云,一副等候多时的模样。清依心头一跳,不自觉捏了捏帕子,缓步上前。 许是听到了声响,安霁云转过了身子瞧她,神色有些淡漠,淡淡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不知为何,清依心头有些发虚,眨了眨眼,道:“后山幽静,景色不错,奴家瞧的久了些。”清依又将手中的符纸递给他看,笑着道:“奴家想着,时候不早了,便去将东西取了回来。” “可是出了什么事?”清依瞧着他微微侧头问着,脸上的笑晃眼的很,恍若看不见他冷峻的模样。 安霁云望着她,默了默,道:“若是遇上什么事,要同我说才是。”他目光微微扫过她耳后微乱的发丝,不着痕迹地收了眸子,牵起她的手道:“走吧,晚儿该等急了。” 清依垂了垂眸子,长长的眼睫遮住了眸中淡淡的不安,柔声道:“是。” 第68章 他在怪她“此事是那人冒犯,姨娘何过…… 碍于礼数,清依便同安霁云一起在柏树下候着,着秋痕去将人领了出来。 寺中清静,两人一时都未曾开口,清依只觉得瘆得慌。因着那事,清依都还没缓过神来,也不敢贸然搭话。 只是,眼下的安霁云,不似此前那般待她亲近。不知是与那位大人的出现有关还是怎的,清依只觉安霁云神色恹恹,甚至有些许淡漠,待她也是。 清依正垂眸想着,一声“二嫂嫂——”唤得她心头一颤,抬起了头。循声望去,原是安听晚出了拱门,瞧见了她,仰着小脸朝她喊的清脆。 “二哥哥。”待走近后,安听晚朝安霁云行了礼,这才转头看向宋清依,“二嫂嫂怎不来寻晚儿?我险些迷了路。” “还好遇见了一位小尼姑,替我们引了路,不然你们可就寻不着晚儿了。”小姑娘皱着眉头,牵着宋清依的手嘟囔着,看样子真是吓着了。 清依指尖微颤,不禁有些后怕,心头发虚。若不是遇上那档子事,她也不会没去寻晚儿,晚儿何故会迷路? 抿唇瞧了一眼安霁云,见他并未看向自己,反倒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清依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二嫂嫂疏忽了,方才在禅房多待了会儿不说,又看景色醉人,耽误了时辰。”清依执起安听晚的小手,俯身柔声抚慰着,娇面上满是悔意,模样真切。 第79章 说完,眉眼弯弯,将怀里的锦囊递到她眼前,笑着哄道:“你瞧,嫂嫂将符纸取了来,给晚儿赔个不是。” “晚儿不怪嫂嫂,只是心中有些惶恐罢了。”安听晚瞧了一眼宋清依手中的锦囊,眸子亮了亮,又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子,伸手将东西接到手里,垂着头说道。 原以为宋清依会接话,谁知面前的女子并未出声,安听晚又扬起了头,便看见一脸失神的宋清依,“嫂嫂”安听晚唤了一声。 “晚儿,你受惊了,嫂嫂心中有愧。”清依眼睫微颤,回过神来,唇边牵出一抹笑道。 清依收回眸子,缓缓抬起手来捂住胸口,眉头轻蹙。方才,她并未瞧见玉泉。 她记得,玉泉虽进不了这禅房,也应当就在附近。既然晚儿出了禅房,玉泉就算是在暗处,想必也是不会出事的。只是,此刻并未瞧见玉泉的身影,哪怕去寻了安霁云,也应当会在安霁云身侧才是,可眼下并未瞧见半个人影。 清依心中跳得厉害,若是玉泉瞧 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那该如何是好虽说两人并没有私情,但若是玉泉将两人的话听了去,对她也是极为不利的,安霁云知道会如何 她不敢想。 自方才见到安霁云起,清依就察觉到安霁云的不对,只是不知道缘由,若真的与她想的一样,他会如何做冷落她,将她弃之脑后另寻新欢?还是将她这个旁人口中的狐媚子打发了,再正大光明地迎娶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妻入门? 安霁云从头到尾都未曾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她没照看好安听晚,也没给过她一句话。责备、抚慰,一句都没有,恍若就从未发生过此事。 宋清依脸色有些发白,额间慢慢渗出细汗,“姨娘”红纹和秋痕瞧得真切,连忙上前将清依扶住,拿帕子给宋清依擦拭着额间。 “嫂嫂,可是身子不适”安听晚将手中的锦囊递给身后的婢女,想上前瞧瞧,谁知安霁云比她先一步,将自己挡了个干净。 “这是怎么了?”安霁云冷着脸上前,将宋清依揽进怀里,语气中满是担忧。 清依只觉得眼花缭乱,脑中乱作一片,身子无力地靠在安霁云怀里,有往下滑之势。安霁云一把将人抱起,也没等身后的一行人,直往寺外走,“回府!” “公子……清依无事。”宋清依从安霁云怀里抬起头来,轻声软语开口。见安霁云么没理会,又道:“公子可否将奴家放下来——” “快到了。” 清依动了动唇,还是说道:“奴家只是早膳用的少了些,有点头晕罢了,眼下已经好了。” “公子” 没能如愿,安霁云一路将人抱回了马车,将人放在软座上,安霁云起了身,“秋痕,红纹。进来照看着姨娘。”说着便要撩起帘子出去,还是清依眼疾手快将他的衣摆拉住,安霁云回了头,神色淡淡,方才眸中的几分担忧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安霁云回了头。 清依怔了怔,慢慢松了手,“公子要走?” 安霁云垂眸,没看她,“晚儿受惊,我去陪陪她。” 他走了,走前也没看她一眼。 他在怪她吗怪她没照顾好晚儿,又或是…… 罢了,一切皆有定数。这不是她能左右的。 听见吩咐,秋痕和红纹两人了马车。撩开车帘,瞧见的便是自家姨娘失神的模样,两人也不知如何开口,面面相觑着。 马车慢慢驱使着,身子随着马车轻轻晃动,清依毫无征兆地开了口:“你们,可曾瞧见了玉泉” “未曾。”秋痕回了话。 红纹微滞,抬起眼看向宋清依,秋痕也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姨娘……”秋痕有些担忧,却不知从何说起,还是红纹接过话来,“此事是那人冒犯,姨娘何过之有” 话虽如此,可清依心里担忧,担忧安霁云会如何想。 宋清依还是微微垂着头,动作未变,淡淡皱起的眉头未曾舒展开来,只见她的手渐渐攥紧了膝头的衣衫。红纹抿了抿唇想朝清依坐的近些,谁知身子还未动分毫,清依便缓缓抬起了头。 与方才截然不同,那是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先前久久未平的眉头,此刻已经舒张开来,柳眉如烟,眼中清明,哪里还有一丝慌乱与不安 她没错。 她何错之有,为何要惶恐不安 既如此想着,宋清依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裙,缓缓抬起了眸子,看不出喜悲。 - 安霁云上马车时,安听晚正在吃杏仁酥,看着本不该出现在这辆马车的人,手中的糕点险些拿不稳,婢女都识相地退了出去。 “二哥哥?”缓过神来,安听晚将手中的杏仁酥放到一旁,看着对面的清风霁月的贵公子,“你怎的跑到这辆马车上来了” 马车早在安霁云坐好后便开始动了,此刻下去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安听晚实在是不解,平日里谁不知道她这二哥哥有多宠爱宋姨娘,平日里在府中都见不到几面,任旁人怎么说,就是护得死死的。 如今出门在外,却不在一处了,连安听晚这个小姑娘都瞧得出,两人怕是闹别扭了。 记得方才从禅房出来起,她便没瞧见过二哥哥的有什么好脸色。虽说她这二哥不是什么爱笑的邻家好儿郎,却也是见人三分笑的贵公子,怎么着也不是眼前这番模样,瞧着怪不自在的。 “怎的,这马车我是来不得了”安霁云听了她的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轻轻往后一靠,轻笑开口。 安听晚听得小脸皱在一起,不知道如何回话了。罢了,她也管不了这些事,正准备伸手去拿一旁的糕点,她这好哥哥又说话了。 “你同二嫂嫂在禅房时,可曾遇到过什么人”车帘随着马车的晃动,外头的光亮细细碎碎往进撒,透着几分惬意。安霁云望了一眼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锦囊,俯身将东西拾了起来,抚摸着上面的绣纹,慢悠悠开了口。 马上就要入口的糕点只能舍下,安听晚没好气道:“未曾。”说罢,瞥了一眼安霁云手中的锦囊,伸手就要去抢,“谢谢二哥哥——” 当然,是扑了空的。 安霁云将手中的锦囊换了一只手拿开,将安听晚的身子拨了回去,“不拿走。” 安听晚只好坐正了身子,时不时瞟那锦囊一眼,接着方才的话说道:“此次出行,本就是我央求着二嫂嫂来的。”她抠了抠手,慢吞吞说着,“是我嫌屋内烦闷,山景秀丽,我又难得出府一趟,就先领人出了禅房,嫂嫂交代过不让我走远的。” 安听晚抬头瞧了瞧安霁云的脸色,想他是生气了,小声嘟囔着:“是我自己瞧那院子别致,走得急了些,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方向了,与二嫂嫂无关的。” 见安霁云不说话,安听晚朝着安霁云的方向挪了挪,“二哥哥别气了,小心到时候哄不好嫂嫂喽。” “你瞧,这符纸是嫂嫂让晚儿求的,嫂嫂可好了。”安听晚侧着身子,指了指安霁云手中的锦囊,面上挂着笑。 安霁云望着手中的锦囊,听此一说,倒是想瞧瞧里面的符纸,虽说他知道符纸长什么样子,他还是想瞧瞧。 “你年纪尚小,又是女眷,若是出府就出意外,我该如何向母亲交代?” 虽说错不在宋清依,她到底是疏忽了。 “你身边的人,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了。”连主子都看不好。 安霁云将手中的锦囊慢慢拉开,黄。色符映入眼帘,他顿了顿,好似在犹豫到底看不看。 安听晚还未见过求来的符纸,趁他失神,着手将符纸取了出来。是她替父兄和祖母求的平安符,一共两张,可眼下好像多了一张。 安霁云自然也瞧见了,伸手接了过来,明黄。色纸上赫然“文昌符”三个大字,是为求取功名的,他皱了眉,问道:“这符是你求的”他侧头凝着安听晚,神色认真。 安听晚自然知道这符的意义,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求了两张平安符,这文昌符想必是二嫂嫂求的。” 文昌符,清依。 清依是给他求的。 这符纸是那人出现前就求好了的,府中要科考的主子只有两位,那便是他和三公子安誉。清依没道理是为安誉求的,那自然就是求给他的了。 安霁云将符纸叠好放进腰间的锦囊中,还是问了一句:“你二嫂嫂也求了符纸” “那是自然。” 安霁云胸口像是巨石落了地,他微不可查的放松了身子,手指不自觉地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佩,从微凉到温热,就如同他的心。 清依,你究竟在想什么 第69章 不让她去“公子若是来了,同他说,我…… 同她想的一样,直到众人下了马车,也未曾瞧见玉泉的身影,安霁云身后只有几名小厮跟着。清依眼睫微闪,轻轻攥了攥手帕,站在原地候着。 第80章 “秋痕红纹,带你主子回惜清居,好生照料。”安霁云将安听晚扶好站稳后,缓声开了口。 “……这”秋痕和红纹着实有些措手不及,面面相觑一瞬,也不敢耽搁,既然主子发了话,做奴才的理应照做才是。 “是。” 没反应过来的哪里只有她们,清依微怔地瞧着安霁云,眉目微拧,不解地唤了他一声:“……公子” 今日众人出了府,回府后也应当向余氏问安才是。可安霁云此话一出,显然是不想让她在余氏面前露面。 “你既身子不适,就不必再走一遭,回去好生歇着便是。”安霁云站在三五步开外,望着她,说出的话没有收回去的余地。 得了话,清依盈盈望了一眼安霁云,屈身行礼道:“……奴家遵命。” 望着女子踏进了门,安霁云才慢吞吞收回眸子,“一会儿在母亲面前,受惊一事便不要再提了。” 安听晚只当二哥哥不想让母亲烦心,随即点了点头,“听二哥哥的。” - 惜清居 清依步履生风,直往正屋走去,没有一丝要放慢脚步的意思。 公子今日实在反常,红纹和秋痕自然也是感受得一清二楚,眼下瞧着自家姨娘,着实有些担忧。姨娘早膳用得着,身子又才刚刚见好,她们生怕再有出些闪失。 姨娘甚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一路上的丫鬟小厮可不算少。 “姨娘,您慢些……” 宋清依哪里顾得上接话,紧紧攥着帕子进了屋。 一杯凉茶下了肚,清依慢慢静了下来,只是握着茶杯的手有些细微地抖。 糊涂,实在是糊涂! 白淳声今日怎会如此糊涂! 若是今日牵扯到她身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的。 清依轻舒一口气,朝腰间摸了摸,遂动作一顿,望向了红纹,“符纸可在” “姨娘莫急,符纸在奴婢身上。”红纹将怀中的红色锦囊拿了出来,递到宋清依手上。 红色锦囊到手的那一刻,清依紧绷的身子才稍稍松了片刻,锦囊慢慢打开,里面躺着一片被折起来的符纸。 清依指尖发颤,将符纸掏了出来,直到看到“求子符”三个大字的时候,清依才真的是放松了身子。 哪怕是闭着眼,清依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身子在颤,她小心地将符纸护在胸口,生怕那枚小小的符纸会消失。 既然要去那庙,清依就没想过别的,自始至终就是为了这求子符,也正是如此,她才会提议求些符纸回来。 至于那张文昌符,不过是因着时间急了些,只来得及将自己要的那张取出来,余下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回来再取便是。 不论是安听晚送来,还是直接将东西送到她手上,都不是什么坏事,总会落入他的耳朵。若是当着他的面送来,那是最好不过的。 “这东西,我自己收着,切记莫要生张。” 清依缓过神来,起身一步一步地朝里间走,在装有香囊的木匣子里挑挑拣拣,最终拿起了那个最素净的,将手中的符纸装了进去,遂静静地交代着,“玉荷最近如何可有弄出什么幺蛾子” “昨日我问了玉棠,今日玉荷还算乖顺,并未有什么异常。”红纹如实交代。 清依点了点头,“再仔细盯着,有什么动静及时禀报。” “是。” “还有……记得留意留意夫人的院子。” “公子若是来了,同他说,我歇下了……玉泉,有消息了记得将我叫醒。”似有些无力,清依素手撑在了柜角边,头也未回地摆了摆手,“都出去吧,我躺一会儿……” “奴婢服侍您躺下后再出去吧……”秋痕望着宋清依的背影,模样担忧。 红纹自从宋清依进了屋子,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皱着眉头,“姨娘,您若是身子不适,奴婢去请大夫来瞧瞧” “您这样,奴婢们实在是放心不下……” 清依摇了摇头,“我的身子我清楚,我只是有些乏了。” “出去吧……” 见自家主子依旧坚持,两人只好颔首道:“是。” - 留香院 安霁云领着安听晚走进留香院时,余氏正悠闲地站在小池边喂鱼,一旁的听月手捧鱼食翘首望着,不时说着什么,余氏面上挂着淡淡的笑,一袭妃色织锦高腰褥群,贵气逼人。 掩唇笑时,眉目流转瞧见了并肩进来的一双儿女,索性用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头也不回地递给身侧的丫鬟,就那样站在原地,瞧着一行人朝她走来。 “哦回来的倒是比我想的要早些。”余氏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眯眼笑道。也没等两人说话,就径自转过身朝屋走去,连个眼风都没给两人留。 听月也见怪不怪,福了福身子,捧着鱼食跟了上去。 安霁云进门前侧首望了一眼安听晚,也没多说什么踏进了门。 “母亲怎么不问问清依”安霁云撩袍坐下后,也没等余氏开口,笑着问道。 平日里若是无事,清依也会来留香院坐坐,只是近来称病便没再来过。眼下身子刚好就同他们去了寺里,如此想来,余氏也有小半月未曾见过宋清依了。 余氏净了手,慢悠悠走过来,在安霁云身侧坐下,当下没接话,而是接了听月递来的一杯热茶,浅饮一口,道:“自然是好奇的,清依原先身子还算健朗,哪里像如今这样三天两头卧病在床,汤药不断你说说,这才进你院中多久” “清依平日里话不多,同她母亲一样,你好好待她。”余氏说着,应是想起来清依她娘还在的时候,脸上的笑淡了些,“有些事你不愿说,母亲不逼你,也不去插手。只是清依日后再出意外,我定当是要问的。” 余氏瞧着面前垂着眸子的儿子,又道:“她身子是该好好养养,不来也好,回去歇着。我这里还有些上好的燕窝,回头派人送些去。” 安霁云也没料到母亲会这样说,错愕之余也不忘道谢,“母亲有心了,儿子替清依谢过母亲。” 余氏含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朝安霁云身侧的小姑娘看了一眼,没好气地问:“晚儿前些日子风寒没去成,见央求我不成,转头缠上了清依。” “同我说说,今日去了那庙里,晚儿感觉如何” 安霁云眸子动了动,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没去看安听晚。 “实在是无趣,早知如此,晚儿便不吵着二嫂嫂一同去了。”安听晚努了努嘴,“不过好在庙中景色不错,是个好地方。” 余氏哑然,道:“便只看了些景色” 安听晚:“自然没有,刚进庙里二嫂嫂便提议求些符纸回来。”安听完说着,从怀里将将装有符纸的锦囊拿了出来,“二嫂嫂说父亲和大哥即将回京,祖母年岁也愈发大了,求些平安符回来也好。” 安霁云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手指摩挲着杯身,笑着接过话茬,“晚儿说的没错,的确是清依提议的。” “清依是个孝顺的。”余氏笑着瞧了瞧安霁云,没多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记得去跟你们祖母问个安,我就不留你们了。”余氏拢了拢发髻,懒懒道,忽的想起什么,纤眉微微一挑看着安听晚,“功课可别忘了,落下的可都得补起来,晚些时候我可是要查的。” 这下好了,原以为能逃过一劫的安听晚听了这 话,顿时蔫了,“母亲……” 余氏可不听,“嗯?”话里带着些告戒的意味。 安霁云抿唇笑笑,拍了拍安听晚的肩,“既如此,母亲便好好歇息,儿子改日再来。” 安听晚也没好气地行了礼,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不去探望祖母了?”安霁云望着走在前面的小姑娘,笑着问。 “还请二哥哥替我问安吧!晚儿还有功课未曾做完!”说着,安听晚走的更快了。 安霁云无奈摇了摇头,“脾气倒是不小。”只是面上的笑没维持多久,便大步朝静幽院走去。 屋内 余氏正盈盈站在窗前,百无聊赖地逗着鸟。 “……夫人,可要派人去探探?”听月站在一步开外,思忖片刻,道出了声。 余氏神色不变,“不必。” “他们既然选择隐瞒,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便不插手了。” 清依自李府回来那日起,就病了小半个月,若说没发生什么事,她是怎么都不信的。还说什么风寒,也就老夫人肯信了。 若是让她知晓,这其中是什么不利于镇国侯府的事,那可就不一定了。她插不了手,她的夫君可就不一定了。 余氏唇边漾着笑,“去,将燕窝取些出来,送去静幽院。” 听月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但也多少能明白主子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余氏也没有一丝不耐烦,实在是觉得无趣了,才将手上逗乐儿的东西放下。 第81章 清依是不是纯善之人,余氏并不不在乎,能在这府中长大并站稳脚跟的,能是什么心思纯善之辈? 没点本事在身,镇不住人,那可是要闹笑话的。 只是有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谁都不能。 余氏从不插手次子的婚事,只要看中的人身份不要太过招摇,她都会点头。 只是现在清依身份特殊,且其中的是是非非又没个了断,这才是她最为担忧的。若是霁云知晓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余氏眸中不禁浮起一抹忧虑,她总是同自己说,儿女的路,合该他们来走。不论结果如何,也都是他们的路。 但她也有私心,她想让自己的儿子得偿所愿。 第70章 当局者迷矣“公子,怎么不去问问姨娘…… 安霁云没听余氏的,而是径直进了静幽院。 原想着直接去书房,谁知闷头走到了惜清居。安霁云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向那块亲自挂上去的牌匾,一时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一瞬,安霁云收回目光,略微垂眸遮住了眼中的万千思绪,大步往里走去。 远远儿的,红纹和秋痕便瞧见了安霁云的身影,并无意外,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守着。 她们自然记得主子的交代,既然主子不想见公子,那便不见。 问安的话还没出口,安霁云就抬手制止了,皱眉盯了禁闭的房门片刻,往一旁走了一段,才低声问跟上来的两人:“你们主子歇下了?” “是,刚歇下不久。”红纹答。 安霁云点了点头,望了一眼的房门,面上淡淡的。 “仔细照料着,若是身子好些,闲时可去祖母那里坐坐。”安霁云说完,在门前站了片刻,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像往日那般,进去瞧一眼。 “……是。”她们知晓,后半句是说给姨娘的。 安霁云来的快走的也快,前后算起来,连一刻钟都不到。 秋痕不解拧眉,收回眸子,问红纹:“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红纹也是云里雾里的,摇了摇头。 “公子来过?”清依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通着发,听着两个丫头交代着。 “眼下算算,有半个时辰了。” “只是奴婢不解,为何公子吩咐姨娘闲时去老夫人院里坐坐。”秋痕是真的没明白。 红纹也低着头,总觉心中怪怪的。 清依通发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梳着,没答话,“玉泉可有消息了?” 红纹:“有……玉泉早早地……回了静幽院……” 清依险些没将梳子拿稳,随即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怎么看,也不像是由心而发的。 公子,这是起了疑心吧? 看来她猜的没错,玉泉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清依将梳子轻轻放下,望了望外头的天色,“去叫大夫来,莫让旁人知晓。” 她这身子,是该好好补补了。 书房 安霁云踏进书房的门才想起来余氏交代的话,扭头对玉呈道:“派人去给祖母赔个罪,我温书耽搁了时辰,明日再去问安。” “是。”玉呈应道。 此时玉泉早已经在房中候着,待安霁云坐下身来,他肃正才开口:“可要将那人带进来?” 安霁云一张柔面此刻算不上好看,一双星眸因皱眉而显得愈发寒冷,一副文人样,却仿佛渗出些武将的气势来。 “说说。”安霁云望着玉泉,突然说道。 玉泉也鲜少见自家公子有如此冷脸的时候,不似平日那般谦逊平和,常常面上带着三分笑意,玉泉收回眸子,微不可查地咽了咽唾沫,道: “公子巧遇成大人后,小的便守在禅房附近。” “七小姐先出了禅房,四下静的很,鲜少见人走动,小的怕七小姐出意外,便多有留意。” “自然,宋姨娘也是要照看的。随着七小姐出门,小的免不了走动。” “谁知七小姐是看好了,姨娘那出没了人,小的见七小姐身旁人手不少,一切妥当,便去瞧过姨娘,见其三人皆在明处,离禅院不远。谁知第二次过去……瞧见了李佰,正鬼鬼祟祟地躲在暗处,小的正堪堪将人制住时,瞧见了姨娘三人……自假山旁走向长廊……” “瞧着模样,皆非平日那般稳重……”总有股说不明的意味。 “小的瞧不出什么,见姨娘三人像是原路折回,并无异样,又不敢贸然上前,于便将李佰带到暗处质问。那李佰油嘴滑舌,起初怎么不肯说,不得已用了些手段才开了口……” 玉泉小心翼翼翘着上首的人,见其面色微寒,不发一言,继而道:“他说……说……姨娘水性杨花,同外人有染……” 也应如此,玉泉不敢懈怠,这将人带到安霁云面前,早早地回了府。 “——砰”的一声,玉泉心一颤,跪了下去,也顾不上面前一片的水渍碎瓷。 这最后一句,安霁云早已听过一回,如今再听依旧怒不可遏。 清依什么与人有染,他怎么不知道? “将人带进来!”安霁云抽出帕子,用力擦了擦手上溅出的茶渍,将帕子扔在一旁道。 玉泉哪敢耽搁,连忙起身亲自将人带了进来。 李佰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疼得直皱眉,嘴里呜呜叫个不停,狼狈不堪。 平日里李佰都是书生样,长袍白面的,不似旁的小厮壮实,但在府里也算有脸面的人物,不论如何他也该在前院才是,可偏偏今日出现在寺里,还鬼鬼祟祟跟着宋姨娘,实在可疑。 安霁云下颌微扬,冷冷瞧着地上的男人,没记错的话,李佰是宋宇书带出来的。 “你最好记住,这是镇国府,是生是死,你看看清楚。”安霁云半眯着眸子,不咸不淡开口。 李佰心知挣。扎无用,噤了声。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因着宋宇书的缘故,心里总想着将她女儿染指,占为己有,至于是否真的心悦于她,那就不可知了。 他为边伯侯府做事,除了利益催使,余下的便是他们答应帮他得到宋清依。谁知事成,那人却不认账,人没到手便罢了,还入了静幽院。 本想着李府计划能成,谁知竟又落了空! 经那人提醒,他第一次去寺里蹲了个空,好不容易等到宋清依出府,谁知落了个这么个下场,不恨是假的。 既如此,那就别怨他了。 得不到,谁都别想好!凭甚就他安霁云能捞的到好? 于是他渐渐不再叫喊,而是慢慢笑了起来,诡异至极。 安霁云看得实在不适,皱了眉头,严重嫌恶不止,盯了片刻,道:“记得没错的话,你此刻应当在前院才是,怎会鬼鬼祟祟出现在寺里?” “谅你为镇国府做过几年事的份上,留你一命。” 安霁云说完,眼神示意玉泉将他口中的破布取了出来,“学聪明些,比 什么都好。” 莫不是真当他是心慈手软的主? 嘴里的东西背取出来,猛喘几口粗气后,说道:“二公子,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他脸上挂这意味不明的笑,说的话更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安霁云本就面色不好,听了他的胡言乱语更是阴了脸色,“看来,你不想要命了。” “哈哈哈——” “二公子还真的是冷漠无情啊……”李佰愣了愣,随即大笑几声,做感慨状,“小的这不是什么都还没说么,这么急着要小人的命?” “二公子常年在外求学,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当真就这般了解宋姨娘么?”李佰瞧着男人俊俏的脸,说得眉飞色舞。 玉泉识相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也是,宋姨娘自小就是美人胚子,比那四小姐五小姐都要好看,莫说二公子了,府里多少小厮没肖想过?”自然,也包括他。 “哦?那我岂不是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安霁云懒懒的靠在椅背上,一手撑着额,答非所问。 谁敢视他为眼中钉?不过是牙痒痒吧。 李佰也没料到安霁云会这样答,也没急,有道:“公子抓我来,不就是想问个明白,在寺里,我究竟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你说呢?”安霁云淡淡的扬了扬眉,面上挂着淡淡的笑。 “想必公子有所不知,今日姨娘在寺里遇见了谁。” “我竟不知,几曾何时宋姨娘会与边伯侯府的养子有染?” “你知道小的听到了什么?那人竟然想娶宋姨娘为妻,说什么要带她走的话。”李佰一边说一边瞧着安霁云的脸色,只见他面色越来越冷,面上的笑有多了几分真。 安霁云自然记得白淳生看向宋清依的眼神,即便是他伪装的再好,也总有破绽,总之是怎么也瞒不过他的。 他倒是不知道,那白淳生已经情深至此?竟妄图将清依从他身边带走? “还说了什么?” 第82章 李佰见目的达成,接着说道:“小的还听到,那白淳生说什么‘他知道你在做戏?’以及二公子的名字,小的听着像是什么恩怨私仇……” “只是小的瞧见姨娘并未有什么出格之举,反倒是那白公子……” 李佰后面说了什么,安霁云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他听到那句“他知道你在做戏?”时愣了神。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旁人也许听不明白,却让他一瞬间发麻。 做戏?做戏…… 偏偏这时李佰还不闭嘴,又状似无意说了一句:“莫非……宋姨娘入静幽院……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非真心爱慕二公子?” “闭嘴!我静幽院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 这动静不小,玉泉和玉呈都进了书房,戒备地顶着软在地上的李佰。 李佰可没什么力气,他事先就被下了一剂猛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般戒备地盯着他,实在可笑。 “带下去!好好看管!” “是!”玉呈将人堵了嘴,扛了出去。 玉泉站在原地望着安霁云,实在是担忧至极,他们习武之人耳力好,那话也听了个十之八。九。 “公子,那前院该如何交代?” 安霁云闭着眸子,默了片刻,道:“同冯管家说,李佰玩忽职守,被抓了个正着,遣去了庄子。” “若是母亲和大嫂问起,只说是我安排的。” “是!”玉泉得了吩咐,本该立刻动身,可瞧着主子的模样于心不忍,“公子,怎么不去问问姨娘?”何故一人在此处伤怀? “滚出去!” 玉泉噤了声,识相的退了出去。 当局者迷矣。 玉泉虽未曾娶妻,但他瞧得出来,姨娘有时安分体贴得过了头,像是一个十分完美的灵偶,但玉泉却觉得,宋姨娘并非无情之人。 公子用情至深,又能否看得明白? 莫要被李佰的话冲昏了头脑才是。 李佰说的没错,他安霁云不算了解宋清依,可他的情是真的。 情窦初开的年纪,入了眼的女子只有她。她儿时好动,性子活泼,对于沉闷的他来说,总是不同的。 后来十三岁那年出府求学,她也初具少女模样,还是那样灵动,与二叔家的四妹五妹都不同。 年岁渐长,旁人总因着她儿时能与自己相识而打趣她,她听了进去,总是躲着他,模样实在可爱。 思及此,安霁云眉眼柔和了几分,她的模样他都记得。 “清依,都是做戏么?” 他喃喃自语,眸子有些红。 安霁云忽然有些恨,恨自己没能早点护住她,恨自己无能,年少的情分都没清能让依爱上他。 连白淳声都看的出来,她过得不好。 安霁云强忍着心口传来的钝痛,攥紧了手。 他以为自己纳她为妾,会更好的护住她,不曾想,这只是一场给自己的骗局。 他没脸见她。 第71章 和好清依装病 自那事过后,安霁云七日未曾踏足惜清居,“她可还好” 安霁云静坐桌前,手中握着毛笔却迟迟未动,连笔尖的墨汁晕染了衣袖都未曾察觉分毫。 玉泉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下,瞥了一眼笔尖,愣了一瞬道:“今日去了一趟福寿院,回来后再也没出过院子。” 就没什么想与他说的 “罢了。” 安霁云将手中的笔放下,看了那食盒一眼,没说话。 玉泉知道主子在想什么,犹豫道:“小的见公子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过膳,特地吩咐膳房做了些清淡的吃食。” “收下去。”安霁云敛了敛眸子,藏住了思绪,声音微冷。 玉泉面露难色,“公子,这——” “砰——”话被人打断,两人朝门口望去。 来人是玉呈。 “公子!李佰没了!”玉呈皱着眉,面色不好。 “你说什么”安霁云抬眼看他,目光凌厉。 玉泉也反应过来,问他:“昨个不是好好的,怎的突然人就没了” “原本派人好好看管着,可谁知昨天夜里叫人钻了空子,等下人察觉时,李佰已经断了气……” “瞧着像是被人喂了毒。” 玉呈虽然瞧着木讷,却不是粗心大意之人,断断不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究竟是什么人,敢在镇国府动手 安霁云慢慢攥紧了手,问:“人出事时,你在何处” 玉呈眼神微闪,面色有些不自然,“是玉呈失职,昨夜回去早了些。” 这事确实是玉呈失职。 李佰本就不算什么,关着她不过是安霁云觉得事情并未解决,且那李佰实在可疑。 “出去领罚,将人查出来之前,你的事务都由玉泉接手。” 玉呈无话可说,领了命,“是。” “将人处理了,动静小些。” “玉呈明白。” 玉泉咬了咬牙,道:“那人胆子着实不小,在人眼皮子底下就将人杀了!” 他们都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安霁云扶额摆了摆手,“将东西拿下去。” “那事查的如何了” 玉泉的手刚刚捏住食盒,闻言一时没反应过来,安霁云抬了头看他,他才明白,正色道:“……公子,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安霁云似疲惫地揉了揉眉眼,问道。 玉泉看着主子,支支吾吾道:“宋管家的死,好像没那么简单……” 安霁云停了动作,“可有查到什么?” 玉泉摇了摇头,“小的打探过前院的人,思来想去,只有刘管事和李佰并未查明……” “前院的事务冯管家和世子妃掌的劳,怕是得费些时日。况且李佰已死,只能由刘管事下手。” 安霁云垂着眸子,心绪乱得很,语气不耐:“既有了对策,还不快去!” 近日夜里难眠,安霁云此刻只觉得有些不适,一杯凉茶下肚,安霁云闭了闭眸子。 宋管家之死,清依…… - 玉春楼 “这太阳今日怕是从西边出来了,霁云兄竟然约我们来了玉春楼”李奕和揽着常翎的肩,咧着嘴笑。 玉春楼同其他的酒楼不同,不仅是喝酒品茶的雅地,还可同清倌弹琴奏乐,对诗下棋。若说安霁云主动约酒,几人只是有些意外,可偏偏将他们约到了这玉春楼,那才是真的惊奇。 “霁云兄自宋姨娘进门,我们见他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今日约了酒,定然是出了什么事。”常翎挣脱开他的臂膀,退远了一步,“若不是担心霁云兄,我怎么也不会丢下我家夫人出来喝酒的。” 柯晟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接了一句,“翎弟说的对,”说着三两步上了楼,只留下一副背影。 两人姗姗来迟,还未进门就听见一阵阵琴声。 “霁云兄,你——” 李奕和本想调笑他一番,谁知刚踏进门,就看见安霁云手边立了好几盏酒,手上还拿着一盏。 柯晟也在一旁不说话,默默陪着酒。 俩人性子跳脱,见状也闭了嘴,撩袍坐在了一旁,一人一杯酒,倒是乖了不少。 众人都不说话,静静坐着,过了半晌,安霁云好像是缓了过来,将东西放下,对那弹琴的清倌道:“你下去吧。” 那清倌一惊,有些不知所措,“……公子,可是奴家弹得不好” 安霁云望着她,神色淡淡,又道:“姑娘不必担心,今日权当休沐,余下的已经安排妥当。” “这……奴家明白了。” 那清倌期期艾艾,最后还是抱着琴走了。 “霁云兄,平日里你可是鲜少碰酒的,今日是怎么了”常翎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安霁云,又看了看一旁的酒,实在是忍不住了。 安霁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顾自倒了一杯酒,“酒瘾犯了。” “噗——”这话谁信啊,反正李奕和不信,连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好了好了。”柯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着道,“既然霁云不愿多说,我们就不问了。” “听闻弟妹近日害喜严重,翎弟今日倒是肯出来。” 突如其来的一番话问得常翎眉头一皱,目光从酒盏上的花纹挪开,讷讷道:“柯兄还说我,嫂嫂怕是也不好受吧,不然也不会迟迟没去镇国府瞧瞧宋姨娘。” “那翎弟定是偷偷跑出来的。”柯晟点了点头,又道。 李奕和在一旁听着,没事人一样,“常翎你行啊,还敢偷偷跑出来,不怕嫂嫂不让你进门么”他边说边笑,一脸欠揍样。 安霁云一记冷眼扫过去,李奕和闭了嘴。 “你婚事如何了” “先娶妻再说。” 安霁云的嘴真的是将李奕和治得死死的。 李奕和两眼一瞪,“净拿这套说辞堵我,等着瞧吧,今年啊喜酒定会让你们喝上!” 第83章 “好啊,我们等着。” “既然今日。约了你们,就别想清醒着回去!”李奕和站起身子,拿起酒壶搂着安霁云的脖子就开始灌酒。 安霁云酒量不算小,可人那里有不会醉的,安霁云被三人灌得站不稳,好在还认得人。 柯晟拍了拍他的肩,目送三人上了马车,才道:“用情至深啊……” - 宋清依这几日补药不断,膳食上也是十分上心的。 “刘哥,姨娘这几日的膳食你费心了。”红纹接过刘潺递来的食盒,目光真挚,面上挂着笑。 刘潺眸光一闪,抿了抿唇,“这是我应该的,照顾好她。” 红纹道:“自然。” 刘潺将人送至门口,眼见着人就要走,四下看了看,才喊道:“红纹姑娘。” 红纹停了步子,回头看他,“可还有事” 刘潺走近,“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来找我便是。” 红纹红了耳朵,往后退了一步,掖了掖耳边的碎发,“……有……有劳……”她说完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身后的两名婢女险些跟不上。 刘潺望着落荒而逃的女子,眉眼间不自觉带了几分笑。 红纹一股脑走了老远,才渐渐稳下心神,将手上的东西递给身后的婢女,理了理仪容,朝着惜清居走去。 正事可耽误不得。 “公子还未醒么” “应当还未醒……你都没瞧见,一个时辰前公子回府,连走路都不稳。” 那两名打杂的婢女瞧见红纹,连忙闭了嘴。 红纹心下了然,面色如常回了惜清居。 “姨娘。”红纹回来的正是时候,清依刚将手中的衣裳绣好,净了手。 下人退了出去,红纹道:“听下人说,公子还未醒。” 清依走到桌前缓缓坐下么,垂了垂眸子,“先用膳。” 主子不急,做奴婢的自然不能急。 “是。” “姨娘,近日玉荷倒是安分的很。”秋痕总觉得有些担心。 清依不甚在意,送了一口羹汤入口,才道:“怕什么,我们在明她在暗,若真的有什么坏心思,是早是晚都会来,防着便是。” 红纹道:“姨娘说的是么,你该给玉棠一个表忠心的机会,若是她抓得住自然好,若是抓不住,那也是她的命。” “是,奴婢以后不说便是了。” 红纹:“姨娘,公子那边……” “急什么” “再等等。” 眼瞧着天色越来越晚,宋清依扶了扶额头,“红纹,去跟公子说我头疼。” 余下的怎么说,就看红纹了。 红纹了然,转身朝外走去。 “公子!公子!”红纹气喘吁吁跑到安霁云房前,瞧见玉泉后道:“公子可在我家姨娘头疼的紧,自晌午卧床至今,如今刚醒,可怎么也不愿意请大夫。” 红纹说着,好像快要哭出来。玉泉见状,也不敢耽搁,忙进门禀报。 虽说主子之间闹别扭,有几日未见,眼下出了事,他们做下人的也不敢懈怠分毫。 玉泉进门时,安霁云刚沐浴更衣,正在整理衣衫,听闻清依有事,也顾不上几天前的事和心思,他只想去看看她。 “清依——”安霁云还未进门就急忙唤她,脚步声风进了里间。 “清依!”安霁云走至床榻,望着靠在迎枕上的宋清依。 几日未见,女子还是那样恬静,此刻乌发只一只玉簪挽在脑后,耳边盈盈几缕碎发微微垂着,身着藕荷色寝衣,显得有几分羸弱。 秋痕将被褥盖好后退了出去,余下两人四目相对。 安霁云站在两步外,紧紧盯着宋清依,“……怎么不叫大夫过来瞧瞧?” 清依瞥开眼睛,轻轻咬了咬下。唇,“公子不是来了么?” “这如何能一样?”安霁云一听,立马坐在床沿,有些急。 清依不说话,安霁云无奈,只好将人儿的脸扳过来,不看他也没关系,他自顾自道:“此刻头还疼么?” “可要我去寻大夫,若是留下病根可不好了——” 安霁云心疼的紧,眉头紧锁,眉眼流露的尽是担忧,直到一滴滴急又快的泪珠滴在他的手上,他才愣了神。 “公子……”宋清依不知什么时候红了眸子,也许是他刚进来的时候,有或许是他站在床前看着她的时候,她记不清了。 眼泪一股一股地往出流,安霁云有些不知所措,“清依,怎么哭了?是头还疼么?”说着就想起身唤下人进来,被宋清依拉住了手。 “……没有,没有,清依不疼了……”宋清依拽着安霁云的手不放,他坐了下来。 安霁云摸不着头脑,只是一味地伸手擦泪,“是我来迟了……” “……公子,是不是不要清依了?”宋清依红着眸子看他,面上满是委屈和小心翼翼,“清依这里好疼,只有公子能医。” 宋清依拉起安霁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公子去玉春楼喝了酒听了曲……公子是不是不信清依?” 安霁云不敢看清依的眼睛,他想说没有,但说不出口。 “公子知道了对不对?”清依牵着安霁云的手,“所以躲着不见我。” “那日我在寺里,遇到了白淳声。他说要带我走,我拒绝了。” 安霁云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公子想知道我说了什么?” “什么?”安霁云顺着她,问道。 “我说不会和他走,我家公子还在等我。” 宋清依的泪又止不住的流了,安霁云擦不完,心里揪疼,伸手抱住女子哭得发颤的身子,红了眸子。 安霁云心里心口又疼又堵,闭了闭眸子,骗他也好真的也罢,只要选择的是他,就够了。 “……公子,是不是清依不装病,公子就不会再来见我?”宋清依从他怀里出来,扶着他的肩膀轻轻问道。 安霁云心一紧,动了动唇,“……不是,清依我——” 清依抬手捂住他的唇,问:“公子心里有清依么?” “有……唔……” 清依揽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 有就够了。 第72章 欺负水花四溅,情意渐浓。…… 月色渐浓,也格外亮堂,倒不像前几日那般,显得也些冷清阴凉。 红纹和秋痕拢了拢衣衫,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听着屋内传出的细微声响,相视一笑低着头继续守着夜。 她们知道,自家姨娘不会就这样轻易失宠,公子不是那样喜新厌旧的人,更何况公子院中只有姨娘一人,何来的新人 她们从未看错人。 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拔步床外散落的是主子的衣衫,鹅黄。色寝衣掩着玄青色外袍,绣鞋与翘头履歪倒在一旁。 薄薄的床帐床帐盖住了里面的春。色,时不时轻轻晃动片刻,一只素手从里头伸出来,再紧紧抓住床帐,不过片刻一只节骨分明的手,顺着女子的手腕摸了出来,将其捉住十指紧扣收回帐内。 “……公子对清依这么好……清依怎会舍得离开” 清依水眸盈盈望向安霁云,好似拢着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那双眸子下到底埋藏着什么心思。 安霁云动作未停,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宋清依微微红的娇面,“清依心善,知道怜惜公子……” 究竟是怜惜还是喜爱,安霁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宋清依一日在他身旁,就谁也抢不走。 “清依,这可是你说的……” 他不会给别人一丝一毫的机会。 事后安霁云将浑身酸软的宋清依抱去沐浴,女子肌肤娇嫩,保养的极好,安霁云明明力道不大,却留下了些许痕迹,安霁云心生怜惜,手上的动作不自觉轻了些许。 清依混沌的眸子逐渐清晰,看清了面前的男子,原本粉红的脸愈发红了。顺着安霁云的目光往下看,也瞧见了那点点红梅,两三点紫色痕迹落在腿间,清依不自觉缩了缩腿。 “……公子就知道欺负清依……” 女子低着眸子小声嘟囔,说完还眼含幽怨地瞪安霁云一眼。 安霁云被浴桶中的女子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顿,随即轻轻笑了,眼尾的宠溺无处可藏,“好好好,是公子的错……” 安霁云不是粗鲁的人,恰恰相反的是,他真的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清依在这事上并未受过多少苦,甚至觉得也是乐事一件。 公子身边并无其他女子伺。候,先前生疏些,清依受了点苦,余下的那些时候还是十分欢愉的。 只是男子难免有失控的时候,安霁云这样的男子也不例外,被女色冲昏了头她难免遭罪。 这不,紫色花瓣就是证据。 安霁云也没躲,知道是自己过了火,也没说话,只是垂着眸子一点一点的替宋清依清洗身子,那手一点点划过宋清依的肌肤,她的身子纵使全都泡在水里,还是止不住的战栗。 第84章 “公子……” “……嗯”安霁云抬头,眼尾微红。 清依眨着眼睛,道:“还是清依自己来吧……” “是公子做的不好么?”安霁云双眼紧紧盯着宋清依的眸子,仿佛要将宋清依看穿一般。 清依那里受得住,连忙捉住安霁云的手,“……不是的……” 安霁云还是没有收回手,而是倾着身子问:“那是如何” 他身上只着一件月白色寝衣,因起的急腰间的细带并未系好,蜜色胸膛微微露在外头,轻轻一个急急瞥开了眸子。 水汽氤氲,清依鬓间的发丝染了水,紧紧地贴在清依的脸颊上,安霁云缓缓动了动眸子,灼热的呼吸打在清依的耳廓和侧颈上,清依抖了抖,睫翼轻颤咬了咬唇。 身上的手抽离,清依刚察觉到不对,一转眸便看见了正在褪。去衣衫的安霁云,清依大惊,“……公子” 安霁云踏进浴桶,也不管水溅了一地,只是一言不发地伸手搂住宋清依。 感受到他的变化时,清依身子僵了僵,随即感受到时还是控制不住嘤咛出声。 躲不掉了。 水花四溅,情意渐浓。 - 翌日清晨,清依皱了皱眉,再睁眼时便看见了安霁云脸。 那人撑着颈,看着她笑。 清依睁着眼,看着他发愣。安霁云抬手点了点宋清依的额头,“该起了。”说罢,他起身下了床塌,站在床沿看她。 清依这才发觉,安霁云头戴玉冠,身着锦衣,腰间的白玉带都未曾偏移分毫,锦囊和玉佩也一一不落。 这人想必是早就起身了,穿戴如此整齐,瞧着模样是练完武沐浴更衣hh清依看看天色,又看看他,“公子怎不叫我” 这下好了,如今都知道她起晚了,清依拉过被子蒙住头。 安霁云原本想着将她将醒后便出去,谁知清依来这么一遭,安霁云笑了笑忽然不想走了。 他将床帐掩好,坐在床沿上,“羞什么,没人敢说你。” 这哪里是说不说的问题,这是名声问题! 旁人都说二公子院子那房小妾是狐媚子,使尽手段巴上了安霁云,一个家生子上了位还不知足,竟然还让如此温润守礼的贵公子乱了规矩,沉迷女色荒废仕途。 清依探出头来,“奴家可不敢再巴着公子了,公子前途要紧。” “奴家失了规矩,若是阻了公子名声和仕途,奴家可是要悔恨一辈子的!” 安霁云慢慢收了笑,“旁人如何说是旁人的事,什么阻了仕途”他倾身捏了捏清依的脸,虽皱着眉头,眼睛却含。着笑意,“就这么不相信你家公子嗯” 清依这下急了,“……这如何能一样” “好了,我知道分寸。”安霁云有些无奈地笑着,这回真的是起了身,站在床前理了理衣衫,道:“起来用膳。” “……奴家知道了。” 安霁云陪她用完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忙些什么清依从不过问。 清依将自己绣好的东西仔细叠好,装进匣子里收好递给玉棠,“将东西给公子送去。”说着又将一旁的锦盒哪里来递给秋痕,“同我去一趟福寿院。” “是。” 秋痕机灵性子开些,若是带一人出去那便是她。红纹稳重,院中若是出了什么事也能拿个主意。 锦盒里装的是给老夫人绣的抹额,虽说日子渐暖,可老夫人有头疾受不得风,所以平日不常出来走动。 “明春。”清依领人到时听月刚从二夫人院子回来。 明春眼瞧着到了福寿院,便听见有人唤她。 “宋姨娘今日来的巧,,老夫人这个时辰应该是刚用完药。“明春一见来人是宋清依,平日有些凌厉的脸倒是像开了花,柔的不像话,颇有些小女儿家的姿态。 明春比她年长一岁,却还是一个姑娘家,不过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久了,又是一等婢女并非所愿。 眼下清依走了,老夫人用惯了人,不愿再添人手,明春担子自然重些。 “瞧着你从外头回来,是去了何处”宋清依往前走着,笑着问道,“究竟是什么人,还要我们明春亲自跑一趟”宋清依打趣道。 明春同她一同长大,也没恼,笑着道:“这不,二夫人先前惹了老夫人不痛快,被关了这么些时日,命我亲自去瞧瞧。” 宋清依闻言,动了动眸子,笑言:“哦不知二夫人近日如何”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说来也怪,那二夫人先前因着那事身子不适便罢了,怎么我今日去瞧还是那个样子,面色不好,身形消瘦了些,听下人说这两日胃口不佳。” 明春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二夫人向来做事奇怪,问题多的是,旁人早已见怪不怪。 宋清依呼吸一滞,胃口不佳 “想是还没缓过来吧,一会儿我代公子过去瞧瞧。” 明春闻言,道:“也好。” “老夫人,宋姨娘来了。”明春先一步撩开帘子,笑眯眯道。 老夫人眼睛倒是好的很,瞧见了她身后的人儿,“清依来了啊。” “快些过来。”老夫人招了招手,满脸慈爱。 镇国府子嗣不丰,肯与她亲近的小辈也不多,也就身旁的明春和清依能讨她几分欢喜。 “老夫人莫嫌清依叨扰。”清依笑的羞涩,缓步上前。 老夫人哈哈大笑,“怎会,你能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老夫人厚爱。”清依道。 “近日闲来无事,给老夫人绣了副抹额,还望老夫人莫要嫌弃。”清依说着,接过秋痕手中的锦盒。 老夫人有些诧异,笑得愈发真切,“也就你能有这份心。” 从前还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清依总会亲自绣些抹额备着,样式新颖还实用。虽说绣房也时常送些来,可老夫人总是喜欢宋清依绣的。 “昨个瑾儿带着两个孩子来,我瞧着十分欢喜,可总想着霁云能有个一儿半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老夫人还是嫌少提起子嗣,可该来的还是会来。 可老夫人心疼安霁云,到底是会提的。 清依听着,眼睫微颤,红了脸道:“此事,还是顺次自然的好。” 老夫人笑笑,知道她面皮薄,有些事宋清依不清楚,可她老婆子还是清楚的。 点到为止,老夫人也没再提起。 清依笑着,心道此事谁能不急。 她可比谁都急。 眼瞧着时候不早,清依道:“方才瞧着明春从二夫人院子回来,清依也想着去瞧瞧,不知可行吗” 镇国公夫人与二夫人不和人人皆知,世子妃执掌中馈,两位小小姐年岁还小,离不得人最多也是派人去瞧瞧。 只她身份不上不下贸然前往固然不妥,安霁云虽为小辈却为男子,自然不会去,问问老夫人也是好的。 老夫人点了点头,道:“您能代大房去瞧瞧也好,免得外人觉得我镇国府亲情淡薄。” 得了令,清依嫣然一笑,“谢过老夫人,清依这就去。” 走前清依道:“老夫人见不得风,明春你要费些心了。” 明春闻言,笑着道:“那是自然。” “老夫人,若是觉着闷了,尽管派人来寻便是。”清依起身行礼,温温柔柔打说道。 老夫人深感欣慰,“去吧,我省得了。” 明春目送清依离去,给老夫人倒了杯茶,“清依还是没变。” 老夫人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默了默才笑着道,“是个有心的。” 春意堂 “拿下去!”罗氏手拿丝帕掩着唇,面露难色。 “夫人,您吃些吧……”婢女别无他法,央求着。 “不知二婶是怎么了,连东西都吃不下了”宋清依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故作惊讶道。 “二婶可要照顾好身子啊,二叔看着可是要心疼的。” 宋清依净说些话来恶心她,两人感情不好连守着大门的小厮都知道! 婢女将东西收好拿了下去,头也不敢抬,生怕罗氏再说些什么。 罗氏近日瘦了点,虽不多但还是能瞧得出来,此刻面色不好,两眼一瞪,“我这春意堂真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真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瞧一瞧!” 清依慢慢皱起了眉,委委屈屈地望着罗氏:“二婶说的是什么话,实在骂清依么”她假意掖了掖眼角,又道:“莫不是今日清依空手而来,二婶生气了” “都是清依不好,先前去了福寿院,听闻二婶身子不适这才连忙赶来,谁曾想二婶会因此生气……” “倒是清依考虑不周了。” 罗氏咬了咬牙,被她说的话堵的说不出话来,不由地感叹,这小妮子嘴皮子倒是厉害的很! “什么过来看我,不过是想给瞧我笑话罢了!” 清依站在三五步外冷眼瞧着她,“……二婶怎么能这样说清依” “若是二婶不喜欢清依,日后清依不来叨扰便是……”清依说着捂着眼睛朝外走去,一路上皆有人侧目。 第85章 清依勾唇一笑,靠在秋痕身上头也不回地往静幽院走。 罗氏怕是,连自己都没曾料到吧…… 第73章 升温“公子,口脂花了!”…… 自罗氏生下安成薏后,身子就一不太好,旁人产子都是一个月便能下榻,她却足足躺了两个多月。 罗氏月事向来不准,琐事家事一堆,精力本就不足,吃不下东西也是常事,她并未放在心上。 况且,那人给的药她一直吃着,从未想过会出意外。 清依手捏丝帕抚了抚鬓间绒花,浅笑垂眸,“让人再仔细盯着。” 这事可马虎不得呢。 清依抬眸望了望外头,时候不早了,“公子还在书房?” “回姨娘,此刻还在。”红纹屈膝道。 这书房怕是有什么瑰宝吧,待了这么些日子都待不够。 还真是用功呢。 若是早日步入仕途也是极好的,她也能沾几分光。 如此想着,清依不由地扬起红唇,“走,备些吃食,咱们去瞧瞧公子。” 近日她惜清居可不算安稳,不论是罗氏那头,还是安霁云这边,都不能放松了。 院中的秋千因着主子的冷落,这几日无人问津,静静的悬在半空,清依抿了下。唇,提裙走近。 平日里清依闲暇时喜欢上去坐坐,不推也不摇,就那样坐着。 秋后说让她做在椅子上,倒也稳当,可清依却摇头不语。 院中每日都有人打理,连这秋千也例外,上头并未留下什么。 都知公子宠她,整个镇国府除了晚儿小姐院中,就属她有这秋千。 明明不是孩童,却贪这等欢。 “走吧。”清依收回眸子走在前面,身姿窈窕,自有一份别样的美。 难以言语,也无端让人挪不开眼。 秋痕和红纹在府中也有五六载,其他下人难免会聊起府中琐事,上至主子院中,下至婢子小厮,她们自然也听的不少。 府中家生子不多,当中就属宋清依最有脸面。母亲在镇国公夫人面前得脸,父亲是府中管事,换作是谁都得挺直腰杆走。 偏生宋清依没同旁人想的那般傲气,小小年纪被老夫人挑中不说,为人和善处事圆滑,任谁见着都是一张笑脸。 明明年岁不大,做事却如此得体,还生着一张芙蓉面,她们虽见的不多,却平白有些好感。 “愣着做什么?”清依走着,察觉两人未曾跟上来,顿了步子回眸。 步摇在发间轻轻晃动,逆光而立,乌发拢着一层暖光,睫毛纤长,眼眸明亮,美人佯怒浅笑,让人晃了眼。 “来了。”红纹提着食盒,笑着道。 于她们而言,能来宋清依身边做事,也是乐意至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宋清依的路,可不止这么远。 - 镇国公和世子来了信,先前说六月初便可凯旋,眼下怕是要迟些时日了。 安霁云将手中的书信叠好,放置一旁,颇为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宋姨娘求见。”玉泉推门而进,安霁云抬了头。 面上倦意不减,只 是紧皱的眉头送了些,“将人带进来。” “是。” 清依进来时,安霁云刚将信封装好。 “公子。” 清依步伐轻盈,提着食盒,“今日可是累着了” “怎么不顾着身子”她絮絮叨叨说着,将羹汤拿了出来,面上有些许幽怨。 安霁云望着女子的侧颜和说个不停的红唇,慢悠悠撑起了额,忽然心中有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他的生辰在六月,父兄怕是赶不上了。 还好,今年有清依在身边。 安霁云长这么大,父兄都为他过生辰可没几次,虽说心中还是有些期盼,倒也算不上难过。 这全家团聚的日子,少说还得往后推迟月余。 清依见怪不怪,只是面上有些红,安霁云时常如此。 “公子不在,奴家用膳都没甚胃口。”清依声音绵绵,将安霁云拉正,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 安霁云随着她的动作挑眉,抬手覆上她的纤腰,“哦你家公子作用这般大” “竟让我家清依没了胃口。”安霁云手上用力,将清依搂紧,目光灼灼,勾唇道。 清依知他脾性,定然是太忙,忘了时辰才没有派人来同她说明。 “那是自然。”清依娇笑。 前几日的事,两人心照不宣没再提起。 在安霁云脸颊留下一吻后,清依道:“公子现在忙完了么” “可否抽出点时间,用些羹汤垫垫肚子”清依弓着身子,同他说。 安霁云捏了捏清依的脸,笑得眼睛亮亮,“那自然是有空的。”随即松了手,将放在一旁的羹汤拿起来一口一口喝着。 清依也没抢着喂他,瞧他是真的饿了,想着为他整理整理笔墨,谁知眼眸微转,瞧见了那封压。在书下的家书。 方才她进来时,瞧见安霁云满脸倦意,眉头不自觉的微蹙,应当是有什么心事。 清依此番想着,手上动作轻柔,收拾好后,静静站在一旁候着。 “怎么亲自动了手?”安霁云将小碗放下,牵起她的手,“下人做的事,你不必再做。” “可奴家便是婢子出身……”做了这么些年,也没觉得什么。 安霁云正是知道如此,才愈发心疼,“既如今当了主子,那就做主子做的事。”他目光紧锁着清依的脸,将她拉进怀里,抱得很紧。 感受到男人的沉默,清依由他抱了片刻,才柔声道:“公子心情不佳?” “嗯。”安霁云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清依从安霁云的怀里抬起头来,看他,声音软软:“公子可否说与清依听听?”说完,她又埋首到安霁云胸。前,“说不定,清依可以替公子分担几分?” 安霁云闻言,笑着用手蹭了蹭她的脸颊,她还真的能让他心情愉悦。 “父亲和兄长归府,怕是要七月以后了。”安霁云搂着她,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七月之后? 清依有些诧异:“可是出了什么事?”说完清依就后悔了,除了祁周人闹事,还能有什么事能耽搁大军凯旋? 这祁周人真难对付,清依不由地有些气愤。 镇国公戎马半生,也不见朝廷有多敬重他,除了功勋和钱财,还会给什么? 若说真的重用,又怎会将兵权一削再削?若不是那李副将,父兄怎会此时未归? 先不说那边伯侯府,父兄走了还盯着他镇国公府不放。他兄长自小习武,城中。出了名的武资过人,如今不过二十又三,却上了沙场七年有余。 安霁云道:“迟些便迟些吧,但愿能平安而归。” 他说着,低了眸子,父亲让他习文,能步入仕途也是一件益事。 “清依,等我替你挣个诰命……” 清依的指尖微微一颤,轻轻攥住了安霁云的衣襟,低声应了句嗯。 许她诰命夫人?那岂不是正妻之位也是她的? “怎么不说话?”安霁云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眉眼温柔,低声问道。 清依有些懵,眨了眨眼睛,随即笑得眉眼弯弯:“清依高兴。” 安霁云的心像是湖面来风,漾出了阵阵波澜,应了声:“好。” 清依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不知所措,刚想起身就被他按着头吻,吻到清依喘不过气,用手锤他才停下来。 清依眼中雾蒙蒙的,皱着眉头瞪他,“公子,口脂花了!”说着,别回头不看他。 安霁云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捏住她的纤手,眼中像是落了星光,“我看看。” 他扶着清依的肩头,将她的脸轻轻掰过来。果然,唇上的口脂所剩无几,露出了原本的唇色,粉粉的透着红,唇边也染上了浅红。 安霁云低低笑出了声,用指腹替她细细的擦着,深色认真。 清依可不好哄,一路到惜清居安霁云都没能哄好,最后还是安霁云将她抱在怀里,又亲又哄,还亲自给她喂了饭才好。 安霁云是日日离不得书的,不论是兵书还是经书,她这惜清居总有几本他留下的。 清依喜欢绣些东西,修剪修剪花草,除开为镇国公和世子做的护腕和靴子外,还给安霁云绣了好几副腰封。 “这是什么?”安霁云突然出声,吓得清依手一抖,险些刺破手指。 “公子——”清依有些无奈。 安霁云也没料到,忙拉起清依的手看,“也该歇歇了。”说着,将她手中还未做完的护腕拿了出来。 “方才我瞧见一个匣子,昨日那出还没有,怎么今日就多了出来?” 其实安霁云是没话找话,想逗逗清依,谁知问道点子上了。 清依侧了侧头,努嘴佯怒,“公子怎么今日就发现了?奴家还想着,明日替您更衣时再拿出来呢。” 第86章 安霁云也颇为意外,有些好奇,“给我的?” 清依点了点头,只好起身去取,而后递给他,“公子瞧瞧,可还喜欢?” 这些腰封玉带都是用上好的布料缝制的,连同上头的宝石美玉都是极好的。 安霁云自然喜欢,心爱的女子一针一线为自己缝制而成,且都是自己喜欢的款式,怎能不欣喜? 清依,应当心里有他。 “自然,替我试试如何?” 安霁云今日穿的是湖蓝圆领袍,用料上等,暗纹随着动作而瞧得真切。 清依瞧了瞧,拿起了黛色那条,针脚紧密,绣工不凡,暖青色玉石做缀,矜贵又淡雅。 清依将安霁云腰间的锦囊玉佩一一取下来放置一旁,不知怎的,偏生那锦囊掉落在地,露出了黄。色的小小一角。 两人皆是一顿,清依先他一步将东西拾起来,“是清依手拙……” “怎么将什么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安霁云用指背蹭了蹭她的小脸,接过锦囊,将里头得符纸拿了出来。 “……是奴家求的那张?”清依愣愣道。 安霁云将文昌符轻轻握在手里,缓缓抬眼看她,笑得温柔,道:“是,你求的。” 因着是她求的,他才一直随身带着。 第74章 二夫人有孕真相 其实清依知道,却没想到他会亲自带在身上。 他竟然会如此珍视。 清依瞧瞧看他一眼,绵绵地笑了,瞧他模样,想必是真心欢喜。 安霁云总是一双眼睛粘在他身上,看得她心口砰砰跳瞥开了眼,“既然公子知道东西长什么样子了,那便换下来吧……”清依捏着帕子,侧过身去,一句也没再提这文昌符。 安霁云知她脾性,面皮子薄禁不得逗,笑了一下将东西与玉佩放在一起,“那劳烦清依了。”说着,目光也没移开过一分,张开了臂。 可真是她的好公子。 清依回眸,没再说什么,只是面上还带些余红,伸手替他去解。 没坐多长时间,安霁云刮了刮清依的鼻尖,“我去母亲院中一趟,午膳不必等我。” 父兄的事,余氏必然也受到了消息,清依不是不必懂规矩的人,自然不必也会多言 ,“好。”清依乖顺的点了点头。 世子妃想必也在去留香院的路上了。 将安霁云送至门口,清依停了步子,察觉红纹有话要说,清依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屋。 “何事?”清依接过秋痕递来的花茶,抿了一口。 红纹示意玉棠将房门关紧,道:“外头传来消息,罗府入不敷出,已经做好变卖的准备了。” 变卖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 清依轻轻挑起了眉稍,面露嘲讽,“罗武还真是给我们省了不少力。” 如今人没了不说,连带着罗府都被压垮了。 赌得好啊。 清依收了笑,眉眼带着些冷意,她到如今都记得,那人是如何撕开自己衣襟的。 与安霁云湿热温柔的吻不同,罗武给她带来的只有恶心和恐惧。 午夜梦回,她到现在都忘不掉。 清依慢慢闭了眸子,因为罗武,安霁云接她进院后几日都未曾同房。 因为她害怕,所以安霁云舍不得动她。 直到今日,安霁云都极少会亲吻她的左侧脖颈,他都记得。 清依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眸子,道;“消息可靠吗” 秋痕:“可靠。” “那人说,夜里罗府便会是一座空宅。”红纹道。 看来是真的了。 “我那好二婶知道消息么”清依说着,缓缓笑了。 秋痕正想说话,清依又道:“再等等。” “过几日再告诉她也不迟。” “姨娘说的是。”红纹点了点头。 清依敛着眸子沉思片刻,忽然道:“秋痕。” “随我去趟前院。” 账本一定有问题,起初她只是怀疑,如今倒是十分笃定。 镇国府虽然并未分家,流水账目都是一起算的,出账多入账也多,捞油水的人也不少,管事们只当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都说得过去。 可罗氏太过惹眼,花了再多心思的手段,都会露出马脚。 刘叔绝对知道些什么。 她得赌,赌刘叔会不会帮她。 安霁云前脚出了惜清居,她也没多留。此时日头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清依却心思沉沉,微蹙的眉头怎么也化不开。 她不是没查过,能查到的东西实在太少,不足以罗氏对她爹爹动手,究竟隐瞒什么? 她一个妇道人家,尽然能将手伸到大房前院? 这里头,实在是太多纰漏。 前院并不是谁都能来的,两人刚走到前院,府卫便拦了去路,“宋姨娘请留步。” 清依一顿,笑着道:“失礼了,我实在思念爹爹,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前院。”说着,还不好意思地瞧了瞧秋痕。 府卫自然知道眼前人的身份,有些为难,“姨娘请回吧。”端的是一副铁面无私。 是她糊涂了,前院没有主子的吩咐是来不得的。她现在是后宅女子,而不是老夫人身旁的掌事丫头,更不是来看爹爹的女儿。 清依微微蜷紧了手,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听到了刘桓的声音。 “——姨娘留步。” 府卫也没想到刘桓会出来,“刘管事。” 刘桓只匆忙点了点头,对清依道:“不知姨娘今日来,有何要事?” 清依望着大步而来的刘桓,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让刘叔见笑了,清依想爹爹了,这才来看看。” 谁知让人拦了去处。 “既如此,宋姨娘随我进来吧。”刘桓了解点头,侧身邀她进门。 既然刘管事发了话,府卫也没在坚持,两人都是府中老人,地位不低,他可得罪不起。 “宋姨娘请。”府卫恭敬道。 起先来前院,清依便害怕遇见李佰,如今没瞧着人影,倒是松了口气。 “李管事今日不在?”清依状似无意问道。 刘桓倒是有些意外,这李佰消失了几日,她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二公子还真是将消息把的牢。 刘桓故作惋惜,道:“也不知道怎的,李佰在府外让二公子抓着了,遣去了庄子。” “这还没戴几日,谁是人出了意外,没了命。” 清依到安霁云将人遣送到了庄子时,就皱起了眉,如今听见人没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会这么突然。 遣送李佰的消息,安霁云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按说自己爹爹手下的人,他应当提一嘴才是。 奇怪的是,如今怎么人也突然没了? 清依总觉得有些怪异,却怎么也说不上来,她命秋痕到门口守着,见屋里只剩下二人,问道:“刘叔,你可否回答清依一个问题?” 刘桓慢慢正了色,道:“姨娘请说。” “刘叔觉得,李佰死的值不值?” 若是旁人听来定是觉得奇怪,宋清依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刘桓看着宋清依,沉默了一瞬,“姨娘当真准备好了么?” 这没头没尾的话将清依问得浑身发紧,她亦回望着刘桓,神色坚定,“刘叔,我受的住。” “他死的不值。”刘桓背起了手,侧目不知在看什么,忽然包含了许多他看不懂的东西,“甚至是极为便宜他了。” 他该生不如死,而不是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没了命。 “我知道姨娘聪明,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清依身子有些发虚,道:“……爹爹死于非命,是李佰下的手?” “那为何与二夫人也有干系……莫非……”清依明白了什么,“莫非是二夫人的意思?!”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的确是他们害死的。”刘桓声音有些虚渺,“自然,他们也逃不掉……” “刘叔,你这是何意?” 刘桓没再说下去,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转身将东西拿了出来,递给宋清依,“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刘叔,你一直在帮我,对不对?”宋清依忽然眼睛有些热,只是强忍着将手中的东西收好,十分笃定道。 刘桓低了眸子,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清依,别急。一步一步来,你身后还有刘叔。” “……好。” * 边伯侯府茶室 白毅曼斯条理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不是同你说,无事不要来寻我。”他端起瓷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说话的人没有给他也递上一杯,常蔺垂着眸子开口,“李佰死了。” “我动的手。” 白毅挑了挑眉,轻笑开口:“什么时候连这样的小人物,都要来同我汇报一声?” 第87章 常蔺搭在膝间的手轻轻按了按,抬眼笑着道:“自然是要说的。” “这人虽是小人物,却是起了作用的。” “前些日子他落入了安霁云的手里,肯定是留不得的。” 宋宇书的死,他可是立了大功。 怎么可能会留他性命? 白毅这才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看得常蔺眼皮子直跳。 “还有事么?” 常蔺又挤出笑来,“您还记得罗氏么?” “记得。”白毅看他一眼道。 “貌似是有了身孕。” “怎么,是你的?” 常蔺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道:“常某倒是觉得,不无用处。” 白毅想要的不就是镇国府乱作一团,弄的镇国府鸡犬不宁,好在镇国公面前立威么? 镇国公作为一家之主,却管不好府内之事,皇上本就忌惮他,这不是送上门的把柄么? “哦?”白毅终于是用正眼瞧了一回他。 常蔺道:“罗氏蠢笨,那事又是借她之手,这替死鬼自然是非她莫属了。” “罗氏私通外男,假造账本私吞银子,谋害府中管家性命,桩桩件件可都是大过。”白毅看着常蔺,笑得开怀,“常蔺,你还真是对老情。人一点情分也无啊。” “什么情。人不情。人的,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多年前是,现在依然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他有什么可留恋的? * “呕——”罗氏撑着桌角,伏着身子止不住的吐着。 缤儿哭丧着脸,“夫人,你这几日身子是怎么了,奴婢瞧着你的脸都小了一圈……” 罗氏两眼红红,面色有些发白,心底有些慌,颤着手接过缤儿手中的清水,漱了漱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道:“……慌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 “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她挥了挥手,让下人把痰盂断了出去,燃了香驱驱味道。 缤儿委屈至极,“……夫人,奴婢扶您 去床榻上歇息歇息吧……” 罗氏心烦意乱,撑着额,闭上眸也没说话,缤儿只好站在原地,谁知罗氏突然睁开了眼睛,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死榆木疙瘩!愣着做什么呢?!” “还不快过来!” 缤儿连忙招手,将门外的一名二等丫鬟招了进来打下手。 两人都未曾发觉,那丫鬟搭上罗氏手腕时,垂着的眸子里浮现的笑意。 第75章 动胎气“你是说,我家夫人有了身孕…… 戌时三刻惜清居 天色将晚,下人们值守一天身子渐渐乏累,无人在意的小径被春日新发的枝条挡了路,枝叶轻轻晃动着,下一刻却被一只素手撩了起来,那人步伐极快,裙边带着一旁的花枝晃了几番。 红纹在外等候多时,借着微沉的暮色瞧见了将至的身影。两人点头示意,四下略瞧一瞬,确定无人发觉,这才进了厢房。 “姨娘。” 来人罩着幕帷,身姿娇小。清依端着茶盏吹了吹上头的浮末,饮了一口,抬眼看了那人一眼道:“咱们倒是有些时日未见了。”说着,清依放下了茶盏,看着眼前人将幕帷取下。 秋痕和红纹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小琳这才道:“小琳不负辱命,给姨娘送好消息来了。” 小琳的娘亲算是府中有些资历的老人,虽说只是打打下手,却是个能说会道的主。早年也因着嘴皮子惹了祸,求到她身上来,也算是为自己积了福。 眼下自己的女儿能有近身伺。候的差事,也是宋清依私下帮的忙,不过是显少有人知道。 能寻上小琳,可不光如此,此人机灵少语,旁人不知道的是,她还会一点医术。 清依眉眼三分笑意,“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 小琳是个有能力的。 宋清依进察觉到二夫人有问题时,便命人私下联络了小琳,让她为她做事。 小琳没有因一句夸奖而得意,还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姨娘猜的没错,二夫人的确与人有染,且有了身孕,瞧着脉相,怕是有了一个多月。” 清依淡然一笑,并未觉得意外,“罗氏可有察觉” 小琳道:“奴婢不知,眼下她还没什么动作。” 想到什么,,小琳又道:“先前姨娘交代奴婢夜间留意一番,想是他们格外小心,奴婢并未有什么发现。” “就在上个月初,奴婢职夜,踏着月色而归,走到转角处见到极为隐蔽的角落有一人翻了进来。” “那夜奴婢打起精神不敢有分毫懈怠,守了几个时辰,才见那人出来。” “正是常管家,常蔺。” 果然,刘叔说的没错。 清依点了点头:“你辛苦了。” “日后还望你多多留意留意。”清依笑着道。 小琳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省得。” “小心些,莫要声张。” 虽说二夫人蠢,常蔺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小琳捏着幕帷,身子一顿,“多谢姨娘提醒。” 清依轻声道:“去吧。” “是。” — “那人是谁”安霁云踏着月色而归,眸子微动瞧见了一闪而过的身影。 玉泉一顿,茫然道:“什么” 安霁云敛了敛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道:“走吧。” 安霁云来时清依刚坐下不久,瞧见进来的男人指尖一抖,连忙起身,“公子来了。” 清依一边拉着安霁云往里屋走,一边轻声问道:“公子今日不是说晚些” “原本是要晚些,只是想早些过来陪你。”安霁云望着她,笑得温柔。 清依眼睫微颤,抿嘴一笑,像是害了羞,“公子怎么尽说胡话。” 两人坐下后,安霁云捏着清依的手不放,指腹轻轻摩挲着清依的手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清依的脸,“今日做了些什么” 清依道:“闲来无事,去了趟前院,谁知给您丢了人。” “哦”安霁云侧头笑着。 清依倒是觉得燥的慌,扭头跟不看他:“先前奴家去前院都是得老夫人同意的,今日倒是昏了头。” 安霁云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前院有人守着,后院的人确实是不能轻易进出。” “去前院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清依呼吸一滞,随即皱起了眉头,声音低低的:“公子繁忙,清依怎敢叨扰” “先前爹爹在时,奴家时常去瞧,如今人不在了,奴家还是有些放不下。” “原想着今日进不去的话,以后便不再去了,谁知刘叔瞧见了我。” 清依言语中透露着些许难过,一双秋水似的眸子望着他,“公子,你说是不是爹爹在帮我。” “他是不是知道奴家念着他。”清依双手抓着安霁云的手,眼眶慢慢红了。 安霁云看得心疼,没再追问,而是将她揽进怀里,“若是你爹爹在天有灵,定然是看不得你如此难过。” 清依伏在他的胸口小声啜泣,微微点了头。 还好。 安霁云下颌挨着清依的额头,眸色晦暗不明。 寅时 安霁云低眸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女子,轻轻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夜色微凉,安霁云身着玄色寝衣开了门,扫了一眼一旁熟睡的秋痕,对玉泉道:“去查查,今日有谁来过惜清居。” “是。” 交代好一切后安霁云轻手轻脚上了榻,将熟睡的女子搂进怀里,同适才未曾起来时的姿势一般无二,恍若方才的事未曾曾发生过一般。 早晨用膳时,膳房照常送上了滋补的吃食,安霁云见清依用的比往日多了些,侧了头:“如今一瞧,清依的气色红润的很。” 安霁云看向红纹,“这几日给惜清居备膳的人是谁,得赏。” 红纹没想到话会问道自己头上,第一次说不清话,“……是……是刘掌厨……” “玉泉,晚些时候送些赏赐过去。”安霁云不急不缓地交代着。 清依眨着眼,“公子有心了。” 公子宠她,是她的福气,旁人私下再怎么说都武不到她头上来。 清依浅笑着低头,乖顺地饮了一口羹汤,也不枉她喝了这么多日的补药。 吃着吃着,清依放下了手中的碗,盯着安霁云的侧颜,笑盈盈的也不说话。安霁云有些不明所以,见吃得差不多了,侧首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 对于清依,安霁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见安霁云会了意,清依才道:“我听嫂嫂说,陈侍郎对公子十分满意,刘尚书也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公子。” “我家公子怎就这样招人喜欢?” 安霁云一噎,没料到这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低头轻轻笑了几声,悦耳得很。 “清依想说什么”他抬了头,眸子弯了几分。 第88章 “公子分明知道。”清依嗔她。 “公子如今身份可不一般,都盯着您这正妻之位呢。” 她得弄清楚安霁云的想法。 “正妻之位”安霁云微挑眉稍,一双含情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宋清依,“不是早有人选么” 安霁云说完起了身,“好好养身子,午膳多吃点,我今日去趟外租家,两日后回来。”他俯身,笑着用指背蹭蹭清依的脸颊,“记得想你家公子。” “……清依会的。” 昨儿个安霁云命人在她院中养了一缸鱼,清依在院中消完食,结果玉棠手中的鱼食,倾身撒了几粒。 看鱼儿游得欢快,面上浮上了几分笑,眉眼弯弯,“罗府如今人去楼空,也不知罗老太太能否扛得住。” 罗老爷子已经没了,孙子得罪了李府,成了白勐的挡箭牌,欠下赌债还撒手人寰,罗老太太能坚持到今日也是令十分意外。 清依瞧了一会儿,直起了身子,“真是无趣。” 玉棠十分有眼色地接过清依手中的小盒子,心中不解, 明明姨娘今日心情甚好,鱼儿也十分讨她欢喜,嘴上却说着无趣。 果然,主子如何想,她们做奴才的不懂。 清依漫步院中,心中是有些急的,二夫人不除,她心中一日都曾不安稳。 “那一日……到底要什么时候到……” 一定是她漏掉了什么。 清依穿着绣房这几日才送来的春装,站在廊亭中。出神,只见一小厮在红纹耳边说了什么,红纹打起了精神,给了银子。 待人走后,红纹才走近宋清依,低声道:“姨娘,罗家又来消息了。” 清依回了神,闻言却有几分不解,点了点头,朝着屋内走去。 “罗家怎么了” 红纹道:“罗家一众人原想定居在城外一处宅子里,谁知还在途罗老太太就咽了气。” 清依一愣,今日她还在慨叹,一转眼消息就来了。 “外头如今已经传开了。” 原想着再等几日,如今倒是送上门来了。 春意堂 “——你说什么!”罗氏指着小琳,身形不稳,脸色白得喘不过气。 小琳低着头,模样怯懦,结结巴巴道:“奴……奴婢说的是真的……” 缤儿扶着罗氏,厉声吼道:“滚出去!” 缤儿刚说完,脸上便落了一巴掌,罗氏瞪着眼看她,“为何瞒我!” 缤儿捂着脸,咽了口唾沫,红着眼道:“奴婢也不知道消息啊……” 罗氏身上无力,巴掌落在脸上并不算多疼,却是十分屈辱。 “啊……”罗氏额头冒汗,小腹坠疼,惊呼出声。 眼瞧着人就要往下坠,缤儿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疼……疼……”罗氏说得吃力,眼瞧着就要晕过去。 缤儿察觉到不对,喊道:“霖儿!叫大夫,快叫大夫!” 小琳推门而入,看着地上的两人,故最惊讶,“……是。” 罗氏浑身发冷,抓住缤儿的手,“莫要声张……” 晕过去之前,她感觉到身下流出一股暖流,最不愿的面对的,还是来了。 “……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缤儿握着罗氏的手,面露急色,扭头问那名大夫。 大夫捋了捋胡须,皱着眉头,半晌道:“贵夫人身子欠佳,体质偏弱,气血又虚……这腹中的孩子怕是难保啊……” “什么!” “你是说,我家夫人有了身孕!” 大夫点了点头,不知她为何如此激动,疑惑之余还是说道:“夫人身子不好,眼下受惊才动了胎气,甚至是有小产之兆。” 第76章 狠心?“偷。情来的种,你是想要不成…… “小产之兆”缤儿自然知道罗氏的私情,稳了稳心绪,才道:“此事,还望大夫保密的好……” 说完,缤儿给小琳使了眼色。小琳会意,递上了一袋银子给大夫。 大夫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几分不对,望了望床上的罗氏又看了看缤儿,捏着手中的银子,咬了咬牙道:“老夫明白。” “只是眼下夫人身子虚弱,应当好好养着才是……您看……” 这等事不是她一个下人就能决定的,缤儿正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应对时,耳边传来罗氏虚弱的声音:“缤儿……” 罗氏身上虚的很,唇色极淡,看见大夫还在一旁站着,说道:“大夫……我身子如何了” 大夫倒是如实作答:“……夫人这是小产之兆。” 罗氏原本撑着身子问话,闻言又倒了下去,怎么会? 前几日她便察觉不对,只是不愿深想,倒地前小腹疼得她浑身发颤,才真的慌了神。 她双目虚无,抓住缤儿的手,“不能让旁人知晓……” 缤儿点了点头,“大夫,此事还望您有个分寸。”眼中告诫十足。 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不是他这种平民百姓能掺和的,大夫了然,拱手道:“贵人放心,此事绝不会让第四个人知晓。” 小琳眼眸微闪,没做声。 大夫开了方子,悄无声息地被送出了后门。 “夫人,这……如何处置”缤儿撩开床幔,喂完了药,倾身问罗氏。 “——啪”罗氏一巴掌挥了上去,“你是如何做事的……” 缤儿身子被打的一偏,今日她挨了两巴掌。 “奴婢不知啊……”咬了咬,在跪床塌前。 那避子药是罗氏交与缤儿保管,怎会出事! 罗氏双眼像是沁了毒,“你只管说,这药,你做没做手脚!” 缤儿身子一抖,“夫人,奴婢冤枉啊!”她抬起头来,痛哭流涕,“奴婢怎会做这等事!” “缤儿虽胆子小些,到底是跟夫人一心的啊!”缤儿说得心痛,重重磕下头去。 “——老爷,老爷!” “您现在不能进去啊……” 小琳的声音蓦地传了进来,两人皆是一震。 “怎么就进去不得……” 安文禄步子倒是快得很,不管小琳怎么说,就是推门而入。 “……老爷。”小琳一脸无措,跟在安文禄身后进来。 “这是怎么了”安文禄也没听,一进来就瞧见刚从地上起来的缤儿,站在床前抹眼泪。 再看自己的夫人此刻也醒着,他面露不喜,扭头对身后的小琳道:“夫人醒着,为何拦着不让我进来” 小琳颤颤巍巍看了一眼罗氏,见人一个眼风都没给自己,又低头讷讷道:“奴……奴婢……方才进来时夫人还未醒……” 安文禄怒意不减,“出去!” 他回头看了看缤儿,又看了看罗氏的面色,“这是怎么了” 外头的消息他也是今天才知晓,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就是在自己的屋子待着几日不见人影。 察觉自己说的不对,又灿灿闭了嘴,几步上前坐在床沿,“夫人还望宽心些,我已经命人送了些银子过去。”说着,还拍了拍罗氏的手。 送银子? 虽断了亲,可到底是自己的母亲,罗氏动了动唇,却没做声。 “你这下人也真是没规矩,竟拦着我不让进,我难不成是什么洪水猛兽?”安文禄还是心中过意不去,说了一句。 罗氏心口本就咚咚跳个不停,见他又在自己面前提起,瞥了一眼缤儿,“妾身身子不适,这般病态怎好让夫君瞧见?” 缤儿也道:“夫人眼下病倒了,本就不舒坦,奴婢适才给夫人喂药时,险些除了差错,这才惹夫人生了怒。” 这是解释自己为何抹泪。 安文禄也没多疑,看着罗氏,到底是多年夫妻,还是有些疼惜在的,“你且还好养着身子,罗家那头我来处理。” 罗氏眼皮子微动,他来处理?除了送银子还能干什么? 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自己病倒了才送。 “多谢夫君……”罗氏心中不屑,还是牵起一抹笑来。 寒暄了两句,罗氏道:“夫君回去吧,妾身想歇息片刻。” “那你好好歇着。缤儿,照顾好夫人。”安文禄说着,看向缤儿。 “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罗氏应道。 目送安文禄出了门,好半晌罗氏才重新开了口:“那大夫是否可信?” “瞧那模样是个老实的,且给了银子,应当是不会说的。”缤儿想了想。 “送出城外吧。”罗氏放心不下,还是送远些好。 “听夫人的。” 缤儿正准备下去处理那大夫,又听罗氏道:“我要见他。” 缤儿步子一顿,道:“是。” 眼看天色已晚,罗氏坐在床榻上心中有些急,因着身子不适,昏昏沉沉的。 只听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罗氏睁了眼,被眼前的人吓得一惊。 “啊……唔……”刚叫出声,嘴就被人捂住。 第89章 “小声些,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我之间的私情?”常蔺半眯着眼,渐渐松了手。 屋内没有点灯,只有一层冷冷的月光洒进来,显得有些阴冷。 常蔺在床边坐下,“找我来做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罗氏死死盯着他。 “什么?”常蔺故作不懂。 “……我有了身孕。”罗氏抓住他的手,突然有些激动,“你不是备了避子药?为何还会有孕?!” 常蔺不以为然,慢慢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会知道?” “况且,避子药又不是万无一失的,又与我何干?” 常蔺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刺痛了罗氏的心,“与你何干?” “这药是你寻来的我才深信不疑地服用,眼下有了身孕,你听我说与你何干?”罗氏眼中含了泪,“——你想如何处置?” “难不成,你想留下来?”常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自然看得清楚她眼中的泪,却就像浑然不觉一般,继续说道:“偷。情来的种,你是想要不成?” 常蔺的话说的难听至极,一点情面也无。 罗氏自然知道留不得,她与安文禄两个多月未曾同房,何来的孩子? 她不过是想看看他的态度罢了,他竟然妄求他会心疼自己。 她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你当真是狠心……” 常蔺像是听了什么笑话,道:“狠心?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你已为人妇,难不成想与我生儿育女?二夫人莫不是在痴人说梦?” 常蔺撂下话就便起了身,一副不愿多待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瞧了她一眼,“你想留便留,不过,那也得你留的下来才是。” 常蔺走了,走的悄无声息,留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泪流满面,亦如那年撇下她离去。 罗氏钻进了被子,紧紧将自己搂住,小腹又开始不舒服了,她却像是没有痛觉一般。 她因这个孩子瘦了这么多,甚至病倒在床,那人竟然一句关心的话也没有,说出口的话也句句往她心窝子捅。 这就是她记了近二十年的人…… 惜清居 “姨娘,常蔺今夜去过了。” 宋清依卧在床上,眉眼间带着倦意,懒洋洋地扫了一眼泛了白的天,“嗯,知道了。” 小琳看了一眼她,又道,“……那大夫如何处置?” 宋清依瞧她一眼,“好好盯着,再寻几个人护着,别处什么意外的好。” 那人还有用处呢。 “那孩子她势必是不会留的,你盯紧些,有什么风声势必禀明。”宋清依不急不图地说着,眸中明亮了些许。 小琳点了点头,“是。” 犹豫片刻,小琳又道:“除此之外……奴婢还需做些什么?” 宋清依纤眉一挑,轻笑道:“我记得,二房庶子的生辰就在这几日。” 小琳眸子一动,心下明了,“姨娘聪慧。” 这二房庶子实在是不起眼,都快八岁了,还待在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平日里也不出来,不争不抢的,只知道埋头苦读,除逢年过节等大日子才看瞧见身影。 罗氏不太管教便罢了,二老爷也是个心冷的,鲜少去看他。 平日不看他,生辰总会去瞧瞧吧。 “回去早点歇息吧,时候到了,你自然无事。”宋清依慢慢打了个哈欠,倦意十足。 “谢过姨娘。” “霖儿,若是你将此事传出去,命都难保,你该有个分寸。”翌日小琳上值,被缤儿抓了个正着,拉她到角落低声告诫道。 “……奴婢不会传出去的。”小琳怯懦地瞧她一眼,结结巴巴的。 缤儿看她害怕的模样,突然有些同病相怜,恍若看见了那个刚来春意堂伺。候的自己。 罗氏脾气不好,时常破口大骂,东西碎满地,自己一动不敢动地跪在满地碎片汤水里,浑身抖的不像话,眼泪止不住的留。 虽说罗氏昨个扇了自己巴掌,伺可伺。她候这么些年来,罗氏是极少打自己的,想必昨日是气急了。 缤儿不由得软了心,拍了拍小琳的胳膊,道:“懂分寸是好的,夫人不会亏待你。” 小琳低着眸子,点了点头。 罗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且她将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拿什来对她好? 缤儿端了药进门,看见神情恍惚的罗氏,有些心疼,“夫人,小心身子。” 罗氏心头一颤,转过头来看她,“我无碍。” 缤儿快步上前,将药放下,替罗氏掖了掖被子,“夫人眼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 眼下她这副身子羸弱不堪,先不说孩子保不保得住,原本的亏损就不小,“药拿来。” 缤儿见罗氏想通了,连忙将药拿起来,“夫人,奴婢喂您吧。” “唉——” 罗氏没跟她废话,一把将药碗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咳……咳咳咳……” “夫人……”缤儿手忙脚乱地将药碗拿过来,放在一旁,给罗氏顺着背。 “他留不得……留不得……”罗氏说得吃力,满脸发红。 缤儿自然懂,“奴婢知道,奴婢明白……” “再等几日,再等几日……” “等夫人身子好些,我们就喝药,可好?”缤儿眼中含泪,红着眼哄她。 罗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 “再等几日……” 第77章 保不住孩子不可能保得住。…… 翌日一早,清依用了早膳后去了福寿院。 今日明春倒是没在外面候着,而是在屋内伺。候老夫人用膳。 日子渐暖,老夫人身子见见好了些,药也停了,瞧着健朗了些许。 “祖母——”清依一进门就喊,笑得眉眼弯弯,步子也快,一身轻便的藕荷色广袖衫,气色极好,一看就是哪家娇养的姑娘。 老夫人没想到她来的这样早,她还用着膳,一见到她放下了碗,“清依可用膳了?” “用了的。”清依柔柔一笑,又娇又美。 “清依伺。候您用膳吧。” 明春一听,两人相视一笑,将手中布菜的筷子递了她。 从前老夫人用膳,清依伺。候得多些,如今明春愈发稳重,不似先前跳脱。 “祖母今日吃的清淡。”清依扶着袖子,替老夫人夹菜,嘴上念叨。 “老夫人近来瘦了,该好好补补。” 老夫人嗔她一眼,“说的什么话?明春可把我伺。候的很好,你这样说,小心明春要多心了。” 清依掩唇噗嗤一笑,回眸看了一眼明春,“明春不会的。” 明春也实在无奈,笑着点头。 吃的差不多了,老夫人放下了筷子,吩咐下人讲东西撤了。 “说吧,今日找我什么事?” 清依一愣,随即笑道:“清依就知道瞒不过祖母。” “看望祖母是真,有事也是真。”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清依抿唇笑,“我知道母亲与二婶不算和睦,眼下二婶接连出事,清依总该问问。” 世子妃虽忙,可到底是亲自瞧过的,清依身份尴尬,时常去也说不过去,“罗氏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个拖后腿的娘家……” “眼下她病了,可我还是该去瞧瞧的。”老夫人说着,渐渐皱了眉,十分担忧的模样,“她是个多心的,也不知是不是还在怪我……” 清依也正了色,宽慰着:“您待母亲和二婶如出一辙,清依这么些年看得明白……” “祖母不必忧心,听闻二婶这两日病得重些,先派人去瞧瞧也好。” “我看过两日便是六公子生辰,届时老夫人看过二婶后去生辰宴瞧瞧,也当是全了二房的颜面。” 老夫人凝思片刻,点了点头,“也好。” “明春,你让人去瞧瞧。” “公子明日就回府了,到时候咱们大房的陪您一同前去可好?” 一说 到安霁云,老夫人便笑得合不拢嘴,“好,一同去。” “什么一同去?” 两人正说着,便瞧见余氏和舒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老夫人先是一顿,遂笑得十分开怀:“我今日是捅了你们大房的老巢了不是,都来我这福寿院了!” 几人相看一眼,都笑,“可不是嘛,今日赶巧,都来给您请安了。” 余氏难得的轻松愉悦,恭维了一番。 “清依方才在同老夫人说了什么?”余氏问清依。 清依瞧了一眼老夫人还没开口,老夫人说了话:“你弟妹这几日病着,过几日有事昶儿生辰,届时咱们一同去瞧瞧也好。” 余氏心下了然,看了一眼清依,“也好。” 清依慢慢低了眸子,长长的睫翼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慌乱。 “清依说明日霁云归府,也不知会不会先来瞧瞧我这老婆子。”老夫人虽没望着宋清依,但在场的都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 第90章 先前安霁云未纳清依入门时,归府第一件事便是来她这福寿院,再回静幽院,随后再是给余氏问安。 如今院中有了娇娘,安霁云倒是先回了静幽院,再来看她。 察觉老夫人话中有话,清依抬了眸子,见众人望着她笑,瞬间红了脸。 “祖母……” “看来二弟当真是喜欢清依的紧。”舒瑾也看着她,笑着打趣。 谁知不说还好,一说老夫人就看着舒瑾说了起来,“想必瑾儿有所不知,风儿未娶之前,也是如此。”说着老夫人朗声笑了。 好了,这回换舒瑾羞得抬不起头了。 说到安霁云,老夫人又道:“霁云是个有出息的,只是我总想着,如今风头是不是太盛?” 气氛一下子严肃下来,余氏道:“既然霁云这样做,想必有他的道理。” 老夫人点了点头,安霁云不再藏拙,中了状元,外头议论纷纷,圣上也是按部就班的封了官,一切都已成定局。 “也罢,若是霁云在这么藏拙下去,我老婆子可是要心疼的,如此也好。” “老大来的信想必你们都清楚了,如今归京日子推后,也不知能否赶上霁云的生辰。” 余氏点了点头,“如今已成定局,霁云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长辈要做的,便是将路清干净。” “至于霁云的生辰,夫君和风儿赶不上便罢了,我们好好过便是。夫君和风儿欠他的,那可是要自己还的。” 舒氏点了头,“母亲说得对。” 只听余氏又道:“若是日后他们敢错过霁云的及冠礼,那我可是不饶他们的。” 老夫人也十分赞同,“老大媳妇说得对,谁敢错过霁云的及冠礼,我可是要训人的!” “那我可得给夫君报个信了。”舒瑾柔柔道。 * 惜清居 今日没料到余氏和舒氏会来,她险些乱了心神。 宋清依坐在案前,一手撑着额,眉头微蹙双眸禁闭,心中说不出的烦闷。 “姨娘,该喝药了。”玉棠端着药,恭敬道。 红纹瞧了一眼宋清依,将手中的药接过来。 姨娘今日午膳用的少,红纹怕再她喝了药,身子会不舒服,“姨娘,你先用写清粥垫垫吧。” 她跪坐一旁,将方才拿来粥端了起来,温度正好。 清依睁开了眸子,轻蹙的眉头未展,接过了粥,用了几口才接过红纹递来的汤药。 苦涩的药味弥散在周围,清依将药碗放下,道:“把窗户打开,点上熏香。” “是。” 红纹净了手,给清依按着头,见主子不似方才那般烦闷后,开口道:“不知姨娘可曾听闻城外闹了山匪?” 清依闭着眸子,嗯了一声。 红纹道:“虽说罗武与其父烂得彻底,可女眷却不是十恶不赦的主,实在是令人唏嘘。” 清依闻言,捉住了她的手,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莫不是罗家遭了难?” “……正是。” 若说罗老夫人是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一波三折才撒手人寰,那余下的人呢? 莫非真的是遇难这么简单? 不对,这也太巧了不是? “可有其他消息?” 恰这时候红纹进了门,“姨娘,二房传来消息,二夫人晕了过去。” “——晕了?” “是,听闻二老爷还在场……”秋痕也有些慌了神。 若是罗氏今日便滑了胎,那她的计划岂不是全部落了汤? 急不得,她得静下心来,“再等等。” “若是来了消息,迅速禀明。” “奴婢明白。”红纹和秋痕道。 此时慌了,才真的是乱了阵脚。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安文禄今日得了空,照常来了春意堂。 “叫大夫!” 谁知刚坐下不久,外头来了消息,说是罗家遭了殃。 罗氏身子本就抱恙,如今接二连三传来噩耗,纵使再冷清冷血的人也会动容。 当即罗氏便动了胎气,疼晕了过去,身下留了血,一如上次那般。 安文禄在床榻前,自然闻到了血腥味,“夫人怎么了?!” 缤儿站在一旁,心中更是慌乱不堪,只磕磕跘跘道:“夫人月事不准,身子抱恙,这次的量格外大些……” 安文禄皱着眉,看着面色白的不行的罗氏,也没多想,“可有法子?” “……奴婢已经命人煎药了。” “夫人的身子……何日这般虚弱了?” 缤儿攥了攥手,道:“自……自罗大人没了之后,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下人伺。候罗氏换了衣裳和被褥,又喂了药,大夫这才姗姗来迟,缤儿事先交代好了的,“我家夫人身子虚弱,月事在身还受了惊,劳烦大夫好好瞧瞧……” “小的明白。” 大夫低着头上前,搭上脉的时候心一颤,这哪里是月事啊,这是动了胎气,引发的小产之兆啊。 大夫心跳如鼓,强忍着不显,半晌后收了手。 “回贵人,尊夫人气血亏虚,早年又身子了亏空,近日脾胃虚弱,一再受惊……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日后一辈子下不了榻……” “——怎么会这般严重?”安文禄也是十分意外,面上生了怒,“怎么不早跟我说?!” 缤儿也是心中有了怨气,同他说又有什么用?若真的有心,怎会发觉不了,现在倒是发了怒? 缤儿不做声,安文禄没再追究,应当是知道自己没理。 也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竟然连晚膳都没用,眼看着暮色渐沉,罗氏才悠悠转醒。 瞧见一旁的安文禄时,心一惊慌了神,“夫……夫君?你怎么还在此处?” 罗氏说话底气不足,有些试探意味,缤儿亦是守了几个时辰,“老爷见您昏迷不醒,要亲眼见您醒来才肯放心。” 见缤儿并无其他意思,罗氏才慢慢放下心来,尽管她此刻身子再不舒坦,心中再如何慌乱,也不敢表现出来。 “夫君,时候不早了,您且回吧,妾身身边有缤儿就够了。”罗氏虚弱的脸上牵起笑来。 见罗氏面上冒出汗来,安文禄少有的贴心,亲自替罗氏擦了个干净。 “你身子未愈,我放心不下。” 罗氏心中微讽,又道:“您还是回去吧,老爷待在此处,妾身也不会立马就痊愈不是?” “夫人说的在理,老爷还是请回吧,我已经命人给您备了吃食。”缤儿也道。 安文禄见两人说的在理,道:“有事记得来寻我。” “夫人,应当好好补补身 子。” 今日听闻她气血不足,身子亏空的厉害,安文禄就将私库里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送到了春意堂。 “老爷费心了。” “缤儿,此事要瞒着初雨……” 四小姐安初雨远嫁,如今已经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罗家的消息传过去不会有益,让夫家看低了不是? 若是知道她也出了事,那该如何是好? “昶儿生辰可是在三日后?” 缤儿道:“是。” “尽早安排吧,过了风头。” 虽说是安昶的生辰,到底是一。大家子都会过来,她得过了风头再落了这胎。 罗氏小腹这几日都不舒坦,时常抽疼,加上受惊两次,孩子不可能保得住。 她摸了摸小腹,“等过了风头……” 缤儿看得清楚,罗氏红了眼。 “好,咱们过了风头……就好好养身子……” 罗氏闭了眸子流了泪,手捂小腹声音发颤,“好……” “到时候,好好养身子,也与他……断了吧……” 第78章 虚惊她忽然觉得,事成之后她活下去的…… “小姐,夫人病成这样,咱们还是去瞧瞧吧。”萃儿瞧了瞧将黑的天色,对着坐在梳妆台前挑挑拣拣的安成薏道。 谁知安成薏听了,眉一皱嘴一撅,将手中的簪子摔在了铜镜上,“怎么事这样多,没瞧见小姐忙着么” 镇国府五小姐的身份自然很好用,半月前她随着闺中密友一起参加了陈府设的探春宴,这探春宴原本是邀请京中贵女同船而游。谁知上船时,她瞧见了策马而过的陈府表公子。 这位表公子可是定了亲的,来京城只是拜访陈大人与陈夫人。 安成薏是位眼高于顶的,身份低的她瞧不上,身份高的又嫌弃其容貌不佳,身份平庸的更是入不了她的眼。 这下倒好,瞧上了一个还是定了亲的。 安成薏可不管,不过是位肃城出身的女子,怎比得上她这位京城高门望族出身的贵女。 萃儿和澄儿日日陪她出门,只为了遇上那位公子。 听闻两日后这位表公子就要肃城,安成薏可是急得不得了,连自己的母亲病倒也未曾去瞧过一眼。 第91章 “姐姐远嫁被就是母亲的意思,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府一次,如今姐姐将要临盆,外祖家一而再再而三出事,本就是拖了后腿,还不知姐姐在夫家过的如何……”安成薏拿起木梳自顾自梳着头发,“若是我不自己掌掌眼,还不知母亲和父亲要将我嫁给什么人。” “如今我既然有了喜欢的男子,说什么都是要抓住的。” “既然母亲身侧有父亲和大夫,我去不去都是一样的。”安成薏将梳子放下,扬了扬手,“去将我明日要穿的衣裳取来。” 这怎么能一样,儿女的心意怎能与旁人相提并论 萃儿还想说些什么,“小姐……” 安成薏透过镜子望着萃儿,“啰嗦!”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难不成这镇国府五小姐是你萃儿!” 澄儿拉了一下萃儿的手,“萃儿也是为了姑娘好……” “给我闭嘴!” 萃儿慌了神,连忙跪下,“是奴婢多嘴了!” 安成薏只是气极倒也没真的想怎么样,“起来吧,你们都是为了我着想,我怎会不懂” “既然今日哥哥去了,我明日再去也不迟。”安成薏也算是妥协,她再如何怨恨罗氏又如何,可终究是自己的母亲。 春意堂 安誉来时罗氏正在喝药,“母亲。” 罗氏身子一抖,捉住了缤儿喂药的手,“誉儿来了……” “夫人,还是将药喝了再说也不迟。”缤儿不知道母子俩之间的事,满心满眼都是罗氏的身子。 罗氏心虚地瞧了一眼安誉,不好意思地牵出几抹笑意,“誉儿先坐着。”说完也没再让缤儿喂,而是自己一口气将碗里的药喝了下去。 不知道是喝的太急还是因为有孕在身,罗氏咳得脸都红了,“咳咳咳……呕……”咳着咳着险些将药吐了出来。 缤儿也见怪不怪,给罗氏顺着背,拿着帕子擦泪,等喂了水,罗氏才红着眸子看向一旁的安誉。 “让誉儿见笑了。” 相比罗氏的慌乱,安誉倒是显得十分淡定,“母亲这么急做什么” 罗氏慢慢靠在迎枕上,笑着道:“是急了些,这不是誉儿来了么?母亲不想让誉儿多等。” “那倒是儿子的错了,是儿子来的不是时候。”安誉望着罗氏,低着眸子说道。 罗氏道:“你这是说的是什么话” “这几日都没见到你,谁知今儿个竟然是来了。”罗氏接过缤儿递来的水漱了口,“你同瑜儿的定了亲,眼下罗家不断出事,让你和成薏没了脸,母亲心里都明白。” 母亲身后没有支撑,这可不是件好事。 儿女心中怨怼,罗氏都明白。 安誉看着罗氏没说话,是或不是,怨或不怨,一句话都没有。 罗氏对这个儿子是有些害怕的,他太聪明,太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所作所为,在儿子的眼里就像是笑话。 如今拖了后腿,更是在儿子面前抬不起头来。 有孕一事,势必得悄无声息处理。若是捅破了,后果不是她能担得起的。 “既然母亲明白,儿子也不愿多说,”安誉盯着罗氏看了半晌,“只是儿子的亲事,母亲还是不要填乱的好。” 什么叫添乱安誉没多说。 缤儿听不懂。 罗氏眨了眨眼,笑得比哭还难看,“誉儿长大了。” 安誉面色冷淡,深深看了罗氏一眼,“母亲,你要知道。你该做的,就是什么也别做。” 这话就像是无形的巴掌,扇在罗氏的脸上。 “夫人……别哭……”缤儿手忙脚乱地替罗氏擦着涌出的泪,“三公子也是为了您好……” 罗氏又哭又笑,“为了我好” “这哪里是为了我好这明明就是嫌我丢人……” “夫人……”缤儿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一味的替她擦着泪。 “……李府那头怎么说” 缤儿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愣,“暂时没什么消息。” “到是听闻,这几日三公子与李小姐见过几面。” 罗氏脸上还挂着泪,“也好……” 问题还没那么严重。 - 宋清依昨夜睡的不好,今日起的很早。这两日安霁云不在,她自己用膳倒是清净许多,用的也少了些。 “姨娘。”红纹见下人端着食盒出去了,这才走近叫她。 今日一早小琳传来了消息,罗氏孩子保住了,安文禄也未曾察觉。 还好是虚惊一场,宋清依心中紧绷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一切照旧。” “是。” 说来也巧,安昶的生辰在五月初六,恰好在端午之后。今年不知怎的,老夫人尽然让安昶在端午一并将生辰过了。 究竟是太过重视,还是太不重视,都说不清楚。 这两日可不止二夫人的春意堂忙,端午将至,全府上下都在忙。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在端午行事,人越多自然越热闹。 两日后,可有好戏看了。 “红纹,备些纸钱。明日我想拜拜爹爹和娘亲。”清依静静坐在桌前,说话也轻轻的。 红纹了然,福了福身子,“是,奴婢这就去。” 清依坐着那秋痕就静静的陪在一旁,平日里话很多,这两日也变得安静了起来。 “秋痕。”清依忽然叫她,却没看着她。 秋痕应道:“奴婢在。” 她知道,姨娘要做的事情很重要,马虎不得。 “若是事情败了,我该如何”宋清依望着多宝阁上的安霁云名人送来的珍品,神色淡淡,“若是成了,我。日后又要怎么活” 宋清依答不上来,从前她好像什么都不怕,只想替爹爹复仇,眼下到了最后一步,自己倒是有些迷茫了。 秋痕一听,望着清依,实在心疼,“会成的,姨娘的爹爹和娘亲会保佑您的……” “姨娘还有好长的岁月要走,将来生了小公子和小小姐,日子定当是十分美满的。” “是吗?” 秋痕重重点头,“是,一定是!姨娘要相信奴婢,您还有我们,还有公子,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宋清依终于将头转了过来,眼中有泪,“好。” “二公子。”玉棠的声音传来,两人皆是一愣。 清依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可到底是消不了眼中的红,尽管她垂着眸子去躲,到底是没能逃过安霁云的眼睛。 “怎么了?”安霁云这刚归府就直往惜 清居走,谁知一进门就瞧见了两眼红红的人儿。 安霁云伸手抚摸着宋清依的脸,说道:“怎么我才走了两日,清依就成了这副样子” “是谁惹了我们清依不高兴,公子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安霁云笑着哄她。 清依听得心软,明明安霁云在逗她笑,可清依还是十分酸涩。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看见他的脸,闻见他身上的兰香的时候自己就会愈发难过。 “公子……”宋清依原本红着的眸子愈发红了,她伸手搂着安霁云的腰,说道:“……清依想您。” 安霁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好好哄着的姑娘却愈发难过了。他有些无措,也有些心疼,拥着宋清依道:“公子回来了,清依不哭。” 清依听了话,在他怀中点头。 “奴家以为,公子晚些时候才能回来。”清依声音有些沙哑,紧紧抱着他问。 “是么这府中有位娇娘,实在令人牵挂。”安霁云轻轻抚着清依的发顶,笑得温柔,说得也温柔。 清依从安霁云的怀里抬起了头,“公子,端午快到了……” “嗯”安霁云被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说的有些愣神,“清依喜欢过端午” 清依低了眸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公子,清依只有您了……”清依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慢慢说着。 “明日,奴家想去祭拜爹爹和娘亲。” 安霁云用指腹擦着清依脸上的泪,道:“好,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清依没料到安霁云会一同前去,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道:“好。” 她忽然觉得,事成之后她活下去的念头,会是安霁云。 第79章 李瑜儿“算公子疼你。”安霁云说完,…… 香满楼 李瑜儿心中是满意这门亲事的,安誉是京中风头不小的世家公子,虽不及其兄长,但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才情好又有能耐,还是位脾性好的俊朗儿郎,李瑜儿心中也是极为欢喜的。 “瑜儿。”安誉闲庭信步而来,笑着唤她。 李瑜儿指尖一颤,放下手中快温热的花茶,笑着起身福了福身子,“誉公子。” “瑜儿久等了。”安誉伸手扶她,面上带着歉意。 “瑜儿也是刚来不久。”李瑜儿请安誉在案前坐下,亲自斟了一杯茶,低着眸子脸上浮上几分红。 第92章 “哦?”安誉扫了一眼李瑜儿面前那杯花茶,没了雾气,显然是不信的。 他笑着扫了一眼那杯茶,又看了一眼李瑜儿,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耳垂,侧眸盯着她身后的婢女,“是么?” 安誉实在俊美,桃花眼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笑意,头上玉冠冷白,肤色比普通男子白上许多,文气的很。 婢子被看得有些局促,不停地眨着眼睛,看了一眼自家小姐,道:“回……回公子,我家小姐来了快两刻钟了……” 安誉了然点头,又侧头看她,“瑜儿骗我做甚?” “没……没有。”李瑜儿抬不起头,嘴上不承认。 “好,没有。”安誉拿起面前的花茶,慢条斯理饮了一口,扯着唇笑。 “下回,定不会让瑜儿久等。”也没看她,安誉自顾自道。 “方才路过一商铺,想着为你挑一只簪子,看中了它。”安誉将怀中的锦盒取出来,推给她,也算是个交代。 来迟是真,挑簪子也是真。 李瑜儿没料到,眸子里的诧异不似假的,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惊喜,“送给我的?” “嗯,给你的。”安誉点头。 李瑜儿在安誉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紫绡蝴蝶簪,精美俏丽十分好看。 是她会喜欢的款式,李瑜儿心中甜蜜,红着脸缓缓抬眸看他,“誉公子……有心了……” “瑜儿喜欢的。”李瑜儿将盒子扣上,抬眼看他,“听闻二夫人近日身子不适,瑜儿可否去瞧瞧?” 罗府的事虽然有意压下,到底是瞒不住所有人,知道的人也不少,李府自然也不例外。 罗氏病倒,李瑜儿自然不知道缘由,只当是母族受到重创,一时难以接受,这才病倒了。 “母亲心中苦闷,自己养着也好,昨儿个我去瞧了瞧,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你是母亲看中的儿媳,定然是喜欢的,只是眼下一副病容,母亲想是不愿意的。” 李瑜儿有几分失落,后知后觉意识到明日便是端午,顿了顿抿了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不去能亲自去探望夫人,瑜儿心中难免遗憾,只是听闻伯母病情好转,心中也算有个安慰。” 看李瑜儿是真的担心罗氏,安誉了然点头,说道:“等过段日子,母亲身子好了,我亲自带着你去瞧瞧。” 安誉宽慰着,怕她多虑,又道:“你我既已定亲,不必在意旁人说什么。” “誉公子……” 安誉抿唇一笑,道:“是我多话了。” “瑜儿的心思我懂,这份心意我自会替你转达。” “只是外祖家中一再出事,让伯父伯母忧心了。” 安誉眸中带着歉意,“瑜儿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好,不会耽误两家结亲之事。” “好,瑜儿信公子。” 李瑜儿是位性格极好的女子,懂得安誉的心思,十分善解人意。 “今日邀瑜儿出来是我唐突了,只是实在想你……是我冒昧了……” “也罢,若是能让你安心些,此番相邀又有何妨?”安誉不好意思地笑了,低着头看花茶。 “你喜欢花茶?我竟然才知道。”安誉暗暗记下,冲她一笑,“想必瑜儿喜欢花草,我回去就命人种上。” 这一记记话直往李瑜儿心头打,她有些说不出话,“……誉公子有心了。” 她没看走眼,安誉是个心细的。 “能遇见公子,是瑜儿的福分……” 安誉微怔,随即笑了笑,道:“瑜儿怎么这样说?应当是瑜儿遇见谁,就是谁的福分。” “只是眼下看来,福气给了我。” “誉公子!”李瑜儿真的是羞了。 “瑜儿放心,我安誉只会有你一位妻子。”别人不会入他的眼,谁都不能。 李瑜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愣,随之而来的是心头细细密密的甜。 他安家人向来是一夫一妻,认定了人是不会变的。 至于玉荷?什么心思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是个玩意儿,有几分姿色罢了,比起瑜儿简直是天壤之别。 早晚都得撇清干系,若是瑜儿知道了,那可是要伤心的。 “誉公子?”看安誉半晌不说话,李瑜儿叫了一声。 “是我失神了。”安誉失笑说道,忽然凝望着李瑜儿的眼睛,“瑜儿,我安家人只会有一位心爱之人。” “你要信我。”他说的真挚,灼热了她的心。 谁会是他的妻子,他还是认的清的。 安家男子院中只有一位妻子,在京中不是秘密,甚至在外人看来都是博人眼球的做派,就连安家二爷都只有罗氏一位妻子,让人挑不出毛病。 只是那二公子没娶妻就纳了妾让人诟病,别的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 看得出李瑜儿是个娴静腼腆的姑娘,安誉的喜欢也不是假的,笑的真切,“时候不早了,瑜儿回吧,伯父伯母该担心了。” “好。”李瑜儿迟钝地应了一声,抓起锦盒慢腾腾站起身来,最后看他一眼,“瑜儿会给公子信的。” 在想公子的时候。 后半句话李瑜儿没说,她性子绵面皮子也薄,这些话只会在心中说。 说完也没等安誉 说话,转身就走,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安誉看着她的身影,低低一笑,这姑娘有趣得很。 “公子,方才府中来消息,说是玉荷来过临风轩。”等李瑜儿上了马车,成硕才走近附耳道。 安誉脸上的笑还未消散,闻言脸上的柔和消散得无影无踪,此刻青天。白日的,她来做什么? “回府。”安誉莫名的心里烦躁的不行。 一进临风轩,安誉就问:“谁放她进来的”他边说边转过身子,视线一一扫过站在门口的几位近侍。 几位近侍感觉到自己好像惹了事,动都不敢动,只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都哑巴了”安誉说出的话好像是沁了冰水,令人生寒。 一名近侍犹犹豫豫开了口:“是,是奴……” 玉荷和自家主子什么关系,这几位都清楚,先前放进来也没见安誉说什么,怎么今儿个就生了怒 “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安誉压着眉头笑问, 那近侍看了看天色,顿时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知错了,奴再也不敢了!” 安誉睨他一眼,又道:“若是日后谁再没了规矩,可别在我跟前求饶。” “是,主子教训的是!”那几人异口同声道。 “还不快滚!”成硕见主子转身进了门,就知道主子没真的想罚他们,皱着眉将他们轰开了。 若不是主子今日心情好,他们势必是要受罚的。 成硕摇摇头,跟着进了门。 “主子。” 安誉此刻心情算不上多好,坐在桌前,神色淡淡,“将院中的女婢都撤了。” “什么”成硕是个直性子,哪怕是在安誉身旁待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开窍。 安誉看过来,成硕连忙道:“是!” 李瑜儿怕是有什么奇力,他竟然有些心烦意乱。 * 惜清居 明日便是端午,今日用了早膳,换了衣裳,两人就出了府。 “公子繁忙,今日陪清依出门,不要耽搁了公子的正事才好。” 宋清依坐上马车前,犹豫片刻还是说道。 安霁云却道:“什么才算正事?” “奴家……” 安霁云将清依的手捉住,说道:“我的事算正事,你的就不算了?” 清依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既然清依的事也是正事,那么公子怎么就去不得了?” 清依还想说话,又听安霁云道:“祭拜清依的爹娘,便是祭拜我的爹娘。” “……这算什么?” “算公子疼你。”安霁云说完,就将宋清依拦腰抱起,二话不说进了马车。 宋清依心里乱哄哄的,明日的事也好,眼前的人也罢,她都没心思去应对。 “清依,是不是这几日遇上了什么事?” 从他昨日回来开始他就有所发觉,她哭的厉害,自己就没多问。 平日里清依虽多思,却鲜少在他面前显露。清依不言不语,心中思绪从不同他讲。 “瞧你忧愁的模样,我心中也不好受,可否说与我听听?”安霁云试探着开了口。 清依微微一怔,抿唇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要去看爹娘,心中有些惶恐,让公子忧心了。” 见清依不愿多说,安霁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而是轻轻握着她的手,仿佛实在安慰。 清依睫翼微微颤动,望着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大手不知所想。 马车缓缓行驶,渐渐出了城,安霁云原本闭着眼假寐,像是察觉到宋清依的不安,慢慢睁开了眼,抚了抚她的手。 第93章 撩起车帷一角往外瞧了瞧,原本是想看看还有多远,谁知看见了熟悉的标识。 边伯侯府的马车 此处是郊外,边伯侯府能这时候来的人怕是只有白淳声一个。 安霁云冷了眸子将车帷放下,白淳声这个人,还真是说什么都能在他面前晃一下。 “我记得,李奕和婚事定下来了。” 清依一愣,“嗯”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一个人也该娶妻了。”安霁云笑着搂住她的腰,一脸云淡风轻道。 第80章 不好了+玉荷告密“跑的这么勤,你想…… 入静幽院前夕,宋清依来过一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安霁云也在。 原本是暮色将至时前来妥当些,只是安霁云看得来,出宋清依等不了。 宋宇书孤身一人多年,直到遇上何婉兮才算有了根。 宋清依望着墓碑上的字敛起了眸子,额前碎发微微颤动。 此地虽算不上多偏,但还是有几分僻静了,还好爹爹和娘亲能相互陪伴,“爹爹,娘亲。” “清依来看你们了。”宋清依动了动眸子,唇边漾起了几分笑来。 红纹和秋痕将贡品一一摆好,清依亲手倒了酒,磕了头。 说了什么安霁云并不知道,但他知道清依今日安心了许多,也比平日静了许多。 坟前时常有人来清扫杂草,倒没显得萧索。 安霁云看了一眼红纹身侧的石砖,不自觉摸了摸指腹。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吩咐来此地清扫的人是每月十五和月末才是,今日初四,却会如此干净。 他侧眸看了一眼清依,料想到她没多想,却莫名松了心弦。 想起方才看见的边伯侯府马车,安霁云心中有了人选。 别人可没他这么闲,上赶着对已有夫家的女子献殷勤。 清依跪在软垫上慢慢烧着纸,面上淡淡的,蛾眉微蹙欲哭不哭。 安霁云心中闷得很,命人拿了垫子跪在了一旁。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清依一惊,错愕地看着安霁云说道。 安霁云伸手蹭了蹭清依的脸,凉凉的受了风。 “当你家公子说的假话?”他接过秋痕手中的篮子,眸中闪烁着点点火焰。 清依看着安霁云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像是心中堵了棉。 “烧吧,若是慢了,爹娘可是要着急的。”安霁云没同清依那般沉重,显得轻松许多。 清依被他逗得一笑,“好,奴家知道了。” “你先上去等着,我随后就来。”一切拾掇好了之后,安霁云将清依抱上了马车,自己却没上去。 清依也懵懵的,有些许不解,“公子要做什么?” 安霁云没答,只笑着揉了揉清依的发顶,转身朝坟前走去。 “公……”清依想叫他,却没能喊出声。 安霁云步履如风,站在方才跪过的地方,“一直没来看你们,是小婿疏忽。” “你们一生都在为镇国府操劳,如今唯一女儿还被我哄了去,想必你们是怨我的。” “此次前来,霁云想听你们说的是,请你们放下心来,我安霁云不会再让清依受苦,我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 对着宋宇书和何婉兮的墓碑深深一拜,安霁云起了身,“还请爹娘保佑清依,安康顺遂。” “在想什么?”安霁云来时,清依整发着愣。 “在想……公子说了什么?” 安霁云失笑,刮了刮清依的鼻子,说道:“说……清依不乖,总惹公子生气。” “……公子怎么这样?”清依的脸都皱了起来,眼里带着些怨气。 “好了好了,公子什么也没说。” 清依是没说话了,但是一脸“不信你”的模样惹得安霁云直发笑。 “咳咳——”白淳声捂着唇低咳几声,抬起来头,“走吧。” 肃青也收回了眸子,想伸手去扶但还是收回了手,“……是。” 唉,这又是何苦。 * 子时临风居 “啊……嗯……”玉荷小心翼翼推开了安誉的房门,刚踏入一只脚就被人拉了进去。 “可真是让我好等啊……”安誉一手横掐着她的脸,看着玉荷那双惊恐的眼睛,微讽道。 “跑的这么勤,你想死?” 安誉可不想让人抓到什么把柄,瑜儿还没过门,若是听到风声可不好。 “唔唔……唔……”玉荷想说话奈何开不了口,只好双手抓住安誉 的手臂哼哼。 安誉被手上传来的热气弄的心烦,皱眉松开了手,掏出一张丝帕嫌恶的擦着手,“跟进来。” 安誉边朝里间走便说道。 玉荷心口扑通扑通直跳,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到安誉让她进去,眸子亮了亮,娇。滴滴应了一声:“……是。” 安誉在贵妃榻上坐下,没跟她绕弯子,“白日里找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是有几分规矩的。”安誉慢悠悠说道。 这话就像巴掌打在玉荷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要是有规矩的人,岂会爬了他的床? 玉荷做出几分可怜姿态,“公子先别急,先听玉荷说说可好?” 安誉扫了她一眼,从手旁的木匣子里取出一颗小指大的夜明珠,扔在她脚边。 虽不明,但还是比方才清楚许多。 玉荷拘谨地看着安誉,将怀里的小瓷瓶拿了出来,笑着说道:“公子,你瞧。” 见安誉没兴趣理她,玉荷眨了眨眼,继而道:“想必公子知道,那宋清依是个受宠的。” 玉荷举起瓷瓶转了转,勾唇笑着,“可怎么迟迟不见有孕呢?” 安霁云院里只有宋清依一个女人,自她进门起,安霁云就鲜少回自己的院子歇息。 虽说宋清依入静幽院也才将将两月,没有孕事传来也实属正常。先不说何时有孕,就算迟些,那也是没做什么手脚才是。 可偏偏,这上头就是做了手脚。 “哦?”安誉像是有了几分兴趣,挑了挑眉梢。 “你是说问题出在这东西上?” 玉荷脸上的笑真了几分,“公子聪慧。” “宋清依竟然——” “与我何干?”安誉微抬下颌,将她的话打断,冷冷说道。 “奴婢……” “我是说,与我何干?” “他大房后院的事,与我何干?”安誉说话不留情面,将玉荷说的无形顿挫,“就算是她宋清依死了,都与我无关,你可明白?” 玉荷不服气,“公子就没有怨气?”她看着安誉,第一次正眼看他。 “放肆!” “外头的人都说您比不上安二公子,如今他未曾娶妻就先纳一房妾室,众人好不容易有了说辞,结果转头他就高中状元!” “老夫人是如何对大房的,如何对他的,又如何对您与二房的,我们做下人的都看得明白。” “东西拿来。”安誉沉默半晌后,发了话。 玉荷一喜,将东西递了上去。 “这东西,你是如何得到的?” “那宋清依不知跟二公子说了什么,竟将我从二等降为了三等……”玉荷抬头看了一眼安誉,见其面上没有一分一毫疼惜,有几分失落。 “那日奴婢夜归……恰好撞见红纹和一小厮在暗处说话,手中捧着一尊断了口的花瓶……” “等红纹走后,我悄悄跟着那小厮出了后门,那小厮谨慎得很奴婢好几次跟丢了,若不是奴婢对那路也熟,只怕是要跟丢……” 见安誉有些不耐烦,玉荷连忙又道:“最后奴婢在一棵杉树下将东西刨了出来。” 那小厮也属实心细,将东西埋好厚盖上了一层干土,又撒上了落叶。若不是她一直看着,都不会留意一眼。 她可刨了好久,甚至不知道这东西有用没用就跟了上来,若不是留了个心眼子,还真让她错过了什么。 她将花瓶挖出来的时候,那豁口险些将她手都刮破了,里面也塞满了泥和香灰。她不死心,这才挖出了里头的小瓷瓶。 没人知道她当时笑得有多高兴,第二日她就寻了大夫,问这里头的东西是什么,果然没让人失望,正是避子药。 “你还真是……心细得很……”安誉淡淡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说道。 “公子过誉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玉荷羞涩地望了他一眼。 安誉将小瓷瓶收进怀里,说道:“玉荷有心了。” “回吧,我乏了。” “这……”玉荷没料到安誉这就要把她赶走,心里的得很。 “还有事?” “没……没事了……”玉荷抿了抿唇,“奴婢告退。” “玉荷。” 还没走几步,玉荷就听见安誉叫她。 “此事,旁人不必知晓。” “……是。” 出了临风居,玉荷跺了跺脚,“哼!” 第94章 子时末,玉荷回了房,轻手轻脚的进了被窝,安心地睡了过去。 听见平稳的呼吸声后,玉荷睁开了眼。 * 五月初五 “今儿个端午,也是难得有几分热闹。”老夫人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酒。 众人笑着也端起一杯酒来,安文禄道:“誉儿亲事已定,昶儿生辰已至,也是喜上加喜啊!” “只是夫人身子抱恙,今日未曾出席,我代夫人向母亲和大嫂赔个不是。”说着,安文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罗氏身子应当好好养着才是。”老夫人垂下眼帘,将酒杯放下。 “是。”安文禄道。 “二弟不必忧心,我们都省得,今日我命人膳房备了粽子,差人送过去罢。”余氏看了一眼老夫人,这才笑着开口。 “多谢大嫂。” 安文禄对这个大嫂是真的有几分尊敬的,也因为此事两人时常拌嘴,甚至小吵大吵都有过。 一干小辈都识趣地不去插话,宋清依也不好意思吃着面前的甜粽,眼巴巴的看着。 “吃吧。” 清依抬眸看他,像是不好意思,正犹豫着,就看见安霁云上了手,将粽子解开,递了把小匙给她。 “……嗯。” 清依察觉得到,世子妃舒瑾在看她。 两人动作不算小,看见的人不少。 清依用了一口就放下了。 虽说今日也算安昶的生辰宴,可除了方才众人送上生辰礼时多说了几句,如今又是沉默寡言的模样,坐在角落让人无法注意到。 宋清依看了一眼安昶,瘦瘦的个子却很高,文文弱弱的,一身宝蓝色锦缎圆领袍,腰间挂着一妃色香囊。 妃色与宝蓝色并不相配,看来这二房对这个小公子,算不上多好啊。 世子妃鲜少出来,两个小小姐更是少见,一晃近两个月过去,萦儿和漾儿张开了不少,脖子上系着五色绳,挂着藕荷色香囊,实在招人喜欢。 安霁云看着两个奶娃娃,眸色柔和,唇边带笑。 清依目光从两位小小姐身上,移到安霁云身上,睫翼微动敛了眸子。 “——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一位婢子匆匆忙忙跑过来,声音极大,没了规矩地大喊,面上的慌张不似作假。 “什么事慌慌张张?没了规矩!”安文禄大喝。 “……二夫人出事了!” 第81章 事发(流产)腹痛不止,血染衣裙。…… 得到消息后,几个小辈和男丁留了下来,老夫人领着一众人往的春意堂赶。 还没到院子,就听见罗氏的嘶吼声,“啊——疼——” “这是怎么了?”明春和清依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进了门,就问一股股见淡淡的血腥味。 屋内下人里里外外忙碌着,乱作一团。 只见一位婢女“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 那婢女像是想说不敢说的模样,跪在地上泪眼汪汪地,一会儿看里间,一会儿看老夫人,张着嘴说不出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也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寒着张脸道。 余氏也被磨的没了耐性,两眼一凛,“你且说出来,我与老夫人替你做主!” 得了准话,小婢子颤颤巍巍说道:“今……今日……奴婢想往常一样,端了夫人喝的药来……” “不知是不是今日的药出了问题,夫人喝了之后腹痛不止,随后身下就流出了鲜血,染满了衣裙……” 小婢子抹了把泪,又道:“……老夫人,老夫人,不是奴婢做的的手脚啊!”说着,她有磕了几个头。 “请老夫人明察!” 老夫人一口气憋在心口,“你说的都是真的?” “绝无虚言啊老夫人……”小婢子痛哭流涕,泪流满面。 “查,去找大夫查那药!”老夫人道。 余氏和舒瑾相视一眼,两人都已为人母,心中有几分猜测。 “你刚才说夫人身下流血不止,是什么意思?!”安文禄不知道何时跟了上来,听了婢女的一番说辞,纵使心中存疑也要 问出个一二三来。 安文禄模样是在骇人,吓得小婢女说不出话,“奴……奴婢……” “老。二,你问她能知道些什么?!”老夫人楞他一眼,喝道。 “把罗氏身边伺。候的叫来!”余氏道。 缤儿被拉出来的时候,手上身上都是血,甚至头上的绢花都掉了几个。 “院门关起来!”老夫人一一扫过屋内的人,“若是谁敢将今日的事传了出去,就是与我镇国府作对!” “瑾儿,小辈那头交给你了。” “孙媳明白。”舒瑾硬道。 这顶帽子可大了,众人默了默,才听到春意堂的下人道:“奴不敢!” 缤儿和小琳被按到地上,老夫人转过了头,“今日。你们给我如实招来!” 缤儿趴在地上都成筛子似的,不看抬头。 “大夫呢?!” “在屋里……”一个打杂的婢女弱弱道。 “带出来!”安文禄更急。 罗氏怕是有事瞒他! “老夫人……”大夫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弱弱行了一礼。 “我这儿媳,身子是怎么了?”老夫人不似方才那般凌厉,态度软和了一点,只是一脸正色的模样,还是让人不敢直视。 “夫人这是小产了……” “什么?!”老夫人大惊,“不是病了么?怎么会是小产?” 宋清依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深色淡淡。 余氏和舒瑾虽有些意外,到底是没有的失态。 “小产?大夫你可是误诊了?”安文禄险些站不稳,指着大夫问。 “小的不敢说谎啊,此事千真万确啊!” “尊夫人血流不止,小的也把了脉,那正是滑胎之兆啊!” 大夫没了法子,跪了下去,磕了哥响头。 闻言,在场的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这回安文禄是真的身子软了,跪了下去,“母亲,我与罗氏这两个月并无房事啊……” 这下老夫人真的是气不打一出来,险些背身过去,深吸几口气才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糊涂!糊涂啊!” 罗氏虽平日脾气不好,没规矩,可老夫人从没想过她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祖母,你消消气……”宋清依一脸担忧,软声道。 “消气!如何消气!”老夫人看她一眼,又道:“她罗氏胆大妄!为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让我如何消气!” “是嫌我老婆子活得久了不是?!” “母亲……” “老夫人……” 众人连忙道。 “你们现在说是不说?!”安文禄指着缤儿和小琳,大声厉喝。 “老爷……老夫人……奴婢不知道啊!” “死到临头了还不认?!”宋清依站在老夫人身侧,目光凌厉地看着缤儿。 “倒是个最硬的。”余氏面色难看至极,说道。 “你说!”余氏看向小琳。 “奴……奴婢……”小琳模样怯懦,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缤儿,又低了头,“奴婢……” 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这其中有猫腻。 “她还能吃了你不成?!我老婆子做不了你的主?!” 宋清依看着小琳,深色冷漠,看不出异样。 “老夫人……正如大夫所说……夫人有私情……”小玲哭丧着个脸,“有孕也是真,只是这胎夫人本就保不住……” “你——”缤儿没想到小琳真的会说出去,疯了一样往小琳身上扑。 还好一旁的听月和秋痕眼疾手快将人捉住了。 “将人拖出去!”这不扑还好,一扑老夫人就忍无可忍,让人将缤儿五花大绑拖了出去。 没了缤儿,小琳好似自在些许,“我家夫人此次病倒,正是有滑胎之兆才一卧不起啊!” 一旁的安文禄好像没了怒,像是抽了魂一般,“与她苟合的人是谁?” “这……” “究竟是谁?!” 小琳重重一磕,像是视死如归一般,道:“奴婢,奴婢记得那人姓常……” 常?这府内姓常的人只有常蔺常管家了。 “常管家?”宋清依也是一脸惊讶,喃喃道。 余氏动了动眸子,没做声。 “将人抓来!” “老。二,你先起来。”老夫人看着地上没了生气的儿子,也是心疼的。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谁知安文禄抬了头,说道:“母亲,此事交给儿子来处理吧……” 老夫人一愣,沉默了半晌,才满是疲惫道:“也好……” “你们房中的是,自己处理罢,我老了也活不了几天了……”说着老夫人起了身,对明春道:“回吧,回福寿院……” 第95章 “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清依好似感觉到老夫人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清依抬头时,老夫人已经转过身去。 她不自觉攥紧了帕子,悄悄看了一眼余氏,见她并未看自己,清依微微松了口气。 里屋罗氏喊叫的声音渐渐平息,下人说是晕了过去。 一盆盆血水从清依面前端过去,她竟有些身子发软。 余氏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慰。 众人等了一会儿,外头来了人,“禀夫人,二老爷,常管家失踪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余氏眉头紧锁,“查给我仔仔细细的查!” “是!” 小琳此时还跪在地上,低着头,脊背挺得直直的。 “你是葱何时知道余氏有孕的?”余氏闻道。 “罗老夫人病逝那天,夫人晕了过去……请了大夫的……” “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无?”安文禄说完,在看见小琳看向他时哑了声。 二房的事他向来不操心,莫说罗氏病了,就算是罗氏哪一日悄无声息死了他都不知道。 “消息会我会封。锁,此事便交给二弟了。”余氏说完,便拉着宋清依往出走。 还没走出房门,迎面撞来安成薏,清依身子被撞得一歪,险些没站稳,若不是余氏拉着,秋痕护着只怕是要摔。 “母亲如何了?”安成薏问着话,却没人应。 “父亲,母亲怎——” “滚出去。” “父亲?” “滚出去!”安文禄声音不小。 随后清依和余氏就见安成薏捂着脸,从屋内跑了出来。 “大伯母。”安誉紧跟其后,寒着脸到。 余氏点了点头,道:“去吧。” “是。”安誉走前,深身看了一眼宋清依。 * 安誉踏进春意堂正屋时,屋内淡淡地血水味和浓香味交杂在一起,难闻至极。 他皱了皱眉,走近安文禄,“父亲。”声音不咸不淡,仿佛没什么波澜。 “出去。”安文禄向来满意这个儿子,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他竟是这样的口气。 安文禄皱着眉,抬起头看他,“你一点也不关心你的母亲?” 在他看来,安成薏和安誉什么都不知道。 “你的母亲就躺在里面,你就一点也不想知道?” “我要问什么?我该问什么?”安誉淡淡道。 “问她为什么偷。情?问她为什么把自己作践成这副样子,为什么把二房的脸都丢尽不说还要将我们拖下去?”安誉眼中满是嘲讽,说的话带了针一般。 安文禄心口一震,瞪大了双眼,“你?!” “你竟然知道?” 安誉的目光从他身上挪开,看向里间,“父亲,我劝过她。”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誉!你给我说清楚!” 可任安文禄再怎么喊,安誉的步子都不会被影响一丝一毫。 院外小路旁,一宝蓝色身影站在树后,个头不及他身旁随侍高,腰间妃色香囊十分亮眼。 “公子,要进去瞧瞧么?”随侍闻道。 安昶望着渐行渐远的安誉,默了默,道:“不去了,回吧。” “这……”随侍觉得不妥,谁知一回头,发觉自己的小主子已经走远了。 “诶?公子等等我……” 第82章 发疯“罗缦,你真狠……”+恐怕这戏…… 老夫人命 人查的药渣,有了消息,“老爷,这几日夫人喝的药里,都有不少保胎的药材。” “啪——”茶杯连带着茶水散落满地。 小厮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他到底有多蠢,才会这样放纵她们把自己当猴耍? 什么月事不准,什么血量太大?! “出去!” “……是。” 小厮将门又关了起来,屋内有些许昏暗,安文禄却浑然不觉。 他一步一步走向罗氏所躺的拔步床边,惊到了一旁的小婢子,“退下吧……” “……是,老爷。” 安文禄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罗氏,在床沿坐下,“罗缦,你就这么恨我?” 他看着罗缦那张惨白消瘦的脸,突然好恨,“罗缦,你就这么恨我……” 他的手,鬼使神差的覆上了罗氏的脖子,可他怎么也使不上力。 于是他就那样放了好久,久到罗氏睁开了眼睛。 “你,你做什么……”罗氏虚弱得很,说话也有气无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中都是惊恐。 看着四下昏暗,近侍无人在侧,罗氏慌了神,“……夫君?” 安文禄红着一双眸子看她,却没收回手,“夫君?呵。” “我算哪门子的夫君?” 安文禄突然施了力,憋的罗氏满脸通红。 就在罗氏这副病弱的身子快要受不住时,安文禄收回了手。 “咳咳咳——”罗氏躺在床上吃力地咳嗽着,仿佛要背过气去,咳着咳着突然笑了起来。 “……疯子?哈哈哈哈——” “疯子?”罗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说我是疯子?” “难道你现在做的,就不是疯子所为?” 罗氏吃力地撑起身子,看着那个相依为伴了近二十年的男人,“若不是你,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啪——”安文禄怒不可遏,一巴掌扇在了罗氏脸上。 罗氏倒了下去,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珠就顺着眼尾流进了发丝。 “不知所谓!” “我和你,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罗氏双眸空洞,望着床帷一字一句道。 “又何必在这里上演夫妻情深呢?” 安文禄捂着胸口,痛心疾首道:“罗缦,你真狠……” “啊?我狠?哈哈哈哈……” “安文禄,你从来都只在意你自己,哪里有我的位置呢?”罗缦闭了眸子,泪水流过的痕迹慢慢发凉。 “……你们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都狠毒,对她都狠…… 身下好像又流血了,罗氏却像没有知觉一般,就那样躺着。 她不辩解,也不解释,就那样僵持着,直到再次晕了过去。 “即日起,任何人不得踏进春意堂半步!”安文禄交了大夫,留下了话,踉踉跄跄地走了。 小厮心惊胆战地扶着安文禄,回了他的院子。 罗氏醒来是第二日,没人了知道她醒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甚至更久…… 照顾她的小婢女进来时,看着睁着双眼的罗氏,吓得手中的盆险些没拿稳。 “夫……夫夫……夫人……” “奴婢伺。候您净面……” “……缤儿呢?”罗氏身声音虚又哑。 “砰——”水盆应声而罗,小婢女跪了下来,“缤……缤儿她……死了……” 听见“死了”两个字时,罗氏眼睛动了动,“……死了?” “死了……” 小婢女不知道罗氏是在还是笑,只觉得新中发寒。 “昨个夜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缤儿姑娘自尽了……” “哈哈哈——”自尽了。 罗氏笑得比哭的难看。 “……其他人呢?”她又问。 “奴婢不知……”小婢子如实答。 “退下吧……” 小婢子抬了头,又看了看地上的水和盆,“……奴婢重新打一盆来。” “不必,退下吧。” “是。” 她还不能死,她要是死了她的儿子怎么把?女儿怎么办? 誉儿订了婚事,成薏还没嫁人,她不能死! “你!回来!”罗氏撑着身子吃力得喊。 小婢女端着盆子身子一僵,慢腾腾转过身来,说道:“夫人,有何吩咐?” “把药端来!” “是。” “日后,我的药,一次都不准落下!”罗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奴婢遵命!” * 惜清居 常蔺失踪,可不是件小事。 不论是与罗氏有关,还是与镇国府有关,常蔺失踪都得查明白。 今日事发,安霁云夜没时间过来坐坐,甚至是晚膳都是她亲自送去的。 管事房里手人不多,大管事是冯管家,其次便是常蔺和李管家,再是刘管事和李佰。 如今李佰已死,常蔺失踪,管事房是乱作一团了。 李佰,常蔺。 她记得先前落难,白勐口中便提起过李佰…… “红纹,秋痕!” “姨娘,有何吩咐?” 宋清依道:“你们可曾记得,我让你们去查过李佰?” “奴婢记得。” “查的如何?” 红纹:“那人说李佰年岁不大,时常出府,尤其是宋管家病故前夕,直到病故都未曾回来。” 第96章 她记得爹爹病故时李佰并不在左右,还是下葬那日匆匆见了一面。 “可还有其他消息?” 红纹又道:“那人还说,李佰自常管家进府之后,私下寻过几次。” 管事找管家理所当然,旁人看不住什么问题,可偏偏就是出了问题。 他们可能是一伙的。 如此一想边说的通了。 可他们又因为什么走到一起? 罗氏,常蔺。常蔺,李佰。 清依脑中有些乱,“都出去罢,让我静静。” “记得将消息递给刘叔。” “是。” “秋痕,小琳何在?”宋清依道。 “姨娘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小琳被送出了府。 宋清依点了点头,“知道了。” 当日夜里,传来了消息,冯管家死了。 尸体是一名打水的小厮在井中发现的,捞上来时,尸首已经不成样子了。 清依受了惊,安霁云陪了半宿才睡过去。 “睡吧,公子在。”安霁云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哄道。 “嗯……” 次日一早,安霁云便没了身影,老夫人自昨日回了院子,便再也没传出消息。 无论谁送什么消息进去,老夫人都不肯出面。 罗氏也好,冯管家也罢,都没能见到老夫人。 让清依意外的是,冯管家时老镇国公和老夫人手下的人,却没能让老夫人出面。 经过昨日一事,老夫人怕是难有精力管府中事务了。 也不知是乐事还是,哀事。 舒瑾执掌中馈,更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余氏都出了面,只有她一人无事可做,待在这惜清居里等着消息。 清依久违的拿出了何氏留下的那枚香囊,发起了呆。 扳倒了罗氏她应当高兴才是,可事情却不似她想的那般简单,不单单只是扳倒二夫人罗氏一人这么容易。 常蔺与二夫人有私情,那么李佰与二夫人呢? 宋清依抚摸着锦囊上头的花纹,皱着眉头苦想。 高门大院,是他们一家三口高攀了,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清依在贵妃榻上坐了近半个时辰,直到红纹将药端了进来,她才缓过神来。 用完了药,清依也没急着让红纹出去,二十默了半晌才道:“红纹,你知道冯管家的消息吗?” 眼下莫名其妙死了一个冯管家,还是背地里害死的。 偏偏在罗氏出事,府中乱做一团到时候,清依不禁心中发寒。 红纹:“冯管家? “今日我去膳房时,途中听人说冯管家屋中有大量房契,藏的极深,若不是搜房的小厮不小心撞掉了一架书,谁也发现不了书架后墙根处还有一处暗格。” “那房契就是在暗格里发现的。” 房契?暗格? 既然都知道的消息,刘叔也肯定知晓。 宋清依眉头微蹙,点了点头:“若是刘叔来了消息,记得尽快送来。” “是。” 恐怕这戏,还没完。 第83章 幽香“好哥哥,奴可不是什么贼人啊……… 福寿院 冯管家死的第二日,老夫人终于肯见人了,点了名要见余氏。 彼时余氏方才起身,还未来得及用早膳,就得了消息。 急急拾掇一番,余氏领着听月来了福寿院。 最近府 中不太平,太多问题慢慢显露,她虽不掌权,可到底是镇国府主母,安家长媳。即使放了权给小辈,可到底年纪轻稚嫩些,难免有照顾不周的时候,这便是她失职的地方。 “夫人。”进了院子,杂扫的婢女停了手中的动作,转身行礼。 余氏没那心思理会,挥了挥手进了屋。 看她进来,明春福了福身子却没出声,瞧着这模样应当是等候多时。 “听月,你出去候着。”余氏点了点头,没瞧见老夫人的身影皱了皱眉头,转头道。 “是,若夫人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便是。”听月是个聪明的,点了点头。 “嗯,去吧。” 关门声从耳边响起,余氏抬眸看向明春,“老夫人何在” “夫人请随我来。”说着,明春抬手请余氏进里屋。 里屋不算十分明亮,因门窗紧闭,屋内并不亮堂。老夫人拉起了床帏,将里头遮了个严实。 明春缓步上前,将床帏拉开,道:“夫人。” 余氏微蹙的眉头,从一进门开始就未曾舒展过。 “母亲。”余氏轻轻走近,在床沿坐下。 老夫人这几日待在院中,从未出过门,白日里的吃食用的也很少,先前停下的药又煎上了。 余氏扫过老夫人身上的寝衣,想来她这几日都未曾下过床。 “来了……”老夫人慢悠悠睁开了眼,扭头道。 明春识相地将老夫人从床上扶起来靠在迎枕上,退至一旁。 “母亲近日可好”余氏倾身替老夫人掖了掖被角,“儿媳知道,府中事务不断,您心中也不好受……” “府中一再出事,我又如何能好”老夫人说这话时,面色算不上多好。 余氏闻言顿了顿,闭了嘴。 “罗氏如何了?”老夫人还是放心不下。 “二房传来消息,二弟将人关了起来,没有他的吩咐谁都进不去春意堂,应当是寒了心……” 这事放在谁身上能不寒心,莫说是将罗氏关起来这么简单,将人休了都算不得严重。 “没了子嗣身子亏损的厉害,她一再受挫,身子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老夫人静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只是比前些日子见的时候更加憔悴了,“老。二还是心软了……” 换做任何一个高门大户,自己妻子偷人还有了身孕,这是哪一个男子都不会容忍的,拉去沉塘的大有人在。安文禄念在多年夫妻情谊,终究是没下得去狠手。 “派人好好看着,莫出了什么乱子才好。” “儿媳明白。”余氏应道。 余氏默了默,犹豫片刻还是说道:“这冯管家……” 余氏也知道,老夫人年纪愈发大了,这些事他们来处理便好,不必向老夫人禀明。但冯管家身份不同,他是府中老人,更是老镇国公和老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老夫人知道些好。 “我都知道。”老夫人看向余氏,“人死不能复生,我再怎么他也活不过来不是?” “我是老了,不是痴了傻了。即使一把年纪,也瞧得出其中有猫腻,母亲相信,你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给府中一个交代。” 这话说得余氏心中酸闷,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老夫人的眸子,点了点头:“儿媳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母亲,您好生歇着,安心等夫君和展风回来。” 老夫人垂着眼帘点了点头,“余氏,你觉得清依如何” 余氏呼吸一滞,眸子轻轻颤了颤,“母亲怎么会这样问” “清依脾性好,娴静温柔,与霁云感情甚笃,儿媳是满意的。” 老夫人掀起眼帘看向余氏,轻叹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余氏点了点头,轻攥帕子没再接话。 “想必这段时日。你也不得闲,早些回去吧。”老夫人这是下了逐客令。 余氏听的明白,自然不会久留,起了身,“母亲身子要紧,儿媳改日来看祖母。”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二房劳你多费些心了。” “儿媳明白。” 余氏走后,老夫人靠在迎枕上,半晌后呢。喃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她声音极轻,明春听不真切,“老夫人,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思绪渐渐回笼,随后回了一句,“无事。” 尽管她偏居一隅,这镇国府中的事务也一样糟心,若说罗氏有私情是后院之事,那么冯管家之死可不像是那么简单的了。 - 边伯侯府暗室 常蔺是白毅提拔起来的刀,替他做过的腌臢事,怕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此事你做的不错。”白毅拍了拍常蔺的肩膀,笑得开怀,瞧的出来是真的高兴。 “镇国府乱作一团,真是大快人心啊!”白毅扶着肚子,微抬下巴笑得狂妄。 安向域远在利州,自顾不暇怎管得上府中之事 一想到他就想到安霁云,高中状元多风光啊,这镇国府是演也不演了,风头都抢尽了。原想着白淳声能给他边伯侯府挣个脸面,谁知道又让他镇国公抢走了! 白毅原本笑着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咬牙切齿道:“我看他们还能蹦跶多久!” 圣上是个极其重脸面的,臣子胆敢挑衅天子威严 白毅闲庭信步走向常蔺,“你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事成之后定然少不了你的功劳。” 常蔺眼皮子一跳,连忙笑着哈腰,“侯爷大度。” 第97章 “但凡我那儿子如你这般聪明,我又怎么会如此费心”白毅大笑几声,背着手说道。 “大公子气度不凡,武学极好,将来定能辅佐侯爷左右!” “说得好!”白毅随这般说,心里是如何想的就不可知了。 他那儿子流连花丛,院中小妾比他的都多,每月抬出去的也不少,边想着白毅就轻叹一口破气。若不是长子无为,他怎会有子却要收一养子 听闻近日这逆子又纳了几房妾室,宠得不得了,白毅也见怪不怪了。上个月同样有几位受宠的很,不到月末就抬了出去。 边伯侯府见过常蔺的只有白毅一人,旁人只当是新来的下人。 常蔺这几日待在暗室没出去过,今日白毅回府禀明了事怕是要出去的。 “你且在府中好好待着,我边白毅自不会亏待你,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白毅看了看他身上的上好衣料,眯着眸子又道:“若是日后待在府里,只怕是要委屈常兄穿布衣了。” “侯爷言重,常某乐意至极。” “既如此,我便不再多言。”白毅抚了抚袖子笑着道,“下人一会儿便到,届时你跟着便是。” “侯爷费心了。”常蔺躬了躬身子。 暗室有两道暗门,一道通向白毅书房,一道则通向白勐院中的厢房。 暗道狭窄幽暗,只有小厮手中的一盏烛灯照明。小厮个头虽不算高,瞧着却是个会武的,步子极快,没有一点要等他的意思。 这哪里是下人的姿态,怕是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常蔺慢慢攥紧了手,盯着那小厮的背影未曾言语。白毅能找这样一个人来,就没多看重他。 同他想的一样, 小厮引着他到了白勐院中。常蔺心中嗤笑,白毅的书房岂是是旁人能进去的 “请随我来。”小厮见他四处打量,适时出声。 “有劳。” 此刻天已经黑透,想是事先有人打点,院中无人,白勐怕是在哪个姨娘院中寻。欢作乐,哪里会管这些 陈霜霜进府也有些时日了,白勐这院子都哪些地方,下人什么时候换值都了如指掌。 安霁云给了她不少好东西,地形图也好,猛药也吧,都是极为有用的。 陈霜霜双手白皙,指尖更是染着蔻丹,一手放至颈间,慢条斯理地抚摸着一串成色不错的璎珞,勾着唇悠悠的站在转角处瞧着低头朝院外走去的两人。 白勐院中树可不少,此时又起了阵阵小风,枝头沙沙作响,倒是便宜了她。若是没了这些树和这阵阵清风,陈霜霜都不敢想自己会是怎么死的。 旁人认不得那人是谁,她陈霜霜可认得呢。 见人影消失在视线里,陈霜霜才走在暗处往回走,谁知拱门处守了一个府卫,“什么人!” 那府卫说着,还将手中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好哥哥,奴可不是什么贼人啊……”陈霜霜一惊这泪一下子就蓄满了眼眶,一副可怜样,“奴只记得公子的院子在此处,谁知竟迷了路,好不容易走对了地方,怎还被拦了路去” 陈霜霜说着还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抽抽噎噎说道:“怎么之前从未瞧见过这位哥哥,今日倒是遇见了” 她故作惊讶,用捏着帕子捂住红唇,泪汪汪的眼里满是惊恐,“莫不是院里出了什么事!” 陈霜霜一句接着一句,嗓子像是是浸了蜜一般,还哭哭啼啼地好不可怜,可把这位没怎么见过女子的府卫燥了个大红脸,“胡说什么呢!” 府卫来之前可是了解过白勐院中的姨娘们,受宠的几位更是烂熟于心。瞧着眼前红色低胸罗裙妃色披肩的女子,应当是那位进府不久的陈姨娘。 “你可是陈姨娘”府卫目光扫过她那对半露的雪白玉峦,咽了口唾沫,才正色道。 陈霜霜可是风尘出身,这男人想什么她不知道 她将面上的泪一一擦去,微蹙眉头红着眸子看他,拢着披肩微微倾了身子,“正是奴家,要不您再仔细瞧瞧” “咳咳咳,不必。”府卫扫视一番,红着耳朵直视远方说道,“姨娘快些走吧,莫要耽误正事才好。” 这下陈霜霜反倒笑了,慢慢福了福身子,抬眸道:“小哥说的是,是奴家的错。” “奴家这就走。”陈霜霜素手抚上那府卫结实的胸口,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股淡淡的花香,萦绕鼻尖好不勾。人。 府卫没忍住,回头瞧了一眼渐行渐远的陈霜霜,扭着腰不紧不慢地朝前走,他实在是心痒痒。 果然是能让白勐都上几分心的女人。 府卫转过头来闭了闭眸子,他此刻满脑子都是她玲珑有致的娇。躯,鼻尖仿佛还遗留着她身上的淡淡幽香,定定站在原地紧紧捏着手中的剑柄一动不动。 第84章 霜儿真香啊……“不会厌弃,杀人放火…… 陈霜霜扭着腰,心有余悸地朝自己所住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皱着眉头用帕子擦手。 “一股子汗味儿!” 小院子亮着几盏灯,倒还明亮。远远儿地,她好似瞧见了一个女子的身影,站在院门前左顾右盼的。 “姨娘,姨娘!”看见了愈走愈近的陈霜霜,小婢子眼睛亮了亮,掐着的双手松了松。 “你可算回来了!”她三两步走近,抓住陈霜霜的手,一副急得快哭了的模样。 陈霜霜一愣,察觉不对,朝院中看了看,“这是……怎么了?” “爷来了!”小婢子说着,连忙拉她进去,“姨娘你去哪里了?让奴婢好等。” 陈霜霜眸子动了动没回她,而是问道:“今儿个爷不是去了那刘姨娘院里么?怎能会来寻我了?” 两人步子也不敢慢下来,小婢子拉着她头也不回道:“是,今夜本是去了那刘姨娘院里,谁知她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处境,将爷气走了!” 眼看着到了房门前,小婢子早早闭了嘴:“姨娘,您快些进去吧!爷等了快一刻钟了!” 一刻钟?那怕是要生怒了。 陈霜霜尽管心中不乐意,还是理了理衣裳,抚了抚鬓角,脸上漾出花一般的笑来,柔着嗓子推门:“爷——” “您怎么来了?”陈霜霜莲步轻移,朝着软榻走去。 彼时白勐不知那里拿来的酒,也没用酒杯,就那般仰头喝着,衣襟都湿了些许。 陈霜霜扫了一眼笑意不减,心中嫌恶面上不显,身上的披肩往下放了几分,扭腰上前。 白勐咽下口中的烈酒,眯着眸子用手背擦了擦嘴,道:“霜儿,去哪儿了?” “真是让爷好等。” 陈霜霜心中一紧,忙笑着道;“这不是爷今日去了别的女人院中?” “霜儿心中烦闷,夜里愈发难耐,便出去走了走,谁知爷来了……” 陈霜霜嘟着嘴,坐在白勐身旁,忍着刺鼻的酒味,倾着身子看他,“爷,奴知错了,让爷久等了……” 白勐半晌没做声,只是盯着她的脸,闻言将手中的酒壶放回托盘中,伸手去搂她。 “这样啊……”他看着陈霜霜亮亮的眸子,勾唇道,“霜儿现在可好了?”说着,他伸手拨了拨她颈间的璎珞,凑近了些。 “霜儿好香啊……” 在白勐摸上璎珞的那一瞬,陈霜霜心一颤,把着他的手往下移,“爷能来,霜儿高兴……” 她生的白,保养的极好,身姿曼妙懂得也多,白勐能不喜欢么? “真的?”白勐被她把着手,摸到了一手绵软,呼吸愈发紊乱,酒气喷了陈霜霜满脸。 “自然是真的。”陈霜霜眨了眨眼,笑得弯了眼眸。 见白勐慢慢打消了疑虑,没了怒气,陈霜霜睫翼微动,依势靠在白勐的怀里,没管他作乱的手,“爷的身子……怎么这么招霜儿喜欢?” 白勐习武,体格大身材魁梧,好多女子都爬的不行,偏她这样说,可是逗乐了白勐。 他一手滑进衣裙,扶着她的腰,一手搂着她的肩,“喜欢爷的身子?” 陈霜霜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嗯……” 白勐大笑几声,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搂着她翻了身子,“霜儿可真是招爷的喜欢啊……” 话音刚落布料的撕裂声想起,陈霜霜周身微凉,“爷——” 陈霜霜一惊,羞得抓住了他的胳膊,烛火通明照在她雪白的身子上,风情又柔媚,白勐咬了咬牙,扬手脱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急切地在她颈见啃咬着,被那璎珞一凉,想伸手取下来,却叫陈霜霜捉住了手。 对上陈霜霜意乱情迷的眸子,他问:“怎么了?” “不……不取……” “……就这么喜欢?”白勐咧唇一笑,红着眸子道,“既然你喜欢,爷改日送你一个更好的!” 陈霜霜抿唇点了点头,发钗上的玛瑙红红发髻微乱,搂住他的脖子往下带,“爷真好……” 换什么换?这东西可宝贝着呢。 第98章 她双腿 勾着白勐的腰,脚腕上的一双红色珠串衬得肤色愈发白皙。 “霜儿真香啊……” 看着眼前的男子如此欲罢不能的样子,陈霜霜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侧头看了看一旁的香炉,烟雾缭绕。 只她香可不够,还得加点儿。 “爷真厉害啊……霜儿好喜欢……”敛了敛眸子,陈霜霜回了头说道。 * 收到消息时第二日。 安霁云看完纸上的内容,拿出个火折子,放进香炉得一干二净。 边伯侯府,还真是阴魂不散。 “玉呈!” “主子。”玉呈推门而进。 “派人去边伯侯府,看着常蔺,别出什么意外。”安霁云正色道。 玉呈微顿,尽管意外也没说什么,“是。” “出去看玉泉回来了没有。” “是。” 冯管家死在常蔺失踪当夜,这也实在太心急了些。 他眉宇微拧,翻看着冯管家的地契房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尽管当了府中管家手中银子不少,可怎么也买不了这样多的房契地契,还藏的这么深。 他没记错的话,冯管家的一双父母五年前先后病死,花了他不少银子治病,自那以后他与妻儿极其低调,平日里谁见都是笑脸,风评不错。 若是他要自尽,又怎会连妻儿都不顾? 那边只能是杀人灭口了。 杀他的人,定然不知道他的房契地契所在何处,只知道他的银子荡然无存。 “公子。” 安霁云闻声抬头,看见了喘着气的玉泉。 “这些东西都查清楚了?” 玉泉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东西,点了点头,“查清楚了。” “那些房主倒是奇怪,一听奴说起冯管家要么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要么咬死说不认得,还是奴不得已用了点手段才肯说……” 看来是被人封了口。 “去,问问封了他们口的东西是什么。” “若是银子,那最好不过了。” “是,奴这就去。”玉泉自然听得懂安霁云的意思,应道。 常蔺是边伯侯府的人毋庸置疑,冯管家微镇国府做事着么多年,为何会同意为他们做事? 安霁云十分头疼,边伯侯府绕了这么大个圈子,究竟要做什么? 若硕只是绕人清净,他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冯管家究竟隐瞒了什么? 安霁云疲惫的揉来揉眉眼,靠在椅子上闭眸养神。 “吱——”房门被推开来。 安霁云睁开了眸子,瞧见来人后柔了眉眼,笑道:“怎么过来了?” 清依一身烟紫色齐腰襦裙,温婉柔媚,站在房门前与他瑶瑶相对,没立刻过来,面上不只是委屈还是怎的,笑脸皱着。 这模样可是把安霁云逗笑了,坐起了身子,道:“清依这是怎么了?” “谁惹我们清依不高兴了?” 清依微微努着嘴,委委屈屈走了过来,“奴家瞧着公子都快累坏了……” “听她们说,今儿个不亮您就起身了。” 清依走近,握住他的手,满脸心疼,“奴家是个没用的,不能帮衬公子……” 安霁云细细听着,将她拉进怀里,“怎会没用?胡说什么?” “这些事情本就由男子来做,你只管等着消息便是。若是实在忧心,可以来看看我的,可好?”安霁云搂着她哄道。 “母亲和大嫂同样是女子……”清依默了默,却没人把话说完。 安霁云明白她的意思,可到底身份不同,她做不得。 他摸了摸清依的青丝,“等事情忙完,我教习婆婆教你。” 他没说教什么,清依却明白。 这东西只有正妻才能学,她算什么? “嗯,公子费心了……”清依原本垂着的眸子动了动,看着他道,“奴家只是想替公子分忧分忧……” “我知道……”安霁云凝视着她的眼睛,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清依靠在安霁云的怀里,过了好久才开口硕道:“公子,清依只有您了。” 这话清依说过。 安霁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平复一瞬才开了口:“我知道。”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清依再害怕,但他却没能明白,但还是说道:“有我在,别怕。” 清依埋首在他的肩头,慢慢红了眸子,安霁云的衣襟背她攥地很紧,他也恍若不知。 “公子,清依心里有您,只有您……”没由来的一句,却打进了安霁云的心里。 “好……” 从最初清依进院之后,他无时不刻都在想,清依心里是否有他,慢慢的他不想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 可如今,自己心爱的人亲口告诉自己,自己心里的人有且只有他。 安霁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自然是高兴的,甚至有些许不敢相信,清依是个不爱诉说情意的女子。 所以他万分珍惜。 他搂紧了清依,没出息的红了眸子,“清依,我只会有你一个人。”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告诉她。 “嗯,我信公子。” “公子,清依若是做错了什么,公子会厌弃清依么?”清依撑住他的胸口,坐直了身子问他。 “不会厌弃。”安霁云看着送宋清依水汪汪的眸子,笑着说道,“杀人放火都不会厌弃清依。” 第85章 真相“正妻之位,都不愿意么?”…… 清依不知道为何,听闻安霁云今日起的极早她会有些心疼。 昨日安霁云十分在惜清居歇下的,两人什么都没做,相拥而眠。 清依知道这几日安霁云很忙,起的早睡的晚,可是昨夜两人睡在一起,他却早早起身,早膳都是随意用了些就走了。 她可能自己的没发觉,只要安霁云不在身边,她用膳就少些。 “姨娘,您别担心,二公子有分寸的。”秋痕看姨娘如此心不在焉,还是有些心疼的,却不知如何宽慰。 有分寸么? 清依放下了手中的娇花,喟叹道:“公子是事事都有分寸,可每次到自己身上就另说了。” 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这……”秋痕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叩叩——”两人相对无言,传来了敲门声。 红纹走近福了福身子,“姨娘。” “何事?” “外头传来消息,四小姐早产了。” “四小姐?”清依一时想不起来,呢。喃细语。 红纹道:“四小姐安初雨,远嫁的那位。” 清依揉了揉额头,“她?我记得她应当是下月月底生产才是。” “应,应当是听了府中的消息……” 恐怕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罗氏什么反应?”清依又问。 红纹道:“听闻晕了过去。” “二房其他人呢?”清依点了点头。 “奴婢不知。” 这二老爷自那日后,又将自己关进了屋子,没人知道是什么反应。 “安誉和安成薏就一点动静也无?” 看红纹的模样,便知道她什么也不明白。 “五小姐,昨日未曾归府……” 清依一愣,皱了眉侧头看她,“你是如何知晓的?” 红纹眸光闪烁,看了看她,又低了眸子,“是刘大哥……告诉我的……” “刘潺?” 红纹点了点头。 “你倒是藏的深。”清依看着她笑,没了方才地苦闷。 红纹眨了眨眸子,“姨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 秋痕说道:“我说你怎么这两日回来的晚些呢,原来是开了花儿啊!” “秋痕!说什么呢!” “好了好了,若是成了我替你们做媒便是。”清依看着红纹柔声道。 红纹实在是面皮子薄,只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姨娘,该喝药了。”玉棠敲了门,端着药走了进来。 这药她是一次都没落下,眼看都快六月了,她的身子也确实好了不少。 饮了药,宋清依道:“玉荷当时有所察觉,为何却迟迟没有动作?” 秋痕没想那么多,“万一玉荷只是好奇,并不知道里头放的是什么呢?” “况且她爬了高枝,哪里记得起这事?” 秋痕虽言之有理清依却还是放不下心来。 “玉棠,你和她同住,你说说。” “玉荷白日里该做的活儿都做了,只是偶有夜里回来得迟些。” “只有几日前那次,回来的 早些。” 秋痕是个嘴快的,“那是没做成?” “秋痕!”红纹连忙道。 清依没心思说这些,只道:“此事我只信你,你留心些。” “奴婢明白。”玉棠福了福身子。 第99章 “你先去吧,出去守着。” “是。” “现在府中乱作一团,那接下来的事如何……”红纹轻声道。 “再等等。” “是……” * 这几日见他见得愈发少了,她不能老往他书房钻,正事耽误不得。 只是这两日她身子实在不适,心中烦闷,不知是何缘故。 六月了,三日后就是他的生辰。 她做不了什么,自她进门后,他的寝衣香囊和络子都是出自她手。 这几日她紧赶慢赶,昨夜给他做了套春装。 她摸了摸手中的玉冠,指尖传来凉意让她回了神。 “收起来吧,我身子有些乏累,想去歇息片刻。” “是。” 安初雨早产的消息,安霁云自然也是知晓的,他们府中的消息都压的死死的,她怎会知晓? 此事若是与边伯侯府没半点关系,安霁云是半点都不信的。 “公子!”玉泉大步走了进来。 “有消息了!” 安霁云被打断了思绪,皱起了眉头,“什么消息?” 今日他并未让他查什么,这又是搞哪一出? “姨娘,宋姨娘!有消息了……” 安霁云攥紧了拳头,眸光一凛,“说!” “宋管家之死,正是二夫人一手造成……” 玉泉讲手中的账本递了上去,“账本有假!” 有的话想必不用玉泉多说,安霁云便能明白。 能对账本作假的事,只有府中管家能下手,管事都插不得手。 “是谁动的手脚?” “是冯管家……”玉泉道。 果然,他猜的没错。宋宇书一开始并未发觉,便是冯管家做了手脚。 那么他身死,恐怕是因为招了二夫人的眼。 罗氏是个蠢道,定然下不去手。 罗氏,常蔺,李佰,冯管家…… 安霁云捏着账本,凝思片刻突然抬了头,“李佰,倒是死的便宜了。” 玉泉屏着呼吸,这下听不明白了。 安霁云刚抓了李佰没几日,他便惨遭杀害,现在看来,应当是常蔺下的手。 “这东西你如何得来的?” “说来也怪,奴查了许久都找不到账本,那冯管家死的第二日,奴去管事房搜查,找到了这账本。” 这是真正的账本,与他们先前看到的大相径庭。 “将刘桓叫来。”安霁云默了半晌,开了口。 “刘管事?”玉泉不解。 “快去!” “是。” 他不是没进步寻过刘桓,之事那人嘴太紧,他问不出什么。 刘桓多年来都是那么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从前宋宇书在世时他也是如此,人不在了还是如此。 安霁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信他。 “二公子。”刘桓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倒也没推辞。 “刘叔来了。”安霁云起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倒了一杯茶。 “坐吧。”安霁云将她茶推了过去,“想必刘叔应当知晓,我寻你来所谓何事。” 刘桓也没再装傻充愣,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接了茶道:“多谢公子。” 安霁云见他坐下,没绕弯子,“敢问刘叔,可知道宋管家之死裕二夫人有关?” 刘桓闻言,蓦地笑了出声,“还是瞒不住二公子啊。” “敢问公子,你当真觉得宋管家的死,只有这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安霁云身子往后靠了靠,又道,“刘叔且听听我说的对是不对?” “镇国府家大业大,想捞些油水的人自是不少,二婶也不例外。” “她起初不过是尝到了些甜头,后来越来越放肆,甚至有了缺口,被冯管家察觉,却不知道二婶用了什么法子让冯管家松了口,肯为她做假账。” “看那些房契与地契,想必是给了银子。可我实在好奇,那些银子就比在镇国府做事多年的情谊还要重。” “——自然不是。”刘桓开了口,“妻儿性命要挟罢了。” “又能有什么高明的手法?” 安霁云微挑眉梢,“也是。”边伯侯府的人,喜欢玩阴的。 “李佰便是那个对宋管家下手的人,刘叔可否再解答一二?” “李佰道貌岸然,宋管家提拔他起来,他却打上了宋姨娘的主意,宋管家是个疼女儿的,自然是婉拒的。” “风寒要了他的命?多可笑?那是下了毒。” 刘桓咬了咬牙,满脸讽刺,“哼,谁知李佰就这么死了!” “刘叔知道的竟是不少。” “常蔺是边伯侯府的人,你可知道?” “知道。” “为何不禀明?”安霁云问。 常蔺嗤笑一声,“无凭无据的事,又有谁会信?” “我不过一个管事罢了,谁会信我?” 一个副管家之死,身后牵扯了这么多,不查明谁会信? 安霁云沉默半晌,道:“她自始至终都知道?” 常蔺等着他的眼睛看了一瞬,道:“宋姨娘是个孝顺的。” 他没再多说,而是起了身道:“公子该知道地都知道了,刘某就告退了。” “公子放心,此事我绝不回泄露出去。” “嗯。”安霁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她知道,她竟然都知道。 所以来他身边也是为了替她爹爹报仇? 明明今日还说心里有他,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听祖母说,昶儿生辰那日要去瞧瞧二婶,还是清依提起的。 二婶小产也是再那几日,他不难想到,这里头有她的手脚。 “玉泉!” “公子。” “二婶房里不论查出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是不准张扬!” “不用同我说,毁了便是!”安霁云说的又急有冷。 “……玉……玉泉这就去!” 公子今日怎么回事?怎么净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还能怎么办?照做便是。 这夜安霁云没取惜清居,也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书房坐了一。夜。 他的书房能进的人除他之外,只有玉泉玉呈。 安霁云以为,见的第一个人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实则不然。 第一个人推门而进的人,是三公子安誉。 “二哥,可真是让弟弟好找啊。”安誉闲庭信步而来,唇边带笑,站在三两步开外自上而下睨着他。 安霁云倒是没什么影响,靠在椅背上,双手交织下颌微抬,“你来做什么?”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安誉看着安霁云那副与生俱来的傲气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 还真是永远都是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我记得,三弟可从没来过我这书房。” 安誉闻言轻笑,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我记得你那小姨娘,进院也有两月有余了吧。” “怎么一点动静也无?”安誉眉梢微挑,悠悠道。 “你就这么闲?”安霁云面色本就不好,说出的话也冷的不行。 “朝考准备的如何?” 安誉面上的表情有些许挂不住,“自然是极好的,二哥就不用操心了。” “若你只是来说这些的,还是请回吧。”安霁云一。夜没合眼,略显疲惫。 “二哥这么急做什么,我还有正事没说呢。”安誉说着,将锦囊里的小瓷瓶拿了出来,放在安霁云的手边。 “你猜这是什么?” “——避子药。”安誉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 安霁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哈哈哈——”安誉小得前仰后合,像个疯子,“你不去问问你的小姨娘么?” “胡说些什么?!” 安誉起了身,理了理衣袖,“我不同你争,你找个大夫瞧瞧便是。” “玉荷是个吃里扒外的主,小心你那小姨娘可别吃亏了。” 安霁云拿起手边地瓷瓶,细细摩挲着。 清依,真是让人意外啊。 他将腰间锦囊里的求子符拿了出来,放在一起,笑得悲凉。 他还求了劳什子求子符,她却从来都没想过怀有他的孩子。 “正妻之位,都不愿意么?” “我又算什么……” 第86章 清依有孕争执+“夫人这是有喜了。”…… 玉泉来时,在外头险些与安誉撞了个满怀,“咦?三公子。” 玉泉摸了摸头,三公子怎么会出现 在静幽院? “公子,方才——”玉泉一进门,就看见安霁云一副要出去的模样。 瞧着面色不对,他话还没说完也闭了嘴没再问,直到安霁云走近时,他看见了安霁云眼下的淡淡青黑,和眼中的血丝。 “公,公子这是要去哪儿?”玉泉对着擦肩而过的安霁云喊道。 第100章 “跟着。”安霁云说完缓了步子,回头看他,“一会儿到了惜清居,把玉荷抓过来。” “嗯,啊?”玉泉先是点了点头,又满是疑惑地出了声。 安霁云声音低沉的,这回步子没停,头也不回道:“派人守着书房。” “是!” “姨娘这两日是怎么了,整日蔫蔫的。”秋痕扶着清依下了床,关切道,“若是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身子乏了些。”清依揉了揉额头,神色恹恹应了一句。 红纹刚进屋不久,此刻站在一旁,说道:“那药还煎着,玉棠一会儿便会端来了。” “嗯。” 她替清依穿着衣裳,又道:“前些日子还好好儿的,怎么这两日就乏累的很?” “请大夫来瞧瞧吧,奴婢也安心些。” “府中近日不太平,若是你们实在忧心,过段日子再请便是。” 她们实在磨人,清依轻轻笑着同她们说,算是给了定心丸。 伺。候清依梳洗时,安霁云走了进来,清依原本一脸淡然,从镜中瞧见了安霁云的身影,眸子亮了亮。 红纹替她梳着发,清依就起了身,“公子?你怎么来了?” 安霁云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没再往前走,神色不对。 清依渐渐收了笑,走近了些,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踮着脚想伸手碰碰他的脸,快要碰到时,被他抓住了手腕。 “清依。” 手被他抓住,清依挣了挣,没什么用,“公子你轻点……”她皱着眉,看看他又看看被捏住的手腕。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安霁云一身黑金色华服,此刻神色严肃,瞧着比平日骇人些许。 这话说得清依身子一僵,没了动作,后知后觉转过头来看他,“公子在说什么……奴……奴家家听不懂……” “你还要骗我?!”安霁云声音高了几分,紧紧攥着她的手,眼中满是破碎与失望。 “你接近我,说喜欢我,说心中有我!难道不是你为了得宠后,能在这府中有几分位置和脸面?” “你一早就知道宋管家的死有隐情,待在我这院子里不过是方便你复仇!” 安霁云双眼腥红,“我说的对么?” 清依不敢看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摇摇欲坠,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不说话?”安霁云心中最后的一根弦断了,“我说的没错对不对?” “公子……”清依张了张口。 “别叫我公子!” 每次她叫公子他都有心神意乱,被她迷的团团转。 安霁云将她的手放开,将怀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那小瓷瓶出现在眼前时,清依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听不见周遭的声音,甚至喘不过来,紧紧攥着衣摆不松手。 看着她微微瞪大的双眼,安霁云只感觉心死了,“这是避子药……” “这是避子药!”他将东西让在地上,瞬间碎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药丸慢慢滚动,直到停下。 “二公子!”红纹和秋痕异口同声喊道。 “闭嘴!” 清依一惊,闭紧了眸子,泪珠顺势而落,安霁云却仿佛没有察觉,捉住她的肩,“你可知道自你进门后,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是你早早有孕,我便扶你为正妻!”安霁云眼睛越来越红的,死死盯着她看,“我只想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可你呢?却私下服用避子药……” 安誉将东西送来时,他甚至抱有侥幸,万一是安誉骗他的呢? 他在书房中坐了一。夜,终究是没有决心去找大夫验一验,可在看见宋清依一再说不出话来,盯着那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才真的寒了心。 “什么都是假的,宋清依你好狠的心……” “姨娘,药端来了——”玉棠还未走进里间,边出了声。 红纹和秋痕一惊,想将人赶出去,谁知安霁云寒着脸回头,说道:“拿进来!” 安霁云拿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药,问她:“这是什么?” “回公子,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补药。”红纹大着胆子回道。 “好一个补药!” “都滚出去!” “姨娘……”红纹看了一眼将玉棠拉出去的秋痕,放心不下宋清依。 “出去吧……”清依开了口。 “这是什么药?”安霁云又问。 清依的泪珠止不住的流,开口声音沙哑:“补药……” “宋清依!” “你还要骗我?!” 清依看着他,“……安霁云,你就这么不信我?” “你要我如何信你?!” “你敢说二婶小产没有你的手脚?!” “你敢说你对我有一分一毫的真心?!” 安霁云从来没有如此厉声吼过她,从来没有。 “是,罗氏小产我是做了手脚!可她不该么?!”清依眼中挂了泪,全身发颤,“有私情的人是她,害死爹爹的人也是她!你让我如何能不恨!” “死了爹爹的人是我!是她该死!” “那我呢?!”安霁云不死心,“那我就一文不值么?!” “你……”宋清依没了力气,两眼发黑晕了过去。 “清依——”安霁云眼疾手快将人搂进了怀里。 “叫大夫!快叫大夫!”安霁云看着怀里面色不好的女子,终是落了泪。 红纹和秋痕冲了进来,“——姨娘!” “快叫大夫!” 看着讲宋清依抱在怀里的安霁云,秋痕急得快哭了,哪里顾得上规矩,开口就道:“姨娘这两日身子不适,怎么都不愿意请大夫。” “……奴婢们知道,姨娘这是怕给您添麻烦!” “那避子药,姨娘早就断了!公子为何要一再逼问?!” 秋痕以下犯上无规无矩,一贯稳重的红纹,此时也没再开口阻止。 “——你说什么?”安霁云将清依放进床榻,闻言扭头道。 “……你抓我做什么?放开!你可知道我是谁的女人?!”玉荷被玉泉五花大绑,拽了进来。 “闭嘴!”玉泉将她往地上一扔,谁知刚好扔在那几片碎瓷上。 “嘶——”玉荷疼得蜷了蜷身子,鼻尖闻道一股淡淡的药味,睁了眼,自然认了出来。 “呵,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有人服用避子药败露了啊!” “谁让你把人带过来的!”安霁云寒着脸,两眼凌厉地像是要剜了人。 “拖下去!” 一听这话,玉荷可就不乐意了,连忙喊道:“宋清依有什么好,一个虚情假意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您——” “二公子,姨娘心里有您,难道您感受不到么?”尽管耳边玉荷的声音回荡,红纹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安霁云没说话,只是牵着宋清依的手,若不是看见了她手上滴落的泪花,她们只当安霁云是装聋作哑。 这哪里是不知道,这明明是不愿相信罢了。 大夫来的也快,虽说时豪门大户爷毫不畏怯,朝安霁云行了一礼,“公子。” “快瞧瞧她!” 不一会儿大夫收了手,问道:“这位夫人可是就吃不下饭?身子乏累时常卧榻而眠?” 安霁云一概不知,倒是红纹和秋痕开了口:“正是。” “我家姨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大夫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再问,这位夫人月事可准?” “自然是准的。” 红纹和秋痕说完皱了皱眉,五月繁忙,眼瞧着入了六月,主子月事也迟迟未至。 “莫不是姨娘身子出了问题?!”这可把秋痕急坏了。 安霁云闻言也皱了眉,“敢问大夫,究竟是怎么了?” 大夫都点到这个份上了,几人还是没能明白。 他笑着摇了摇头,“夫人这是有喜了。” “你说什么?”安霁云不可置信,又问道。 “夫人这是喜脉,瞧着脉象应当是一月有余,方才动了胎气。” 安霁云看了一眼一直未醒的宋清依,问:“为何会晕倒?” “夫人气急攻心,加上未用早膳,身子吃不消罢了。” “不必太过担心,夫人与腹中胎儿都没什么大问题,我开个方子好好服用便是。” 安霁云想起方才的避子药,心有余悸道:“敢问大夫,我家夫人先前用过避子药,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你说的可是这个?”大夫指着托盘中的药丸问道。 “正是。” 大夫闻了闻,这才放下,笑着道:“这药虽为避子药,但加了不少滋补的药材。我瞧这位夫人脉搏十分有力,身子康健,想必吃食上极为注意。” “此时月份尚浅,才会动了胎气。公子放心吧,夫人只要好好养着,边什么问题也没有。” 第101章 “当真?”安霁云还是放心不下。 大夫两眼一瞪,说道:“我骗你做甚?!换谁来也是这个说辞!” “多有得罪,我只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夫写了药方,接过下人递来的了银子,由人送了出去。 安霁云命小厨房做了许多不同口味的膳食,一直守在床前,等清依醒来。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清依睫翼动了动,慢慢翻了身。安霁云知道,她醒了,只是不愿意看见自己。 安霁云看着宋清依的背影,替她提了提被子,却在枕头下发现了一张符纸。 安霁云心口跳的极快,酸胀的很,他慢慢将东西抽了出来,一瞬间红了眸子。 那东西他认得,是求子符。 他小心翼翼把它捏在手中,抬头看了见了宋清依微微颤动的肩头。 她哭了。 第87章 孩子(二更)“清依,我们有孩子了。…… “是我冲动了,清依……”安霁云喉头哽咽,话很难说出口。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你要你能在我身边,我就知足了……” “我也已经知足了……” 安霁云想上。床将她搂住,可他不敢,他怕她挣。扎心,怕她中有气。 他不敢。 想起晨间自己的一句句质问,将宋清依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甚至还将人逼晕过去。 他只顾了自己的怒火,却不顾清依是怎么想的,他太过自私。 安霁云抬了抬手,想摸她的头,可是手悬在半空怎么都触碰不到,他喉头动了动,还是收回了手。 “我总以为,自己能护你周全,谁曾想你一再在我眼皮底下出事……”安霁云眼角湿润,因低着头不显,“这才也是。” “我是不是很可笑?” “竟然没能早些发觉,你所承受的事会不会将你压垮?” 脑海中那句“你不信我”像一把利剑贯穿胸口,将他刺得抬不起头。 清依还是没开口说话,小小一团缩在床榻之间。安霁云没敢继续再待下去,小心翼翼地把符纸塞了回去。 起身时在她身边放了一个锦盒,声音轻而沙哑,“东西早就想给你了,一直没寻到机会……” 安霁云说完转了身,喉咙干涩,“还有……” “清依,我们有孩子了。” 清依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身子抖得不像话,泪水染湿了散落的青丝,慢慢睁开的眼睛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定住了。 孩子,她有身孕了? 清依愣神一瞬,哭的更凶了,双手环着肚子,呜咽出声。 一门之隔外,安霁云背靠木门,忍着没让泪珠流出来。 “进去吧……你们主子醒了……” “日后,我就住在东厢房。”安霁云留下话就走了,步子很快。 红纹和心中也不是滋味,朝着安霁云的意思背影看了一眼,说道:“进屋吧。” “嗯。”秋痕抿着唇,点了点头。 屋内香料撤下了,静幽幽的没有半点生气。 “姨娘?”红纹走在前面,撩开珠帘,隐隐绰绰瞧见了床帷后坐起的身影,单薄而安静,红纹看着心疼。 “您怎么坐起来了?”红纹一惊,提裙跑了过去。 “若是身子——”拉开床帷,看着静坐床头,眼眶挂泪的女子,红纹念叨的话卡在了喉咙,没出息的红了眼。 “姨娘……”秋痕也跑了过来,深泽担忧。 宋清依捏着那枚玉佩,缓缓动了眸子,扬起小脸看她,“……我有身孕了?” “嗯!姨娘有身孕了!大夫说已有月余。”秋痕眼中盈盈泪光,笑着重重点了头。 “是么?”宋清依微微低了头,唇边终于有了几分笑意,额间碎发微微滑。动,清冷又破碎,惹人怜惜。 红纹眼尖,给清依披衣裳时,瞧见了她手中的玉佩,“姨娘,这……” “没什么。”清依将镜盒盖了起来,放在了里侧。 见姨娘不愿多说,红纹就不问了。 “昨日玉荷是在我和红纹屋里抓到的,玉泉开门时,她手中正是那剩下的几副药……”秋痕说这话时声音都在抖,“奴婢不敢想……若是那药不是补药,又会是怎样的雪上加霜……” 秋痕哭的很凶,仿佛下一刻都要断了气,“……姨娘,玉荷怎么能这样坏?” 红纹也是心里丑着疼,抿唇皱眉哭的无声,她抚着秋痕的背,给了她些许依靠。 清依拢着衣裳,拉起秋痕的手,声音轻柔:“玉荷满心满眼都是如何爬上枝头,过上富贵日子,瞧不上我又比不上我,不如毁了我,让我身败名裂……” “是奴婢手脚不干净,让她钻了空子……”红纹跪了下去,哭的伤心,心中又悔又恨。 “起来……” “姨娘……奴婢……”红纹哽咽得说不出话。 “起来!”清依声音比方才重了些,“……我何时怪过你?” “不是人人都能万无一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清依轻轻笑着,说道,“能有你们,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能来姨娘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分才是!”红纹用了奶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站了起来。 秋痕眼睛肿得不行,重重点了头,“姨娘放心,我们会誓死跟随您!” “将来小主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生,奴婢和红纹也是要紧着伺。候的!” “好。” 惜清居的药多数是玉棠在照看,今日的安胎药也不例外。 方才二公子亲自来了药房,同她说姨娘醒了,先送些吃食再将药端了去,玉棠这才打起精神命人送了吃食,又亲自倒了药,这才端了过来。 她来时,清依刚把碗放下,想是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 “姨娘,药煎好了。”玉棠小心翼翼端着药,瞧见主仆三人眼睛红红也没敢多看,低着眉福了福身子。 “我来吧。”红纹把药接了过来。 “姨娘眼下要做的,就是把您与肚子里的小主子照顾好,身子康健比什么都重要。”红纹在床沿坐下,搅了搅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清依喝。 “等您这胎坐稳了,做什么都成。” “……好,听你的。”清依静静看着她念叨,抿唇笑。 “二……”玉棠端着药碗一开门,就瞧见了站在门前的安霁云。 安霁云食指放在唇间,这才止住了玉荷的惊呼声。 两人走到一旁,安霁云扫了一眼空了的药碗,神色松了松,“姨娘如何了?” “简单用了些吃食,饮了药,此刻应是准备歇下了。”玉棠如实答道。 “……可有什么异样?”安霁云真色关切,甚至有几分不可察觉的紧绷。 玉棠道:“奴婢瞧着,神色算不上好……” “……我知道了。”安霁云眸子动了动,“去吧,此事别跟姨娘提起。” “是,奴婢明白。” 安霁云忧思忡忡,进了东厢房,还没坐下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玉泉。 “说,什么事?”安霁云一休没睡,眉宇紧蹙,挂着化不开的疲惫。 “玉荷实在闹腾,嚷着要见三公子,堵了嘴也不消停。奴原本想等您回来再做处置,谁知临风居的人来传了话。” “安誉的人?” “是。那人说三公子与玉荷没有一半点干系,她本就是静幽院的人,是生是死更是与他无关。” “还说眼下还有三个月新妇便要入门,听不得闲言碎语,更瞧不得妻子因闲言碎语伤怀,人便任由您处置。” “既然如此,便留不得什么情面了。”安霁云听完面上没这么变化,“将人拔了舌头,送去庄子为宋姨娘祈福抄经五年,日子到了便卖去花意红。” 花意红可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去的地方,而是是穷人泼皮的娱乐之所。 玉荷,下半辈子可是不好过了。 玉泉眉梢一跳,却没有一丝同情,“是,奴这就去办。” “玉泉,宋姨娘有孕一事,暂且压下,届时我会亲自去说。” “是。” 第88章 生辰“太慢了,我抱你,快些。”…… 清依没再见过安霁云,从未主动提起过他,更没出过房门一步。 今日是安霁云的生辰,她早早下了床榻。 “时候不早了,快些梳洗吧。”宋清依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淡淡说道。 宋清依今日气色不错,只是这两日胃口平平,脸小了点。那日之所以晕倒,除了气急攻心外,与没好好用膳也过不了干系。 红纹替清依梳着发,看着镜中。出神的主子,笑着说:“今日公子生辰,姨娘该打扮喜庆些。” 秋痕与红纹想的一样,手中早早拿着一套水红色浣花锦对襟襦裙,重重点头,“奴婢看这套就不错,很衬姨娘。” 宋清依在红纹开口时就收回了思绪,静静听着。 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那句不必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垂着眸子想起了安霁云的脸,凝思一瞬抬起了眼帘,“听你们的便是。” 第102章 “是!”红纹动作利索,将宋清依的一头青丝变着花样绾在头上,一缕放在胸。前,“姨娘看这支簪子如何?这支也不错……” 清依笑笑,“莫要太奢华便是。” “奴婢省得。”红纹将梅花簪插。入发间,歪头看了看镜中的女子,又戴了几朵珠花,“奴婢知道姨娘不喜欢抢风头,听姨娘的。” 妆容更是不用说,简单上了些便已是美极,清水出芙蓉之姿,秀气娇美得很。 换上衣衫,清依简单用了些吃食又饮了药,这才出了门。 没成想,看见了院中的安霁云。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负手站在树下与她瑶瑶相对。一袭宝蓝色广袖长衫,腰间的玉佩一日不落的挂在身上。 今日日子不同,宋清依没能想到,他竟会将她绣的春衫穿在身上,就连同那玉佩上的络子也是。 生辰礼昨日夜里她便命人送了去,一句话也没交代,因为她知道安霁云会喜欢。 可亲眼看到他今日会穿在身上,不可否认的是,除了十分意外,宋清依是有几分受宠若惊的。 呼吸不禁乱了几分,宋清依撇开了眼睛。 “清依。”安霁云目光紧随,站在树下喊她。 “公子,时候不早了,你不该现在还在此处。”清依停下步子,站在不远处低着眸子说着。 此刻于她而言不算完,于他来说便有些迟了。来府上的族亲与友人不算少,安霁云此刻该在前院才是。 “公子,绣房送来的衣裳想必就在屋内,公子实在不该穿这一身。”清依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衣裳又低了眸子。 这话说的大胆,红纹和秋痕都暗暗捏了把汗。 “喜欢,便穿了。” 清依眸子一动,抬起眼来看他,“公子你……” “今日是我生辰,穿什么我来决定。”安霁云几步走近,眉眼弯弯看她道。 “既如此,奴家不说了便是。”宋清依说完,作势要走。 安霁云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任她如何挣。扎都不放。 见他如此厚脸皮,宋清依瞪他一眼,由他去了。 今日来的女眷不算少,盯得清依脸上发烫。 安霁云将人送到余氏和舒瑾身边,“劳烦母亲和嫂嫂找看些。”说完,转身又对众人道:“霁云告退。” 不管众人心中是如何想的,面上肯定不会显露半分,皆是一脸笑意。 “这就是清依吧,那日进门没瞧见模样,今日一见果真是美啊。”说话的是安家旁系一位主母,满脸笑容,清依却没有半点想亲近的意思。 说什么不好,偏偏说了美字,这不就是变向在说,宋清依空有容貌么。 余氏自然听的明白,拉着宋清依的手不放,宝贝的什么似的,“我家清依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喜欢得很。” “这张脸啊,别说霁云喜欢的紧,我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舒瑾也笑着接话,“清依生的美,连我这个做嫂嫂的都自愧不如。” 余氏和舒瑾都亲自护着宋清依,算是打了那人的脸,也表了态。众人不是个傻的,明眼人自然看得明白,自然不会说什么,换了话叽叽喳喳说道了起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清依心中明白,就算余氏和舒瑾都处处维护,也改变不了众人对她的看法。 因着前两日与安霁云发生争执,心情不佳,清依对周围的事情并不上心,只身坐在一旁,桌上的糕点甜水都未用过一口。 “姨娘,您今日早膳只是简单用了几口,您还是吃些吧。”秋痕实在是没忍住,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又瞧了瞧宋清依,倾着身说。 这些东西自然是安霁云事先命人备的,虽算不上十分精美,倒也是看着清新爽口,连茶水都没敢上,瞧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可是吃食不合胃口?奴婢这就去说说。”红纹也轻轻皱起了眉,说完就要往外走。 “诶?这是做什么?”清依实在无奈,眼疾手快拉住了红纹的手腕,“我并未说不合胃口,只是用不下罢了,你这又是何苦?” 清依收回了手,侧眸望了一眼吃食和甜水,心中闷闷。 既然在意她,知她有孕在身格外在意,又为何将消息压下不肯告诉府上喜讯? 明明事先便说想要子嗣,如今有了,他却闭口不提。 骗子。 “姨娘,您这是怎么了?”红纹瞧见她眼睛红了,忙低声问道。 清依眨了眨眼,牵起几分笑来,“不过是眼睛有些不适罢了,无甚大碍。” 见主子不愿说,红纹自然不会多问,心里倒也后知后觉明白了几分。 小辈生辰倒也不必大办,族亲走个过场便罢了,若不是今年安霁云高中,哪里会来的了这么多人? 简单摆了几桌算是全了颜面,安霁云自然是极忙的,今日也用了些酒,众人走时他脸上还浮着几分红。 若是以往,清依定会站在安霁云身后,今日却站在舒瑾身侧,没多看他一分。 安霁云想伸手去牵她,却握了个空,走得还挺快。 余氏没急着走,瞧了他一眼,破有几分看笑话的架势,“这是惹了清依不高兴?” “嗯。”安霁云目光紧随那抹亮色,应了一声。 母子二人并肩而行,“我瞧着,清依今日也是心不在焉,你作为男子应当 好好哄哄才是。” “儿子明白。” 余氏抿唇一笑,直视前方,“今日那些人如何想的,想必我不用多说,要想堵住她们的嘴,靠的可不止是我这个婆母。” 安霁云渐渐停了步子,看着越走越远的母亲,没了声。 * 午宴不算什么,这重中之重的是晚宴。 “瞧你瘦了些,莫不是二弟亏待了你?”舒瑾凑近瞧瞧宋清依的脸,笑着打趣。 “大嫂严重了。”清依正出神,被突然凑近的舒瑾吓得一惊。 舒瑾只当是府中事情不断,扰了她的心神,“该好好补补,身子要紧。” 清依轻轻点了点头,“嗯,清依明白。” “眼下还早,你就先在此处候着,左右院中无事,静等晚宴开始便是。”舒瑾温柔地拍了拍宋清依的手背,“我瞧着,今日霁云是极为高兴的。” 舒瑾睡着侧首看了一眼宋清依,“二弟身上的那身衣裳,是你做的?” 清依有些不好意思,怯怯地瞧了一眼舒瑾,又忙收回了眼,“……是,是我送给公子的生辰礼。” “二弟好福气。”舒瑾噗嗤笑了一声,说道。 “原本今日该穿的衣裳,是我与母亲亲自把关的,谁知霁云穿了你做的。” 清依知道舒瑾并未有什么怪罪的意味,她还是有几分担忧,“大嫂,我同公子说过不该穿这身的……” 安霁云浅笑颔首,“我明白,母亲自然也是明白的。” “清依放宽心些,旁人如何说是旁人的事,二弟如何想才最重要。” “祖母今日会参加晚宴,难得热闹几分。”舒瑾不愿清依多想,换了话说。 镇国府中人丁不丰,倒是显得有几分冷清。 “府中要添新人了,日子过得真快。” 清依心一惊,睫翼微微颤动,又听到舒瑾轻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不知那李姑娘脾性如何,是不是个好相与的。” 原来说的是李姑娘,与三公子安誉定亲的那位。 “听闻是个脾性好的。”清依接话。 八月初进门,眼下六月了,确实快了。 “大嫂,听闻四小姐早产,不知眼下如何了?”清依忽然记起还有一事。 “怎么忽然想起这事?”舒瑾有几分惊讶,还是答到:“听闻平安产子,算是躲过一劫。” 她那婆母可不是个好对付的,清依不敢想,若是四小姐在这时候生下的是一名女婴,又该是如何一番景象。 这边伯侯府横叉一脚,扰乱了众人心神,若不是四小姐的夫君是个有脑子的,恐怕难办得很。 “不说这些了,今日大喜说这些做什么?” 清依垂着眸子,膝盖上的的衣裳都要攥出褶子了。 “清依?”舒瑾皱眉看她,牵住她的手,“怎么今日心神不宁的?” “没什么,只是有些怜惜四姑娘。”一个人远嫁在外,还被母亲牵连早产,忍受婆母冷眼。 “自古以来,女子生产一事便是极为辛苦的……”舒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忽然有些惆怅。 眼看着服药的时间要过了,红纹急得不行,想开口却没机会,站在一侧干着急。 “大嫂。” 一转眼,红纹瞧见了安霁云,不知为何心中松了一口气。 “可否向您借清依一会儿?”安霁云温润有礼,眉眼带笑。 “瞧瞧,这才来了我这月华院多久,二弟就马不停蹄赶来了。”舒瑾睨他一眼,笑着扭头同清依说道。 第103章 “去吧,莫耽误晚宴便是。” “多谢嫂嫂。”安霁云笑。 “若今日不是你生辰,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你将人带走的。”舒瑾连说狠话都是柔柔的。 安霁云笑着上前扶起清依,“嫂嫂大度。” “去吧。” 安霁云早早回了院子却没瞧见女子的身影,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人,眼瞧着用药的时辰快到了,也没瞧见人回来,这才来抓人了。 他牵着宋清依的手大步朝前走,走了没几步回头定定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将人抱了起来。 “……公子!” “太慢了,我抱你,快些。”安霁云搂着怀中的软玉温香,勾起了唇。 第89章 请求(二更)“孙儿,想扶清依为正妻…… 回了院子,安霁云将人放下,才发觉人不说话了,低着头也不看他。 手上的药有些烫手,安霁云也没放手,半蹲半跪在清依身前,抬眼看她,“宴上可用了东西?” 清依瞥他一眼,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若是你不愿意见到我,我出去便是。”安霁云见宋清依寡淡的模样,轻叹一口气,搅了搅碗中的药,直到不再烫手,交给了红纹。 “你喂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安霁云站了起来,抚了抚衣摆,交代完便出去了。 清依想开口说话,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看着他出去的身影,垂了眸子,“给我吧。” “……是。” “咳咳咳——”不知道是不是用的太快,清楚止不住地咳,满脸通红,忽然“呕——”地一声将药全部吐了出来。 “姨娘!” “清依!” 红纹的惊呼声与安霁云的呼唤声同时响起,清依头晕眼花抬起了头,瞧见了那位冲进来的宝蓝色身影。 “怎么吐了?”安霁云扶住宋清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两眼一凛面容微冷看向红纹。 “是奴婢疏忽!”红纹二话不说,跪下认了错。 见问不出什么,安霁云扭头问了秋痕,“你说。” “姨娘喝得急了些……呛着了……”秋痕也连忙跪下。 安霁云还想训斥,手就被清依抓住了,“公子……” “去重新盛一碗来。”安霁云知她是个护人的,耐着脾气没再发作。 清依衣裙处溅了些药渍,秋痕擦了擦,起身连忙寻了件桃红色衣衫来。 秋痕正想着如何开口给姨娘换上时,安霁云说了句,“拿套蓝色春衫来。” “……是。”起先秋痕还以为,自己拿的衣裳与姨娘身上的这一件不够相似,转身才忽然明白为何要拿蓝色。 怀中的清依早就清醒了,奈何被他揽着肩,没能直起身子。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没计较,由他去了。 “用药便用药,急什么?”安霁云看着挣。扎着坐直的女子,虽说的满是责备,眼中却是化不开的心疼。 清依侧这身子不接话,他算是一记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却没什么办法。 “吐了药,又要喝一次,你觉得划算么?”安霁云软了脾气,细细跟她讲。 “……药苦。”清依声音细细小小的,甚至有久久不语带来的沙哑。 安霁云没能想到她说的是这个,他闭了嘴从身后环住她,“清依受苦了。”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一滴一滴往下砸,清依就是委屈,呜呜咽咽哭出了声,“都怪你……” “都怪你要走……” 安霁云的心跟着颤,唯独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竟然心疼之余害有几分雀跃,他想他是疯了。 “好,是我的错。”安霁云拥着她,服了软。 不说还好,一说清依哭得更凶了。她慢慢转过身子,搂住安霁云的脖颈,埋首在他的肩头。 安霁云自然心疼的很,不言不语地搂着人顺着背,直到怀里的人儿止了泪,他才亲手给清依喂了药,最后往她嘴里塞了一 块蜜饯,笑的温柔。 等清依重新梳洗净面,换了衣裳,安霁云亲手在她插上了一支蓝色蝴蝶簪,这才一停手。 “清依真美。” “胡说什么?”清依抿唇不看他。 “我胡说了?”安霁云看向红纹和秋痕。 两人会意,笑着接话,“这里哪里是胡话,姨娘本就貌美。” 清依心中有气,怎会这般轻易就原谅他,纵使软了态度,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好的。 “清依,我从不说胡话。”安霁云目光灼灼,盯得清依耳朵发烫。 “时,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清依说着从凳子上起了身,拉着秋痕和红纹就往外走。 安霁云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起身跟了上去。 * 白日里人多,余氏没让安听晚出来会客,此时都是府中的人,便将人都放了出来。 “二嫂嫂——”安听晚刚来不久,被众人围着打趣,眼尖瞧见并肩来的两人,花蝴蝶似的扑了过来。 “慢着。”安霁云捉住了安听晚的头,让她不得靠近宋清依半步。 安听晚气急了,动弹不得,舞着两只胳膊喊叫,“二哥哥!你干什么?!” “小心扑着你二嫂嫂。”安霁云没好气地解释道。 宋清依抿唇笑着瞧了一眼安霁云,心中像是流过一股暖流,热的很。 “可我从前不是也是如此么?” 安霁云一噎,松了手又道:“你二嫂嫂身子瘦弱,你个头愈发见长,她哪里禁得起你这一遭?” “哦,好吧,晚儿知晓了。”安听晚聋拉着身子去牵宋清依的手,“二嫂嫂,我们走吧。” 宋清依眸子亮亮,浅浅一笑,“好。” “清依来了。”余氏看着宋清依比早上好了不少的气色,点了点头。 “母亲。” “到我身边来,清依。”舒瑾朝她挥了挥手。 “我要跟二嫂嫂坐。”安听晚死不放手。 安霁云一听,皱了眉头,瞧见清依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攥了攥手妥了协。 众人说说笑笑,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上了宴。 二房来的人只有安誉和面色不太好的安成薏,安文禄并没有前来。 安成薏这段时日都见不着人影,也不见以往的娇纵跋扈,今日倒是一反常态地安静。 安誉责同往日一般,掺和了她和安霁云的事,却分好毫不被影响,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清依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眸子,坐在了安霁云身侧。 “老夫人到了。” 清依抬头,瞧见了许久未见的老夫人,鬓边有添了几缕白发,苍老了些许。 “母亲。” “祖母” 老夫人难得有了笑脸,“都坐吧。” “今日霁云生辰,这是祖母送你的生辰礼。”老夫人没了那几日的严肃冷峻,多了几分慈祥,面上带笑。 安誉掀起眼帘瞧了那盒子一眼,又收回了眸子,与他无关的事,他不会参与。 “多谢祖母。” 老夫人瞧了瞧两人地衣裳,笑了笑没说什么,继而道:“誉儿,二房的事,恐要你多费些心思了。” “誉儿明白,劳祖母挂心。”安誉模样恭敬,点了点头应道。 老夫人点到为止,收回了眸子道:“开宴吧。” 不管在坐的各位心中想的什么,面上都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就算是装也得给老夫人装像喽。 二房那些事算是给了镇国府一记重拳,也给了老夫人一记重拳,让她寒了心。 她心里明白,安霁云、余氏和舒瑾没少忙活,前前后后忙碌了有半个多月,都废了不少心思。她那儿媳余氏平日里是个会躲懒的,自从舒瑾进门没多久就放了权,从前是她帮衬着,如今她老了便是孙媳帮衬着。 老夫人一双慧眼在余氏和舒瑾脸上留连,最后看向了宋清依。 最先察觉到的,是安霁云。 安霁云知道,老夫人不是平常人家的长辈,她经历颇多,看东西也十分透彻。就像现在,安霁云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看向宋清依。 女子心思本就不好摸透,更何况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他更是不懂。 若说府中一向太平,老夫人看宋清依他会觉得那是慈爱疼惜,可偏偏是在一事接着一事之后的第一次出面。 “祖母怎么不多用些”安霁云心中思索片刻,出了声,“孙儿瞧着祖母瘦了些。” 老夫人闻言不由地笑了,嗔他一眼,知他护短,今日倒是表现在自己身上了,“当真是关心祖母,还是为了别的” “祖母怎会这样想?” 老夫人原本也没想怎样,笑着说道:“罢了罢了,瞧见你们恩爱非常,老婆子我心中也是十分开怀的。” “难不成你祖母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老夫人说着,爽朗地笑了几声。 清依自然是羞羞怯怯地坐在凳子上,安霁云则是大大方方地笑了出来,难得笑得如此真切。 第104章 “二弟今日的笑脸,当真是我这个嫂嫂见过最多的一日。”舒瑾声音软软绵绵地,适时开口。 安誉勾了勾唇,掀起眼帘说道:“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哥哥这话说的倒是怪,二哥生辰不是喜事么?”安成薏难得开了口。 安誉瞧了她一眼,也没解释,只是直直看着安霁云笑。 闻言,清依抬起了头看向安霁云,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安霁云将手覆在她不安的手上,回视安誉了一眼,这才说道:“三弟猜的没错,的确有喜事。” “哦什么事让霁云都乐成这样,说来听听。”老夫人也是极为给面子的,笑着接话。 安霁云侧首看向宋清依,笑得温柔,“清依有孕了。” 清依心一颤,意外地看着他。她没想到,会是今日。晨间她还因着安霁云瞒了此事而伤怀,有些事他不问,她也不会说。 “老婆子我没听错吧,清依……清依有孕了” “你说的是真的”余氏也难得地激动了些。 安霁云点了点头,道:“千真万确。” 方才清依看他,他都清楚,这姑娘心中时常不安,易多思伤怀,是他给的还不够多,做的还不够好。那么他便选在今日,一家人都在的时候,哪怕是抢了他的风头,他也心甘情愿。 “母亲,有孕是二嫂嫂府中有了孩子么难怪方才二哥那般小心。”安听晚也是懂事的年纪了,她歪着头听着长辈们说道,自己终是没忍住。 余氏点了点头,“你日后在二嫂嫂面前可莽撞不得,你可记住了” “晚儿知道了。”安听晚心中有些失落,看向安霁云的眼睛里满是幽怨。 “这确实是喜事,大喜事!”老夫人好久都没有这样高兴了,看着宋清依说不出的喜爱。 “这回府中真的是要热闹起来了,萦儿和漾儿日后也算是有了伴。”舒瑾是真的替清依高兴,进府几个月便有了身孕。 只有余氏知道儿子什么高兴,也算是替他松了口气,“女子有孕可大意不得,事事都得仔细,你可明白” 安霁云看着余氏意有所指的双眼,说道:“儿子省得。” “是该仔细着,明日我就吩咐下去,寻些会伺。侯有孕女子的婆子来,吃食用度上都得仔细着才是。”老夫人絮絮叨叨说着,“再备上几个医术精明的大夫来。” “是是是,都听祖母的。”安霁云没想到老夫人会如此高兴,一时也是招架不住,耐着性子说道。 “能得如此照拂,是清依的福分。”宋清依看着自己服侍了多年的老夫人,忽然有些眼热。 “祖母,其实今日孙儿还有一个请求。” 老夫人高兴地不得了,自然笑着说道:“霁云倒是第一次求祖母,什么请求说来听听” 安霁云毫无征兆地拉起宋清依,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孙儿,想扶清依为正妻。” 迷迷糊糊摸不着头脑的宋清依,也在听到这句话时瞪大了双眼。 第90章 老夫人同意“哦正妻都不愿意做”…… “老夫人,这……” 宋清依自然十分慌乱,原以为今日安霁云将她有孕一事宣之于众便罢了,谁知安霁云竟然说出了要将她扶正的话。 她急得快哭了,这不是她本意。 她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知道老夫人是个重规矩的,若是以为此时是她撺掇安霁云那可不得了了。 老夫人没等她说完,抬了手将她还没说出的话止住了。 “安霁云,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当真想 好了?“老夫人眸光犀利,仿佛能洞察一切,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霁云的眼睛。 “官家小姐做正妻不要,要我身边伺。候的姑娘做正妻”这是在逼他。 安霁云动作不变,未曾动摇过一分一毫,“孙儿心意已决。” 清依求助似的看向余氏,却发觉余氏正事不关己地喝着茶,“老夫人,您别听公子胡说,清依绝无此意……” “哦正妻都不愿意做”老夫人虽然笑着,话却说的十分凌厉,像是刀子刺向宋清依。 清依说不出话了,能做正妻谁愿意做那妾室通房 “祖母!”这是安霁云第一次与老夫人红脸,虽还弓着身子却抬起了头。 舒瑾也是有心无力,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 安听晚更是不用说,攥着余氏的衣袖不说话。 “清依,我问你一句,你愿当妾还是妻” 余氏此时还是没能忍住,抬了眼看她,仿佛也是这一眼,让宋清依忽然有了几分底气,“清依,愿做公子正妻。” 若能选择,她选妻位。 “哈哈哈,好!”老夫人听宋清依做了选择,大笑几声,继而道:“此事我允了!” 安霁云得了话,难得有心跳如鼓的感觉,“多谢祖母!” 宋清依没成想,此事会如此容易,愣在原地久久不语。 “清依”安霁云叫她。 清依回神,朝老夫人行礼,“多谢老夫人成全。” “瞧你吓的,我老婆子时那般不敬人意的人”老夫人没了方才质问的气势,眯眼笑道。 果真是吓人,连明春都替宋清依捏一把汗,老夫人何时对她们二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 “霁云也是个好的,看来你对清依是真心的。既然是来之不易的姻缘,日后便要好好过日子。” “只要我在世上一日,我都会替你们记着今日。” “孙儿会的。”安霁云拉着宋清依的手,如视珍宝地看着她,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月儿一直不说话,莫不是一早就知道”老夫人这才忽然想起方才余氏一直都没开过口。 余氏见瞒不住了,如是说道:“母亲恕罪,儿媳确实是一早便知。” “霁云啊,还真是煞费苦心。”老夫人一愣,随即笑出了声,意味深长地看向安霁云。 安霁云今日算是什么都瞒不住了,极罕见地红了耳朵,一转头便对上了宋清依意味不明的双眼。 安誉可看够了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适时起了身,“时候不早了,孙儿先回去了。” 见兄长起身,安成薏本就没想久留紧跟着起了身,瞥了一眼宋清依,跟着说了一句:“成薏跟哥哥一起回去。” 安成薏小跑至安誉身旁,没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女人还真是命好!” 安誉跟没听见似的,瞧都没瞧她一眼,也没有等她的意思步子极大,一下子两人便有了差距。 “诶!哥哥!等等我!”安成薏实在是没面子,跺了跺脚冲安誉背影喊。 老夫人瞧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终是一句话都没说。 余氏眸子动了动,笑着说道:“眼下刚才得知清依有孕,想必夫君和展风还不知道,扶正一事马虎不得,得好好准备准备。” 既然儿媳圆了场,老夫人自然顺着这话往下走,“你说的对,是该好好准备准备。” “大夫可有说几个月了?”老夫人问清依。 “一月有余。”清依如实说道。 “也不知下个月,老大和展风能否顺利归来。”老夫人点了点头,忽然声音轻了些许。 若是下个月两人能赶回来,那自然是极好的。 “祖母,清依等的起。”清依知道老夫人担忧的是什么。 “不说这些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和瑾儿了。”老夫人对余氏说道。 “老夫人放心吧。”余氏看安霁云和宋清依一眼,笑着说。 - 散了宴后,安霁云将宋清依送回了惜清居,只身来了余氏院中。 “母亲。” 余氏坐在镜子前卸着珠钗,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十分诧异地转了头,“这时候来,寻我何时?”她将手上的簪子放下,起了身。 “坐下说吧。”余氏让人上了茶,看来今夜这觉她是注定睡的晚了。 “你是个胆大的,今夜就求了你祖母。”余氏支着胳膊看他,“你就不怕,祖母拒绝了你的请求” 安霁云处事不惊地喝着茶,“母亲不是没说话?” 余氏一愣,讪笑道:“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如此鲁莽?都快把清依吓哭喽。” 安霁云确实是疏忽了,“让她受惊确实是儿子不对,但此事儿子并不是鲁莽行事。” “我等不了了,更不想让清依再低声下气下去。我想让清依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而不是身后,更不是连外府宴席都参加不了的妾室!”安霁云声音沉稳,说得极重,攥着茶杯不放。 余氏视线扫过他的手,愣神片刻,“你倒是用情至深。” “有些事是我不想插手,你可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安霁云转眸看向余氏,“有些事你大嫂确实不知道,可我却不同。” “你事先就知道宋管家的事”安霁云以为,是府中。出事后余氏才知道这事情另有隐情,没成想他才是不知道的那个。 第105章 “知道。”余氏说。 安霁云忽然觉得喉咙干涩,话说得艰难,“你为何……” “为何不说”余氏知道他想说什么,率先开了口,“母亲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喜欢清依,若是告诉你此事,你们二人不就有了隔阂” “你是不是想说,决定纳她为妾时,清依对你没有情意,不过是你的救命之恩使然” 余氏淡淡一笑,看得透彻,“既如此,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 “届时你刚归府不久,又要准备科考,哪里有心思” “倒不如我替你们把把关,顺其自然。” 安霁云皱了眉头,像是不服气,“可——” “可什么可你母亲我又不是个没脑子的,这等大事能放任不管” “你就真能狠下心来”余氏知道,安霁云说的是罗氏。 “如何不狠她既然敢做,就该承受的住才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常年在外征战换来的功勋与家底,竟让她如此挥霍 更让人意外的是,她偷人不说还又了身孕! “清依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是我推波助澜了,却也少不了她自己的手段。” “除了她母亲与爹爹的情谊外,我是真的喜欢这个姑娘。” 纵使她真的有攀附自己儿子的心思,还是挡不住宋清依身上的那股执着与聪慧。 “娘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但娘看得明白,清依对你有情。”余氏看得清楚,宋清依每次看向安霁云时的目光,仿佛掺了一层淡淡的蜜,那是一双明亮且轻柔的眼睛。 安霁云久久不语,静静听着余氏的话,心中残留的怨气仿佛的在此刻烟消云散。 “这是我和她的缘分。”安霁云抬起头笑。 “想必你也知道,此事还没完。” 账本一事罗氏逃不过的,也不知道老夫人 是否承受得了。 “嗯,还没结束。”这是他们欠清依的。 “只是冯管家着实让人意外。”冯管家虽死了有一段时日,余氏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他们的手,实在是伸的太长!” “常蔺还在边伯侯府。”安霁云接着说道,“所幸,府中的腌臢事他们没传出去。” “虽不知是何用意,但我们得快些做准备才是。” 也不知,陈霜霜做到哪一步了。 边伯侯府 “刘姨娘,你瞧。” 刘姨娘不耐地转过头,“何事?!” 她正烦着呢,白勐这几日都没到她院子里来,每次说要来十次七次都跑到那王姨娘院子里去了,今日也不例外。 她正气着呢,就连白勐为了补偿她,送来的首饰都没打开瞧一眼,被婢女这么一叫,更是火上了身。 谁知她还没开口说话,就瞧见婢女手上捧着几样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姨娘你瞧,像不像陈姨娘戴的那几样”婢女眼睛亮晶晶地,献宝似的捧着那些东西。 刘姨娘一愣,瞧了瞧,想起了陈姨娘那妖妖娆娆的模样,心中唾弃不已。 她知道那陈霜霜风尘出身,怎么比得上她们这些良家女子 如此想着,刘姨娘心情倒是好些不少,伸手拿起那红璎珞和红宝石簪子瞧了瞧,“就她能戴不成?” “我偏要戴。”刘姨娘说着,便起身小跑至梳妆桌前坐下,在捏着攒在头上比划。 瞧见婢女还没跟上来,眉头一皱,“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把东西拿还是拿过来!” “是,奴婢来了……” “姨娘,奴婢瞧着这对手钏不错,很衬姨娘肤色呢!” 刘姨娘一听,心中大喜,她不算多白,比那陈姨娘更是差了不少,听见衬她肤色顿时眼睛都亮了,“当真” “自然是真的!”婢子见她的话被主子听了去,自然是极为高兴地,“咦?奴婢瞧着这璎珞比那陈姨娘的好像好上不少。” “我瞧瞧”刘姨娘从她手上把璎珞接了过来,细细瞧了瞧,“你别说还真是,不论质地还是样式都比她的好。” “看来公子是真的在意姨娘呢!”这话算是说到刘姨娘的心坎上了,捧的她笑得合不拢嘴。 “姨娘你瞧,这几个小铃铛。”婢子指着那铃铛,凑近刘姨娘的耳朵,“公子一定喜欢……” 刘姨娘后知后觉才明白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脸上一燥,笑骂:“死丫头,你说什么呢!” “咦,怎么有股淡淡的香气”小婢女凑近身子闻了闻,惊讶道。 刘姨娘把东西往边上一拿,瞪着眼睛看她,“你懂什么!”她也把手上戴的手钏放在鼻尖闻了闻,“公子送的自然是好东西……” 婢子心中鄙夷地瞧了一眼看刘姨娘的做派,面上挂着笑,“那是自然!” 一个平命出身的女子爬上了枝头,入了白公子的眼才有了几分富贵,若不是姿色不错有几分宠,她会低三下四伺。候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女子 “快去,给我找身衣裳来!”刘姨娘实在喜欢的很,爱不释手地每个都要摸一摸。 婢子一愣,回了神,“哦……奴婢这就去。” “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刘姨娘骂骂咧咧地说了一句,一转头又是笑嘻嘻地看向那些红彤彤的首饰。 窗外,一人悄声退去。 两刻钟后,那人进了一处幽静的小院。院中漆黑一片并未点灯,只见正屋房门处留了一条细缝,随后一名身姿娇小的婢女推门而进。 “陈姨娘。” 第91章 心疼“清依不哭,跟公子说好不好”…… 陈霜霜百无聊赖地撑在窗前,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点着花叶,听见动静也没,也没转过身子。 “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小婢子将面纱取下,继而道,“奴婢瞧着那人喜欢的很。” 陈霜霜轻轻一笑,重重点了点那叶子,转过身子说道:“如此甚好。” “去,将我另一套拿出来。”当然是另一套一模一样的,有香无毒的首饰。 “是。” 陈霜霜摸着颈间的璎珞,勾起了唇,“这下,就不怪我喽。” 刘姨娘不知道,她房中的香早就被人换了,自己日后受不受宠没关系,白勐是生是死才是大事。 陈霜霜懒懒想着,打了个哈欠。 扭着腰走向了自己的床榻,“东西放在那儿便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过几日可有的忙。” 婢女把东西放在梳妆桌上,福了福身子,“是。” 这婢子自然是安霁云派来的,会医术会武功还聪明话少,省事得很。 翌日一早,陈霜霜便出了门,果不其然这么早都能遇见刘姨娘。 陈霜霜眸光扫过她颈间的红色璎珞,色泽饱满精美的很,她不由得感叹,当真是亮啊。 “呀,还真是巧呢,在此处遇见了陈姐姐。”刘姨娘故作惊讶,有意无意的露出手上的红色手钏,脸上的笑是没断过。 “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刘姨娘啊。”陈霜霜也没跟她演戏,该怎样就是怎样说话。 这倒是把刘姨娘气的不行,一拳打在棉花上还真是不好受,刘姨娘见她还是如此嚣张,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她视线扫过陈霜霜身上的红衣,和一如往日的璎珞,忽然说道:“还真是巧呢,公子也送了妹妹首饰,姐姐说巧不巧,你的和我的还真是有些像呢!” 她身边的婢女紧接着说:“奴婢还是觉得姨娘的成色好些,配得上身份。”她说着,又转过头,一脸歉意地对陈霜霜说,“陈姨娘,您还是换些首饰戴吧,这些东西实在配不上您。” 到底是东西配不上她,还是她配不上好东西啊 陈霜霜静静看着两人的小小伎俩,实在是想笑,到底是忍住了,“那可不成,姐姐我啊,就是喜欢的紧。” 她看着并不适合她的红色衣衫,忽然笑得真切,“刘妹妹今日穿的这一身,还真是美呢。” “我瞧那王姨娘,就没有你好看。”陈霜霜留下这一句,转身走了。 刘姨娘望着那人的妖娆背影,皱着眉头问婢女,“你说,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奴婢瞧着,陈姨娘一定是嫉妒您。” “这样么” “姨娘!姨娘!”婢女突然拉着刘姨娘的手,“是公子!” 彼时刘姨娘正寻思着陈霜霜的话,突然被婢女一拽,下了一跳。 顺着婢女的视线,刘姨娘瞧见不远处站在一起的几人。 应当是陈霜霜往回走时迎面撞上了白勐,只见白勐身侧还站着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正是姨娘王氏。 不知白勐说了什么,逗得陈霜霜笑得花枝乱颤,一旁的王姨娘面上有些挂不住。 刘姨娘远远瞧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回神竟瞧见了几人齐齐朝她看来,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来的人只有白勐和王姨娘,陈霜霜把人引了过来就走了。 “公,公子。”刘姨娘红着脸行礼。 第106章 王姨娘自然瞧得清楚,她这一身做派是学谁。 “云儿今日打扮倒,是让人眼前一亮。”白勐笑着将人拉俩起来,扭头对王姨娘道,“你先回去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王姨娘僵在原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并不自然,“公子” “连我说的话都不听了”白勐眯着眼看她。 王姨娘纵使心中再不愿再气,也不敢现在就发作,“……是,我这就回去。” 从前都是她截刘姨娘的胡,谁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刘姨娘这个蠢货截了胡! 她走前狠狠瞧了一眼刘姨娘,忍着脾气走了。 刘姨娘自然是不在意,眼里只有白勐,“公子可用了早膳去奴家院中坐坐如何?” 在白勐眼 里,刘氏是个空有几分姿色,偶尔会害羞的女子,起初也是如此宠了一段时日,时间久了实在觉得无趣,偶尔去她院子瞧瞧便罢了,今日能主动招人,还是让他有几分新奇。 “既然你开了口,本公子还能拒绝不成”白勐说着,搂着她的腰往她院子走。 “方才陈姨娘说你颈间的璎珞好看,我还没觉得什么,眼下看来,确实不错。”白勐弯了身子在她耳边说话,还伸手拨了拨上面的小铃铛,顿时叮叮作响,伴随着的是刘姨娘渐渐红起来的脸。 白勐瞧得真切,没由来的是心中浮起的是阵阵愉悦,他倾着身子吸了一口气,“你今日用了什么,身上这么想” 刘姨娘微怔,随即笑了笑,“不过是些寻常香料罢了……” “哦我喜欢。” “公子……” 心中暗喜,这东西还真是宝贝啊。 眼瞧着两个时辰过去了,陈霜霜还是在院中左转转右走走,“姨娘,您就一点就不急么” 婢子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出声问她。 “急什么”一会儿消息不就来了嘛。 这是府中分来的贴身丫头,名叫春儿,瞧着是个木讷的。 春儿实在不明白,哪会有人把自己的宠爱往外推,还一点都不在意的。 于女子而言,宠爱不才是立身之本么 大公子院中女子不少,有宠在身的也不少,这陈姨娘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你去给我寻些吃食来,我有些饿了。”陈姨娘动了动眸子,察觉到时辰差不多了,将春儿打发了出去。 “……是。”春儿实在是没办法,只好转身去做事。 春儿前脚刚走,玉淳就走了进来,“姨娘,跟我们料想的一样,两人白日宣淫,奴婢走时才消停。” “两人还真是兽性大发啊。”陈霜霜噗呲一笑,不由感叹道。 白勐是习武没错,如今却是极少去练了,白毅将他关在府中他就愈发懈怠了,他极早就泡在女人堆里,整日待在后院里身子也渐渐亏空,别说面上瞧着没事,实际上早就有问题了,只是没人发觉罢了。 她又用了那么久的药,载在女人身上是早晚的事。 这就要看刘姨娘的本事了,可千万别叫她失望啊。 “不说了,那人怎么样了”陈霜霜慢慢收起笑脸,话锋一转问道。 “按照主子的吩咐,每日在吃食里加了药,想必就在这几日了。”玉淳说的主子自然不是她,而是安霁云。 陈霜霜听了,疑惑道:“那手呢脚呢”别到时候嘴是哑了,手和脚还能写就不得了了。 “自会断了筋骨。”玉淳看她一眼,说道。 陈霜霜点了点头,“还得是你家主子。” 消息不能传出去,边伯侯府必须乱。 “听闻白勐昨日又抢了一个姑娘”陈霜霜忽然想到。 “是一个小官庶女,白勐给了些银子,他们也不敢张扬。” “就知道霍霍人。”陈霜霜两眼一翻,没好气道。 陈霜霜忽然想到什么,“乱葬岗那边盯着点,我可不想死。” 玉淳无奈解释,“姨娘放心,主子答应的事自会办到。” 她哪里敢马虎,这事关她的小命! - 清依今日醒来,发现身侧没了人,正准备用膳时,安霁云来了。 “公子这是去哪儿了”清依看着踏门而进的男人,眉头微蹙。 还好她每次用膳都备一双碗筷。 “给父兄去信了。”安霁云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笑。 “这……这么急做什么” “急些不好么”安霁云笑问。 清依看他一眼,“不跟你说了!”见说不过他,宋清依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来喝。 见她喝的津津有味,安霁云当是有多好喝,结果刚喝了一口,就被酸得眯了眼,“这么酸你也喝得下去” 清依瞧他的模样笑出了声,头上的步摇都在微微晃动,“公子怎么不先问问我” 他哪里会想那么多,看她笑得那样开心,只宠溺地看着她。 “光喝这汤那里行,药膳也要用些。”安霁云给她盛了一碗,放在她手边。 “奴家不想用……”她才刚吃药膳一天不到,就发了愁。 “那我陪你用” 清依歪了头,眸子亮了亮,“当真” “我什时候说过假话” 这可是公子说的。“宋清依也笑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递给他,“用吧。” 安霁云尝了一口,其实味道不错,他却假装皱了眉头。 清依是真的不喜欢,但又算不上厌恶,于是在安霁云的注视下用完了。 用完膳后,安霁云拥着清依在院中消食,“公子,府中怎么样了” 安霁云忙活了大半个月,她都不知道府中究竟如何了。 “托边伯侯府的福,镇国府的府卫又增了一倍,不论是前院还是后院都看得死死的。” “尤其是管事房,用人都是层层把关,马虎不得,连刘叔都是通过考验后才上的职。” 清依点了点头,“真好。” 她从没问过玉荷的去向,不论是生是死,她都知道,安霁云会让玉荷为她做过的事而感到后悔。 安霁云蹭了蹭她的脸,知道她是想起了爹爹,有些心疼地抱住了她,“会更好的。” “……嗯。”清依闭上了眸子,有些贪恋他怀中的温度,轻轻应了一声。 “算术和打理事务能力学的如何” 安霁云这话说的突然,清依抬起了头,“一,一点点。” “清依真厉害。”安霁云摸。摸清依的头,“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学学。” 清依知他用意,点了点头,“好,奴家会好好学的。” “你只管好好养胎,照顾好自己。”剩下的,我来做便是。 看着宋清依开始发愣,安霁云笑了笑知放心不下,也不再强求,拉起了她的手,“该喝药了,进屋吧。” 清依回神,眼中泛起清浅的笑意,“好。” 安霁云走得很慢,只为安稳些,再安稳些。既然清依放心不下,那他就做得多些,让清依能够顺利些。 只有清依顺心些,他才会顺心。 有些事,两人虽没再说,但还是心中有坎。 安霁云心中的坎,她知道。 清依看着一口接着一口喂她的安霁云,鼻头忽然有些酸。 泪毫无征兆地往下落,安霁云乱了阵脚,把没剩几口的药碗放下,伸手去擦,“怎么哭了” “是身子不舒服”安霁云声音有些急,少见的慌乱。 清依摇了摇头,泪还是往下落。 “是药太苦了”安霁云又问。 清依还是摇头。 安霁云没了办法,把人抱在怀里,还是极有耐心地擦着他脸上的泪,“清依不哭,跟公子说好不好” 他会心疼。 清依抽噎着抓住安霁云的手,红彤彤的眼睛看向他,“公子不要难过……” “清依心中自始至终只有公子,没有别人……” 那日安霁云失控破碎的模样印在她心里,无时不刻在划着她的心。他们都不知道,那夜她难以入眠。 “清依没有骗你……”清依抽泣得不能自已,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第92章 自尽(小修)“盯上定了亲的男人,她…… “那天的公子好凶,可却清依说不出什么……” “公子说的没错,在公子纳清依进门前,清依是有意接近公子。”清依抿了抿唇,任由他轻柔地擦着泪水,“公子清风霁月,好像离清依万丈远……” “可公子很好,俊俏温柔,连对着我这个婢女都温柔以待。” “公子知道么,那日后花园的维护,奴婢丢失香囊的夜里,遇到的都是公子……不知道为什么,那时清依只要见到公子,就会安下心来……” “很意外是么,奴家也觉得不可思议……”清依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 安霁云捧着清依的脸,把他的头抬起来,盯着她的眼睛,“能让清依攀附,是我的荣幸。” 清依看着他的眼睛,喉头一堵,“公子……” 第107章 “被罗武算计那日,奴家害怕之余想到了公子,想着二公子若是能出现就好了……”清依唇边牵起一抹笑,“谁知,公子真的就那么出现在奴家的面前……” “奴家好幸运,能遇见公子……” ” 清依,别说了……“起先,安霁云就那样静静听清依一点一点地说着,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早就不计较了,甚至更加心疼她。 “都怪我。”安霁云红着眸子,心中酸涩。 “都怪我……” “……清依怎会怪公子”宋清依渐渐止住了泪,小脸哭得通红,“清依只是觉得,是清依伤了公子的心……” “看见公子伤怀,清依心中也痛……” 安霁云瞥开了眼睛,“都过去了,清依。” “都过去了。” “我们都要朝前看,你我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我们还有一辈子。”安霁云把手放在清依的小腹上,红着眼笑,“还有我们的孩子。” “……好,朝前看。”清依点头,把自己的手放在安霁云的手上。 “姨娘……”红纹进来时,安霁云正抱着宋清依准备起身,听见声响目光一凛,她才止住了声,看见了安霁云怀中熟睡的宋清依。 安霁云动作轻柔地把宋清依放在床榻上,盖好被辱,盯了半晌才领人往出走。 “何事” 红纹攥着手,还是说道:“五小姐,自尽了。” “自尽” 安霁云让人留在院中照看宋清依,只身去了二房。 他到时,安成薏已经救了下来,昏迷在床。 “母亲,二叔。” 余氏点了点头,此时也是神色严肃,看来另有隐情。 舒瑾得了消息也匆忙赶来,坐在了余氏身侧。 “成薏大了,亲事不愿我们做主……”安文禄忽然开口,瞧着有几分沧桑,“前几日她突然来寻我,说是要嫁给省外一个定了亲的男子,我没同意……” 谁知安成薏与人有了夫妻之实,逼迫人家退婚无果,回府便上了吊。 众人皆是不语,安成薏行事委实冲动了些。用女子的清白逼迫男子妻娶,实在是令人咂舌。 “所幸,没有伤及性命……”安文禄这话说的无力。 安誉站在一旁,喊着脸没说一句话。 “诸位都回去吧,我和誉儿子会处置此事……”安文禄艰难地起了身,躬了身子。 送众人出了门,安文禄回了安诚意的闺房,瞧见站在窗前的儿子,心生寒意,“她是你的妹妹,你怎可如此对她”安文禄痛心疾首,指着他说。 安成薏与那人生米煮成熟饭,是他给的主意。 “她若真是我的妹妹,便不会如此蠢笨!”安誉回过身看他,扬声道,“盯上定了亲的男人,她安成薏还真是有脑子!” “你!”安文禄指着他,浑身发。抖。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要么就别看上!既看上了就得有本事把人抢过来!”安誉寒着脸,指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安成薏,“可她呢,她占了哪样” “一样都不占!” “还在这里丢人现眼!儿子想问问父亲,咱们二房还有什么能让人看得起的!” “啪——” 安文禄气极,扬手便是一巴掌,将安誉的脸打的一歪,唇角顿时见了红,渗了血。 “呵。”安誉舔了舔唇角,看着打了他的男人讽刺一笑。 这就是他的父亲。 “你们好自为知吧。”安誉不愿多说,拂袖而去。 安文禄浑身一软,一刹间瘫坐在地,捶地痛哭起来。他也不知道,这个家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溃烂不堪的样子。 宋清依醒来后听了消息,久久没开口说话。 安霁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见她这一整日里都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安文禄终究是求到了老夫人跟前,下了跪去求他那不问世事的老母亲。 他好像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或许能来求求余氏,给女儿一份体面。 可,来求余氏他安文禄拉不下这个脸来,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去求了老夫人。 安诚意自尽的消息众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隐瞒,老夫人并不知情。 谁知,眼下就这样被安文禄捅破了,清依有些怪他。 没人知道老夫人说了什么,还是三日后传来消息,这门亲事成了。那人松老师口,说愿意将安成薏抬为平妻,婚期定在下月十三。 红纹同她说,安成薏醒来之后又哭又笑,一宿没睡。 安文禄默默替她备好了丰厚的嫁妆,便再没去过女儿的院子。 安成薏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偌大的镇国府里,好像没有人再是她的靠山了。 这个消息是宋清依命人送进罗氏院子里的,听闻她得了消息,疯了一般摔下了床,扑向房门拼命拍打说要出去看一看女儿,却无一人理会。 守门的人都是是聋子,自然听不见。最后还是给她喂药喂饭的婢子把她扶上了床,自那之后,她连所剩无几的生气都没有了。 “公子,清依做的对么”听完下人禀报后,清依靠在安霁云肩头柔声问他。 安霁云说:“这本就是事实,你错在何处?” 宋清依拱起身子,看着那个不论何时都向着她的男人,浅浅一笑,只觉心中许久不曾化开的积雪,开始消融了。 是罗氏活该,牵连了两位女儿。 旁人只觉得,为何这位五小姐要嫁得这样匆忙,旁的一概不知。 - 院中的合。欢花与月季开得正艳,秋痕没忍住摘了几朵回来。 清依看着她不由发笑,她爱拾掇各色娇。艳的花,如今自己的婢女也染上了这个癖好。 “刘叔近可有传话?”清依捏着手中的话本子,转头问红纹。 “并无传话,这……刘管家想来是太过忙碌。” 不论是她扶正一事,还是安成薏成亲一事,都得府上的人上心。 而且如今府上管家和副管家的位子,都空了下来,只能将刘叔这个老人一人当两人用。 就连余氏和舒瑾都忙了起来。 清依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那便再等等。 眼下她有孕快两个月了,用膳也越来越挑,只是说来也怪,自己竟然不会在用膳时呕吐。 清依只当是自己幸运,心中沾沾自喜。结果余氏听了却粲然一笑,说她娘怀她时便没怎么吐过。 原是如此,清依愣了愣神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今日六月二十四,安霁云进宫复命,明日便要上值了。 六月渐暖,日头不算毒辣。眼瞧着过了午时,清依便时常在门口转悠,红纹和秋痕明白,姨娘这是想公子了。 “清依。”安霁云身着官服,大步上前,扶住她,“在等我?” “……嗯。”清依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安霁云失笑摇头,“你啊,应当紧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方才陈霜霜传来消息,白勐在后院中暴毙了。”安霁云摘下官帽,换了身轻便的衣衫净了面,接过清依递来的面巾擦了擦脸。 “原本以为白勐会在十多日前就一命呜呼,死在女人身上。谁知他竟是个命大的,捱到了今日。” 常蔺早在十多日前便哑了,只是那白毅不在府中,又有人看着,只当他是不安分,开了几副治风寒的药煎给他喝。 起初他挣。扎着不愿喝,那些人只当是自己猜对了,将药一碗一碗地灌了下去。 如今白勐死了,那常蔺手脚的筋骨便会在今日夜里断了。 就算白毅快马加鞭赶了回来,是先管儿子的暴毙,还是去管一个废了的常蔺,答案都显而易见。 一个爱子,一个废弃的棋子,孰轻孰重? “父兄……”安霁云欲言又止,“也罢,再拖着就是。” 清依瞧见他神色庄重,也跟着拧起了心,“会好的,公子。” 安霁云握着她的手,低声轻语:“你觉得,圣上当真厌恶镇国府与我父亲么?” 清依不懂朝政,也不懂官场上的阴谋算计,更不懂帝王心。 “清依不知。” “我镇国府是招人眼红,可世代忠良为国而战,圣上虽忌惮也钦佩。” 所以他并未真正做过什么。 “朝中文官虽多,武官也不见得有多少,其中酒囊饭袋多的是,他们多数生来便袭承爵位,狂傲又目中无人,真正能上战场的更是不多。” “可父兄不同,他们主动请缨,镇守边疆,圣上看中父兄才能派了几人同去,即是辅佐也是监视。” 这是清依第一次听安霁云同她讲官场上的事,镇国府有此番荣耀也要低头做事,并非旁人看到的那般风光。 这份看起来的风光,背后都藏了太多太多的不可言说。 “边伯侯府不过是皇帝制衡镇国府的工具罢了,竟敢如此张狂,实在可笑。” 第108章 同在局中,他怎会不懂? 那人本就无能,却实在狂妄。 “那……接下来要如何做?”清依变身发寒,试探着问他。 “如何做?”安霁云拉着她在一旁软榻上坐下,“你当真以为,父兄回归的日子变动是因为祁周人?” 清依在他说这话时就明白了,她迎上她微凉的眸子,“是边伯侯府的手脚?” 她敢笃定。 安霁云没答,而是回望着她,眼中有些许破碎,以及她看不懂的东西。 但她知道,她说对了。 “圣上会处置他么?”清依抓住安霁云的衣袖,眸子微动。 白毅做了多少腌臜事?恐怕数都数不清了吧。 “一定会的。”安霁云安抚道。 不处置也要逼他处置。 若不是清依在李府造人算计,他还真查不到白毅私自养兵,白勐还真是他的好儿子。 “她……会有事么?” “嗯?” “……陈霜霜。”清依有些别扭,两人因她闹过别扭,清依有些难言。 安霁云微微一滞,失笑道:“放心吧,人已经安然出府了。” “其实奴家挺钦佩她的,虽出自烟花柳巷,却依然不服命。”不论是委身罗武还是委身白勐,她都能应对自如。 “陈霜霜固然聪慧,可清依也不逞多让。” 清依一转头,对上了安霁云带笑的眼睛,“奴家没同你说笑!” 安霁云将她搂住,宠溺道:“我自然知道,我也没同你说笑。” “公子还没用膳吧,想必已经备好了,别耽搁了才是。”宋清依将他往外推了推,扭头不看她。 没见宋清依跟出来,安霁云也没意外,在桌前自顾自坐下用起了膳,忽然动作一顿抬起眸子问红纹,“姨娘今日好好用膳了么药都按时辰喝了么” 见安霁云如此在意宋清依,红纹欣喜万分,“跟往常一样,今日姨娘用的比昨日多些,想是那份南瓜粥做的香甜可口,对了姨娘胃口。” “公子放心,药也都按着时辰给姨娘喂了去。” “做的不错。”安霁云静静听着,不时点了点头。 “日后我不能时常陪在你家姨娘左右,此事还需你们费心些。” “奴婢会照顾好姨娘的。” 清依坐在里间,虽听的不真切,但两人说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入了耳,捏着绣棚脸上漾起了浅浅的笑。 第93章 中毒替死鬼 “勐儿!勐儿!”白毅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看见府中下人正在挂着白布。 白勐院内跪着乌泱泱一片,各色女子看得人连花缭乱。有的低着头不语,有的假模假样拿着帕子擦泪。 白毅看着这些罪魁祸首,厉声吼道:“拖下去,都给我拖下去!” 众人一听,这才是真的害怕了,忙哭喊道:“侯爷饶命啊——” 白淳声闻声从屋内走了出来,“父亲。” 白毅看也没看,径直朝屋内走了进去。 看着棺椁中躺着的儿子,白毅两眼发黑不愿相信,扶着棺椁痛哭流涕,“勐儿,究竟是谁!是谁害了你!” “将我儿子害死的人是谁!”白毅眼睛猩红,冲着白勐身边的小厮大喊。 小厮禁不得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老爷……” “父亲。”白淳声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大哥……是在刘姨娘院中。出的事……” “将那贱。人带来!” “……是。”那小厮跑得极快,生怕白毅再说出什么话来,自己小命不保。 “儿子请了仵作验尸,可要把人带进来问问”白淳声盯着白毅的神色,徐徐说道。 白毅一听顿时转了头,“人在哪儿!” 白淳声示意肃青去将人带来,又回过头说道:“父亲节哀。” 白毅闻言,扭过头来盯着白淳声看了许久,眸中晦暗不明。 “你这几日在府中都做了些什么”白毅沉声问道。 “回父亲,同往常一样,在院子里不曾出来。只是今日进了宫,向皇上复命。”白淳声有条不紊道。 “老爷,人带来了。”小厮带了一名五花大绑的女子进了门。 那女子身着红色寝衣,里头的粉红色肚兜也因着动作显露出来。 白淳声率先瞥开了眼睛,“父亲,出去审问吧,在此处恐打扰了大哥清静。” 这倒是提醒了白毅,他看了一眼棺中眼下青黑的儿子,心痛万分,双眼仿佛能将地上的女子杀了。 “拖出去!” 刘姨娘呜呜咽咽叫个不停,像是害怕极了,眼泪糊了一脸,发丝凌乱衣衫不整。 白毅看着她身上的红色衣衫,刺眼的很,恨不得将人撕了! “把她身上的衣裳给我扒了!”白毅吼道。 “这……”白淳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 女人被扒了个精。光,狼狈不堪,白淳声低着眸子没去看她。 被一同带来的还有女人的贴身婢女,小厮将她往地上一扔,就开始哭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白毅可没时间理她,满心满眼都是爱子的暴毙。小厮忙将人的嘴堵的严严实实,给按住了。 肃青将仵作领到白勐院中,退了下去。 “我儿子是怎么死的”还没等白淳声开口,白毅就出了声。 “……回侯爷,贵公子是中毒而亡。”仵作如实相告。 “中毒!” “正是,这毒是在凶猛,中毒之人起初并看不出什么,却不出一个月便会死于……死于同房之时……”仵作有些难以启齿,这毒他也正是听说过,并未见过,如今还是头一次见。 “不出一个月,不出一个月……”白毅恍神喃喃道。 “这药与男子吃的……猛药威力极为相似,只是不同的是前者纵欲过度才会出事,而后者是必然会死。” 白毅生的高大,此时竟然有了摇摇欲坠之势,“去!去把那些女人一一审问!” “还有你,你更是逃不掉!” 白淳声将白毅扶住,坐在一方端来的凳子上,挥了挥手命人将仵作送了出去。 “把她的嘴松开。”白淳声道。 “是。” “毒是你下的”白淳声问。 方才的话刘姨娘自然听得清楚,此刻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光着身子,只觉得小命要紧,眼泪止不住地流,抖成了筛子。 “不是,奴没下毒药,不是奴干的啊!”刘姨娘说着,还不停地磕头“砰砰”作响。 “你既然说毒不是你下的,可这一个多月中,大哥就数去你院中最多,尤其是这六月里,更是有独宠之势。” 这一席话将刘姨娘堵得哑口无言,只是不停地喊:“不是我,不是我……” “老爷,公子,这是在刘姨娘院中搜到的东西。”说话的是白毅留在府中的人,他领着大夫在刘姨娘院中一一搜查,在梳妆台上搜到了那些散发着异香的首饰,和香炉中的焚烧的熏香。 “你还敢说不是你,你究竟安的什么心!”白毅指着她大骂,“瞧你身上穿的都是用的都是极好的,你竟敢在此毒手!” “奴冤枉啊……” “侯爷,这女人手上的东西也有香气!” 大夫闻声走了过去,凑近闻了闻,眼睛 亮了亮,“正是,这几样东西都有毒。” “啊——”只见白毅气势汹汹往这边走着,一声惨叫响起,刘姨娘被一剑封喉倒在了地。 白毅怒火中烧,蒙蔽了眼睛,失了手。 如今没了人证,怎么说都是多余。 刘姨娘的婢女被眼前的景象吓的一动不敢动,晕了过去。 “父亲……” “你回去吧,此处用不到你了……”白毅两眼无神,将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将他未说完的话打断。 白淳声眸子微动,应了句,“是,儿子告退。” 看来,白勐后院那些一问三不知的女人们是活不了了。 白淳声一言不发地回了院子,喝了几口凉茶,不知是走得太快还是喝了凉茶的原因,咳嗽不停。 肃青递了帕子又倒了杯热茶,“您何必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白淳声喝了几口热茶缓了过来,“肃青,我有些累了。” 肃青错愕地望着白淳声,心中发堵。 他自小就跟在白淳声身边伺。候了,从孤身一人到这边伯侯府,这么多年来他都没说过累。 如今却说累了。 看来白淳声真的是厌恶了这样的日子,也厌恶了这座破烂不堪的府邸。从前他像是一个没有喜怒的人偶,如今虽苦,好歹有了几分人气。 可肃青还是为他高兴的,除了担忧之外。 白毅今日看向他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明白。白毅怀疑他,怀疑他杀了他的儿子,夺了这边伯侯府。 白淳声实在厌恶了整日做戏,更厌恶了慈父与孝子的戏码。他狼狈地撑住桌沿,觉得自己像一只豢养地牲畜,供人观赏,不时拉出来卖一下力。 第109章 “够了……” 这样的日子,早该结束了。 “肃青,那婢女你想办法让她说不出话来……”白淳声想到什么,疲惫地抬起了头,“还有,我发现了一个人。” “他不能活。” 第94章 断后刘姨娘也有了一个多月身孕………… 白勐死的突然又蹊跷,白毅甚至连手中的公务都放下了,更别说外出搞那些小心思了。 他果然很辣。 白淳声还想着,若是刘姨娘的那位小婢女被遗忘脑后,自己怎么也不能让她再张口说话的,谁知肃青去时,那人已经没了气,死相难看至极。 白淳声静静听着肃青说的话,抬眼望了望院中挂的不断摇晃的白布,蓦地笑出了声,“他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 不过又有些好笑,这女子看起来是蠢笨了些,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他甚至都没盘问盘问就将人杀了,怕不是疯了。 哦,想必是疯了。自己的宝贝儿子暴毙,边伯侯府当真是后继无人了,可不得疯么 白勐与白璃是没脑子的,他白毅又何尝不是 他能活到如今,除了祖上庇佑,皇帝利用,就是身边的人有几分脑子,如今他一人归来,又满心满眼都是儿子惨死,等到时候回过神来怕是什么都晚了。 白淳声笑着饮了一口热茶,撑着额头看着枝桠上今年冒出来的绿叶,声音清冽,“那个人,办的可妥当” “回公子,人已经死了。”肃青拱了拱手道。 “说来也怪,奴到时,那人已经不成样子,甚至说不了话,就连手筋脚筋都被人挑断了……” “断了”白淳声先是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原样,眸中笑意不减,“他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慈手软呐……” 肃青半懵半懂,眉头紧锁。他不明白,白淳声为什么还要搅进这趟浑水之中,明明白毅对他都有几分怀疑。 心慈手软肃青并不见得。 白淳声没想到,那位尽然将手都伸到边伯侯府院中来了,倒是有几分本事。 “别说也别问,你我就当是积了善吧。”白淳声声音轻缓,“既然人已经死了,可别留下些什么才是。” 肃青东手后已经将房中角角落落都搜查了个遍,该毁的也毁了,见白淳声再三叮嘱,只怕是要再小心些才是,“奴这就去。” “嗯。” 议事堂 白毅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疲惫的揉着眉眼,开口已经沙哑,“此事当真与他无关?” 他威严十足,手下额头早已爬满细汗,“回……回侯爷,奴没有撒谎句句属实!” 男人险些要跪下去,那白淳声本就安分守己,日日待在院中哪里都未曾去过,若说以前一月还会出去一两次,如今倒是一次也未曾就过他出门,说起来还不是他的意思 里里外外看着听风阁的人到底有多少,恐怕只有白毅自己知晓,随随便便抓一个人来问都是一样的结果,又何必一次一次来问他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早有一日他会后悔。 白毅睁开眸子,扫视着男人的脸,“你最好是实话实说,若是让我查到半点出入,你的命可就没了……” 男人一听,“砰——”的一声跪了下去,以头抢地,“奴……奴明白!” “滚出去!”白毅咬了咬牙,十分不耐地挥了挥手。 男人连滚带爬退了出去,迎面撞见前院的人步子匆匆。 那人一个眼风都没给他,看来是出了事。 “侯爷。”管事拱手行礼。 白毅心神不稳,悲痛万分,本就不愿意见人,今日一连见了多人,实在是忍无可忍,“——没点眼力的东西!” 白毅顺手将手边的茶盏朝那人扔了过去,管事顿时头破血流,一动也不敢动地受住了这一击。 血水流进眼睛,管事也没敢擦一下,“奴知罪!只是门外一堆人围着,都说是为自己的女儿讨命来的!” 白勐抢占的女子可不少,死的更是一双手的数不过来,门外定然是人数不少,若是再不处理,只怕是要闹到圣上耳中。 “放肆!”白毅怒吼出声,“好大的胆子!敢扰我儿清净,当真是活腻了!” “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小事都处理不好,要你们又有何用!”白毅本就一。夜未眠,如今琐事不断,眼睛红的可怖。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将人给我处理干净!我只给你们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若此事还未有个了断,你便不必再活着过来见我!” 白毅这是下了死命令,管事不敢不从,连忙叩首,“是是是……侯爷息怒,奴这就去……” “一群酒囊饭袋!” 管事还未走远,便听到这样一句话,他深呼一口气抬手擦了擦了眼睛上的鲜血,咬紧了牙关。 边伯侯府外那样多人,他想自己如何处置全部杀人灭口 只怕是堵不住悠悠众口。 失了民心,可就麻烦了。管事微微摇了摇头,大步朝着前院走去。 白毅在议事厅独自呆到日暮才出来,滴水未进。白勐院中的人都被关了起来,折磨的不成样子,听闻一女子有了身孕,他连忙赶了过来。 一见到满脸是汗的大夫,白毅心凉了一半,只怕是孩子没了。 “侯爷,那姨娘本就胎象不稳,如今又严刑拷问……恕小的无能……”大夫擦了把汗,磕磕绊绊道。 白毅看了一眼地上面色如纸的女子,攥紧了拳头,忽然感觉心口绞痛,险些栽了下去。 “侯爷!”小厮喊道。 白毅捂着胸口,直起身子,“我无事……” 小厮咽了咽口水,在他耳边道:“方才仵作来报,刘姨娘也有了一个多月身孕……” “什么!”白毅这回再也没有力气,直直躺在了小厮怀里。 人是他杀的,是他亲手断了儿子的后啊! 他猛吸一口气,指着地上的女子,粗声道:“……把她和那贱。人一起……埋在勐儿棺侧!” “……是!”小厮刚应下,手腕就被人猛的抓住了。 “不!”白毅吃力的侧过头,看着牢房里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女子,说道:“把她们!通通活埋喽!我要她们给我儿子,陪葬!” “既然什么都不愿说,那便死 吧……“白毅说着慢慢笑了起来,笑声十分可怖,大夫咽了咽唾沫不敢看他。 牢房中的女人们一听,疯了似的爬起来,“救命!救命啊!” “我还不想死啊!” 她们之中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五岁,都是大都是良家女子,如今只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白毅恍若未闻,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大夫手脚早已冰凉,转过身来对着牢中女子深深一鞠,也算是送她们一程。 大夫救死扶伤,行医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事 “造孽啊……”大夫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离开京城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如此。 白毅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连服药都守在白勐棺前,寸步不离。 “夜深了,侯爷……”贴身伺。候的小厮走近劝道,“若是公子在世,也不愿见到侯爷因他而废寝忘食……” 白毅眸子动了动,呢。喃出声:“……是么” 他的勐儿,可不会如此体贴…… “璃儿呢”白毅浑浑噩噩一两天,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小厮这回倒是没有方才那般紧张,“小姐今日一直守着此处,直到夜里才回了院子。” 白毅一听,心中也有了几分欣慰,女儿自小娇纵,如今兄长不在了倒是乖觉了,省心不少。 “想必今日璃儿也未曾好好用膳,你命人做些清淡的吃食,给她送过去。” “是。”小厮应着,又看向白毅,“侯爷您一天都未曾进食……” 白毅知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凝着白勐的棺椁许久才道:“命人好好守着此处,莫要再生事端。我去一趟祠堂,旁人不许靠近。”他说着,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门,月色已明却有了几分悲凉。 “奴遵命。”小厮对着白毅的身影行礼道。 边伯侯府外 今日柯童收到了消息,说他的妹妹怀有身孕却被边伯侯府折磨致死,甚至还要给那白勐陪葬! 柯家经商,是京中并不起眼的小喽啰,日子倒还和美,虽不算大富大贵,也是十分滋润的。 可就在小妹出门后,第二日那白勐就找上了门,二话不说将小妹强虏了去,小妹誓死不从,他却以家母性命做挟,小妹别无他法,只能从了他。 京中谁没听过他边伯侯府的名头但凡有点眼力的都不敢与白勐作对,只能从了他。 小妹原定的婚事只能作罢,柯家受尽了街坊冷眼,却不敢回怼一分一毫。柯母自那以后一病不起,柯家也不复往日,只能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 后来小妹给家中传过一封信,信中说自己并没有受苦,让他与母亲不要担心,他们以为小妹算是躲过一劫,也算松了一口气。 第110章 柯童原以为,假以时日他们还会有再次相见的机会,谁知却等来了小妹惨死,还要为那坏种陪葬的消息! 他如何能忍!小妹是母亲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孩子,是全家的命。根子,就这样在边伯侯府香消玉殒了,让他们如何接受! 母亲如今已经昏迷不醒,他若是再不做些什么又如何能甘心! “你当真能做到”隐蔽处,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睨着柯童,傲慢又轻蔑。 柯童自然瞧得清楚,指装作不知,咬牙道:“徐公子放心,人我一定会给您带到,哪怕是死!” “既如此,那小爷便信你一回,可别让小爷失望啊……”徐公子一手握剑,挑起柯童的下巴,眸中满是戏谑。 这是何等屈辱可只要是边伯侯府能付出代价,他柯童便受了! 白璃今日累极,简单梳洗后便上了榻,此刻睡的并不安稳。门外婢女打着哈欠,靠在门上闭了眼。 柯童蒙着面领着两位男子慢慢靠近,不等婢女反应便被迷晕了过去。 徐家公子多次向边伯侯府提亲,换来的却是嘲讽谩骂,他如何能不怨若是今日白璃能落入他的手中,定要让那白家女求着嫁给他。 柯童看着床上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女子,瞧无声息地靠近,迷。药入鼻,白璃早就没了反应。柯童捏着手中的合。欢散二话不说给她灌了进去,命人扛起人就往外跑。 边伯侯府不就爱做些强抢名女的勾当如今自己的女儿没了,他到底要看看白毅会露出个什么嘴脸! 只是这样大的院子,却买没见着几个侍卫,倒是便宜了他。 “倒是没看出来啊,你还有几番本事。”徐公子命人结果昏迷不醒的白璃,笑得猥。琐又扭曲,回头看着他说道。 “喏,给你的。”徐公子扔给他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转身钻进了马车。 徐公子望着软垫上面色潮。红的女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眯着眼道:“瞧,还不是落入了本公子手中” “热……好热……”白璃并不舒服,伸手不断解着自己身上的寝衣,里头杏色小衣在烛光下瞧得十分清楚。 徐公子咽了咽唾沫,捉住了她的手,“白小姐……可要我帮忙” 白璃那里顾得上那些,只觉得他的手好凉,扭着身子抓住不放,“……要。” 衣衫散落,酮体映入眼脸,徐公子两眼放光,蛊惑出声:“这可是白小姐说的,就怨不得我了……” 第95章 失身可要徐某帮白小姐好好回忆回忆?…… 药效渐渐散去,白璃只觉得难受至极,拧着眉慢慢睁开了眼。 身子好疼,头更疼。 白璃想抬手去揉,却被一股凉意惊地一顿。 她身上并无衣衫,小衣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此刻躺在床榻之上未着片缕。 白璃浑身僵硬,意识回笼。眼前的宝蓝色床帐极其陌生,名贵熏香涌入鼻腔。 她后知后觉感受到——身旁有人。 兴许是有了动静,惊扰了一旁熟睡的男子,她感觉到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腰身。 “啊——”白璃又惊又惧,叫出了声。 身旁的男子被惊醒,撑起了身子。同她一样,那人也身上也一丝。不挂,就那样赤。裸。裸地坐了起来。 徐公子显然是被人打扰而满脸不悦,拧着眉看向她,“白小姐这是做什么?” 他说着,实现线上下扫了扫白璃暴露在外的身子。 因着他的起身,白璃只能死死捏着一角,满脸泪痕,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 “混账……” “啪——” 白璃话音刚落,脸上就被人甩了一巴掌,嘴里顿时有了腥味。 徐公子撑着身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眯眼道:“白小姐莫不是忘了些什么?可要徐某帮白小姐好好回忆回忆?”说着,他不顾白璃的挣。扎,掀开被子压了上去。 “卑鄙……无。耻……”白璃一字一句道。 徐公子就爱她这般火辣的模样,总能激起他的欲。望。 他狠狠用力,在女人控制不住的闷哼中动作起来。 “……白小姐。” “事已至此,从了吧……” 徐公子一手捂着她的嘴,低低笑出了声。 “唔……唔唔……”白璃说不出话,不得不忍受着屈辱。 事后,徐公子脱力地压。在白璃身上,喘着粗气。 与他不同的是,身下的女子身子发凉,两眼空洞。兴许是眼泪流了太多太多,只留下一双红透了的双眼。 “叩叩——”见没了动静,叩门声想起,“公子,可要人进来伺。候?” 听见声音,男人也没急着起来,而是呼吸平稳后,撑起身子静静看了身下女子许久,见人不说话也没生气。 指背划着白璃的脸,他蓦地笑出了声,“你要听话,这正妻之位还是你的……” 女子还是不语。 实在无趣。徐公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套了衣裳,又绕有性质地将人裹起来,扬声道:“备水,沐浴!” “是。” 一切收拾妥当后,徐公子将白璃搂在怀里,“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白璃突然开了口,声音沙哑。 徐公子先是一愣,而后欣然大笑,“咱们走着瞧?” 白璃被徐公子牢牢抱在怀里,没再闭过眼。 她怎么 没想过跑可跑得掉么? 她想死,却又觉得不甘。 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男子,面容勉强算得上周正,身段也说得过去。 可是,还是比不上他。 恶心,屈辱。身上的每一处痕迹,都在告诉她,昨日的事情都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躲不掉的…… 父亲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她 白璃一直望着窗户,只盼着时间能再快些,再快些…… 父亲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届时徐家定会付出代价! 忽然一阵嘈杂,白璃身子一惊,屏住了呼吸。她多么希望是自己的父亲找到了她…… 可是事实并非她料想的那般,来的人是徐父徐母。 白璃心更冷了,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她还有得救么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少爷,家主和夫人来了!”外头的嬷嬷急得团团转。 嬷嬷声音刚落,传来一阵男声,“逆子!你给我出来!” 徐大人走的很急,徐夫人扶着他险些跟不上,面上也是十分担忧甚至带着浓浓的惊恐。 儿子作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纵使她再溺爱孩子也不敢为他求情。 边伯侯府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从前儿子嚷嚷着要娶那白家小姐,劝说无果,只好腆着脸去了一次又一次,当真是一点颜面也无,让京城的人看了笑话。 眼下白家长子身死,白毅更是万分悲痛的,可儿子也万万不该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啊! 知道瞒不住了,徐希揉着眉三两下穿上了衣裳,让人看着白璃,开了门。 其实徐希也没想瞒着徐父徐母。 “逆子!”徐父老泪纵横,一见着徐希就指着他脑门骂,“我徐家怎会生出你这样的逆子!” “你有几条命,敢这样行事!” 徐希始终垂着眸子,静静听着徐父说道,一声不吭。 此刻天才将将鱼肚白,院中点着灯。 “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蠢事啊……”徐母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没了往日的光鲜。 “儿子,不过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你——”徐父一口气喘不上来,站不稳,“造孽啊……我徐家怕是要完了……” 徐希想到昨日那人说的话,忽然笑了,“父亲怎知,我徐家不是赢的那个” 他说这话时,也没看任何人,而是径直转身进了一旁的厢房。 徐父徐母皆是一脸惊诧,回过神来时徐希已经进了门。 “你此话当真!”徐父瞪大了眼睛,望向儿子。 徐希没立即回话,而是将手中的纸条烧的一干二净后,说道:“不试试怎么行”唇边的笑渐渐放大,徐希回过头来看徐父徐母,“还请父亲母亲,回去将聘礼备好。” “希儿,此事当真能成”徐母还是心有余悸,毕竟那白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的。 徐希没再说话,而是一直看着两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此刻,消息怕是传遍了吧。 不知道,边伯侯什么时候能得到消息呢呵。 从前瞧不上他,如今他倒是要看看,白毅会如何处置此事! - 边伯侯府 “有消息了么”负责送饭的小厮站在白璃院中,擦了擦头上的汗,一把抓住回来的奴才问道。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派人去寻白毅了,“再去,拼了命也好,不论如何消息一定要让老爷知道!” 第111章 白毅在祠堂闭门不出,传话的人还未走近就被人踹的远远儿的,哪里说得上话 他已将此事禀报给府中的大小管事了,搜寻的府卫再迟也都动身了。就连白璃的院子,都命人搜了一遍又一遍,斑点踪迹也无。若真是遭了难出了府,要府卫出府去搜去寻,只能由白毅一人发话,旁人做不了主。 眼看着天渐渐有要亮的趋势,小厮已经抖成了筛子,面上的汗怎么也擦不完。 “说,小姐到底在何处!”他恼羞成怒,转身一脚踹在了守门的婢子身上。 婢子失职,此刻更是慌的不能自已,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此刻瘫倒在地泪糊了满脸,“奴婢不知啊……今日小姐夜深才归,说是累极了……”她擦了一把泪,“奴婢们伺。候小姐上了榻,熄了灯才到门外候着……” 再接下来就是送吃食的下人见到的场景。 “没用的东西!”自己没用不说,还牵连了他们! 如今大公子暴毙,府中本就忙作一团,白毅更是伤痛不已。如今小姐又出事,这该如何是好 “再去找!”小厮吼道。 “是!” “你还敢来?!”祠堂院门外,守门侍卫看见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奴才,又是一脚踹在身上,“你莫不是听不懂人话” “还是说,你有几条命折腾”这命令是白毅亲口下的,没几个人敢造次,今日倒是奇了怪了。 小奴才当然知道这其中道理,只是事态紧急不得不如此。 一连两次重创,胸骨怕是断了几根,他咽下口中腥甜,忍痛爬起来道:“并非小的不懂规矩……只是小姐失踪,小的没了办法只好来寻老爷……” 这话前两次来时小奴才说过,侍卫没当回事。小奴才面生,在府中地位低下,侍卫只当他是胡言乱语,白璃小姐早已回房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何故要听一个下等奴才胡言乱语 “奴并未说谎啊,是老爷身旁的穆和让奴才来的。请侍卫大哥快些通报吧,小姐耽搁不起了!”小奴才唇角满满渗出血来,一字一句道。 侍卫瞧他那模样,思忖片刻,若是出了什么事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 侍卫来进来时,白毅正抱着妻子的排位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 “老爷!”侍卫的声音响起。 白毅一惊,险些将手中的排位掉在地上,今日一再惊扰他,白毅实在忍无可忍,手中的排位还未放回原地,就听见侍卫说道:“小姐她,失踪了……” “哐当——”手中的牌位还是没能拿稳,掉落在地。 白毅愣子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后知后觉蹲下身子抱起妻子的牌位,说道:“你说什么……” “失踪”白毅实在不敢相信,“咚——”地一声载倒在地,没了意识。 “老爷——” 还是没能等到府卫出府去寻,而是等来了一个消息——边伯侯府三小姐昨夜遭人陷害,中药失踪,是徐家公子所救。 “公子”还未到时辰安霁云便起了身,清依近来觉浅,纵使他动作再轻柔还被是惊醒了。 安霁云望了望外头的天色,摸了摸她的脸颊,神色温柔,“时辰还早,再睡会儿。” 想来是太困,清依也没多想,又闭上了眸子。 安霁云身着官服推开书房的房门时,玉泉早已等候多时。 外头传来的消息与他料想的差不多。 安霁云勾唇一笑,状似感叹,“真热闹啊……” 边伯侯府做的一切,都得有个交代。 生也好,死也罢,都该有个交代。 “这么蠢的人,还活着做甚”安霁云唇边笑意不减,眼里却满是冰冷。 第96章 圣旨“侯爷还真是,让人恶心……”…… 清依觉浅,安霁云便吩咐下人无事不准打扰。 她醒来时天已大亮。 “姨娘。”秋痕和红纹已在房内等候多时。 两人 将人扶起来穿好衣裳,宋清依打着哈欠拢了拢颈侧的乌发,忽地想起昨夜安霁云那个带着微微凉意的怀抱。 他昨夜回来的极晚,她早已熟睡。只是回来的晚便罢了,起的也比平日要早。 清依垂眸往梳妆台走去,“昨儿个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红纹动作未停,拿起妆匣里的木梳,回道:“是发生了些事。” 清依垂着眸子静静地听着,不时摆弄着方才拿起的并蒂芙蓉步摇。 “外头传来消息,说是白璃小姐昨夜失踪,被徐家公子救了……说是还失了身。” “失踪?”失。身? 这倒是奇了怪了,边伯侯府如今都紧着白勐的丧失,白璃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也不知道白毅那副身子是否承受得住。 也不知道此事与安霁云是否有关。 若是有关,为何又会对边伯侯府下手?就算两府是对家,安霁云也不至于没有由头就要下手,还是对白璃下手。 当真是,乱上加乱。 想起白璃那副跋扈的样子,宋清依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怜惜慨叹?清依并没有。 就先前白璃对自己的羞辱与谩骂,宋清依就不会对她生出一分一毫的怜惜。 只是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她还没缓过神来罢了。 “呵。”如此想着,宋清依蓦地笑了,眸中冷意转瞬即逝。 竟没想到,她是这样一个心冷的人。 “姨娘?”红纹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出声。 清依也意识到这个笑是否太突然了,抬眸在镜中看了一眼红纹,面色柔和,“没什么。” “只是觉得,日后会有好戏要看了……” 只是看这场戏,会有哪些人参与罢了。 秋痕将最后一支簪子插。入宋清依的发间,她还没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清依觉得心中很烦闷,总觉得自己哪里漏了什么。 “秋痕,用完膳后,随我去趟留香院。”清依将手中的步摇放回妆匣中,站起身来。她有直觉,母亲知道些什么。 秋痕不明白为什么边伯侯府出事,宋清依要去寻侯夫人。 “是。” 辰时末留香院 “夫人,宋姨娘求见。”李嬷嬷撩开珠帘,对着上首的美妇人道。 余氏手中拿着账本看的仔细,闻言眸子微动,慢慢合上了账本,随即笑着道:“领进来吧。” 手边的账本余氏也没命人收起来,就那样摆在桌上。 珠帘响动,一名素色衣裙的女子被带了进来。 正是清依。 “母亲,清依来叨扰了。”清依腼腆笑笑,福了福着身子。 余氏见人进来就起了身,目光柔和将她的手牵住:“瞧你说的什么话,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将人带到自己身侧的椅子上坐下后,说道:“只是你有孕在身,若是想看我,命人传话便是。” “这不合规矩的,母亲。”清依温顺道。 “清依知道,自己如今月份尚浅,理应待在院中修养……只是心中有一疑虑,母亲应当能解。” 宋清依这话说的直白,余氏笑了笑,“清依啊,当真是招人喜欢。” 聪明得让人喜欢。 这话说得宋清依神色一滞,没来得及作声,就听见余氏说道:“边伯侯府的事,我给不了你答案。” 清依虽然料到了这种结果,可还是有些许失落,眸子暗了暗,“母亲知道我想问什么?” 余氏不语,只是看着她笑。 “心中有疑,为何不问问他?” 清依长睫微颤,知道她说的是谁,“公子不肯透露,自然有他的道理。” 手被人牵住,清依看向余氏,看着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清依抿了抿唇,“清依知道了。” 清依起身,目光扫过那账本,目光微滞,朝余氏福了福身子,“清依就不叨扰了,这就回去。” 余氏也没强留,点了点头,“听月,你送清依回惜清居吧。”这样她也安心些。 听月道:“是。” 目送几人出了门,李嬷嬷看了一眼账本,道:“夫人……有意提点?” 余氏回头看向李嬷嬷,笑着说道:“我何时提点了?” 李嬷嬷一愣,也跟着笑了。 账本,宋管家。 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重提旧事,总是有道理的。 * 边伯侯府 议事厅内,白璃与徐希站在一处,徐父徐母坐在白毅下首。 “此事,还请徐大人和徐夫人给个交代!”白毅捂着胸口,面色发白,憔悴得很。 如今儿子还躺在棺材里,女儿就出了事,这让他如何能躺在床上? “正如外头所言,白小姐造人陷害,被希儿所救,这才……”徐大人生平第一次这么大胆,直视白毅声音铿锵有力,不见一丝一毫胆怯。 “通通都是狗屁!”白毅猛咳一阵,厉声说道,“少拿这些鬼话糊弄我,我女儿好好待在院中,怎会被人下药,还出了府?!” 第112章 “被你们所救?!我看是你们熊心豹子胆,夜里在我府中掳人!”白毅指着徐家人的鼻子骂。 “侯爷,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徐大人站起来,面脸气愤,“昨夜小儿夜骑,谁知遇上倒在街边的白小姐,这才带回府中,谁知白小姐造人陷害神志不清,这才酿成此事啊!” “你放屁!”白璃听不得这人胡诌,终是出了声。 白勐身死,她亦是痛心疾首,得知消息时不比他爹爹哭得少,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守在灵堂,身子就算是铁打的,她这娇生惯养的身子定然是吃不消的,昨夜又中了药与那徐希荒唐一。夜,如今身子虚的很,说话也是细细弱弱的,只是那双眼睛满是恨意。 “昨日夜里我身子乏累,早早的歇下了,怎会躺在街头!”白璃仿佛要用尽身上的全部力气,一旁的徐希刚将人扶住,就被他甩开,“滚开,给我滚开!我不叫你碰!” 徐希故做委屈,“白小姐,你——” “侯爷,晚辈是真心爱慕白璃小姐的,如今我们……不论如何,晚辈都会负责!” “啪——”白璃眼泪止不住的流,红着眼睛瞪着身旁的男子,“你也配” 徐希咬了咬牙,“即便如此,白小姐也不愿意嫁给我” “是!”白璃用力说道。 徐希渐渐笑了,转过身扬身道:“将人带进来!” “是!”贴身小厮的了吩咐就要往出走,却被边伯侯府的府卫拦了路。 徐希这才作揖道:“侯爷,贼人我已经抓到,若侯爷不信,晚辈也别无他法。” 遭人算计白毅当人不爽,手中紧握茶杯瞪着徐希,几息过后白毅道:“带人便是!” 柯童被人扔在地上,嘴里塞着抹布,手脚被人绑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原先说好的,徐希事后不会再找事,他也会带着妻儿与病重的老母出城,走得远远的。 可如今自己被抓,哈,果然与那人说的一样。 柯童闭了闭眸子,回想着那人说过的话,突然肩上被重重一击——徐希踹了他一脚。 “呃……” 挣。扎几番,柯童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上首的白毅,眼中的怨恨难掩,仿佛随时都能溢出来。 今日一见,果真让他厌烦。恶心至极。 人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徐希也不例外,所以柯童并没有多恨他。 也不是不恨,只是比起他对白毅与白勐的恨,对徐希的恨简直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你这是什么眼神”白毅被人冒犯,徒生怒意。 嘴上的破布被人拿走,“什么眼神”柯童仰天大笑了几声,淬了一口唾沫,“看臭虫的眼神……”柯童跪在地上,抬眼望向他,眸中满是挑衅。 “狂妄!” “是你?”白璃没管父亲是否说话,靠在奶嬷嬷的怀里,眼里像是沁了毒。“是你将我掳走的” “还下了药” 柯童敢作敢当,也没看徐希,一人承担,“是又如何?” “我边伯侯府与你是何深仇大恨,竟遭如此对待”白璃想问个明白。 可柯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比方才还要疯,“深仇大恨当然有深仇大恨!” 他转头看向上首面色难看的白毅,心中恨意达到顶峰,“我原想杀人偿命呢……如今回想,还是下手轻了……” “既然有恨,为什么要下那等药物”徐母弱弱问道。 “不过是想我们神通广大的边伯侯,也尝尝至亲之人被人凌。辱的滋味……”柯童说的平静,却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那样好的女子却毁于这边伯侯府中…… 白毅察觉到此话不对,“——你到底是谁!” “您终于想起来问我是谁了啊……”柯童唇边带着讥讽,“何不如去问问一尸两命的柯姨娘呢哈哈哈——” “柯姨娘”白毅嘴中过着几字,猛然看向他,“你是柯姨娘的什么人!” “怎么,您想杀人灭口”柯童看着他笑。 白毅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连个孩子都护不住,有什么用” “若她有半点聪慧,用孩子来换一命,我儿也不会绝后!” 白毅竟然还在怪他妹妹 柯童看着这张恶心的嘴脸,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他的妹妹就这样死了,死的不明不白便罢了,还要被人如此侮辱。 “侯爷还真是,让人恶心……” “噗——”白毅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何时被人这样骂过 “杀了他,杀了他……” 果真还是这一招。柯童看着走近的侍卫,二话不说狠狠往剑上一撞,血洒当场,只是口中不停的说道:“你不得好死……边伯侯府的人……都不得好……” 话还没说完,心口又被捅了一剑,终是闭了目。 “……将这个卑贱之人,给我碎尸万段!”白毅粗着脖子怒吼。 白璃从没见过这样的白毅,身子一软,当场昏了过去。 “小姐!” “事已至此,侯爷还不信么”徐希收了收微微颤抖的手,看也没看从身边抬过去的尸体,平静了一瞬问道。 白毅此刻坐在椅子上,任由下人给他擦着嘴上的鲜血。 “……徐家,不配!”白毅咬牙切齿道。 只是老天爷好像都在帮徐希,白毅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一声:“皇帝口谕——” 就连徐希都为之一震,转身望向门口拂尘的太监,为首之人正是皇帝近侍——王公公。 第97章 丧期赐婚“你说,我要是此生不娶,爹…… 大内侍卫开路站列两侧,只见王公公臂弯中搭着白色浮尘,一手拿着帕子掩了掩口鼻,眼睛有意无意扫了扫满府白布,皱着眉头。 看来是觉得晦气至极。 白毅哪知王公公会在这个时候到访,还是带着皇帝口谕而来。 顾不上地面上还未来得及清扫的血迹,白毅慌慌张张往地上一跪,众人也缓过神来跟着跪了一片。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白毅心情复杂,耐着性子试探开口。 不过是个奴才,白毅咬了咬牙。 王公公瞥他一眼,站到上首处,“皇帝口谕,爱卿边伯侯痛失长子,朕特今日送上厚礼已表慰藉。” 白毅微愣,颇为诧异,还未抬头又听王公公说道:“爱卿心中伤痛,朕亦是悲痛不已,今又听闻爱卿小女与尚书郎中徐狄长子两情相悦,待丧事过后,择日完婚。” 这无异于重重的一击,将白毅打得倒地不起,将他方才说过的话扔在他的脸上,简直就像是个笑话。 徐家三人更是惊诧不已,随之而来的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得意,不同意又如何瞧不上他们又如何终归是老天都在帮他们! “臣,谢主隆恩!”白毅跪在地上,咬牙切齿道。 什么两情相悦,不过是听了传言觉得失了面子,他身为皇帝宠臣如今让皇帝失了面子,亲自赐婚已是大辛。 可白毅哪里会懂,他只会觉得皇帝在爱子丧期就将女儿强嫁给徐希,是在打他白毅的脸。 人浩浩荡荡地来,也浩浩荡荡地走,想让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难。 “既如此,徐某先行告辞,来日再与侯爷商讨婚事。”徐大人笑着说道。 这副模样落入白毅眼中就是小人得志,在打他的脸! “哼!”白毅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冷哼一声。 徐大人也没在意,笑了笑携妻子离去。 “小婿,先行告辞。”徐希紧跟其后说完,没等白毅回应便扬长而去。 八字还没一撇便如此猖狂! 白毅捂着胸口身形不稳,红着眼睛望着这凄凉的府邸,渐渐笑了,愈笑愈烈,“哈哈哈哈……我白毅竟然还有今日” 白毅笑得让近侍害怕,不敢言语半句。 如今白毅与家破人亡又有何区别不,他不就是家破人亡了么 “侯爷……”近侍吃力地扶着他,想让他请个大夫瞧瞧,谁知被人删了一巴掌推。倒在地。 白毅指着他又哭又笑,眼窝深陷面皮松垮,像个疯子,“连你都要看我笑话” 近侍捂着脸,连忙爬起来跪好,“奴没有啊,奴才只是担心侯爷的身子……” “我白毅风风光光了四十多年,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当真是可笑啊……”纵使他是武将,身子再康健,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也是摇摇欲坠。 这不,还未开始口说话,人就“咚——”得一声砸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后院小厮慌慌张张赶来,“不好了,不好了,常蔺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白毅倒在地上,下人蜂拥而上。 近侍耳尖听见了他没说完的话,将白毅递给一旁的下人,皱眉正色问他:“你说常蔺怎么了” 小厮咽了咽唾沫,目光从白毅身上移开,“常蔺他,他死了……” “你说什么!”小厮自然知道白毅与常蔺之间的事,眼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死了,更是雪上加霜。 第113章 “下面的人发觉时,人……人已经烂了……” “你说,谁烂了?”一道温和沉稳的男声传来,两人皆是下得一抖。 “二,二公子,您怎么……”出来了? 近侍慌乱地眨了眨眼睛。 白淳声没理他,“你方才说,谁烂了”他目光紧锁那名传话的小厮。 “这……这……” 白淳声在府中是个什么地位,他们都心之肚明。 小厮正犹豫说不说实情的时候,白淳声却看向白毅的近侍开口了:“现在府中是个什么情形你应当清楚,”白淳声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着他,“莫不是说,你想这偌大的边伯侯府乱作一团” 白淳声朝前走了一步,两人近了些,“亦或是,你觉得看边伯侯府笑话的人还不够多” 眼下白勐身死,白璃诸事不问,只有白淳声能出来镇场。 多讽刺,原先连下人都看不上的养子,如今确是那个能救边伯侯府于水火的人。 “此事我不多过问,既然是父亲的事,那便是边伯侯府的事。”白淳生盯着近侍看了一瞬,忽然善解人意道。 近侍愣神一瞬,“……是。” 二公子倒是让人省了不少麻烦,近侍不由高看了几分。如今府中无首,先由他出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将你们所说之人处理干净,既然你们不肯说,便不见得有多上得了台面。” “……听二公子的。” 肃青站在白淳声身侧,直到四周安静下来才开口:“公子何必出头?” “好不容易出来,还得收拾烂摊子。”肃青实在为白淳声打包不平。 若说今日之前,他定然不会管这侯府事务,但偏偏今日皇上赐婚,白淳声忽然想明白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成功了呢。 一年前,他查明了父母死因,本就冰冷的边伯侯府就显得更加陌生。 白氏旁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偏偏有点名头的都一一落难,谁不会怀疑? 父亲与其堂兄在旁支中最为出众,甚至名头直逼白毅,可就短短两年间,两家先后出事,小辈里竟只剩下他一个人。 偏偏他就被白毅收养,成了着边伯侯府里的傀儡。 真正查明真相的那年,他遇见了出府的宋清依。 依稀记得那时她所在的铺子出了事端,行人都三三两两停下脚步看着热闹。而她不同,远远瞧了一眼,抱着手中的料子挤出了门。 女子明明年纪不大,对待掌柜也温和有礼,却对铺中事端毫不理会。 若没记错,那铺子里是一姑娘被推搡在地,掌柜拿着破了的布料指着那姑娘鼻子就骂,任 人怎么解释都不愿听。 同是女子,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辱,尽管不救也不该是一副未曾看见的模样。 可偏生她又做的没错,旁人自有命数,何必让外人插手? 她虽面上笑容不断,瞧着是个软和的,却不似寻常女子手滑心慈。 看见一次便罢了,可他偏偏见到了第二次第三次。 或许有五次?白淳声记不清了。 从前她出门从不带面纱,三个月前却带上了,起初他没明白,后来他才知晓,她成了安霁云的妾室。 除了肃青,没人知道面纱上掉了的那颗珠子在他这里。 她也不知道。 “肃青。”白淳声忽然开口叫他。 “奴在。” “你说,我要是此生不娶,爹娘会不会怪我?”白淳声笑着回头看他,与这满府沉寂一点都不相符。 肃青看着自家公子,忽然有些眼热,“……您这又是何必?” 他不明白,公子为什么那样喜欢一个女子,别的当真就不行么? 白淳声不答。 肃青忽然不想了,笑着说道:“老爷和夫人不会怪少爷,一定不会……” “但愿吧……”白淳声眼睛也有些红。 他这样一副破烂不堪的身子,还有几年活头都不知道,怎敢耽搁女子一生? “若是……瞧上哪家姑娘,记得听我说……”白淳声侧眸笑得温柔,“你不该一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肃青想说什么,却被白淳声抬手止住了,“好好想想吧,我不急……” 他不走,死也不走。 * 酉时末,天色昏黄,安霁云一身官袍走入惜清居。 “公子回来了。”清依想起身替安霁云更衣,刚起身就被扶着坐了回去。 “你且坐着,等我片刻。”安霁云用手背蹭了蹭宋清依的脸颊,转身去了浴房。 今日皇帝在丧期赐婚,何等荒谬? 城中议论声四起,可偏生拿不住错处。 圣上先是赏赐,后才赐婚,婚期由两家来定,没有半分错处。 究竟是抚慰还是打边伯侯府的脸,谁都说不清楚。 这两日边伯侯府三小姐失贞传言四起,白毅又是皇帝宠臣,说是宽慰有说得过去。 疑点太多。 清依不过一个后宅女子,哪里懂得了那么多? 刘桓这几日也没有消息,清依心中没底。 清依眉头轻蹙,由红纹扶着在院中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安霁云出来。 “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安霁云声音温和,替清依拿了一件披风穿上,“眼见着入了夜,着凉了如何是好”担忧中带着淡淡的责备。 清依出神许久,一时忘了时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靠在安霁云怀里认错:“下次不会了,公子。”说着,额头还蹭了蹭安霁云的胸口。 安霁云揽住她,将她抱了起来,动作轻缓珍视至极,“不许有下次。”语气冷硬。 清依乌睫轻颤,窝在他颈侧轻笑,“好。” 安霁云将清依轻轻放在软榻之上,在她身前蹲下,“今日做了什么” 清依握住安霁云的双手,“想公子。” “我怎么不知道清依的嘴这么甜”安霁云眼里慢慢漾起笑意,侧头看她。 两人聊了一会儿,秋痕送来了今日最后一碗药,“姨娘,该用药了。” 清依皱了皱眉,想接过来,谁曾想安霁云快了一步。 “你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好。”安霁云握着小碗,拿着汤匙轻轻搅动。 “是。”秋痕将蜜饯放在一旁高凳上,退了出去。 药还没凉,清依沉默片刻,终是开了口:“公子……这两日在忙什么” 为什么起的那样早,归的比平日晚。 第98章 下葬“死的怎么不是你?” “公子……这两日在忙什么?” 安霁云手拿汤匙轻轻搅动着碗中的汤药,神情专注,闻言长睫微动缓缓抬起了眼睛,笑言:“不过是这几日公务多了些,清依这是怨我没能多陪陪你” 话锋一转,矛头抛向了她,一副摆明了不想多说的模样。 清依抿了抿唇,面上淡淡,只是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明亮,“清依本不该过问,只是心中不安……若公子不愿多说,那清依便不问了。” 乖顺的不得了。 安霁云指尖微动,握紧了碗,舀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试了试,送至清依嘴边,“清依聪慧,公子知道瞒不住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安霁云对上清依的一双水眸,说得真切,喂药的手就那样举着。 见清依看了他一瞬,乖乖将药喝了,安霁云继而道:“你有孕在身,我实在放心不下。等事情成了,我什么都同你说清楚,好么” 宋宇书死在边伯侯府和镇国府的对弈中,说不愧疚自然是假的,可清依是否承受得住,安霁云不敢赌。 他们二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份安宁。 他有私心。 “嗯。”清依鲜少地沉默。 两人相对无言,一人静静地喂,一人乖顺地喝。 清依将口中的蜜饯咽下,靠在安霁云怀中,感受着安霁云的手一点点将她收紧,毫无征兆轻声开口:“公子,此事与我有关么” “没有。”安霁云回得很快,低垂的长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垂头用下颌轻轻蹭着清依的额头,“清依莫要多想,好好养胎。” “我会的,公子。”清依垂眸依偎在他怀中,轻声回道。 她心思细腻,怎会体会不出安霁云的隐瞒与不言 太乱了,都太乱了。府中乱,府外乱,就连她的心都是乱的。 边伯侯府一乱接着一乱,打得人措手不及。更巧的是,都发生在镇国府出事后。 外人不知道镇国府发生了什么,自然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可她宋清依就在镇国府内,在二房罗氏偷人小产、五小姐自尽后匆匆安排了婚事的镇国府内。 出事的都是二房,那为何是安霁云出手而不是安誉 清依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白勐的丧事原本是办三日,偏生前一日夜里白璃失踪,次日天还未亮透徐家就登了门。 白勐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要亲自送葬的。眼下圣上亲自赐婚,白勐又气急攻心卧了床,白淳声在床前守了一。夜,直到到翌日卯时他还没有醒来。 第114章 此刻不过将将卯时,白淳声身上披着披风,动了动微僵的脖子瞥了床上的人一眼,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咳咳……”迎面而来的凉风扑了白淳声满脸,此时日头未出自然是有些冷的。 肃青将温了两回的药递给白淳声,“若是公子再不出来,这药怕是还要热上第三回。”言语中带着几分怨怼。 白淳声接过温度正好的汤药,仰头一饮而尽,“这不是出来了么。” 肃青也不愿与自家公子争论,将白淳声手中的碗递给一旁的婢女,两人往院外走。 “那人可处理干净了”说的是常蔺。 “公子说处置干净些,没成想他们竟将人剁成了肉糜,投进郊外的河里喂了鱼。” 闻言,白淳声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显然是不喜。 这下人还真是如同他们的主子一样残暴,显然这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 也不知,那条河里被投了多少人进去。 “通知下去,今日送葬!”白淳声大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是!”肃青后头看了一眼白毅的院子,隧朝前院走去。 消息送到白璃院中时,她不过刚歇下。 “他以为他是谁!”白璃一身白色寝衣坐在床榻上,眼睛红肿眼下微微发青,撑坐在床榻上费力吼着。 “此时父亲还未醒,他就这么急着将哥哥送走,真当我死了么!”白璃的双手紧紧攥着被褥。 婢女怯怯地看着她,“小姐……如今府上是二公子主事……” “你怕他不成!”白璃不得愿,心中怨恨,如今哥哥下葬自己又刚刚得知,“带我见他!”白璃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谁知这几日身心疲惫又未好好用膳,腿一软直直朝婢女扑去。 “——小姐!” 婢女大惊,连忙将白璃拥住,哭丧着脸道:“小姐,如今大公子丧事都拖到第四日了……” “再不下葬的话……” 婢女没再说下去,但白璃却听得懂,她是想说再拖下去,白勐的尸首就会烂掉。 这话说的没错,白璃僵在婢女怀中,一时没了话。 “小姐……”时候真的不能再拖了,婢女忍不住喊了一声。 白璃回过神,愣愣转过眼睛看她,“寻那件月白色对襟襦群来……我要穿那件送哥哥最后一程……” 那是哥哥十日前刚送给自己的新衣,她还没来得急穿上给他瞧瞧。 白璃吃力地站了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说:“让她们进来吧。” 得了话,外头守着的婢子鱼贯而入,白璃就像是一个僵硬的木偶人,她们摆弄。 插上最后一根素簪,外头的声音响起,“小姐,该动身了。” 桌上放着的吃食,还未来得及用,婢子有些担心白璃的身子,还想着偷偷用帕子包上几块糕点拿上,正思索着,一旁的白璃起了身,一言不发的出了房门,“愣着做什么”声音冷冷道。 婢子跟在白璃身侧,忽然觉得那个刁蛮任性的三小姐,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白璃到时,众人举着灯抬着棺椁已经侯着了,只等着她一人。 “动身。”白淳声扫她一眼,扬声道。 白淳声并未安排马车,自己走在最前侧,一言不发。 队伍浩浩荡荡,锣鼓喧天。不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和鸡鸣也掩藏在这场送葬乐声里,起不了波澜。 白璃是等众人动了身,乐声响起才迈的步子,原因不在有没有轿子,而是棺椁前的男子。 什么时候,边伯侯府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压。在一个养子身上了白璃扯了扯唇角,不知在笑什么。 他甚至,不算是正经主子,白璃想。 她越走越快,险些摔倒,直到提裙跑起来,跑到兄长棺椁旁,边跑边摸着冰凉的棺木,“哥哥……” “小妹送你……” “小妹送你……” 婢女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姐,从来没有。 “这时候了,哪家送人下葬”早起的商贩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摊位上,看了看还未亮透的天色,扭头问一旁的妻子。 妻子遥遥看了一眼丧队伍,像是明了,“还能是谁白大少爷呗!” 商贩一愣,随即笑了起来,“怎么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白毅醒来时天已大亮,“来人……来人……”久久不见人进来,白毅扬了声,“来人!” 只见近侍推门而入,“侯爷,您……您醒了……” “你是死了不成!”竟然让他喊了这么多声,白毅边说边咳,“咳咳……扶我起来……” 白毅还需修养,近侍不敢妄动,连忙走进,“侯爷,您身子未愈,还需好好静养才是。” “我去看看勐儿……”白毅撑着身子就要下床。 近侍一听,这府中哪里还有白勐棺椁的影子 “今、今日天还未亮,二少爷就下令……下令给大少爷送葬了……”近侍说的磕磕跘跘,不敢直视白毅的双眼。 “你,你说什么?”白毅蓦地停了动作,不到一瞬便扑过来抓住近侍的肩头,“你说什么!” “他怎么敢!”白毅面目狰狞,死死抓住近视。 近侍也不敢隐瞒,怯怯地看着白毅,“今日都第四日了,拖不得了啊,侯爷……” “自昨日侯爷昏迷,二公子便处理好府种事物,在您床前不吃不喝守到了今日卯时,见侯爷实在没有要醒的征兆,这才下了令……” “侯爷……”近侍还想说什么,却被白毅打断。 “他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私自下令,葬了我的勐儿!” “他算个什么东西?” “他怎么敢……” “璃儿呢”白毅突然想起女儿。 “小姐也,也一同前去了……” 白毅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断开了,他竟然是最后知道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 “我要见他,我要见勐儿……” 白毅恍惚说完,突然一把将他推开,踉跄着冲了出去,“备马!备马……” “快去备马啊……”白毅赤足奔走,惊到了一众下人。 近侍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耳边不断传来白毅的声音,近侍起了身。此时天色大亮,只怕是人都葬好了。 当日各府传来消息,说是边伯侯衣冠不整纵马出城,一连撞了几位行人。 “勐儿!” 白勐赶到时,白璃和白淳声正跪在坟前烧纸,听到白勐的声音后,白淳声并未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一下一下地往火盆中投纸,没有惊奇为什么白毅会以这样的模样就来了,更没有惊讶他今日会醒。 倒是一旁的白璃听到声音,愣愣地转过了眸子,红彤彤的眼睛还是抑制不住股股清泪,让白淳声惊讶的是——白璃只是怔怔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瞬,就转过了头。 “呃……”只觉得肩头一痛,白淳声被踹倒在地。 一旁的白璃好像什么都没影响到,只静静跪着烧纸,没往身边看一眼。 白毅将白淳声踹倒在地,双目猩红指着白淳声吼道:“白淳声!你怎敢私自葬了我的勐儿!” “你不过一个养子!竟敢越俎代庖替我做决定,你好大的胆子!”白毅激动不已,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淳声,想将他杀了一般。 “死的怎么就不是你死的怎就不是你呢……”白毅妙目扭曲,哽咽道,“该死的你是啊……” “那是我的儿子啊,我就这一个儿子啊……”白毅好似没了力气,跪到地上好半晌才爬行至白勐碑前,目光眷恋地摸着上头的碑文。 白淳声身子刚有好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踹倒在地,身上的白衣也染了尘土,一言不发地爬了起来,看向墓碑前的男子,面上和煦的笑与此处不符。 “父亲,我怎么会死”白淳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轻咳一声,“我死了,您就真的没有儿子了……” “所以父亲,我不能死,不是么” 第99章 发觉何时有染? “砰——”白毅将桌上的茶盏糕点挥落在地,撑在桌边瞪着眼睛粗。喘,“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是么!” 近侍心头跳的厉害,连忙走近扶他,“侯爷,您莫要动气啊,你这身子还未好透呢!” 话刚说完,近侍就被白毅推至一旁,“滚开!” “真当我老了我还没死呢!”白毅厉声吼道,突然转过头来看他,“你是不是知道那白淳声自作主张葬了我的勐儿” 近侍心一惊,眼了口唾沫,瞪着眼不敢说话。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白毅摇摇晃晃走近,一脚将近侍踹倒在地,“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竟连勐儿的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 近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连忙爬到白毅脚下,“侯爷,此事是奴做的不对,只是大少爷实在耽搁不起了啊……” “你就饶了奴这次吧!”近侍抱着白毅的腿嚎叫着,“那白淳声不过条边伯侯府养的狗,怎么可能是您的儿子” 第115章 白毅望着他,对啊,白淳声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狗。若不是勐儿不上进,哪里还有他的事 只是那东西确实有些本事,竟然真的得了一官半职,他暂时还动不了他。 哼,只要他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天,就别想飞到自己头上! “你去告诉他,既然是我边白侯府的一条狗,就永远是我边伯侯府的一条狗而已!”白毅渐渐直起身子,目光嘲弄。 见白毅消了怒,近侍暗暗松了一口气,忙道:“是是是,奴这就去!” “慢着!”白毅突然想到什么,朝近侍道,“将管事的给我叫来。” “是。” 勐儿绝不能白死, 那些个女人个个都脱不了干系! 管事气喘吁吁赶到时,白毅已经躺到了床上,正由婢子服侍着用药,连个眼风都没给他。 良久,白毅才将婢子挥了出去。管事的擦着额间不断冒出的汗,站在一侧不敢言语。 “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这边伯侯府还是他白淳声掌事了。”白毅靠做床头,戏谑开口。 管事本就怕他,一听这话身子一软就跪了下去,“侯爷!侯爷饶命啊,都是白淳声逼我的啊!” “白淳声逼你的他一个病秧子,拿什么逼你” 管事这话说的实在可笑。 “勐儿在府中。出事,你当真半份责任没有!璃儿夜半被人在府中掳走,不是你掌管不当!”白毅蓦地提高声音,撑着身子看他,“现在还让那白淳声骑到了我的头上,不是你见风使舵!” “你说说,这哪一样能让你活着走出这院子”白毅拧着脸笑问,可怖至极。 管事这下真的是无话可说,抖着身子说不出话,白毅也不着急,静静望着他。 “侯、侯爷,您看在奴这么些年伺。候的份上,饶奴一命吧!”管家后背都汗湿了,抖的说不清楚话。 “哦情分你觉得你与我之间有什么情分”白毅收了笑,一字一句道,“在勐儿死在女人身上的时候,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了。” “勐儿将那些个女人带回来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会有今天” “我的勐儿是被毒死的!被那些女人毒死的!”白毅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来人!将他给我拖下去!” “侯爷,侯爷!此事蹊跷!此事蹊跷啊——”被拖出去前,管事突然喊道。 蹊跷。 白毅还没缓过神来,就被突然闯进来的小厮惊到,“侯爷,不好了!” “大少爷院中的那些女人,都不见了!” 方才白勐就吩咐下去,将这些女子全部毒死给自己的儿子陪葬,谁知得了这么个消息。 “你说什么!” “不见了” “奴已经吩咐下人分头去找了,就算是阴曹地府也给您找回来!”那小厮连忙道。 除了白淳声,他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去把白淳声给我叫来!” 小厮刚想开口,就被一道女声打断,“父亲。” “小姐。” 白璃目不斜视,身上还是穿着早上那件白衣,一步步走到白毅面前,“父亲,人是我放的。” “哥哥已经没了,府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女儿不想再看见死人了。”白璃红着眼跪下去,“女儿求您了,别找了。” “有那几个已死的姨娘便够了,父亲别找了,就当是给哥哥积了德。”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白毅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儿,“你这是嫌父亲杀孽太重” “父亲……” “滚!你给我滚!”白毅死死盯着白璃,突然指着门吼道。 白璃跪在地上缩了缩肩,泪眼朦胧望着自己的父亲,良久才起身离去。走到门前时,白璃停了步子,“女儿知道父亲不是好人,但女儿只有您一个亲人了。” “女儿希望,父亲能长命百岁。” 从前她嚣张跋扈,欺负过多少人自己都记不清了,她自然知道算不上什么好人善人。可事到如今,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做的孽会有一天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好像已经开始报应了。 她已经没有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了。 从前她的自由是哥给的哥,是边伯侯府给的,可以后都没有了。 她神情恍惚地走进自己院中,那个花开正好的院中。 她看见了白淳声,站在廊庭上远远望着她,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你来做什么” “为什么帮我”白淳声没有回她,而是地自顾自问道。 “我没有帮你,我只是在帮我自己。”白璃说完,径直走进了屋子。 人是他放的,没有人有证据,但就是他放的。可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他忽然有些看不懂白璃了。 “回吧。”接下来的路,恐怕不好走了。 “是。” - 夜已经深了,安霁云还是没有回府。 今日安霁云让人递了消息,说是去了外祖家,让她不必等自己。 自从常蔺失踪,冯管家身死,清依没有一日是安心过的。 清依拥被而起,撩开床帐下了床。 这几日她入寝及早,想来是孕期嗜睡。往日安霁云在时,会事先将公务做好,早早来陪自己。 今日他不在,自己竟然安不下心来。 原来,安霁云真的对她有这样大的影响。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清依不知道。 短短几个月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一件接着一件,不给人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好累,真的好累。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结束复仇,结束这样不安的日子? 今日教她学账目的婆子,给她了一本去年府上静幽院的开支账本,她还没来得及瞧。 账本。 清依忽地掀起眼帘,余氏房中倒是有一本。 为何那日她去的时候,余氏不曾收起来? 余氏不是那样不谨慎的人。 余氏从不管府中账务,自冯管家身死之后,账务便由世子妃着手,余氏不过是偶尔回去前院瞧瞧,手上怎会有账本? 清依心口越跳越快,是她想的那样吗? 清依闭了闭眼,她记得爹爹生前主管府中账务。 爹爹,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红纹,秋痕!”清依忽然喊道。 “姨娘?”两人推门而进,却瞧见衣着单薄的清依站在案前,也未点灯,身形纤瘦长发垂肩。 “您怎么起来了,若是着凉了该如何是好?”秋痕连忙将架子上的披风拿了下来,迅速披在清依身上,“这些时日奴婢们可是仔细养着姨娘的身子,若是出了事,不说公子责罚,奴婢们可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红纹递了一杯温水,“奴婢见姨娘神色凝重,可是心中有事?” 清依见两人都提着心,小心翼翼将自己扶回床榻,没急着开口,喝了几口温水才道:“你们去查查,罗氏与常蔺是何时有染的。” “姨娘这是……”红纹接茶杯的手一顿,不免有些疑惑。 二夫人与常蔺的私情早已经捅破,甚至连二房的门都出不了,且有些时日了。 “姨娘可是发现了什么?”红纹将茶杯放置一旁,轻声询问。 清依微微点头,峨眉微蹙,“只是想确认一些事罢了。” “公子还未归府?”没再继续谈论此事,清依上了床榻,解了披风。 “未归。”红纹应。 清依点点头,柔声道:“都下去吧,我会注意身子的。” “记得,查的越快越好。” “是。” 夜已深了,清依半梦半醒间被搂进了怀里,动作极轻,可清依还是醒了。 “公子?” 安霁云摸了摸她的头,“怎么还是将你吵醒了?”声音不免带着几分懊恼。 清依闭眼往他怀里蹭蹭,“公子不在,清依睡不着。” “是公子不好,下次不会了。”安霁云心疼地将她搂紧了些,闭眸遮住眼中的疲惫。 “清依不是那样无理取闹的人,公子有事在身,怎可耽误公子?” “好,公子知道了。”安霁云怜爱的吻了吻清依的发顶,闭眸浅笑。 清依声音轻轻的,半晌道:“公子,清依只有你了。”不要骗我。 安霁云清楚的感受到,怀里人儿的不安,“怎么了?今日遇到什么事了?” 清依摇头,“没有,就是想公子了。” 安霁云轻呼一口气,“等手上的事忙完,我就多陪陪你。” “嗯。”清依睁着眸子,应他。 “公子,常蔺真的是边伯侯府的人么?” 安霁云睡意消散了几分,心也跟着紧了紧,“是。” 可在安霁云以为清依发觉了什么的时候,只听到一句:“边伯侯府的人,怎么都这么坏!” 安霁云微愣,失笑道:“嗯,都是坏人。” 第116章 第100章 查明“他想让我们死在这里,还真是废…… 利州 “父亲,事情查明了。”安展风撩开帐篷边说边往进走。 先前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安向域身上战甲未卸,将手中的簪子收进囊中,瞧他一眼便知结果和自己想的一般无二。 “他想让我们死在这里,还真是废了不少力。”安向域嘲弄道。 当真有这么简单就算灭他满门,也还会有下一个镇国府。 只是他没 想到,白毅私养的暗卫,竟然会大材小用到派来烧毁他们的粮草 也不是白毅做的不够谨慎,若不是家中传来书信讲明了府中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恐怕真的会往祁州人身上想。但若真的是他做的,决不可能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安展风身型伟岸,由于征战沙场与安向域相同,肤色不算白皙,五官俊朗刚毅非常,此时与安向域一坐一站,“若不是他们动了手脚,那祁州人那里有可乘之机” 是了,暗卫只是一个引子,粮草被毁军中难免会有乱了阵脚的时候,这时候不知哪里窜出来的祁州人趁乱杀了很多弟兄,就连安展风都结结实实挨了几刀,这两日才行动如初。 若不是事先留有后手,安向域又是个做事万全的性子,他们还能活到现在 “那人可送回京中了”安向域瞥了眼桌上的信,问长子。 白毅派来的暗卫实力确实不俗,但死伤也不少,安向域留了心眼,将几人的尸体收了起来请来了军医验了验,这才察觉不对,联想到余氏送来的家书,越想越觉得有猫腻,连忙命人去查这人与祁州人有什么关系。 察觉到此事与边伯侯府一。党有关,连忙准备笔墨纸砚朝京中的圣上和妻儿各送了一封信,连带着一同回去的还有这些个暗卫的尸首和军医。 尸首上撒了药粉,可到底会腐坏,只能快马加鞭送了回去。 “十日前便送到了,只是看二弟来的书信中并没有提到圣上在朝中提及此事。”安展风的脾气可算不上温和,此时皱着眉冷着一张脸。 依着皇帝多疑的性子,即便是不说,私底下也会有动作。 “祁州有消息了”安向域突然问道。 “嗯。” 安向域缓缓靠向椅背,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人顺着蛛丝马迹以及当地百姓的见闻,查到了祁王七子祁轲身上。” “祁王子嗣众多,这七子祁轲虽是祁王后所出,却是个没本事的。祁王后育有三子一女,祁轲最年幼。”也是最受宠的那个,就连唯一的嫡公主都比不过他。 祁轲同样是嫡出子嗣,又是祁王和祁王后最宠爱的儿子,储王却是自己一母同胞的王兄——一个资质平平的嫡长子。随着年纪越来越长,祁轲心中自然不会平衡,难免生出些想法来。恰好又在这时,白毅向自己抛了橄榄枝,他自然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如果他将安向域和安展风杀了,借着这次功劳缠着父王母后将王位传给自己,想必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王母后一定会同意的。他一定要让父王母后知道,他比自己那个资质平平的胞兄强上千倍百倍! 那些暗卫与祁轲的人最初出现在城外。 据城外百姓所言,早在五月二十日前后,就有人瞧见一群人马悄无声息到了城外一家驿站,几日都没见人出来。起初他们并没有过多在意,只当是一队会武的商队,他们处于边境商队进进出出也不会有多奇怪,只是怪就怪在第四日来了几个头戴蓑帽,面覆黑巾的高大男人。 几人虽未说话,但客栈的掌柜见多识广,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祁州人,当下心里有了警惕,也没声张,因怕牵连到自己的性命,只好装作不知。那些人虽未将他们灭口。却在临走前狠狠将他与妻子威胁了一番,喂了哑药,上至他与妻子,下与客栈里的伙计都被喂了药。命虽留着,却一辈子都讲不了话。 众人就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说不了话如何再将客栈开下去夫妻俩给在店中做活的几人了些银子,将人遣散了去,又整日以泪洗面却半分不敢声张,生怕自己做了什么后那些人会返回来将自己给杀了。夫妻二人就这样提着心吊着胆过活,最后安展风的人找上他们,在得知军中失火死伤无数是与那些人有关时,掌柜的这才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抓着那人的手不放,急忙找纸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了下来。 “他胆子还真是大得很。”通敌叛国,结党营私,养暗卫收赃款,这哪一样不能置他于死地 安向域敛起眸中晦暗不明的神色,“将证据都好好收着,届时带回京城。” 安展风明白父亲的意思,遂点头道:“儿子明白。” 府中的事安展风知道得一清二楚,军中又因白毅而损失惨重,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恨不得立马将那边伯侯给撕了!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回京了,也不知瑾儿与两个孩子如何了。 “皇上竟让这样一个人架住我们这么多年。”安展风神色微凝,唇边讥讽。 安向域皱眉瞧他一眼,“这话你也就在我面前说说,万万不可让旁人知晓!” “父亲放心,儿子有分寸。”安展风抱臂靠在桌前,“瑾儿来信说两个孩子会叫爹爹了,我想早些回去看看。” “府中不太平,咱们是该早些回去了。” 现在,还剩最后一场仗要打。 “是啊,早该回去了……”安向域微怔,喃喃道。 - 六月二十三,京中传出一则消息——镇国府二夫人与外人有染,放浪形骸好不知羞。 一时上至高门大户,下至街边商贩都议论纷纷,闹的沸沸扬扬。当日,安霁云被圣上留下问话。 “安霁云,此时你作何解释”圣上坐在案前,身形不动,手边放着批改至一半的奏折,靠在椅上眯眼看他。 安霁云垂眸,面上没有一分一毫慌乱,“此事并非属实,二婶入镇国府已有二十余载,从未犯过什么有违人伦的事,还请皇上明鉴。” 圣上不语,盯着安霁云看了一瞬才悠悠开口:“此事是你镇国府家务事,朕不便多问。” “朝中可有不少声音,你镇国府想要屹立不倒,就得本本分分做事,你可明白?”皇帝将手边弹劾的折子慢悠悠收起放在手边,意有所指。 “臣明白。” “你父兄在外征战也近一年了,你可知道归期” “不出意外,应当是下月月初。”安霁云如实答道。 圣上点了点头,“你父兄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很满意。” 安霁云面不改色,“圣上谬赞,这是臣子该做的。” 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来也怪,你父兄都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偏偏你却从了文” “臣从小便不爱那些打打杀杀的招式。”安霁云笑着回话,神情不似作假。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皇帝瞧着安霁云的神色,闻言笑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怎还未婚配若有瞧上的朕可替你做主。” 这哪里是想替他做主,这分明是怕镇国府与人结亲后自己把控不住。如今皇上手中有的是白毅的把柄,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事到如今还在惦记着镇国府是否会一家独大实在可笑。 “劳圣上费心,臣已经心有所属,是府中自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安霁云直言,面上没有因为心中所属之人身份低微而做出一分一毫羞窘。 城中因他婚事的说辞不少,自己又从未避讳宠爱宋清依,皇上若真有心,随便叫来个人问问便知,何必睁着眼睛装糊涂 “既如此,朕便不再多言,爱卿做好该做的便是。”圣上扫了扫安霁云的脸,松开了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和颜悦色道:“你且下去吧。” “是,臣告退。” 守在门口的太监瞧了瞧渐行渐远的安霁云,端着手中新新添的茶转身进了门。 “皇上,问的如何了”太监瞧了瞧圣上的脸色,讪笑开口。 圣上睨他一眼,也没责怪,“安霁云是个聪明的。”也是个识相的。 “若是他父兄也如他这般,朕自然容得下他们。”若是不识相,换一位新的“镇国公”又有何妨 “白毅若有他一半聪慧,也不至于落得个这样的下 场。“圣上瞧着手上的奏折,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一侧的太监可不敢接话,垂首不语。 边伯侯怕是时日无多了。 边伯侯府 白毅床上可躺了好几日,听闻常蔺没了人影不说,什么也没留下就气的摔了一地。 消息是他命人传出去的,他白毅不好过,镇国府也别想过的舒坦!事情做都做了,总不能藏着掖着不是吗 白勐出事之前,他正在府外处置那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暗卫,安向域命大躲过一劫,白毅心中郁气难消。 第117章 多好的机会,竟让他们躲过去了! 他倒是小瞧了安向域父子,更小瞧了那利州百姓,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给军队供上吃食。 边伯侯越想越气,忽然又记起那祁轲狮子大开口不说,竟然还想要自己养的暗卫 “侯爷,徐家来人了!说是议定婚期!”一道声音突然传来,白毅本就气的胸口闷疼,一听更是咳个不停。偏偏这婚事又是皇帝做的主,白毅就是再瞧不上徐家也得出面。 “让他等着!” 白璃这几日兴致恹恹,整日整日不说话,没了浑身的刺与棱角,无端让人有些害怕。 婢女第三次将吃食摆在桌上,同白璃说道:“小姐,您还是用些吧,再这样下去,身子吃不消啊……” 白璃闻言,神色木讷地转过头,“拿来吧。” “是!”婢女一听,赶快将那些好消化的吃食端了来。 一碗羹汤见了底,白璃还没将碗递给婢女,就瞧见门口站了一个人。 “砰——”瓷碗顿时四分五裂,散落满地。 白璃抖着身子睁着眼,死死盯着门口的男人,“徐、徐希……” “璃儿终于发现我了啊……”徐希也不藏了,分毫不在意白璃眼中的惊恐,一步步朝白璃走过去,“徐某可是想璃儿想的紧呢,不知璃儿想不想徐某”说着,徐希的手已经放上了白璃的肩头。 “滚出去!”徐希对着屋中那名婢女吼完,不等人走出门,自己就将白璃拦腰抱起,也不顾怀中女子挣。扎与否,大步往床榻走去。 第101章 偷“璃儿,专心些……”…… 白璃说不恐惧是假的,她一个姑娘家,又在边伯侯府平安长大,父亲和大哥都将她护得很好,自己性子又跋扈,身份低的不敢招惹她,身份贵重的又看不上她,没几个敢近她的身,更没人敢凌。辱她! “别过来……别过来!”白璃被徐希扔至床榻,懵了一瞬便猛地反应过来,意识到床前站的人是谁后呼吸愈发急促起来,身子不断发。抖,眼睛也开始发酸,“徐希、徐希,这里是边伯侯府,你当真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徐希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勾唇一笑,没应。他侧身将床帐放下之后才跪到床上,一言不发地抓住缩至床角的人的细白脚腕,猛地一扯。 “啊——”白璃心中的恐惧在他抓住自己脚踝时瞬间放大,此刻又被猛地下拉更是惊叫出声。 “我、我父亲还在府上!”白璃睁着水眸死死盯着上首的人,做着最后的挣。扎。 可她是太过小瞧眼前人的卑劣。 徐希饶有兴致地听着她威胁自己,舌尖顶了顶牙,蓦地笑了出声,跨坐在白璃身上捏住她的下巴,“白小姐以为,我会让他知道我在此处”说着,在白毅发怔的眸光中渐渐松了手,三两下解了衣裳又开始剥她的。 白璃当然挣。扎,可一个女子的力量哪里敌得过男子 渐渐的她不挣。扎了,不断流泪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任由他动作。 算不得粗鲁也算不得温柔的动作,进入的那一刻白璃还是很疼,疼得她闭眸抓住身侧的床褥死也不出声。 说实话,徐希还是有些意外的,他以为白璃会反抗到没力气为止,谁知她突然温顺了下来,徐希挑了挑眉,唇边呆了几分笑意,动作也有意识地温柔了些,“璃儿听话些,为夫就会好好疼你,嗯” 白璃并未应声,直到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上的人温柔了些,才细细想到他说了什么,“听话些” 莫非是她放弃挣。扎的行径抚顺了他 察觉到身下的人失神,白希狠狠撞了一下,“璃儿,专心些……” 白璃死死皱着眉,咬着嘴唇不发声,小脸憋得通红。 眼下府中乱作一团,外头一直以来都有不喜父亲作为的人,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隐约猜到——父亲的势头比以往弱了不少。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弱了下来,可这对她、对边伯侯府都不利。 徐家百年大家,虽算不上高官却能保她衣食无忧,可光是衣食无忧可怎么够 白璃皱起的的眉头轻轻松了松,突然伸手揽上了徐希的脖子,“徐希……”白璃吐气如兰。 徐希身子僵了僵,染上情。欲的眸子看向她,因着兴奋用了力,撞的她叫出了声。 “别、别……”白璃喘着喊停。 看出她想说话,徐希没停,“你想说什么” 渐渐适应后,白璃揽着他的手紧了紧,“徐希,你喜欢我吗” 没想到她是问这个问题,徐希愣了愣,笑道:“璃儿觉得呢”他突然加力,“璃儿觉得我不够喜欢你” “你、只喜欢我的身子……” 他用那样下作的手段将她掳走强占,难道不是喜欢自己的身子 “哈,璃儿担心的是这个”徐希听明白她说什么后笑出了声,“当然喜欢璃儿的身子……” “你知不知道,我都想死在你的身上”徐希边说边笑,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 白璃突然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像是突然麻了一下。 回过神来,白璃又问他,“徐公子不是说、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 “那是自然。” “那为何、为何你府上……”接下来的话被撞得她说不出口。 徐希喜欢白璃不假,可他也有通房小妾,起先只有家中安排的两名通房,后来喜欢白璃而不得,找了个像的养在边上,还算得宠。 “璃儿这是气着了”徐希喘着粗气问她。 “既然我要嫁你了……那你府上的人都得给我清、清了!” 徐希觉得今天是走大运了,白璃竟然不反抗自己,还要求他把府上伺。候的人清走 他摸不透白璃到底在想着什么,总之她都要嫁给自己了,听她的又如何 “好好好,清、清。”徐希笑的小尖牙都露了出来,忙不迭地低头亲她,用力又猛烈。 白璃没推开他,闭眼承受着。这些天里,她学会了顺从,哪怕是被逼的。 还好她赌对了,徐希心里有几分她的位置。 徐希生的不丑,喜欢逛花楼,究竟是听小曲还是干别的她不在乎,可之后他不能再去那地方,一次都不准! 先前是安霁云风头太盛,又生的极其俊美,她自然是仰慕的,想嫁他也是真的。那样优秀的儿郎,不仰慕才是出了问题。 相比之下,徐希生得没 有安霁云好看,又是个风。流的,家世还不出众,她自然看不上。 今日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徐希生的是俊朗的,个子高挑,身子竟也不弱。 “唔……徐希,今后你要好好待我……”白璃狠狠道。 徐希感觉自己已经掉进甜汤里了,“好,都听夫人的。” “你、你……”白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夫人”惊得说不出话,脸更红了。 还没缓过来,又被翻了个身,脸贴着床褥,“徐……” 又开始了。 白璃等好受些又说道:“徐希、你应当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你敢在外边找其他的女人,我就死给你看!” 白璃说的是真的,现在大哥没了,父亲又是个权势大于天的人,如今婚事逃不掉只能硬着头上,徐希既然对她有对几分喜欢,她就只能借着这几分喜欢站住脚,有个安身的地方。 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不过就是夫家与娘家,既然娘家不可靠,就只能靠夫家了。 徐希就喜欢她这样的跋扈性子,烈的很,“夫人放心,我虽风。流,却从不沾染外头的女子。”这话说的不假,他是常去花楼,却都是听曲儿喝酒,每次夜半归家都被老爹追着打。 他去就是家中又个古板的父亲,以书香世家可怎不读书为由逼他苦读,可他偏不就往出跑,徐大人越打他越跑。家中通房小妾守空房便罢了,名声也是越来越差。 白璃自然是不信的,侧头不言。 “夫人,你可死不得,你死了为夫可是要跟着一起的。”虽是笑话,白璃还是有几分受用的,起码现在徐希还愿意哄她,那就有机会站稳脚根。 “徐希、我说的都是真话……”白璃揽着他,一字一句道。 没人知道徐希来了,他是翻墙进来的,给看守的人下了药,带了人看着呢。他可是提前打点过了,此刻白毅还与自己的父亲在前院商讨婚事,那里分得出心思管这里。 其实两人不知道的是,白毅不敢明目张胆在府上用暗卫,这府上的府卫高手不多,也就白璃出事后加了些人手,虽有点棘手但好像脑子不太聪明,正好是徐希入手的点。 这边徐希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怀里的人儿,在她额间一吻,起身穿了衣裳,“璃儿,为夫该答应的都答应你了,你可不许说……”徐希原想着用强让她不敢说出口,谁知今天的白璃不同往日,便软了语气。 第118章 话还没说完,嘴被人捂住,“不说。”白璃懒洋洋的说道,像是累极了。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怎么会说。 等人走了之后,躺在床上的白璃才睁开了眼,慢慢抱住了自己,呜咽出声。 第102章 父兄父兄回京 这日早膳过后,清依在院中消食,听着红纹和秋痕说着府外的事,原是白璃和徐希的婚事定在了三月后,也就是白勐百日后。 这徐家还真是心急了些。 “姨娘!” 宋清依正细细听着秋痕念叨,眼里漾着淡淡的笑意,瞧着十分动人。忽然听见有人喊她,这才抽神转过头来看向跑来的小厮。 “何事让你如此着急”红纹站在清依身侧问他。 小厮站稳后,喘着气道:“姨娘,侯爷和大公子回来了!大军已行至城外!”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清依眼眸一动,“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小厮不敢说假话,连忙点头,“侯爷和大公子想必会进宫面圣,晚些才回府。” 清依水垂眸听完,命人将人送走了。 眼下才六月二十五,侯爷和大公子就班师回朝了,倒是比安霁云预想的要早上不少。 想必府上的主子都得了消息,老夫人应当会露面。 自罗氏的私情被捅破,老夫人在也没有出过院子,连她见不上一面。听明春说老夫人近来瘦了不少,用饭也少了些,她原想着自己亲手做些吃食命人送过去,谁知红纹和秋痕拦着不让,自己怀胎未满三月还需静养。于是只能命人送些花去,想着老夫人看见这些鲜活的无物什,也会好受些,自己一人在院中也难免会寂寞。 “公子呢可有传话回来”清依慢行至屋内坐了下来,问红纹。 “未曾。”红纹道。 想必公子也没料想到,父亲和大哥会今日回京。 “替我换身衣裳,去一趟母亲院中。” 清依到留香院时舒瑾也不过刚到,老夫人未曾露面。 “大嫂,母亲。” “清依,到我身边来。”余氏见她衣着素雅,面色红润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她招手。 清依瞧着两人的面色像是极为高兴的,却是没那么开怀,应当是这几月府中事端不断,让人忧心吧。 “瞧着你面色不错,看来二弟还算上心。”舒瑾细细瞧着清依,轻轻笑着说。 清依不知道如何答,只低着头笑,“大嫂……” 余氏瞧她一眼,也道:“是照看的不错,算那小子有心了。” “如今夫君和展风回京,也让他们瞧瞧,霁云的俏媳妇如今是个什么样!”余氏难得高兴,拉着清依的手打趣。 这下清依更羞了,“母亲怎也打趣清依” “好好好,不说。”余氏渐渐收了笑,“今日的消息来的是突然了些,你们也别心急,只管等着接风就是,该如何便如何。” 安向域回京的消息并未事先通知余氏,是以心中也是又惊又喜。 “京中近日不太平,你们就好好待在府中,别的不比在意。”余氏这是在事先安抚,以免事发两人受惊。 两人心中虽有疑问,到底是没有追问,只点头说是。 安成薏婚事将近,如今安向域和安展风回府也算是好事,只是她心中有些不安,自己扶正一事只怕是要往后推一推,总之此事是老夫人亲自点头了的,她不怕出什么岔子,等胎象稳固之后再扶正也不迟。 且府中正有条不紊地备着安成薏成婚所用之物,时间本就有些赶,此时若事还要分心她扶正一事,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也是个不愿将就的人,等一等也好。 “母亲,清依有一个不情之请。”清依思索过后,还是开了口。 “哦何事” “母亲,眼下父亲和大哥将要归府,五小姐婚事将近,恐分不出心思顾及扶正一事,况且奴眼下有孕在身,恐有不便。” “你是想将扶正一事推后”余氏听出了她话中之意。 “是。”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余氏不是没有想过,眼下府中管事不多,她就是有心也顾及不过来,舒氏照看两女之余还要过目府中大小事务,就连安成薏的婚事也是要上心的。 “也好,既然你这样想,母亲哪有不应的。”余氏柔柔一笑,“等你胎象稳了再办也不迟,届时定要你风风光光入我安家族谱。” “好,多谢母亲。”清依微微松了一口气,会心一笑。 “虽说清依如今还未入族谱,可府上谁人不知你就是这镇国府的二少夫人”舒瑾也是想让清依知道,她这正妻之位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若是谁敢乱嚼舌根子,你只管跟我说,我定会给你撑腰。” “都听嫂嫂的。”清依也没推辞,大大方方朝舒瑾笑着。 几人的谈话没能再谈下去——余氏母家来人了。 两人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大嫂可知府外最近发生了何事”清依与舒瑾并肩行走在后花园的小径上,话中有试探之意。 舒瑾有几分出神,应是在想大公子,“府外这倒不曾听过。” “我只听闻边伯侯府近来不太平,只是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太平,边伯侯府。这两者是否有联系,又是什么联系 清依步子渐缓,舒瑾侧头看她,“清依” “哦,我在想公子何时归府。“清依眸子微闪,唇边带笑。 “你呀。”舒瑾微微摇头,并未怀疑。 看来,舒瑾是真的不知。 今日安向域和安展风回府后的事宜也要舒瑾事事上心,便没有邀她入自己院中。 回到院中下人怕清依饿着,备了些吃食,清依用后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静幽院的账本,因着尊重烦闷,一个字也未曾看进去。 既然看不进去,清依索性将账本放置一旁,盯着账本两字出神。 账本! 她突然记起,那日去留香院便是看见了账本,这几日心中存疑,眼下白安伯侯府不让人注意都难。起先清依没将两者放在一起想过,总是先前怀疑也觉得荒谬。 只是现在清依心中忽然有了想法,二夫人与常蔺有染不假,爹爹因二夫人之事没了命也不假,若事二者当真有联系呢她之前不愿往上想,到底是在怕什么 是怕自己报错仇,所有作为和心思都不过时是场笑话,哪怕将自己也搭了进来。 常蔺是边伯侯府的人,如今死了,死无对证了她才后知后觉。清依胸口发闷,眼泪模糊了颜控,连手指都在抖,“红纹,秋痕……” “红纹!秋痕!”清依声音都在发颤,扶着桌案喊道。 两人进来时瞧见清依扶着桌案泪流满脸,神色。狼狈,心中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揽住,“姨娘这是怎么了” “去,去将刘叔喊来!”清依没答,闭着眸子靠在红纹怀里一字一句道。 红纹也是一愣,用帕子擦泪的手一顿,忙叫秋痕,“还不快去!” “姨娘……”红纹见清依泪流不断,怎么也擦不完,手脚都是凉的,“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奴婢……” 红纹揽着清依发。抖的身子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姨娘又不说话也不敢多问,“我去喊人寻大夫!” “别去!”清依突然睁眼抓住她的手腕,“别去……我没事……” “姨娘……” “安胎药拿来……”清依咽喉动了动,声音有些无力,“快去……” 红纹瞧着外头的天色,午时的药现在用是早了些,可挣。扎片刻还是起了身,“姨娘,你等着,奴婢这就去!” 身子重要,姨娘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清依胡乱点了点头,缩在小榻上。 这几日她的不安都是有缘由的,她爹爹因安白两府的私怨而死! 安霁云都知道了是不是 她隐约猜到边伯侯府出事或许与安霁云有关,只是做的太过隐蔽,没有人会往一个文弱公子身上想,还是一个新官上任的谦和文官。 - 此次一同出征的除安向域和安展风外还有几位老将,对于早归一事皇帝确实吃惊,毕竟先前才问过安霁云。见到众人时,面上倒是没什么表现,询问过后照常赐了些奖赏,对加官晋爵一事却是只字不提。 旁人只说是小气,安向域可不这么认为。 当今圣上对于官职一事可谓是“小心谨慎”,若不是赏赐起来毫不手软,朝中还真是怨气滔天。 今日于军中粮草被毁,祁州人夜袭一事更是只字不提,恍若从未听过一般。可皇上明明什么都知道,甚至对于征战在外的他而言,自己知道的东西可能比他知道的更多。 也罢,如今确实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申时末,父子三人的身影出现在镇国府门口。 老夫人一个时辰前将余氏叫到跟前,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莫约半个时辰,两人一同出现在前院。 第119章 “母亲!” “祖母!” 瞧见许久不见的长子孙儿,老夫人到底是流了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着亲自将两人扶了起来。 罗氏不在,安向域并未多问,众人心照不宣地并未提及。 安霁云默默跟在身后,见父亲与兄长问过安后才开口,“祖母,母亲。” 原本是喜事,可安霁云眸光下意识看向宋清依时,察觉到几分不对。 清依并未看他,只垂着眸子站在舒氏身侧。 今日他走时,清依的面色极好,此时倒是有几分羸弱之感。 此时人多,安霁云皱着眉并未多言。 “清依,到我身边来。”余氏看了一眼安向域,像是忽然想起,回头笑着喊清依到身前来。 “夫君不在的时候,你儿子可不得了,把清依拐跑了。这不,你都要当祖父了。”余氏此时露出了几分女儿家的姿态,像极了朝自己夫君告状的小媳妇。 安向域也看向妻子,眼里是绵绵的情意,夫妻二人许久不见,此时人就在眼前,更是舍不得挪开眼。 “听闻霁云要将你扶正”这些安向域自然都知道,点了点头,从妻子面上收回目光,看向宋清依。 不知是安向域威严太甚还是怎的,此刻有些紧张,正想回话时,安霁云站到了自己身侧,“父亲。” 见儿子护着她,安向域还愣了一下,没再多问,只道:“我是猛兽不成” 安霁云也不说话,看着他。 “我看像。”老夫人也难得开了口,一脸正色,搞得众人皆是一愣。 这是护着清体了,谁都知道清依先前是老妇人身边的人,察觉到这层的安展风这才抬眸,看了细细一眼宋清依。 余氏掩着唇笑得迷了眼,扯了一下安向域的衣角,“快些进府吧。” 第103章 为了她“如果公子不弃,清依誓死追随…… 安向域与安展风归府可不是小事,府中设了宴。 方才府外接人时,二房只来了安文禄与安誉,安成薏不见身影。 宴席开了莫约一刻,安成薏才姗姗来迟。 老夫人不辨喜怒地望着安成薏,后者低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来便坐下。”老夫人等她与众人问安过后才开口, “是。” 安文禄面露薄愠,终是没开口。安誉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坐在一旁不语。 安向域看了一眼弟弟又瞧了一眼安成薏,也不至于与一个小辈计较,“开宴吧。” 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一桌人心思各异,直到宴散,安向域留了两个儿子说了话,清依便先回了。 “你小子动作倒是快得很。”两人从父亲书房走出来时已经夜色不早了,安霁云原想着早些回院中陪陪清依,谁知安展风非要拉着他喝酒。 安展风瞧着比安霁云稍稍壮实些,又比一般武将显得儒雅些,只是性子有些冷硬,见谁都有些不耐的样子。在弟弟面前却是软和不少,此时一手拿着一坛酒,用肩撞安霁云。 安霁云睨他一眼,不语。 安展风见怪不怪,回想起今日那个站在自己妻子身侧的女子,“我就知道那姑娘迟早要到你手上,谁曾想连孩子都有了。”安展风将手中的酒饮了一口,也不管安霁云喝不喝,倒了一碗推给安霁云,一副兄长最懂你的表情看着他。 “……”安霁云面无表情地拿起那碗酒,饮了一口。 他极少饮酒,不是不会喝,只是不喜欢,因着清依入了静幽院,自己喝的就更少了。若不是今日兄长回来,他说什么都是不会喝的。就连今日席上,他也只饮了一杯。 “啧,就你这样,宋清依怎么就愿意跟你的”安展风嫌弃的看着安霁云,又喝了几口酒。 “你以为人人都是大嫂”看得上你 “诶,你没大没小了是不是!”安展风眉头一拧,凶了几分,想了想又说,“先前那姑娘在祖母身边时,你就老往福寿院钻,他们还都说你孝顺,我看未必。” “兄长,你话太多了。”安霁云拿起碗一口气把酒饮尽,抬眼看他,“还有,你再喝下去,小心大嫂不准你进门,更别说……”安霁云话没说完,但两人都明白。 安展风脸上的笑僵了僵,“霁云,她不是纯善之人。” 安霁云原本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几步了,闻言停了步子回过头来看他,眼神带着几分锐利直直与他对视,” 那又如何” “我又是什么纯善之人吗”安霁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展风说那话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自己的弟弟后悔,谁知道他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失笑。 正想再喝一口酒时,想起了安霁云的话,拿酒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喝了几大口。 他夫人才不会那样凶悍,顶多……顶多让他睡地下罢了。 不过妻子心软,每次他死皮赖脸地软磨硬泡还是上了妻子的床榻。 安霁云回来便自己去清洗了一番,喝了醒酒汤,又喝了几口花茶,确认口中的酒味很淡后才进了惜清居。 屋中静悄悄的,清依沐浴过后坐在贵妃榻上等他,身边没叫人伺。候。 “怎么不早些歇息”安霁云一见她就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 “今日我瞧见你面色有些不对,可是身体不舒服” 清依还是未应,更没像往日那样起身迎他。 安霁云在她身边坐下,搂她,“心情不佳” “公子,我有事问你。”清依从他怀里挣开,转过头来看他,“就是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答。” 安霁云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你说就是。”安霁云没松手,虚虚的揽着她的腰。 清依没有绕弯子,直言道:“边伯侯府的事与公子有关,是也不是” “是。”安霁云纵使心中挣。扎是否要讲实话,可嘴比心反应更快。 “公子为什么出手”据她了解,安霁云不是一个冒进的人。 安霁云不说话了,他明明可以说是为了镇国府,不论事罗氏被常蔺迷惑还是冯管家的死,任说其一都行得通,可他偏偏不说话了。 “为了我”清依与他对视良久,久到自己眼眶红了,才匆匆别过眼,自嘲道。 安霁云不想承认,可是这就是事实。他就是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把计划提前,比起常蔺搅乱二房,搅乱镇国府,害死冯管家,他就是更在意宋清依的心思——即使只是复仇。 在他知道宋清依要给宋宇书报仇时他就想这样做了。这本来就是镇国府欠她的,也是自己欠她的。 “是。”安霁云喉头像是堵了沙土,说出的话好像有千斤重。 “我同母亲说,扶正一事推迟了。”清依愣了半晌之后,才喃喃道。 “推迟了为什么”安霁云没了方才的僵硬,有些着急了。 “你放心,只是推迟而已。” “现在不论是府上还是府外都不安宁。” 安霁云又不说话了,应是妥协了。 屋中又是一阵沉默,良久,“公子,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清依的眼泪夺眶而出,肩膀不断抖动,“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还是将话说明了。 安霁云见她哭比谁都心疼,顾不上面子什么的了,把清依抱在怀里,轻轻地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清依,对不起,对不起……” 安霁云感受到怀中的女子哭的很凶,有些担心她,“小心身子。” 清依闻言锤他推他,“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见她半分未动,崩溃哭着,“我就像一个傻子一样,报错了仇,是不是很可笑” “你没错清依,人是罗氏下令杀的,你有什么错”安霁云眼睛有些涩,抱着她不松手。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我是比你先知道真相,可那时候罗氏已经出事,我怕你承受不住……在后来你就有孕了……况且对付边伯侯府这样的事我来做就好,你不必出手。” “这本就是我欠你的……”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镇国府”。 “我有私心的,清依。我怕怕你知道真相就会与我生分,甚至会离我而去,与白淳声走也说不定……” “你胡说什么!”他果然知道那日白淳声要带她走的事。 “你说的没错,若事我早些知道真相我就不会入静幽院,成为你的妾室。” “清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跟白淳声走么”清依挂着眼泪的眸子看向他,“因为那时候我心里有了你。” 话音刚落,人就被安霁云楼进了怀里。 “清依,我很开心,很开心愿意把这些话说给我听。”安霁云埋首在宋清依的颈窝,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清依,你别离开我……”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能没有你……”安霁云搂着她的腰,眼泪沁湿了她的脖子。 第120章 泪痕未干的清依察觉后身子一僵,“安霁云……”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嗯。” 清依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想怪他,怪他不告诉自己真相,怪他瞒他至今还自顾自为自己复仇,怪自己像个笑话,连复仇都复不明白。 “恨你,我恨你!”清依越想越难受,眼泪止不住的流,掐他。 安霁云疼的皱眉,从她肩上抬起头来,吻她的额,吻她的眼睛。 “都交给我,好不好” “可我爹爹死了,我爹爹死了……”清依什么都听不进去,“我爹没了安霁云……” “这府上就我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安霁云听着,心口疼的厉害,“还有我们的孩子。” “安霁云,公子,我要她死,我要她死!”清依放不下,也不可能放下。 那就一命抵一命好了。 安霁云看着她,说:“好。” “我想自己来,可以吗”清依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好。” 清依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安霁云心疼坏了,实在怕她哭坏身子,“别哭了清依,小心身子。” 安霁云搂着她慢慢哄,不知道哄了多久,终于将人哄得不哭了,将人抱回床榻,又亲自给人擦了脸这才一并躺在了床上。 “清依,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不知道我有多少次躲在你瞧不见的地方看你……”安霁云把人搂在怀里,下颌轻抵着清依的发顶。 “那日知道你爹爹死于非命与镇国府有关时,我一。夜未眠……” “这件事我不可否认,所以我只能尽我的全力去弥补,哪怕能做的只是复仇,哪怕只是一丁点抚慰,我都愿意做。” “所以清依,别恨我……” 清依眼睫轻颤,她说的气话,他都听进去了。 “嗯……”不恨你。 只是恨自己罢了。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清依,你爹爹会很欣慰的,甚至会心疼你。”安霁云轻轻地说着,摸着她的长发,“你赌上了自己的一生,去为自己的爹爹报仇,我很敬佩。” “但是清依,我更多的是心疼,我心疼你将自己置身事外以复仇为重,我心疼你得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说服自己放弃了自己的一生幸福去复仇。” “我不敢想,如果你遇上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又该怎么办” “别说了,公子……” 清依也想到,会有一个人会珍视自己、疼惜自己至此。她眷恋地闻着安霁云身上的味道,闭着眸子想,她福缘不浅,遇上了安霁云。 “如果公子不弃,清依誓死追随。”清依突然搂紧了安霁云的腰,声音轻得快要听不 见。 “清依,你别后悔。既然说了,就是一辈子了。”安霁云身子一僵,随即捧着她的脸,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不后悔。”清依于黑夜与他对视,说得郑重。 第104章 检举是时候了。 镇国府因着安向域和安展风两位主子归来而多了几分生气,大房也肉眼可见的鲜活了几分。 至于二房,依旧是那副样子。安成薏闭门不出,安文禄两日前为兄长侄儿接尘后,众人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这样说来,也就安誉并未被二房的事影响,甚至闲时还会来大房坐坐。 今日日头好,清依去瞧了瞧老夫人。这次倒是没再吃闭门羹,她瞧着老夫人神色恹恹,也比前些时候瘦了不少。昨日她心头有事,看得并不仔细,今日却将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也有几分心疼。 清依领着红纹和秋痕从福寿院出来时,日头还不算晒。 “姨娘早膳用的少,也不知玉棠今日备吃食了没。”秋痕仔细着清依脚下的路,以免被什么物什绊住脚可不得了,忽地想起主子今日没怎么进食,皱着眉说。 清依想着事,被她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腹中有点空。 “你竟比我还操心。”清依侧眸点她的额。 秋痕也没躲着,笑眯眯地,“那是自然,主子的身子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还有了身孕,奴婢不得更加上心” “更何况上头还有一个二公子看着。”秋痕声音不大不小地嘟囔,“不对,是满府都盯着!” 红纹看她呆头呆脑的,扑哧一笑,“秋痕说的对,奴婢们啊如今可得仔细着姨娘了。” “想必姨娘不知,二公子每日回府都会亲自过问姨娘的事,事无巨细,奴婢们如今都习惯了。” 清依垂眸听着,面上不自觉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知道安霁云会过问她的事,只是没想到会上心到日日过问,说不欢欣那才是假的。 “姨娘。”几人刚入惜清居不久,玉棠边提着食盒回来了。 “玉棠,快些过来。”秋痕见方才就开始念叨的人与她想道一处了,笑着上前去迎,只是瞧着玉棠面上带着红晕,还生出了薄汗,还贴心地给她擦了擦,“你很热吗” 明明外头还不晒啊。 红纹接过玉棠手上的食盒,与主子对视一眼笑而不语,这哪里是热的,分明是见到心上人后心里甜的。 玉荷被秋痕这么一说,手上的动作都不自然了,脸上有几分羞窘,没了往日的利索大方。 “玉棠今年快十五了吧,可有什么想要的”这是准备送她及笄礼了。 玉棠自己都快忘了这茬,经主子这一提起才眨着眼瞧她,“姨娘待奴婢已经很好了,不敢奢求什么赏赐。” 她并未说假话,自己今惜清居后便没再受苦,连身子乏累的时候都少之又少,更何况主子的赏赐也不少,如今她都比刚入惜清居的时候丰腴了不少。 想起今日遇见刘潺时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脸又红了。她记得有一次夜里两人会面,她心头噗噗跳根本不敢正眼瞧他,就听见他说:“你今日很美。”说着还往自己头上戴了一朵珠花。 她夜里出来时还淡淡的擦了一层粉,薄薄地抹了层口脂,连香囊的香草就换了新的。 因着月色不明,玉棠不知道他瞧没瞧见自己红透了的耳朵。在玉棠的印象里,刘潺是个不爱说话的,生的高大,模样又端正,只是性子有些冷,姑娘们都不敢上去与他多说话,先前自己也是如此。 时曾想,这样一个人的嘴里,能说出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也罢,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看着送了。”清依目光掠过玉棠红透的的耳根,浅浅笑着。 主子都开了口,做奴婢更是不会再说什么,“多谢姨娘,劳姨娘费心了。” 清依点点头,说道:“你今日有心了,备的吃食我很喜欢。” “此处有秋痕和红纹伺。候便好,你且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不知姨娘会送玉棠什么及笄礼”秋痕目送出了房门,抵不住心头的好奇。 “刘潺未娶,玉棠未嫁,你说如何”红纹忍了忍还是没能憋住,瞧着她说。 别说,秋痕还真觉得,红纹像是自家姨娘肚子里的蛔虫。秋痕愣了半晌,如是想。 她又看向清依,也是笑着回视自己,当时脸上就跟火烧一般,“我就这么蠢么”说着还捂着脸。 清依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确实没有红纹聪慧。” “姨娘——”秋痕皱着张脸喊她。 “可你可爱的紧。”清依又继续道。 瞧着秋痕面上缓和不少,“这下可好受了” 秋痕直点头,脸上笑成了花。 用完吃食后清依坐在案前打络子,想着给安霁云腰间的换一个,如此想着想着就记起了那枚被自己收起来的那枚玉佩。若事她没瞧错,安展风腰间便戴了一枚与舒瑾配对的玉佩。 她虽知道这玉佩与安霁云的是一对,可到底是没往深处想,况且先前收起来就是两人发生过争执,她心中一直有事放不下,做不到十足的坦诚。 如此想着,清依将手中的络子放在篮子里,起身走到边爬了上去,将暗格里的匣子抱了出来。 玉佩与母亲的遗物放在一处。 清依轻轻将那枚玉佩拿起,小心托在手心中打量,不论是纹样还是与玉质,都与安霁云腰间的那枚一般无二,只是她的这枚小了些。 若是此物是镇国侯与镇国侯夫人为未来儿媳准备的,那她先前岂不是辜负了安霁云的心意 想起前日夜里安霁云一遍一遍地耳边说“别离开我……”她心里就有些酸苦,于是她将玉佩拿了出来,又将匣子盖好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处。 她将玉佩待在腰间,腰身晃了晃,眸子亮亮的,也不知他今日回来瞧见玉佩会是何反应。 清依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算是补偿他。 这是自己对安霁云的回应,也是对他们两人情感的回应。 徐府 那日徐大人与徐夫人一同到边伯侯府商议婚期,徐家自然想着越快越好,可白毅怎么说都不肯,最后还是徐夫人说两人已有夫妻之实,婚期太长于白璃来说并无好处,白毅这才咬牙将婚期定在长子百日后。 第121章 到底是皇上亲自赐婚,徐家也不敢怠慢,自婚期定下就忙碌起来,这娶妻可不是件小事,更何况两人只有徐希这一个宝贝儿子,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 “夫人!夫人!”这日徐大人下朝,风尘仆仆地冲进了妻子的院子,连身上的官服都没来的及换,额间还冒着汗,可见有多心急。 徐氏知他有事,狐疑地挥退了身侧的下人,将夫君扶下坐好,又倒了一杯茶给他,“何事这般着急”她边问边替徐大人顺气。 徐大人大口将茶水饮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扶着妻子坐下,才正色道:“夫人,这婚事,恐怕是成不了了……” “砰——”徐夫人手中的茶杯没拿稳,砸到了木桌上,茶水溅了一手,衣袖和桌布上都是水渍,“你这是什么话” “什么婚事成不了了这婚事不是皇上赐婚么,为何会成不了”见夫君模样不死作假,心中也没了底子,没由来的慌了神,也顾不上袖上和手上的水渍。 “这几日朝中都传白毅怕是要倒台了,他是什么样子众人心里都有点猜测,若是真的出了意外,与之结亲的我们不就要跟着遭殃么!” 徐夫人软了身子,也是没有对策。 “那该如何是好”徐夫人没法子了,慌乱地不行,抓住了夫君的衣袖。 “若是我有法子还会如此着急”徐大人瞪了一眼妻子,语气算不上好。 “皇上亲自赐婚,怎会轻易收回成命如今只盼着到时候边伯侯府出事,牵连不到我徐府头上!” “再不然,只有那白璃没了命,这婚事才成不了。” 不是他心狠,他说的确实是实话,要么不被牵连,要么人死。 徐希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敛着眸子咬紧了牙。 人死 他收起眸中的寒意,悄声离去,行至自己院中他才叫贴身小厮到自己跟前,“给他传个话。” “是。” - 原本一连两日皇上都不但算问话,眼瞧着如今都第三日了,快要下朝了皇上也为曾提及半句。 安向域虽沉得住气,去不是个什么气都往下咽的人。他白毅敢做就得受着,吃亏的可不仅仅是他们这几位征战沙场的人,多少人都受了无妄之灾,枉死在那日夜里! 于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人来说,死在沙场上才是不悔,可偏偏死在一场阴私手段里! 与他们一同在外的几位将 军只知道事情不简单,可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不是他不愿意说,只是时候未到。 眼下证据确凿,人已归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此想着,安向域瞧了一眼儿子,正想开口,“臣……” 与此同时,白淳声瞧了一眼安霁云,扬声道:“臣有事要奏——” 白淳声抢了先。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两人,皇上也挑了挑眉,竟是没想到都快下朝了,他们才悠悠开口。 安向域看了一眼白淳声,脸色算不上好,在他眼里白淳声与白毅是一伙的,算不上多干净,既然他先开了口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算是今日下朝他还没有机会禀明此事,自己也会寻到乾清殿里去。 “不知爱卿所谓何事” “臣要向皇上检举一人。” 白淳声此话一出,众人皆愣,纷纷侧目看他。 “此人便是我父亲边伯侯。” “检举自己的父亲” “什么父亲不过是养子罢了……” “还真是养不熟……” 霎时全场哗然,无不震惊,三言两语交头接耳说了起来。 白淳声恍若未闻,低着眸子等皇上发话。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安向域,他实在是有些摸不准这白淳声的葫芦里究竟卖些了什么药,愣了一瞬才与长子对视。 “——还请众大人稍安勿躁!”一拿着浮尘的白发太监说了话,众人才渐渐消了声。 皇上也是一愣,多看了白淳声一眼,“边伯侯究竟做了何事,竟让你都出来检举了” 明知故问这一套倒是让当今圣上玩明白了,安霁云心中微嗤。 “臣在不久前,发现父亲边伯侯私养暗卫,结党营私,甚至扣押公款……数不胜数。”白淳声一字一句,不卑不亢道。 就在众人惊叹,不由再次三两说道时,安向域站了出来。 “臣有事要奏——” 是时候了。 安霁云抬眸,面色未变。 第105章 (撒点糖)“到我了,清依……”…… 白淳声检举边伯侯一事还没个了断,这安向域又开了口,实在让人费解——安向域不是个没规矩的。 众人不知,皇上可是知道的,随即开口:“讲。”语气算不上好。 任谁知道自己的臣子做出这些事来,都是将他这个皇帝没放在眼里,况且此人还是他亲手提拔的人。 “不知皇上可曾记得,一月前军中粮草失火一事” 皇上面上看不出喜怒,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是自然。” 众人又是一惊,直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朝中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皇上有意瞒着倒也不难理解,粮草如此重要的东西被烧毁大半,若是消息传回京中之怕是会激起慌乱。 “朕记得爱卿快马加鞭传信回京,说是粮草被毁,祁州人趁乱杀了不少将士。”当时状况紧迫,利州百姓出了粮食不假,可到底不是个办法,于是向皇上禀明此事,快马加鞭从各地运来粮草才化险为夷。 “……还有此时” “……粮草被毁我看是看管不严吧……” 耳边不断传来各种不满与揣测,安向域并未被影响分毫,抬眸对上圣上似笑非笑的眼睛,继而道:“此事并非只有祁州人的手笔,更是有人蓄意为之!” 安向域话音刚落,几名老将就变了脸色,显然是知道其中另有隐情。 “早在一月前臣便命人送回了消息,一同回京的还有皇上钦点的军医。”安向域可不想跟他继续演戏,将话捅明了,“想必皇上已经知道实情,只是当时臣等证据不足,并未奏全。” “此人便是边伯侯白毅!” “又是边伯侯……” “真是好大的胆子……” “如今既然已经查明,还请皇上定要将此人绳之以法!”安向域说着便将怀中的证据递给一旁的太监。 皇帝自从知道白毅私养暗卫起,就没想留过他的命。一个天子怎会放任臣子挑衅天威更何况白毅是他亲手扶起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有数,只是自己还是小瞧了他。 勾结祁州王子,烧毁粮草,私养暗卫…… 他这几日闭口不提,不是自己不在意,只是这件事只有安向域亲自提起才好处理些。 看来他知道的只是些表象罢了,白毅还真是好得很呐! 白毅骤然痛失爱子,身子抱恙多日,这几日都是告假并未上朝。 先有白淳声这个儿子检举,后有安向域上奏,自己再不做些什么还真是让人笑话! “来人!” “传朕口谕,革去白毅骠骑将军一职,重兵看守边伯侯府,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进出!”皇上生怒,高声道,“即刻捉拿白毅,朕要亲自审问。” “镇国公和白淳声留下,退朝!” 今日还真是一浪又比一浪高,打得人措手不及。众人出来时还心有余悸,这下朝中与白毅有牵扯的人怕是要遭殃了。 安展风与安霁云并肩而走,直到上了马车,安展风才忍不住开口,“你出的手” “不全是。”安霁云知道兄长说的什么,如实答。 他与白淳声确实见过,此事也不全是他的想法,恰恰相反此事更多的是白淳声的主意。 半月前两人见过一面——白淳声主动约的他。 “人不能总是随遇而安,”白淳声一袭白衣,与他相对而坐,脸色有几分不自然的白,“安霁云,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安霁云,好好待她。” 白淳声是帮了镇国府,更是在帮自己,若不是他出手,自己手中的证据是远远不够的。 安霁云回过神来,“只要事成,旁的都不重要。” “你有几成把握”安展风问他。 “总之,会成。”只要成了就行,何必管那么多 比重兵围守边伯侯府先来的消息是——白璃坠落山崖,尸骨无存。 下人说找到时,只有一摊血迹和几个残肢,瞧着一旁的贴身信物和碎布可以确认白璃已死。 众人道,边伯侯府真的是断后了。 在外人眼里,满门抄斩是死,坠落山崖也是死,没什么两样。 总之都没什么活头。 安向域归府时府上已经点了灯,余氏在等他。 一瞧见他的身影,余氏就迎了上去,“夫君……” “如何了” 安向域这几日紧锁的眉头如今已经舒展,看向十分关切的妻子,眼里浮了笑,“还能如何” 第122章 见他这副德行,余氏就知道事情成了。 “皇上可有说什么”余氏心里不踏实,觉得此事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安向域搂着妻子的腰往留香院走,“我同皇上说,自愿上交一半兵权。” 虽不是皇上开的口,却事事都在逼他开口,罗氏与宋管家,甚至冯管家都与边伯侯府有关,若事他再不上交兵权,还不知到镇国府会变成什么样子。 皇帝用边伯侯压他这么多年,不就是自己手握重权先前他心高气傲,许多东西都不愿去看个明白,如今事态倒是逼着他不得不明白了。 既如此,他放手便是。 他更希望自己的家人平安康健。 安向域看向眸子红润的妻子,“这没什么的月儿,不就是兵权么给他便是!”他搂紧了妻子,感受着余氏在他怀里哭泣,“我 只要你们平安。” - 第二日传来消息,白淳声检举有功免于一死,自请外放至利州任东赫知县。 自请外放,是个有骨气的。 安霁云走的悄无声息,领着肃青。两人只拿了三两个包袱,共乘一架马车便走了。 众人得到消息,已经是五日后。 与此消息一同来的还有一件喜事——圣上亲自下令,边伯侯府满门抄斩,于三日后行刑。 得到消息的清依坐在床前,深神情有些恍惚。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曾经那样卑劣的一家人一个不剩,害她一个亲人都没有的罪魁祸首,三日后就会身首异处。 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清依闭着眸子靠在床头,怀中抱着的是母亲留给她的香囊。 晌午,清依用过午膳后照例在院中消食,谁知一抬头看见了本不该在府中的安霁云。 “公子!”清依又惊又喜,今日难得笑的这样开心。 红纹和秋痕暗暗松了一口气。 清依步子有些快,看得安霁云心都提起来了,于是快步走到清依身前将她扶住,“慢些。” 安霁云将她抱回屋内,揽着她一并坐下,“都听说了” “嗯,听说了。”清依点了点头。 “你不高兴”安霁云看着清依的眼睛。 “不知为何,奴家高兴不起来,不过心中的巨石也算落了地。”清依忽然转头冲他笑,“这怎么不算一件好事呢” “不过说来,公子为何此时就归府了。” 安霁云失笑,“告了半日假,回来陪你。” 他虽不说,可清依都明白。 他是放心不下自己。 “公子有心了。”清依说着,便伸手搂他,谁知耳边传来轻轻“叮”的一声,两人皆是一愣。 原来是两人的玉佩碰到了一起,清依在抬头时,目光便撞见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清依忽然觉的心口跳的厉害,不由自主地在安霁云唇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一般。清依许久没像现在这样主动了,有几分羞涩,唇。瓣刚离开他的薄唇就被揽住了肩背。 这次再也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呼吸纠缠,难舍难分。 “再等等,急不得……”安霁云松了唇,埋首在她耳侧说道。 什么再等等 清依本就有些恍惚,回过神来两眼一瞪,“公子你胡说什么呢!” “难不成你想现在” 清依实在受不住了,看着他说不出一句完成整的话来,“你你你……” “清依真是招人喜欢。”安霁云看着清依红成桃子的小脸,忍不住凑近亲了亲,“怎么这么不禁逗啊,清依……”安霁云靠在清依肩头笑。 渐渐的安霁云拉住清依的手慢慢往下带,在隔着衣衫碰到那物什时,清依心一抽,手也跟着往回抽,谁知抽不动,“公子……” 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手还放在那上面,根本挣不开,“不、不行的……” “怎么不行了公子快憋死了,清依。”安霁云拉着她往自己这边凑,“疼疼公子吧……” 清依快急哭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一咬牙,清依闭着眸子冲他嚷,“大、大夫说不能行。房!” 安霁云一愣,笑得更欢了,“清依放心,公子不是那样的人,我不碰你。”他俯身到清依耳侧道,“换你碰我便是……” 清依想说不要,可看着安霁云难耐的样子怎么也说不出口,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清依最后还是挣。扎了一下,“白日宣淫不好……” 她只觉得手下面有洪水猛兽一般,烫的掌心发酸,心也跟着发烫。 “没人会知道的……”话音刚落,安霁云就稳住了宋清依的唇,将人压。在身下,小心避开肚子亲她,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去解两人衣裳。 一眨眼,清依就被剥了个干净,来不及挣。扎,迷迷糊糊的又被按着吻,先是吻唇在一路往下。清依忍不住去抱他的头轻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被人抱着换了地方,再也一睁眼就被放在了床榻上。 “公子……”清依也不好受,哼哼唧唧喊他。 安霁云喘了口气,自己造的孽终是要还的。 房是自然行不得的,那就只能换法子。 安霁云边摸边吻她,手也跟着往下滑。看着如此娇美的人儿就在眼前,自己却吃不到,安霁云就难受得不行。 不知过了多久,安霁云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些帕子,拿了一张擦了擦手扔在一旁,半阖的眼睛满是欲色,看着躺在床榻上不断喘息的人儿,说:“到我了,清依……” 这回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于是清依就感受到,自己的双手被拉着放了上去。 于是,地上的帕子又多了几张。 清依心里苦,因为她第二日没敢碰针线活。 第106章 他和她正妻迟迟未定,可与那妾室有关…… 白毅当众示斩这日,安霁云以清依有孕为由留在了府中,清依瞧他所言在理,并未坚持。 恰逢今日休沐,安霁云今日也一步都没离开过惜清居,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清依。 瞧着清依频频出神,心中实在不忍,于是行至清依身旁,轻言道:“想去拜拜爹爹和娘亲么?” 即使清依不说,安霁云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公子所言当真”清依怔了怔,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颇为惊讶,“那……” “我亲自去说。”安霁云明白清依的顾虑,抢先开了口。 清依嘴唇微张,看了他半晌,笑着道:“多谢公子。” 安霁云瞧着清依的笑颜,虽面上也跟着笑,可心里十分心疼她。既然自己多说不了什么,那就多陪陪她。 他从留香院回来时,清依已经用了药,换了身装扮。素衣裹身,身子窈窕,正倾着身子瞧缸里的小鱼儿出神,因着月份尚浅,还瞧不出什么,可安霁云就是觉得清依与以往不同了。 “动身吧。”安霁云走到清依身旁,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 “好。”清依目光从缸里收回目光,对他笑了笑。 马车渐渐行至热闹之处,有眼尖的人认出这是镇国府的马车,拉着一旁的人说:“你瞧那可是镇国府的马车” 那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我瞧着像。” 两人说着话,被风吹起的车帘吸引了去——车帘半遮半掩露出一张粉面,乌发黛眉,耳上的青玉耳铛随着马车行驶而轻轻摇动,纤柔又动人。 只是美人黛眉微蹙,并未被街上的热闹景象吸引半分,两人正瞧着,只见马车内伸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风吹起的车帘放了下去。 “那位……莫不就是镇国府二公子的妾室” 果然传言不假,是有几分颜色。 那人摇了摇头,心中感叹这女子还真是好命。 “我看是了。”同行之人回道。 忽地回想起那只横过女子面前的手,那人又道:“传闻这位嫡出的安二公子年岁已有十八,可正妻人选却迟迟未定……莫非真与那妾室有关” 这传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人都梗着头瞧着安霁云的后院,就是想瞧瞧这位妾室到底有多大能耐,竟能让安二公子越过正妻直接纳了门妾室 两人回想着那女子的姿容,直道:“我瞧着那女子虽是个美人,却也非国色天香,这京城品行样貌皆是上乘的名门贵女更是不在少数,可这安二公子却迟迟未曾娶妻,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他们这些百姓虽高攀不上这些贵公子,可瞧着门当户对的璧人相结合,那也是一件幸事。 “怕不是那女子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我可听说,这女子是奴婢出身……” “此话当真” …… 翘首盯着这辆马车的人又何止这一两个都不过是些只敢躲在人后咬舌头的蝼蚁罢了,清依就算听见也未曾放在心上。 可安霁云心疼,清依是他的心上人,这些人怎配说三道四 正妻之位当然会有人坐,既不是什么名门贵女,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他坐在身旁的宋清依。 第123章 一路上清依都未曾主动开口说过话,安霁云本也是个话少的,也愈发沉默了。 马车摇摇晃晃行至城外,安霁云小心翼翼将清依抱下马车,等人站稳后,用指背蹭了蹭清依的小脸,温声道:“我在此处等你,你自己可以么” 安霁云想让清依独自与爹爹娘亲说一会儿体己话,他若是在身边,清依想必会不自在。 “可以。”清依也抬起眸子看他,也被他的温柔笼得心头泛甜,露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多谢公子。” “去吧。”安霁云点了点头,瞧了红纹和秋痕一眼,低 头对她道。 几人出行时不过午时三刻,眼下清依回到马车上也才将将未时末。安霁云眸光扫过清依泛红的眼尾,并未多问,只是任由清依靠着。方才清依刚上马车就拉着他的手不放,随后肩头一沉,清依靠了上来。 软软的一团,也不说话,安霁云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唔……”清依正靠着呢,就身子一轻,被安霁云横抱在怀里了。 “公子在呢。”言外之意就是,若是想哭便哭好了,不必憋着。 清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会懂他的隐喻,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清依记不清了。 清依有孕,本容易多思,近日更是思虑重了又重,安霁云怕清依会憋坏。 安霁云将脸颊轻轻贴上清依的额头,一手搂着她,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顺着清依的脊背,就这样静默地抱着她,用自己身上和心上的热潮暖着她。 清依原本在娘亲和爹爹的碑前已经掉了眼泪的,此时又被安霁云抱在怀里,心中那股不甘与委屈甚至是一种淡淡的释怀,再次涌上了心头。于是清依不受控制的开始小声啜泣,靠在安霁云的肩头止不住地流泪,因着外头跟着的人不少,清依也不敢太过大声,于是咬着手中的帕子。 安霁云的脸色算不上好,他原本想着的是,清依心中苦闷并未好好地发泄出来,眼下哭一哭也好,只是在怀中的人儿不断抽泣,身子也不由的微微颤动时,安霁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突然有些后悔了。 安霁云垂眸,看见清依两只素白的小手紧紧攥着那方被她咬着的帕子,指骨发白。心也跟着一颤,捉住了她的两只手,“放松些,清依。” 手被温热感包裹住,清依还在抽泣的身子一颤,慢慢松了口,抬起红通通的眸子看他,声音渐小,只是胸膛还是止不住起伏。 “心中可好受些了”安霁云的声音柔得不能再柔了。 “嗯、嗯。”清抿着唇点头。 安霁云搂她,拿出一张新的帕子给她细细得擦脸上的泪,又沾了沾清依湿了的长睫。 随着安霁云轻柔的动作,清依闭上了眸子,感受着脸上和眼上的被轻柔地擦拭,正准备睁开眸子,就感受到眼皮上落下了细碎的吻,蜻蜓点水般吻了很懂多下。 “这次哭过之后,就不许再哭了,嗯”安霁云离了唇,对着慢慢睁开眼睛的情谊道。 不许再为此事哭。 “……好。”清依搂住他的脖子,在安霁云的唇上轻啄了一下,埋首在安霁云的颈间不语。 哭得有些累了,清依身上有些使不上力,头也有点晕乎原本想着由红纹和秋痕扶着进府便好,谁知安霁云不许,非得亲自抱她。原本清依有些羞赧,可安霁云性子执拗,又有抱她入府的先例,劝了几声还是妥协了。 原以为同往日一样,将头埋进安霁云肩颈便好了,也没人敢说什么,可她头脑晕乎漏了一件事——父兄归府了。 好巧不巧,安霁云迎面撞上安展风和常翎。 常翎这人就爱往镇国府里钻,当然,是在父兄在的时候,那可是常客。 安霁云起初还欲言又止,想说自己的武功足以指导他,可对上常翎那双狗一样的圆眼,顿时闭了嘴。 不过常翎也是个会看日子的,前几日安向域和安展风刚落脚,又是入朝觐见又是娇。妻在侧,实属不宜被人叨扰,搅人兴致可不是君子所为。 这时候在自家府上瞧见常翎,也不见得有多惊讶。两人视线相撞,安霁云眉头轻皱一霎便松开来,怀中抱着人,分毫没有药房下来的意思。 “霁云兄!” 安霁云看他一眼,未应,朝安展风微微颔首,“兄长。” 清依这下是在安霁云怀里也不是,下来也不是,她闭着眸子恨不得自己真的睡了过去。 察觉到颈侧呼吸逐渐不稳,安霁云对上安展风的眸子,“早些回来。” 说起来,常翎还是第二菜看见宋清依。别说还是被安霁云抱着,那更是好奇的不得了,梗着脖子瞅。 于是他收到了安霁云的一记眼刀。 不是温润谦和的公子样么这么凶做甚! 常翎心里叨叨,面上笑得无害。 “唉霁云兄!”突然想起妻子在他出府前的叮嘱,常翎叫叫住了错身而过的安霁云,“我家夫人与柯嫂嫂胎象都已稳固,想问问……嫂夫人何时得空,好见上一面。” 安霁云停下步子,抱着清依侧首道:“一月后。” “哦……咦为何”常翎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察觉不对,冲着安霁云的背影喊。 “清依有孕在身,需静养。”安霁云声音淡淡,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常翎望着越走越远的人,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嫂夫人也有孕了” 还真是巧,只要想到自家夫人摸自己的肚子不说,还要摸别人的肚子,常翎就笑出了声。 安展风自始至终站在一旁不作声,闻声瞥他一眼,撇嘴有些嫌弃,“应该是个灵光的,可怎么瞧着不像呢” “……”安家,还真是如出一辙的……嘴里有毒。 “这话说的,安大哥,嫂嫂有孕你不高兴”常翎拂了拂袖子,小声嘟囔。 安展风皱眉,方才不是二弟说那宋清依有孕么,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过说来,若是瑾儿有孕,他怕是要整晚都睡不着的。 “懒得跟你贫,别学霁云啊,整日没大没小。”安展风抱着臂往前走,墨发高束,窄袖黑袍,看他的眼神就好似随时都能侧身给自己一脚。 常翎往一旁退了退,还讪讪笑了笑,“常翎知错……知错……” “嘶,跟上。”安展风侧头睨了一眼常翎,剑眉一蹙,“我今日倒是要瞧瞧,你的武艺到底进步了多少。” “行啊,那行。”说到习武常翎就两眼冒光,噗呲噗呲跟了上去。 第107章 狐媚子小剧场已写到 于宋清依而言,痛苦的伊始来的猛烈又突然,将她打得措手不及。可她时至今日都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强压着心中的悲痛走到了今日,始作俑者眼下是如她的愿死了,可她的爹爹还是无法起死回生。 清依不知道这个府上有多少人知道这些阴私,又知道了多少。她不想探究下去了,要想维护这份安宁,人总归是要有几分觉悟的。 那她就装作不知好了。 安听晚自知她有孕后,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起先是盯着她的肚子左瞧右瞧,见瞧不出什么后就会坐在一旁与她说说话,清依总说说安听晚去母亲院中的次数都不及来她这里的一半。 余氏对女儿的教养还是十分上心的,时常会叫人到身边去抽查功课,如今父兄回来,府中又多了两个人唠叨,安听完方才还与清依说自己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坐了不到一刻钟还是回了院子。 边伯侯府倒台,连带着不少臣子被拉了出来,圣上大怒,京城近日可谓是腥风血雨。 清依身处镇国府,自然是未影响到分毫,只安心养胎便是。 七月十三,日丽风清,镇国府五姑娘出嫁便是今日。 好歹是件喜事,清依不得不起了 个大早,父子三人也告了一日假,都出了面。 “听闻五小姐的夫婿已有正妻”清依由安霁云搂着腰,站在众人身后,遥遥看着那位眉目疏朗的红衣男郎。 “嗯,十五日前成的婚。”安霁云侧首看她,声音轻和。 “十五日前”清依诧然,对上安霁云的眸子,“这婚事……”莫不是太赶了 眼下人多,余下的话清依便尽数咽了回去。 瞧那男郎也不是多么心甘情愿的模样,这五小姐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日日瞧着自己心爱的男子与旁的女子举案齐眉,恩爱非常,心里怎会好受 她执意要嫁,又是何苦 似是瞧出清依心中所想,安霁云微微俯身,附耳道:“何必想这么多” “每个人的路不同,更何况这条路是她使了手段,强走出来的。” 清依轻轻舒了口气,瞧着被牵出来的新嫁娘,心中淡淡,仿佛在瞧一个从未见过的姑娘。 胞妹出嫁,安誉这个做哥哥的面上却瞧不出半点喜色,一瞧,他身旁的安文禄脸上的笑也十分僵硬。 这是一场没有半点喜色的婚宴,起码在二房人眼中就是如此。 第124章 镇国府五小姐出嫁,来的人自然不少,府上十分热闹,有不少夫人将自己的女儿带了出来,是个什么心思,众人心里都明白。 清依今日自然漏了面,安霁云作为男子,在今日这样的场合,亦是不会时时在自己身旁守着,于是守着她的人除了红纹和秋痕便多了位玉泉。 作为安霁云的近侍,不少姑娘可都认识他。 “……玉泉身旁的女子可是那宋氏”后花园景色正好,不少夫人姑娘都在此处。 “能让玉泉如此守着的,不是那宋氏又是谁”粉衣姑娘望着不远处一身烟红色襦裙的女子,眸子划过几分锐利。 “瞧着那小腰扭的,生怕不知道她是狐媚子!” “你低声些,此处可是在镇国府……”与她同行的姑娘,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左右瞧了瞧,生怕有人听见。 粉衣女子将袖子抽了回去,瞥她一眼,“你怕什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外头可都是这么传的。”女子满不在意道。 两人离清依不远不近,清依多多少少听了些去。 秋痕原本想去说道说道,被清依制止了。 “不过是些眼酸的,你与她们置什么气”清依掩唇浅笑,眸子亮亮。 玉泉原本也是提着心,此番听她如此说道,口中的话便没再说出口。 “我瞧着她一脸娇。艳无害,不像是个不安分的……” “你懂什么这样的人才最会使手段!” “当真” “我爹院中那些莺莺燕燕,瞧着可都是安分的,却都不是让人省心的货色。” “话说,你就不想嫁入镇国侯府” “……你、你说这些做什么” 女子手中拿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扇着,猝然掩唇道:“你羞什么我听我爹爹说,这二公子也会同安世子一样,娶一位身份不高的女子……” “我看你我二人身份就最合适不过。”女子眼眸微眯,恍若自己真的能站在安霁云身侧,“回去我就要与爹爹说说,这正妻之位,我势必得争上一争。” 她如此说着,看身旁的女子一眼,扬了扬脸,“要不你还是别与我抢了,寻个门当户对的郎君嫁了得了。” 女子被她这样一说,即使性子再软,当即也有了脾气,“原来你还知道门当户对一说,我还当你是忘了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说道自己便是挑个门当户对的嫁了,自己却是要爬上枝头,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你!”女子捏着扇子,眼神一凛,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且等着,不论是那狐媚子还是你,都得给我把这正妻之位让出来!” 这话说的是在难听,两人还想争论几句,就瞧见垂花门下走出几人——为首的是一位女子,一身烟红色对襟儒裙,腰间佩玉,身子婀娜。 真是清依。 两人身子一僵,随即缓过神来,随意福了福身子,逃也似的体裙走了。 清依望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微微出神。其实那位小姐说的不错,若是公子要娶一位身份不高的妻子,这姑娘不论是身世还是样貌皆是首选,只不过如今看来,心性狭窄了些。 “姨娘,这都第几波人了”秋痕忍不住嘟囔,神色忿忿。 清依这次并未出言安抚她,因为她此刻心中算不上多爽利。 若只是些辱骂自己的话,清依十之八。九不会生怒,因为她知道正妻之位会是自己的,什么狐媚子她都不在乎。 身份最为相配让出正妻之位 清依心中憋了一口气,到了惜清居也散不开。 直到夜间安霁云第三次问出口清依才窝在他怀里,瘪着嘴说:“今日、她们说奴家是狐媚子,还说正妻之位是自己的,奴家、奴家……”剩下的话清依没能说出口,泪珠子争先恐后往出滚,两行清泪挂在脸上,好不可怜。 清依心中的气散不出去,憋到此刻还是在安霁云的追问下绷不住弦了。 安霁云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番场景——平日里从不向他诉苦的姑娘,如今窝在自己怀里哭的可怜。 若是以往的清依是怎么都不会因这些话掉眼泪的,恐是与如今怀胎有关。 怀里的女子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安霁云轻叹一口气,一点点将她搂紧,轻轻抚摸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低声哄着:“清依不哭,正妻之位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如是这样说了,清依还是止不住的掉珠子,“可、可清依不是公子首选……” 这下安霁云愣了半晌,都没来得及哄清依,还在回想清依说出的话。 什么首选? “来人!”安霁云又吻了吻清依的额头,皱着眉喊人。 进屋的是红纹。 一进门,红纹就瞧哭成泪人的主子,愣了一瞬,似是没料到。 清依还埋着头流泪,安霁云实在是没了法子,搂着人听红纹将今日的见闻一一说了出来。 知道了问题出在何处,安霁云挥了挥手红纹退了出去,唇却止不住地往上扬。 清依这是在意他? “清依?”安霁云唤她。 “不必在意那人说的,什么首选不首选。”安霁云捞起清依埋在自己肩头的脸,眉眼带笑,语气却十分认真,“在我这里,正妻之位从来只会是你。” 清依雾蒙蒙的眸子,在听了这话后好似忘了眨,像是没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安霁云怜惜地用指腹蹭了蹭清依的眼尾,无奈笑道:“难道这么些年来,清依都没能发现……公子其实是对你蓄谋已久” “你家公子一不是长,二不是世子,自然没有兄长所顾虑的多……况且,安家人,心里都装不下第二个人。” “所以清依,首选从来都是你,也只有你。”自始至终都是你。 安霁云此刻轻轻抚着清依的长发,一手揽着她的背,眼里仿佛散落着细碎的星辰,轻轻俯首吻了吻清依的眉眼。 从年少懂了那份心思开始,他就没想放过她。原本他想等一个时机,谁知老天向他的清依一个开了那样大的玩笑,也迫使自己用那样的仓促的方式迎了清依入静幽院。 如此想着,原本就已惊涛骇浪的怜与爱更是快要冲破自己的身躯,“清依……”细声呢。喃,逐渐紧拥。 清依在安霁云的一句句诉情中慢慢平息,回拥着他,“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还愿意爱清依。多谢公子,让自己在这世上有了一位至亲之人。 感受到小腹上微微传来一股温热,清依心中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原来,是两个至亲之人。 凉月东升, 暮色已至。一场婚宴的纷闹早已散去,各院也渐渐熄了灯。可偏偏就在这时,那个被人遗忘在耳后的二夫人,终是信了这锣鼓喧天的阵势,是自己的女儿出嫁。 没有人将消息递给她,哦不,是今夜她才收到的消息。 一切都在往前走,清依今日着实是累了,听了消息只是将身子往安霁云怀里钻了钻,一手护着小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渐渐睡了过去。 孩子,三月有余了,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第108章 终章大仇得报,终成眷属。…… 罗氏那夜发了好久的疯,将屋子里砸得狼藉一片,起初那哑奴还会拦着她,守着她,可瞧着罗氏扭曲的脸,哑奴也无能为力,只好作罢。 那夜,许久未见的夫妻二人,还是见了面。 听闻安文禄待了不到两刻便走了,随后屋内再无动静传出。 安成薏出嫁半月后,府上又为清依扶正一事忙活了起来,清依依旧好好养着胎,不时去余氏和舒瑾院中坐坐。 这日听闻安文禄不在府上,安霁云日暮而归时,瞧见了站在石阶上衣装整齐的清依。 这是要见人的打扮。 安霁云有一刹怔愣,随后一步一步朝着清依走去。 牵起她的手,“想好了?”安霁云眼睛紧盯着清依,轻声问她。 “嗯,清依想好了。”如果不是今日,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想在成为安霁云正妻前,将事情处理了。 安霁云一回府便沐浴更衣过,此时一身青色衣袍,与清依的浅绿色衣衫是极为相配的。 “我陪你一同去吧。”安霁云小心牵着她下台阶。 “好。” 起初两人到罗氏院外时,守门的小厮面色为难,不敢将人放进去,后来还是安霁云发了话:“二叔说二婶不可随意出入,从未说过不许人来探望。” 安成薏和安誉不来探望,那是他们的家事,与大房无关。 “这……” “我说的可有错?”安霁云神色温和,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话确实说的没错。 料想眼前二位都是待人温和得主儿,应当出不了岔子。只那二夫人神志不清,他们得多留意一些。 安霁云随清依走进院子,行至罗氏居室门前却停了下来,“我在此处守着,有事唤我。” 第125章 清依与罗氏的恩怨,该由清依自己出面才是。 “奴家会小心的。”清依侧眸对他浅笑。 哑奴为清依开了门,却没敢跟进去。 “吱呀——”门被从外推开。 清依一步一步往进走,衣衫摩挲的声音在这样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眸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多宝格上的珍品一个都不剩,屏风上多了很多不知是划痕还是砸痕,亦或是都有。 名贵的地毯还在,只是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就像这里的人,暗了下来。 罗氏此刻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她睁着眸子,额间垂落的发丝随着呼吸颤动,清依都要怀疑她是不是一具尸体。 “二婶,意外么?”清依抚了抚发间名贵的发钗,浅笑着走到罗氏面前,“来的不是你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女儿,而是我。” “若说女儿外嫁不来看你倒也说得过去,那您的儿子呢?莫不是嫌弃了您这为生母?” 若这话是刀子,那么就是刀刀致命。 罗氏还是没讲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看。 清依也不急,自顾自道:“想必您还不知道吧,五小姐可不是什么正妻……” “她看上了定亲了的男郎,还恬不知耻地爬了床,以平妻的身份入了夫家。” 平妻几乎与正妻一般无二是真,但这平妻之位是如何来的,众人心里都清楚,更何况人家夫妻二人才是真心相爱,安成薏夹在中间算什么? 清依不信罗氏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饶有兴致的望着罗氏僵硬的表情慢慢出现裂痕。 还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你做的?”声音嘶哑又难听,许是许久为开口的原因。 罗氏又哭又笑地站了起来,“是你做的对不对?” “二婶疯了不成?五小姐的心思我又如何能左右得了?”清依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不过话说回来,五小姐这性子,不是您一手造就的?” 是啊,安成薏的什么事她都要经手才看放心,且她性子急躁,虽没动手打过她,可时有责骂。 罗氏的表情逐渐僵在脸上,诡异至极。 “二婶,你就不怕遭报应么?”清依忽然脸上没了笑,一双亮眸紧锁着罗氏。 “……报应?”罗氏看着她笑了起来,听得人格外瘆的慌。 “我的报应恐怕是你!” “我怎么没将你一起杀了?” 罗氏越说声音越高,她回想起宋清依未成为宋清依的妾室时,时常看她,心中后怕,这才与外甥连起伙来对付她。 可谁知她的命那么好,被安霁云救了不说,还成了主子。 清依望着眼前的疯子,下意识抚了抚肚子,“那恐怕要让二婶失望了,想必无人告诉你,清依马上就要被扶正了……” “你也配?!”罗氏突然走近,就要抓她,谁知清依一把捂着肚子,叫了起来,“肚子,我的孩子……” 罗氏愣了愣,目光慢慢下移,这才后知后觉看到宋清依微微隆起的肚子,因着她扶肚子的动作,小腹隆起的弧度愈发明显。 “你有孕了?”罗氏失神地抓着她。 “孩子,孩子……”清依痛苦呢。喃。 最先冲进来的是安霁云,哑奴随后而入。 “清依!”安霁云一把扯开罗氏的手,将人搂在怀里喊她。 “不知清依何处得罪了二婶,二婶竟要如此对她?”安霁云一双厉眸直直看向罗氏,“清依心善,苦苦哀求我与她一同来看看您,可您呢?” 罗氏身子大不如从前,身上无力,当即便摔在了地上。 看着被抱走的女子,罗氏又哭又笑,“纯善?好一个纯善……” 想到清依隆起的小腹,罗氏不由想起了那个留不得的孩子。 报应,都是报应…… 她以为这就是她的报应了,可谁知真正的报应在等着她。 罗氏被带出院子的时候,月色已至。这是她小产后,第一次踏出这个院子。 她被带去了福寿院,安文禄此时竟也在,并非以往的木然,而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甚至连一个厌恶的眼神都没给她。 罗氏自踏出自己院子的那一刻起,就恍惚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崩塌。 “罗氏!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哗啦”一声,一叠账本落在她脚边。 她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事,忘在了脑后…… 身子一软,罗氏瘫倒在地,“母亲……” 明春扶着老夫人一步一步走到罗氏跟前,“罗氏,你竟如此不知足?” “……儿媳错了,儿媳知错!”罗氏面色苍白,发丝凌乱,哭喊着忘老夫人脚边爬。 “你命人杀了宋管家时,怎么不知道那样是错的?你与常蔺私通时,又怎会觉得自己错了?”余氏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望着罗氏,掷地有声。 “罗氏,你当真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我们就半分不知?”安向域上前搂住妻子的肩头,似是安抚,“若不是不知道如何向二弟开口,不想祖母难为,又怎会拖到今日,你又怎会到今日还只是禁闭做罚?” “本来这样做,我们就对不住清依,你竟还不知悔改,对清依动手!”余氏气极,双手攥着夫君的衣衫,眸子通红。 “清依已经受了很多苦,如今怀有身孕不过四月,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镇国府又如何弥补?”余氏靠在安向域胸。前低泣。 罗氏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宋清依的别有用心。 安霁云适时出声,“还请祖母,给清依一个交代。” 老夫人沉吟半晌,望着匍匐在地上的罗氏,说道:“罗氏,实在糊涂……” 到底是嫁入府中多年,老夫人还是不忍心将人处死。 “将人送入庄子,叫人看着,罗氏便……自生自灭吧。” “啊——” “宋清依!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罗氏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院子,直到下人堵了嘴,这才安静下来。 罗氏被连夜送到了城外的庄子上,悄无声息。 其实众人都知道,这是宋清依在逼他们给自己一个交代。 可是,老夫人让她失望了。 今日动胎气是假,像揭露真相却是真。 清依躺在床榻上,听红纹将福寿院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传给她,一双眸子望着床帐,也不出声。 其实清依并不意外,她该知足了,镇国府愿为她退让至此。 罗氏的一生,算是到了头,儿女不亲,母家也没了…… 后半辈子,她恐也只有悲苦与怨恨做伴。就这样死去,又有什么不好? 这是她的报应,就这样痛苦的活着吧。 清依如此想着,忽然觉得,死与不死都不重要了,她要她痛苦的活着,她要让罗氏看着她活得光彩顺遂! 清依扶着床渐渐坐了起来,轻轻看着红纹笑了,“从今日起,每隔十日便派人去庄子,将我 的起居念给她听。” 红纹被主子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惊到了,在明白主子话中的意思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姨娘英明。” 八月初十,镇国府传出消息——安二公子今日将妾宋氏扶正,因府中大喜,于城中施粥三日。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大惊之余,去领了粥。 “……这宋氏还真是有能耐!” “我就说这宋氏有大运……” “竟真让她飞上了枝头?” 一时间,清依又在京中。出了名。 清依扶正这日穿的衣裳较为正式,竟是朱红色。衣纹繁复,袖口与裙摆皆是大片花纹,华贵而端庄。 安霁云从未告诉自己,今日他会穿什么,直到亲眼看见他身着与自己十分相似的朱色衣袍进入祠堂时,清依脑中空了一瞬,随即而来的是心口处的愈跳愈烈。 清依在一中族亲的注视下,看着安霁云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再牵着自己先是拜了老夫人和镇国公夫妇,又当着族亲的面祭拜祖先,名字入了族谱。 ——至此以后,她宋清依便是安霁云的正妻。 其实不只是清依恍惚,安霁云也恍惚觉得,今日像是两人又成了一次亲,这次他们一个是夫,一个是妻。 衣袍宽大,也未能完全掩住清依的腹部,这却更让安霁云心里觉得美满。 夜色将至,两人坐在床边相望,满室红绸将屋子照得通红。 “夫君。”清依凝着眼前的男子,秋水似的眼眸里是藏不住的情。 没有人知道安霁云等这一刻等了多少个日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安霁云眼眸湿润,牵着她的双手,回她一声:“……夫人。” 这是他的夫人,宋清依。 至此,他与清依,大仇得报,终成眷属。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