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听小师妹心声后，全宗门杀疯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偷听小师妹心声后，全宗门杀疯了》作者：九重落墨【完结】 姜心一朝穿书，沦为原书女主替换血脉的祭品，出生就嗝屁。 原书女主顶替她成为天水宗宗主之女，长大做海王，因一己之私联合魔界攻破天水宗，杀尽同门，甚至反手污蔑天水宗勾结魔界。 面对即将被血祭的命运，姜心深深觉得这胎不投也罢。 但，来都来了…… 姜心看着对恶毒小姨深信不疑的亲娘【亲娘咧，你这个妹妹嫉妒你嫉妒得发疯，给你吃的丹药有剧毒！】 正要服药的亲娘一个激灵，立马查证，拆了恶毒小姨的老巢。 姜心看着苦苦支撑封印的亲爹【这么简单的阵法，随便加两笔就稳固了，爹在瞎忙什么？】 灵力耗尽快被魔气吞噬的亲爹：！！！乖宝救我！ 【大师兄，你以身为笼封印凶兽，却因女主解开封印而死。凶兽还是成了女主的鱼！你就是个移动鱼缸！】 【二师兄……】 【呜呜呜师兄们一个比一个惨，全死在了女主手上。】 姜心哭着哭着，发现全宗门逆天改命、女主的鱼塘也被炸了。 爹娘身体康健、师兄没被迷惑，天水宗成了第一宗门。 连还在学走路的她都成了万人敬仰的大佬！ 标签：穿书，团宠，读心术，轻松，女配，异界，幻想言情，玄幻仙侠，完结，108万字 001这胎不投也罢 姜心以身殉道那一天，肆虐天成灵界的魔族被封印入魔界，人间终于迎来安宁。 修炼十万载，终究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姜心疲惫地闭上眼睛，意识逐渐涣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恍惚中感觉身体陷在一团柔软温暖之中。 “啪”一声脆响，屁股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姜心猛然睁开眼睛。 她本能地叫出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屋子，随后便是屋内大人的恭贺声。 “恭喜尊者，是位漂亮的仙子呢。”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是为祁澜清接生的灵医，“我接生了那么多孩子，还从未见过一出生便这么漂亮的孩子。” 姜心懵了一瞬，意识到自己投胎成了个刚出生的婴儿。 夸她漂亮，这个灵医真有眼光！ 斜倚在雕花床上的祁澜清脸色苍白，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抱来我看看。” 一名与她面容有三分相似的女子挥手拦住灵医，笑着取出一瓶丹药： “姐姐，你先服用九转还魂丹恢复身体吧，这是我特地去杏林谷为你求来的。” “你现在是天水宗的大功臣，可不能亏待自己。” “婉芸，谢谢你。”祁澜清笑了笑，心中熨帖地接过那瓶丹药。 天水宗？ 婉芸？ 给生产完的姐姐送九转还魂丹？ 这些熟悉的名字和剧情在姜心脑海中转了一圈，吓得她一个哆嗦。 这不是她从前看过的一个话本么？ 话本中，天水宗宗主夫人祁澜清生了一个女儿。 生产过后，身体虚弱，她出于信任服下了亲妹妹祁婉芸送的九转还魂丹。 她以为这是妹妹的关心，殊不知祁婉芸早就嫉妒她嫉妒得发疯，给她服用的根本就不是救命的九转还魂丹，而是有损根基的毒陨丹。 毒陨丹发作极为隐秘，身为符修天才的祁澜清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侵蚀。 她无与伦比的符箓天赋慢慢消亡，最后变成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极其凄惨地死在了祁婉芸手中。 至于祁澜清生下的女儿，则在出生当天就被祁婉芸调包，换成了她自己的女儿。 为确保祁澜清夫妇不怀疑女儿的血脉，祁婉芸血祭了祁澜清的亲生女儿，用邪法更换了两个孩子的血脉与天赋。 从此以后，祁婉芸的亲生女儿占据了祁澜清女儿的一切，以万人迷的姿态顺风顺水地长大成人，招惹了全修真界的天之骄子。 这些天骄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闯宗门。 在犯错被关禁闭期间，万人迷让内鬼传消息求人相救。 全修真界的天骄鼎力相助，甚至不惜与魔族合作，攻破了天水宗山门。 除了罪魁祸首万人迷外，全宗门无一幸免，悉数战死。 为掩盖自己的罪孽，万人迷指责天水宗勾结魔族，被魔族卸磨杀驴，落得灭门乃是咎由自取。 当年姜心就被这剧情气得心梗，现在她成了那个马上就要被血祭的倒霉孩子。 这胎不投也罢！ 看祁澜清取出药瓶中的毒陨丹就要服下，姜心急得要命，一个劲地在灵医怀中挣扎。 灵医笑着安抚她：“这孩子劲真大，说不定是体修的好苗子。” 没人明白她的意思，姜心都快急疯了，撕心裂肺地哭着。 【啊啊啊啊不能吃！！！】 【那不是九转还魂丹！是毒陨丹！】 【我滴亲娘！你快住口！！！】 已经将丹药送到唇边的祁澜清一愣，她怎么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屋内有阵法，声音不可能来自外界，祁澜清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屋内唯一的婴儿身上。 【娘亲！你的好妹妹要害死你！别吃啊！！！】 祁澜清下意识看向祁婉芸。 她突然投来的视线让祁婉芸心头一个突突，露出不是很自然的笑：“姐姐，怎么了？快服丹药吧，别落下病根。” 【别吃！！！药有毒！！！】 软呼呼的小奶音喊得都快哑了。 祁澜清思量着将手中丹药收回瓶中，笑着对祁婉芸说：“难得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得好好珍藏。” “九转还魂丹我自己也有。”祁澜清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九转还魂丹。 祁婉芸忙说：“都是一样的丹药，姐姐分什么你的、我的。” 祁澜清笑盈盈地反问：“都是一样的丹药，妹妹分什么你的、我的？” 祁婉芸脸上笑意一僵，心中咯噔一声：“那姐姐把东西还我吧。” “我要珍藏呢。”祁澜清服下自己的九转还魂丹，将两瓶丹药都放入须弥戒，看向灵医，“把孩子给我看看。” 灵医应声上前。 软乎乎的小婴儿雪白精致得好似一个瓷娃娃，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密若鸦羽。 祁澜清接过孩子，就见女儿委屈巴巴地抽咽着，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睛半睁半闭，正用力扑腾着小胳膊，仿佛要抱她。 【我娘可真漂亮！贴贴！要贴贴！】 祁澜清扫视屋中的另外两人，见灵医和祁婉芸都没有异样，推测这声音只有她能听到。 她试探性地低头与女儿脸颊相贴，微凉的触感中，她听到了小奶音的欢呼。 【欧耶！贴到美人娘亲啦！】 【开心开心超开心！】 这是女儿的心声？ 祁澜清错愕，望着怀中高兴得直哼哼的女儿，忍下心中困惑。 修真界本就无奇不有，女儿出生带点神异很正常。 那婉芸真的要害她吗？ 祁澜清抬眸望向祁婉芸：“婉芸，你的九转还魂丹是问杏林谷哪位道友买的？改日我去登门道谢。” 祁婉芸含糊其辞地说：“我是托人去买的，不清楚卖家是谁。姐姐你知道的，我这点修为入不了杏林谷老祖们的眼。” 【她就没去杏林谷买九转还魂丹！】 【她还想血祭我，更换我和她女儿的命运和天赋！】 【她昨天出生的女儿就在她的芥子空间里躺着呢！】 姜心在心里气呼呼地喊着，听得祁澜清的心惊肉跳。 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心思？ 祁婉芸的那个芥子空间还是她这个姐姐送的呢！ 思索片刻，祁澜清道：“婉芸，你那个芥子空间正好到了要修补的时候，拿来我给你修一下。” 祁婉芸下意识地藏起手上的玉镯：“姐姐你才生完孩子，这会儿不适合动用灵力。” “我刚服用了九转还魂丹，已经恢复。”祁澜清见祁婉芸抗拒，抱紧了女儿上前。 祁婉芸做贼心虚，猛然往后退。 祁澜清哪还能意识不到有问题，抱着孩子便追出去。 无数符箓从她袖间飞出，化作长龙将祁婉芸困住。 【娘亲超帅！！】 祁婉芸取出一件法器，竟然驱散了这些符箓。 祁澜清双指并拢，一张符箓突破祁婉芸的防御撞在她的玉镯之上，强行将玉镯内隐藏的芥子空间打开。 乡间小屋般的芥子空间中，确确实实躺着一个才出生的女婴。 不远处，还有一个即将被启动的祭坛！ 002她的小心肝是属熊猫的吧？ 芥子空间中的画面印证了姜心的心声，祁澜清的脸色顿时冷峻到极点。 她一手提携起来的妹妹，竟然暗中恨毒了她！ 第2章 甚至连她才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漂浮在空中的符箓与祁澜清的心绪应和，发出轻微的震鸣。 祁婉芸修为不如祁澜清，深知动起手来自己绝无胜算。 她筹谋得隐秘，不信祁澜清能看穿自己的计划，倒打一耙：“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姐妹守望相助多年，你居然想杀我？” 【恶人先告状！不要脸！】 姜心气鼓鼓地在心里喊。 祁澜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冷着脸问祁婉芸：“你想拿那个祭坛做什么？” 祁婉芸神色一僵：“那是我在一本书里看到的，据说能帮人突破瓶颈。” “那你去试试。”祁澜清说。 祁婉芸眼中闪过心虚：“我还没确认祭坛到底能不能用呢……” “我帮你。”祁澜清单手掐诀，周遭符箓受她调遣，再次化作长龙攻向祁婉芸。 祁婉芸的防御法器悉数破裂，本能后退。 眼看要被祁澜清打入祭坛之中，祁婉芸心一横，直接祭出腰间的莲花玉佩。 玉佩绽放出一朵粉白莲花，虚幻的花瓣将祁婉芸和她的芥子空间包裹住。 符箓的攻击落在花瓣之上，仿佛泥牛入水，带起层层涟漪。 花瓣闭合，眨眼便连人带花消失不见。 这是祁澜清送给祁婉芸的秘宝，能够抵御合体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并将她送至安全地带。 祁澜清真心对她，自然不会在送出去的秘宝上做手脚。 现在即使是她也没办法追踪祁婉芸的行踪。 便宜她了。 祁澜清秀眉紧蹙，回头望向在门口张望的灵医黎真。 同胞亲妹都想暗害她，这个灵医是好是坏？ 祁澜清正在沉思，听到女儿少年老成的叹息声。 【唉，这个灵医婆婆好惨哦。】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被多疑的祁婉芸灭口了。】 【死后全部家当都进了祁婉芸的口袋。】 祁澜清放心了，吩咐灵医：“黎长老，你先回去吧，我去办点事。” 在天水宗这么多年，黎真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清楚祁澜清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这是修士生完孩子需要注意的事项，尊者您拿好。”黎真递来一枚玉牌，没有多问别的，很识趣地离开。 祁澜清轻轻晃动身子，柔声哄着怀中的女儿：“心肝儿，祁婉芸想害我们母女，但被她逃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姜心手舞足蹈的，软乎乎的小身子在襁褓中动个不停。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抄她老巢！】 【挖她宝贝！】 【断她后路！】 不愧是她亲生女儿，跟她想得一样！ 才生完孩子，祁澜清还穿着亵衣。 她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法衣，揣上满满一须弥戒的符箓，看到女儿无聊地在吐泡泡，忍俊不禁。 “乖，不要玩口水。”祁澜清随手拿来一块浅绿色的帕子，为女儿擦掉口水，抱起她便出门去复仇。 祁婉芸被卡在化神期多年，早早嫁与奇木宗宗主邢斌为妻。 邢斌是炼虚期，这对当时在修真界毫无背景的祁婉芸来说，已经是很好的选择。 同样被困在化神期多年的祁澜清则潜心修炼，在生死之际突破瓶颈，晋升到炼虚期。 后来，祁澜清更是顺利进阶合体期，并与天水宗宗主姜一尘结为道侣。 天成灵界山头林立，修真宗门、世家数不胜数，位于众多势力顶点是六大仙门。 天水宗便是六大仙门之一。 而祁婉芸所嫁的奇木宗只是一个二流宗门，这些年靠着祁澜清提携，才在修真界小有名气。 以合体期修士的脚力，母女俩很快来到奇木宗。 天成灵界幅员辽阔，各宗门世家根据实力不同，所占土地大小不一、灵气浓度不一。 以天水宗为例，光宗门所占地域就有上千万亩，其中山川河流、戈壁荒滩、汪洋沙漠……各种地形，应有尽有。 奇木宗位于海边，宗门名字来源于宗门内的一株万年奇木。 传说当年开山祖师被人追杀至此，得到这株开了灵智的奇木相助，才打退了仇家。 一人一树一见如故，结拜为金兰兄弟，才有了奇木宗。 虽然只是一个二流宗门，但这些年在祁澜清的帮扶下迅速壮大，将周围好几个城镇都纳入囊中。 宗门地盘也一再扩大，光山门内的面积便抵得上五座城池，已经追上一些吊车尾的一流宗门。 祁澜清来至山门前，合体期的威压溢出，直接震碎牌楼上“奇木宗”三个大字。 宗门遭袭，整个奇木宗都察觉到了，纷纷带着武器出来，却无一人敢还手。 正在闭关的邢斌着急忙慌地跑出来，讨好又不解地问：“姐姐这是做什么？” 姜心小脑袋一歪，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一个蓄着两撇小胡子，嘴鼻微尖的小老头。 一眼望过去，这人仿佛耗子成精。 这位便是奇木宗宗主邢斌，祁婉芸的丈夫。 【哇，好丑的小老头，怪不得祁婉芸那么嫉妒我亲亲娘亲。】 【不知道我爹爹长得好不好看呢？】 【他要是丑丑的，我会不会也丑丑的？】 【呜呜呜我不要做丑小孩，希望爹爹是大帅哥！】 【希望爹爹是大帅哥！】 姜心认真地在心里祈祷，小奶音念叨个不停，好像这样就真的能让亲爹姜一尘成为大帅哥。 重新投胎后，姜心不仅身体变小了，思维与言语也都很孩子气。 祁澜清弯了弯唇角，轻轻点了下女儿的小鼻子，低声道：“等你爹忙完回家，你就能见到他啦。” 她哄完女儿，铺开神识，覆盖整个奇木宗。 奇木宗的护山大阵是她所布置，祁澜清轻易就能绕开所有防护，探查她想知道的事情。 没找到祁婉芸，祁澜清并不意外。 祁婉芸不是傻子，知道她肯定会来奇木宗蹲守，不会回来自投罗网。 即使没有恶意，被合体期级别的神识扫过，在场众人皆是两股瑟瑟。 祁澜清修为虽高，但一向平易近人，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此蛮横。 邢斌意识到不对劲，打着祁婉芸的名头，与祁澜清套近乎： “这是姐姐的孩子吗？婉芸留书说您即将生产，去天水宗陪您了。她为了您……” 祁澜清厌恶地打断他：“祁婉芸想害我，我已跟她恩断义绝。” 邢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她怎么敢？这是不是有误会，你们是亲生姐妹！” 祁澜清懒得跟他争辩这些，问重点：“邢宗主，你打算如何培养你女儿？” 邢斌一脸懵逼：“啊？我没有女儿啊。” 祁澜清挑眉：“你不知道祁婉芸昨日生了个女婴吗？” 邢斌更懵逼了。 他媳妇生了，他怎么不知道？ 他都不知道他媳妇怀了！ 【祁婉芸的孩子不是他的，是奇木宗那棵树的。】 【那棵树可厉害了呢，当初奇木宗的开山祖师和追杀他的仇人都被树精抓起来酱酱酿酿了好久，才有了后面的奇木宗。】 祁澜清错愕，她都不知道还有这种辛秘！ 邢斌试探性地问：“姐姐是不是误会了？我为冲击合体期，已闭关整整两年，婉芸不可能有孩子……”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不自觉轻了下去。 姜心觉得他有点可怜，决定送个礼物安慰下这位名义上的姨夫。 白净的小胖手在襁褓里摸索一圈，抓出那块祁澜清随手拿来给她擦口水的淡绿色帕子。 才出生的小婴儿手脚不是很利索，姜心笨拙地用口水巾叠了个小帽子，往外一丢，正正好好落在不敢动弹的邢斌头上。 明明是清新淡雅的浅绿，变成帽子戴在邢斌头上后，居然绿得发油发亮。 祁澜清差点笑出声。 她的小心肝是属熊猫的吧？ 真损！ 003娘亲冲鸭！ 女儿的这份好意，不是谁都承受得起。 祁澜清不着痕迹地用灵力把邢斌脑袋上的绿帽子隔空取下，烧得灰也不剩。 她抬眸望向奇木宗深处，宗门正中心便是一株四五十人才能合抱的巨树。 巨树被拦腰折断，只剩下七八丈长的树干。 树干整体已经石化，毫无生机。 若是巨树的本体还在，庞大真身所伸展出的树冠恐怕能覆盖整个奇木宗。 祁澜清知晓奇木宗时，这株巨树便已经在渡劫中陨落，怎么还能生孩子？ 难道奇木树精还活着？ 姜心之前的心声都没出错，这次祁澜清也不敢轻视。 她怕女儿知道自己能听见她心声后不自在，不敢说穿这事，只能暗中试探： “心肝儿，看见那株大树没有？那可是奇木宗的护宗神树呢。” 第3章 邢斌正在思索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比万青年还青，没听清祁澜清前面的话，只听到她提及护宗神树，忙顺竿爬： “传闻这株奇木在陨落前有炼虚期修为，小外甥女要是喜欢，我这就把树起了，送天水宗去。” “当然，晚辈知道这点礼物在天水宗肯定不够看。这只是晚辈的一点心意，奇木宗另有大礼恭贺姐姐喜得贵女。” 为了与天水宗拉进关系，邢斌腆着一张老脸，对祁澜清一口一个姐姐，喊起来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修真界只看实力与资质，性别倒是没那么重要。 修士有办法查探胎儿的性别，祁澜清夫妇出于好奇探查过。 与他们交好的亲人朋友都知道她这胎是个女儿，其中也包括才断亲的祁婉芸与邢斌。 姜心原本已经困了，听到邢斌的话，直接吓醒，在心里使劲拒绝。 【我才不要这棵树呢！】 【树树好坏的！会吃人！】 祁澜清受邀为奇木宗布置护山大阵之时，仔细检查过奇木宗，没发现这棵树有任何活着的迹象，也没发现树干里藏了人。 女儿的心声让祁澜清不敢大意，戒备地打量起质地与石头无异的半截树干。 合体期的神识扫过树干，祁澜清没有看出半点异样。 树干中的灵力在漫长的时光中消散无踪，只留下巨树炼虚期时所修炼得的钢铁身躯—— 等等！ 祁澜清忽然想到件事。 炼虚期不应该有这么强悍的躯干！ 她怎么会之前没注意到这事？ 有问题！ 这不单单是瞒过了她合体期的神识，甚至悄无声息地影响了她的认知。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眼前迷雾散开，位于奇木宗正中的不再是青灰色石头模样的断树，而是一株生机盎然的参天巨树。 巨树枝繁叶茂，树冠庞大，遮天蔽日，笼罩住整个奇木宗。 郁郁葱葱的枝头微微垂下，远远望去好似挂着累累硕果。 仔细一看，却让人毛骨悚然。 缀满枝头的这些果子竟然是一个个活人，足足有万人之多。 这些人修为都在金丹期以上，最高的甚至有化神期。 所有人双眼紧闭，面容痛苦。 巨树树冠中伸出一根树枝，从这些人的头顶钻入，仿佛人是树结的果子。 他们全身修为看似还在，但根骨消融，已然与巨树融为一体。 其中有不少人的面容都曾出现在各大宗门或世家的寻人启事上。 祁澜清修炼至今，见过各种奇诡之事，如今也被这一幕弄得头皮发麻。 这事恐怖之处不在于巨树所做的事，而是巨树竟然能在她这个合体期修士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祁澜清下意识抱紧女儿，想通知丈夫。 这棵妖树能悄无声息地影响她的认知，修为绝不会比她弱，甚至可能是渡劫期。 万一动起手来，她要护着孩子，率先便落了下乘。 然而讯息还没发出去，祁澜清忽觉不妙，即刻取出三张防御符。 三张符箓围绕在她周身，其中蕴含的灵力彼此勾连，形成一个小型防御阵。 阵法成型的一瞬间，一股力量撞在防御阵上，直接将三张防御符撕开一条口子。 祁澜清秀眉紧蹙，袖间符箓鱼贯而出，一半在周身结成防御阵法，一半直接朝巨树飞去。 符箓穿透虚空，眨眼便出现在巨树面前，撞在巨树之上，引起猛烈的爆炸。 巨树被符箓所攻击到的地方逐渐淡去，仿佛一副画卷被撕去了一角。 顾忌奇木宗的其余修士，祁澜清特地把战场控制在空中。 饶是如此，合体期修士的强大力量还是震得天地动荡。 奇木宗的修士原本就因她震碎山门引起的动静而出来查看情况，见此情景纷纷祭出最快的法器逃跑。 邢斌依仗炼虚期修为，跑在第一个。 炼虚期与合体期虽然只差一个大境界，但彼此之间的力量差距大到难以想象。 祁澜清更是合体期中的佼佼者，同修为中能赢她的寥寥无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不是人人都有命观战。 受到攻击，巨树震颤，从树冠中伸出无数枝丫攻向祁澜清。 枝丫上长有翠绿嫩叶，嫩叶上是一张张表情各异的人脸，有的痛苦、有的欢愉，还有的狰狞可怖。 这些人脸或哭或笑，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但凡听到，便让人头痛欲裂，神魂动荡。 有几个修士低浅的修士，直接被这声音震得脑浆迸裂，死在当场。 “人面树？！”祁澜清认出巨树的身份，心中大骇。 这可是上古妖植，传闻早已绝迹，怎么会在奇木宗？ 祁澜清不敢大意，直接启动奇木宗的护山大阵。 巨大的阵法笼罩整个奇木宗，暂且挡住人面树的哭笑。 没了妖树的神识干扰，逃命的修士顿时速度更快，生怕自己也被爆头。 祁澜清催动护山大阵中的攻势，一道道又纯粹灵力凝聚而成的箭矢飞快攻向人面树。 箭矢刺入人面树，被攻击到的地方便消散一角，露出树后湛蓝的天空。 祁澜清意识到这株妖植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显露在人前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真正的树精神魂躲在安全之处操控巨树虚影，若不将其一举消灭，后患无穷。 奇木宗的修士已经全部逃离，祁澜清甩袖挥出一沓符箓。 符箓铺天盖地落下，却不是攻向巨树虚影，而是直接落地，将空无一人的奇木宗炸出一个巨坑。 飞沙漫天的巨坑之中，所有建筑灰飞烟灭，只有巨树的半截真身矗立在巨坑正中，隐隐露出繁茂的根系。 树精多半就躲在树根深处，祁澜清正与再炸，忽然听到女儿的叹息声。 【好困啊。娘亲怎么还没打完？】 【树精就藏在那些果子人里，偷偷看我们呢。】 祁澜清心头一跳，猛然抬头望向枝头密密麻麻的人。 所有人看穿巨树只是虚影后，都会下意识怀疑树精躲在看似最安全的树根之中，会不遗余力攻击树根。 实际树精反其道而行之，躲在树冠之中，静静等待对手消耗完毕，再一波收割。 好计谋啊！ 祁澜清压下心头惊诧，仔细打量树冠下形态各异的修士，想要找出躲藏其中的树精。 怀中的姜心又饿又困，小胖手正在苦恼地揉脸。 【好饿，好想吃灵果。】 【树树真坏，吃了人还穿着他们的衣服、按照他们的模样结果子，害得我都下不了口！】 【这些都是坏树树的种子，成熟后会变成小坏树！】 【娘亲冲鸭！不要被果子迷惑！炸飞所有果子！】 人面树在典籍中都很少被提及，祁澜清对其知之甚少。 她原本还想救下树上那些人，得知都只是人面树的种子，不再迟疑，直接指挥所有符箓攻向树冠上的果子。 原本躲在果子人里坐享其成的树精大吃一惊。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004狐假虎威 杀气腾腾的符箓直逼枝头的人形果子，两者刚一触碰，便引发剧烈的爆.炸。 人形果子炸开，内里果然不是血肉，而是青白果肉，丹田之处还有一颗褐色的果核。 符箓带来的爆炸一层接着一层，引发的冲击波不断撞击巨树，将巨树虚影割裂，看起来好似湖中倒影。 眼看爆炸就要冲到自己面前，躲在人形果子之中的树精再也坐不住，迅速从中脱离。 一道青绿色的光影从人形果子中剥离，他前脚离开，后续符箓引起的爆.炸便冲到了他面前。 树精跑得慢了一步，被爆炸余波所影响，遮掩身形的护体灵力被击碎，露出真实面容。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模样还算英俊，肤色古铜，头发翠绿，瞳孔灰褐，一看就不是人族。 他刚刚被攻击到的脖颈处，肌肤被灼烧掉一大块，露出内里赭石色的树木纹理。 一见到他，祁澜清便知道女儿又说对了。 这树精看起来只有炼虚期，但既然能瞒过她的神识，就说明树精至少有合体期的手段。 “你潜伏在奇木宗多年所为何事？” 祁澜清问归问，手上动作不停，控制符箓朝树精飞去，暗暗布置阵法节点。 “哼。”树精冷哼一声，挥手掷出无数翠绿叶片，将靠近的符箓悉数切碎。 他出手的一瞬，祁澜清察觉到一丝渡劫期气息。 修为越高，相邻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越大。 祁澜清脸色发白，没想到树精竟有此等修为。 她独身一人，还得保护女儿，不可能是渡劫期修士的对手。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怀中的女儿不断扭动身子，又在催她了。 第4章 【呜呜呜饿了，娘亲怎么还不管我吃的？】 心肝儿，都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吃呢？ 不是祁澜清不想管女儿吃喝，而是树精就盯着她，但凡她稍有分心，母女俩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个树精分身才炼虚期，娘亲怎么还不打飞他的头？】 【哇哦，他居然把自己伪装成了渡劫期的本体，还挺聪明的嘛。】 【娘亲打他！把他打成小木块做柴火！】 小奶音斗志昂扬地给祁澜清打气，小胖手用力挥舞，咿咿呀呀地喊着，恨不得抡起胳膊自己上。 既然只有炼虚期，那祁澜清就不怕了。 她与夫君都很期待女儿出生，早早便为女儿准备好了出生后会用到的东西。 祁澜清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只小巧的水晶壶，壶口是一个专门为婴儿设计的特制奶嘴，里面装有长灵羊奶。 长灵羊是修真界一种常见的低阶妖兽，羊毛可以纺织成布，羊肉可以下厨，羊奶甘甜可口，非常好喝。 姜心才出生，尚未引气入体，不能一下摄入太多灵气。 长灵羊奶中蕴含的灵气不多，但营养丰富，很适合才出生的小婴儿。 淡淡的灵气从奶壶中溢出，姜心一下认出这是她超喜欢喝的长灵羊奶，忙不迭伸着小胖手抱住小巧的奶壶，“咕咚咕咚”喝起来。 【好喝！】 【我能喝十壶！】 “没人跟你抢，慢点喝。”祁澜清轻拍她的背，免得女儿呛到。 看她们母慈女孝，树精的身影不着痕迹地往后飘去，借机逃离。 祁澜清一直都注意着他的动向。 见他想跑，祁澜清抬手一勾，无数符箓划破虚空将树精团团围住，切断了他的退路。 树精再次溢散出渡劫期气息，但这已经唬不住祁澜清。 若是真的渡劫期修士，面对她如此挑衅，早就出手杀她个片甲不留，不可能只是散发出点渡劫期气息。 祁澜清控制符箓结成大阵，直接将树精困在大阵中心。 一道道灵力之线缠绕上树精的身躯，他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 意识到自己狐假虎威的把戏已被看穿，树精慌张怒斥：“你胆敢杀我，就不怕我的渡劫期本体前来寻仇吗？” “呵，谁还没渡劫期修士撑腰？”祁澜清丝毫不怕，伸手一指，阵法迅速运转，直接绞杀树精。 树精身躯溃散，化作一片片木块。 一点点不真切的光亮从这些木块中溢出，慢慢消融在天地间，好似从未出现过。 这些光亮中给祁澜清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不由得让她蹙起眉头。 这株奇木的本体已经是渡劫期，却让一个炼虚期分身藏在这个二流宗门里，必定有所图谋。 可惜分身与本体之间存在一定联系，祁澜清无法直接对分身搜魂。 这些不真切的小光点，应该就是树精蛰伏在此的目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熟悉？ “嗝~” 吃饱喝足的姜心惬意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打断了祁澜清的思绪。 她伸手拿走女儿怀中的奶壶。 手中一空，姜心的小胖手本能地挥舞起来。 【娘亲给我嘛，我还能喝。】 “喝完啦，你看。”祁澜清把空掉的奶壶在姜心面前晃了晃，看到女儿精致的小脸皱了起来。 【还想喝，还是好饿嗝~】 她心里话还没说完，又打了个饱嗝。 祁澜清忍俊不禁：“心肝儿，咱们歇歇再喝噢。” 姜心失望地揉了揉鼓囊囊的小肚子，她真的还能再喝一咪咪的。 从树精体内溢出的不真切光点慢慢飘散到她们这儿。 祁澜清担心这些东西有问题，用灵力将靠近的光点吹远。 姜心一下瞪大眼睛。 【哇，这不是修真界的气运吗？怎么会变成小光点？】 祁澜清错愕。 这竟是具象化的修真界气运？！ 怪不得她会感到如此熟悉！ 可气运一向飘忽不定，看不见、摸不着，更不会因修士陨落而析出，只能凭借各自遭遇而评断。 祁澜清这些年杀掉过不少害人的妖植，从未有任何一株妖植在会死后析出气运光点。 【哇塞，这棵树居然在暗中吸取修真界气运！太坏了！】 【娘亲不给我喝第二壶奶，一定是因为坏树树偷偷吸走了我气运！】 【哼！】 刚要为前一句话而震惊的祁澜清，听到后面的话，差点笑出声。 心肝儿，虽然这棵树真的很坏，但娘亲不给你喝第二壶奶是为你好，不能怪他。 005他是不是被女儿嫌弃了？ 妖修吸食修真界气运一事太过骇人听闻，祁澜清亦是第一次听说。 她有心想再从女儿这里打探点消息，但姜心眼皮子发沉，哼唧两声，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祁澜清动作温柔地帮她把嘴角残留的长灵羊奶擦去，这才有心思打量起周围。 原本矗立在奇木宗正中的半截奇木树干已经消失不见，深坑之中露出一个巨大幽深的洞口。 这是奇木树根不断生长，在土地里钻出的洞口。 祁澜清神识外放，查看洞中情况。 只一眼，便看得她心中发沉。 这些洞中填满了累累白骨，密密麻麻地堵在一起，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株奇木盘亘在此多年，作恶多端。 若非她今日听到女儿的心声，率先动手，恐怕树精还能继续潜伏下去，又要害死不少人。 从巨树结出的人形果子来看，不少受害者都是宗门或世家子弟。 他们虽已都成白骨，但修真界有特定的方法辨认血亲或弟子。 如今既已找到，还得通知这些宗门世家前来认领尸骨。 祁澜清取出两道阵盘，覆盖整个奇木宗，做好防护措施后，才带着姜心回天水宗。 作为六大仙门之一，天水宗出色的修士很多。 祁澜清将认领尸骨一事交代下去，自有专门处理相关案件的弟子前去负责。 吸取修真界气运一事太大，祁澜清没往外说，只对外宣称自己杀了一株妖植，找到了这些尸骨。 今日原本是天水宗宗主姜一尘回宗之日，祁澜清一直等到天黑都没等到他回来。 她了解丈夫，若是有事晚归，必定会用通讯玉简通知她。 现在姜一尘非但没来信，也没回她的消息，多半是被突发事件绊住了。 十万年前，魔族大举入侵天成灵界，天成灵界死伤惨重。 最终明辰仙尊以身殉道，以一己之力将所有魔族送回魔界，并在两界交界的灵魔之境入口处设立封印，断绝两界往来。 封印历经十万年，固若金汤。 直到近一千年，封印出现松动，隐隐有魔气从中溢出。 溢散出的魔气化作怪物，会疯狂攻击周围的一切生灵。 六大仙门便派人轮流镇守灵魔之境，随时斩杀魔气所化的怪物，并联手加固封印。 姜一尘这次就是前往灵魔之境的入口镇守封魔大阵。 迟迟没等到他回来，祁澜清担心丈夫出事，收拾好战斗的符箓便打算去寻他。 出门前，她望向正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儿，思索片刻，还是把女儿带上了。 小家伙虽然不能打，但她的心声在奇木宗帮了大忙。 祁澜清依稀有股预感，这次带女儿过去，也能起大作用。 为了方便支援镇守封魔大阵的弟子，天水宗有直接前往灵魔之境的传送阵。 这是个单向传送阵，只能从天水宗前往灵魔之境，无法从灵魔之境回到天水宗，以免那里的怪物直接通过传送阵进入天水宗。 负责看守传送阵的弟子有心劝祁澜清把孩子留下，但祁澜清手脚飞快，不等她开口便已经启动传送阵离开。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祁澜清眼前已经不再是仙气袅袅的天水宗，而是终年弥漫着浓重雾气的灵魔之境。 这里的传送阵本该有专人看守，但祁澜清一个人都没看到，当即意识到出事了。 封魔大阵中源源不断地溢出黑色魔气，一接触到灵魔之境的雾气，便化作似人似兽的怪物，疯狂扑咬周围的活物。 这些怪物修为难以捉摸，有的才炼气期，一张符箓就能驱散；有的则连合体期修士都觉得棘手。 六大仙门负责镇守此地的修士全在前线鏖战。 祁澜清在姜心的襁褓中塞满符箓，便直奔战场。 万一遭遇不测，无论如何她也会陪姜一尘死战到底，这些符箓能保护姜心平安离开灵魔之境。 …… 充满浓雾的灵魔之境战场，一道道锋利剑势被挥出、一张张强力符箓被掷出，将那些狰狞可怖的魔气怪物打成黑烟。 不一会儿，这些黑烟缠绕着四周雾气又变成一只新的怪物。 第5章 只有在不断的攻击中一次次消磨这些魔气，才能将怪物彻底打死。 姜一尘正与三只合体期怪物厮杀。 他手持长剑，身上衣袍猎猎作响，剑势如虹，一打三也不落下风。 作为天水宗最能打的剑修，姜一尘实力很强。 此刻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媳妇快生了，他着急回去照顾媳妇孩子呢！ 再次被三只怪物制造出的箭雨攻击，姜一尘人剑合一，身形与手中长剑融为一体，强悍击碎那些靠近他的箭雨，直接贯穿三只合体期怪物。 怪物消散成黑烟，箭雨消失，姜一尘的神色却并未好转。 只见这些黑烟眨眼就又变成了三只怪物，再次攻向姜一尘。 怪物重生的速度变快了！ 姜一尘镇守灵魔之境多次，与不少怪物交过手，能察觉到这些怪物正在一次次的攻击中变强。 若是再无法找到合适的方法加固封魔大阵，不用魔族大军亲临，光是这些不知名的怪物就够让天成灵界喝一壶。 他心中暗暗着急，既为愈发胶着的战局，也为在家待产的祁澜清。 忽然间数道符箓从天而降，把正朝他冲来的三只怪物团团围住。 认出符箓上特有的徽记，姜一尘大喜：“澜清！” 祁澜清抱着女儿出现在他身旁，冲姜一尘一笑：“我说你这么不回我消息，原来是被这几个小妖精缠住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姜一尘苦笑，见她变了样，怀中又抱着个孩子，又惊又喜，“这是……我们的孩子？” “是啊。”祁澜清给三只怪物又添了把符箓，把姜心递给小心翼翼伸出手来的姜一尘。 “心肝儿，爹爹抱抱。”姜一尘亲了女儿一下，满心满眼都是欢喜，“长得真漂亮，像我。你辛苦了，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咱们女儿可是个大宝贝呢。”要不是场合不对，祁澜清恨不得立马把女儿的奇异之处告诉丈夫。 姜一尘开心地跟女儿贴贴。 诶哟哟，他的贴心小棉袄出生了。 软乎乎、胖嘟嘟的，可可爱爱，真真是要把年轻老父亲的心都融化了。 “唔……”被亲爹胡茬刺疼的姜心发出不满的抗议声，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 入眼看到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帅哥，她有点懵。 见她醒来，姜一尘更是高兴：“心肝儿，见到爹开不开心？” 哇哦，是爹呀。 姜心的小胖手在刚刚被胡茬刺疼的小脸上反复揉搓，不高兴地哼哼唧唧。 【不开心，坏爹爹！胡子扎人好痛痛呜呜呜……】 忽然听到一个小奶音的姜一尘一愣。 他是不是被女儿嫌弃了？ 006乖宝救我！！！ 姜一尘恍惚了一下，想起女儿才出生，还不会说话。 看来不是女儿嫌弃他。 年轻老父亲受伤的心瞬间愈合，欢欢喜喜又要跟女儿贴贴。 然而他的脸才凑过去，就被女儿软嫩的小胖手挡住了。 【胡子扎人痛痛，爹爹再帅也不给贴贴。】 姜一尘一愣，低头就见女儿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别提多可爱了。 祁澜清听见女儿的不满，笑着轻拍丈夫的手：“你胡子扎着心肝儿了，收拾干净了再来。” 【还是娘亲好，娘亲贴贴。】 姜心哼哼唧唧地撒娇，举着小手要祁澜清抱抱。 祁澜清心满意足地抱起女儿，跟女儿贴贴。 眼角瞥见不远处的三只怪物有突围的征兆，她又补了一沓符箓过去。 再次听到那个软乎乎的小奶音，姜一尘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 “女儿，看看爹。”他轻轻拉姜心的小手。 姜心歪头看他，心里的小奶音有些挣扎。 【爹爹帅帅，要是胡子不扎我，就更帅了。】 姜一尘模样英俊，但不修边幅，很少关注自己的外在形象。 尤其是已经与这些怪物血战一天一夜，新长出的短胡没来得及打理，整个人有种别样沧桑的帅。 作为合体期最强剑修，刮胡子这点事对姜一尘来说小菜一碟。 他掐了个决，剑意力度精准地把胡茬刮掉。 姜心看得眼睛都亮了。 【哇哇哇，爹爹更帅了！跟娘亲配一脸！】 小奶音叽叽喳喳的，听得姜一尘眉眼含笑：“来，爹爹抱。” 他接过女儿，跟姜心贴贴，总算没再被女儿嫌弃。 这孩子自带神异，竟能让别人听到她的心声。 姜一尘忍住心中惊讶，把早就准备好的璎珞给女儿戴上，同时扫视周围。 祁澜清正在布置阵法，试图绞杀想要攻击他们的三只怪物。 周围的其余修士都神色如常，并没有因战场上无端出现小孩子的声音而惊讶。 看来只有他这个亲爹能听见女儿的心声。 姜一尘飘了一下，见祁澜清忙完，把女儿交给她：“你先带孩子走，我忙完就去回去。” 祁澜清亦镇守过灵魔之境，这样大大小小的战斗参与过很多回。 她看得出这些怪物比之前更强，数量更多：“我既然来了，就不能丢下你们独自离开。” 姜一尘皱眉，看向她怀中的女儿。 祁澜清知道他的担心：“女儿的防护我已经准备妥当，一旦情况有变，我就会送她离开。” “她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记，天水宗会找到她。” 这些年有合体期修士陨落在灵魔之境，祁澜清才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姜一尘了解她的性格，知道祁澜清打定主意就不会再改变，没再多说什么：“那你在我身边，别走远。” “知道了。”祁澜清一笑，抱紧了女儿。 怀中的小家伙动了动，小胖手扒拉开遮住视线的襁褓，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哇哦，好多人在打架。】 祁澜清不愿她看到那些暴力画面，把姜心扒拉着襁褓的小胖手塞回去：“心肝儿乖，咱们不看哦。” 【那我看爹爹。】 正欲抽剑去杀敌的姜一尘心里那叫一个熨帖。 真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 多看看爹！ 看爹给你表演人剑合一！ 姜一尘正要在女儿面前露一手，忽然听到女儿长长的叹气声。 【唉，爹爹这一战之后就残了，连剑都握不住。】 正要冲出去杀敌的姜一尘差点从空中摔下去。 他承认这次的怪物难打，但他身为合体期最强剑修，怎么可能输得那么惨？ 【那三个怪物会变成一个大怪物，大怪物能短暂发挥出半步渡劫的实力。】 【爹爹被怪物偷袭，神魂受创，剑脉受损，一辈子都拿不起剑了。】 【明明是为救众生才受了重伤，还被众生耻笑他是最废物的天水宗宗主。爹爹好惨啊呜呜呜……】 姜心越想越伤心，眼睛一红，“哇”一声哭了出来。 祁澜清一边哄着她，一边戒备地望向被她困在阵法中的三只怪物。 这些怪物因为是由魔气与雾气凝结而成，身形一向飘忽，像是表层覆盖着一层烟雾。 这些烟雾飘忽不定，平时没人会注意。 可此刻听到姜心的心声后，祁澜清夫妇注意到三只怪物周身的雾气交织在一块，彼此勾连在一起，的确有融合的迹象。 祁澜清正欲提醒丈夫，听到姜一尘说：“这三只怪物要合体了。澜清，先炸他们一波。” 祁澜清会意，催动阵法中的攻势。 猛烈的爆炸从阵法中炸开，将三只怪物连结在一起的身影炸开。 姜一尘提剑冲出，一剑化万剑，长剑如雨，将三只怪物的身形齐齐打散。 姜心看得小手直拍。 【爹爹真帅！】 姜一尘面露自豪。 【可是这样是打不死这些怪物的，得去把封印中源源不断溢出的魔气打散才行呢。】 【这次出问题的是阵眼。】 得到提示的姜一尘直奔灵魔之境深处：“我去查看封印！” 祁澜清简单将怪物会合体的消息通知其余修士，即刻跟上姜一尘。 用于封印魔界的封魔大阵占地面积极大，几乎覆盖整个灵魔之境。 灵魔之境内情况复杂多变，时常有当年大战残留的修士残念现身。 这些残念无法离开灵魔之境，对生灵充满恶意。 他们不仅会攻击活人，甚至一度出现残念夺舍活人，企图借此还阳的事件。 为了防止再有无辜修士遇难，六大仙门禁止合体期以下的修士靠近灵魔之境深处。 历年来，镇守封印的修士都只能在封印外围，也就是灵魔之境入口处驻扎。 姜一尘是合体期，镇守此地最主要的职责便是与其余合体期修士共同深处灵魔之境深处，检查封印的整体情况。 他每日都要进入灵魔之境巡查，即使在浓雾中看不清前方道路，也能根据地上若隐若现的大阵光点来到阵眼处。 第6章 昨日还正常运转的阵眼，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正在源源不断地溢散出浓重犹如墨水的魔气。 祁澜清脸色大变：“从前魔气都是从大阵外围溢散而出，阵眼从来没出现过问题。今日怎么会这般严重？” “我不知道，你去通知宗门，我先去守阵。”姜一尘说完，不等祁澜清再开口，便飞身落下。 他身躯笔直地站在阵眼之上，调动全身灵力，抵御源源不断从中溢出的魔气。 阴冷刺骨的魔气包裹他全身，疯狂攫取他的灵力。 姜一尘没有退缩，体内心法运转得更快。 他知道这些魔气会吸干他的灵力、侵蚀他的根骨，但他不能后退。 他多迟疑一息，外围战斗的弟子便多一息危险。 祁澜清心中一紧，极为担心丈夫的状态，却不敢多说什么，按着姜一尘的叮嘱，迅速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宗门。 见她做完这一切想过来，姜一尘沉声将人拦住：“澜清，这里有我一人足够，你带女儿走。” “这是大乘期仙尊设下的阵法，那些魔气无需多久就能抽干你的灵力、损坏你全身根骨。” “哪怕是最好的情况，你都会变成一个废人，你让我怎么走？” 祁澜清又急又恼，红着眼眶疯狂在周围布置聚灵阵，为姜一尘提供灵力，避免他被魔气侵蚀过快而早早陨落。 漆黑魔气包裹住姜一尘，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却挡不住他清越的声音： “我仔细看过，阵眼完好无缺，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有魔气溢出。” “这里必须要有人顶着，持续用灵力抵御这些不断涌出的魔气。我既然遇上了，就不能放任不管。” “只要能解决此事，想必灵魔之境能迎来很长时间的安稳。” 他打算牺牲自己了。 祁澜清的眼泪倏的流下来，落在姜心脸上。 姜心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一幕，一头雾水。 【这么简单的阵法，随便加两笔就稳固了，爹爹在瞎忙什么？】 【为什么要搞得这么悲壮？】 姜一尘：“？？？” 乖宝救我！！！ 007心肝儿，求你手把手教教爹娘！ 面对亲爹亲娘期盼的目光，姜心更困惑了。 【爹爹娘亲看我干什么？看阵眼呀。】 【阵眼有两个地方颜色淡了，补上就好。】 这些魔气能够遮挡修士的视线，姜一尘和祁澜清一眼扫过去，并未发现阵眼出现问题。 可现在随着姜心的提醒，遮挡在夫妻俩眼前的迷雾散开，还真看见阵眼最关键的两笔符文颜色不复往常明亮。 这诡异的一幕，让祁澜清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在奇木宗被蒙蔽感官一事。 眼下情景比奇木宗更为凶险。 这是大乘期仙尊以全部修为布置的阵法，光凭他们两名合体期修士根本就无力补救。 听姜心说得那么容易，夫妻俩暗自着急。 心肝儿你倒是说具体点，手把手教教爹娘该怎么做！ 小家伙虽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约摸是与父母心连心，在心中暗自嘟囔。 【正好爹爹和娘亲都在，可以各自用一滴心头血补上阵眼的缺口。】 【再把爹爹的本命剑放上去镇压，就能暂时补好阵法。】 【不过得尽快拿别的材料顶上，不然爹爹的剑就完了。】 【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呀？】 夫妻俩对视一眼，多年默契让两人完全没废话，直接刺破中指，取出一滴心头血，分别送入阵眼光芒暗淡的两处。 蕴含合体期修为与强大灵力的鲜红血液滴入其中，很快被阵眼吸收。 原本暗淡的两笔符文重新亮起光芒，整个阵法都仿佛重获生机。 浓墨如水的魔气因阵法运转而变得疯狂，姜一尘毫不迟疑地祭出自己的本命剑，刺入魔气最浓郁之地。 如雪长剑贯穿喷涌而出的魔气，触碰到封魔大阵的一瞬间，那些不断涌出的魔气竟然停止了。 与此同时，原本不断被打散、又很快重新凝聚起来的怪物也无法再重生，一旦被打死，便会真真正正消散在空中。 “赢了！这些怪物终于都能被打死，不再复活了！” 远处传来其余修士的欢呼声，姜一尘与祁澜清相视一笑。 姜心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打完啦，开饭！】 【我要喝十壶奶！】 祁澜清莞尔，取出丹药和奶壶，分别递给姜一尘和姜心。 姜心抱着奶壶“咕噜咕噜”喝着，像是饿了十年。 “慢点喝呀。”祁澜清劝了几次都劝不住，只能随她。 她取出一张符箓模样的飞毯，带着疗伤中的姜一尘回到营地。 半路上，姜心就喝完了一整壶长灵羊奶，昏昏欲睡。 见姜一尘疗伤结束，轻手轻脚地去抱女儿，祁澜清笑道：“女儿的名字还没定，你说叫什么好？” 夫妻俩早早就在琢磨这事，总是想找一个更好的，才拖到现在还没想好女儿的名字。 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不能再拖下去。 姜一尘抱着女儿，若有所思：“都说是心肝儿了，要不就叫姜心？” 一个“心”字，简简单单，却蕴含夫妻俩最真挚的感情。 祁澜清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但既然能听到女儿的心声，她决定再问问女儿的意思：“心肝儿，以后你叫姜心好不好呀？做娘亲的小心心呢。” 居然和她上辈子的名字一样！ 正在襁褓中打瞌睡的姜心一下精神了，在心中欢呼不已，手脚蹦跶个不停。 【好耶！我叫心心！心心最棒棒！】 【心心最喜欢爹爹和娘亲！】 姜一尘和祁澜清分别伸出手指勾住姜心的小手，忍俊不禁：“咱们心心真活泼。” 小家伙开心极了，咿咿呀呀唱着没人能听懂的调子，睡觉都是美的。 见她入睡，祁澜清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一尘，我有话跟你说。” 看她神色凝重，姜一尘的心提了起来：“怎么了？” “婉芸陪着我生产，我生完孩子后，她送了我一颗九转还魂丹。但那其实是颗损人根基的毒陨丹，我差点服下……” 祁澜清的声音略显艰难。 虽然当时她听见女儿的心声后反应很快，没有中招，但祁婉芸做的事，实在是太伤她的心。 两人是亲姐妹，踏上修仙大道以来，一直都相互扶持。 在姜心出生前，祁婉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之人。 谁能想到至亲姐妹会用那么恶毒的法子害她。 姜一尘越听，脸色越难看，压着火气问：“祁婉芸现在在哪儿？我去杀了她！”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来灵魔之境前，我去了趟奇木宗。那边有问题。” 祁澜清三言两句又把自己在奇木宗的遭遇说了一遍，着重道，“你曾经与我一道去过奇木宗，之前我们都没发现那株断树有问题。” “但是在意识到那株断树有问题后，眼前的画面就全变了。” “你觉不觉得这和我们刚刚在阵眼处的经历很像？” 两人刚刚在阵眼处也是起初觉得没问题，但在姜心点出问题所在后，豁然开朗，一眼就瞧出问题所在。 姜一尘的眼神不自觉地望向了一旁呼呼大睡地女儿。 祁澜清见到这一幕，心中有所猜测：“一尘，你能听到心心的心声是不是？” 姜一尘一惊，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慌忙去看女儿的情况。 见女儿把自己摆成了一个“大”字形，睡得很香，他才松了口气。 看着他那胆小慎微的模样，祁澜清轻笑：“心心身边有隔音阵法，她听不到我们说话，你就放心吧。” 姜一尘这才松了口气，开口时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你也能听到？” “我就是因为听到心心的心声，才躲开了祁婉芸的暗害。”祁澜清又是庆幸，又是困惑，“心心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这个问题，姜一尘答不上来，他比祁澜清还困惑：“这孩子似乎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刚刚你听见了吗？他说我为救众生成了废人，还因此被众生耻笑是天水宗最废物的宗主。” 姜一尘想起这事就后怕。 当时若非女儿的提醒，他绝对想不到三只怪物会合体成为半步渡劫期的大怪物。 半步渡劫期足以重创他这个合体期，若想彻底剿灭对方，他恐怕得修为尽散。 祁澜清眉头紧锁，来灵魔之境的路上，她也在思索这事。 修真界有卦师，巧算过去未来。 但即使是最厉害的卦师，也只能窥探一二，还得根据卦象自我演算，方能得出结果。 这样的结果可能对、可能错，还可能过程全错，但结果一致。 他们家宝贝心心却能张口就来，而且事无巨细，样样不错。 第7章 联想到祁澜清说的奇木宗妖植在暗中吸取修真界气运，以及这次封魔大阵阵眼无端出现问题，姜一尘眉头紧锁。 “修真界怕是要出大事了，心心的出生，或许与此有关。” 008出生时没看黄历，它要去重新投胎！ 天水宗办事速度很快，姜一尘把灵魔之境的消息传回去后，不多久便有弟子带着他所需要的天地灵宝过来，用以替换姜一尘压在阵眼之上的本命剑。 天水宗宝库里好东西很多，这次送来的是雪月狼毫笔。 雪月狼毫笔大小与普通毛笔一样，但通体雪白，笔杆上雕刻有汇聚灵气的符文。 传闻这是明辰仙尊用过的秘宝。 愿意拿出这件秘宝做压阵石，足见天水宗对此事的重视。 让祁澜清在营地照顾女儿，姜一尘再次深入灵魔之境。 每多耽搁一息，他的本命剑就会多受到一分魔气侵蚀。 一旦超过临界点，本命剑的损伤就会反应到他本人身上。 姜一尘与同为六大仙门之一的金盛门门主金光灿一共前往灵魔之境。 阵眼处与他离开时一样，安分得不像话。 与这些魔气纠缠上千年，突然一下消失得干干净净，让姜一尘觉得有些不真实。 “老金，你动作快点。”姜一尘把手中锦盒递给金光灿。 头戴员外方巾，浑身上下挂满各种法器、一身法衣金灿灿的金光灿，璀然一笑：“你就放心吧，比手速，修真界就没比我更快的。” 两人相识多年，知根知底，是互相信得过的伙伴。 姜一尘抬手一指，屹立在阵眼之上的融雪剑缓缓升起。 随着剑刃飞起，原本被镇压的魔气一丝丝从阵眼之中溢出，化作面目狰狞的怪物。 金光灿腰间一只看似由纯金打造的小乌龟泛起金光，激发出金色乌龟虚影，把他和姜一尘笼罩在内，挡住怪物的攻击。 雪白狼毫笔浮在空中，等融雪剑飞起到足够的高度，金光灿立刻让雪月狼毫笔代替融雪剑坐镇阵眼。 雪月狼毫笔中蕴含的庞大灵力源源不断注入阵法，仿佛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不断溢出的魔气霎时停止。 然而只停止了一瞬。 不等雪白狼毫笔被送到正确位置，阵眼处忽然传来一道贯彻天地的巨响。 仿佛沉睡的远古怪物被唤醒，正在猛烈冲击封锁它的牢笼。 巨响一道接着一道，整个封印都因撞击而动摇。 金光灿脸色大变：“封印那头的魔族在撞击封印！” 他按原计划将雪月狼毫笔往阵眼处送去，却受到一股极大的阻力，令雪月狼毫笔无法被推进分毫。 阵眼处溢出的魔气比之前更浓郁，“砰砰砰”的巨响传来，好似封印那头的魔族正在全力冲击阵眼。 溢出的魔气化作无数怪物，有些疯狂攻击他们，有些则朝营地所在方向飞去。 姜一尘担心出事，提剑飞出乌龟虚影，一剑击碎面前的怪物：“我去处理怪物，你快点让秘宝就位！” …… 营地中，六大仙门的弟子与怪物鏖战一天一夜，不少人都灵力耗尽，沉沉睡去。 直到守夜弟子察觉到怪物来袭，发出退敌信号。 营地的防护阵法自动启动，阻挡趁夜而来的怪物。 这次的怪物比之前的更强，竟然没花多久就攻破了营地的第一层大阵。 祁澜清意识到不对劲，当下冲出去杀敌。 营地的阵法陆续被怪物打碎，阵法师们连忙补上，还得防止先一步冲进营地的怪物的偷袭。 宁静的营地杀声震天，姜心就这么被吵醒了。 小家伙睡眼朦胧，困倦地揉着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吵哦，还让不让人睡觉觉了？】 屋外的声音吵得她睡不着，迷迷糊糊间，姜心看到一只黑色的怪物钻进了屋子。 来陪她玩的吗？ 小家伙的困意少了三分，伸着小手想去找怪物玩。 等人高的怪物身影飘忽，双手化作利刃，直奔姜心而去。 姜心小手一抓，怪物的身子仿佛一块布，就那么皱巴巴地被她抓在了手中，动弹不得。 是坏人呀。 不能跟坏人玩。 姜心伸出双手，稍稍用力，就把手中破布条一般毫无反抗之力的怪物撕成两半，随手一丢。 两片黑色的虚影落在她身旁，没有半点重生的迹象，仿佛只是两团没有生命的影子。 屋外的战斗越来越激烈，灵力碰撞引发的爆炸声吵得姜心脑仁疼。 她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有点想爹爹娘亲。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爹娘，姜心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去找他们！ 她才出生，走不了路，只能找人带自己去。 可屋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直到姜心看到了刚刚被她撕成两团的黑影。 她伸出小短手，艰难地捡起两团黑影，把黑影团在一起，揉巴揉巴，捏成小狗的模样。 小狗背上，还有一个婴儿小摇篮。 她真是心灵手巧，爹爹和娘亲看到这个小摇篮，一定会夸她的！ 姜心心中美滋滋，严肃地吩咐小狗带自己出去找爹娘：“咿呀呀……” 被强行捏成小狗的怪物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对方太强了，怪物不敢不从。 它只能凭借自己有限的智商，衔起着姜心的襁褓，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自己背上的摇篮中，扭头就跑。 怪物凭借本能绕开营地中的仙门弟子，一头扎进灵魔之境。 人间太可怕了，它要回家！ …… 灵魔之境。 因为阵眼内涌出的强大对抗之力，雪月狼毫笔迟迟没能送到正确的位置，以至于一直都有魔气涌出，不断形成新的怪物。 姜一尘心中焦急：“你要是不行，我干脆再把剑插回去！” 男人不能说不行！ 金光灿高声阻止：“你剑都破损成那样了，再放回阵眼也支撑不了多久！” 金光灿人如其名，整个人都金光闪闪，浑身上下的法器都已经催动，却仍旧无法撼动雪月狼毫笔分毫。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 “魔族冲击封印，一样会被大阵攻击。对面的魔族今天怎么跟疯了一样，疯狂冲击阵眼？不怕死的吗？” 姜一尘被数十只怪物围攻，手中长剑舞得飞起：“我哪儿知道？你快点，不然咱俩都要玩完！” 怪物小狗驮着姜心回到阵眼处时，看到的就是两名合体期大能正在大显神威。 它只是一只才诞生的化神期小怪物，柔弱得很，哪配得上这场面？ 怪物小狗扭头就想跑。 然而刚转头，脑袋上就被姜心锤了一下。 【爹爹在那儿，不许走。】 小胖手软乎乎的，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小狗怪物愣是把已经扭头过去的头又扭了回来。 呜呜呜它一定是出生的时候没看黄历，才会落在这个小祖宗手里。 它要去重新投胎！ 009心心的大逼斗超给力！ 正在战斗中的姜一尘冷不丁听到熟悉的小奶音，忙铺开神识。 看到躺在一只黑影怪物背上的女儿，他吓得魂儿都差点飞走。 “心心！”姜一尘飞身朝她冲去，却被两只合体期怪物拦住。 金光灿先前见过姜心一面。 当时姜心在睡觉，他怕吵醒孩子，留下见面礼之后就走了。 现在见到这一幕，也是吓得不轻。 “澜清呢？她怎么让孩子一个人出来了？” 姜一尘比他更加焦急。 既担心这些怪物会伤到姜心，又怕是祁澜清出事后，才会让姜心被怪物掳走。 姜心丝毫不知道年轻老父亲心急如焚，一过来就被斜斜漂浮在阵眼之上的雪月狼毫笔吸引了。 【好漂亮的笔哦，好想要。】 【爹爹，我想要那个。】 姜心眼巴巴地望向姜一尘，乖巧等待爹爹同意。 姜一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哪还顾得上雪月狼毫笔，生怕姜心出事。 他不知道那只怪物为何没有伤害姜心，看女儿黑曜石般的眸子亮闪闪地望着自己，姜一尘急得心都要跳出来。 他不敢出声提醒姜心小心，这孩子才出生，根本没有自保之力，高声呼喊只会惊扰到那只怪物，继而攻击姜心。 姜一尘只能边战边往姜心那儿靠，试图找机会救下女儿。 迟迟没等到他出声，姜心觉得爹爹默许了，咿咿呀呀地吩咐怪物小狗过去带她拿漂亮笔笔。 虽然听不懂，但小怪物一心想钻回阵眼里，假装自己没出生过。 听到姜心出声，它撒丫子就往阵眼那儿跑。 阵眼是魔气的来源，魔气沾染上灵魔之境内的雾气，就会异化为怪物。 第8章 因此阵眼处也是怪物最多的地方。 看女儿落入怪物群，姜一尘目眦欲裂。 然而那些怪物却没攻击她，反而因为姜心的靠近而飞速离开，仿佛极为忌惮姜心。 慢慢靠近雪月狼毫笔，姜心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不等她细细感应，这股熟悉感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封印另一端的魔族更加猛烈地冲击阵眼。 偌大一个阵眼都被汹涌翻滚而出的魔气覆盖，看不清原本面貌。 只有斜立在阵眼之上的雪月狼毫笔迸发出如雪如月的皎洁光亮，不断驱散疯狂想要靠近的魔气。 又是一次猛烈冲击后，这些魔气没再分化成一只只修为不等的怪物，而是直接凝聚出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这道人影身形飘忽，只能看出大概的轮廓，但身材魁梧，头顶长有一对尖角，是典型的魔族特征。 认出这是什么，金光灿大吃一惊：“魔族分身！他怎么过来的？”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姜一尘撕碎挡在面前的两只合体期怪物，直冲姜心飞去。 魔族分身弯腰去握雪月狼毫笔，一只白净的小胖手却先他一步握住了那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笔杆。 组成这道魔族分身的魔气略略溃散，四溢向周围，足见其内心不满。 “给我。”恢弘层叠的声音响起，整个世界都因这两个字而微微震颤。 四周的怪物承受不了这股力量，直接崩溃成黑烟。 只有驮着姜心的怪物小狗安然无恙，瑟瑟发抖地蹲在原地，不敢动弹。 呜呜呜它只是想重新投个胎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姜一尘与金光灿也受到这股力量的影响，均是吐出一口血。 光是一道分身就有这等力量，这位魔族的本体最低也是渡劫后期。 姜心双手抱着雪月狼毫笔，仰起小脑袋倔强地望着对方，仿佛在说：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 姜一尘被魔族分身溢散出的力量阻挡住，无法靠近女儿，只得大喊：“心心，把东西给他！” 这些怪物灵智有限，基本只凭借本能行动，除了难杀，威胁在可控范围内。 可魔族天性阴险狡诈，姜心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哪有反抗之力？ 姜一尘不知道这名魔族是否拿了东西就会走，但为保住女儿性命，他只能让步。 听到爹爹的声音，姜心委委屈屈地鼓起脸。 明明是她先拿到的，为什么要给别人？ 漂亮笔笔又不是这个黑不拉几的人的。 小家伙固执地摇了摇头。 “找死！”魔族怒斥，恢弘层叠的声音震得大地开裂，他一把抓起姜心，试图抢走雪月狼毫笔后便将她捏碎。 然而白净的小胖手却先一步呼在了他的脸上。 小小的手，拍出一个大大的逼斗。 头一次挨大逼斗，对面的魔族直接愣住了。 巍峨如小山的身躯骤然溃散，盘亘在周围的力量消失不见，姜心的身子直直朝地上落去。 姜一尘一马当先冲上去，在女儿落地前抢先接住她。 见到爹爹，姜心开心得直笑，高高举起手中的雪月狼毫笔等他夸奖。 姜一尘快速检查了下女儿，确定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还笑？你吓死爹了。” 这里又不可怕，小狗还那么听话，姜心不明白爹爹着急什么。 金光灿服了枚丹药，稍稍恢复伤势后走过来：“那个魔族的分身怎么会突然崩溃？” 姜一尘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胆猜测：“或许是对方能透过封魔大阵渗入人间的力量只有那么点，消耗完就没了，分身只能溃散。” 【是他太弱了啦啦啦啦啦~~~】 姜心嘚嘚瑟瑟地抱着雪白狼毫笔，高兴得在心里哼起了小歌。 姜一尘一言难尽地望向女儿。 这孩子真是心大得叫人担忧。 金光灿觉得姜一尘的猜测很有道理，没再多问。 好不容易躲过一劫，当务之急是要尽快修复阵眼。 他打量着不再涌现魔气的阵眼，对姜一尘说：“先前那股一直抵抗雪月狼毫笔的力量消失了，现在是修复阵眼的好时候。” “心心，把雪月狼毫笔给爹爹。”姜一尘温声跟女儿商量。 姜心紧紧抱着，超级舍不得，圆圆的小脸都皱了起来。 【心心喜欢，心心想要。】 换了平常，女儿喜欢，姜一尘肯定给她。 可现在情况特殊，姜一尘只能好言好语地跟女儿商量：“爹回头请金叔叔给你做个更好看的，这个爹爹有大用处。” 金光灿跟着哄孩子：“对对对，叔叔给你做个更好看的。做十个！” 【好耶！有十个新的漂亮笔笔！】 姜心双眼发光，高兴得手舞足蹈。 她迫不及待地把雪月狼毫笔交出去，满怀期待地等待起自己的新毛笔。 这孩子真是意外地好哄。 姜一尘笑了笑，将雪月狼毫笔笔直立入阵眼正中。 雪月狼毫笔中流出源源不断的灵力，缓缓将阵法修补完整。 怪物小狗望着被修补起来的阵眼，忧伤到了极点。 老家被封，它还怎么去重新投胎？ 还是赶紧逃吧。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它夹紧尾巴想溜。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婴孩的哼唧声。 怪物小狗动作一僵，缓缓回头，就见姜心正举着小手冲他招手。 怪物小狗吓得差点当场崩溃成黑烟。 不敢逃了不敢逃了。 怪物小狗哆哆嗦嗦地蜷缩成一团，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姜心小手虚空一抓，怪物小狗消失不见。 小家伙再次张开手时，掌心多出一道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与那只怪物小狗的模样如出一辙。 嘿嘿嘿，她有小狗惹！ 开心！ 010虽然心里想着不要，但身体很诚实 阵眼修复完毕，姜一尘抱着女儿回营地去。 姜心正在扒拉姜一尘的剑穗玩，忽然听到什么，伸长了脖子朝后望去。 察觉到女儿的动作，姜一尘戒备地扫视周围。 没发觉有异样的地方，他低头问姜心：“心心，怎么了？” 【阵眼那边的魔族走了。】 姜心心中没头没尾地转过这个念头，很快将其抛到九霄云外，继续开开心心地扒拉姜一尘的剑穗。 姜一尘则震惊到极点。 他家心肝儿居然连魔界的情况都能知晓？？？ 乖女儿，你快多说点，让爹爹早点知道魔界到底是什么情况。 姜一尘只恨不能如此直白地说出来，焦急地盯着女儿。 偏偏姜心如今只剩下小孩儿心性，注意力转移得很快，又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完全没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 …… 灵魔之境犹如一面镜子，将人间与魔界分隔两端。 封魔大阵深深嵌入整个灵魔之境，在魔界亦能看见。 魔界的灵魔之境同样终年飘散着浓郁雾气，魔迹罕至。 灵魔之境深处，封魔大阵的阵眼之上，矗立着一座单膝跪地的雕像。 雕像手持长枪，身形魁梧，周身覆盖尘土与杂草，无法看清面容，只能看到头顶长有一对长长的尖角。 没有瞳孔的石化双眼死死凝望着身下亮起微弱光芒的阵法，犹如一眼万年。 但最奇特的不是这些，而是雕像被青苔覆盖的脸颊上，有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巴掌印极为小巧，像个才出生婴儿的小手。 从青苔被拍开的痕迹上可以看出，这是个新鲜出炉的巴掌，只比巴掌的主人年轻一点点。 一丝丝黑色的魔气从雕像脚下溢散而出，与四周雾气结合，化作形态各异的怪物。 怪物们有的徘徊在原地，有的则四散而开，奔向远方。 整个灵魔之境都寂静无声。 忽然，一阵簌簌声打断了这诡异的幽静。 雕像石质的眼皮缓缓落下，艰难眨动。 细碎尘埃从眼睑处碎裂，那双石化的眼睛逐渐显露出血红色的瞳孔。 雕像活了！ 他撑在地上的左手缓缓抬起，艰难又缓慢地探向自己的左脸。 触碰到那个小小的巴掌印，石像“咔咔”裂开，仿佛破碎的玻璃心。 他拧眉凝视身下的阵法。 阵眼固若金汤，仿佛回到了才成型之时。 他已无力再冲破封印，不得不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覆盖在他身上的尘土与青苔杂草一一掉落，露出光鲜亮丽的银白铠甲与漆黑战袍。 徘徊在灵魔之境的黑色怪物受到惊扰，纷纷逃离。 有些逃得慢一拍，直接被这位溢散出的威压碾成黑烟，消失不见。 …… 营地内，祁澜清带领仙门弟子击退怪物之后，发现姜心不见了，急得要命。 第9章 好在姜一尘带着女儿及时赶回来，才让祁澜清长舒一口气。 她紧紧抱着女儿，亲了又亲：“心肝儿，你吓死娘亲了。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 “有只怪物掳走了心心，把她带去了阵眼处。”姜一尘简单解释。 祁澜清又是后怕又是不解：“我在心心的房间里布置下了层层阵法，一有人闯入就能发现。阵法都还在，那只怪物是怎么靠近心心的？” 咦，居然还有阵法的吗？ 它怎么没发现？ 躲在姜心手心中的怪物小狗比祁澜清更困惑，但不敢出声。 【因为每个阵法都有生门，修狗足够幸运，碰巧走对了所有生门，所以没有触动阵法呢。】 【幸运修狗！出击！】 姜心为修狗开心地举起小手庆贺，没心没肺地玩着祁澜清的头发，开心地在心里哼着小歌。 【我有一只修修狗，天天都要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找爹~】 【我开心穿过小阵法，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有十只笔~】 祁澜清愣在原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每个阵法都有一道生门，都有一线生机。 通常只有布置阵法的阵法师知晓生门所在，且生门必定藏得足够隐蔽。 甚至有的阵法在不断运转中，生门会不断改变位置。 祁澜清作为高阶阵法师，给女儿布下的自然也是这种生门持续变化的防护阵法。 就算她自己返回屋中，想要平安回到女儿身边，都要先解开屋中阵法。 如果一个人每一步都走在生门之上，就可以躲开阵法中的所有杀机，安然无恙穿过阵法。 可生门并非是一道真实存在的门，而是需要不断推演阵法构造，不断应对阵法变化，迅速做出正确反映，才能穿过生门，求得一线生机。 如果不是按照阵法师的思路去解阵，而是单纯在阵法中乱闯的话，就像是一个人在毫无线索的情况下，盲猜一个上千位数字的密码。 理论上，这人有几率一下就猜对正确密码。 实操中基本不可能。 偏偏有只怪物做到了。 这是何等的气运！ 夫妻俩默默对视，无语凝噎。 听不到姜心心声的金光灿嫌弃地皱起眉，甩袖离开。 啧，深情对视什么？ 都老夫老妻了，还搁这儿给他喂狗粮，真不厚道。 他还是早点去给小侄女炼制毛笔吧。 …… 小婴儿的生活无疑是幸福的，姜心玩累了，哼哼几句，祁澜清便知晓她饿了，拿来一小壶长灵羊奶。 小家伙美滋滋地喝完，抱着奶壶甜甜睡去。 等到她一觉醒来，姜一尘和祁澜清已经带着她回到天水宗。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旁人。 姜心不哭不闹，把藏在掌心的幸运修狗放出来，抱在怀里使劲rua狗头。 她躺在摇篮里，修狗四肢着地，一人一狗之间存在高低差。 为了方便姜心撸狗，修狗还得伸长了脑袋把狗头凑过去。 虽然心里想着不要，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光秃秃的黑影手感并不好，要是毛茸茸的就好了。 “呀呀呀。”姜心吩咐幸运修狗变成毛绒修狗。 修狗听不懂，胆战心惊地歪头看向姜心，黑洞洞的眼睛里，透着清澈的愚蠢。 【真是笨蛋修狗。】 【没我你可怎么办？】 姜心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小手在修狗眉心一点，原本身形飘忽的黑影小狗，一下实质化，变成了一只健硕的短毛黑狗。 修狗困惑：“汪？” 修狗震惊：“汪！” 它重新投胎也没想当狗啊！ 这一幕落入门外少年的眼中，惊得他和修狗同时汪出了声。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011他送的是灵石，不是命 楚霖风是姜一尘的小徒弟，前不久出门历练。 今日回宗，得知师娘生了，他便马不停蹄地前来探望小师妹。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看到有只怪物悄无声息地避开天水宗的层层防护，潜入宗主院落，想要掳走他的小师妹！ 怪物距离小师妹太近，楚霖风怕打草惊蛇，不敢靠近。 他猫着身躲在门外，右手紧握背上长剑，伺机而动。 屋内，姜心注意到门外有人，轻轻拍了拍修狗的脑袋，让它去查看情况。 修狗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它也察觉到门外有人。 见姜心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它一步步朝外走去。 被小丫头压迫这么久，正好杀个人泄泄火！ 与此同时，楚霖风也意识到这是个出手的好机会。 少年拔出长剑，身形迅猛如闪电，直冲姜心而去：“小师妹，我来救你！” 去死吧！ 修狗嘶吼，散发出化神期的威压，试图直接借此镇压这个不知死活的金丹小剑修。 然而想象中的金丹趴地并没有出现。 楚霖风脖子上挂着的玉坠亮起一道光芒，轻松抵消掉修狗的化神期威压。 他身形快如闪电，直冲摇篮而去。 意识到他的目标是姜心，修狗大喜，赶忙让开一条路，方便楚霖风去杀姜心。 你一个化神期，这后退一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楚霖风心中惊讶，但动作未停，冲过去抱起姜心就破窗而逃。 一冲出小屋，楚霖风直接挥剑攻向院中的防护大阵。 灵气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平时隐于无形的防护大阵亮起明亮光芒，齐齐攻向楚霖风。 楚霖风亮出弟子腰牌，攻击一下停止，消散不见。 这是祁澜清亲自布置的阵法，一旦遭到攻击，祁澜清夫妇立刻就能知晓。 化神期神识强大，一点异样波动都能察觉。 先前楚霖风躲在门外，不敢通知长辈，生怕被屋中的怪物察觉。 现在他要抱着姜心逃命，没多余的手掏通讯玉简，只能用这种方法通知师父师娘。 楚霖风知道自己不是这只化神期怪物的对手，要想成功逃命，只能兵行险着。 少年快速朝主殿飞去。 明明自己还没长大，还一脸小大人似的安慰姜心：“小师妹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走！” 姜心有点懵。 【你人怪还好的咧，可是我怎么没发现有危险？】 软乎乎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楚霖风惊奇地瞪大眼睛，朝四周张望。 谁在说话？ 天水宗的其余弟子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都是成年修士，没有小孩儿。 楚霖风不得不将目光放到了怀中的小师妹身上。 不会是小师妹在说话吧？ 【小哥哥真好看，想捏脸脸。】 姜心伸着小胖手，十指一张一握，想要捏捏。 楚霖风半信半疑地将脸凑过去，姜心的小手软软地捏了两下，开心地直笑。 【耶耶耶！捏到了！小哥哥的脸好软哦！】 楚霖风震惊。 这个细弱的小奶音居然真的来自小师妹！ 声音出现的时候，小师妹没张嘴，说明这是她的心声。 他居然能听到小师妹的心声！ 他就说他是天选之子！ 空间被人撕裂，姜一尘与祁澜清出现在空中。 见姜心没事，两人齐齐松了口气：“霖风，怎么了？” 楚霖风忙说：“师父，我去找小师妹，在您房中发现一个化神期的怪物！我没办法联系师父师娘，才去动了师娘的阵法。” 姜心一听便知道误会了 【那不是怪物啦，是我的幸运修狗哦。】 幸运修狗是什么？ 楚霖风听不懂。 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怪物，还特别像灵魔之境特有的那种怪物。 姜心的心声很微弱，需要用心去听才能听清。 偶尔有些词还听不清楚。 第二次听见“修狗”这个词，祁澜清心间涌起一个不妙的预感。 心心该不会偷偷养了只灵魔之境的怪物做宠物吧？ 她即刻消失在原地，回到屋中。 …… 屋内，想要出去找个菜鸡遍地的地方大杀四方的幸运修狗，正歪着脑袋蹲在门口，对着门外全部启动的阵法发愁。 上次是不知者无畏，靠着极限幸运才躲过一劫。 现在都看到这些杀气腾腾的阵法了，它可不敢贸然闯入。 这是合体期的阵法，光是碰到一下，就足够让它烟消云散。 正踌躇之际，它看到祁澜清突然出现在屋中，顿感不妙。 不等它有所动作，一张符箓飞来，祁澜清将它直接打散。 幸运修狗化作黑烟，飘荡在屋内，逐渐消散。 祁澜清捏了个风诀，将黑烟全部送出屋子，免得留有后患。 第10章 这些怪物残暴嗜杀，决不能让它留在心心身边。 姜一尘抱着女儿，假意跟徒弟聊天，实则在套姜心的心声：“那只怪物是从哪儿来的？要不要让你师娘再布置点阵法？” 【娘亲的阵法已经很厉害啦，外人进不来呢。】 【幸运修狗是我带回来的哦，修狗超乖的！我超喜欢！】 姜心从出生到现在，除了天水宗，也就去过奇木宗和灵魔之境。 结合楚霖风对那只怪物的描述，这一看就是从灵魔之境带回来的。 姜一尘惊骇女儿竟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带个怪物回来，更震惊女儿能够收服这样的怪物。 为了研究灵魔之境这些怪物，他们曾试图靠合体期的修为强行收服低阶怪物。 但这些怪物宁愿自爆都不愿意被收服。 他的宝贝女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姜一尘只恨不能直接问出这话。 见祁澜清处理掉怪物，姜一尘不好再提这事。 他们俩原本正在和长老们议事，担心女儿出事才会赶来。 现在事情解决，自然还要回去继续商谈要事。 见楚霖风眼巴巴地望着姜心，姜一尘笑着把女儿递过去：“想抱就抱吧。为师和你师娘还有要事，你先带心心玩。” 楚霖风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抱着姜心像是在抱着尊大神。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厉害，没想到小师妹更厉害！ 目送姜一尘夫妇离去，楚霖风轻手轻脚地把姜心放回到摇篮里。 看小师妹伸着小手在空中不断抓握，楚霖风好奇地问：“小师妹，你在做什么？” 【招魂。】 【修狗你死得好惨哦，都被娘亲打成黑烟了。】 【不过没关系，我能把你重新捏出来。】 姜心一脸认真。 养了修狗，就要对修狗负责。 虽然娘亲对修狗有点小误会，但她相信时间一长，娘亲就会认识到修狗的好。 楚霖风的小心脏颤了一下。 小师妹，你不要一脸淡定地说出这么恐怖的心声。 你把怪物当宝贝，怪物还想让我害死你呢！ 楚霖风恨不得抓着姜心的胳膊使劲摇她，大喊一声“小师妹你清醒一点！”。 他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能听到姜心的心声，又想阻止姜心复活怪物，抓着她招魂的小手，努力转移姜心的注意力：“小师妹，我叫楚霖风，是你五师兄。” 姜心一怔，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楚霖风。 被那双灵动的眸子注视，确定小师妹这会儿不惦记怪物了，楚霖风心中大定，递给姜心一大袋灵石： “这是师兄送你的见面礼，等你再长大一些，师兄陪你去挑只灵宠。咱们宗门什么样的灵宠都有！” 肯定比灵魔之境的怪物对你忠心！ 灵石袋鼓囊囊的，溢散出浓郁的灵气，一看就知道里面的灵石很多。 姜心双手抱着灵石袋，凝视楚霖风好一会儿后，哇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呜五师兄你死得好惨啊！】 楚霖风：“？？？” 他送的是灵石，不是命，怎么就死得好惨了？？？ 012他的棺材本必须是最厚的！ 楚霖风是中洲楚家独子，楚家是中洲首富。 说是中洲首富，其实是楚家谦虚了。 修真界其余势力不敢跟楚家比拼财力，若是比起来，楚家成为修真界首富都绰绰有余。 原文剧情线中，原女主顶替姜心，在祁婉芸的引导下，取名为“姜淑仪”。 在姜一尘夫妇的宠爱下，姜淑仪顺风顺水地长大，成为万人迷，满修真界都是她的鱼。 楚霖风虽比她大十三岁，但对姜淑仪百依百顺，不惜将万贯家财送予姜淑仪。 最后，他死在了为姜淑仪寻宝的路上，死得极其痛苦。 姜淑仪怕被人责怪，将所有过错推到楚霖风身上，诬陷他贪心不足、孤身犯险、不听劝谏，才会死在寻宝路上。 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师兄，就这么因为她而身败名裂、客死他乡，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姜淑仪则在害死天水宗所有人后，改名为“邢淑仪”，表明自己大义灭亲，跟天水宗的“魔族奸细”划清界限的决心，得到修真界一致好评。 看着楚霖风圆滚滚的脸蛋，姜心越想越伤心。 【五师兄你做鬼也不能放过邢淑仪！】 【呜呜呜我忘了五师兄是魂飞魄散，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呢。】 【太惨了太惨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 【一定是因为他傻吧。】 正因为姜心前面那些话而揪心不已的楚霖风，冷不丁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的悲伤一下没了。 小爷聪明绝顶，怎么可能傻？！ 他盯着姜心，超酷地又递给姜心一枚灵石袋，在心里无情命令：小师妹，你快撤回最后那句话。 可惜姜心听不到他的心声，抱着两枚灵石袋叹息。 【五师兄死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尸体还被邪修炼制成了傀儡，真真是好惨。】 【这些灵石我给五师兄存着做棺材本吧，以后给这个小傻子定制个漂亮的大棺材。】 楚霖风感受到了小师妹的好意，但总觉得这份好意大可不必。 可如果真的非死不可的话…… 他的棺材本必须是最厚的！ “小师妹，这些都给你。”楚霖风蹭蹭蹭从身上不同地方又掏出好几个灵石袋，全都堆到姜心怀中。 这是他的全部零花钱，都放姜心这儿，等他死后花。 不过邢淑仪是谁？ 听小师妹的语气，是这个人害死了自己？ 那他找机会先干掉对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楚霖风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听到姜心的欢呼。 【发财了发财了！心心发财惹！】 【心心最喜欢这么朴实无华的见面礼！】 【五师兄超棒的！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小家伙笑得眉眼弯弯，小胖手使劲搂住怀中的八个灵石袋，一个个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两个给五师兄做棺材本。】 【这两个给爹爹买材料修融雪剑。】 【这三个给娘亲买极品符笔。】 【还有这个，给修狗买玩具。】 提到修狗，姜心想起自己还没把它找回来，再次伸出小手收集起飘散在空气中的修狗碎片。 屋外吹来清风，将先前被祁澜清送出去的黑烟送回来。 这些黑烟分子细小到难以用肉眼观察，但姜心不用去看，光是凭借感应就能将黑烟分子一点点收集起来。 楚霖风就见她手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捏着捏着，就多出来一团黑影。 黑影起初很小，才指甲盖那么大。 随着姜心的不断搓揉，黑影所形成的球越来越大，停在两尺左右。 姜心对着黑影上下其手，搓出圆圆的脑袋、捏出尖尖的小耳朵，扯出长长的尾巴、高高的四肢，最终变成了一只由黑影凝聚而成的黑狗。 模样与楚霖风先前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个头小了很多。 随着姜心在修狗眉心一点，原本犹如布娃娃一般呆滞的黑狗抖了抖耳朵，漆黑眸子变得灵动，仿佛一下活了过来。 想起刚刚被祁澜清炸翻的经历，修狗一个哆嗦。 这里太危险了，不是它这个柔弱的化神期——哦不，被炸翻一次后，它现在的修为降到元婴期了。 这里不是它这个柔弱的元婴期能逞强的地方，抱紧大佬的金大腿才是正理！ 修狗的脑袋紧紧贴着姜心的小手不放，尾巴高高翘起，摇个不停，特别谄媚。 楚霖风看得目瞪口呆。 这画风不对！ 小师妹再神异，也不至于能起死回生吧？ 而且这只怪物是怎么回事？ 你们在灵魔之境的时候，一个个那么凶猛、那么宁死不屈，现在装什么孙子？ 看着姜心开心rua狗头，楚霖风忍不住问：“小师妹，师娘都把这只怪——狗打散了，你怎么还能把它变出来？” 【因为修狗不是真正的生命呀，它是魔气异化后的怪物。】 【只要把魔气按照相同方式异化，就能把修狗变回来。】 【不过娘亲的攻击让魔气少了许多，修狗也变弱了呢。】 【我该早点去捏修狗的，那个时候魔气残留得多，说不定它还能维持在化神期。】 姜心有些自责，rua狗头的动作都轻柔不少。 楚霖风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 好消息是，他终于知道这些怪物的本质是什么了。 更好的消息是，小师妹能轻易制服这些怪物，还能收为己用。 但他不知道该怎么上报此事。 说出去也没人会信他！ 可恶！ 而且，这只怪物修狗明显对小师妹不够忠心。 第11章 小师妹能镇压这一只怪物，不代表她能镇压灵魔之境的所有怪物。 楚霖风头脑风暴了一圈，还是决定将这事保密，免得有人暗害姜心。 瞧他多聪明，能想这么深呢。 他怎么可能是小师妹口中的小傻子？ “小师妹，师父师娘不许你养这样的小狗。”楚霖风道。 姜心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麻溜把修狗收入掌心，可怜巴巴地望向楚霖风。 楚霖风咧嘴一笑：“但我可以帮你保密，暂时不告诉师父师娘。不过万一这只小狗有什么异动，你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姜心顿时眉开眼笑。 【好呀好呀，五师兄真好。】 【不过修狗能有什么异动？它比你还傻呢。】 楚霖风暗喜，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就说他聪明吧！ 有这只怪物小狗在，他就绝不可能是最笨的！ 013这么离谱的事居然是真的？？？ 奇木宗和灵魔之境的异样不是小事，姜一尘夫妇省略掉能听到姜心心声一事后，详细跟长老们说了一遍。 长老们各个眉头紧锁。 单纯的战斗，他们都不怕，怕就怕对上这种手段诡谲之物，哪怕再小心都容易中招。 众人商议许久，大长老道：“我们暂且没办法深入灵魔之境，只能先派人盯着。” “奇木宗那儿，既然澜清怀疑此事与妖族有关，那便派人潜入妖域探探。” “我虽未听说过哪位渡劫期妖修本体是这么一株奇木，但渡劫期修士就那么几个，总归会留下点线索。” 众人纷纷觉得此事可行。 祁澜清思忖着问：“那派谁去比较好？” 另外七人面面相觑，没人出声。 倒不是不想为宗门做贡献，而是天水宗跟妖域有点小误会。 三百年前，妖域出现一株神木种子。 为争抢其归属，各族暴动，硝烟四起。 为除患宁乱，六大仙门出面主持和谈。 和谈之中，妖域各族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死伤惨重。 为平战止戈，天水宗趁乱带走作为祸端的神木种子，种到了自家园子里。 现在妖域的妖见到天水宗弟子就往死里打。 如果是他们这些长老去，能把整个妖域的合体期妖王都引出来。 见没人出声，年轻貌美的二长老先发制人：“老七，既然这事差点伤到澜清，那你就去妖域走一趟吧。给澜清好好出气！” 姜一尘没上当，果断拒绝：“此事事关整个修真界气运，不是我一家之事。我女儿才出生，我要陪媳妇孩子。” 三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他：“老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澜清和心心在宗门好好的，不需要你陪，你去给她们母女报仇才是正经事。” 四长老点头：“对！” 姜一尘冷哼一声：“你们别想再忽悠我。妖域那群妖王全是你们招惹的，现在让我过去调查此事，这不是摆明了让他们找我报仇吗？” 五长老是个暴脾气，直接站起身，掏出等人高的大铁锤：“别啰嗦了，打老七一顿他就同意了！” 另外五名长老纷纷掏出武器：“澜清你别插手！” 姜一尘拔剑：“你们敢再以多欺少，我就扣你们各峰灵石！扣光！” 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长老们仿佛中了定身咒，举着武器僵在原地，愣是没敢下手。 祁澜清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这好像跟她印象中的天水宗不太一样。 虽然外界对天水宗的评价奇奇怪怪，但她与姜一尘结为道侣多年，夫妻感情融洽，师门相处和谐。 就是偶尔跟不上师兄师姐们的思路。 但这都是小事。 现在突然动手是怎么回事？ 姜一尘曾向她诉苦，说他是被师兄师姐们群殴一顿后，逼着接任了宗主之位。 祁澜清一直以为是他夸大其词。 现在一看…… 这么离谱的事居然是真的？？？ 姜一尘得意冷笑：“当初你们逼我当宗主，这两百五十年的宗主，我总不能白当吧？” “本宗主决定此事交由六师兄调查。” “前去妖域的易容物品，可以找宗门报销。” “若是能查到结果，灵体峰接下来五十年配给灵石发双倍。” 六长老是体修，身材魁梧健硕，动起手来，心法运转，体格有两个祁澜清那么壮硕。 他原本要拒绝，听到姜一尘后半句话，鼓起来的身躯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恢复正常，笑眯眯地说： “老七客气了，亲师兄弟那么客气干什么？都是为了宗门和修真界的安宁。” “就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有个小小的请求。我今天就出发去妖域，这双倍灵石能不能今天就发？” 姜一尘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月的翻倍做辛苦费，剩下的等你查到结果再发。” “妥！” 六长老不挑，有灵石养他门下那群小崽子就行，风一般跑出议事大殿，直奔妖域。 天水宗各峰的灵石来源分两种。 一种是宗门定期发放定额灵石，作为活动经费，具体分配由各峰长老分配。 另二种是各峰自力更生，如丹修和器修可以出售丹药、法器，所得灵石全归各峰所有。 挑选新宗主时，师兄弟七人说好比武选拔，谁输了谁当宗主。 单打独斗，姜一尘谁也不怕。 师兄弟七人中，他虽年纪最小，实力却强。 万万没想到师兄师姐们不讲武德，联手打他一个！ 为了报复师兄师姐拱他当宗主，姜一尘接下宗主大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削了各峰的灵石。 原本宗门定期定额发放的灵石，现在只发原本金额的一成。 原本各峰的自由贸易权，现在收归宗门所有。 各峰出售的所有丹药、法器、符箓等物件，都只能通过宗门机构出售，并由宗门抽取三成手续费。 若是私下交易，算逃税处理。 一旦被抓住，不仅涉案物品悉数没收，还得缴纳罚款。 以上规则时限长达三千年。 姜一尘与祁澜清不爱收徒弟，这些规则出现后，日子过得也有些紧巴巴。 其余长老更是徒弟众多，人丁兴旺，到处都是需要用灵石的地方。 一下少了这么多灵石收入，姜一尘觉得他们必定忍不了。 他就等着师兄师姐们联手推翻自己，重新去做个甩手长老。 没想到师兄师姐们为了不当宗主，愣是忍住了，而且忍到了现在。 自此以后，天水宗的任务大殿人满为患，全宗弟子都指望着接任务赚灵石。 不断的实战，不断磨练弟子们的实力与头脑，也成就了如今天水宗的赫赫威名。 两百五十年过去，就算长老们身家丰厚，要养门中那么多嗷嗷待哺小崽子，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倒是宗门秘库越来越丰厚。 偏偏师兄弟七人谁也无法动用。 刚刚率先提议动手群殴姜一尘的五长老，这会儿也收起自己等人高的紫金锤，很是关切地开口： “七师弟，老六一个人去妖域怕是有问题。要不我陪他去吧？” 姜一尘睨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五长老腆着老脸又说，“就是我们衍器峰的灵石能不能也翻倍？” 姜一尘想了又想，勉为其难道：“你带头群殴宗主，最多只能加一半。” “行！”五长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快步往外走，前去追逐六长老那个风一般的男子。 二长老笑盈盈地也想开口，姜一尘先一步道：“二师姐，你就算了。” “就你那一身情债，去趟妖域，能把渡劫期妖皇都引出来。” “给两位师兄留条活路吧。” 014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大纸钱！ 送走既靠谱又不靠谱的师兄师姐们，姜一尘望着桌案上堆积成山的宗门杂务，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宗主真是一天也不想再当了，赶紧来个优秀后辈让他退位让贤吧。 …… 江云峰上，楚霖风正抱着姜心在外面玩耍。 这段时间以来，他给姜心攒了不少玩具，正一个个展示给姜心看。 姜心看得咯咯直笑，愈发觉得五师兄人好。 直到金乌西坠，院中的夜明珠自行亮起光芒，两个人还在草地上玩耍。 蓦然，姜心望向院外。 楚霖风抬头望去，看见一名俊秀少年从院外走来。 楚霖风面露喜色：“二师兄，你回来啦！” 少年眉眼温和，简要与楚霖风打了个招呼，望向他怀中的孩子：“这便是小师妹吗？” “嗯嗯，小师妹叫姜心，小心肝的心。”楚霖风迫不及待地把姜心抱给林宴看。 林宴伸手正要去接姜心，忽然顿住，示意楚霖风等一等：“第一次抱小师妹，容我先卜一卦。” 第12章 楚霖风连连点头：“对对对，你帮小师妹算算她的将来。” 林宴左手掌心放有三枚铜板，右手持龟甲，将三枚铜板拢入龟甲之中。 他双手捧起龟甲，细细摇了数次。 周身隐隐有灵气流淌，溶于天地，又从天地间回归林宴体内。 直到灵力流转一个小周天，他才将龟甲中的三枚铜板在掌心一字排开。 楚霖风凑过去望着三枚铜板，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算出来吗？” 林宴微微颔首，收起龟甲与铜板。 楚霖风迫不及待地问：“卦象是不是说小师妹以后必定一帆风顺？” 林宴：“卦象说我应该先用右手接小师妹。” 楚霖风和姜心：“……” 【二师兄看起来也傻fufu的。】 抱住姜心的林宴一愣。 谁在说话？ 楚霖风深表同意，就是疑惑小师妹为什么要说“也”？ 在场会唤自己“二师兄”的除了楚霖风，就只有怀中的小师妹。 林宴错愕地望着姜心，有些懵：“小师妹，你……”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怎么想都觉得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会讲话过于离谱。 姜心没注意到他眼底的震惊，扒拉着自己的襁褓，有点忧伤。 【二师兄，君子如玉。你一生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 【偏偏为了邢淑仪偷学禁术，窥探天机，瞎了眼，入了魔。】 【没有利用价值后被邢淑仪抛弃，最后为了救师门赶回来，自爆而亡。】 【真是太傻了！】 姜心越想越觉得二师兄死得太惨，一个没忍住，哇哇哭了出来。 【呜呜呜二师兄你死得好惨啊！】 【那个坏女人只是想要利用你的卜卦天赋为自己铺路，你怎么就对她深信不疑呢？】 【你比五师兄还傻啊！】 楚霖风眉飞色舞。 嘿嘿，小师妹夸他了。 【邢淑仪好歹拿五师兄当寻宝鼠，二师兄你就是个纯纯的工具人呜呜呜……】 楚霖风忽然也不是很想要这份夸奖了。 林宴愕然望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不得不相信这是姜心的声音，而且还是心声。 看五师弟呆愣楞地站在原地，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就提出疑问，林宴以为他听不见姜心的心声。 看来小师妹身怀神异。 楚霖风心里藏不住事，林宴压着惊讶，没有说出这事。 “小师妹，别哭了。这个给你。”林宴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略显斑驳的古铜钱。 古铜钱上系着崭新的红线，红线灵气浓郁，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高阶法器。 修士用于占卜的铜钱脱胎于凡人买卖货物时流通的铜钱。 这样经历过数万人流转的铜钱沾染上了人间烟火，与天地联系更深，占卜结果更准确。 经过特殊的祭炼后，这样的铜钱还能护身。 林宴送给姜心的这枚古铜钱，是他手中最古老的一枚，据说传承与三十万年前的古老王朝。 经过祭炼，这枚铜钱如今不仅可以用于卜算，还是极佳的防护法器。 林宴动作温柔地把红线系在姜心手腕上。 小家伙摸着犹如玉质的稀薄铜钱，哭声总算停了下来，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哽咽。 【二师兄真好，把自己最好的铜钱都送我好了。我也要给二师兄送点礼物。】 林宴挑眉，有点期待呢。 楚霖风有点酸，他也想要小师妹的礼物。 不知道小师妹会送什么礼物给二师兄？ 等她送完二师兄，楚霖风打算暗示下小师妹自己也想要。 在两位师兄的期待中，姜心的小脑袋转了一圈，伸着小胖手捡起草地上她和楚霖风用来画画的白纸。 小胖手在白纸上撕吧撕吧，撕出一个小人的模样。 姜心把小人妥善收好，又撕吧出第二个小人。 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两个小人不一样，似乎是一男一女。 纸张足够大，足够姜心撕扯。 她很快又撕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有马匹、轿子、风筝、灯彩，甚至还有一套完整的戏班子，包括一个两层楼的戏台。 楚霖风从最开始的不解，逐渐变得困惑，最后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望着姜心。 “小师妹，你在做什么？” 姜心吸了吸鼻子，加快手上的动作。 【给二师兄做陪葬品。】 林宴和楚霖风：“？？？” 我还没死呢。 林宴差点就把这话说了出来。 【对了，还要多做点纸钱。听说人死后到地府没有钱很惨的。】 【二师兄已经那么惨了，不能让他死了还被鬼欺负。】 【我多做点，给五师兄也分一点。】 师兄弟俩有些感动，就是后背凉飕飕的。 两人想要阻止小师妹，却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心为他们“攒钱”。 姜心手脚麻利地做好一大叠纸钱，和之前攒起来的纸人、纸马等随葬品用力朝两位师兄身上一丢，相当有霸总范儿。 【师兄们发财喽！】 凉风吹过，清冷夜色下，漫山都是白花花的纸钱，看起来格外渗人。 【心心亲手做的随葬品，质量贼好。两位师兄收好，等你们过几年死了就能用上。】 夜间风大，巴掌大的惨白纸钱哗哗往林宴和楚霖风的脸上拍，仿佛两人凌乱的内心。 姜心心里还有节奏地哼了起来。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大纸钱！】 祁澜清从议事大殿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她出生于凡人村落，比较忌讳这些，赶紧上前阻止：“心心别胡闹。” 祁澜清施了个咒，把漫天花白的纸钱、纸人、纸马全都烧了。 被点燃的纸钱等物带着猩红色的火点，洋洋洒洒飘荡在夜色下，衬托得林宴和楚霖风的脸更加没有血色。 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烟味，林宴忍不住问：“师娘，您不觉得这样一烧，更有感觉了吗？” 与此同时，三人耳中同时响起姜心的欢呼。 【欧耶！娘亲超棒！怕师兄们死后没钱花，这就开始帮师兄们在地府存钱惹！】 【纸钱就是要烧掉才有效！】 望着烧到一半满屋子飞舞的纸人纸马纸钱，祁澜清顿时觉得烧也不是，不烧也不是。 015心心已经出生十天了，是大孩子！ 在祁澜清愣神的功夫，火焰已经将剩下的纸钱、纸马全部烧完，不需要她再做决定。 【鬼肯定不会嫌钱多，我多做点，让娘亲给师兄们多存点。】 姜心伸着小胖手掏出藏在襁褓里的半张白纸，认认真真地把白纸对折，撕出一个半圆，再从半圆内撕掉一个小方块。 眼看一张新的纸钱就要成型，祁澜清赶紧把这东西拿走：“心心乖，咱们不玩这个。” 【心心不是玩，心心是在给师兄们发小钱钱。】 姜心认真地撅起嘴。 祁澜清一时无言以对。 顿了顿，她取出一壶长灵羊奶：“饿了吧？来喝奶奶。” 今天和楚霖风在一起玩得太开心，小家伙都忘了喝奶。 直到这会儿祁澜清提起这事，姜心才发觉肚子饿饿，眉开眼笑地抱着奶壶吨吨吨喝起来。 祁澜清见她喝得开心，知道小家伙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心中大定。 她望向林宴，温和开口：“此番下山，有没有遇上危险？” 不像楚霖风是回家探亲，清晨回宗就已经见过师父师娘，林宴是接了宗门任务才下山的。 林宴今日回宗时，姜一尘和祁澜清都在议事，他还没跟师父师娘汇报任务情况。 林宴笑了笑：“有几个凶险的地方，但都是有惊无险。” 他简要将这次任务的经过跟祁澜清说了一遍。 确认他没有受伤，祁澜清松了口气。 她取出一个储物袋，分别递给楚霖风和林宴：“这是师娘画的符箓，你们拿着防身。” “另外，秋夜王朝新诞生了位小公主，邀请我与你们师父前去赴宴。” “我们就不去了，你们两个替我们跑一趟吧。” 秋夜王朝是修真王朝，大部分凡人与普通修士都生活在这些修真王朝之中。 秋夜国君是合体期修士，若是动用国运之力，战力能达半步渡劫。 这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六大仙门与这些修真王朝保持着客套的往来，双方有个红白喜事，都会互发请柬，以示友好。 楚霖风不解地问：“这样的应酬通常不都是长老们去吗？” “宗门的请柬已经送到了，由大长老出席。” “我这一份，是秋夜国君送予我和你师父的私人邀约。”祁澜清的笑容略有些尴尬。 第13章 林宴打开她递来的烫金请柬，请柬抬头写的是“澜清道友”，并没有姜一尘的名字。 看见上面秋夜小公主举办满月宴的日期，楚霖风懂了： “这位小公主的满月宴就比小师妹的早三天，您得在宗门为小师妹筹办满月宴，是来不及呢。” 这确实是她无暇分身的一个原因。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祁澜清就不想去秋夜王朝。 “大长老在宴会当天出发，你们可以和他一起过去，也可以自己前往。若是自己前往，在宴会开始前，记得提前与大长老联系。” “这是你们俩的辛苦费。这是我与你师父送予秋夜国小公主的贺礼。” 祁澜清递去一枚灵石袋和一个长约一尺的三开格四方锦盒。 虽然姜一尘为了不当宗主，克扣全宗灵石，以至于江云峰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但那是公账层面。 祁澜清作为全修真界最挣钱的符修，兜里有的是灵石和宝贝。 她对这些徒弟视若己出，平时没少给他们塞零花钱。 林宴和楚霖风也不客气，开开心心道了谢，收下灵石，接下委托。 姜心喝完一壶奶，正好听见这事，在襁褓里扭个不停。 【心心也想出去玩。】 【师兄带心心一起去呀！】 【心心想吃席！】 她闹个不停，在场三人都能听到她的心声，偏偏都得装作没听到。 祁澜清温声哄她：“心心乖，你还小，等长大了再跟师兄们一起出门。” 【心心已经出生十天了！】 【心心是大孩子！】 她那理直气壮的模样，让祁澜清差点笑出声。 林宴素来心软，看姜心都快哭出来了，笑着道：“师娘，要不就让小师妹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会照顾好小师妹。” 楚霖风跟着点头，拍胸脯保证：“我也会照顾小师妹的。请柬上正好也写了让您带小师妹一起赴宴。” 他回想着请柬上那句“望澜清道友携令千金赏光赴宴”，总觉得少了什么。 林宴知道少的是他师父姜一尘。 不知道这位秋夜国君出于什么目的，连才出生的小师妹都请了，就是不请师父。 他乖巧地没有多问，合上请柬，避免楚霖风也看出这一点直接问出来。 姜心可怜巴巴地望着祁澜清，也在心里跟她保证。 【心心也会照顾好自己的。】 【娘亲，就让心心去玩嘛。】 【心心一个人在家，只有修狗可以陪心心玩。】 【可是修狗笨笨的，干啥啥不会。心心无聊得都要长蘑菇菇惹。】 生完孩子这十天以来，因为突发事件频发，祁澜清一直都很忙，能陪姜心的时间不多。 她与姜一尘都没有侍从，只有几个傀儡人随侍左右，平时帮着扫扫院子、整理家务。 姜心出生前，身为器修的五长老送了两个专门照顾孩子的傀儡人过来，算是他对小师侄女的一点心意。 这些天祁澜清和姜一尘忙碌之时，便是这两个傀儡人在照顾姜心。 修士所生的孩子，体格比凡人所生的孩子健硕，尤其是姜心这活蹦乱跳的模样，出趟远门问题不大。 具体的照顾，两个傀儡人都可以完成，不需要旁人费心。 楚霖风性格虽有些莽撞，但粗中有细。 林宴更是个细致人，把孩子交给他们，祁澜清还算放心。 面对三个孩子的请求，祁澜清退步了：“我跟你们师父商量一下。若是他也同意，你们就带心心一起去。” 【欧耶！爹爹肯定会同意的！不然我就踹翻他的小金库！】 林宴和楚霖风的眼皮子一跳。 师父一个剑修，全师门就属他最穷，居然还有私房钱？ 师父能耐了！ 师兄弟偷瞄了眼面色如常的祁澜清，赶紧找个了借口离开。 正在主殿跟其余弟子交代事情的姜一尘，　忽然脖子一凉，有种不祥的预感。 016堂堂第一剑修，居然是个妻管严 姜一尘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不祥预感。 上一次如此阵阵恶寒，还是师兄师姐们联手打他，逼他当宗主的时候。 现在总不至于往事重现，两位师兄反悔，联手其他师兄师姐逼他去妖域吧？ 他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六个，姜一尘匆匆吩咐完宗门事务，火速御剑回江云峰。 天水宗占地极大，地形多变，姜一尘名下有好几座山头。 有些山峰无人居住，有些则分给了几个徒弟，随便他们发挥。 江云峰上便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看到傀儡正在收拾姜心落在院中的玩具，姜一尘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快步进屋：“心心——” 话音未落，他看到祁澜清抱着女儿坐在玫瑰椅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手边的案几上还有一枚极其破旧、万分眼熟的灵石袋。 姜一尘心里一个突突，膝盖有点软。 他藏得那么好，澜清是怎么发现的？？？ 姜心咿咿呀呀地喊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跟爹爹说话。 【爹爹，娘亲好~厉害！我才想到你藏在傀儡左膝盖关节里的灵石袋，她就找出来惹！】 姜一尘：“……” 好心肝儿，原来是你说的！ 他有苦难言，讪讪笑道：“澜清……这……这不是我的。” 祁澜清慢条斯理地端起灵茶，抿了一口，淡淡道：“的确不是你的，现在是我的了。” “我错了。”姜一尘麻溜在祁澜清身前跪下，抓着她的手，认真反省。 祁澜清睨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姜一尘自觉开口：“这一万上品灵石是我去年帮陈家铲除邪魔之时，他们给的花销。” 祁澜清蹙眉：“陈家给的酬金不是三十万上品灵石吗？怎么还有一万？” “那三十万上品灵石是酬金，他们另外给了我一万灵石做调查事件时的花销。” 姜一尘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都交代了。 三十万上品灵石，按规定给宗门缴纳部分后，剩余的如数上交给祁澜清。 祁澜清发了他三万辛苦费，剩下的全入了江云峰的公账。 姜一尘毕竟是一宗之主，总有应酬的地方，这三万灵石是必备开销。 剩下的一万上品灵石，除了他和陈家没人知道，姜一尘就偷偷昧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敢藏在自己的须弥戒里，就怕被祁澜清发现。 没想到藏了整整一年，愣是被女儿给抖了出来。 小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姜一尘百思不得其解，偷瞄姜心，就见女儿正冲他嘿嘿笑。 【哇哇哇，外人眼中的第一剑修，居然是个妻管严！】 【堂堂合体期大剑修，私房钱竟然只有区区一万上品灵石。】 【光五师兄今天给我的见面礼就有八十万呢！】 【啧，爹爹真穷。】 姜一尘酸了。 老五那小子也太有钱了吧！ 跟他说过多少回了，他们剑修不需要这么有钱，这孩子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姜一尘琢磨着回头得好好教育楚霖风。 祁澜清翘起的右腿踩在他心口：“藏这么多灵石想干什么？” 姜一尘赶紧回神，态度端正地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夫人我错了，我就是好久没见到兜里有这么多自己的灵石，想多看看。” 虽然他兜里一直有宗门和祁澜清发的活动经费，但那些灵石不是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这些灵石通常在他兜里呆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别人的灵石。 听着亲爹卑微的语气，姜心连连摇头。 【爹爹笨笨的，这个时候当然是要说这是他在攒灵石给娘亲买符笔呀。】 【以后藏私房钱的时候，再写个这种话的纸条，和灵石放在一起。】 【这样娘亲就算看到，心里也是美美的。】 【而且私房钱要分开藏，多藏点地方，每个都写上给娘亲送不同的礼物。】 【哪怕一个地方的灵石被娘亲找到，还能保住其余地方的灵石。】 姜一尘承认女儿的建议很好，但…… 心肝儿你能不能别当着你娘亲的面给爹出主意？？？ 现在她都知道了，爹爹以后的私房钱还有出路吗？？？ 祁澜清单手抱着女儿，笑而不语地望着姜一尘。 姜一尘认错态度更加诚恳：“我保证以后不再藏私房钱！不管在外挣到多少灵石，回来一定如数上报！” 祁澜清低低笑了一声，穿着淡粉荷叶花边绣花鞋的右脚从他心口离开，轻轻踢了他一下：“起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姜一尘松了口气，起身抱起姜心，一边逗弄女儿一边问：“什么事？” “秋夜王朝的请柬我让宴儿和霖风去了，心心也……” 祁澜清说着想起不能暴露自己能听到女儿心声，改口道，“他们想带心心一起去。” 第14章 姜心拽着姜一尘的袖子哼哼唧唧地撒娇。 【心心也想去。】 【世界辣么大，心心想看看。】 泄露私房钱的大仇在前，姜一尘照理来说不能如女儿所愿。 可谁让这是他的心肝儿宝贝呢？ 姜心显然和别的孩子不同，若是一味将她拘在江云峰上，反而浪费了带女儿看世界的大好时光。 凡人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修士也一样。 姜一尘略略一思考便同意了：“从天水宗去秋夜王朝的路还算安全，让他们俩带心心过去也行。” “宴儿和霖风这两个孩子我是放心的，我就是有点担心秋君御……” 秋君御是秋夜国君的名字。 姜一尘提到他的时候，带着明显的不满。 姜心愣了一下，想起两人的恩怨，恍然大悟。 【秋君御以前追求过娘亲，爹爹吃醋了呀！】 姜一尘老脸发红，紧张地去看祁澜清，不明白宝贝女儿为什么连这事都知道。 祁澜清挑眉看他不语。 她与秋君御的确有这么一段。 两人之前是君子之交，秋君御表露心意，她明确拒绝后，便淡了联系。 后来她与姜一尘结为道侣，秋君御妻妾成群，两人甚少往来。 这些事姜一尘都清楚。 祁澜清不想去秋夜王朝赴宴，的确存了避开秋君御的心思。 秋君御送来的请柬上明明白白地把姜一尘撇开，总让祁澜清觉得怪怪的。 两人说到底没有大恩怨，对方送了请柬来，祁澜清若是直接不去，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她不好独自带着女儿去，也不想带着姜一尘去和秋君御较劲，便让徒弟去了。 以她对秋君御的了解，秋君御不会为难两个孩子。 姜一尘也知道这一点，见女儿实在想出门得紧，还是松口了：“那就让心心跟他们一起去吧。” 姜心欢呼。 【开心开心开心！】 【心心出门去喽！】 【去吃秋夜王朝的大瓜喽！】 姜一尘和祁澜清的头顶同时冒出一个问号。 秋夜王朝能有什么大瓜？ 017兜里的每一块灵石都有自己的名字 托姜一尘的福，天水宗虽然各峰日子过得紧巴巴，但宗门库房相当富裕，故而宗门福利一直不错。 像大长老这样代表宗门出门赴宴，一切经费都由宗门报销。 ——当然，有报销额度。 比如说出行费用，若是乘坐客似云来商行的大型灵舟，只能向宗门报销经济舱的费用。 如果自行升舱，乘坐商务舱或头等舱，多出费用由出行者自行负责。 若是不坐灵舟，自行前往，省下来的灵舟费用可以进自己腰包。 宗门不赞成这种行为，但也没明确禁止。 这样操作的前提是自行前往的路上没有出现意外，准时完成了宗门任务。 若是为了挣这点灵石，中途出现意外，导致宗门任务失败，那非但没有灵石报销，下次也没机会再接这种任务。 大长老作为天成灵界的顶阶合体期修士，堂堂六大仙门天水宗的首席长老，从前是看不上这点灵石的。 但在姜一尘当了二百五十年宗主后，大长老对每一块灵石都格外珍重。 命没了还能找机会复活，灵石若是花出去，那就真的花出去了。 他兜里的每一块灵石都有自己的名字。 所以这次大长老选择自行前往，省下路费进自己口袋。 同样，为了把宗门发的三天住宿费攒进自己兜里，大长老打算满月宴当天再出发。 林宴和楚霖风想去秋夜京逛逛，便没有和大长老一起走。 得到姜一尘和祁澜清的首肯后，两人早早带着姜心出门。 客似云来商行在天成灵界各大城池都设有灵舟停靠点，灵舟在固定时间往返于固定路线。 船上有高阶修士护航，安全有保障，舒适又安逸，是众多修士出远门的首选。 林宴和楚霖风都不差灵石，更别提每次替祁澜清跑腿，祁澜清都会给足经费。 天水宗山脚下的云明城就有客似云来商行的灵舟停靠点。 这是附近最大的城池，往来修士很多，灵舟生意也很好，售卖船票的三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 楚霖风抱着姜心挑了个最短的队伍。 林宴拿出龟甲算了一卦，走到最长的那个队伍后面。 前面的人以龟速前进，姜心看了直摇头。 【五师兄，你不是客似云来的少东家吗？有你在，为什么我们还要排队？】 林宴后知后觉想起这事，也困惑地望向楚霖风。 楚霖风脸色一红，支吾道：“我离家出走了。” 林宴更加困惑：“你不是才回家探亲吗？怎么又离家出走了？” 楚霖风之前拜入天水宗就是靠的离家出走。 不久前楚家老太太病重，楚家来人报信，楚霖风急匆匆回家探亲。 现在提起这事，楚霖风就来气：“祖母骗我，她身子好得很，能打五个我呢！” “她跟我娘打赌，说自己有办法把我喊回家，装病骗我！” “我现在已经跟楚家恩断义绝！绝不会在外面用楚家的任何特权！” 林宴了然，相当惋惜地叹了口气，继续乖乖排队。 楚霖风眼看前面只剩下三个人了，最前面两个人忽然吵了起来。 排在他们后面的第三个人劝了会儿，非但没劝成，反而跟着一起吵了起来。 三人挤占着柜台窗口，自己不买票，也不许后面的人先买票。 买票的伙计才炼气期，面对这些金丹修士，完全不敢出声。 楚霖风捂着姜心的耳朵，几次想要出手镇压这三人，又怕吓着小师妹。 迟疑的功夫里，林宴那条队伍反而超过了他。 然而当排到林宴的时候，柜台中的小二无情地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 ——他去午休了。 打工人打工魂，谁也不能阻止打工人下班。 不远处开了一个新窗口，其余人哗啦啦涌过去，很快形成一条新队伍。 林宴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有些恍惚。 他居然算错了？？？ 他未辟谷前，在宗门饭堂吃饭都是这么算的，从来没错过！ 林宴心理落差太大，反应慢半拍，走到新队伍那儿时，又是排在了最后面。 楚霖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二师兄，你不是算无遗策吗？怎么这都算错？” 【因为二师兄算的是哪条队伍速度最快，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轮到二师兄就正好歇业了。】 【二师兄，你下次算卦的时候，还要补算一卦自己能不能买到票鸭。】 林宴恍然大悟，赶紧掏出龟甲给自己算了一卦，确认自己在这条队伍能买到票。 只要再等一炷香的时间！ 然而先买到票的是楚霖风。 因为姜心不想等了。 她泄出一丝灵力，惊动了坐镇客似云来商行顶楼的元婴期修士。 这位元婴真君迅速现身，没找到那抹一闪即逝的恐怖气息，顺手将吵架的三人带走后，直接轮到了楚霖风。 不用排队的喜悦，让林宴忘记了自己疑似又算错一卦。 在场修士修为都不高，见到这位元婴真君现身，均是大气不敢喘。 楚霖风在宗门见惯了元婴期修士，丝毫没放在心上，开开心心走到柜台前： “两张去秋夜京的票，要在一个套间的，出发时间越快越好。” “最快的一班灵舟是在一个时辰后出发，请问可以吗？”同样受惊的售票伙计努力挤出满脸笑容。 “行。”楚霖风单手抱着姜心，很有经验地掏出灵石袋。 姜心人还小，不需要单独买票，跟着他们一起住套间就可以。 伙计不认识楚霖风，热情地又问：“客人需要买保险吗？不少带孩子出门的修士，都会选购我们家的保险。” 他特地瞥了眼姜心。 这是客似云来商行根据各地路线安全程度不同，推荐出的最新产品。 视赔偿金金额不同，保险的购买金额也不同。 最低的一人十块下品灵石就可以，最贵的则高达一万上品灵石一份。 若是乘坐灵舟出事，购买保险的修士可以根据自身购买的保险获赔。 最低可以获赔二十块下品灵石，最高则可以获赔十万上品灵石。 买的越贵，赔的越高。 云明城去秋夜京的云路还算安全，客似云来商行售出的保险基本上稳赚不赔。 姜心虽然没有船票，但作为乘客也可以购买保险。 楚霖风大手大脚惯了，想也不想就说：“来三份最贵的。” 然而当他拿起自己的灵石袋里，感受着那空荡荡的分量，楚霖风心中一个咯噔。 第15章 他把所有积蓄都给小师妹了。 他没钱！ 他们师兄弟出门通常都是师兄管钱，师兄买单。 等事情办完，再平分剩下的灵石。 这次祁澜清给的灵石照例都由林宴保管。 楚霖风一边暗暗后悔这次离家出走太过匆忙，没去把他爹的小金库搬空，一边琢磨路上出不了事，不买保险也不要紧。 这个念头在铜板与龟甲撞击的清脆声中转完，楚霖风同时听到了姜心和林宴的声音。 “买最贵的保险。” 【我们要发财啦！】 楚霖风：“？” 他家要给他赔钱了？ 大喜事啊！ 018现在是法治修仙 林宴支付了三万上品灵石的保险费，接过伙计递来相应单据。 楚霖风美滋滋地算着一会儿到账的三十万上品灵石赔偿金。 钱还没到手，他已经想好该怎么花了。 见姜心好奇，林宴把票据递给她，四下张望起来：“五师弟，负责灵舟防护的管事在哪里？” “应该在楼上吧，你找他干什么？”楚霖风不解地问。 林宴迈步往楼上走：“既然算到灵舟有难，那就该通知他们加强防卫。” “灵舟出行险”的赔偿金额并不因乘客受伤才生效，而是只要灵舟受到超出正常范围的冲击就能赔偿。 这个获赔条件看似宽泛，其实很难达到。 从云明城去秋夜京的云路运行多年，沿途的危险都已经拔除，连头元婴期妖兽都没有。 若是灵舟遭遇这个级别的攻击，那便算受到超出正常范围的冲击，可以得到相应的赔偿。 因此获赔保险金额和提醒灵舟加强防护并不冲突。 林宴在三楼最里面找到了挂有“灵舟堂”牌子的房间，敲门进入，里面是几名正在议事的管事。 见他来，其中一人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很快又扬起笑意：“抱歉，这里不对外开放。客人想找什么？” “我只是来提醒你们一个时辰后出发去秋夜京的灵舟会遭到非常规攻击，希望商行增强防护。”林宴道。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 一名穿绿色衣衫的管事似乎是领头人，打量着林宴问：“客人从何得知此事？” “我算的。”林宴见他们不信，补充道，“我是个卦师。” 卦师在修真界的名声属于两种极端。 那些有名的卦师，谁见了都恭谦有礼，希望能得对方为自己算一卦，指点迷津。 而籍籍无名的卦师，则通常被当做骗子，没人会信他们的占卜结果。 不少修士刚踏入修仙大道时，都被这种“卦师”骗过。 林宴的卦象一向很准，但他年纪小，平常只在天水宗内活动，外界并不知晓他的名号。 绿衣管事打量了他几眼，瞥见姜心手中正在把玩的船票与保险单据，心中有所猜测。 无非是这三人购买了船票与保险，为了获赔保险，才故意让他们增强防护。 等顺利到达秋夜京，他们就能以“因为灵舟增强防护，所以原本预谋攻击灵舟的妖兽或匪徒没有动手”为借口，煽动其余一起购买保险的乘客索要保险赔偿。 还有的人则会把灵舟平安到达目的地的功劳安在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通报了此事，才让商行躲过一劫，找商行讨要赏金。 客似云来商行已经遇上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更有甚者为了演戏演全套，在途中雇人袭击灵舟。 看林宴师兄弟年纪小，还带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奶娃娃，管事语重心长道： “两位年纪轻轻，便已结丹，将来前途无限，不要去搞那些旁门左道。” 楚霖风听出他的画外音，不高兴地反驳：“我师兄说得都是真的，他算卦可准了！” 一名左手戴有祖母绿扳指的管事笑道：“其实这位道友进门时我便注意到了。道友可是在排队购票前，为自己算了一卦？” 林宴点头。 戴扳指的管事道：“你连自己该排哪条队伍购票都没算对，怎么还好意思说自己算得准？” 林宴一下涨红了脸。 楚霖风为他辩解：“那是意外，我二师兄其实没算错，只是……” 绿衣管事抬手打断他，言语客气，但带着明显的不容拒绝：“我观两位年纪小，此事不与两位计较，还请两位自重。” “若是再纠缠不休，别怪我们将两位扭送官府！” “现在是法治修仙，两位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位这个奶娃娃考虑考虑。” 楚霖风听得好气，还想说什么，耳边想起姜心气鼓鼓的小奶音。 【他不听我们的就算了，我们去给其他人都买一份最贵的保险，赔死他们！】 楚霖风眼前一亮。 对啊，赔死他们！ 看他们还敢不敢看不起人！ 楚大少爷豪爽开口：“你们既然不信我们，那我给这艘灵舟上的所有人都买一份保险！买最贵的！” 林宴错愕地望向他，目光又落到姜心身上。 姜心也有些惊讶，兴奋地在楚霖风怀里嘚瑟。 【五师兄这么聪明的吗？】 【居然能跟我想出一样损的主意？】 【我们果然是亲师兄妹！】 小师妹又在夸他，楚霖风更骄傲了。 看他那抬头挺胸仰下巴的自豪模样，林宴心中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 五师弟……该不会也能听到小师妹的心声吧？ 因为都知道从云明城去秋夜京的云路安全，购买这一程保险的修士不多。 现在能大赚一笔，管事自然开心：“买卖大门朝南开，道友想买自然可以。只是……您有这么多灵石吗？” 最贵的保险一份一万上品灵石，一艘大型灵舟可以乘坐六千人，给所有乘客都买一份最贵的保险，合计需要六千万上品灵石。 这笔钱对从前的楚霖风来说不值一提。 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个恨不得连夜回家搬空亲爹小金库的数字。 他为难地看向姜心。 姜心歪头看他。 【五师兄付钱呀，区区六千万灵石算什么？】 【我们能挣一亿八千万呢！】 【扣除成本还有一亿两千万！血赚！】 楚霖风心动了，本能地掏出灵石袋，发现里面一枚灵石都没有，才动起来的心又死了。 他可怜巴巴地望向林宴。 林宴很为难：“我也没这么多灵石。” 管事哈哈大笑：“两位，修仙之路还得脚踏实地，请回吧。” 姜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位师兄有点穷，叹息一声。 【师兄们太可怜了，这点灵石都拿不出来。】 【要是我的小金库还在就好了。】 姜心其实不太记得上辈子的事了，但灵石是特殊的存在。 她就算忘记自己的名字，也不能忘记藏灵石的地方。 楚霖风与林宴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有深深的惋惜。 与此同时，两人眼中闪过诧异，意识到对方也能听到姜心的心声，随后更加遗憾。 小师妹现在还不能说话，即使能听到她的心声，他们俩也不能直接花她的灵石。 林宴正要传音提醒楚霖风先别在小师妹面前泄露这事，忽然听到姜心比他们还遗憾的叹气声。 【师兄们可以去找我娘亲借呀，娘亲才没收了爹爹的小金库，可有钱了！】 【可惜他们听不见我的声音，注定是赚不到这笔钱了。】 送到手的灵石赚不了，姜心比亏钱还难受。 “二师兄，你帮我看看小师妹，我去去就回！”楚霖风把姜心往林宴怀中一塞，直接拔剑。 管事们大吃一惊，以为他要动手，纷纷摆出迎战的姿势。 谁知楚霖风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御剑冲出窗户，直奔天水宗而去。 他要去找师娘借灵石！赚大钱！ 019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面对几位管事的茫然，林宴道：“我师弟去筹措灵石，希望几位稍等片刻。” 他太过自信，让绿衣管事心里泛起嘀咕：不会真出事吧？ 他示意旁人招呼林宴去偏厅小坐片刻，暗中则找上了负责压船的元婴期修士，说明此事。 元婴修士不以为意：“我早上才坐灵舟从秋夜京过来，沿途没有半点异样。” “秋夜国君即将为小公主举办满月宴，前往秋夜京的高阶修士极多。” “不少人都要借道走这条云路，即使有人想劫道，也不会选这个时候。” 管事也是这么想的，就是心里莫名不踏实：“他们如果真的拿了那么多灵石过来，保险要卖给他们吗？” 元婴修士一笑：“卖，当然卖。送上门的灵石为何不要？” 话锋一转，他又补充，“不过，我担心他们自导自演，雇人劫道。你再请一位真君，与我一道压船。” 第16章 天成灵界有一套还算完善的法律规范修士言行，若是有人采取这种手段骗保，非但无法得到保险赔偿金，还得被罚钱、坐牢做苦役。 这样成熟的商道上基本没人劫道，化神期修士更不会来自讨没趣，有两名元婴期修士压船绰绰有余。 …… 林宴抱着姜心等在休息室中，暗暗着急。 灵舟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便会出发，天水宗地方那么大，也不知道五师弟能否准时回来。 终于，在灵舟即将出发前的一刻钟，楚霖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 他把装得满满当当的灵石袋拍在桌上，壕气万丈：“买保险！” 管事用神识扫了眼这枚灵石袋，发现里面还真有六千万上品灵石，心头一个突突：“你哪来这么多钱？” 当然是找师娘借的。 祁澜清问清楚情况后，二话不说就把灵石给了他。 但凡她再多问两句，楚霖风来不及赶回来，就要跟这泼天富贵失之交臂。 为了防止姜心知道自己能听见她心声，楚霖风含糊道：“这你不用管，反正灵石的来源干干净净。你们快给我办手续，别妨碍小爷挣灵石。” 两名管事对视一眼，取出带有契约之力的纸张，开始填写信息。 因为一次性买的保险太多，为了节省程序，便将所有保险都汇集到了一份契约书上。 这不影响实际索赔，楚霖风也不在乎。 手续很快办完，楚霖风宝贝万分地把单据递给姜心：“小师妹，咱们要发财了！” 姜心连连点头，笑个不停，不断挥舞手中的保险单据。 末了，她怕凭证丢失，扯了扯林宴的衣袖，郑重地把东西交给林宴，示意他收起来。 管事第一次看见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好奇地问：“两位道友年纪不大，为何师门会将才出生的小师妹交给你们照顾？” “我们带小师妹去秋夜京玩。”楚霖风不假思索道。 就放几个小孩子单独出远门，你家师门的长辈心有点大啊。 管事想看看是谁家长辈这么大胆：“敢问道友师承何处？” 林宴：“天水宗。” 管事：“！！！” 完蛋，这笔钱赔定了！！！ 东家如果知道他是经手人，绝对绕不了他！ 管事急得团团转，一把揪住想去坐船的楚霖风：“道友请留步！”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现在我们商量一下，您把保险退我行吗？” 楚霖风觉得不行：“咱们钱货两讫，你怎么还反悔呢？” 管事额冒冷汗：“您两位是天水宗弟子，天水宗弟子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不可能算错卦，也没必要骗人。” “您说这班灵舟会遇袭，那肯定会遇袭，我这一个多亿的保险赔定了！” “您两位拿了这么多灵石，开开心心走人，东家是要拿我问责的。” 楚霖风觉得不会：“你放心，这点灵石，客似云来赔得起。” 管事放不了心：“商行赔得起是一回事，找我问责是另一回事。” “不瞒两位，平时这艘去秋夜京的灵舟，六千人里购买保险的人不足三成。” “现在一下亏这么多，我怎么跟东家交代？” 【有点可怜哦。】 【但收钱的人是你们少东家，你东家知道儿子这么会赚灵石，一定高兴坏了。】 听着姜心的心声，楚霖风都能想象出亲爹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了。 他上次离家出走带了不少灵石，一直没花完。 这次回家，他刚进门，亲爹就没收了他的灵石袋，才导致他给小师妹送完见面礼后身无分文。 这是在他爹面前长脸的好机会啊！ 楚霖风笑得露出洁白的八颗牙：“你告诉你们东家，我叫楚霖风。” 您叫楚傲天都没用！ 管事委婉地说：“不是您跟东家一个姓，就能让东家消气。” 林宴：“他是你们少东家。” 楚霖风补充：“我已经离家出走了。” 管事：“？？？” 东家的钱，进了少东家的口袋，对他这个打工仔来说好像没什么区别。 你们父子在玩一种很新的财产转移啊。 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还是你们想避税？ 有点想去举报呢。 各种念头充斥管事的脑海，一直到林宴三人登船离开，管事人都是恍惚的。 …… 楚霖风订的是两人份的小型豪华包厢，船舱有两个单独的小房间供人休息，中间还有一个带露台的起居室。 姜心喝了一壶长灵羊奶，上船后没多久便睡着了。 林宴把她放回到屋内，启动隔绝声音的阵法，低声问楚霖风：“五师弟，跟师娘借钱这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楚霖风其实还没跟林宴交代这笔钱的来源，一听林宴的问话，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二师兄，我是听小师妹说的。你是不是也能听到她心里的想法？” 林宴点点头，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在屋内呼呼大睡的姜心，沉声叮嘱楚霖风： “小师妹身怀神异，这件事我们不要说出去，不然可能害了小师妹。” “我知道，我都不敢让小师妹知道这事呢。” 楚霖风伸着脖子朝姜心张望，越想越觉得神奇。 “小师妹怎么能想到这么损的主意？家里还说我是败家子，现在他们一下赔出去这么多灵石，还是赔给我，一定气疯了。” 楚霖风越想越高兴，见林宴掏出铜钱与龟甲准备算卦，他好奇地问，“二师兄，你要算什么？” 林宴万分严肃：“算一算我们这笔赔偿金是否需要缴纳个人所得税。” 楚霖风：“这查法条不就行了吗？” 林宴：“算卦快。” 还在须弥戒里查看本次赔偿适用哪国法律的楚霖风一下缄默，不得不承认二师兄说得对。 020修真界真是无奇不有 能够容纳六千人的灵舟体积极大，人站在旁边，一眼难以将灵舟尽收眼底，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随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灵舟扬起风帆，缓缓启动，飞向天空。 灵舟内有特殊的阵法，能够让船上的人始终保持平衡，如履平地，不会因灵舟的启动或停靠而摔倒。 从云明城去秋夜王朝，灵舟需要行驶一天一夜。 因为林宴和姜心都说这班灵舟要出事，楚霖风背着剑，抱着小师妹，很是期待地等待着。 他带姜心在船上玩了一圈，路过甲板，看到上面张贴着不少布告。 有些是各大王朝和宗门世家的最新动向，有些则是悬赏令。 姜心的目光扫到满墙的悬赏令，便再也挪不开了，扑腾着小短手要去仔细查看。 【想看悬赏令，五师兄带心心去看悬赏令嘛。】 悬赏令上都是些无恶不作的匪徒，楚霖风心想这有什么好看的？ 不解归不解，他还是状若随意地走到贴满悬赏令的那面墙前，假意浏览。 姜心在他怀中睁大了眼睛，看得特别认真，努力把悬赏令上的每一点信息都刻进脑子里。 这哪里是悬赏令，这分明是她的移动小金库！ 【等我没钱的时候，就随机挑选一个幸运的倒霉蛋，抓了送去官府领赏金。】 【咦，怎么还有个被悬赏一块下品灵石的？这点赏金抓他都嫌亏。】 【哇哦，原来这个人因为觉得上悬赏令很酷，为了让自己酷一点，自己给自己挂了一块下品灵石的悬赏令。】 【修真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不管，来都来了，见到了就一起抓。】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下品灵石也是灵石！】 【哇哇哇，这个人价值十万上品灵石呢！我要抓这个人！第一个就抓他！】 楚霖风顺着姜心的目光望过去，这位因偷窃杏林谷珍贵灵植而被悬赏的修士，是位炼虚期修士。 小师妹的胃口有点大啊。 不过，望着这满墙的赏金，楚霖风也有点心动。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今天第一次体会到没钱的苦，立志从今往后要好好赚钱，天天打工。 师兄妹俩就这么站在布告墙前，把整面墙的悬赏令全文朗读并背诵。 等将这些内容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天都黑了。 迟迟没等到预想中的袭击，楚霖风有些急躁：“二师兄，你再算一卦看看这场袭击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级别的袭击吧？” 林宴认真擦拭着手中龟甲，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雪白衣衫上的墨竹纹饰轻轻摇曳，很是高深莫测：“卦不可算尽。” 姜心无聊地在楚霖风怀中吐泡泡玩。 【二师兄刚刚算过啦，没算出来呢。】 楚霖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林宴擦龟甲的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第17章 算这一卦前，他其实预感自己算不出具体结果。 于是他算了一卦，看看自己的预感准不准。 事实证明预感很准。 他们订的包厢视野很好，坐在露台上能够看到灵舟在厚重的云海中穿梭，望见远处的云卷云舒。 这些云并非是普通的云，而是犹如沉重的海水，必须依靠特定的符箓或法器才能从中破开一条路，供船只通行。 云中藏有云兽，这是一种生活在云海中的妖兽，能带来自然灾害，会不定期攻击入侵云海的一切生物。 云海有时候很薄，有时候则很厚，能够压到地上，覆盖地上的一切建筑与丛林。 每当这个时候，藏于其中的云兽就会疯狂攻击地上的修士和妖兽。 这些云海避无可避，好在经过修真界各大势力的通力合作，总算是在云海中开拓出不少道路。 这些固定路线因为长期被使用，路两端云层较薄，灵舟行驶通过时所需耗费的符箓与法器损耗也低。 同样，因为经常有人驶过，这里的云兽也较少，算是比较安全的云路。 灵舟外层有结界笼罩，既能防止云兽攻击，也能为船中修士隔绝外界罡风。 蓦然，楚霖风看到灵舟结界打开一道口子，一名化神期修士翩然而入。 “来了吗？”楚霖风握紧了剑，戒备地盯着那人。 姜心打了个哈欠，觉得五师兄有点傻。 【那是客似云来商行的管事吧？身上的衣服还有商行的印记呢。】 楚霖风失望地叹了口气。 想挣点灵石怎么就那么费劲？ 这名新来的化神期修士正与负责压船的另外两位元婴期修士交谈，姜心望着他们，心有所感。 【我觉得二师兄可以算一卦推算袭击来到时间了。】 林宴眉头一挑，在楚霖风的期盼中，躲回自己房间悄悄算了一卦。 不一会儿，他压着想要上扬的嘴角走出来，给楚霖风传音：“袭击约在三个时辰后到来。” 楚霖风双眼发光，抱着姜心的双手忍不住搓了起来。 小钱钱，他来了！ …… 这位半路登上灵舟的化神期修士确实是客似云来商行的管事，他是客似云来在云明城的负责人，道号玄九仙君。 给楚霖风办理保险手续的绿衣管事思索再三后，将此事如实上报。 看楚霖风那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担心光凭两位元婴期修士镇不住一会儿肯定会发生的袭击。 为了确保乘客安全，绿衣管事额外向商行高层申请一名化神期修士随行，用以应对突发意外。 原本这样的申请很麻烦，但绿衣管事一向机变，申请书第一句就把楚霖风搬了出来。 离家出走的少东家也是少东家。 作为客似云来商行在云明城的负责人，玄九仙君二话不说就批了管事的申请，并亲自登上灵舟，随驾护航。 因为办手续稍微耽搁了点时间，玄九仙君得知此事的时候，灵舟已经出发。 他是一路贴着加速符才追上来的。 虽然沿途追灵舟的模样有些狼狈，但他觉得自己降落的时候动作一定超帅！ 云明城距离楚家远，虽然生意不错，但玄九仙君跟楚家本家接触的机会不多。 如今机会送上门来，他可不得在少东家面前多表现表现？ 玄九仙君一登上灵舟，就外放神识，戒备地注意着周围的每一道云气变化，打算敌人一出现就拿下。 只要他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中，少东家不知道危险出现过，这一亿八千万的赔偿金就不用出。 他给东家省了那多钱，必定会得褒奖，说不定还能拿到冲击炼虚期的资源。 被自家伙计当做工具人的楚霖风对此一无所知，美美地和姜心一起睡了个午觉，在袭击发生前准时醒来。 林宴启动防护阵法，将他们三人笼罩其中。 他知道客似云来会加强防护，只是单纯想多叠一层甲。 这是一个柔若不能自理的卦师的本能。 姜心在他怀中手舞足蹈，兴奋地数倒计时，越数越激动。 【十、九、八……三！二！一！】 【当当当！】 【灵石闪亮登场！】 在小家伙的欢呼中，“轰”一声巨响传来，灵舟受到猛烈撞击。 021我是你狗道君！ 灵舟外围的结界出现缺口，一道人影火速从中侵入，立在甲板之上。 这是一名化神期修士，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兜帽。 他所散发出的化神期威压压在众人身上，犹如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何人胆敢袭击我客似云来商行的灵舟？”玄九仙君大喝一声，从天而降，逼格十足。 “玄九，老子找的就是你！”对方怒骂一句，直接动手打开。 炽热火球从他身前炸开，飞快攻向玄九仙君。 玄九仙君大吃一惊，仓皇格挡，认出声音的主人：“单洪宵！你怎么来了？” “你偷我老婆，还不许我找过来？” 单洪宵怒火滔天，身前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化作无数火焰组成的利箭，飞快攻向玄九仙君。 那些带火的利箭势不可挡，擦碰到灵舟甲板，立刻将其点燃，燃起熊熊烈火。 明明是红橘色的火焰，不知为何，姜心看上去总觉得红中带绿。 两名压船的元婴期修士不敢插手化神期修士之间的战斗，但看灵舟被点燃，都急忙使出自己的手段灭火。 客似云来的其余管事和伙计火速组织客人撤离到灵舟内的安全舱。 只有楚霖风三人避开人流，狗狗祟祟地来到战局不远处的地方暗中观察。 他们身上有祁澜清送的秘宝，化神期级别的战斗伤不到他们。 玄九仙君使出大挪移术，在单洪宵的法术即将攻击到自己的时候，和他调换位置。 那些利箭对准的方向一下变成单洪宵。 单洪宵脸色微变，身影迅速化作一团火球，与带火的利箭融为一体。 随后，这道火球直直攻向玄九仙君。 即使是被刻意加固过的甲板，也无法承受两名化神期修士如此的攻击。 两人战斗的招式落在甲板上，甲板很快分崩离析，露出内里缓缓运转各色的阵法。 攻击再次落下，阵法哗啦破碎。 这是用来帮乘客在灵舟上维持平衡的阵法，阵法破碎，所有人都因灵舟受到冲击而七倒八歪。 楚霖风和林宴用灵力将自己牢牢粘在灵舟之上，避免一不小心就被灵舟甩出去。 玄九仙君心中着急不已。 再这样下去，整条灵舟都会破碎。 哪怕他能凭借化神期修为逃过一劫，其余乘客也难逃一死。 一旦死这么多人，官府和商行必定会追查到底。 若是被他们发现这场袭击与他有关，哪怕官府能放过他，这些乘客的家人也不会放过他。 不管怎么样，先甩锅！ 玄九仙君大声呵斥：“单洪宵，你别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我放在房里的留影石都录下来了，你还敢狡辩！” 单洪宵更加恼怒，他身形所化的火球陡然变得犹如小山般大小，横贯整艘灵舟。 知道自己无法再狡辩，玄九仙君直接转变思路：“这艘灵舟是客似云来的财产，你找我寻仇便寻仇，别伤及无辜！” “客似云来又如何？只要今天你和这艘灵舟里的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不就没人知道是我干的？” 说到最后，单洪宵甚至笑了起来。 他的攻击愈发凶猛，灵舟的防护阵法一道道破损，阵法师的修复速度远远比不上他的破坏速度。 维持灵舟飞行的多个阵法受到损害，整艘灵舟缓缓向下坠入，没入云海。 “二师兄，你看好小师妹。我去去就来。” 楚霖风掏出一张好似金箔制成的符箓，催动防御法器后便要前去阻止这场争端。 姜心认出那是震天符，一张符箓就能送一名化神期修士归天。 现在用不是浪费吗？ 小婴儿发出“啊啊啊”的声响，在林宴怀中焦急地不行。 【五师兄别去啊！】 【震天符炸单洪宵那是秦始皇生胡亥——能赢都亏啊！】 【活的单洪宵值八万上品灵石呢！】 【我们活捉他，去领悬赏！！！】 楚霖风即将冲出去的动作一顿。 八万上品灵石，都够他吃几顿好的了。 可震天符威力太强，一出手就是死。 即使丢偏点，把单洪宵打个半死，楚霖风也不敢把他放在自己身边。 半残的化神期也是化神期，双方修为差距太大，单洪宵随时能反制他们。 见楚霖风和林宴面露难色，姜心后知后觉想起他们只有金丹期，让他们去抓单洪宵这个化神期确实有些为难他们。 第18章 【修狗，你去吧。】 姜心把藏在自己掌心中的幸运修狗放出来。 修狗一脸懵逼，耷拉着耳朵，缩着身子，一个劲地往后躲。 他们打不过单洪宵，它难道就打得过吗？ 它也才元婴期啊！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炼虚期大狗了！】 【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勇敢的狗狗！】 【去吧，风速狗！】 姜心在修狗身后一拍。 修狗蜷缩成一团，极度抗拒，不愿上前。 然而他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它感觉到刚刚被姜心拍过的地方传来一股磅礴的力量。 它的修为一节节暴涨，从元婴期涨到化神期，眨眼又从化神期涨到炼虚期。 它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哈，弱小的人族！ 炼虚期的力量从它身上涌出，遍布灵舟每一个角落。 楚霖风和林宴被这股力量扫过，都是本能的心间一凛。 随后，师兄弟脑海中都浮现出修狗刚刚瑟缩柔弱的模样，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词——狗仗人势。 正在全力交战的两名化神期修士惊得齐齐停手，不可置信地望向那团不知从何飞来的黑影。 修狗停在空中，高高在上地俯瞰他们，凶恶呲牙，发出掷地有声的嘶吼：“汪！” 见单洪宵同样惊讶，玄九仙君心中大喜：“请问是哪位道君出手相助？” 修狗：“汪！” 我是你狗道君！ 妖兽通常到元婴期就能口吐人言，化神期便能化作人形，很少有难以交流的时候。 面对这位只会“汪”的炼虚期道君，玄九仙君一时心中没底。 单洪宵见状知道对方不是玄九仙君的帮手，心中大定。 他双手抱拳，恭敬地对修狗说：“道君见谅，我与这厮有点私仇，解决了就走。” “若是打扰了道君，我们现在就换个地方。” 到手的赏金要飞，姜心急了。 【不能让他们走！修狗，抓单洪宵！】 修狗听不见她的心声，只想显摆自己的炼虚期修为。 见单洪宵想走，直接一巴掌把他拍下。 狗爷我允许你走了吗？ 趴下，受着！ 022这八万上品灵石我们可能有命赚没命花 【耶耶耶！】 【修狗最棒棒！】 【八万灵石！八万灵石！】 姜心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从林宴怀中跳起来。 她圆滚滚的小身子兴奋扭动，像是一团正在沸腾的开水。 林宴甚至都有些抱不住她，不得不低声提醒：“小师妹，你稳着点，别摔了。” 姜心这才想起二师兄的柔弱，努力忍住激动，乖乖躺在他怀里不乱动，就连心声都变成了很轻很轻的小气音。 【二师兄，我们要发财啦！】 【八万上品灵石呢！】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激动，但想起林宴的嘱托，只得再次忍住，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捂着嘴“嘿嘿嘿”偷笑。 林宴忍俊不禁，暗暗惊叹小师妹的强大，居然一下就把那只元婴期怪物的修为提升到炼虚期。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楚霖风甚至有些羡慕，看似在跟林宴说话，实则说给姜心听：“二师兄，我也好想躺着升上炼虚期哦。” 姜心没注意到楚霖风一直在偷瞄自己的眼神，歪着脑袋认真思考。 【五师兄也想做我的修狗吗？】 【不行的，我一个人带不动两只笨蛋修狗。】 楚霖风：“……” 林宴忍着笑给他传音：“五师弟，小师妹这只修狗的炼虚期修为应该是暂时性的。” “等时间一到，便会退回到元婴期。” “还是自己脚踏实地修炼得来的修为最稳固，莫要贪图捷径。” 道理楚霖风都懂，但就是忍不住羡慕。 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 另一边，见单洪宵被摁在狗爪子下动弹不得，玄九仙君高兴得恨不得拍掌叫好： “道君英明！此等逆贼罪不可赦！还请道君替天行道，杀了此贼！客似云来商行必有重谢！” 【哇哇哇，要杀人灭口哦。】 【修狗快把他也一起拿下！】 在某种程度上，修狗与姜心称得上心有灵犀。 它听不见姜心的心声，但觉得玄九仙君聒噪，抬爪将他一巴掌摁倒在地。 刚从甲板碎屑里钻出脑袋的单洪宵看到这一幕，爆发出尖锐的笑：“哈哈哈……活该！你——” 话音未落，他再次被修狗摁回到甲板碎屑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修狗嘚瑟地摇着尾巴，狗头高高扬起，神气得不行。 【二师兄，我们去把他们绑起来。】 【不能让到手的灵石跑掉！】 姜心扑腾着胳膊要出去，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负责压船的两名元婴期修士躲在附近，听到小婴儿的叫嚷声音，当即想起带娃的楚霖风，忙顺着声音找起来。 他们都见过楚霖风的画像，一眼就在废墟中认出了他，急忙跑过去：“少东家，您怎么还在这儿？这里危险！” “我知道，我蹲赏金呢。” 楚霖风指了指脸朝地倒在甲板上，被修狗死死摁住的单洪宵，满脑子都是领到赏金后吃什么山珍海味。 龙肝凤髓都吃腻了，最好吃点家常菜。 两名元婴期修士后知后觉想起单洪宵被悬赏一事，敬佩楚霖风的野心：“您……制得住他吗？” 楚霖风猛然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忙吩咐他们：“赶紧把灵舟停靠在最近的城池，转移船上客人，顺便让我去把单洪宵的赏金领了。” “可灵舟已经无法行驶，就连下坠的趋势都是阵法师好不容易才稳住的。” “而且我们脱离了原本的云路，现在迷失在云海中，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元婴修士望向四周白茫一片的厚重云海，着急不已。 这些云海能在一定程度上阻隔神识，扰乱修士的感官。 即使是炼虚期道君在此，也无法确保找到正确的出路。 一旦被藏在云海中的云兽发现，他们这艘灵舟支撑不了多久。 楚霖风和林宴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低头望向姜心。 姜心满脑子都是她的八万上品灵石，正在开心地唱歌。 【我在灵舟上~捡到八万钱~】 【把他交到捕快叔叔手里边~】 【叔叔拿着人~对我把头点~】 【我高兴地说了声~】 【下次还来！】 【啦啦啦啦~】 小师妹别唱了，这八万上品灵石我们可能有命赚没命花！ 姜心美得不行，闭上眼左右摇晃脑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无法自拔。 指望不上她，林宴把姜心交到楚霖风手中：“莫慌，容我算一卦。” 他取出铜钱与龟甲，起卦、定卦、解卦一气呵成，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破灭，神色凝重：“大量云兽即将来袭。” 这话仿佛一言定乾坤。 只看见一道闪电劈在灵舟结界之上，气泡一般包裹着灵舟的结界便泛起一圈圈波纹。 噼里啪啦的雨滴落下，刚刚还很宁静的云海一下被染成墨色，骤然掀起疯狂暴雨。 闪电划破天际，犹如细密的蛛网，遍布整片云海。 云海被照亮的那一瞬间，无数面目狰狞的云兽从云海中钻出来，犹如恶灵趴在灵舟结界之上，垂涎地盯着灵舟中的修士。 楚霖风狠狠打了个寒颤，即刻抽剑护在林宴与姜心身前。 两名元婴期修士压船多年，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都是头皮发麻。 两人飞快将现身的云兽扫视一圈，越看越心惊。 “不算筑基期云兽，另有二十三只金丹期、五只元婴期、三只化神期……” 蓦然，漆黑云海上下裂开一道口子，仿佛天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长相怪异狰狞的云兽从中钻出来，吓得两名元婴期修士尖叫起来：“炼虚期！” 这只云兽身躯庞大，几乎与灵舟一般大小。 它长有七条腿，但每一条腿都不一样，有类似狼的腿、有的酷似五爪龙爪、有的是鹰隼般的利爪，还有是人的手。 它抖动身子，只是随意的舒展，溢散出的灵力便直接震碎了灵舟的结界。 霎时间，贴在结界上的云兽全都冲了进来。 “迎战！”楚霖风一声暴喝，第一个提剑冲出去。 少年剑走游龙，对上那些金丹期云兽丝毫不落下风，将身后的师兄师妹牢牢护住。 修狗被吓坏了，丢下爪子下的玄九仙君和单洪宵，夹着尾巴，撒丫子逃回到姜心身边，一个劲地蹭她的手，想要钻回姜心手掌心中。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姜心被打扰了也不恼，开心地摸摸修狗脑袋，心里已经换了首歌，奶呼呼地哼出了声：“诶咿诶咿~诶咿呀哦嚯~” 第19章 【我恭嘿你发财~】 【我恭嘿你精彩~】 听着她不成调的歌声，修狗慌得一笔，腿肚子都在抖。 小祖宗你别唱了，真正的炼虚期来了，你快让我躲回我的狗窝！ 023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崽！ “汪汪汪！”修狗急得汪汪直叫，不断拿脑袋去顶姜心的手。 林宴心神一动：“小师妹，修狗害怕了。” 【怕什么——嚯，哪来的丑东西？】 姜心被那只炼虚期云兽吓了一大跳，瞪大了眼睛打量起它。 【这什么东西？】 【怎么长得奇形怪状的？】 【什么究极缝合怪？一点自己的特色都没有。】 她在看炼虚期云兽，炼虚期云兽也在看她。 蓦然，云兽裂开血盆大口，口中尽是恐怖的风暴与雷电，张嘴便朝姜心冲来。 修狗吓得身形都要散成黑烟了，直接将脑袋埋进姜心怀中，好似一只狗型鸵鸟。 看不见它看不见它看不见它…… 居然吓她的修狗？ 懂不懂打狗还要看主人？ 姜心好气，呲牙冲炼虚期云兽就是一声铿锵有力的恶龙咆哮：“汪！” 正在疯狂叠防御阵的林宴都傻了，不敢相信这是小师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这要是被师父师娘知道，还不得撕烂这头炼虚期云兽？ ——啊不，现在的情况可能是他们先被云兽撕烂。 林宴的脑子有点乱，他一紧张就想算一卦，偏偏一只手抱着姜心，一只手在叠防御阵，抽不开身。 就在他飞快思量埋在哪块风水宝地最好的时候，那头给人极大压迫感的炼虚期云兽居然在姜心的“汪”声中狠狠颤了一下，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它飞快后退，身影丝滑没入云层之中，眨眼便消失不见。 【哼，知道我厉害了吧？】 【再敢欺负我的修狗，头都给你打飞！】 姜心嘚嘚瑟瑟的，见楚霖风正与两名元婴期修士一起苦战，拍了拍修狗的脑袋，示意它去帮忙。 修狗不懂她的意思，正想找个地方撒撒气，把刚刚丢掉的脸挣回来。 它“汪汪”叫着，气势汹汹地冲进云兽堆中，将那些云兽一个个拍飞。 没了那头炼虚期云兽，修狗的炼虚期修为称得上无敌。 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船沉都得死，船上的乘客纷纷加入战局，帮忙对付云兽。 修狗路过姜心身边，神气地围着姜心转了一圈，彰显自己的能耐。 【修狗真乖。】 姜心揉着狗头，小脸满是自豪的笑意。 单洪宵趁乱想跑，借着对付云兽的机会，挪到船边。 他狗狗祟祟地朝四周张望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自己，起身便想往上飞。 云海中的方向是错乱的，并不会单纯因为往下飞而直接坠地。 很可能灵舟上的人感觉是在下坠，实际却是灵舟在云海中毫无方向地乱飞。 因此想回到正确的云路，还得自己摸索。 单洪宵脚尖离地，直冲而起。 八万上品灵石要飞！ 姜心眼疾手快，抓起狗头就把修狗丢了出去。 修狗一脸懵逼，都没来得及挣扎就撞上了单洪宵，一人一狗轰然落地，将才修好的灵舟再次砸出一个大坑。 “汪汪汪！”修狗愤怒地冲单洪宵咆哮。 都怪这个人族！ 要不是他想逃，它也不会被丢出来！ 想咬死他！ 还想咬死姜心！ 本大爷是拿来给你当球扔的吗？？？？ 可它打不过姜心，不敢动嘴。 而且猜到姜心要活口，修狗非但不敢撕碎单洪宵，还得满腔不愿地帮姜心办事。 狗主人！ 等它强大起来，就把你们都鲨了！ 修狗杀气腾腾地扫视在场众人，默默发誓它一个也不放过！ 随后，它低下高贵的头颅，气冲冲地一口咬住单洪宵的胳膊，把他拖到姜心面前。 【哇哇哇，修狗真贴心！】 【能被修狗这么照顾，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崽！】 姜心高兴地载歌载舞，使劲rua着狗头，还弹了弹修狗的尖尖耳朵，浑身都透着喜庆劲。 林宴愣是从这只凶神恶煞的怪物修狗脸上，看到一种叛逆的乖顺。 没了炼虚期云兽震慑，楚霖风带着其余修士很快将袭击灵舟的云兽收拾得七七八八。 云兽死伤大半，剩下一些全都逃了。 压船的元婴修士即刻招呼阵法师修补大阵，重新撑开灵舟结界。 玄九仙君趁机来和楚霖风套近乎：“少东家修为深厚，真是叫人敬佩。” 【哇哇哇，偷人老婆的家伙来了！】 【唉，可惜没人悬赏他。】 【赚不到灵石，就是亏。】 【心心我呀，亏大发惹。】 玄九正在打量姜心，就见这孩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亮闪闪望向自己的眼眸一下暗淡下去，活像亏了五百万上品灵石。 楚霖风努力憋笑，不让自己因姜心的心声而笑出声：“我已经离家出走，不是什么少东家。” 玄九仙君很会来事，信誓旦旦地跟楚霖风保证：“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少东家！” 【怎么听起来跟五师兄死了一样？】 林宴取出一壶长灵羊奶，不着痕迹地堵住姜心的嘴，同时不断在心中默念童言无忌。 压船的元婴期修士快步赶来，设下一道隔音阵法，压低了声音，着急地问： “少东家、仙君，供灵舟阵法维持的灵石所剩不多，防护阵维持不了多久。现在灵舟坠入云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九仙君将目光放到林宴身上：“这位小友是天水宗的卦师吧？能算出正确的路吗？” 林宴缓缓摩挲着袖中的龟甲，若有所思：“可以一试。” 元婴期修士为难道：“灵舟的所有飞行阵法均已损坏，船上没有足够的资源重新布置阵法，就算找到了路，灵舟也飞不动。” 玄九仙君吩咐：“缺什么材料，找客人们问问。若是他们有，稍微溢价买下。等离开这里，与商行联系上后，再行支付。” 客似云来商行的信誉很好，如今既是救急，也是自救，还是溢价购买，只要客人手中有，应当就能买到。 元婴修士也想到了这一点：“晚辈已经派人去办此事，只是有几样珍惜材料，比较少见，不一定能买到。” “哪些材料？”楚霖风摸着须弥戒问，他兜里有不少好东西呢。 元婴修士啪啪啪报材料：“紫霜宝土、天痕花、九宫圣骨、炎龙血……” 楚霖风默默把放在须弥戒上的手拿开。 他兜里的好东西还不够多。 你报的这些材料，放天水宗宝库都是很珍贵的存在，能在这些平均修为才金丹初期的乘客身上买到才怪。 众人一时沉默，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心喝完一壶奶，举起空荡荡的奶壶给林宴看。 【二师兄，心心喝完啦，心心想再来一壶。】 出发前，祁澜清给林宴师兄弟写了一份详细清单，教导两人该如何照顾姜心。 其中反复强调的一条，就是不能一次性给姜心喝两壶长灵羊奶，免得这孩子短期内摄入太多灵气，危及自身。 林宴只能假装听不到姜心的心声，收走空掉的奶壶，抽出雪白帕子轻轻擦掉她嘴角残留的奶渍：“小师妹真乖，这么快就喝完了。” 【那再来一杯！】 在小师妹万分期盼的眼眸中，林宴很有罪恶感地挪开视线。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对元婴修士说：“看看能否用其余材料代替这些珍贵材料吧。” 元婴修士觉得难：“能够代替珍惜材料的东西，必定也是珍惜材料，一样难以获取。灵舟飞不起来可怎么办？” 姜心困惑地望着他们。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瞎愁什么呢？】 024人仗狗势 姜心的心声让林宴和楚霖风心神一动，万分期待地望向她。 随即两人意识到不能暴露自己能听见她心声，赶忙挪开眼神。 【师兄们怎么啦？】 【是脖子抽了吗？】 小家伙很是关切地张望着师兄们的脖子。 林宴和楚霖风谁都不敢低头去看她，生怕被姜心瞧出异样。 玄九仙君听不见她的心声，暗自着急：“这确实不好办，先看看能买到哪些材料再说吧。” 姜心叹息。 【这样好麻烦哦，你这个化神期修士直接扛着灵舟飞不就行了吗？】 林宴和楚霖风：“！！！” 小师妹是天才啊！！！ 师兄弟齐齐望向玄九仙君，像是看到了全村的希望。 玄九仙君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后退一步：“两位……是有什么主意了吗？” 第20章 楚霖风露出和善的笑：“仙君，借一步说话。” 玄九仙君觉得这一步借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下意识抗拒。 楚霖风拉着他往远处走去，半路上又听见姜心的小奶音。 【让他一个人抗灵舟飞太慢了，可以让我的八万上品灵石一起去抗灵舟。】 【不过八万上品灵石不怎么听话，得让修狗去监工。】 【可没人能听见我的话，也不知道师兄们能不能想到这么简单的办法。】 姜心好愁，愁得小手反复抓握修狗q弹q弹的耳朵。 在她这儿已经没有“单洪宵”这号人了，只有闪着可爱光芒的八万上品灵石。 修狗不敢怒更不敢言，蹲在地上努力挺直脊背，仰着脑袋去凑姜心的手，免得她抓不到自己的耳朵。 楚霖风原本已经走远的脚步转了个弯，折返到姜心身边：“小师妹，借一下你的狗和八万上品灵石。” 姜心努力点了下自己的小脑袋，眼中亮起期盼的光芒。 【五师兄是不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呀？】 【那他还挺聪明的呀，我以后不能再说他傻了。】 嘿嘿嘿，小师妹又夸他了。 楚霖风眉开眼笑地拎起地上瘫成一坨的单洪宵，递给修狗一个“跟上”的眼神。 他往前走了两步，见修狗还杵在原地，意识到这只笨蛋怪物看不懂自己的示意。 楚霖风没有办法，只能折返回去。 他不敢像拎单洪宵那样去拎修狗，正在组织语言该怎么跟修狗沟通，就见姜心小脸忽然一皱，拎起狗头就把修狗丢了出去。 刚从地上爬起来想逃的单洪宵再次被狗砸在地上。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楚霖风人都傻了。 小师妹这是什么天生神力？？？ 【哼，还想逃？】 【进了心心口袋的灵石，没一块能自己跑掉！】 姜心气鼓鼓地瞪着单洪宵，口中咿咿呀呀地喊着，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修狗，看住他！再敢逃就咬他！】 修狗怕自己一个冲动咬死单洪宵，弄丢了姜心的八万上品灵石，不敢下嘴。 但它很气，坐在单洪宵身上杀气腾腾地冲单洪宵龇牙，狗爪摁着他的脸口吐芬芳：“汪汪汪汪汪！！！” 虽然听不懂它在汪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修狗骂得很脏。 林宴伸手捂住姜心的小耳朵，往后退了几步，免得她听见这些污言秽语。 单洪宵生无可恋地躺在甲板上，在汪汪声中完全不敢吱声。 他不明白自己打上这艘灵舟是图什么。 图灵舟掉进云海逃不出去？ 图被炼虚期狗怪恐吓？ 还是图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合体期或渡劫期大佬不断用狗砸他？ 楚霖风笑嘻嘻地走过去，在单洪宵身边蹲下：“前辈，商量个事。” 单洪宵翻了白眼，拿后脑勺对着他，不想搭理他。 楚霖风人仗狗势，对修狗道：“咬他。” 单洪宵的头立马甩回来：“小友有何吩咐？” “前辈刚刚见到那头炼虚期云兽了吧？即使一个人逃走，也无法确保自己能逃出去吧？”楚霖风问。 单洪宵没出声。 楚霖风继续说，“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灵舟上的防护阵法还能支撑一段时间，这里还算安全。” “可是一旦船沉都得死。” “前辈也不想死吧？” 单洪宵听出他的画外音，生不如死的脸上扬起笑意，透着几分高高在上：“你们有事求我？” 楚霖风把脑袋凑到修狗身旁，确保自己和狗头能同时进入单洪宵的视线：“前辈，你有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单洪宵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 他是个听劝的人，压着满腔不愿与火气问：“想要我做什么？” 楚霖风示意他放心：“一点小事。您把灵舟的飞行大阵打坏了，现在灵舟无法飞行，希望您和玄九仙君一起扛着灵舟飞起来。” 单洪宵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从来都是人坐船，现在你要船坐人？？？” “阵法坏了去修啊！人抗灵舟像话吗？” “你以后不如都让化神修士扛着灵舟飞，还布置什么飞行大阵！” 楚霖风茅塞顿开：“对哦！等能联系外界了我就通知我爹。” 顿了顿，他想起自己已经离家出走，不能随随便便给家里做贡献，决定这个主意算自己技术入股，商行省下的灵石要给他分成。 嘿嘿，他果然是个大聪明！ 这是小师妹想的主意，等分红灵石到手，他再跟小师妹分。 楚霖风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劝单洪宵的言语更加恳切：“前辈，现在情况紧急，您就委屈一下好吗？” 单洪宵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严词拒绝：“士可杀不可辱！” 楚霖风扭头看修狗：“咬他。” 但为救全灵舟的人，这不算委屈！ 单洪宵：“小友给我这个机会，是看得起我。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不让灵舟有半点颠簸。” “我就喜欢跟前辈这样的好心人说话。”楚霖风搞定了单洪宵，对修狗道，“你负责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耍心眼。” 修狗高傲地扭开狗头，不想听他说话。 楚霖风压低了声音：“这是小师妹的意思。” 修狗绷紧身子，动作僵硬地望向姜心。 姜心咿咿呀呀喊着没人能听懂的话语，小胖手在修狗和单洪宵之间来回指动，小脸可凶了。 【修狗，一定要看住他哦！】 【心心不能这辈子才出生就丢灵石的！】 笨蛋修狗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智商也不足以让他怀疑楚霖风是否假传圣旨，只得乖乖点头同意。 楚霖风喊来玄九仙君，请他和单洪宵一头一尾，共同托运灵舟。 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碍于狗道君在此，才不敢造次。 即将去干活时，单洪宵犹犹豫豫地开口：“小友，帮你们干活前，我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玄九仙君很是不屑：“你哪来那么多事？” 单洪宵狠狠剜了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偷我老婆！我的心愿就是想让你把老婆还我！” 玄九仙君脸色不自然，矢口否认：“我没偷！” 单洪宵用力呸了一声：“放屁！你随身带着呢！我就是靠我老婆身上的印记才能定位到你，追上这艘灵舟！” 楚霖风惊奇地瞪大眼睛：“前辈，您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 单洪宵大笑接口：“不道德！” 楚霖风：“要扣薪水！” 原本就是因为背负巨额债务才来客似云来商行打工的玄九仙君，顿感天都要塌了。 025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丢脸可以，反正只要脸皮厚，脸就丢不完。 可丢掉的灵石是找不回来的啊！ 玄九仙君心痛万分地看向楚霖风：“少东家，能不能不扣我的薪水？” 楚霖风铁面无私：“商行规定，未经商行允许，私自带家属上工，扣两成薪水。” 玄九仙君：“我没带家属上工！” 单洪宵：“放屁！我到现在还能感应到我老婆在你怀里！” 楚霖风倒吸一口凉气，认认真真打量起玄九仙君看起来空空荡荡的怀抱。 啧啧啧，没想到你们化神期修士玩得这么野。 这下，饶是玄九仙君这样的厚脸皮都臊红了脸，怒斥单洪宵：“不就拿了你一个转运抱枕，用得着如此血口喷人吗？” 他从脖子里拽出一枚长条形挂坠。 挂坠因为刚刚交手时的剧烈动作，不慎被夹在了咯吱窝里，拽出来的时候略费了些功夫。 单洪宵大喜过望，本能地冲上去：“老婆！！！” 玄九仙君灵巧躲开，把东西递到楚霖风面前：“少东家，我就带了这个，没带家属，不能扣薪水吧？” 楚霖风不敢接别人的老婆，后仰着身子和别人的老婆保持距离，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别人的老婆。 这是一个被缩小成挂坠大小的长条形抱枕，上面可以清晰看到用细密精致的针脚勾勒出一名身着霓裳羽衣的女子。 玄九仙君稍稍注入一抹灵力，手中的“挂坠”就变成等人高的等身抱枕，上面的女修画像狡黠地冲楚霖风眨了下眼。 “拿来吧你！”单洪宵一把夺过，将抱枕紧紧搂在怀中，一脸失而复得的幸福。 玄九仙君本想抢回来，但抬了下手又给忍住了。 这就是修真界很常见的抱枕，买一个也不贵，楚霖风不明白玄九仙君什么癖好，非得去偷。 “你买不起吗？”他问。 玄九仙君羞耻点头：“买不起。” 真诚永远是最大的必杀技。 楚霖风直接被他的坦诚干沉默了。 单洪宵轻蔑地瞥了眼玄九仙君，努力跟楚霖风强调这副抱枕的独特性： 第21章 “这是天衣坊限量发售的合欢仙子抱枕，据说炼制过程中加入了白泽毛，能够给人带来好运。” “要一万上品灵石一个呢！” 【哇！值八分之一个你呢！】 姜心的惊呼让楚霖风回神。 因为他们这里迟迟没有动静，林宴担心出事，带着姜心过来查看情况。 小家伙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玄九仙君怀中的抱枕。 【哪有白泽毛？虚假宣传吧？】 【倒是有桃花引路香，能够增加人的桃花运。】 【唔……可能这也算一种转运？】 【那也不值一万上品灵石呀！】 【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却还给一个抱枕，真是太善良了。】 一万上品灵石对从前的楚霖风来说不值一提。 现在他兜比脸还干净，在姜心的嫌弃中，楚霖风意识到天衣坊真是从不坑穷人。 林宴比楚霖风年长几岁，了解得稍多一些，知道抱枕上的娇媚女修就是合欢仙子，合欢宗现任宗主。 这个抱枕卖一万上品灵石，估计其中八成灵石都花在这副等身绣图上。 只是作为一个稍稍有洁癖的修士，林宴难以理解玄九仙君的思路： “印有合欢仙子的东西很多，你想要的话，去买个便宜些的就是。你偷这个干什么？” 玄九仙君：“别的都不能转运，只有这个能。” 林宴不信，怀疑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玄九仙君：“我想转运发财。” 林宴信了。 真是简单朴素又大众的理想呢。 虽然单洪宵是通缉犯，但天成灵界一样保护犯人的人权。 玄九仙君已经承认抱枕是他偷的，楚霖风就把东西还给了单洪宵：“现在可以去抗灵舟了吧？” 看了眼昂首挺胸坐在姜心旁边的炼虚期修狗，单洪宵不敢不从：“这就去。” 楚霖风又望向玄九仙君：“抱枕这事，不扣薪水。” “马上去！”玄九仙君连忙应声。 两位化神期修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修狗。 炼虚期修为更高，抗灵舟效率更高。 “少东家，这位道君是不是也跟我们一起……” 单洪宵话还没说完，修狗就一阵狂吠：“汪汪汪汪汪！！！” 狗爷我是管你们的！ 狗管理，懂吗？ 它太凶，吓得玄九仙君和单洪宵一个哆嗦，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赶忙跑去灵舟下方，一前一后扛起灵舟。 就算修狗愿意，楚霖风也不敢让他去干这活。 修狗的炼虚期修为是姜心提上来的，能维持时间有限。 若是去抗灵舟，大量消耗灵力后，很快就会跌下炼虚期。 到时候就没人能镇住单洪宵了。 “少东家，我们往哪里飞？”灵舟下方传来玄九仙君的声音。 林宴把姜心交给楚霖风，取出铜钱与龟甲利落起卦。 不一会儿便得出一卦。 他拧眉望着手中三枚铜钱沉默不语，很快再次起卦，又算了一次。 随后再次沉默。 楚霖风不解地问：“二师兄，怎么了？算不出来吗？” “不是，算出来了。只是……”林宴朝前望去，神色凝重，“连着两卦都是同一个方向，都是死里逃生。” 云海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天机，为了卦象准确，林宴是以自己为卜卦对象，算出了离开这里的路。 若是连他都只能得一个死里逃生，那灵舟上那么多普通修士该如何存活？ 姜心侧头看了眼林宴手中的卦象，猜到大概。 【应该是出路要经过那头渡劫期云兽的领地吧。】 【即使渡劫期云兽不在，那边残留着它的力量，也会攻击灵舟。】 【灵舟的防护力度不够，肯定会碎成渣渣的。】 【到时候灵舟上的人就惨喽。】 楚霖风看不懂卦象，但能听到姜心的心声，感到离谱： “二师兄，出发前你算灵舟有祸端，不是说有惊无险吗？怎么现在就成了死里逃生？” 林宴：“死里逃生也是有惊无险的一种。” 越是靠近事实，卜算结果越准确。 林宴相当怀疑等自己到那头渡劫期云兽的领地再算一卦时，已经能算出自己是逃出去时到底缺了哪条胳膊、断了哪条腿。 026狗爷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惨的狗！ 负责压船的元婴期修士前来找楚霖风询问灵舟的前进方向，正好听到师兄俩的话。 他心中咯噔一声，连忙问：“仙门手段非同一般，两位是仙门弟子，就没有办法能救整船的人吗？” 他们只是仙门弟子，并非仙人，做不到的事情很多。 见两人垂眸不语，元婴修士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船上那么多炼气、筑基的修士，他们这点修为，能有几个可以死里逃生？” 原本昏昏欲睡的姜心冷不丁听到这话，努力撑起眼帘，打量起元婴修士。 【哇，这个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这些低阶修士，你人还怪好的咧。】 【不要哭哦，心心可以造一条路出来呢。】 她打着哈欠，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睡，小手在空中有规律的抓握。 楚霖风见过她用类似的方式复活修狗，怕被人瞧出异样，侧身挡住元婴修士的视线，跟他没话找话地瞎聊，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林宴抱着姜心走去一个无人的角落，方便小师妹发挥。 只见姜心原本空荡荡的掌心中，逐渐凝聚出一团不真切的云雾。 这些不规则的云雾中有虚幻的云兽涌动，层层云兽潮围住的最中间，漂浮着一艘灵舟。 无数云兽徘徊在周围，对这艘灵舟垂涎欲滴，却又不敢靠近。 灵舟上的一个个小黑点正在不断挪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林宴仔细瞧着，依稀看出其中一个小黑点是一名抱着孩子的少年。 他的心跳不自觉加快，往左边走了一步。 小黑点也往左边移动些许。 林宴心中大骇。 小师妹居然徒手捏出了整片云海的投影！ 他紧紧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的惊讶外泄，一眼不眨地盯着姜心手中越来越凝实的云海。 这片云海投影中，云兽与灵舟忽隐忽现，代表他们都被云海包裹。 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贯穿云海， 道路附近很少有云兽出没，这便是天成灵界集合多方力量开拓出来的云路。 单洪宵攻击灵舟前，他们就平稳行驶在这条云路上。 姜心的云海模型中，甚至包括正行驶在这条云路中的其他灵舟和高阶修士。 小家伙一边忙活，还一边在心里唱歌给自己加油。 【去你个山更险来水更恶！】 【难也遇过！苦也吃过！】 【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姜心胖乎乎的手指点在云海投影中的灵舟上，往上一滑，便将投影中的云海分成两半，直通那条蜿蜒曲折的云路的尽头。 恍惚间，一道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仿佛位于此地的无数规则被人打破。 与此同时，原本笼罩在真正灵舟上方的云海骤然消失，露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通天大道。 元婴期修士震惊：“这……怎么突然多了条云路？” 【当然是心心做出来的呀！】 【世界上本没有路，心心动手一捏，就有了路。】 【快夸我快夸我！】 手中的云海投影消失，姜心咿咿呀呀地喊着，见只有楚霖风和林宴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慢慢没了声。 小家伙有些失望。 【唉，你们听不懂我说话。】 【算了，碎觉！】 【嘿嘿~我去梦里听你们夸我。】 姜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半睡半醒间，她听到林宴低声的夸张：“小师妹真棒。” 【那是，心心最棒棒惹！】 姜心好开心，梦里果然什么都有！ 她沉沉地睡去，完全不知道林宴和楚霖风心中的震惊。 语言已经无法形容他们俩的心情。 尤其是当玄九仙君和单洪宵扛着灵舟、顺着姜心划出来的这条云路直接到达秋夜京的时候，两人更是瞠目结舌。 仙人手段也不过如此吧？ 楚霖风忍不住问：“二师兄，小师妹是天生的仙人吗？” 在见识过姜心的种种手段后，现在望着姜心周身的层层隔音阵，林宴很怀疑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对小师妹起效。 但他没有别的办法。 这些阵法已经是他和楚霖风身上最好的隔音阵了。 林宴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知道。但小师妹心性单纯，施法完全不懂避开人，我们以后要注意着点。” 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还得拥有一份强大的心性。 第22章 姜心年纪太小，若是有心人盯上她的力量，反而会害了她。 楚霖风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就跟我爹订一个能在小师妹施法时隐藏她身上异样的法器。” “你都离家出走了，伯父还会把法器给你吗？”林宴问。 楚霖风忙着给亲爹写信，头也不抬地说：“我可以先暂时回家给他做一段时间的儿子。” 林宴：“……” 虽然能够理解五师弟的想法，但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 大型都城附近都有阵法驱散云海，方便修士出行与通讯。 灵舟从云路中出来后，客似云来商行的伙计便立刻联系秋夜京总部，一五一十地上报了这次遭遇。 商行很快派人前来接应。 像这样的灵舟体积太大，很难塞进须弥戒中。 若是前去接人，通常都是直接行驶到目的地。 望着只身前来的两名化神期修士，负责压船的元婴期修士感到困惑：“两位前辈没带新的灵舟过来吗？” 两名化神期修士露出咬牙切齿地笑：“我们就是新的灵舟。” 元婴修士一愣。 元婴修士懂了。 元婴修士默默目送两位前辈去灵舟下方接替还在扛着灵舟飞行的玄九仙君和单洪宵。 姜心沉睡后，修狗的修为很快恢复到元婴期。 单洪宵回到甲板上，见到这一幕，心思便活泛了。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想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溜走。 怕旧事重演，他一直都注意着修狗的动向，避免再被狗砸到。 大家都很忙，没人看着他。 单洪宵暗喜，开心迈出第二步、第三步，蓄力飞起—— 一只雪白柔软的小胖手握住了修狗耳朵。 单洪宵心头一颤，望向小胖手的主人，是一个正在少年怀中呼呼大睡的小婴儿。 不要紧，肯定只是巧合。 单洪宵如是告诉自己，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飞身而起。 下一息，他亲眼看到还在熟睡的小婴儿一把揪起修狗的耳朵，把不可一世的狗道君砸到了他脸上。 退回到元婴期的修狗，修为再次暴涨到炼虚期，摁着他的脸，对着他疯狂输出：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船上众人默默看着这一幕，从修狗的口吐芬芳中，不仅听出它骂得很难听，还听出了修狗的血泪控诉。 一天之内被狗主人当球丢出去三回，狗爷我一定是世界上最惨的狗！ 027借你老婆一用 修狗的骂声响彻整艘灵舟，甚至惊动了新来的两位化神期修士。 即使是这样，姜心也没有被吵醒，依旧睡得很香。 她沉浸在美梦中，梦见自己躺在成片成片的上品灵石上，到处都是亮闪闪的灵石光芒。 忽然，有八万上品灵石要飞走，吓得姜心赶紧随手抓起块灵石，把这一坨要飞走的灵石砸下来。 多亏她反应快，保住了这八万灵石，不然美梦就要变噩梦了。 姜心顿时睡得更香。 灵舟上，单洪宵觉得自己一定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噩梦。 玄九仙君笑嘻嘻地用捆仙锁把他绑起来，被单洪宵狠狠啐了一口： “笑个屁！” “娘的！要不是因为你偷我老婆，我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玄九仙君在捆仙锁上打了个死结，抹掉满脸的口水，认真强调：“我那是‘借’，借你老婆一用！” 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 单洪宵更怒：“借个屁！你就是偷！” “是‘借’！我给你留纸条了！”玄九仙君强调。 单洪宵更觉得那条写有“借你老婆一用”的纸条是挑衅： “那我答应了吗？没答应你就抱走我老婆，不是偷是什么？” 玄九仙君不服：“那你也没拒绝啊！” 两个人吵吵嚷嚷，一直吵到灵舟进入秋夜京还没停下。 姜心打着哈欠醒来，看到不远处与玄九仙君争辩得面红耳赤的单洪宵，心中大定。 她的八万上品灵石还在。 【领赏金！领赏金！】 小家伙一点也不困了，胖乎乎的小身子一晃一晃的，恨不得马上冲去官府。 那劲大得林宴都差点抱不住她，只得含笑提醒：“小师妹别着急，官府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我们马上就能领到赏金。” 他抱着姜心走到船边。 秋夜京内，客似云来商行的陆上码头处，便有一名炼虚期修士等候在此。 这人身着靛青长袍，胸口绣有金秋桂子，圆月高照。 这是秋夜王朝的官服，来人是秋夜王朝的刑部侍郎孔勋。 灵舟正在缓缓降落，平稳停在专门的空地之上。 乘客们有条不紊地排队下船。 “走，小师妹，我们去领赏金！”楚霖风抱起姜心，开开心心带着她去找孔勋。 姜心眉开眼笑，举着小拳头精神抖擞。 【八万灵石！】 【八万灵石！】 【等一下！还有灵石能赚呢！】 她忽然想到个事，身子一扭，不许楚霖风再往前。 【五师兄等等。我们去把玄九仙君绑了！】 【虽然没人悬赏他，但偷东西犯法，抓起来扭送官府也有十块上品灵石呢！】 【快快快！我们要赶在官府的人上船前把人绑住！！】 姜心急得啊啊大叫。 为什么她就是个小婴儿，没人能听懂她的话呢！ 楚霖风恍然大悟，把姜心往林宴怀中一塞，就直接把正在跟人说话的玄九仙君绑了起来。 后者一脸懵逼：“少东家，您这是……什么意思？” 楚霖风：“见义勇为。” 玄九仙君更懵逼：“我也没为非作歹啊！” 单洪宵抢答：“你偷我老婆，怎么不算为非作歹？” 玄九仙君：“我那是借！借！” “这话你留着跟官府说吧。”楚霖风见刑部侍郎孔勋上船，赶紧在玄九仙君身上贴了张静默符。 简单寒暄过，孔勋仔细辨认单洪宵，确认是他后，笑着道：“感谢几位小友出手相助，赏金不日便会送达。” “听说还有位炼虚期道友，请问它狗——人在哪儿？” 修狗因为被连着丢出去三次，身心俱创。 姜心一醒，它就嘤嘤嘤地钻回她掌心中，跟这个冷漠的世界说拜拜。 这事不能告诉外人，楚霖风很有语言技巧地说：“炼虚期道君的事，晚辈一个金丹期不敢过问。” 孔勋觉得有理，以为对方走了，没再多问。 他困惑地望向玄九仙君：“这位为何被绑起来？” “他偷我老婆！”单洪宵抢答。 玄九仙君使劲想反驳，可因为被贴了静默符，连嘴都张不开，只能看到他格外激动的神情和不断扭曲的面容。 孔勋面上闪过一道尴尬：“这……不在刑部的职责范围之内。” 秋夜王朝的律法中没有涉及偷人该如何处理。 修真界强者为尊，法律也全靠强者维持。 有男修妻妾成群，也有女修夫郎满屋。 这事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他没权限管。 楚霖风知道孔勋误会了，简要把情况讲了一遍：“他偷的老婆不是真的老婆……” “就是真的老婆！”单洪宵不许任何人轻视他老婆。 楚霖风反手一张静默符贴在他身上，继续跟孔勋解释，“是一个抱枕。” 他三言两句把事情经过讲完。 孔勋了然：“按照秋夜王朝律法，你们抓住了这名窃贼，若是受害者同意，可以得到等同于失窃物品价值一厘的赏金。” 对单洪宵来说，失窃抱枕的精神价值不可估量。 好在楚霖风是个实在人，只需要按照购买抱枕的原价领取赏金便可。 抱枕价值一万上品灵石，他们可以领取到十块上品灵石。 现在就看单洪宵愿不愿意出这笔钱了。 单洪宵不愿意。 孔勋和楚霖风的目光刚望过来，他就别开头，不理他们。 楚霖风有些失望。 孔勋安慰他：“小友莫难过，单洪宵作恶多端，此番落网，我们还要对他加处罚金。” “我可以帮你们从这部分罚金中申请赏金。” 楚霖风高兴了：“那我先谢谢前辈。对了，他们会被怎么判刑呀？” 孔勋想了想：“玄九虽然偷盗在前，但念其是初犯，且有归还的意思，而且救了整船的人，可以从轻发落。” 玄九仙君眼中亮起期待的光芒。 孔勋道：“大概判个三四年吧。” 玄九仙君顿时面如死灰。 蹲三四年大牢，他欠下的那些债，利息不得滚上天？ 债主们都得拿刀来砍他！ 等等，债主们应该进不去刑部大牢吧？ 第23章 要不…… 判他个终身监禁？ 这样就不用还钱了啊！ 玄九仙君思路打开，豁然开朗。 他用嘴撕掉身上的静默符，义正言辞地跟孔勋申请：“我想蹲一辈子的刑部大牢！” 楚霖风和单洪宵都惊悚地看向他。 孔勋宠辱不惊，严词拒绝：“你做梦，刑部大牢不是任何人的安全区。” 楚霖风觉得他过于平静了：“您都不惊讶的吗？” 孔勋一脸沧桑：“等你被天水宗弟子祸害过，你就懂了。” 楚霖风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们天水宗在外的名声有这么差吗？ 028他心动了，这事很可刑啊！ 楚霖风晃神的功夫，孔勋一手拎起一个犯罪嫌疑人，就要带他们离开。 姜心扑腾着小手，让林宴带她过来。 【五师兄，你是客似云来的少东家，知道我们该怎么去领取保险赔偿金吗？】 小家伙眼巴巴地盯着楚霖风。 楚霖风只知道个大概，忙把孔勋拦下：“孔大人稍等片刻，我还有点事想请玄九仙君配合。” “我们购买了这艘灵舟的保险，现在灵舟遇险，符合获赔条件，需要压船修士签字认可。” 孔勋还当什么大事，一口应下：“这事让客似云来直接去刑部大牢找他办理便可，我会关照大牢那边的。” “不过，这条云路通常不用化神期修士押送。” “客似云来的灵舟来往那么多次都平平安安，怎么这次难得提升安保等级，就出事了？” 要不是过程太过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整船覆没，孔勋都怀疑是楚霖风和玄九仙君联手骗保。 想起这事，玄九仙君脸色刷白。 若是普通袭击，他打不过也就打不过了，商行不会追究。 可这场祸端是他引来的！ 若他不上船，单洪宵就不会袭击灵舟，这份保险也就不会生效。 而他之所以上船，就是为了确保这份保险不会生效。 这也就是说，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或者说，林宴算出的这一卦中就包含了他的选择。 完蛋，这下不仅得还债主的钱，还得给商行赔偿损失！ 债务疯狂+1。 看他脸色发白，单洪宵哈哈大笑：“活该！谁让你偷人老婆！” 孔勋无情地打断他的喜悦：“灵舟被袭，你是直接袭击者，你承担主要责任，客似云来有权向你索赔。” “一共要赔多少灵石？”他问楚霖风。 【一亿八千万！】 姜心欢呼。 楚霖风嘿嘿一笑：“光保险赔偿金就有一亿八千万，另外还有灵舟和其他乘客的各种损失，得等商行定损后才能确定。” “保守估计的话，至少还得赔四五个亿的上品灵石吧。” “什么？？？” 单洪宵尖叫出声，脸色顿时比玄九仙君还要难看。 这么多灵石，杀了他也拿不出来！ …… 他们出发得早，到达秋夜京时，小公主的满月宴还没开始。 但京中张灯结彩，到处都透着喜庆，已经提前在为小公主庆贺。 师兄妹三人找了个套房住下，姜心带着两个傀儡单独住内间，楚霖风与林宴住在外间，可以确保她的安全。 等待发灵石的日子总是显得格外漫长。 姜心心心念念都是这笔灵石，就恨自己还不会走路，不能直接跑去客似云来问一问。 【唉，我怎么还学不会说话呢？】 【要是会说话，我就能去问问赏金和赔偿金的下落了吧？】 【灵石不到手，总是不踏实，瞧我这两天吃不好、睡不香的。】 “嗝~”姜心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长叹一口气。 林宴默默拿走她怀中的空奶壶。 现在小师妹喝完都不喊着“再来一壶”，偶尔还能听见她做梦时嘿嘿傻笑，说梦话的心声都在喊“灵石”。 的确是吃不好，睡不香了。 林宴给楚霖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官府和商行问一问。 再拖延下去，小师妹担忧得又得胖上好几斤。 保险赔偿有固定的流程要走，尤其是知道这笔灵石要赔给楚霖风后，楚家更是决定要坚持到最后一天再给钱。 商行管事热情洋溢地接待了他，态度是良好的，言辞是恳切的，实事是不办的。 老狐狸变着法跟楚霖风打太极。 楚霖风一听就知道家里故意拖着此事膈应自己，扭头就走，直奔官府。 为了鼓励修士见义勇为，官府的悬赏金通常发得都很快。 尤其是能够抓住单洪宵这种化神期犯人的修士，必定修为高深。 官府更是不敢得罪。 楚霖风刚过去，官府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他签个字就能将赏金领走。 楚霖风兴高采烈地签下自己大名，揣着灵石回到客栈。 大少爷推开套间大门，大声宣告：“小师妹，抓单洪宵的灵石到手啦！” 原本昏昏欲睡的姜心一下精神，咿咿呀呀地扑腾着小手，要往楚霖风那儿去。 林宴把她从摇篮里抱起来，带她去外间见楚霖风。 “小师妹，给。”楚霖风把灵石袋放到姜心怀里。 小家伙双手紧紧捏着灵石袋，咧着小嘴笑得别提多高兴了。 直到姜心瞄了眼灵石袋内的灵石数量。 【咦？怎么只有六万二？】 【不是一共八万上品灵石吗？】 小家伙灵魂发问。 楚霖风假意跟林宴聊天，实际是解释给姜心听： “针对单洪宵的通缉令是大周王朝发布的，秋夜王朝现在是根据几国签订的引渡互助条约，先行帮大周垫付这笔赏金。” “之后两国会根据协议内容办理引渡手续。” “在单洪宵被大周带走之前，都由秋夜王朝负责看管。” “因此秋夜王朝会从赏金中抽取一道手续费。” “只抽走一万二的手续费，已经算少的了。” 姜心不服，“哇”一声就哭了。 【朕的钱！朕拿六万八，他们拿一万二！】 【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小师妹别哭，六万八也不少呢。”林宴忙轻轻颠着怀中嚎啕大哭的小婴儿，哄个不停。 楚霖风手忙脚乱地想去哄姜心，但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然他想到个事，忙取出十块上品灵石塞到姜心怀中： “小师妹，这是我们抓玄九仙君后拿到的赏金。整整十块上品灵石，一块都没少！” 这十块灵石和单洪宵的赏金是分开放的，跟六万八的巨款比起来不值一提，楚霖风差点忘了这回事。 姜心的小胖手紧紧搂着十块亮闪闪的灵石，哭声渐停，只剩下低低的呜咽声。 【这个没有手续费吗？】 楚霖风示意她放心：“这笔灵石直接从单洪宵的罚金中分拨，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哼，算他们还有点良心。】 姜心哭得泪眼婆娑，脸上都是泪水。 林宴示意傀儡取来热毛巾，轻轻为她擦了把脸，温声哄她： “小师妹，悬赏令上那么多人呢，以后还多的是赚灵石的机会。” 楚霖风连连点头：“对对对，以后我再带你去抓别的通缉犯。” 【下次要抓没有手续费的！】 楚霖风附和：“以后我们直接把犯人送去发布悬赏令的官府，这样就不用再被抽取手续费。” 姜心灵光一闪，不哭了，眼睛亮闪闪地望着楚霖风。 【五师兄，我们把单洪宵送去大周王朝吧！】 【这样就不用被秋夜王朝抽取手续费了！】 林宴和楚霖风：“……” 虽然小师妹这个理论没有问题，但现在单洪宵在刑部大牢。 如果他们私自把人送去大周王朝，算劫狱。 要坐牢，并加处罚金。 说不定还会被悬赏。 等等！ 如果被悬赏后，他们再去自首的话，算自己抓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得到一笔赏金？ 等坐完大牢出来，再被悬赏、再自首…… 反反复复无穷尽也，赚钱赚到手抽筋！ 楚霖风忽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心动了，这事很可刑啊！ 029越想越觉得她捡到鬼了 楚霖风勇敢地把自己这个想法告诉了林宴和姜心。 【五师兄是天才耶！】 【就这么干！】 姜心激动极了，高高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楚霖风跟她击掌，美得不行：“二师兄你看，连小师妹都这么支持我，肯定没问题！” 林宴：“……自首只会减刑，不会发放赏金。” 这难不倒楚霖风：“那我假装被你抓住，你把我扭送官府。这样你可以领到赏金，我们再平分。” 第24章 五师弟的脑子今天意外地好用。 林宴被堵了一下，才找回语言：“官府不会一直发布悬赏，累犯被抓后，最高会被判处死刑。” 楚霖风超乖：“那我赶在被判死刑前收手。” 林宴：“你有可能在被抓之前，就被其他修士在抓捕过程中打死了。” “盯着悬赏令的不只有金丹期的修士，不少元婴期，乃至化神期修士都靠这个挣钱。” 楚霖风跃跃欲试的心在这些高阶赏金猎人的修为震慑下，死得很快。 他还是去盯着家里早点把保险赔偿金给了吧。 姜心倒是不怕这些高阶赏金猎人，但她怕五师兄被误伤，也只能忍痛放弃这个日薪百万的致富秘诀。 她吸了吸鼻子，长叹一声。 【亏大了鸭。】 “小师妹，这个给你。”林宴取出一个灵石袋，放到她怀中。 姜心困惑地扫了眼，发现里面正正好好是一万二上品灵石。 【二师兄给我这个干什么？】 小家伙满是不解，歪着脑袋困惑地望着林宴。 林宴冲她笑了笑，温声道：“这样加起来就还是八万上品灵石，没人抽走手续费，不要再难过了呢。” 姜心的眼眶忽然热热的。 【二师兄真好。】 【不过我不能要这个。】 【二师兄，还给你。】 姜心努力把林宴刚递过去的灵石袋推回给他。 【手续费不是二师兄抽的，怎么能让二师兄补呢？】 【我以后还会挣好多好多灵石，不差这一万二！】 姜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举起一块灵石，放到林宴手上。 又拿起第二块，放到楚霖风手上。 心里还絮絮叨叨的。 【二师兄一块、五师兄一块，我一块。】 十块上品灵石中的九块被她均分，最后看还剩下一块，姜心想了想，把掌心中的修狗放了出来。 【修狗也有功劳，这块给它。】 她小手一丢，灵石飞出去。 修狗很不情愿但无比迅速地跳起身把灵石接住，衔到姜心面前，放到她掌心中。 姜心咯咯直笑。 【好狗，这个是给你哒。】 她把灵石往修狗脖子上一丢。 修狗飘忽的身子上浮现起道道黑烟，凝聚成一个小巧的褡裢。 灵石一点不歪地落入褡裢里。 褡裢稳稳挂在修狗脖子上。 修狗愣了一下，意识到这块灵石是给它的。 它受宠若惊。 看到姜心伸出来的小胖手，修狗主动把脑袋凑过去，乖乖让姜心rua了两把脑袋。 灵石在褡裢里闪烁着璀璨光芒，让修狗怪不好意思的。 狗主人这么大方，它以后还怎么偷偷想鲨她的事？ 乍然暴富的修狗在极度纠结中，钻回到姜心的掌心内，挣扎地尾巴摇个不停。 姜心开始分灵石袋内的六万八上品灵石。 本来这也有修狗一份，但修狗跑得太快，姜心以为它视灵石如粪土，也就没好意思再拿“粪土”去羞辱修狗。 【世界上怎么会有完全不喜欢灵石的修狗呢？】 【修狗一定是想把灵石留给我，真是太贴心了。】 姜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林宴和楚霖风越想越觉得她捡到鬼了。 那只蠢狗很明显是根本没想到后续还有灵石可以分给它。 谁都能看出来这怪物反心明显，全靠姜心的武力镇压。 也就这孩子自己看不出来，还沉浸在幸福里。 而且，修狗说到底是灵魔之境的怪物，修炼体系与普通修士不同，也不知道灵石对它有没有用。 姜心没多想这些，美滋滋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歌，跟两位师兄分灵石。 【二师兄一块、五师兄一块、我一块。】 【二师兄一块、五师兄一块、我一块。】 …… 她一块块数着、一块块分着，让林宴默默捂住眼睛。 这灵石袋里一共有六万八上品灵石，按小师妹这个分法，得分到猴年马月？ “小师妹，我来吧。”林宴取出两个空灵石袋，将灵石平分成三份。 姜心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哇哦，二师兄好厉害，居然还可以这样的吗？】 林宴觉得她不知道可以这样才奇怪。 小师妹看起来异于常人，但在某些方面跟其他孩子并无区别。 林宴认真记下这一点，提醒自己不能因为可以听到姜心的心声，就直接将她当一个大人看待。 …… 在秋夜京玩了几天，很快到了小公主举办满月宴的日子。 双方约定了在皇宫外见面，但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大长老还是没有出现。 林宴联系不上大长老，有些着急。 “我问了大长老门下的师兄师姐，他们说大长老一早就出发了，照理早就应该到了。” 楚霖风握着通讯玉简，很是纳闷。 他怕从天水宗来秋夜京的云路出现意外，还去客似云来问了一下。 云路安全无虞，很多比大长老出发得晚的修士都到了，还没有见到大长老的影子。 眼看快开宴了，师兄弟格外着急。 既担心大长老路上遭遇意外，又担心赴宴迟到，会显得失礼。 进入皇宫的宾客逐渐减少，林宴想了想，取出龟甲。 大长老是合体期，他一个金丹期想算合体期修士的命运很难。 但眼下情况特殊，只能一试。 林宴利落起卦，很快算出结果，脸色难看：“卦象显示大长老身陷囹圄，情况很不好。” 楚霖风倒吸一口凉气：“大长老修为那么高，谁能伤到他？” 林宴起卦再算，“轰”一声巨响，龟甲炸裂。 他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对方修为太高，我算不出来。” “合体期的大长老都算出来了，却算不出对方，难道这次对大长老不利的人是渡劫期？” 楚霖风越想越觉得可怕，“咱们赶紧联系师父吧！” 这不是他们能够处理的事，必须马上联系姜一尘。 然而林宴刚拿出通讯玉简，前几日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刑部侍郎孔勋忽然冲过来，气势汹汹地问： “你们是天水宗弟子？” 想起他对天水宗的态度，楚霖风和林宴齐齐后退一步，没敢承认：“前辈有事吗？” “赶紧跟我走！”孔勋拽着林宴就往外走。 秋夜京禁飞，林宴被他拖着往前走去，一脸懵逼：“前辈要带我去哪里？” 孔勋：“大牢！” 林宴：“？？？” 想反复劫狱骗赏金的是五师弟和小师妹，为什么要抓他？？？ 030亿点点私人恩怨 秋夜京刑部大牢。 林宴一脸凝重地听孔勋讲完事情经过，陷入长久的沉默。 孔勋喝了杯茶，取出纸笔放到他面前：“签字吧。” 这些纸笔和墨水都经过特殊处理，一旦签下就会形成契约之力，束缚签立契约的双方。 望着纸张抬头“保释书”三字，林宴深吸一口气，总算从孔勋刚刚说的那番话里回神。 他第一次接触这种事，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震颤，必须用自己的语言把孔勋刚刚说的话复述一遍，才能理解： “您是说大长老因为超速行驶，现在被官府扣押，必须我们缴纳八万上品灵石的保释金，才能放他出来？” 作为一个法律人，孔勋相当严谨地纠正林宴话语中错误：“不单单是超速行驶，吕承哲的行为涉嫌危险驾驶。” 吕承哲是大长老的名字。 “念其未造成伤亡，且有重要外交活动急需参与，才允许你们紧急办理保释手续。” “而且只是暂时保释，官府公开审理之时必须到场。” “期间不允许离开秋夜京，必须定期来刑部报道。” “否则八万上品灵石的保释金将会予以没收，吕承哲还会成为通缉犯。” “另外，吕承哲的驾驶证、行驶证均被扣留，在官府做出判决前，他无法自行动用飞行法器。” “其中包括御剑。” 姜心嘴巴高高翘起，满脸都是不高兴。 【大师伯都合体期了，你们难道还担心他撞到人？】 楚霖风问出了同样的困惑：“刑大人，大长老是合体期修士，就算超速行驶，也不会撞上人的吧？” 刑部侍郎孔勋愣了下才确认楚霖风是在跟自己说话，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天成灵界的法律不会因为对方是合体期修士就置之不理。” “此番同意你们现在就办理保释手续，已经是网开一面。” “另外，我姓孔。” 楚霖风：“明白了，刑大人。” 第25章 孔勋：“……” 满月宴即将开始，大长老代表天水宗赴宴，不能缺席。 林宴只得取出八万上品灵石，签下保释书、缴纳保释金后，跟着孔勋前往刑部大牢领人。 大牢内布置有层层阵法，一旦进入其中，全身灵力都会被压制，无法动用。 只有官差身上携带有特制法器，才能不受阵法影响。 厚重的牢房大门打开，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秋夜京的刑部大牢关押过许多犯人，其中不乏高阶邪修。 长年累月下来，积攒了极重的阴寒之气。 孔勋迟疑地看向姜心：“这孩子尚未引气入体，就别进去了，我让人先帮忙照看。” 姜心摇着脑袋拒绝，扑腾着小手，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 【真凉快呀，真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要是有冰棍吃就更好了。】 【这么热的天，大师伯来这里歇脚，真是会挑地方。】 第一次接触到大牢的阴冷气息，林宴和楚霖风都有些不适。 只有姜心精神抖擞，掰着手指头在心里囔囔要吃酥山。 若是不让她进去，恐怕得哭。 林宴婉拒了孔勋的提议：“没关系的，小师妹身上有防御法器，这点阴寒之气伤不到他。” 知道这是姜一尘和祁澜清的女儿，身上必定好东西不少，孔勋也没勉强，带着他们往里走去。 刑部大牢很大，不同区域之间用阵法分割，隔绝彼此之间的信息，由狱卒分批看守。 大长老是合体期，被关押在戒备森严的最里层。 一路上，不仅仅有金丹期与元婴期的守卫，时不时还有化神期守卫。 光这架势就能吓哭小孩，不知道的还以为大长老犯了什么诛天大罪。 一直跟着孔勋走到最里面，踏入最后一道分割大牢区域的阵法，林宴三人听到了大长老的声音。 “嗨，这刑部大牢算什么？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问：“那你怎么还不走？” 大长老信誓旦旦：“太阳还没完全落山，白天越狱多无聊？等天黑，天一黑我就走。” 小公主的满月宴就是天黑后正式开始，大长老正好去赴宴。 姜心叹息。 【早知道大师伯这么厉害，我们就不来赎他了。】 【八万上品灵石揣自己兜里多香？】 【我们找刑大人退钱吧？】 她伸出小胖手去扒拉孔勋的袖子，咿咿呀呀喊着没人听得懂的“退钱”两字。 孔勋因为长期跟犯人打交道，一向冷着张脸，不少孩子见到他就还害怕。 头一回被一个孩子这么亲近，他受宠若惊：“这孩子怎么了？” 【退钱！退钱！】 【诶呀，怎么这都不明白我的意思？】 【还是掌管刑狱的大修士呢，我这么简单的意思都推断不出吗？】 【还是师兄们好，跟我心有灵犀。】 冷不丁被夸奖的林宴和楚霖风有种心虚的自豪。 见孔勋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姜心摸出一块灵石，冲他摇个不停。 大人在逗小孩子的时候，经常会问小孩子愿不愿意把手上的东西给自己。 但孔勋不是这种大人。 他义正言辞地告诉姜心：“叔叔是刑部侍郎，不能随便收取灵石。这叫受贿罪。” 【谁要给你灵石啦！】 【我是想让你把灵石还给我们！】 【我们不赎大师伯了！】 姜心气得“啊啊”大叫。 楚霖风忙温声哄她：“小师妹别生气，这八万上品灵石到时候还会还给我们的。” 【那也亏了利息。】 【货币是有时间价值的！】 姜心气鼓鼓的。 因为知道没人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气得自闭，皱着脸不想说话。 林宴无奈，只能转移姜心的注意力：“孔大人，请先带我们去见大长老吧。” 孔勋正要迈步，大牢深处又传来大长老的声音：“不是我吹，就刑部这墙，脆得跟不存在似的，我画一扇门就能出去。” 越狱是要数罪并罚的，林宴赶紧加快脚步，赶在大长老犯错之前拦住他。 大长老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最深处的最深处，从最里间进去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见到关押他的牢房。 牢房内布满阵法，墙壁上刻满咒文，还里三层外三层的贴着高阶符箓，一看就是关押穷凶极恶之徒。 楚霖风被这阵仗吓到了，咽了咽口水问：“刑大人，合体期犯人都会被看守得如此严密吗？” 孔勋：“……我姓孔。一般合体期修士只要配合，我们不会动用此等大牢。” 毕竟合体期就那么几个，大家或多或少都认识。 合体期修士寿命长，坐几年牢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犯不着为了这种事得罪拥有渡劫期修士的大型王朝。 大长老这次被捕也很配合，不然秋夜王朝的刑部早给天水宗发通缉令了。 林宴不解：“那大长老为何会被关押得如此密不透风？” 孔勋执法如山：“一点点私人恩怨。” 其他人：“……” 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031杀敌一千自损一千，极限一换一！ 大牢中的大长老听见他们的声音，撩起犹如帘幕一般挂在牢房外围的巨型黄符。 见到三个孩子，大长老喜上眉梢： “宴儿、霖风，你们怎么来了？怎么把小心心也带到这里来了？” 被捞的大长老坦坦荡荡，来捞人的林宴反而有些不自在，支吾道： “孔大人在宫门口见到我们，告知我们，您因涉嫌危险驾驶，被关押在此。” 客似云来灵舟被袭击一事，由刑部审查。 审查过程中，孔勋从管事那边得知了楚霖风三人的真实身份。 大长老了然，宽慰林宴：“没多大事，这里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们先去赴宴吧，我一会儿就到。” 林宴想到他刚刚的越狱言论就心惊：“您跟我们一起走吧，手续……” 他还没说完，就被大长老挥手打断：“来这里我就跟回家似的，你们不用担心。一会儿天黑了，我就走。” 孔勋冷笑一声：“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倒是走啊。” 那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林宴和楚霖风怀疑他对天水宗的怨气有一半来自大长老。 孔勋让走，大长老反而不走了：“你抓我来的，现在想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多没面子？” 姜心为林宴惦念他交出去的八万上品灵石，很是赞同地点头。 【嗯嗯嗯！】 【不能这么轻松地让他如愿。】 大长老冷不丁听见个小奶音，愣了一下。 不等他寻找声音来源，就听见孔勋说：“那你就在这里继续蹲大牢，晚上的宫宴就别参加了。” 晚上的满月宴，大长老是代表宗门出席。 这次赴宴，他为了昧下差旅费，踩着点才出发。 若是让姜一尘知道他为了这点灵石，耽误了宗门大事，以后这样的肥差铁定轮不到他。 这绝对不行！ 大长老长袖一甩：“走就走，你把东西还我。” 孔勋取出一只白玉笔，用灵力丢给大长老。 大长老是画修，本命法器是一套白玉笔。 他被孔勋抓住的时候，正想利用法术逃脱。 孔勋将他人赃并获，并没收了作案工具白玉笔。 “长老，我们走吧。”楚霖风上前去接人，发现牢房门还没打开。 “好师侄，看我给你们露一手。” 大长老一笑，扭头在墙上划出一扇等人高的门，门后便是大牢外的景象。 楚霖风诧异地小声问林宴：“这里的阵法不是会禁锢修为吗？为什么大长老还能使用法术？” 林宴也不明白，困惑地望向孔勋。 孔勋不是很想回答，但不想把这个回答的机会让给大长老，只能道：“他身上有秘宝，能够抵抗这里的阵法。” 合体期跟合体期之间也是不同的。 像大长老这样的，是合体期中的佼佼者。 背后还有天水宗这么个庞然巨物，让他本就强悍的实力，更是锦上添花。 不然的话，就大长老这个性格，早就被人打死了。 孔勋能没收正在作案中的白玉笔，但不能强行搜身大长老，没收他的所有物品。 姜心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哇，神笔马良！】 【大师伯能不能给心心画一座灵石山？】 【要好多好多上品灵石的那种！】 小奶音很轻，软乎乎的，听起来并不真切。 但大长老这次听清了，惊讶地望向姜心。 这孩子居然会说话？ 不对，心心没张嘴，不是说话。 第26章 这是她的心声？ 上次祁澜清夫妇带着姜心回天水宗时，几个长老都见过姜心。 当时姜心在睡觉，长老们怕吵醒孩子，给了礼物后，便先去谈论正事了。 今天才算是双方第一次正式见面。 看林宴、楚霖风和孔勋都没特别的反应，大长老猜测只有自己能听到姜心的心声。 嘿嘿，他果然是修真界的奇才！ 天赋异禀！ 大长老收起眼中的惊讶与心底的沾沾自喜，对孔勋说：“我走了啊？” 孔勋嫌弃地甩手：“赶紧走！” 大长老站在画出来的那扇门前迟迟没有迈步，反倒是外面巡逻的守卫发现了这扇门，惊悚地站在门前张望。 大长老瞥了他们一眼，扯着嗓子冲孔勋喊：“我真的走了啊？” “赶紧的！”孔勋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当年他和大长老都是炼虚期，也算是一对旗鼓相当的对手。 说好做一辈子的对手，结果吕承哲这个狗东西一声不响就升了合体期！ 孔勋为此也想冲击合体期，偏偏上头一直不准他的假。 他无暇闭关修炼，长期被刑部杂事拖累，到现在还是炼虚期。 为此没少被大长老嘲笑。 要不是还有国运之力能够调用，勉强能将他的修为提升到合体期，他还抓不住大长老。 孔勋越想越气，一点都不想看见大长老。 “你们听见了，是他让我走的。”大长老指着孔勋，冲门外的守卫强调。 守卫们都只有金丹期，不敢掺和合体、炼虚大佬的事，懵懵地点头。 大长老一脚迈出那扇门。 林宴正要跟孔勋告辞，忽然听见大长老在门外大喊：“有人越狱啦！有人越狱啦！” 一脸懵逼站在门外的金丹守卫们更加懵逼：“谁？谁越狱？” “我呀。”大长老指着自己，嘿嘿一笑，“我越狱，还是你们侍郎大人协助的！喏，作案工具还是他给我提供的。” 他熟稔地转动手上的白玉笔，笑嘻嘻地问孔勋，“孔大人，协助越狱判几年呀？” 林宴和楚霖风觉得他们低估了大长老。 ——孔勋对天水宗的怨气，并非只有一半来自大长老。 孔勋的怨气可能全部来自大长老。 就连姜心都被大长老的骚操作惊到了。 【这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极限一换一啊！】 【大师伯真是个大英雄！】 【大师伯加油！】 【就不能惯着他们这些当官的！】 【冲鸭！！！】 林宴很担忧地望向手舞足蹈给大长老摇旗呐喊的姜心，默默捂住她的耳朵，担心大长老把她教坏。 门外的金丹守卫们彷徨无措。 他们确实亲眼见到孔勋协助大长老越狱，可他们这点修为怎么敢去抓孔勋这个炼虚期？？？ 看着面色铁青的孔勋，守卫队长壮着胆子提议：“大人，要不您自首吧？自首减刑。” 大长老发出得意且猖狂的笑：“哈哈哈……” 孔勋笑得更得意：“吕承哲，忘记跟你说了，这两个孩子已经为你办理好保释手续。” “你现在就算出去，也不算越狱。” “没有越狱，也就不存在协助越狱。” 大长老的笑声戛然而止，痛心疾首地质问林宴：“你们交灵石了？” 林宴乖乖点头：“可以还……” 大长老心痛万分，都没有勇气听林宴讲完：“我的灵石！！！灵石！！！” 被他坑了这么久，今天总算防住了，孔勋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笑容没有消失，只是从大长老的脸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爽！ 032违法经验丰富，很懂该怎么钻法律空子 大长老带着林宴三人走出刑部大牢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 他甚至都不敢去问林宴交了多少灵石的保释金。 他怕自己承受不住，一受刺激直接嘎了。 楚霖风宽慰道：“您别难过，只要您不逃跑，这笔钱就会还给我们。” “而且是二师兄出钱，没花您的灵石。” 大长老很有长者风范地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会占小辈便宜的人吗？多少灵石，我还给你们。” 林宴：“真不用……” 【八万上品灵石！】 他还没说完，姜心已经先一步喊了出来。 大长老的心顿时更痛了。 这要的是他的灵石吗？ 这要的是他的命！ 【大师伯真好，这么为我们着想。】 【等回了家，一定得在爹爹面前好好夸夸大师伯。】 小师侄女你嘴下留情！！！ 这要是让姜一尘知道，他这辈子都别想再领到这种肥差！ 大长老二话不说取出一个灵石袋，强硬地塞到林宴手里：“拿着，不许跟我客气！” 合体期修士的气势太强，林宴不敢不收，就是…… 他盯着大长老迟迟未松开的手，迟疑地说：“我的手和您的灵石袋，您是不是至少放开一个？” 大长老左手握着林宴的手，右手握着放在他掌心的灵石袋，就这么保持着给灵石的姿势，迟迟不松手。 直到被林宴提醒，他才不情不愿地稍稍放松手上力度。 林宴习惯性想收手，猛地又被大长老握住，吓了他一大跳： “要不……您把灵石袋拿回去吧？反正这八万灵石他们也会还我的。” “你能不能别跟你师父说这事？”大长老真诚地问。 虽然姜一尘排老幺，但他是宗主。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些年为了不当宗主，姜一尘和其他几位长老也算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长辈们的事，林宴这个小辈不掺和。 林宴示意大长老放心：“弟子不会多嘴。” 大长老又看向楚霖风和姜心。 楚霖风心思不如林宴细腻，不懂大长老为什么不想让师父知道此事。 但他还是乖巧地跟着点了点头：“弟子也不会多嘴。” 姜心没劲地吐泡泡玩。 【心心还不会说话呢，想告诉爹爹也没有办法。】 你嘴上不会说话，你心里想得可多了呢。 万一老七也能听到你的心声，那我不完了吗？ 大长老如是想着，严肃补充道：“心里也不许想这事。” 林宴和楚霖风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姜心。 姜心有点懵。 【想怎么啦？】 【管天管地，还管我心里想什么啦？】 【反正我想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哈哈哈……】 小家伙自顾自乐了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另外三人一言难尽的神情。 月上柳梢头，楚霖风意识到不妙：“糟糕，宫宴快开始了！” 秋夜京禁飞，也不准使用空间类法术，现在走去皇宫肯定会迟到。 大长老瞄了眼身后那扇供他们三人从大牢深处走出来的门。 随着他附着在上面的灵力不断消散，这扇被画出来的大门正在逐渐消失，只能依稀看到留在牢房内的孔勋的腿。 “霖风，抱紧心心。”大长老吩咐。 楚霖风从林宴那儿接过姜心，还没开口，就看到大长老伸出双手，把他和林宴一左一右夹在臂弯中。 “大长老，您——” “抱紧你师妹！”大长老吩咐一声，整个人顿时便如炮弹一般冲了出去，直奔皇宫而去。 留在牢房内等待大门消失的孔勋忽感不妙，迅速化作一道流光飞出那扇即将消失的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远处能看到大长老带人飞遁而去的光点。 光点一闪即逝，快到无法追踪。 孔勋罚单都掏出来了，愣是没能开给大长老。 秋夜京上空的禁飞大阵被触动，一道覆盖整座帝都的大型阵法缓缓出现。 大阵光芒流转，隐隐有雷电酝酿其中。 然而不等雷电酝酿成型，那道在空中疾驰的身影一下消失。 没人再破坏规则，大阵失去攻击目标，附着其上的雷电之力被迫消失。 大长老稳稳当当停在皇宫附近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很是得意地瞄了眼头顶不情不愿消失的大阵。 “走吧，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 他放下手中两个孩子。 林宴和楚霖风双腿发软，直接摔倒在地。 大长老的飞行速度太快，超出了他们两个金丹期能承受的范围。 楚霖风跪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双手倒是还紧紧抱着姜心。 见他们两个都这样，大长老着急地去看姜心：“心心你怎么样？” 【我没事鸭。】 姜心不明白两位师兄怎么了。 她关切地伸出小胖手摸摸楚霖风苍白的小脸，又扯扯林宴随风飘荡的衣袖，很是着急。 【师兄，你们怎么啦？】 第27章 【大长老飞得那么慢，总不至于把你们吓到了吧？】 他们倒不是被吓到，而是单纯因为修为太低，身体没抗住合体期的速度。 但…… 你说大长老飞得慢，这就过分了吧？ 楚霖风气鼓鼓地瞪姜心，希望小师妹收回此等伤师兄尊严的心声。 可姜心活蹦乱跳的，丝毫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让楚霖风一下泄了气。 小师妹尚未引气入体，都丝毫不受影响，看来真的是他太菜了。 “走吧走吧，一会儿孔勋该追过来给我开罚单了。” 大长老很有经验地扶起两人，连拖带拽地带着他们朝皇宫走去。 走到皇宫门口，大长老拿出请柬核验身份。 守卫无比困惑地扫了眼坐在地上的林宴和楚霖风，打开请柬核验。 看到请柬上的“天水宗”三字，他眼中闪过了然之色，恭恭敬敬地请四人进入。 即将迈步踏入皇宫城门时，犹如死狗一条的林宴挣扎着起身。 “且慢……容我算一卦。” 他是卦师，体格不如楚霖风这个剑修健硕，眼前的世界到现在还是天旋地转的。 这也是大长老出发前，特地要求楚霖风抱姜心的原因。 ——他怕林宴这个柔弱的卦师，在飞行过程中一不小心没抱住姜心，直接让小家伙坠机。 现在，林宴硬是强撑着站稳了身子，取出龟甲与铜板。 大长老紧张地朝刑部所在的方向张望，生怕孔勋追上来给他开罚单。 毕竟这么短时间内就从刑部大牢到达皇宫，平均时速肯定超速，孔勋不用现场抓住他飙车，也能给他定罪。 等过段时间算不出他前往皇宫的确切时速，孔勋就拿他没办法了。 大长老违法经验丰富，很懂该怎么钻法律的空子。 卦师的直觉比普通修士准一些，见林宴头晕眼花还不忘算卦，大长老担心自己又要被罚款，觉得算一卦也好。 “你快点。”大长老吩咐。 林宴眼前的世界有点重影，试了几次，才艰难地把铜板倒入龟甲中，虔诚起卦。 他双手托起龟甲，左摇三下、右摇三下，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卦成。 大长老忙问：“怎么样？” 林宴认真地说：“迈左脚。” “啊？”大长老不解。 林宴：“进皇宫先迈左脚。” 大长老：“？？？” 033出生就会作弊取巧，不愧是天水宗弟子 “你刚刚算的是什么卦？”大长老问。 “第一次来皇宫，我算了下该先迈哪一只脚进门。”林宴很奇怪地反问大长老，“还有别的要算吗？” 算什么都比算这个有用吧？ 大长老：“……算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林宴一本正经道：“至少不会被因为进皇宫时先迈右脚而被赶出去。” 大长老竟无法反驳。 老七这个徒弟有点东西。 看林宴摇摇晃晃地迈开左脚进入皇宫，大长老压低了声音问楚霖风：“你师兄一直这样神神叨叨吗？” 楚霖风一手抱着姜心，一手拽着大长老的胳膊，腿还是软的，只比林宴的情况好一点。 他的视线甚至都没办法聚焦到大长老的脸，只能冲着皇城朱红大门上的明黄色大钉子点头： “是啊，不神神叨叨，还叫卦师吗？” 嚯，闭环了。 大长老把他的脑袋扭过来，带着他往前走，免得这傻小子一脑袋撞门上。 楚霖风没动，低头认真分辨了下自己的脚，才郑重地迈开左脚踏进皇城。 大长老迟疑片刻，收回已经抬起的右脚，跟着迈了左脚进门。 好歹是大宗弟子，没过多久便缓了过来，没事人一样坐在宫宴之中。 大长老代表宗门赴宴，坐在前排。 林宴和楚霖风是小辈，座位稍微靠后，与六大仙门的其他小辈坐在一块儿。 姜心一眼不眨地盯着桌上的菜肴，不断深呼吸，努力嗅着空中的菜肴香气。 【哇，好香啊，好想吃！】 【清蒸灵鲫鱼！】 【红烧雪原熊掌！】 【哇哇哇！还有龙肝！！！】 上次吃这么好的东西，还是上辈子呢。 每上一道菜，姜心就“哇塞”一声，馋得口水直流。 【二师兄，心心想吃那个，给心心夹肉肉嘛。】 【五师兄，看心心一眼，心心也想吃！】 姜心一会儿看看林宴，一会儿看看楚霖风，小脑袋转个不停，就希望有师兄能够注意到自己。 正在跟人寒暄的林宴道了声失陪，取出龟甲。 坐在他身旁的少年名为程琰熙，是金盛门首席弟子。 同为六大仙门的弟子，几人还算熟络。 见林宴突然要算卦，程琰熙好奇地问：“你要算什么？” 林宴郑重其事地起卦：“算一算能不能给小师妹吃桌上的菜。” 程琰熙本想说“菜又没毒，有什么不能吃的”，随即想到姜心才出生，谨慎道： “应该不能吃吧？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还在喝奶呢。” “你们出门的时候，师父师娘怎么说的？” “他们没提这个。”林宴正是因此才要算一卦。 话落，卦成，林宴望着卦象陷入沉思。 程琰熙不懂卦象，但有常识。 他瞄了眼林宴手中的铜板，理所当然地问：“是不能给她吃吧？” 这是一个无用卦，代表无论给不给姜心吃肉，都是一样的结果。 至于这个结果是好是坏，林宴不得而知。 林宴很少算到这样的卦。 保险起见，他觉得还是不吃为妙：“小师妹，你还小，不能吃肉。” 姜心满怀期待的小脸一下皱起来。 她无意间瞥见林宴掌心的卦象，使劲瞪着。 楚霖风心想二师兄算卦那么准，小师妹难道还能用眼神翻转他的卦象？ 这个念头刚转完，就见林宴掌心的三枚铜板，有两枚无缘无故地翻了身，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拨弄了一下。 无用之卦一下成了大吉之卦。 姜心笑得超开心。 【哈哈哈哈我逆天改命啦！我要吃肉肉！】 【二师兄快给我夹肉肉！】 【你算出来的卦也这么说呢！】 她在心里笑得太大声，连坐得稍远的大长老都听见了，投来很是赞赏的目光。 小小年纪就会偷奸耍滑、作弊取巧，不愧是他们天水宗弟子！ 宗门后继有人啊！ 林宴默默握起手掌，将被改变的卦象收起。 小师妹，给卦象作弊的时候，要找个他看不到的角度啊。 迟迟没等到林宴给自己夹肉，姜心扑腾着小手，抓起桌子上的调羹，高高举起，想去扒拉肉块。 楚霖风看到这一幕，忙把调羹拿走：“小师妹，你还小呢，不能吃。” 姜心皱着鼻子瞪他。 【心心都快满月了，心心是大孩子。】 “你还没……” 楚霖风本想说她还没长牙，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姜心展现出来的神异，生怕小师妹下一秒就强行让自己长好一口洁白的牙，只得忍住。 他不知道姜心为何能有如此多的神异，但清楚姜心不能太引人注目，不然容易招来祸端。 姜心还没出生时，姜一尘和祁澜清就说过，不求孩子天赋卓绝，但求一个平平安安。 小师妹年纪小，心智尚未成熟，意识不到这点。 他这个做师兄的，可得帮她注意着。 “小师妹乖，喝这个。”林宴取出一壶长灵羊奶，递到姜心怀中。 【这个都喝腻啦。】 姜心好嫌弃地把奶壶抱在怀里，狠狠喝了一大口。 林宴和楚霖风听着她的口是心非，努力忍住笑，别开头，不让小师妹瞧见。 宫宴上觥筹交错，林宴这边都是年纪相差不大的小辈，倒是很自在。 姜心喝完了羊奶，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你师妹真可爱，能不能给我抱抱？”程琰熙眼馋地望着姜心。 姜心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很是大方地伸出小手给他抱。 程琰熙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抱起姜心。 动作那叫温柔，生怕一不小心就怕小家伙弄哭。 “她居然不认人。好乖啊！” “我堂弟小的时候，别人一抱就哭，只认婶娘一个。” “婶娘只能成天抱着他，什么事都做不了，简直是苦不堪言。” 楚霖风那叫一个自豪：“我小师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她从来不乱哭乱闹，最乖了！” 【对！心心最乖！】 姜心在心里大声应和，忍着困意，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程琰熙。 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程琰熙忍不住笑了，美滋滋地说：“你们小师妹还挺喜欢我的。” 第28章 姜心在心里叹息。 【你这个倒霉鬼以后要被活生生炼化成器灵，我得趁着你还活着的时候，多看两眼。】 【等你成了器灵，浑浑噩噩的，一点自我思想都没有，再看就只能看傻子了。】 林宴和楚霖风：“？” 继他们俩之后，第三个要死的倒霉鬼出现了吗？ 小师妹是不是也要给他存点冥币呀？ 034气运之女是这德行，修真界完蛋了吧？ 金盛门以炼器为主，程琰熙如今是金丹大圆满，一手炼器之术出神入化，深得门主金光灿真传。 炼器大师成了毫无自我意识的器灵，这是何等的讽刺？ “五师弟，你吸引小师妹和程道友的注意力，我算一卦。”林宴暗中给楚霖风传音。 身为卦师，林宴有很多卜卦方向，但从不为人卜算将来。 生命无价。 无论修士还是凡人，皆无法衡量其生命的重量，亦无法测量其生命的宽度。 一个人的一生，无法一卦概之。 姜心之前两次说出他和楚霖风的凄惨结局，林宴都没有卜算验证。 但这次他想试试。 林宴动作熟稔地起卦，刚将龟甲摇了两下，忽觉不妙。 “轰”一声巨响，龟甲连同里面的铜板一起炸了。 这一声动静很大，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林宴默默用灵力拾起四散炸开的龟甲碎片，面不改色地致歉：“抱歉，失误了。” 没出大事，众人的目光很快挪开。 卦师嘛，炸几个龟甲很正常。 就是把自己算死的都不少。 而且，能力越大，动静越大。 修真界能人异士多，一不小心在这样的晚宴上喝多了，搞出来的动静也格外大。 林宴只是炸个龟甲，甚至都上不了头版头条。 小场面小场面。 在座的诸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大修士，没当回事，继续喝酒闲聊。 程琰熙捂着姜心的耳朵凑过来问：“你算什么啦？” 林宴看着他不说话。 程琰熙少年老成地教育他：“卦师不能什么都算，你师父没教过你吗？” 林宴看着他的眼神隐隐带上了一层幽怨。 姜心也很好奇林宴为什么会炸龟甲。 【二师兄上次炸龟甲还是上次呢。】 【那是因为关押大长老的是秋夜王朝刑部大牢，测算关押大长老的势力，相当于是在测算国运。】 【只是炸个龟甲，没被反噬，已经很幸运啦。】 【不知道这次测算什么，居然和国运一个待遇呢。】 这话一下提点了林宴。 为了防止几个徒弟被祁婉芸暗害，姜一尘与祁澜清将祁婉芸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林宴几人，提醒师兄弟往后不要再跟祁婉芸来往。 他们不知道祁婉芸所生的孩子叫邢淑仪，但知道奇木宗那株巨树在暗中窃取修真界的气运。 修真界气运是比一国之运更庞大的存在。 林宴卜算关押大长老之人，龟甲炸裂之时，心中并未有所预感。 但刚刚龟甲炸开前的一瞬间，他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这代表后者比前者更强。 所以，程琰熙的死与某个比国运更强的东西有关。 那是不是与修真界气运有关？ 看姜心对这事很关心，林宴思索着说：“程道友，我观你印堂发黑，似是命里有劫。” 程琰熙顺风顺水过到现在，觉得林宴危言耸听，怀疑他是因为自己刚刚揶揄了他，在报复自己。 “林道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话术很神棍？” 姜心附和。 【真的好神棍哦。】 林宴忍着不去看姜心，继续套话：“我刚刚为你算了一卦，炸掉的那个龟甲就是你的。” 程琰熙赶紧抱着姜心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你想讹我？” 林宴：“……你就不能往好处想吗？” 程琰熙：“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你的龟甲多少灵石？太贵的话，我不认的。” 楚霖风诧异他这几句话之间没有一点停顿：“你都不挣扎一下吗？龟甲便宜一点的话，你真的愿意赔偿？” 程琰熙配合地挣扎了一下：“便宜点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不过你得告诉我，那一卦算的是什么。” 天水宗虽然名声不好，但实力毋庸置疑，否则早被人灭门了。 正常来说，林宴哪怕算不出他的将来，也不至于炸龟甲。 这一看就是遇上了不可触及的范围。 程琰熙自认是个循规蹈矩的人，不会行僭越之事。 因此他很介意林宴到底算到了什么，才会连龟甲都炸了。 姜心也觉得程琰熙印堂发黑，以为林宴是真的看出了这点，才会给对方算卦。 【二师兄算的当然是你的将来。】 【你死翘翘啦，死得可惨了呢。】 【害死你的是邢淑仪，那是气运之女。】 【二师兄的卦象算到她，承受不住气运之女的力量，肯定会“砰砰砰”炸开。】 再次听到“邢淑仪”这个名字，林宴和楚霖风皆是心头一惊。 把活人炼制成器灵，气运之女如果是这德行，修真界要完蛋了吧？ 虽然程琰熙不是自己亲师兄，但看在他刚刚夸自己的份上，姜心决定送他点小礼物。 她摘下自己的手镯，稍稍用力，这件坚不可摧的极品法器就被掰成两段。 镂刻在上的无数符文溶解于无形，法器却并未损毁，而是进入了重新被锻造的过程。 这是祁澜清特地请人为她打造的防身法器，用的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玄银。 玄银坚固，只有用异火才能融化。 姜心的小胖手把断成两半的手镯放在一起搓吧搓吧。 两截玄银居然如面坨子一样柔软，很快融为一体，变成一团柔软的“泥巴”。 姜心在“泥巴”中间按出一个洞，再把四周捏得方方正正。 林宴莫名觉得她做的这个玩意儿有点眼熟。 直到姜心把手心里藏起来的另一块“泥巴”捏成一个小盖子，盖在先一步做好的那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上，林宴才认出那是什么。 ——那是个小棺材。 还是很时尚的滑盖款。 因为制作手镯的材料有限，姜心做出来的这个小棺材只有巴掌大小。 但小家伙是个讲究人。 小胖手在小棺材四周划了一圈，无数繁复的符文与阵法在她指尖流泻而出，与小棺材融为一体，仿佛浑然天成。 眨眼之间，姜心就把一件极品法器炼制成为另一件极品法器。 小棺材看起平平无奇，但其中蕴含着的无穷伟力，林宴光是看一眼就头晕目眩，赶紧挪开眼神。 姜心把小棺材举起来认真打量一番，笑得眉眼弯弯。 【心心我呀，真是心灵手巧！】 【虽然小了点，但装个器灵足够了。】 【给你。】 【以后被邢淑仪压榨的时候，可以躲到这里来呢。】 【不用谢嗷。】 她扯了扯程琰熙的衣袖，把小棺材送到他手中。 035天水宗弟子的神经病越来越严重了 程琰熙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就被楚霖风飞快夺走。 “你还给我！”程琰熙起了好奇心，想要夺回来。 “不给！”楚霖风身形灵巧地闪避，身法灵活得对来说程琰熙几乎是降维打击。 小师妹偏心，居然送外人这么好的东西！ 二师兄好歹还有纸人纸马和冥币呢，他连棺材本都是自己出的灵石。 楚霖风好委屈，一次又一次冲姜心投去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姜心有点懵。 【五师兄怎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就一个棺材吗？】 一个极品材料炼制的棺材呢！ 还是小师妹亲手做的！ 楚霖风恨不得冲到姜心面前跟她强调这个棺材是多么的珍贵。 【人都死了，这些身外之物都没用了呀。】 【程琰熙又不能把棺材带到地下去用。】 【还是我给五师兄存的棺材本有用。】 【等五师兄死了，能给他换好多好多好多的冥币。】 【保管他成了死鬼还和现在一样逍遥！】 原来是这样吗？ 他就知道小师妹心里是有他的！！ 楚霖风好感动，心里忽然就平衡了。 他不再闪避，程琰熙总算把东西抢了回去。 “心心送我的东西，你们谁都别想抢走！我要一辈子珍藏！” 程琰熙嘚嘚瑟瑟地瞥了眼不知道在乐什么的楚霖风，又瞥了眼至今处在震惊中的林宴，美滋滋地去看手上的东西。 一低头，他看到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程琰熙心头一跳，抬眼细看，发现那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小棺材。 第29章 还做成了喜庆的大红色。 这礼物……真是别出心裁啊。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狐疑地望向楚霖风，怀疑是他刚刚偷换了真正的礼物。 楚霖风咧嘴一笑，指了指他手里的小棺材说：“这是好东西。” “屁！把心心送我的礼物偷换这种东西给我，你这个师兄不管管？”程琰熙没好气地扯了林宴一把。 林宴回神，盯着程琰熙手上小巧可爱的小棺材，认真点头：“是好东西。” 程琰熙：“？” 他刚要张口，林宴又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程琰熙：“？？？” 你们天水宗弟子的神经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吧！！！ “心心，你这两个师兄真不是东西，偷换你给我的礼物。” 程琰熙跟姜心告状，正要把小棺材展示给她看，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停下话头。 来人身穿明黄衣衫，绣有金秋桂子、圆月高悬。 程琰熙惊讶不已：“陛下？！” 来人正是秋夜王朝国君秋君御。 林宴与楚霖风纷纷敛起神色，与秋君御见礼。 “不必多礼。你们是代澜清来的？”秋君御望向林宴与楚霖风。 师兄弟点头：“三日后便是小师妹的满月宴，师父师娘忙于筹备，无暇分身，才派我兄弟二人前来。” 秋君御微微颔首，目光落在姜心身上：“这是澜清的女儿？给朕抱抱。” 既然会送私人请柬，说明他和师父师娘关系不错。 楚霖风没把秋君御当坏人，习惯性伸出手去。 原本一直乖乖呆在他怀中的姜心却忽然闹起来。 【不要他抱！】 【让坏树树走开！】 【退退退！】 姜心在心里尖叫起来，把楚霖风吓了一大跳，猛地把已经伸出一半的手给收了回来。 秋君御接了个空，面露不解：“怎么了？” 【你坏！】 姜心气鼓鼓地瞪他。 原本困得睁不开的桃花眼，这会儿瞪得滚圆滚圆。 秋君御是合体期修士，还是一国之君。 楚霖风可不敢像姜心这样明目张胆地瞪对方，只能委婉道：“小师妹怕生。” “朕瞧她刚刚一点也不怕生。”秋君御笑着望向程琰熙。 林宴道：“程道友是熟人。” 程琰熙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但鬼使神差地没有反驳：“对，心心还给我送礼物了。” 秋君御了然，也没勉强：“这孩子与我女儿同岁，说来也是有缘，让两个孩子一起玩吧。” 他给身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仙长这里请。” 晚宴开始后，小公主一直睡着，就没有抱给众人看。 姜心对秋君御的不待见，连程琰熙都快察觉到了。 林宴怕再让小师妹留在这里会引起天水宗和秋夜王朝的纠纷，应了一声后，便带着师弟师妹离开。 两人跟着宫人走出宴会厅。 程琰熙听不到姜心的心声，但一个好乖好乖的孩子无缘无故闹起来，总让他觉得怪怪的。 他说不上来原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林宴师兄弟走了出去。 “二师兄，小师妹刚刚是不是说陛下是坏人？” 楚霖风暗中给林宴传音，声音都很轻，生怕被人听见。 秋夜王朝虽然不算大，但实力不容小觑。 这些年在秋君御的治理下，百姓生活安居乐业，各大宗门对秋君御的评价都不错。 为什么小师妹要喊他“坏叔叔”？ 林宴拿出通讯玉简：“我不清楚原因。” “小师妹没出过错，会这么说肯定事出有因。” “等回去了，我们再问问师父师娘。” 楚霖风点点头。 程琰熙发觉前面带路的宫人越走越快，忍不住喊：“姑姑请慢些，我们跟不上了。” 他倒不是真的跟不上，而是记着规矩，不敢在宫中运功追赶。 带路的宫人非但没有放慢脚步，速度反而更快。 程琰熙本能地就要动用灵力追上去，被林宴和楚霖风一左一右拉住。 “你们又——” 程琰熙本想责怪，一扭头见到师兄弟俩凝重的神色，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小声问，“怎么啦？” 林宴取出一道八卦盘，戒备地扫视四周： “秋夜王朝传承多年，宫人都训练有素，不会这般怠慢。” 而且，他刚刚发现通讯玉简失效了。 程琰熙回神，即刻催动防御法器，将四人护住。 楚霖风把姜心递给林宴，抽出背上长剑，一剑刺向走在前面的宫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宫人没能躲开，长剑刺入她的后背，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让楚霖风无法抽出。 他注入灵力，剑意从剑刃之上迸发。 宫人的身体被炸开，洒落四周的不是鲜血淋漓的肉块，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木块。 宫人的双腿还在原地，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模样，而是两截深褐色的树干。 直到这时，楚霖风和林宴才意识到姜心先前喊的不是“坏叔叔”，而是“坏树树”。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奇木宗那株诡异的巨树。 不会是巨树打不过师娘，来找他们复仇了吧？ 036这和他想象中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不一样 从宫女身上飞溅的木块落地生根，以极快地速度抽芽蹿高，眨眼就长成参天巨树。 巨树垂下的藤蔓与枝叶将这处庭院包裹得严严实实，仿佛自成一个天地。 对方速度太快，即使林宴三人很快反应过来，也没能逃出去。 粗壮的树干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一度密不透风的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程琰熙举起一柄短刀，用力刺在树干之上。 “咔擦”一声脆响，精铁制成的短刀居然一下折断，碎成两半。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坚硬？”程琰熙惊恐地问。 林宴抓着他后退，避开头顶树冠中钻出来的一条巨蛇。 精致小巧的八卦阵盘在他指尖飞速旋转，一道八卦虚影出现在两人脚下，将冲到他们面前的巨蛇化作枯枝。 程琰熙凝出一道异火，直接将枯枝点燃。 瑰丽巍峨的皇宫成了危机四伏的丛林，不断有长满尖刺的树枝从树冠落下，攻向他们。 楚霖风握着剑，身形灵巧地穿梭在林间，试图在前方开出条路。 但他飞出去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找到出路，不安地冲林宴大喊：“前面没有出口，只有看不到尽头的丛林！” “应该是空间法术。要破开法术，我们才能回到正常的皇宫里。”林宴道。 “这么多合体期长老都在，皇宫里怎么会有这种陷阱？”楚霖风难以理解。 三人都是同样的想法，觉得皇宫大内出不了事，才会一时大意，被困在这里。 林宴低头看向姜心。 姜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 小家伙吧唧了下嘴，估计是梦见了美食，怪开心的。 林宴心头沉沉。 小师妹怎么就偏偏这个时候睡着了？ 连让他偷听心声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能总是依赖小师妹！ 林宴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见楚霖风退回来，把姜心交给他：“我算一卦。” 他利落起卦，看了眼卦象，吩咐楚霖风：“出口在东南位。” 楚霖风扫了眼周围：“东南是哪儿？” 程琰熙拿出司南，指了个方向。 楚霖风一剑挥去，剑势与东南方位的巨树相撞，引发剧烈的爆炸。 “轰隆”巨响几乎要震聋在场之人的耳朵。 姜心一个激灵，被这动静吓醒，懵逼地来回扭动脑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地震了吗？】 【还是星星掉下来惹？】 【咦？怎么好多树？】 小奶音可迷茫了，配合着茫然的表情，更显可爱。 楚霖风全力击出的一剑将这个空间破开了一道口子，裂缝间隐约显露出皇宫的灯火。 三人全力朝那儿飞去。 但还没靠进，就被树冠中掉落的藤蔓缠住。 这些藤蔓能够吸食灵力，楚霖风挣扎之时动用的灵力全部被其吸收，愣是折腾不出半点动静。 丛林与皇宫之间的裂缝一点点的合上，仿佛他们求生的希望一点点消失。 林宴护着姜心，被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吊起来。 竭力挣扎之时，他手中的通讯玉简被丢出去，穿透裂缝，掉落在外。 丛林空间的裂缝几乎是擦着玉简合上的。 【二师兄，不要挣扎啦。】 【你越挣扎，坏树树越兴奋呢。】 姜心软乎乎的小奶音响起，带着几分困倦，却总让林宴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第30章 他听话地不再挣扎，身上不断收紧的藤蔓果然也跟着安静下来。 见有用，林宴急忙给程琰熙传音：“这些藤蔓越挣扎越紧，你别再动。” 楚霖风能听到姜心的心声，早就和林宴一起放弃挣扎了。 程琰熙半信半疑地停下动作，那些几乎要将他身子勒断的藤蔓终于不再收紧，让他长松口气。 “你怎么知道不能挣扎？”他困惑地传音问林宴。 林宴不方便透漏姜心的秘密，含糊道：“这不重要，想想该怎么逃出去吧。” 提起这个，程琰熙就头疼，都忘了用传音，便跟林宴抱怨起来：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这破树想拿我们做什么？” 姜心嘿嘿一笑。 【树树想跟你们生猴子。】 林宴和楚霖风脸色一僵。 小师妹说的“生猴子”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是“生孩子”的意思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他们自己都还是孩子呢！ 就在师兄弟俩觉得不会这么恐怖的时候，一根细长的尖尖藤蔓缠绕着他们的脚，一圈圈旋转着往上攀爬。 藤蔓速度很快，眨眼就从脚踝爬到小腿，又从小腿爬到大腿。 紧接着缠住少年的腰身，探入衣襟…… 楚霖风拼命挣扎。 缠绕住他身躯的藤蔓再次收紧，不断吸收他的灵力，迫使他无法逃脱。 钻入衣襟的藤蔓带起阵阵酥痒，楚霖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慌得他大喊： “你别胡来！我可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庇护的！” 修士寿命普遍较长，十八岁以下都算未成年人。 邪修若是对未成年人下手，罪加一等。 枝叶繁茂的丛林里传来低低的笑声，一道曼妙的身影勾勒出来，一点点靠近他们。 这人并非以正常的步伐走过来，更像是每往前一步，她的身躯就会重新组装一次。 直到走得近了，楚霖风才看清那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而是一个由无数藤蔓如麻花一般扭在一起后，组成的一道类似于人的玩意儿。 这人影面容模糊，依稀能看到尚未成型的五官的影子。 嘴巴的地方有缝隙，一张一合，正在说话。 “我都把你们吊起来了，还会在乎法律？”麻花女人轻笑一声，笑声嘲讽。 “《未成年保护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总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现在可保护不了你们。” 楚霖风不服：“我身上就带着呢，信不信现在就拿出来砸死你！” 女人笑得更加轻蔑：“不信。” 楚霖风在层层藤蔓中，艰难地扭动脑袋，想要取出须弥戒中的《未成年人保护法》。 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收得很紧，已经碾碎他的灵力屏障，在他身上勒出鲜红的血痕。 程琰熙看得心生敬佩：“这棵树至少是元婴期修为，你拿一本法条书有什么用？” 楚霖风义正言辞：“法律不容践踏！” 程琰熙：“道理我都懂，但道理本来就只对讲道理的人有用。你就算拿出来了，这棵树也不可能放我们走。” 楚霖风挣扎着要去摸自己的须弥戒，没空回他。 【五师兄好执着哦。】 姜心从林宴怀中探出小身子，正好可以碰到楚霖风竭力伸出来的手。 小胖手在少年指尖轻轻一点，楚霖风顿觉困住自己的滞涩感一扫而光。 他顺利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蓝皮书，封皮上写着“未成年人保护法”七个大字。 “嘁。”麻花女人嗤笑一声，不屑一顾。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楚霖风手中的《未成年人保护法》飞到空中亮起闪闪金光。 金光照耀之处，缠绕楚霖风三人的藤蔓悉数消解。 四周回荡起一个庄严肃穆的声音：“法律不容践踏！” 下一息，这本闪烁着金光的蓝皮书化作一座巨山，朝麻花女人砸下。 女人来不及逃，闪烁着金光的“法律”两字迎头砸下，由藤蔓组成的身躯被砸得粉碎。 程琰熙人都傻了。 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未成年人保护法》不一样？ 037这个头等功必须是他的，谁也不能抢 麻花女人四溅的碎块被金光消融，没有再落地生根。 重获自由的程琰熙咋舌地望着地上书写工整、金光灿灿的“法律”两字，陷入沉思。 “这是什么法器还是符箓吗？” “是法律的力量。”楚霖风相当骄傲。 林宴解释：“朝廷请天水宗帮忙印制《未成年保护法》，用以提高修士的法律意识。” “师父将这一任务交给了衍器峰的五长老。” “五师弟手中的就是衍器峰的成品。” “只要有未成年人在场，喊出咒语‘法律不容践踏’，就可以催动这一法器。” “法器威力相当于元婴期。” 程琰熙听得叹为观止：“你们一定靠这东西赚了不少灵石吧？” 林宴一下沉默。 程琰熙心痒难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好兄弟，给我透个底，挣了多少？” “公平起见，我也告诉你，我们金盛门上次帮朝廷印制这东西的时候赚了多少。” “为表诚意，我先说，我们只赚了一万上品灵石。” “我们就是按普遍玉简印制的，主要是想拿来给新入门的弟子练手，才愿意接这个活。挣钱是其次。” “你们肯定挣了不少吧？就告诉我吧。” 林宴默默道：“制作这么一件法器的成本在一万五上品灵石左右，衍器峰初期炼制了两百个。” “那你们挣了三百万上品灵石啊！” 程琰熙好羡慕。 “朝廷对你们真偏心，他们给我们的经费也才一万五。” 楚霖风：“他们给我们的经费也是一万五。” 这账程琰熙算不明白了：“一个就要一万五，你们怎么炼制了两百个？” 楚霖风幽幽道：“准确来说，一共炼制了两百零一个。” 林宴：“不算样品在内，一共亏了三百万。” 程琰熙：“？？？” “有样品还能亏这么多？” 林宴：“五长老以为一万五上品灵石是单价，以此炼制了样品。” “样品送去官府后，因为质量太好，掌管此事的官员以为是贿赂，直接收下了。” “五长老以为样品合格，于是批量炼制。” 程琰熙：“……” 不愧是你们天水宗。 怪不得后来朝廷来金盛门刊印之时，再三强调只要最普通的阅读款，不要炼制成任何法器。 感情还有这么一出。 “那损失全由你们承担吗？”程琰熙问。 林宴：“朝廷经费紧张，不愿意负责。” “五长老为了以后能继续接朝廷的单子，忍了。” “这些法器在宗门内售卖，五师弟就买了。” 程琰熙听得还有点心酸：“你们天水宗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担心少朝廷那点单子？” 宗门的富有和各峰的贫穷有什么关系？ 整个大陆都能见到天水宗弟子打工的身影，你以为他们都是因为穷？ 告诉你，没错，他们就是因为穷！ 这事关姜一尘和长老们的斗争，林宴和楚霖风都乖巧地没有开口。 姜心同情了一把卑微的五长老，打了个哈欠。 【快点打完坏树树去睡觉吧。】 【他躲在前面偷看我们呢。】 林宴师兄弟一惊，望向空无一物的前方。 楚霖风握剑长剑，挥出一道剑势。 剑势破开面前的一切藤蔓与树枝，击中一堵空气墙。 “哗啦”一声，空气墙破碎，露出一个怀抱婴孩的女人。 认出这是谁，楚霖风微微一惊：“师——” 他本习惯性地想要喊一声“师叔”，但想到祁婉芸的所作所为，怒从心起：“你怎么在这里？” 祁婉芸一笑：“哟，怎么对长辈这么没有礼貌？” “你不是长辈。”楚霖风站到林宴和姜心面前，护住姜心，“我们知道你想害师娘和小师妹！” 祁婉芸眼中闪过一道不悦。 她的计划如此周密，祁澜清怎么会在紧要关头醒悟过来？ “那是误会，我……” “你不必狡辩，我们不会上当。”林宴不悦地打断她，不想听她啰嗦，“你为何会在这里？” “来救你们呀。你们不是出不去了吗？” 祁婉芸笑盈盈地说，眼睛却一眼不眨地盯着林宴怀中的姜心。 姜心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实在是太困了，光是要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就要使出洪荒之力。 重新投胎之后，不止是思维，就连身体作息都和普通的小婴儿相差无几。 第31章 【她想调换我和邢淑仪吧。】 【我都闻到邢淑仪身上的臭味了。】 楚霖风用力在空中嗅了几下，除了满满的草木香，没闻到其他气息。 “小心！”林宴忽然出声，直接将手中的八卦盘掷出。 祁婉芸知道这件八卦盘的厉害，下意识后退。 只是这一个停顿，林宴手中又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八卦盘。 八卦盘飞速转动，笼罩住四人，眨眼就将四人传送到十丈外。 先前丢出那块八卦盘只是虚晃一枪，这才是真的。 这块空间被封锁了，八卦盘的传送能力也受到极大的限制。 “二师兄，你保护好小师妹。” 楚霖风提剑冲出去，身影敏捷，灵巧地避开丛林中那些不断攻向他的藤蔓。 程琰熙着急不已：“对面化神期，他才金丹，怎么打？” 话音才落，就听到楚霖风高喝一声：“法律不容践踏！” 少年一脚踹飞地上还在冒金光的“法律”二字，把它们砸向祁婉芸。 祁婉芸脸色一变，闪避不及，被法律砸了个正着。 然而她并未像之前的麻花女人一样瓦解，只是脸上被削去一块。 缺失了一半的脸颊里面并不是血肉，而是纹理清晰可见的木头。 “她怎么也成了树？”林宴诧异。 【因为是木分身呀。】 姜心好困，心声都含含糊糊的。 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又使劲拍拍自己的脸颊，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她不敢使用灵力，怕自己一动用灵力立刻就会睡着，没法再继续守着师兄们。 【用火烧他，木分身怕火。】 【用异火！】 “烧他！”林宴立刻对程琰熙说。 “我烧得动吗？” 双方修为差距太大，程琰熙慌得一笔，但手上动作丝毫没落，飞速搓了个大火球朝祁婉芸丢去。 祁婉芸抬手一挥，丝毫不把一个金丹小修士的火球放在眼中。 火球往上飞去，在两股灵力的冲撞下慢慢消亡。 才亮起不到片刻的巨树丛林再次陷入黑暗，只剩下零星即将熄灭的火点。 姜心指向火球，小手一抬，仿佛有一根无形丝线将火球提了起来。 【要有光。】 已经几近熄灭的火球“轰”一下变得炽热，熊熊燃烧起来。 火球越飞越高，高高挂在天空，仿佛一轮新生的太阳，照亮整片巨树丛林，同时也将它整个暴露在皇宫之中。 觥筹交错的大殿内，大长老第一个冲出去，顺手锁死门。 这个头等功必须是他的，谁也不能跟他抢！ 038谁会跟灵石生气呢？ 巨树丛林内，姜心用尽最后一点灵力，沉沉地睡去。 那股令祁婉芸感到恐惧的力量就此消失。 她扫视四周，没见到旁人，以为这股力量来自林宴三人身上的某件秘宝。 秘宝通常都有使用限制，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没能把握住时机，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只是用来照明，真是浪费！ 祁婉芸一半是树木纹理，一半是血肉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 她就说这些大宗弟子实力都不怎样，只不过是因为命好，有幸进了大宗门，靠着宗门提供的资源才能有所成就。 偏偏祁澜清以前总是提醒她不要小看他们。 她当年如果有这些宗门弟子的一半资源，又怎么会止步化神期？ 思及此处，祁婉芸心中更是恼恨，飞身便向林宴飞去：“把那孩子给我！” “你做梦！”楚霖风提剑上前，试图阻拦祁婉芸。 他一个金丹期，哪里是祁婉芸的对手，只一击就被祁婉芸击倒在地。 身上的防护法器碎裂，楚霖风被祁婉芸的灵力压制，动弹不得。 林宴转动指尖的八卦盘，想瞬移离开，但祁婉芸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她怀中抱着的孩子正睁大了眼睛在看姜心，一双眼睛格外精神，似是闪着兴奋之色。 祁婉芸的右手想要抓走姜心，却扑了个空。 眼前的世界泛起涟漪，林宴、姜心和程琰熙三人的身影变得模糊，好似与她隔着一整个世界。 “嚯，还有意外发现呢。” 大长老的声音传来，东南方位多了一扇临时画出来的门。 看得出画师很匆忙，这扇门纯粹由最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 大长老推门进来，望向祁婉芸的眼神格外亮：“我要是把你抓回去，老七不得高兴得把这两百五十年剥削走的灵石都还给我？” 祁婉芸心中一惊，但很快稳住心神，冷笑道：“那你也要有这个本事才行！” 因为祁澜清的缘故，大长老从前也见过祁婉芸。 两人不熟，但祁婉芸以前每次见他都恭恭敬敬的，与现在这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面对她的挑衅，大长老也不恼。 现在他看祁婉芸就跟看灵石一样。 谁会跟灵石生气呢？ 大长老抬笔一挥，林宴三人以及倒在地上的楚霖风消失在原地，以水墨线条的模样重新在他身旁勾勒出来。 林宴长舒一口气：“您总算来了，我的通讯玉简才发出消息吗？” 他被彻底困在这里前，把通讯玉简丢了出去，上面是发给大长老的求救信息。 大长老随意道：“消息我早就收到了，我就是觉得救得早，不如救得巧，一直等到现在呢。” 林宴三人：“……” “您就不怕我们死在这里吗？” 大长老不怕：“你们身上的保命秘宝都还在，怕什么？” 大长老救人也是有讲究的。 有些机缘、有些感悟，只有在生死一线之时才能感悟。 若是每次遇险都靠长辈出手很快规避，不利于弟子的成长。 其余宗门冒不起这个风险，天水宗却不怕。 天水宗弟子各个都有保命的法子。 更别说姜一尘和祁澜清还那么护短，林宴师兄妹身上肯定有保命的秘宝。 最重要的是，身为天水宗弟子，以后生死一线的时候还多着，必须早日培养弟子们自救的本事。 至于程琰熙，他是金盛门弟子，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保命法器。 要不是姜心把火球变成太阳，直接打破了这里和外界的感知屏障，殿中其余合体期修士都察觉到异样，大长老还不打算出手呢。 大长老给的理由太充分，林宴三人无法反驳，只能盘算回去后跟师父告状。 祁婉芸被大长老困在一副画卷里，怎么也无法挣脱。 大长老正打算收工回去找姜一尘领赏，画卷中的祁婉芸修为忽然暴涨到炼虚期，眨眼又暴涨到合体期。 随着修为增长，她脸上的血肉逐渐消失，最后变成一个纯粹由树木构成的人形生物。 那原本只是用来围困化神期修士的画卷一下被她震碎，祁婉芸重获自由，冲大长老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合体期，不过如此。” 大长老微微一惊，饶有兴致地笑了：“有点东西啊。” 他抬手示意林宴三人后退，手中画笔转了个圈，迅速在空中落笔。 祁婉芸周身的景色飞速变化，巨树消失，凭空出现的水墨线条化作一道道牢笼，将她困于其中。 祁婉芸动用灵力，试图直接将其震碎，却发现无法撼动分毫。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楚霖风刚刚被她打得最疼，现在笑得最大声：“哈哈哈菜鸡！不知道合体期跟合体期也是不同的吗？” 祁婉芸怀中的孩子忽然大声嚎啕起来。 这声音极具穿透性，林宴三个金丹修士齐齐捂住耳朵，面露不适。 大长老挥出一道灵力阻隔这些声音，眯起眼睛：“这孩子是什么东西？” 普通的孩子不会让大长老有这种反应，林宴意识到不堆积，立刻道：“祁婉芸就是想拿那孩子调换小师妹。” “那先杀了吧。”大长老脸上一贯和善的笑容消失，神情肃穆。 他手中画笔点了两下，困住祁婉芸的牢笼内立刻燃起熊熊烈火。 与此同时，先前被姜心送上天空的火球“砰”一下炸开。 无数火焰化作流星飞溅到巨树丛林之上，点燃了周围的所有树木。 一时之间，四周火光冲天。 与这片区域只有一墙之隔的皇宫却没有被波及半分。 祁婉芸起初还能用灵力抵抗，但不到片刻，大长老用画笔虚构出来的火焰便冲破她的灵力封锁，将她已经完全化作树木的身躯点燃。 她怀中的婴儿再次爆发出尖锐的叫声。 那不像是婴儿的啼哭声，反而像是成年人在极度惊恐之时发出的尖叫。 大长老皱起眉头，愈发确信那孩子有问题。 他想要加快攻势，忽觉不妙，望向另一个地方。 熊熊烈火将巨树丛林烧得噼啪作响，一道人影从最中间的一棵巨树上剥离。 第32章 人影的轮廓每清晰一分，祁婉芸周身的火焰就被压制一分。 眨眼的功夫，人影便彻底从巨树上剥离，露出真正的模样。 看清那是谁，程琰熙大吃一惊：“陛下？”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想抱姜心的秋君御，秋夜王朝的国君。 039不知道天水宗越级打人是常态吗 此刻出现的秋君御，比刚刚在大殿之上出现的秋君御阴沉得多。 他迈步朝姜心等人走来。 每迈出一步，修为就暴涨一截。 九步走完，修为已涨至半步渡劫！ 半步渡劫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气，连大长老这个合体期修士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几个金丹小辈更是全靠他护着，才没被这股威压碾成肉饼。 楚霖风躲在大长老身后瑟瑟发抖，小声抱怨：“您怎么不打断他动用国运之力？” 大长老白了他一眼：“你以为国运之力是那么好打断的？” 刚刚他若是敢阻止秋君御动用国运之力，围绕在秋君御周身的国运之力当场就会攻击他。 那是一股不输于渡劫期的力量。 “怎……怎么办啊？” 程琰熙说话都不利索了，愈发懊悔自己跟着天水宗这两人出来。 要不然的话，他这会儿还在殿内好好享受美食，怎么会遇上生命危险？ 林宴习惯性摸出龟甲，忍着本能没去算。 国运加身，他不用想也知道算不出这场战斗的结果。 林宴只能强忍着不安问：“天水宗与秋夜王朝一向无冤无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秋君御的目光落在姜心身上，冷冷道：“把那孩子交出来，朕饶你们不死。” “你想要我小师妹干什么？”楚霖风忙问，忍着心中的恐惧，把姜心护到身后。 “当然是跟我的淑仪调换。” 祁婉芸笑了一声，枯树枝一般的手轻抚怀中的孩子，被那孩子嫌恶地拍开。 程琰熙感到难以理解：“心心都出生好几天了，大家都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你现在调换两个孩子也没用啊。” 尤其是他刚刚还瞄到一眼，祁婉芸怀中那个孩子又黑又瘦，跟只干瘪的猴子一样。 反而姜心白白胖胖，光是看见就觉得喜庆。 只要眼睛没瞎，一眼就能看出两个孩子的不同。 更别提以姜一尘和祁澜清的修为，多半已经在姜心身上留下血脉印记，不可能认错自家女儿。 “你懂什么？只要你们把孩子交出来，我就有办法让祁澜清将我的女儿认作亲生女儿。” 祁婉芸一眼不眨地盯着姜心，恶毒的眼神中难掩兴奋。 大长老想起祁澜清在奇木宗的遭遇，蹙眉问： “奇木宗那株妖植交给了你什么秘法，让你能够调换孩子的血脉、蒙蔽合体期修士的感知？” “不用你管。”祁婉芸不想多提，命令秋君御，“把孩子抢过来！” 秋君御陡然冲上前来，庞大灵力碾碎面前的一切，连敌人都仿佛能被碾压。 大长老祭出三支画笔，形成一道结界，护着几个孩子，将秋君御拦在结界之外。 他扫了眼双目无神犹如木块的秋君御，心中微沉：“你拿什么手段控制了秋君御？” 繁杂的公务会分散修士大量精力，占据修炼时间，影响修士修为。 不少王朝的国君修为都在化神期。 王朝底气来自于隐于幕后的合体期、渡劫期老祖。 秋君御以皇帝之尊修炼到合体期，足见他资质之高。 没想到这样的人中龙凤，会被祁婉芸控制。 楚霖风心中害怕，小声问大长老：“长老，您也是合体期，会不会也被对方控制？” 祁婉芸一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若是控制了天水宗大长老，必定很有趣。” 她指尖冒出一根根细小的树枝，树枝顶端开出一朵妖冶的红花。 花朵凋谢，露出内里的种子。 祁婉芸轻轻一弹，就把种子弹向大长老。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大长老头皮发麻，带着四个孩子便飞速后退，利用巨树丛林复杂的地形闪躲。 楚霖风小声问：“种子会不会转弯啊？” 话音才落，种子转弯追来了。 楚霖风又要开口，程琰熙死死捂住他的嘴：“你别再给她提供新思路！” 楚霖风扯开他的手：“可……” 他才说了一个字，林宴的手又捂了过来：“程道友说得对。五师弟，请你闭嘴！” 林宴抱着姜心，只有一只手可以去捂楚霖风的嘴。 他一个卦师，力气没对方大，很快就被楚霖风挣脱开。 “可后面也有种子！” 这一声大喊，把林宴和程琰熙都吓了一大跳。 大长老手中画笔飞转，画地为牢。 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拔地而起，将他们五人困在其中。 种子撞在牢笼外墙，犹如落地生根，生长出无数根系，眨眼就把整座牢笼都覆盖得严严实实。 大长老在牢笼之中再一次画地为牢。 随后，他在最外层的牢笼上绘出一只凤凰。 火凤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在大长老为它点上红宝石般的眸子后，火凤一下活了过来。 在清脆的凤鸣声中，火凤展翅高飞，破开最外层的牢笼，点燃覆盖其上的所有根系。 大长老画出的凤凰火比程琰熙的异火威力更强，眨眼就将周围的根系烧得干干净净，很快蔓延向整座巨树丛林。 熊熊烈火之中，一颗核桃大小的种子猛然跃起，中间竖着裂开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越来越大，眨眼就变成一张血盆大口，直奔大长老而来。 大长老画笔一点，种子凭空出现的一抹星空之中，消失不见。 祁婉芸一下失去与种子之间的感应，愕然不已：“我的种子呢？你做了什么？” “把它放逐去了星空。” 大长老又恢复了以往的悠哉与自信，手中画笔飞舞，灵力不断在他周身闪现，无人能看清他在绘制什么。 直到大长老抬手一指，一座比先前更为牢固的牢笼出现在祁婉芸周身，将她困住。 祁婉芸大惊失色。 她无法凭自己的力量挣脱，即刻命令秋君御：“快过来救我！” 秋君御飞身上前，一片星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秋君御躲闪不及，一头撞入星空之中，与星空一道消失不见。 霎时间，祁婉芸与他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难以置信地望向大长老： “你也只不过是合体期，怎么可能对付得了半步渡劫期的秋君御？” 大长老嗤了一声：“亏你还是澜清的亲妹子，不知道天水宗越级打人是常态吗？” “真当自己能控制一个秋君御，就能对天水宗下手？”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换心心和你女儿的命运？” 040敌人太麻烦的话，可以先送队友下地狱 大长老先前听到姜心的心声之时，便猜这孩子身怀神异。 现在祁婉芸如此执着调换两个孩子的身份，大长老怀疑姜心身上藏着大秘密，才让祁婉芸，亦或是她身后那株神秘的渡劫期妖植如此垂涎。 面对他的质问，祁婉芸丝毫不配合，拼尽一切力量试图冲破牢笼。 牢笼由纯粹的水墨线条构成，水墨分布不均，正在缓缓流动，透着一股灵动。 这些线条看起来不堪一击，却能将祁婉芸的一切攻击都化作乌有。 看祁婉芸死倔，大长老懒得麻烦：“不想说算了，抽了你的魂，带回去慢慢审。” 组成牢笼的水墨线索瞬间收紧，化作锋利刀刃，绞杀祁婉芸。 祁婉芸惊惧不已，大叫出声：“你不能杀我！我只是个分身！” 她催动所有防护法器，身上亮起层层光芒，又被水墨刀刃层层击破。 “我知道，我抽的是你怀里那孩子的魂。”大长老狐疑地盯着那孩子。 他本不想牵扯无辜，但这孩子的大喊大叫能引发异动，说不定绝不是普通孩子。 既然不无辜，那就没什么可顾忌的。 水墨线条组成的刀刃映照出巨树丛林的层层火光，闪现到祁婉芸面前，倒映出她和怀中孩子的面容。 死亡逼近，望见刀刃上的人影，祁婉芸怀中的邢淑仪惊恐地叫起来。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利，楚霖风三人仿佛受到了神魂攻击，全都太阳穴发疼。 大长老拧眉，将灵力屏障加厚，为众人隔绝来自邢淑仪的神魂攻击。 这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棘手。 他正要催动水墨刀刃直接绞杀祁婉芸母女，忽觉不妙。 画笔一抬，大长老瞬间绘制出远处的情形，将几人传送过去。 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被人强行撕开一道空间裂缝，秋君御从中走出来。 第33章 身穿帝王锦袍的秋君御，衣衫略显褴褛，可见刚刚在星空中经历了一场恶战。 一根根不知名的树枝从他体内长出，不规则的攀爬在他身上，抽出翠绿嫩芽，迎风招展。 半步渡劫期的威压笼罩全场，总算让不断尖叫的邢淑仪安静下来。 楚霖风惊讶不已：“那孩子还是个召唤器？叫了两次，都把陛下给叫了出来。” 林宴若有所思：“祁婉芸用来控制陛下的种子或许与那孩子有关。” “可她不是就比小师妹早出生一天吗？” “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 林宴感到难以理解。 楚霖风也有同样的困惑。 师兄弟对视一眼，同时回想起姜心这一路的神异，忽然又觉得能够接受邢淑仪的不同之处了。 嗨，小场面小场面。 秋君御吃了一次亏，这次没再直接冲上前，而是召唤妖植攻向大长老。 长有毒刺的藤蔓陡然从地里升起，笔直犹如一柄标枪。 若非大长老反应足够快，迅速转移阵地，几人全都要被这些藤蔓贯穿。 趁着他分神保护几个孩子，秋君御双手撑在水墨牢笼之上，直接扯开一条缝，将祁婉芸和邢淑仪救出。 “我要杀了他们！”祁婉芸怒骂一声，叫嚣着就要冲出去。 然而一步都没能迈开，她的身子就僵在原地。 她错愕地低下头去，看到怀中的邢淑仪眼中闪烁着绿色的的光芒。 祁婉芸的身躯无法自控地走入一棵树中，与巨树融为一体，连带着邢淑仪一起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看到这一幕的程琰熙叫起来：“她们跑了！” 林宴一眼看出问题：“不，应该是利用树木做伪装藏起来了。小心偷袭！” “真阴险啊。”程琰熙哀叹自己可怜，忽然觉得对方更可怜。 明明强行把自己提升到合体期，还喊了个半步渡劫期过来，二打一愣是没打赢带着一群拖油瓶的大长老。 天水宗果然厉害。 程琰熙决定回去劝劝他师父，可以稍微把他记仇小本子上有关天水宗的部分划掉一点点。 他绝不是因为亲眼见到了大长老的战力后怂了。 而是觉得同为六大仙门，应该以和为贵。 如此高规格的战斗，他们这三个金丹修士毫无用处，甚至称得上是累赘。 秋君御不再正对大长老，而是将所有的攻击都对准林宴四人。 大长老必须分心保护他们，反而比正面应战更费心。 “真是麻烦。”大长老抱怨一声，手中画笔飞舞，“下十八层地狱去吧。” 楚霖风给他呐喊：“长老打死他！” 话音未落，楚霖风的周遭出现无数青面獠牙、瘦骨嶙峋的小鬼。 亭台楼阁凭空浮现，画笔飞舞，奈何桥、望乡台、冥河水……凡人想象中的酆都地府如数闪现。 楚霖风三人眼前画面骤变。 不再是火光烛天的巨树丛林，而是阴气森森的鬼蜮冥界。 周边尽是鬼哭狼嚎，听得人心神震颤。 带着沉重镣铐的阴魂排着队从他们身旁经过，被鬼差押送往前方。 四周不时传来响亮的“刺啦”声响，随即便是撕心裂肺的尖叫与哀嚎。 这是有罪之人死后下油锅的动静。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动静。 重物落地，被刀刃一截截切开的声音，是刀山地狱。 重物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入水声，是火海地狱。 还有的地方传来含含糊糊又格外凄厉的尖叫。 那是拔舌地狱里，被拔掉了舌头的阴魂发出的声音。 林宴三人抱着姜心，站在十八层地狱的最中心，随时都能欣赏到地狱的各种刑罚。 感情大长老说的“下十八层地狱”，不是送对手下地狱，而是送队友下地狱？？？ 你们天水宗到底有什么大病！！！ 程琰熙头皮发麻，下意识抓紧了楚霖风的胳膊，咽了咽口水，用最轻最轻的声音问： “你们家大长老手那么偏吗？” “我们和陛下相隔那么远，他送人下地狱，还能送错人？” 林宴满脸一言难尽，好一会儿后，他才道：“可能大长老是故意的。” 楚霖风惊呆：“我们罪不至此吧？” 程琰熙：“对啊！就算我说过你们天水宗的坏话，也不至于送我下十八层地狱吧？” 林宴和楚霖风同时眼神不善地看向他。 楚霖风还嫌弃地甩开了他抓住自己胳膊的爪。 他和二师兄、小师妹罪不至此，但程琰熙肯定是罪有应得！ 041逛街有什么好玩的？来逛十八层地狱呀 程琰熙怂了，赶紧又紧紧抓住楚霖风的胳膊： “我错了我错了！兄弟给个机会让我洗心革面，以后天天夸你们！” 楚霖风无情拒绝：“我不和贬损天水宗之人为伍！” 程琰熙又看向林宴。 林宴把姜心递给楚霖风，取出龟甲：“我算一下怎么才能把你一直留在这里。” 程琰熙赶紧捏住他起卦的手：“别！！！” “哥我错了！我送你们一人一件法器！” 他飞速摸出两件高阶法器，分别塞给林宴和楚霖风。 两人不屑一顾。 程琰熙没办法，又将希望放到姜心身上：“心心，这个给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心睡得不太踏实，但显然没醒。 可小家伙愣是紧紧搂住了程琰熙塞到她怀中的两件法器，楚霖风拽都拽不走。 拿人手短。 这下，林宴和楚霖风就是想不原谅程琰熙都不行了。 听着周围刺耳的鬼哭狼嚎，楚霖风捂住姜心的耳朵，低声问： “大长老为什么要把我们送到这个鬼地方来？” 林宴打量着周围：“这里是大长老临时画出来的世界，他这么做，应该是为了保护我们。” “陛下总是攻击我们，掣肘大长老。我们不在，大长老才能更好发挥。” “那怎么才能离开这里？”程琰熙问。 林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朝四周张望一番，往前走去：“难得有机会来十八层地狱，去逛一逛吧。” 程琰熙难以理解他的想法：“这有什么好逛的？” 林宴吐出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程琰熙：“……” 别说，是这个道理。 …… 巨树丛林内，大长老正与秋君御激战。 他背上多了一卷画卷，画卷之上阴气森森，显然是姜心几人藏身的十八层地狱。 趁着大长老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秋君御吸引，一旁的巨树中鬼鬼祟祟地探出一根长着嫩绿新芽的树枝，小心翼翼地伸向那副画卷。 就在树枝尖端即将碰触到画卷之时，大长老猝然转身，一把揪住这根树枝，用力将它往外一拽。 祁婉芸发出一声尖叫，强行被大长老从巨树中拽出来。 她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孩子，却发现左手不受控制的松开，将原本一直紧紧抱在怀中的邢淑仪丢了出去。 祁婉芸瞪大了眼睛：“淑仪你……” 说到一半，她的嗓音变得嘶哑，很快就说不出话。 邢淑仪抛弃了她。 祁婉芸难以相信这一事实。 一簇簇长有新芽的树枝从她喉咙里钻出来，堵住了她的咽喉。 祁婉芸拼命咳嗽，想要将这些树枝咳出去。 她咳得胸口剧痛，低下头去才发现这股疼痛并非来自咳嗽，而是从她身体里长出的树枝刺穿了她的胸膛。 即使是分身，其中也藏有分魂。 大长老想要抽出祁婉芸的这一缕魂魄，顺便拿下邢淑仪，但已经晚了。 真正的渡劫期力量在一瞬间降临。 这股威力远不是秋君御一个半步渡劫可以比拟。 渡劫期威能之下，大长老的速度被迫慢了一瞬，身后做饵的画卷被秋君御夺走。 祁婉芸的身躯陡然爆炸开。 诡异的树枝缠绕住邢淑仪，撕裂空间，带她离开。 只是眨眼的功夫，烧得仅剩几株枯树的巨树丛林中，只有大长老一人的身影。 秋君御已然进入画卷之中。 画中世界的规则由大长老这个绘画者制定。 既然是当安全区给他们使用，画中的鬼卒和受刑的阴魂就不会伤害他们。 这些画中鬼都将林宴几人视若无物，以至于他们在十八层地狱畅通无阻，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 林宴抱着姜心，正和楚霖风一起在孽镜地狱逼问程琰熙都在背后说了他们天水宗什么坏话。 忽然，半步渡劫的威压袭来，三人身子齐齐一僵。 血色的地狱大地上长出一根翠绿枝条。 枝条越长越多、越长越密，扭曲缠绕在一起，勾勒出秋君御的身影。 第34章 楚霖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大长老输了？？？” 秋君御抬手一勾，楚霖风怀中的姜心以不可阻挡之势飞到秋君御怀中。 “小师妹！” 林宴和楚霖风想抢回来，但被半步渡劫期的威压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别碰她！”大长老怒斥，从天而降，试图争夺回姜心。 秋君御飞身后退，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直接离开画中世界。 大长老带着林宴三人追出去，发现秋君御已经回到巨树丛林，与他先前现身的那棵树开始融合。 那棵树是邢淑仪逃离的地方，看来是个传送点！ “把心心还回来！”大长老双手翻飞，九根画笔全部显现，准备将这一块区域都封入画中。 就在这时，姜心萌萌哒打了个喷嚏：“阿嚏——” 【好臭哦。】 小家伙心里抱怨着，强忍困意，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 结果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秋君御的脸，直接就给吓醒了。 【啊啊啊啊为什么他在这里！】 【快放开我啊啊啊！】 【坏树树！你臭！】 【不要把心心也熏得臭臭的！】 姜心气愤地在心中疯狂尖叫，小拳头胡乱飞舞，看起来相当抓狂。 秋君御单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化作树枝变成的利爪，直接朝姜心心口刺去，想要生生挖出她的心脏。 正在抓狂中的姜心一拳头打在他的利爪之上，直接把树枝利爪打得粉碎。 秋君御愣了一瞬。 姜心的小拳头落在他脸上，直接把他打出一道重影。 一道极为复杂的根系网络从秋君御身后飞出。 这东西的顶部是一个布满褶皱的种子，附着在秋君御灵台之上。 以种子为起点，生长出无数粗细不一的根系，犹如血管一般蔓延到秋君御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控制秋君御的媒介。 这东西只在空气中存在了一瞬间，就因为承受不了姜心的力量而化作齑粉，消失不见。 摆脱控制的秋君御愕然地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怀中的孩子。 姜心嚎啕大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呜呜呜吓死心心惹。】 【跟坏树树离得这么近，心心一定脏惹！】 【心心一定被熏得臭臭的！】 【呜呜呜心心好可怜……】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大长老、林宴和楚霖风：“……” 怎么说呢？ 一拳打死了渡劫期老妖的控制媒介，是把他们家小心肝吓得不轻，委屈坏了。 042头等功，就是爽！ “我来抱吧。”大长老笑呵呵地走上去，把姜心从秋君御怀中抱走。 姜心抽咽个不停，伸着小手不停地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 【臭臭的，心心变成臭心心惹。】 【呜呜呜……真的好臭。】 大长老闻不到丝毫臭味，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说。 秋君御的眼神复杂地望着她，又回头去看自己身后，他刚刚感觉到有什么从自己体内被强行扯了出去。 “刚刚发生了什么？”他问。 大长老眼睛一亮：“陛下不记得了吗？” 秋君御若有所思：“有点印象，我应该是被人控制了，但有些事不明白。” 原本想借机夸大功绩的大长老失望地叹了口气：“那陛下记得什么？你怎么会被祁婉芸所控制？” 提起这个，秋君御有些尴尬：“她抱着个孩子过来，说是澜清的女儿。我对那孩子没有防备，抱着孩子的时候，就中招了。” 姜心捂着小鼻子偷瞄他。 【那你好笨哦，这么低级的谎话都会相信。】 大长老也觉得他中招得过于简单：“那颗用来控制人的种子极为诡异，陛下没有察觉吗？” 秋君御苦笑：“察觉到了，但种子有渡劫期威能，我被震慑了一瞬，尚来不及调用国运之力，就被寄生了。” 因为祁婉芸是祁澜清的亲妹妹，这些年秋君御一直高看祁婉芸一眼。 不久前，祁婉芸抱着孩子上门找他，说是祁澜清生下孩子便去灵魔之境协助姜一尘守阵，直接将孩子交给她照顾。 祁婉芸一个人照顾孩子没意思，就带着孩子出来游玩。 正好到秋夜京，便来拜访他这个老朋友。 那时，天水宗有关祁婉芸的通缉令还没发布。 秋君御知道祁澜清怀孕一事，对祁婉芸的话信以为真，才会中招。 他简要解释完，忧心忡忡：“他们控制我，就是要我认那孩子为女儿，为她举办满月宴，把澜清真正的女儿引过来。” 秋君御打量着姜心，感到不解，“这孩子可是有什么奇异之处，才让那帮人如此惦念？” 大长老哈哈一笑：“没什么奇异的，就是祁婉芸嫉妒澜清嫉妒得发疯，才想调换两个孩子的身份，让澜清给她养女儿。” 秋君御半信半疑，但没有多问，而是将注意力都落在了姜心身上：“这孩子叫什么？给我抱抱。” 【不要不要！】 【你身上还是臭臭的！】 【不要把心心熏得更臭了！】 他刚伸出手，姜心就嫌弃地扭来扭曲。 即使无法听见她的心声，也能感受到姜心的抗拒。 “孩子姓姜，单名一个‘心’字，小心肝的‘心’。”大长老避开秋君御的手，没把姜心给他，“孩子怕生。” 姜心用力点了下头。 【我怕生，还怕臭。】 秋君御看得一怔，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还不能理解大人的意思吧？ 正在这时，外界传来一声巨响，冲天光芒撕破夜幕，令大地微微震颤。 数道合体期气息冲来，打破巨树丛林本就摇摇欲坠的屏障，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被大长老锁死在大殿中的众多合体期修士们合力冲破禁锢了。 大长老把姜心交给楚霖风，不着痕迹地退到四个孩子身后。 见到金盛门门主金光灿，程琰熙快感动哭了，一头扑过去：“师父，徒儿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天水宗对你做了什么？”金光灿个关切地问。 大长老不服：“说话要有证据，还是我天水宗救了这小子呢。” 林宴、楚霖风和姜心齐齐点头：“嗯。” 程琰熙偷偷瞪他们：“你们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压在孽镜台前逼问我背后怎么看你们天水宗！” 在场谁没在背后骂过天水宗有病？ 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他们关在十八层地狱中，压在孽镜台前审问，其余人就心惊肉跳。 天水宗这帮人可真不是东西。 林宴和楚霖风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不存在。 大长老理直气壮：“我那是为了保护你。” 他语重心长，“诸位道友，你们是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要是我晚来一步，咱们陛下就嘎了。” 秋君御：“……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被人控制近一个月，有失体面，秋君御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事情已经解决，诸位请继续享用晚宴吧。”秋君御做了个请的手势，客气地请众人回屋。 他虽贵为帝王，但这是修真界，修为至上。 前来赴宴的宗主长老都是合体期，谁也不怵他。 只是平时各大宗门与朝廷互相卖个面子，彼此以礼相待。 六大仙门底蕴更为深厚，在修真界的地位甚至比朝廷更高。 送走大部分修士，除了刚刚事件的亲历者，便只剩下六大仙门的长老和秋君御的心腹。 刑部侍郎孔勋便是他的心腹，也留了下来。 孔勋取出一条特制铁链，站在大长老身旁，随时准备抓他。 林宴省去姜心动手的部分，简要复述刚刚发生之事。 金光灿等人听得背脊发凉。 他们不久前都在殿中见过秋君御，居然谁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渡劫期修士大多隐世不出，如今活跃在外的修士中，修为最高都在合体期。 除了秋君御，修真界是否还有别的合体期修士被控制？ 金光灿皱着眉头沉思：“她们潜伏在宫中近一月，不知道是否还做了什么手脚。得以防万一啊。” “此事我会上报老祖，请老祖回宫检查。”秋君御说。 秋夜王朝的渡劫期老祖在皇城外的深山行宫闭关，平时甚少过问宫中之事。 现在老家被偷，他肯定会回来查看。 众人心中稍定，简要商议好对策后，剩下的准备等秋家老祖宗检查过后再说。 天水宗三人都没有提姜心一拳帮他摆脱控制一事，应当是想保护这孩子。 秋君御也没有多嘴，只格外感谢了大长老救命之恩，表示必有厚礼送至天水宗。 第35章 大长老眉开眼笑：“不用专门派人走一趟，我直接带走就行。不用写礼单，记得再弄个锦旗。” 礼物进私库，锦旗给宗门。 大长老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秋君御表示没问题。 大长老笑得更开心了。 头等功，就是爽！ 直到“咔擦”一声，一条铁链锁在了他的身上。 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孔勋的无情铁手。 043《刑法》里挣钱的法子真多！ 大长老笑容一僵，不满瞪孔勋：“你锁我干什么？” 孔勋一脸正直：“你出来时将所有宾客锁在殿内，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大长老不服：“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锁的？” 孔勋正直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门口有留影石。” 大长老一窒：“你们竟如此阴险？” 金光灿灵光一闪，笑嘻嘻地说：“公共场合强制锁门，涉嫌违反消防管理条例，要被罚款的吧？” 孔勋颔首：“正是。而且因为是在保释期间，理当重判，保释金予以没收。” 大长老的心顿时拔凉拔凉，仿佛命都没了半条。 秋君御试探性地给他求情：“大长老好歹救了朕，这次就法外开恩，别抓他了。” 孔勋铁面无私：“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若非吕承哲为一己之私锁住殿内众人，犯人也不会有机会逃跑。” 可以关他，但不可以看低他。 大长老据理力争：“那小丫头能直接动用渡劫期力量，殿中道友只是合体期，全来了也没用。” 修为越是往上，相邻两个境界之间的力量差距就越是大。 若是有渡劫期力量在手，确实殿中全部合体期在场都没用。 孔勋被这话一噎，半晌没能辩驳。 金光灿的思维没被大长老带偏：“那也不影响你挨罚！” “锁门就是存在安全隐患，万一殿内着火，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办？” 大长老好嫌弃：“你一火灵根的，怕什么火？” 金光灿：“殿内还有水灵根和木灵根的道友呢。” “孔大人，吕承哲屡教不改，看来得重罚！” “给他顶格罚！” 孔勋大公无私地点头：“可。” 虽然罚的是大长老的灵石，但姜心的心也好痛。 【合体期长老们破开禁制的动静那么大，殿外的留影石居然没坏掉吗？】 【质量好好哦。】 【就是可怜大长老要赔钱惹。】 【八万上品灵石，我能买多少好吃的鸭？】 【顶格罚的话，得付更多灵石吧？】 【唉，真是让本就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大长老眼神一亮，顿时支棱起来：“你说是我干的，就一定是我干的吗？把留影石拿过来！” 孔勋影子里钻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这是他的分身。 分身去取留影石，不一会儿空着手回来了，孔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殿外的留影石在众位合体期修士联手冲破禁制的时候，受到冲击，阵亡了。 里面记载的内容自然也没能保存下来。 “哈哈哈哈……”大长老笑得格外嚣张，笑声大得都能把远在天水宗的姜一尘引过来。 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 孔勋失望地去给大长老解绑。 谁知大长老还傲娇上了，躲开了他解绑的手：“你们错抓好人，我要申请国家赔偿。” 孔勋黑着脸：“那得形成冤狱才行，你这不算。” “怎么不算？你都当着陛下的面给我绑上了！赔钱！没个百八十万，休想解开我。” 大长老用力甩手，层层缠绕在他手上的铁链彼此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你也太狗了吧？ 金光灿匪夷所思地看着大长老。 秋君御看看孔勋，又看看大长老，在心里叹了口气，出来做和事佬： “既然错抓当场就放了，就按一天的期间发放补偿吧。” 孔勋不同意：“陛下，我们无需赔偿。” “律法规定官府有十二个时辰的传讯时间，拘捕令尚未签发，目前处于传讯阶段。” “微臣现在就带吕承哲回刑部，等十二个时辰后，他若真的清白再放他。” 平白增添了十二个时辰坐牢时间的大长老：“？？？” 不是，用得着这么严苛吗？ 金光灿哈哈大笑：“活该！” 大长老：“我忽然觉得赔偿金也不是那么重要。快给我松开，我还有事呢。” 孔勋还想说什么，不想此事闹僵的秋君御先一步解开了大长老的锁链，把人给放了。 姜心看得心里直叹气。 【大师伯怎么这么怂呀？】 【犯事之前先看一遍《刑法》，估一下自己判几年，这么基本的操作都不学的吗？】 【唉，现在的修士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一会儿就让修狗去给大长老买本《刑法》，方便大长老以后罪前阅读。】 大长老：“……” 乖侄女，感情您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呢？ …… 祁婉芸这事还需要善后，秋君御便请天水宗几人暂且在宫中住下。 姜心一直嫌弃身上臭臭的，再困都撑着不睡。 林宴只得先让两个傀儡带她去洗香香，小家伙才心满意足地睡着。 秋家的渡劫期老祖收到消息后，当晚便回宫查看情况后。 那是个极有威严的中年男子，蓄着短胡，身着与秋君御像似的皇族衣衫。 光是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便极具帝王威仪。 渡劫期老祖的神识外放，覆盖整个秋夜京，令城中不少高阶修士都心神一颤。 秋夜京中一切如常，倒是皇宫之中还有一些祁婉芸留下的结界。 一有异动，她就可以在结界之中制造出一个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小世界，就与之前姜心几人经历的巨树丛林一样。 至于之前邢淑仪传送离开的地方，那里有一个传送阵。 但传送阵已经被毁掉，无法复原，不知道另一端通向何处。 此事虽未酿成大祸，但老家被偷，最有天赋的子孙被控制，让秋家老祖心惊。 “目前活跃的渡劫期妖皇，没有一个真身是巨树，也不知道妖族是否出现变故。” “正好这几日我有空，去妖域探望探望这些老朋友。” “那就有劳老祖宗了。”秋君御恭敬行礼。 “对方的目标是姜一尘的女儿，天水宗有没有派人去妖域？”秋家老祖问。 秋君御：“此事孙儿不知。孙儿这就去打听。” 秋家老祖：“我先走了，你一打听到就用家族秘法通知我。” “妖域那帮家伙都跟天水宗有仇。天水宗若是派长老去了，我正好拿这事去卖个好价钱。” 秋君御一言难尽地目送老祖宗离开，怀疑他也跟天水宗的长老们有仇。 忙活了一晚上，秋君御送走所有宾客之时，天都快亮了。 修士无需长时间睡眠，秋君御也不困，去宝库之中挑选了些东西。 天一亮，他便带着精心包装好的礼物去找姜心。 姜心睡醒了，躺在摇篮中晒太阳。 林宴坐在一旁擦拭占卜用的龟甲，楚霖风则拿了几个玩具在逗姜心。 大长老坐在另一侧认真研读姜心一大早送给他的《刑法》。 修真界大型城池的店铺通宵营业，这是姜心午夜梦回时，连夜让修狗去买的。 大长老一边浏览手中书籍，一边很是感悟地点头。 小侄女有点东西啊，《刑法》里挣钱的法子真多！ 044你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弟弟要害你呢 见到秋君御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与他见礼。 简要寒暄过，秋君御的目光落在姜心身上：“昨日太过匆忙，今日我给心心带了点礼物，算是见面礼吧。” 原本因他出现而捂着住子的姜心眼前一亮，扭头望向他。 【诶呀呀，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物？】 【真真是太客气了。】 【快给心心看看你送了心心什么？】 小家伙伸长了脖子朝秋君御手中张望。 大长老三人只当没听见她的心声，继续与秋君御闲聊。 “真是太客气了，我替心心谢谢你啦。” “大长老客气了。我能抱一下这孩子吗？”秋君御的眼神时不时落在姜心身上，眼底尽是遗憾。 姜心鼓起腮帮子。 【唔……不想给臭叔叔抱。】 【可是臭叔叔送了心心礼物。】 【算了算了，礼物不要了，你也不要抱心心惹。】 姜心捂住眼睛，不让自己去眼馋秋君御送的礼物。 楚霖风冲秋君御尴尬一笑：“陛下，抱歉，我小师妹怕生，陌生人一抱就哭。” 第36章 秋君御面露失望，但不气馁：“那你们在宫中多住几日，等孩子与朕熟了，就不怕生了。” 林宴有理有据地拒绝：“后日便是小师妹的满月宴，我们还要早些回天水宗。” 秋君御无奈，只得暂且按捺下自己的心思。 他打量着姜心，忍不住感叹：“这孩子真像澜清。” 大长老知道秋君御对祁澜清的心思，这次出门前，姜一尘还格外提醒他提防秋君御。 一听这话，大长老立刻道：“女儿像爹的多，心心还是更像一尘。” 姜心揉着自己的脸，认真思考自己更像谁。 她还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但爹娘都长得很好看，她应该也不赖吧？ 一群人聊着聊着，话题不自觉又回到昨晚之事上。 听见秋君御打听天水宗派谁去了妖域，大长老笑呵呵地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妖域对我们有点误解，误会还没解决，我们怎么可能派弟子过去？” “此事针对澜清和心心，来者不善，你们没派弟子过去，也没派长老过去吗？”秋君御问。 大长老一脸严肃：“我们怎么可能派长老过去送死？” 没打听到想要的消息，秋君御略微失望。 怎么姜一尘就不去妖域呢？ 事情聊完，秋君御起身告辞。 看他把礼物留下，姜心怪高兴的。 【这人臭是臭了点，但挺大方的呀。】 【可惜快死了。】 【你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弟弟要害你呢。】 大长老三人心中一惊。 秋君御确实有一个孪生兄弟，被封为齐阳王。 两人是太上皇最小的两个孩子。 兄弟俩虽为孪生，但长相并不相同。 有的双胞胎外貌确实不同，但…… 心心说的“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弟弟”，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姜心满怀期待地望着秋君御送的礼物，越想越为他感到惋惜。 【你爹也要不认你啦。】 【他以为你是隔壁老王的孩子呢。】 【呃……严格来说，也不算隔壁老王吧，毕竟这个“老王”是他亲兄弟嘛。】 【哇塞，你娘亲好厉害哦，一胎双宝居然同时怀上了一对兄弟的孩子诶！】 大长老三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劲爆！ 没想到秋夜皇宫里还藏着如此有料的瓜！ 当今太后真乃神人。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秋君御听不到姜心的心声，就见原本准备起身送自己的天水宗三人，保持着起身起到一半的姿势愣在原地，脸上神色各异。 师侄三人像是在憋笑，也像是在惊叹，甚至楚霖风还时不时向他投来探究的目光。 合体期修士的天人感应让秋君御心生不安：“三位有话不妨直言。” 楚霖风率先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个孩子呢。” 当着正主的面，听人家的八卦，好心虚。 林宴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龟甲：“陛下要算一卦吗？只收一块中——” 他平时算卦只收一块中品灵石，但秋君御是皇帝，有钱，林宴便礼貌性地涨了价，“只收一块上品灵石。” 大长老得了灵感，本想发挥一下专业技能，画点带颜色的小册子，挣点灰色收入。 但考虑到自己还有八万上品灵石的保释金压在秋夜王朝刑部大牢，他忍住了。 毕竟现在的他，是读过《刑法》的人。 《刑法》上写了，制作、复制、出版、贩卖、传播淫秽物品牟利罪，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坐十年、二十年大牢，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是合体期修士，他命长。 可要判处罚金、没收财产，那就是要他的命、折他的寿了。 于是，大长老换了个挣钱的思路。 “陛下，雇保镖吗？”大长老贴心地问。 他们三人的表现，让秋君御愈发困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师侄三人一个抬头望天，一个低头看脚，还有一个捧着龟甲，虔诚地等他算卦。 秋君御取出一块上品灵石：“算一卦。” 林宴示意楚霖风带姜心去屋里拆礼物，自己则利落起卦，不一会儿便算出一卦。 “陛下可知齐阳王最近在做什么？”林宴问。 大长老饶有兴致地等待秋君御答话，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不是他们天水宗神棍开口唬人时的标准话术。 林宴这小子是不是也能听到心心的心声？ 秋君御皱眉沉思：“他整天除了玩，还能做什么？” 林宴伸出左手，掌心向上：“解卦十块上品灵石。” 秋君御递给他一个灵石袋，里面有一百块上品灵石：“别神神叨叨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 天水宗的人虽然经常搞事情，但从不无的放矢 林宴无端提起齐阳王，必定事出有因。 加钱的威力是巨大的，林宴直接就说了重点：“齐阳王要害您。” 秋君御不信：“他害我干什么？他想当皇帝，朕现在就能让位。” 因为兄弟姐妹都不想当皇帝，秋君御这个皇位是抽签抽来的。 他平时没这么倒霉，以至于到现在秋君御都怀疑抽签的时候其他人在作弊。 “而且朕是合体期，他是炼虚期，他怎么害我？” 姜心没说具体内容，林宴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但他相信小师妹：“有没有可能因为您两位不是同一个爹呢？” 秋君御更不信了，不假思索地反驳：“我们俩是孪生兄弟，怎么可能不是同一个……” 说到一半，他忽然没了声。 如果林宴说的是真的，那…… 他好像知道了数百年前某个夜晚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045这皇帝，朕早就不想当了！ 因为过于震惊，秋君御的思绪飘散了一瞬，又赶紧被他拉回来。 他真是不孝，怎么能想这些事！ 他板起脸质问林宴：“你可知混淆皇室血脉的后果？” 林宴示意他不要慌：“天霖尊者也是皇室中人。” 他没头没尾地提起这位，让秋君御困惑了一瞬。 随即他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脸色发黑。 太上皇只有一个亲兄弟，便是天霖尊者。 姜心说隔壁老王是太上皇的亲兄弟，就只可能是这位。 秋君御按了按眉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那朕的亲生父亲是谁？” 普通修士如果不特地去查验血脉，很难辨别孩子是否为亲生。 合体期修士可以对血脉有所感应。 但如果是近亲，血脉难以分辨，就必须用特定手段才能判别。 太上皇与天霖尊者是同胞兄弟，血脉极其相近，光凭合体期修士的感应，很难辨别。 林宴回想着姜心的话，推测道：“应该是太上皇吧。” 秋君御有点慌：“你给个准话。实在是拿不准就再算一卦。” 说完，他很上道地递来一块上品灵石。 大长老替林宴收下：“再给他算一卦，不能砸了我们天水宗的招牌。” 秋君御心想你们天水宗的招牌还是砸光了的好。 太上皇早早退位，一直都在闭关冲击渡劫期。 林宴为难道：“卜算两位合体期修士的亲缘关系，对我这个金丹期来说有点难，不一定能成。” “朕觉得能成。”秋君御又拿出一块上品灵石。 林宴不想算，但对方给的是实在是太多了。 “小师妹保佑。”林宴在心里虔诚祈祷，双手起卦。 正在屋中欣赏秋君御礼物的姜心隐约听见有人在向自己祈祷。 她好奇地竖起耳朵，但没再听到后续的祈祷，有些遗憾。 不管了，能够向她祈祷的一定是个好人，就浅浅保佑下这个人一下吧。 心心护佑，启动！ 姜心的小胖手朝天一指，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天而上，又在无人察觉中落到林宴身上。 屋外，林宴双手托起龟甲，每摇一次，都胆战心惊，生怕龟甲炸了。 然而一直到定卦，龟甲都安然无恙。 咦？ 居然没炸？？？ 他明明觉得这卦必定会炸的。 林宴小心翼翼地倒出龟甲内的铜板，在掌心一字排开。 看到准确算出的卦象，他更是惊愕。 “如何？”秋君御不安地问，生怕林宴算出的卦象与他刚刚说的不符。 他管太上皇喊了那么多年父皇，不想一大把年纪了突然换个爹。 “太上皇的确是您的亲生父亲。”林宴道。 秋君御长舒一口气，又感到不解：“这和你之前说的一样，你惊讶什么？” 第37章 林宴：“我惊讶我竟然真的算出来了。” 秋君御：“……” 好害怕这小子算错了。 大长老笑着补充：“不过你爹现在觉得你是隔壁老王的儿子，准备不要你了。” 秋君御不怕：“这用秘术一验就知道，父皇不会那么糊涂。” “你忘了祁婉芸想调用她女儿调换心心一事？她那儿有秘术可以蒙蔽合体期修士的感知。” 大长老想起这一茬，怀疑此事也与祁婉芸有关。 秋君御沉默了。 若父皇真的误会他是二叔的儿子，他会不会被老父亲追杀是一回事，这皇位肯定是坐不下去了吧？ 那岂不是……大好事啊！ 秋君御竟然该死的心动。 见他沉默不语，大长老语重心长地宽慰道：“小御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虽然大家都是合体期，但大长老年纪大、辈分高、实力强，不少合体期在他面前都算是小辈。 他拿出长辈的范儿，拍着秋君御的后背给他宽心，“只要你出灵石雇我，你爹打你的时候，我一定救你。” 秋君御抬头看他。 大长老信誓旦旦：“不是三四千，不是一两千，只要九九八！” “或者我现在去找你爹，告诉他真相，帮你提前规避风险也行。” 秋君御默默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请开：“不用了，朕觉得这事发展得挺好。” “父皇若是想废了朕，朕随时恭候。” “这皇帝，朕早就不想当了！” 秋君御拱手告辞，满面春风地扭头走人。 错失高薪工作的大长老不舍地喊住他：“你就不怕你爹一怒之下打死你吗？” 秋君御兴高采烈：“所以朕现在要抓紧时间去宝库多挑几件保命秘宝！” 大长老：“……” 要不他去太上皇那里应聘打手，帮他打秋君御吧？ 见秋君御走了，楚霖风抱着姜心走出来，手中还拿着灵舟船票：“二师兄，东西收拾好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后天就是姜心的满月宴，他们要早点回去帮祁澜清操办此事。 林宴点了点头，向大长老辞行：“那我们就回去了，您暂时无法离开秋夜京，我会帮您向师父师娘解释的。” 大长老因为涉嫌危险驾驶，处于取保候审阶段，不得离开秋夜京。 天水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大长老也很想去参加姜心的满月宴。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大长老说。 “可您……”楚霖风的困惑还没问完，就见大长老的影子从地上竖起来。 被太阳拉得瘦长的漆黑影子逐渐变短、变胖，变成和大长老一样的身形。 随后，影子变幻出与大长老身上一模一样的服饰。 模糊的脸上面容逐渐清晰，直到变得和大长老一模一样。 看两个小辈惊讶，大长老笑着解释： “这个法术的原理，和昨晚孔勋从影子里拉出的分身一样。” “但孔勋是炼虚期，因此他的分身只是个模糊的人影。” “到合体期之后，就可以炼制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 “分身足以以假乱真，你们不用担心我回去被罚款。” 大长老想得很美，他回宗门去参加小师侄女的满月宴，让分身代替他在秋夜京坐牢。 他笑盈盈地拍了拍分身的肩膀，正要委以重任，分身同样拍了拍他的肩，先一步开口： “我回宗去参加心心的满月宴，你好好代替我在秋夜京坐牢。” 随后也不管大长老是否同意，分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已然远走。 林宴和楚霖风一脸懵逼。 别说，分身和本体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连想法和做法都一模一样。 046给心心个帮师伯照顾此生挚爱的机会叭 面对分身的谆谆嘱托，大长老沉默地立在原地。 他的分身怎么会是这个德性？ 楚霖风好同情他：“大长老，别难过，可能只是这个分身不听话。您再喊一个出来试试。” 对自己没有准确认知的大长老觉得楚霖风说得对。 艳阳高照，地上却只有姜心、林宴和楚霖风三人的影子。 大长老脚下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然而随着大长老抬手一指，他空荡荡的脚边忽然出现一道黑影，眨眼就被太阳拉得又瘦又长。 大长老的手向上一抬，影子便从地上竖起来，化作和他一模一样的分身。 大长老要刚开口，二号分身便语重心长地说：“我回宗去参加心心的满月宴，你好好代替我在秋夜京坐牢。” 随后，二号分身用比一号分身更快的速度消失不见，生怕动作稍慢就要被留下来坐牢。 小院中再次沉默下来。 只有姜心咯咯笑出了声。 【都说是一模一样的分身，怎么可能第二个分身就愿意留下来坐牢呢？】 【分身若是跟本体性格不同，那还叫分身吗？】 【大师伯与其惦记让分身坐牢，不如让爹娘把心心的满月宴改到秋夜京举办。】 【这样你既可以参加心心的满月宴，也不用担心保释金被没收。】 姜心想着想着就叹了口气。 【唉，可惜我不会说话，没人能听到我这么聪明绝顶的想法。】 能听到她心声的三个人全都在心中为她竖起大拇指。 大长老当即拿出通讯玉牌，给姜一尘发去消息，希望更改满月宴的举办地点。 不一会儿，姜一尘便回复了，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秋夜京作为秋夜王朝的帝都，城池繁华、治安良好、交通便捷、物资丰富，不少势力都会选择在此地举办庆典。 他们这次只是举办满月宴，不是与宗门事务有关的庆典，并非一定要在宗门举行。 姜心的提议其实很实用。 只是才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她不够了解天水宗。 姜一尘夫妇都不是高调的人，女儿的满月宴，两人只打算邀请一些关系不错的亲朋好友，小小庆祝一番。 姜一尘的六个师兄师姐，自然在受邀之列。 剩下受邀的亲朋之中，一半是跟这六位有恩怨的，剩下一半是跟这六位恩怨特别深的。 仇人那么多，若是满月宴不在天水宗举办，没坐镇宗门的渡劫期太上长老震慑，光是亲友打起来就能毁掉好几座城池。 到时候又得为天水宗平白多添几位仇人不说，还劳民伤财。 面对姜一尘的无情拒绝，大长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断给姜一尘发骚扰讯息。 直到姜一尘使出杀手锏：再谈扣经费。 大长老安静了。 他这个人一向很尊重七师弟的意见。 不一会儿，掌握着宗门财务大权的姜一尘又给他发来讯息： 大师兄，你坚持要将满月宴搬去秋夜京，别是在秋夜京犯了事，暂时不能离开秋夜京吧？ 大长老坚决不承认，忽然觉得分身替自己参加心心的满月宴也不错。 至少可以不让姜一尘发现自己为了私吞活动经费，超速驾驶，现在被取保候审。 大长老对三个孩子说：“我就先不回宗门了。秋夜京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林宴了然：“您好好坐牢，我们会代您向师父解释的。” 大长老有点慌，一把拦住林宴的肩：“宴儿，师伯这点事，不劳你师父师娘挂心。你就别跟他们说了。” 林宴再次了然：“好的。我只会告诉师父您送我们下十八层地狱。” 大长老怀疑他是故意的。 “我那不是为了保护你们吗？” 大长老觉得自己没错，但面对林宴真诚的目光，他向黑恶势力低头了。 大长老忍痛拿出挚爱：“我把翠芬给你，你别跟你师父说这些。” 在林宴的困惑中，大长老取出一块下品灵石，试图交给林宴。 四目相对，林宴默默后仰身子。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送出去的礼物没人愿接。 大长老挣扎片刻，把翠芬塞回灵石袋，换了个挚爱。 他含泪把一块上品灵石交到林宴手中，郑重嘱咐：“对我的舒嘉好点。” 林宴：“……好。” 原来大长老兜里的灵石，真的每一块都有自己的名字。 楚霖风原本没多想，但大长老办事妥当，知道给封口费的时候不能漏掉任何一个人。 于是，大长老很自觉地拿出第二块挚爱，交给楚霖风：“对我的玉书好点。” 楚霖风有些尴尬：“……好。” 【心心也要。】 【心心也下十八层地狱了。】 【给心心一个帮大师伯照顾此生挚爱的机会叭！】 姜心自觉地朝大长老伸出小胖手，黑曜石般的眸子亮闪闪的，满是期待。 第38章 大长老含泪掏出了第三块挚爱：“对我的容佩好点。” 姜心双手抱着亮闪闪的灵石，小脑袋点个不停。 她一定给容佩找个好夫家！ 一会儿去拿带容佩去秋夜京最好的铺子，买最好吃的零嘴儿！ 楚霖风忽然觉得大长老有点可怜：“您昨晚救驾有功，可以让陛下特赦您吗？” 一早上熟读《刑法》的大长老叹了口气：“当今修真界以律法治天下，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赦免犯人。” 所以昨晚秋君御只能帮他求情，不能直接动用皇权放他自由。 修真王朝与世俗王朝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如今修真界通行的各大律法，是各大势力相互妥协的结果。 若是维持现今修真界和平的律法被打破，那势必会回到古早时代，一切纯粹以实力为尊，必定又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作为一个有道德、有信念、有责任感的新时代有为中年，大长老不愿因一己之私引发修真界千年动荡。 他为这个修真界真是付出太多了！ 大长老一人抗下所有，目送三个孩子远去。 回程的灵舟船票是在来的时候就买好的，无需再排队购票。 三人到达陆上码头的贵宾休息室，等待灵舟检票。 林宴郑重地取出龟甲，准备算一算回程路上能不能再发笔横财。 他刚要起卦，仅有几人的贵宾休息室中，忽然从各个角落里蹿出来好几道人影，气势汹汹地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047她家小师妹是财神爷转世吧？ 化神期的气息覆盖整个贵宾休息室，吓得楚霖风本能拔剑：“你们想干嘛？” 【哇，五师兄好勇啊！】 【以一介金丹之躯迎战五名化神期大圆满。】 【五师兄一定是死得最有尊严的金丹剑修！】 姜心超级佩服的。 楚霖风快绷不住了。 他不想这么有尊严的。 啊呸！ 他不想这么有尊严地去死。 啊呸呸呸！ 是他不想死！ 将他们围绕得水泄不通的五名化神期修士忽然展颜一笑，语气讨好地问： “小友这次卜算出的结果，能不能不要外传？” 楚霖风愣了一下，才注意到他们袖口不起眼的金钱云纹徽记。 这是客似云来商行的徽记。 这几位都是客似云来商行的长老。 这下，楚霖风底气十足：“你们上次的保险赔款还没给我们呢，现在还想跟我们谈条件？” 原来各大管事都不知道“少东家”长什么样子，但经过这次巨额保险赔款后，楚霖风算是出名了。 楚家把他和林宴的画像发放到了每一个商行管事手中，再三强调若是这两人前来乘坐灵舟、购买保险，务必谨慎应对。 为此，客似云来商行还连夜定制了一份应对守则，随同两人的画像一起被送到各大管事手中。 今天楚霖风和林宴刚踏进客似云来商行，就被商行管事盯上了。 面对一群化神期长老满怀期待的眼神，林宴握着龟甲，高深莫测地说：“这得看你们的诚意。” 你小子可真是奸诈。 长老们面面相觑，问林宴：“你想要多少？” 楚霖风大手一挥：“先把你们拖欠的保险赔款给了，再给一万上品灵石的封口费。” 化神期长老齐齐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少东家，客似云来是您自家的产业。” 楚霖风不在乎：“我离家出走了。” “而且，到我口袋里的灵石，才是我的。” “没在我口袋里的，和我没关系。” 面对冷酷无情的少东家，化神期长老们只得让步。 一万上品灵石对他们来说不算多，但对于一个面临巨额赔款的商行来说，这让本就富裕的家庭又要多拔一根毛。 “能少点吗？”长老笑着跟他们商量。 【那就两万上品灵石哈哈哈……】 姜心看热闹不嫌事大，黑曜石般的眸子鼓溜溜地转着，比着剪刀手表示涨价。 楚霖风很上道地跟着比了个剪刀手，示意长老们涨价了。 长老们面面相觑，一人道：“那你先测，测完我们再看买不买。” 这不就是想白嫖吗？ 林宴坚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那这两万上品灵石就只是卜卦费，而不是封口费了。” 楚霖风配合地说：“到时候封口费得翻十倍！” “您可真是咱们亲少东家。”长老们笑得咬牙切齿的。 几人略一商量，同意了两万上品灵石的价格。 至于上亿的保险赔款，客似云来本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但此刻也不得不提前提上日程。 只是位于秋夜京的商行目前没有那么多流动灵石，只能交付部分，剩余灵石由位于云明城的商行筹措。 林宴等人回宗门的时候，就能拿到手。 虽然经常觉得自家商行黑心，但客似云来的信誉一向不错，不会在这种事上出尔反尔。 拿到一半保险赔偿金和两万上品灵石的卜算费兼封口费后，林宴郑重起卦。 姜心百无聊赖地吐泡泡玩。 楚霖风看见了，忙给她擦掉：“小师妹，不要老是玩口水。” 【心心现在是一条鱼。】 【鱼就是要吐泡泡的。】 姜心一本正经地在心里反驳，还吹出一个又大又圆的泡泡。 楚霖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姜心的话。 谁让小师妹确实是有理有据呢？ 说话间，林宴卦成。 这艘灵舟有风险，应当买保险。 楚霖风开开心心地把灵石袋往桌上一拍，那叫一个掷地有声：“给小爷来六千份最贵的保险！” 长老笑眯眯地把灵石袋拿起来放回他手里： “现在商行出了规定，乘客只能买自己那份保险，不得以其余人的名义购买多分保险。” 楚霖风一噎：“你们针对我？” 长老表示绝无这种可能：“我们是针对每一个想利用此等规则钻漏洞的人。” 【真黑呀。】 【不给买就不给买，我们蹲客似云来门口去，借灵石给乘坐这艘灵舟的乘客买保险！】 【事成之后，三七分成！】 林宴和楚霖风都觉得此事可行，当即就往外走。 他们答应了对方不泄露灵舟可能遇上风险一事，但只是单纯借钱给别人买保险的话，不算违背诺言。 见师兄弟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走，长老们猜到这两人又憋出坏主意了，先一步道： “这艘灵舟取消了！” 师兄弟脚步一顿，齐齐回头看他们： “就为了不赔保险，你们直接取消灵舟航次，是不是太狗了点？” “小本经营，经不起这么大规模的保险赔偿。”长老笑盈盈地走过来，态度好得完全挑不出错。 只要灵舟不飞，那就不会遭遇上次那般的弄巧成拙。 “另外，我们有笔生意想和小友洽谈。” 几名长老把已经走到门口的林宴师兄弟带回屋内，关上贵宾休息室的门，笑眯眯地问： “小友有兴趣成为我客似云来的长期合作伙伴吗？” “小友每月为我客似云来卜算灵舟出行风险，客似云来可以给小友一笔报酬。” 卦师在修真界较为少见，想找一个靠谱的卦师更是难上加难。 以客似云来的能力，倒是能找到靠谱的卦师。 可那些卦师收费高、规矩多，算卦次数还有限制，不如林宴准确好用。 这倒是个不错的赚钱路子，林宴没有拒绝：“具体说说。” 长老：“小友每月至少为我们卜算三百个航次的安危，我们每月付给小友一万上品灵石。” 楚霖风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要欺负我二师兄不会做生意，三百个航次，那不得算卦算得他手抽筋？” 长老：“不多不多，平均一天也就十个航次。” “那他还有休息的日子吗？”楚霖风没好气地问。 楚霖风不是做生意的内行，但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一些。 见忽悠不到他们，长老只能问：“那您两位觉得一个月算多少个航次比较好？” 林宴想了想，取出龟甲算了一卦。 望着手中一脸富贵像的卦象，林宴道：“我一个月给你们算一百艘灵舟的安危。” “时间、地点不限，每个月月初，你们给我一万上品灵石。” 三百搜灵舟只是试探林宴，万一他答应，那客似云来就赚翻了。 一百搜这个数据，和长老们实际预想的班次差不多，也就没再为难林宴。 双方就合作事宜的细节完善洽谈过后，长老们起身告辞。 楚霖风躺在休息室的美人榻上长叹一口气：“可惜了这次赚大钱的机会。” 第39章 【赚不到大钱，可以赚笔小钱呀。】 【客似云来商行要遭殃，要是能把这个消息卖给他们，能挣不少呢。】 一想到没人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姜心就感到惋惜。 她费力地伸出小手，拿起林宴放在桌上的龟甲，将铜板放入其中，学着林宴的样子起卦。 在两位师兄的诧异中，姜心把三枚铜板在身前一字排开。 林宴一眼就看出卦象有异。 正如姜心所说，秋夜京这家客似云来商行要倒霉。 这都能赚一笔，她家小师妹是财神爷转世吧？ 048只有冲在第一线，才能吃到最新鲜的瓜 楚霖风二话不说就去找客似云来的长老，告知商行即将遭袭。 长老狐疑地盯着他：“怎么我们取消这艘灵舟航次了，还要出事？” 楚霖风觉得要不是自己少东家的身份放在这里，长老多少还得问一句“是不是你小子把灾祸引到这儿来的？”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小——二师兄算出来的！赶紧给信息费，再加强商行的防护。” 客似云来商行藏有不少灵石和待出售的奇珍异宝，本就设有层层防护大阵。 像秋夜京这种大型城市的商行内，一般还有炼虚期长老坐镇。 一般人都不会想到来客似云来商行闹事。 鉴于上次他们没信林宴的卜算结果后损失惨重，这次长老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给了楚霖风一万上品灵石的信息费后，长老们立刻就将原本化神期级别的阵法提升到炼虚期级别。 正常不会有合体期修士来打客似云来的主意，炼虚期级别的阵法足够了。 因为灵舟航次取消，购买这一航次的乘客都可以得到商行给出的一点不是很诚心的补偿。 比如说免费改签，或者是包含一顿餐食的代金券。 林宴不想被牵扯进客似云来接下来要面对的祸端里，领了两张代金券后，打算带师弟师妹们离开。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出贵宾休息室，就听得天空一声巨响。 合体期的威压袭来，强悍的攻击直接震碎客似云来的炼虚期阵法，一掌打穿了停靠在陆上码头的灵舟。 这正正好好是姜心师兄妹三人原本要乘坐的那艘灵舟。 “有话好好说！哪位前辈拜访我客似云来？” 商行的炼虚期长老壮着胆子开口，同时已经拼命在摇商行的合体期长老。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接连不断的攻击落下，将客似云来停靠灵舟的陆上码头砸了个稀巴烂。 合体期修士实力太强，令人难以直视，只隐约看到其中一人穿着金秋桂子服。 楚霖风诧异地问：“那是陛下吗？” 【是呀是呀，他们家打起来惹。】 【家暴了呢。】 姜心连连点头，表示对楚霖风猜测的肯定。 楚霖风惊了：“为什么会打起来？齐阳王动手了吗？” 齐阳王才炼虚期，不可能是秋君御的对手。 这次与秋君御交手的明显也是位合体期，难道是太上皇？ 师兄弟对视一眼，抱起姜心就往外冲。 大长老还在宫中，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有冲在第一线，才能吃到最新鲜的瓜！ …… 在客似云来商行遭袭的不久前，秋君御从宝库挑选好了保命秘宝。 思索片刻，他决定去找太后确认下情况。 亲爹可能误会他不是亲生的，但亲娘肯定是他亲娘。 他的双胞胎弟弟不是太上皇亲生一事一旦曝光，太上皇肯定会去找太后算账。 亲爹脾气不好，又是合体期修士，万一火气上来，力度没控制好，直接一掌打死他的炼虚期亲娘都有可能。 太后就住在宫中，秋君御去的时候，她正倚在美人榻上听曲，欣赏歌舞。 跳歌舞的是一群模样英俊的筑基男修，全身布料少得可怜，一眼就能看到舞者健硕的胸肌和八块腹肌。 乐曲铿锵有力，舞蹈气势磅礴，舞者动作翩若游龙，举手投足间带起舞带纷飞，很是仙气飘飘。 太后一直都喜欢这样的舞蹈，秋君御先前从未多想过。 可现在知道了自己和双胞胎弟弟不是同一个爹后，他心里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真是不孝啊。 秋君御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巴掌，把胡思乱想丢出脑海，一本正经地开口： “母后，儿臣有要是与您相商。” 他语气严肃，一进来连基本的问安都没有，就让太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都退下吧。”躺在美人榻上的女子懒懒开口，声音婉转柔媚。 太后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不想起身，慢条斯理地端起一旁地茶盏：“什么事？这么严肃？” 她服用了驻颜丹，看起来犹如十八岁的少女。 和秋君御站一起，说她是秋君御女儿都毫无违和感。 确定所有人都已经离开，秋君御谨慎地设下一道防护阵法，才开口询问：“我和弟弟为什么是同母异父的双胞胎？” 太后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们兄弟俩的亲身父亲，分别是父皇和二叔。”跟亲娘谈论这事，秋君御其实有点羞耻。 但亲爹说不定已经磨刀霍霍，他不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当做不知情。 太后狐疑地盯着他：“是不是有人去你面前造谣生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要不是深知亲娘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光凭她这义愤填膺的模样，秋君御就要相信她的话了。 “您就别犟了，父皇现在觉得我不是他亲生的，正准备磨刀杀我呢。” 太后反驳：“不可能，你绝对是他亲生的！” 秋君御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勇气反驳自己：“您凭什么这么笃定？” “你还没出生时，我验过你们的血脉！”太后脱口而出，说完意识到不妥，已经晚了。 只有孩子血脉存疑，她这个做亲娘的才会主动查验孩子的血脉。 既然是查验血脉，那肯定是动用了秘法，能直接排除相近血脉的干扰，直接确定亲生父子之间的关系。 秋君御按了按眉骨，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倒是太后越想越觉得奇怪：“谁去你父皇面前嚼舌根了？” “他若是心存疑惑，你尽可以让他查验。” “反正本宫坦坦荡荡，不怕他查！” “您真不怕？”秋君御问。 太后昂首挺胸：“不怕。” 秋君御：“那您倒是解释下，为什么我和我的双胞胎弟弟不是同一个父亲。” 太后沉默了。 再三被问到这个问题，她心里也不踏实起来。 怀孕时，她只是提取了双生子中的一个查验血脉。 她当时想着是双胞胎，血脉肯定相同，查一个就够了。 但若是两个孩子血脉不同，她正好查验到了太上皇亲生的那个，这可就…… 要死了啊！ 太后精致的脸上出现一丝崩塌，立刻从美人榻上跳起来，直奔库房。 秋君御一头雾水：“母后，您去哪里？” 太后头也不回地狂奔：“收拾东西走人！”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喝：“晚了！” 合体期的威压直接碾压入宫中，太上皇气势汹汹地杀了进来！ 049小小年纪精通法律，一定是天生的法师 太后只有炼虚期，太上皇的合体期威压落下，她直接动弹不得。 太后精致的少女面容上没有丝毫血色，额上冷汗涔涔，随时都会被太上皇的威压震出内伤。 秋君御连忙用自己的合体期威压为她抵消太上皇的威压。 这让太上皇愈发恼怒：“好你个孽畜！我养你到大，保你登基做皇帝，你竟敢吃里扒外！” 同为男人，秋君御其实能理解亲爹的恼怒。 被骂了，他也不恼，和气地跟亲爹商量：“要不您先废了我这个皇帝？” 皇室中有能耐的小辈还小，阅历不够，还不到可以被剥削当皇帝时候。 那些阅历够的成员，能力又不太够，不适合当皇帝。 因此只能秋君御兢兢业业干活。 可如果是太上皇废黜了他，那他就不用考虑下一任皇帝人选，可以直接去逍遥。 太上皇最后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估计也不好意思再把他请回来，说不定还得自己去干活。 秋君御想得很美，已经在考虑退位后去哪儿玩了。 可惜太上皇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掌拍过来：“朕直接弄死你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杀意十足的攻击不留丝毫情面，秋君御爆发出同为合体期的修为，才堪堪挡住这一击。 他人毫发无损，太后的寝宫却被这一掌震碎，化作废墟。 秋君御一看就知道亲爹这是气狠了，不敢再耍滑头：“父皇，有话好好说！我真是你亲儿子！” 第40章 太上皇怒骂：“放屁！老子还没问，你就这么说，可见是心里有鬼！” 秋君御：“……”嘴快了。 好在太后脑子转得快，在儿子的保护下，理直气壮地反问太上皇： “你如果不是怀疑小御并非你亲生，怎么会对他下如此死手？” 甚至她还委屈上了，“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咱们和离就是，何必污我清白？” 太后不知道从哪里抽了张帕子掩面低泣，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秋君御震惊地回头看她。 要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他差点就被太后这哭戏给骗了。 母后也太……不要脸了吧？ 就跟去天水宗进修过一样。 少女模样的太后哭得婉转动听，如莺啼一般的哭声仿佛带有一股魔力，让太上皇的攻击不自觉慢下来。 秋君御趁势道：“父皇，您要是对我的血脉存疑，咱们现场验一下。” 说完他主动割破手指，取出一滴血，用灵力包裹着送到距离太上皇不远处。 他倒不是怂了，就是担心再这么打下去，整座皇宫都要废掉。 这可是他们老秋家的产业。 前去妖域的老祖宗要是知道他们父子俩把祖宅给打成了废墟，能立马回来把他们父子俩给扬了。 面对如此坦荡的秋君御，太上皇心生疑惑。 难道他的消息来源有误？ 他这次离开地宫，本来就是想先找秋君御查验血脉。 没想到一过来就听见太后要收拾东西走人。 这不是心虚想跑路是什么？ 这才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现在冷静下来，太上皇思索片刻，同样取出一抹鲜血，用灵力包裹着与秋君御的鲜血相融。 两滴鲜血在秘术的作用下相融，作为鲜血主人的太上皇与秋君御都有所感应。 然而两人得到的感应却截然不同。 秋君御确认了自己是太上皇亲生。 太上皇确认了秋君御并非自己亲生。 秋君御刚刚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让太上皇有一瞬间的自责，觉得自己误会了儿子。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再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自责，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顿时更加火大。 “去死吧！”太上皇一声怒喝，竟是使出了全力一击。 秋君御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竟没能反应过来，全靠身上的秘宝自行启动，才保住一命。 “父皇，我是您亲儿子！” “放屁！还敢睁眼说瞎话！我打死你这个野种！” 太上皇见他死不认账，怒火中烧，招招都奔着要他命而去。 秋君御闪躲格挡间，想起祁婉芸有能蒙蔽合体期修士感知的秘法。 他怀疑太上皇中了此等秘法，才会在如此明显的血脉验证下被误导。 “父皇，您中了渡劫期级别的感知蒙蔽！”秋君御大声道。 “少忽悠朕！朕当年把你当成亲儿子，才是中了渡劫期级别的感知蒙蔽！” 太上皇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他的几个孩子里面，就属秋君御天赋最好、资质最高，人品也上佳。 为了培养秋君御，他耗费了不少心血。 最后更是在抽签之时动了手脚，确保秋君御登基为帝。 结果这小子不是自己的种！ 现在都被他拆穿了，居然还睁眼说瞎话！ 今天不废了他的修为，他就白给这小子当这么多年爹了！ 太上皇越打越狠。 秋君御知道他脾气暴躁，若是这个时候还手打狠了，太上皇只会更气。 他只能带着太上皇离开皇宫，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把对方打趴下再说。 路过客似云来商行的陆上码头，太上皇一掌挥出，秋君御没能拦住，就这么打穿了一艘灵舟。 秋君御甚至都来不及跟人解释，就匆忙带着太上皇离开都城，以免造成更大的伤亡。 …… 林宴和楚霖风带着姜心去皇宫吃瓜之时，遇上了骑着一头小毛驴的大长老。 两人赶紧把他拦下：“大长老，您要去哪里？” “去看热——啊不是，我是要去阻止一场皇家浩劫。”大长老收起脸上的幸灾乐祸，一脸凝重地说。 “刚刚动手的两位陛下和太上皇吗？”林宴问。 大长老点点头：“是啊，多父慈子孝的一幕。” 林宴：“……” 是父辞子笑吧？ 楚霖风踮脚望着飞快远去的两名合体期修士，若有所思：“他们俩出城了，大长老您出不了城吧？” 处于取保候审的大长老有严格的区域活动限制。 意识到这点，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直到被姜心的小手扯了扯衣袖。 小家伙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做了个起飞的动作：“嘿咻！” 【大师伯冲！不要怕！】 【您可以说是为了阻止他们打架！】 【这算紧急避险！】 【还可以申请见义勇为！能减刑！！！】 姜心还不会说话，但拽着大长老的袖子就想往城外赶。 能听到她心声的大长老笑逐颜开，心里那叫一个美。 瞧瞧他小侄女多厉害？ 小小年纪就精通法律，一定是个天生的法师！ 050房子着火我留影、人生乱套我睡觉 姜心帮他找好了后路，大长老恨不得立马就飞出去近距离观察秋君御打爹。 他当下掏出画笔，给林宴和楚霖风一人画了一头小毛驴：“走，我们去看热——啊不，去见义勇为！” 四人骑上小毛驴，蹭蹭蹭就往城外跑去。 秋夜京不准飞行，地面行进也限速。 大长老画出来的小毛驴看起来跑得不快，但眨眼之间他们就追上了天空中大打出手的秋君御父子。 父子俩闹出的动静很大，不仅惊动了秋夜京的防护大阵，还引得全城修士出来查看情况。 大长老赶过去的时候，城门上挤满了人，已经开好赌盘，在对战局指指点点。 “我觉得是秋励赢，他好歹是合体期大圆满。” 秋励是太上皇的名字。 另一人反驳：“那也不一定，亲爹打儿子，哪有往死里打的？说不定就被秋君御抓到破绽，反败为胜了呢？” “我觉得还是陛下赢得可能性更高，陛下是现任皇帝，能调用最多的国运之力。” “打亲爹还得用国运之力，那秋夜王朝迟早药丸！” 一群人叽叽喳喳，不少还是熟面孔。 大长老摸着灵石袋想去豪赌一把，又怕输个精光，心痒难耐地对林宴说： “好师侄，帮师伯算一把这对父子谁输谁赢。” 林宴觉得大长老在为难他：“长老，我才金丹，算不出这种高端战局的结果。” 大长老：“师伯赢到的钱分你们一半。” 林宴：“弟子尽力一试。” 他取出龟甲，虔诚地在心中祈祷，“小师妹保佑。” 姜心忽有所感，歪着脑袋去看林宴。 【原来向我祈祷的是二师兄鸭。】 【心心保佑二师兄呢！】 【天灵灵地灵灵，二师兄算得最灵！】 姜心小手冲天一指，一股无形之力从她指尖迸发，落在林宴身上。 林宴的心脏狂跳不止，没想到向姜心祈祷真的有用。 不知道是不是受心理作用影响，此刻他竟然感觉到自己短暂拥有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他专注起卦，不一会儿卦成，清晰展现出战局的结果。 “是平局。”林宴给大长老传音，防止被人偷听。 大长老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就要去下注。 小毛驴驮着他往前跑了几步，转了个圈又跑回来。 大长老把灵石袋交给楚霖风：“霖风，你去下注。” 楚霖风自己也想下注呢，不解地问大长老：“您自己为什么不去？” 大长老一本正经：“我好歹是天水宗长老，被人看见参加这种赌局不好。你瞧，金光灿不也做了伪装才去下注？” 金光灿是金盛门门主，楚霖风没在人群中找到他，也不知道大长老是怎么认出他的。 楚霖风提醒道：“我也是天水宗弟子……” 他还没说完，就被大长老打断：“你还小，不要紧的。” 楚霖风：“……” 真是熟悉的敷衍台词呢。 “行叭。”他接过大长老的灵石袋，发现林宴和姜心也把自己的灵石袋递了过来。 林宴就算了，这卦象就是他算出来的，他想趁机赚点灵石很正常。 可姜心…… 小师妹，你做点符合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好不好？ “小师妹，你还小，不能赌博。”楚霖风语重心长地说。 姜心不服气地哼哼。 【大家都是未成年人，我不能去，你们也不能去。】 第41章 【你们不能去，大师伯也不能去。】 【那这笔钱我们都没得挣喽。】 【现在没人买平局，这些钱是庄家通吃。】 【庄家是齐阳王，不能让这个坏东西挣到钱！】 齐阳王是秋君御同母异父的双胞胎弟弟，是这次真假皇子中的假皇子。 好家伙，养父在揍帮自己背黑锅的亲哥，他居然在背后开赌盘带头下注。 家人们，真是哄堂大孝了。 天水宗作为六大仙门之一，捍卫修真界风气乃分内之事。 坚决不能让齐阳王这个带孝子挣到这种不义之财！ 楚霖风二话不说，戴上大长老给的伪装面具，抱着四个灵石袋飞快去下注：“全买平局！” 旁边的修士听他声音稚嫩，以为他没经验，觉得他输定了：“小子，合体期修士交手，若是点到为止，不算平局。” 低阶修士战斗，若是点到为止，要么是谁也赢不了对方，要么就是输赢已定，没必要再比下去。 但合体期修士不同。 合体期修士手段诡谲，生命力顽强，真的动起手来，谁输谁赢很难论证。 一般合体期修士动手，除了亲友之间的正常切磋，就是有了利益纷争。 亲友切磋尚不愿轻易认输，更别提为争夺利益之时，谁都不愿让步。 只是合体期修士很少搏命，很多情况下都是交手过后，若获胜代价太大，就会选择点到为止。 因此，涉及这个层次战斗的结果，除了输赢、平局外，还有一个“点到为止”。 这是天成灵界相关赌局的默认选项之一。 在场的不少人都怀疑秋君御父子是正常切磋，下注两人会“点到为止”。 也有一些观察力敏锐或消息灵通之人，知道太上皇在冲击渡劫期，轻易不会跟人交手。 现在父子俩大打出手，必定是出大事了。 但……关他们什么事？ 先趁机捞一笔才是真的。 修真界处处充斥着房子着火我留影、人生乱套我睡觉的美。 至于平局，那只有两败俱伤才可能出现这种结局。 若是在交手的合体期修士“点到为止”后，将这场算作平局，赌局极有可能被这两位联手掀翻。 因为这两人都想比对方强。 若是算作平局，那相当于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他们俩打不过对方，联手还打不过个臭开赌盘的吗？ 面对众人的质疑，楚霖风信心十足：“你们就等着吧，这把肯定两败俱伤！” 他信二师兄的卦！ 更何况这一卦还有小师妹的加成！ 下完注，楚霖风骑着黑白色的小毛驴哒哒离去，那叫一个高深莫测。 众人面面相觑：“要不要跟他一下？” “跟个屁！一小毛孩故作高深而已！” “我压点到为止！亲父子哪有往死里打的？” 有人突发奇想：“诶，你们说现在父子俩突然动手，会不会就是因为太上皇发现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呢。 “要跟着那个小屁孩下注赌他们打平手吗？”有人问。 “你想什么呢？都不是亲生的了，太上皇肯定往死里打！陛下一个合体期初期，怎么有反击的机会？我押陛下输！” “对！我也压他输！” “现在是不是能直接赌下一任秋帝是谁了？有盘口吗？” 赌鬼们沸腾了。 搏一搏，御剑变灵舟啊！ 051我就是最大的绿帽王！ 秋夜京附近有一块地是皇家狩猎场，里面豢养有一些低阶妖兽，平时供皇家与京中贵族培养刚踏上修炼之路的小辈。 秋君御父子动手的动静很大，狩猎场内的人早就撤走了。 两人来到这里后，秋君御便没再转移阵地，而是全神贯注地应对亲爹的攻击。 这一路上他被打得畏首畏尾，损失了不少宝贝。 要不是提前从林宴那儿得知会有此一劫，因而准备充分，他这次就是不死，也得被亲爹打成半残。 偌大的狩猎场被两人的攻击轰出一个又一个的大坑，沙尘遮天蔽日。 一道又一道的剧烈震颤从这里朝外蔓延，犹如天崩地裂。 三头小毛驴远远停下，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观察战局。 合体期级别的战斗极为少见，即使只是观战，也能从中学到不少东西。 林宴和楚霖风都看得很认真，仔细揣摩战斗中的奥妙。 姜心对此没兴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不断望向太上皇。 大长老抱着她，知道这孩子能看出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哄孩子似的问姜心：“心心看到什么啦？” 【心心看到了叶叶。】 姜心的小胖手捂住眼睛，诗兴大发。 【绿色的叶叶挡住了我的眼睛。】 【我把叶叶折成帽子戴上。】 【我就是最大的绿帽王！】 大长老差点笑出声。 得亏记得不能让姜心知道自己能听见她心声，才努力忍住笑意。 父子俩都打成这样了，秋君御应该早就找机会跟太上皇验证过血脉。 现在秋君御以防守为主，想来是还认这个亲爹。 不过太上皇似乎只想他死，应该是确认秋君御并非自己亲生。 脱亲回踩真可怕。 大长老单手抱着姜心，另一只手灵巧地转动白玉画笔，琢磨着自己一会儿该怎么劝说太上皇。 秋励这老小子原本性子就倔，现在认定秋君御不上他亲生，要想纠正他的想法，恐怕是难上加难。 还好这老小子打不过自己。 大长老决定一会儿先用画地为牢把他关起来，封了他的灵力再慢慢谈。 为了安抚秋励，大长老决定给他的牢笼画得华丽些，尽量符合秋励太上皇的地位。 他正琢磨着该给地牢画几条金龙，才显得牢中人身份贵重时，身旁灵力波动，出现两人。 居然是天霖尊者和齐阳王。 天霖尊者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向白净，称得上器宇轩昂。 他与太上皇秋励有几分相似，只是相比于太上皇的张扬，天霖尊者的长相更儒雅一些。 站在他身旁的齐阳王则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模样比天霖尊者还要英俊些。 两人与大长老见礼。 大长老笑了：“哟呵，你们怎么来了？” 齐阳王一脸愁容地盯着远处交手的太上皇和秋君御：“父皇和大哥不知为何大动干戈，晚辈怎么能不来查看情况？” “那你现在收到多少下注资金了？” 楚霖风冷不丁凑过来问，把齐阳王吓了一大跳。 “什么赌盘？本王绝没有开赌盘！” 楚霖风：“……我没说赌盘，只是问了下你收到多少下注资金。” 齐阳王一下缄默。 天霖尊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移话题：“大长老德高望重，不如与我一道上前劝劝皇兄。” 大长老连连摆手：“我压了他们打平局，还没平局呢，我不能让自己亏灵石。” 天霖尊者无奈，只能用灵力扩音后，对太上皇说：“皇兄，别打了！亲父子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谈？” 听见他的声音，太上皇更是恼怒，打秋君御的动作更狠。 天霖尊者继续劝：“小御怎么说也是您亲生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皇嫂会心疼的。” “小御这些年一直对您孝顺有加，您下手这么狠，万一寒了孩子的心怎么办？” “退一万步说，就算小御有做错的地方，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错吗？” 姜心歪着脑袋看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不够使。 【咦，这个人是来劝架的吗？】 【为什么感觉太上皇的火气被他越劝越大？】 【确定他不是故意来要臭叔叔死吗？】 【可是他说得好情真意切哦。】 小家伙想不明白，苦恼地揉着小脑袋，把自己一头柔软的胎发揉得稀乱。 “诶哟喂，心心不揪头发了啊，揪秃掉就难看了。” 大长老心疼地握住姜心的小手，借着跟天霖尊者说话的功夫，为小家伙解惑。 “天霖，你就别装了，你现在巴不得秋励把小御打死吧？” 天霖尊者神色一僵，戒备地看向大长老：“大长老何出此言？” “大哥与小御都是我的血脉至亲，我怎么会希望他们自相残杀？” 大长老一副“非要我戳穿你”的表情。 他指了指齐阳王：“喏，这个才是你亲儿子。你不会不知道吧？” 天霖尊者与齐阳王一窒，感到不可思议。 “你怎么知——”齐阳王脱口而出，还没说完，就被天霖尊者打断。 “休要信口雌黄！此等大事，岂是你能胡编乱造！” 第42章 大长老从来不怕别人来横的。 因为他更横。 “秋励中了渡劫期级别的感官遮蔽，所以判断不出小御是他亲生。” “我可没中这种手段，要不要我来现场查验下你们俩的血脉？” 仅有炼虚期修为的齐阳王下意识后退一步，紧张又不安地望向天霖尊者。 天霖尊者强作镇定，压低了声音问：“大长老想掺和进秋夜皇室内部纷争吗？” “那倒没有，只是怕你教坏小孩儿。”大长老低头去看姜心，“心心，咱们不能学他这么虚伪。” 被骂了还不敢反驳的天霖尊者：“……” 就你清高！ 你们天水宗就是天成灵界最大的坑，怎么不怕教坏孩子？？？ 姜心不迷茫了，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是酱紫鸭。】 【大师伯真聪明。】 【不学不学，心心可以无师自通。】 刚有所欣慰的大长老顿时更欣慰了。 天霖尊者那点皮毛，虚伪得那么敷衍，天水宗弟子学了就是自寻死路。 要学，就要学最好的！ 这都能无师自通，真不愧是他们天水宗宗主之女！ 052姜心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在小心思被大长老无情拆穿后，天霖尊者和齐阳王都没敢再火上浇油。 不过战局也没好到哪里去。 秋君御知道太上皇感官遭到蒙蔽，才会对自己大打出手，因而只是防守。 但随着太上皇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他的防守逐渐陷入劣势，一个不慎，就被太上皇一掌打落在地，摔出一个深坑。 秋君御受伤，吐出一大口血，毫不迟疑地飞起身继续迎战。 合体期级别的战斗，容不得他有丝毫停顿。 鲜血被灵力席卷着落弥漫在空中，与太上皇的血融在一起，难以分辨 秋夜皇室的其他成员也被这场战斗吸引过来，远远地站在安全地带观战。 他们有心想劝架，但因为修为不够，怕太上皇一怒之下把自己一起打了，只能忍住。 此刻见到父子血脉相融，这些人更是痛心。 “好好的打什么打？亲父子能有什么仇？” “这不让外人看笑话吗？” “父皇你打六弟的时候再用点力啊！我压了你赢！” 喊这话的是秋君御的二哥，化神期修为。 他喊完这话，就被炼虚期的三叔公打了一顿，禁言后关进芥子空间面壁思过。 三叔公作为在场辈分最高之人，琢磨着请大长老出面调停。 但他刚刚去压秋君御父子“点到为止”的时候，听到楚霖风压这父子俩打平手。 楚霖风当时做了伪装，无人能看穿。 但他身下的小毛驴太过显眼，三叔公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会儿让大长老去劝架显然是不可能的。 三叔公只能先上前与大长老寒暄。 寒暄过后，他礼貌开口：“大长老，请问这父子俩为何会大打出手？” 大长老望向天霖尊者和齐阳王。 齐阳王率先道：“父皇怀疑……” 他还没说完，就被天霖尊者禁言，担心这个大漏勺又把消息全都泄露出去。 “三叔，只是有点误会，等大哥发完火就好。”天霖尊者道。 三叔公深深看了眼他和齐阳王，换了个方式问大长老：“秋励这是怎么了？第一次见他打孩子这么狠。” 【因为他怀疑臭叔叔是绿帽子本绿呀。】 姜心抓着襁褓边缘的布块，不让布料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臭叔叔还挺经打的，相差两个小境界，居然还没输。】 【不过他不想打伤亲爹，亲爹一心想弄死他呢。】 【时间一长，臭叔叔就惨喽。】 【他亲爹的‘一叶障目’可不会在短期内消散。】 大长老眉头一挑，压住心中惊讶。 心心比他预料得还要厉害，竟一下就能说出这种法术的名字。 解决此事的最大关键就是破除太上皇的“一叶障目”。 大长老转动手中白玉笔，琢磨该从何下手。 姜心小胖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真是的，心心都困了，还不打完。】 【再不出结果，心心都没办法亲自去领赌盘的奖金了。】 【心心来让这场战斗快进吧！】 小家伙擦掉眼角因困倦而流出的眼泪，小胖手在身前有规律地抓握。 一张嫩绿色的树叶虚影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其中溢散出极强的渡劫期气息。 仅仅只是外泄的这一点点气息，都让大长老这样的顶阶合体期在这一刻感受到极大的威胁。 可这东西在姜心手中与毫无灵力的普通树叶没有任何区别。 小家伙轻轻一扯，嫩绿的树叶虚影就被撕成两半，消散不见。 渡劫期的气息顿时消散无踪。 激烈的战局正中，太上皇瞳孔中的树叶虚影同时消散，他只觉得眼前一亮。 明明什么异样都没有，却莫名让他有种更加清晰地看清楚了这个世界的感觉。 大长老见机在他与秋君御相融的血珠上附着秘术，重现血脉查验之术。 感应到血脉之力，太上皇一愣。 这怎么和他刚刚查验出来的结果不一样？ 秋君御一直在试图用血脉力量打破太上皇的感官蒙蔽，没将这一瞬的感应放在心上。 就在太上皇迟疑的这一瞬间，秋君御的反击袭来。 太上皇躲闪不及，正面接下这一招，防御法器碎裂，整个人被打飞出去，拦腰撞断半座山，激起满地尘埃。 大长老很有经验地抬起画笔就地一圈，将坍塌的半座山和所有尘埃都圈起来，以免一丝尘埃外泄。 律法规定，修士斗法后，必须将地形地貌恢复原样，否则将处以巨额罚款。 太上皇就算是退休的皇帝，也不例外。 现在大长老帮太上皇将所有东西都收集好，将来太上皇恢复地形地貌的时候，能省不少功夫。 光一点情谊，就能让大长老小挣一笔。 围观的修士里三层外三层，都躲在安全地带，基本上都参与了此次赌局。 这些人要么压了太上皇赢，要么压了点到为止，谁都没想到秋君御这个合体初期能把太上皇这个合体期大圆满打伤。 当下就有人不满。 “卧槽这肯定有内幕！” “我不服！退钱！这结果我不认！” “秋君御又不是天水宗的，凭什么能越级打人？” “黑幕！肯定有黑幕！” 一群人叫嚷着去找开赌盘的庄家退钱。 真正的庄家是齐阳王，但这种事他肯定不会亲自去做，自然有手下人出面应对。 大长老笑呵呵地问站在自己身旁的齐阳王：“这算平局了吧？” 齐阳王并不想认。 平局的赔率太高，他不仅一分钱没得赚，还得倒贴。 可大长老、林宴、楚霖风，甚至是被抱在怀中的姜心都核善地望着他，齐阳王不敢嘴硬。 “是平局。”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忍痛摸出灵石袋，给四人结清奖金。 姜心抱着灵石袋，高兴得手舞足蹈。 【又赚到灵石啦！师兄们！】 【god　bless　you！】 【you　are　very　gorgeous！】 小家伙开心地冲齐阳王叽里呱啦，小嘴抹了蜜似的送上素质三连。 齐阳王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明显能感受到姜心的欢喜。 即使他并不喜欢孩子，被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如此热情地对待，也让齐阳王受宠若惊。 “这孩子真可爱，我抱一抱。”齐阳王伸出手想去抱姜心。 姜心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扭过头去，直接用后脑勺对着他。 【才不要你抱呢，你这条坏心眼的炮灰鱼。】 053长个脑袋，可能只是为了显高 大长老适时地抱着姜心躲开齐阳王伸过去的手。 楚霖风往前一步，挡住齐阳王的视线，笑眯眯地说：“我小师妹爱干净，殿下别把您身上的灰撒她身上。” 齐阳王觉得自己挺干净的：“本王身上哪有灰？” 楚霖风：“您自己就是个大炮灰呀。” 齐阳王：“？” 别以为你们是天水宗弟子，就可以口出狂言，我就没办法治你们！ 齐阳王当下就要展现出他身为秋夜王朝亲王的威能。 林宴握着龟甲，礼貌地问：“我观殿下印堂发黑，殿下要算一卦吗？” “只要十块上品灵石，价格优惠，童叟无欺。” 齐阳王本不想算卦，但算计秋君御一事他谋划得如此严密，竟被天水宗知晓，让齐阳王觉得自己最近的确点背儿。 他拿出十块上品灵石：“给本王算一卦。” “盛惠。”林宴笑盈盈地收下灵石，动作熟稔地起卦。 第43章 一天之内，楚霖风眼睁睁地看着林宴的卦金从一块中品灵石涨到一块上品灵石，再涨到十块上品灵石。 姜心也注意到了，为林宴出色的品行感到自豪。 【二师兄明明可以去抢，还非得送他一卦，真是太善良了。】 【他真的，我哭死。】 小家伙哼哼唧唧地夸完林宴，无意间瞥见站在一旁的齐阳王，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不待见。 【修真界就是好呀，服用了驻颜丹，完全看不出年纪差。】 【尤其是齐阳王一大把年纪，脸还跟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一样。】 【靠着这张年轻的脸，哪怕齐阳王跟臭叔叔同年同月同日生，还能给邢淑仪当鱼呢。】 【邢淑仪只比我大一点点呀！】 【齐阳王都能给她当爹了。】 【啧啧啧，可惜是条炮灰鱼。】 【齐阳王被邢淑仪和亲爹天霖尊者利用完之后，死得可惨惹。】 【他还以为自己能当皇帝，能利用国运之力冲击合体期。】 【其实天霖尊者只是想利用他做跳板，和邢淑仪合作而已。】 【要不怎么天霖尊者和他是亲父子呢。】 【两人都是只想利用皇位带来的最大国运之力提升修为，而不想承担一丁点身为皇帝的责任。】 【真巧，邢淑仪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这对想白嫖国运之力的父子俩，反而被邢淑仪白嫖啦。】 【整个秋夜王朝的国运都归集于邢淑仪一人。】 【秋家皇室血脉死伤殆尽，全部被邢淑仪血祭用来增强国运之力惹。】 【真可怕。】 这些剧情原本要等到邢淑仪长大成人后才会发生。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邢淑仪挑拨齐阳王夺权篡位一事，竟然也提前发生了。 姜心回想完原文中的剧情，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胳膊，紧紧拽住楚霖风的袖子。 只有感受着师兄们的鲜活生命，小家伙才能感到安心。 姜心眼皮沉沉地合上，睡了过去。 听完全部故事走向的天水宗三人，用看智障的眼神分别关爱天霖尊者和齐阳王。 因为眼神太过明显，被天霖尊者不悦地瞪了一眼。 楚霖风干咳一声，掏出两个细长的蓝白配色小铁罐：“两位殿下要不要喝点东西？” 齐阳王在客似云来商行见过这东西，但没尝过。 天水宗想杀他，有的是办法，他不担心饮料里有毒。 齐阳王接过打开就喝了一口，倍感意外：“挺好喝的，这叫什么？” 楚霖风：“叫‘六个核桃’，喝了能补脑子。” 齐阳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决定回头派人去多买些。 他咕咕喝了小半瓶，隐约觉得天水宗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变得更加“慈爱”，莫名有种不安。 “你们怎么不喝？”齐阳王问。 大长老：“我们不需要补脑子。” 齐阳王：“？” 他们是不是在内涵他没脑子？ 就在齐阳王头脑风暴的时候，已经请卦半天的林宴，听完了姜心分享的八卦，终于定卦了。 这一下就转移了齐阳王的注意力。 “如何？”他迫不及待地问。 林宴看着卦象微微一笑：“殿下，您最近谋划之事不会成。” 齐阳王心头一惊：“为什么不会成？有何解决之法？” 大长老都拆穿他暗害秋君御一事了，齐阳王的计划怎么可能成功？ 就这脑子，喝六十个核桃都补不回来。 楚霖风怀疑这对双胞胎的出生的时候，智商全都分到了秋君御身上。 齐阳王长个脑袋，可能只是为了显高。 林宴三指握紧，仅伸出食指和拇指，神棍气十足地说：“仅有八字真言可用。” 齐阳王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哪八个字？” 林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齐阳王：“……就这？我可给你了十块上品灵石！” 林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服务态度良好：“那我给您换个八字真言。” 这还能换，让齐阳王更没底了：“你先说说。” 林宴：“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齐阳王：“……” 他十块上品灵石算了个寂寞。 在他们胡闹的时候，太上皇正对着自己与秋君御相融在一起的血液怀疑人生。 同样的血样，前后测出两次完全不同的结果，足以证明秋君御先前说得没错，他中了渡劫期级别的感官蒙蔽。 那到底哪一个结果才是真的？ 他现在就一定破开这层感官蒙蔽了吗？ 太上皇忽然不太敢再相信自己的判断。 秋家的渡劫期老祖不在，他无人可以求助。 扫视周围一圈，太上皇将目光放到了大长老身上。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他的血亲，但这些人修为不够，唯一一个合体期还是被他提防的天霖尊者。 相比于他，太上皇更愿意相信大长老的判断。 “道友来得正好，朕有事请教。” 太上皇用灵力裹挟着他与秋君御的血，一个闪现便来到大长老面前。 站在不远处的天霖尊者下意识后退一步，被太上皇瞪了一眼。 大长老笑呵呵地说：“你是想问小御是不是你亲生儿子吧？” 先前围观的外姓修士都知道皇家八卦不好打探，怕秋叶皇室迁怒自己，太上皇和秋君御的战斗一停，他们就跑了。 四周除了天水宗四人，都是皇室成员。 太上皇略一迟疑，点了点头：“我中了渡劫期级别的感官蒙蔽，还请道友给个明示。” “好说好说。我这个师侄是卦师，算得贼准，我让他给你算一卦。”大长老把林宴推出来。 太上皇虽不满林宴修为低微，但想着毕竟是天水宗弟子，应该差不到哪里去，便也没有反驳：“行。” 大长老笑盈盈地伸出手：“先付卦金，一百块上品灵石。” 楚霖风和齐阳王同时瞪大了眼睛。 这涨价得也太快了吧？ 太上皇没多想便给了。 不好，钱要少了。 大长老脸上的笑意一僵，悔得肠子都青了。 054陛下，准备灵石赔偿吧 都是要脸的人，既然已经谈好了价格，就不能再涨价。 大长老收下灵石，示意林宴算卦。 这卦即使不算，林宴也知道结果。 但出于对金主的尊重，他还是按流程起卦、请卦、定卦，将答案告知太上皇：“陛下的确是您亲生。” 太上皇长舒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就看到了正想悄步离开的齐阳王。 现在确认了双胞胎中的一个是自己亲儿子，那另一个呢？ 齐阳王有些心虚：“父皇，您这么看我做什么？” 太上皇欲言又止，迟疑地望向林宴，不知道要不要让他再算一卦。 看在那一百上品灵石的卦金上，林宴很体贴地压低了声音告诉他：“齐阳王不是您亲生的。” 在场的都是修士，这点声音虽然小，但没用特殊手段遮掩，相当于是在别人耳边说话。 所有人都听到了。 对此早就知情的齐阳王只觉得头皮发麻，狠狠剜了眼林宴，便直接撕裂空间遁逃。 太上皇怒而想追，却发现齐阳王用秘宝隐藏了身形，无法追踪。 天霖尊者迟疑片刻，看到笑眯眯的大长老，心一狠，同样利用秘宝遁逃。 “算你们逃得快！”太上皇追不上他们，愤愤骂了一句。 其余秋夜皇室成员面面相觑。 虽然都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但天霖尊者跟着一起跑了，说明此事与他有关。 加上合体期级别的修士有初步的血脉感应，太上皇一直没发现齐阳王血脉有问题，多半是因为齐阳王亲爹的血脉与他极为相近。 稍加思索，众人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身为太上皇与天霖尊者三叔的老修士长叹一口气，问：“阿励，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太上皇眉头紧锁，望向身后被打得坑坑洼洼的大山。 秋君御揉着被亲爹打肿的脸，动作缓慢地从一个深坑中钻出来。 察觉到亲爹的目光，他起身飞过去，垂头丧气地说：“父皇，您废了我这个皇帝吧。” 太上皇神色一凛：“朕那是试试你的修为，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废了你？” 秋君御心想您可真是爱面子，这都不肯说一句自己错了。 “您把儿臣这样打一顿，儿臣这个皇帝当得很没有面子，还是废了吧。” 太上皇子嗣不少，但真正适合当皇帝的只有秋君御。 要是没了秋君御，那就只能他自己上了。 这怎么行？ 刚刚还在暴揍秋君御的太上皇，此刻亲昵地拍着秋君御肩膀，不断委以重任： 第44章 “那只是日常切磋。你修为稳固，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 “以后若是有人拿此事来你面前嚼舌根，你让他来找朕。” “朕会力保你这个皇帝，你就踏踏实实、天长地久地干下去！” 秋君御：“……” 强烈怀疑是他刚刚打老父亲打得太狠，现在被老父亲变相报复了。 秋君御还想说什么，太上皇先一步道：“天霖这些年还算安分，此番出手不知是否受了妖人蛊惑。” “此事事关重大，我即刻动身去妖域，向老祖宗汇报情况。” “京中一切就交由你负责。” “若是天霖和齐阳那狗东西现身，即刻拿下！” 吩咐到最后一句话，太上皇怕秋君御心软，格外加重了语气。 “儿臣明白。”秋君御沉沉应声，没有丝毫迟疑。 他推测天霖尊者和齐阳王的目的是国运之力，而且不是正常使用国运之力，才会做出这种事。 国运是一国根本，无论谁想动这玩意儿，都是跟整个秋夜王朝作对，他不会放过对方。 父子俩简要交流完，太上皇又吩咐了其余人一些话后，消失不见。 众人各怀心思地离开，秋君御的目光落在熟睡的姜心身上。 真可爱啊，怎么就不是他女儿呢？ 秋君御有些遗憾，好奇地问楚霖风与林宴：“你们不是今天就要回宗吗？怎么还在这里。” 楚霖风笑道：“我二师兄算出我们乘坐的灵舟要遭劫，商行为了减少损失，选择停飞。” 秋君御了然地点头。 他知道林宴算得准，想看看林宴算得到底有多准：“那艘灵舟会遭到怎样的袭击？” 林宴：“灵舟因为停飞，停靠在陆上码头的时候，因遭到您和太上皇的攻击而受损。” “不日客似云来商行就会把报修单寄给皇室。” “陛下，准备灵石赔偿吧。” 秋君御：“……” 他就多余问这句。 他这次和太上皇大打出手，沿途毁坏了不少东西，都得花灵石善后。 现在太上皇跑了，这善后的工作只能落在他身上。 秋君御甚至怀疑太上皇跑那么快，就是不想留下来面对这一地烂摊子。 几人一道回秋夜京。 路上，大长老简要说明了天霖尊者和齐阳王想要利用国运之事。 国运事关整个秋夜王朝，与生活其中的无数修士有关，必须让秋君御早做准备。 秋君御神色发沉：“朕猜也是为了国运。” “二叔曾经想利用国运晋升渡劫期，但又不想承担身为国君的责任，才放弃了皇位争夺。” “没想到他还不死心。” 大长老若有所思：“我更好奇祁婉芸是怎么和天霖尊者联系上的。” 虽然姜心心声中提到的罪魁祸首是邢淑仪，但鉴于目前邢淑仪还小，一切都是祁婉芸在做。 提祁婉芸这个大人，更能让秋君御警醒。 “此事朕会派人去详查。国运并非秋夜王朝独有，此番计划失败，他们或许会去其余几国谋划。”秋君御道。 “是这个道理，也得提醒其余几国小心祁婉芸母女。” 大长老连连点头，眼看秋夜京的城门就在前面，他话锋一转，“陛下，你可得给我作证，我是出城来见义勇为的。” 秋君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长老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奈点头。 天成灵界律法严苛，有时候秋君御这个做皇帝的都害怕一不小心就蹲大牢。 几人进了城，秋君御想着毕竟是自己父子有错，决定先去一趟客似云来商行看看损失。 最好是能够让他们少报一点损失。 这年头皇帝兜里也没余粮。 然而刚走进客似云来商行大门，他就见到一名女子鬼鬼祟祟地跑了进去。 055活菩萨看得多了，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 女子做了伪装，但秋君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是他亲娘。 伪装成成熟少妇的太后用最快的速度买好灵舟船票，小心翼翼地朝四周张望，就见秋君御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 她愣了一下，假装没注意到这点，转身想要离开。 秋君御暗中给她传音：“母后，您要去哪里？” 太后下意识回话：“我不是你母后。” 秋君御瞬间脑补了一出他是太后为了争宠而抱养来的宫斗大戏。 刚刚才验证过他和太上皇是亲父子，说明太后并非单纯抱养了个孩子，而是有针对性地抱养。 那他的亲生母亲是谁？ 是否还活着？ 若是死了，是被谁所杀？ 若是生母死亡一事与太后有关，他该怎么办？ 秋君御陷入头脑风暴。 看他杵在原地不动，皱眉沉思，正要逃跑的太后忽然意识到不妙，赶紧传音打补丁：“别瞎想！老娘就是你亲娘！” 秋君御狐疑：“那您刚刚怎么说不是？” “我这不是怕你影响我的计划吗？”太后戒备地朝门外张望，“你父皇呢？” “父皇去妖域了，您暂时安全。”秋君御猜到太后是想跑路。 太上皇那个暴脾气，这会儿是没想起来太后这号人，要不然去妖域前，他铁定先把太后收拾了。 太后敢给他戴绿帽子，他就敢给把太后竖着埋坟里。 找客似云来商行要了个雅间，秋君御给太后倒了壶茶：“母后，您和二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后不悦地瞄着大长老四人。 “您还得谢谢天水宗的道友救了您小命呢，要不然父皇去找您对质的时候，我根本没办法救下您。” 秋君御简要把林宴提前算出这一劫的事说了，太后的脸色这才好点。 “原来是那个叫邢淑仪的在搞鬼，我就说呢，我御人手段如此高超，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漏洞？” 太后暗自磨牙，将邢淑仪母女记在了心里。 并不想知道她与人手段高超的秋君御捂着脸问：“所以您和二叔是真爱吗？” 太后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男人有什么好爱的？” 在场的男人们用沉默表示反对。 秋君御尤其难以理解：“您不爱他，为什么要冒着风险跟他珠胎暗结？” 太后想起来就生气：“那是意外！当年要是验到你们俩不是秋励亲生，我早一碗药把你们都给打掉了。” 秋君御恨不得拜拜当初的自己。 姜心睡醒了，迷迷糊糊醒来，入眼就见到太后娇俏的少女面容。 小家伙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哇，好漂亮的美女姐姐哦。】 【贴贴！想贴贴！】 姜心伸着小胖手，想要跟太后贴贴。 太后原本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瞧着姜心那灵动的小模样，心口软了三分。 “诶哟，这孩子真有趣，给我抱抱。” 她接过姜心，抱在怀中轻轻摇晃，越看越欢喜。 姜心也越看越欢喜，小手不住地扒拉太后袖口的轻纱。 【合欢宗的姐姐身上就是香。】 【我超喜欢合欢宗的！】 众所周知，太后是京中贵女，怎么可能是合欢宗弟子？ 楚霖风因为太过吃惊，脱口而出：“您怎么会是合欢宗弟子？” 太后一愣。 秋君御正欲反驳，话到嘴边，忽然没了反驳的勇气。 能生出一对生父不同的双胞胎，确实是合欢宗弟子做得出的事。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太后挣扎片刻，承认了：“合欢宗弟子又怎么了？睡你家男人啦？” 秋君御：“……母后，我还在呢。” 太后一想自己的确睡了秋家的男人，还不止一个，顿时不再那么底气十足。 她冷哼一声，缓缓道：“我年少拜入合欢宗，怕家里担心名声受损，就一直瞒着。” “京中无人知我是合欢宗弟子，连娘家人都不知道，你们可以放心。” 大长老对合欢宗很熟悉，但从未见过太后，感到好奇：“你师承合欢宗哪一位长老？” 太后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外界尊称家师合欢仙子。” 合欢仙子是合欢宗宗主，合体期， 她是天成灵界无数修士的梦中情人，也是天成灵界的大修士中，周边产品最多的一个。 光是合欢仙子的个人价值，就可以让她每年躺着收入上亿灵石。 没想到太后的合欢功传承源远流长，秋君御肃然起敬。 国库空虚，若是可以，他想找师祖借点灵石。 大长老很是怀念地感叹：“我也好久没见合欢仙子了，没想到她还有个这么出色的弟子。” 秋君御觉得这聊天趋势怪危险的。 为了自己不多一个后爹，他赶紧把谈话的节奏抢过来：“母后，您现在是要回合欢宗吗？” 第45章 太后犹豫了下，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地：“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秋夜京我是呆不下去。你父皇回来第一个杀我。” 这事闹到现在，秋君御心中虽埋怨太后，但也不可能把她绑起来送到太上皇面前。 那是会出人命的。 现在太后逃出去也好。 外祖一家势力雄厚，即使被迁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秋君御就是担心太后这一走，自己又得多几个野爹：“母后，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先回……躲躲，等风声过了，我换个身份出来活动。”太后看着秋君御，有些舍不得，“你弟弟那里，你多照看些。” “我照看不了。这事我也正要提醒您。” 秋君御把天霖尊者和齐阳王企图窃取国运之力的事告诉了太后。 太后陷入良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她长叹一口气：“人各有命。他们俩若是执迷不悟，谁也救不了。” 合欢宗弟子一向洒脱，无能为力的事，从不强求。 太后对天霖尊者没什么感情，但齐阳王是她亲生的，总归是有些舍不得。 气氛一下变得沉闷起来。 直到姜心软乎乎的小奶音响起。 【趁着现在还没酿成大错，可以给他们判一个无期徒刑嘛。】 【让他们一辈子都在大牢里渡过。】 【他们没了利用价值，邢淑仪自然就不会再去祸害他们。】 【最好再教一下他们纳鞋底，让他们在牢里义务劳动。】 【不然光坐大牢，不创造价值，实在是难赎罪过。】 姜心光是想到自己纳的税要白养一群罪犯，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楚霖风连连点头，在心中赞同姜心的提议。 忽而听到姜心叹息。 【至于那些犯下大错的修士，光是死刑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应该把他们剥皮抽经，送去灵丹峰试药。】 【要是一不小心试死了，就送去赶尸宗贡献余热。】 【元神、丹田什么的，若是有利用价值，还能挖出来捐给需要的好心人呢。】 【培养一个修士不容易，要是轻易就死了，实在是太浪费了。】 姜心掰着手指头数她的节约大计，听得天水宗三人背脊发凉。 活菩萨看得多了，活阎王还是第一次见。 056再敢欺负我大师兄，我扒了你的老虎皮 不知道姜心是哪来的这些念头，大长老生怕让姜一尘知道后，觉得是自己教坏了孩子，忙转移姜心的注意力。 “难得来一次，你们带心心去客似云来逛逛，看看要不要买点纪念品。” 客似云来商行很大，除了有陆上码头，还有住宿、购物等配合设施。 他们之前时间抓得紧，还没来得及好好逛过这里。 大长老的话点醒了师兄妹，姜心满眼都是期待。 【好耶！逛街！】 【心心要给爹娘买纪念品！】 【师兄，我们走我们走！】 姜心在太后怀中使劲扭动小身子，仿佛这样就能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去。 太后忍俊不禁：“这孩子好像能听懂我们说话似的。” 大长老心想不仅能听懂，还能在心里唠叨呢。 他嘱咐林宴和楚霖风好好照顾姜心，自己则带着秋君御先去找孔勋自证清白，免得孔勋因为他这次擅自出城而没收他的八万上品灵石保证金。 至于太后，在跟秋君御告别后，便做好伪装，踏上了前往合欢宗的灵舟。 姜心三人在客似云来商行买了不少好东西，林宴顺便履约帮商行算了一部分灵舟的安危。 大部分灵舟的安全性都和商行原本预估的一样，倒是有几艘去危险地带的灵舟，竟然都平安无事，让商行高兴不已。 算到未时那艘回天水宗的灵舟一路顺风，林宴师兄妹三人便搭这艘灵舟回去了。 一路上安安静静，连只低阶云兽的骚扰都没有。 姜心寂寞地在贴满悬赏令的墙边直叹气，只能摸着自己须弥镯里被装满的灵石袋聊以慰藉。 因为耽搁了点时间，他们回到天水宗时，正是为姜心举办　满月宴的日子。 姜一尘一早就等候在门口，一来是迎客，二来是等他们回宗。 老父亲望眼欲穿，终于见到了被徒弟抱着的乖女儿。 还没靠近，他就听到女儿欢快的笑声，以及那个软乎乎的小奶音。 【爹爹，我好想你呀！】 乖宝，爹爹也想你呀。 姜一尘迫不及待地上前抱起女儿，欢喜得不行：“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去秋夜京接你们了。” 姜心还有点期待呢。 一行人去见祁澜清，祁澜清对着女儿又亲又抱，也是想念得紧。 师徒正说着话，门外走进来一名少年，与姜一尘夫妇见礼：“见过师父师娘。” “曜儿回来啦。”姜一尘明显很高兴，只是看清宁曜身上有伤时，皱起了眉，“你怎么受伤了？伤势如何？” 少年穿着一身银鱼白劲装，背着一柄长剑，脸色苍白没有血色，一双丹凤眼中透漏着少年人的青涩与朝气。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初步处理过，剩下一些也做了遮掩，只是没能瞒住姜一尘那双老练的眼。 被师父问及伤势，宁曜有些尴尬：“采灵植时，与伴生妖兽打了一架。只是点皮外伤，不要紧。” 他是金丹修士，普通的攻击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宁曜说得简单，但姜一尘夫妇心里都知道这孩子必定经历过一场恶战。 “皮外伤也不能轻视。是不是丹药吃完了？”祁澜清关切地问，从须弥戒里取出一个储物袋塞到宁曜手中。 宁曜更尴尬了：“师娘，我……” “师娘给你就拿着。”姜一尘强硬地示意宁曜收起来。 这个大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随自己。 宁曜不仅是个练剑的好苗子，还继承了剑修最朴素、最传统的品德——贫穷。 尤其是这孩子还特别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财运都偏到了剑道天赋上。 祁澜清知道宁曜脸皮薄，笑着岔开话题：“曜儿回来的正好，快看看，这是你小师妹。” “心心，这是大师兄。” 从宁曜进门，姜心就歪着脑袋在看他。 宁曜轻轻拉了拉姜心露在外面的小手，软软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让宁曜不敢用力。 【大师兄好帅呀！】 蓦然，宁曜听到一个小奶音软乎乎的感叹。 祁澜清低低笑出了声。 她家乖宝是个颜控，一上来就先看这人好不好看。 【这么好看的大师兄，怎么就是个鱼笼呢？】 小家伙发出长长地叹息。 在场能听到她心声的人均是一愣。 心心说的“鱼笼”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最震惊的非宁曜莫属。 第二次听见这个小奶音，让他确定不是自己幻听，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在场只有姜心的年纪符合这个声音，所以他听见的是姜心的声音？ 可小师妹才出生，还没到会说话的年纪。 而且师父师娘和师弟们都神色如常，不像是听见了小师妹的声音。 所以只有他能听到这声音？ 不会是他体内又多了道魂魄吧？ 宁曜第二次遇上这种事，有些懵。 直到他脑海中又响起一道粗粝的声音。 “小子，愣着干什么？” 宁曜回神，思索着询问这道声音：“前辈有听到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吗？” 粗粝声音不屑一顾：“小孩子的声音倒是听到了，但说话的没有。你这小师妹才出生，难道你觉得她已经会说话了？” 宁曜确实这么觉得。 两人的对话声很隐蔽，即使是身为合体期修士的姜一尘和祁澜清都没发现。 只有姜心竖起了小耳朵，目光灼灼地盯着宁曜心口。 【咪咪！】 宁曜骤然觉得心口一缩，好似是躲在其中那位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本能地做出了防御。 “前辈，怎么了？”他担忧地问。 粗粝声音略显紧张：“没什么，赶紧走，我不想呆在这里。” 刚刚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潜藏于暗中的庞然巨物盯上了。 但仔细寻找后，他什么都没发现。 应该是错觉。 他堂堂渡劫期大圆满，出入六大仙门之一的天水宗都无人知晓，怎么可能在这几个小辈面前突然感受到威胁？ 肯定是错觉！ 他越想越肯定，催促宁曜：“快走，不然老子刺穿你心脏！” 每次宁曜违抗他，都要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经历得次数多了，宁曜也就学会了该如何让自己少吃些苦头。 “我给小师妹送了满月礼就走。”宁曜伸手去摸须弥戒。 第46章 住在他心口的渡劫期大能急了：“诶诶诶！你停下！你不许把那株三万年的银霜宝璃送出去！那是我的！” “是我采下的。”宁曜道。 渡劫期大能咆哮：“那也是我的！你不许送出去！” “你知不知道这株三万年的银霜宝璃能延年益寿，祛除暗伤？” “你就是拿出去卖，都能卖上千万上品灵石！” “送个小丫头，你是不是傻？” “不许送！赶紧吞了让我吸收其中药力！” 少年有自己的倔强，并未理会他的怒吼，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玉盒，送到姜心手边。 “小师妹，这是师兄送你的礼物。” “曜儿有心了，我替心心谢谢你呢。” 祁澜清笑着接过，打开玉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大吃一惊，“这是三万年份的银霜宝璃？” 宁曜点点头：“这次出门恰好遇上的。” 银霜宝璃本就是极为罕见的珍奇，三万年份的更是少见。 它通体呈冰蓝色，看起来仿佛是一座七层宝塔。 但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见这是一朵尚未盛开的花蕾簇拥而成了宝塔状灵植。 这株灵植称得上是有价无市。 【大师兄真好！谢谢大师兄！】 【娘亲给心心看看。】 【心心要看嘛。】 祁澜清笑着把手中的玉盒递给姜心。 小家伙努力吸了两口携带着灵植气息的灵气，感觉身心舒畅。 【心心喜欢！】 小家伙紧紧抱着玉盒，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姜一尘“嘶”了一声，打量着宁曜身上的伤，心生不忍：“你这身伤，就是采这株灵植时被打伤的？” 宁曜乖巧点头：“只是点皮外伤。” 他体内的渡劫期大能怒吼：“皮外伤个屁！命都没有半条了！” “不给我是吧？我弄死你！” 一声低沉响亮的兽吼从宁曜心口传来，熟悉的割裂感袭来，宁曜下意识皱起眉头。 【咪咪不乖。】 耳边那个小奶音声音一沉，似乎很不高兴。 【再敢欺负我大师兄，我扒了你的老虎皮！】 听到这个称呼，宁曜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抬头望向姜心，就见双手抱着玉盒的姜心皱着小胖脸，正气呼呼地盯着他的心口。 【嗷呜！】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忽然故作凶狠，明明看起来很可爱的模样，却让宁曜心口一缩。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渡劫期凶兽瞬间安分了，甚至还委屈地发出不真切的“嘤嘤”声。 怂了？？？ 宁曜人都傻了。 这什么情况？？？ 057中二是病，得治 除了两个当事人和一只当事虎，没人注意到这点变化。 屋外又有宾客前来，姜一尘和祁澜清要去迎客，便让徒弟们带着姜心去玩。 没了长辈，几个孩子都放松多了。 看姜心熟稔地把装有银霜宝璃的玉盒装入手上的须弥镯里，宁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注意到林宴和楚霖风也看到了这一幕，却没露出任何惊讶之色，更是吃惊。 “这……”宁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小师妹自己把东西收起来了？” 楚霖风点点头，不明白他惊讶什么：“小师妹还小，戴不住须弥戒，就给她戴了个须弥镯。” 天成灵界空间法术运用成熟，用来储存物品的东西除了常见的储物袋，还有须弥戒、须弥镯之类的饰物。 但宁曜惊讶地根本不是这个！ 小师妹才满月啊！ 一个才满月的孩子，还没有引气入体，根本不可能调用须弥镯！ 她是怎么把东西收起来的？ 不不不！ 比起这个，小师妹“嗷呜”一声，就轻轻松松把他体内的上古大能镇住了才更诡异。 “小师妹什么修为？”宁曜小心翼翼地问。 “还没引气入体呀，现在修为跟凡人一样吧。”楚霖风说完想起姜心的神异，自己也沉默了。 林宴忽然意识到宁曜惊讶的点，忙给他传音：“大师兄，小师妹自带神异，不用惊讶。” 这也太神异了吧？ 小师妹才出生啊！ 他只是这段时间沉迷打工挣灵石，修真界就卷成这个样子了吗？ 才出生一个月的小婴儿，就能暴打上古大能？？？ 宁曜陷入头脑风暴。 姜心也在头脑风暴。 【大师兄怎么看起来傻fufu的？】 林宴觉得不能让大师兄光辉伟岸的形象受损，生硬地转移话题：“大师兄，你这段时间都在哪儿？” “去了个秘境，出来后就在附近的城池打工。不久前收到师父传讯，得知师娘平安生下小师妹，便去采了那株银霜宝璃。” 宁曜简要交代自己这些天的行程。 楚霖风听着前半段熟悉的话语，忍不住问：“大师兄，你怎么老在打工？” 宁曜沉默了一下，深沉地吐出一个饱含人生哲理的道理：“因为穷。” 楚霖风觉得不应该：“你实力那么强，每次下秘境都能得到那么多好东西，怎么还会穷？” 他不是觉得宁曜在撒谎，而是实在不明白宁曜为何会穷。 宁曜发出震耳欲聋的沉默。 好一会儿后，他感受着心口的寂静，试探性地说：“我体内封印着一尊上古大能。” 林宴和楚霖风一愣。 以往宁曜只要呈现出想要吐露此事的念头，这尊上古大能便会掐住他的心口，让他痛得说不出口。 不仅如此，他还会利用一切手段阻止宁曜外泄此事。 可现在，他居然安安静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师妹那一声“嗷呜”，比他想象得还有强大。 宁曜趁机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为了稳固体内封印，我需要吸收大量灵石。” “秘境中得到的东西，我都换取了灵石，用来加固封印。” 他迅速说完，感觉心口的大石头终于卸下。 以后即使这尊上古大能恢复实力，继续阻止他外泄此事，两位师弟也能将这一消息告诉师父师娘。 若是师父师娘评估此事有危险，无论要怎么处理他，宁曜都接受。 然而林宴和楚霖风的表现却和宁曜预料中的完全不同。 他们俩之前听到了姜心说“扒老虎皮”之类的言语。 但小师妹偶尔会冒出一些他们难以理解的话，师兄弟都习以为常了。 师兄弟俩对视一眼，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向宁曜：“大师兄，你今年几岁？” 宁曜：“十七，怎么了？” 楚霖风痛心疾首：“你都十七了，怎么还这么中二？我才十三岁，我都没这种幻想！” 宁曜：“……我说的是真的。” 林宴不忍地看着宁曜：“大师兄，你体内这位是不是只上古凶兽？” 宁曜不知道自己体内的这尊大能本体是什么，对方也不愿意告诉他。 但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猜到对方应该是只妖兽。 刚刚小师妹说“扒老虎皮”，估计是头虎妖。 妖兽与凶兽相差不大，宁曜点了点头。 林宴继续问：“他是不是还是渡劫期大能？” 宁曜再次点头，眼中亮起光芒。 五师弟虽然怀疑他，但二师弟肯定是信他的。 林宴再问：“是不是因为对方修为太高，导致师父师娘这样的合体期大能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是不是他平时还能跟你说话，偶尔会指点你修行？” “你们的对话，除了你们自己，外人无法知晓？” “跟你说话的时候，他是不是经常很凶？” “你们是不是亦师亦友，但时不时的，又能感受到来自于他的威胁？” 宁曜连连点头，感觉找到了知音：“二师弟，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宴叹息：“因为话本里都写烂了。” 宁曜：“？？？” 楚霖风从须弥戒里掏出半人高的一摞书，塞到宁曜手中：“大师兄，这些话本你拿着，都是讲这类故事的。” 因为只是话本，用的都是最普通的纸张，书名就写在蓝色封皮上。 《无敌大师兄》、《斗破天成灵界》、《莫欺师兄穷》、《小嘴一歪，龙王归来！》、《风流大师兄之我的体内有凶兽》…… 这些书垒得歪歪扭扭，宁曜无意间瞄到最上面几本的书名，尬得当场就能用脚趾抠出一座天水宗。 他赶紧把话本还给楚霖风。 楚霖风没接：“这些话本我都看过了，大师兄你就拿着吧，别跟我客气。” 他想通了，既然大师兄还在中二期，那就先满足下大师兄的中二幻想。 等这类话本看得多了，审美疲劳了，大师兄的中二幻想就该没了。 第47章 宁曜垂死挣扎：“我是真的体内封印着上古凶兽。” 大师兄这病看来比他想象得还要严重得多。 光看话本不一定能治得好。 楚霖风有些担心，语重心长地叮嘱宁曜：“大师兄，中二是病，得治。我帮你去灵丹峰找找师伯吧。” 林宴：“嗯！” 宁曜：“……” 宁曜不服：“既然话本里都这么写，为什么你们就不愿意相信还有这种情况存在呢？” 楚霖风：“因为这样犯法啊！” 法盲宁曜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山下法制这么完善吗？这也能管？” 林宴点头：“只要去官府报案，直接能请到渡劫期大能出手检查。” 楚霖风：“没傻子会再躲在倒霉小修士的体内，也不允许有人做这样的封印。” 倒霉的宁曜：“……” 傻子的凶兽：“……” 一人一兽第一次体验到了读书少的苦。 058小师妹就是修真界的定律 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宁曜缓缓转身往外走去。 楚霖风不解地喊住他：“大师兄，你要去哪里？” 宁曜：“下山，报官。” 话音才落，耳边传来姜心软乎乎的叹息声。 【大师兄真的好傻哦。】 宁曜：“？？？” 他都这么果断地去报官了，为什么还要说他傻？？？ 他很听劝啊！ 宁曜倔强地去看姜心。 小家伙圆润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咱们天水宗就有渡劫期的太上长老，直接请他们出手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特地下山去报官？】 【距离天水宗最近的官府都好远呢。】 根据各大宗门和朝廷的约定，宗门附近上千里都由宗门自行管辖，朝廷不设置任何行政府司。 宁曜现在时间这么紧，肯定来不及坐灵舟。 若是自己御剑过去，不说路上可能遇见危险，光是路程就要花费一天一夜。 现在他体内的上古凶兽因为被震慑住才如此乖巧。 等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过去，上古凶兽重新发威，宁曜说不定半路上就会被凶兽同归于尽。 姜心的话点醒了宁曜，他果断改变策略：“我去找师父师娘。” 虽然这两位是合体期，但可以带他去见渡劫期的师公。 看宁曜神情郑重，林宴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大师兄，你体内该不会真的有只上古凶兽吧？” 宁曜无奈点头。 楚霖风还是不信：“大师兄，中二病还是早点治吧。” 要不是太穷买不起静默符，宁曜一定把楚霖风禁言。 姜心躺在楚霖风怀中，看着五师兄充满稚气的面容，又是一声叹息。 【好难哦，心心我呀，本来都下定决心不说五师兄傻了。】 【可他怎么还是傻乎乎的？】 【大师兄体内有一只上古穷奇。】 这话一出，三位师兄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穷奇乃是四大凶兽之一！ 传闻穷奇长相如虎，背生双翼，壮实如牛，实力蛮横，喜食人。 小师妹是怎么如此平静地说出这话的？ 姜心全然没有察觉到师兄们的震惊，还沉浸在喜悦中。 【这只穷奇的花色可好看了，说不定是穷奇族的老祖宗。】 【我最喜欢长得漂亮的咪咪惹。】 【想摸咪咪。】 姜心伸出小胖手，就那么凭空摸了两下，仿佛真的有个老虎头在她面前乖巧地任由她摸头。 夹紧了尾巴躲在封印中的上古穷奇蓦然感觉头顶一热，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温热小手轻抚过他的头顶。 上古穷奇本能地压下耳朵，但耳朵又被捏了一下。 怪痒的。 但他不敢躲开。 真的是不敢躲，绝不是因为喜欢被人摸摸头。 他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但能感应到这股力量的强大。 对方轻易就能捏死他。 他都已经是渡劫期大圆满，居然还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震慑，对方难道是大乘期修士？ 没听说天水宗有大乘期修士，难道是特地隐藏起来的秘密武器？ 六大仙门竟恐怖如斯！ 哪怕被封印了也都威风凛凛的上古穷奇，此刻乖巧地犹如才出生的小猫咪，任由姜心搓揉。 小家伙别提多高兴了，开心地双腿直蹦跶。 【耶耶耶耶耶！】 【摸到咪咪啦！】 【咪咪的毛毛有点糙，不过没关系，好好养，一定会变得好柔顺的。】 【大师兄，你要多吃牛肉、蛋黄、深海鱼油，这样猫猫的毛发才能柔顺有光泽。】 宁曜听着姜心的谆谆嘱咐，差点本能应声。 话到嘴边发现不对劲，紧张地去看两位师弟。 他这时才意识到林宴和楚霖风都没有开口，就好像他们也能听到姜心的心声，正在认真倾听她说话一般。 他们俩不会真的能听到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宁曜就藏不住了，直接传音问林宴：“二师弟，你们能听到小师妹在说什么吗？” 林宴心头一惊，想了想，说出一个暗号：“咪咪？” 宁曜：“！！！” 二师弟果然能听到！！！ “小师妹管上古穷奇喊咪咪！”宁曜满心震惊总算能找到个人说了。 林宴觉得他惊讶得不在点上：“小师妹刚刚好像还摸了你体内那只上古穷奇。” 宁曜下意识捂住心口。 他其实什么都没感觉到，只能依稀察觉到封印在心口的那只上古穷奇不像以往那般狂妄。 绝了！ 折磨了他十几年的上古凶兽，不仅在一天之间掉了马甲，还轻轻松松就被制住了。 小师妹到底是何方神圣？ 宁曜感到不可思议，传音问林宴：“小师妹真的是师娘生的吗？” 他不是质疑祁澜清，他是质疑这个世界。 林宴点头，并安慰他：“修真界嘛，有点玄幻的事很正常。” 玄幻也得遵守基本法啊！ 作为一个接受过天水宗正统修仙教育的修士，宁曜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回顾了一遍天水宗所教的修仙基础，决定跟林宴对一遍自己的知识，防止出现认知扭曲。 “修真界第一基础定律，修士所能发挥出的力量皆源于自身的修炼。是不是这样？” 林宴点头。 哪怕是得到了大能传承，也得自身有能力才能发挥出来。 不然会被大能的力量压垮。 姜心的力量动用得如此自然，无论是否来自大能传承，都说明姜心自身足够强悍。 宁曜灵魂发问：“小师妹才出生就拥有此等力量，你不觉得有违这一基础定律吗？” 林宴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本能地掏出龟甲想算一卦。 起卦前，他习惯性想要向姜心祈祷，忽然灵光一闪。 “大师兄，我知道为什么了。”林宴认真地对宁曜说。 宁曜聚精会神地等他答复。 林宴：“你觉得小师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手段有违修真界现有的定律，那应该是定律错了。” “以后的定律，一律以小师妹为标准。” 宁曜：“……这个结论是不是有点过了？” 你这都改教科书了！ 林宴：“那你怎么解释小师妹能隔空摸你胸口的咪咪？” 宁曜：“……是猫——不对，是穷奇！” 林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有的定律无法定义小师妹。” “那小师妹就是修真界的定律。” 被林宴拉入群聊的楚霖风深表赞同：“对！错的不是小师妹，是这个世界！” 宁曜：“……” 别说，以此为标准重塑三观后，确实豁然开朗了呢。 059穷奇是那么讲道理的凶兽吗？？？ 因为都猜到这只穷奇是被姜心震慑住，才安分下来，林宴担心走出这里后，穷奇又会原形毕露。 他便把姜心交给了宁曜，让她陪着宁曜去找姜一尘夫妇。 接过姜心的时候，宁曜明显感觉到心口那只穷奇害怕得抖了一下。 你也有今天！ 宁曜忍不住弯起唇角。 他都能想象出一只和牛一样大的老虎，蜷缩起身子，耷拉着毛茸茸的耳朵，用翅膀抱住自己，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了。 真是与穷奇原本的凶恶判若两虎。 …… 姜一尘就在前山待客。 今日来的都是他与祁澜清的朋友，夫妇俩忙得很。 宁曜乖巧，不想打扰师父师娘，就抱着姜心等在边上。 好不容易见姜一尘得空，他忙不迭上前：“师父，弟子有要事汇报。” 见他神色凝重，姜一尘紧张起来：“怎么了？” 第48章 【大师兄想把他养在心口的上古穷奇介绍给爹爹。】 【咪咪原来有点凶，不过心心跟他讲过道理后，他现在可乖惹。】 姜心的小奶音叽叽喳喳地在姜一尘耳边响起，吓得老父亲一个哆嗦，差点没崩住。 上古穷奇？ 那可是连天水宗都只能在历史书中见到的存在！ 怎么会在他大徒弟心口？？？ 还因为女儿跟他讲道理就变乖了？？？ 穷奇是那么讲道理的凶兽吗？？？ 在姜一尘的满脸错愕中，宁曜把他请到无人的偏殿。 趁着心口的上古穷奇还算乖巧，宁曜先说重点：“弟子遭兽掣肘，有件事一直没能跟师父交代。” “弟子心口封印了一只上古穷奇。” 他观察着姜一尘的神色，看不出姜一尘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心生敬佩。 师父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天水宗宗主，听到此等消息都面不改色。 姜一尘其实是麻了。 宁曜是他和祁澜清在外游历之时捡到的弃婴，这些年一直当亲儿子养大。 捡到这孩子时，两人为他做过检查，确定宁曜身上没有暗伤或别的隐患。 怎么会突然体内多了一头上古穷奇？ 姜一尘一时思绪万千，拧眉道：“你详细说说。” 宁曜继续道：“弟子自记事起，便知晓体内有这头上古穷奇。” “对方实力蛮横，不许弟子泄露此事。” “只要弟子有类似的念头，他就会使手段令弟子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姜一尘说是因为姜心的震慑，才导致这只上古穷奇短暂性的安分。 好在姜一尘听完女儿的心声后，多少猜到一些。 师徒俩在这件事上达成了无声的默契。 宁曜自记事起，就一直养在他们身边，不可能被当成封印凶兽的容器。 那这事就发生在他们夫妇捡到宁曜之前。 上古穷奇销声匿迹已久，怎么会被封印到宁曜体内？ 又是谁能封印住这头上古凶兽？ 他们夫妻养了这孩子十七年，整个天水宗竟无一人发现此事。 姜一尘越想越感到心惊，带着徒弟就往外走：“跟为师去见你师公，此事恐怕只能请他老人家出手。” 姜一尘师承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是上一任天水宗宗主，渡劫期修为，如今已经退休成为太上长老，隐居山林。 天水宗西南，有一处山崖终年笼罩在黑夜之中。 此地名为回月崖，逐月道尊便隐居于此。 回月崖崖顶绿草如茵，月光草折射出清冷的月华，泛起淡淡荧光。 崖顶有一幢小院，小院门前种着上万年份的灵植，都用矮篱笆围了起来。 院内外散养着一些通体雪白的兔子，完全不怕人。 姜一尘师徒靠近，这些兔子只是好奇地抬起脑袋看了他们一眼，便抖了抖耳朵，继续低头觅食。 有篱笆被兔子啃坏，坍塌了一角，便有兔子钻入灵田，试图啃食其中种植的灵植。 一道银光从屋内溢出，捞起想偷吃灵植的白兔，化作一名年轻俊美的男子。 男子白衣胜雪，脸庞白净柔美，白绒绒的毛领下，衬得他一张精致的面容更加白皙小巧。 这位便是逐月道尊。 他用灵力补好刚刚被兔子破坏的篱笆，随手揉着手中的白兔。 姜一尘带着徒弟恭敬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弟子拜见师公。” 【哇，是兔兔！】 姜心惊呼，在姜一尘怀中不安分地扭动起来，伸着小胖手想要摸兔兔。 姜一尘赶紧安抚女儿：“心心乖，先让爹爹和师兄们处理正事。” 姜心乖巧地停下动作，目光灼灼地盯着逐月道尊。 【兔兔真好看。】 【兔兔的毛毛一定好软好软。】 【肯定比咪咪的软。】 【啊，想抱兔兔。】 小家伙碎碎念个不停，可想念兔兔了。 姜一尘听得怪无奈的，琢磨一会儿走的时候，跟师父申请只兔子给女儿做灵宠。 他心中记挂着宁曜身上的大事，没注意到逐月道尊脸上变动的微表情。 那个轻轻的小奶音是哪里来的？ 逐月道尊不着痕迹地铺开神识，搜查附近的人。 回月崖上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姜心好奇地歪起脑袋。 【师公您找什么呢？】 逐月道尊红宝石一般的眸子微微一震。 是心心在说话？ 不，这孩子没开口，这是她的心声。 这孩子竟如此神异？ 姜心出生之后，天水宗的各大长辈都来探望过。 逐月道尊早就见过她，并送了见面礼。 只是当时姜心在睡觉，祖孙俩并不算真正认识。 今天第一次听见姜心的心声，逐月道尊压下心中诧异，问姜一尘：“你为心心而来？”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 “不是，是这孩子遇上了些麻烦，需要求您帮忙。”姜一尘示意宁曜上前。 逐月道尊觉得还是姜心身上的问题更大一些，但姜一尘这么说了，他便仔细打量起宁曜：“曜儿怎么了？” 姜一尘担忧道：“曜儿体内封印有一头上古穷奇。” 逐月道尊诧异，伸手掐住宁曜的手腕。 一道渡劫期力量极其小心地探入宁曜体内，不一会儿，逐月道尊看到了宁曜心口的封印。 逐月道尊心念一动，这抹意识便进入了封印之中。 封印内空间拥挤，一只壮硕的斑斓猛虎正蹲在墙角，前爪抱着后爪，翅膀裹着自己，脑袋埋起来，耷拉着耳朵瑟瑟发抖，像是刚刚才经历过极为恐怖的事。 这与逐月道尊想象中的画面完全不同。 这只穷奇是不是太怂了点？ 060看我给大师兄打造一颗钢铁雄心！ 逐月道尊打量着瑟瑟发抖的穷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穷奇厚实毛绒的胖爪捂住了眼睛，透过极小的指缝，看到逐月道尊的身影，本能开口：“前辈饶——” 说到一半，他忽然发现对方也只是渡劫期，远不到可以震慑自己的地步，顿时虎目圆瞪，发出一声沉闷的呼啸。 “嗷呜——” 才见识完他的怂样，这一声虎啸没对逐月道尊产生任何影响。 他笑眯眯地问：“道友何故发抖？” 穷奇怒骂：“你才发抖！你全家都发抖！” “嗷呜——” 斑斓猛虎高声咆哮，四爪落地，翅膀大开，威风凛凛。 除了能够与这方封印产生联系的宁曜，其余人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但这瞒不过姜心。 一看自家师公被欺负了，小家伙当即握紧了拳头。 【咪咪不乖，看拳！】 软乎乎的小拳头挥出去，竟意外显得有力。 姜一尘注意到这一幕，再次琢磨起女儿是不是体修的好苗子。 瞧这孩子多爱练武！ 天成灵界的一些修士中，存在歧视链。 比如，丹修看不起符修、符修看不起剑修、剑修看不起刀修、刀修看不起体修、体修看不起丹修…… 但天水宗不讲究这个。 只要适合弟子的，那就是最好的。 与此同时，姜心无形的拳头划破虚空，一拳打飞了正冲逐月道尊龇牙咧嘴的上古穷奇。 全身炸毛的斑斓猛虎猛地撞在封印所形成的牢笼之上，整个封印空间都为之一颤。 宁曜只觉得心口狂跳不止。 他下意识捂住心口，以为会传来剧痛。 然而只是有点异样的感觉，并没有一丝疼痛。 上古穷奇庞大的身躯顺着封印边界缓缓下滑，封印所化的牢笼具象化了一瞬间，出现道道裂缝。 上古穷奇浑身剧痛，但察觉到裂缝外传来的新鲜灵力，整只虎都精神了。 他看到了自由！ 穷奇忍住心中畏惧，展翅便冲裂缝最多之处冲去，试图一举冲破封印。 同一时间，姜心心虚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正在偷偷认错。 【诶呀呀，一不小心太用力，差点把大师兄的心打碎。】 【要赶快修好，不能让大师兄做一个心碎的男子。】 【看我给大师兄打造一颗钢铁雄心！】 一丝精纯的灵力从姜心指尖溢出，随着她小手一挥，悄无声息地没入宁曜心口。 封印牢笼上的裂缝迅速愈合，仿佛从未出现，甚至整个封印比之前更为牢固。 穷奇就那么一头撞在了被加固好的封印之上，疼得差点虎头炸裂。 他被封印反弹回牢笼之内，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刚刚还无比凶恶的斑斓猛虎倒在地上，双爪捂着脑袋发出委屈的“呜呜”声，看起来凄惨极了。 逐月道尊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一幕，对小师孙女肃然起敬。 第49章 刚刚姜心身上的灵力迸发因为位格过高，连姜一尘都没有察觉。 但身为渡劫期修士的逐月道尊察觉到了一丝波动。 就是他这个渡劫期修士，都没办法一拳收拾掉这头上古穷奇，却被个才出生一个月的奶娃娃搞定了。 他这小孙女有大能之姿！ 逐月道尊心中那叫一个欢喜。 甚至因为笑得太开心，让穷奇看得更加恼火：“笑什么笑？有本事陪本大爷一起来坐牢啊！” 逐月道尊无情拒绝：“这间玲珑别院，道友还是自己享受吧。” “我就想问问道友为何会在我徒孙体内？是哪位仙尊封印了你？” 这个封印极为精巧隐蔽，只可能出自大乘期仙尊之手。 穷奇压着耳朵，缩着脑袋，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不知何处而来的震慑。 甚至因为他吼了逐月道尊一声后，这股震慑又有加重的趋势。 穷奇这会儿完全不敢出声，重新抱住胖胖的自己，蹲在墙角假装自己是朵蘑菇。 “道友，请问是哪位仙尊封印的你？”逐月道尊又问了一句。 见穷奇不搭理自己，逐月道尊微微一笑，“道友还想尝尝刚刚的拳头吗？” 穷奇顿时戒备地竖起耳朵，语速快得仿佛嘴是租来的：“我不知道！我这段记忆丢失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这小子体内了！” 逐月道尊挑眉。 穷奇不像是在说谎，这就奇了。 以大乘期仙尊的实力，完全可以干掉这头穷奇，没必要特地将他封印在一个孩子体内，更没必要抹除他这部分记忆。 这里头估计有事。 逐月道尊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封印。 经过姜心的加固后，这封印固若金汤，以后宁曜无需再额外吸收灵石，也能确保关住穷奇。 钢铁雄心，名不虚传。 看来不需要他这把老骨头再做什么了。 逐月道尊心神一动，留在封印空间的意识便消散无踪。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 外界的众人只能看到逐月道尊站在原地愣了会儿，就恢复了原样。 “师父，曜儿情况如何？”姜一尘关切地问。 逐月道尊不着痕迹地望向姜心，却见姜心正好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他冲小家伙笑了笑，先说重点：“曜儿体内确实有一只上古穷奇，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被封印于此。” 姜一尘诧异不已，忍不住担心：“能先把穷奇从曜儿体内分离出来吗？” 逐月道尊为难地摇了摇头：“此封印精巧绝伦，便是我与几位师兄联手，都没有把握能解开。” “封印之前有所松动，曜儿做了弥补。现在重新得到加固，无需担忧。” 封印被加固前，宁曜一直都能感受到心口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甚至时不时会传来剧痛。 但在姜心说出“钢铁雄心”后，这种感觉便消失无踪。 不会是小师妹帮他补的封印吧？ 这些年，他消耗了上亿上品灵石，才堪堪稳住封印，小师妹居然随手一指就将封印加固得固若金汤？？？ 两位师弟说小师妹就是修真界的定律，确实有道理啊！ 姜心全然不知道大师兄的敬佩之意，只一眼不眨地盯着逐月道尊。 【师公真好看。】 【心心想摸兔兔。】 【师公给心心摸一下好不好？】 小家伙伸着小胖手，一个劲地想凑到逐月道尊面前。 回月崖上这些白兔都是最普通的兔子，并非妖兽。 但逐月道尊很看重，平时一只都不许别人抱走。 姜心那么喜欢兔兔，姜一尘决定狠狠心，求师父给一只，他保证好好养。 姜一尘还没来得及开口，逐月道尊倒是先笑着冲姜心伸出了手：“师公抱抱心心。” 【好耶！】 姜心欢呼着扑进逐月道尊怀中，小脑袋使劲蹭了蹭他。 【开心！抱到兔兔啦！】 逐月道尊手中的白兔，早在他给宁曜检查情况时便逃走了。 这会儿手里根本就没兔子。 姜一尘和宁曜都没明白姜心说的兔兔在哪儿，忽见逐月道尊头顶冒出一对雪白毛绒淡粉色的长长兔耳。 师徒三人皆是一愣。 什么鬼？？？ ————- 大家除夕快乐~ 新文幼小求呵护，亲们也可以去看同类型旧书《我，炮灰女配，摆烂怎么了！》，也是沙雕修仙，已肥可宰哦~ 061还真被他猜中了啊？ 逐月道尊清贵俊雅的面容，配合头顶雪白毛绒淡粉色的长长兔耳，毛茸茸的兔耳还抖了抖，说不出的可爱。 姜一尘艰难地望着逐月道尊，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没当场笑出来。 他努力压着嘴角问：“师父，您……怎么了？” 逐月道尊一言难尽地望向姜心。 随着他低下头去，头顶的兔耳自动调整方向，就跟回月崖那些白兔观察四周时一样。 姜心双眼发光，小手高高举起，使劲蹦跶着小身板要去摸兔耳朵。 【师公，心心想摸摸你的耳朵，好不好？】 【兔兔坠坠坠可爱惹！】 逐月道尊闭上眼，认命似的低下头去，让姜心摸了下自己的耳朵。 小胖手轻轻抓住毛茸茸的兔耳，爱不释手。 姜心心里乐开了花。 【耶耶耶耶！摸到兔兔啦！】 【师公的毛色保养得真好，一看就是家养兔兔。】 姜一尘绷不住了：“师父您……” 话到嘴边，他意识到不能让姜心知道自己能听见她心声，又紧急忍住。 逐月道尊用灵力随手抓了只小兔子给姜心玩，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尘，为师今天要告诉你一件事。” 姜一尘那反应很明显是听到了姜心的心声。 他这个做师公的都能听到孩子心声，没道理姜一尘这个亲爹反而听不见。 姜一尘没往那方面想，大胆猜测：“您是修炼了什么与兔子有关的功法吗？” 逐月道尊摇摇头，认真道：“为师不是人。” 姜一尘：“？？？” 虽然师父您带着我和师兄师姐去坑别人的时候，的确很不是人。 但咱不能这么自轻自贱啊！ 六大仙门里就属咱们天水宗最不要脸，都这么不要脸了，不能再骂自己。 姜一尘语重心长地教育逐月道尊：“师父，若是功法修炼出现问题，这不算大事。” “您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败，就连人都不想当了。” 【咦，爹爹这都看不出来吗？】 【师公是兔兔呀。】 【和山上这些雪白的兔兔是同族。】 【他本来就不是人。】 姜一尘震惊。 逐月道尊揉了揉姜心的脑袋，眼神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他纵横人族领域上万年，除了宗门几个长辈知晓根脚，这层身份一直都藏得很好。 没想到姜心一眼就能看穿。 这孩子的实力强到难以想象。 逐月道尊从前没遇上过这种事，但修真界什么奇怪的事都有，他对神异事件接受良好。 现在既然说穿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逐月道尊示意姜一尘和宁曜在院中的大理石桌边坐下，缓缓聊起自己的过往。 “我本是山间一只普通的白兔，意外吞下一颗丹药，尚未引气入体便能化作人形，并且开启了灵智。” 他不知道这枚丹药从何而来，只知道这枚丹药的化形效果很好，能够完全隐藏起他的妖修气息。 他的兔子洞在天水宗附近，算是提前买到了学区房，正好赶上天水宗收人，便这么拜入了天水宗。 只是前往天水宗的路上，他不幸遇上了楚家的渡劫期老祖，并被对方看穿了身份。 面对渡劫期老祖，毫无修为的逐月道尊如实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这位渡劫期老祖并未因此歧视他。 楚家老祖耐着性子教了他不少人生道理，告诉他想融入人族，就要取一个人类的名字。 最后看他根骨奇佳，楚家老祖断言他必定能拜入天水宗，并拿出一件适合他隐藏身份的秘宝，想与他交个朋友。 ——就是秘宝卖得贵了点。 作为一只才化形的小兔子，当时的逐月道尊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 但灵石是必须给的。 楚家老祖教他的第一个人生道理就是不能白嫖，还告诉他没钱可以去找客似云来商行借钱。 然而借钱也需要资本。 才化形的逐月道尊身无长物，饿了甚至都只用嚼两口路边的草，连客似云来商行借贷部最基础的借贷条件都不符合。 楚家老祖心善，好心地为他开后门，帮他做了私人借贷，利率只要十三分。 尚不知人世险恶的逐月道尊开开心心签下自己才取的名字，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件秘宝。 第50章 秘宝很好用，一直到现在才被人发现身份。 秘宝也很贵，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还清贷款。 忆往昔峥嵘岁月穷，逐月道尊的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 他拜入天水宗后，偶然有一次被宗门的渡劫期长老撞见，对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 逐月道尊战战兢兢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确认他没有恶意，长老没有为难他，只是告诉了他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他当初服下的那枚化形丹，足够帮他隐藏起妖修的身份，渡劫期以下都看不出。 也就是说，当时即使他不买楚家老祖那件秘宝，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妖修的身份暴露。 逐月道尊气得当天就找去客似云来商行，结果一无所获。 这事闹了好久，最后还是以天水宗弟子的身份施压，才见到了那位楚家老祖。 就在他要拉着对方去见官的时候，对方有理有据地把他驳了回来。 楚家老祖问：“我说这件秘宝可以帮你瞒过渡劫期以下修士，是不是真的？” 宗门的渡劫期长老检验过秘宝的真假，货真价实，对方没有说谎。 楚家老祖又问：“既然童叟无欺，那你怎么还能告我？” 逐月道尊反驳：“你没告诉我不需要这件法器，渡劫期以下也没人会发现我的身份。” 楚家老祖理直气壮：“你也没问啊。” 逐月道尊当场就被气红了眼。 兔子急了也咬人，可惜当时只有金丹期修为的逐月道尊咬不动对面的渡劫期老祖。 楚家有专业的讼师团队，逐月道尊手中的证据又不够铁，最后官府判定借贷关系有效，逐月道尊的债就还到了现在。 楚家老祖擅长因果法术，这笔钱若是不还，哪怕到了渡劫期，逐月道尊都要面临严酷的惩罚。 晶莹的泪珠从逐月道尊仙人般完美的面容之上滚落，可把姜心心疼坏了。 【师公不哭，心心帮你擦擦。】 【心心和二师兄、三师兄一起坑了客似云来一大笔灵石，也算是为您报仇惹。】 小家伙伸长了胳膊，用袖子帮逐月道尊擦掉眼泪。 还是心心贴心。 客似云来吃亏，让逐月道尊心情大好，决定回头去打听打听、乐呵乐呵。 看姜一尘神色复杂地望着姜心，逐月道尊宽慰道：“为师的身份不算秘密，宗门的渡劫期长老都知道。你不必担心。” 天水宗从来不歧视妖修，更何况逐月道尊现在是渡劫期修士，无论去哪儿都只有被敬着的份。 姜一尘就是想到了一件事。 “师父，您曾说您的道号‘逐月’代表了一件几乎贯穿您人生——啊不，兔生的事。” 他观察着逐月道尊的脸色，试探性地问，“您逐的这个‘月’，该不会与这件秘宝的贷款有关，是月供的‘月’吧？” 逐月道尊才止住的眼泪，又不由自主地在眸底聚集。 眼前的世界有些模糊，他低声喊：“一尘。” 姜一尘恭敬应声：“弟子在。” 逐月道尊四十五度抬头望月，泪珠在他发红的眼眶中打转，倔强地不肯流下。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哑声道：“有时候，你不用这么聪明。” 姜一尘：“……” 还真被他猜中了啊？ 062咱们天水宗原来不是好东西吗？？？ 姜一尘从小由逐月道尊养大，心目中师父的形象一直高大伟岸。 现在得知师父的原形是只兔妖，姜一尘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师父，变成了一只辛苦工作但存不下钱还背负巨额债务的红眼小白兔。 小白兔有一只存钱罐，定期要把赚到的灵石存进去，喂给大怪兽。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小手赚灵石。被骗贷款被反诉，存不下钱真可怜。】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唱起了歌。 姜一尘怀疑自己因为受到太大的刺激，产生了幻觉。 一低头，他才发现是女儿在唱歌。 她心里唱着词，嘴上哼着调，唱得还挺到位。 同样能听见她心声的逐月道尊只觉得心更痛了。 小孙女是懂怎么扎心的。 姜心心疼地抱住软乎乎的师公。 【兔兔真可爱。】 【师公您欠了多少灵石呀？】 【心心现在可有钱了，心心可以帮你还哦。】 逐月道尊好感动。 小孙女这么孝顺，他不该觉得这孩子会扎心。 他心动了一下下，又强行忍住。 他不能跟小孩子借钱。 而且，这孩子能有多少钱？ 无非就是长辈师兄给了点贺礼，远堵不上他的窟窿。 与其全部给他打水漂，不如留着自己用。 姜一尘也想到了这点，打算凑点钱先帮师父把债还了。 利率十三个点的贷款，光是听见就让人心颤。 “师父，您还欠客似云来多少灵石？”姜一尘问。 逐月道尊沉默了一下，比出三根手指。 鉴于他渡劫期老祖的身份，姜一尘往高了猜：“三亿上品灵石？” 逐月道尊摇摇头，神情悲痛。 姜一尘心一抖：“三十亿？” 逐月道尊再次摇头。 姜一尘倒吸一口凉气：“三百亿？” 他的声音因为过于吃惊，有些破音。 谁知逐月道尊还是摇头。 姜一尘不敢猜了。 倒是宁曜忍不住插嘴问：“您欠了三千亿吗？” 逐月道尊含泪点头，用自己的血泪经历教育宁曜：“千万不要去客似云来借钱。” 这个欠债数额是宁曜这个穷鬼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您当初到底借了他们多少钱？” 逐月道尊的心在滴血：“我只借了两个亿。” 他当时根本不清楚两个亿上品灵石的价值，误以为自己非常需要那件秘宝。 写几个字就能轻轻松松拿到一件秘宝，对方还宽限他二十年后再还款，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逐月道尊一度以为自己遇上了大善人，对这个真善美的修真界充满感激。 直到十年后，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掉下来。 宁曜飞快在心中算了笔账。 两亿本金，利率十三分，一年利息就是二千六十万。 师公现在少说有三万岁，这笔贷款光利息就高达七千八百亿？？？ 宁曜算出这个数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现在这笔债还剩下三千亿上品灵石，也就是说师公独自还了四千八百亿…… 这是把师公兔毛都榨干了啊！ “您怎么这么……”宁曜原本想说“冤大头”，但本着尊师重教的原则，在话出口前，强行改掉了，“您真是伟大。” 这么大的欠债口子，就是姜心都第一次见。 小家伙沉默良久，长叹一口气。 【师公您真的好冤大头哦。】 【我们去把客似云来的欠条烧掉吧，这样就没人知道您欠钱惹。】 这个想法很天水宗。 逐月道尊早就想过了，但没成功。 随着他修为见涨，他那份贷款协议的安保措施也水涨船高。 现在这份贷款协议由楚家的渡劫期老祖亲自保管。 要想毁灭证据，就得先打败这位渡劫期老祖。 逐月道尊去打过，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便宜。 双方还因私自斗殴被官府抓去蹲了三年大牢，判了一大笔罚金。 往事不堪回首。 姜一尘忽然觉得师父担任宗主期间，面对宗门财库的巨额财产，没有动一丝歪心思，实在是道德楷模。 他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师父，这笔贷款利率如此之高，还是先还清吧。” “我和澜清凑点，再从宗门财库借点，这个缺口能堵上，您别担心。” 逐月道尊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就这么拖着吧。” “我去找他们做了最长额度的分期，现在每个月只需要还一千上品灵石。” 他是渡劫期修士，寿命足够长，可以做好几万年的分期还款。 一千上品灵石一个月，在渡劫期修士的承受范围内，不会对他的修炼和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可这笔数字对穷惯了的宁曜来说是笔巨款。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这您得还到什么时候啊？” 逐月道尊冷笑：“还到我死！” 宁曜：“……” 他甚至都不敢祝师公寿与天齐。 这意味着师公的贷款也寿与天齐。 姜一尘不忍看师父负债前行：“师父，还是算了吧，早点还完月供，早点轻松。” 逐月道尊拒绝：“我与月供不死不休！” 姜心心疼地蹭了蹭师公毛茸茸的雪白毛领。 【小兔兔，还挺倔。】 姜一尘也是第一次发现师父这么倔：“您既然如此痛恨月供，为什么还要取这么个道号？” 第51章 逐月道尊愤愤道：“为了提醒自己牢记这个教训！” 姜一尘：“……行叭，反正我们天水宗的取名风格一向奇奇怪怪。” 姜心不明白，双手抱着小脑袋充满疑惑。 【心心的名字很好听鸭，一点也不奇怪。】 宁曜也很不解：“师父，咱们宗门的取名风格哪里奇怪？” 姜一尘想起尚未对徒弟和女儿说过这事，问宁曜：“你知道‘天水宗’这三字的来历吗？” 宁曜如实道：“弟子在外打工之时，听别的道友夸赞我们天水宗，说‘天水’二字源自‘黄河之水天上来’。” “还有道友说宗门名称中的‘天水’，指的是宗门那条从未有人见过的天河。” “传闻开山祖师爷乃是仙人，下界之时特地特地带走了这条天河，用以缓解乡愁。” 逐月道尊神情古怪地看着他：“外界对我们天水宗还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师公您是不是欠债欠糊涂了？】 【咱们天水宗好歹是六大仙门之一，外界尊重咱们不是很正常的吗？】 姜心歪着小脑袋，满是困惑。 她对自家宗门充满信心与八百米厚的滤镜。 姜一尘尴尬道：“没那么诗意，‘天水’就是‘雨水’的意思。” “开山祖师爷走到这儿正好下雨，被大雨困住之时，发现此地灵气充裕，便在此占地为王——啊不，开山立派。” “本来想叫‘雨水宗’，后来嫌‘雨’字笔画太多，改成了‘天水宗’。” 宁曜和姜心：“……” 祖师爷真是不拘小节。 实际与传闻相差太大，宁曜难以理解：“外界为何会有那样的传说？” 姜一尘认真想了想：“他们编的。” 看两个孩子懵逼，逐月道尊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们： “身为天水宗弟子，曜儿、心心，你们要记住一个不变的真理。” “天水宗的好形象是外面人胡乱编纂的，天水宗的坏口碑是自己人凭实力破坏的。” 宁曜和姜心：“？？？” 咱们天水宗原来不是好东西吗？？？ 063以后他就是心心的兔！ 宗门的真实形象让宁曜和姜心大受震撼。 尤其是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宁曜。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下山，姜一尘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绝对不要在外暴露自己天水宗弟子的身份。 宁曜天真地以为师父是担心他暴露仙门弟子身份后，影响历练。 现在看来，暴露身份确实会影响历练，只是这个影响跟他想象得差别很大。 看姜心哈欠连天，困得眼泪都出来了，姜一尘知道到女儿午睡的时候了。 “师父，曜儿的事既已解决，弟子便不打扰您了。您的债……您再想想，咱们也不是还不出。”姜一尘担忧地说。 逐月道尊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 姜心困倦地揉着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睡着。 【既然奈何不了师公，为什么师公还要还钱呀？】 欠债兔兔伤不起，逐月道尊无语凝噎。 乖宝儿，只要你不扎心，我们还是好祖孙。 姜一尘怕女儿伤透师父的心，赶紧把她从逐月道尊怀中抱过来：“心心睡吧，咱们回去了。” 姜心使劲甩着小脑袋，想把困意甩出去。 【心心不困。】 【心心光是想到师公每月要还给客似云来的灵石，就心痛得寝食难安。】 其实姜一尘和宁曜也心痛得寝食难安。 可心肝儿你快别惦念这事了，没见你师公又快伤心得哭出来了吗？ 姜一尘下意识捂住姜心的嘴：“师父，弟子先告退了。” 他抱着女儿转身想走，姜心倔强地拽住逐月道尊的袖子，皱着小脸，一脸严肃地冲他咿咿呀呀：“咿呀哇啦刺啦……” 【师公，咱们别还了。】 【借两个亿，都还四千多亿了，怎么还要还呢？】 【这不是吃兔兔吗？】 【兔兔辣么可爱，怎么可以这样吃兔兔？】 【要麻辣！】 【要水煮！】 【要红烧！】 逐月道尊后颈发凉：“？？？”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姜心赶紧把思绪拉回来。 【不不不，不能吃师公！】 【高利贷就是坑人的！】 【咱们不还了！一块下品灵石都不还了！】 逐月道尊也不想还钱，可修真界的借贷协议存在强因果联系，根本不是他想不还就能不还。 他的还款日期是月底最后一天，但凡敢断供，月初第一天的子时刚到，报应就会落他头上。 具体表现为天打五雷轰，而且兔耳兔尾会展露人前。 这是个对断供者进行身心双重折磨的报应。 逐月道尊光是想象自己顶着兔耳兔尾，在无数天雷的追杀下，穿梭于草地上逃命的情景，就差点崩溃。 姜一尘以为女儿不知道存在因果之力，借着跟逐月道尊说话的机会，跟女儿解释。 “师父，我知道您担心断供后的因果报应。这笔贷款总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总得解决了才好。” 逐月道尊坚决不低头：“要么我死，要么我飞升。我和这贷款，只能活一个！” 反正他遗嘱都写好了，他一死，洞府中的傀儡立刻就会把遗产交给徒弟们，不给客似云来半点侵吞遗产的机会。 而他若是顺利飞升，就能脱离因果，不再受这份贷款协议掣肘，也就不用还灵石了。 他如果死得早，却把债都还清了，那不是便宜客似云来了吗？ 小孩子觉多，今天回天水宗，姜心特别兴奋，一直都没睡觉。 这会儿睡意上头，她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倔强地撑着，唱着歌给自己打气。 【小兔子穷穷，欠债儿多多。快点儿断供，拒绝剥削。】 【不断不断就不断，因果没解开，谁来也不断。】 要不是欠债的是自己亲师父，姜一尘差点笑出声。 心肝儿，别太损了，那是你亲师公。 逐月道尊果然伤心得兔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姜心哼完了歌，迷糊的意识又清醒过来。 她用手撑住眼皮，不让自己合上眼，用力瞪着逐月道尊。 【什么因果那么厉害呀？】 【让心心来帮师公切断！】 她打着哈欠，伸出小胖手胡乱摸索，试图寻找逐月道尊的贷款协议。 用来撑眼皮的手一拿开，小家伙又不自觉地闭上了眼，就跟瞎子摸象似的，一个劲地去蹭逐月道尊袖口柔软的兔毛。 这样的贷款协议都是一式两份，借贷双方各保管一份，具有连带作用。 想起姜心轻轻松松就把宁曜体内的上古穷奇给制住了，逐月道尊心神一动。 心心说不定真能帮他切断这份孽缘。 他从须弥戒中取出自己那份借贷协议，满怀期待地塞到姜心手中。 姜一尘和宁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谁都没有开口。 姜心太困了，眼皮子重若千斤，怎么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间，她感受到手里的东西蕴含庞大的因果之力。 无形的因果之力透过这份协议汹涌翻滚，一头连着逐月道尊，另一头没入虚空，伸向远方。 【哼，就是你这个坏东西欺负师公？】 【心心不在，你们就当师公好欺负呢？】 【看心心的厉害！】 小家伙肉肉的小手看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但那份刀砍不破、水火不侵、坚不可摧的契约书，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被她撕成了两半。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传来，无数玄妙规则被打碎。 逐月道尊很明显地感受到束缚自己的因果之力在这一瞬消失无踪。 居然成了？ 心心是天才——不，神才！ 以后他就是心心的兔！ 逐月道尊欢喜地抱起小家伙就是一个举高高：“一尘，有心心这么个女儿，你真是福气大了！” 姜一尘虽然没逐月道尊这么明显的感受，但也能察觉到借贷协议上的因果规则被打破。 他再次被女儿的能力震惊，听到师父的话，更是与有荣焉：“弟子也这么觉得！” 【哼哼，心心棒吧？】 【以后师公要多给心心摸毛毛哦。】 姜心惦念着逐月道尊的手感，丢掉手上破碎的借贷协议，抱着他柔软雪白的毛领甜甜睡去。 逐月道尊抱着她，轻轻摇晃身子，哄着怀中的孩子，低声嘱咐姜一尘与宁曜： “此事别外传，心心的能力必须保密。若是被人盯上，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师徒俩齐齐应声：“弟子明白。” 忽然，熟睡的姜心惊醒过来，将三人吓了一跳。 小家伙看看逐月道尊，紧张地捏住右手，心虚地冲姜一尘伸出左手。 第52章 【爹爹抱。】 她明显很困，但不知道为何会被惊醒。 看她局促的小模样，逐月道尊推测道：“楚家那边也能感受到借贷协议的因果之力被破除，多半在赶来找我算账的路上。” “这孩子恐怕是感应到了。” “一尘，你们先带心心走，此事为师自有办法应对。” 没了因果之力束缚，楚家那位渡劫期老祖也拿他没办法。 姜一尘才合体期，不敢掺和渡劫期之间的纷争。 好在是在天水宗内，其余渡劫期长老都在，逐月道尊吃不了亏。 他抱着姜心正要走，就听见姜心已经等不及地在心里不断催促他。 【爹爹酷爱走！】 【心心薅了一把师公的脖领儿毛，快藏不住惹。】 姜一尘错愕地低下头去，就见女儿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中，隐隐约约露出一大把雪白的兔毛。 察觉到亲爹的眼神，姜心更心虚了，扭着肩膀把右手往里藏。 【心心不是故意的。】 【心心睡着了，一不小心就抓了这么一大——不，一小撮。】 【真的只有一点点。】 小家伙慌乱地在心里找补，明明很困，这个时候却完全睡不着。 姜一尘默默抬起头，和宁曜一起望向逐月道尊的脖子。 逐月道尊原本被兔绒毛领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脖领儿，确实少了一大兔绒。 刚刚逐月道尊全部注意力都在借贷协议的因果之力消失上，没注意到这点小插曲。 祖孙三人对视一眼，姜一尘拉起宁曜就跑：“弟子告辞！” 逐月道尊：“……” 逆徒！ 他紧了紧毛绒脖领，没追上去。 习惯了厚脖领，突然少了一大块脖领儿毛，是有点凉呢。 064天水宗原来这么容易混进去的吗？？？ 今天来参加姜心满月宴的宾客都是姜一尘与祁澜清的好友，亦和天水宗其余长老是旧识。 因为是在天水宗的地盘，即使跟几位长老有旧怨，宾客们也都很给面子按下不提。 场面其乐融融。 除了大长老的两个分身。 天水宗一座人迹罕至的后山，一号分身和二号分身怒目而视，异口同声地命令对方：“你躲起来，我去参加心心的满月宴。” “不行，必须我去。” “必须我！” “本体在坐牢，大家都是分身，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两人不愧都是大长老的分身，思维、语气和说话方式都一模一样。 楚霖风和林宴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脸，无语地望着他们。 两人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他们合体期那日，一定要炼制出一具听话的分身。 两位大长老已经僵持许久，楚霖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你们一起去不就好了吗？反正又不是没位置。” 两位大长老同时拒绝：“不行，那会被老七发现本体飙车坐牢一事。” 楚霖风倍感意外：“您两位都丢下本体，自行回天水宗了，没想到还挺关心本体？” 两位大长老摇摇手，表示楚霖风还是太年轻，不懂人世险恶：“老七扣经费的时候，可不会管本体还是分身。” 说完，他们俩同时对对方说，“所以我去参加满月宴，你回洞府去闭关。” “你做梦！” 眼看两位大长老又要吵起来，楚霖风忙道：“不如这样，两位一个参加上半场，一个参加下半场。” 大长老们都很不服，但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同意。 两人同时开口：“我先——” 楚霖风抢先道：“抽签决定出席先后！” 林宴奉上用于抽签的两根狗尾巴草： “这两根狗尾巴草一长一短，两位在不动用法力查看的前提下，随意抽一根。” “抽到较长那根的大长老先去参加小师妹的满月宴，酉时正来此换班。” 林宴将两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塞进了自己用于卜卦的龟甲中，露在外面的部分一样长。 不动用法力窥探的话，谁也无法分辨哪一根狗尾巴草更长。 大长老们对视一眼，各自选了一根。 一号分身抽中了较长那根狗尾巴草，欢天喜地地离开。 二号分身长叹一口气，怀疑自己可能是因为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排行老二，所以现在赴宴也得排在后面。 希望一号有事，早点换他去赴宴。 二号分身真诚地送上自己的祝福，甩袖回府。 林宴和楚霖风对视一眼，面色自豪。 今天的他们又拯救了大长老，没辜负大长老把“舒嘉”和“玉书”托付给他们的恩情。 师兄弟俩骄傲地走出后山，前往前山赴宴。 与此同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了天水宗外。 …… 费思宇是奇木宗弟子。 祁澜清与奇木宗那株人面树大战之时，宗主邢斌带头逃跑，门中弟子也四散而逃。 事后，天水宗派人去检查过这些弟子的情况。 大部分弟子都没有问题，但有少部分弟子已经被人面树替换。 这些弟子外表看着与人族无异，但内里实际就是一颗人面树的种子。 一有需要，他们就会生根发芽，将根茎藤蔓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人与妖兽都化作自己的养料。 然后再蕴育出新的种子，开始新一轮的寄生。 天水宗弟子前去调查时，差点中招被害。 好在他们早有准备，顺利击杀了这些有问题的弟子。 费思宇也被调查过，他当时并没有问题。 作为一个内门弟子，他修为不高，奇木宗被夷为平地时候，费思宇才刚刚结丹。 金丹期在天水宗完全不够看，但在外界已经是能开山称祖的存在。 奇木宗没了后，费思宇靠着这点修为倒是过得也不错。 对于天水宗说祁婉芸与妖修勾结，谋害至亲一事，费思宇并不相信。 他觉得这纯粹是天水宗胡说八道，为残害奇木宗所找的借口罢了。 但这些话他不敢对外说，只敢藏在心里。 谁让他惹不起天水宗呢？ 直到不久前祁婉芸找上他，告诉他，真正与妖修勾结、想要毁灭修真界的是祁澜清。 因为自己发现了祁澜清的秘密，才会被她诬陷、被她追杀。 现在天水宗已经成了妖修老巢，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才能力挽狂澜。 为表诚意，祁婉芸还给了他一件秘宝。 那是一个绿玉葫芦，从外面看起来好似由无数嫩绿树叶组成。 只要打开壶口，喊出对方的名字，就能将人收入葫芦里。 不到三刻，这人就会化成一滩死水。 祁婉芸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费思宇把姜心从天水宗偷出来交给她。 绿玉葫芦对渡劫期以下的修士都有效，姜一尘和祁澜清只有合体期，拿下他们不在话下。 若是身为六大仙门之一的天水宗都成了妖修老巢，那绝不是靠他这个金丹修士就能力挽狂澜。 他知道祁婉芸多半在说谎，但他想要这个绿玉葫芦。 只要他把姜心偷出来，这个绿玉葫芦就会彻底认他为主。 费思宇没多想就答应了祁婉芸的交易。 这会儿，他正躲在天水宗山门外琢磨该怎么混进去。 两位元婴期守卫弟子早就发现了他，不动神色地暗中传音。 守卫甲：“那个金丹修士狗狗祟祟地躲在树后干什么？” 守卫乙：“谁知道，只要不在咱们宗门门口随地大小解，都不用管。” 守卫甲：“诶，他出来了，笑得不怀好意的。” 守卫乙若有所思：“可能是想溜进来破坏心心的满月宴吧。” 守卫甲诧异：“你怎么知道？你还兼修卦师了？” 守卫乙：“之前排查奇木宗弟子时，这个人就是我去排查的。” 守卫甲：“……那怎么办？” 守卫乙：“当然是先通知宗主，再放他进去，关门打狗。” 两人正说着，费思宇自以为很坦荡地走了过来：“两位前辈，我来贺寿。” 守卫甲：“……贺寿？” 费思宇意识到自己太紧张嘴瓢了，忙改口：“是来恭喜姜宗主喜得贵女。我是…… 守卫：“进去吧。” 费思宇：“？？？” 他壮着胆子往前迈步，一脚踏入天水宗山门，竟然真的没被阻拦。 天水宗原来这么容易混进去的吗？？？ 065你们天水宗长老这么爱自投罗网吗？ 费思宇战战兢兢地两只脚都迈入天水宗，发现守卫完全不在乎他，心中狂喜。 他压住内心的激动，免得被人瞧出异样，抬头却被眼前的情景震撼。 放眼望去，青山连绵不绝，云海翻涌、日照金光，一望无际。 第53章 费思宇原本以为奇木宗已经是大宗门，没想到跟天水宗比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怪不得邢斌在对上姜一尘和祁澜清的时候，说话都不敢大声。 一想到这两位不可一世的合体期修士在不久后会死在自己手上，费思宇便激动不已。 他加快脚步，朝仙鹤腾飞、仙乐袅袅之处快步而去。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山间蒸腾而起的岚雾中，守卫甲啧了一声：“笑得那么奸诈，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守卫乙表示问题不大：“还好我们天水宗更不是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 天水宗地方大，有专门举行宴会的地方。 这会儿即将开宴，迎客峰上热闹非凡，远远就能瞧见那儿灯火如龙，照亮整座山峰。 费思宇沿青石铺就的山道不断往前走去，他的目标便是宾客如云的迎客峰。 作为这场满月宴绝对的主角，费思宇猜测姜心应该就在迎客峰。 随着他的走动，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化，然而迎客峰却始终高高挂在远方，与他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缩短。 费思宇渐渐汗流浃背。 天水宗内遍布阵法，宗门弟子随身携带身份玉牌，不会被阵法误伤。 外人前来做客，有专人接待，也不必担心误伤。 只有像费思宇这样处心积虑混进来的，才会陷入迷踪阵里出不来。 大长老的一号分身前去赴宴之时，就看到费思宇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迷踪阵中乱走一通，好奇地走过去：“你是哪位？” 来之前，祁婉芸拿着画像给费思宇科普过天水宗几位主要合体期长老的信息。 费思宇一眼就认出这是大长老，心中一个突突。 他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袖口的绿玉葫芦，忍着心中的紧张和害怕，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吕承哲！” 渡劫期的威压落下，大长老顿觉身子动弹不得，化作一道绿光被吸入绿玉葫芦中。 费思宇手忙脚乱地把葫芦塞好，一颗心怦怦狂跳，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成功了。 这下，他更是信心十足，昂首挺胸，大步往前迈去。 现在他觉得自己能纵横天水宗！ 葫芦内，大长老陷入沉思。 这里并不像绿玉葫芦外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是玉质的，而更像是一棵古树的内部。 葫芦壁上满是树干生长形成的纵向深纹，这些深纹不断收缩，溢出翠绿色的汁液。 黏稠的翠绿汁液顺着四壁缓缓落下，在葫芦底部汇聚。 大长老即使与这些液体隔着一段距离，也能从中感受到十足的危险。 这么危险的地方，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呆着。 大长老闭上眼，用心感受起自己与本体和二号分身之间的感应。 他们三人本就是一体，能够借助这层联系，搭建起一个临时沟通渠道。 “我发现了个好玩的地方，你们来不来？”一号分身笑嘻嘻地问另外两人。 大长老的本体正在刑部跟孔勋据理力争，努力为自己减刑。 他恼两个分身不讲义气，只顾自己享受，完全不管他这个本体的死活。 现在听一号分身那么高兴，大长老更是生气，气冲冲地回了一个字：“滚！” 二号分身正无聊着，一听就来了兴趣：“在哪儿？怎么个好玩法？” 黏稠的翠绿液体很快就在葫芦底部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湖泊，并以极快的速度上涨。 一号分身望着绿湖上自己的倒影，神秘兮兮地说：“就在宗门去迎客峰的路上。” “有个金丹期的小修士被困在迷踪阵里。他袖子里藏了个绿色的葫芦，葫芦里面特别好玩！” 二号分身更好奇了：“金丹期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一号分身拖长了音调：“你过来就知道了。” 闲着也是闲着，二号分身拍掉手上的瓜子壳，满怀期待地迈步出门，顺便把折返回来取东西的林宴和楚霖风也带上了。 玩去喽！ …… 费思宇刚踏进天水宗，守卫早就把他的事通报了姜一尘。 姜一尘正在待客，得知只是个藏了件秘宝的金丹修士潜入天水宗，料想出不了大事。 确认费思宇被困在迷踪阵内后，他便暂时没管这人，打算等得了空便去处理。 这本不会相差多长时间，奈何大长老两个分身速度太快，已经先一步找上了费思宇。 …… 迷踪阵内，费思宇来回兜了上百个圈子，还是没能走出去，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绿玉葫芦只能帮他抓人，无法帮他找到准确的路。 费思宇试了他能想到的所有办法，都没能离开迷踪阵，忽然后悔刚刚一照面就把大长老收入葫芦里。 他轻轻摇了下绿玉葫芦，能够听到里面传来明显的水声。 被抓进去的修士三刻之后能会化作一滩死水，现在时间还没到，费思宇不敢贸然打开查看情况。 他暗暗发誓，一会儿无论见到谁，他都不会再像刚刚那样紧张，一个冲动就直接把人收进葫芦里。 他要想办法先让对方带自己离开这里，然后再把人抓进绿玉葫芦里。 费思宇打算得很好，直到他一扭头就看到了大长老的二号分身。 费思宇吓得差点金丹碎裂。 “你……你怎么……”他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一会儿看看二号分身，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葫芦。 二号分身一下就懂了，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原来就是你啊？快把葫芦打开让我看看。” 费思宇以为他是从葫芦逃出去的一号分身，以为这葫芦奈何不了大长老，不敢不从。 他乖乖打开葫芦，里面响起一号分身的声音：“你怎么才来？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出门时遇上了宴儿他们。嚯，你玩什么呢？”二号分身闭上左眼，伸长了脖子用右眼去看葫芦内的情况。 一号分身蹲在葫芦内一处没水的高地上，冲他勾了勾手指：“玩水，一起来啊？” “行啊。”二号分身化作一道光，带着林宴和楚霖风主动钻了进去。 费思宇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你们天水宗长老这么爱自投罗网吗？ 066伥鬼是怎样炼成的 费思宇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大长老，他以为这是合体期修士独有的手段，心中惶惶不安。 二号分身带着林宴两人刚进去，费思宇几乎是本能地合上了葫芦。 头顶洒下的光芒消失，只剩下葫芦内令人不适的渡劫期气息，林宴与楚霖风皆是心头一颤。 “这里好像不是玩的地方吧？”两人颤巍巍地问。 “怎么不是玩的地方？你看多好看。” 一号分身取出一只妖兽的尸体，丢入剬泛起泡泡的绿色液体内。 妖兽尸体立刻就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仿佛被丢入了浓硫酸里。 妖兽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只剩下一副森白尸骸。 这伤口嶙峋的尸骨在绿色液体中不断消融，慢慢下沉，最后彻底消亡。 林宴与楚霖风只觉得浑身发寒：“这好玩在哪里？” 一号分身认真地分析：“这具妖兽的尸骨虽然被这些液体腐蚀了，但其中蕴含的灵力没有消融在这些液体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二号分身了然：“你怀疑这些灵力被另外的存在吸收了。” 一号分身点点头：“要么是这些液体中藏着一个吸收这些灵力的东西，要么就是这些灵力被这个葫芦吸收后，送到了葫芦真正的主人那里。” 二号分身托着下巴沉思：“这个葫芦真正的主人是谁？” 一号分身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不是外面那个小修士。” 看两位大长老严肃地讨论起这事，林宴和楚霖风都为自己刚刚心中涌起的一丝埋怨而惭愧。 大长老们原来是在商议正事，不是因为自己倒霉而想拉着别人一起倒霉。 师兄弟正愧疚，两位大长老没商量出个结果，望着对方，忽然笑了。 一号分身意有所指地说：“这些液体越来越多，这里看起来更危险了。” 二号分身呵呵一笑：“光靠我们两个的能力，没办法解析这些液体的成分，不如把老四喊来。他是丹修，最懂毒。”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联系四长老。 一号分身连话术都没变，直接用他忽悠本体和二号分身的话术，把四长老“勾引”过来。 此时，费思宇仍旧被困在迷踪阵中。 看到突然出现的四长老，他面色大惊，下意识想跑，可腿不听话，就是迈不动步。 四长老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绿玉葫芦，笑呵呵地走上前去：“就是你吧？” “不是我！”费思宇本能辩解，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你就别瞒着我了，自己人。”四长老一把搂住他的肩，冲他抬了抬下巴，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第54章 费思宇身子忍不住发颤。 他跟天水宗长老算哪门子自己人？ 他想不明白。 四长老把绿玉葫芦从他袖子里拽出来：“就是这东西吧？是不是这样打开就能进去？” 他打开葫芦盖子，见到里面有两个大长老，愣了一下。 “四师弟，进来玩啊。”两个大长老噙着一模一样的阴险笑容，动作一致地冲他招手。 这两股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在葫芦内回荡，顺着豆大的葫芦口飘出来的时候，有些失真，显得幽远而诡异。 葫芦内的翠绿液体照得两位大长老的脸都绿油油的，仿佛蹲守河边引人上钩的水鬼。 一旁还有满脸惊恐的林宴和楚霖风，两人正冲四长老拼命摇头。 四长老略略一思考，钻了进去。 先让他看看大师兄们在玩什么好玩的东西。 他一进去，费思宇一个哆嗦，本能地合上葫芦盖。 现在他怀疑这个葫芦有把人化作伥鬼的本事。 要不然怎么第一个进去的大长老还会帮他把其余长老喊进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大长老？ 费思宇想不出结果，决定先不在这事上浪费精力。 他在想接下来会不会还有别的长老过来。 若是他靠着葫芦自行炼制出的“伥鬼”们，把整个天水宗的合体期长老都收了，那偷走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以后有绿玉葫芦在手，只要不遇上渡劫期修士，他可以在天成灵界横着走！ 费思宇越想越高兴，望着绿玉葫芦的双眼亮得能射出光来。 绿玉葫芦内，四长老正在研究脚旁的绿色液体： “这东西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化神期修士都无法逃脱。应该是渡劫期妖修分泌出的液体。” 林宴不解：“如果只能伤害到化神期修士的话，为什么这个人敢直接对大长老动手？大长老是合体期。” 四长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我说的是天水宗标准。若是按外界的标准，这东西确实能伤到一些合体期修士。” 莫说修士，就是凡人都有高低强弱之分。 凡人个体之间的差距可以很大，修士之间则能把这个差距拉得更长。 六大仙门收徒要求高，门中资源丰富、师资强大，培养出来的弟子自然是强上加强。 同一境界下，仙门弟子的战斗力普遍比外界高出不少。 这些绿色的液体伤不到大长老等人，林宴有他们护着，自然也安全无虞。 唯一困扰他们的就是如何离开这里。 经过大长老两个分身的研究，这绿玉葫芦应该是由一名渡劫期妖植的一截真身炼制而成。 渡劫期与合体期虽然只相差一个境界，但修为越高，相邻两个境界之间的差距就越大。 大长老等人能在外面的合体期修士中横着走，却依旧不是渡劫期修士的对手。 研究完翠绿液体的四长老意识到被困住了，忽然明白两位大师兄喊自己过来的原因。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一号分身率先道：“你就说这些绿色液体是不是引起了你的注意？师兄是不是为你好？” 二号分身接茬：“老四都装一瓶打算带回去慢慢研究了，当然是兴趣十足。老四，你说师兄这是不是在给你分享好东西？” 四长老一下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片刻后，他思量道：“此物看起来历史悠久，三师兄应该有兴趣。” 三人相视一笑，开始联系三长老。 半柱香后，研究完葫芦内壁的三长老由衷地发出感叹：“真是个上了年头的好东西啊！” “如此宝物，怎么会在一个金丹修士手中？” “我这就去问问他。” 三长老动身想要离开，忽然发现出不去了。 他愣在原地片刻，听着师兄师弟们的笑声，渐渐意识到他们是故意骗自己进来。 他幽怨地盯着两位大长老和一位四长老。 四长老清了清嗓子：“你就说这是不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师兄是不是为你好？” 三长老：“……” 不一会儿，他沉声道：“此地环境独特，自成天地，很适合二师姐修炼。我这就去喊她来看看。” 又是半柱香后，二长老也被困在了这里。 林宴和楚霖风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妈耶，活着见到了伥鬼的炼成！ 067徒儿不孝，只能委屈师父了 二长老幽怨地盯着师兄师弟们，一双妖媚的眼睛很是幽怨。 三长老理直气壮：“二师姐，你就说这里适不适合你修炼心法吧？师弟是不是为了你好。” 二长老是媚修，合欢之道比起合欢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媚修运转心法修炼之时，气息外泄，往往会引得周围之人春心萌动。 为此，二长老都会挑选气息封闭之地闭关修炼，避免影响他人。 这葫芦内自成一个天地，是一等一的气息封闭之地，确实适合她修炼。 可她没想找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修炼之地。 做了这么多年师姐弟，长老们都知道彼此是个什么德行。 二长老没有自怨自艾，很快打起精神。 她美眸流转，数了下人头，选定下一个冤大头：“这些毒液奇特，有助于六师弟修炼金钢不坏之身，我这就喊他来看看。” 楚霖风捂着嘴不敢出声。 做个人吧，六长老去妖域为宗门办事了，怎么这都不放过他？ 天水宗特制的通讯玉简比外界售卖的效果更好，即使在葫芦里也能联系外界。 二长老掏出通讯玉简，很快联系上六长老。 她笑盈盈地开口：“六师弟，师姐发现了个好东西，你赶紧回宗门来看看。” 六长老期待又好奇地声音从玉简内传出：“什么好东西？我在妖域忙着呢，师姐你去客似云来商行寄给我吧。” “东西贵重，交给客似云来我不放心。你回来，师姐亲自~交给你。”二长老声音柔柔的，勾人极了。 林宴相当怀疑她这会儿正在运转媚修那些迷惑人心的功法。 光这几个字就说得他有点心动。 与六长老同去妖域的五长老就在边上，他不满的声音从玉简内传出：“师姐，你别偏心，什么好东西只给老六，不给我？” 二长老咯咯笑了，笑声如银铃碎响：“你一起回来，也有你的份。” 远在妖域的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怪心动的。 可宗门重任在身，现在追查那株渡劫期妖植的事情尚无进展，若是就此回去，说不定会被铁血无情的姜一尘以办事不利为由克扣经费。 要不，偷偷回去一趟？ 只要他们足够小心，躲开姜一尘，就不会被发现。 两位长老正要张口，实在是忍不住的楚霖风大喊出声：“有陷阱！别回来！” 他这一声用尽了全身力气，喊出来的声音都是嘶哑的。 五长老和六长老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挂断通讯，免得被二长老用媚修功法引诱。 妖域的参天密林中，两位长老面面相觑：“怎么办？” 五长老摸着下巴琢磨：“听声音，提醒我们的那孩子是老七的小徒弟。” 六长老灵光一闪：“那我通知老七去救人，他离得近。” 要是能让老七觉得他和五师兄通报有功，说不定还能再涨一波经费。 …… 葫芦内，长老们围着楚霖风，怒目而视。 楚霖风颤抖着拿出自己的身份玉牌：“自己人，轻点打……” 林宴勇敢地站出来保护师弟：“这不能怪五师弟！” 长老们看向他：“那怪你？” 林宴坚决不背这个锅：“更不能怪我！” 顿了顿，他心一横，咬牙道：“子不教，父之过。”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您几位把我师父喊过来吧，就当五师弟给长老们赔罪了。” 楚霖风震惊地看向他：“你怎么卖师父？” 林宴：“那你有办法平息长老们的怒火？” 楚霖风：“……” 他没有办法让长老们息怒。 他只能……委屈师父了。 “师父，徒儿对不起您。”楚霖风掏出通讯玉简，双手合十，虔诚而愧疚地拜了三拜。 他正要联系姜一尘，被两位大长老拦住：“不行，老七来了就会发现我是分身，定然会询问缘由。” 看到两个大长老在此，其余长老都猜到是分身。 只是他们忙着坑人，没来得及细问大长老炼制分身的原因。 现在看他这么害怕见到姜一尘，长老们都猜到大长老干了亏心事。 尤其是四长老，他是第一个被两位大长老坑过来的人，立志要好好“报答”大长老。 看大长老心虚，四长老立刻掏出通讯玉简联系姜一尘：“老七，我发现了好地方，你快过来玩。” 第55章 姜一尘正忙着去处理费思宇呢，哪有空玩？ “我有事要忙，师兄你自己玩吧。” 三长老冷哼一声：“你徒弟在我们手上，赶紧过来！不然要他们好看！” 姜一尘一愣，看了眼正抱着姜心的宁曜，四下寻找起不在场的徒弟。 二长老美眸一凝，林宴和楚霖风便识趣地喊出了声：“师父救命！他们想把你——” 话还没说完，二长老就把两人禁言了，免得走漏风声。 与此同时，姜一尘看到自己的通讯玉简上还有六长老发过来的消息，告知他小徒弟被师兄师姐们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姜一尘捏了捏眉心，长叹一口气：“地点。” 四长老嘿嘿一笑：“就在宗门进来的地方，有个金丹修士被困在了迷踪阵里。他袖中藏了个葫芦，你徒弟就在葫芦里。” 这地方怎么像守卫说的那地方？ 姜一尘眉头一挑，二话不说便拎着剑去了。 …… 迷踪阵内，费思宇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转了多少圈。 每抓一名合体期长老就会让他涨一分自信，但即使是这样，随着时间流逝，迟迟没能离开迷踪阵引起的恐慌，也很快消耗掉了这部分自信。 现在他慌得一笔。 甚至想放出葫芦的长老们问个路。 好在求生欲阻止了他这一想法。 费思宇再次暗暗发誓，无论自己见到的下一个修士是谁，都一定要恭恭敬敬地请对方带自己离开这里。 这个誓言刚刚立下，他一抬头，就见姜一尘从天而落。 曾经姜一尘陪祁澜清去奇木宗探望祁婉芸的时候，费思宇远远见过他一面，因此一眼就认出了他。 此刻见到他，费思宇吓得肝胆俱裂，本能地掏出葫芦，嘴皮子飞快地喊出了声：“姜一尘！” 他发颤的声音尚未落地，渡劫期的威压溢出，姜一尘动作一顿，便化作一道绿光被收入葫芦内。 费思宇迅速合上葫芦塞子，一颗心怦怦狂跳，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这下又得为该如何离开这里而苦恼起来。 与此同时，看着被关进来的姜一尘，葫芦里响起了长老们快活地笑声。 “哈哈哈哈……” “老七你也有今天！” “一起蹲大牢吧哈哈哈！” 姜一尘冷着脸，默默抽剑。 长老们的笑声齐齐一顿。 哦豁，好像玩大了。 068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面对拔剑的姜一尘，长老们纷纷掏出武器自卫。 两位大长老分别劫持林宴和楚霖风，把他们挡在自己身前，提醒姜一尘冷静。 “老七，你徒弟在我们手上，不要轻举妄动！” 姜一尘仔细打量着两位大长老，蹙眉问：“大师兄，你本体在哪儿？” 两位大长老同时开口：“我就是本体。” 姜一尘：“……你当我瞎吗？把我徒儿放了！” 大长老们：“我不！除非——” 锋利的剑刃闪过寒光，晃了大长老们的眼。 他们只是个分身，没本体那么强悍的战斗力。 本体都不是姜一尘的对手，分身只会输得更惨。 两人赶紧把手中的林宴和楚霖风推出去。 姜一尘这才收剑，把两个徒弟护在身后：“怎么回事？” 楚霖风飞快把事情说了一遍：“大长老把大长老骗到了这里，大长老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亏，就把四长老骗了过来。” “四长老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上当，就把三长老骗了过来。” “三长老又骗来了二长老。” “二长老还想骗六长老和五长老……” 姜一尘听得太阳穴突突。 这么坑，是他亲师兄亲师姐了。 只是这个葫芦似乎有点不一样。 姜一尘认真打量起葫芦内的情况，拧眉道：“这似乎是件渡劫期级别的法器？” 四长老连连点头：“我猜与澜清、心心被算计那事有关。” 二长老附和：“所以我们才想着一定要通知你来看看。” 姜一尘懒得戳穿二长老的顺杆爬，略略思考，抽剑攻向四周树干一般的葫芦内壁。 剑气在葫芦内震荡，聚集在葫芦底部的绿色液体翻滚起来，长老们纷纷拿出法器护住自己。 正面接下这一剑的葫芦内壁只是出现了一道轻微的划痕。 大长老的一号分身道：“我们分析过了，炼制这葫芦的材料应该是渡劫期妖植的一截真身。” “合体期修为无法轻易打破，除非力量暴发到极致，或者有同境界的渡劫期修为。” 后半句话，大长老意有所指地放慢了语速。 姜一尘一听就知道他没憋好屁：“你又有什么馊主意？” 一号分身与二号分身心有灵犀，嘿嘿一笑，异口同声道：“我们把师父骗过来吧？” 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眼前一亮：“好耶！” 姜一尘：“……” 做个人吧！ 师父只是一只柔弱不能自理，还被骗着欠下巨额高利贷的可怜小兔兔。 连兔子都骗，你们还是人吗？ 姜一尘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取出通讯玉简。 林宴和楚霖风大吃一惊：“师父，您真要坑师公啊？” 虽然师公平时很宠他们，但又不是没脾气的人。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师公怎么会任由徒弟们坑他？ 楚霖风希望师父三思而后行：“师父，师公会罚您的。” 林宴给师父出了主意：“您让长老们去坑师公，这样咱们就都是受害者，师公不会罚咱们。” 虽然不想说出来，但姜一尘不得不承认林宴已经是个出色的天水宗弟子。 才和长老们接触多久，这孩子就学会借刀杀人了？ 果然是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在知道了逐月道尊的悲惨过往后，姜一尘已经不忍心再坑他，解释道：“我联系你们师娘。” 林宴和楚霖风同时捏住他的通讯玉简，神情紧张而严肃。 林宴一本正经道：“要不您还是坑师公吧？” 楚霖风忧心忡忡：“小师妹还小，不能没有亲娘。” 长老们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别坑澜清。” “咱们天水宗弟子娶个媳妇多不容易？” “老七，你这个做宗主，带头坑自家道侣。这事如果传出去，不是影响门中弟子们往后的婚娶吗？” “就是就是，连自己媳妇都坑，你也太不是东西了！” 姜一尘忽然好担心自己在师兄师姐们心中的形象，已经跟他们自己一个样了：“你们想哪里去了？我让澜清放我们出去。” 说着他想起自己被关起来的经过，询问其余几位长老，“这葫芦抓人的条件是不是要正确的喊出对方的名字？” 中间几位长老都是自投罗网，费思宇还没动手，他们就自己钻进了葫芦里，并不知晓这事。 只有被抓的一号分身经历过喊名字这一环节，点了点头： “葫芦持有者喊出对手的名字后，会有一道渡劫期的威压压制对手，继而就会被抓进这里。” 姜一尘了然，催动通讯玉简，将这里的情况一一告诉祁澜清，并着重强调了葫芦抓人的条件。 听完经过，祁澜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天水宗长老们的实力，费思宇本不该有如此辉煌的战绩。 大长老的一号分身被抓的时候，无论是联系二号分身过来救人，还是利用阴谋诡计骗费思宇打开葫芦，他都能顺利逃脱。 可偏偏他选择坑人。 后续长老们进入葫芦之时，前面的长老每次都能借机逃出去。 但为了看后者的笑话，他们都选择了留下。 这群人简直是靠实力把自己困住了。 姜一尘的剑气能在葫芦内壁上留下印子，那他就有办法靠自己的能力出去。 只是那样会花费不少时间。 抓了这么多天水宗长老，他不知道费思宇还要做什么，决定速战速决，喊媳妇过来救命。 祁澜清是个靠得住的人，不一会儿，她便做好伪装出现在迷踪阵外。 看着如无头苍蝇一般在阵中乱闯的费思宇，祁澜清丢出两张符箓，分别将他定住、封闭他的五感。 随后，她用灵力将费思宇怀中的葫芦勾过来，打开葫芦塞子一看，果然看到了姜一尘等人。 葫芦内的翠绿色液体已经升至葫芦的腰身处，众人都坐在各自的飞行法器上。 葫芦内充满一种奇特的甜腻气息，熏得祁澜清连打三个喷嚏。 置身这样的环境中，换了外界普通的合体期修士，早就被这些液体所散发出的气息迷晕，倒入其中，连骨头也不剩下了。 也就是天水宗长老实力强悍，才能完全不受影响。 第56章 林宴和楚霖风有他们护着，同样未受影响。 几位长老见到祁澜清的第一眼，几乎是本能地扬起微笑，冲她招手：“澜清啊~快来玩啊~可好玩了~” 几人的脸都被身下的翠绿液体照得绿油油的，鬼气森森。 祁澜清一个哆嗦，第一次觉得师兄师姐好像伥鬼，自卫的本能让她果断合上葫芦塞子。 正要带着徒弟们出去的姜一尘一愣。 媳妇不要他了？？？ 别啊！！！ 他没师兄师姐们那么坑的！！！ 069难道师父真的不是好东西？ “澜清——” 姜一尘的呼唤嘶声力竭。 可惜隔着葫芦皮，传到外界的声音含含糊糊，仿佛鬼吼，听起来更加渗人。 长老们笑得更开心了，数落起他：“老七，澜清不要你喽。” “我这就通知天机楼，‘天水宗宗主被休’这么大的新闻，应该能找他们卖不少灵石。” “我录下来了，记得让他们找我买留影石。” 一群长老嘻嘻哈哈，丝毫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 楚霖风忽然觉得师父平时克扣长老们的经费，没有一块灵石是白扣的。 长老们真是活该啊！ 好在姜一尘内心强大，很快冷静下来。 他瞪了眼师兄师姐，拿出通讯玉牌，好言好语地联系祁澜清：“澜清，快打开塞子放我们出去。” 楚霖风可怜巴巴地附和：“是啊师娘，快救救我和二师兄，长老们都好可怕。” 林宴默默点头，不敢把“长老们好像伥鬼”这话说出来，小声道：“您再不放我们出去，师父快被长老们带坏了。” 长老们坚决不背这个锅：“老七他本来就不是好东西，怎么能怪我们带坏了他？” 姜一尘冷酷无情地扭头望向他们：“你们今年的经费全部扣光。” 长老们：“！！！” 两位大长老率先发话：“我们俩只是分身，峰头是本体的，你不能因为分身的错误，就扣本体的经费。” 二长老撇清关系：“这话不是我说的，你不能扣我经费。” 三长老和四长老也想甩锅，还没开口就被姜一尘无情打断：“没得商量。谁让我不是好东西呢？” 长老们：“……” 他们错了，他们不该那么早就把实话说出来的。 祁澜清通过通讯玉简听完全过程，哭笑不得。 她再次拔掉葫芦塞子，姜一尘立刻带着两个徒弟飞出去。 长老们紧随其后，却不料姜一尘刚出去，就把葫芦塞子紧紧摁回去，愣是把他们又给关在了里面。 葫芦里立刻传来长老们的不满。 声音传到外界，一个字都听不清，反而听起来更像是鬼哭狼嚎。 祁澜清诧异地望着丈夫：“一尘，你怎么……” 姜一尘摆摆手，示意她别多管：“师兄师姐们喜欢呆在里面，就让他们多呆几天。别搅了他们的雅兴。” 林宴觉得悬：“现在葫芦内的绿色腐蚀液已经超过葫芦腰身了，要不了多久葫芦就会被腐蚀液填满。” “一旦葫芦满了，长老们就没地方呆了。” 姜一尘深感遗憾：“那只能请师兄师姐们安息了。” 林宴和楚霖风：“……” 难道师父真的不是好东西？ 看姜一尘还在记仇，祁澜清也不好劝，打算等过一会儿再把人放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被定住的费思宇身上：“这人我见过，是奇木宗弟子。” 祁澜清是散修出身，一路上遇上的凶险比宗门弟子要多得多。 自卫已经成为她的本能，祁澜清会习惯性记住身边出现过的每一个人。 守卫通报此事时，也提到了费思宇是奇木宗弟子。 结合这个绿玉葫芦，更让姜一尘确定此事与祁婉芸有关。 一想到祁澜清和姜心差点遭她毒手，姜一尘心中便恼火。 他的神识仔细扫过费思宇，确定费思宇身上仅有绿玉葫芦这一件秘宝之后，揭掉了费思宇身上的定身符。 费思宇全身发抖，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祁澜清给他贴了一张吐真符，冷声问：“谁派你来的？” 费思宇声音发颤，不想回答，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嘴：“是宗主夫人……您妹妹……” 祁澜清已经沉到谷底的心再次轻轻抽痛。 嫉妒真是使人面目可憎，血脉至亲居然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要你做什么？”姜一尘不悦地问。 “偷走姜心。”费思宇恐惧地捂住嘴，却抑制不住内心想要倾诉地冲动。 “她给了我这个绿玉葫芦，只要我帮她偷出姜心，这个葫芦就可以归我所有。” “绿玉葫芦对渡劫期以下的修士都有效，只要能正确喊出对方的真名，就能将对方收入葫芦里。” “三刻钟后，这人就会化作一滩死水。” 费思宇越说越慌，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姜一尘心中怒火翻涌，强作镇定地问：“她为什么要你偷走我女儿？这个葫芦她又是怎么得到的？” 费思宇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回答不出问题让他感到恐惧，生怕姜一尘一怒之下送他归西。 祁澜清蹙眉问：“祁婉芸有没有在你的神魂上做手脚？” 费思宇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姜一尘明白祁澜清的想法，温声道：“我来吧。” 他在费思宇眉头一点，刚要开始搜魂，眼前的费思宇忽然七窍流血。 “快走！”祁澜清抓起两个徒弟，即刻和姜一尘往后退去。 “轰”一声巨响，费思宇连人带魂一起炸裂。 这爆.炸威力极强，甚至连困住费思宇的迷踪阵都微微震颤，出现了一丝漏洞。 他们四人闪避得稍慢半分，就会被这爆炸波及，落得一样的魂飞魄散。 楚霖风心有余悸，提问都不敢大声：“这什么情况？” “费思宇的神魂被人暗中做了手脚，只要有人对他搜魂，就会触动里面的印记，继而爆.炸。” “搜魂之人若是没有防备，直接会被炸.死。” 祁澜清简要解释了两句，神情愈发凝重。 这一招是冲着她和姜一尘来的。 祁婉芸算得很巧妙。 若是费思宇办事顺利，那就可以成功偷出姜心。 若是费思宇不幸被抓，天水宗必定会对他搜魂追查缘由。 搜魂之人很大概率是对此事最关心的姜一尘与祁澜清。 费思宇神魂内的印记就可以直接炸死他们。 这两人一死，祁婉芸就可以再想办法偷走姜心。 楚霖风想通这一点，背脊发寒：“祁婉芸为什么这么执着偷小师妹？难道她还想调换两个孩子的命运？” 林宴觉得不像：“祁婉芸现在随手就可以拿出一件渡劫期级别的秘宝送人，不像是缺少后台，需要给女儿换个父母的样子。她的真正目标应该就是小师妹。” 姜心身怀神异，尤其是她体内难以估量的力量，足以让人眼红。 祁澜清想起女儿刚出生时说的“祭坛”、“交换命运”等言语，怀疑祁婉芸的目的不仅仅是交换命运，更是想窃取姜心体内的强大力量。 可当时姜心才出生，祁婉芸为何能未卜先知，知道这孩子与众不同？ 070好好地在搭讪，你说什么冷笑话？ 祁澜清琢磨半天，只能怀疑是祁婉芸身后那位神秘的渡劫期妖修预感到了什么。 奇木宗的人面树在暗中吸取修真界气运，姜心又身怀神异，必定是有大气运之人，会被这位渡劫期妖修盯上不足为奇。 现在最要紧的是得好好保护姜心，不能让祁婉芸的阴谋得逞。 姜一尘牵挂女儿，先回去照看姜心。 祁澜清瞧着手中的绿玉葫芦，总感觉这东西给她的威慑感没有先前那般强烈了。 她打开葫芦塞子，把长老们放出来。 葫芦内的腐蚀液已经堆积了大半，只差一点点就能将整个葫芦灌满。 只是那液体不再是翠绿色，而是变成了黑色。 “怎么变黑了？”楚霖风不解地问。 身为丹修的四长老嘿嘿一笑：“我往里面倒了点毒。” 既然幕后那位能够通过这液体吸收被抓之人的灵力，那这些毒素也应该能被对方吸收。 四长老是合体期修士，无法炼制出让渡劫期修士必死的毒药，但伤到对方不成问题。 为了确保药效，他这次下.毒的剂量特别大。 随着时间流逝，葫芦上的绿色叶片渐渐变黑，叶片边沿卷起，很快枯萎。 这些看起来犹如翡翠一般的玉质叶片，竟然表现出了活着的特征。 黑色的毒液顺着枯萎叶片之间的缝隙流出来，四长老拿了个容器接住，笑呵呵地打算带回去研究。 第57章 长老们虽然看着没谱，但关键时刻相当给力。 有四长老帮忙，祁澜清稍稍安心，希望他能早日研究出结果，确认这株渡劫期妖植的身份。 她与众人告别，回迎客峰去继续招呼客人。 其余长老玩够了，心情愉悦地离开。 只有两个大长老有点愁。 现在经费被扣光，本体回来肯定得打死他们。 他们两个面对面地长叹一口气，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奋笔疾书。 楚霖风好奇地问：“你们在写什么？” 两位大长老异口同声地说：“遗书。” 楚霖风不解：“都从葫芦里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写遗书？” 一号分身长吁短叹：“经费被扣光，本体知道后得气疯。我们俩活不成喽，得趁着还活着的时候把遗产分配好。” 楚霖风没想到这两个分身才出生短短几天，就有遗产能够分配。 他感到难以理解：“你们都是大长老的分身，东西不是默认给大长老吗？” 二号分身坚决不同意：“那怎么可以？我的遗产是要给徒弟们的。” 一号分身点头表示赞同：“坚决不能留给本体！” 楚霖风都有些同情大长老了：“本体不就是你们自己吗？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楚？” 大长老们：“本体想让我们替他坐牢，本体是狗。” 楚霖风：“……” 你们两个分身让本体去坐牢，自己出来玩，也没好到哪里去。 …… 迷踪阵内的这一点小插曲并未影响到姜心的满月宴。 迎客峰上，宾客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着近日趣闻。 山崖边的八角凉亭中，一名美艳女子斜倚在美人榻上，柔弱无骨。 她衣着清凉，身披银白鲛纱，脚腕处挂着一对银铃，赤裸双足，正与身旁围着的几名男子调.情。 这位便是合欢宗宗主，天成灵界无数修士的梦中情人——合欢仙子。 每年光是售卖与自身有关的周边就能日进斗金。 她与祁澜清是好友，今日姜心满月宴，祁澜清自然会请她赴宴。 一名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修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合欢仙子，关切道：“听闻前儿个有人前去合欢宗闹事，仙子不要紧吧？” 合欢仙子莞尔一笑：“劳哥哥挂心，只是场误会，已经解决。” 她的声音娇柔，一句话音调百转千回，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 微凉山风吹得银白鲛纱轻舞，鲛纱折射出淡淡的微光，更是显得合欢仙子娇.媚.勾人。 男修看得一时出神，直到身旁的另一名男修不满地干咳一声，他才回神，有些尴尬地找了个话头： “我听闻这事后便担心得紧，还好没事。仙子身子娇弱，若是跟他们动起手来，万一吃亏怎么办？” 祁澜清回迎客峰时正好听见这话，默默瞥了眼说话的男修，不明白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见合欢仙子没辩驳，祁澜清也懒得多嘴，继续去招待别的客人。 合欢仙子柔媚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意：“哥哥对我真好。合欢宗冷清，平时陪伴我的只有风。哥哥不必担心有人伤我。” 男修更是激动，脱口而出：“仙子也千万不要和风打架，就算你武功高，风没伤到你，你伤风了，也会感冒。” 在场的众人：“……” 好好地在搭讪，你说什么冷笑话？ 只有合欢仙子在沉默片刻后，盯着男修帅气的脸，轻轻笑出了声：“哥哥说话真有趣，若是有空，不妨咱们今晚详~聊？” 脚上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当碎响，撩人心弦。 被邀约的男修欢喜异常，恨不得立刻把太阳摘下，让天变黑。 其余邀约失败的男修都幽怨且嫉妒地盯着他，恨不得把他蒙了脑袋打一顿。 可惜大家都是合体期修士，真要在天水宗打起来，谁也讨不到好。 这些男修只能仇恨地盯着那位幸运儿，琢磨一会儿把金乌摁死在天上，永不落日。 一群人心思各异，合欢仙子刚刚见祁澜清回来，告别了众人，上前去和祁澜清打招呼。 她才走出凉亭，便察觉到一道目光隐晦又不好意思地望向自己。 合欢仙子成名已久，对这样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她大大方方地望过去，看清这道目光的主人，弯起了唇角。 居然是秋君御。 他们俩并不相识，但秋君御的生母，秋夜王朝的太后施黛灵乃是她的亲传弟子。 有这层关系在，合欢仙子自然会对秋君御另眼相看。 对上她的目光，秋君御更显局促。 合欢仙子起了逗弄了心思，笑盈盈地走过去：“陛下频频望向我，可是有事找我？” 她身上的独特浅香，随着合欢仙子的靠近，迅速钻入秋君御鼻腔。 秋君御大步后退，郑重冲她施了一礼：“见过师祖。” 合欢仙子意外地挑起眉头：“黛灵都告诉你了？” 秋君御颔首：“正是。” 本来以为能捉弄下他，把秋君御骗到床上，再告诉他这事，秋君御的表情必定很精彩。 现在这么大一个乐子没了，合欢仙子换了个方向继续捉弄秋君御：“那你暗中偷窥师祖，该当何罪？” 同为合体期修士，又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秋君御没有轻易被拿捏，不卑不亢道：“师祖误会了，徒孙只是惊讶今日会见到您。” 合欢仙子轻笑一声，拖长了音调反问：“是吗？” 秋君御露出略带尴尬的笑：“若非说有什么事的话，徒孙的确有事相求。” “说。” 秋君御露出讨好的笑：“听闻师祖事业红火，每年天成灵界财富榜必有师祖名讳，徒孙实感敬佩。” “徒孙愚昧，没有学到师祖分毫聚财的本事。” “如今国库空虚，徒孙这个皇帝做得着实艰难……” 合欢仙子心道不妙，还没来得及阻止秋君御继续说下去，就听见他说，“望师祖义薄云天，借徒孙一点灵石，以解燃眉之急。” 合欢仙子：“……” 好小子，别人都是想睡.我，只有你惦念老娘的灵石！ 071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俗话说借急不借穷，秋君御一个皇帝来借灵石，肯定是穷疯了。 这样的情况下，借出去的灵石有一半能收回来就不错了。 合欢仙子不是楚家人，不擅长因果法术，没有有效的追债手段，给人借灵石相当于给人送钱。 借灵石是不可能借灵石的，白送都不可能出借。 合欢仙子如果是个视灵石为粪土的人，这些年就不会兢兢业业经营与自己个人形象有关的周边产品，努力做一个富婆了。 看在好徒儿施黛灵的份上，合欢仙子给秋君御指了条明路：“客似云来商行有专门的借贷业务，你缺灵石可以去找他们。” 秋君御不是没考虑过客似云来，尴尬道：“他们利息太高。” 合欢仙子恨铁不成钢：“利息可以谈，你是皇帝，这都不会？” 秋君御有苦说不出：“他们知道我是皇帝，要的利息更高。” 合欢仙子：“……” 是她低估了客似云来的黑心程度。 秋君御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师祖……” 合欢仙子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她：“初次见面，这就算师祖送你的一点见面礼吧。师祖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合欢仙子笑着冲他挥了挥手，赶在秋君御再次开口借钱前，提着裙子快步走入大殿。 秋君御无语地望着她离去的背景，长叹一口气，瞄了眼合欢仙子给的储物袋。 哟呵，居然有五万上品灵石呢。 师祖还挺大方。 秋君御正乐呵，忽然察觉到身后传来数到幽怨的目光，正是先前在凉亭中与合欢仙子说话的几名男修。 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中的储物袋，恨不得当场抢过去。 甚至有人跑过来问：“道友，卖吗？” 秋君御不敢卖，赶紧趁着其余有同样心思的人还没过来前跑了。 …… 大殿内，合欢仙子送上了自己的贺礼，与祁澜清去偏殿聊天。 她抱着姜心，笑得眉眼弯弯：“这孩子真好看，一看就像你。” 祁澜清被夸得别提多高兴了。 姜心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睛睁开一条缝。 【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想心心。】 小奶音含含糊糊的，一听就知道还没睡醒。 但为了听清是谁在夸自己，姜心揉了揉眼睛，很努力地不让自己睡着。 “宝贝，你睡醒啦？”合欢仙子轻轻晃动怀中的小家伙，拉了拉姜心的小手。 看清她的面容，姜心眼前一亮，高高举起小胖手。 第58章 【漂亮姐姐贴贴！】 【姐姐好香！】 祁澜清笑眯眯地说：“心心要跟你贴贴呢。” “好，贴贴。”合欢仙子一笑，贴了下姜心的脸颊。 可把小家伙高兴坏了，咯咯笑个不停。 【耶耶耶！贴到漂亮姐姐喽！】 【娘亲真好！跟心心真是心有灵犀！】 她开心地小脑袋摇个不停。 合欢仙子含笑看着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眼忽然有些落寞。 祁澜清敏锐地注意到，关切地问：“采薇，怎么了？” 采薇是合欢仙子的闺名，知道的人很少。 合欢仙子牵着姜心的小手，略略一迟疑，叹息道：“我在想当初若是早早选定道侣，现在是不是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合欢仙子曾经有位爱侣，但因为接受不了她是合欢宗弟子而与她分道扬镳。 祁澜清知道她又想起了这事，劝解道：“那人不识你的好，即使你当初为了他叛出宗门，他也会因为你曾是合欢宗弟子而轻视你。” “他的资质不够拜入合欢宗，又打心眼里对合欢宗有误解。” “与其为了他不断让步，最后还落得个不欢而散，不如坚持留在宗门。” “你没做错。” 看合欢仙子不似以往那般洒脱，祁澜清有些担心，“采薇，你怎么又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我……最近梦见了他。总是梦见。”合欢仙子强调了一句。 合体期修士很少做梦，若是总梦见同一件事或同一个人，则带有很强烈的预示作用。 祁澜清心中泛起不安：“具体的梦境是怎样的？” 合欢仙子一笑：“还能是怎样？不就是床上那档子事？” 瞥见正骨碌碌望着她的姜心，祁澜清把女儿抱过去，捂住了姜心的耳朵：“心心睡觉吧。” 姜心不满地摇头，没什么力气的小手使劲去推祁澜清的手。 【心心不睡，心心要听娘亲和漂亮姐姐讲话。】 【做梦还会梦见自己在床上睡觉觉吗？】 【为什么心心没梦见过？】 小家伙睡饱了，精神十足。思绪格外活跃，心声天马行空。 祁澜清拿她没办法，只能跳掉这一敏感话题，挑重点对合欢仙子说：“总是梦见他，肯定有问题，你自查过吗？” “查了，可什么都查不到。”合欢仙子摩挲着银白鲛纱袖口的合欢花印记，面露苦笑。 “当初跟他一刀两断时，我心里难受归难受，可我清楚我不能离开宗门。” “在宗门，我有大好前途。若是跟他去做了散修，前途渺茫，一不小心就容易身死道消。” “澜清，你是散修出身，比谁都了解散修的苦。我赌不起，也不敢赌。” “我为当初的选择惋惜过，但没后悔过。”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反反复复梦见他，总是难以自控地回想起当年之事，我居然后悔了。” 合欢仙子说到这里，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一丝后怕，“澜清，是不是我的道心出现了问题？” 合欢仙子一向性格洒脱，身为合欢宗宗主，在修炼道心方面比常人更为稳固。 现在连她都质疑此事，让祁澜清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屋内陷入凝重的沉默。 姜心看看祁澜清，又看看合欢仙子，一脸茫然。 【娘亲和漂亮姐姐怎么都不说话了？】 【漂亮姐姐身上被人留下了印记，总是梦见对方不是很正常吗？】 【心心上次在秋夜京的宫宴上没吃到烤龙肉，就偷偷抓了把烤龙肉的香气藏在衣服上，悄悄在梦里吃呢。】 想到这里，姜心吧唧了下小嘴，好好回味了下烤龙肉的香味。 【啊，馋了，想吃烤龙肉。】 【心心以后都要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祁澜清却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内心的震惊，不让姜心看出来。 能同时瞒过她和合欢仙子，说明留下印记这人修为高深，至少是位渡劫期修士。 祁澜清强做镇定地说：“采薇，这事听着确实奇怪，我请师父帮你看一下吧。” 合欢仙子早年无知无畏，误以为逐月道尊是个才踏入修仙大道的小修士，见他长得好看，调戏过他。 这么多年过去，她一直都躲着逐月道尊，生怕对方记仇。 听到祁澜清的提议，合欢仙子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惜命。” 祁澜清：“……” “你这样拖延下去也不是个事，说不定是这人做了手脚，你才总是梦见他。他在梦里有没有要求你做什么事？” 合欢仙子本能地摇了摇头，忽然一顿，若有所思：“如果非说他有什么要求的话，那就是他不止一次地希望我给他生个孩子。” 怀孕会为女修带来极大的身体负担，影响女修战斗与修炼。 金盛门和杏林谷曾想联合研发人造母体，用于蕴育才成型的胎儿，减轻女修的负担。 后来这两大仙门闹翻，此事便不了了之。 现在天成灵界的女修总体生育意愿不高。 修为越高，越不想生。 合欢仙子便属于这种。 但惊悚的是她在梦里答应了。 现在回想起这事，合欢仙子都感到毛骨悚然：“我真是疯了，我居然答应给他生孩子。” “那几个徒弟就够我操心了，我居然还想自己生一个？” “今晚要是再梦见他，我一定让他滚！” 姜心眨着水汪汪地大眼睛，挥舞着双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咿咿呀呀地冲合欢仙子比划。 【已经晚啦，漂亮姐姐身体里有一颗小种子哦，也算是宝宝呢。】 祁澜清惊得抱着女儿“蹭”一声就站了起来。 姜心说的是“种子”，那岂不是又与妖植有关？ 不会和祁婉芸身后那位是同一株吧？ 072抱女儿大腿虽然可耻，但有用啊！ 祁澜清的大惊失色让合欢仙子吓了一跳：“澜清，怎么了？” 祁澜清回神，低头去看女儿。 小家伙正没心没肺地玩着一个银制镂空小球。 小球里装着另一个小球，每次这个小球撞击到内壁，都会变化出不同的妖兽模样。 这是楚霖风送给姜心的玩具之一，小家伙特别喜欢。 姜心并非土生土长的修真界人士。 她来自地球，意外穿越到修真界，成为了一名修士。 上一世陨落之后，这一世重新投胎，才成了姜一尘与祁澜清的女儿。 但前两世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只剩下一个大概的印象。 重新投胎后，姜心的思维与孩童无异，变得懵懵懂懂。 她的心声透漏出如此一个惊天大雷，全然不知这会给相关之人来带何等的震撼。 祁澜清见女儿注意力被玩具转移，知道一时半会儿偷听不到更多的消息，打算先给合欢仙子提个醒。 她思索着说：“我刚怀上心心的时候，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事，倒是先梦见自己有了个女儿。” “你总是梦见这事，会不会也怀了？”祁澜清小心翼翼地问。 合欢仙子哂然一笑：“这事你跟我说过，我也往这方面想过。但我做个春.梦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怀孕？” “合体期修士不会轻易做梦。你们合欢宗不是也有与人在梦中……的功法？” 祁澜清说到一半，意识到女儿还在，及时含糊了关键词，捂住姜心的耳朵。 看她神色凝重，合欢仙子想了想，闭上眼审视自身。 她的神识在体内散开，刚触及小腹处，便意识到不堆积，猛地睁开眼。 “我怎么真的怀了？”她不敢相信地站起身，难以理解地在原地走了两圈，再次审视自身。 那东西还在。 小小的东西带着浅浅的绿色光芒，附着在她体内，不着痕迹地吸收着她的灵力，正在缓慢成长。 合欢仙子越想越不安：“这不可能……我前不久检查自己的时候，还没有这东西。而且我是合欢宗弟子！” 修士修为提高后，孕育子嗣的概率会自然下降。 这倒不是高阶修士在这方面不行，而是因为他们太行了。 高阶修士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拥有极强的自卫本能，即使单独取出某个组织，也很难与另一方融合。 而蕴育子嗣需要两方精血融合方能成功。 好在修为晋升后，寿命增长，修士多以师徒做传承，不会过于执着繁衍子嗣。 合欢宗的功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这一点，甚至可以控制生男生女。 合欢仙子并不想要孩子，做过相关防护，正常来说不可能有孩子。 见姜心就顾着玩，没在听她们说话，祁澜清问：“那胎儿长什么样子？” “胎儿还没成型，还是个圆的呢。”合欢仙子觉得祁澜清的提问有些奇怪。 第59章 她作为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修，对这些不应该比自己更了解吗？ 看祁澜清神情严肃，合欢仙子不由自主地怀疑起这孩子有问题。 刚刚匆匆一瞥，发现这孩子的存在就让她大吃一惊，合欢仙子并没有细看。 现在想来，光是这孩子的出现就很有问题。 她压住心中的惊讶与不安，再次观察起腹中孩子的情况。 合欢宗精通双修之道，天成灵界不少道侣都会前往合欢宗求取适合自身的双修之术或生子良方。 此刻凝视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合欢仙子却无法感应到这个胎儿身为人类的气息。 这个小小圆球身上布满褶皱，与其说是一个胎儿，不如说是……一枚种子。 意识到这一点，合欢仙子忽然狠狠打了个寒颤。 直觉告诉她再看下去要出大事。 她迅速抽走神识，惊魂不定地抓住祁澜清的手：“澜清，我……我……这东西有问题！” 那绝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一个寄生在她体内，暗中汲取她修为的寄生种！ 光是多看一会儿，就让她头皮发麻，说明以她的能力无法解决这东西。 感受到合欢仙子的慌张，祁澜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宽慰： “你先别着急。既然先前一直没能感受到这东西的存在，说明它暂时无法对你构成威胁。” “我带你去找师父。他是渡劫期修士，必定有办法解决。” 合欢仙子担心自己会死得更快，支支吾吾地说：“我和逐月道尊有点误会……” 祁澜清一愣：“什么误会？师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咱们去跟他好好解释，他应该不会怪罪你。” “我……”合欢仙子难得难以启齿，“我调戏过他。” 祁澜清：“？？？” 合欢仙子捂脸：“我贪恋他美色，想趁着月黑风高夜把人给办了，差点强扒他衣服。” 祁澜清：“！！！” 合欢仙子破罐子破摔：“被拒绝后，我挖苦他不行，给他开了壮阳大补方，丢在了他脸上。” 祁澜清：“……” 我拿你当姐妹，你居然想给我做师娘？ 大概是她质疑的目光太明显，被合欢仙子看出来了，匆忙解释： “当时你还没跟姜一尘在一起呢。我也不知道那是渡劫期道尊。要不然我敢这么做吗？” 合欢仙子浪归浪，该认怂的时候绝不含糊。 祁澜清信了她的解释。 祁澜清虽然不是逐月道尊亲自收下的徒弟，但双修大典之时，逐月道尊喝了她的敬师茶，便一直拿她当亲徒弟看待。 可就算是这样，合欢仙子这篓子捅得太大，祁澜清也不敢轻易带她去找逐月道尊帮忙。 现在她觉得合欢仙子能活着都是个奇迹。 还好天水宗不止一位渡劫期太上长老。 祁澜清琢磨着请哪位太上长老出手比较合适，玩够了小球的姜心正抱着玩具沉思。 【娘亲苦恼什么呢？】 【怎么都不跟心心玩了？】 【心心想要别的玩具。】 闷闷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祁澜清正要去给姜心换个玩具，忽然灵光一闪。 她听林宴和楚霖风说，姜心在秋夜京皇宫一拳打飞了控制秋君御的渡劫期种子，那她家乖宝是不是也能一拳打飞合欢仙子体内的种子？ 祁澜清示意合欢仙子靠近：“你帮我抱一下心心。” 合欢仙子接过，看到小家伙正冲自己笑，她也笑了一下：“宝贝真可爱，以后姨姨送你合欢宗秘法。” 【姨姨很好。】 【姨姨木嘛。】 【姨姨香香。】 姜心开心地蹭了两下合欢仙子，忽然听到祁澜清长叹一口气：“唉，采薇啊，你体内这颗种子拿不出来可怎么办？” 合欢仙子怪异地望着她。 虽然她自己也清楚体内这枚种子隐患巨大，但澜清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祁澜清捂着额头，好似头疼不已，抑扬顿挫地痛苦着： “啊，我真担心你以后毕生修为都会被这颗种子吸干！你要是被种子害死，我可怎么办？” 她演得太过声情并茂，让合欢仙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下意识地安慰祁澜清：“呃……还没那么严重，至少我还活着。” 等她死了，再去她坟前哭丧也来得及。 祁澜清偷瞄了眼正懵逼望着自己的女儿，继续演：“不！采薇，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我姐妹多年，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你肚子里的种子一定要取出来！” “可恨我没用，只是一个小小合体期，什么忙也帮不上！” 祁澜清捂着胸口，痛苦至极。 姜心看得好心疼哦，伸着小胖手钻回到祁澜清怀中。 她伸出胖胖的小手用力抱住祁澜清，轻轻拍着她，就好似祁澜清以往哄自己时那般。 【娘亲抱抱。】 【娘亲不哭。】 【姨姨肚子里的小种子，心心帮你拿出来。】 小家伙回头冲着合欢仙子的肚子伸出小手，用力一收，一股无形之力就地泛起，冲向合欢仙子。 合欢仙子只觉得小腹骤然一阵抽搐，疼痛传来，好似有什么从体内被剥离。 这疼痛只持续了一瞬，便消失不见，一切恢复如常。 姜心的手中多了一枚不到她指甲盖大小的绿色种子。 小家伙满心欢喜，高高举起手中的种子，冲祁澜清邀功。 【心心拿出来了哦。】 【娘亲不用再担心漂亮姨姨啦。】 【以后没有坏东西可以吸收姨姨的修为啦。】 祁澜清狂喜！ 抱女儿大腿虽然可耻，但有用啊！ 而且贼好用！ 一直抱一直爽！ 073只要足够会脑补，一切都是合理的 姜心小脸满是骄傲，忽然想起了什么，使劲摇摇头，把刚刚的心声否了。 【不对不对，还得去把合欢宗的坏树树烧掉，才能保证姨姨以后不再被寄生呢。】 【树树真是的，怎么老想生孩子？】 祁澜清一惊，心中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正在这时，渡劫期的气息从姜心手里的种子中溢出，令人心生畏惧。 这枚种子已经生出根茎，细长的绿色根茎疯狂扭动，试图挣脱。 姜心白净的小手看着没有什么力气，但无论种子如何挣扎，都被她牢牢捏在指尖。 见实在无法逃脱，种子不再挣扎，疯狂抽动的绿色根茎往姜心的小手钻去，想要直接寄生姜心。 祁澜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后悔自己找女儿帮忙的馊主意。 她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细长的绿色根茎已然碰触到姜心的手背。 然而却没能钻进去。 好似在冰面打滑摔跤的人一般，碰触到姜心手背的绿色根茎直接顺着接触面滑开了。 【哼！种子不乖，居然想吃心心。】 【心心又不像师公可以麻辣、可以红烧。】 【心心不喜欢坏种子。】 小家伙用力一捏，“卡啦”脆响传来，坚不可摧的种子被捏碎，一股强大的渡劫期力量从中涌出，攻向姜心。 【唔——好臭哦！】 【心心要不能呼吸惹！】 姜心捂住小鼻子，嫌弃地把手中的种子碎片一丢，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不断甩手。 从种子里涌出的渡劫期力量碰触到她飞甩的小手，悄无声息地被化解，消散于无形。 姜心伤心地哇哇大哭。 【呜呜呜又碰到这个臭东西了。】 【心心脏了，心心被熏得臭臭的，这下真的要变成臭心心惹。】 【呜呜呜呜……】 她哭个不停，恨不得给自己换个手。 祁澜清连忙去哄她：“心心不哭，心心最乖了，心心香香的呢。” 合欢仙子觉得最后一句话有点奇怪。 这里又不臭，祁澜清为什么要说“香香的”？ 她知道自己是外人，肯定不如祁澜清这个生母懂姜心。 看姜心嚎啕大哭都不忘捂住鼻子，真像是被什么臭东西熏到了，合欢仙子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双层银色镂空香薰球，送到姜心面前。 “心心，看这个是不是香香的？” 这枚香薰球由两个半球组成，用活扣与合页相连。 球内装有同心圆机环，用于盛放香料的香盂便安放在此。 借助这层机括，无论香薰球如何翻滚，香盂内的香料始终都保持平稳。 淡淡的花香传来，小家伙的抽噎声渐渐轻了下去。 姜心使劲看着这个香薰球，用力嗅了嗅，伸出小手抱在怀中。 【香香的。】 【心心要抱着香香的球球睡，变成香香的心心。】 祁澜清松了口气，帮她擦去眼泪，把小手擦了又擦，亲了一下。 第60章 “心心看，你的小手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被弄脏呢。” 祁澜清仔细检查过姜心触碰那枚种子的手，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枚被姜心丢弃在地的种子，在碎裂过后便毫无生机，好似一枚普普通通的种子。 姜心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一点，心里哼哼个不停。 【以后都不要碰坏树树了。】 【坏树树臭臭的。】 【还好呆在姨姨肚子里的时候不臭，不然香香的姨姨也要变成臭姨姨了。】 想到这一点，姜心望向合欢仙子的眼神充满同情。 合欢仙子都被这眼神看懵了。 她是不是为这种子的事急糊涂了，怎么感觉心心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 见这孩子不哭了，安静地抱着香薰球自己玩耍，合欢仙子又想起刚刚那一幕。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与急促，直到现在事态平息，合欢仙子才意识到姜心的与众不同。 她感到不可思议：“澜清，刚刚心心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是姨姨肚子里的种子哦。】 姜心认真地在心中回答。 祁澜清倒不是信不过合欢仙子，只是为了女儿的安全，觉得越少人知道姜心的神异越好。 “看着像你肚子里的那枚种子。”祁澜清这猜测的语气是说给姜心听的。 她知道合欢仙子心中肯定困惑，暗中给对方传音： “采薇，抱歉，这事我不能与你详说。你可以理解为是天水宗的特殊力量取出了你体内的那枚种子。” 合欢仙子诧异，审视自身，果然发现寄生在小腹处的东西已经没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姜心身上。 那枚种子刚刚出现在这孩子手中，难道是这孩子为她取出了这枚寄生种？ 不不不，这枚寄生种内蕴含有渡劫期的力量，连她和祁澜清这样的合体期修士都没办法，心心才出生，怎么可能有这样强大的力量？ 天水宗身为六大仙门之一，有的是外人难以知晓的神通。 姜心身为宗主之女，备受宗门上下宠爱，或许是门中的渡劫期太上长老赠送了她渡劫期级别的秘宝。 祁澜清应该是借助这一秘宝为她取出了体内的寄生种。 只是因为秘宝属于姜心，取出来的寄生种才会出现在姜心手中。 之后寄生种想寄生姜心，直接触动她身上的秘宝，遭到反击才会碎裂。 只要足够会脑补，一切都是合理的。 合欢仙子理清楚了这事，暗暗庆幸自己命大。 本来因为与逐月道尊的旧怨，合欢仙子不敢来天水宗。 后来得知已经隐居的逐月道尊不会现身，她念着与祁澜清的姐妹情，才壮着胆子过来。 如今看真是来对了。 否则直到被这枚种子吸干，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澜清，你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她紧紧抓着祁澜清的手，内心感激异常。 她觉得祁婉芸真是疯了，才会背叛对她掏心掏肺的亲姐姐。 “澜清，晚宴我就不吃了，我得去查查这枚种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合欢仙子起身与祁澜清告辞。 祁澜清拉住了她：“你先别着急走。明日我喊上一尘，带着心心一起陪你回合欢宗去处理此事。” 一来是为合欢仙子料理后患，二来祁澜清担心这事与祁婉芸的靠山有关。 此事涉及渡劫期修士，她觉得最好请逐月道尊一起去。 只是这事需要征得合欢仙子的同意。 她还没来得及问，合欢仙子敏锐地听出不对劲，先一步开口：“你怀疑那东西潜入了我合欢宗？” 祁澜清刚要点头，就听女儿软乎乎的心声。 【种子碎掉前，上面有好多香香的姐姐的味道。】 【这说明种子不是才去合欢宗的，是一直都在合欢宗哦。】 【至少已经已经潜入很久了呢。】 祁澜清内心震荡。 这怎么听起来和奇木宗的情况很像？ 想起奇木宗开山祖师和追杀他的仇人被那株人面树抓起来酱酱酿酿了很久，最后才建立奇木宗，祁澜清忍不住好奇合欢宗的开宗历史。 “采薇，你家开山先祖有没有什么奇特的传闻？” 074孝出强大，孝感动天 祁澜清问得郑重，让合欢仙子愣了一下，才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 合欢宗的宗门历史并不复杂。 开山祖师云梦老祖便是媚修，年少成名，佳话无数。 后来，云梦老祖厌倦了男欢女爱，看破红尘，安心教导起弟子，便成立了合欢宗。 起初宗门规模不大，经过好几代人的努力，合欢宗慢慢发展起来，才有了如今这规模。 听起来很正常宗门历史，但在经历了奇木宗的事后，祁澜清不敢全信。 “采薇，奇木宗的事你都知道了吧？”祁澜清问。 合欢仙子点点头，为祁澜清不值：“你那个妹妹我之前就不喜欢，得失心太重。” “我本来以为她就是抠门了点，小修士没钱，我能理解她小气。谁知道她居然想害你！” “你对她那么好，她居然想害你，她疯了吧？” 祁澜清眸色微暗，不让自己多想：“都过去了，以后你小心些她，她有渡劫期妖修撑腰。” 合欢仙子诧异：“难道这就是她背叛你的勇气？” “谁知道呢？不过，与你有关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奇木宗那株人面树，曾经展现过渡劫期级别的伪装。”祁澜清道。 为了避免引起外界的恐慌，也为了不打草惊蛇，天水宗对外公布的消息是经过筛选的。 祁婉芸勾结渡劫期一事，只有仙门与各大王朝的高层知晓。 合欢仙子还不清楚此事，闻言大吃一惊，很快明白祁澜清跟自己说这话的意思： “你怀疑算计我的那位，有可能是祁婉芸背后那位？” 祁澜清微微颔首：“我甚至怀疑害你这位，利用了与人面树相同的手段伪装起来，躲过了外界的目光。” “若真是如此，合体期之力不够，必须请出渡劫期战力。” 祁澜清观察着合欢仙子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跟师父的恩怨，能消吗？” 合欢仙子：“……” 逐月道尊是祁澜清与姜一尘的师父、姜心的师公，此事涉及一位有可能是暗害姜心的渡劫期修士，于情于理都该向他汇报。 可偏偏合欢仙子与逐月道尊有仇。 沉默良久，合欢仙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去请逐月道尊吧。我先出门一趟，一会儿来找你。” 祁澜清大喜过望：“你有办法消除这恩怨？” 合欢仙子摇头，悲愤道：“我觉得我死定了。” 祁澜清不解：“那你出门干什么？不会是置办丧仪吧？” 合欢仙子湿漉漉的桃花眼瞪她：“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怎么会给自己搞这么晦气的东西？” 祁澜清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被合欢仙子又给堵了回去。 合欢仙子说：“我要去客似云来买一份最贵的人身意外险！” “逐月道尊若是一会儿直接打死我，我还能给宗门做最后的贡献。” 祁澜清：“……这你就不嫌晦气了？” 合欢仙子义正言辞：“这叫财气！” 祁澜清忽然觉得她不去为客似云来商行卖保险，真是屈才了。 在合欢仙子的坚持下，祁澜清只能等她去山下买完保险，再去向逐月道尊汇报，以确保她能以命换财。 几名合体期男修密谋将金乌焊死在天上，不许落日，避免合欢仙子今晚赴约与另一名男修幽会。 几人气势汹汹地上去，把金乌吓跑，直接落日。 天水宗便直接开席了。 月上中天，满月宴进行得差不多，宾客陆续告辞离开。 作为东家的姜一尘夫妇总算能歇会儿了。 听祁澜清说完合欢仙子与逐月道尊的过往，姜一尘捂住了眼睛。 祁澜清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听长辈的八卦，笑着说：“师父为人正直，不贪恋美色，你不该为他这样高尚的品德高兴吗？” 姜心觉得逐月道尊拒绝合欢仙子的投怀送抱，不只是因为他品德高尚。 【师公好穷的，他可能是因为养不起媳妇，才不敢动美色的心思。】 祁澜清一愣。 师父不是很有钱吗？ 她第一次跟姜一尘回天水宗见家长，逐月道尊就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后来她与姜一尘举办双修大典，逐月道尊更是包下了所有花费，还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厚礼。 看出她的疑虑，姜一尘把逐月道尊被骗贷款一事简要说了一遍，听得祁澜清目瞪口呆。 师父是兔子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没见过这么惨的渡劫期修士！ 第61章 感叹过后，祁澜清愈发敬佩逐月道尊： “听师伯说，曾有万年望族想招师父为婿。师父欠下如此巨债，都没答应入赘，真是铁骨铮铮。” 姜一尘觉得祁澜清想简单了：“那是因为师父被楚家骗怕了，担心这场招婿是仙人跳。” 祁澜清：“……” 心疼师父。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忽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 楚霖风惊奇大喊：“师父，空中有只大兔子！” 姜一尘一惊，当即冲出去。 回月崖的天空上，一只巨大的白兔虚影占据了大半星空，正与一人交手。 【哇，师公！】 【师公加油！】 【把他打趴下！让他写借条！把你被坑的灵石都坑回来！】 还不知道逐月道尊是妖修的林宴与楚霖风一愣。 师兄弟对视一眼，见宁曜都不吃惊，隐隐猜到他们去见逐月道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们对此并不知情，但师兄弟很有经验地装知情，还暗暗给逐月道尊打气。 “对，师公就这么打！用你的大门牙咬他！”楚霖风双拳飞舞，激动极了。 宁曜神情古怪地望向他：“你知道师公在和谁交手吗？” 楚霖风不在乎：“不知道，看样子也是位渡劫期修士吧？对对对师公就这样！兔子蹬鹰，踹他脸！” 看他如此兴奋，宁曜好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楚霖风，正在跟逐月道尊交手的是他们楚家老祖。 逐月道尊那份贷款协议之上的因果之力被姜心破除后，楚家老祖有所感应，便来天水宗查看情况。 逐月道尊本就不待见他，现在没了债，更是无所顾忌。 两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这场战斗被局限于回月崖的空中，避免伤到其余人。 巨大的白兔虚影如星辉闪烁，撵着楚家老祖满星空乱窜。 姜一尘等知情人对此很高兴，希望逐月道尊打狠点，好好出口恶气。 不知情的楚霖风也很高兴。 众人之中，他鼓掌鼓得最起劲、叫好叫得最大声。 不仅拿出留影石录了下来这一幕，而且还时不时帮逐月道尊骂几句：“师公干得漂亮，打死那个老不死的！” “敢来我们天水宗挑事，不要命了？” 宁曜的神情更加复杂，轻轻扯了扯楚霖风的胳膊：“五师弟，别这样。” 楚霖风无所畏惧：“师公在呢，大师兄别怕！” 说完看见楚家老祖被白兔踹飞，他高兴得跳起来，“　师公威武！” 孝出强大。 孝感动天。 希望五师弟一会儿能死得安详。 劝不住楚霖风，宁曜只能送上作为师兄最后的祝福。 回月崖星空之上的楚家老祖一边仓皇逃命，一边喷嚏连天。 娘的，谁在背后骂他？ 075投胎的时候，记得看准畜生道哦 楚家老祖坑蒙拐骗多年还没被人打死，足见其修为高深。 逐月道尊这些年负债苦修，卧薪尝胆，同样实力蛮横。 两人的交战极为激烈，难分胜负，直到楚家老祖喷嚏不断。 高手过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怎么也止不住的喷嚏严重影响了楚家老祖作战，让他差点被逐月道尊一巴掌拍飞到月亮上。 鼻子痒痒的，喷嚏没有半点停止的意思。 别让他抓到在背后骂他那小子，不然让这小子全家都欠下巨债！ 生生世世都还不清的那种债！ 楚家老祖如是想着，朝后使出一击。 磅礴灵力呼啸而来，犹如排山倒海。 逐月道尊停止追逐，撑起灵力屏障阻挡。 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震得人耳鸣。 灵力冲击引起的光影变化中，楚家老祖飞速远遁，空中只剩下他仓促的声音：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弟，我们来日再聊！” 他的身影飞快缩小，眨眼便好似天边一颗星子，很快消失不见。 星空中的巨大白兔虚影冷哼一声，软嫩的三瓣嘴微微翕动，抖了抖长长的耳朵，化作漫天洒落的星辉，消失不见。 逐月道尊化作人形，出现在回月崖崖顶。 这场战斗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因为交战修士级别高，整个天水宗的弟子都能看见。 按规矩，他得跟姜一尘这个做宗主的交代清楚。 逐月道尊的身影化作星辉消散在原地，很快出现在姜一尘面前。 与此同时，买完天价人生意外险的合欢仙子迈着比上坟还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 见到逐月道尊，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逐月道尊红宝石般的眸子略略扫了她两眼，似乎是想起了两人的旧怨，略略挑眉。 姜一尘忙转移他的注意力：“师父，您不要紧吧？” 逐月道尊的眼神这才从合欢仙子身上挪开，冲姜一尘一笑： “为师无碍，只是按门规来与你交代一声。刚刚那场战斗仅为私人恩怨，不涉及宗门。” “师公您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把自己变成那么~大一只兔子？”楚霖风崇拜地凑过来。 【那五师兄要重新投胎呢。】 【投胎的时候，记得看准畜生道哦。】 【心心给二师兄在地府存了好多好多好多的冥币，要是他们不准你做畜生，你就悄悄挪用下二师兄的存款，看看能不能贿赂一下呢。】 【心心会帮你把这部分钱补上的，保证不让二师兄瞧出来。】 【一会儿心心就让修狗去给你烧冥币，免得五师兄在地府受穷呢。】 姜心真诚地为楚霖风考虑着。 林宴假装没听到，心里则忍不住盘算那晚姜心到底给自己烧了多少纸钱。 楚霖风怪感动的，就是觉得小师妹的心声越来越奇怪了。 怎么学个法术还要他去死？ 楚霖风至今不知道逐月道尊是兔子成精，以为刚刚的白兔虚影只是某个法术的表征。 逐月道尊没姜心这么敢想敢说，琢磨着让徒孙重新投胎太过残忍，就是天水宗也不该做这种事。 他退而求其次：“这个法术对你来说有点难。不过到化神期后，学习身外化身之时，若是意志足够坚定，有概率能炼制出符合自己心意的身外化身。” “到时动用这一化身，与我今日所展现的法术较为相似。” 楚霖风满足了，开始琢磨起自己到时候该炼制何等威武的身外化身。 林宴瞥见逐月道尊小指指尖的血，关切地问：“师公，您受伤了吗？” “我没事，血是那老东西的。”逐月道尊轻轻一甩手，指尖溢出一道灵力，便将这滴不慎沾到的鲜血抹除。 这滴血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脉之力，逐月道尊感应到的一瞬间，微微一愣，看向楚霖风。 “你……和中洲楚家是什么关系？” 楚霖风如实道：“那是我家。不过我现在离家出走了。” 逐月道尊如遭雷击，根本听不到后一句话。 天水宗不在乎弟子的家世，进了宗门便是自家人。 楚霖风是姜一尘的弟子，与逐月道尊隔着一辈。 逐月道尊偶尔会指点他修行，逢年过节发红包，但从未询问过他的家世。 从前富贵也好，贫苦也罢，他都不在乎。 反正都是他的徒孙，他都会护着。 现在冷不丁从楚家老祖的那滴血上，感应到了与楚霖风的血脉联系，才让逐月道尊问出这个问题。 现在得知自己给黑心债主家的孩子发了好几年的红包，逐月道尊觉得自己是个大头。 冤大头。 他捂住脸，忽然不想说话。 宁曜仿佛听到了师公水晶心肝碎一地的声音，宽慰道：“师公，五师弟刚刚一直在为您打气，他还录下来了。” 他给楚霖风使了个眼色。 后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很乖巧地拿出了留影石。 留影石被激发，刚刚两位渡劫期修士交手的画面被投影到空中，同时响起的还有楚霖风的欢呼声。 “对，师公就这么打……兔子蹬鹰……师公干得漂亮，打死那个老不死的！” 听着楚霖风越来越激动欢喜的笑声，逐月道尊的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碎一地的水晶心肝慢慢缝合起来，重新变得晶莹透亮，甚至蠢蠢欲动。 逐月道尊慈爱地摸了摸楚霖风的脑袋，很是满意：“真是我的好徒孙。这东西给我拓印一份。” 楚霖风乖乖拓印了一份给他。 姜一尘不解地问：“师父，您要这个做什么？” 逐月道尊心情愉悦，对着月光仔细打量手中的留影石：“送人。” 姜心觉得师公笑得好奸诈，扯了扯楚霖风的袖子。 “小师妹，怎么啦？”楚霖风开心地抱起她，正为自己能帮到师公而高兴。 第62章 姜心心疼地抱住傻fufu的五师兄。 【五师兄，去给自己挑块风水宝地吧。】 【不要挑你家祖坟，不然你家老祖会把祖坟给扬了。】 【最好把棺材一起挑好哦，心心一定帮你风光大葬。】 楚霖风越听越糊涂。 怎么小师妹今天总觉得他要死？ 他这不活得好好的？ 楚霖风困惑地看向同样能听到小师妹心声的师兄们。 林宴掏出龟甲想要为他算一卦，还没起卦，就被宁曜拦住。 他暗中给两位师弟传音：“此事涉及渡劫期修士，二师弟你算不出的，别浪费龟甲了。” 林宴听劝地收起龟甲。 楚霖风更困惑了：“我怎么可能有渡劫期的仇人？” 宁曜：“……刚刚与师公交手的那位，是你们楚家的渡劫期老祖。” 楚霖风：“？？？” 宁曜：“你还骂了他。” 楚霖风：“！！！” 宁曜：“师公想把那枚录下你骂人言语的留影石送人，可能就是想送给他。” 楚霖风：“……” 他完了。 这下不是他自己离家出走，而是被老祖逐出家门！ 076你师父真帅，我超喜欢调戏他！ 看着呆滞的楚霖风，姜心伸出小胖手，合上他死不瞑目的眼。 【五师兄，安息吧。】 林宴怀着沉重的心情，对姜一尘和祁澜清三鞠躬。 宁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见二师弟吊唁得很认真，自己要是再傻站着就显得不礼貌了。 于是，他绷紧了身子，跟着林宴鞠躬。 然而腰还没弯下去，就被姜一尘一把拎起：“别胡闹了，霖风还活着呢。有空在这里玩活出殡，不如先去帮霖风找一块上好的养魂地。” 楚霖风尖叫：“师父，您怎么也觉得我死定了？？？？” 姜一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拍了拍小徒弟的背：“不好意思啊，师父说漏嘴了。” 楚霖风：“……您还不如不解释呢。” 祁澜清把几个孩子打发去玩，就留下姜心，以便他们一会儿聊正事时，能够再从女儿这里偷听点关键信息。 院子里没了外人，祁澜清望了眼安静如鸡的合欢仙子，硬着头皮开口： “师父，弟子查到了一个可能与那位神秘渡劫期妖植有关的消息。” 逐月道尊挑眉：“哦？什么线索？” “合欢宗有一棵树暗算采薇，在她体内种下了一枚种子。现在种子已经被取出，徒儿怀疑这枚种子与控制秋君御的那枚种子出自同源。” 在面对这两枚种子的时候，姜心都提到了“臭”。 在场其余人没闻到任何味道，但姜心反应非常激烈，让祁澜清觉得很奇怪。 姜一尘偷瞄着逐月道尊的脸色，小声说：“弟子与澜清想去合欢宗调查此事。只是对方能算计合欢仙子，应当有渡劫期修为或等值的法器，弟子二人不敢贸然前往。” 渡劫期与合体期之间的差距太大，若是真遇上这个级别的对手，姜一尘三人不交代在那里就不错了。 逐月道尊想也不想就说：“我陪你们走一趟。” 祁澜清面露喜色，又担忧地望向合欢仙子。 合欢仙子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丁点的小动作都会让逐月道尊想起当年之事，直接送她归西。 但逐月道尊全程没多问，好像根本看不见她。 “正好我这几天有空，我们现在就出发。”逐月道尊伸手去抱姜心，“心心乖，师公抱。” 【师公贴贴。】 姜心开心地蹭逐月道尊领口柔软的兔毛，扬起小脑袋，好奇地望着逐月道尊。 【师公，姨姨以前是怎么调戏你的呀？】 【扒衣服就算调戏吗？】 【壮阳大补方是什么？】 【好吃吗？】 【砸在你脸上的时候疼不疼呀？】 【你为什么没有躲开呀？】 【是不想吗？】 逐月道尊脸上的笑意一僵，并且随着姜心越来越旺盛的好奇心越来越僵。 本来祁澜清都以为平安渡过这一关了，没想到女儿哪壶不开提哪壶，赶紧拿出奶壶塞她嘴里：“心心喝奶。” 姜心开心地抱着奶壶，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逐月道尊。 【师公长得这么好看，调戏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怎么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哦，这丫头不用嘴就能气到人。 姜一尘都能看到师父抱着女儿的手在微微发颤。 他可怜的师父，何时何地受过这等委屈？ ——不对，师父背套路贷一直背到今天才结束，一直都在受委屈。 那师父应该习惯委屈了吧？ 这个不孝的想法一闪而过，看着师父发红的眼尾，他赶紧把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赶出脑海。 “师父，咱们出发吧。”姜一尘做了个请的手势。 祁澜清回神，立即取出一张符箓。 符箓落地，就地化作一只巨大的鲲鹏。 出色的符箓师能够化虚为实，这鲲鹏并非是真正的鲲鹏，而是祁澜清以符箓之力绘制而出。 鲲鹏背上有一座精巧的木质小楼，透过打开的门窗，能够看到里面秀气精致的木质家具。 逐月道尊深吸一口气，抱着姜心迈步踏上鲲鹏搭落在地的背鳍。 宽阔的背鳍形成一个平缓的上坡，正好充当甲板。 姜心满足地喝着长灵羊奶，舒服地躺在逐月道尊怀中，小短腿一踢一踢，在心里哼起了歌。 【月儿当空照，师公对我笑。姨姨说师公帅，她超喜欢调戏师公呀。】 即将踏上鲲鹏后背的逐月道尊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 祁澜清生怕他一怒之下连着姜心和合欢仙子一起罚，借着去扶逐月道尊的动作，抱回姜心，高声惊呼：“采薇没说过！” 躲在众人身后竭力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合欢仙子一脸懵逼：“我没说过什么？” 祁澜清没有勇气复述，偷瞄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冷哼一声，甩袖离去，独自占了整个二楼。 这一看就是生气了。 好在是一只兔生闷气，没人被牵连。 祁澜清长舒一口气，低头看还在没心没肺喝羊奶的姜心，倍感无奈。 她曾想过用符箓或法器暂时封住姜心的心声，这样就不必担心小家伙心声泄露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这一个月以来，姜心的心声几次帮她和姜一尘躲过致命危机，不由得让祁澜清想他们能听到姜心的心声，是不是就是为了自救？ 若是往后没有女儿的心声提醒，他们俩会不会重蹈覆辙？ 若是没有姜心，她和姜一尘都会沦为废人。 虽然天水宗顾念旧情还会照顾他们，但这对两个天才修士来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而且，他们若成了废人，女儿和几个徒弟又该怎么办？ 祁澜清斟酌许久，才决定不封印姜心的心声。 反正不是人人都能听到，只是自己人的话，问题不大。 谁知今天会有这么一遭。 夫妻俩无奈地面面相觑。 合欢仙子不解地问：“澜清，你刚刚说我没说什么？” 屋内有阵法，可以隔绝外界的探知。 但祁澜清不敢说，含糊道：“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合欢仙子乖巧地不再多问，抬头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凝视片刻，她用小气音对祁澜清说：“你师父真帅！” 祁澜清想捂她的嘴，但一只手抱着姜心，一只手在帮姜心扶奶瓶，一时半会儿没能腾出手。 就耽搁了这么一下，她就听见合欢仙子似是回味了下上次的调戏逐月道尊的经过，嘿嘿一笑，用更轻的声音说：“我超喜欢调戏他的！” 二楼哗啦传来茶杯碎裂的声音。 祁澜清和姜一尘觉得要完。 忘了屋中阵法无法隔绝渡劫期的感知探查。 两人恨不得时光倒流，堵住合欢仙子的嘴。 感情女儿不仅仅是歌唱家，还是预言家！ 077身为合欢宗弟子，喜欢帅哥有错吗 三名纵横外界多年、谁见了他们都要礼敬三分的合体期大能，惴惴不安地在楼下等待逐月道尊的惩罚。 好一会儿后，二楼都没有别的动静传来，姜一尘才长舒一口气。 他给祁澜清使了个眼色，告诉她应该没事了。 合欢仙子跟着看懂了，张口想说什么。 祁澜清生怕她再语出惊人，一个眼刀飞过去，赶在合欢仙子开口前示意她不要说话。 合欢仙子只得悻悻闭嘴。 她原本还想假意拍拍逐月道尊的马屁，比如说夸他帅气、夸他温柔、夸他腼腆适合被调戏…… 呸呸呸！ 这话不能夸！ 合欢仙子赶紧把脑海中那晚清冷如月宫仙人的逐月道尊丢出自己的脑海。 第63章 一回神，她看到姜心递来一张帕子。 【姨姨，擦擦口水。】 听到女儿的心声，祁澜清夫妇狐疑地望向合欢仙子。 祁澜清太了解这位好友了，严肃地传音问她：“你又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在肖想你师父。 合欢仙子至今记得那一晚月华如水，逐月道尊随意套着一件雪白单衣，胸口微袒，露出半块健硕胸肌，独倚西楼，抱琴而眠的画面。 【姨姨馋什么呢？】 姜心好奇地望着她，高举着帕子帮她擦口水。 合欢仙子尴尬地收起口水，下意识瞄了眼二楼，心虚地说：“没想什么。” 她这一个小动作没能瞒过祁澜清的眼。 祁澜清当即就猜到她在想什么，狠狠瞪她。 “不敢了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合欢仙子连连求饶，小声嘟囔，“我一个合欢宗弟子，喜欢好看的人有错吗？我们合欢宗都是颜狗啊……” 姜心觉得姨姨说得对。 【狗追兔兔是天性。颜狗也是狗，姨姨惦记师公是正常的。】 姜一尘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怕师父削他，赶紧捂住嘴。 祁澜清忍着笑戳了合欢仙子一下，合欢仙子只得停止牢骚。 她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努力不让自己当面垂涎逐月道尊。 姜一尘和祁澜清瞄了眼二楼，又对视一眼，暗暗惊叹师父脾气好，这都没动怒。 天水宗果然是磨练脾气的好地方。 脾气大的，基本上都逃出宗门不敢回来了。 不是怕被同门坑死，而是怕被同门气死。 …… 鲲鹏行舟速度很快。 纵然合欢宗距离天水宗很远，一天时间过去，天亮时分，众人便到达了合欢宗地界。 各大宗门都有阵法防护，合欢宗也一样。 靠近合欢宗山门时，合欢仙子立在鲲鹏行舟最前端。 独属于她的宗主之力溢出，安抚住即将触发的合欢宗大阵，带着众人进入合欢宗大殿。 合欢宗收徒之时便倾向于招收容貌出众之人。 一些人即使长相平平，修炼合欢宗功法之后，也能按自己的心意改善容貌。 因此，即使在俊男美女众多的修真界，合欢宗的平均美貌也名列前茅。 合欢仙子归来，不少合欢宗弟子前来迎接。 姜心看得可幸福了。 【哇，漂亮姐姐！】 【哇，漂亮哥哥！】 【哇，漂亮树树！】 因为要揪出藏在合欢宗的那株妖植，自打进入合欢宗起，祁澜清就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女儿的心声。 听到这最后一句，祁澜清与姜一尘对视一眼，一时都不知道姜心说的是“树树”，还是“叔叔”。 合欢仙子简要交代了几句，打发掉前来问安的合欢宗弟子，对天水宗几人道：“几位难得过来，我带你们逛逛吧？” 逐月道尊微微颔首，矜贵而优雅。 “请。”合欢仙子不敢看他，生怕自己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的香.艳。 “心心，我们去合欢宗玩了哦。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和我们天水宗不一样的地方呢。” 祁澜清逗弄着女儿，趁机把姜心抱在怀中的玩具藏起来，免得孩子天性，一会儿就顾着玩，没能发现躲藏在合欢宗内的那株妖植。 好在这会儿姜心被合欢宗的俊美弟子们迷花了眼，没顾上手中的玩具。 面对祁澜清的话，她小脑袋直点。 【嗯嗯嗯，心心一定把合欢宗的哥哥姐姐都用心记住。】 【他们都长得好好看，以后修狗变人的时候，就照着他们这么漂亮的变。】 嘀咕到一半，她忽然担忧起来。 【修狗笨笨的，能不能自己变成人呀？】 【要是不能，是不是还要给它炼制一枚丹药，既可以让它化形，又可以让它在化形的时候变成大漂亮？】 躲藏在她掌心的修狗正慌得一批，狗头躲在狗爪下，完全不敢看外面的世界。 救命，这里有渡劫期大佬。 它真怕自己泄出一丁点气息，就会被逐月道尊打死。 但不知道是它藏得足够好，还是逐月道尊懒得多管，这位渡劫期大佬一直没有主动提及它的存在。 只是在听到姜心心声的时候，逐月道尊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间浮现起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意外服下的那枚化形丹，该不会是心心的吧？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逐月道尊否决。 他化形之时，别说姜心，就是姜一尘和祁澜清都没出生，怎么可能误服姜心的丹药？ 但姜心提到的能让人变漂亮的化形丹，真的很像逐月道尊当时服下的那枚。 ——不仅能够让妖兽化形，还能在化形之时给予美貌。 这些年来，逐月道尊明里暗里都在打听有谁炼制过这样的丹药。 那位称得上对他有再造之恩，他必须好好感谢对方。 可惜一无所获。 就连以丹药与医术闻名天成灵界的杏林谷，逐月道尊也不止一次的拜访。 但对方告诉他这样的化形丹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或者说至少他们炼不出来。 而连他们都无法炼制，就等于天成灵界无人能够炼制。 逐月道尊心中想着这事，耳边是合欢仙子正在介绍合欢宗的悦耳声音。 清风徐徐吹来，带着合欢花淡雅的清香。 合欢宗终年气候温暖，宗门内到处都是高大古旧的合欢树。 甚至合欢宗的徽记都是两朵斜斜交叠在一起的淡粉合欢花。 青石铺就的道路两侧，枝繁叶茂的合欢树遮住头顶的阳光，形成一条林荫道。 时不时能看见成双成对的合欢宗弟子或是手挽手走过，或是藏在鲜为人知的角落低语欢闹。 恋爱的氛围很浓，倒是没有太过出格的画面。 直到走在最前面的逐月道尊忽然停下脚步，拧眉望向前方那株从山脚长起，几乎与小山齐平的巨大合欢树。 祁澜清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奇木宗那株高大的人面树，低声问：“是不是那株树有问题？” 他们几人都被阵法笼罩，可以隔绝外界的探查，彼此之间的交谈声不会外泄。 其余人看到这棵树的第一时间都想到了此事，祁澜清这话主要是说给姜心听的。 姜心果然听见了，困惑地歪头望着她。 【那不是树呀，是一个人。】 这下，就连逐月道尊眼中都浮现出一丝震惊。 他只是隐隐觉得这棵合欢树有问题，没看出那是个人。 这么大一棵树，怎么会是个人？ 078力量是力量，心心是心心 姜心第一次来合欢宗，新奇地望着周围，对什么都好奇。 她的心智与婴孩并无区别，很多时候甚至不如接受过是非观引导的四五岁孩童。 作为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姜心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无法像大人那般区分轻重缓急。 她只是因为祁澜清的话，随意地瞥了眼那株仿佛顶天立地的合欢树，就认真而专注地低头摆弄起随风飘来的半朵合欢花。 众人等了会儿，没能再从她这儿听到与那株合欢树有关的消息，都有些失望。 祁澜清试探性地引导：“心心你看，那棵树好大，像不像奇木宗里的那棵人面树？” 姜心随手撕着合欢花，摇摇头。 【不一样哒。】 【奇木宗的树是分身，这里不是树，是个人。树在那个人的身体里。】 姜一尘灵机一动，捡了一朵合欢花放到女儿手中，借陪女儿玩耍的机会道： “心心，爹爹怎么看那棵树那么像个人？你说咱们要不要跟他去说说话？” 姜心敬佩地望着他。 【爹爹好厉害，居然能跟死人说话！】 【师兄们都死绝的时候，爹爹怎么没跟死去的他们说话？】 【难道是在灵魔之境伤得太严重，连这个都不会了？】 逐月道尊眯起眼，暗中传音问姜一尘：“心心这话什么意思？你怎么重伤？曜儿几个又怎么了？” 之前听到女儿说这事时，姜一尘就仔细思考过，推测道：“这应该是我们没有心心提醒的后果。” 逐月道尊明白了。 若是一开始姜心就被祁婉芸替换献祭掉，他们这些人根据姜心心声都躲开的灾难，都会降临。 只是他有一件事不明白。 从姜心轻易就能封印宁曜体内的穷奇来看，这孩子体内蕴含极大的能力。 但祁澜清说自己刚生完孩子时，是听到了女儿心底的呼救声，半信半疑地试探了祁婉芸，才确认姜心心声无误。 若这孩子的力量与生俱来，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出手击杀祁婉芸？ “一尘，心心的力量是不是不稳固？”逐月道尊问。 第64章 姜一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知道师父不会无的放矢。 看女儿这会儿还不务正业地在玩花瓣，姜一尘用玩笑的语气，旁敲侧击地说： “心心那么厉害，是不是一下就能揪出躲在合欢宗里的坏东西？” 合欢仙子神色古怪地望着他，不明白姜一尘为什么要问姜心这种事。 说实话，她觉得今天带姜心来都很奇怪。 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应该带上孩子。 难道还能指望姜心救场？ 她胡思乱想之际，姜心丢开手中的花瓣，苦恼地揉着圆圆的小胖脸。 【心心不知道呀。】 【心心还是个孩子呢。】 祁澜清猜到丈夫的想法，附和道：“心心能一下子就取出姨姨体内的种子，一定能找到是哪棵坏树害姨姨吧？” 姜心恍然大悟。 【原来娘亲是在找这棵坏树树的呀。】 【娘亲好聪明，知道得把坏树树斩草除根呢。】 【心心来帮你们！】 姜心集中起精神，双手握拳，憋足了劲想要帮忙。 祁澜清夫妇对视一眼，眼中闪过“计划通”的笑意。 然而姜心却第一次让他们失望了。 【找不到。】 【心心使不出力。】 【心心累了。】 小家伙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逐月道尊一直都注意着她的情况，小家伙全程没有半丝灵力波动。 他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给姜一尘夫妇传音：“这孩子体内的力量并不稳固，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多强大的力量，无法像一个成熟修士那般有意识地动用。” “可之前心心几次都用出了远超合体期的力量，只有刚出生时没……”祁澜清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逐月道尊推测得没错。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逐月道尊推测道：“心心的力量与生俱来，但这股力量平时都处于沉寂之中。” “这有助于心心的成长。” “否则一个孩子时刻都拥有远超自己能够控制的力量，将会是场灾难。” “至于几次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这股力量，则是因为心心潜意识中将这股力量当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这时调用这股力量，就像她伸手伸脚一样随行所欲，算得上是危机情况下的一种本能。” “但大部分情况下，力量是力量，心心是心心。” “你们可以理解为，为了心心能够正常成长，这股力量被封印了。” “我知道，最近几次心心展现出的强大，你们已经习以为常。” “实际上，心心能够调用这股力量才是特殊情况。心心平时与普通孩子并无区别。” “若是真有转世轮回，这孩子这一世想要的是安安稳稳的一事，而非波澜壮阔的一生。” 逐月道尊这些话都是传音所说，姜心和合欢仙子都不知道。 姜一尘夫妇心中有了底，觉得这样也好。 孩子有一定的自保之力，让他们放心。 平时这股力量不会出现，也就不用担心女儿因为孩子天性闯出什么难以善后的大祸。 他们原本就没指望全靠女儿带飞，现在能靠姜心躲过几次致命危机已经很满足了。 他们三人商议姜心的力量之时，合欢仙子便在打量那株巨大的合欢树。 她把姜一尘的话听进去了，现在越看那棵合欢树，越觉得像个人。 这让她不安，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这株合欢树是在几千年前慢慢成长起来的。 因为足够巨大，特征明显，许多合欢宗弟子都爱来这儿玩耍，或者倚在枝头小憩一番。 合欢仙子也是其中之一。 她第一次梦见那位久远的初恋，就是在这株合欢树下。 若真如此，合欢宗那么多弟子都来树上小憩过，是否都中了招？ 合欢仙子的心绪一团乱麻，就连姜心都注意到了。 【姨姨，你怎么啦？】 合欢仙子唇色发白，想要说没事，忽觉前方异动。 只见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中亮起一道光芒，正极速遁逃。 逐月道尊的身躯犹如离弦之箭，第一时间便冲了上去，同时吩咐：“毁掉那棵树！” 三人会意，即刻拿出武器上前。 “所有合欢宗弟子离开巨树！”合欢仙子一声令下，上千在巨树间玩耍的弟子困惑地探出脑袋。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宗主有令，所有人都乖巧地离开。 就在这时，巨大的合欢树抖了一下。 无数淡粉色的合欢花唰唰落下，掉落在合欢宗弟子的脸颊上。 对方没有在意，随手就想拿开，却没想到合欢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死死扒着他的脸，怎么也撕不开。 弟子慌了一瞬，就在这时，这片合欢花一个如游鱼一般钻进了他的口中。 弟子调用灵力，想要将合欢花吐出。 但随着合欢花落腹生根，他的意识消散，转而开始攻击合欢仙子三人。 一时间，上千名合欢宗弟子全都拿起武器，对准了合欢仙子和祁澜清一家三口。 079现在的妖修，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面对数千弟子的围攻，合欢仙子倒是不怕。 这些弟子修为最高也才化神期，全然不是她这个合体期修士的对手。 她只是担心这些被操控的弟子救不回来。 “打晕就好，别伤他们性命。”合欢仙子嘱咐了好友一句，率先冲出去。 随着她的动作，脚踝银铃叮咚作响，泛起的音波将飞向他们的攻击全部击碎。 以合欢仙子为中心，她的力量朝四周溢散而去。 一道道由花瓣组成的丝线缠上这些被控制的弟子，封住他们的灵力。 因为不能伤到他们，这一仗合欢仙子打得束手束脚。 祁澜清把女儿交给丈夫，飞身上前。 她取出一道阵盘，投到空中。 阵盘迎风而长，立刻就被激活，将所有被控制的合欢宗弟子都笼罩在内。 顿时，这些合欢宗弟子的动作就变得迟缓起来，好似泰山压顶动弹不得。 即使是身为合体期修士的合欢仙子，在这一刻也感受到了来自阵法的强大力量。 祁澜清甩出一张符箓丢到她身上，抵消掉阵法带来的力量。 合欢仙子很快恢复自由，迅速凝结出由无数花瓣组成的丝线，将还没被绑起来的弟子全部捆起。 与此同时，逐月道尊也追上了那抹远遁而逃的光芒。 他将人截停，打量着光团之内的情景，发现自己看不透对方，不敢大意：“来都来了，道友何必走那么快？” 对方冷笑：“老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吗？” “道友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你伤我徒儿好友，那就不行。” 对方全然不惧：“区区几个合体期，伤了又如何？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逐月道尊骨节分明的手就地一挥，三尺青锋握于掌中。 对方语气一沉：“你我都是渡劫期，你就不怕我们打起来伤及你那些徒弟？” 对方说着慢慢往回飘，朝姜一尘等人所在的地方靠近。 逐月道尊足尖轻点。 以他为中心，无数星辉朝四周散去，以极快的速度超过对方，将两人包裹其中。 这些星辉将包裹起来的空间单独隔绝成一个天地，星辉屏障之内的攻击绝不会波及外界。 看出来逐月道尊不愿意善罢甘休，对方没再浪费口舌，直接朝月道尊攻去。 逐月道尊挥剑迎敌。 锋利的剑势从剑刃之上迸发，击碎了那人笼罩全身的光芒，终于让人看清了他的真实面容。 明明是男人的声音，那人正对逐月道尊的半张脸却与合欢仙子一模一样。 逐月道尊微微一愣。 然而，当他转过身来，整张脸都面向逐月道尊的时候，逐月道尊下意识收紧了握剑的手。 ——这人的另外半张侧脸是另一个人的。 那同样是一位长相很美的女子，与合欢仙子的美各有千秋。 两张绝美的侧脸放在同一张脸上，显得怪异又违和。 逐月道尊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方冷笑：“我不是东西。” 逐月道尊：“……” 这么听不懂人话，真是丢他们妖修的脸。 逐月道尊好心提醒：“身为妖修，进入人族领地之前，最好通过人话四六级考试。” 对方没听过这东西，也不介意多问一句：“人话四六级是什么？” 逐月道尊一本正经：“一场检验自己水平的考试。拿到证书后，找工作的时候可以被优先录取。” 对方的头顶冒出一个无形的问号。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怎么合起来他就听不懂了呢？ 第65章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渡劫期修士！渡劫期！”他大声强调。 逐月道尊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严厉：“渡劫期也不能不读书。” 见对方听不进去，逐月道尊长叹一口气，恨铁不成钢，“现在的妖修，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被骂没文化的渡劫期妖植：“……” 他沉默片刻，找不到反驳的话语，直接动手攻向逐月道尊。 青翠色的合欢树叶组成一条长龙，飞扑想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站在原地不动，并未被这一气势震慑，挥剑便使出一击。 巨大的白兔虚影从剑意之中激发，灵动地迎向绿叶巨龙。 对面没文化的渡劫期妖修被逗笑了：“哪有用兔子做剑意化形的？兔子急了是能咬人，但又咬不死人。” 逐月道尊冷哼一声，沉声道：“能咬死你就够了。” 话音未落，巨大的白兔虚影扑向绿叶组成的凶恶巨龙，直接冲散了那些组成巨龙身躯的叶片。 独属于逐月道尊的强大渡劫期力量笼罩整个战场，没文化的渡劫期妖修脸色微变，即刻用自身的渡劫期威压抵抗。 逐月道尊眯起眼，长剑一指，对准不远处的没文化妖植。 剑意所化的白兔便踩在散落漫天的巨龙绿叶，飞扑向对方。 后者脸色大变，转身就跑，却忘了身后就是固若金汤的星辉屏障。 他一头撞上星辉屏障，直接被屏障弹飞，被白兔虚影踩在地上动弹不得。 逐月道尊挑眉一笑：“原来你不是渡劫期。” 那人倒在地上，全部视线都被白兔挤占，害怕这只兔子随时就会冲自己咬上一口。 他没听到逐月道尊的话，惊恐地问：“让你的兔子走！我不好吃！” “我不吃垃圾。”逐月道尊的神识扫过他，倍感意外。 他本以为是这人身怀秘宝，才能让他展现出渡劫期的位格。 可仔细检查下来，并没有发现这人身上的秘宝。 他身上的渡劫期气息，反倒像是真的源于他自身。 但真正的渡劫期修士绝对不会输得这么快。 逐月道尊想起奇木宗的那株拥有虚假渡劫期位格的人面树，怀疑这人也是同样的情况。 “你是那株渡劫期妖植的分身？”逐月道尊问。 对方咬牙不语，但这态度便差不多回答了逐月道尊的问题。 “你潜伏在合欢宗什么目的？”逐月道尊又问。 对方咬死不说。 逐月道尊没耐心与他耗，剑尖微抬，剑势飞出，便直接废了他一条胳膊。 “啊——” 对方发出一声惨叫声，手臂缺口飞溅出大量鲜血，伤口处露出鲜血与木头混合的内里。 与此同时，星辉屏障外，那株巨大的合欢树幻象消散，取而代之地一名犹如巨人般的女修，顶天立地地站在那株合欢树所在的位置。 女修双目紧阖，神情痛苦，双手护在身前，抱着一个圆形气泡。 气泡内养育着一棵细小的幼苗。 见到这名女修的第一眼，合欢仙子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这位生机全无的巨人女修，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合欢宗开山祖师——云梦老祖！ 老祖一直都在闭关冲击渡劫期，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080你难道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合欢仙子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立即联系看守传承堂的长老：“师祖的魂灯如何？” 传承堂供奉着合欢宗长老们的魂灯。 那边很快给予恢复：“有些微弱，但还亮着。” 云梦老祖寿元将近，魂灯微弱是正常的。 但诡异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合欢仙子可以确定眼前这位巨人女修已经死透，神魂湮灭。 魂灯为何还会亮着？ 难道她不是云梦老祖？ 合欢仙子的心中亮起一道光亮，但很快就被逐月道尊的话打散。 星辉屏障散去，逐月道尊冷冷望着倒在地上的没文化妖植： “你吸干了云梦仙子的修为与生机，吞噬她的神魂，借她之力成长，将云梦仙子与魂灯之间的链接转移到自己身上，骗过了合欢宗之人。” 合欢仙子心中一沉，望见地上那人的两张侧脸，渐渐猜到自己体内那枚种子的意图。 所谓“要个孩子”不过是幌子，这人真正要的是她的命。 随着时间流淌，云梦老祖体内生机尽失，这名妖修不得不再找一人做养料。 当初合欢宗修为最高之人是云梦老祖，他便盯上了云梦老祖。 现在修为最高的是合欢仙子，他便盯上了合欢仙子。 他拥有虚假的渡劫期位格，虽然对逐月道尊作用有限，但暗中用来对付合欢仙子这样的合体期修士很容易。 尤其是人在自己的梦中会潜意识地放低戒心。 这名妖修为了成功寄生合欢仙子，降低合欢仙子的戒备心，还悄悄窥探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幻化成了当年令合欢仙子心动之人。 在姜心把这枚种子取出来前，这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吸收了合欢仙子不少生机。 只不过因为合体期修士寿命漫长，合欢仙子芳华正茂，失去的这点生机并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才一时半会儿没有察觉。 因为吸收了两位修士的生命力，尚不能完美融合，这名妖修的脸才会分别长成云梦老祖和合欢仙子的模样。 若是最后成功吸收合欢仙子，他的脸就不再会是这样两张脸的缝合，而是会变得与合欢仙子一模一样。 他将会代替合欢仙子在外行走。 而合欢仙子是祁澜清好友，有机会接近祁澜清的女儿。 姜心有点困了，哈欠连天，思绪不是很连贯，只勉勉强强想起一点合欢仙子在原文中的记载。 【姨姨本来是被这颗种子吃掉了吧？】 【外人见到的姨姨原来都是这颗种子假扮的，怪不得其他人都好奇姨姨为什么不再喜欢男子，转而喜欢姑娘了。】 【假姨姨还对邢淑仪掏心掏肺，为了帮邢淑仪挡灾，牺牲了所有合欢宗弟子呢。】 【好惨，姨姨和整个合欢宗都好惨哦。】 能够听到姜心心声的天水宗三人均是神情凝重。 合欢仙子听不到姜心的心声，但看着生机全无、还因双面妖修的法术而变成巨人的云梦老祖，合欢仙子红了眼眶。 她气得发抖，高声质问双面妖修：“你混入我合欢宗到底什么目的？” 双面妖修并不回答，扭过头去，背对合欢仙子。 他这一扭头，正好看到逐月道尊闪着寒光的长剑。 长剑剑尖微抬，似是将要指向他。 胳膊断口传来的疼痛加剧，双面妖修心底发慌，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声：“我可以说，别杀我！” 逐月道尊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双面妖修咬咬牙，沉声道：“我从有意识开始，就在合欢宗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知道自己得成长。” 虽然求饶，但他并不愿意泄露太多的消息，说到这里便停了。 祁澜清蹙眉问：“你成长起来想做什么？” 双面妖修迟疑了一下，说：“之前是要离开合欢宗，走去外面的世界。” 他说完就闭嘴，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逐月道尊长剑微抬，剑势飞出，双面妖修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削去了一只手，疼得他哇哇大叫：“我都说了，你为什么还要伤我！” “好好说，别东藏一句西少一句。”逐月道尊沉声道，“现在你想干什么？” 双面妖修想瞪他，又不敢，只得不服气地低下头去，愤愤道： “之前只是想走出去，走出去需要人形，自己修炼太慢，我就利用渡劫期位格寄生了云梦。现在……” 他迟疑片刻，望着逐月道尊，心底发寒，不敢再藏着掖着，“现在我需要去偷一个叫姜心的孩子。” 众人一惊。 祁澜清火气上涌：“为什么要偷心心？” 她语气太凶，让双面妖修一下就意识到祁澜清口中的“心心”就是自己要偷的姜心。 他暗叫倒霉，忌惮逐月道尊的剑，不敢不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得这么做。”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偷心心想要干什么？”姜一尘怒问。 他周身隐隐迸发出与逐月道尊类似的剑意。 双面妖修猜到他是逐月道尊的弟子，担心他也拔剑，只得道：“我偷到人后，要把姜心送去给一个叫祁婉芸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联系她，但我知道只要我能偷到姜心，这个叫祁婉芸的就会主动联系我。” “我不认识这个祁婉芸，也不知道她想干嘛，我只知道我得这么做。” “我只是听命行事，其他不关我的事！” 他语速越说越快，生怕自己说得慢一些，就会被逐月道尊判定为“藏着掖着”。 第66章 合欢仙子不解：“是谁给你下达的这些命令？” 双面妖修害怕地望着逐月道尊手中长剑：“我不知道……别砍我！我真的不知道！” 逐月道尊仔仔细细打量着他，若有所思：“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树的种子？” 双面妖修一愣，似乎是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想了又想，不敢让逐月道尊久等，望着合欢宗满山满谷的合欢树，不是很确定地说：“我应该也是合欢树吧……” 他这个犹豫不定的语气，让姜一尘困惑：“你连自己是什么品种都不知道吗？” “你难道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双面妖修理直气壮地反问。 你还狂上了？ 姜一尘本就压着火，直接拔剑。 强悍剑意迸发，即使对方只有合体期修为，也让双面妖修毛骨悚然。 他蹭一下从地上竖起，逐月道尊正要出手，就见双面妖修“扑通”一声在姜一尘面前跪下，高声大喊：“好汉饶命！” 正要出手的逐月道尊、姜一尘、祁澜清和合欢仙子：“……” 只是认怂的话，倒也不必如此仪式感十足。 081反向追踪 双面妖修的果断滑跪，让姜一尘都有些不好意思，决定杀他的时候给个痛快。 云梦老祖巨人一般的遗体依旧矗立在原地，她双手护着的气泡中所蕴育的那株小树苗，便是这名双面妖修的本体。 合欢仙子打量着那株幼苗，摇了摇头：“这不是合欢树的幼苗。” 合欢宗内到处都是合欢树，各个层次的树龄都有。 有些地方在弟子切磋时被毁坏，肇事弟子需要将受损部分恢复原样，其中就包含补种合欢树。 合欢仙子见过许多合欢树的幼苗，都和气泡的那株幼苗不同。 逐月道尊从宗主之位上退下来后，隐居在回月崖上，最大的乐趣便是摆弄灵植花草。 种植的灵植可以用来偿还贷款，繁盛的花草则让身为兔子精的逐月道尊心情愉悦。 因此逐月道尊对花草很了解。 但这株幼苗的形态，不在他所知的任何一种草木之中。 “师父，他给我的感觉和奇木宗的那株人面树很像。”祁澜清低声道。 逐月道尊还没发话，听完他们对话的双面妖修先急了：“别打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就是看这里合欢树多，觉得自己也是……” 他越说越心虚，声音越来越轻。 此事涉及祁婉芸和姜心，差不多就证明了是祁婉芸背后那位渡劫期在布局。 对方盯上姜心，多半是知晓这孩子与众不同。 只是姜一尘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知道，还早早在姜心尚未出生时，就派祁婉芸盯上了。 他实在是想不清楚，将目光放到了双面妖修身上。 修真界有法子能够撬开犯人的嘴，也有办法证明对方有没有说谎。 但如果对方真的一无所知，那还真拿他没办法。 “师父，这家伙的渡劫期位格是假的，他的真实修为只有合体期吧？”姜一尘找逐月道尊确认。 逐月道尊微微颔首：“他的合体期实力也是靠吞噬云梦仙子而来，实战很弱。” 双面妖修本能想要反驳，但刚挺起胸膛，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凶巴巴地盯着他，包括姜心。 他张开的嘴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在场他唯一能打得过的只有姜心，但他在伤到这孩子之前，得先过逐月道尊那一关。 四舍五入，等于他打不过在场任何一个人，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上嘴，假装自己不存在。 姜一尘把怀中的女儿递给祁澜清，正要上前，被逐月道尊拦下：“我来吧。” 他知道姜一尘想搜魂。 对方若只是个普通的合体期修士，姜一尘前去搜魂不会有问题。 可这个双面妖修连自己是棵什么品种的树都不知道，诡异得很。 万一他的神魂内藏有渡劫期级别的反噬，逐月道尊怕姜一尘受伤。 而且，双面妖修既然是由一枚种子生长而成，那就说明存在一株能够孕育种子的母体。 两者必定是同品种的树，说不定还存在某种外人难以知晓的联系。 暗中给双面妖修下达命令去偷姜心之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母树，或者是借用了母树的力量。 透过这层联系，或许能够反向追踪这棵母树。 祁婉芸不值一提，真正的威胁是她身后那位渡劫期大妖。 若是能借机揪出对方，那最好不过。 师父愿意出手，姜一尘也不反对，乖乖退到一边。 见他们师徒默契十足，尚未猜到他们要做什么的双面妖修有点慌：“你要做什么？你答应过不杀我的！” “放心，死不了树。”逐月道尊宽慰了一句，不等对方再开口，左手双指指向对方眉心，神魂直接侵入对方体内。 双面妖修的神魂强度一般，逐月道尊的部分神魂刚侵入其中，对方的记忆便源源不断地展现在他眼前。 这些记忆证明了双面妖修刚刚那些话并未说谎。 双面妖修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呆在合欢宗内，大部分记忆都是合欢宗弟子的日常，对逐月道尊并没有用。 他排除掉记忆干扰，仔细感应起双面妖修神魂之中所存在的细微感应。 逐月道尊确定有这东西存在，否则双面妖修无法被暗示去偷姜心。 在细细侦探好久之后，终于被他察觉到一丝极浅极细的感知潜藏在双面妖修的神魂之中。 逐月道尊小心翼翼地顺着这道感应回溯，感觉自己的意识蔓延到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他能感应到幕后之树就在不远处，戒备起来。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 强大的力量从这抹感知的另一端袭来，逐月道尊即刻防御。 这股力量撞上他，引发巨大的爆.炸。 双面妖修来不及惨叫，整个人直接炸开。 逐月道尊脸色铁青，挥剑相迎。 溢散而出的庞大力量直击祁澜清，姜一尘立刻护在她身前，却没想到那股力量在即将冲到他面前时消散无踪。 【臭死了。】 女儿嫌弃的小奶音传来，姜一尘侧头回望，就见姜心小眉毛皱得老深，收起仿佛在驱散臭味的小手，两根食指按住小鼻子，一脸的不高兴。 【爹爹，我们走吧，这里好臭臭。】 【明明隔得好远，怎么都臭到这里来了？】 祁澜清不着痕迹地掐了个决，隔绝外界的气息。 姜心还是捂着小鼻子，丝毫没有臭味消散的模样。 小家伙气鼓鼓地盯着与逐月道尊交手的无形力量，忽然着急起来。 【师公小心！他要打你！】 软乎乎的小奶音焦急得差点破音，逐月道尊意识到不妙，祭出防御秘宝。 庞大到几乎超出渡劫期的力量袭来，秘宝碎裂，逐月道尊脸色微变。 【走开啦！】 姜心挥舞小拳头，无形之力从她拳上迸发，越过逐月道尊，直接将袭来的那股庞大力量击退。 “哗啦”巨响传来，空间在这一瞬间碎裂。 无数凶猛的罡风从中涌出，刮过合欢宗的地面，便像是刀子落地，留下一道足有半丈深的划痕。 逐月道尊用自身灵力包裹住这道碎裂的空间，避免从中涌出的罡风伤到外人。 但空间碎裂带来的扭曲，让他们看到了裂缝那头的画面。 一株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树屹立在苍茫星空之中。 众人的视野从树腰处开始，一直往上，几乎望不到这株巨树的树冠顶端。 他们只能看到茂密枝叶宛若没有尽头一般延伸向远方，即使只是长在枝头的一片绿叶，都仿佛有一整个世界那么大。 巨树亮起莹莹微光，令人心生畏惧。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除了姜心。 【啊啊啊啊心心要被熏死了！】 【臭树树！这么臭还敢出来熏人！有没有公德心！】 她在祁澜清怀中扭个不停，难受极了。 正在这时，空间裂缝那头的巨树好像注意到了什么。 庞大的叶片抖动，发出的“沙沙”摩挲声。 传到姜一尘等人耳中，响亮得犹如雷声轰鸣。 一股令人胆寒的视线透过空间裂缝，从巨树之上投向了他们！ 082开饭的心情比开棺还沉重 那视线仿佛存在实质，光是被触及就好像能够引起灭顶之灾。 “闭上眼！”逐月道尊厉喝。 姜一尘三人齐齐闭上眼，不敢与这道视线的主人有任何交集。 一只白兔虚影笼罩住他们，为众人抵挡住这股视线中蕴含的无穷伟力。 白兔虚影之外，大地不断崩解，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逐月道尊持剑立在众人身前，全身灵力疯狂运转，抵御着对方视线裹挟而来的力量。 第67章 “把她给我。” 恢弘层叠的声音响起，引起空间震荡，撞击得包裹姜一尘等人的白兔虚影剧烈震颤。 逐月道尊强稳住防护屏障，暗暗惊叹对方的力量。 光是一句话就能引起这样的变化，这棵树精修为最低得是渡劫期，最高…… 逐月道尊不敢想象。 渡劫期再往上便是大乘期，这一级别的修士亘古少有。 天成灵界最出名的大乘期修士便是十万年前以身殉道的明辰仙尊。 这株树精若真有此等修为，能知晓姜心的奇异倒是正常。 只是这孩子体内的力量，竟然神异到连大乘期仙尊都渴望吗？ 这株巨树具有极强的敌意，给逐月道尊很不好的感觉。 逐月道尊怕对方顺着这股感知入侵自己的神魂，不敢多想。 这些繁杂的思绪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巨树　已经等不及了。 长有枯黄枝叶的细长树枝钻入空间裂缝，穿过虚无，强势地破开逐月道尊笼罩在裂缝外的屏障，侵入天成灵界。 霎时间，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从这根细小的枝丫中钻出，直接击溃逐月道尊用于保护姜一尘几人的白兔虚影。 与此同时，逐月道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 这股力量透过他与白兔虚影之间的联系，居然直接伤到了他！ 眼看对方就要将枝丫伸向姜心，逐月道尊高喝一声：“道友且慢！” 树枝没停，直直逼向姜心。 姜心快被熏晕过去了，被臭得眼睛都睁不开，紧紧捂着鼻子往祁澜清怀里钻，小短腿一蹬一瞪，根本没有注意到即将逼近的危险。 眼看树枝就要勾到姜心，逐月道尊挥剑而出，直接将树枝砍断。 他的力量随剑势喷薄而出，直接将靠近姜心的树枝碾成虚无。 空间裂缝那头的巨树没想到他们这里有如此战力，无数叶片抖动起来，再次发出犹如轰雷在耳的巨响。 合欢仙子的耳朵渗出鲜血，她牢记逐月道尊的嘱咐，忍着耳中剧痛，不敢睁眼查看情况。 过于强大的力量光是看上一眼，就会直接被重创。 有时候无知反而是种幸福。 无数枝丫穿透空间裂缝侵入天成灵界，几乎堵住了整个空间裂缝。 这些枝条将裂缝不断撑大，一有缝隙，便有更多的树枝钻入。 赭石色的枝条上，翠绿的嫩芽与枯黄的叶片并存，此刻灵活扭动得好似一条条阴毒的蛇。 逐月道尊挥剑迎战，锋利的剑势不断击碎这些树枝，又不断有新的树枝攻来。 裂缝被数量庞大的树枝撑得越来越大，早晚能让对方本体降临。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尽快封锁两个世界的通道。 “带心心走！”逐月道尊高喝一声。 姜一尘三人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剧烈的灵力碰撞让他们知道肯定有一场恶战。 身为一名训练有素的修士，姜一尘三人不用肉眼观察，光凭对灵力的细微感知，就知道该朝什么方向逃脱。 他们帮不上忙，这个时候远离战场，不给逐月道尊拖后腿才最重要。 三人找准方向，同时飞出。 翠绿的嫩叶上忽然长出一只眼睛。 无数的叶片长出了无数的眼睛。 无数的眼睛正好望见这一幕。 被无数股视线注视的一瞬间，包括逐月道尊在内的四个大人皆是毛骨悚然。 “把她给我！”男女莫辨的声音厉喝，带来的灵力震动直接攻向抱着孩子的祁澜清。 姜一尘转身拔剑，闭着眼光凭感知便一剑击碎攻向他们的这抹灵力。 脑袋都钻进祁澜清臂弯中的姜心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到这一幕，激动得直拍手。 【爹爹好棒——啊，好臭！】 【师公快把这棵树赶回去，心心快要被臭死了！】 她赶紧又捂住鼻子，拱着小脑袋，往祁澜清怀中钻得更深。 【还是香香的娘亲最好惹。】 祁澜清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以作安慰，心中担忧起姜一尘的安危。 “一尘，你先走。”逐月道尊护在姜一尘身前，将追来的无数树枝悉数拦下。 耳边传来姜心苦恼的碎碎念。 【好臭啊，得把这棵树消灭掉。】 能够听到他心声的天水宗三人齐齐精神一振，等着姜心提出可行之法。 姜心忍着冲天臭味将眼睛睁开一小条缝，偷瞄着外界的情况，憋了个坏水。 【师公吃掉它吧。】 逐月道尊：“？？？” 乖孙儿，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师公了？ 姜心不知道他的想法，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办法可行。 【臭豆腐也是臭臭的，可吃起来就是香的。】 【虽然这棵树比臭豆腐臭多了，根本不能和臭豆腐比，但反正是师公吃嘛。】 想到这里，姜心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拍着小胸脯，像是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心心自己吃呢。】 【心心才不要吃辣么~臭的坏东西。】 察觉到逐月道尊望向自己，姜心还冲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口齿不清地大喊出一个字：“吃！” 小家伙的表情太过认真，稚嫩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显得斗志昂扬，让逐月道尊有种自己再不开口去吃就不识相了的错觉。 他狐疑地望向那棵树通过空间裂缝而钻进来的无数枝叶。 吃点树枝树叶倒是没问题，他一只兔子，本来就是吃素的。 可…… 这些树叶上长着眼睛啊！ 这么诡异的东西，怎么看都不是正常妖植！ 而且还有股他虽然闻不见，但肯定存在的冲天臭味！ 这让他怎么张嘴去吃？ 逐月道尊自认是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追求品质的兔子，绝不会别人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 他就是战死，死外边，在这里陨落，也不会去吃这种诡异的妖植！ 姜心迟迟没等到他行动，有些失望。 【师公怎么听不懂心心的意思呢？】 【让心心来帮他吃吧！】 小家伙伸着小胖手去撸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逐月道尊的脑海中浮现出身形庞大的姜心摁着他所化的小白兔，强逼他吃树的情景。 太残暴了！ 他吓得一个哆嗦，直接化出原形，对着空中扭曲的无数枝叶张嘴就是一小口。 开饭的心情比开棺还沉重。 蓦然间，浓郁丰富到难以想象的精粹灵力从树枝中钻出，涌入他体内。 逐月道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张嘴又咬了一大口，更多的精粹灵力涌入他丹田，迅速填补他不断干涸的灵脉。 双眼如红宝石闪烁的巨大白兔蒙头干饭。 真香！ 083你们听说过世界树吗？ 干饭兔干饭魂，干饭的力量是巨大的。 巨大的白兔很快就把钻出来的树枝吃掉大半，那些树枝受到惊吓，躲闪着回缩，很快就把裂缝重新露出来。 逐月道尊注意到这一点，周身灵力迸发，直接将侵入天成灵界的剩余树枝顶回去。 这些树枝退回空间裂缝，逐月道尊正想关闭这道空间裂缝，就听到身后传来姜心奶呼呼的声音。 【芝麻关门！】 言出法随，虚空中出现无数的芝麻粒，组成一条丝线，犹如缝补衣服那般钻入空间裂缝的一端，又从另一端钻出来，随后再次钻进去。 细长的芝麻丝线用力一收，硕大的空间裂缝被收缩成一条缝。 随后芝麻丝线飞快在裂缝两端穿插，不一会儿就把整条裂缝都缝合在一起。 不断从裂缝中涌出凶猛罡风消失无踪，还有细长的树枝想要通过缝隙钻进来，湮灭于一股无形之力之中。 这道黑色的芝麻丝线一点点消散，其中蕴含的无穷伟力溢散而出，填补上这条缝隙，继而将其抹平。 随后一切恢复如常。 毛茸茸的巨大白兔惊奇地望着这一幕，抖了抖耳朵，难以理解。 通常来说，即使空间裂缝被修复好，也会成为这一空间较为薄弱的一点，容易被外界攻破。 但姜心这一句“芝麻关门”，比时间倒流还管用，不仅将被撕裂的空间恢复成尚未被撕裂的模样，甚至这一处空间比别处更加稳固。 没有再感受到外界的灵力波动，姜一尘关切地问：“师父，您还好吗？” 逐月道尊回神，眼神从姜心身上挪开，重新化作人形：“好了。” 姜一尘三人睁开眼，望见满山废墟，心中惊骇，难以想象在他们闭上眼的时候，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一场战斗。 今日幸好请来了逐月道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祁澜清感受不到那株巨树的力量残留，谨慎地问：“师父，事情解决了吗？” 第68章 “这次的入侵算是解决了，但对方接下来恐怕还会对心心下手。”逐月道尊眉头紧锁，愈发担忧接下来的局面。 祁澜清不解地问：“师父，那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逐月道尊拧眉沉思，不是很确定地说：“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树，但有一个猜测。” “什么？”众人都望向他。 逐月道尊沉声问：“你们听说过世界树吗？” 姜一尘立刻反应过来，诧异道：“您怀疑那是世界树？” 逐月道尊微微颔首。 世界树理论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灵界都是一株巨树结出的果子，这株顶天立地的巨树便是世界树。 理论认为，各个灵界的灵力源于世界树，生活于其中的各个种族，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世界树的一枚种子。 之所以各个种族之间模样差距极大，是因为他们太小了。 若是他们长成世界树那样的体谅，这样的差距就可以缩小到忽略不计。 这一解释虽然大胆，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成立的。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兽，随着修为不断精深，境界越高，两者之间的差距越小。 逐月道尊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现在即使是同为渡劫期修士，都很难一眼就看出他的本体是一只白兔。 而逐月道尊若是想，完全有办法将自己蜕化为一个完全的人族。 同样的，其他渡劫期人族修士若是想，也可以将自己演化为妖兽。 这就在一定程度上论证了这一解释。 世界树理论已经被提出很多年，不少修士都曾听闻，但因为缺乏证据，很少有人将此放在心上。 刚刚看到那棵巨树之时，逐月道尊便想到这一点。 只是他没有从中看到其他的灵界，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祁澜清感到后怕：“若真是世界树，为什么会盯上心心？” 【因为心心我呀，聪明机智、活泼可爱、人见人爱。】 小家伙美滋滋地自夸着，全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逐月道尊的神色更加凝重：“关于世界树，还有另一个鲜为人知的理论，你们或许没听说过。” 三名合体期修士齐齐看向他，等待逐月道尊的解释。 逐月道尊缓缓开口：“这个理论与前面那个广为人知的理论相反。” “那个被众人知晓的理论觉得是世界树供养了所有灵界，我们将其称作‘供养派’。” “另一个理论认为是所有灵界供养了世界树。” “他们认为世界树是攀附在所有灵界上的寄生虫，在不断吸收各个灵界的灵力。” “甚至认为成仙是谎言，坚持大乘期便是修士的顶点。” “我们将这一学术流派称作‘觉醒派’。” 逐月道尊说到这里，特地看了眼姜心。 姜一尘与祁澜清对视一眼，不由自主地想起姜心曾提到过，奇木宗那株人面树在暗中吸收修真界的气运。 按照“觉醒派”的理论，世界树能吸收各个灵界的灵力，未必不能吸收各个灵界的气运。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麻烦了。 一时半会儿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几人商议不出结果，打算回宗门去再议。 合欢仙子见他们忙完了，才敢上前。 她冲逐月道尊一拜，真诚道谢：“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姨姨以前还调戏过师公呢，怎么现在跟师公这么客气？】 姜心困惑地歪起脑袋。 天水宗的师徒三人都很尴尬。 祁澜清赶紧给了姜心一壶奶，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小家伙再语出惊人。 逐月道尊这才扫了合欢仙子一眼，绷紧了下巴，微微颔首，不发一言。 没了外力作祟，就要尽快处理那些被控制的合欢宗弟子。 当时钻入这些弟子口中的东西，看似是合欢花，实际是一枚种子。 这个法术与当时秋君御被控制的时候很像，只要取出弟子体内的寄生种子就行。 唯一的难点是这枚寄生种子很有可能已经生根发芽，若是不能连根拔起，这些弟子极有可能再次被控制。 好在有逐月道尊在场，这些不成问题。 祁澜清用阵法将所有被控制弟子都困住了，逐月道尊渡劫期的威压溢出，精粹灵力直击众人小腹。 那些弟子全都因疼痛而下意识弯起腰背，“哇”的吐出一大滩胃液。 胃液中有类似于蜘蛛一样的东西不断蠕动，是已经长出根茎的寄生种子。 渡劫期威能下，这些种子毫无还手之力，一下就被碾压分解，消失不见。 随着双面妖修被巨树所杀，他藏于云梦老祖手中的本体也一并炸裂。 没了这股力量支撑，屹立在山谷间的云梦老祖缓缓崩塌，化作无数合欢花。 这无数合欢花尚未落地，就在空中化作无数光点，飘散向合欢宗的每一个角落。 众人的心情都沉甸甸的。 修士追求长生，不太讲究身后事。 但生死总归是大事，云梦老祖陨落，合欢宗还是举办了一场葬礼。 姜一尘几人参加完葬礼才回去，依旧是坐祁澜清的鲲鹏行舟。 他们出发得晚，回到天水宗时正好应该是清晨。 可天水宗依旧黑黢黢的，没有半点光亮，仿佛还是深夜。 祁澜清总觉得怪怪的：“宗门没事吧？” 姜一尘看了眼通讯玉简，没人给他紧急留言，觉得问题不大：“应该没事，不然师兄师姐会通知我。” 逐月道尊默默看了他一眼，觉得小徒弟可能还是不够了解他的师兄师姐。 只要不是灭宗大事，天水宗出的事，很有可能就是他这些师兄师姐作出来的。 084雄鸟也能下蛋吗 鲲鹏行舟跃入山门，先送逐月道尊去回月崖，姜一尘一家三口才回到自己居住的江云峰。 江云峰上静悄悄的，连用来打扫庭院的傀儡都安静得不像话，乖巧地在房中休息。 屋内堆积了一层落叶，姜一尘冲傀儡所在的房间问：“怎么不出来打扫？” 傀儡平静的声音传来：“女主人吩咐要白天打扫，现在天黑。” 因为要参加云梦老祖的葬礼，他们夫妇耽搁了几日才回来。 院中堆积的厚厚落叶绝不是一晚上就能攒出来的。 看样子像是自打他们离开，就一直没收拾过。 傀儡没有灵智，不会说谎，只会按吩咐办事。 祁澜清觉得事情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去查看傀儡的情况：“你上一次打扫院子是什么时候？” “昨天。”傀儡说。 这不可能！ 院中石桌上的灰都积多厚了？ 江云峰上灰尘不多，单单一晚上的时间，石桌上根本就不会有灰。 夫妻俩对视一眼，姜一尘提剑上前，一剑挥出，澎湃剑势直接击毁大门。 “敌袭！”两米家务傀儡高呼，直接拔剑相迎。 姜一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退一步，即刻提剑相迎。 这是请五长老炼制的傀儡，足有合体期修为。 平时只用他们来打扫院子做家务，以至于姜一尘都忘了这两个傀儡兼具防护江云峰的职责。 他以一打二，不落下风。 直到祁澜清喊停：“住手！没看见我们是谁吗？” 两名提剑的家务傀儡这才像是看清他们，齐齐后退与姜一尘拉开距离，收剑抱拳：“见过主人。” 正要一剑击碎他们的姜一尘动作一顿，总觉得两个傀儡收手的动作太及时了，就跟掐着点似的。 “你们是不是故意的？”姜一尘忍不住问。 两个傀儡异口同声：“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姜一尘：“……” 总觉得他们就是故意的。 五师兄炼制这两个傀儡的时候，肯定做了什么手脚。 “宗门怎么了？为什么现在天还是黑的？”姜一尘问。 傀儡平静地说：“不知道，我们只是两个傀儡。” 姜一尘一想也是，拿出通讯玉简联系徒弟。 玉简中很快传来宁曜的声音：“师父您回来了吗？” “回来了，天怎么还是黑的？”姜一尘问。 宁曜沉默了一下，低声道：“天水宗的金乌跑了。” 金乌是被几名爱慕合欢仙子的男修吓跑的，这事姜一尘知道，已经派四长老去请了。 长老们虽然搞事能力强，但办事能力一向不错，不至于这么多天过去，还不能把金乌请回来。 听宁曜语气不对，姜一尘问：“四长老呢？” “在迎客峰。” 夫妻俩即刻赶去迎客峰，发现不少弟子都在这里，广场上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见到姜一尘，众人都心虚地躲开，不敢在他面前露头。 楚霖风拉着宁曜和林宴也想走，可惜先一步被姜一尘发现了。 第69章 他只得停下脚步，硬着头皮跟他打招呼：“师父、师娘，您两位和小师妹一起回来啦？” 姜一尘点了点头，困惑地望着迎客大殿的屋顶：“他怎么还在？” 屋顶上坐着一位合体期男修，名为巫楚。 几日前就是他在与合欢仙子搭讪之时讲了个“伤风”的冷笑话，被合欢仙子相约。 姜一尘夫妇出发去合欢宗前，已经送走了所有客人。 巫楚说难得来天水宗一次，想要留宿一晚。 姜一尘同意了，并告知对方自己有急事，要离开宗门几日，无法招待他。 巫楚对此并不在意，他和天水宗的其余长老都认识，姜一尘不在，他也不会无趣。 更何况巫楚留宿的真正目的是赴合欢仙子的邀约。 谁知他等了一晚上，合欢仙子都没来。 哪怕天水宗长老告诉他云梦老祖陨落，合欢仙子回合欢宗操办丧事了，巫楚还是不信，固执地等待在迎客峰上。 祁澜清无奈，示意宁曜抱着姜心，自己则飞上大殿屋顶。 两人简要寒暄过，祁澜清道：“道友若是想寻合欢仙子，直接去合欢宗吧。近日她都会呆在宗门内。” 巫楚摇摇头：“我跟她约好了在这里见面，就必须在这里。” 祁澜清太了解合欢仙子了。 除了那个曾经让她念念不忘的初恋，合欢仙子就没真心喜欢过任何人。 如今就连那个初恋都成了蚊子血。 合欢仙子现在想起这事，都得忍着膈应安慰自己一句：“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人渣？我醒悟了就不晚！” 合欢宗追求的一向都是随心所欲，可以走肾，不能走心。 和他们一起离开天水宗时，合欢仙子从头到尾都没提这场约会，显然是早就忘记了此事。 看巫楚等得用心，祁澜清不忍告诉他真相，好心劝他：“道友，说真的，你想见合欢仙子就现在去。若是晚了，万一她出门，再想找她就难了。” 巫楚坚决不同意：“若是我走了，她来了，岂不是会让仙子觉得我是个无信小人？” “她若是来找你，我帮你解释。”祁澜清道。 巫楚还是不同意。 楚霖风在下面看得着急，高声道：“师娘您别劝他，他不会走的！他还等着赌局结束分灵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宴紧紧捂住了嘴。 祁澜清一愣：“什么赌局？” 林宴拖着楚霖风后退，试图把自己藏入看热闹的其他弟子之中。 宁曜犹豫了一下，抱着姜心跟着后退。 “给我站住！”姜一尘一声厉喝，将三人拦住，板起脸问，“怎么回事？”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吱声。 但面对姜一尘的质问，显然不能不答。 林宴率先向左转头，望向宁曜。 楚霖风反应过来，赶紧跟着左转头，看向宁曜。 宁曜后背发寒，也左转头，看了个空。 姜一尘冷笑：“别看了，你前面没师兄可以背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自己说。” 宁曜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四长老去请金乌，想要跟金乌借个蛋炼丹。金乌不同意，两人就打了起来……” 说到这里，四长老正好过来，理直气壮地说：“是金乌先动手的，我这算正当防卫。” 后面的话，宁曜不说，姜一尘也能猜到：“你正当防卫的头！有跟人家借孩子炼丹的吗？” 四长老反驳：“我借的是白蛋，没有子嗣的那种。” “金乌就没有生白蛋的！”姜一尘感觉要心梗了。 天知道他为了骗——请这只金乌来天水宗，费了多大的功夫？ 结果被几个外人吓怕了不算，还被自家师兄给坑了！ 四长老贴心地给他递了瓶静心丹：“我知道，所以我是跟金乌预约，想要他生一颗白蛋。” “反正白蛋不用掉也会烂掉，不如给我炼丹，价格好说。” “谁知我还没说完，他就动手了。老七你说，是不是他不讲理？” 不知道是不是服用了静心丹的缘故，姜一尘忽然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直到听见睡醒的女儿在心中困惑。 【宗门的金乌是只雄鸟，雄鸟也能下蛋吗？】 从未考虑过金乌性别的姜一尘陷入沉默。 要完，天水宗的天可能永远也亮不起来了。 085没有太阳就创造一个太阳 姜一尘默默又服下一枚静心丹，问四长老：“师兄，你知道我们宗这只金乌是雄鸟吗？” “知道啊。”四长老一副“这有什么好问”的表情，“这年头雌性金乌多难找，要不然我至于让咱们宗的金乌努力生个蛋吗？” 姜一尘：“……你挨揍真是一点都不冤。” 自从十万年前世界几近崩塌之后，太阳便不再是远古时期的巨大火球，而是一只只金乌。 这些金乌自远古太阳之中诞生，代替太阳履行照亮世界、温暖万物的职责。 因为天成灵界地方太大，一只金乌的力量不够，金乌们便分区域履职。 天水宗地方太大，光是一只金乌的力量都不够照亮全部，因此便干脆划分出入回月崖等陷入永夜的地方。 金乌生性高傲，闹了这么一出，短期内是别想让他来干活了。 天水宗全宗都是修士，晒不到太阳倒是没什么。 姜一尘就是担心药园内的灵植。 那些娇贵的小玩意儿，在无人踏足的深山老林中野蛮生长，可一旦种植到自家药园，哪怕精心侍弄，都会随时随地就死给你看。 天水宗作为六大仙门之一，培养灵植历史悠久，已经算是天成灵界各大宗门中灵植存活率最高的宗门之一。 可即使是这样，打理药园的弟子也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姜一尘在这边皱眉沉思，四长老的手伸了过来。 姜一尘看了看他掌心向上的手，又看了看四长老满怀期待的脸，一脸茫然：“你给我伸手干什么？” 四长老理所当然地说：“结账呀。我刚刚给你那瓶静心丹，可是上品丹药。” 姜一尘：“……” 瞧瞧，这就是他的亲师兄。 自从他把各峰经费一再削减之后，他们师兄弟之间的账就清得不能再清了。 从不隔夜，都是当场就算得清清楚楚。 作为一个剑修，还是妻管严，姜一尘的身上是不可能有灵石的。 他求助性地看向了还在房顶的祁澜清。 祁澜清还在劝巫楚直接去找合欢仙子，别在这浪费时间，没注意姜一尘那儿的情况。 迟迟没有灵石递过来，四长老皱起眉头：“老七，你该不会想赖账吧？”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人吗？”姜一尘把手中丹药还给四长老，跟他掰扯清楚，“我就服了两颗静心丹，只给你结这两颗丹药的价钱。” 四长老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知道姜一尘比他还穷。 他摊在姜一尘面前的四根手指勾了勾，但姜一尘还是没有把灵石拿出来。 四长老渐渐皱起眉：“老七，你该不会一块灵石都没有吧？” 姜一尘急了：“你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四长老狐疑地盯着他，越看越觉得姜一尘是彻底穷了。 姜一尘受不了这种屈辱，一摸灵石袋，愣住了。 嘿，他的灵石袋还真是空的。 身后便是三个徒弟和天水宗的其他弟子，他若是迟迟拿不出灵石，只会让这些人笑话。 姜一尘急得都要给祁澜清传音了，耳边忽然响起女儿的叹息声。 【爹爹好可怜哦，怎么能穷成这个样子？】 【还是让心心来养你吧。】 姜心的小胖手摸向自己手上的须弥镯，从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灵石袋，举到姜一尘面前。 【爹爹，这个给你。】 【是心心孝敬您的哦。】 姜一尘都快感动哭了，心心真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他从中取出十块上品灵石递给四长老，又把剩下的灵石都还给姜心。 “乖女儿，这些算爹爹跟你借的，回头连本带利还给你。” 爹爹有这份心，姜心很高兴的，只是她有些怀疑。 【爹爹你真的还得上吗？】 【你是天生穷鬼命啊。】 姜一尘受到了暴击。 四长老听着耳边那个时不时响起的小奶音，惊奇地望向姜心。 之前姜心好奇雄金乌能不能生蛋的时候，四长老就纳闷过这是什么声音。 只是当时只有那么一句话，他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现在反复听到这小奶音，四长老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乖侄女的心声。 嘿，他这宝贝乖侄女怪有趣的。 老七这小子什么命啊？ 无论是娶到的媳妇，还是生出来的女儿，都个顶个的优秀。 第70章 活该他穷呢。 这样的人要是还家财万贯，那还有没有天理了？ 四长老还在纳闷着，就听见姜一尘沉声道：“四师兄，这是既然是你惹出来的祸，那你就要负责把金乌请回来。” 天水宗这只金乌有合体期修为，战斗力不俗。 当时如果不是冲上去的合体期修士太多，气势汹汹得仿佛是要抓他去下火锅，金乌也不会被吓得夺路而逃。 四长老是个丹修，自认手无缚鸡之力，觉得自己能从这只法力高深的金乌手下逃脱，着实不易。 他坚决反对姜一尘的命令：“金乌又不是我吓跑的，为什么要我去请？” 姜一尘有理有据：“如果不是你非要他生蛋，也不会到现在天水宗还没一个太阳照明。这不怪你怪谁？” 四长老打死不背这个锅：“生不出蛋是他自己不行，这怎么能怪我？他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帮他变成雌鸟。” 姜一尘赶紧打断他：“你可闭嘴吧！赶紧想办法解决天水宗的照明问题。没了太阳，弟子们的日子也不舒服。” 四长老偷觑着他：“是你没了太阳不习惯吧？” 姜一尘是单系金灵根，虽然不如火灵根那般亲近火焰，但是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会让金灵根的修士感到非常舒服。 姜一尘已经是合体期修为，有没有太阳照射倒是无所谓。 只是偶尔闲暇之余，他也很享受晒太阳的悠闲午后罢了。 见他没有立刻反驳，四长老笑嘻嘻地说：“老七，没有太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委屈一下你了。” 姜一尘黑着脸坚决反对：“不行，你必须想办法找一个太阳挂天上去，要不然药园里的灵植怎么办？” 药园是丹修的根，四长老早就想好对策：“这个好办，让火灵根的弟子轮值去发光发热就行。” 天水宗有不少观摩太阳精火，修炼功法的火灵根弟子。 他们可以在小范围内施展出一定的太阳之力，完全能够满足药园的光照需求。 姜一尘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望着头顶黑黢黢的天，他还是不免担心。 天水宗好歹也是六大仙门之一，现在终年不见光亮，搞得像个魔教总部一样。 姜心见不得爹爹苦恼，挥舞着小胖手，咿咿呀呀地帮他出主意。 【爹爹别难过，四师伯是单系火灵根，整个天水宗的长老里就属于他火系法术使得最好。】 【没有太阳就创造一个太阳！】 【他把太阳气得要跟咱们绝交，咱们可以把他挂上去充当太阳呀。】 姜一尘眸光一亮。 对呀，他怎么没想到这么绝妙的主意！ 姜一尘满怀欣喜地看向四长老。 那眼神太过炽热，让四长老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后退一步：“老七你想干什么？” 姜一尘一把按住他的背，切断四长老逃脱的路，露出一个核善地微笑： “四师兄，没有太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委屈一下你了。” 不等四长老再开口，姜一尘立刻带他飞起，直奔星空之中，把四长老用力一丢。 师兄弟里就属姜一尘个人战斗力最强，四长老落入他手，可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 不等他所有反应，就见姜一尘掐了个决。 背上长剑飞出，一剑化万剑，万剑齐发，组成剑阵，直接把四长老定在了星空之中。 四长老下意识催动火系法术抵御剑阵。 炽热光芒从他周身亮起，黑暗被驱散，星光被遮蔽，光明逐渐占据整片夜空。 天亮了。 086老七一家三口里，病得最重的心心吧？ 剑阵是剑修的大招，通常由好几位剑修合力才能组成一个剑阵。 一个优秀的剑阵，进可攻退可守，攻守兼备，极难攻破。 像姜一尘这样的剑道天才，更是可以凭一己之力组成剑阵。 四长老同样也是天才，只是天赋偏向炼丹。 四长老倒是也能靠自己的能力离开剑阵，只是那样得耗费好几天的功夫。 这会儿他被困在剑阵之中，进退两难，气得大骂：“老七你不讲武德，偷袭我一个几千岁的老人家！” 姜一尘呵呵一笑：“师兄，宗门是我家，环境靠大家。现在是你为宗门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四长老气得大喊：“放我下去！我为宗门立过功，我为师祖流过血！你们不能这样，我要见师父！我要见师父！” 逐月道尊正在回月崖上指导傀儡处理药园中新长出来的杂草，听到来自天空的呼唤，抬头望向重新绽放光明的那半边天。 认出挂在天空中闪闪发光的太阳是自己的好四儿，他“噗嗤”笑出了声：“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师父救我！”四长老运用法术师徒连心，直接勾连上逐月道尊的神识。 逐月道尊给予言语上的救助：“老四，好好干，以后你就是天水宗唯一的光。” 四长老好绝望。 他不该偷偷往师父的茶里下.药，拿师父试药的。 师父靠不住，四长老又将目光投向了迎客峰。 其他长老都在那儿热闹，这会儿全嘻嘻哈哈地谈天说地，毫不掩饰地笑话着他，没一个靠得住。 万般无奈之下，四长老之得求助祁澜清：“澜清，快放我下去。” 祁澜清早就被丈夫和女儿的这一通操作给惊呆了。 直到四长老点名喊到她，她才回神。 瞧见她眼中的不忍，四长老心中庆幸天水宗还有正常人：“澜清，帮我把这个剑阵炸开一条缝，我自己就能出去。” 姜一尘忙说：“夫人你别听他的。如果放他下来，咱们天水宗就没太阳了。” 这话说得是没错，可太阳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见祁澜清面色迟疑，似是真的想放四长老下来，姜一尘一本正经地强调： “夫人，四师兄一直想用太阳精火炼丹，现在正是他参悟太阳精火的好时机。” 平时天水宗弟子参悟太阳精火时，都会飞到金乌附近修炼。 金乌心情好的时候，不会赶他们走。 不少弟子都能借机领悟到不少修炼心得。 现在四长老化身为太阳，肯定对太阳精火的领悟更深一点，说不定能参悟出更玄妙的道法。 祁澜清想了又想，真诚地告诉四长老：“四师兄，既然机会难得，那你就好好在此修炼吧。” 四长老：“！！！” 四长老忙道：“我不是要这样参悟太阳精火！” 祁澜清一愣，忽然悟了：“也是，这样挂在天上是不像话。” 四长老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把祁澜清的思路给拉了回来。 谁知这口气还没吐完，他就听到祁澜清真诚地提出建议：“太阳都是东升西落，从前金乌履行太阳职责时也是如此。” “这样吧，四师兄，为了方便你更好地参悟太阳精火，我设计一套阵法，辅助你东升西落。” 四长老：“……” 澜清，你可是天水宗唯一的正常人！ 你怎么也被带歪了！ 看祁澜清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样样布置极品阵法所需要用到的阵旗和法器，四长老的心死得透透的。 绝望之下，他的目光落到了姜心身上。 小家伙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摇头晃脑的，心里正哼着歌。 因为动用了合体期之力在求救，小家伙心底的歌声被四长老听得清清楚楚。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唱着唱着，她由衷地感谢四长老。 【啊，感谢师伯为心心圆梦！】 【等你生了小太阳，心心就帮你送出去。】 【一个送给送给南极，一个送给送给北冰洋。】 【一个挂在冬天，一个挂在晚上。】 【啦啦啦~啦种太阳~】 她开心地又唱了起来。 要不是年纪太小，连站都站不稳，就姜心那高兴劲，说不定还得起来跳一段。 四长老都快哭了。 乖侄女，你快别唱了，师伯不想当太阳！ 想着姜一尘是听了女儿的话，才把他挂天空上，四长老病急乱投医，朝姜心求助： “心心，放师伯下来。师伯不当太阳了，带你出去玩。” 姜心摇摇头，可认真地拒绝了，严肃地在心里强调。 【天无二日，我的心里只有师伯一个太阳！】 四长老：“……” 老七一家三口里，病得最重的心心吧？ “四师兄，好好干。” 姜一尘眉开眼笑地跟四长老挥了挥手，想起之前的事，问宁曜，“你们说的赌局是什么？” 没想到师父还记得这事，宁曜只得硬着头皮交代：“金乌跑了后，大家在赌巫前辈会在屋顶上呆多久才离开。” 第71章 姜一尘与巫楚是好友，了解他的性格：“巫楚赌了多久？” 宁曜：“……巫前辈说太阳不回来，他就不下来。” 怪不得这小子怎么说都不下来呢，感情等合欢仙子赴约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机赚灵石。 被宁曜说穿，巫楚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强调道：“我真的是在等合欢仙子。你看我这不是等了整整一夜了吗？这可真是漫长的一夜！” 姜一尘冷笑一声，懒得跟他争辩这些：“现在天亮了，你是不是可以从屋顶上下来了？” 巫楚没吱声。 楚霖风悄悄说：“巫前辈和四长老签了个补充协议，说他至少要在上面待一个月。如果现在下来的话，他就输了。” “哦，对了，他们俩和三长老是一伙的，跟他们对赌的是两位大长老和二长老。” 姜一尘：“……” 你们可真会玩啊。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四长老是故意把金乌气跑的。 只有这样，巫楚才有理由能在屋顶上待整整一个月。 祁澜清去为四长老布置工作轨道了，这会儿屋顶上除了巫楚之外就没有别人。 姜一尘见他还是不愿意下来，使出绝招：“宴儿，你去趟合欢宗，告诉合欢仙子，巫楚在我们这做了什么。” 林宴看看巫楚，又看看自家师父，小声问：“是现在就去吗？” 姜一尘颔首：“对，现在就去。你知道该怎么跟合欢仙子说吧？” 往常这种跑腿的活都交给宁曜。 宁曜是剑修，御剑速度比他快，修为比他高，出门安全性有保障。 现在师父点名喊他，肯定是因为他具有大师兄没有的优良品德。 林宴想了又想，忽然明白了，会心道：“弟子会告诉合欢仙子，巫楚前辈打着她的名号在天水宗开赌局，还……” “我下来！” 他还没说完，巫楚就着急地打断了林宴。 话音未落，巫楚已经站到姜一尘面前，严肃地警告他：“别派你徒弟去仙子面前说瞎话！” 林宴不承认巫楚的评价：“晚辈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 “你这是事实吗？你这是胡说八道！”巫楚瞪他。 林宴取出通讯玉简，右手飞快在上面写字，一看就是在给人发信息。 巫楚心中忐忑：“你在给谁发消息？” 他伸长了脖子去看林宴玉简上的内容。 可惜这是最高级的通讯玉简，具有隐私保护功能，巫楚完全看不到玉简上的内容。 林宴语气平静地说：“晚辈在向师娘讨要合欢仙子的联系方式。这样晚辈不用去合欢宗，也能把宗门发生之事告诉仙子。” 巫楚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只有金丹期修为的小子：“你威胁我？你这点修为你就敢威胁我？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合体期的威压瞬间从巫楚身上迸发而出。 林宴默默退到姜一尘身后，避开了对方的威压，真诚地说：“晚辈只是在执行师父的吩咐。” 为他抵挡住巫楚威压的姜一尘哈哈大笑。 他这几个徒弟里面就数林宴脑子转得最快，天生就是当神棍的料！ 087师兄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姜一尘赞赏地看了一眼林宴，拍着巫楚的肩，笑嘻嘻地说：“老弟呀，现在你人下来了，赌约已经输了。” “你要真惦记合欢仙子，现在就去合欢宗吧。” “不然，晚了可就真要错过合欢仙子了。” 巫楚一想也是，赶紧走人。 二长老急了：“别走啊！” 巫楚跑得更快，眨眼就没了踪迹。 二长老失望地原地跺脚。 姜一尘好奇：“二师姐，你看上他啦？”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喜欢这种小白脸。他赌约输了还没给灵石呢！” 姜一尘：“……” 他好像知道巫楚为什么跑这么快了。 话音才落，楚霖风忽然意识到什么，扬手一指便召唤出长剑。 “大师兄快走！” 林宴火速给宁曜传音，麻溜跳上楚霖风的剑，师兄俩御剑就跑。 宁曜回神，同样召唤出长剑，也要御剑逃跑，被姜一尘一把拎住：“你们跑什么？” 宁曜一时张不开嘴，俊秀小脸慢慢涨红，不敢去看姜一尘。 姜心盯着他看了半晌儿，恍然大悟。 【大师兄，你是不是和二师兄、五师兄一起参加了这场赌局？】 女儿的话让姜一尘一下反应过来。 正常来说，天水宗好几天没有太阳出现，按宁曜那么乖巧的性子，肯定早早通知他宗门出事了。 可事实上，他和祁澜清都没有收到宁曜的消息。 感情这孩子被带坏了！ “你赌的是不是巫楚可以一个月不下来？”姜一尘问。 宁曜默默点头。 这是林宴卜算出来的结果。 天水宗弟子都知道他算得准，基本上都跟着他赌巫楚一个月之内不会从屋顶上下来。 也就二长老几人觉得事情需要点挑战性，赌了相反的那一方。 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把这事告诉姜一尘，免得姜一尘搅局，大家非但都赢不了，还得挨罚。 要不是姜心想出来把四长老挂天上去，巫楚这会儿还死皮赖脸地呆在屋顶上呢。 不能说林宴算得不准，只能说世事无常，姜心的出现超出了林宴的卜算范围。 …… 在四长老成为太阳后，天水宗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祥和。 祁澜清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帮四长老布置好了一条贯穿天水宗东西的阵法。 这一阵法配合姜一尘的剑阵，能够辅助四长老成为一个合格的太阳，每天按时按点完成东升西落。 不少天水宗弟子都在参悟太阳精火，金乌被吓跑后，这些弟子都早思索是否要更换功法。 直到四长老成为了天水宗的新一轮太阳。 虽然四长老坑蒙拐骗样样精通，但对自家宗门的弟子一向都不错。 趁着新太阳脾气好，所有修炼这一功法的天水宗弟子全都飞上天空，围绕着四长老潜心修炼。 四长老起先还表示反对，但反对无果之后，他躺平了。 等祁澜清去探望他的时候，四长老正怡然自得地盘腿坐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一边感悟太阳精火，一边用感悟出来的太阳之力炼丹。 看来四师兄对新岗位适应得不错，祁澜清放心了，打消了原本想把四长老放下来的心。 看四长老这么勤奋，祁澜清回到江云峰，把此事跟姜一尘说了。 希望他给四长老的灵丹峰涨点经费，好好激励一下其他几峰的长老。 姜一尘嗤之以鼻：“夫人你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 “师兄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现在四师兄这么安静，肯定憋着坏，在琢磨怎么坑人。” 师兄师姐们都很照顾她，祁澜清对他们有滤镜：“不至于吧？他都被困在剑阵里了，还能怎么坑人。” 姜一尘摇摇头。 善良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他想象不出四长老能憋什么坏。 但他了解他师兄。 这个时候四长老越是安静，就越是容易冒坏水。 “夫人，你和孩子们近期都离四师兄远点，别中招了。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祁澜清好奇。 “听闻万山渊有星芒石出现，我去看看。”姜一尘说着叹了口气。 祁澜清明白他叹息的原因：“昭世那孩子自打面具坏了，就一直不愿意出来见人。这次若是能找到星芒石，正好可以给他做个新的。” 昭示是姜一尘的四徒弟。 这孩子自幼毁容，伤势中夹杂了奇毒，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即使是身为六大仙门之一的天水宗，都没有办法帮他彻底拔除伤口中的毒素，只能用法器与丹药缓解毒素带来的疼痛与不适。 星芒石能够很大程度上的隔绝外界的干扰，其缓缓释放的星辉之力能够减缓伤势恶化，起到镇痛止疼的作用。 但这东西非常罕见，天水宗也就一块，被姜一尘拿来给昭世做了面具。 可惜不久前面具毁坏，昭世过于自责，自觉愧对姜一尘，一直躲在洞府中不愿意出来。 姜一尘夫妇和其余师兄弟怕惊扰到他，不敢太过打扰，只能在想他的时候给他留书一封，放在洞府门口。 这些书信至今仍旧整整齐齐地放门口，一动也没有动过。 这孩子彻底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完全不想跟外界有任何联系， 若是能找到星芒石，便能重新给他做一个面具。 哪怕不能让昭示向楚霖风那样开朗，至少也能让这孩子从洞府内走出来，和师兄师弟们一起去玩。 星芒石万年难得一见，现在好不容易查到线索，姜一尘绝不会放弃，、 第72章 只是万山渊极为凶险，传闻最深处连接着魔界。 即便是合体期修士，也不能保证安全无虞。 祁澜清想了又想，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夫妻多年，姜一尘太熟悉祁澜清了。 听她这语气就知道祁澜清已经下定决心，不会轻易更改。 “那我嘱咐曜儿一声，让他好好照顾心心。” 姜一尘对大徒弟还是比较放心的。 而且姜心的衣食起居都有傀儡照顾，说是让宁曜照顾，其实就是多给姜心安排了一道保险。 更何况逐月道尊近期不会出门，姜心在宗门内还是安全的。 夫妻俩准备妥当，嘱咐好了女儿和徒弟们，便出门去了。 姜心挥着小胖手跟爹爹娘亲告别，正要拉着师兄们去玩新玩具，忽有所感。 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轮烈日炎炎的太阳。 纯粹的太阳精火中，四长老哈哈大笑，状若疯癫：“成了！道爷我成了！” 088上当 四长老张狂的笑声传遍天水宗的每一个角落，位于天水宗内的所有人和妖兽都听到了。 众人都好奇地扬起脑袋，望向天空中那轮刺眼的太阳。 楚霖风戴上墨镜，好奇地打量起太阳中的四长老。 大半天都没瞧出来什么门道，他更加困惑：“四长老这是怎么啦？” 宁曜和林宴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心双手虚握放在眼前，好似看望远镜那般，望着空中高悬的太阳。 太阳之中，四长老宝贝地从炼丹炉中取出一枚丹药，小心翼翼地放入白瓷小瓶之中。 【应该是丹药顺利炼成，四长老高兴吧。】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师兄三人都很纳闷。 “哈哈哈哈……” 四长老充满魔性的笑声不断响起，就连天上的太阳都因他的大笑而不断抖动，导致地上的影子晃来晃去。 林宴小声问：“四长老是不是疯了？” 宁曜觉得有这个可能：“我去看看。” 他纵身跃起，被姜心揪住衣袖，拉回地上。 小师妹严肃地盯着他，使劲冲他摇头。 【大师兄不要去，四师伯在冒坏水呢。】 宁曜一愣：“小师妹，你知道四长老想做什么吗？” 姜心摇摇头。 【心心不知道师伯想做什么，但师伯手里的那颗丹药有问题。】 姜心脑海中残留着一些修炼知识，但都模模糊糊的。 她分不清四长老新炼制的这枚丹药具体有什么效用，只勉强记得一点知识。 【师伯新炼制出来的这枚丹药，能把另一个人变成他。】 这不就是变形丹吗？ 这玩意儿在天水宗随随便便就能买到，哪需要这样郑重其事？ 师兄弟三人都不明白四长老想用一枚变形丹冒什么坏水。 但考虑到姜一尘出门前再三嘱咐他们离四长老远点，三人都乖巧地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上前去查看。 宗门内那么多渡劫期长老都听到了四长老这魔性的笑声，他们都没有出来，就说明四长老出不了事。 多半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四长老打算坑人，才在这边装模作样。 天水宗弟子们都很有经验地没有上前搭茬。 即使是距离四长老最近的那批弟子，也全都在专心致志地参悟太阳精火，丝毫没有因四长老的话而受到影响。 楚霖风瞥见不少别峰的师兄师姐结伴出门，好奇地凑过去：“你们要去哪里？” “罗宁秘境即将开启，我们过去看看。”一名师姐笑盈盈地说。 罗宁秘境每十年开放一次，只要能够找到入口，元婴期以下的修士都能进去。 楚霖风原本打算和师兄们一起前去历练，后来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他差点把这事忘了。 现在被提醒，他忙问另外两人：“师兄，我们去不去？” 宁曜和林宴还来不及回答，就见姜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去去去！当然要去！】 【邢淑仪在那里害死了不少人！我们必须去！】 那地方与邢淑仪有关，看来不去也要去了。 那名师姐笑着说：“咱们宗也就你们几个还是金丹期，符合进入秘境的条件，去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宝贝也好。” 楚霖风几人入门晚，修行时间不长，年纪轻轻便升到金丹期，已经是相当出色的资质。 林宴望着这位师姐，感到不解：“师姐，你们都是元婴期吧？应该进不去秘境，为什么还要过去？” 师姐笑着解释：“有些人过去卖丹药、卖符箓。进入秘境历练的修士总归需要这些。” “另一些人是想守在外面，等秘境关闭，看看能否采购到自己需要的灵植或材料。” 天水宗弟子通过完成宗门任务，可以累积贡献点。 贡献点在宗门内可以充当灵石使用，也可以用于兑换宗门库房的宝贝。 有些弟子觉得库房内的东西标价太高，便会选择在外采购。 秘境出口便是一个低价采购的好场所。 这位师姐赶着去卖丹药，怕去晚了抢不到好摊位，和楚霖风几人告辞后便掏出一枚巨大的丹药。 清雅丹香四溢，闻得人心旷神怡。 楚霖风目瞪口呆地望着这枚比他人还高的丹药：“师姐，这是治什么的丹药？” “这是我炼制的飞行丹。”师姐盈盈一笑，纵身一跃飞到丹药上面。 她盘腿坐下，这枚圆润的丹药左右两侧各伸展出一对好似鹰隼的翅膀，扑棱着翅膀便朝外飞出。 速度还不慢，很快追上了前面的其他弟子。 楚霖风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丹香，憋不住了：“这到底是丹药还是飞行法器？” “是丹药。”林宴面容挣扎，语气肯定。 他手中是刚刚算完的一卦，明明白白显示那是一枚丹药。 看着那枚丹药的翅膀一边扑腾，一边还有羽翼掉落，宁曜忽然觉得穷得吃不起丹药也挺好的。 姜一尘和祁澜清临走之时，默认他们几人会乖乖待在宗门内，也没嘱咐他们不要出门。 师兄弟三人的修为都在金丹期，正好可以去罗宁秘境历练。 姜心先前的表现，让师兄弟对她的实力深信不疑。 抱着让小师妹多见见世面的心态，他们这次也带上了她。 四人前脚开开心心出门，后脚一道明黄温暖的光芒从天水宗最东边的巨大扶桑树中升起，好似一轮太阳。 这太阳只存在了一瞬，光芒便收敛起来，化作一道光束，朝四长老飞去。 若是修为足够高，便能看到这抹明黄温暖的光芒正中是一只羽翼金黄的三足金乌。 金乌展翅高飞，眨眼便来到四长老面前，化作一名俊朗高傲的年轻男子。 这位便是天水宗曾经的太阳，名为金翦。 见到他，四长老很高兴：“小金子你来啦，是不是想通了，愿意生——” “住口！” 金翦赶在四长老把“蛋”字说出来前打断他，冷冷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副怂样。” 四长老好脾气地说：“我这是为你履行职责。” 金翦嗤笑：“你那天到处求救的声音，我可都听到了，现在跟我装什么？” 他围着四长老转了一圈，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高。 “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以后就让你为天水宗履行太阳的职责吧。” 四长老认真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说：“倒也不是不行。我在这儿正好可以炼制丹药，以求……” 说到一半，他急忙停下，尴尬地冲金翦笑了笑，很宝贝地把手中的白瓷小瓶收起来。 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丹香之中，夹杂着极浅极淡的渡劫期气息。 若非金翦是合体期修士，又对太阳精火极为熟悉，差点忽略了这一点。 这股气息长老的气息极为相似，让金翦心头一跳。 大家都是合体期大圆满，各项所求中，最重要的便是希望早日晋升渡劫期。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炼制出了能够助人突破合体期瓶颈的丹药了吧？ 否则空气中怎么会有渡劫期气息残留？ 这老东西又为何会突然欣喜若狂？ 金翦不由自主地望向四长老的须弥戒，琢磨着得把他藏起来的那枚丹药搞过来看看。 089你没文化是我们的错吗？ 察觉到金翦望过来的目光，四长老将戴着须弥戒的左手背到身后，笑盈盈地说： “小金子，你既然不是来当值的，那就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四长老刚被姜一尘挂上天空做太阳的时候，还一个劲地给金翦发消息，希望他能早日回来继续履行太阳的职责。 金翦嫌他烦，直接把四长老拉黑了。 现在看他遮遮掩掩，金翦愈发肯定这老小子炼制出了什么极品丹药。 第73章 毕竟四长老早就在研究这类丹药，希望早日助合体期修士突破瓶颈。 不久前要他生个蛋，也是为了研究此事。 金翦思索再三，用下巴指了指四长老藏在身后的左手，直接道：“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四长老伸出空荡荡的左手：“什么都没有呀。” 金翦翻了个白眼：“我是说你刚刚炼制的那枚丹药。给我看看。”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自觉缓和了三分。 有求于人，总归心虚。 四长老连连摆手：“我没炼制出丹药。” “那你刚刚说什么‘成了’？”金翦不信，广袖锦袍下的手忍不住活动起来。 他比四长老多一只爪子，应该能抢到手。 四长老的小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想了又想，才打着哈哈说：“我只是在此修炼，有所感悟。” 金翦在这条东升西落的轨迹上修炼了上千年，也没感悟出什么，坚定地认为四长老在扯谎。 他在天水宗这些年，看多了这师兄弟几人坑蒙拐骗，绝不会被这老小子轻易糊弄过去！ 金翦冲四长老挑衅地挑起眉头：“那你倒是说说你感悟出了什么。” 他倒要看看聂老四能放什么屁。 四长老神神秘秘：“不告诉你。” 金翦冷笑：“装，你继续给我装！我还以为我像当年那么好骗吗？” 四长老面露不满，严肃地强调：“你悟性不够，我没必要告诉你。” 生性高傲的金乌哪受得了这挑衅，金翦直接就怒了：“我悟性一等一的好！要不是当初你们骗我来这里打黑工，我早修炼到渡劫期了！” 四长老坚决不背这个黑锅：“我们跟你正式立了契约，怎么能叫打黑工？” 远古太阳刚陨落的时候，世界陷入混乱，金乌们并不像现在这般尽职尽责地履行太阳的职责。 他们时常会同时消失，导致修真界冷若寒冰地狱。 又会在不久后同时出现，同时释放太阳之力，导致整个修真界都炽热犹如火炉。 在这样的反复之中，修真界被搅得不得安宁。 高阶修士们只能举起拳头与金乌们讲道理。 拳头够大，道理讲通，双方便订立契约，制定了不少规则。 比如金乌族即使同时出现，也不能同时释放太阳之力。 再比如无论刮风下雨，都要有一只金乌如太阳那般挂在空中，为修真界提供最基本的照明。 金乌天生狂傲，不愿受人管教，因此每只金乌负责哪些区域均是由当事金乌和当地所辖势力协商。 四长老不提契约还好，一提契约，金翦更是恼火，怒发冲冠。 炽热金黄的金乌真炎从他体内溢出，笼罩全身，仿佛一个正在成型的小型太阳。 金翦恨得咬牙切齿：“你们找上我的时候，告诉我做一休二。结果呢？全年无休！” 他当初天真地以为遇上了良心东家，谁知是卖身进了黑煤窑！ 四长老示意他冷静：“小金子别生气。这些东西都明明白白写在契约上，你签下契约，就代表同意——” “那是你们欺负我不识字！”金翦怒吼着打断他。 四长老更无辜了：“你没文化是我们的错吗？你的文化课，还是天水宗免费教的呢。” 金翦一口血。 他学文化课是因为按照做一休二的频率履行契约的时候，被天水宗告知违约。 为了掰扯清楚这事，天水宗教会了他人族的文字。 面对这种全年无休的坑鸟条款，金翦一把火烧了天水宗大殿，拍拍翅膀扭头就走。 他堂堂三足金乌，太阳神鸟，谁也别想坑他！ 谁知更坑的还在后面。 他因为火烧天水宗大殿，面临巨额赔偿，不然就会被天水宗的长老们抓起来抵债。 抵债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拔毛、观赏、照明、下锅等一系列实用又食用的方式。 直到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逃，金翦惊觉天水宗是故意任由他烧掉了宗门大殿！ 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不能下锅、不能被人赏鸟。 金翦被迫选择赔钱了事。 他没有那么多灵石，逐月道尊贴心地为他办理了随心贷。 主打一个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因为契约中存在竞业协议，除了天水宗，金翦无法去别的宗门打工。 为了还上贷款的月供，他不得不留在天水宗履行太阳职责。 不久前，金翦算了笔账，发现以自己现在挣灵石的速度，得等到他寿元耗尽那一天才能还清贷款后，忽觉鸟生无望。 于是他旷工了。 姜一尘千里迢迢找上他，答应金翦只要回天水宗履行太阳的职责满五万年，就把逐月道尊晋升渡劫期的心得告诉他。 看在这张大饼的份上，金翦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天水宗。 这次冒着被天水宗索赔的风险罢工，真的是因为士可杀不可辱。 聂老四要他一只雄鸟生蛋，还点名要蛋白，这能忍？ 他个大老爷们怎么不自己生个孩子呢？ 他还点名要聂老四生个天灵根的女儿呢！ 过往的血泪在金翦脑海中飞速闪过，让他更加坚定了想要晋升渡劫期的心。 聂老四炼制出来的那枚极品丹药，他一定要搞到手！ 金翦轻蔑地冲四长老翻了个白眼：“聂老四，你就别装了。你但凡能有所感悟，早升渡劫期了。” 四长老胸有成竹：“我是不想，不是不能。” 他越是这样，金翦就越是肯定那枚丹药有大用处。 他用更不屑的语气冷哼一声：“吹牛。你就是无法晋升渡劫期。” 四长老急了：“我怎么不能晋升？我刚炼制出了渡劫丹！” 他着急证明自己，麻溜地从须弥戒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倒出里面的唯一一枚丹药。 丹香四溢，一闻便知是极品丹药。 丹药之中传来淡淡的渡劫期威压，一下迷住金翦的眼。 见他的目光望过来，四长老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想要收起来。 但已经晚了。 只见金翦飞快出手，直接从四长老手中抢走了那枚丹药。 “哈哈哈——”金翦放声大笑，不到两声，笑声又戛然而止。 那枚抢过来的丹药，他还没好好研究，就在碰触到他的掌心之时迅速融入了他体内。 现在他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金翦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四长老，就见对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金翦顿时警铃大作。 不好！ 上当了！ 090当爱好成了工作，就会变得面目可憎 四长老笑眯眯地从须弥戒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 这枚丹药同样散发出淡淡的渡劫期气息，但很微弱虚浮，一看就是强行利用合体期大圆满的气息伪造的。 若刚刚四长老拿出来的是这一枚丹药，金翦当时就会怀疑事情有诈，不会轻易去争夺。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金翦慌得一笔：“你对我做了什么？” “明明是你抢我的丹药，怎么成了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可不要污人清白。” 四长老一副委屈的样子，笑得让人特别想揍他。 金翦的爪子用力握紧，想要打他又不敢，生怕这是四长老设下的一个陷阱。 他能感受到一股奇特的药力在自己的经脉间流转。 这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威胁，但以他合体期的修为都无法逼出，让金翦不安。 “你这到底是什么丹药？”金翦怒问。 “当然是好东西呀。”四长老呵呵一笑，把手中那枚丹药服下。 就在这一刻，金翦感觉到徘徊在自己体内的那股丹药之力与四长老服下的那枚丹药产生了共鸣。 霎时间，金翦的身上散发出四长老的气息，而四长老身上散发出金翦的气息。 两人的外貌服饰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气息完全变成了对方。 修士的外貌可以变化，但气息很难作假。 现在若是有人闭着眼睛站在四长老和金翦面前，光凭气息认人的话，肯定会将两人认错。 而姜一尘用来封锁四长老出逃的剑阵，便是凭借气息认人。 四长老的气息变化，让剑阵一瞬间停止了运转，仿佛一道精准的程序出现了识别错误。 但这停顿只存在了一瞬。 剑阵根本就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便准确地再次锁定了“四长老的气息”，齐齐调转方向，对准金翦。 金翦浑身的毛都炸了，扭头就跑。 剑阵的速度更快！ 无数把剑将他团团围住，把金翦锁死在了剑阵之中。 这些剑阵没有杀意，但同样会伤人。 金翦为了抵御剑阵，不得不施展功法。 金黄炽热的金乌真炎以他为中心，朝四周溢散，一轮太阳高高升起。 第74章 四长老收功，周身精粹火焰消散。 他冲金翦挥了挥手，委以重任：“小金子，以后就辛苦你继续为天水宗发光发热了。” 他身上依旧充满了金翦的气息，剑阵即使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放在心上。 而金翦只要有任何异动，剑阵就会对他发动攻击，迫使他回到原位，继续履行太阳的职责。 直到这时，金翦才意识到那两枚丹药的作用，便是用于交换两名服药之人的气息。 四长老从一开始就在演他！ 哪怕他对此早有防备，还是被坑了！ 真是防不胜防！ 看四长老转身想走，金翦急忙喊住他：“你给我站住！姜一尘让你在这儿做太阳，你跑了就不怕他找你算账吗？” 四长老跑得飞快：“所以我要出宗门避避风头！” 金翦冲着他的背影怒吼：“不许走！给我回来！” 四长老顿时跑得更快，眨眼就看不到他的人影。 金翦幽怨地看向四周。 那些飞在空中参悟太阳精火的弟子都远远地躲着，生怕被他迁怒。 金翦恨得磨牙：“你们明知这个老东西在坑人，怎么不提醒我？” 弟子甲无辜地解释：“我们真的不知道四长老炼制的那枚丹药有什么用，没办法提醒您。” 弟子乙认真纠正金翦的错误：“而且前辈您是鸟，不是人，不算坑人。” 弟子丙补刀：“况且被您都在天水宗这么久了，还不了解四长老吗？怎么还上当呢？” 弟子丁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您看我们再好奇都没凑过去，就是怕被坑。” 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庆幸。 金翦要是再晚来一点，他说不定就要上前去向四长老打探这枚丹药的作用了。 那样的话，指不定现在待在剑阵中发光发热的就是他。 因为过于愤怒，金翦周身的金乌真炎飘忽不定。 以此参悟太阳精火的难度直线飙升，有弟子好心提醒：“前辈，您能不能平心静气些，让我们好好修炼？” 金翦怒吼：“滚！” 从前遇上这种情况，只要他吼一声，这些弟子就跑了。 但他现在被困在剑阵中，根本没办法伤人，这些弟子们也就无所畏惧。 还有弟子感到不解：“前辈，金乌都喜欢发光发热，您现在正好可以发光发热，为什么不开心？” 金翦冷冷瞥了眼这个才晋升元婴期的小修士，翕动着鼻翼，咬牙切齿地说：“再喜欢的爱好成了工作，都会变得面目可憎！” 天水宗一向团结友爱，哪怕是宗门的鸟，也是弟子们爱护的一部分。 看金翦实在是生气，有弟子宽慰他：“前辈，不要那么难过，您也算有个好消息呢。” 金翦斜眼睨他：“什么好消息？” 弟子欢欣雀跃地告诉他：“宗主夫人的阵法在这儿，您现在不用自己飞，躺着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真是好福气啊！” 金翦：“……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弟子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想被绑死在工作岗位上。” 金翦：“……” 你他娘的还知道我被绑死在这儿的？？？ 刀子不落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是吧？？？ 金翦气得要发疯，化出三足金乌的原形，在剑阵中横冲直闯，试图强闯出去。 金黄色的鸟羽在挣扎中飘落，四周的天水宗弟子立刻上前争夺。 “我先看到的！你们不许抢！” “那是我的！还给我！” “我抢到就是我的！” “别打了！想要金乌羽的在这儿排队，等前辈掉毛！” 一名炼虚期师姐发话，其余弟子立刻停止争夺，排起长队，聚精会神地盯着金翦，眼巴巴地等他掉毛。 还有几个碎碎念。 “我想要尾羽，求前辈掉一根尾羽。” “尾羽好难掉的，得自己拔。我要几根绒羽就行。金乌绒羽暖和，带在身上，即使去极北之地也不会感到寒冷。” “我想要正羽做法器，一根就行。希望金前辈挣点气，掉根正羽给我。” 金翦：“……” 等他升到渡劫期，他第一个就烧了天水宗！ 烧光！ 091这样的小辣鸡，大师兄能打一百个 与此同时，姜心师兄妹来到了罗宁秘境附近的定江城。 定江城地属于六大仙门之一的安华宗，繁华程度不亚于天水宗的云明城。 宁曜来过这里，抱着姜心走在街上，给师弟师妹讲解定江城的情况：“城中修士很多，有不少高阶修士都会来此歇脚。” “往那边走可以买到丹药符箓法器，往这边走则是吃喝玩乐的地方。” 楚霖风对吃喝玩乐兴趣十足：“大师兄，那边都有什么好玩的？” 宁曜有些窘迫：“不知道。” 楚霖风不解：“你对定江城这么熟悉，怎么会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你不去玩的吗？” 宁曜：“……不去。” “那你来定江城都做什么？”楚霖风问。 宁曜沉默许久，缓缓吐出两个字：“打工。” 楚霖风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一不小心戳中了大师兄的伤心事。 姜心几乎都能听到宁曜在说这话时的心碎，轻轻拍了拍宁曜的心。 【大师兄不难过呢，我让咪咪把你的损失都赔给你。】 正在宁曜体内睡觉的穷奇忽然一阵恶寒，从梦中惊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种相当不好的预感。 宁曜打工挣到的灵石都用于加固穷奇的封印了，以至于再怎么勤奋，手中也攒不下灵石。 那条集合了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的街道，宁曜别说过去玩，他甚至不敢从街口路过。 姜心努力回想着原文剧情，掰着手指头数穷奇的藏宝地。 【我记得咪咪过跟邢淑仪说过，他有一个藏宝地就在定江城附近。】 【邢淑仪在里面拿到了好多好多宝贝呢！】 【大师兄真惨，卖肾卖血养咪咪，最后咪咪进了邢淑仪的鱼塘，成了邢淑仪的舔狗。】 【他体内的穷奇是邢淑仪的鱼，大师兄简直是一个移动的鱼缸！】 【要不是邢淑仪这个海王恶意扭曲事实，引来那么多人攻击天水宗，大师兄也不会被逼入绝境，更不会为了拯救宗门而冒险解开体内穷奇的封印。】 【坏穷奇骗大师兄会帮他，结果封印一解开，就对邢淑仪言听计从。】 【穷奇明明是帮邢淑仪杀天水宗弟子，那帮人还颠倒黑白，借机坐实了天水宗与魔界勾结之事，把天水宗的清誉毁于一旦！】 【大师兄死得好惨好惨的！】 【被人捅成了筛子还不愿倒下，站着死在了天水宗门前。】 【那些攻入天水宗的人，都是踩着大师兄的尸骨闯进去的！】 姜心越想越生气，苦恼地捂住脸，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这些信息告诉师兄们。 而听到全部心声的三位师兄面面相觑，林宴和楚霖风都对宁曜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趁着姜心没注意到自己，林宴给宁曜塞了一张纸，同时传音给宁曜：“大师兄，这点钱你先拿着。等死后魂归地府，可以去我户头里取钱。” 楚霖风跟着传音给他：“小师妹说会给我烧好多好多冥币，还会给我准备最厚的棺材本。到时候我的这些都可以分给你。” 宁曜望着手里那枚被折成豆腐干大小的冥币，对两位师弟的心意十分感动。 然后他把东西还给了林宴：“你自己留着用吧。” 他记得二师弟死得更惨，肯定更需要冥币的安抚。 经过这段时间与姜心的相处，师兄弟三人暗中讨论过偷听到的心声。 姜心提到过的那些有关他们的悲惨经历，应该都是她被邢淑仪替换之后，他们所会经历的人生。 林宴作为一名卦师，笃信命理。 他不知道姜心为何会知道那些经历，但他确信那些经历不是姜心胡乱编造。 甚至他怀疑躲过了初一，也不一定能躲过十五。 更何况作为邢淑仪生母的祁婉芸，现在躲在暗中虎视眈眈，他们身为姜心左膀右臂，肯定早就让对方恨之入骨。 楚霖风不爱想那些，见旁边有酒楼，拉着师兄们进去：“先吃饭吧，顺便打听打听罗宁秘境的消息。” 他们运气不错，雅间虽然没了，但大堂还有最后一个空桌。 师兄妹四人落座，楚霖风很有经验地点菜：“把你们这儿最贵的美食都给小爷来一套！” 宁曜心头一紧，瞪大了眼睛：“五师弟，小师妹还小，我们只有三个人吃饭。” 楚霖风恍然大悟：“对哦，我们有三个人。”他扭头对伙计道，“来三份！” 宁曜：“……有没有可能，一份我们都吃不完？” 第75章 这是定江城最好的酒楼，名为楼外楼。 酒楼雇佣了好几位灵厨，最贵的一桌席面菜能垒出七层高。 他们都没修炼过鲸吞之法，肯定吃不完这么多东西。 听完宁曜的解释，楚霖风示意他放心：“吃不完就打包，带去秘境慢慢吃。” 宁曜：“……行叭。” 他低下头去，看到姜心崇拜的目光。 【大师兄好厉害哦，那么穷还能那么了解这里的菜色。】 对哦，这是从前的大师兄敢进来吃饭的地方吗？ 林宴和楚霖风同时狐疑地望向宁曜。 宁曜无奈，只得如实交代：“我来这里打过工。” 各色菜肴的美味飘散在空中，闻得楚霖风口水直流，迫不及地问：“是来做灵厨吗？” 宁曜摇摇头：“做护卫。” 楚霖风困惑：“酒楼还要护卫吗？” 话音未落，他听到二楼传来吵闹声，随后便有两名闹事的修士被一名身穿酒楼制服的剑修丢了出去。 宁曜很是怀念地望着这一幕，给两位师弟斟茶：“这就是我以前的工作。” 听着被丢出去的修士在冲楼上的护卫放狠话，林宴感叹道：“真是个得罪人的工作。” 宁曜不在乎，反正这些人也打不过他，不妨碍他挣灵石就好。 他给姜心倒好一壶长灵羊奶，递给小师妹，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哟，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这年头奴才也能坐主人的桌子了？” 师兄弟寻声望去，就见三名年轻男子不怀好意地朝他们走来。 林宴和楚霖风对视一眼，确定不认识这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宁曜。 “看好小师妹。”宁曜把姜心和奶壶递给林宴，镇定自若地站起身，对上来人，“有事吗？” 他虽然话少，但脾气一向不错。 难得见宁曜不掩锋芒，林宴和楚霖风的心都紧张地提了起来。 只有姜心吨吨吨喝着奶，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就这样的小辣鸡，大师兄一个人能打一百个！ 092心心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老子问你一奴才，哪来的资格坐这桌子？”为首的年轻男子走上前，身上迸发出元婴期威压。 无形的力量笼罩而下，犹如泰山压顶。 在附近几桌吃饭的修士都只有筑基或金丹，顿时都被这股威压震慑住，身子不住发颤，甚至有人摔下凳子，倒在地上起不来身。 可这点威压对姜心师兄妹毫无影响，仿佛只是微风吹过。 楚霖风护着林宴，不解又不满地问：“你谁呀？干嘛一上来就动手？” 他还能开口，让那名释放威压的元婴期男子感到惊讶。 他瞄了眼神色如常的宁曜，心底泛起不安，下意识后退一步。 宁曜不卑不亢道：“施公子，楼外楼不许闹事，你想再被丢出去吗？” 听到“丢出去”三个字，施家厅脸色骤变，恼怒不已：“闭嘴！上次是我大意，才会被你偷袭的手，今天你别想站着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他祭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圆盘，圆盘内飞出四把手指粗细的小刀，直逼宁曜与楚霖风。 两人同时出剑，将攻向他们的暗器一一挡住。 这些暗器能够自动追踪目标，最多能同时飞出九把飞刀。 施家厅不断催动法器，试图将九把飞刀全部催动。 元婴期秘宝在手，他就不信今天收拾不了这几个小子！ 姜心喝完一整壶羊奶，打了个饱嗝。 见还不开饭，她有些不高兴。 【大师兄，擒贼先擒王！】 【踹飞他！别让他影响我们开席！】 小家伙奶呼呼的声音出来，语气斗志昂扬得恨不得自己冲上来。 宁曜原本还担心打斗会惊吓到小师妹，现在听她精神十足的呐喊，宁曜放下心，一剑击碎攻向自己的两把飞刀。 他纵身上前，直接踹飞施家厅，将他手中的元婴期秘宝夺走。 楼外楼的护卫冲过来想阻止战斗，但身形刚动，就发现挑事者已经被丢出楼外楼。 再一看，踹人出门的那位还是他们曾经的宁队长，顿时更不想出手，全都抱剑在旁看热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施家厅身后的两名金丹期护卫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施家厅被宁曜这一脚踹出楼外楼的大门，他们还立在原地。 听着自家少爷的哀嚎声，两人两股战战，顾不上放狠话，连忙转身去查看施家厅的情况。 “疼死我……”施家厅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没了秘宝，他心中骇然，在两个护卫的搀扶下站起来，冲宁曜大喊，“把秘宝还给我！” “还给你，让你再来打我们吗？”楚霖风反问。 施家厅被噎了一下，理直气壮道：“那是我施家秘宝！你们若敢私藏，我……我现在就报官！” 报官的威力是巨大的。 因为可能涉及赔付灵石。 宁曜一贯勤俭节约，不想把灵石浪费在这种地方。 尤其这里是安华宗的势力范围，所谓报官就是报安华宗执法堂处置。 宁曜动摇了，小声对师弟师妹们说：“安华宗与天水宗素来不和，此事若闹大，必定是我们吃亏。” 姜心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 【心心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他们先动手的，我们是正当防卫！】 说来也巧，安华宗位于定江城的执法堂弟子就在楼外楼吃饭。 听到楼下的动静，他们从雅间内探出头来。 施家厅认出其中一人，面色大喜：“项真人救我！” 通常金丹期就可以被称作真人。 宁曜师兄妹抬头望去，就见那批执法堂弟子全是金丹期。 楚霖风撇撇嘴：“你喊金丹期没用啊，至少得喊得元婴期吧？” 项华运感觉受到了侮辱，从楼下一跃而下。 其余执法堂弟子跟上，唰唰唰几下，一群人就以三角之势气势十足地站在了楚霖风面前。 项华运站在这群人前面，冲楚霖风挑眉：“小子，我们可是安华宗弟子。” 楚霖风学着他的模样挑眉怼回去：“大子，我们可是天水宗弟子。” “呔！”姜心口齿不清地娇喝一声，配合地掏出自己的身份玉牌，骄傲地举到项华运面前。 上好的和田白玉正面写有“天水宗”三个大字，四周雕刻由阵法组成的繁复花纹。 背面则刻有姜心的名字。 这是天水宗弟子的标配，入门时就会发放，每一名弟子都会随身携带。 玉牌除了能够证明天水宗弟子的身份，里面还有防护阵法，用以保护弟子性命。 姜心师兄妹几人的玉牌经过祁澜清的修改，里面还蕴含有姜一尘的一道剑意。 这道剑意，渡劫期以下无敌手。 玉牌散发出的浑厚灵力，一看便知是真的。 霎时间，对面沉默了。 同为仙门弟子，多少知晓对方的实力。 天水宗只有宗主姜一尘的几个弟子是金丹期，这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项华运暗暗瞪了眼施家厅，恼恨他给自己惹麻烦。 施家厅比他还懵，万万没想到会招惹到仙门弟子。 但望着宁曜朴素的穿着，施家厅又支棱起来，冲项华运道：“项真人，他们不可能是天水宗弟子！” “那小子不久前还在楼外楼里端盘子呢！仙门弟子会端盘子吗？” 宁曜严谨地纠正：“不是端盘子，是做护卫。” 这在施家厅眼里都是奴才，没区别。 六大仙门的弟子福利都不错，光靠做宗门任务兑换贡献点，就能换取到不错的修炼资源，完全没必要在外面打工。 仙门弟子在外端盘子，传出去简直笑死个人。 项华运听到这话也是长舒一口气，不再去看姜心手里的身份玉牌：“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天水宗弟子。给我拿下！”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执法堂弟子齐齐出动，直接攻向宁曜师兄妹。 宁曜把林宴与姜心往后一推，率先冲出，拦下大部分弟子。 楚霖风很自觉地护在林宴和姜心周围，拦下那些冲向他们的攻击。 施家厅在一旁几次偷袭，试图把那件元婴期秘宝夺回去，均以失败告终。 他恼怒大喊：“姓宁的，不想死就赶紧把秘宝还我！” 宁曜丝毫不惧，挥剑地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他被数名执法堂弟子围攻，依旧神色不变，未让一人近身。 施家厅自己不敢上前，一个劲地在后面囔囔：“项真人打他！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姜心看不惯施家厅那狗仗人势的模样，小手一指，宁曜手中的那件秘宝便飞了出去。 【哼，还你就还你，就看你接不接得住。】 第76章 宁曜本想去追回来，忽然听到姜心嘿嘿坏笑，又停下脚步。 只见那件元婴期秘宝在空中转了个圈，直奔施家厅而去。 施家厅大喜，正要去接，他身前的项华运正好攻向宁曜。 一剑刺出，正正好好击中这件秘宝。 “哗啦”一声，秘宝碎成两半。 其中蕴含的灵力在一瞬间炸开，发出一声巨响。 众人纷纷闪避。 等到巨响消失，碎裂的秘宝摔落在地，灵力全无，再无效用。 霎时间，整条街都安静得可怕。 只有姜心咯咯笑出了声。 【东西还你喽，是你没本事接住，不能怪我们哦。】 093碰瓷碰到我们头上，你可真是碰对了！ 在一片寂静中，林宴叹息一声，很是惋惜地开口：“诶呀，这么珍贵的秘宝，怎么就被打坏了呢？项真人，你可得照价赔偿，要不然我们就帮施公子报官。” 项华运脸色一变。 这件元婴期秘宝能够让金丹期修士溢散出元婴级别的威压，在同阶秘宝中属于上品，必定价格不菲。 项华运并非拿不出赔偿的灵石，只是这个金额足够让他肉痛。 施家厅心疼秘宝损毁，但哪敢要项华运赔偿，连忙道：“不必了，这……这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林宴更加惋惜：“原来你跟着项真人这么久，连件像样的秘宝都没有，真是可怜。” 【二师兄茶里茶气的。】 姜心敬佩地为林宴鼓掌。 施家厅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指着林宴怒骂：“少挑拨离间！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们，我就不姓施！给我打死他们！” 他恼怒地冲上去，被楚霖风拦住。 “好小子，胆敢算计我！”项华运也为这事恼怒，再次提剑对上宁曜。 双方再次交战，围观的人群纷纷躲开，对楚霖风几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仙门弟子素来比外界修士强悍，越级打人是常态。 尤其是项华运几人身着执法堂服侍，更是安华宗弟子中的佼佼者。 然而这个念头才转完，他们就看到项华运被宁曜一剑击退，踹翻在地。 长剑脱手，项华运仓皇想去捡起。 寒光闪过，宁曜的剑尖已经抵住他咽喉要害，令他动弹不得。 首领被擒，其余人怯战，不敢再上前。 项华运心中惊骇，难以置信地打量着宁曜：“你真的是天水宗弟子？” “不然呢？”宁曜反问。 项华运不敢相信：“你是天水宗弟子来这里端什么盘子！这不是故意误导人吗？” 宁曜不是很理解他的想法：“天水宗弟子不能来端盘子吗？” “你随便接点任务都比来当护卫赚，干嘛来端盘子？”项华运心中叫苦不迭。 如果早知道对方是天水宗弟子，打死施家厅，他都不敢跟宁曜交手。 宁曜似是被戳中了痛处，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首先，我不是来端盘子，是来做护卫。” “其次，我当时受伤了，出任务太过凶险，来这里做护卫便于养伤。” 项华运头一次听说拿这种活计做养伤调剂的：“你们天水宗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他嘟囔了一句，从地上站起身，琢磨着此事该如何收场。 现在打不过对方，他得找个台阶下。 施家厅为了抱安华宗大腿，打探过不少消息，知道安华宗与天水宗不和。 他一直想拜入安华宗，却因为资质不够而没有办法。 若是他能帮安华宗狠狠踩天水宗一脚，是不是能看在这份功劳上，破格将他收入宗门？ 施家厅如是想着，瞥向年纪较小的楚霖风，直直撞上去。 楚霖风挥剑，用剑气将人掀翻。 施家厅倒在地上，啊啊直叫：“啊啊啊杀人啦！天水宗弟子杀人啦！” 楚霖风懵了：“你起来，我出手没那么重。” 施家厅非但不起来，还就地打滚：“啊啊啊我要死了！我是被天水宗弟子打死的！” 他这夸张的哭喊一听就是别有所求。 林宴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施家厅睨了他一眼：“我感觉我的腿断了，你们得赔我十万上品灵石！” 宁曜做惯了穷鬼，一听这话，直接应激：“你怎么不去抢？” 施家厅再次满地打滚，叫嚷个不停：“啊啊啊天水宗弟子杀人了！天水宗弟子滥杀无辜！我的手被他们打断了！” 十万上品灵石对普通金丹修士来说是一笔天价。 仙门弟子虽然能拿出来，但也会相当肉痛。 定江城距离安华宗很近，城中还有安华宗的高阶修士坐镇。 现在项华运已经停手，当着执法堂的面，施家厅不信天水宗弟子还敢对他下手。 对方肯定不会愿意给灵石，到时候就能借机造谣他们肇事逃逸，敢做不敢当！ 仙门都注重名声，能够给天水宗抹黑，必定能够讨得安华宗开心，继而拜入安华宗。 项华运盘算得很好，甚至都忍不住想象自己拜入安华宗后一飞冲天的幸福生活。 直到一个灵石袋砸他脸上，砸歪了他的鼻子，疼得他鼻血直流。 姜心气鼓鼓地望着他，在林宴手中拳打脚踢。 【赔就赔，我们不缺灵石。】 【碰瓷碰到我们头上，你可真是碰对了！】 【给你一百万上品灵石，心心要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打断！】 【师兄，上！】 “哇啦呱啦……”姜心气势汹汹地喊着没人能听懂的话，恨不得蹦出去揍他一顿。 林宴费了很大劲才抱住她。 楚霖风笑嘻嘻地提着剑走上前去，太阳照出的影子缓缓覆盖上施家厅。 后者一个激灵，直接从地上窜起，就被楚霖风一巴掌拍下：“这一百万上品灵石你拿着。” 施家厅的身子颤抖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想把捧在手中的灵石袋还给楚霖风，对方却怎么也不收。 “我……我只要十万。”施家厅颤巍巍地说。 楚霖风微笑：“一条腿十万，我们给你一百万，再打断你九根骨头，省得你分不清被打伤的到底是腿还是手。” 姜心给他点赞。 【五师兄真是厚道人啊，这都算得清清楚楚。】 施家厅一个哆嗦，刚想跳起来就被楚霖风一个横扫腿，直接摔倒在地。 他不敢有所停顿，丢下手中的灵石袋，连滚带爬地逃到项华运身后。 “真人救我！我……我……我好了！我不需要灵石赔偿！” “别呀，我们是真心想赔你灵石。”楚霖风捡起灵石袋，笑嘻嘻地走过去。 项华运抬剑横在身前，拦住他的去路：“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点小事，身为仙门弟子，何必揪着不放？” 【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师兄，让他赔灵石！】 姜心哼哼两句，扯着林宴的脖领子，下胖手使劲指着坑坑洼洼地面，示意他往下看。 青石铺就的道路因他们的战斗被毁掉，完全不能走路。 一旁还有店铺的防护阵法遭到破坏，门面都塌了大半。 按照天成灵界的通用律法，这些赔偿都将划分责任后，由动手双方按比例赔偿。 鉴于此处责任划分人是安华宗弟子，天水宗容易吃亏，姜心才想着先把这事处理掉。 林宴一点就通，含笑对项华运说：“项真人所言正是。既然你也认为仙门弟子不该揪着小事不放，那这场战斗带来的损失，就请项真人赔偿吧。” 项华运：“？？？” 这关他什么事！ “我是代执法堂执法，有豁免权。”项华运强调。 姜心取出一块留影石，里面响起项华运的声音：“道友，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点小事，身为仙门弟子，何必揪着不放？” 这正是他刚刚用来劝楚霖风的话。 项华运听得浑身不适：“这不是同一回事。” “这就是同一回事。”楚霖风走过去强调。 他年纪虽小，但修为精深，光是靠近就让项华运心生戒备。 他伸手去推楚霖风。 姜心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啊！” 【五师兄快躺下！】 楚霖风福至心灵，直接躺倒在地，学着施家厅的模样叫嚷起来：“啊啊啊我要死了，安华宗弟子杀人啦！安华宗又欺负人啦！” 他这一嗓子吸引了周围的不少人，全都对着项华运几人指指点点。 这要是传回宗门，他铁定要被问责。 一问责，以前那些破事极有可能被抖落出来。 执法堂的差事丢定了。 不能再让天水宗这帮人闹下去！ 项华运厉声道：“你起来！” 楚霖风喊得更大声：“腿断啦，起不来！安华宗欺负人，项真人好凶啊！” 第77章 项华运气得本能拔剑。 “哗啦”一声，宁曜同样抽剑。 只要他敢有所异动，那柄闪着寒芒的长剑就会再次抵住他咽喉。 被宁曜盯着，项华运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项华运咬牙道：“你起来，这些赔偿我负责。” 楚霖风停止打滚，斜眼睨他：“真的？” 项华运牙都要咬碎了：“真的。” 林宴取出特制纸笔：“那请道友立字据吧。” 项华运：“……” 你们天水宗可真狗啊！ 094识时务者为俊杰，媚大能者为咪咪 立字据是不可能立的，可打又打不过，告状还不一定能赢，他们拿楚霖风等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项华运只能咬牙接过那份特制纸笔，写下字据。 他不甘心就这么输给对方，思索着问：“几位是来罗宁秘境历练的？” 罗宁秘境不属于安华宗的私产，谁都能进去。 秘境开放时间固定，城中许多修士就是为此而来。 林宴收起字据，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我们路过。” 项华运才不相信，但也没有戳穿，带着人快步离开。 等到走远了，身边的师弟才小声问他：“师兄，这事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呢？他们是天水宗弟子，你还能杀了他们不成？”项华运反问。 仙门弟子都留有魂灯，一旦熄灭，宗门即刻就会派人前来调查。 但动不了他们，把人打一顿不成问题。 “这几个人嘴上不承认去罗宁秘境，但肯定是去那里。你去找几位能打的师兄师姐，和我们一起去罗宁秘境。” 天水宗弟子下秘境一向收获颇丰，自身携带的宝贝还多，只要能抢过来，不仅可以发一笔横财，还能把今日丢的脸全部挣回来。 而且出门在外，一切凭实力说话。 只要不伤及性命，就是告到宗门，长老们也不会为他们出面。 旁边的几位师弟一听就明白了，纷纷会心一笑。 他们几人的对话极轻，几位无人能听见，却瞒不过宁曜体内那只穷奇。 穷奇缩成一团，抱着胖胖的自己，再三确定那位加强封印的神秘大佬不在附近，才敢开口：“小子，那几个人盘算着去秘境害你。” 从前他很少提醒宁曜这种事，就想看宁曜陷入陷阱，借机诱惑他放自己出来。 甚至有时候穷奇还会故意误导宁曜，让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凶险，以增加自己获救的可能。 但宁曜从未屈服过，宁死都不愿放他出来。 现在被姜心“讲过道理”后，穷奇自知逃不出去，打算改变战略，从宁曜入手，以求讨好天水宗那位神秘大能。 识时务者为俊杰，媚大能者为咪咪。 咪咪他呀，想偷偷抱个大腿。 宁曜意外穷奇会提醒自己，稍加思索便知道穷奇所言不假。 他嘱咐师弟师妹要小心些，打算去帮他们置办点法器防身。 几人朝法器店走去，路上聊起这次争端的罪魁祸首：“大师兄，那个一开始挑事的施公子和你有什么恩怨？” 宁曜语气无奈：“其实也不算多大的事。” “我在楼外楼做护卫之时，施家厅去吃饭。” “他那天去得很晚，店里几个招牌菜都已经卖完，要第二天清晨才有新的食材送到。” “恰好有一个客人提前预约了一桌招牌菜做宵夜，他到的时候正好出锅，施家厅就非要这一桌菜。” “若是这桌菜给了他，提前预约的那位客人就没了，酒楼自然不可能同意。” “施家厅便闹了起来，带着护卫想强抢。” 后面的事宁曜即使不说，楚霖风几人也都猜到了。 施家的护卫其实不弱，只是因为碰上了他们，才显得不堪一击。 但若是对上酒楼的普通护卫，赢面很大。 宁曜当时身为酒楼护卫，负责保护酒楼的客人与财产，自然不能对施家厅强抢一事坐视不管。 他将原本已经得手的施家厅等人打退，这梁子便结下了。 对宁曜来说，这只是他打工生涯中不起眼的一点小波折。 今日若非再次见到施家厅，宁曜都忘记还有过这回事。 对施家厅来说，这却是他人生的奇耻大辱。 他堂堂施家大公子，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为此，他苦求施家老祖，借出了施家的祖传秘宝，日日前往楼外楼，就等着有朝一日见到宁曜，把自己曾受过的屈辱加倍奉还。 现在非但没能扬眉吐气，还把秘宝给毁了。 而且因为损毁秘宝是他们施家的靠山项华运，他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施家厅慌得连家都不敢回，生怕老祖一怒之下一掌把自己拍死。 得想个将功折罪的法子。 施家厅蹲在墙角自闭，思索许久，灵光一闪。 要不他去罗宁秘境看看？ 罗宁秘境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世界，里面危机四伏，时常有修士陨落。 但与此相对的，罗宁秘境物产丰富，进入其中的修士每次都收获颇丰。 以往施家厅惜命，不愿意去秘境冒险。 可现在只有这一条路才能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珍惜材料，去老祖那儿将功折罪。 三方人马兜兜转转，都来到了罗宁秘境入口处。 秘境即将开放，门口围了不少人。 一些是即将进入秘境历练的修士，一些则是在秘境外出售或采购物品的修士。 楚霖风认出了那位提醒他罗宁秘境开启的师姐，笑着上前打招呼：“师姐，你这儿有什么好丹药？” 这位师姐名为薛曼妮，是灵丹峰弟子，四长老的徒弟。 见是自家人，薛曼妮笑着道：“什么都有。你们要的话挑这里的，我给你们打折。” 她面前的小摊上摆满了各色丹药，但泾渭分明地分别放在两块兽皮上。 丹药都被装在密封性极好的小瓷瓶中，没有气息外泄。 旁人只能从贴在瓷瓶外的小纸条上分辨内里装得是何种丹药。 可姜心一眼就认出了两边丹药的不同。 【左边那些丹药质量差一些，应该是炼丹过程中产生的残次品。】 【右边的丹药质量好，是灵丹峰出品的上好丹药。】 【师姐真好，怕师兄们吃亏，还特地提醒他们呢。】 姜心给薛曼妮竖了个大拇指。 薛曼妮愣了一下，随即一笑，也回以姜心一个大拇指。 出门前，楚霖风兑换了不少物资，他们其实不缺丹药。 但楚大少爷阔绰惯了，来都来了，顺便照顾下师姐的生意。 他懒得挑，直接对薛曼妮说：“你给我们拿一些秘境常用的丹药吧。” 薛曼妮正要应声，一旁传来施家厅又嚣张又怂气的声音：“喂，这里的丹药我们全要了！” 林宴眸光一闪，护在左边的残次品之前：“先来后到，我们先预约的这些丹药，你不能抢。” “你们给钱了吗？没给钱就是我的。”施家厅拿出一枚灵石袋，躲在项华运身后狐假虎威。 项华运扭头望向别处，只当没瞧见这里的情况，一看就是想膈应姜心师兄妹。 “你们有仇啊？”薛曼妮好奇地问。 她刻意压制了修为，外人看起来只以为她是金丹初期。 林宴点点头，着急万分地告诉施家厅：“这些价值一万上品灵石的珍贵丹药，我们都预约了！你们不能……” 话音未落，施家厅把一枚灵石袋丢到薛曼妮面前：“把这些丹药装起来，我全买了！” 秘境门口摆摊的小贩，经常有真假掺着卖的，而且价格还比寻常店铺内的贵。 有经验的修士都不会在此购买。 楚霖风等人身为仙门弟子，出门在外，身上必定不会缺少物资。 这次看中一个路边小摊的丹药，宁愿花一万上品灵石购买，一定是因为这个小摊里夹杂着外人难以发现的宝贝！ 得亏被聪明绝顶的他发现了！ 即使他买不到，把这事捅出来，引起外人的注意，也能让那些人去对付这几人！ 095即使身为天水宗弟子，也感到良心不安 薛曼妮只是愣了一下，便很快反应过来，为难道：“可这些丹药是这几位预约的……” “他们又没给灵石，我先付钱，那就是我先买的。”施家厅强调。 语气很嚣张，但配合着他狗狗祟祟躲在项华运身后的模样，显得特别滑稽。 怕被林宴捷足先登，趁着宁曜和楚霖风两个剑修在防备其余安华宗弟子，施家厅迅速将左边的丹药全部装到自己的须弥戒内，冲薛曼妮强调，“东西归我，灵石归你！” 薛曼妮开心应下：“谢谢惠顾，概不退款哦。” 第78章 这些残次品丹药在天水宗根本就卖不出去，四长老不许子弟们浪费，薛曼妮才会拿出来售卖。 因为药效比不上完好的丹药，残次品的价格也相对低廉。 这对一些囊中羞涩的修士来说，其实是救命的好东西。 薛曼妮原本只是顺手卖一卖，真正的收入来源还是右边那些品质上佳的高阶丹药。 左边这些残次品全部加起来，价格也不到十块上品灵石。 结果林宴嘴皮子一翻，就把价格涨了一百倍。 这么高的溢价，即使薛曼妮身为天水宗弟子，也感到良心不安。 于是，她将这一万上品灵石分成两半，又挑了不少秘境中可能用到的高阶丹药，一起送给林宴：“这些你们拿着，算师姐的一点心意。” “多谢师姐。”林宴也不客气，开心接过，打算一会儿和师兄师弟们分。 施家厅原本正在飞快检查自己刚刚购买的那些丹药，试图找到其中不一样的那一瓶。 听到林宴对薛曼妮的称呼，他直接愣住了：“师姐？你喊她师姐？你们合伙骗我！” 薛曼妮露出纯良的笑：“是你非要买的。” “你耍我！”施家厅怒极，下意识拔剑。 薛曼妮神色一凝，元婴期威压从周身溢出，一下将施家厅镇在原地，瑟瑟发抖。 施家修为最高的老祖宗也才元婴期。 施家厅意识到踢到铁板了，完全不敢再争辩：“对对对不起！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 “那还退货吗？”薛曼妮笑眯眯地问。 施家厅连连摇头：“不退了不退了！能买到前辈的丹药是晚辈此生之幸！” 项华运看着他这没出息的模样，在心中暗暗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敢出声帮他解围。 薛曼妮挣了灵石，心情愉悦，懒得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收起威压，笑盈盈地跟林宴几人告辞。 与此同时，人群中然有人高喝：“秘境开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空无一物的草地上泛起波澜，仿佛空间出现了褶皱。 不一样的灵力从中溢散而出。 随着波纹越来越明显，溢散而出的灵力也越来越多。 直到内外灵力达到平衡，这道水波门稳定下来，再无大的变化。 这代表秘境入口稳固。 项华运第一时间带着人冲进去，其余人紧随其后。 “我们也走吧。”楚霖风用绳子把师兄妹几人绑在一起，跃跃欲试地往前走，被林宴拉住：“等一下。” 见他神色凝重，宁曜关切地问：“怎么了？” “容我算一卦。”林宴掏出龟甲，很认真地起卦。 出门前，林宴为他们这一行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一路顺风。 现在突然又要算卦，宁曜担心是出现了变故：“罗宁秘境开放很多年了，应该问题不大吧？” 【二师兄在算我们应该先迈哪一只脚进秘境。】 姜心打着哈欠在心里嘟囔。 与此同时，林宴卦成，吐出了结果：“先迈右脚。” 宁曜：“……”二师弟真是迷信啊。 他走到秘境前，特地停下调整了下，才迈着右脚踏入秘境。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众人眼前的世界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这是一片荒芜的戈壁，周围除了他们，一个人都没有。 楚霖风解开绑在众人身上的绳子，笑个不停：“这法子真好用，师父真聪明。” 罗宁秘境会将进入其中的修士随机传送到秘境内的不同地点。 姜一尘才引气入体之时，恰逢罗宁秘境开启，刚晋升金丹期的六长老便带着他来了。 罗宁秘境是金丹期修士的主场，筑基修士都得小心保命，姜一尘这点修为跟送死无异。 为了确保小命安全，他便把自己和六长老绑在了一起。 两人因此被传送到同一个地点。 后来这法子广为流传，不少结伴而行的修士都用这一办法确保不与同伴失散。 姜心已经睡着，被放在特制的婴儿车里。 婴儿车上有阵法，即使无人推行，也会自动跟随。 师兄弟三人修为扎实，一路上有惊无险，收获颇丰。 姜心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时不时在心里嘟囔几句，为师兄们避开风险。 这一场历练，对他们来说轻松得就跟郊游似的。 直到一行人即将走出戈壁滩时，眼前画面骤变，一场规模浩大的战斗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被设下了结界，在结界外，完全无法知晓结界内的情况。 刚刚楚霖风一行人就是因为踏入了结界之内，才会突然听到这巨大的战斗声。 浑厚的元婴期气息从交战地传来，林宴即刻拉着姜心的婴儿车往后退：“对方境界比我们高，我们走。” 然而他们来时的路已经消失，身后是一片苍茫草原，与先前荒芜的戈壁完全不同。 三人心中咯噔一声。 这结界只准进，不准出，看来是有人故意在此设下陷阱。 宁曜略略一思考，沉声道：“我们去前面看看，你们注意安全。” 天水宗的金丹弟子能越级杀元婴期，不代表他们能打败所有元婴期。 光凭战斗余波中传来的元婴期气息，宁曜便知道那位交战中的那位元婴期修士修为精深，无法被轻易打败。 现在去看一看情况，还有机会见机行事。 若是等金丹修士输完，他们再想反杀，那就难了。 三人服下能够隐匿气息的丹药，楚霖风给姜心也喂了一颗，才悄步上前。 战斗发生在一场峡谷之中，项华运、施家厅等人正与一头双头元婴期的巨蛇交战。 巨蛇一个脑袋口吐毒液，喷溅在地，立马就能将地面腐蚀掉一大块。 另一个脑袋能够喷出烈火，火焰猛烈到能够轻容融化地上坚硬的岩石。 施家厅身法不行，全靠法器防身，一剑刺出，手中的高阶灵剑直接被双头蛇吐出的火焰化成铁汁。 这方结界空间不大，所有人都被困在此地，无论怎么逃都会被战斗波及。 项华运等几名金丹修士都是竭力在作战，他们身后躲着一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的小女孩。 原本对这事没什么兴趣的姜心，无意间瞥见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忽然精神了。 【咦，她怎么在这里？】 096我要跟你缠缠绵绵到天涯！ 林宴师兄弟的目光随着姜心的话望过去，也注意到这个身穿紫红色衣衫的小女孩。 因为进入秘境前算了一卦，耽搁了点时间，他们是倒数几个进入秘境的，确定进入秘境的修士中没有特征如此明显的修士。 而且，这小女孩儿看起来并无修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又不是谁都跟他们家小师妹一样天赋异禀，有把握能平安离开秘境。 听小师妹的语气，似乎还认识她？ 楚霖风装作吃惊的模样，指着小女孩儿假装问师兄：“咦，那边怎么还有个孩子，她是谁？” 不等他去偷听姜心的心声，项华运注意到他们四人，暴喝一声：“还不来帮忙！” 随着他这一声吵嚷，双头巨蛇也注意到了他们。 巨蛇身躯庞大，爬行之时掀起漫天尘埃。 它的一个脑袋追逐项华运，另一个犹如小山般的脑袋高高竖起，猝然出现在姜心几人面前，张嘴便吐出炽热火焰。 这么近的距离，逃不掉！ “迎战！”宁曜与楚霖风同时提剑运功。 庞大的剑气从剑刃迸发而出，挡住迎面而来的滔天火焰，为师兄妹几人开辟出一块安全区。 林宴取出一道小巧精致的黑底八卦盘，单手掐诀：“巽为风。” 八卦盘上巽卦亮起光芒，掀起飓风，将包裹他们的火焰吹向巨蛇。 巨蛇被迫后退，火焰停止，趁着这一空档，宁曜与楚霖风分别捞起姜心和林宴，闪身躲到别处。 只这一次交手，宁曜便大致估算出对手的实力：“这条双头蛇快升化神期了。” “打不过，咱们赶紧溜。”楚霖风四下寻找出口。 放眼望去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但这都是假象。 人只要走到结界边缘，就会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 若是双头巨蛇这时追来，他们就会陷入绝境。 姜一尘留给他们的剑意只能在无路可退之时做应急之用，不能一遇上困难就直接动用。 这样太过依赖长辈，于修行无益。 或许是刚刚那一击让双头巨蛇感觉他们对自己的威胁更大，竟然放弃与项华运等人的战斗，直接追击起宁曜等人。 项华运松了口气，赶紧服下一枚丹药恢复状态：“我们走。” 他抱起紫衣小女孩，一行人迅速朝着结界的另一边跑去，试图从那里突出重围。 第79章 小女孩趴在他肩头，一眼不眨地望着正在与双头蛇交战的宁曜等人，依稀能看见被林宴抱在怀中的姜心。 瞧着那三人狼狈逃窜，姜心却什么都做不了，她慢慢勾起一抹笑，似是有些得意。 注意到他们离去，楚霖风气得大喊出声：“他们要跑了！” 刚刚还喊他们帮忙，现在他们吸引火力，就独自逃跑，太不要脸了！ 双头巨蛇喷吐毒液的脑袋回头望去，见到即将逃脱的项华运等人，甩起尾巴。 粗.壮的蛇尾犹如擎天巨柱轰然倒塌，落地之时，地面被打出一道深坑，大地震颤，激起漫天尘埃。 项华运等人受到蛇尾的灵力冲击，没来得及做防护，纷纷受伤吐血。 唯一一个没吐血的是那个看起来尚未引气入体的小姑娘。 宁曜注意到这一幕，皱起眉头：“二师弟，抽空算一下那孩子。” “好。”林宴应声取出龟甲，找准机会就想算卦，却看到姜心的小手按在他的龟甲上，努力冲他摇头。 【二师兄，不要算，那个人很阴的。】 【你算她，容易被反噬。】 她这么一说，林宴心中更是忌惮。 不远处，项华运满口鲜血还不忘怒骂楚霖风：“你囔囔什么！” 楚霖风挥剑迎战，嘴上丝毫不让：“你先囔囔的！你要不囔囔，我们也不会被追杀！” “你被追杀是你们活该！”施家厅大骂，珍贵的丹药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塞，看得宁曜都觉得浪费。 这道结界是一个圆形，宁曜几人贴着结界边缘逃跑，很快就来到了项华运等人附近，吓得他们本能握剑。 “瞪我们干什么？打蛇啊！”楚霖风大骂。 【师兄快跑！超过他们！】 【让蛇打他们！】 姜心在心里呐喊。 楚霖风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停止与双头蛇的交战，直接冲项华运几人奔去。 项华运顿时脸色大变：“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我要跟你缠缠绵绵到天涯！”楚霖风发出反派的笑，跑得更快。 项华运抱起紫衣小女孩就想跑，但天水宗三人的速度更快。 林宴借助巽卦产生的风势，为师兄弟加速，直接朝过了他们。 双头巨蛇紧随其后，看见项华运几人，张嘴便是火焰与毒液齐发。 众人惊慌闪避。 慌乱中，不知道谁撞上了项华运，牵动他手上的伤势。 项华运双手一下无力，怀中抱着的小女孩就那么被摔了出去。 楚霖风眼角瞥见一道人影摔倒，顺手接住。 定睛一看发现是那个看起来极为古怪的紫衣女孩，吓得他一个哆嗦 他赶紧把小女孩儿丢还给项华运，还冲项华运大喊一声：“不要乱丢垃圾！” 紫衣女孩被气得七窍生烟，张嘴想要反驳，又因双头巨蛇已经杀到而不得不忍住。 项华运那边除了他和这个紫衣女孩，还有三名安华宗弟子，以及施家厅和他两个护卫。 这些人手上符箓法器都多，才能与双头巨蛇纠缠到现在。 但很明显他们只有逃命的份，完全无力反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双头巨蛇是元婴期，灵力储存比他们这些金丹期多得多，打持久战早晚能赢。 宁曜心中涌起别的心思，扭头望向项华运。 恰好对方也在看他。 “合作吗？”项华运问。 宁曜即刻给出方案：“我和你正面吸引妖兽的注意力，其余人击杀蛇身七寸。我杀那个喷火的头。” 项华运本来想忽悠宁曜和楚霖风去正面吸引双头蛇的注意力，但宁曜先发制人，他不好再反驳，只能同意。 两人同时出手，分别攻向双头蛇的两个脑袋。 现在唯有合作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楚霖风与林宴绕了个圈，来到双头蛇背后，同时出手攻向双头蛇的七寸。 七寸之地有蛇妖金丹，只有金丹碎裂，才能将它彻底击杀。 施家厅等人深知这个道理，都不敢懈怠。 唯有被他们护在身后的紫衣女孩无所事事，将目光对准了姜心。 她不着痕迹地朝姜心走去，藏在袖中的手里捏着一柄小巧的匕首。 混乱之中，匕首出鞘的声音几不可闻。 她一步步靠近姜心，正要将匕首刺下，就见姜心忽然扭过头来，冲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一个才满月的婴儿突然做出如此人性化的动作，显得格外诡异。 “啊——”紫衣女孩被吓得尖叫出声，手中匕首掉落在地，直接扎穿了她的脚。 地上霎时间流出黑红色的血。 097放最狠的话，跑最快的路 这一声尖叫吸引了林宴的注意力，即刻掀起一阵灵力风暴，将紫衣女孩从姜心身边逼退。 他拧眉望了眼地上黑红色的黏稠血迹，顾不上多想，注意力又很快被双头蛇吸引。 战局太过凶险，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保证自己和姜心不被双头蛇所杀。 战斗带来的飞沙遮住了紫衣女孩的身影，林宴耳边传来姜心软软的笑声。 【哼！我可是聪明绝顶、无与伦比、机智无双的心心！】 【怎么可能被你欺负？】 【嘿嘿嘿吓死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偷袭我。】 姜心体内蕴含的力量时灵时不灵，她思维与小孩子一样后，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此刻她没有帮忙杀敌，是因为自己帮不上忙。 姜心的认知中，自己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但她一直都很关心三位师兄的情况。 因此紫衣女孩一靠近，她就发现了，故意扮鬼脸吓唬对方呢。 这场战斗极为凶险，楚霖风几人几近灵力枯竭，才堪堪打破蛇妖的鳞甲，露出内里鲜红带白的血肉。 蛇血溅了一地，双头蛇妖意识到不妙，变得狂暴起来。 独属于蛇妖的灵力遍布结界内的每一个地方，仿佛一柄柄无形的锋利刀刃，刮在众人身上，撕扯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蛇妖身躯太过庞大，一时半会儿无法攻击到他的金丹。 楚霖风服下一枚补灵丹，恼怒问：“你们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头妖兽的？” 这结界承受了他们与蛇妖那么多攻击，都没有出现丝毫晃动，足见其威力之强，绝不可能是这头元婴期蛇妖自己布置的。 根据他们搜集到的信息，罗宁秘境有几头元婴期妖兽，但没有化神期妖兽。 一般只要不进入这些元婴期妖兽的领地，就不会被攻击。 戈壁滩位于罗宁秘境的正中，这里通常只有低阶妖兽，从未有元婴期妖兽出现过。 而且，看这头双头蛇的特征，也不像是长期生活在戈壁滩的妖兽。 这玩意儿绝对是从别处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它是自己过来的，还是被人弄过来的。 面对楚霖风的提问，施家厅眼神躲闪，难得保持了安静。 林宴察觉到他的异样，知道这事多半与他有关：“你们对这条蛇做了什么？” “我们没做什么！”施家厅反驳，下意识瞥了眼躲去一边的紫衣女孩。 【他们拿了蛇妖的果子。】 姜心歪头望着不远处的紫衣女孩，能从她身上感受到极浅的草木气息。 “把东西还回去！”楚霖风忙道。 施家厅惊讶他能知晓此事，厉声拒绝：“不还！紫云果自己要跟我们走的，凭什么要还？” 紫云果是能够助人突破瓶颈的好东西，极为稀有。 这条双头蛇修为接近化神期，若是服下一颗紫云果，就地便能晋升。 怪不得现在蛇跟疯了一样攻击他们。 晋升机缘被抢，换了他们也得疯。 林宴注意到施家厅的用词，感到困惑：“什么叫‘自己要跟你们走’？紫云果还长腿了不成？” “对啊，你身为天水宗弟子，难道没见过紫云果？”施家厅第一次从林宴这儿找到了自信，面露喜色。 他太过自信，林宴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就是因为见过紫云果，才有此疑惑。 灵植和妖植严格来说属于两种类型的草木。 妖植天生就带有一定程度的灵智，能与妖兽一样根据生存本能行事。 但灵植除了体内灵力充裕，有用各种奇效，与普通草木并无区别。 而且草木成精比动物成精更难。 许多灵植即使种了上万年，也没能开启灵智，只能入药。 紫云果属于灵植，通常得精心呵护到药王级别才会产生灵智，才会能跑能跳。 如果有药王级别的灵植，外界那些监控罗宁秘境的安华宗长老不可能一无所觉。 哪怕是拼着秘境崩塌，这些合体期或渡劫期长老也会强行闯入，将药王带走。 林宴想不通施家厅是哪来的自信才会口出狂言。 第80章 楚霖风更想不通：“二师兄，这小子是不是被蛇打傻了？” 林宴摇摇头：“他一直都挺傻的。” 施家厅怒吼：“我听得见！！！” 林宴给楚霖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掩护自己。 他悄无声息地后退，为自己争取到些许算卦的时间。 手起卦落，三枚铜板在林宴掌心排开，看得他诧异不已。 他算的是紫云果的下落，卦象指向西南方。 而西南方只有那个躲在远处的紫衣女孩。 这女孩儿该不会是紫云果吧？ 可她怎么看都像是人族，不像是灵植成精。 “那小姑娘到底是谁？”林宴问施家厅。 施家厅神色惊慌：“和你没关系，她是我们的！” 这话差不多肯定了林宴的猜想。 只是他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留了个心眼，再次攻向双头蛇的伤口。 巨蛇七寸之处皮开肉绽，痛得它在地上疯狂扭动。 双头蛇几次想调转脑袋攻击林宴等人，又被宁曜与项华运用更猛烈的攻击拉住。 终于，在蛇身伤口深可见骨之后，一道闪烁着红色光芒的金丹出现在森然白骨之下。 那是蛇妖的金丹。 原本已经接近疲态的众人顿时精神抖擞，全都振作起来。 只要击碎这枚金丹，他们就赢了！ 死亡预感降临，蛇妖意识到不妙，怒吼出声：“你们别太过分！以多欺少，真当我好欺负吗？” 一群人都差点死在它手里，现在落入劣势，它倒是叫嚷上了。 项华运只想尽快弄死它。 好在宁曜是个有礼貌的人。 见对方想交流，他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请前辈放我们离开。” “做梦！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蛇妖咆哮，两个脑袋喷出混杂着毒液的烈火，分别攻向宁曜和项华运。 趁着两人无暇分身，蛇妖一个扫尾将楚霖风等逼退。 众人的心都因它的话而高高悬起。 谁知道蛇妖放最狠的话，跑最快的路。 它长有锐利毒牙的两个脑袋高高昂起，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气势十足地大喊一声： “媳妇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放我出去！” 这话仿佛一道咒语，透明的结界之上出现一道口子，露出结界外荒芜的戈壁荒原。 双头蛇一个冲刺，两头扎入出口之中，极速遁逃。 “快走！”宁曜即刻招呼两个师弟离开，项华运等人也紧随其后。 然而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双头蛇刚离开，结界便重新合上，他们依旧被关在里面。 宁曜拧眉挥剑，凌厉剑势冲击在结界之上，未能撼动结界丝毫。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现在他们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威胁他们生命的蛇妖逃了。 坏消息是这条逃走的蛇妖是个妻管严，极有可能引来一头更强的妖兽，让他们面临夫妻混合双打。 098他可得离远些，免得被血溅到，晦气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宴将目光放到了紫衣女孩身上：“你到底是谁？” 项华运等人立刻将紫衣女孩藏到身后，冷声道：“和你们没关系。” 他注意到紫衣女孩脚上的血迹，心疼地问，“你受伤了？” 紫衣女孩拉着他的衣服躲到身后，委屈巴巴地说：“我没有受伤，这绝对不是对面的哥哥打的。” 这话跟指着林宴的鼻子骂是他打的没有区别。 项华运等人当即便怒了：“你们怎么能对个小姑娘动手？” 林宴嗤了一声：“你确定她是个小姑娘？而不是什么东西成精？” 项华运心虚地偷瞄了眼身后的紫衣小姑娘，梗着脖子道：“不用你们管！” “哥哥，我脚痛。对面的哥哥好凶，我们走吧。”紫衣姑娘拉着项华运要走，一脸懂事乖巧的模样。 林宴并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刚刚这丫头偷袭姜心，他一直都记着呢。 “你最好说清楚为什么要伤我小师妹。”林宴冷冷道。 紫衣姑娘拼命摇头，无辜急了：“我没有想伤害谁！我绝对没有！” 项华运不满地盯着林宴：“有话好好说，你吓唬小姑娘干什么？淑仪不会做那种事。” 听到他的称呼，宁曜心头一跳：“什么淑仪？” 紫衣姑娘犹豫了下，主动道：“哥哥好，我叫邢淑仪。” 这个名字对宁曜师兄弟来说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三人齐齐后退一步，以示尊敬。 他们动作整齐得就跟排练过似的，让项华运等人困惑：“你们躲什么？” 林宴：“惜命。” 楚霖风：“爱财。” 宁曜：“想做人。” 姜心惊奇地盯着他们。 【哇，师兄们警惕心这么强的吗？】 【他们怎么知道邢淑仪不是好东西的？】 【是不是宗门查到了有关这方面的消息？】 【那可真是太好了！】 【要不然按照原来的剧情，项华运那些人全部都会为邢淑仪而死呢。】 【大师兄和二师兄没来罗宁秘境，只有五师兄一个人来了。】 【邢淑仪明明并不需要紫云果，可她就是贪心，就是去偷了紫云果，引得双头蛇暴怒。】 【蛇蛇都守着紫云果多久了，就等着果子成熟后一口吞下，突破瓶颈呢。】 【现在紫云果被抢，双头蛇直接狂暴，一路追杀邢淑仪。】 【邢淑仪逃不掉，就引着双头蛇去了人多的地方，死了好多人。】 【最后是五师兄为邢淑仪用掉了爹爹给的剑意，才杀掉那头蛇妖。】 【但蛇妖媳妇是化神期，感应到道侣陨落，她冲过来为道侣报仇。】 【五师兄为了救邢淑仪受了重伤，损了根基，差点从剑道天才沦为瘫痪在床的废人。】 姜心越想越觉得楚霖风可怜，爱怜地摸着五师兄的小脸，给他一个温暖的抱抱。 楚霖风默默在心里甩了自己两巴掌。 他可真笨啊，居然为一个害死全宗门的垃圾玩意儿差点变成瘫子。 邢淑仪听不到姜心的心声，只是对天水宗师兄弟三人的动作感到困惑。 这不对啊。 原文里这三人都是她的舔狗，为什么现在见到她，会对她避之不及？ 邢淑仪是胎穿，与姜心一样是穿书。 她知道自己穿越成祁婉芸的女儿，知道自己会被掉包成天水宗宗主之女，享尽仙门荣华。 她还知道自己会坐拥全修真界的天之骄子，无论她想要什么，这些天骄都会争着抢着送到她面前。 出生第一天，听到祁婉芸在跟自己念叨她换孩子的计划，邢淑仪便知道自己这辈子仙途坦荡。 谁知道眼瞅着计划就要成功，换孩子当天，一向对祁婉芸深信不疑的祁澜清会突然发现不对劲。 邢淑仪至今想不明白旗号缘由，但为了自己这辈子的富贵荣华，她借助生父的位格，一次又一次地想要偷走姜心，完成与她命运的交换。 她记得原文中提到过，“邢淑仪”天赋平平，完全是靠着献祭了姜心，吸收了姜心的气运与资质后，才有后来过目不忘、一学就会等修仙奇迹。 为此，她必须偷走姜心，完成身份调换，截取姜心的争执与天赋，夺走属于姜心的一切，把剧情“拨乱反正”。 今日来罗宁秘境，邢淑仪最大的目标就是这枚紫云果。 顺便她想跟楚霖风套近乎，以便为自己将来打入天水宗做铺垫。 没想到楚霖风会和师兄一起来，还带来了姜心。 可惜她偷袭姜心失败，没能完成献祭的前置步骤。 看着远远避开的天水宗师兄弟，邢淑仪楚楚可怜地问：“哥哥，是淑仪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才让你们不喜欢淑仪吗？” “你说话好恶心啊。”楚霖风像海草似的扭动身子，仿佛想把什么脏东西从自己身上抖掉。 宁曜不耐烦地提剑往前：“我去杀了她。” 邢淑仪就比姜心早出生一天，若真是个无辜孩子，天水宗不会迁怒。 先不说她是如何一月之内就长得跟个四五岁的孩子一般大小，光她想杀姜心这事，就不能放过她！ 宁曜身上迸发出清晰的杀意。 邢淑仪惊呆，赶紧躲到项华运身后。 项华运怒喝：“你干什么？身为天水宗弟子，怎么能随意杀人！” “不是随意，是为民除害。”宁曜看了他一眼，认真纠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项华运总觉得宁曜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就好像在说他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这怎么可能？ 今日能遇上淑仪，是他此生之幸！ 见宁曜逼近，项华运即刻拔剑将人逼退。 第81章 楚霖风提剑上前帮忙，安华宗其余弟子也跟着动手。 双方正要交手，头顶的结界被人从外界撕开一条裂缝，一名美艳妖娆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女子胳膊上缠绕着一条缩小了的双头蛇，蛇身之上伤痕累累，一看就是他们刚刚打的。 “媳妇，就是他们打我！打得可疼了，你可得帮为夫报仇！” 双头蛇气冲冲地开口，说到最后，两个脑袋依次去蹭美艳女子的脸颊，跟她撒娇，好不要脸。 女子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落入结界之内。 化神期的威压落下，没对仙门弟子造成半点影响，只镇住了施家厅和他的两个护卫。 但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化神期本不该出现在罗宁秘境，但这位女子的存在没造成秘境坍塌，说明她本就是秘境内的妖兽，一路晋升到了化神期。 面对元婴期妖兽，仙门弟子还有一战之力。 面对化神期妖兽，他们只有等死的份。 项华运急得要命，暗中给楚霖风三人使眼色。 天水宗一贯玩得溜，说不定现在也能想出点新办法。 林宴了然，在项华运的期待中，率先表明态度：“见过前辈，我们几人只是路过，不慎踏入结界，为自保才会动手。” “我们愿意赔偿双头前辈的医疗费等损失，请前辈放我们一条生路。” 双头蛇暴怒：“赔个屁！打死你们，你们的东西一样是我的！” 林宴：“我可以告诉你紫云果的下落。” 双头蛇精神了：“在哪儿？” 林宴见状就知道施家厅之前那句“紫云果自愿跟我们走”有问题，一指邢淑仪：“她那儿。” 为了取信项华运等人，邢淑仪身上确实一直都淡淡的紫云果气息溢散。 在被双头蛇追杀后，她便收起了这股气息。 元婴期的双头蛇只知道东西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无法准确锁定目标。 但他化神期的媳妇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蛇妖夫人从打开结界便盯着邢淑仪，闻言更是冷冷一笑，吩咐道：“吃了她。” 双头蛇窜出去，直奔邢淑仪。 邢淑仪大惊，朝楚霖风求救：“哥哥救我！” “谁是你哥？不要污人清白！”楚霖风火速拉着师兄师妹后退。 这个邢淑仪鬼里鬼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他可得离远些，免得被血溅到，晦气。 099等我拉了臭臭就给你 双头蛇的速度很快，冲向邢淑仪的过程中，身形陡然变大，恢复到和他们交战时那般庞大。 项华运等人都来不及反应，双头蛇便冲到了邢淑仪面前，冲她张开血盆大口。 眼看求助无门，邢淑仪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伸出双手用力往上一抬。 无数藤蔓从地下钻出，飞快集结交织在一起，组成一道墙壁。 双头蛇没把她的这点小法术放在眼中，直接撞上去。 没想到绿色的藤蔓墙壁坚固如铜墙铁壁，他一脑袋撞得头破血流，藤蔓墙壁只是擦破点皮。 双头蛇会喷火的那个脑袋被撞得晕晕乎乎，垂下来，似乎随时会晕过去。 “废物，这都搞不定。”另一个会喷射毒药的脑袋嫌弃地嗤了一声，张嘴便吐出一大口毒液。 毒液落在藤蔓墙壁上，发出“滋滋滋”的腐蚀声响，很快将其腐蚀不见。 但随即又有一道新的藤蔓墙壁生长出来，再次拦住双头蛇。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双头蛇语气狂傲，继续喷毒。 藤蔓墙壁被毒液侵蚀穿透，邢淑仪再次造墙，双头蛇再再再喷毒。 姜心在一旁看得好捉急。 【这条蛇是不是傻？？？】 【它不会飞起来越过这面藤蔓墙壁吗？？？】 【你快管管他！】 姜心冲蛇妖夫人叫嚷，可惜对方并不能听懂她的话。 但蛇妖夫人有脑子。 她也没想到丈夫这么蠢。 蛇妖夫人怒问：“你两个脑袋都是摆设吗？跟一堵墙较什么劲？” 一开始装晕的喷火脑袋恢复了些，委屈地说：“这堵墙挡住了我的路。” 蛇妖夫人翻了个大白眼：“你飞起来啊！” 双头蛇恍然大悟，一拍尾巴便飞起来，越过面前的藤蔓墙壁，直逼邢淑仪而去。 邢淑仪心中惊骇，火速召唤出藤蔓在自己的上空组成一道墙壁，阻挡双头蛇的进攻。 好在这次双头蛇也算有了经验，一个脑袋喷毒攻击藤蔓墙壁，另一个脑袋绕开这些藤蔓，直接从边上扑向邢淑仪。 蛇妖气息传来，狰狞可怖的巨蛇脑袋近在咫尺。 邢淑仪呼吸都要停止了，身躯忽然化作无数片绿叶，躲开了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 这些绿叶飞速远离双头蛇，姜心眼尖，从飞快流动的密集绿叶中看到一抹不起眼的紫色。 【紫云果！】 【她居然还来偷紫云果！】 姜心惊讶之余，忽然猜到邢淑仪的目的。 【天水宗有紫云果，四长老原本是想拿来研究炼制助合体期修士突破瓶颈的丹药。】 【如果按照原来的情况，那颗紫云果会被邢淑仪吃掉，帮助她提前从小婴儿变成能跑能跳的小女孩。】 【后来邢淑仪在罗宁秘境偷蛇妖的紫云果，完全是因为贪心不足。】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邢淑仪没进天水宗，说不定就差这枚紫云果帮她摆脱小婴儿的状态呢。】 【毕竟秘境里这个邢淑仪是假的。】 修为越高，外力影响就越小。 紫云果能够帮助修士突破瓶颈，但只针对化神期以下的修为。 从化神期晋升合体期开始，便没有外力能够帮忙。 四长老曾问过要不要让姜心服用紫云果，让这孩子早些长大。 姜一尘夫妇商议过后，放弃了这一想法。 他们养女儿，不想错过女儿成长的每一个阶段。 而且，谁也不知道紫云果能帮助姜心成长到何种阶段。 若是孩子资质不够，服下紫云果只会是揠苗助长，会提前消耗姜心的寿元。 更何况紫云果珍贵，天水宗也仅此一颗。 姜心的成长不着急，孩子每一天都在长大。 这果子还是留给四长老做研究更好。 万一能研究出什么，就是造福全修真界的大好事。 邢淑仪所化的绿叶直接朝姜心飞来，还没靠近，就被宁曜用剑气击散。 绿叶飘飞，很快在距离姜心不远处重新凝聚成邢淑仪的模样。 “你们不帮忙就算了，为何还要伤我？”她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地质问。 “离我小师妹远点，明白？”宁曜望向蛇妖夫人，“前辈也该看到紫云果在她身上了吧？” 蛇妖夫人含笑颔首：“看到了。把东西交出来。” 她冷冷盯着邢淑仪，金黄色的竖瞳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邢淑仪恼恨地瞪了眼宁曜，见双头蛇再次冲过来，心一狠，直接朝姜心扑去。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拖姜心下水！ 林宴即刻抱起姜心后退，宁曜与楚霖风上前迎战，邢淑仪的身子直接化作漫天绿叶。 两名剑修挥剑，将绝大部分绿叶都碾碎成反齑粉。 然而还是有漏网之鱼，悄无声息地绕过两人，来到林宴身旁。 林宴指尖的八卦盘飞速运转，形成风旋，将靠近他们的绿叶绿逼退。 为了突破这层封锁，绿叶汇集在一起，凝聚出邢淑仪的模样。 邢淑仪单手掐诀，地上生长出无数藤蔓缠住林宴。 林宴神色微变：“离为火！” 八卦盘上离卦亮起光芒，捆住林宴的藤蔓顿时燃起熊熊烈火，纷纷断裂。 就在林宴即将挣脱之时，邢淑仪冲到姜心面前，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讨打！】 姜心“啊啊”叫着挥动小拳头，打算教教邢淑仪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一拳打出去，邢淑仪的身躯骤然溃散，化作一摊绿叶，落在地上，再无生机。 但在前一刻，邢淑仪把什么东西塞进了姜心嘴里。 这东西入口即化，甜甜的，带着灵果特有的清香，姜心还有点喜欢。 因为这么一点点喜欢，她没来得及拒绝，一丝丝陌生的药力便用涌入她的四肢百骸。 姜心还在回味，一旁的蛇妖夫妇却是怒了：“你给我吐出来！” 姜心吧唧了下嘴，回味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邢淑仪刚刚塞我嘴里的是紫云果。】 【这狗东西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就想拉我垫背。】 【太坏了。】 姜心对着地上那摊绿叶哼哼两声，为难地对蛇妖夫妇道：“紫云果的药力已经被吸收，吐不出来了哦。” 哇哦，吃了紫云果，她都能说话了呢！ 第82章 双头蛇要疯了：“我不管！你还给我！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还给我！！！” 他是如此强烈的要求，听起来都快哭了。 【蛇蛇好可怜哦。】 【我一定要帮帮他！】 姜心皱起小脸，使劲想了又想。 忽然灵光一闪，她开心地告诉双头蛇：“还剩下一点点药力，在拉臭臭的时候可以排出来。等我拉了臭臭就给你。” 双头蛇：“……”忽然也不是很想要了。 100还好我没有道德呢 双头蛇狠狠瞪着姜心，冷哼一声，扭头爬回到蛇妖夫人身边，委委屈屈又温温柔柔地拿巨大的脑袋去蹭蛇妖夫人。 “夫人，为夫没用呜呜呜……为夫的晋升机缘没了呜呜呜……” 身躯比山还壮硕的一条蛇，这会儿哭得像个傻子。 施家厅不是很理解地望向姜心，小声问：“紫云果被她吃了，蛇妖再吃掉她不就好了吗？” 项华运白了他一眼：“紫云果药力已经被吸收，就算现在吃了那孩子也没用。” 真正让项华运困惑的是蛇妖明明已经相当恼怒，为什么没有攻击姜心？ 天水宗的人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次带一个小婴儿出来就够奇怪的。 如今蛇妖不敢攻击她，莫非这小婴儿并不是人，而是什么秘密武器？ 项华运思绪万千，想不出结果。 蛇妖夫人摸了摸丈夫的脑袋以作安慰，一眼不眨地盯着姜心。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她作为化神期修士，一眼就能看出刚刚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邢淑仪并非她本人。 那是由高阶修士创造的一副身躯，再附着了邢淑仪的一抹神识。 邢淑仪所展现出来的所有力量，都源自于这副纯粹由树叶组成的身躯，而非她本人。 这副身躯不仅可以让她如正常人那样混迹于人群，还能提供相当厉害的修为用以自保或攻击他人。 重塑身躯对低阶修士而言非常困难，但对高阶修士来说很容易。 这说明邢淑仪背后至少有一位合体期的高阶修士。 这不是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小蛇妖能够招惹的。 蛇妖夫人甚至都没指望丈夫打败邢淑仪，只希望他能从邢淑仪那儿抢回紫云果。 她一直守在边上，就是为了防止邢淑仪背后那位高阶修士出手。 而姜心刚刚一拳打得邢淑仪神形溃散，连那抹控制身躯的神识都湮灭了。 这孩子体内必定蕴含极强的力量，不宜硬刚。 可他们夫妇守了紫云果这么多年，蛇妖夫人不甘心就这么功亏一篑。 她想了又想，为难开口：“紫云果既然与道友有缘，道友便拿去吧。只是我们夫妻守护紫云果多年，着实费了一番心血……” 姜心很上道地点了点头：“我明白，我可以把臭——” 她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林宴捂住嘴。 好不容易等到蛇妖夫妇态度软化，他可不能让小师妹再把这两条蛇气疯。 “我们愿赔偿前辈的损失，请前辈开个价吧。”林宴道。 晋升机缘可遇不可求，紫云果的价值无法估量。 双头蛇其实不太高兴，但直觉告诉他不要招惹姜心，他也不敢多嘴，全凭夫人做主。 蛇妖夫人没出过秘境，对外界的情况了解得有限。 思索再三，她报出一个对自己而言相当大的数字：“十万上品灵石。” 【哇哦，是施公子的一条腿呢。】 姜心感叹地望向施家厅。 施家厅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莫名腿疼。 这个金额在林宴的接受范围之内。 他装出迟疑的模样，左右为难地纠结了好一番，才勉强同意：“好吧。” 他正要装模作样去凑个十万上品灵石，以显示自己的贫穷，免得对面的蛇妖见财起意。 谁知他还没开始演戏，姜心就取出一个装有十万上品灵石的灵石袋，哒哒跑到蛇妖面前：“给你。” 紫云果让她有了说话与走路的能力，但身躯与思维并没有成长，依旧保持原样。 双头蛇两个脑袋对视一眼，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衔起姜心捏着的灵石袋。 “你是不是很想升化神期呀？”姜心糯糯地问。 “那当然，我都卡在元婴期大圆满多久了？”蛇妖想起这事就生气，语气极为恶劣。 小师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宴师兄弟的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蛇妖一怒之下直接吞掉姜心。 然而蛇妖不敢对姜心有任何异心。 他跟邢淑仪交手那么久都没能打败对方，姜心一拳就打得对方那副身躯神魂俱灭。 他现在光看见决心都害怕，生怕姜心记仇自己刚刚吼她。 “那你以后要做一条好蛇蛇呢。”姜心踮起脚，伸出小手在蛇妖的两个脑袋上都摸了摸。 微弱浅薄的灵力没入蛇妖的脑袋，蛇妖忽觉原本混沌的脑海一片清明。 他体内枯竭的灵力得到补充，丹田内的元婴隐隐有崩解蔓延之势。 他要突破了！！！ “夫人我去闭关！”双头蛇扭头就跑，生怕晚一点，没赶上化婴成神，晋升失败。 蛇妖夫人愕然地目送丈夫远去，又不可思议地望向姜心：“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叫心心。”姜心冲她一笑。 “我记住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们来罗宁秘境还有别的事吧？我就不耽搁你们时间了。” 蛇妖夫人打开结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告辞。”宁曜上前抱起姜心，带着师弟们走人。 项华运几人跟上他们，想一起离开，却没想到身后传来蛇妖夫人冷飕飕的声音：“你们不可以走。” 项华运后颈发寒，一个箭步冲到天水宗几人面前：“带我们一起出去吧。” 姜心还记着他在秘境外为难师兄们呢，哼哼道：“凭什么要带你们出去？” 项华运着急：“大家都是仙门弟子，你们不能见死不救！” 姜心望向施家厅，露出坏坏的笑：“你不是仙门弟子，他不打算救你诶。” 施家厅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地望着项华运：“真人救我……” 项华运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本事救他？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丢下施家厅不管，慌忙辩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以救我们一起出去。” 既然蛇妖夫妇没对姜心下手，说明他们有所忌惮。 只要姜心愿意帮他们说情，多半可以带他们一起离开。 看姜心窝进宁曜怀里，背对着他不想理自己，项华运着急道：“你若见死不救，不会良心不安吗？” 林宴皱眉：“你想道德绑架我小师妹？” 姜心拍着胸口，好庆幸好庆幸地说：“还好我没有道德呢。” 其他人：“……” 101不知她能否承受住愿望实现的代价 姜心的话仿佛是割断项华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连忙给天水宗几人传音：“只要你们救我出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们！” 姜心心神一动：“真的什么都答应我们吗？” 她是直接问的，没用传音入密的手法，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项华运面色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姜心歪着脑袋打量起他们和蛇妖夫人。 【你们之前欺负大师兄，我本来不想救你们的。】 【但蛇妖姐姐不是笨蛋，知道趋利避害。她如果知道你们是安华宗弟子，肯定不会杀你们。】 【也就项华运笨笨的，到现在也没意识到这一点。】 【那就让我先来救你们吧。】 姜心的小算盘打得飞起，问蛇妖夫人：“我可以带他们离开吗？” 蛇妖夫人皱眉：“你不是没有道德，不接受他们的道德绑架吗？” “可是他什么都愿意听我的诶。”姜心都想好要开什么条件了。 蛇妖夫人原本想杀了这几个小子泄愤，但也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现在姜心开口，她也不好再阻拦：“那就听你的吧。” 项华运大喜，忙跑到姜心身边：“谢——” 姜心摆手都是打断他：“不用谢，你们每条命十万上品灵石哦。” 项华运一愣。 施家厅先反应过来：“你要我们花钱买命？” 姜心很民主的：“你也可以留下来喂蛇。” 施家厅安静了。 项华运咬牙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姜心：“那你喂蛇。” 项华运好气：“你这是要挟！是勒索！” “不给算了，我们走。”姜心小手一挥，宁曜便抱着她往外走。 项华运慌了，他身后的两名安华宗弟子一个去拦人，一个低声劝他：“项师兄，命重要！灵石没了还能再挣！” 眼看一行人就要走出结界，消失在他们眼前，项华运坚持不下去了：“我答应你！” 第83章 姜心从宁曜怀中挣脱，甩着小短腿便蹭蹭蹭跑到项华运面前，满怀期待地冲他伸出小手。 项华运忍痛取出一枚灵石袋，里面装有十万上品灵石。 他扭过头去，闭上眼，万分不舍地交给姜心，心痛得仿佛都在滴血。 另外两名安华宗弟子也乖乖交了保命费。 施家厅感到为难：“我没那么多灵石……” 姜心很贴心地说：“可以写欠条哦。” 施家厅放心了，接过林宴递来的纸笔就想写欠条，忽然听见姜心说：“你欠我三十万上品灵石哦。” 施家厅一惊：“为什么我比他们多？我的命比他们的值钱吗？” 说到最后，他还有点莫名的窃喜。 姜心摇摇头，指向他身后两名苦着脸的护卫：“这两个哥哥是因为你才会陷入陷阱，他们的赔偿属于职务行为，由你这个东家负责。所以你欠我三十万上品灵石。” 护卫一喜，全都期待地望向施家厅。 虽然天成灵界的《劳动法》聊胜于无，但难得有人为自己做主，心中总归是高兴的。 只有施家厅一人苦得不行。 偏偏他还不敢拒绝。 接下来他还要在秘境内继续历练，若是得罪了这两名护卫，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施家厅只得咬牙写下三十万上品灵石的欠条，递给姜心。 姜心没接，糯糯道：“还有利息。月息十三分。” 【师公就是这么被坑的。】 【吃一堑长一智，学到了这一点，正好可以用来坑坏人呢。】 【心心我真是太聪明了！】 宁曜师兄弟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挪开眼神。 小师妹真是个学以致用的好苗子。 人在蛇口前，不得不低头。 施家厅忍着满腔怒火，在欠条上添上“月息十三分”的字样。 他暗暗发誓，自己一旦离开秘境，就立马把债还掉，绝不给姜心多拿一分利息的机会！ 看姜心动动嘴皮子就拿到这么多灵石，蛇妖夫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挣钱路子！ 真想抢过来啊。 可回想起姜心的实力，蛇妖夫人不敢有任何异动。 谁知小家伙却走到她面前，把项华运师兄弟上交的三枚灵石袋递给她：“跟你一人一半哦。” 蛇妖夫人诧异不已：“这些真的给我？” 姜心点点头：“因为你，我们才能拿到这么多灵石，这些是你应得的。” 蛇妖夫人心底那丝嫉妒瞬间消散无踪，只剩下欢喜与感动。 谁说人族个个阴险狡诈，她遇上的这个小姑娘不要太善良哦！ 去敲诈勒索都惦记给她分一半灵石呢！ “多谢道友。”蛇妖夫人欣喜接过，想了想，拔下自己脖颈边一片蛇鳞，“这是我的蛇鳞。道友拿去做个小玩意儿，或者是用作信物都可以。” 黑色的蛇鳞上闪烁着七彩微光，足见品质之高。 上面还残留有化神期蛇妖的气息，光凭这个，就能震退不少妖兽。 “谢谢你呀。”姜心跟她挥挥手，抱着蛇鳞开开心心往回走。 蛇妖夫人收起结界，化作一道流光，飞速消失。 确认她走了，施家厅脸色一变，立刻道：“把欠条还给我！” 宁曜抽剑，直接将剑架上他的脖子：“你说什么？” 少年的杀意与剑刃的寒芒太过锋锐，施家厅腿肚子打颤，哆哆嗦嗦地改口：“我是觉得那份欠条写得不够好，我想重新誊写一份。” “不用啦，只要能收到灵石，我不嫌弃。”姜心甩甩手，一副大度的模样，“不过我有事想问问你呢。” “您……您说。”施家厅的话是对姜心说的，眼神却盯着自己脖子上的剑，不敢挪动分毫。 “邢淑仪交代你去做什么事？”姜心问。 施家厅浑身一颤，惊骇地望向姜心，不明白她怎么会知道这事。 宁曜微微转动手中剑。 剑身折射出的寒光晃了施家厅的眼，他不敢再迟疑，连忙道：“她给了我一个传送阵，让我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把你丢进去。” 他不敢私藏，火速将传送阵从须弥戒里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缩小了的特制阵盘。 只要激活阵盘，传送阵运转，就能将传送阵上的人或物品传送到另一个地点。 没想到邢淑仪都被打成飞灰了，还能从中作梗，宁曜师兄弟均是心中恼火。 姜心作为当事人倒是很高兴，对着阵盘嘿嘿一笑：“邢淑仪那么想见我，那就满足下她的愿望吧。” 就是不知道她能否承受住这份愿望实现的代价。 102小师妹，你这催生术正经吗？ 姜心从须弥戒里取出来一枚紫色的果子，看起来与地瓜有些相似。 这是他们在这次历练中收获的灵果，名为伪面紫薯。 服用过后会让人浑身发紫，经脉被封，变得酷似一只紫薯精。 “小果子，你可得争点气呀。木嘛！”姜心亲了一下手中的伪面紫薯，糊了伪面紫薯一脸的口水。 楚霖风打量着手中的传送阵阵盘，好奇地问：“小师妹，我们干嘛不喊上师公，直接杀去邢淑仪的老巢，把她和她的靠山一起干掉？” “这个传送阵只能传送死物，我们过去的话，会嘎的。”姜心说着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随时都会嗝屁的模样。 宁曜心头一惊：“邢淑仪要施家厅把你丢进这个传送阵，如果计划成功，你岂不是……” “我就嘎啦。”姜心保持着双手恰脖子的动作，吐出小舌头，死状极惨。 宁曜眉头紧锁，将阵盘拿过来反复打量。 他体内的穷奇笑出了声：“小子，你一个纯剑修，还能看懂这个？” 宁曜看不到，但他不耻下问：“前辈有办法推测出阵盘的另一端位于何处吗？” 穷奇其实比他还观察得细致，想借机讨好宁曜身后那位神秘大佬，奈何一无所获。 他尽量不显失望地说：“看不出来。这阵盘做得很精妙，隐藏起了另一端的信息。若是强行探查，阵盘会直接损毁。” “会是那位渡劫期大能炼制的吗？”宁曜问。 “谁知道呢？”穷奇故作不在意，实则不安地磨起爪子。 能够瞒过他的感知，对方至少是渡劫期。 以往几百年都见不到一个渡劫期，怎么现在这些渡劫期就跟不要钱似的，接二连三地出现？ 莫非世道变了？ 宁曜正在沉思，发现姜心取出一个小铲子，嘿咻嘿咻开始挖坑。 她人还没铲子高，但挖坑挖得格外认真。 “小师妹，我来吧。”宁曜抱起她，指着那块没能被铲子挖动的泥土问，“你要多深的坑？” 姜心伸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能把心心埋起来那么深。” 宁曜：“……”好比喻。 他示意姜心捂住耳朵，双指并拢，朝地挥出一道剑意。 沉闷巨响中，地上被炸开一个深坑，刚好够埋姜心。 姜心高兴得小手直鼓掌。 【大师兄真棒！我要封你为行走的挖掘机！】 【以后我杀人，你挖坑，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宁曜忽然好担心小师妹走上歪路，决定回去就送小师妹上思想品德课。 姜心从他怀中挣脱，抱着伪面紫薯跳进坑里，扬着小脸道：“师兄，把我和小果子一起埋起来吧。” 【春天种下一个我，秋天就能收获一群我。】 【一个陪娘亲、一个陪爹爹，还有好多好多的我和师兄们一起出去玩哈哈哈……】 楚霖风很想提醒小师妹想想大长老的那两个分身。 宁曜把她从土坑里拎起来，轻轻拍掉她身上沾染的泥土：“你这是做什么？” “小果子可以吸收周围人或妖兽的血肉，长成那人或妖兽的模样。我让小果子变成我，去坑邢淑仪。”姜心认真道。 林宴捏了捏眉心：“滴一滴心头血在伪面紫薯上，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 姜心认真地看向自己白皙细嫩的小手，心疼地摇摇头。 【心心可以被埋，但不可以出血。】 【出血好痛的。】 楚霖风提醒他：“出血只是痛一下，被埋可就一辈子都没了。” 姜心由于了一下下，很快做好决定：“那就一辈子都没有吧。” 楚霖风：“……” 小师妹的价值观好扭曲。 林宴换了种方式：“被埋也很疼，比出血疼。” 姜心一惊，果断伸出小胖手：“那还是出血吧。心心不怕疼，一点也不怕。” 【呜呜呜心心怕死了。】 【都怪邢淑仪！！】 姜心越想越委屈，扑进宁曜怀中躲起来背对众人，高高举起小手，竖起中指：“你们谁帮心心出点血？” 第84章 这姿势过于嘲讽，得亏是亲师妹，才没挨削。 师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林宴与楚霖风齐齐后退一步，将重任交给宁曜：“大师兄，此事非你不可。” 宁曜杀敌无数，但这会儿也有点下不了手。 犹豫半天，他才在姜心中指上割开浅浅一道口子。 他速度很快，姜心还没感觉到疼，便取出一滴心头血。 楚霖风即刻在姜心的伤口撒上药粉，伤口很快愈合。 姜心一点都没感觉到疼，便愣愣地看着林宴把这滴血滴入伪面紫薯中。 伪面紫薯粗糙褶皱的表面上亮起一道血气光华，很快恢复如初。 林宴把它丢入深坑之中，掐了个风诀，将周遭泥土回填入坑中。 楚霖风取出一只青绿色的长颈小瓶：“我这儿还有瓶灵液，浇下去后，约摸三个时辰便能发芽。” 姜心的小眉毛皱起来：“三个时辰也太久了吧？为什么不用催生术？” 楚霖风很尴尬：“我不会。” 宁曜也不会，但他有挂，暗中问穷奇：“前辈，你会催生术吗？” “这么简单的法术，本大爷怎么可能不会？你听着，催生术最重要的就是以自身灵力为引子，灌入被催生对象体内，催发起其体内潜力……” 穷奇喋喋不休地说着，宁曜很用心地听讲。 咪咪课堂还没结束，姜心便在小土坑旁蹲了下来。 林宴宽慰她：“小师妹，不要失望，三个时辰很快的。我再试试用八卦阵加持，应该能更快。” “我不失望，我要施展催生术。”姜心说着一顿，仰其脑袋认真嘱咐三名师兄，“师兄，你们都不会催生术，正好可以学一学。” 宁曜刚在穷奇那儿学了点，觉得这玩意儿好难，还是练剑简单。 林宴和楚霖风倒是都精神抖擞，打算在小师妹这儿学点高端的东西，回去显摆显摆。 两人聚精会神地望着姜心，就见姜心对着小土坑开始碎碎念：“你只管生，别的不用操心，我帮着带。” 师兄弟三人：“？” 听着画风好像不太对。 姜心又说：“现在不生孩子，将来老了怎么办？” 小师妹你这催生术正经吗？ 师兄弟正纳闷，姜心见小土坑还没反应，有点着急。 她举着小拳头用力跺脚，奶凶奶凶地说：“还不赶紧生，等老了就来不及了！” “你要是不生孩子，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们老姜家不能断子绝孙！” “你这个态度，太伤我心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画风越来越奇怪了，和穷奇教的催生术完全不同。 宁曜想要阻止姜心，忽然看见松软的泥土被什么东西从下方顶起，一株翠绿鲜嫩的幼苗长了出来。 幼苗顶端还有一枚尚未长开的花骨朵儿。 宁曜师兄弟：“？？？” 这也行？？？ 103死道友不死贫道！ 看着那枚花骨朵儿，姜心心满意足地伸出小手摸了摸：“真乖。” 随后她扭头问林宴三人，“师兄，你们学会了吗？” 三人均是一言难尽：“这真的是靠你碎碎念，念叨出来的吗？” 姜心板起小脸强调：“我这是催生术，最正统的催生术。” 楚霖风难以接受：“哪有催生术是这样的？” 姜心指向正在缓慢生长的花骨朵：“那它不是生了吗？” 楚霖风：“……” 嘿，竟无法反驳。 虽然小师妹的催生术有点奇怪，但居然还挺好用的。 他默默接受了这一设定，打算回去找枚种子试试这种催生术。 宁曜难以理解地问穷奇：“前辈，小师妹这是什么类型的催生术？” 穷奇比他还难以理解，他从没见过这种催生术！ 但为了维持他在宁曜面前前辈的范儿，穷奇忍住心中惊异，神神叨叨地说：“你这个师妹，有点东西。” 宁曜实诚地问：“有哪几点东西？” 穷奇：“……” 忘了这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愣小子。 他就地趴下，枕着厚实的虎爪保持高人的沉默。 宁曜没等到回答，对此早习以为常，知道问不出答案，只能放弃追问。 另一边，在姜心的目光注视下，伪面紫薯的幼苗抖了抖，努力生长。 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壮，不到指甲盖大小的花苞迅速长大，褪去包裹在外层的绿叶，盛开一朵淡紫色的花。 淡紫色的花蕊之中，长出一张与姜心酷似的脸。 明明是很诡异的情形，但因为叶片抖个不停，整株幼苗都在颤抖，仿佛是在害怕，显得有些滑稽。 随着花蕊中的面容越来越生动，淡紫色的花朵凋谢，只剩下一枚果子。 这果子外形与人族相似，脸和姜心一模一样。叶片落在身上，化作与姜心完全一样的衣服。 楚霖风惊奇不已：“这么神奇，连衣服都能变得一样？” 林宴颔首，与他们说起一则异闻：“早些年，别宗曾有弟子死在一株刚开化灵智的伪面紫薯旁。” “刚开化灵智的伪面紫薯并没有形成自我人格，根据本能吸收了这名子弟的血肉，还继承了部分记忆与修为。” “他误以为自己就是这名弟子，循着对方残留的记忆进入宗门，成为了宗门的一份子。” “从此他兢兢业业干活，从一名普通弟子升级为宗门长老，才被人发现他是灵植成精。” 一些宗门实力一般，不会给普通弟子点魂灯，也就无法时刻掌握这些弟子的生死。 楚霖风好奇的是另一点：“他是怎么暴露的？” 林宴：“宗门遭受妖兽攻击，他御敌之时，不慎被妖兽撕扯掉一条胳膊。” “妖兽顺口吃了那条胳膊，变成了只紫薯精。” “宗门内有其他长老知道伪面紫薯的特性，便起了疑。” 宁曜惋惜：“虽然是灵植成精，但他自认为是这名死去的弟子，一直对宗门忠心耿耿，就这么被抓，有点可惜。” 楚霖风和大长老一起进修《刑法》的时候，看到过有关这部分的知识。 灵植吃人，还顶替他人身份是要被重罚，乃至处死的。 他叹息道：“他若是好好修炼，说不定还能正大光明拜入这一宗门。现在好了，估计小命都没了吧？” 林宴：“不是啊，他靠着灵植的特性，又长出一条胳膊。还因为护卫宗门有功，迎娶了宗主之女，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宗主。” 宁曜和楚霖风：“？？？” “他为什么没被罚，还成了妖生赢家？” 林宴一一解释：“经官府和宗门联合调查，确定他在吸收那位弟子的血肉之时，弟子便已经死亡。因此这条人命不能算在他头上。” “灵植吸收周围灵力属于天性，而这名弟子的躯体乃是周围最富有灵气的东西，被吸收属于正常情况。”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刚开化灵智，尚不能很好地辨认自己的行为。后来回到宗门的他，相当于是灵植和那名弟子意识的混合体。” “而且，他回到宗门后恪守律法，爱岗敬业，宗门上下都很喜欢他。” “他还根据残留的记忆，帮助官府和宗门将当年害死那名弟子的凶手绳之以法，算重大立功。” “多方考量下，官府决定不予起诉。不仅给他派发了身份证明，还为他请了灵医，帮助他调整自我认知。” 从小在天水宗长大的宁曜，对律法接触得很少，再一次被天成灵界完善的法律机制所震撼。 随后，他的目光被枝头缀着的那枚果子吸引住了。 一会会儿的功夫，这枚果子已经长得跟姜心一样大，压垮了枝头。 果子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头顶与枝条的连接断开。 它闭着眼站在地上，不仅是外形，甚至连气息都与姜心一模一样。 一眼望过去，难辨真假。 宁曜回忆着刚刚林宴说的那事，小声问：“我们现在用这枚果子诱敌，算不算谋杀？” “不算，我们的这枚伪面紫薯没有灵智，果子也只是单纯的果子。”林宴道。 楚霖风觉得不一定：“可它能被小师妹用那些话催生诶。没有灵智怎么能听懂那些话？” 林宴一愣，忽然对自己的判断没那么肯定了。 姜心打量完这枚果子，正好听见楚霖风的话，抱住他的腿：“我也可以用那些话催生五师兄哦。” 楚霖风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大肚便便的自己，肚子突然裂开，不断有小楚霖风冒出来的画面。 他打了个哆嗦，无情地把姜心从自己腿上扒下来：“小师妹，果子有了，我们去坑邢淑仪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姜心的注意力被转移，招呼宁曜启动传送阵。 第85章 丢在地上的阵盘被催动，迅速运转起来，姜心把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果子往传送阵里一推，果子即刻消失。 穷奇忽然大喊起来：“快走！” “走！”宁曜立马抱起姜心，带着师弟极速后退。 “轰”一声巨响，传送阵突然炸开，将原地炸出一个深坑。 若非他们反应迅速，这会儿必定被炸得连灰都不剩。 【哇，杀人灭口诶……】 姜心的心声都愣愣的。 宁曜以为她被吓到了，正要安慰她，就看见姜心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冲不远处的施家厅大喊：“看到没有，邢淑仪就是这么杀鱼的！” 施家厅不仅看到了，还快被吓尿了。 他可没宁曜那么快的反应力，得亏离得足够远，才躲过一劫，要不然早就被炸成飞灰了。 狗比邢淑仪！ 本公子跟你势不两立！ 104气死你个小偷哈哈哈哈 阴冷潮湿的树屋中，“哐当”一声闷响，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铜制的奶壶落地，里面充满灵气的长灵羊奶流了一地。 “你又发什么脾气？”祁婉芸恼怒地盯着床上的孩子，扬手便要打。 然而她的巴掌还没落下，那孩子眼中亮起幽幽绿光，祁婉芸一下被镇住。 庞大的力量隐约从这孩子体内溢出，仿佛随时都能炸开，席卷周围的一切。 祁婉芸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是了，她现在不能动这孩子。 她的一切都建立在她是这孩子生母的基础上。 若是孩子出事或厌弃了她，她一条退路都没有，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上次秋夜京皇宫里，面对危险，邢淑仪毫不犹豫地抛弃她一事，就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道理。 想到这里，祁婉芸只得收起巴掌，好声好气地问：“淑仪，怎么啦？罗宁秘境里的分身进展得不顺利吗？” 邢淑仪的真身仍旧保持着婴儿模样，她面容扭曲，咬牙切齿地吐出四个字：“分身……没了……” 她是从异界穿越而来，灵魂是成年人，并没有像姜心那样幼态化。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刻意练习后，即使才出生没多久，她也能简单地说出一些字眼。 只是因为小孩子声带发.育不完善，发音较为困难，阻碍了邢淑仪与人流利交流。 但这不影响她表达自己的意思。 意识到邢淑仪在说什么，祁婉芸神色一凛：“罗宁秘境只有元婴期以下的修士才能进入，没人是你的对手，分身怎么会没了？” 邢淑仪磨着不存在的牙，吐出充满恨意的两个字：“姜——心——” 祁婉芸一惊，还要再说什么，忽然不远处的传送阵亮起一道光芒。 邢淑仪眼前一亮：“给我！” 祁婉芸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清传送阵内的东西，被吓了一跳：“她怎么来了？” 那是姜心。 这孩子刚出生就长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以至于祁婉芸哪怕只在接生时看过一眼，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戒备地取出防护法器，生怕姜一尘或祁澜清从什么地方杀出来。 身后响起邢淑仪不耐烦的催促：“把她给我。”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为了表达清楚，邢淑仪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祁婉芸犹豫片刻，分出一抹神识前去检查传送阵上“姜心”的情况。 这个“姜心”毫无生机，已经死去，可找不到致命伤口在哪儿。 祁婉芸有些慌：“姜一尘他们俩必定在姜心身上留有血脉印记，现在她死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她转身想去抱邢淑仪离开，一扭头就见邢淑仪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姜心，欣喜地吐出两个字：“祭坛。” 她就知道她留下的后手有用！ 施家厅那个蠢货果然找准机会把姜心给她送过来了！ 不久前姜心突然扮鬼脸吓唬她，估计是因为姜心体内蕴含的力量让这孩子提前开化了灵智。 这么强大的力量给一个小孩子实在是太浪费，该归她才是。 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 只要吸收了姜心的力量、更换两人的命运，她就可以“拨乱反正”，让这个书中世界的剧情回到正轨。 见祁婉芸来愣在原地，邢淑仪怒喝一声：“快！” 万一时间长了，姜心体内的力量溢散，她就无法再夺取了。 祁婉芸望向周围邢淑仪命令她提前布置好的祭坛等物，终于明白她的用意。 现在确实是夺取姜心力量的最好机会。 若是成功，邢淑仪便能顺利顶替姜心进入天水宗。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与她最初设想的完全不同。 邢淑仪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呼来喝去，全然没有半分尊重。 若是真的让邢淑仪进入天水宗，往后恐怕更不会把她这个生母放在眼里。 祁婉芸站在原地没动，对邢淑仪说：“我可以现在就做法帮你顶替姜心的命运，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邢淑仪眼中的狂热因这句话而少了些，不悦地盯着祁婉芸，冷冷道：“你没有资格。” 话音未落，她的双眸泛起绿光。 两道绿光分别从她眼中流出，在眉心汇聚。 祁婉芸意识到不妙想跑，但已经晚了。 邢淑仪眉心的绿光化作一道利箭飞速射向祁婉芸，直接击碎她的护体灵力，贯穿她的小腹。 鲜血从伤口之上喷涌而出，剧痛传来，祁婉芸本能地捂住伤口，躬起身子，好似一只蜷缩起的虾。 “你……”她疼得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赶紧给自己服了枚丹药止血，才缓过来，冲邢淑仪怒吼，“妖尊给你这样的力量，不是让你用来对我的！” 邢淑仪说话不利索，但双眸再次泛起绿光。 她虽然还不到引气入体的年纪，但可以直接使用从渡劫期妖尊那儿继承到的力量。 这股力量足够压制只有化神期修为的祁婉芸。 爱是一道光，绿到她发慌。 见邢淑仪如此不讲理，祁婉芸知道自己无法逃脱，不敢再顶嘴：“我知道了，你住手！我如果死了，没人会再这么帮你！” 邢淑仪眼中的绿光渐渐消散，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阴沉着脸盯着祁婉芸。 这样的表情在她孩童般稚嫩的面容上显得格外诡异。 被她这样盯着，祁婉芸不敢拖延，甚至都不敢先处理自己小腹的伤口，就转身拎起传送阵上的“姜心”。 因为才“死去”，“姜心”身上残留着余温，拎在手中并没有任何异样。 祁婉芸心中困惑，忍不住打量起她。 她从祁澜清怀孕便陪着祁澜清，知道祁澜清夫妇俩有多在乎这孩子。 如今孩子出生，这夫妇俩又知道她在暗中筹谋姜心的性命，必定会百般戒备。 姜心真的会这么轻易就死去吗？ 这些思绪飞快在祁婉芸脑海中闪过，让她犹疑。 邢淑仪早就等不及了，见她愣在原地，不满地催促：“快！” 祁婉芸回神，见到她阴鸷的脸色，不敢再迟疑，迅速把手中的“姜心”丢到不远处的祭坛上。 这是邢淑仪去安排分身之时便让她准备的。 因为打骨子里看不起祁婉芸这种换女求荣的人，邢淑仪懒得跟她废话，以至于在“姜心”出现前，祁婉芸一直都不知道安排祭坛和传送阵的原因。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只是心底仍旧困惑。 姜心真的这么容易就死了吗？ 但即使再困惑，祁婉芸现在也没有时间去验证这事。 一来，邢淑仪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调换自己与姜心的命运，祁婉芸只要动作慢一些，就会遭到她的惩罚。 二来，祁婉芸可以确定姜心身上有姜一尘夫妇留下的血脉印记。 这夫妻俩现在肯定能感应到女儿去世，查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她得在这两人杀过来前，帮邢淑仪和姜心替换好命格，快速撤离。 一道繁复的阵法被镂刻在祭坛的最上面，祁婉芸把邢淑仪抱到祭坛的另一端，处于和“姜心”相对的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祁婉芸挥出一道灵力，上窄下宽的阶梯型祭坛上所镂刻的繁复咒文便亮起光芒。 难以破解的玄妙力量从祭坛之上涌出，扑向最上面那个白白净净的孩子。 “姜心”的生命力飞速流逝，没入阵法，通过布满整个祭坛的繁复符文，源源不断地涌入邢淑仪体内。 充盈的灵力与蓬勃的生命力一遍遍冲击邢淑仪的经脉，让她面色痛苦。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这副身躯资质太差，一时无法适应这样精粹的力量。 她在痛苦的同时，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她明明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这个世界本该都围着她转，可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她竟然像只耗子一样东躲西.藏至今。 第86章 从今往后，她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 邢淑仪越想越高兴，这股兴奋甚至冲淡了更换命格时带来的疼痛。 祭坛上原本白白胖胖的姜心，好似一朵枯萎的花。 她白皙的肌肤逐渐出现细密的皱纹，血肉渐渐消散，好似被人如果冻那样吸干。 皮肤因此塌陷，褶皱越来越多，仿佛一张饱经岁月的树皮。 很快，连皮肤都开始消解，露出内里的褐色犹如树枝般的骨骼。 不一会儿，这些犹如枯树枝似的骨骼崩解成无数细沙，落入阵法之中，被阵法吸收，消失不见。 刚刚躺着姜心的地方空无一物，好似上面从未放置过任何东西。 瞧着姜心消失不见，邢淑仪不可抑止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邢淑仪周身气息暴涨，犹如大能降世。 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游荡，仅是溢散在外的一丁点灵力，都掀起极强的风暴。 这恐怖的灵力风暴将树屋内的东西吹得七倒八歪，不断冲击着树屋内的阵法，几乎要将这座能抵挡合体期修士攻击的树屋毁掉。 祁婉芸躲在层层防护的角落处，不敢现身，只觉得邢淑仪稚嫩阴冷的笑声听得她毛骨悚然。 邢淑仪兴高采烈地想要去控制自己体内游走的力量，忽然神色一凝。 她居然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怎么会这样？ 原文中不是说两个孩子的命运一经交换，原主便能自由使用姜心的力量吗？ 为什么她怎么也无法控制这股力量？ 邢淑仪不断尝试，不断失败，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犹豫再三，出于安全考虑，邢淑仪试着驱离体内的这股力量。 可她越是抗拒，这股力量越是蛮横。 蓦然，这股力量毫无征兆地炸开，致命危机袭来！ 渡劫期妖尊留在邢淑仪体内的防护印记被激发，迅速运转。 两股力量相撞，邢淑仪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恍惚间，她看到姜心冲自己做了个鬼脸，露出欠欠的笑：“开不开心？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略略略，气死你个小偷哈哈哈哈……” 邢淑仪被气得又是吐出一大口血。 可恶，中计了！ 105虽然它不是人，但姜心是真的狗 这是姜心留在伪面紫薯体内的留言，她笑得开心，邢淑仪则要被气疯了。 她本以为姜心只是因为天生的庞大灵力而初开灵智，肯定不会有完善的思维。 没想到姜心能留这么一手。 偏偏嘲讽完邢淑仪还不算，姜心还糯糯地告诉她：“你可以去搞个手套，打个响指看看哦。” 她的声音消散，邢淑仪总觉得打响指这个举动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手，被吓了一跳。 她的手居然肿胀了一倍不止，而且非常粗糙，还变成了紫色。 这股紫色一直从指尖蔓延到胳膊上，哪怕是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都是紫色。 邢淑仪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也跟着肿胀起来，心中惊惧：“镜子！” 祁婉芸眉头紧锁，知道她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肯定会闹，试探性地劝说：“还是别看了吧。” 一听她这么说，邢淑仪当即猜到自己现在状态极差，心中更加着急，恼怒催促：“给我！” 祁婉芸无奈，只得从须弥戒里取出一面手持镜递给她。 镜子里照出来一只脑袋略显方正、皮肤粗糙、全身发紫，正因过于吃惊而微微张大嘴巴的紫薯精。 邢淑仪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自己，气得直接发出一声尖锐到极点的尖叫：“啊——” 她终于明白姜心那句“搞个手套，打个响指”是什么意思。 姜心讽刺她是灭霸呢！ 可恶！ 计划失败差点死掉还不算，竟然还被她如此讽刺！ 邢淑仪快被气疯了。 “啊啊啊啊！”她失了智一般不断尖叫，想要发泄心中愤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姜心怎么知道灭霸的梗？ 她难道也是穿越的？ 那她是单纯穿越，还是和自己一样穿书？ 各种念头在邢淑仪脑海中翻涌，最后化作一丝冷笑。 管姜心是哪种情况，现在姜心主动暴露这一点，那不相当于把刀送到她手里？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将此事告知姜一尘夫妇。 魂穿在修真界等同于夺舍，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女儿被别人代替。 到时候不用她动手，这夫妇俩自己说不定就能把姜心杀了。 邢淑仪越想越高兴，情绪波动过大，又是吐出一大口血。 姜心的声音冷不丁在她脑海中响起：“哇，是红心紫薯呢。” 邢淑仪震惊不已：“你怎么还在？” “你吃掉了心心的果子，以后心心就和你是一体的了哦。”姜心奶声奶气地说。 这也就是说她以后都得被姜心嘲讽？？？ “混出去啊！”邢淑仪在心中嘶吼，她甚至都能看到一个姜心在自己脑海中安营扎寨。 “不走不走就不走。”姜心扭着屁.股，甩动小短手，跳起海草舞，还边唱边跳，“像一棵海草海草~海草海草~随波飘摇~” 魔音入耳，邢淑仪快疯了，冲祁婉芸尖叫，“啊啊啊啊告诉祁澜清#￥%！#&……” 她太过激动，说话含糊不清，以至于祁婉芸一头雾水：“告诉祁澜清什么？” “姜心……姜心不是她亲生！”邢淑仪废了很大功夫，才咬字清晰地说出这话。 祁婉芸觉得她疯了：“姜心从出生就被祁澜清盯着，怎么可能不是她亲生？” “灵魂不是！”邢淑仪气她愚笨，大骂出声，“蠢货！” 祁婉芸脸色一变，扬手想扇她一巴掌，又因为腹部传来的疼痛而忍住了。 邢淑仪体内还有妖尊给予的力量，她若敢动手，立刻就会被邢淑仪惩罚。 可祁婉芸也不傻。 万一她在传话过程中被祁澜清抓到马脚，这夫妇俩联手杀过来，她可就死定了。 祁婉芸不敢直接拒绝邢淑仪，只得假意答应，免得这死丫头再收拾她。 看到现在，她多半猜到传送阵里送来的“姜心”是个假货，邢淑仪中了对方的陷阱。 刚刚若非妖尊留下的印记护住了她的小命，邢淑仪早就一命呜呼。 想起这死丫头对自己的呼来喝去，以及小腹被贯穿的伤口，祁婉芸就怒火中烧。 等着吧，等到这丫头没了利用价值，她第一个杀了这死丫头！ “是。”她敷衍地应了一声。 正在气头上的邢淑仪没注意到她这态度，咬牙切齿地又说：“送我去罗宁秘境。” 邢淑仪心头一跳：“去罗宁秘境干什么？那里一直都处于安华宗的监视下。” 因为说话费力，邢淑仪不想跟她解释，强硬地命令道：“带我去！” 现在距离罗宁秘境关闭还有几天时间，姜心肯定还在里面没有出来。 她要去毁掉罗宁秘境，利用秘境坍塌形成的空间之力杀掉姜心！ 她得不到姜心体内的力量，姜心自己也别想留着！ …… 罗宁秘境。 姜心骑在修狗身上，正和师兄们在秘境里乱逛。 她能感应到伪面紫薯已经阵亡，自己遗留在伪面紫薯内的那一抹意识钻入了邢淑仪体内。 更多的她就感应不到了。 为了防止邢淑仪后面那位顺藤摸瓜找上门，利用这一点伤害到天水宗的众人，姜心遗憾地切断了自己与那抹意识之间的联系。 不过她相信自己，哪怕只是一丝漂泊在外的意识，也能把邢淑仪气疯。 想到这儿，姜心开心地薅了一把狗毛。 修狗不敢怒更不敢言。 虽然它不是人，但姜心是真的狗。 它只是个柔弱的小怪物，惹不起这尊巨魔。 不过狗主人也有好的一面。 这次秘境历练，师兄妹收获颇丰。 姜心从自己那一份战利品中，分出了一些给修狗。 想到这儿，修狗开心地蹭了蹭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储物袋。 一群人正在闲聊，大地忽然颤抖起来，裂开一道又一道的深渊巨口。 众人纷纷飞到空中，以免掉入这些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 然而这场灾变不仅仅局限于地面。 秘境内的灵力化作无序的乱流，胡乱飞窜，形成的灵力风暴无差别地攻向在场的所有一切。 楚霖风几人才飞起来就遭受到灵力风暴袭击，在空中颠簸地好似狂暴巨海中的一叶小舟。 宁曜火速用剑气将靠近他们的灵力风暴斩断，为师兄妹隔绝出一片还算安全的区域。 林宴望着灵力风暴之中若隐若现的七彩光滑，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秘境要坍塌了！” 第87章 106心心我呀，真是让人嫉妒疯了 秘境坍塌带来的影响是全方面的，这些隐匿在灵力风暴之中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大，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 空间裂缝中的罡风涌出来，击碎宁曜的剑气，直直攻向他们。 师兄妹四人火速闪避，朝出口飞去。 “罗宁秘境一向稳定，怎么会突然坍塌？”楚霖风不解地问。 宁曜和林宴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心透过这些空间裂缝中传来的气息，隐隐有所感应：“应该是邢淑仪干的。” “她想毁掉这个秘境？”楚霖风诧异。 “应该是想杀我吧。”姜心很有觉悟地说。 【太优秀的孩子，总是容易遭人嫉妒。】 【心心我呀，真是让人嫉妒疯了。】 宁曜三人皆是神色复杂。 都这个时候了，小师妹，就别臭美了。 三人极速逃命，路上遇见项华运几人。 姜心开心地挥动小手，跟他们打招呼：“嗨，冤家。” 所有人都震惊地望向她。 姜心叹息：“真是冤家路窄，逃命都能遇上你们。好晦气哦。” 项华运发现这孩子真会气人，没好气地说：“嫌晦气你可以换条路。” 姜心摇摇头：“不换，这条路距离出口最近。” 周围的空间裂缝越来越多，迎面刮来的罡风不断攻击他们，将他们手中的法器陆续摧毁。 眼看自己和两名师弟撑不了多久，项华运心生一计，渐渐往姜心那里靠去。 “道友，路还长，我们可以合作吧。”项华运道。 姜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你是想节省自己的防护法器，蹭我们的防护吧？” 项华运面上闪过一道心虚，不敢承认：“怎么会？我是安华宗弟子，怎么可能缺法器？我是担心你们。” 姜心了然：“不用你担心，你个晦气蛋离我远点。” 【莫挨老子！！！】 【不要把你的晦气传给心心！】 距离他们再远点就要掉进空间裂缝了，项华运非但不照做，还靠得更近，完全不在意姜心刚刚说他是晦气蛋。 为了能体面地蹭宁曜的剑气防护，项华运冠冕堂皇道：“道友，此等大灾非一人可挡，你我既是仙门弟子，理当勠力同心……” 姜心鼓起脸看他。 【这个人好会吹哦，是唢呐成精吗？】 楚霖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项华运话头一顿，在楚霖风师兄弟三人陆续的笑声中，有些说不下去。 他心一横，直接道：“求道友相助。” 【求人就又要求人的态度，这还差不多。】 姜心勾了勾手指，示意项华运几人过来。 他们刚被宁曜纳入剑气防护范围，刚刚所在的地方便坍缩成一个小型漩涡，吞噬了周围的一切。 就在这时，众人听到一声怒喝：“何人胆敢摧毁罗宁秘境？” 合体期气息一闪而过，项华运几人均是大喜。 这是他们安华宗的长老！ 秘境内的空间裂缝里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席卷一切的灵力风暴逐渐变小，甚至有人起了继续在秘境内探索几日的心。 忽然，两道强大的力量相撞击，直接将罗宁秘境布满裂缝的天空打出一个大洞。 秘境外的天空一闪而过，很快秘境内的罡风便顺着这道裂缝呼啸而出，直接攻向秘境的天成灵界。 “休想逃！”安华宗长老怒喝，一双巨手从天而降，掌纹清晰可见。 这只手遮住了天空上的大洞，仅有些微光芒从指缝间泄落。 项华运心神大定：“长老出手，想必问题不大。” 见姜心扬起小脑袋正认真地打量着盖住天空大洞的那只巨手，项华运与有荣焉：“这是我们安华宗的长老，厉害吧？” 姜心深表同意，感叹道：“爱情线杂七杂八，中道崩殂。事业线歪歪扭扭，晋升不顺。财富线，哇塞，居然淡得完全看不到！这么绝的天生穷鬼命，都能跟大师兄一较高低了，是厉害呢。” 正要维持剑气防护的宁曜差点道心崩碎。 这种时候不用拉他出来比较！ 周围不断飞旋护着他们的剑气消散了一瞬，得亏楚霖风及时用自己的剑气顶上。 项华运愣愣地看着她，难以置信地问：“你是在看手相吗？” 姜心点点头：“面向我也会看。比如说你就是个晦气蛋。” 项华运：“……” 一时竟不知道是先捂住这孩子的眼睛，还是先堵住她的嘴。 说话间，一道流光从天空巨手的指缝间滑落。 “出来！”安华宗长老怒吼，收起巨手，化作一道光芒前来追逐前面的流光。 那道流光速度极快，飞速冲向姜心等人，直接炸开。 宁曜与楚霖风全力加持剑气防护，被爆.炸引起的冲击波直接撞入一道空间裂缝之中。 眼前破碎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空间裂缝中的凶猛罡风很快就击碎了金丹期的剑气防护，以碎.尸之势攻向他们。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 【固若金汤。】 姜心抬起手，无形之力以她为中心朝四周涌去，包裹住众人。 原本溃散的剑气以倒放的形势从四周聚集而来，重新形成防护护住他们。 项华运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询问楚霖风：“你们用了什么秘宝？” 楚霖风出自豪的笑，神秘兮兮地说：“动用了天水宗的大宝贝哦。” 姜心小脑袋点个不停。 【爹爹说了，心心我就是天水宗的大宝贝，嘿嘿。】 说话间，他们所在的剑气防护圈被什么东西捕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引着他们冲向那里。 宁曜挥剑抵挡，感受到体内的穷奇有些躁动：“前辈，怎么了？” 穷奇欲言又止，急得直磨爪子。 姜心像是只发现了小鱼干的猫，用力在空中嗅了两下，双眼发光：“这里还有个秘境！” 穷奇咆哮：“不许去！” 姜心摩拳擦掌：“我们快去看看，说不定是咪咪的藏宝地！” 穷奇怒吼：“不许去！那不是我的藏宝地！不许去！” 他如此失态，就跟上次宁曜把那株三万年份的银霜宝璃送给姜心时一样，一看就是在心痛。 宁曜记得姜心曾提到过穷奇的藏宝地在罗宁秘境附近，而且他也更信任姜心。 他示意楚霖风撤销抵抗，直接让他们被这股神秘的力量吸引过去。 107胆也忒肥儿了！ 这股神秘的吸力让他们从空间裂缝中脱离，将他们带到一个昏暗的空间之中。 四周气息混沌，无法辨别方向，让人有一种压抑的空旷感。 这两种相反的感觉同时出现，林宴若有所思：“这里像是某位大能以自身伟力创造出来的空间，可能是大能的藏宝地，也可能留有传承。” 穷奇咆哮：“不是藏宝地！绝对不是！你们不准往前走！” 可惜除了姜心和宁曜，谁都听不见他的声音。 一听是藏宝地或传承，所有人都精神了，迫不及待地往里走，生怕自己走慢一步，就失去这份机缘。 穷奇急得来回蹦跶：“给我站住！站住！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把你们杀光！！！” 他这反应跟小鱼干被挖的猫咪没什么两样，一看就是林宴猜对了。 一向高高在上的上古凶兽无能狂怒，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穷奇眼前甚至已经能浮现出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宝贝被人搬空后的模样了。 他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委屈的嘤嘤声。 宁曜拍拍胸口，轻轻安慰了他一下。 【咪咪真可怜，藏好的宝贝要没喽。】 【不过没关心，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心心和师兄们的，还算在自己家里。】 “修狗，走！”姜心小手一挥，仰首阔步地牵着修狗往前走。 楚霖风听到她的心声，好奇地望向已经飞快跑在更前面的项华运等人。 这几人一听有宝贝就跑得飞快，但小师妹分穷奇宝贝的时候完全没提到他们。 楚霖风觉得这几人要倒大霉。 毕竟机缘一向与危险并存，稍有不慎就可能死在机缘之下。 他正琢磨里面会有什么危险，项华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随即前方传来一声粗狂凶狠的虎啸。 那声音极具穿透性，在这空旷的空间内不断回响，更显肃穆。 众人纷纷握紧武器。 穷奇哈哈大笑：“对啊！我在这儿留有分身！哈哈哈哈你们进不去啦哈哈哈哈……” 他笑得直打滚，舒服地坦露出肚皮，四脚朝天地来回晃悠：“小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本大爷的藏宝地不是你们这种金丹修士就能闯进去的。” 宁曜了然，就是有些好奇：“前辈，你怎么连自己的藏宝里有什么防护措施都不记得了？” 第88章 穷奇理直气壮：“本大爷那么多藏宝地，哪能记得每个藏宝地都布置了什么？” 姜心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巴巴地凑过去，站在修狗的脑袋上，让自己正好可以够到宁曜的心口。 小家伙乖巧懂事地问：“前辈，你其他的藏宝地都在哪里呀？” 一上来就问人家的藏宝地，你礼貌吗？ “我不告诉你。”穷奇气冲冲地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丫头怎么能听到自己跟宁曜的对话。 “你能听见我说话？”穷奇不可思议地问。 姜心乖巧点头，踮起脚抓着宁曜的衣服，再一次开口：“你把藏宝地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分你一半哦。” “你做梦！”穷奇怒吼，恨不得冲出去一口吞了姜心。 一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小姑娘，竟然也敢惦记上他的藏宝地了？ 胆也忒肥儿了！ “不给就不给嘛，你那么凶干什么？”姜心哼哼了一声，丝滑地从修狗背上滑下去，扭头就走。 一边走，她还一边碎碎念。“反正你那些宝贝都是要被邢淑怡坑走的。” “现在给我的话，我还能给你留一半。等被邢淑怡骗光光，你的猫猫命都得搭进去。” 虽然被这只穷奇坑过，但对方也帮过自己，宁曜好心提醒他：“前辈，你最好相信小师妹的话。” 穷奇打死不听：“本大爷要是听她的话，那不真变成猫咪了？” “那个邢淑仪不过就是借用了一点上位者的力量，才能在你们面前横行霸道，她能拿我怎么样？” “就算她能知道我的藏宝地，那也拿不到！” “本大爷在藏宝地里设置的手段，根本不是你们能够想象的！” 好言难劝该穷猫。 宁曜见穷奇实在听不下去，只能闭嘴。 几人说话间已经往前走出一大段距离，忽然“轰轰轰”几声闷响，周围亮起一连串炽热明亮的光芒。 那些原本能够阻隔神识探查的黑暗被光芒驱散，众人这才看清周围的世界。 这里确实是一个单独形成的小世界，而且范围非常小。 天空阴沉昏暗，仿佛一只倒扣的碗，好似伸出手就能摸到头顶苍穹。 与其说这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倒不如说是一座大型陵寝。 以他们所前进的这条路为中心，左右两侧各站着一排森冷尸骸。 这些尸骸有各种妖兽的，也有人族的，全都只剩下一副骨架。 照亮这方世界的火光，便从这些尸骸的头骨上方亮起。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所有尸骸的头盖骨都已经被削掉，变成了一个杯碗状的模样。 里面装有鲛人鱼油，以此点燃的长明火，可万年不灭。 这些由鲛人鱼油点燃的火光如长龙盘旋在两侧，火光巨龙的尽头蹲着一只背生双翼、眼如铜铃、身躯魁梧，高达九米的斑斓猛虎。 这便是穷奇。 即使只是一道分身，这只穷奇也散发出极其恐怖的气息。 它光是趴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令人心生畏惧。 刚刚项华运等人的靠近，惊动了他。 穷奇抬起眼眸望向他们，眼神冷凉且渗人。 他高高在上地扫视过众人，神色睥睨。 在目光扫过宁曜的时候，穷奇分身愣了一下，来回打量着他。 这小子身上怎么有他那么讨厌的气息？ “小子，你见过我的本体？”穷奇分身不高兴地问。 宁曜还没开口，他体内那只穷奇本体便“嗷呜嗷呜”地叫嚷起来：“瞎了你的猫眼！本大爷就在这，你都看不见吗？”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总算是被穷奇分身给听见了。 分身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什么，直接笑了：“哟，这不是本体吗？几万年不见这么拉了。” “笑个屁，赶紧把本大爷救出去！”穷奇怒骂。 分身那叫一个得瑟，撅起.屁.股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抖抖尾巴，满是嘲讽：“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呀？” 本体暴怒：“求你个屁，本大爷这是命令你！” 分身更开心了：“那你就好好在里面呆着吧，从此以后本大爷就是本体了哈哈哈哈哈……” 姜心望着这熟悉的一幕，忽然很想知道是不是所有分身都一样坑？ 108家养咪咪是没有私猫财产的 虽然项华运等人听不到穷奇本体的声音，但听着穷奇分身的回答，都猜到他应该在跟一位他们无法感知到其存在的大能说话。 他们原本就已经被穷奇分身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发现这样的大佬还不止一位，更是瑟瑟发抖，愈发后悔自己被宝贝迷花了眼。 早知如此凶险，就让天水宗的人来试水了。 与此同时，穷奇本体正在疯狂咆哮：“反了你！本大爷就算是死了，你也就是个分身！” “本大爷可记得这里不止你一个分身，信不信我喊他们一起打死你？” 穷奇分身全然不怕：“你喊呀。你把他们喊出来，看看他们是先打你，还是先打我。” 鉴于大长老那两个分身的损样，姜心觉得是后者。 分身之间的矛盾是内部矛盾，分身和本体之间的矛盾是外部矛盾，必须率先处理。 作为一名爱猫人士，姜心好心劝说穷奇：“还是算了吧。前辈你现在被封印了，不是分身们的对手。” 穷奇后腿一蹬便想冲出去把这个分身胖揍一顿，但直接撞到了一堵无形之墙上。 困住他的牢笼亮起无数符文，无穷伟力从天而落，将穷奇压制得动弹不得。 距离如此近的情况下，分身多少能感受到本体的状态。 确认本体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了，分身哈哈大笑：“哎哟喂，真是笑死虎了！本大爷怎么会有你这么弱的本体？居然还被人给抓起来了哈哈哈……” 本体穷奇气得“嗷呜嗷呜”地咆哮，愣是拿这个破分身一点办法都没有。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希望放到宁曜身上：“小子，你去把他干掉！这藏宝地里的东西，我任你挑一件。” 大师兄一看就是实诚孩子，姜心怕他被骗了，连忙为他拒绝了这场亏本买卖。 “藏宝地里的东西都是我和师兄们的，凭什么大师兄帮了你后，只能拿一件？” 穷奇怒斥：“那是我的宝贝，给你们一件就不错了！” 又被咪咪凶了，姜心有些不高兴，鼓起了脸气呼呼地瞪着他。 看来她又要好好跟咪咪讲讲道理了。 “咪咪，你知道小猫咪不乖是要挨揍的吗？”姜心冲小拳头哈了一口气，隔空打出。 她这一拳速度很慢，看起来和小孩子胡乱挥舞拳头没有区别。 落在渡劫期穷奇的眼中，那速度慢得都让他发困。 他压根就没把姜心的话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四下无人的空间里冷不丁出来一个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嗷——”穷奇被打飞，疼得直感觉那一拳头要把自己的骨头都要打碎了。 他四脚朝天倒在地上，捂着脸半天没能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这什么情况？ 这丫头不是还没引气入体，全靠紫云果才提前成长的吗？ 为什么能直接一拳打到他？ 那么慢的动作，他闭着眼睛都能躲开，为什么毫无察觉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穷奇滚圆的大脸盘子里装满了疑问。 他听见宁曜好心劝告：“前辈，您最好对小师妹尊敬一些，否则我也不知道您会遭遇什么。” 穷奇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姜心的时候，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震慑感，突然打了个寒战：“你小师妹没什么修为？” 宁曜：“尚未引起入体。” 穷奇一个翻身，跳起来怒骂：“骗鬼呢？没引气入体就能打到我？她这一拳都赶上大乘期了！” 宁曜因为之前震惊得足够多，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了：“那您就将小师妹看作是大乘期吧。” 穷奇想反问一句，你看我像傻子吗？ 但脸上的碎骨疼痛清晰地传来，让他不敢反问。 看着乖巧懂事但打人超疼的姜心，他只能咬牙道：“下次遇上这种事，可以早点提醒我。” 宁曜如实道：“晚辈之前已经提醒过您。” 穷奇爆喝：“那不算！” 宁曜：“……” 另一边，姜心对穷奇的反应很满意，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咪咪这才乖，心心不想每次都浪费时间跟你讲道理哦。” 把拳头称作道理的，普天之下恐怕就您一位。 穷奇心中不满，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敬。 他甚至还动了别的心思。 穷奇摇着尾巴怂恿姜心：“心心，你去把那个分身干掉。拿到的宝贝，我们俩平分。” 姜心摇头：“家养咪咪是没有私猫财产的。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不能抢。” 第89章 穷奇不服，但穷奇脸疼。 穷奇被姜心那一拳打得脸都肿了起来，严重影响了他左眼的视线。 他只能屈辱地赞同这一理论:“那你去打死他吧。只要打死他，里面的宝贝就都是你的。” 虽然嘴上说着姜心那一拳足有大乘期的威力，但因为实在是过于令人震惊，穷奇打心眼里并不愿意相信这是姜心真正的力量。 随着时间流逝，脸上的疼痛在他的灵力缓解下缓缓消散。 脸不疼了，穷奇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被封印太久，力量被削弱得太多，才在面对姜心的时候毫无抵抗之力。 但外面那个分身不一样。 这个分身之所以敢如此嚣张，便是因为穷奇在创造这一分身的时候便给予了不少力量。 这一分身是在全盛时期，他不相信能这么轻易就被姜心打败。 现在分身如此猖狂，穷奇已经不想再要这个狗东西。 姜心如果死在这里，天水宗必定会派人来剿灭分身。 两大仇人都死了，他这个本体就是楚霖风挖金矿——赚麻了！ 而如果姜心真的出乎意料打败了这个分身，那他——穷奇有些不敢想象下去，使劲甩甩脑袋，努力告诉自己这事不可能发生。 分身并不知道本体刚刚结结实实挨了姜心一拳。 听见本体和宁曜的对话，分身有种本体被关太久已经疯了的感觉。 他怎么看姜心都只是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孩子，毫无威胁。 不明白本体为什么要怂恿这么一个孩子前来送死。 倒不是他心善，而是以他们这样的修为，多跟这样的凡人说一句话都显得跌份儿。 谁知姜心还真跑到了他面前，仰着小脑袋问：“小咪咪，请问我该怎样才能得到里面的宝贝呀？”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守藏宝地的穷奇分身嗤笑一声，难得来了兴趣与她解释：“这里一共有三关，你们需要通过所有关卡才能拿到最里面的宝贝。” “我这是第一关，你们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如果回答正确，就可以从这里通过。如果回答错误，就要被我吃掉。” 姜心发出小小的惊呼：“咪咪你还挺讲道理的，没有一上来就把人吃掉唉。” 穷奇本体心想所谓回答问题不过就是个由头，他设置这个藏宝地的时候就没打算让任何人把自己的宝贝带走。 这地方一共有三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是冲着要闯关之人的性命而去。 所谓的通过三道关卡就能拿到宝贝，不过是为了骗这些闯入者放松戒备而已。 他不信自己会被困在宁曜体内一辈子，磨了磨爪子，没有提醒姜心这事。 反正这地方的位置他已经想起来了，只要他想，随时都能过来。 等他解开封印，一定第一时间就回来收走这个分身，取走里面的宝贝。 一听是文斗而不是武斗，原本被吓得完全不敢开口的项华运一下来了精神。 他自认在安华宗内也算是熟读各类典籍，修仙之路上的问题只要不是超过他修为太多，大多能回答出来。 “请问前辈的问题涉及什么境界？”项华运谨慎开口。 穷奇分身一笑：“我这个问题不涉及修为境界，便是凡人也能回答得出。你们确定都要参与回答吗？” 一名修士的知识储量，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 一听连凡人都能回答这个问题，在场所有人都跃跃欲试。 林宴还是不放心：“我们如何能确定前辈给出的是正确答案，而非为了诓骗我们而随便找了个答案呢？” “我会给你们解释清楚，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穷奇分身垂涎欲滴地望着他们，已经在琢磨先吃哪一个了。 狗比本体，藏宝地藏得这么好，上万年了都没个人来送死，快把他这个分身无聊死了。 那个还没他脚长厚的小丫头就不错，看起来才出生没多久，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 决定了，一会儿就先吃她！ 什么人养什么猫，穷奇是这样想的，姜心也是这样想的。 她软糯地问：“咪咪，如果你给出的答案有问题，我是不是也能吃掉你呀？” 其他人都被她的大胆震惊了。 穷奇分身伸出一根尖锐的利爪，“啪嗒”按在姜心身旁的地上。 姜心还没他伸出来的这根爪子高。 “你确定你吃得下我？”穷奇分身轻蔑地问。 姜心不明白他伸爪子的用意，揉着小肚子很是苦恼：“吃了紫云果后，我感觉好饿好饿，快饿得要昏过去了。” “我一定能吃下你的。你放心，心心从不浪费食物！” 穷奇分身怀疑她在挑衅自己：“小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快快快！ 快吃掉她！ 穷奇本体兴奋地跺爪子。 “前辈冷静！请前辈先提问！”宁曜赶紧转移话题，真怕这个时候就打起来。 师父师娘关照过，小师妹的能力时灵时不灵，不能一味信任她的拳头。 感受到本体的兴奋，分身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没敢轻易动嘴吃去姜心。 他冷冷一笑，故作神秘地开口：“我的问题是，什么东西早上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 众人全都陷入沉思。 只有姜心表现出深深的困惑。 就这？ 109这小祖宗吃老虎连毛都不拔的啊！！！ 姜心是地球人，她先是穿越到修真界，又在之后转世投胎成为这一世的姜心。 上两世的大部分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但有些东西刻进了她的dna里。 姜心就是再投胎一次，都不会忘记。 这谜语的答案，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就知道了。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还会遇上。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问题的呀？”姜心问。 穷奇分身骄傲地甩甩尾巴：“当然是用我聪明绝顶的脑袋自己想出来的。” 穷奇本体不屑地冷哼一声：“明明是我想出来的。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年头分身连都这么嚣张了。” 在得知了大长老两个分身的所作所为之后，宁曜觉得可能分身一直都这么嚣张。 姜心仔细盯着穷奇分身，发现他那张脸还是圆圆的老虎脸，没有变成人脸，有点失望。 人家斯芬克斯是狮身人面，穷奇怎么不变成一个虎生人面呢？ 她的叹气让穷奇分身感受到了轻视，不满地催促:“别啰嗦了，赶紧说答案，省得耽误本大爷吃你们。” 修真界妖兽种类繁多，听完穷奇分身的描述，众人都在往那些稀奇古怪的妖兽身上想。 楚霖风小声问自家师兄：“是不是百变软骨妖？” 所谓百变软骨妖是一种没有具体形态的妖兽，可以幻化成所见到的任何一个物种。 因此符合穷奇分身所说的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 但在猜测是这一妖兽的同时，楚霖风也想到了另一件事。 穷奇分身说过，这个答案是连普通凡人也能猜到的。 百变软骨妖是很罕见的妖兽，也就是他身为天水宗弟子，在宗门内系统地学过妖兽图谱，才能知晓这一妖兽。 若是外界的普通金丹修士，很可能都没听说过这种妖兽的名字，更别提知道它的特性了。， 修士尚且如此，凡人只会更加一无所知。 因此楚霖风只敢跟两位师兄小声商议，而不敢直接去向穷奇分身说出这个答案。 六大仙门的资源都不错，经过数万年的积累，文化课的内容大差不差。 项华运身为安华宗弟子也学过妖兽图鉴，也想到了百变软骨妖。 见楚霖风没有说出这个答案，项华运也没敢贸然开口。 “别愣着了，赶紧说答案。沙漏流光之前，要是说不出答案，我就把你们都吃了。” 穷奇说完，也不知道从哪掏出一个小巧的沙漏，放在地上。 对比他高达九米的身躯，这个沙漏还不到他指甲大，也就姜心那么高。 沙漏内的黄沙飞泻而下，没一会儿就快见底了，显然是没打算让他们好好回答。 项华运看到穷奇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准备扑向他们，打算赌一把：“是不是百变软骨妖？” 穷奇分身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蠢货！我说过这是连凡人也知道的答案，变软骨妖是凡人能随便知晓的吗？” 他张嘴便想扑向项华运。 项华运一直都戒备着，立刻闪身后退，躲到宁曜等人身后。 穷奇扑来，姜心一拳头挥出。 无形之力从她身上迸发，穷奇分身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这股力量直接打翻在地，捂着脸下意识地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第90章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竖起，四爪着地、双翅微张，戒备地四下张望：“谁偷袭本大爷？出来！” 姜心觉得自己这是正大光明打的，不算偷袭，没有出去。 其余人更是不敢吱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穷奇分身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全神贯注地盯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就怕里面藏着某位连自己都无法察觉的大能。 瞧他如此狼狈，好似惊弓之鸟，这下轮到穷奇本体高兴了，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个蠢货！真当这几个小辈能随意任你拿捏吗？” 闻言，穷奇分身的目光重新落到林宴几人身上。 瞧着半天，他还是没能分辨出刚刚打向自己的那一拳由谁挥出。 姜心个子太矮，这头穷奇分身有九米高，如果不是把头低得很低的话，压根就看不见她。 宁曜担心再拖延下去，会发生变故。 趁着分身在思索那一拳头的来源，他趁机求助体内的穷奇本体：“前辈，请问这个谜语的答案是什么？” 穷奇本体高冷地哼了一声，心想这么久过去，你小子总算又有求我的时候了。 他并不想轻易就把答案告诉宁曜，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小子，出门在外，不要事事都依靠长辈，自己动脑筋想想。” “我若是被吃，前辈您还能活吗？”宁曜好奇地问。 穷奇一个激灵：“你威胁我？” 宁曜纯良地否认：“不，晚辈真的只是好奇。” “你就是化成灰了，我也能活！” 穷奇喊得特别响，但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如果还是之前那个封印，那他肯定自己还能活。 大不了换个封印载体就是。 可现在封印被加固之后，他到现在也没研究透这个封印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清楚自己的性命是否和宁曜的连在了一起。 以对方不当人的程度，穷奇相当怀疑他的小命和宁曜的连在了一起。 宁曜如果出事，他也得死。 可他不敢往这方面猜，更不敢问。 生怕原来两人性命并不相关，他问出来了之后，反而给对方提供了灵感。 说话间，沙漏停止，穷奇分身哈哈大笑：“时间到，你们都没有回答出来，我要吃了你们所有人！” 他淡粉的舌头舒服地地舔了下鼻子，垂涎欲滴地望向姜心。 楚霖风赶紧把姜心抱起来，藏到宁曜身后：“小师妹，你知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姜心很困扰：“以前是知道的，可是我现在觉得这个答案在修真界不管用。” 都快死到临头了，哪还顾得上管用不管用，楚霖风赶紧催促她说出来：“你先告诉我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人。”姜心说。 众人先是困惑，随后反应过来，这个答案确实只能是人。 早上代表幼年，中午代表青年，晚上代表老年。 幼年婴儿只能依靠四肢在地上爬行走路，成年人则可以两条腿走路，到了老年腿脚不利索，便要加一根拐杖，就是三条腿。 而且这个答案的确是在凡人的认知范围之内。 穷奇分身意外姜心能猜到答案，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吸了吸口水：“都说吃什么补什么，这么聪明的小娃子就该被我这么聪明的老虎吃掉。” “可是答案有问题。”姜心道。 这可是穷奇搜肠刮肚才想出来的，一听姜心说有问题，连宁曜体内的穷奇本体都坐不住了。 他不满地质问：“这么完美的答案有什么问题？你别说早上不能代表幼年，中午不能代表青年，晚上不能代表老年，那是你自己没能看懂谜面！” 穷奇分身大声应合：“对！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不影响我吃你。而且沙漏计时结束后再说出的答案不算。” “可是里面还有一粒沙耶。”姜心提醒道。 穷积分身蹲下身子，低着脑袋，两个大得好似天窗的眼睛都快怼成斗鸡眼了，才看清沙漏上方确实还有一粒细沙残留。 这就不能算计时结束。 可穷奇分身根本不在乎。 他一巴掌拍碎这个沙漏，直接耍赖：“谁说还有一粒细沙，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可真不要脸啊。”姜心嫌弃地哼了一下，对穷奇分身说，“我说的答案有问题，就是有问题。” 她用力往前走了两步，示意穷奇分身好好看看自己，“我就是个婴儿，但是我现在是靠两条腿在走路呀。” 穷奇分身能看得出来她年纪不大，但没有细查过姜心的骨龄，并不清楚她的具体年纪。 听姜心这么一说，他即刻去检查姜心的骨龄，发现她才出生一个多月，直接惊呆。 “你这么小一孩子不在家吃奶，出来干什么？” 姜心嘿嘿一笑：“出来吃你呀。我说过的吧，答案有问题的话，我是要吃掉你的哦。” 她举起小胖手，虚握成两个爪子，好似恶龙降世，佯装凶恶。 穷奇分身竟有一瞬的毛骨悚然。 可定睛一看，那人就是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他又一下精神了。 莫慌，小场面。 “嗷呜——”穷奇分身厉声咆哮，虎啸山岭，震动了这方空间内的灵气，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震慑。 姜心学着他的模样，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嗷呜。 穷奇分身张开血盘大口，正要去吃姜心，忽然虎躯一震，顿觉遍体生寒。 他的身子被定在原地，完全动不了，好似被什么镇住了。 无形之力从天而降，盖住他的全身。 眨眼之间，那头身高九米的斑斓猛虎没有任何征兆地消失在了原地。 楚霖风大吃一惊，四下张望：“那头穷奇呢？” “吃了。”姜心摸了摸小肚子，打了个饱嗝，勉勉强强道，“没有加调料，只能说味道一般般吧。” 其余人：“？？？” 躲在宁曜体内的穷奇本体快被吓疯了。 他找了那么久的神秘大佬，没想到就在身边！ 更没想到居然就是这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 天呐，他刚刚还在凶这孩子！ 这小祖宗吃老虎连毛都不拔的啊！！！ 完蛋，他是不是要变成凉拌老虎肉了？？？ 110快乐，啪，没有了 在穷奇的极度恐惧中，黑暗伸出陡然传来一声沉重的闷响，仿佛山岳在地上用力摩擦的动静。 由无数骸骨组成的巨门缓缓在众人面前打开，露出了通向第二关的通道。 “欧耶！通关喽！”姜心欢呼着跑进去。 楚霖风几人担心她跑丢，急忙跟上。 项华运几人原本还在为穷奇分身突然消失而纳闷，看到天水宗弟子跑了，他们也赶紧跟上，生怕自己独自留下会遇上危险。 凭借着剑修的灵巧身法，楚霖风很快追上姜心，一把抱住她，免得小师妹因为兴奋冲太快，把他们都甩开。 宁曜落在稍后一点的地方，防止意外发生。 项华运追上去，望着前面那个正在开开心心跟楚霖风说话的奶娃娃，不解地问宁曜：“你师妹刚刚说她把穷奇吃了？” 姜心正好听到这句话，扯着嗓子冲项华运喊：“不好吃，也就灵气充裕了点。” 项华运：“……” 我是想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吃吗？ 躲在宁曜体内的穷奇本体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对对对，我就是不好吃，小祖宗你以后千万不要想着来吃我！ 项华运费了很大力气才说服自己穷奇分身真的被吃掉了，压住心中的震惊，再次询问宁曜：“你小师妹到底是什么修为？” 要不是对方年纪太小，他都怀疑姜心是渡劫期大能。 宁曜原本想要藏着姜心的能力，以免被人觊觎。 但这一路走来，姜心的能力是彻底藏不住了。 他不愿跟外人说太多，又因为不善说谎，只能如实道：“小师妹尚未引气入体。” 项华运露出一副“你他娘逗我”的表情：“她都能吃上古凶兽了，你说她还没引气入体？”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测一下。”林宴凑过来说。 项华运想测吗？ 想的。 项华运敢测吗？ 他不敢。 高阶修士可以轻易探查低阶修士的一切，但低阶修士有时多看高阶修士一眼都容易暴毙。 他要是贸然前去探查姜心的修为，说不定即刻暴毙。 项华运虽然狂妄，但这段时间接连经历了宁曜等人的毒打之后，他对自己有逼数。 他越想越觉得“尚未引气入体”是宁曜几人的托辞，姜心说不定是某位渡劫期大能伪装的。 想到这儿，他甚至都有些安心。 至少接下来的时光里，只要不跟天水宗起冲突，自己这条小命就能保住。 第91章 抱大腿虽然羞耻但有用。 天水宗弟子再不当人，还有人的底线，不至于跟妖兽那样动不动就害他性命。 说话间，一群人走过漫长的通道，看到了前方的火光。 这里的布置与第一关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通道尽头并非蹲着一只穷奇分身，而是蹲着两只。 这两关之间有阵法隔绝，因此第二关的穷奇分身还不知道第一关的穷奇分身已经被吃掉。 见一群金丹弟子带着个没有修为的奶娃娃进来，都有些惊讶：“哟呵，你们居然能来到这里？一号真是个废物，连你们都拦不住！” 姜心觉得他说得对。 【不仅是个废物，还不好吃。】 不好吃，还吃了一整只。 真是委屈小师妹了 宁曜坚决不能让小师妹再受这份委屈。 他望着姜心失望的模样，想了又想，壮着胆子向体内的穷奇询问：“前辈，其他人吃你们穷奇一族的时候，都是怎么吃的？” 穷奇当即就炸了：“你什么意思？别以为心心能吃我，你就也能吃我！” 宁曜觉得很冤：“您误会了，晚辈不是想吃你，晚辈就是单纯好奇穷奇加什么调料好吃？” 这小子一项实诚，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拐弯。 听他语气真诚、面容真挚，穷奇便知这是宁曜的真心话，气得差点倒仰过去。 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恼恨地在囚笼里只磨爪子。 但他们俩的对话声还是被通道尽头的两只穷奇分身听见了。 二号分身和三号分身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同样的惊讶与困惑。 “本体怎么混得这么惨了？” “活该让他把我们留在这里，自己一只虎出去逍遥快活。现在尝到了被关的苦果吧哈哈哈哈……” 两只穷奇分身困惑着困惑着便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 身高九米的两只穷奇分身笑得前仰后合，看起来又恐怖又搞笑。 穷奇本体简直要被气死了：“笑个屁，赶紧把本大爷放出来！” “哎哟喂，你也有求我们的时候啊？”二号分身贱兮兮地反问。 三号分身欢乐地摇头：“不放，有本事你打我呀！” 这两个分身比第一关的一号分还要欠揍，偏偏穷奇本体被关住了，拿他们没有办法。 “行，你们别后悔。有你们好看的！”穷奇本体气极反笑，一副要他们好看的样子。 两个分身都紧张起来，暗暗盘算本体会用什么手段对付他们。 他们正胆战心惊中就听见本体那粗犷的声音一下子夹了起来：“心心啊，你把这两只穷奇分身也吃了吧。” “嗝~”姜心打了个长长的饱嗝，揉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摇了摇头。 “吃过一次了，不想吃。娘亲不许我一次吃太多富含灵气的东西。” 你娘亲肯定也没准你吃穷奇，你不照样吃？ 穷奇本体在心里反驳了一句，但没敢说出来，摇着尾巴继续夹子音：“你可以把这两只穷奇风干了，做成肉干以后慢慢吃。” 姜心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看向两只穷奇分身的时候，已经在思考该把他们做成什么口味的肉干了。 “这只做孜然的，这只放梅子粉。还想吃蜂蜜口味的。还好老虎大，切开来腌制，可以慢慢吃。” 小胖手在两只穷奇分身上指指点点，把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两只穷奇分身一个哆嗦，还真从姜心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他们当即做出戒备的姿态，张开翅膀冲姜心咆哮：“嗷呜——” 这一声虎啸震得地动山摇，碎石乱飞。 宁曜赶紧解释：“两位前辈息怒，我小师妹绝不会吃穷奇肉干！” 二号分身冷笑：“你当本座看不见这小丫头眼中的垂涎吗？” 姜心努力吸了吸口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楚霖风怀中。 她馋，她知道，她碰上什么东西都想往嘴里塞。 祁澜清怕她吃坏东西伤了身子，不许她这么干，已经教育过她很多回。 姜心现在已经很能克制地不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塞，但是她就是忍不住馋嘛。 因为心虚，小家伙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反倒是宁曜有理有据地告诉穷奇们：“小师妹还没长牙，吃不了肉干。” 姜心眼中的光一下子熄灭。 快乐，啪，没有了。 111你才是东西，狗爷我不是东西！ 在姜心的天塌地陷中，两只穷奇分身悟出了另外一层意思，冲宁曜露出森然的牙。 “你小子的意思是，如果这丫头长了牙，还真想把他们做成肉干喽？” 宁曜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觉得可以试一试，并且谦虚地询问：“您两位做成什么口味的肉干比较好吃？”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子杀了你！”二号分身暴怒，翅膀一扇便掀起锋利的飓风，迅猛地攻向宁曜。 “住手！你们赶紧给我住手！”穷奇本体快被吓疯了。 宁曜如果死了，他大概率要跟着一起嗝屁。 然而根据分身定律，分身不听本体吩咐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二号分身非但没停下，反而又扇了一个飓风吹过去，就怕宁曜死得不够快。 这攻击速度太快，在场的金丹修士没有一人能够逃脱。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有姜心感受到生命威胁，下意识地从楚霖风怀中抬起脑袋。 两道飓风以雷霆之势席卷而来的，吹得姜心胎发乱飞，迷住了她的眼睛。 小家伙嫌弃地挥挥手。 那犹如天崩地裂的飓风就这么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两只穷奇分身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姜心。 本体这老家伙有点东西啊，怪不得能舔着老脸把声音夹成那样。 他们看不出姜心的修为，怀疑她是某位高阶大修士伪装而成。 他们这点修为欺负欺负这些金丹修士和被封印的本体还行，若真要跟外界的高阶修士大大出手，必定凶多吉少。 现在吃不准姜心的修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两只穷奇分身对视一眼，均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甚至很识趣地问：“你们是来寻宝的吧？” 姜心小脑袋飞点：“这一关需要我们回答什么问题吗？” 二号分身甩甩尾巴，俯下身子，让自己尽可能地可以看到姜心。 “这一关不用你们回答问题，只需要你们用现场的东西制造出一件修真界没有的法器。” 与项华运在一起的一名安华宗弟子正好是器修，一听就乐了。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他正兴高采烈要从须弥戒里摸出炼器炉，现场给穷奇们炼一套法器出来，就听见三号分声道：“须弥戒里的东西不算，必须用现场用肉眼就能看见的东西炼制。” 一身技术无处使，这位器修弟子一下感觉天都塌了。 楚霖风三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三人都不是器修。就算让他们从须弥间里取材料都无法炼制。 楚霖风甚至怀疑这一关就是为了故意难为他胖虎：“前辈，现场真的能有炼制出法器的东西吗？” 三号分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森然的牙：“答题的是你们，怎么还问上我们了？” 林宴扫视一圈，没发现周围有什么能够炼制法器的材料。 但他不愿就此放弃，从袖中摸出龟甲，倒入三枚铜板，虔诚地起卦、定卦。 三枚铜板整齐毒在掌心排开，林宴微微惊讶：“现场还真有能炼制法器的东西。” “是什么？”楚霖风好奇开口，环顾四周，还是没能瞧见什么炼器材料，“这里除了我们就只有穷奇前辈，难不成用前辈……” 他本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顿住。 所谓炼器材料，大部分都是天灵地宝。 有些是金属矿物、有些是花草灵植，还有些则取材于妖兽的骨血。 既然妖兽可以做炼器材料，那人族修士的骸骨也可以。 这里用来充当火把的骸骨，便是以此炼制的法器。 更何况他们这里不仅有人有妖，还有一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修狗。 随着姜心能跑能跳，能薅着狗脖子到处去玩，修狗最近非常乖。 那存在感弱得让楚霖风一度忘记它是一只深渊怪物。 想着修狗是小师妹用残留的气息随手捏出来的，那给他换个造型，也就算是用现场的材料炼制出了一个全新的东西。 楚霖风赶紧把这个主意告诉姜心。 修狗坚决反对，冲着楚霖风就是一顿疯狂输出：“汪汪汪汪汪！” 狗爷我已经够惨的了，你怎么还煽风点火？？？ 这不是在狗爷我的伤口上撒盐吗！！！ 第92章 它汪个不停，情绪极为激动。 楚霖风高兴极了：“小师妹你看，修狗同意了！” 修狗气得恨不得咬死他，冲上去扑倒楚霖风就要跟他同归于尽。 宁曜赶紧把修狗拦住：“五师弟，我觉得修狗可能不是这个意思。” 楚霖风信心十足：“不，它肯定是这个意思。你看它高兴得都要来跟我贴贴了。” 修狗快被气疯了，扭头去蹭姜心的手，想要回到姜心手掌心里，做一枚安安静静的印记。 姜心瞧着它，仿佛瞧见了曾经的自己。 她以前不会说话的时候，也是只能这样干着急。 【不会说话，好可怜哦。】 姜心长叹一口气，在修狗眉心一点。 霎时间，修狗混沌的脑海一下变得清朗，好似拨云见雾，迷惘尽散。 它开悟了。 与此同时，两只穷奇分身也在琢磨修狗的情况。 他们俩都没能琢磨出来，好奇地问：“那边那个黑不拉叽的小东西，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修狗正在气头上，也没分清这是谁问的，扭头就冲着声音的来源喊：“你才是东西，狗爷我不是东西！” 说完它愣在了原地。 不是因为发现自己能说话了，而是发现自己吼了穷奇分身。 修狗吓得差点当场魂飞魄散，赶紧夹着尾巴躲到姜心身后。 姜心爱怜地摸着狗头，长叹一声：“我就说修狗傻吧？” 修狗可怜巴巴地抬头望她，黑豆似的眼睛湿漉漉的，希望狗主人给个好点的评价。 姜心懂了，拍拍小胸脯，表示包在她身上。 只见姜心深吸一口气，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冲众人强调：“你们不要因为修狗傻就欺负它！” 说到最后，她着重看了两个穷奇分身一眼。 两个分身顿觉凛然，不敢再打修狗的主意。 因为这一眼，原本觉得姜心不是人的修狗忽然有点感动。 呜呜呜有主的狗真好！ 两个穷奇分身自打被创造出来，就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去过灵魔之境的交界处，并不清楚修狗是什么成分。 他们俩的使命就是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通过。 见楚霖风在认真地跟姜心探讨如何重组修狗，以制造出一个符合通关条件的东西，二号分身提醒道： “我们所要的东西必须是一件修真界迄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的法器。如果外界有，只是这里没有的话，无法通关。” 三号分身露出锋利尖锐的獠牙：“若是炼制不出来，就要被我们吃掉。” 正兴冲冲动脑筋琢磨该如何通关的楚霖风一愣，有些不满。 这相当于是要现场有一个器修当场炼制出来一件前无古人的法器。 研发新法器通常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与精力，以及无数材料，需要在一次次试错中摸索出一条成功之路。 现场资源极其有限，根本没有时间让人慢慢研发新的法器。 穷奇的这个要求不摆明了是为难人吗？ 众人愁眉苦脸。 唯有姜心兴冲冲地问道：“我要是炼制出来了这件法器，这法器是不是归我所有？是不是可以让我带回家？” 穷奇分身不屑一顾：“那是当然，可是你能炼制的出来吗？” “我当然能呀。”姜心小脸笑得格外灿烂，撒丫子便扑向他们。 两只穷奇分身，浑身一颤，忽觉毛骨悚然。 不好，这小祖宗该不会想拿他们做炼器材料吧？ 112你虐待猫咪！我要求妖兽保护协会介入 姜心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两只穷奇很幸运地猜对了。 可直到姜心一脑门撞在他们的爪子上，这两只穷奇都没敢相信自己的这个判断。 这丫头的身高还没他们的脚板厚，这会儿一头撞上来，人都整个埋进了虎毛里。 姜心揪住茂盛的老虎毛，三两下便爬到了穷奇的脚板背上。 极大的身高差距下，她小巧得好似拇指姑娘。 只要穷奇分身抬抬脚，就能把她弹出去。 可对方愣是一动不敢动。 他从这小丫头身上感受到了庞大的威胁，这是源于一名高阶修士求生本能。 “小姑奶奶，有话好好说。我们俩可不能当炼器材料。”二号分身乖巧求饶。 三号分身见他怂了，连连应声：“是啊，是啊，炼器得用你们自己带的材料才行。” 他们自己带的材料就只有这些人。 穷奇当初设下这一道关卡就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 有些修士抵不住藏宝地的诱惑，便会对同伴下手。 更何况来到这里的人也并非都是同伴，很可能每个人都各怀鬼胎。 坐看这些人杀一个血流成河，对穷奇这样的上古凶兽来说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姜心这样逆天的存在。 面对穷奇分身突然加出来的规则，姜心也不生气，耐着性子跟他们讲道理。 “只要我把你们打败拖回家，你们就也是我的咪咪了。”姜心说着握起小粉拳，认真地哈了一口气。 她站在穷奇的脚板上，面前的穷奇的前爪对比上她的小身板，就好像一堵又宽又厚的城墙。 姜心一拳头挥上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穷奇感觉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自己体内窜起，直击他丹田与识海。 只要他稍有异动，这股无形之力就会在他体内炸开，让他死无全尸。 这一刻他甚至都不敢调用灵力去抵御这股力量。 他低下脑袋，竭力把眼睛往下瞟，尽可能恭敬地开口：“小祖宗有话好好说，求您收了神通！” “那你愿意做我的咪咪吗？”姜心问。 被控制住的二号分身连连应声：“愿意愿意！我生是你的咪咪，死是你的死咪！” 姜心心满意足地收起手，那股无形之力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勾了勾手指，二号分身便乖乖地低下头去，任由她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虎头。 随后姜心望向三号分身。 这下不用她出声，对方便直接跪了：“小祖宗您有话随时吩咐，往后我就是您的咪。” “乖。”姜心心满意足地也摸了摸他的脑袋，从二号分身的脚背上跳下去。 她这小短腿平时走路都摇摇晃晃，但这一蹦跶却格外稳当。 小家伙平稳地落在地上，连身子都没晃一下。 穷其本体见这两个分身的怂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有点期待：“心心，你想把他们俩做成什么法器？” 这两个狗东西倒反天罡，居然也敢不认他！ 他今天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爷。 两个分身一听就急了：“我们都是自家咪咪了，为什么还要被拿去做法器？有拿自家妖兽做法器的吗？” 姜心好无奈哦：“我也好舍不得你们哦。可这是你们自己立下的规矩，我怎么忍心破坏呢？” 说完她偷偷笑了一下，捂着嘴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笑。 【突然发现我好茶呀。】 【以后爹爹待客都不用上茶，让我去茶言茶语就可以了。】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可以节省更多开支了呢。欧耶！】 宁曜三人一言难尽地望着她，很想告诉小师妹，师父他老人家丢不起这个脸，这点茶钱咱还是别省了。 怕姜心再天马行空的想象下去，林宴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师妹，你想炼制什么东西？” 姜心吐出三个字：“永动机。” 天城灵界拥有一套成熟的修真体系，永动机这一理论曾有不少器修提出。 但问提是事物运行都需要消耗能量，根本不存在能够永恒运转下去的物件。 以至于这东西仅仅存在于概念之中。 众多器修大师都没能发展出任何理论，更别提将其付诸实践，炼制出一台真正的永动机了。 换了别人来说这话，林宴肯定觉得对方信口开河。 但在见识了姜心带来的太多奇迹之后，林宴只剩下期待。 他抬起手，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小师妹，请开始你的表演。” 两只穷奇分身浑身一颤：“我反对！你们这是虐待猫咪！我要求妖兽保护协会介入！” “反对无效，你被征用了。”姜心左右手各抓住一只穷奇分身，用力往上一抛。 两只穷奇分身毫无还手之力，就这么被她丢了出去，在空中背靠背地粘在一起，怎么也无法分开。 两只老虎的身形自然而然地下落，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下落，反而在空中不断旋转了起来。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都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宁曜更是请教起了体内的穷奇本体：“前辈，这是什么情况？” 穷奇本体不敢吱声，生怕也被姜心抓去做永动机。 第93章 姜心嘿嘿一笑：“这个很简单呀。每次猫咪从高空掉落的时候，都能稳稳地四爪着地落在地上。” “那么两只猫咪背靠背被绑在一起往下落的时候，两只猫咪都有一个四爪落地的特性。” “两只咪咪谁也不让，谁都想自己落地。加在一起不就能制成一台永动机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 有道理呀，这么深奥的原理竟然就蕴含在平常的生活之中！ 看来平时果然要加大对生活的观察力度，领悟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奥妙——才怪！ 穷奇分身在空中调整姿势需要消耗灵力，一旦灵力耗尽，他们就会落地。 这算个鬼的永动机！ 分身们不服，直接忍住想要保持平衡的本能，任由自己摔落在地。 两只分身背靠背侧躺着倒在地上，磨着牙宣布：“你的永动机失败了，无法通关！” 楚霖风也觉得小师妹这个理论好敷衍，小声道：“小师妹，这个不行，咱们换个东西炼制吧。” 姜心伸出小胖手把自己有些凌乱的胎毛往后一推，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学着长老们的口吻说：“五师兄，你放心，我这个肯定是永动机。” 穷奇分身嗤之以鼻：“我们现在就躺着不动，绝对不可能是永动机！” 姜心鼓起脸瞪他们：“不是永动机，我就吃了你们。” 穷奇分身：“！！！” 两只老虎蹭一下飞起来，在空中高速旋转，速度快得都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剩下一道轮轴的残影。 “啊啊啊啊啊我们就是永动机！” 嘿嘿，通关。 113你把他们剥了皮煎炒烹炸，顶顶好吃 两只穷奇分身在空中的高速旋转掀起大量飓风，吹得地上众人身形不稳。 姜心身子轻，更是直接被这股风刮得飘了起来。 她在空中打了个响指。 声音很轻，但一直都密切观察她动向的穷奇分身没有错过。 他们俩心领神会，立刻停止转动。 狂风停止，姜心的身子直直往下落去，被前来接应的宁曜接住。 背靠背粘在一起的两只穷奇分身侧躺在地上，可怜巴巴地向姜心哀求：“这一关算你们通过，你放了我们吧。” “什么叫算我们通过？这是我小师妹凭本事正大光明通过的！”楚霖风嘚嘚瑟瑟。 穷奇分身连连应声，怨气大得飞起：“啊是是是，你们没有用实力压人、没有靠暴力手段欺负猫，全凭真才实学通过的！” 姜心年纪小，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就记着自己一开始说的话了：“你们答应过我，可以把自己炼制出来的法器带走，现在你们是我的法器了。” 穷奇分身快哭了，跟着这小祖宗能有什么好日子？ 没看本体现在怂得连屁都不敢放吗？ “小祖宗，您这么厉害，不需要我们这样的法器了吧？” “我不嫌弃你们。”姜心试图拎起脚边那个比她人还壮的老虎尾巴。 穷奇尾巴太粗，她把握不住，抓起一把尾巴毛，抬手就要往须弥镯里揣。 穷奇不敢甩尾巴，生怕伤到她后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只能继续哀求：“那你先把我们分开，这样太难受了。” 【娘亲教过我，要对自己的东西好一点。】 姜心歪头想了想，随手一抖。 两只穷奇分身只觉得有一股力量在背上划过，他们两个便分开了。 他们还来不及高兴，就见姜心取出两个灵兽袋，满怀期待地望着他们：“你们可以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哦。” 这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普通灵兽袋。，两只灵兽袋一模一样，根本就没什么可挑的。 一般来说，妖兽在化神期能够化成人形之后，就不会再住进灵兽袋中。 他们俩虽然不是真正的渡劫期，但身为渡劫期的分身，拥有渡劫期的尊严。 两只凶神恶煞的穷奇分身好声好气地跟姜心商量：“我们可以不进去吗？” “可以呀。”姜心特别好说话，收起灵兽袋，举起自己的小胖手，“那你们就合在一起变成永动机，进我的须弥镯里吧。” 穹奇分身：“……” 忽然觉得住灵兽袋真好。 二号穷奇分身迫不及待地说：“我选左边这个，我最喜欢住灵兽袋了！” 三号分身生怕被同伴抢了风头，连忙附和：“对对对，我们妖兽就该住灵兽袋里。有种药材叫做冬虫夏草，我们俩就是冬猫夏机！” 姜心对他们的识相很满意，摸了摸两只鼓囊囊的灵兽袋，举起来给师兄们看：“我有三只猫猫啦。” 作为她第一只咪咪的穷奇本体团成一团，完全不敢吱声。 “小师妹真棒！” 楚霖风毫不吝啬对姜心的夸奖，取出一条高阶法器级别的腰带绕在姜心腰上，把装有两只穷奇分身的灵兽袋挂在上面。 姜心开心地蹦达起来，感受着左右两侧灵兽袋的晃荡，笑得格外开心。 “冲鸭，我们去第三关喽！”她爬上修狗的背，小手一指，修狗就驮着她飞快奔入前方的黑暗。 其余人紧跟姜心，现在他们已经没之前那么怕了，甚至有些期待姜心如何通过第三关。 这条通往第三关的道路似乎格外漫长，走了好久，都没见到光亮。 宁曜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边问穷其本体：“前辈，请问第三关的考验是什么？” 若是进入藏宝地之前，穷弃肯定会豪言壮志地告诉宁曜，绝没有一个人能通过第三关。 可现在亲眼见识到姜心的强大之后，穷奇已经在为第三关的三个分身点蜡默哀了。 他的悲伤逆流成河，没有空回答宁曜的问题。 多年的相处中，宁曜早就习惯了他的无视。 没有得到答案，宁曜也不气馁，继续护着师弟师妹往前走。 终于，在一段漫长的黑暗过后，众人看到了前方的火光。 与前两关一样，这些由鲛人鱼油点燃的长明火都存放在各种妖兽与人族修士的头骨之中。 通道的尽头，蹲坐着三只身长九米的高大穷奇。 看到一狗当先冲过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毫无修为的小丫头，三只穷奇分身都有些诧异。 左边的穷奇抖了抖圆圆的耳朵，又是嫌弃，又是困惑：“前面三个在逗我们吗？为什么要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过来？” 中间的穷奇仔细盯着姜心看了一会儿，注意到她腰间挂着的两个灵兽袋中隐约透露出熟悉的气息，惊讶出声：“老二老三？” 二号分身和三号分身因为觉得太丢脸，并不想出来跟别的分身打招呼。 大家都是穷奇，性格差不多。 若没有特殊情况，绝不会钻进灵兽袋里自降身份。 中间的穷奇小声与两位同伴商议：“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我们要小心些。” 右边的穷奇分身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别理他们。这两货一向不憋好屁，肯定故意放个小丫头片子过来耍我们。” 因为体格足够大，三只穷奇说话的声音哪怕并不大，也在这片空荡的空间里显得极为洪亮。 姜心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有些担忧。 她低头将腰间的两个灵兽袋分别扒拉开一条缝，认真地叮嘱里面的两只穷奇：“你们已经辟谷，不能放屁哦。不然我会嫌弃你们的。” 二号和三号分身连声点头：“您放心吧，我们穷奇最爱干净。别听他们胡说八道。快把他们吃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听着这对话，对面的三只穷奇分身纷纷笑了：“大家都是同一个本体的分身，我们不是好东西，你们难道能是好东西？这小丫头还不够塞牙缝的，你们放让她一个人过来也没用。” 姜心认真道：“心心不是一个人哦。” 穷奇扫了一眼那只瑟瑟发抖的黑狗，不以为意：“这只狗不算。” 狗爷怂。 狗爷不敢生气。 狗爷夹着尾巴躲在狗主人身后，头都不敢抬起来。 话音未落，宁曜等人穿透黑暗，来到姜心身边。 感受到宁曜身上的气息，三只穷奇分身齐齐一震：“你怎么在这儿？” 原本正自闭的本体见这三虎反应太大，一下看到了希望：“快放我出去！” 三只分身一愣，面面相觑，随后纷纷笑了。 “哈哈哈哈本体被抓了！他原来这么菜啊哈哈哈！” 穷奇本体感觉受到了侮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嗷呜——笑什么笑？信不信我让心心吃了你们！” 姜心摸着小肚子摇头：“不好吃，我不要再吃了。” 穷奇本体不服：“那是因为你生吃，你把他们剥了皮煎炒烹炸，顶顶好吃！” 对面的三只穷奇分身怀疑他疯了。 先不说他们是他的分身，把他们煎炒烹炸就相当于他自己被煎炒烹炸。 第94章 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说这种句话？ “煎炒烹炸多麻烦，还是生吃吧。”中间的穷奇说着便亮出獠牙，直奔姜心。 姜心同样张开自己没长牙的嘴，“嗷呜”就是一口。 扑向她的穷奇分身忽觉控制不了身子，他的所有力量在一刻仿佛消失了，他的身躯化作虚无，消失在了原地。 在左右两只穷奇分身的一脸懵逼中，姜心再次打出了一个长长的饱嗝，以及她万分懊悔的心声。 【诶呀！嘴快了，忘记剥皮煎炒烹炸了。】 【还好还好，还有两只穷奇可以吃。】 她双眸亮闪闪地望向对面的两只穷奇分身。 后者一个哆嗦，有种不好的预感。 114吸猫害人啊！ 在一片寂静中，穷奇本体爆发出不可遏制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看到我们心心的实力了吧？” “嗝~”姜心又打了个饱嗝，自豪地反问，“看到心心的厉害了吧？” 两只穷奇分身对视一眼，不可思议地望向姜心。 他们怀疑是本体这个狗东西给了姜心什么特殊的秘宝，才能让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片子表现出如此威能。 他们俩都谨慎地没有出声。 穷奇本体再次强硬命令他们：“快给本大爷解开封印。不然就让心心吃了你们。” 宁曜一言难尽地望向自己的心口。 都说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现在怎么成了虎假心威、虎仗心势？ 因为实在无法感应到中间那只穷奇分身的状态，剩下的两只穷奇分身都戒备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左边的穷奇分身试探性地问：“该怎么才能放你出来？” 穷奇本体沉默了。 之前那个封印被他研究得差不多了，只需一道强有力的外力，就能打破封印，放他自由。 可现在封印被加固之后，穷奇至今都无法破解这个新封印。 见到分身的喜悦冲昏了穷奇本体的头脑，让他忘记了这一事实。 长久的沉默中，分身猜到了他的窘迫，忍不住笑了：“你也太拉垮了吧？求着我们给你解开封印，却连解开封印的方法都不知道。” “有本事你们俩给我想办法解开封印啊！”穷其本体没好气地吼回去。 两只穷奇分身对自己有逼数。 连本体都搞不定的事，他们俩还是别掺和了。 不然只会被本体嘲讽得更狠。 两只分身直接当做没有本体这回事。 他们扫视了一眼才赶过来的宁曜等人，威严开口：“你们既然闯过了前两关，那按规矩只要通过第三关，就能进入我身后的藏宝地。” 穷奇本体怒吼：“假正经什么？你们俩倒是帮我看看封印啊！” 穷奇分身假装听不见，继续向宁曜几人宣布通关规则：“我们这一关的规则很简单——胜者为王。” “按规矩，我们身后的藏宝地只能由一人占有。只要你们厮杀至最后一个人，就有资格进入藏宝地。” 【哇，这是吃鸡！】 姜心发出小小的惊呼。 林宴抱起她，和楚霖风背靠背。 宁曜握紧手中剑，戒备地望向项华运等人。 这里除了穷奇，只有他们两方。 他信得过自己的师弟师妹，就是担心项华运几人见财起义。 察觉到天水中那边的紧张气氛，项华运率先表态：“我放弃与你们争夺。” 他身后的两名师弟同时开口：“我们也放弃。” 他们又不傻，在见识到了姜心的实力之后，谁还敢跟这种生吃穷奇的狠人来硬的？ 他们没打起来，让穷奇分身很失望。 他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强调：“你们放弃没有用，我们的规矩就是只有活着的最后一个人才能通过这一关。” 林宴猜到他的想法：“前辈的意思是必须要我们自相残杀？” “对喽。”穷奇分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用一种诱惑的语气告诉他们，“我们身后的藏宝洞里有无数天灵地宝。这是一位渡劫期修士的宝藏。 你们中但凡有一个人得到这份传承，都有希望晋升渡劫期。但要是均分，绝无一人能晋升渡劫期。” “这可是万年难得一见的晋升机缘，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而且怕什么呢？你们都有渡劫期级别的秘宝了，完全不用担心被对方亲友寻仇。”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这些语言好似有魔力，项华运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人有些暴躁，特别想与人动手。 可望见那个在林宴怀中摇头晃脑的小姑娘，这股暴躁又一下被压制住。 求生欲让他冷静。 楚霖风几人倒是没被影响，他就是听不下去了：“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们不就想看我们杀一个血流成河吗？” 穷奇分身笑着反问：“那你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分享给别人吗？” 楚霖风不假思索：“愿意呀。” 他毫不迟疑的回答，直接把穷奇分身弄懵了。 项华运着实不想跟另外几人打起来。 天水宗这些人实力太强，如果动起手，铁定是他们死。 他壮着胆子对两只穷奇分身说：“前辈，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一致，您能不能网开一面？” 穷奇分身脸上虚假的笑意一下消失：“不能，你们若是不照做，我就吃了你们！”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威胁时，众人心中都很害怕。 但现在，这句话已经完全威胁不到他们。 这一路走来，这一句“吃了你们”，仿佛死囚脖子后的令牌，插在了穷奇分身的脖子上。 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向姜心。 姜心吃饱了正犯困，哈欠连天。 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随时都会睡着。 这小祖宗可是他们现在最大的护身符，她要是睡着了，他们所有人都得嗝屁。 楚霖风握住姜心的肩膀，就是一顿猛烈摇晃：“小师妹别睡！吃宵夜了！” 听到有吃的，姜心顿时精神十足，睁大了眼睛四下张望：“在哪儿呢？” “那儿！”楚霖风把她的身子转过去，让她正对两只穷奇分身。 姜心嫌弃地撇撇嘴：“吃腻了，不想吃。” 因为确信是本体给了这丫头什么宝贝，才能让这丫头将中间那只穷奇分身压制，另外两只穷奇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畏惧姜心。 本体现在被困，能给出秘宝必定威力有限。 否则早就让姜心拿这一秘宝为他解开封印了。 这丫头手里的秘宝威力那么强大，估计只能用个一两次。 她刚刚说吃掉了两只穷奇，必定是靠这秘宝做到的。 也就是说，这丫头手里的秘宝现在大概率用不了，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 左边的穷奇高高在上地吩咐：“小丫头，交出本体给你的秘宝。” “他没给我秘宝。”姜心如实道。 “不知死活。”左边的穷奇分身骂了一声，张嘴就想把姜心吃了。 右边的穷奇分身赶紧跟着张口：“你给我住嘴！我要吃这小丫头！” 两只穷奇分身同时扑向姜心。 姜心一个激灵。 食物迎面扑来，一向不习惯浪费的她本能地再次张口。 无形之力包裹住两只穷奇分身，他们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消失在原地。 姜心这下饱得嗝都打不出来，感觉补充到的灵力都快顶到嗓子眼了。 吸猫害人啊！ 她第一次吃这么撑！ 115我，炮灰女配，跟女主对着干怎么了？ 战斗结束得太过突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场面一时很安静，谁都没敢吱声。 穷奇本体更是一动不敢动，不断在心中祈祷。 小祖宗，您吃了我四个分身，就不能再吃我了哦。 只有姜心不断打着嗝，打破了寂静，衬托得这片死寂更加诡异。 “小师妹喝点长灵羊奶。”林宴取出奶壶送到姜心怀中，被姜心拒绝。 “不喝了嗝~再喝就要吐了嗝~” “还是吃点健胃消食片吧。”楚霖风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枚丹药。 想了想，他用剑气把它分成两半，递给姜心其中一半。 作为一位喜爱美食的富家少爷，健胃消食片乃是他纵横美食界的必备良品。 这东西由上好的灵植炼制而成，效果显著，价格不菲。 姜心年纪小，服下半颗便感觉淤积在体内的庞大灵气慢慢得到了纾解，缓缓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小家伙总算不再打嗝了，撑到嗓子眼的感觉也没了。 她吨吨吨喝掉一大壶奶，爬上修狗的背，再次斗志昂扬地望向那扇在三只穷奇分身死后而打开的大门。 与前两关一样，这扇门非常高大，由沉重的巨大石块堆砌而成。 第95章 里边就是穷奇的藏宝地。 面对此等诱惑，宁曜师兄弟三人倒是还好。 他们更担心姜心一口气吃掉两只穷奇分身后，会发生什么意外。 项华运三人在震惊过后，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望向那扇打开的门，恨不得冲进去，将里面的宝贝一扫而光。 但他们都还留有理智。 之前既然已经说过放弃争夺，现在就得遵守规则。 倒不是他们言而有信，而是姜心实在过于恐怖。 九米高的穷奇说吃就吃，不到一米九的他们还不够这小丫头塞牙缝的。 还是那句话，求生欲使他们冷静。 宁曜几人跟着姜心往前走去。 那扇门看着近在咫尺，实际走过去还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安华宗的两名弟子迈步往前想要跟上，走了一步却发现项华运没动，困惑地停下来问他：“项师兄怎么不走？” 项华运面目狰狞：“我怕进去看到了那些宝物之后心生贪念，自寻死路。” 两名安华宗弟子沉默了。 若是普通的宝物，他们还能克制住。 但这可渡劫期大能留下的藏宝地！ 他们也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忍住心底的贪念。 但不往前走的话，他们很可能出不去。 “师兄，出口就在前面，我们必须往前走。”安华宗弟子无奈道。 项华运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他离开这里，就把这一段记忆删得干干净净。 免得半夜三更想起来，让他日日夜夜酸成柠檬。 即将走到那扇大门前的时候，宁曜好奇地询问穷奇本体：“前辈，你都在这里藏了什么呀？” 提起这个，穷奇威风起来：“这里藏着的都是本大爷这些年搜刮——收集来的极品丹药，你们这点修为都没有服用的资格。” 极品灵丹之中都蕴含庞大的灵力，若不幸摄入过多，超出了修士自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暴体而亡。 刚刚楚霖风只给姜心一半的健胃消食片，就是考虑到用药说明书上明确说过儿童用量减一半。 ——虽然小师妹能生吃穷奇分身，但她还是个小朋友。 宁曜作为一个剑修，最缺的就是丹药。 以己度人，他觉得小师妹一定也很缺丹药。 现在能得到这么多极品灵丹，宁曜为小师妹感到高兴。 说话间，众人陆续迈进那扇打开的大门，走入了穷奇的藏宝地中。 在或是期待、或是惊喜、或是嫉妒的情绪中，众人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全都愣在原地。 这足足有一艘灵舟那么大的宽阔空间内，什么都没有。 姜心“蹭”一下跑到宁曜身边，扒拉着他的衣服往上爬，对着他的胸口大声质问：“我的灵丹妙药呢？！” 穷奇本体被她问得瑟瑟发抖，生怕姜心一张口把自己也给吃了。 “我不知道啊……我一直被封印着。设置完藏宝地之后，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是不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就是个空的藏宝地？”楚霖风问。 穷奇本体反驳：“不可能。我把半数的灵丹妙药都藏在这里了！” 姜心哼了他一声，从宁曜身上跳下来，拍了拍自己腰间左右两侧的灵兽袋：“这里边的东西呢？” 两只穷奇分身讨好地从灵兽袋里钻出脑袋，硬着头皮道：“被我们——啊不，是被看守第三关的他们三个吃掉了！” 这下轮到穷奇本体疯了：“我在这藏了上万瓶丹药，你们都给吃光了？？？你们是猪吗！！！” 两只分身想要反驳，但触及到姜心严肃的神色，又不得不压制住自己嚣张的气焰。 他们不服又小声又胆战心惊地甩锅：“我们有什么办法？前段时间你抽走了分身的大部分力量，我们要是不吃点丹药补补，我们就要嘎了。” “那你们也不至于把丹药都吃完啊！”穷奇本体暴怒。 这可都是他的血汗！ 哪怕被姜心搜罗走，他因为不怕。 这丫头年纪小，吃不了几颗丹药。 等他将来突破封印，说不定还能用阴谋诡计啊不——多才多艺，再把丹药骗回来。 现在居然全被这几个王八蛋吃光！！！ 连丹药瓶子都没剩下！！！ 本体的嗓门大，穷奇分身的嗓门更大：“吃你点丹药怎么了？我们就是你，我们吃的不就是你吃的？” 小祖宗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一定气疯了。 他们得把锅甩出去，才能不让小祖宗把自己吃掉。 现在嗓门越大，就证明他们越有理。 瞧着姜心那难过的小模样，林宴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蹲下来宽慰她：“小师妹，等回宗门，我们去灵丹峰买些丹药。你要什么丹药都有。” “这不一样。”姜心闷闷地说，满脸都是不高兴。 “一样的，到时候我们送你。”楚霖风跟着附和。 天水宗丹方积攒丰厚，极品丹药也不缺。 穷奇藏宝地里的这些东西对姜心来说只能锦上添花，做不到雪中送炭。 姜心还是觉得不一样。 凭什么邢淑仪过来就能满载而归，自己就一无所获呢。 大家来的都是同一个秘境，为什么收获完全不同？ 就因为她是炮灰女配，所以活该白忙活一场吗？ 她不服！ 姜心的小手分别掐住两只老虎头，奶凶奶凶的问：“这里是不是还藏有别的密室？” 身为渡劫期的分身，他们明明不再需要呼吸，可姜心这只小手愣是掐住了他们命运的咽喉。 两只穷奇分身吓得尾巴都绷直了：“没有，绝对没有，都在这里！” 姜心许多原文内容都不记得了，但这里确实没有提到还有另外的密室。 原文中，邢淑仪一进来就看到了满屋子的极品丹药，全都揣进了自己兜里。 宁曜想着穷奇提到的关键点，询问道：“前辈，前段时间你为什么会抽走分身的力量？” 穷奇本体悄咪咪看了姜心一眼，不想说。 但姜心已经望向了他，他不敢不说。 身躯庞大的老虎用比蚊子还轻的声音，瓮声瓮气地说：“因为封印被加固，我为了突破封印，不得不抽取分身的力量……” 这其实是本体的保命手段。 本体在力竭之时，抽取分身的力量，便能恢复自身状态。 而相应的，被抽取力量的分身则会陷入虚弱。 通常，不到万不得已，没有本体会使用这种手段。 这下轮到姜心沉默了。 原文里没有她为穷奇加固封印，穷奇不用抽取分身的力量，分身也就不会为了补充自身的力量而监守自盗。 绕了这么一大圈，感情还是她的错喽？ 姜心越想越伤心，抱着林宴的腿嚎啕大哭：“心心的宝贝没有惹。心心只是想帮大师兄。为什么心心没有邢淑仪那么好的运气？心心做错了什么？” 林宴忙把她抱起来哄：“你没有做错，都是穷奇的错。” 穷奇不想认，但穷奇不敢不认。 他缩着耳朵不敢吱声，生怕小祖宗一怒之下把他们仨都给吃了。 看姜心哭得撕心裂肺，仿佛随时都能抓只穷奇吃，穷奇本体和分身都瑟瑟发抖。 求生欲的驱使下，穷奇本体狠狠心，哀求道：“别哭了，我告诉你下一个藏宝地的位置行不行？那里面都是法器，保管看守的分身吃不了。” 姜心摇摇头，抽噎着提醒穷奇：“你的藏宝地已经都是我的了。” 穷奇语塞。 片刻后，他咬牙道：“我给你一截世界树的枝桠。这是天成灵界绝无仅有的一根世界树枝桠！” 姜心哭声一顿。 世界树生长在世界之外，其枝桠必须经过特殊手段，才能保存在天成灵界。 姜心记得邢淑仪那件超好用的本命武器，就是用世界树的枝桠炼制而成。 据说她用的就是天成灵界绝无仅有的那根世界树枝桠。 能给她添堵，姜心一下高兴了。 小家伙脸上泪水还没干，便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双眼亮闪闪的，哒哒跑到宁曜面前，再次抓着他的衣服爬上去。 姜心贴耳凑到宁曜心口，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跟穷奇本体说：“悄悄告诉我一个人，不要被邢淑仪听到。” 你都牛逼成这样了，还担心邢淑仪那样的小垃圾？ 穷奇本体不知道姜心为什么会特地强调这一句，但为了不惹怒小祖宗，他连宁曜都没有告诉，直接传音入密，将地点告诉了姜心。 姜心那叫一个高兴，开心地手舞足蹈，乐得原地跳起了没有规则的舞：“啦啦啦啦~” 想起邢淑仪后面的大靠山，林宴有些担心：“小师妹，你这样跟邢淑仪做对不要紧吗？” 姜心指指自己：“二师兄，你知道我　是什么角色吗？” 第96章 是狠角色。 三只穷奇和安华宗的三名弟子同时在心里回答。 只有觉得小师妹是个小可爱的林宴三人没有这个想法：“你是什么角色” 姜心超大声地说：“我，炮灰女配，跟女主对着干怎么了？” 其他人：“……” 行叭，你强你有理。 116他应该是个人，可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人 这地方的出口就在屋子正中，是穷奇原本留给自己使用的传送阵。 穷奇分身馋归馋，没敢把传送阵上的灵石抠下来一起嚼了。 这给姜心节省了一笔传送费用，他们站上去便能直接使用。 传送阵启动，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出现在罗宁秘境附近的一座山峰之上。 因为安华宗长老及时出手，秘境并未坍塌，但受损严重。 安华宗长老们商议过后，决定先封印罗宁秘境，让它休养生息，自动修补好之后再开放。 但是按秘境自行修复的速度来看，下一个十年估计没有办法准时开放，这让许多低阶修士都很失望。 但对于从罗宁秘境逃出来的那些修士来说，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万幸。 下一个十年能否准时开放，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原本守在秘境外收购材料和杀人抢劫的修士都已经离开，只有负责封印秘境的安华宗弟子还在忙碌。 望着熟悉的天空，项华运这才长舒一口气，对宁曜等人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姜心仰起小脑袋，真诚地问：“你真的还想再见到我吗？” 项华运陷入了沉默，第一次发现真诚的威力这么大。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再见到姜心， 他甚至不想见到天水宗的任何一个人。 说什么后会有期，不过是场面话而已。 但身为仙门弟子的骄傲，让项华运没办法撕破脸说什么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们， 他只能避开正面回答，冲姜心抱拳：“告辞。” 随后师兄弟三人便逃命似的离开了这里，直奔前方聚集的安华宗弟子聚集之处。 “我们也走吧。”楚霖风御剑而出，打算先回城去休息几日。 虽然穷奇藏宝地的灵丹妙药都已经被分身们吃完，但他们在罗宁秘境内收获颇丰，可以换到不少灵石。 更别提姜心还直接捉了两只穷奇分身，以及问到了世界树枝桠的下落。 尤其是后者，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仅此一件，价值不可估量。 当然，对姜心来说，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坏邢淑仪好事了。 这可比一屋子的灵丹妙药还要令她开心。 他们回城休息了几日，将手中自己不需要的材料都处理掉后，兄妹四人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回天水宗路程。 这么多天过去，师父师娘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正好可以向他们汇报一下小师妹展现出来的超强实力。 他们把小师妹照顾得这么厉害，师父师娘一定很高兴。 …… 万山渊终年阴霾，仿佛笼罩在一片看不见的阴影之中。 万丈深渊从大地裂开，往里走去，仿佛能直通地府。 站在地上往下看去，这条裂缝只有十几米宽。 但一步步走进去，两边峭壁便会消失不见，宛若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若是站在深渊之中往上看，无法看到头顶的天空，只能看到一座座倒立过来的山峰剪影。 这些山峰好似是虚幻，又不断会有奇形怪异的怪物从中飞出，攻击他们所能见到的每一个人。 这些怪物实力高低不一，有的不过炼气修为，有的却直逼渡劫期。 而且万山渊会让人迷失方向。 若是想离开这里，必须沿原路返回，找到正确的出口。 如果直接往上飞去，会离那些倒悬在天空中的虚幻山峰越来越近，会遭受到无数怪物的攻击。 据记载，越是靠近那些山峰，就越容易遇上高修为的怪物。 没有人敢肯定里面是否藏有渡劫期级别的怪物。 哪怕是逐月道尊这样的渡劫期大能都不愿意去尝试。 到了他们这个位阶，已经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天命。 若是强行探查那些倒悬着的山峰，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这样的不好不仅仅涉及他们自身，还会波及整个修真界。 为避免意外发生，几位渡劫期道尊商议下来后都决定先静观其变。 雾气弥漫的万山渊之中，姜一尘与祁澜清正背靠着背，应对无数怪物的围攻。 他们俩已经在此鏖战了数日，怪物的数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 姜一尘早年曾与师兄们一起来过这里，从未遭受过这样猛烈的攻击。 “澜清小心，这里比之前危险多了。” 姜一尘面色凝重，长剑落地，不断输入灵气，将冲向他们的怪物全部击溃。 祁澜清是散修出身，没有那么多修炼资源。被逼急了的时候，她也曾来万山渊寻找机缘。 现在她也觉得这里比之前危险的多。 不仅是怪物变多了，怪物的修为也全都有了大幅度提升。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祁澜清问。 万深渊这地方很奇怪，有时安静得针落可闻，有时候又杀声震天，好似身处正在激烈厮杀的战场之上。 这会儿，他们这里除了有那些怪物发出的凄厉嘶吼，周围还有无端响起的嘈杂声音，仿佛他们正在一片热闹繁华的集市之中。 姜一尘是剑修，在战场上，他的耳朵会自动将所听到的声音分为有威胁和没有威胁。 面对有威胁的声音，他的肌肉记忆会让姜一尘本能地挥剑攻击。 面对没有威胁的声音，为了提高在战斗中的注意力，他会直接无视这些声音。 而祁澜清是符修，对声音的判断标准不一样。 符修借天地之力化为己用，需要注意世间一草一木的细微动静。 无论这点动静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威胁？ 祁澜清不会无端问这种话，姜一尘仔细分辨自己听到的声音。 忽然，他在吵嚷的背景音中，听到了一道与充当背景音的繁华集市极为不相称的动静。 那是一道笛声。 这笛声隐藏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市场吵嚷之中，好似只是街头艺人卖艺吹响的笛音。 但关键时刻，这道笛音会突然变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猜到这声音有问题。 两人默契十足，不用多说什么便开始配合。 祁澜清迅速布置阵法，姜一尘则推动剑阵，将所有靠近他们的怪物击飞。 随着祁澜清的阵法成型，那道隐藏在嘈杂背景音中的笛声变得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急促。 那些围攻他们的怪物变得愈发疯狂，拼命攻击他们，连最基本的畏死之心都没了。 这样的疯狂反扑让姜一尘的心悬了起来，同时他也有些高兴。 这些怪物是被人控制的，而控制他们那人现在急了。 那家伙是用笛声在控制这些怪物。 因为笛声是直接作用与这些怪物，而且隐藏得非常巧妙，才会在一开始被姜一尘忽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姜一尘时刻注意着这道笛声，几招过后，便能根据笛声的变化判断出怪物的攻击。 他将扑上来的所有怪物都碾作齑粉，不让这些怪物影响到祁澜清。 祁澜清的阵法成型，一道璀璨的金光在他们脚下亮起。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下来，唯有那道笛声还在急促响起。 姜一尘在瞬间就分辨出声音的来源，恢宏剑势直接朝声音来源之处攻去。 笛声戛然而止，巨大的剑势撞上山岳，发出巨大的声响。 倒悬着的山岳虚影缺失一角，从空中崩解，化作无数碎石，消失于好似水墨画的天空布景之中。 一道手持短笛的人影从崩解的山岳之中现身。 他的身形与容貌大部分都掩映在浓雾之中，隔绝了外界的探知。 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能够清晰看到血肉被严重腐蚀，露出大小不一的血洞。 透过这些血洞，能够看到他体内里跳动的内脏、鲜红血肉，以及森白的骨骼。 他应该是个人，可姜一尘与祁澜清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117姜心的气息 在姜一尘和祁澜清看到对方的同时，那名全身被不知名物质高度腐蚀的男子也注意到了他们。 他慢慢翘起唇角，原本因为腐蚀而开裂到脸颊的嘴角这一下直接和耳后根连在了一起，勾起一个充满嘲讽又轻蔑的弧度。 随后男子抬起手中一节不知是什么怪物的白骨炼制而成的短笛，作势要吹奏。 姜一尘与祁澜清当即意识到不妙，即刻冲向那名男子。 第97章 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刚冲到空中，男子的短笛便已经抵在唇边，吹响了一个尖锐到几乎能刺破他们灵台的音符。 那一瞬，姜一尘与祁澜清只觉得什么东西穿透了他们的神魂。 出于修士的本能，他们停止了冲锋的动作。 可在他们停下来的一瞬间，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扑向了他们，将他们吞噬。 在这片刻的混沌中，祁澜清看到那名男子的嘴角翘得更高，唇边的短笛正响起一曲悠长而诡异的乐曲 或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身体出于本能让祁澜清走神。 祁澜清莫名想到了女儿。 如果姜心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好奇地感叹一句：你嘴巴那么大，吹笛子居然不漏风，好厉害哦。 这一个晃神的功夫，祁澜清被周围的无形力量吞噬。 再次看清眼前的世界时，已经与刚刚的模样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抬起头望不见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在一片虚无之中。 祁澜清所在的这片地面之上，到处都是细长犹如标枪的奇怪尖笋。 这些比人还高的灰色石笋从地底钻出，又高又尖，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风的茂密笋林。 这里看似只有祁澜清一个人，但她没有丝毫放松，左手捏着防护阵盘，右手捏着一沓符箓，犹如扇面那般散开，随时都能掷出。 死一般的寂静中，她能感受到有无数双视线盯着自己。 那些眼神充满畏惧、充满憎恨、充满厌恶，想要将她杀之后快，又想要谄媚巴结。 祁澜清一个人也看不见，但能清晰感受到那些从无形之中传递过来的情绪。 这些复杂矛盾的情绪太过强烈，不断拉扯着祁澜清的情绪。 她赶紧给自己糊了张清心符，避免自己受到这些情绪的影响。 正在这时，一道虚幻的诡异人影从祁澜清身旁一根高高的尖长石笋中钻了出来，直扑祁澜清而去。 这人影看起来是人族，但身躯像面条那样被拉得很长。 整个人显得又高又瘦，非常诡异。 祁澜清左手阵盘飞速运转，形成防护屏罩，将自己护住。 右手的符箓迅速掷出，击中那道虚幻的人影，直接将其粉碎。 与此同时，这道人影所钻出来的那根尖长的石笋破裂了。 祁澜清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神色反而更加凝重。 如果一个尖长石笋就代表有一个这样的诡异怪物，这里遍地都是这样的尖长石笋，岂不是说这里遍地都是这样的怪物？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她周围的数个尖长石笋中都钻出来了这样的怪物。 祁澜清右手翻飞。迅速将这些怪物连着它们身后的尖长石笋全都炸碎。 趁着没有新怪物袭来，祁澜清打算直接把周围的石笋都炸掉。 然而符箓丢出去，那些石笋安然无恙，里面的怪物反而像是受到了惊吓。 这些怪物尖叫着冲出来，以比刚刚更加凶猛地姿态扑向祁澜清。 这次出来的怪物不再是类似于人族的怪物，而是一只长有双翅与尖锐利爪的猛禽。 先前的人形怪物是被竖着拉长的，这只猛禽怪物则是被横着拉长的。 它双翅展开，覆盖范围能长达数丈米。 一双尖锐的利爪袭来，让祁澜清的防护阵法都差点碎裂。 祁澜清迅速补全阵法，同时甩出符箓，将那只疯狂攻击自己的猛禽妖兽击碎。 与先前的人形怪物一样，这东西被击碎之后变化作烟云消散不见，连气息都彻底消亡，好似从未出现过。 看来这些石笋就是怪物栖息的地方，在击败里面的怪物之前，石笋无法被损坏。 而一旦石笋受到攻击，就会惊动里面的怪物。 这里石笋这么多，说明有数不清的怪物。 这些怪物实力都不弱，若是群起攻击，祁澜清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触怒它们为妙。 进入这个诡异世界的时候，祁澜清和姜一尘分开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和丈夫汇合。 祁澜清打算避开这些石笋。 她纵身一跃，往前飞去，却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事情。 ——她居然不会飞。 进阶合体期多年，飞行对祁澜清来说早就是如吃饭喝水、走路跑步一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现在她才起身往前飞了不到两息，身子便不可自控地往下坠去。 这不像是这个地方无法飞行，反而更像是她不会飞行。 这让祁澜清想起自己筑基期遭人追杀时，为保性命动用了一张飞行符时的飞行经历。 飞行符可以让炼气和筑基修士御空飞行，但祁澜清手中那张是一张劣质飞行符，效果时灵时不灵。 而且因为是第一次使用，祁澜清当时飞得极为不顺，几次都无法自控地从空中坠落。 现在的感觉与当时一模一样。 下面的尖锐石笋锋利得犹如竖起的长枪，若是掉下去，绝对会被捅个对穿。 祁澜清即刻取出符笔，直接于空中绘制出飞行符的符文。 随后她挥出一道灵力，将这道符文拍到自己的身上。 原本笔直往下坠落的她，身子一轻，总算能继续往前飞去。 靠着这枚顶阶飞行符，祁澜清能够仔细俯看这个诡异的世界。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细长高大的尖笋。 只有远处有一座巍峨高大的山岳，看起来与周围的景色格格不入。 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光是看见这座山岳矗立在此，便让人感到心悸。 这座巍峨山峦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祁澜清怀疑它和这个诡异世界的根源有关。 思索再三，祁澜清壮着胆子往那座山岳飞去。 这诡异的世界一看就不是正常世界，还切断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她想要离开这里，必须冒一定风险。 而且姜一尘说不定也被困在这里，应该会跟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去那里说不定还能遇上。 祁澜清一边思索一边赶路，忽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袭来，赶紧侧身闪开。 一股无形之力与她擦肩而过，惊动了一片沉眠在细长尖笋中的怪物。 这些怪物纷纷冲出来攻向祁澜清。 但祁澜清已经顾不上对付它们。 ——她从刚刚袭来的那股无形之力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姜心的气息！ 118大乘期仙尊的梦境 这个发现让祁澜清极为震撼。 可她根本就没有时间细想。 防护阵法已经因为刚刚的那一下袭击而被碾碎，多年形成的战斗本能让祁澜清优先激活新的防护阵法，并朝攻击的来源丢出一道束缚咒。 她不相信攻击她的人是姜心，怀疑是这里有什么怪物能够窥探人心的弱点，模拟出了姜心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尖长石笋中钻出来的怪物也冲到了祁澜清面前。 祁澜清袖中符箓翻飞，直接将这些攻向自己的怪物炸得粉碎。 在这眨眼的功夫，她身后那道与姜心一模一样的气息，已经她很近很近。 这股气息光是靠近就给祁澜清带来极大的震撼，她在这一瞬竟然不敢与对方正面交手，本能地飞身闪开。 至于她先前挥出的束缚咒，早就在半路就化作飞灰消失不见。 祁澜清全神贯注地戒备那股力量再次攻击她，却反而发现那股力量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股力量的背后有一道虚幻的人影，但与那些从尖长石笋中钻出来的怪物差别很大。 后者轮廓模糊，只勉强能够看清头颅与四肢，从而判断出是类似人族或妖族的怪物。 但这道虚幻的人影并没有被拉得扭曲变长，和正常人相似。 而且对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这人梳着一个特点极为明显的朝云近香髻，能看出来是名女修。 这是在女修中很流行的一个发髻，但拥有这样实力的人，祁澜清却从未见过。 这位神秘女修的人影并未多看祁澜清一眼，仿佛刚刚的攻击也只是因为祁澜清挡住了她的路。 或者说只是因为她太过强大，光是在无意之间吐纳出的气息，便差点让祁澜清这样一位合体期大能灰飞烟灭。 这是何等的恐怖？ 祁澜清远远避开这一位神秘修士，忽然听到有人在喊她：“澜清！” 姜一尘贴着飞行符，正从远方飞来。 他一路上隐藏气息，直到见到祁澜清才敢出声。 夫妻两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望向了那道神秘女修的身影。 姜一尘压低了声音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位和心心很像？” 祁澜清点点头。 何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仔细观察下来，祁澜清心中反而升起一个更深的困惑。 这位是神秘大能好像根本就没有自我意识，更像是一道凭借执念或某种机械力量驱使的纯粹人影。 第98章 两人正琢磨着，梳着朝云近香髻的女修已经飞到山岳附近。 女修对准山岳，一拳挥出。 磅礴力量从她周身迸发而出的力量，打得山峦动荡、天地震颤。 以山岳为中心，方圆数百里之内石笋中的怪物连现身的机会都没有，全都在这股庞大力量中灰飞烟灭，化作虚无消散不见，与这个灰色调的世界融为一体。 祁澜清这才意识到她之前得出的结论是错误的。 并非是在怪物被触发前，尖长石笋不可被破坏，而是单纯因为她还不够强。 瞧瞧这位大佬，一拳就干翻了这里数万怪物。 “我感觉这个世界要塌了。”姜一尘握着剑，紧张地打量着周围。 不断有神秘的碎片从天而落，好似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 但碎片剥离的地方并没有空间裂缝闪现，也没有迅猛的罡风涌入。 反倒是祁澜清和姜一尘都觉得身子好似快要崩解，仿佛他们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 这个念头同时在姜一尘和祁澜清的脑海中闪过，可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动。 光是那名神秘女修无意间散发出来的气息就差点让祁澜清一命呜呼，现在她正与山岳大打出手，他们上前阻拦是自寻死路。 而且最让夫妇俩在意的，还是这名神秘女修身上的气息为什么与姜心如出一辙？ 因为能听到女儿的心声，夫妇俩都知道这孩子天赋异禀。 现在再加上这事，夫妻俩更担心姜心会和这个鬼地方扯上关系。 正在这时，那不断震颤的山岳仿佛活了过来，竟然拔地而起，生长出双臂，与那名神秘女修扭打在一起。 两人交战引发的灵气碰撞，不断冲击着这个诡异的世界。 灰色的世界大片大片的崩溃瓦解。 姜一尘和祁澜清久违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感觉自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正在一点点消失。 他们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身上的飞行符效力耗尽，两人往下坠落，本能地想要驱使灵力稳住身子。 动用灵力的那一瞬间，他们的身子难以自控地冲了出去。 又在飞出一段距离之后，不可阻挡地往下坠落，是去了飞行能力。 两人迅速给自己补上飞行符，同时想起这样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做梦时候的感觉。 在尚未结丹之前，修士与凡人的差别不大。 两者都需要吃饭喝水，都需要睡觉休息。 睡觉时，修士也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他们都梦到过自己在梦中飞行，又因为不可抗力而不断坠落。 这梦中的感觉与现在一模一样。 在空中用飞行符稳住身子的夫妻皆是面色惊骇，意识到了自己所在的这个灰色世界的本质。 这是一个梦境。 因为梦境即将崩塌，所以处在梦境中的他们也会随梦境一起消失。 那这个梦境到底是谁的？ 那名神秘女修又为什么会有与姜心一模一样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他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祁澜清一手托着阵盘，一手掐诀，飞快念咒，想要终止自己和姜一尘消失的过程。 然而毫无作用。 他们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先是四肢开始消失，随后连整个身躯都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 如果进入这个梦境世界的只是他们的一道意识，那梦随着梦境崩塌，他们或许还能在现实世界中醒来。 可这两位合体期修士很清楚，他们是神魂与躯体都进入了这里。 若是在梦境里消失，他们会彻彻底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两人修炼多年，见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却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诡异的事情。 就连渡劫期的逐月道尊都无法表现出这样的能力。 姜一尘脸色难看，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澜清，咱们可能一不小心闯入了某位大乘期仙尊的梦境。” 119他们梦见心心在打他们 那些藏于尖长石笋中的怪物修为最高是合体期，有可能是大乘期的便只有那位梳着朝云近香髻的女修和那座高大山岳。 此刻，那座拔地而起的高大山岳在女修的一拳拳攻击下，山石破碎、伪装尽退，显出一道类似于人影的轮廓。 但祁澜清知道他不是人。 这道人影脑袋上长有两道细长的尖角，那是魔族独有的特征。 这名魔修与神秘女修的激烈交战，让姜一尘夫妇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 那场大战中，人族与魔族皆有大乘期修士入局。 最后是明辰仙尊以身殉道，将魔族封印回魔界，才为天成灵界带来了数万年的和平。 这个梦境该不会是十万年前那场神魔大战所遗留下来的产物吧？ 若真是如此，在大乘期仙尊的梦境里，他们两个小小合体期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的身子越来越淡，不消多久便会完全消失。 姜一尘心生愧疚：“澜清，是我连累你了，若非我坚持要来万山渊，你也不会……” 他还没说完，就被祁澜清打断：“别这么说。你也是为了昭世。这孩子喊我一声师娘，我不可能明知能帮到他而袖手旁观。” 姜一尘知她一贯宽容大度明事理，心中更加难受。 虽然他们师兄弟相处和睦上头，还有师父坐镇，主持大局，但他还是不免担心。 如果他与祁澜清在此陨落，姜心和宁曜师兄弟几个该怎么办？ 尤其是姜心。 这孩子才出生一个多月，连话都不会说，偏偏拥有那样强大的力量而不自知，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姜一尘越想越担忧，就在这时，他又感受到了姜心的气息。 两人的四肢早已消失在这片世界之中，可这时祁澜清竟久违地感受到了手指的存在。 她试探性地动了一动，空中亮起一道微弱的光。 在这道微弱光芒的照耀下，她的手指被勾勒出来。 慢慢的，整条手臂都显现出来，祁澜清消失的身子重新恢复了原样。 而发出那道亮光的东西，是从她须弥戒中飘落出来的一束黑发。 这束黑发很短，只有成人手指长，用被炼制成防护法器的极品红线细细缠绕了好几圈，最后打了一个小巧的蝴蝶结，看得出来主人非常宝贵它。 这是姜心的一缕胎发。 祁澜清和姜一尘分别随身保存了一束，用以缓解对女儿的思念之情。 正是这缕柔软的胎发中散发出的温暖，一点点复原他们的身躯，将他们包裹在一股无形力量之中，为他们避开了外界的冲击。 夫妻俩捏着这束胎发，皆是错愕。 与此同时，那名正在与魔族修士交战的女修也察觉到了这股气息，侧头望向他们。 那一眼让姜一尘与祁澜清呼吸一滞，不敢有任何异动。 下一秒，这名女修化作庞大的阵法盖在魔族头顶，强行将他镇压。 随后整个世界归于平静。 姜一尘与祁澜清愣在原地，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大佬们是不打架了，世界也停止崩解了，但他们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里。 …… 灵舟上，姜心拉着修狗站在贴满悬赏令的布告栏前，正敦促修狗将满墙全上了全文朗读并背诵。 这可都是亮闪闪的灵石，是她亲爱的提款机，必须把每一张悬赏令都刻进脑子里，以便随时随地抓一个撞到自己眼前的幸运逃犯去换悬赏。 忽然，姜心似有所感地扭头望向北方，喃喃自语：“爹爹和娘亲出事了。” 姜一尘和祁澜清打它时候的那么凶残，现在出事了，修狗高兴得直摇尾巴。 大好事啊！ 同样背诵悬赏令的宁曜面色凝重：“他们出什么事了？” 小师妹这么强大，他不需要问姜心为什么会知道对方出事，只需要问关键点。 姜心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好像是被困在了什么地方。在那里。” 她小手指向一个方向，正是万山渊所在的位置。 林宴若有所思：“他们可能是在万山渊内遇上了危险，我现在就通知师公。” 若是连姜一尘和祁澜清两人都没能脱困，联系天水宗的其他长老也没有用，必须联系渡劫期的逐月道尊。 但姜心隐隐觉得逐月道尊去了也没用。 通过胎发传来的感应，那地方给姜心一股很熟悉的感觉，让她熟悉得拳头都痒了，想揍人。 “我们过去看看吧。”姜心道。 【那里好像有我的熟人。】 楚霖风觉得不妥：“师父师娘都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去了有用吗？” 他不是怂，他是真的觉得只有请师公才有用。 姜心没明白他的真实想法，只当是楚霖风在向她询问事情的可行性。 第99章 小脑袋用力点了点：“有用的，我可以找到爹爹和娘亲。” 林宴已经取出通讯玉简，联系到了逐月道尊。 到姜心的话，玉简内响起逐月道尊的声音：“心心，你爹娘遇上了什么困难？” 姜心：“他们在做梦。” 逐月道尊：“？” 什么玩意儿？ 等等！！！ 心心会说话了？？？ 逐月道尊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突然长大了？” “小师妹在罗宁秘境中不小心服食了紫云果，提前长大了一部分。”宁曜简要解释。 姜心现在能走能跳能说话，身材和心智仍旧和原来一样，所以算是提前长大了一部分。 逐月道尊还当是是自己老年痴呆出现了幻听，这才缓了口气，问起姜心正事：“心心，你详细说一下你爹娘在做什么梦？” 胎发传来的感应有限，姜心无法了解到那边的详细情况。 她只能根据自己所感应到的东西，认真思索、合理推测、谨慎开口。 “爹爹和娘应该是在做一场好可怕好可怕的噩梦。” 宁曜等人的心提了起来：“他们梦见了什么？” 姜心一脸严肃：“他们梦见心心在打他们。” 其他人：“……” 那真是太可怕了，心心可是能一拳打飞一个渡劫期呢。 师父师娘别是被女儿打太狠，嘎在了梦里。 120天空一声巨响，心心闪亮登场！ 梦境之中，姜一尘与祁澜清错愕地望着那座因封印而重新化作山岳的巨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尘，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就在万山渊倒悬的那些山峰之中？”祁澜清若有所思地问。 姜一尘眉头紧锁：“有这个可能。师父他们曾怀疑那些倒悬的山峦之中藏有非常棘手的东西，怕惊动之后会生灵涂炭，一直没敢深入探查。” “若这些倒悬的山峦真的是某位大乘期仙尊的梦境，里面这些怪物一旦冲出去，天成灵界必定死伤惨重。” “得把这个发现尽快告诉师父。”祁澜清说完面露苦涩，“我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呢。” 两人是靠着女儿的胎发才躲过一劫。 但姜心自身的力量都是时灵时不灵，更别提她的一束头发了。 面对强大的大乘期修士，他们没有任何自保之力。 正在这时，已经安静下去的高大山岳忽然震颤起来。 镇压在山岳头顶的封印受到冲击，若隐若现，依稀与姜一尘夫妇俩手中的胎发相互应和。 这道应和下，山岳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冲击封印的力度更大。 “轰轰轰”的巨响不断响起，好似那位大乘期魔族修士与他们就隔着一扇摇摇欲坠的沉重木门。 而且，最恐怖的是姜一尘夫妇能清晰感觉到这股冲击封印的力量不再像之前那样虚幻，而是趋于实质化。 这就相当于是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又降临了一股现世力量。 姜一尘有点慌。 他总觉得再这样下去，那位魔族早晚会冲破封印。 而且，他在这里感应到了与灵魔之境相似的气息。 魔族一直试图突破灵魔之境的封印，重新杀入天成灵界。 但这一个多月以来，灵魔之境倒是安逸了许多。 不仅没有出现一例魔族试图突破封印的事件，就连那些由雾气形成的怪物都很少看到。 众人推测是因为封印被加固，魔族那边的动静无法传到天成灵界，才会显得魔族很安静。 但现在姜一尘有了新的想法：“原本灵魔之境是天成灵界的世界屏障最薄弱之处，因此魔族选择从那里闯入。” “现在这里传来同样的动静，会不会是灵魔之境的封印加固之后，魔族将突破地点更换到了这里？” 这个梦境与真实世界相连接，他们作为现世之人可以进入其中，魔族那边说不定可以利用这一特殊性，以这个梦境做跳板，从魔界进入天成灵界。 尤其是随着突破封印的力量越来越强大，透过封印溢散到这个梦境世界的气息越来越恐怖，说明梦境中的封印正在逐渐变弱。 一旦封印消失，魔族杀来，必定又要引发一场旷世大战。 夫妻俩心中焦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随着从封印中溢散出的恐怖气息越来越浓郁，难以抗拒的大乘期威压以山岳为中心，朝四周散落。 姜一尘夫妇只觉得浑身一颤，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只是大乘期修士无意间散发出的威压，并未针对他们，才没有让他们当场毙命。 可随着这股力量越来越强大，威压不断加强，姜一尘夫妇只觉得全身都要被这股力量压垮了。 他们艰难地运转灵力去抵御这股力量，但因为修为差距过大，他们的抵抗犹如杯水车薪，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随着封印内的魔族不断冲击封印，封印出现裂纹，黑色的魔气一点点从封印之中溢出，在空中不断汇聚。 刚刚交手的两位大乘期修士都是梦境的一部分，但现在冲击封印的魔族有了现世意识的注入，变得更加强大，故而能够打碎梦境中的这一封印。 封印上的缝隙犹如溃堤蚁穴，一旦出现就会决堤。 封印上的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魔气从中钻出来，很快就在空中形成一道略显虚幻的魔族身影。 浑厚的大乘期气息浅淡溢出，光是这么一丁点未曾收敛起的气息，就让姜一尘夫妇神魂动荡。 身为当世顶阶合体期修士，他们夫妇联手，就是对上渡劫期都有一战之力。 可面对大乘期，他们感觉自己与未曾修炼的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位大乘期魔修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更别提随着身形不断凝实，他投来了一抹注视。 翠绿色的竖瞳微微放大，悬浮在空中的虚幻人影转身正对他们，死寂的梦境世界中响起恢弘层叠的声音。 “给我。” 这声音响彻天地，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的梦境世界再次震颤起来。 虚空出现一道道裂纹，好似随时都会破碎。 姜一尘被震得七窍流血，瞳孔地震。 这声音与那日他在灵魔之境听到的一模一样！ 连台词都没变！ “他要什么？”祁澜清不解地问。 上次这名魔族想要的是用于加固封印的雪月狼毫笔，传闻那是明辰仙尊用过的秘宝。 如今扫视四周，姜一尘并未发现任何与明辰仙尊有关的法器，倍感困惑：“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与明辰仙尊有关的东西吗？” 祁澜清摇摇头，比他还疑惑。 那位大乘期魔修并没有耐心，见这两个小修士没有将东西拱手送上的意思，伸手指向他们。 姜一尘与祁澜清后背发寒，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们要死了！ 细小的力量从魔修指尖溢出，大乘期级别的微末力量对姜一尘夫妇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庞大，犹如天崩地裂，迎面砸下。 他们甚至都来不及躲避或抵挡，只知道自己死定了。 就在这股力量即将来到他们面前之时，灰色的梦境世界被人撕开了一道裂缝， 一束光亮从天而落，驱散了这股恐怖至极的力量。 “娘亲！爹爹！” 软糯稚嫩的声音在死寂的世界里响起，仿佛为这个梦境都带来了一丝温暖。 金色明亮的光芒下，姜心骑着修狗哒哒哒朝他们冲来，在修狗脑袋上用力一蹬，便欢喜地扑进祁澜清怀中。 【当当当！】 【天空一声巨响，心心闪亮登场！】 这一刻，姜心觉得自己一定帅得不要不要的。 121别问它为什么这么乖，因为主人足够狗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以及姜心灿烂而期待的小脸，祁澜清倍感错愕：“心心？” 姜心孺慕地蹭了蹭祁澜清：“娘亲，心心好想你呀！” 姜一尘震惊不已：“乖宝你怎么来的？而且你……” 姜心又开心地扑进他怀中：“爹爹，心心也好想你呀。” 姜一尘颠了颠她，感觉女儿好像重了点。 好事，孩子又长大一些。 随后，他望向从那道金光中跟着出现的宁曜、林宴和楚霖风。 犹如从仙界洒下的光束很快消失，从外界打开的裂缝已经闭合，根本没给他们出去的时间。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祁澜清问。 宁曜如实道：“小师妹感应到您两位出事，便带我们过来了。另外小师妹意外在罗宁秘境服用了一枚紫云果，所以才长大了一点。” 祁澜清细细为姜心检查一番，确定这枚紫云果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才放下心。 现在情况紧急，没时间问别的。 第100章 祁澜清示意几个孩子到自己与姜一尘身后，拧眉望向还在空中不断凝实身躯的魔族。 她能感觉到这位大乘期魔修的威压还笼罩整个梦境世界。 但随着姜心的出现，他们的周围出现了一个坚固的无形结界，将对方的所有威压都驱散无踪。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楚霖风好奇地问。 姜一尘与祁澜清同时看向姜心。 对上祁澜清的眼神，姜心伸着小短手又扑进她怀里。 【爹爹抱了会儿，换娘亲抱抱。】 【心心可是个雨露均沾的好孩子哦。】 这孩子的内心戏是越来越多了。 祁澜清为女儿的活泼而欣慰，又为现实的困难而头疼：“心心，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姜心摇摇头：“我只是觉得爹爹和娘亲在这里，就过来了。” 【我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呢。】 祁澜清曾经去慈幼院照顾过不少失去双亲的孩子，知道小孩子的思维与成年人很不一样。 甚至有时候因为思维不够成熟，即使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跟孩子将清楚，对方还是很难理解。 姜心现在就属于这种情况。 好在这孩子足够听话，才不至于变成一个让人头疼的熊孩子。 祁澜清想了想，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心心，你有办法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姜心点点头，同时很困惑。 【直接走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吗？娘亲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谁让娘亲太弱了，不是大乘期，无法离开这个大乘期修士的梦境呢？ 祁澜清在心中汗颜，忽然一愣。 姜心能够轻轻松松进入这里，还为他们中断了大乘期魔修的攻击，难不成这孩子有大乘期级别的实力？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林宴身为卦师，灵台敏锐，比宁曜和楚霖风更能感觉到周围的诡异。 尤其是那名大乘期魔修正注视着他们。 他在这个地方浑身不适，总感觉都看一眼那名大乘期魔修，自己都可能当场爆.炸。 他低声催促：“师父，我们快走吧。” 姜一尘正有此意，对姜心道：“心心，你带路，我们离开这里。” 姜心点点头，从祁澜清怀中跳到修狗背上，掰正它的狗头，指向一处：“修狗，冲！” 黑色的怪物小狗虽然觉得前面的景色都一样，但还是乖巧地对准姜心所指的方向撒丫子就跑。 别问它为什么这么乖，因为主人足够狗。 祁澜清莫名觉得这只狗眼熟，仔细想了想，没想出缘由，以为是姜心这次出来玩时驯服的灵宠，便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几人跟在姜心身后往前飞去，隐约感受到周围的梦境压抑感在消失。 而且，围绕在姜心周身时，他们受到了一股无形之力的庇护，可以正常飞行，不会受到梦境影响而失去飞行能力。 这孩子虽然懵懵懂懂，但潜意识中一直都知道要保护他们。 梦境的气息混沌压抑，但跟着姜心往前飞去，姜一尘夫妇很快就感受到了外界的流动灵气。 他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回到现世！ 然而就在他们看到希望的一瞬间，一直沉默凝视他们的魔修出手了。 庞大的力量冲击而来，撞在他们周围无形之力形成的结界之上。 巨大的爆炸中，结界破碎的“咔擦”脆响格外刺耳。 冥冥之中保护他们的力量消耗了魔修的大部分攻击，但力量碰撞带来的余波将围在一起的几人吹散。 宁曜师兄弟没有防备，受到梦境之力影响，失去飞行能力，直直往下坠落。 祁澜清赶紧甩出三张飞行符到他们身上，帮助三人稳住身子。 修狗因为与姜心离得太近，没有受到梦境之力的影响，还能继续飞行，很快在空中稳住身形。 看到宁曜三人如此狼狈，没见过世面的修狗很是得意地摇了摇尾巴，骄傲地挺起狗头，不屑又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 这三个人族真菜，还是狗爷我修为扎实、实力强悍。 它尾巴摇得正欢，忽然瞥见远处的大乘期魔修不见了。 不等它去寻找对方的踪迹，浓郁黑雾凭空出现在它面前，大乘期的威压溢散而出，修狗吓得差点当场溃散。 然而魔修并没有正眼看它，而是死死盯着姜心。 “呵呵呵……”恢弘层叠的笑声低沉而凛冽，其中暗含的肃杀听得人肝胆俱裂。 姜心揉了揉耳朵，有些不适应这样的声音。 【这个人好奇怪，怎么说话还自带混响？】 魔修手中陡然凝聚出强悍精粹的力量，迅速攻向姜心。 姜一尘目眦欲裂，极速冲刺，想要上前救下女儿。 姜心茫然地望着对方，丝毫没意识到危险逼近。 直到那股力量已经来到她面前，让她感到不舒服，小家伙嫌弃地挥动小手，好像在吹散什么难闻的味道。 恐怖的力量消散不见，就连对面的魔修都愣了一下。 “你不是残念？”他错愕出声，声音恢弘层叠，震得梦境世界剧烈震颤。 姜心望着四周布满裂纹的世界，心中惊叹。 【哇，他这个音响威力还挺大的，适合死亡摇滚呢。】 【好想玩一玩，得想个办法借过来。】 她揉揉小脸，努力掩藏起自己刚刚的嫌弃，露出一个乖巧可爱的笑：“叔叔好，请问可以把你的音响借给我吗？我保证玩几天就还给你。我可以把修狗抵押给你哦。” 魔修一愣，发出恢弘层叠的疑问：“什么音响？” “就是你现在说话用的这个东西。或者你告诉我炼制方法也行，我请师兄师姐帮忙炼制一个。我可以给报酬哦，你这个真的好好玩。” 姜心真的好想要哦。 魔修感觉受到了戏耍，愈发恼怒，单手成爪，更加的庞大的力量在掌心集聚，攻向姜心。 “心心危险！”祁澜清高喊出声。 姜心感受到她的焦急，依稀知道这份危险来自眼前这名高大的魔族。 “不给就不给嘛，好好说就是，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怎么还动手呢？” 姜心低声嘟囔，跳起来避开魔修的攻击，对着他轮廓模糊的脸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把掌声响彻天际，魔修高大的身躯一下溃散，消失不见。 笼罩整个梦境世界的大乘期威压消散，所有人都感觉全身一松。 只有姜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发红的小手，眼眶发红。 小嘴撇了又撇，姜心终是没忍住，“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好痛痛——那个音响打起来好痛啊呜呜呜呜……” 122魔尊陛下的心理阴影 姜心的这一道哭声着实把其余人吓得不轻。 祁澜清赶紧过去查看情况，发现女儿的小手确实肿了起来，倍感心疼：“不哭不哭，娘亲呼呼，痛痛就飞走啦。” 姜心在她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痛痛一点都没有飞走呜呜呜……】 祁澜清抱着她，好不容易才从须弥戒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一些她炼气期时使用的外伤药，动作轻柔地给姜心上药。 这孩子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只是这只手像是撞到了硬物，才会红肿起来。 祁澜清的药很管用，姜心的小胖手很快消肿。 疼痛消散，小家伙抽抽噎噎地停下了哭泣。 姜一尘心情复杂地望着女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这孩子厉害吧，她一巴掌先把自己手给打肿了，还哭得不要不要的。 说这孩子没用吧，她可是一巴掌就打散了一位大乘期修士的残念。 “好啦，不哭了呢，我们回家。”祁澜清亲了姜心一口，又取出奶壶哄她。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吨吨吨喝掉大半壶奶，才消了气，乖巧地点了点头，糯糯地说：“回家。” 她坐到修狗背上，带着众人往前飞去。 死寂压抑的梦境仿佛被人强行撕扯开一道裂缝，周围的景色逐渐褪色，慢慢变得模糊，好似即将醒来之时的迷糊意识。 他们跟着姜心行走在一片混沌之中，随着周围的世界越来越模糊，眼前却犹如拨云见日一般，看到了现世的蔚蓝天空。 众人不自觉加快速度，一鼓作气冲出去。 随着走在最后面的姜一尘踏入现世，他们身后那个混沌的梦境入口一下消失，仿佛隐匿身形多于暗中的巨兽猛地闭上了嘴巴。 打量着周围的蓝天白云，楚霖风长舒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祁澜清环顾四周，发现姜心不仅把他们带出了梦境，梦境的出口还在万山渊外，实在是太贴心了。 感受到他们回归，万山渊内的逐月道尊身形一闪，很快出现在他们身旁。 “师公！”姜心超开心地跑过去，被逐月道尊抱起，便舒服地蹭着逐月道尊领口的兔毛。 第101章 【兔兔好软哦。】 【心心最喜欢吃兔兔惹！】 逐月道尊后颈发凉，默默把大孝孙女还给她爹娘。 姜心一脸懵逼，扑腾着小手还想跟师公贴贴：“师公抱。” 小家伙乖巧懂事，满是孺慕之情。 逐月道尊受到可爱暴击，重新把姜心抱在怀里。 不就是当麻辣兔头吗？ 他头铁，心心咬不动。 逐月道尊想了又想，硬着头皮重新把姜心抱在怀里。 孩子还小，他这个当长辈的，不能让孩子难过。 姜心开心地继续蹭师公的脖领毛。 【兔毛可真软呀，我悄悄拔点，师公应该不知道吧？】 逐月道尊全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不着痕迹地捏住姜心的双手，免得小家伙下黑手，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正事上：“一尘，你们刚刚去哪儿了？” 姜一尘假装没听到姜心的心声，正色起来，详细与逐月道尊讲起自己这一行的经过。 …… 魔界。 由雪白高大巨石堆砌而成的大型圆顶议事王庭内，围坐着数名修为高深的魔族。 这些魔族从外貌上来看有老有少，但最低修为都有合体期，足见他们真实年龄都不小。 但无论这些人年纪如何，全都恭敬又畏惧地望着一名年轻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模样俊秀，肤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白，好似多年未曾晒过太阳。 因着这份白皙，他脸上那个小小的巴掌印更加显眼。 在座的魔修都在惊愕过后，很快别开眼神，假装自己没看到魔尊陛下脸上突然出现的这一巴掌。 他们还没活够，不想被陛下当场灭口。 只有魔尊陛下自己久久未能回神，翠绿色的竖瞳不可置信地瞪得滚圆滚圆。 许久之后，他轻轻笑了一声。 坐在他身侧的执政官小心翼翼地偷觑了他一眼，怀疑他是被气疯了。 见他真的在笑，而且笑得还很真心，这位渡劫期的执政官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一句“好久没见陛下笑得这么开心了”。 好在他忍住了这个想法。 魔尊绛霄被封印多年，不久前才突破封印，走出灵魔之境。 众魔都不敢在魔尊面前提这事，执政官也不敢。 在一片寂静中，绛霄低沉开口：“明辰还活着。” 他从那个遗落在天成灵界的梦境中感应到了明辰仙尊的气息。 虽然无法准确看到那边的情况，但这股气息他绝不会认错。 而且他可以确定这股气息并非是他梦境中形成的那个心理阴影，而是一股充满生机的全新气息！ 他语带笑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提起一位至交好友。 只有在场魔族清楚他是在高兴可以亲手杀死对方。 只是他们也很惊讶：“她为何还能活着？灵魔之境的封印不就是她以身殉道炼制而成？” 这个答案不得而知。 但既然明辰仙尊还活着，那就说明她当年并未牺牲自己化身封印。 这也就说，灵魔之境的封印并非不可突破。 魔族们顿时斗志昂扬：“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组织起对天成灵界的新一轮攻势？” 有魔谨慎地说：“明辰销声匿迹几万年，必定是当年受了重伤，在暗中疗养。现在可能已经痊愈，我们若想赢，得多做打算。” 也有魔无所畏惧：“有什么可打算的？他们有明辰，我们有陛下，谁怕谁？” 这些魔族吵吵囔囔，唯有面容年轻如少年的执政官低声询问起绛霄的意见：“陛下，您觉得呢？” 绛霄扫视过争论不休的在场诸魔，嘴角的笑意化作一道讥讽：“准备突破封印，本座要亲自去找明辰。” 他的话声音不大，但所有魔族都听见了，支持立即出战的那一派魔族当即欢呼。 绛霄起身离开，少年模样的执政官快步追出去。 趁着四下无人，他设下一道隔绝外界探查的屏障，担忧地问：“您的状态还没恢复，若是现在……” 绛霄打断他：“明辰的状态应当也不好。” 执政官诧异：“她怎么也会不好？” 绛霄不知道原因，但明辰若还是全盛时期，他遗留在天成灵界的那个梦境早就该被她一拳打散了。 可他现在能感受到那个梦境依旧存在。 而且，若明辰处在全盛时期，扇在他脸上的这一巴掌——哦不，算上先前解开他封印的那一巴掌，一共两巴掌，早就扇得他神魂重创、精神动荡了。 123魔族的命也是命 说话间，两人来到议事王庭顶楼的大露台上。 议事王庭建在星繁山山顶，放眼望去，整座王城尽收眼底。 稀薄的灵力弥漫中，形形色色的魔族行走在街道之上，是这座全部由灰黄巨石垒砌而的城池中唯一的点缀。 城外是大片大片的岩石被开采过后形成的矿场，星星点点分布着一些修士的洞府。 有些魔族囊中羞涩，住不起王城中的客栈，便会选择租住在价格相对便宜，但毫无灵气的城外矿场。 早已荒废的矿场之中，依稀长出嫩绿的青草、淡粉的花朵。 绛霄俯瞰着山下，似是感叹：“魔界变了不少。” 执政官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又是感叹又是无奈：“死了那么多人，总该有些改变。只是我们也没想到魔界居然还能出现生机。” 他说着一顿，谨慎地扫了眼他们来时的方向。 思索再三，执政官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有件事您还是心中有数的好。长老们都很畏惧您体内的东西。” 绛霄神色如常，并未表态，只是吩咐：“三日后，以灵魔之境为入口，准备突破天成灵界。” 见他不愿多谈，执政官欲言又止，只能朗声应下：“是！” 顿了顿，他问，“若是找到明辰仙尊，真的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魔界面临的问题吗？” 绛霄垂眸望着山下的熙攘市集，没有出声。 好一会儿后，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她是唯一的希望。” …… “阿嚏——” “阿嚏——” 姜心连打两个喷嚏，懵懵懂懂地环顾四周。 【谁在骂我？】 “是不是着凉了？”祁澜清说着取出一件小斗篷，给姜心系上。 他们正在回天水宗的路上，依旧乘坐祁澜清的鲲鹏灵舟。 云海之中气温下降，这对修士来说影响不大。姜心还没引气入体，身子总归是娇弱些。 长灵羊绒制成的斗篷温暖柔软，姜心开心地蹭了蹭，蹑手蹑脚地从逐月道尊怀中爬到祁澜清怀中，打着哈欠要睡觉。 【嘿嘿又薅到一把师公的兔毛，兔毛围脖进度+1。】 逐月道尊默默挪开眼神，假装没看到大孝孙女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小撮兔毛，继续跟姜一尘与宁曜询问起两人的经历。 对比新出现的大乘期魔修，邢淑仪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此事我会与仙门其余几位渡劫期修士相商，这个梦境不解决，始终是个隐患。”逐月道尊拧眉道。 姜一尘作为亲历者，知道这东西的恐怖：“有办法毁掉这个秘境吗？” 逐月道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已经呼呼大睡的姜心，意有所指：“毁掉不是关键，关键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这个梦境的存在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还能变成好事吗？”楚霖风满是不解。 “这个梦境存在于现世世界，但其中的怪物目前只存在于梦境之中。如果梦境被毁掉，这些怪物是否会涌入现世世界？”逐月道尊问。 楚霖风不假思索：“毁掉梦境的时候，直接把怪物一起毁掉不就行了吗？” “这是最好的情况。但这个梦境里涉及两位大乘期修士，一旦梦境受到冲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个人倾向于这是一个封印，最好不要破坏。” 支持逐月道尊这一推测的依据是这么多年来，万山渊从未出现过梦境中的怪物。 这个梦境就像是一个瓶子，一旦梦境被毁，瓶子打碎，撞在瓶子里的东西就会跑出来。 至于那名吹奏短笛的神秘人，很有可能是在尝试解开封印。 谨慎起见，先不要动那个梦境，可以先去抓捕这名吹短笛的神秘人。 姜一尘觉得师父这话有道理，补充道：“此事最好先通报镇守在灵魔之境的大营，两边都涉及魔界，说不定会有关联。” 逐月道尊微微颔首：“灵魔之境你们去吧，我先去找其余道友商议万山渊一事。” 这互不耽搁，姜一尘等人起身送逐月道尊离开，便直奔灵魔之境。 灵魔之境位于天成灵界边缘，距离他们所在很远。 鲲鹏灵舟疾驰一天一夜，才在第二天傍晚到达灵魔之境的修士大营。 各大仙门的轮值班次不同，之前与姜一尘搭档镇守灵魔之境的金盛门门主金光灿还在此地。 第102章 双方简要寒暄过后，姜一尘将万山渊一事如实相告。 金光灿眉头紧皱：“我说怎么最近灵魔之境安分得奇怪，原来是换了个地方冲击封印。这些魔族亡我之心不死，终究是个祸害！” 他徒弟程琰熙也在灵魔之境历练，正在逗姜心玩。 听到师父的话，程琰熙不解地问：“传闻明辰仙尊以身殉道，牺牲自己，化作封印，才终止了这场大战。那她反正都是要死的，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冲去魔界自.爆神魂？大乘期级别的自.爆，能把整个魔界都炸飞吧？” 他这话直接把众人问沉默了。 金光灿更是没忍住：“你这个想法很天水宗啊。” 姜一尘不满：“你什么意思？我们天水宗怎么了？你要是嫌弃你这徒弟，正好让他跟我们走。我们天水宗的炼器水平也是一绝。” 你们天水宗炼器水平是不错，但你们审题不清，炼器亏灵石啊。 程琰熙敬谢不敏，还是想安心跟着金光灿。 但他师父金光灿现在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我觉得琰熙说得对，将自身炼制为封印大阵的痛苦远胜神魂自.爆的百倍，仙尊当年明明已经打败魔族，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方法？” “魔族的命也是命呀。”一个奶呼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宁曜低声提醒：“小师妹，魔族是敌人。” 楚霖风义正言辞：“他们入侵我们，不能同情入侵者！” 姜心小脑袋飞点，表示明白：“所以先把入侵者打跑，再做封印不让他们过来呢。” 姜心思维跳脱，很多想法不能很好地表达出来，需要身边人稍加猜测才能明白。 祁澜清猜到她想表达的意思：“仙尊是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双方不要再互相仇恨吧？说到底，战火一起，受伤最大的总是底层。” 作为一个曾经毫无根基的散修，祁澜清体会过底层的苦，比谁都了解这份无能为力。 姜心扯了扯娘亲的衣袖，认真地告诉她：“也可能是你们太菜，打不过人家，所以才做了封印保护你们。” 其他人：“……” 扎心了，老妹儿。 124大家都是鬼，为什么要怕他们 别人说这话，姜一尘高低得跟对方争辩两句。 但姜心说这话，姜一尘只会觉得乖宝说得对。 谁让他最近全靠乖宝救命呢？ 偏偏乖宝小孩心性，并未重视这件事，掺和了两句后，便又开开心心去玩程琰熙送给她的九连环。 该通知的消息都通知到位，姜一尘带着媳妇孩子想要离开，被金光灿喊住：“难得来一次，再住几日吧。” 姜一尘觉得他没安好心：“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好不容易见到心心，想多陪心心玩会儿吗？”金光灿笑盈盈地说。 姜心对这个送了她十件法器的叔叔很有好感：“心心也想跟叔叔玩。” 金光灿那叫一个开心：“诶哟哟，瞧我们心心多懂事。” 他伸手想要去抱姜心，姜一尘先一步把女儿抱了回去：“别想诱拐我女儿！” 祁澜清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金光灿：“老金，朔月快到了，你想留我们下来做苦力吧？” 姜心脸上的笑一下就没了，收回扑向金光灿的手，搂着姜一尘的脖子，背对金光灿。 【心心要玩，不要做苦力。】 姜一尘勾起唇，冲金光灿露出嘚瑟的笑。 金光灿接了个空，有点失望：“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怎么叫苦力？我们这是为了天下苍生！” 每到朔月，灵魔之境的封印受到影响，魔族冲击封印的力度就会加强。 灵魔之境产生的怪物也会增多，给镇魔大营带来极大的威胁。 姜一尘和祁澜清好不容易来一趟，金光灿当然得抓住机会把他们留下。 这夫妻俩都在此地镇守过，知道朔月的危险。 略略思考一番，两人都没拒绝。 “曜儿，你们三个正好也在，留下来算作历练吧。”姜一尘道。 同时，他心中还有别的想法。 姜心几次都在无意间中表现出对这里超出常人的了解，姜一尘想看看是否还能从女儿这儿了解到相关消息。 这倒不是他不好意思问，而是实在是问不出。 来灵魔之境的路上，因为姜心已经会说话，姜一尘夫妇轮着问了她不少问题，姜心都是一问三不知。 两人推测是因为孩子年纪太小，灵台混沌，难以将他们话语中的意思和她脑海中的东西相对应。 只有在接触到相关事务的时候，姜心才会想起对应的内容。 好在根据他们之前镇守灵魔之境的经验来看，朔月只是有些凶险，不至于死路一条。 无论是从姜心那儿捞情报，还是历练弟子，都是不错的时机。 几个大人留下来商议对策应对朔月，程琰熙则带着宁曜师兄妹去天水宗分部休息。 这几日的灵魔之境确实过于安静了，走出议事厅的时候，周围安静得连风都没有。 浓厚的雾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在巡逻的军士走过的时候，会被他们染有暗红色血迹的衣角带起的风轻轻掀动。 随着巡逻军士远去，他们的身影接连消失在浓稠白雾之中，连气息都被白雾遮掩，仿佛从未出现。 姜心看到这一幕，发出惊奇的感叹：“哇哦，鬼。” 楚霖风第一次来这里，本就有些不踏实。一听小师妹的话，更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搓着胳膊，小声道：“小师妹，不要在这种地方说这么吓人的话。” 姜心不明白为什么会吓人：“我说得不对吗？” 刚刚那一幕确实很诡异，不能说她比喻得不对。 楚霖风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姜心，想找大师兄求助，却发现宁曜和程琰熙皆是脸色铁青。 “你们怎么啦？”楚霖风不解地问。 宁曜与程琰熙对视一眼，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才压低了声音说：“镇魔大营没有那样的军士。” 楚霖风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我们不会真的撞鬼了吧？” 宁曜与程琰熙都没有出声，但一个抱起了姜心，一个取出了防护法器。 灵魔之境时常会有亡者的残念出现，但这些残念不同于鬼魂，他们没有具体的身形，更不会一眼望上去好似活人。 楚霖风怕鬼，惨兮兮地把最后的希望放到林宴身上：“二师兄，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林宴用灵果堵住他的嘴，取出八卦盘。 八卦盘飞速旋转，吸取周围的灵气。 慢慢停下之时，坤卦泛起微光，乾卦毫无反应。 乾为天，主生。 坤为地，主死。 “是撞鬼了。”林宴一脸平静地说完，面露困惑，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二师兄，你为什么要拧五师兄？”姜心好奇地问。 林宴一愣，目光从自己拧住的胳膊往上移去，这才看到楚霖风强忍疼痛的脸。 他疼得龇牙咧嘴，但因为怕惊动白雾中的鬼魂，死活不敢叫出声，只得含泪问：“二师兄，你拧我干什么？” 林宴尴尬地松开手，帮他揉了揉：“抱歉，我一害怕就想掐自己，一不小心掐错了。我说怎么不疼呢。” 还以为要给他什么暗示的楚霖风：“……” 二师兄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先去禀告师父。”宁曜刚转过身去，面色便沉了下去。 身后原本距离他们不到三尺的议事厅消失不见，只剩下浓稠到仿佛实质化的白雾。 宁曜入门早，曾经跟随姜一尘来过灵魔之境，对这里有所了解。 镇魔大营内布置有阵法，正常来说不会有这样浓重的大雾。 程琰熙发现通讯玉牌失去作用，慌得不行：“出事了啊……我来之前看过不少有关灵魔之境的典籍，这里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我们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宁曜摇摇头。 林宴之间的八卦盘反复转动，始终没能指明方向，他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众人望向楚霖风。 楚霖风觉得他们疯了：“我一个剑修又没脑子，你们也没脑子吗？这种动脑的事怎么能指望我们剑修？” 林宴和程琰熙恍然大悟，觉得他说得对，并反思了下。 和楚霖风一起当剑修好丢人，宁曜暗暗发誓一定得想个办法扭转世人对剑修的刻板印象。 “前辈，请问您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他暗中请教体内的穷奇。 穷奇甩甩尾巴：“撞鬼了呗。刚刚消失在雾气里的那一队人全是化神期，能让他们这个级别的修士都像普通士卒一样列队巡逻，你好好想想对方的首领和对手该是什么级别的修士。” 那必定是渡劫期——不，很可能是大乘期！ 宁曜心中惊骇，沉声提醒众人：“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第103章 “难得来一次，不玩玩再走吗？”姜心问。 楚霖风瑟瑟发抖地提醒她：“这里闹鬼，一不小心我们也得嗝屁。鬼好可怕的！” 姜心懵懵的：“五师兄，你怕鬼呀？我们死后也可以变成鬼，他们是过去的鬼，我们是将来的鬼。大家都是鬼，为什么要怕他们？” 楚霖风：“？？？” 无法反驳，甚至觉得有点道理。 小师妹真乃经天纬地的绝世奇才！ 125我是六娃，我会隐身 鉴于联系不上师长，他们又没有别的办法，宁曜与程琰熙商量下来，决定先在这里看看情况。 他们到达灵魔之境时，雾气并没有这么浓重，说明这里不是那个正常的世界。 姜心取出一只锦盒，里面装有七枚葫芦造型的胸针。 七枚葫芦分别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每个葫芦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这是五师伯送我的见面礼，大家戴一个在身上，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佩戴者的位置，免得在浓雾中走散哦。” 姜心把红葫芦胸针递给宁曜、橙葫芦胸针递给林宴、青葫芦胸针递给楚霖风，自己则别上了蓝葫芦胸针。 最后，在剩下的一圈葫芦胸针里挣扎许久，姜心把黄葫芦胸针递给了程琰熙：“这个先借你戴一下哦，以后是要给我三师兄的。” 程琰熙表示一定会完璧归赵，同时有些好奇：“你们师兄妹一共六个人，怎么有七个葫芦？” 姜心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因为……” 程琰熙不自觉把耳朵凑过去。 姜心扯着嗓子开心地唱起来：“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 稚嫩的童声唱得又响又亮，吓得在场所有人都是一个哆嗦。 林宴赶紧捂住她的嘴，生怕姜心惊动白雾之中的鬼魂。 程琰熙被吓得不轻，一边把黄葫芦胸针别在身上，一边小声跟宁曜吐槽：“大娃，你家师妹真是个人才。” 姜心掰开林宴的手，糯糯道：“我是六娃，我会隐身哦。”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化作一片微光闪烁。 众人一惊，还没来得及细看，姜心的身子已然恢复正常，好似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只是众人的错觉。 天水宗三人已经见怪不怪。 小师妹一切皆有可能。 程琰熙见他们师兄弟淡然，以为是姜心身上的什么法器在起效用，也没有追问。 五人准备完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宁曜走在最前面探路，林宴抱着姜心走在中间，楚霖风与程琰熙并肩断后，相互有个照应。 白雾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洋，他们往前走了不多时，又看到一队巡逻军士从右手边走来。 众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戒备地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对方。 怕出意外，林宴还捂住了姜心的嘴，以免她突然唱歌。 大概是师兄们的神色都太过凝重，影响了姜心，小家伙嘴上没唱歌，心里却哼了起来。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睇见，睇见，睇见，睇见，心慌慌。】 稚嫩的童音哼唱诡异的曲调，一曲《鬼新娘》让能听到她心声的师兄弟三人全都慎得慌。 这些化神期军士所化的鬼魂一步步朝他们走来，站在最前面的宁曜做了个手势，缓步后退。 鬼魂军士并没有异动，仿佛看不见他们一般，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很快消失在浓密白雾之中。 一直到他们离开很久，林宴若有所思地问：“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是不是已经没有自我意识，只剩下一道执念反复做着生前之事？” 鬼修少见，但修真界这么大，总归能见到几个。 天水宗典藏丰富，林宴看过一些有关鬼魂的书籍，上面便有类似的记载。 【不是啦，是心心动用了六娃的隐身能力，把大家藏起来了哦。】 林宴诧异，强忍着没表现出来。 五长老送给姜心这套葫芦胸针时，他就在现场，胸针并没有隐身的功能。 这应该是小师妹自己的能力。 师兄弟对视一眼，都没有多嘴。 只有程琰熙还在思索林宴这话的可能性，思维与他们隔着频道。 大概是受到了姜心力量的影响，林宴一直拿在手中的八卦盘上，离卦忽然闪过一道光。 离为火，预示附近有与之相关的东西。 可这是一个有鬼魂生存的世界，鬼为阴，火为阳，两者相克，正常应该不会有与火有关的元素出现在这里。 宁曜当机立断：“或许是离开这里的机会，我们去看看。” 按着离卦的指引，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周围浓稠的白雾渐渐淡去，世界的全貌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是一片被战火焚烧过后的焦土，残留着令人恐惧的庞大力量。 战场正中，有一个巨大的缺口，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是一片漆黑的海洋。 这上面覆盖有一层封印，魔气正源源不断地透过封印，从中涌出。 “怎么外面有巡逻的鬼，这里反而一只鬼都没有？”楚霖风不解地问。 “这个世界并非是一比一复刻当时的情况，应该是许多不同时刻的画面拼接而成。”林宴推测道。 宁曜盯着正中的封印，问程琰熙：“那个是不是灵魔之境的封印？” 他修为不够，未曾进入过灵魔之境深处，并不清楚里面的　情况，只是听姜一尘说过。 程琰熙和他一样，也只能猜测：“应该是，否则不会有这么多魔气溢出。这个封印是明辰仙尊化身的那个吗？” 这次回答他们的是姜心：“不是，这个马上就要碎了。” 话音才落，“咔擦”“咔擦”的脆响接连响起，封印之上出现了无数裂纹。 …… 魔界。 灵魔之境的封印大阵前，一众高阶魔修皆位于此。 绛霄立在最前面，与封印大阵只有一步之遥。 有懂符箓之道的魔修拧眉看着这一大阵，忧心忡忡：“找不到这阵法的漏洞，破阵都无从下手。明辰被誉为十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果真是名不虚传。” 另一名蓄着胡子的魔修不满地训斥：“只要是阵，就有破除的方法。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绛霄静静凝视着封印大阵片刻，沉声吩咐：“动手。” 话才落音，他的脚下升起熊熊烈火，瞬间便将他吞噬。 绛霄的身躯化作一柄由纯粹火焰组成的长箭，笔直刺入湛蓝色的封印大阵之中。 大阵微微一颤，只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缺口，没有产生裂缝。 这股力量从魔界蔓延到天成灵界，被困在诡异空间内的姜心等人看到布满裂纹的阵法之上，出现了一抹极其亮眼的火光。 林宴忽然就明白了离卦亮起的原因。 126逃跑态度要端正 离卦主火。 八卦盘必定是感应到了这股火，才会指引他们前来。 只是感受到这方庞大的力量，林宴就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八卦盘指的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死路。 这个摇摇欲坠的封印后面很显然是魔族，现在冲击封印的力量远超他们可以应对的范围。 一旦魔族冲出封印，留在这里凶多吉少。 楚霖风抱起姜心就想撤，却没想到小家伙扭着身子试图挣脱：“不走嘛，再看看。” “再看小命就没了。”楚霖风着急道。 他能感觉到正在冲击封印的力量与之前见到的巡逻军士完全不同。 不仅仅力量比那些化神期的巡逻军士强很多，而且这股力量更趋于实质感。 就好像是跟他们来自同一个时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冲天火光照亮了整个世界。 庞大汹涌的火焰突破封印，犹如蛟龙出海，直冲天际。 炽热火焰驱散了徘徊在四周的雾气，仿佛一柄利剑插入天际，好似能将这片混沌的天空撕裂一般。 恐怖的气息从火焰中漫出，弥漫到宁曜几人身上，令他们浑身发毛。 透过赤红的火焰，他们隐隐能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影。 人影在火焰的折射下变形得厉害，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他头顶的一对尖角清晰可见，一看便知是魔族。 宁曜几人不自觉放慢呼吸，生怕惊动隐藏在火焰中的怪物。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火光中的魔族，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后退。 就在他们动身的那一刻，火焰之中忽然出现无数身影，就立在第一道人影身后。 强敌来袭，宁曜本能地就要抽剑，却发现身子动不了。 “别动！”穷奇声音低沉而忐忑，能清晰听出他的不安与恐惧。 正是他溢散出的些许力量阻止了宁曜的动作。 第一次见他这样谨慎，宁曜示意众人停在原地。 第104章 火焰中的那些魔族各个都散发出强大的气息，最低修为都在合体期。 姜心被林宴抱着捂住了嘴，以免她惊动火焰中的魔族。 小家伙不在意这事，聚精会神地盯着火焰中的情况。 【哇，这些魔族还挺聪明的嘛。】 【知道现世世界的封印太牢固，他们没有办法冲破，就试图从时之罅隙中找到相对脆弱的封印突破。】 【只要他们突破这里的封印，就能借助时之罅隙与现世的联系，来到天成灵界。】 时之罅隙指的便是这样由不同时空的空间碎片拼凑而成的空间。 这里连接着不同时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作为穿越不同灵界的跳板。 宁曜几人心中害怕，却因为实力差距过大而无能为力，焦急不已。 忽然杀声震天，无数鬼魂军士从四周冲来，将破碎的封印团团围住。 除了有之前见过的化神期巡逻军士，还有炼虚期、合体期，乃至是渡劫期的鬼魂。 这些鬼魂的修为越高，身影便越是模糊，好似一抹没有自我意识的执念。 他们抽出武器冲入火焰之中，与火焰中的魔族扭打再一起。 魔族有备而来，状态完好。 而这些军士皆只剩下一抹残魂，实力被严重削弱，几乎是被对面的魔族摁着打。 可他们犹如飞蛾扑火，一个个接连冲入火焰之中，没有一人退却。 宁曜几人忽然意识到这些人哪怕成了鬼，依旧守护着天成灵界。 得想个办法帮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同样的想法，却都想不到主意，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姜心。 姜心正专心致志地望着火焰中的魔族，没注意到师兄们的目光。 【那个魔族要倒霉。】 小家伙眼睛亮闪闪的，有一点点幸灾乐祸。 楚霖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姜心指的是最开始出现的那名魔族。 这名魔族实力最强，被数名渡劫期军士的执念围攻都游刃有余。 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倒大霉的模样。 林宴心中困惑，捂住姜心嘴巴的手不自觉放轻。 姜心小手凑到嘴巴边做喇叭状，冲围攻魔族的军士大喊一声：“别管他了，留点力气自保！” 这动静吓得宁曜几人一哆嗦，捂住姜心的嘴，扛起她转身就跑。 楚霖风一边给师兄们贴加速符一边问：“这么跑有用吗？他们谁的修为都比我们高，谁都能追上我们。” 林宴疲于逃命，虽然没空去看身后有没有魔或鬼追上来，但牢记师兄职责，不忘义正言辞地教育楚霖风：“能不能逃掉是一回事，逃跑的态度端不端正是另一回事。” 楚霖风不是太懂：“有区别吗？没逃掉不是都要死吗？” 宁曜一字一顿：“至少这样可以死得有尊严些。” 楚霖风恍然大悟。 程琰熙惊悚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天水宗这帮人有大病。 逃都逃了，还有什么尊严？？？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姜心的声音真的起了作用。 那些军士亡魂纷纷停下手中的攻击，远离那位气息恐怖的魔族。 动作整齐划一，犹如收到了将军的命令。 …… 魔界。 所有冲入封印之中的魔族都不解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不敢相信这些刚刚还在与他们殊死搏斗的亡魂居然真的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声音而后退。 “谁在说话？”面嫩的魔界执政官不解地问。 他们虽然打开了通往时之罅隙的通道，但并未真正进入哪方空间，因此并不能完全掌握火焰之外的情况。 在场的魔族没有一人出声。 哪怕是十万年前参与过灵魔大战的渡劫期魔族都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声音。 只有立在最前面的魔尊绛霄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他从这道稚嫩的声音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察觉到这抹气息正在逐渐远去，绛霄全力冲击挡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只要打破这道屏障，他就能降临于时之罅隙，进入天成灵界！ 浩瀚无边的魔气从他体内涌出，疯狂攻击最后的屏障。 无形的屏障收到攻击，剧烈颤抖，连带着整个时之罅隙都颤抖起来。 大地剧烈震颤，程琰熙不慎一脚踩进裂缝之中，身形一晃，直直朝下栽倒。 姜心一把抓住他，小胖手看起来柔弱无力，却稳稳当当地把程琰熙从裂缝的强大吸力中拽了出去。 “谢谢。”程琰熙道谢，扭头地一瞬间，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火焰中，无数魔族的武器对准了最前方为他们开疆拓土的绛霄！ 127谁要与你们共沉沦！ 面对魔族长老们的倒戈，比程琰熙还要震惊的是魔族执政官沉攀。 因为破阵队列的原因，他被安排在距离绛霄最远的地方。 看到渡劫期长老们背刺绛霄，沉攀目眦欲裂：“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没有人理会他，所有参战的长老们都在用力攻击绛霄。 他们面色不一，有的愧疚、有的忐忑，还有的知道这是背水一战，孤注一掷。 绛霄的力量被时之罅隙的屏障牵制住，无法还手，现在是将他重新封印的最好时机！ 然而站在屏障前的绛霄只是缓缓眨了下眼，侧头回望，翠绿色的竖瞳中并未有多少惊讶。 他甚至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真慢啊，拖到现在才动手，我差点以为你们怂了。” 他居然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 动手的长老们瞳孔地震，一时不敢直视他。 唯有一人咬牙道：“陛下，对不住了！我们不能冒险让您体内的东西出来！” 时之罅隙的屏障在绛霄的力量冲击下，逐渐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缝。 而他的身躯一点点变成石头，翠绿色的瞳孔之中，黑色的气息翻滚。 绛霄耳边又响起了那些令人生厌的声音。 “看吧，你又被背叛了。你当初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他们，如今实力尚未恢复又想为他们换块好地方，结果呢？结果换来了他们的背叛哈哈哈……” “闭嘴。”绛霄低斥。 封印带来的石化让他的身躯逐渐化作石头，难以调动体内的灵力。 但即使如此，感受到体内那东西的蠢蠢欲动，绛霄还是将灵力一丝丝抽取出来，镇压那聒噪的东西。 同时，他试图一点点抽出自己的神魂。 那东西察觉到他的意图，叫嚷起来：“你居然想借助他们的封印，用身躯封印我们，自己神魂出逃？你好卑鄙！” “你们一群卑鄙的集合体，有脸说别人卑鄙？”绛霄嗤笑，语气骄傲，仿佛得到了至高夸奖。 被他称作“卑鄙集合体”的东西沉默了一下，发出疯癫尖锐的嘶吼：“不许走！你既然以自身镇压我们，就不许丢下我们！别忘了我们能控制你的身躯！” 绛霄没有跟他们逞口舌之快，抽取更多的力量镇压这些东。 对方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的身躯，因此魔界的这些长老才如此忌惮他回归。 可魔界正在走向死亡，他不能再被这些东西拖累，必须找到抽身之法，去解决真正的问题根源。 他这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太过凶险，一不小心就容易将这副大乘期的身躯拱手相让。 长老们素来求稳，绝不会同意这一计划。 绛霄只能利用他们对自己的不信任，在对方动手封印自己之时，铤而走险。 屏障缝隙近在咫尺，从中传来各个时空杂糅在一起的混沌气息。 在这丝混沌之中，绛霄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那是属于明辰仙尊的气息。 可又不完全属于她。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好像是一个新的明辰。 这让绛霄感到困惑。 没了他的力量注入，时之罅隙的屏障正在逐渐收缩，不消片刻就能与魔界分隔。 透过这道微弱的缝隙，绛霄看到了几个仓皇逃命的身影。 明辰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绛霄下意识想要笑，却发现嘴角已经化作石头，无法勾起。 他的大部分身躯已经转化为彻底的石头，若是石化结束前，神魂没能出逃，他便会再次和体内的东西一起被封印上万年。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绛霄顾不上细想屏障裂缝那头传来的熟悉气息，加紧速度抽取自己的神魂。 识海之内、灵台之上、无穷牢笼之中，无数黑色的恶念撕扯、啃咬他的神魂，试图将他永远地留在这里。 外人只知道他被封印，化作了没有生命的石雕，却不知道他的神魂在这里与恶念战斗了数十万年，未有丝毫喘之机。 他将自己的身躯炼制为牢笼，想方设法困住这些杀不尽的恶念，以免自己神魂出窍后，这些恶念直接掌管他的身躯。 第105章 与恶念对抗了数十万年，绛霄的神魂早已伤痕累累。 无穷恶念如潮水般朝他汹涌扑来，将他吞没。 绛霄外界的身躯之上，面容已经全部石化，只剩下头顶些许还留有血肉。 那是他神魂出逃的唯一路径。 绛霄紧咬牙关，艰难地从恶念中爬出去。 大魔才露尖尖角，恶念便尖叫着扑上来，发了狂似地再次将他淹没。 “你选择与我们共生，就要承受与我们共生的代价！” “谁要与你们共沉沦！”绛霄怒斥，神魂之力迸发，总算将犹如大地般厚重的恶念撕开一条裂缝，钻出一只手。 他想爬出去，可恶念再次扑上来。 黑色的恶念海洋逐渐上涌，一点点吞噬他的胳膊、他的小手臂，很快绛霄便只剩下手掌露在外面。 裂缝即将消失，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淡，仿佛救命的稻草即使消失。 绝望之际，绛霄大喝一声：“明辰！” 魔界逐步死亡的真相是明辰临死前告诉他的，他不知道为何明辰现在还能活着，但他想试一试！ …… 正被楚霖风抗在肩头搭顺风车逃命的姜心似有所感，小脑袋困惑地四下张望。 【谁在喊我？】 宁曜没听到任何人喊姜心，怕她遭受到这里不明力量的侵蚀，提醒道：“小师妹，不要回应这里的陌生声音！” 姜心乖巧地点点头：“嗯嗯嗯，不理呢。” 【没听清刚刚那个人喊的是什么，但应该是在喊我吧？】 【他好像跟我是熟人诶，应该可以理吧？】 【心心小手，出动！】 不可以！！！ 宁曜心中警铃大作，正想提醒姜心，却已经晚了。 姜心顺着那道冥冥之中的感应伸出了手。 …… 即将被无穷恶念拖入深渊的绛霄，只留下一双被黑色恶念覆盖的手高高举起，迟迟不愿意倒下。 他完了。 筹谋多年，不惜放弃这具大乘期的身躯，都没能成功摆脱这些东西。 计划失败的怨气让他体内滋生恶念，又很快被绛霄压制住。 恶念存在每一个人心中，不死不灭。 他可以绝望，但不能被心中的恶念吞没。 绛霄强忍住所有情绪，手握长枪，再次准备与体内恶念战斗。 忽然之间，他高举的手被人握住，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从恶念的泥淖中拉了出去！ 128我还是个孩子 这股庞大的力量传来熟悉的感觉，绛霄错愕不已。 他的身躯一点点从恶念之中剥离，距离头顶微弱的光亮越来越近。 要再快点。 绛霄全力冲刺，但恶念察觉到他的离去，全都疯狂地扑向他，试图拉住他，让他永远陪着它们。 绛霄挥动手中长枪，炽热火焰从枪尖迸发，将靠近他的恶念烧成飞灰。 但恶念们并未退让，更多的恶念翻滚起来，撕扯着他，想要将他拖入恶念地狱。 绛霄脱离这方世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就连拉住他手的那股无形之力都收到冲击，逐渐显得力有不逮。 隐隐约约的，绛霄听见一道微弱的小奶音：“恶念可真是喜欢你呢。” 稚嫩的声音让绛霄一愣，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我拉不动你惹，你能不能轻一点？”小奶音抱怨着，很苦恼的样子。 神魂空间内，绛霄的身躯与黑色的恶念海洋连接在一起，仿佛他已经成为了恶念的一部分。 他明显感受到拉着他的那股力量在不断变弱，甚至停在了原地。 “这样拉你过来，你会把恶念带过来的。”小奶音不情愿地说。 绛霄低下头去，恶念已经顺着他的脚踝爬上他的腿、他的腰、他的脖颈，甚至是他的脸。 他想离开这里，恶念也想。 甚至绛霄都听到了恶念因即将离开这里而忍不住发出的疯癫笑声：“哈哈哈哈你们甩不开我！” 不能让它出去！ 一个小孩子不可能拥有带他离开的力量，绛霄搞不清楚这道小奶音的来历，但明白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电光火石间，绛霄想到一个主意。 哪怕无法全身而退，至少也得逃出去一道分魂，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去追查魔界走向死亡的根源！ 他的神魂之内爆发出极强的力量，试图将紧贴在他身上的恶念震退。 精粹的力量让覆盖在他身上的恶念消亡，但很快又有新的恶念补上。 为了能离开这里，恶念不顾消亡，前仆后继地冲上去。 然而绛霄抓住旧的恶念被击溃，新的恶念还没补上的这一空档，将体内的力量一分为二。 他的大部分神魂留在原地，紧握长枪，对上飞扑上来的恶念，全力战斗。 一抹微弱的光亮从他头顶飞出，顺着那股从天而降的力量，在石化封印彻底完成前，顺着不到微米的口子钻了出去。 正在全力封印他的魔界长老们无人察觉此事。 绛霄的这一缕分魂顺着小奶音的力量一头撞在时之罅隙的屏障之上。 “哐”一声巨响，整个时之罅隙震颤起来。 遍布时之罅隙的裂缝因这股震颤而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碎裂。 绛霄只觉得这一击疼得他整个分魂都要裂开了。 “我没有力气了，你加油哦。”小奶音鼓励了他一句，属于她的力量顿时消失无踪。 绛霄没想到她这么不靠谱：“你怎么这就没力气了？” 小奶音理直气壮：“因为我还是个孩子。” 绛霄：“……” 他怀疑是这小奶音是他认识的某个死对头，但分魂之后神魂剧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应对四周的危险，一时半会儿没工夫去细想这股声音的来源。 魔界与时之罅隙之间充斥着凶猛罡风，这些罡风吹来，犹如刮骨钢刀，让绛霄本就脆弱的神魂更是疼得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以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在此停留太久。 “这里安全一点哦。”小奶音再次响起。 绛霄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发现是时之罅隙的方向。 时之罅隙中残留有灵魔之境各时空中人族修士的执念，很容易让他遇上那些曾经的死对头。 现在的他只是一抹分魂，体内所剩力量不多，若是遇上最大的几个死对头，只有死路一条。 可无论是退回魔界，还是停留在这道空间裂缝之中，他只会死得更快。 小奶音虽然没他想象得那么靠谱，但好歹把他从恶念的泥淖中拉了出去。 他信小奶音！ 绛霄全力冲向时之罅隙。 …… “轰隆”巨响炸开，整个时之罅隙剧烈的震颤起来，一块块空间碎片从天而落。 楚霖风慌得不行：“这里是不是也要塌了？” 程琰熙一边慌一边困惑：“你为什么要说‘也’？” “不久前罗宁秘境坍塌前就是这个样子的。” 楚霖风飞快往自己和姜心身上贴符箓，每一张都是价值连城的高阶防御符，豪横得完全不像是剑修。 程琰熙听说过罗宁秘境差点坍塌一事，现在他怀疑这事与天水宗这帮人有关。 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想和这帮刺头儿保持距离。 但他刚站定，就听到姜心说：“哥哥，那里要塌了。” 下一秒，程琰熙脚下的大地瓦解，展露出充满罡风的空间裂缝。 程琰熙尖叫一声，飞快蹿到姜心身后，才躲过了被空间罡风对半劈开的命运。 “我们离开这里。”宁曜吩咐一声，抱起姜心就往前冲。 其余人紧随其后，楚霖风不解地问：“往哪里走才能离开这里？” “去灵魔之境的边缘。”穷奇提醒。 他慌得要命，在宁曜的精神空间内走来走去，生怕宁曜死在这里，他也得跟着嗝屁。 宁曜找准方向便全力前进，林宴催动巽卦，以风助阵，为几人加速。 程琰熙拿出法器护住众人，避免几人被突然掉落的空间碎片砸伤，或者是被空间裂缝中突然吹出的罡风伤到。 楚霖风手中的加速符更是不要钱似的不断往大家身上贴，同时还有些担忧：“这里坍塌后，徘徊在这里的军士亡灵会怎么办？” 众人皆是沉默，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办。 只有姜心糯糯道：“会得到解脱。” 她趴在宁曜肩头，望着这方空间内影影绰绰的无数执念，小手在嘴边做出喇叭状，冲执念们大喊：“战争结束啦！回家吧！” 无形之力从姜心体内涌出，溢散向四周，飘向那些没有自我意识但依旧坚守职责的无数亡魂体内。 禁锢他们的执念一一散去，亡魂们苍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人性化的轻松，好似压在身上的巨石终于被人挪走。 第106章 他们面面相觑，露出欣慰的笑容，身体逐渐瓦解，化作无数光点。 姜心伸出小手，无数光点汇集到她掌心。 小胖手紧紧攥住，看似什么都没有，实则藏着无数想回家的人。 129平时是平时，现在是敲诈 以灵魔之境的封印为起点，时之罅隙的崩解速度越来越快。 连接魔族的冲天火光，在绛霄被暗算之后消失无踪。 封印被打破，原地只剩下一个漆黑巨大的窟窿，不知道通往何方。 忽然，一道强劲的力量冲上来，撞破了这道令人心悸的黑暗。 时之罅隙已经斑痕累累，这一撞击直接撞碎了整个摇摇欲坠的空间。 时之罅隙彻底瓦解，空间坍塌的收缩之力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卷起巨大的吸力，将四周的一切都朝黑洞中心吸去。 宁曜几人前进的方向与之相反，受到这股巨大吸力的影响，身子全都不可遏制地往后倒去。 若是被吸入坍缩点，他们全都会被极限压缩。 以他们现在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这股力量。 楚霖风各种秘宝不要钱似的往外掏，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子，却发现毫无作用。 无意间瞥见林宴在卜卦，他忙问：“二师兄，算得出生路吗？” 林宴郑重地定卦，用身子挡住来自后方的飓风，手指用力压住从龟甲中倒出来的三枚铜板。 看清卦象，他长叹一口气。 程琰熙急了：“你别叹气，你倒是说说你算出来什么了！” 林宴无奈道：“什么都算不出来。下辈子的事，果然不是这辈子能触及。” 程琰熙：“？？？” “你在算什么？” 林宴：“算我若是死在这里，下辈子能否投胎成妖族。” 程琰熙：“！！！” “你算这个干什么！你别默认我们死定了啊！！！” 林宴双手一摊，身子在飓风中摇摇晃晃，充分显示出自己的无能为力：“那你有什么办法脱困吗？” 程琰熙沉默了。 “要算一卦吗？”林宴问。 程琰熙该死地心动了：“帮我算算下辈子我能不能也投胎成妖族，我想变成猫。” 楚霖风不解：“你怎么也不想当人了？你这个人族叛徒！” 程琰熙不服：“你师兄也不想当人，你怎么不骂他？” 姜心理直气壮：“因为我们天水宗弟子本来就不当人呀。” 程琰熙：“……” 你们的自我认知是不是过于清晰了？ 他正气着，林宴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一百上品灵石。” 程琰熙一愣：“啊？” “卦金，一百上品灵石。先款后货。”林宴解释。 程琰熙：“……你平时在外面算卦有这么贵吗？” 林宴是个实诚的人：“平时是平时，现在是敲诈。” 程琰熙差点被气死：“死到临头，装都不装了是吧？宁曜你管管他们！” 宁曜管不了，甚至还想兼修卦师。 二师弟这灵石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前辈，剑修兼修卦师需要什么条件吗？”宁曜问穷奇。 穷奇暴吼：“你想什么呢！赶紧想办法脱困！” 宁曜就是因为想不出办法，注意力才会被林宴转移。 这股吸力太过强大，越是靠近，众人就越能感受到四周的一切都在被压缩。 时之罅隙中的参天巨树被这股吸力一点点压缩成巴掌大小的木块，远处的山岳被压缩得只有房子大小…… 若非他们个个身怀秘宝，唯一的穷鬼宁曜还有姜心这枚护身符，早就被这股吸力压缩成肉眼无法看见的微粒。 飓风强大的风力让他们睁不开眼，无意间望向飓风来源的方向，宁曜眯着眼瞥见一道身影从那黑洞似的风口爬了出来。 这让他大吃一惊，还想细看，只觉得双目刺痛，本能地闭上眼睛。 “不该看的别看！”穷奇怒道。 那位不知道是何等修为，此刻状态不佳，无法很好地控制自身力量，光是看上一眼就会被对方的力量反噬。 就连穷奇这个渡劫期都不敢直视，下意识用厚实的虎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宁曜一个金丹期，多看一眼得直接丹毁人亡。 “大师兄，你修为太低，不要看。”姜心的小手捂住他的眼睛，伸出食指往洞口一点。 【让心心来炸了它！】 原本强大的吸力忽然消失，随后“砰”一声巨响，那个黑洞炸开了。 “抓住我的手！”姜心把握有无数亡魂光点的手伸出去，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紧紧握住她的小胳膊。 无形之力以她为圆心朝四周扩散，护住了在场几人。 时之罅隙彻底破碎，周围亮起空间裂缝中的七彩光华。 光怪陆离中，凶猛罡风吹来，却在碰触到姜心力量形成的结界之时消失无踪。 其余人闭着眼，看不到这一幕。 唯有穷奇虎目圆瞪，看得清清楚楚，却不敢发出丁点声音。 这小祖宗强得令人发指、令虎害怕。 咪咪他呀，现在是一点想反抗的心都没有了。 空间裂缝是不同世界之间的缓冲地带，若是没有这条裂缝，不同世界撞在一起，会给这两个世界都带来毁灭性灾难。 换言之，只要知道正确的坐标，就能利用空间裂缝前往不同的世界。 察觉到姜心覆在自己眼睛上的小手拿开，宁曜试探性地睁开眼，发现他们落入了空间裂缝，心中一跳。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到了姜心身上：“小师妹，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姜心本来想摇头，但看师兄们都期盼地望着自己，灵机一动：“我让修狗找一下。” 修狗怂，之前看情况不对，就直接钻回到姜心掌心里。 姜心把它放出来，取出一枚储物袋，递到修狗面前，满怀期待地嘱咐：“这是爹爹藏私房钱的储物袋，修狗你闻一闻，顺着这个味道带我们回去。” 修狗看看她，再看看光影变化的四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忍不住问：“有没有可能我不是狗，找不到回去的路？” 姜心抬起小拳头，正要哈气，修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赶紧改口：“我是主人一辈子的狗！” 姜心握着小拳头睨它。 修狗凑到储物袋前使劲闻了闻，除了主人的味道，什么都闻不到，但它还是掷地有声地喊：“我一定带主人找到回去的路！” “好狗，出发！”姜心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小手一挥，就跟着修狗往前走。 穷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很想告诉他们，空间裂缝之中罡风如此凶猛，根本不可能有气味残留。 让修狗用这种方法找回去的路，跟让瞎子带路没区别。 小祖宗您好歹重视一下咪咪我啊！ 咪咪我渡劫期呢！ 穷奇忍不住喊：“我知道回天成灵界的坐标！” 姜心不在意地挥挥手，示意穷奇安静：“不要打扰修狗找路。” 宁曜也对修狗的能力表示怀疑：“小师妹，要不听穷奇前辈的吧？” 姜心摇摇头。 穷奇对她的不信任感到害怕，在精神空间内上蹿下跳地表忠心：“我真的知道坐标！我现在就告诉你！保真！” 姜心鼓起小脸：“可我就算知道了正确的坐标，也不知道该怎么利用坐标回去啊。” 这话一下把穷奇干沉默了。 你一拳一个渡劫期，却连化神期就该掌握的最基本空间规则都不会？？？ 你是不是偏科偏得太严重了！ 130没有上进心怎么啦？拖你家后退啦？ 穷奇对姜心的实力表示质疑，但穷奇不敢说出来。 倒是他的两个分身心思活泛起来。 姜心腰间的灵兽袋里钻出两个圆圆的老虎脑袋，把程琰熙吓了一跳：“什么玩意儿？” 分身怒斥：“你才玩意儿！本大爷不是玩意儿！” 程琰熙：“……”这好像也不是夸人的话吧？ 对方太凶，程琰熙不敢把这话问出来。 穷奇分身忙着讨好姜心，没在意他的出言不逊。 两个毛茸茸的老虎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姜心，眨着卡姿兰大眼睛说：“小祖宗，我们知道回去的路哦。” 姜心表示怀疑：“你们从被创造出来就一直呆在藏宝地里，还能知道这种事？” “本体怕我们走丢，特地把天成灵界的坐标告诉了我们。”分身笑嘻嘻地瞥了眼本体，炫耀之意不言而喻。 穷奇本体快气炸了：“本大爷那是让你们现在来嘚瑟的吗？心心，别听他们的！我教你怎么利用空间之力！” 姜心小声问：“这个难吗？” 为了凸显自己的能耐和实用价值，穷奇本体朗声道：“空间之力作为高端法则，当然很难学会。很多人终其一身都只能窥得一角，难以将其掌握。” 第107章 面对此等高深绝学，姜心当即下定决心：“那么难，我不要学。” 穷奇本体：“？？？”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白得的知识你不学？” 姜心毫不迟疑：“难，不学。” 早知道就不说得这么高深了！！！ 穷奇本体悔不当初，忙改口：“我说的是对别人来说很难。心心你这么聪明，肯定很简单的。” 姜心rua着修狗的耳朵，对学习充满抵触，“简单也不学。我不要学习。” 宁曜平时想学什么，穷奇还不乐意教他。 现在他上赶着去教姜心，姜心居然不学？？？ 穷奇本体受不了这份委屈：“你怎么能如此没有上进心！” 姜心超大声地反问：“没有上进心怎么啦？拖你家后退啦？” 穷奇本体想吼回去，但他不敢。 两个分身爆笑：“哈哈哈哈……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喽哈哈哈……” “闭嘴！”穷奇本体怒斥。 分身丝毫不怵，笑着对姜心道：“心心，我们带你回去。” “好呀好呀。”姜心薅着穷奇分身的脖子，把他们俩从灵兽袋里放出去，扒拉着小手从修狗背上爬到穷奇背上。 为了配合姜心，两只穷奇分身已经把原先高达九米的身躯缩小到了普通老虎的大小。 姜心坐在上面，拍拍后面空着的老虎背，热情地邀请师兄们：“师兄，快过来坐老虎凳。” 楚霖风话本看得多，当即就听出有问题：“小师妹，‘老虎凳’不是这样用的。” 姜心表示明白：“我知道老虎是用来吃的，但现在情况紧急，只能先当坐骑了。” 穷奇本体连同两个分身瑟瑟发抖。 他们仨从来没这么齐心协力过，齐声强调：“老虎不是用来吃的，我们就是坐骑！是您一辈子的坐骑！” 其余人：“……” 为了能活下去，咪咪他真的很拼。 林宴虔诚起卦，看完卦象，他潇洒地撩起衣摆坐到姜心身后。 楚霖风大喜，当即要跟过去，被程琰熙拉住。 后者狐疑地盯着那只背生双翼、凶神恶煞的老虎，小声问：“真的能坐吗？” 楚霖风示意他放心：“能，我二师兄都算过了。如果不能坐，他不会过去的。” 林宴认真纠正他：“我算的不是能不能坐，而是该抬起哪一只脚跨在前辈背上。” 被他坐着的穷奇分身暗自磨牙，心想你哪一只脚都不该抬。 楚霖风受教了，取出一百上品灵石：“二师兄，那你帮我算一下我该抬哪一只脚坐上去。” 第一次坐上古凶兽，怪兴奋的，仪式感必须拉满。 穷奇分身只想驮姜心，并不是驮这些人。 奈何是姜心先邀请的对方，他也不敢直接把人甩下去，只能在林宴算卦的时候暗暗发力。 他虽没渡劫期的实力，但有渡劫期的位格，要影响林宴一个金丹期卦师再容易不过。 还没定卦，林宴的龟甲就炸了。 龟甲炸得多了，卦师也能从中判断出不少消息。 林宴望了眼身下洋洋得意的穷奇分身，很有经验地告诉楚霖风：“你哪只脚都不适合先抬起来。” 楚霖风失望地叹气。 姜心拍了拍他的肩，小大人似的给他出主意：“五师兄，你可以两只脚跳起来，坐咪咪背上。” 楚霖风眸光一亮，穷奇分身还没来得及反对，他就已经跳起来，小媳妇似的横坐在他背上。 穷奇分身好气：“卦象都算出来你不适合坐我背上，你怎么还往上坐？那个算卦的，你说句话！” 林宴觉得问题不大：“算得准，才是卦。算不准，就是封建迷信。刚刚那一挂我都没能算出来，肯定是封建迷信。” 穷奇分身：“……你一个算卦的，适合说这种话吗？” 林宴镇定自若：“我不说这话，也会有别人说。与其让别人踩我一脚，不如我先把话说绝。爱信不信，卦金不退。” 在其余人的沉默中，唯有宁曜更羡慕了：“前辈，剑修兼职卦师到底需要什么条件？” 穷奇不想说话。 他怕宁曜兼修卦师后，跟人动手前还得先算一卦是用左手拔剑还是右手拔剑。 上一个这么干的兼职剑修，龟甲刚掏出来就被对手给戳死了。 有姜心坐镇，另一只穷奇也不敢多嘴，乖乖背上宁曜和程琰熙，与同伴一道在空间裂缝中循着天成灵界的坐标飞去。 空间之力虚幻缥缈，需要极高的悟性与修为才能掌握。 在场几个小辈修为不够，都无法学习。 而唯一一个可以学习的姜心，尚未引气入体。 光影变化的空间裂缝中，穷奇分身一头扎入一道空间裂缝之中。 穷奇分身的力量为他们抵挡住了穿越不同灵界时带来的攻击，熟悉的气息传来，他们终于回到了天成灵界。 浓稠的雾气弥漫在周围，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整个世界都潮湿昏暗，仿佛始终处在黑暗之中，让人感到压抑。 他们还在灵魔之境。 望着这熟悉的环境，程琰熙有些害怕：“我们不会又进入时之罅隙了吧？” 姜心摇摇头：“这里不是时之罅隙，是现世世界。” 程琰熙松了口气。 姜心：“但我们附近有一个好厉害的魔族。” 程琰熙这口没松完的气差点把自己噎嗝屁。 说这么重要的事情时，不要大喘气！ 131爹爹超勇的，都敢正面硬刚大乘期了！ 十万年前魔族大军来袭，天成灵界死伤惨重。 时至今日，众多修士对魔族的忌惮也没消退。 尤其是姜心话语中还提到这是个“好厉害的魔族”，更是让宁曜几人害怕。 “小师妹，你的猫猫打得过对方吗？”楚霖风压低了声音问。 姜心想也不想就摇摇头：“打不过的，猫猫就是个美丽废物。” 穷奇不服，穷奇想反驳，但穷奇突然想到她夸自己美丽诶！ 小祖宗不仅长得可爱，嘴巴还那么甜，真是他的好主人。 三只穷奇美滋滋地摇着尾巴，在心里偷乐。 他们开心，宁曜几个可笑不出来。 楚霖风扛起姜心就想跑，他们几人腰间的身份玉牌忽然亮起一道光。 天水宗弟子可以利用这种手段呼唤附近的同门。 若是不想被打扰，将身份玉牌放入须弥戒中，便可以屏蔽同门的召唤。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强大的灵力破开层层白雾，一道剑气化作姜一尘的模样，出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大喜：“师父！” “爹爹！”姜心开心地扑进姜一尘怀中，被老父亲抱起。 瞧孩子们都没事，姜一尘长舒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这里？” 宁曜面色难看地走上前：“说来话长，先离开这里。小师妹说附近有个好厉害的魔族，我们边走边说。” 姜一尘心头一跳：“多厉害？他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封印出问题了？” 宁曜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下意识望向姜心。 姜心正处在跟老父亲重逢的欢喜中，小嘴叭叭个不停：“我们从房子里走出来，就进入了时之罅隙。在那里撞鬼，里面有好多好多鬼，都在心心手里。” 她举起始终握紧的小手，这才松开。 无数亡魂化作的光点从她掌心溢散，朝四面八方飞去，一点点融入天成灵界。 时隔数万年，他们终于回家了。 这一幕让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姜一尘还牵挂着宁曜的话，追问道：“魔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魔族想利用时之罅隙的特殊性从魔界过来。他们制造了好大好大的火……” 姜心力求把整件事都完完整整地告诉姜一尘，描述得非常详细。 等她从头开始讲完，那个隐藏在暗中的魔族都能把他们挨个吃完了。 跟小孩子沟通就是比较困难，还是林宴靠谱，先说了重点：“我们刚回到天成灵界，小师妹就说附近有个厉害的魔族。具体我们也不清楚。” 姜一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把姜心放下来：“你们先走，我去看看。” “爹爹你打不过他。”姜心道。 姜一尘心好痛，谨慎地问：“他是渡劫期吗？” 姜心想了想，摇摇头，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不是。” 渡劫期以下，姜一尘就没怕过谁。 他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此刻都得到了安抚，无比豪横：“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爹爹好棒！”姜心崇拜地抱了他一下，乖巧走人。 【爹爹超勇的，都敢正面硬刚大乘期了！】 姜一尘差点没崩住。 大乘期魔族？？？ 这是天成灵界该出现的玩意儿吗！！！ 人家命犯太岁，他命犯大乘期吗？？？ 第108章 几日前才进入过一个大乘期修士的梦境，现在又遇上大乘期，大乘期什么时候这么常见了？ 姜一尘还想追问姜心更多细节，但小家伙骑着穷奇分身已经跑远。 宁曜示意林宴几人去追姜心，自己留下来低声劝姜一尘：“师父，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姜一尘倒是想，可更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走。 大乘期魔族现身天成灵界一事非同小可，他必须去一探究竟。 他若是现在走了，没能及时探查到消息，天成灵界只会面临更大的损失。 “你们先走，不用管我。”姜一尘道。 宁曜还想再劝，姜一尘沉声吩咐，“听话。” 宁曜没办法，只能离开：“您千万小心。” “知道，我不是去送死的，只是去看看情况。”姜一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目送宁曜离去，才小心翼翼地深入灵魔之境。 …… 雾太大，没走出多远就看不到同伴的身影了。 这些白雾甚至能阻隔神识探查，只有些许神识能够穿透白雾，让修士大致了解到周围的情况。 宁曜走出去没多久，就遇上了无头苍蝇似的林宴三人。 没见到姜心，宁曜心中咯噔一声：“小师妹呢？” 楚霖风面色焦急：“我们追出来就找不到她了，而且雾太大，我分不清回去的方向。” 林宴正在算卦，但算不出姜心的确切位置。 程琰熙取出一副舆图，是一个缩小版的灵魔之境。 里面很多东西都做了虚化处理，被刻意模糊掉，免得灵魔之境的特殊性透过舆图外溢。 这是金光灿特制的灵魔之境舆图，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到灵魔之境中的强大战力。 他们才金丹期，尚未到能够被舆图感应出来的地步。 但因为和舆图的持有者在一起，因此舆图上有一个蓝色光点代表他们所在的位置。 除此之外，舆图上还有四道光点，一明三暗。 以他们所在的蓝点为依据，可以判断出那个唯一明亮的光点代表姜一尘，两道在一起的微弱光点是两只穷奇分身。 “这个微弱到随时都会熄灭的小光点，不会是那位魔族大佬吧？”楚霖风不可思议地问。 光点越亮，代表战力越强。 从姜一尘和穷奇分身的对比上就能看出这一点。 哪位大佬可是大乘期，代表他的光点怎么可能如此微弱？ “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坏了？”楚霖风问。 程琰熙不满：“你什么意思？这不好好的把几人的位置都标出来了吗？” 他听不到姜心的心声，不知道对方是大乘期，还以为就是个合体期魔族。 正在这时，穷奇沉声道：“小子，快让他把这东西收起来，别让那位感受到我们在偷窥他。” 他实在是怕宁曜死了，自己得跟着陪葬。 听完宁曜的复述，程琰熙一惊，后怕地收起舆图。 他听师父说过，高阶修士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天人感应。 光是有人喊出对方的名字，就有可能被对方感知，更别提他们这样直接感应对方的位置了。 现在找不到出口，他们除了原地等候，只有两条路。 一是去找姜一尘，但姜一尘是去找那位大乘期魔修的，很危险。 二是去找姜心，但根据穷奇分身前进的方向判断，姜心正在越来越靠近那位大乘期魔修，更危险。 宁曜当机立断往前走去：“我们去找小师妹，得赶在她靠近那位之前把她带走。” 林宴若有所思地跟上他的脚步：“小师妹能感应到那位的存在，多半知道自己在靠近对方。她会不会是故意去找对方的？” 众人一愣。 只有穷奇眼前一亮。 小祖宗那么厉害，收拾个渡劫期以下的魔族肯定不在话下，他是不是要有狱友啦？ 猫猫开心！ 132小祖宗到底有多强？ 灵魔之境占地极广，其中地形多变复杂，都被浓稠的白雾所掩盖，鲜为外人知晓。 姜心指挥着穷奇分身往前走去，越走周围的白雾越是浓密，连穷奇分身的神识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两只老虎心中发毛，对视一眼后，小心翼翼地问姜心：“小祖宗，你确定离开灵魔之境是走这个方向吗？” 姜心摇摇头，对穷奇的问题感到奇怪：“这是去灵魔之境里面的路，我没说要离开呀。” 这两只穷奇分身空有渡劫期的位格，实际打起来并没有渡劫期的实力。 尤其是不久前被姜心轻轻松松打败后，他们道心崩溃，现在极度不自信。 一听这话，两只老虎都炸毛了：“你去灵魔之境里面干什么？你不是答应你爹要离开的吗？” “我答应爹爹的时候确实是想要离开的，但是我后来想了想，感觉还是去找那个魔族比较好。” 姜心说不上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就是单纯觉得自己得过去一趟。 穷其本体见识过魔族的残暴，这份对魔族的恐惧也遗传给了两个分身。 两只穷奇停在原地，都不愿意再往前走去，讨好地劝说姜心：“小祖宗算了吧，咱好人不跟魔斗，您就别……” 他还没说完，就被姜心有理有据地打断了：“我不是好人呀。你快走。不然我拔光你的毛。” 如果只是扒光老虎毛的话，穷奇觉得可以忍受。 但以他对这位小祖宗的了解，相当怀疑小祖宗拔光毛的下一步就是剥皮抽筋，煎炒烹炸。 两只穷奇没有办法，只能压下耳朵、沉下身躯、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雾越来越浓，连一步开外的地方都看不清。 穷奇感觉自己就好像行走在一团棉花之中，有一股无形之力阻挡着自己的前进。 可姜心没喊停，他们俩不敢停下来，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蓦然，脚垫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让穷奇本能地收回爪子。 意识到前面是一片湖泊，穷奇窃喜，迫不及待地说：“前面没路了，我们回去吧。” 姜心不以为意：“只是个小水潭啦，走过去就好了。” 两只穷奇心中惊骇。 这白雾浓得连他们的神识都无法穿透，两只老虎现在就跟个瞎子一样，完全不知道周围是什么情况。 姜心却能准确地说出那只是一个小水潭，这小祖宗到底有多强？ 她一口一只穷奇，两个分身不敢不从，只得试探性地伸出爪子。 出乎意料的，面前的池水刚没过爪子，穷奇的肉垫便踩到了潭底柔软湿润的细沙。 他俩心中稍定，迈出了另一只爪子，缓缓往前走去。 这个水池很浅，即使是姜心站在那里，潭水也只不过刚到她的小腿。 随着穷奇不断往前走去，原本那些浓稠到几乎实质化的白雾渐渐变得稀薄，让人能够勉强看清眼前的世界。 放眼望去，这一片水潭仿佛没有边际。 水面安宁如镜，倒映出飘荡其上的丝丝白雾。 随着他们的靠近，湖面泛起轻微的涟漪。 但涟漪没有蔓延出去多久，就平白消失不见，好像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抵消了一般。 穷奇能够感应到前方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自己前进。 这股力量非常巧妙，它能够直接影响低阶修士的意识，让对方自然而然地调转方向离开这里。 也就是穷奇分身拥有本体的渡劫期位格，才能意识到这股力量的存在。 穷奇反正想借此劝姜心离开，就见姜心小手往前一点，直接将挡在他们面前的无形之力撕开。 这股力量受惊一般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又像是畏惧姜心，不敢再出现。 小祖宗真是强得离谱。 穷奇不敢逼逼，只得继续往前走去。 刚迈出一步，眼前的景象便让他大吃一惊。 就在半丈外的地方，躺着一个瘦小的身躯。 那股阻挡他们前进的无形之力，就是从这瘦小身躯中散发出来的。 不会又来个小祖宗吧？ 在两只穷奇的惊疑不定中，姜心困惑地“咦”了一声。 她从穷奇背上滑下去，扑腾着小短腿，跑到不远处的那人身边。 这是一个比她略大一些的小男孩儿，约摸三四岁的模样。 小男孩儿斜躺在潭水之中，双目紧阖，眉头紧锁，像是在做噩梦。 冰凉清浅的潭水淹没了他小半张脸，小孩儿精致可爱的面容苍白如纸，仿佛一碰即碎的玻璃娃娃。 穷奇扫了眼这人的脸，确定自己不认识，又打量起这小孩儿的穿着。 小孩儿身上盖着的应该是大人服饰，但衣衫褴褛，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即使原本是极品法衣，现在也成了破布一块。 一眼望去，这小孩与从未修炼过的普通凡人小孩儿没有区别。 第109章 可普通的凡人小孩不会出现在灵魔之境这种地方。 穷奇不知道这小男孩儿的身份，但姜心给他留下的巨大心理阴影，让他不敢小瞧任何一个小孩子，只想赶紧离开。 趁着这个诡异的小孩还没苏醒，穷奇提醒姜心：“小祖宗，咱们走吧。” 姜心没理他，而是伸出小脚轻轻踢了一下昏迷中的小男孩：“喂，你叫什么名字？” 穷奇怕得差点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小祖宗你去惹他干什么！！！ 求求你别吵醒他！！！ 让他睡！！！ 他醒来要是把我们都噶了怎么办！！！ 见对方没有反应，姜心又踹了他一下：“你不要装死呀，起来跟我说话嘛。你怎么奇奇怪怪的？” 姜心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个小男孩与众不同，但具体是哪方面与众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她就是觉得这和她想找的那个魔族有一点点不一样。 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姜心耐心耗尽，伸手去抓小男孩的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就在她碰触到那只冰凉小手的一瞬间，无数凄厉恐怖的嘶吼透过小男孩的手传入了姜心脑海之中。 那一瞬间，她看到数不清的恶念山呼海啸一般扑向她，呼号着想要将她吞噬。 133我叫绛霄 对于外界的变化，姜心在情感上的感应相对迟缓。 有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因为自卫的本能做出反应，但大脑还不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但面对此刻遮天蔽日一般呼啸冲来的恶念，姜心毛骨悚然，本能地感到厌恶 “走开！”她挥舞起小拳头。 看似不堪一击的小粉拳，在对方冲上来之时，犹如铁拳重击。 无数恶念组成的庞然巨物轰然碎裂，好似巨石崩解，化作数不清的细小碎片。 意识到姜心不好惹，这些碎片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钻回到昏迷的小男孩体内，收敛起自己的所有气息，假装自己从未出现过。 真晦气，居然一出来就遇上个跟明辰一样一言不合就用拳头说话的大佬。 连个发威的机会都不给它，就差点把它嘎了。 由恶念带来的压抑与窒息消失，就连穷奇都感到心头一松，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有姜心像是受到了刺激，哇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被脏东西碰到了……心心脏惹呜呜呜…… 真晦气，居然一出来就遇上了脏东西。 她哭得撕心裂肺，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两只穷奇分身被吓得不轻，生怕小祖宗一怒之下拿他们撒火。 “你别哭啊，不脏！一点都不脏！” “对啊对啊，你可干净了呢！” 两只穷奇上蹿下跳，连番去哄姜心，都没能把姜心哄好。 她伸出小胖手，严肃地跟他们强调：“就是脏了，你们俩看不见吗？” 两只穷奇四只眼睛，全都瞪得比铜铃还大，也没能看出她小手有什么地方脏了。 没有办法，穷奇分身只能使出大招：“猫猫给你舔舔，舔舔就不脏了啊。” 姜心更嫌弃了，赶紧收回自己的小胖手藏到身后，板着脸瞪穷奇。 原本已经张嘴打算吐舌头的穷奇只能默默把嘴闭上，有点受伤。 总不能他比那玩意儿还脏吧？ 就在姜心不断抽噎着独自委屈的时候，一道强劲的剑气破开浓稠的白雾，飞速靠近，不一会儿便出现在水潭之中。 剑气化做姜一尘的模样，他又是担心又是不解地抱起女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伤了？” 看到姜一尘，姜心好不容易收起的委屈一下又涌了出来，举着小胖手给他看，哇哇大哭：“心心碰到脏东西了，心心脏惹呜呜呜……” 姜一尘看着她白白净净的小手，怕自己观察不够仔细，还用神识仔细扫了几遍。 确定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姜一尘不由得感到困惑：“你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姜心抽噎着想了半天，才不是很确定地说：“好像是叫恶念。” 她哭得太伤心，鼻子堵住了，说话鼻音很重。 姜一尘没能听清具体是哪两个字，只能用眼神询问在一旁安静装死的两只穷奇。 穷奇比他还迷茫，两只滚圆的老虎脑袋使劲摇摆：“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小祖宗突然就哭了，说她脏了。” 林宴和楚霖风回宗汇报他们在秋夜皇宫的经历之时，曾说到过类似的事。 姜一尘知道女儿有一定程度上的洁癖。 这孩子估计又是一拳打飞了什么她讨厌的东西，才会觉得自己脏了。 姜一尘给她施了几个清洁咒，拿出奶壶哄好女儿，才满是戒备地看向那个倒在泉水中昏迷不醒的小男孩儿。 正常的小男孩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反之可证，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小男孩不可能正常。 但姜一尘用神识仔细检查了这个小男孩好几遍，都没能发现对方有半点异样。 这孩子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凡人。 保险起见，姜一尘决定问一下女儿：“心心，他是谁？” 姜心摇摇头，抱着奶壶，吸了吸鼻子，糯糯地说：“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谁，但感觉他应该算个大宝贝。】 姜一尘心头一跳：“那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姜心吨吨吨喝了大半壶长灵羊奶，才安抚住自己受伤的心灵，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不小心掉入了空间裂缝吧。” 严格来说，空间裂缝无处不在。 只要某个地方空间之力不稳定，就会出现空间裂缝。 一些人如果运气足够好，可以避开空间裂缝中的罡风，借助空间裂缝直接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修真界有不少相关事件的记载，只是灵魔之境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灵魔之境也是修真界的一部分，之前没有记载，不代表之后也不会出现类似事件。 姜一尘再三检查都没能发现这个小男孩有半点异样，心中疑虑稍稍散了一些。 这孩子的衣服破破烂烂，像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身上还有新旧不一的伤痕，可见从前日子过得艰难。 或许他真的是一不小心掉入了空间裂缝，才会出现在这里。 思索片刻，姜一尘示意姜心带着两只穷奇分身走远一点，取出一粒丹药，忍着心疼给小男孩服下小半颗。 灵丹峰的丹药贵，卖给他这个宗主的丹药还额外加价。 但好用是真的好用。 小男孩服下丹药没多久，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悠悠转醒。 他迷茫迪欧望向周围，翠绿色的竖瞳扩散成正圆，眸中尽是迷茫。 直到看到身旁的姜一尘，他本能地心生戒备，朝后退去。 但他身子孱弱，刚站起来，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姜一尘怕丹药之中的灵力太过充裕，让这小男孩爆体而亡，刚刚没敢把一整颗丹药都给他服下。 见小男孩似是惊恐，姜一尘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跟他解释：“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打量他片刻，又望向他身后的姜心，目光一下顿住。 两只穷奇分身乖巧地蹲坐在姜心身后，就跟两尊左右护法似的。 姜心见他直直望着自己不出声，以为他是被穷奇吓到了，伸手揪住两只穷奇的下脖毛，奶声奶气地宽慰他：“咪咪不咬人哦。” 穷奇分身连连点头。 本大爷不咬人，本大爷只吃人。 “你不用在意那两只老虎。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姜一尘再次出声，把小男孩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小男孩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摇了摇头。 姜一尘又问：“那你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我送你回去。” 小男孩还是摇头，嗓音艰难而沙哑道：“我不知道。” 姜一尘觉得不对劲。 姜心好奇地走过来问：“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失忆了呀？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小男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搜肠刮肚地回忆着，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 看他这样子，姜一尘知道女儿多半是猜对了。 想起女儿心声中提到这人是个大宝贝，姜一尘起了点别样的心思。 他取出一块测灵石，对小男孩说：“你把手放在这块石头上。” 测灵石不过巴掌大小，看起来跟路边常见的灰白石块并无区别，但可以检测修士的灵根与天赋。 以姜一尘的修为，只要他分出一道灵力探入小男孩体内，就能判别对方的灵根与天赋。 但这小男孩戒备心很重，不一定会同意让他用灵力探查自身情况。 第110章 姜一尘也不想来强的，干脆取出测灵石。 通常小孩子的灵根要到六七岁以后才会显现，但存在一定几率，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能够被检测出灵根。 小男孩儿迟疑片刻，伸出手去，轻轻碰出了下那姜一尘掌心的石头。 就在他手刚碰触到那块石头的一瞬间，整块石头都被火红色的光芒覆盖，吓得小男孩赶紧松手后退。 即使是这样，测灵石上的红光也未散去，反而覆盖了整块石头。 眨眼之间，这块灰白色的测灵石变成了一块通体晶莹透亮的火红宝石，宝石内部还有一团精粹的火焰熊熊燃烧。 姜一尘大喜过望。 这孩子居然是极品单系火灵根！ 怪不得心心说他是个大宝贝，这还真是个大宝贝呀！ 望着姜一尘脸上的笑，姜心好奇地问：“爹爹你笑什么呢？” 姜一尘心情愉悦地掂了掂手上的测灵石，对她和小男孩同时解释道：“我刚测了这孩子的灵根，是极品单系火灵根，是修炼的好苗子。” 小男孩懵懵的，好像听不懂姜一尘的话。 姜心已经是出生两个多月的大孩子了，很有小大人风范地点了点头：“哇哦，真是修炼的好苗子呢。爹爹你要收他为徒吗？” 姜一尘收徒不多，刚刚就顾着高兴，也没往这上面想。 现在听姜心这么一问，他倒是起了惜才的心：“心心，你觉得爹该收他吗？” 姜心点点头。 【大宝贝不能被别人家抢走。】 【还是让他进我们天水宗发光发热吧！】 到目前为止，姜心的心声从未出错。 女儿慧眼识珠，姜一尘相信女儿的眼光。 他心情愉悦地望向小男孩，很有仙人风范地自我介绍：“我乃是天水宗宗主姜一尘，你可愿拜我为师？” 小男孩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彷徨无措地愣在原地，似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一尘语气和缓地给他做思想工作：“咱们天水宗是天成灵界六大仙门之一，拜师之后的修炼资源，你尽可以放心。” “这也不影响你与父母相聚。一会儿离开这里，我就带你去官府登记，帮你寻找父母。” “拜吧拜吧，拜师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可以帮你打脏东西哦。”姜心在旁边撺掇，她有点期待呢。 小男孩怔楞地望向她。 他处在昏迷之中时，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奶凶奶凶的“走开”。 随后那些压在他身上的鬼东西如同镜子破碎一般“哗啦”碎裂，给了他片刻喘息之际。 正是因此，他被压在最底层的自我意志才能缓缓苏醒。 是她帮自己打碎了那些压制他自我意志的东西吗？ 小男孩凝视姜心片刻，冲姜一尘点了点头，有些生涩地吐出两个字：“师父。” 收了个资质这么好的徒弟，姜一尘大喜过望：“乖。等见了你师娘，师父申请到资金就给你去买见面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问完，姜一尘意识到这话不妥。 这孩子都失忆了，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得给这孩子想个好名字。 然而小男孩儿在原地思索片刻，一个名字缓缓在心底浮现。 他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哑声吐出自己的名字：“我叫绛霄。” 134看爹爹给你表演个剑修绝技——吞剑 显然姜一尘并不知道“绛霄”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还为这孩子能记得自己的名字而感到高兴：“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就好，这样找起你父母也方便一些。” 姜心则有些懵，整个身子都弯成了一道月牙，歪着脑袋打量绛霄。 【好熟悉的名字哦，我肯定在哪边听过。】 【绛霄绛霄……等等！这不是魔尊的名字吗？】 【原来这次穿透封印进来到灵魔之境的是魔尊绛霄啊！】 【我感应到的大乘期魔族居然是你？怪不得觉得你是个好厉害的魔族呢！】 姜心在心中感叹着，听到她心声的姜一尘快裂开了。 他可牛逼坏了，都敢收大乘期魔尊当徒弟了！ 魔族还管他喊师父呢！ 喊得真情实感的！ 姜一尘一边在心中无限膨胀，一边又慌得不行。 偏偏姜心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还在那儿美呢，扬着小脸开心地跟姜一尘邀功：“爹爹，我真的给你捡了个大宝贝呢！” 【这个魔族就是我第一次来灵魔之境时，在封印另一端冲击封印的魔族哦。】 【你差点就在那个时候嗝屁啦。】 这么重要的事，乖宝你以后能不能提前说！！！ 我杀了他！！！ 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但状态不好是绝对的。 魔界与天成灵界互相仇视，当初魔界大举进攻天成灵界说不定就是这位魔尊的手笔。 趁他病要他命！ 姜一尘几乎是本能地抽出了剑。 杀意即将迸发，他耳边又响起女儿的轻叹。 【这个师弟人长得好看，还很有责任心。以自身为容器，收押了修真界所有的恶念呢，真是不容易呢。】 【可惜他这次穿越封印的时候把躯壳内封印的恶念也带过来了一部分。】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靠谱？打定主意要摆脱体内的恶念，怎么还被恶念找到了可乘之机？】 【不过想想他好可怜哦，以一己之力维护了灵魔两界这么久的和平，还被同伴背刺了。还好有我和爹爹收留。】 姜一尘高举着的剑，忽然就刺不出不去了。 这个魔尊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魔族并非是只知杀戮的怪物。 他们与天成灵界的修士一样，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喜好。 既然有自己的思想，那就有不同的选择。 人分善恶，魔亦如此。 天成灵界与魔族对立，可若知道这是一个心善的魔，姜一尘还真下不去手。 而且姜心心声中提到的恶念，姜一尘有所了解。 这东西滋长于修士的内心，只要有修士活着，就不可能被消灭。 以个体为例，恶念滋生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心魔入侵。 这样的走火入魔，通常会导致修士性情大变，变得嗜血残暴。 曾经有一座池城中所有修士都被心魔控制，会将所有误入城池的修士都杀得一干二净。 若是不想死，就会被城中修士同化，成为恶念的一部分。 逐月道尊年轻时在外历练，误入这座城池。 他意识到不对劲后，不愿同流合污，提着剑杀出重围。 白兔子都被血染成了红兔子，才毁掉了整个城池，及时将灾难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也因此一战成名。 姜一尘师兄弟作妖这么久，还没被人打死，除了自身实力足够强悍，还因为背后站着一个逐月道尊。 外人眼中，逐月道尊是一尊不折不扣的杀神。 天成灵界对恶念扩展后形成的灾难了解不多，但根据这座城池的情况得以管中窥豹，推测出恶念一旦扩散，将会引发难以想象的后果。 姜一尘不知道绛霄为何会以自身为容器收纳那些恶念，但既然将女儿说他维护了灵魔两界的和平，那姜一尘相信他是个好魔。 可他总不能真的收下这个徒弟吧？ 姜一尘倒不是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害怕这位大乘期魔尊恢复实力之后，觉得他趁虚而入，占自己便宜，第一个嘎了他。 就在姜一尘头脑风暴的时候，姜心和绛霄都懵懵地望着他。 两个小萝卜头眼中是一样的迷茫。 “爹爹你在做什么？”姜心好奇地问。 虽然姜一尘脑海中的思路百转千回，但在现实中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姜一尘还保持着刚刚高举长剑的姿势，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他这长剑收也不是，刺也不是。 愣了好一会儿，姜一尘才尴尬地说：“今天新收了个徒弟，爹爹高兴，给你表演个剑修绝技——吞剑！” “哇！”姜心惊叹地瞪大了眼睛，满是期待，“师弟，爹爹要给我们表演他的绝技呢！我出生的时候都没这个待遇，爹爹好疼你啊！” 爹爹不止疼他，更疼自己。 姜一尘有苦说不出，不明白为何女儿面对大乘期魔尊能如此淡定。 做小孩子可真好。 绛霄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姜心这句师弟是喊自己。 他被这一份自来熟所感染，总觉得自己如果不给点回应，很没有礼貌的样子。 于是他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很真诚地学着姜心的语气，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学着姜心的模样，期待地望向姜一尘，等待他的表演。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宁曜师兄弟几人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姜一尘扬起脑袋、梗着脖子、张大嘴巴把自己的本命剑从嘴巴里塞了进去。 第111章 楚霖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师父，你在做什么？” 宁曜冲过去想要阻止，被姜心拦下：“你们来得正好，爹爹在表演他的不传绝技——口吞长剑的呢！快来一起看，这个在外面花灵石都看不着呢！” 程琰熙惊悚地盯着这一幕，心想哪里是花灵石都看不着，花命都不一定能看到。 他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师父没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可惜了。 饶是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林宴，此刻都有些怔楞。 看着姜一尘痛苦的神情，他难以理解地问姜心：“师父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因为新收了个徒弟，爹爹高兴。”姜心示意众人看向绛霄，“这就是爹爹新收的徒弟，叫绛霄哦。” 【以后心心也是有师弟的人啦，心心不是最小的了。开心！】 修真界论资排辈第一看修为，第二看入门时间早晚。 与修士的真实年纪相关不大。 因此绛霄看起来比姜心大，但因为入门在姜心出生之后，还得管姜心喊一声师姐。 平时师兄们那么照顾姜心，现在姜心也有样学样地照顾起小师弟。 她贴心地为绛霄介绍：“这是大师兄、这是二师兄、这是五师兄，这个是金盛门的哥哥。” 绛霄乖巧跟他们打招呼：“见过三位师兄，见过金盛门的哥哥。” 他这么有礼貌，让姜一尘差点被自己的本命剑呛到。 可惜喉咙被剑卡住了，他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生吞长剑。 宁曜与林宴都是性格随和的人，并不介意多一位小师弟。 楚霖风是个爱热闹的，多个人他高兴还来不及，美滋滋地跟绛霄拉起家常：“你是哪里人士？怎么会在这里？” 绛霄却不是自来熟的性子，刚刚鼓足勇气学着姜心的模样跟几人打招呼，已经耗费了他的洪荒之力。 这会儿楚霖风这么热络，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姜心很有师姐风范地为他解释：“师弟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修真界治病手段高，超疑难杂症更多，失忆不算少见的病。 更何况绛霄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模样，这个时候的小孩子能不能记得自己家住哪里都是个问题，和是否失忆没有两样。 宁曜瞄了眼自己的须弥戒，庆幸这次在罗宁秘境中收获颇丰。 他取出一件珍稀材料送到绛霄面前：“这个给你，算是师兄的见面礼。” 绛霄没敢伸手去接，下意识地望向姜心。 见姜心点头，他才伸手接过：“谢谢大师兄。” 林宴与楚霖风也都各自取出了自己的见面礼。 见者有份，他们都送了，程琰熙感觉自己不送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取出一件法器送给绛霄。 姜一尘在一旁无语凝噎。 傻孩子，快收起你们那破铜烂铁。人家可是大乘期魔尊，宝贝无数，根本瞧不上这三瓜两枣。 可惜无人能听到他的心声。 简单的认识过后，众人的目光又落到姜一尘身上。 这会儿姜一尘基本上把本命剑吞完了，只剩个剑柄在外面，他用力一拍就把长剑整个吞了进去。 姜心看得眼睛都亮了，惊奇不已，带头鼓掌，化身小迷妹疯狂给姜一尘喝彩：“爹爹好棒！爹爹超勇的！爹爹教我这个好不好？” 姜一尘脸色发青，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嗓音嘶哑地说：“这是只有顶尖剑修才能修习的秘法，心心你还小，不着急选修炼方向。” 楚霖风双眼发光，苍蝇搓手地凑过去：“师父，我是剑修，我可以学吗？” 姜一尘睨了他一眼，很是高深莫测地说：“你才金丹期，学不了。” 楚霖风深感遗憾，并不气馁：“那等我到合体期了，您就教我，好不好？” 姜一尘不置可否：“到时候再说吧，这个很难学的。” 楚霖风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学成！ 就连绛霄都握着小拳头，满是崇拜地望着姜一尘，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也要学这个！ 只有宁曜望着从姜一尘后背刺出来的一截长剑陷入沉思。 都被自己的本命剑从食道贯穿了，师父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们说话，真的好勇啊！ 这绝技看起来除了痛，没有任何作用，不学也罢！ 135这孩子可能比你还富有 本命剑卡嗓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姜一尘偷喝了一壶女儿的长灵羊奶，总算把长剑给彻底咽了下去。 一低头，他就看到宁曜满是担忧又一脸抗拒的神情，感到困惑：“曜儿，怎么了？” 宁曜一个哆嗦，脱口而出：“我不学！” 姜一尘：“……”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如此果断的拒绝，伤害到了师父的自尊，宁曜走过去小声问道：“师父，您不疼吗？” 他的眼神忍不住往姜一尘身后瞟去。 姜一尘顺着宁曜的目光望去，瞥见了自己后背钻出来的“小尾巴”，一个激灵：“我说怎么这么疼呢！” 敢情是被扎穿了。 姜一尘掐决调用全身的灵力，刺穿他身躯的本命剑化作一道光芒融入他的体内，消失不见。 他是合体期修士，肉身强悍，即使被打得七零八落，只要不伤及要害，都能恢复如初。 更何况这次贯穿他身躯的是他的本命剑。 修为到他这个地步，本命剑已经是他身躯的一部分。 这一点贯穿伤对姜一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否则他也不敢当众表演吞剑这种扯淡绝技。 他得尽快回宗门去汇报绛霄的身份。 能不能留下这位大乘期魔尊，还得跟逐月道尊与祁澜清仔细商量一番。 但说实话，即使天水宗不能留下绛霄，也不能放任他在外面。 谁也不知道这位以自身为容器封印恶念的大乘期魔尊会在外面遇上什么事。 若是他没能控制好自身的力量，一不小心引发了灾难性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姜一尘心中还是更倾向于把绛霄留下。 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天水宗也能及时应对，减少伤亡。 被姜心与楚霖风围着，绛霄渐渐没了一开始的局促。 两张充满稚气的小脸满是崇拜地看楚霖风表演飞剑，看起来与普通的孩子并无区别。 姜一尘推测多半是身躯变成小孩子的同时，心智与思维也一起幼态化了。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姜一尘带着众人回到营地，路上详细询问了姜心等人先前在时之罅隙的经历。 众人一一说了。 提到他们看到有魔族想要利用时之罅隙的特殊性闯入天成灵界的时候，姜一尘仔细观察着绛霄的神色。 这孩子就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东西，一脸新奇与惊叹，没有任何异样。 也不知道等将来他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魔族，会是什么心情。 …… 祁澜清与姜一尘的搜索方向不同，她收到姜一尘的消息后，便返回营地。 双方在营地门口相遇，姜心开心地扑进她怀里，跟祁澜清贴贴：“娘亲，心心好想你呀！” 祁澜清心里那叫一个熨贴：“宝贝，娘亲也想你呀，你和师兄们去哪里玩了？” “我们去了时之罅隙。”姜心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啰啰嗦嗦地把他们这一路的经历说完。 随后指着那个有些害羞与胆怯、躲在楚霖风身后的小萝卜头说，“娘亲，这是爹爹新收的徒弟哦，以后心心也有师弟的人了。心心不是最小的了。” 姜一尘在回来的路上，跟祁澜清提到过他新收了一个徒弟，但没来得及详细说太多有关这个徒弟的事。 姜一尘平时不爱徒弟，能让他起收徒心思，说明这孩子人品和资质必定都是过关的。 祁澜清不介意多一个这样的徒弟，笑着打量起那个粉雕玉琢的孩子，冲他招了招手：“来师娘这里。” 绛霄似是有些害羞，但是在师兄们的鼓励下，他还是慢慢挪着步子走到了祁澜清面前，稚嫩地喊了一声：“见过师娘。” 祁澜清莞尔，取出一枚储物袋，递给绛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这是师父师娘的见面礼，你拿着。” “谢谢师娘。”绛霄怪不好意思的，他今天已经收到好多礼物了。 看祁澜清与这孩子相处融洽，姜一尘心里那叫一个愁。 他让宁曜带着师弟师妹们去别处玩，拉着祁澜清进屋：“澜清，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他让祁澜清布置下层层阵法，才一脸严肃地问：“你有没有觉得绛霄这孩子有什么不一样？” 祁澜清想了想，没想出来：“这孩子长得挺可爱的。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就是他出现的地点太过奇怪。一个凡人小孩怎么会出现在灵魔之境？” 见她有所怀疑，姜一尘心中大定：“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第112章 祁澜清点点头：“这孩子哪怕是因为空间裂缝才被传送到灵魔之境，他能在那样的地方活下来。至少说明气运不错。” 能修炼到大乘期的修士本身就是一种幸存者偏差，气运自然不错。 但祁澜清所考虑的事与姜一尘脑海中的完全不同。 不管绛霄的原生家庭如何，现在拜他们为师，那就是自家孩子。 祁澜清不自觉地为绛霄规划起未来：“不知道这孩子对哪方面有兴趣。气运不错的话，像宴儿那样做个卦师也不错。” “卦师能感天命，能挣灵石，能让这孩子攒点小金库。” 提起小金库，姜一尘有点幽怨：“这孩子可能比你还富有。” 符箓与阵法出自同源，天成灵界通常以“符修”同时指称符修和阵法师。 整个修真界最赚钱的职业就是符修，没有之一。 而身为顶尖的合体期符修，祁澜清的赚钱能力在符修之中首屈一指。 姜一尘的话让祁澜清愣了一下，笑着反问：“难道绛霄这孩子是中洲楚家的老祖宗？” 中洲楚家也就是楚霖风家，是天成灵界的首富。 楚霖风作为家中独子，已经够富裕的，但他所能调用的资源和楚家所拥有的比起来还是九牛一毛。 能够让姜一尘轻易说出对方比自己还富有，祁澜清思来想去只想到楚家那位富可敌国的老祖宗。 但那位老祖是渡劫期修士，不可能拜姜一尘为师。 姜一尘心情沉重地摇了摇头：“我收的这个徒弟不是渡劫期老祖。” 祁澜清当然知道，随口笑问：“不是渡劫期老祖，难道还是大乘期仙尊？” 姜一尘默了一下，纠正道：“准确来说是大乘期魔尊。” 祁澜清：“？？？” “你说的大乘期是哪个大乘期？” 姜一尘：“渡劫期以上的那个大乘期。” 祁澜清：“！！！” 136师父没有被吓傻，而是被吓疯了 祁澜清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尤其是和姜一尘结为道侣之后，她见过的世面呈指数级增长。 可合体期修士收大乘期魔尊做徒弟的世面，她是真没见过。 听姜一尘把收徒经过详细说完，祁澜清人都傻了。 她知道女儿有时候会不靠谱，但没想到女儿能这么不靠谱。 大乘期魔尊降世这么重要的事，姜心居然没觉得有多了不起，只是在心里嘟囔了两句就没再多管。 这像话吗！ 祁澜清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问道：“他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或实力？” 姜一尘也在为这事发愁：“不知道。而且他体内还封印着一部分恶念，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些恶念。” “反正现在不能让他在外面乱晃。这孩子跟心心一样，体内都蕴含着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庞大力量。” “若是落入歹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先带他回天水宗吧，咱们找师父问问。” 这么重要的事，姜一尘不敢耽搁，跟祁澜清商议妥当之后便招呼徒弟们回宗。 看到绛霄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姜心身后，回来的时候身上又挂着好几个金盛门出品的法器，姜一尘忽然心情愉悦。 金光灿这老小子平时抠门得很，对这几个小辈倒是大方。 有朝一日他知道绛霄的真实身份之后，也知道该多心疼这几个法器。 哦不对，这老小子说不定还会觉得自己是用这几个法器提前讨好了这位大乘期魔尊。 都说他们天水宗不要脸，其他宗门其实也一样。 回天水宗的路上，姜一尘同样提前利用通讯玉简告诉逐月道尊他又收了个徒弟。 逐月道尊不怎么管他们这些小辈的事，平时收个徒弟没必要向他汇报。 为了保密，姜一尘不能在通讯玉简中提到大乘期魔尊相关字眼。 但他专门汇报的这一举动，让逐月道尊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为此，逐月道尊一直都注意着宗门的动静。 姜一尘几人刚回去，逐月道尊的身形便勾勒在他们身旁，速度快得让姜一尘吓了一跳。 “师父您怎么这么快？” 【兔兔跑得快是正常的。】 【跑得慢的兔兔都被吃掉了。】 “师公贴贴！” 姜心开心地扑进逐月道尊怀里，小手不安分地蹭着他白净柔软的脖颈毛，想再薅一把。 逐月道尊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这次倒是没被姜心的心声吓到。 毕竟这孩子说的是实话，跑得慢的兔子确实只能被吃掉。 他扫视一圈，很快注意到了躲在楚霖风身后有些怯场的绛霄。 这孩子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逐月道尊不明白姜一尘为何要特地向他禀报。 “见过师公。”宁曜师兄弟三人纷纷与逐月道尊见礼。 绛霄虽然有些羞赧，但还是学着师兄们的模样，一五一十地与逐月道尊见礼：“见过师公。” “乖。”逐月道尊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姜一尘与祁澜清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说厉害还是师父厉害，一上来就摸大乘期魔尊的脑门。 姜一尘肯定不会收一个有问题的孩子，更何况以他渡劫期的眼力，也没能瞧出绛霄有什么不对劲，逐月道尊便以为姜一尘说的“事关重大”是和收下这孩子的过程有关。 他给了绛霄一份见面礼，让他们各自去玩，随后才问姜一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姜一尘直接开大招：“绛霄是大乘期魔尊。” 逐月道尊：“？？？” 祁澜清知道他肯定和自己当时一样懵逼，耐着性子把收徒的过程说了一遍。 逐月道尊望着自己刚刚摸过绛霄脑袋的手陷入沉思。 他许久未言，姜一尘担忧地问：“师父，您是不是曾经听说过这位魔尊？” 逐月道尊摇了摇头，依旧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还是手，姜一尘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怀疑师父被吓傻了：“您在看什么？” 逐月道尊一脸悲痛：“为师在想这只手距离成为大乘期魔尊的红烧兔爪还剩几天。” 确定了，师父没有被吓傻，而是被吓疯了。 姜一尘鼓足勇气安慰师父：“心心说他为了维持两界的和平，付出了很多努力，应该不至于睚眦必报吧？” 逐月道尊反问：“咱们天水宗为了捍卫天成灵界的和平做出了多少努力？外界是怎么评价咱们天水宗的？” 姜一尘觉得这不能全怪外界误会，他们天水宗确实经常不干人事。 看逐月道尊被吓得兔耳朵都露了出来，姜一尘心生不忍：“师父，要不你努努力，也升大乘期，这样咱们就不怕他了。” 逐月道尊刚耷拉下来去的兔耳朵一下竖起，没好气地反问：“你说得这么轻巧，你自己怎么不升大乘期？” 他但凡能升大乘期早升了，早就以大乘期威能去楚家抢回贷款合同了，哪里需要等到让心心来拯救他！ 接到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三个人商量了半天，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为了不走漏风声，他们连几位长老都没有告诉，免得这几位长老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绛霄心生怀疑。 希望这位大乘期魔尊能好好被天水宗有爱的氛围所感化，早日化解天成灵界和魔界的恩怨。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封印了绛霄，原因很简单。 没人有把握能彻底封印这位大乘期魔尊。 若是在封印过程中不慎触发了这位魔尊的保命底牌，被对方以大乘期实力反杀，整个天成灵界都会遭殃。 现在和平相处，将来还有可能为化干戈为玉帛。 忙完了这头等大事，姜一尘打算去一趟衍器峰。 这次万山渊之行虽然危险，但他和祁澜清被拉入梦境世界之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正好可以去请人为昭世打造一副新的面具。 掌管衍器峰的五长老虽然还在妖域，但他的大徒弟已经是合体期器修，为昭世锻造一副新的面具不在话下。 姜一尘正朝衍器峰飞去，忽然在空中听到有人破口大骂。 “姜一尘你个龟孙可算回来了！赶紧把老子放下来！” “再不把我放下来，信不信老子烧了你们天水宗！” 姜一尘顺着声音抬头望去，眯起眼，在一大团炽热燃烧的太阳精火之中看到一只双翅展开，三脚朝天，彻底摆烂的巨大金乌。 哦豁，宗门的金乌重新开始当值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137这是所有人里骂他骂得最脏的话 “老弟，想开啦？”姜一尘笑眯眯地飞过去跟金翦打招呼。 金翦气得怒骂：“你瞎吗？没看见老子是被绑在这里的？赶紧把你的剑阵解了，放老子出去！” 姜一尘饶有兴趣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第113章 没瞧出自己的剑阵有何破绽，姜一尘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被我四师兄坑进来的？” 因为过程太丢鸟，金翦没脸说，骂骂咧咧地转移话题：“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赶紧把我放了，去抓聂老四。让他来这儿发光发热。” 谁不知道天水宗聂老四丹道上乘，遁术更是一绝。 这么多天过去，四长老早就跑没影了，姜一尘就是想抓都抓不到他。 不过他这个宗主一向很好说话：“老弟啊，本来你就是我们天水宗的太阳。这不正好来履行职责吗？” “你看，有澜清的阵法在，连你连东升西落都不用自己飞了。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完成一天的工作，不香吗？” 金翦磨牙：“这么好的工作给你，你要不要？” 姜一尘敬谢不敏，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老哥我就不跟你争了。” 说完他赶在金翦开口前询问在一旁参悟太阳精火的天水宗弟子，“金长老是怎么回来工作的？” 金翦算是天水宗的客卿长老，只是平时不爱跟天水宗的人往来，才显得与弟子们较为生疏。 原本天水宗只有五六名弟子参悟太阳精火，但因为上次有弟子捡到了金乌绒羽，不少人为了这个，纷纷前来蹲守。 现在竟然有数百人盘旋在空中，围绕着金翦修炼。 这些弟子在金翦身边围成一个圈，不互打扰又秩序井然地进行修炼。 听到姜一尘问话，正对着金翦的那名天水宗弟子如实道：“四长老炼制出两枚特殊的丹药，可以在短时间内交换丹药持有者气息的丹药。金前辈——” 他还没说完，就被金翦恼怒打断：“住口！” 因为被骗的过程实在是丢脸，金翦现在光是想起来就气冷抖。 以姜一尘对自家师兄和金翦的了解，光从这点信息上，就能大概猜出当时的经过：“哎呀，老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为金翦惋惜，但又惋惜得不是那么真诚。 嬉皮笑脸的，恨不得让金翦啄死他。 “少废话，放人！”金翦催促。 姜一尘很是为难：“天水宗不能没有太阳。老弟，你若是能把我四师兄抓回来，就让他顶替你。” “那你也得先放弃了我，我才能去抓他。”金翦道。 “你不把他抓回来，我怎么放你呢？”姜一尘有理有据地反问。 他太过理直气壮，金翦直接被他问懵了。 “老弟好好努力，我还有事先走了。”姜一尘说完，身躯化作一道剑气飞速离开。 巨大的金乌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一下跳起来。 见姜一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金翦破口大骂：“姜一尘你个龟孙！你根本就没打算放我出去是不是？你怎么也这么不要脸？” 远远的，云端传来姜一尘的回复：“老哥我这是阻止你犯罪，你刚刚还说要烧光我们天水宗。” 金翦语塞。 早知道就不说出来了。 巨大的金乌气得跺脚，蹦哒着三只锋利有力的小短腿，拍打着犹如黄金雕琢而成的金色双翅，在原地无能狂怒。 一根温暖的金色绒羽从他身上飘然而落。 站在他面前的那名弟子即刻冲上去捡起来，火速揣进自己兜里，满脸都是笑意。 “捡到了捡到了，这次终于轮到我了！谢谢前辈！” 与此同时，另一名弟子飞上前来，代替这名弟子站到了金翦面前。 从他往后，所有弟子都顺时针往前挪移一位，秩序井然得可怕。 所有弟子双手合十，对着金翦虔诚一拜，说出最真诚的祈祷：“愿前辈早日掉毛。” 金翦要疯了：“滚！！！” 威力庞大的太阳精火从他周身迸发而出，扑向这些弟子。 但还没靠近他们，就被姜一尘的剑阵拦住。 两股力量相撞，剑阵轻鸣，但并未破裂。 姜一尘的剑阵并不能永久存在，随着时间推移，剑阵威力日益消减，金翦就能重获自由。 若是金翦拼死一战，这剑阵也关不住他。 可金翦总觉得为了这种事受伤太亏了。 他绝望地往后一仰，重新展开双翅，三脚朝天躺在剑阵正中，暗暗恼恨：“真是近墨者黑，姜一尘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要脸了？” 刚刚捡到他绒羽的那名弟子好心提醒：“会不会宗主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金翦狐疑地睨了他一眼。 他记得姜一尘最开始请他来天水宗的时候，态度和善、谈吐不凡，言辞恳切，怎么看都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看他诚心诚意的份上，金翦才愿意跟他来天水宗。 虽然后续被天水宗坑得不轻，但全程都是几个长老在坑他，姜一尘对他还算可以。 因为他不识字而在契约上吃了大亏，后续的文化课还是姜一尘提议让他去读的。 现在听完这名弟子的反问，金翦陷入沉思。 难道他以前都误会姜一尘了？ 难道姜一尘一直都不是个好东西？ 那他这些年还拿姜一尘当正常人看起，不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钱吗？ 不不不，他这双24k的钛合金鸟眼不可能把人看错到这个地步！ 金翦丢不起这个鸟脸，又克制不住心底的不安。 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故作高冷的问：“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宗主原本的样子是什么样子？他和聂老四那几个家伙都是一丘之貉吗？” 弟子点点头：“是啊。别的宗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我们天水宗是百样米养一样人。” 金翦：“……” 他突然发现自打他来到天水宗就没遇上过一个正常人。 就连围绕着他修炼的这一些弟子，都没一个好东西。 瞧这周围那一圈还在翘首以盼等自己掉毛的天水宗弟子，金翦阴测测地反问：“你们宗从宗主到弟子都臭味相投是吧？” 弟子露出和善的笑：“您也是我们天水宗的一份子。” 金翦：“……” 他发誓这是所有人里骂他骂得最脏的话！ 138越不是东西，越要攒功德 衍器峰作为天水宗几大主峰之一，人丁兴旺，热闹非凡。 姜一尘还在云头之时，便见到衍器峰各处都有袅袅白烟蒸腾而起。 这些都是五长老门下弟子炼制法器时产生的烟雾。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陆陆续续从山峰的各个角落里传来，演奏出衍器峰独有的乐章。 虽然如今衍器峰的主掌人五长老不在，但看着弟子们如此勤勉，姜一尘这个当宗主的由衷感到欣慰。 他降低高度，朝衍器峰的主峰落去，准备找五长老的大弟子贺子骥谈一谈。 然而姜一尘刚靠近，轰然巨响传来，震得连空气都颤抖起来。 衍器峰一间炼器室炸开，飞出来的法器碎片差点扎穿姜一尘的脑袋。 一名浑身挂着防护法器的弟子从滚滚浓烟中逃出来。 他满脸黑灰、蓬头垢面，就跟刚从黑煤窑逃出来似的。 姜一尘默默拍掉肩头的灰，看着这名浑身焦黑的年轻男子，忽然有些不踏实。 要不他还是走吧？ 这个念头刚转完，那名浑身焦黑的男主咳了两声，嗓音沙哑地喊住他：“见过宗主，您来衍器峰有事吗？” “没什么事。”姜一尘说完有些不放心，打量着眼前黑炭似的男子，“子骥，你又在炼制什么危险的东西。” 贺子骥对姜一尘的评价表示不服：“不是危险的东西，我只是按着师父给我的手扎在研究新法器。” 天辰灵界有十大禁书，其中一本就是五长老的手札。 这里面记载的全是五长老所研究的各种法器，但仅限于理论版。 实际应用上，连五长老本人都没能成功炼制出一件。 每次炼制都是炸炉，而且动静一次比一次大。 五长老是个慷慨的人，从不吝啬与别人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 因此遇上一些同好或弟子，他都会大方的把自己的手扎免费相送，鼓励他们多练多试。 免费赠送唯一的要求就是炼制者必须得有合体期修为，不然五长老怕他们在炼制过程中一不小心把自己炸死。 到目前为止，手札上所记载的法器没有一件被成功炼制出来。 反倒是因为频频炸炉，被官方发现后，将此书列为禁书，不许五长老的手札流通，也不许修士再炼制手札上所记载的法器。 也就天水宗这等法外之地，才能让贺子骥差点用这本手扎上的知识谋杀宗主。 现在姜一尘在琢磨天水宗是不是也该把五长老的这本手札列为禁书。 他正在思索之际，贺子骥掐了个决，重新把自己捯饬得人模人样。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儒雅的年轻男子，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长得非常俊秀。 他温声向姜一尘询问：“宗主，您是要炼制什么法器吗？” 第114章 姜一尘欲言又止，不放心的打量着贺子骥。 贺子骥微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师父不在，我是衍器峰上唯一的合体期器修。您只能找我。” 礼貌又不失嘚瑟，很天水宗。 姜一尘捏了捏眉心，到底还是心疼昭世。 早一日将面具炼制好，就能早一日缓解这孩子因毒素带来的痛苦。 他说明来意：“我新得了一块新芒石，想给昭世做一个面具。” 昭世的上一个副面具便是衍器峰炼制的，不用姜一尘说更多的信息，贺子骥也知道他想要的是一副怎样的面具。 贺子骥略略思考：“这面具有些复杂，大概需要十天，您到时候过来取就可以。” 这点时间不算长。姜一尘取出一个储物袋，把星芒石和炼制面具需要的其他辅料都交给贺子骥：“炼制费用多少钱？” 贺子骥捧着储物袋微笑：“一万上品灵石。” 姜一尘的心在滴血：“这么贵？我是宗主，能不能打个折？” 被提醒了这时贺子骥恍然大悟：“噢对不住，我忘记这事了。” 姜一尘松了口气，心想这宗主果然不是白当的。 贺子骥微笑道：“师父吩咐了，若是您来炼制法器，得收双倍的价，所以一共两万上品灵石。” 姜一尘：“……” 他这宗主真没白当。 今天又是想把师兄逐出师门的一天。 算了，忍忍吧。 留五长老一命，将来还能指望着五长老来接替他这个宗主之位。 …… 江云峰。 因为姜心已经能跑能跳，祁澜清便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姜心与绛霄住在隔壁，离祁澜清和姜一尘的正院很近，有事随时能喊他们。 除此之外，祁澜清给绛霄也准备了两个傀儡，照顾他平时的衣食起居。 不知道这位魔尊大人现在对他们是什么想法，但好好照顾人家总归没错。 姜一尘夫妇忙，几个孩子的修炼都以放养为主，主打“一个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绛霄现在虽然失忆，但修炼的本能还在，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小就能够测出极品火灵根。 姜一尘对魔族了解不多，不知道魔族修炼的功法与人族修炼的功法有无区别。 他不敢随意教导绛霄，免得让这孩子功法出错，带来更大的祸端。 思来想去很久，他给了绛霄一本引气入体的基础法诀。 这是每一个修士踏上修炼之路的起点，无论什么种族都一样。 等绛霄正式引气入体之后，根据他体内的灵气走向，姜一尘再判别魔族与人族的修炼功法有无区别。 不过根据个人资质和心性不同，引气入体需要的时间也不同。 宁曜从小在天水宗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对这方面了解得很多，只试了一次，便成功引进入体。 而林宴出生于凡人之家，拜入天水宗之前对修炼一无所知，引气入体花了好几天。 但这并不能证明他资质不如宁曜。 只是因为两人的眼界与心性不同才产生了这样的差异。 在同等条件下，这师兄弟俩的天赋谁也不输谁。 姜心去找绛霄玩，发现绛霄正在钻研手中那本引气入体的发觉。 她乖巧地没有去打扰小师弟，哒哒跑去找师兄们玩。 宁曜的院子距离她最近，姜心跑过去，发现屋内空空荡荡，只有一个从前照顾宁曜起居的家务傀儡在慢条斯理地扫着院中落叶。 “大师兄呢？”姜心跑过去问。 “主人去功德堂查看有无适合他的任务了。”傀儡道。 姜心懵懵地站在原地，似乎不能理解傀儡的话。 傀儡看了她一会儿，指向一处：“沿着这条路往前飞，第四个山头就是功德堂所在地。” 姜心若有所思地往前走去，腰间钻出一只毛茸茸的老虎脑袋。 穷奇分身讨好地问：“心心，要我带你去功德堂吗？” 姜心点点头，穷奇分身当即钻出来，背着她便朝功德堂飞去。 一路上，姜心还是满脸困惑。 另一只穷奇分身不忿同伴抢走了这一功劳，同样从灵兽袋里钻出脑袋，讨好地询问姜心：“心心，你愁眉苦脸想什么呢？” 姜心纳闷：“我在想我们天水宗这么不是东西，为什么还会有功德堂这种东西？” 两只穷奇分身：“……” 虽然小祖宗你很有自知之明，但这么要命的问题，我们不敢答。 但有人敢说。 “因为越不是东西，越要攒功德呀。”一道女声笑盈盈地传来。 姜心抬头望去，就见在罗宁秘境门口送他们丹药的薛曼妮师姐，正坐在她那颗长着翅膀的丹药上，朝她飞来。 139心心我会‘布灵布灵’地会发光哦 “师姐好。”姜心乖巧地跟这位灵丹峰的师姐打招呼。 “心心好呀，心心长大啦。”薛曼妮有些惊讶，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取出一个青玉小瓶递给姜心，“给，师姐的一点礼物。” “谢谢师姐。”姜心打开青玉小瓶一看，里面是五彩斑斓的糖果。 香甜清雅的气息传来，勾得她口水直流。 虽然没长牙，但这不影响姜心吃糖。 她当即丢了一颗到嘴里，糖果入口即化，甜滋滋的味道传来，姜心周身散发出七彩光芒。 穷奇分身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这什么东西？” “这是我炼制的彩虹糖，只要服下一颗，就能让服用者能够在一天之内散发出彩虹光华。”薛曼妮说。 穷奇很嫌弃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有什么用？” “好吃。”姜心幸福地眯起眼睛。 从出生以来，她还没吃过长灵羊奶以外的东西。薛曼妮炼制的彩虹糖甜得刚刚好，小家伙可喜欢了。 姜心找出一个空瓶子，倒了十来颗在里面：“这些给爹娘、师公和师兄师弟。” “不用这么客气，我这儿还有。”薛曼妮说着去取自己须弥戒里的彩虹糖，打算多给姜心几瓶。 同时她叮嘱，“这东西不能多吃，一天最多只能服用一颗。” 话音未落，一阵刺眼的光芒掠过她的眼角，让薛曼妮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周围天光不知为何刺得人睁不开眼，薛曼妮捏碎一枚丹药，黑色浓雾从丹药中溢散，很快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透过这层黑雾，薛曼妮看到了把整瓶彩虹糖都倒进嘴里的姜心。 那道刺眼到几乎要闪瞎人眼的光芒，便是从姜心身上散发出来的。 薛曼妮惊呆了，赶紧冲上去查看姜心的情况：“心心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这东西不能一次性吃这么多！” 姜心举起斜跨在身上的奶壶，举起来吨吨吨喝了半壶，打了个饱嗝。 她对薛曼妮的话深表赞同，是不能一次性吃这么多：“齁死我了。师姐，下次少放点百花蜜。” 这哪是齁不齁的问题！ 彩虹糖说着是糖，其实是药效微弱的丹药。 凡人一次吃个一两颗问题不大，还能改善体质，但一次性吃这么多，药力累积是会出大事的！ 她给姜心的那一瓶里少说有百八十颗。 薛曼妮着急地为姜心检查身体，但灵力在她体内游走了一圈又一圈，都没发现任何问题。 薛曼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心你……” “心心我会‘布灵布灵’地会发光哦。” 姜心开心地扭动身子，她周身散发出的强烈光芒便随着她的动作摇曳闪烁，刺得人愈发睁不开眼。 薛曼妮默默捏碎两枚丹药，补上散去的黑雾，才敢继续呆在这里。 万念俱灰的金翦被东升西落的阵法挪移到附近，察觉到姜心散发出来的光芒，心生一计。 “咳咳……姜心是吧？”他干咳两声，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姜心应声望去，看见一只虽然咸鱼躺，但浑身散发出耀眼金光的金乌原地翻身，收起摊开的翅膀，居高临下地望向自己。 真正的太阳来了。 金翦所散发出的炽白光芒与姜心身上的七色霞光不分彼此。 薛曼妮才晋升元婴期没多久，还不到能直视烈阳之时。 她被两个“太阳”夹在中间，即使闭上眼都能感受到这两股光芒极具入侵性的耀眼光华，赶紧往自己眼睛里塞了两枚丹药。 丹药碰触到眼睛的那一刻便融入她瞳孔之中，薛曼妮浅棕色的眸子弥漫上一层黑雾，大幅度削弱了这股两股光芒的刺眼。 她怕姜心出事，赶紧也给姜心眼睛里糊了两枚同款丹药。 姜心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乖巧地没有拒绝。 丹药消融，姜心眼前的世界被一层浅薄的黑色遮挡，仿佛戴着墨镜在看世界。 她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视线，眨了几下眼睛。 第115章 眸中黑雾散去，眼前的世界很快恢复原样。 金翦长着一张极具攻击性美感的脸，光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就能吓哭小孩。 更何况天水宗弟子都知道宗门这只金乌脾气不好。 薛曼妮怕姜心被吓到，护在她身前问：“前辈找心心有事吗？” “没你的事，走开。”金翦对她不屑一顾，歪着脑袋去看被她护在身后的姜心，“姜心，本座看你天赋异禀，要不要随本座来一起修炼金乌真炎？” 他翅膀一挥，一道精粹的金黄色金乌真炎在他的翅尖划过，掀起澎湃的灵力潮涌。 两只穷奇分身对视一眼，暗暗心惊天水宗的底蕴。 他们俩继承了本体的部分记忆，知道本体还在合体期之时，曾经与一只金乌交手。 那只金乌非常难缠，本体受了重伤，才从金乌手中逃出生天。 但即使如此，对方也比不上天水宗这只金乌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 但最可怕的不是这一点。 而是这样强悍的一只金乌居然被关在剑阵之中，不得不做一轮尽忠职守的太阳。 围绕在金翦周围的那些天水宗弟子都非常羡慕，纷纷怂恿姜心：“心心快答应前辈，你先学，学会了再教我们。” “对啊对啊，你教师兄，师兄一会儿去给你买糖。” “师姐学会了给你买新衣服。” 一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换了以往，金翦肯定手动让他们闭嘴，但现在金翦还嫌这点怂恿声太小。 姜心懵懵地望着这只巨大的金乌，以及围绕在金乌周围的师兄师姐们，感到困惑：“这个东西很难学吗？” 按顺时针排列的师兄师姐们连连点头，恨不得可以代替姜心答应下金翦。 “那当然。我们在这里费心费力地参悟太阳精火，也只能触摸到金乌真炎的皮毛。” “金乌真炎是太阳精火的根源，是世间至刚至阳的火焰。” “四长老炼丹、五长老炼器，想要一点金乌真炎，前辈都不给，还得靠他们和前辈打架的时候自己窃取。” “现在前辈愿意主动教，这可是千载难得的好机会！” 虽然这帮等他掉毛的天水宗弟子讨厌了点，但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金翦矜持地等他们夸完自己，才开口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要不要学？” 只要姜心答应下来，他就能在教导姜心学习金乌真炎之时，把携带有四长老气息的金乌真炎转移到姜心身上。 这样一来，剑阵就会把姜心错当成四长老，转而对准她。 这些金乌真炎能够保护姜心不受剑阵的攻击，而金翦则可以趁机脱逃。 这丫头可是姜一尘的亲生女儿，他就不信姜一尘会袖手旁观。 金翦盘算得很好，望着姜心懵懂的神色，觉得胜券在握。 这丫头才出生几天，就敢骑着穷奇分身到处跑，一看就是个胆大的。 现在有学习金乌真炎的机会送上门，她不会放弃。 就在金翦美滋滋地畅想着一会儿该怎么去祁澜清面前告姜一尘一状的时候，听见姜心很是费解地反问：“金乌真炎很难学吗？” 金翦骄傲且自豪，挺直了胸膛：“那当然。这可是金乌族的不传之秘。” 姜心对此表示怀疑：“可我已经学会了呀。” 她学着金翦刚刚的模样，伸出手指在空中一划，一道精粹的金黄色火焰便顺着她的指尖在空中绽开。 那是一道极为纯粹的金乌真炎。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金翦。 这就……会了？？？ 这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140不可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心 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中，祁澜清的阵法一点点拖着金翦的身子将他往西边送去。 眼看姜心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金翦终于回神，高声喝问：“谁教你的金乌真炎？” “叔叔教的呀，你刚刚这样一下，我就学会了呀。”姜心说完，学着金翦刚刚的动作又用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圈。 新带出来的金乌真炎与之前尚未消散的金乌真炎连在一起，变成两个勾连的圆。 姜心想了想，又用金乌真炎画了三个圆上去，组成一个上面三个圆，下面两个圆的五环。 然后小家伙扯着嗓子便唱了起来：“啊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 “啊啊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 “终于有一天，你会修到七环~” 充满稚气又五音不全的嗓音响彻在每一个人和鸟耳中，震碎了所有人的沉默。 金翦化作人形，打了个响指，黑着脸把姜心禁言。 他仔细盯着空中正在慢慢消散的五道金乌真炎，确认这的确是真真正正的金乌真炎，没有任何作弊的气息，愈发感到难以置信。 这丫头该不会看一眼就学会了吧？ 她不是才出生，还没引气入体吗？ 金翦说要教姜心法术，也不过是打算渡一点灵力和金乌真炎给她。 他根本就没打算现在就交教姜心修炼真正的金乌真炎。 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觉得这丫头还没引气入体，学不了这么高深的术法。 可姜心居然会了！ 姜一尘究竟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你怎么学会的金乌真炎？”金翦难以置信地问。 “唔唔唔……”姜心想要说话，但因为被禁言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金翦只得给她解开禁言，就听到姜心的抱怨：“这么简单的东西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看一眼就学会了吗？” 她这话才说完，周围便隐约响起了“哗啦哗啦”的破碎之心。 那些围绕在金翦周围参悟太阳精火或等着捡他掉落羽毛的弟子们，全都神情呆滞地愣在原地。 众人的沉默让姜心有些不安，小声问：“你们怎么啦？” 薛曼妮捂着自己的胸口，缓缓给自己的心脏渡去灵力，哑声道：“他们应该是深受打击，道心破碎了。” 这些师兄师姐为了参悟太阳精火，耗费了不少心血，但到头来还不如姜心看一眼就会。 谁能一下接受这么大的落差？ 就是没有去参悟太阳精火的薛曼妮都受不了。 这会儿她全靠以往引以为傲的医术在进行自我治疗，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道心。 “我不行了，我看不得这种天才在我面前晃悠。”有位师兄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伤心地离开。 刚刚说要给姜心买新衣服的那位师姐笑眯眯地凑过来：“心心，能不能教教师姐你是怎么学会的？师姐学完就去给你买新衣裳。” 姜心不是藏私的人，又喜欢漂亮的小衣服，当即点点头。 她伸出两只小手在空中晃悠，挥洒出一簇又一簇的金乌真炎，特别耐心地为师姐讲解：“先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就可以啦。” 师姐冒出一个巨大的疑问：“这样是哪样？” “就这样。”姜心挥动小手，珍贵的金乌真炎在她手中就跟过年的烟火似的，一朵接着一朵往外窜。 能进天水宗的弟子修炼资质都不差，这些参悟太阳精火的弟子修为最低也在化神期，是天辰灵界众多修士中的佼佼者。 可他们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来姜心究竟是怎么学会的。 但他们能感受到姜心想要教会他们的真心。 毕竟小家伙为了帮助他们学习，憋得脸都红了。 这些天之骄子们第一次意识到他们和真正的天才之间的差距。 当然其中最震惊的非金翦本鸟莫属。 修炼应当讲究基本法，姜心还没引气入体就能轻松使用法术，绝对有问题。 金翦看不出这丫头身上有什么奇异之处，但本着修炼就该胆大心细的原则，他诱惑姜心：“心心，过来陪叔叔坐一会儿。” 姜心摇摇头，她还记着姜一尘去万山渊之前的嘱咐，乖巧道：“爹爹不让我们去打扰太阳的运行。” “没事，你看我们俩现在都亮闪闪的，都是太阳，你过来不会影响我运行。” 金翦压制住语气中的兴奋，满怀期待地望着姜心。 这丫头说不定能靠着血脉之力突破姜一尘的剑阵来到他身边。 到时候他挟心心以令宗主，不怕姜一尘不解开剑阵。 但姜心没有上当。 她看看亮闪闪的自己，又望向亮闪闪的金翦，认真地告诉他：“心心不是太阳哦。” “怎么不是？你看你旁边的师姐都不敢直视看我们。”金翦指了指薛曼妮，反问道，“这个世界上不可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什么？” “还有人心。”姜心道。 金翦一愣。 “所以叔叔是太阳，心心是人心哦。” 一直到姜心坐在穷奇分背上离去，这句小奶音都久久回荡在金翦耳中。 这孩子……有点东西。 第116章 金翦轻笑一声，双手一摊，往后一倒，重新开始咸鱼躺。 天水宗先不烧了，他要看看姜心能带来什么好玩的东西。 …… 天水宗的功德堂类似于外界的悬赏堂或任务大殿。 这里会发布各式各样的任务，弟子完成之后，视任务难度和在任务中的不同表现给予一定的宗门贡献点。 原先这里就叫做任务大殿。 在逐月道尊担任天水宗宗主期间，天水宗的名声每况愈下，外界动不动就说他们天水宗弟子不修功德。 为了改善外界对天水宗的错误印象，逐月道尊把任务大殿改名为“功德堂”，兑换到的宗门贡献点被称作为“功德点”。 只要弟子前来这里领取宗门任务，就是在攒功德。 从此以后，天水宗每一个弟子都功德傍身。 不管外界信不信，反正天水宗弟子对此深信不疑。 因为姜一尘大幅度削减了各峰的经费，导致长老们分发给弟子们的活动经费也有限，天水宗的弟子们长期致力于在功德堂领取任务攒功的。 偌大的八角形塔楼之中，按照不同的修炼方向颁布有各种任务。 这些任务全部以悬赏令的模样贴在八角塔楼的墙上，领取任务的弟子们人头攒动，纷纷寻找着最适合自己的任务。 偶尔也会遇上两名弟子同时领取到同一个任务，这时两人可以打一架，胜者独占任务；也可以合作，平分任务奖励。 整个功德堂适合金丹期的任务少的可怜。 宁曜把贴满任务的墙壁看了一遍又一遍，就连丹修专属的那面墙都没放过，还是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他是功德堂的常客，找不到金丹期的任务，宁曜壮着胆子将目光望向那些元婴期才能领取的任务。 掌管功德堂的堂主任诗瑶见状，提醒道：“宁师弟，你现在还没结婴，不要轻易尝试元婴期的任务。” 天水宗的元婴期任务放在外界得化神期修士才能解决，宁曜现在的修为去处理这些事太过勉强。 见他神色失落，任诗瑶好奇地问：“你之前攒了不少功德，都已经用光了吗？” 宁曜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之前攒下的功德点都用来兑换各种天材地宝和灵石，用以加固穷奇的封印了。 虽然后来姜心帮他加固了穷奇封印之后，不用他再自己耗费资源，但之前已经花费的功德点没有办法返回，只能继续打工攒灵石。 剑修的贫穷众所周知，任诗瑶宽慰宁曜：“功德点本来就是用来花的，吃光用光，身体健康。” “你看咱们宗门这么多师兄弟姐妹领取任务，有谁能把功德攒下来给自己塑一座金身？不都花光了吗？” 正说着，嘈杂的任务大殿里发出阵阵惊呼。 一道耀眼的光芒透过功德堂的大门撒入八角塔楼之内，刺得在场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金前辈来烧功德堂了吗？他不应该先去烧宗主的江云峰吗？” “不是金前辈吧，这好像是功德金光。” “啊，我要瞎了，哪位师兄师姐这么富有？攒下的功德点都给都够给自己重塑金身了！” 这光芒太过刺眼，宁曜才金丹，不敢直视。 但是在闭上眼的一瞬间，他的眼角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错觉吗？ 他怎么看到了晃瞎人眼的小师妹？ 功德堂门口，姜心站在穷奇分身的脑门上，俯瞰全场，插着小腰，牛气哄哄地冲所有人宣布： “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 宁曜：“……” 确定了，就是小师妹。 141好好干，主人我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们啦 天水宗中二的弟子不少，但这么中二的只有姜心一个。 功德堂堂主任诗瑶是合体期修士，她掐了个诀，用一层黑纱笼罩住姜心，盖住了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刺眼光芒，才让功德堂内的人能够睁开眼睛正常视物。 “小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宁曜快步走上去，穿透那层看得见却摸不着的黑纱，难以理解地把姜心从穷奇的脑袋上抱走。 姜心嘿嘿冲他一笑：“这叫人前显圣。大师兄，你看我‘布灵布灵’的，是不是能够晃瞎你们的眼？” 不仅眼睛要瞎了，脸也快被丢完了。 在宁曜思索小师妹为何总是如此中二的时候，姜心贴心地取出了须弥着中的青玉小瓶：“大师兄，我给你留了彩虹糖，吃完你也能和我一样布灵布灵哦。” 宁曜连连摇头：“你留着自己吃吧。” 心心年纪小，师兄师姐们不会跟她计较。 宁曜作为江云峰的大师兄，会定期去找其他峰的师兄师姐挑战练手。 他怕师兄师姐们想起今天的瞎眼之仇，揍他一个生活不能自理。 宁曜抱着姜心往外走，想要先送她回江云峰去。 小师妹总是这样布灵布灵的闪闪发光，宁曜担心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得先回去让师父师娘检查一下。 姜心扭动着身子，并不想离开：“大师兄，我不走。这里可以攒功德，心心也要做功德。” “你还小呢，等修炼有成了再来吧。”任诗瑶笑着走过来。 她轻轻一抬手，那层黑纱轻盈地飘落在姜心身上，附着在她的衣服上，把姜心所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全部笼罩住。 旋即，任诗瑶注意到姜心身后的两只穷奇分身。 虽说天水宗无奇不有，但一下多出来两只合体期修为的穷奇分身，还是不免让任青瑶感到惊讶。 “心心，这是……” “是心心的猫猫哦。”姜心可开心的跟师姐分享起自己的宠物。 见任诗瑶眼睛都挪不开了，她还很贴心地说，“你可以摸摸他们的脑袋哦，猫猫不咬人的。” 两只穷奇心不甘情不愿地咧嘴露出一个核善的笑，满口尖锐锋利的牙恨不得把功德堂内所有人都嚼碎了吞肚子里。 任诗瑶原本已经抬起的手默默放下。 穷奇分身得意一笑。 本大爷也是尔等凡人说摸就摸的？ 还好任诗瑶身为天水宗弟子从不记仇，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 察觉到他俩的挑衅，任诗瑶笑着问姜心：“心心，你的两只猫猫有名字吗？” 姜心从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被任诗瑶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得给猫猫们起个名字。 “你们想要个怎样的名字？”姜心询问两只穷奇分身。 两只穷奇分身异口同声：“要一个威武霸气的，最好能超过本体的名字。” 穷奇本体想要反驳，又及时忍住。 他如果开口，姜心多半也会给他取一个新名字。 他还挺喜欢自己本名的，不想被小祖宗强行改名。 他没有刷存在感，姜心也没有想起他。 小家伙皱起小眉毛，鼓起小脸蛋，认真思索着。 她年纪太小，没读过书，没有文化，但努力装成一个文化人：“起名要贴切、要简介易记、要反映我对猫猫的美好意愿和期望。” 两只穷奇分身连连点头，怪期待新名字的。 姜心搜肠刮肚想了好久，在众人的期盼中，她灵光一闪，分别指向两只穷奇分身：“你叫大咪，你叫小咪。” 原本等她给自己取一个威武霸气名字的两只穷奇分身直接炸了：“这叫贴切吗？” “不贴切吗？”姜心真诚地反问。 她一口生吞一只穷奇分身，大咪和小咪不敢反驳。 任诗瑶挑衅瞥了他俩一眼，露出得逞的笑。 随后她又对姜心说：“心心，你不是想攒功德点吗？师姐我这里有一个任务特别适合你。” “是什么呀？”姜心满心期待地问。 任诗瑶：“咱们宗门会定期安排弟子值守山门，守门弟子可以得到一定数量的功德点，你这两只咪咪就很适合守门。” 姜心眼睛一亮。 大咪小咪眼睛一绿：“大胆！” 他们俩刚要发威，就听到姜心的欢呼：“好主意啊！那大咪小咪守门的功德点算我的吗？” “他们是你的猫猫，当然算你的。”任诗瑶笑道。 没想到还有猫猫打工养自己的一天，姜心幸福得不行。 “太好了！师姐可以安排他们现在就去守门吗？” 姜心迫不及待地把大咪小咪拉到任诗瑶面前，催着任诗瑶去给他俩登记，开心地挥动小手与打工猫猫告别。 “好好干呀，主人我的幸福生活就靠你们啦！” 大咪小咪敢怒不敢言，被迫前去守门。 唯有穷奇本体暗暗庆幸自己足够机警，没有怒刷一波存在感，让姜心也送他去守门。 他被封印在宁曜心脏之中，庆幸之中，忽然察觉宁曜的心脏跳得有些快，心生不安：“你小子该不会是看你师妹有穷奇打工，也有点心动吧？” 第117章 宁曜的心跳得更快了。 他哪里是有点心动，他那是相当心动。 但他没敢承认：“前辈放心，我知道你出不来，不可能给我打工。” 穷奇冷哼一声：“你小子明白就好。” 宁曜试探着问：“那您能再创造出来一个分身去打工吗？他赚到的功德点我们俩平分。” 穷奇：“……你想得美！” …… 知道大师兄是个贫穷的剑修，一心想要打工挣的灵石，姜心没有耽误宁曜的时间。 她谢绝了宁曜送自己回去地提议，目送宁曜加入了一队元婴师兄的邀请，与他们组队下山去完成任务。 随后，姜心骑着修狗独自回江云峰，掰着手指头盘算接下来该去找二师兄还是五师兄玩。 无意间路过一座山峰，姜心看到一只脖子上带着一枚项圈型防护法器、尾巴短了半截的小灵猫摇摇欲坠地挂在悬崖之上。 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小灵猫全靠锋锐的爪子抓住了崖壁上的藤蔓，才没有掉下去。 猛烈的山风刮过，藤蔓随风摆动，小灵猫抓握不稳，瘦小的身躯再次往下落去。 姜心心神一动，示意修狗过去。 142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 天水宗占据着天成灵界最好的一块地方，宗门内灵气充裕、地形多变，两者配合起来，有些地方会产生特殊的灵气漩涡。 一般情况下，这些灵气漩涡不会出现在经常有人走动的地方。 宗门也懒得处理这些。 这些灵气漩涡通常攻击力不错，可以当成天然的对手来磨练弟子，有助于弟子修行。 小灵猫悬挂的悬崖下方就有这样的灵气漩涡。 小灵猫是天成灵界一种比较常见的低阶妖兽，通常只有炼气修为。 这只小灵猫身有残疾，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 那些被漩涡卷起的灵气，犹如飞刃朝四周散去，好几次都差点割断小灵猫的尾巴，吓得它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通常情况下，灵气漩涡卷起风暴不会飞得那么高，否则悬崖上方也不会有藤蔓能够生长。 可偶尔也会有灵气漩涡飞溅出来，切断上方的藤蔓。 很不幸，小灵猫就遇上了这样的情况。 一道锋利的灵气从下方飞起，直接擦着小灵猫的身子，切断了它抱着的那根藤蔓。 “喵！！！” 没了支撑，小灵猫尖叫一声，惊恐地朝下落去。 然而它却没有被下方锋利的灵气漩涡切成碎片，而是落入了一个小小温暖的怀抱之中。 姜心及时接住小灵猫，轻轻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你没事吧？” 小灵猫被吓傻了，本能地伸出爪子想要勾住姜心这个眼前唯一的固定物。 然而姜心身上的法衣品阶太高，小灵猫的爪子根本无法刺穿，完全没有办法勾住她，只能手脚并用地抱住姜心的胳膊瑟瑟发抖。 “别怕啦，没事了呢。”姜心抱着小灵猫反复安慰着，小家伙都没能缓过来。 那阵瑟缩连修狗都感受到了，相当嫌弃：“心心，要这么没用的东西干什么？把它丢了吧。” 狗主人有了两只穷奇后，它的地位直线下降，不能再来一只没用的猫咪瓜分主人对它的宠爱。 小灵猫听到这话，更是害怕，可怜巴巴地望向姜心。 “乖啦乖啦，不害怕呢，我带你上去。”姜心一边揉着它的脑袋，一边安慰它，示意修狗往山上飞。 修狗不满地瞪了眼小灵猫，不敢不从，带着姜心飞上悬崖。 这座山峰属于江云峰，放眼望去一片青葱山林，风景秀丽得宛若无人深林。 姜心从修狗背上跳下去，抱着小灵猫往前走去。 没走两步，修狗忽然从后面咬住她的衣领，不让姜心再上前。 “呜呜”的磨牙声传来，修狗一眼不眨地盯着前面的等人高的杂草丛。 杂草丛发出异动，葱翠杂草被人拨开，露出一名少年的身影。 少年衣着简朴，浅青色的衣衫在阳光的照耀下亮起不显眼的暗纹，看得出是高阶法衣。 他与楚霖风差不多高，但身形明显比楚霖风瘦弱许多。 指间缠绕着粗细不一的丝线，这些丝线灵气充裕，一端系在指间，一端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最明显的是少年脸上带着一张木质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 面具做工粗糙，只是一件没有任何灵气的凡品。 而且这张面具不贴合脸型，只简单在眼睛对应的地方钻了两个孔方便视物，仿佛是面具的主人在出门前随手掰了一块树皮匆忙制成后戴在了脸上。 对方没想到这里有人，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躲到杂草丛中。 “喵！”小灵猫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从姜心怀中跃出，顾不上后腿的伤势，一瘸一拐地快步跑入杂草丛里。 修狗开心地摇起尾巴，当即拉踩起来：“心心你看，野猫就是不靠谱。你救了它，它都不知道感恩。不像我，只会心疼心心。” 说完，它还拿漆黑的狗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姜心。 正在这时，原本趋于安静的杂草丛再次被人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造型简易的人偶。 这人偶纯粹由方木块组成，非常符合众人对傀儡的刻板印象。 但它行动自如，犹如活物，还有金丹期修为。 傀儡那张木然的脸低头看向修狗，又低得更低，看向姜心，冲她抱拳鞠了一躬。 随后，傀儡弯下腰，在姜心面前摊开双手。 木块拼接而成的手掌之中，躺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木偶，木偶的外形与刚刚那只小灵猫一模一样。 姜心拿起来看了看，奶声奶气地问：“这个是送给我的吗？” 傀儡点点头。 姜心好开心哦：“谢谢四师兄！” 正要直起腰的傀儡一愣，似是惊到了。 杂草丛传来动静，抱着小灵猫的面具少年拨开杂草。 透过面具上那两个粗糙的孔洞，少年黝黑的眸子中泛起道道涟漪。 他对上姜心澄澈的目光，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 因为反应过大，手背碰触到脸上的树皮面具，直接将薄薄一层的树皮面具打碎，露出面具后的真实面容。 那是一张被毁容的脸。 少年脸上本应平整的血肉顺着长长的疤痕四处翘起，好似有一把长满锯齿的锋利刀刃从内侧将他的血肉切开，朝外翻出。 这些伤口已经结痂，留下新旧不一的疤痕。 狰狞可怖的伤口遍布脸颊的每一个地方，甚至蔓延到了脖子。 一眼望过去，在这张没有一点完好的脸上，还能隐约看到肌肤之下有什么东西蠕动。 这少年便是姜心的四师兄——昭世。 哇，这个人居然比狗爷我还丑！ 只是这匆匆一瞥，就让修狗由衷地产生了一种自豪感。 面具破碎，少年即刻转身藏入杂草丛中，仿佛一头受到惊吓的小兽。 姜心快步追上去：“四师兄你别走呀！我是心心，我出生啦！” 这些杂草丛有三个姜心那么高，她闯进去没走两步，就被这些韧性极好的杂草绊倒在地。 “诶哟！”姜心叫了一声，摔在厚实的杂草堆上，倒是不怎么疼。 她就是有些气馁，没想到四师兄一见到自己就跑。 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 姜心趴在杂草堆上生胖气，忽然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她扭头望去，就见刚刚代替昭世给她小猫玩偶的傀儡把她抱了起来，平稳地放在地上。 傀儡身上有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密丝线，没入杂草丛中，一看便是被人驱使着。 姜心的小胖气顿时消失无踪，欢喜地扑上去抱住傀儡，笑得格外开心：“四师兄真好。” 昭世是一名傀儡师，这个木头人傀儡是他亲手炼制的第一个傀儡，与他羁绊最深。 他与傀儡共享感官，小腿处传来被姜心抱住的紧实，让昭世一时不知所措。 他单手抱着小灵猫，茫然地转过身去。 苍白瘦弱的手指微微勾动，牵动着无形的傀儡丝线将茂盛的杂草丛剥开一条缝隙，看到了正抱着傀儡的姜心。 矮矮的一个小女孩儿，只有傀儡膝盖高，但满脸都是笑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姜心转过头来。 昭世一惊，立刻断掉指间绷紧的丝线。 没了傀儡线的阻挡，被拨开的杂草纷纷反弹回去。 草丛摩擦发出簌簌声响，来回抖动，让昭世更是紧张。 蓦然间，在逐渐平息的窸窣声响中，他听到一个软乎乎的小奶音。 【四师兄真是个心软温柔的人呐。】 【就是太善良了，完全不像我们天水宗的作风。】 这是小师妹的声音。 可透过傀儡的视线，昭世能清楚地看到姜心并未张口。 第118章 那他是怎么听到这声音的？ 小师妹该不会也被人暗算了吧？ 昭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143四师兄果真是和我一样的天才 傀儡由木块拼接而成的嘴巴动了动，发出一道带着木块摩擦声的机械声响：“你……怎么了？” 姜心惊奇地抬头看它。 【哇，四师兄的傀儡会说话诶！】 【四师兄果真是和我一样的天才呢！】 “心心没事，心心想跟四师兄玩。”姜心脆生生地说，灿若星河的眸子里满是期待。 一直注意着她嘴型的昭世更困惑了。 为什么小师妹说一句话，能让人听见三句话？ “四师兄，这个给你，是师伯送给心心的呢。师兄们都有哦。”姜心从须弥镯里取出一个绿色的小葫芦胸针，高高举起给傀儡看。 傀儡方正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接过。 它低头望着掌心精致小巧的绿葫芦胸针，过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略带僵硬与生涩地道谢：“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以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呀？外面好玩的可多了呢。”姜心紧紧抱着傀儡的腿，扬着小脑袋，满心满眼都是期待。 傀儡沉默不语。 昭世眸色暗淡，下意识探向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脸颊上的粗粝伤疤，他心脏一紧，咬牙抬起指间的丝线。 在他的操控下，傀儡动作轻柔地抬起脚，试图从姜心怀中抽走。 姜心愣了一下，随即更加用力地抱紧，可怜巴巴地望着它：“四师兄不要丢下心心嘛。” 傀儡怕伤到她，动作一下顿住，刚刚迈开的脚收也不是，抬也不是。 低着脑袋的姜心露出狡黠的笑。 【嘿嘿嘿，我就知道四师兄那么好的一个人，不会真的丢开我。】 【一定要让四师兄跟我们玩，不能让他被邢淑仪害死。】 【邢淑仪那个坏蛋为了接近四师兄，明知四师兄很在意脸上的伤，就故意拿这个做文章。】 【她暗中找人欺负四师兄，再假装出来为四师兄解围，骗取四师兄的同情，特别可恶！】 想到这里，姜心更是坚定了要护住昭世的心。 小家伙抬起脑袋，澄澈的眼眸中满是坚定：“四师兄，以后心心罩你！” 【你不要怕外人嘲笑你脸上的伤，他们敢笑话你，心心就挠花他们的脸！】 【你不要跟邢淑仪玩，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你的传家宝！】 【你不要因为邢淑仪给的一点虚假温暖，就一而再地帮她背黑锅！】 【最后天水宗被灭门的时候，你的面具被毁掉，邢淑仪嫌弃你脸上的伤，直接诬陷你是诈降的魔族。趁你不防备的时候，她亲手杀死了你！】 姜心越想越伤心，眼眶不自觉地发红。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心心是大孩子了，心心不能哭。】 【四师兄那么脆弱，心心不能惹四师兄一起伤心。】 杂草丛之中，昭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天水宗怎么会被灭门？ 邢淑仪又是谁？ 这种念头充斥昭示的脑海，甚至让他怀疑自己在闭关的时候，外面已经变了天。 一只巴掌大小的机关鸟从他掌中飞起，扑愣愣地飞出杂草丛，飞向宽阔无边的天水宗。 细如蛛丝的透明丝线从机关鸟体内伸出没入虚空，连接着昭示指间的无数丝线。 昭世微微台手机弃鸟展翅高飞，很快便飞向了天水中最热闹的商街之中。 商街一如既往的热闹。 修为不一的天水宗弟子行走其中，都在忙着各自的事。 他们或是在茶馆中闲聊，或是在商铺中砍价。 还有弟子在擂台上切磋，以及趁着师兄刚切磋完，灵力耗尽之时，磨刀霍霍地准备帮师兄剃个光头。 入目所见，都是天水宗弟子和谐平淡的日常生活。 宗门看起来安然无恙，昭示心中松一口气的同时，更加困惑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演武场上，楚霖风被一位元婴期师姐打败，挫败地躺倒在地。 宗门里的元婴修士可真难打！ 他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结婴，早点成为下一届弟子的噩梦！ 正在这时，他看到一只熟悉的机关鸟划过天际。 看到上面熟悉的印记，楚霖风精神一振，麻溜从地上窜起，冲着机关鸟用力挥手：“四师兄，我在这里！你出来了吗？” 机关鸟展翅的动作一僵，似是没想到会被人认出来。 它直直从空中摔落，楚霖风正要飞身去接，就见那机关鸟用力扑棱着短短的翅膀，愣是在半空中强行稳住了身子，逃一般得飞走。 那速度快得短短的小翅膀都扇出了残影，眨眼就瞧不见了。 四师兄怎么还是这样社恐？ 楚霖风无奈地叹了口气，背着剑跳下演武场，琢磨着回去再给昭示写一封信，鼓励四师兄早点出来跟他们玩。 …… 悬崖边，被楚霖风认出来后，昭世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 可姜心手脚并用地抱住了傀儡的腿，像一只树袋熊一般挂在了傀儡腿上，让昭示不敢迈步。 小师妹软软一个，他真怕傀儡一抬脚就直接把姜心踹飞。 两人僵持了好久，姜心满脑子都在思索怎么才能不让昭示将来被邢淑仪骗走。 山顶的风有些大，吹起的杂草簌簌声盖过了姜心细弱的心声。 昭世只能听见小师妹在碎碎念，却听不清她在心里碎碎念些什么。 他只能隐约从勉强听到的变化语调中感受到姜心跌宕起伏的心情。 小师妹看着一点点，内心想法倒是大大的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昭示猛然间意识到这些不真切的小奶音都是姜心的心声。 这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可看着傀儡腿上皱眉沉思的小姑娘，昭示能够清晰感受到姜心对自己的关心。 这股不真实化作浅浅的暖意，一点点没入他心口。 犹豫许久，昭世双手一指，锋利的灵力从他指尖迸发，轻松切下一块枯木。 枯木不到指甲厚，昭世的灵力犹如一尾灵巧的鱼，扎入枯木之中，钻出两个孔。 随后昭世将这块枯木戴在脸上，那两个孔正好对应他的眼睛。 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在这张枯木面具之上覆盖了一层灵力，免得这东西随便一碰就破碎。 做完这一切，昭世藏在袖口的手紧了又紧，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朝外走去。 144好担心小师妹的精神状况 草叶摩擦发出的“簌簌”声响中，等人高的杂草丛被人剥开，昭世略显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旺盛的杂草之中。 姜心的小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她松开傀儡便甩着小短腿昭世跑去。 跑到一半，小家伙想起四师兄是个深度社恐，又及时停住脚步。 惯性让她小小的身子往前冲去，差点摔倒。 小短手扑愣了好几下，姜心才稳住身子。 【哈哈哈没摔跤，我真棒！】 美滋滋的在心中窃喜了一下，姜心抬起小脸，乖巧地望向昭世，糯糯地喊了一声：“四师兄好，我是心心哦。” 对上她明亮的眼眸，昭示有些不自在。 他本能地想挪开眼神，又及时忍住。 少年望着姜心，不太明显的喉结动了动，嗓音略带沙哑地开口：“我……我是昭世。” 姜心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灿烂：“我知道，你是四师兄。四师兄，以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要好好保护四师兄，不能让邢淑仪找到任何可乘之机！】 耳边的小奶音无比坚决，让昭示愈发困惑邢淑仪的身份。 因为脸上的伤，昭世很少与人往来，。同门师兄弟都知道他的性格，平时也很少打扰他。 姜心是第一个对昭世如此热情的，让昭世有些不习惯。 他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像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吐出一个字：“好。” 姜心心里乐开了花。 【好耶好耶！四师兄答应跟我玩了！】 【以后我们就是天下第一好！】 这份喜悦怎么也藏不住，小家伙举着小拳头扭起来，高兴得手舞足蹈。 直到察觉到昭世正望着自己，姜心才矜持地停止蹦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心心没有高兴得在跳舞哦。” 【心心就是在跳舞哈哈哈哈！】 昭世：“……” 好担心小师妹的精神状况。 他平时就沉默寡言，面具破碎后更是一直把自己关在山洞中，已经许久没有跟人说过话。 这次若不是收养的小灵猫私自跑出来，昭世担心这只只有炼气一层的小灵猫在天水中乱闯会出事，匆忙出来找猫，至今还一个人在洞府中自闭呢。 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姜心相处，又看看那只满脸不屑、不知什么品种，却有元婴期修为的黑狗，半晌儿才找到一句合适的话：“我送你回去。” 第119章 【不想回去，想跟四师兄玩。】 姜心有点小失落，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四师兄居然愿意主动出门，这也算好事吧？那我就勉为其难让四师兄送我回去好了。】 【要不然四师兄一个人得把自己关在洞府里十几年呢。】 【邢淑仪顶替掉我，在天水宗长大成人之后，为了利用四师兄才使计把他从洞府中带了出来。】 【就是因为这样被她占了先机，四师兄才那么相信邢淑仪。】 姜心觉得这是个好事，主动上前牵住昭世的手。 昭世身子一僵，很不适应地低头望去，看到姜心雪白的小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头。 “四师兄，我们走吧，我请你坐修狗。”姜心热情地拉着昭世往前走。 修狗不高兴地歪头瞪昭世。 狗爷我是什么人都能坐的吗？ 它正要冲姜心抗议，姜心的另一只小手轻轻拍上他的脑瓜，让修狗顿时不敢动弹。 “修狗变大一点哦，不要摔着我四师兄。” 无形的力量从姜心掌心迸发，迅速没入修狗体内。 它的身躯瞬间变大不少，足以容纳一大一小两个人乘坐。 这一刻，修狗又想起了被姜心那深不见底的实力所统治的恐惧。 它默默咽下冲到嘴边抗议话语，乖巧地俯下身子。 姜心抓住一把狗毛就想往它背上爬，但因为另一只手还牵着昭世，爬了几次，都从狗背上滑了下来。 小家伙不由地红了脸。 【啊啊啊好丢人啊！还想在四师兄面前露一手的！】 【四师兄会不会觉得我是和修狗一样的笨蛋？】 【他要是因此嫌弃我，不想跟我玩怎么办？不能让他被邢淑仪拐走！】 姜心急得团团转，焦急的小奶音传入昭示耳中，让他忍俊不禁。 他俯下身去抱起姜心，将她稳稳当当地放到修狗背上：“乘坐坐骑的时候，最好用两只手。” 姜心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都是在用单手攀爬，怪不得她觉得刚刚的姿势有些别扭。 小家伙的脸蛋一下红透，倔强而认真地冲昭世强调：“心心知道，心心这是在挑战自我。” 【啊啊啊我怎么会犯这么低级错误！！！】 【完了完了，近墨者黑，近修狗者笨，我一定是被修狗传染了笨蛋病！】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传入昭世的耳中，让他更加担心姜心的精神状况。 师父师娘知道小师妹整天胡思乱想这么多吗？ 昭世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愣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 随后他坐在姜心身后，低声道：“走吧。” “修狗，冲！”姜心一声令下，修狗身子一跃，便跃入空中朝江云峰主峰飞去。 那里是姜一尘夫妇起居所在，也是姜心的小院所在。 一路上，姜心很有责任心地为昭世介绍他闭关期间发生的事。 “我和大师兄、二师兄五师兄去了罗宁秘境，我们遇上了……然后还去了万深渊。对了对了，爹爹和娘收了一个小师弟，心心不是最小的了哦。” 昭世虽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无论姜心说什么，他都很认真的听着，。 在姜心转头望向自己的时候，他都会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才出生的小师妹都这么活泼可爱，小师弟一定也是个很好的人。 昭世不习惯热闹的生活，但他不介意师门再多一个小师弟。 正当他琢磨着该给小师妹和小师弟各送什么见面礼的时候，又听到姜心的心声。 【小师弟是魔尊，有大乘期修为，以后邢淑仪要是再敢来骚扰四师兄，我就放小师弟咬他。】 【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居然能想出这么棒棒的主意！】 昭世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师弟是什么？？？ 有什么样的修为？？？ 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姜心，想要把这话问出来，又不敢暴露自己能听到她心声一事。 就在这份纠结中，修狗稳稳落地，把他们带回到了江云峰主峰。 昭世一抬头，就见蜿蜒山道之上，一个比姜心稍微大一些的小萝卜头正心事重重地朝他们走来。 “小师弟，这里！”姜心开心地冲他挥手。 【今天就让我来为四师兄正式介绍下我们这位当过魔尊的大乘期小师弟！】 昭世：“！！！” 他不想见这么恐怖的存在！！！ 在昭世的惊恐中，那位大乘期魔尊顶着一张圆润可爱的娃娃脸，神情凝重地抡起小短腿，全速朝他们跑来。 145大乘期魔尊总不能也不识字吧？ 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恐惧作祟，也或许是因为绛霄绷着小脸，真有几分大乘期魔尊的气势，总之在这一瞬间，昭世脑海中冒出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但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位缩小版的大乘期魔尊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在姜心的介绍下，乖巧地喊了自己一声：“四师兄好。” 真是魔幻。 昭世有种难以言明的不真实感。 他低头望着这个还没自己腿长的小家伙，一时不知所措。 第一次跟师兄打招呼，没有得到回应，绛霄有些不安，忐忑地抓住姜心的衣角，向她投去求助的眼神，害怕四师兄不喜欢自己。 姜心在心里叹了口气，拍拍绛霄的小手，又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表示包在她身上。 【四师兄是个社恐，小师弟也是个社恐，要让两个社恐熟悉起来，真是难呀。】 姜心冲昭世一笑，负责任地为他介绍：“四师兄，这是小师弟绛霄，他是爹爹在灵魔之境收下的徒弟哦，他人很好的。” 他都不是人！！！ 昭世感觉自己一贯寂静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尖叫。 大乘期魔尊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必须得把这事告诉师父。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见姜心已经向绛霄介绍完了自己，正像个小大人一样认真叮嘱他：“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绛霄绷着小脸点点头，做了一个很明显的深呼吸，鼓足勇气再次跟昭世打招呼：“四师兄好，我……我是绛霄。” 魔尊陛下第二次跟自己问好，再不回应就不礼貌了。 昭世忍着心中的忐忑，让自己尽可能平静的开口：“你好，我是昭世。” 【耶耶耶，两个社恐都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 姜心在心中为他们俩欢呼。很体贴地没有继续为难这两个社恐。 见绛霄手中拿着一卷书，姜心好奇地问：“你是有看不懂的地方要来问爹爹和娘亲吗？” 绛霄点点头，为难地看向手中的书，小脸愁得都皱在了一起。 昭世瞄了一眼，看到那是本修真界最基础的引气入体诀。 堂堂大乘期魔尊居然还学这个？？？ 更魔幻了。 天水宗的教材都写编写得非常简洁明了，能够入门的弟子资质都不错，通常靠自己的悟性就能成功引气入体，踏上修炼之路。 像绛霄这样曾经是大乘期魔尊的修士，即使失去了记忆，身体也残留着修炼的本能，不可能连引气入体都感到困难。 现在看绛霄神情凝重到这个地步，好像遇上了极大的困难，昭世心生疑惑。 可他是个社恐，光是纠结要不要开口询问绛霄遇上了什么困难，就要经历极其激烈的内心挣扎。 在他挣扎的时候，姜心很有师姐风范地先一步问道：“你什么地方看不懂呀？让师姐教你吧。” 绛霄望着她的双眸亮起一道光，乖巧地用双手捧着那本引气入体诀送到姜心面前，很不好意思地说：“什么都看不懂。” 【小师弟就是小师弟，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还要我这个师姐出马。】 【这个层次的知识就不劳烦爹爹和娘亲了，就让我来教导小师弟吧。】 姜心接过绛霄递来的书，装模作样地翻了两页，满是自信的小脸一点点垮了下去。 【这都是什么东西？？？】 【宗门怎么还会有这么难的书！！！】 姜心自信的笑容垮塌，戴上了痛苦面具。 她翻来覆去地折腾着手里的书，愣是一句教导的话都没能憋出来。 昭世在旁边看着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小师妹为什么要把书倒过来看。 【啊啊啊看书好痛苦！！！】 【这些字都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好像都长一个样？？？】 终于，在姜心的哀嚎中，昭世蹲下身，默默帮她把书摆正：“小师妹，这样看。” 姜心懵懵地望向他，又悲伤地看向手中的书。 【四师兄，你帮我把书放正了也没用，这上面的字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 第120章 昭世沉默了。 但想想姜心才出生没多久，他又觉得小师妹不识字才正常。 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绛霄。 这位大乘期魔尊总不能也不识字吧？ “你……识字吗？”昭世鼓足勇气问。 绛霄也觉得自己不该不识字，可他就是不认识书上那些方方正正的文字。 在昭世的注视下，绛霄小脸通红，摇了摇头。 姜心瞬间精神了。 【原来不止我一个文盲呀！开心了开心了，小师弟果真是最好的师弟！】 昭世默默瞥了眼不敢抬起脑袋的绛霄，确定这位大乘期魔尊应该听不到姜心的心声。 同时，看着绛霄的囧样，他给昭世带来的压力也不像之前那么大了。 “你们俩是不是还没去过学塾？”昭世问。 绛霄好奇：“学塾是什么？” 天水宗内部的教导分为学术课和修炼课两大体系。 其中修炼课便是教导弟子与修炼有关的所有知识，包括新弟子的引气入体、各阶段的晋升以及在金丹期后开始选定专攻方向。 而学术课则分为两种，一是基础的文字教学，二是钻研与修炼有关方面的学术，譬如考古、钻研新的丹方、研究世界是如何形成的…… 当学术课与修炼课都掌握到一定程度后，两者殊途同归，相辅相成。 进一步的学术理论研究需要高阶修士的实战成果。 高阶修士想要更进一步，也需要更深层次的学术理论知识。 不过因为天水宗招收的弟子天赋都不错，需要开蒙的不多，因此天水宗并没有专门开设课程教导最基础的文字教学。 他们将这一类课程划归到山下慈幼院配套的学塾之中，有需要读书认字的弟子都是直接去那里学习。 学塾教导慈幼院的孩子读书识字和一技之长，确保他们长大成人之后能够靠自己的力量在天成灵界生活下去。 昭世拜入天水宗之时，只会一点简单的文字，便先去学塾读了一年书，才回到江云峰上继续修炼。 姜一尘默认绛霄识字，又觉得姜心太小，还不到修炼的年纪，所以才没送他们俩去学塾。 面对两个小萝卜头满是求解的眼神，昭世不自在地后退一步。 他很想把这些话详细告诉他们，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救命，让一个社恐说这么多信息量的话，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146人如果没有梦想，会无忧无虑 就在昭世纠结万分的时候，山道上又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林宴过来，昭世如释重负，快步走过去。 见到他，林宴有些惊讶，脸上扬起止不住的笑意：“四师弟你……”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顿了顿问，“四师弟，要我给你算一卦吗？” 昭世摇摇头。 林宴坚持，还很大方：“免费的，你回头请我吃顿饭就行。” 昭世还是摇头。 上次林宴想给他算该如何解毒，龟甲炸得连灰都不剩。 虽然林宴表示不用在意，但昭世感到很不好意思，一直想给林宴补偿个新龟甲。 怕林宴继续游说他算卦，昭世先一步道：“小师妹和小师弟不识字。” 绛霄小脸一红。 姜心无所畏惧。 【不识字嘛就不识字嘛，又不影响我吃得饱睡得香。】 林宴忍住笑意，打量着两人说：“正好山下的学塾要招收一批学生，我把你们俩的名字加进去。” 绛霄露出开心的笑：“谢谢二师兄。” 姜心小脸拉得老长：“我不要学习，不识字的是小师弟，不是我。” “那你识字吗？”林宴问。 姜心违心点头。 【只要字认识我，就是我识字。】 林宴忍俊不禁，用灵力在空中写了一个字，问姜心：“这是什么字？” 姜心看不懂，求助性地看向修狗。 修狗觉得狗主人疯了。 它一只狗，怎么可能识字？ 黑色的狗脑袋摇得飞起，生怕姜心因为自己回答不出而迁怒自己。 姜心又无奈地看向昭世。 【四师兄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字。】 昭世当然认识这个字，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姜心。 而且他觉得林宴专门写这个字，是憋着坏。 “小师妹不识字，咱们还是去念书吧。”林宴温声道。 “我识字！二师兄，我考考你这个是什么字？”姜心反客为主，小脑瓜反应快得让林宴刮目相看。 他想了想，含笑道：“这个字读作‘聪明’。” 昭世瞪大了眼睛。 二师兄，你不能因为小师妹不识字，就这么欺负文盲吧？ 他想提醒姜心，林宴只写了一个字，不可能读出“聪明”两个字。 但姜心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咧嘴一笑：“二师兄真棒，这么难的字都会呢。我也知道这个字读作‘聪明’哦。” 林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这笑声听得姜心发毛，有些忐忑地抓住昭世的衣角：“四师兄，二师兄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可怕？” 昭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姜心迷茫的眼神里，无奈道：“小师妹，一个字只有一个读音。二师兄刚刚只写了一个字，不可能读出‘聪明’两个字的读音。” 原本也对林宴那番话深信不疑的绛霄愣了一下：“那二师兄写的这个字是什么？” 昭世满是同情地望着姜心：“这个字是读作‘笨’。” 修狗难得好学：“是笨蛋的‘笨’吗？” 昭世默默点头。 林宴笑得更大声了：“小师妹，不读书可怕吧？” 姜心感觉自己要裂开了。 【二师兄好坏，居然骗心心！！！】 她气冲冲地举起小拳头去锤林宴。 林宴笑着躲开：“小师妹别生气，咱们读了书，识了字，就好了。要不然别人骂你，你都听不懂。” 正追在林宴身后的姜心一下停住脚步，忽然就没有那么气了。 【别人骂我我都听不懂，那不就等于别人没有骂我吗？】 【哇，没文化可真好！】 林宴和昭世：“……” 真的好难理解小师妹的脑回路。 姜心开心得不行，认真地拍了拍绛霄的小胳膊：“小师弟，你今天就下山去好好读书吧。” “师姐不去吗？”绛霄不解，他还以为姜心被林宴刺激了之后，连夜就要带着他下山去读书呢。 姜心摇摇头，开心极了：“我不去，读书好难的，我可吃不了读书的苦。” 林宴不忍心看小师妹虚度光阴：“小师妹，人得有梦想。读书认字便是你实现梦想的开端，一个人若是连梦想都没有，那会怎么样？” 姜心：“会无忧无虑。” 林宴：“……” 竟无法反驳。 绛霄突然有些羡慕，握着小拳头，鼓足勇气对林宴说：“二师兄，我也想无忧无虑。” 林宴：“……” 不能再让小师弟跟着小师妹混了，会被带坏的。 “你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学塾。”林宴吩咐，同时感到奇怪。 姜一尘粗中有细，祁澜清又一向思虑周全，他们俩怎么会忘记送绛霄去学塾认字？ 怕绛霄年纪小，分不清主次，林宴牵起他的手，带着绛霄往他的小院走去：“走吧，我帮你收拾东西。四师弟，小师妹就先拜托你照顾了。” 昭世刚入宗门之时，林宴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帮他收拾东西，送他去学塾。 他看着林宴无比自然地做出这些动作，怀疑林宴根本就不知道绛霄的真正身份。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先向师父师娘汇报，等他们做决定吧。 昭世如是想着起，冲姜心伸出手：“我带你去找师父师娘。” “爹爹和娘亲不在江云峰，他们有事出去了。”姜心乖巧道。 那就只能等他们回来了。 昭世牵着姜心往院子里走，脸颊上隐隐传来的疼痛逐渐加剧，让他下意识松开了姜心的手。 他想忍一下，可实在是太疼了，仿佛有无数把刀刃在他的血肉中翻滚，把他的血肉一道道撕裂，割破他的血管，刺入他的骨髓。 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这股疼痛便让他痛不欲生，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被迫跪倒在地。 他本能地捂住脸，脸上的枯木面具受到双手力量的冲击，裂成无数碎片，露出了他那张遍布伤痕的脸。 那些原本只是缓慢在皮肤之下游走的毒素，这会儿仿佛烧开的热水，剧烈翻滚起来，在昭世的皮肤上顶起一个又一个的鼓包。 这些鼓包大小不一，时不时便破裂一个，血溅三尺。 割裂感、灼烧感、锥痛感……各种疼痛折磨着昭世，从脸颊蔓延到他的全身，好像浑身的骨头都在一寸寸断裂。 第121章 他用尽全力隐忍，不让自己因痛叫喊出声。 见姜心懵懵地望着自己，昭世怕吓着她，赶紧捂住姜心的眼睛。 他紧咬着牙关，却还是因为极度的疼痛迫使牙齿摩擦发出“咯咯”的声响。 但即使是这样，察觉到被捂住眼睛的姜心在挣扎后，昭世还不忘安慰姜心：“没、没事……别怕……” 这一股疼痛出现得非常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席卷了昭世的全身。 直到被昭世抱在怀里捂住了眼睛，感受到昭世浑身传来的剧烈颤抖，姜心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四师兄体内的毒素发作了。】 【我得帮帮四师兄。】 软乎乎的小奶音传入昭世的耳中，令他心尖发暖的同时也舌尖发涩。 没有了星芒石制成的面具，哪怕是以逐月道尊渡劫期的修为都无法彻底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 姜心才出生没多久，连走路都走不稳，又能怎么帮他呢？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昭世就感觉到一双细嫩的小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脸上。 他知道那是姜心的手。 他怕吓着小师妹，想要把姜心的手拿开，却没想到一股冰冰凉凉的灵力从姜心掌心传来，没入他的脸颊。 那里原本尖锥一般敲击的疼痛慢慢得到缓解。 随着这股灵力覆盖他整个脸颊，昭世能够清晰感觉到原本在体内沸腾的毒素逐渐安稳下来。 所有的疼痛渐渐消散，就好像他的脸从未受伤。 这一刻，甚至比平时毒素蛰伏之时更让他感到放松。 他体内的毒素居然真的被小师妹给压制住了。 昭世错愕地望着怀中那个被他捂住眼睛的小女孩，心中震惊到极点。 小师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147大乘期魔尊不识字，传出去多丢人？ 昭世难以置信地望着姜心。 眼前这个小姑娘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没有学习过任何法术的普通人。 可她只是那么轻轻一点，便压住了他体内连渡劫级大能都无法压制的毒.素。 “你……你怎么做到的？”昭世怔怔地问。 姜心困扰地歪起脑袋，看样子比昭世还要费解。 【这个很难吗？为什么四师兄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不是这样一下，就可以把四师兄体内的毒.素压制了吗？】 你说的“这样一下”，是哪样一下？ 昭世正琢磨着该如何发问，就听见姜心糯糯地说：“因为心心是天才，所以心心随便一下就能帮四师兄压制体内的毒.素哦。” 圆圆的小脸上满是骄傲，丝毫不懂谦虚为何物。 这一下把昭世给干沉默了。 正在这时，林宴察觉到他们这边的异样，抱着绛霄冲过来：“四师弟，你怎么样？是不是毒.素复发了？” 昭世背对着他，下意识地想要扶正脸上的面具。 但他摸了个空，指腹触碰到自己遍布伤痕的脸颊，身子一下僵住。 姜心凑到他耳边小声提醒：“四师兄，可以用你的傀儡线把地上碎掉的面具都粘起来哦。” 昭世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便照着姜心的方法做了。 指尖的无数傀儡线飞速吸附在面具碎片之上，随着昭世的操纵重新回到他脸上。 眨眼之间，一张遍布裂纹，但所有碎片都严丝合缝的面具便出现在了昭世的脸上，挡住了他所有的伤痕。 林宴跑过来的时候，昭世正好做完这一切，嗓音略带沙哑的说：“没事。” 因为每次毒.素发作，昭世都会痛苦很久，这次他说没事，林宴不敢轻易相信：“我去灵丹峰给你找点药。” 他放下绛霄，转身就想跑，却没想到衣角被绛霄抓住了。 “四师兄好像真的没事。”绛霄说。 林宴心急如焚：“他平时就爱逞强，你别听他的。” “可是那个难闻的味道已经淡很多了。”绛霄又说，小脸满是认真。 林宴和昭世均是一愣。 “什么难闻的味道？”林宴问。 绛霄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说：“四师兄体内的毒.素发作时，我闻到了很刺鼻的味道。现在已经很淡了。” “就是毒.素的味道哦，小师弟鼻子真灵。”姜心给绛霄竖起大拇指。 绛霄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师姐厉害，那么轻松就帮四师兄压制住了体内毒.素。” 姜心不甚在意地挥挥手：“我这个好简单的，随便动动手就可以啦。小师弟你都不识字，还能闻出来毒.素的味道，好了不起呢。” 林宴和昭世听着这两个小萝卜头商业互吹，有点恍惚。 这两人语气这么淡然，好像这毒.素完全不值一提。 天晓得天水宗上下为了昭世体内的毒.素忙活了多久，才勉强压制到现在这个地步！ 师兄弟俩对视一眼，林宴道：“我先向师父汇报此事，顺便问问他给你的面具做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儿，林宴怀疑昭世现在即使不用星芒石炼制的特殊面具，也不会再被毒素困扰。 林宴走到一边去给姜一尘汇报情况。 绛霄怀期待地问昭世：“四师兄，我认出了你的毒.素，是不是可以不用去上学了？” 虽然没上过学，但是看姜心那么抗拒，绛霄觉得那一定是个苦差事。 林宴汇报完情况回来正好听到这话，抱起绛霄就走：“旷课是不可能旷课的，你连最基本的引气入体诀都看不懂，你还想不学习？” 昭世也觉得他得好好学习。 大乘期魔尊不识字，传出去多丢人？ 他们天水宗不许有文盲，就连天上挂着的金乌都得识字。 这个念头刚转完，昭世便看见了在旁边开开心心哼歌的文盲姜心。 她挥着小手目送昭世去上学：“小师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 【太阳当空照，师兄对你笑。师妹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你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爱练字爱背书，长大变成书呆子哈哈哈哈……】 她唱着唱着就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 渐渐的，不止是在心里笑，姜心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姜心嘿嘿嘿的偷笑声中，林宴的脚步慢慢停下，转头望向她。 对上二师兄的眼神，姜心忽觉不妙。 小胖手用力捂住嘴巴，不许自己再笑出声。 可已经晚了。 林宴转身往回走，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姜心身边，一把抱起她便走：“小师妹，你如此天赋异禀，也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才是。” “我不！我才出生两个月，我还是个孩子呢！”姜心大声抗议。 抗议无效。 林宴用最快的速度帮绛霄收拾好东西后，又帮姜心收拾好东西，连夜就送他们去山下的学塾。 路过天水宗山门，看到门口左右两侧趴着的两只穷奇分身，林宴的嘴角抽了抽。 好在他这段时间跟着姜心见过大世面，很快猜到这两只穷奇是来守门的。 昭示还没被姜心开拓眼界，第一次见到这等级别的守门兽，有些惊讶：“宗门什么时候有合体期级别的守门神兽了？” 他声音不大，奈何穷奇耳力敏锐，当即便咆哮着反驳：“说谁是守门神兽呢？本大爷是来这打工的！” 昭世：“……” 堂堂合体期妖兽，在外都是称霸一方的大妖王，现在来别人宗门门口打工，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吧？ 因为要上学，即使有猫猫打工养自己，也没办法让姜心感到快乐。 小家伙趴在林宴肩头，垂头丧气地对两只猫猫说：“我要去上学了，你们好好看家。等我拿了作业回来，你们帮我吃掉哦。” 绛霄兴奋地举起小手：“还有我的，我的作业也给你们吃！” 林宴和昭世：“……” 要不还是别让小师妹一起去读书了吧？ 万一真把小师弟带坏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林宴脑海中反复回荡，等到他回神之时，四人已经站在山下的学塾门口。 算了，来都来了，就让小师妹一起接受知识的熏陶吧。 148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这个由天水宗举办的学塾，用于给弟子们开蒙。 除了会教学生读书写字外，也会为他们科普一些天成灵界的修炼常识。 虽然许多学生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但了解一些与修炼有关的基础知识有利无害。 学塾中的学生分为三种，一种是慈幼院救济的孤儿、一种是天水宗的弟子，还有一种是城中居民的孩子。 前两种学生不需要额外支付费用，最后一种需要缴纳一笔并不算昂贵的学费才能入学。 在教学上，这三种学生不会被区别对待。 林宴和昭市都是在这里开蒙读书的，他去找院长为姜心和绛霄办理入学事宜。 第122章 昭世则在庭院中叮嘱两人：“这里不少人都想加入天水宗，你们俩如果不想被人盯上，就不要告诉别人你们是天水宗弟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强调，姜心对天水宗的滤镜碎光，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 她就是有些奇怪：“四师兄，怎么连这里的小朋友都知道我们天水宗不是好东西？” 绛霄为他的话感到惊讶，但师姐那么厉害，她说的话一定是真理。 他很快反应过来，认真地告诉昭示：“四师兄你放心，就是打死你，我也不会说我们来自天水宗。” 昭世：“……”你要不要换个打死的对象？ 瞧着两个小家伙视死如归的神色，昭世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有些学生知道你们来自天水宗之后，会想方设法套出你们加入天水宗的经历，再去复刻。” 姜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很大方地把自己的经历分享出来：“让他们投胎的时候努力点就行啦。” 昭世觉得这不是他们说努力就能努力的事。 绛霄深有同感，同样热心地分享自己拜入天水宗的经历：“我是师父从灵魔之境捡回去的。他们如果想拜入天水宗，是不是可以去灵魔之境等师父捡人？” 理论上是可以，但实际操作上一言难尽。 首先天水宗不是随便捡到谁都会收入门下。 天水宗弟子从各处救济到的孤儿都会被送到慈幼院。 这些孩子长大之后，若是能够通过天水宗的入门考验，便可以拜入天水宗。 若是无法通过考验，那只能另谋生路。 像宁曜和昭示这样一捡回来就被当做天水宗弟子培养的微乎其微。 昭世是因为他天赋足够高，还有姜心的心声做助攻。 宁曜则是因为当时姜一尘与祁澜清直接拿他当亲儿子看待，并没有以收弟子的标准衡量。 他们说话的功夫，林宴办完了手续从屋里出来。 他正好听到绛霄的话，笑着道：“灵魔之境过于危险，那些想拜入天水宗的人不一定敢去。” “但之前有人听说大师兄是被师父捡回去就直接收为弟子后，为了让自家孩子成为天水宗弟子，照葫芦画瓢，把才出生的孩子丢在了天水宗山脚。” 虽然在天水宗生活得很开心，但一个才出生的孩子就这么被父母丢弃，让姜心有些难受：“那最后这个教孩子被哪一位长老收入门下呀？” 林宴：“谁都没有收。天水宗捡到的所有孤儿都会率先送去官府登记，为他们寻找父母。” “若是寻找不到父母，基本上都会交由慈幼院抚养，静待有缘人领养。” “天水宗山脚下一贯和平，突然出现一个孩子，肯定是有人故意丢弃。” “长老们利用血缘之法追查，很快便查到是城中的一对夫妇故意为之。” “将他们扭送官府之后，这夫妻俩因遗弃罪而被判刑，那孩子则另外找了一户好人家收养。” “听前去回访的师兄说，这人参加了上一届天水宗考核，奈何没有灵根，第一关就被刷了下去。” “不过收养他的那户人家颇有家资，他即使无法修炼，也能做一个富家少爷。” 说到这里，林宴见绛霄神色凝重，宽慰道：“利用血缘之法追查亲人有范围限制，师娘应该用这法子帮你找过父母。可能是离他们太远了，你才没能与他们团聚。” “师父应该已经为你去官府那边登记过，一有消息我们就带你去找你的父母。” 绛霄乖巧地点点头。 昭示只觉得更魔幻了。 大乘期魔尊的父母是何方神圣？ 他就是自闭了几个月，宗门都已经厉害到能与大乘期魔尊谈笑风生，还能帮大乘期魔尊寻亲了吗？ 把两个孩子交给老院长，林宴和昭世与他们告辞。 昭世不善言辞，看姜心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他温声嘱咐两人：“好好学习。” 姜心鼓起腮帮子。 【不想学习，想玩。】 绛霄也不想学习。 但是对上师兄关切的眼神，他没敢直说，委婉地表达读书没用：“读了书能帮四师兄解毒吗？” 这话一下把林宴给问住了。 当着昭世的面，他没好意思骗绛霄。 反倒是昭世心头一暖。 和这位大乘期魔尊相处久了，发现他无论是形态还是思维都和真正的小孩子一模一样，昭世逐渐不再像初次见面时那般倍感压力。 连渡劫期的逐月道尊都拿他体内毒.素没办法，昭世对能否解毒早就不抱希望。 这些年以来，他唯一期盼的就是毒.素发作的时候不要再那么疼。 可是对上姜心与绛霄关切的眸子，他不忍让他们跟着失望，温声道：“万一呢？” 见他没有放弃希望，林宴心头一松，跟着附和：“是啊，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绛霄一想也是，斗志昂扬起来。 他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帮四师兄解毒！ 要解毒，就得知道毒.素的来源。 绛霄问：“四师兄你是怎么中毒的啊？” 昭世沉默了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过往的记忆很模糊，对此完全没有印象。 逐月道尊推测是毒.素影响了昭世的认知，修改了他的记忆。 即使将毒.素削弱，也不一定能够让昭示恢复记忆。 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昭世体内的奇毒一筹莫展。 姜心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四师兄之所以会中毒，是因为他被家里拿去当祭品啦。】 【那些毒.素是他家老祖宗留下的，血脉之力传承下，让他想死又死不掉，才会这么痛苦。】 软乎乎的小奶音传入林宴与昭世的耳中，犹如惊雷般炸开。 师兄弟俩不可置信地望着姜心。 昭世的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松动了。 这一瞬，从心底涌出的黑暗吞噬了他。 恍惚间，昭世仿佛又回到了被献祭的那个阴冷子夜。 149这神迹太过朴素，林宴一时没反应过来 漆黑无光的山洞中，死一般的寂静，昭世独自一人站在其中，感受不到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可他知道这里绝不只有他一个人。 或者说那个在暗中盯着他的东西并不是人。 他不是那是谁，但能清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恶意。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被欺负多了，昭世比别的孩子更能感受到来自别人的恶意。 尤其是对方的恶意还特别明显。 这让昭世感到不安，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里。 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昭世只能在不明方向的情况下往前跑去。 随着他跑动，衣角带起的风烈烈作响，黑暗中响起诡异的咯咯笑声：“呵呵呵……” 笑声犀利而尖锐，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 昭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一伸手却摸到一股温热粘稠的触感。 那是从他耳朵里流出来的血。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耳道深处的剧烈疼痛，疼得几乎能刺穿他的脑袋。 “不要笑了，你是谁？”他不安地发问，一开口是儿童稚嫩的声音。 这声音让昭世愣了一下，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回到了被祭祀的那个晚上。 他的大部分意识都陷入了迷离之中，只隐约记得最后自己逃离了这里。 可逃离过后再回到这样的绝境之中，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来都来了，何必着急走？”黑暗中的声音不怀好意地笑着。 剔除那些刺耳的尖锐笑声，这声音竟然也是一个稚嫩的童音。 周围凝固的黑暗缓缓流动，似是有了生命一般，将昭世层层包裹起来。 重物挤压带来的窒息让昭世感到恐惧。 他慌不择路地往前跑去，被摔倒了也不敢停下，立刻爬起来就继续往前跑。 可那个诡异小孩子的笑声始终跟随着他，而且越来越近，仿佛就趴在他的耳边低笑：“呵呵呵……你逃不掉的。” “走开！走开！不要跟着我！”昭世惊慌不已，脖子上不断有寒意一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着他的后脖颈吹冷气。 这个念头刚闪过，昭世浑身一颤。 他一直都感觉身上好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扒拉他。 结合那就在耳边的笑声和脖颈上不断传来的冷气，让昭世呼吸发紧。 他惊恐地转过头去，就见一张遍布伤痕、流着鲜血、面目全非、看不出本来容貌的脸近在咫尺。 极度的恐惧侵占昭世的全身，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丢开那个趴在自己身上的小鬼转身就跑。 可他失败了。 一转头他就发现那个小鬼死死地缠在他背上。 直到这一刻，昭世才发现他的身子已经与小鬼的下半身连在了一起。 第123章 这小鬼就好像是从他背上生长出来的蘑菇，疯狂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和血肉。 “你逃不掉的，留下来陪我吧。”小鬼露出狰狞的笑，流着鲜血的双手抓住昭世的脸， 那张仿佛被烫伤又仿佛被千刀万剐的鬼脸不断朝昭世逼近，仿佛想要与他融为一体。 隐隐约约的，昭世还能听到大人的声音从黑暗外传来:“找到宝贝没有？” “真是个废物，还以为他天赋不错，能得到这份传承呢。” “哼，一个私生子而已，能指望他做什么？” 这些奚落嘲讽听得昭世头痛欲裂。 他感觉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可他想不起那是什么。 耳边那些大人的声音渐渐淡去，只剩下小鬼的低语：“他们不要你喽，你只能跟我在一起喽。” 绝望一点点爬上昭世的心头，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这小鬼说的是事实。 如果还有人在乎他，他怎么会被关到这里？ 极度的痛苦与绝望侵占了昭世的全部理智，他的意识一点点涣散。 趴在他身上的小鬼不断钻入他体内，昭世的身躯越来越冰，仿佛即将转化为厉鬼的容器。 就在小鬼狞笑着想要占据他全部身躯的时候，一道糯糯的声音唤醒了昭世即将彻底涣散的意识:“四师兄，醒醒。” 这个声音莫名让昭世感到熟悉。 即将彻底消亡的意识一点点凝聚起来，想要回想起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可他只要一回想，便感觉头痛欲裂，仿佛那小鬼用尖锐的爪子撕开了他的脑袋。 剧痛让昭世无法仔细思考，可他清楚自己必须想起这声音的主人。 “四师兄，不要想那些事了，我们都在这里呢。” 稚嫩的小奶音再次开口，软乎乎的声音仿佛带着无穷力量，在这一瞬让昭世连头都没那么疼了。 学塾之中，师兄妹三人看着陷入呆滞的昭世都是一头雾水。 “四师弟，你怎么了？我们该走了。” 林宴喊了几声都没得到昭世的回应，怀疑他出事了，取出龟甲便想算一卦。 然而他刚起挂，龟甲“砰”一声便炸开了，差点伤到在场诸人。 林宴的心狂跳不止。 这么快就炸龟甲，代表他想占卜的事情与他层次相差太大，极有可能涉及渡劫期的力量。 绛霄抱着林宴的腿，拉着姜心躲在他身后，避开刚刚龟甲炸开掀起的风波。 他歪头打量着昭世，隐隐能感觉到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很是苦恼地挠了挠小脑袋。 因为昭世的神识涣散，那些原本由他傀儡线控制而聚集在一起的面具碎片一片片掉落在地，露出他遍布伤痕的脸。 即使是这样，昭世也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整个人失去了灵魂。 【四师兄的意识又被拉回到了那个地方，我要帮帮他。】 姜心看得好心疼，整张小脸都鼓了起来。 小师妹出手一向稳准狠，让林宴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不知道这次小师妹又要展现什么神迹？ 在他的万分期待中，姜心撸起袖子，扬起小手，冲着昭世脸上就是一巴掌。 这神迹太过朴素，让林宴一时没反应过来。 姜心年纪小，力度不大，那一巴掌对昭世这样的金丹修士来说不过清风拂面。 可对趴在他身上的那个小鬼来说，这一巴掌几近扇得他魂飞魄散。 恶毒小鬼惊恐尖叫着钻入昭世体内，溶于昭世的血脉之中，消失于无形，好似从未存在过。 无形之力透过姜心的手心没入昭世的识海之内，驱散了他眼前的黑暗。 这一瞬，昭世被禁锢的记忆完全复苏。 直到此刻他才隐隐明白自己体内的毒素为何难以清除。 150兔兔长那么多毛，不就是给她薅的吗 昭世体内的毒素与他的血脉融为一体，只要他的血脉不变，这些毒素便难以根除。 而血脉之力不可更改。 意识到这一点，昭世对自己中毒一事多少有了猜测。 只是有关于的家族的记忆都非常模糊，想要从头查起非常困难。 林宴关切地打量着他：“四师弟，你不要紧了吧？” “没事。”昭世嗓音沙哑，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那个恶毒小鬼带来的痛感与恐惧让他心有余悸，直到双腿被一个软乎乎的身子抱住。 姜心扬起脑袋，肉嘟嘟的小脸上神情凝重：“四师兄别害怕，无论是谁想害你，心心都可以帮你打飞他们！” 感受到姜心身上传来的温暖，昭世恍惚的心慢慢平静。 他附身想去抱姜心，看到姜心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那张血肉翻飞的脸就那么清晰地印在姜心的眸中。 昭世的身子一僵，感觉有一双无形之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十指飞动，很快就用傀儡线把散落一地的面具碎片重新粘起固定在脸上。 直到做完这一切，昭世才感觉勉强恢复了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在场三人，无论是早就知晓此事的林宴，还是今天第一次见面的姜心与绛霄，都并未对他脸上的伤表现出任何嫌恶之色。 在他们眼中，他戴上面具就好像是多穿件外衫，并不是多大的事。 昭世其实不在乎自己容貌如何，他只是怕脸上的伤太过狰狞，吓着身边的人。 可师门手足从不嫌弃他。 昭世的心暖暖的。 环抱着他双腿的小手动力收紧，姜心义愤填膺地说：“四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帮你报仇吧！” 昭世感到为难，他现在还没完全回忆起有关家族之事，得回去先彻查自己的身世。 看姜心如此斗志昂扬，他怕伤到姜心的上进心，委婉道：“等有线索了，我就带你去。” 姜心欢呼：“好耶！四师兄你可要快点查线索呢，不能放过那些害你的人！” 【去帮四师兄报仇就不用读书啦！】 【我真是天才！】 【可惜我只记得四师兄家姓“乔”，不知道乔家到底在哪里。要不然现在就可以杀过去帮四师兄报仇！】 【算了算了，四师兄是爹爹收下的徒弟，他应该知道四师兄家在哪里。】 欢快的小奶音回荡在昭世耳中，让昭世心情复杂。 小师妹为了不上学，也是很拼了。 可惜让她失望的是师父并不知道他家住何处。 说来是他命不该绝，八年前，昭世精神恍惚地来到云明城的时候，恰好遇上天水宗收徒。 他脸上的伤太过痛苦，听闻仙门手段不凡，昭世便壮着胆子参加了天水宗的考核。 通过所有考核后，他顺利加入天水宗，拜入姜一尘门下。 姜一尘夫妇对他很好，昭世刚进门便费尽心思为他治伤，还请逐月道尊出手，为他压制住了大部分毒素。 可惜，他身上的毒素诡异，连逐月道尊都无法彻底拔除。 为了救他，姜一尘不仅动用了宗门唯一一块星芒石，还去查过他的身世。 但昭世拜入天水宗时，完全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出生何处，他的全部记忆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疼痛。 姜心对原文内容的记忆模模糊糊，想当然地认为姜一尘清楚昭世的身世，满怀期待地等师兄来接自己去大杀四方。 不想上学的绛霄怀着同样的心情，一把抱住昭世的腿，认真叮嘱他：“四师兄，你动作快一点呢，我想要为你报仇的洪荒之力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脸，昭世有点慌。 你可是大乘期魔尊，你别压制不住啊！！！ 林宴瞧出这两个小萝卜不想上学的真实心情，把他们从昭世腿上扒拉开：“行了，在此之前你们就好好上学吧。” 姜心可担心了：“那……” “去报仇会喊你的。”林宴道。 姜心开心了。 绛霄扯扯林宴的衣角，眼睛亮闪闪的：“二师兄，也喊我一起去好不好？” 林宴：“……行叭。” 学塾附近有天水宗的产业，姜心和绛霄住在那里，走几步就能到学堂。 两人的起居都有傀儡照顾，不需要他们操心。 给他们俩都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防护法器，林宴又叮嘱修狗好好保护他们俩。 一直乖巧跟在姜心身边的修狗觉得他疯了：“你有见过让狗照顾人的吗？你能不能认真把我当狗看？” 林宴微笑，提醒它：“你还记得小师妹是瞒着师父师娘偷偷养你的吗？” 被祁澜清用符箓炸飞的记忆飞快在修狗脑海中闪过，黑毛大狗一个哆嗦，中气十足地冲林宴“汪”叫一声：“保证完成任务，不让心心和绛霄受半点欺负！” “乖。”林宴满意地摸了摸它的狗脑袋，相当欣赏修狗的识相。 昭世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直到两人踏上回天水宗的路途，他才不可思议地问：“二师兄，你是怎么压制住那头元婴期狗怪的？” 第124章 “那不是元婴期狗怪，是小师妹用灵魔之境的诡异气息捏出来的怪物。但不知道为何，它拥有不同于那些怪物的自我思维。” 林宴简要解释了下修狗的来历，见昭世诧异，问出一个令他更加诧异的问题，“你能听到小师妹的心声，是不是？” 昭世大吃一惊，随即意识到什么：“你也能？” 林宴颔首：“此事不要声张，免得为小师妹带来无妄之灾。现在先追查你体内毒素的来源要紧，我们去宗门查查有关‘乔家’的记录。” 昭世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嗯。” 两人加快速度，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 姜心坐在屋顶上，双手虚握着拳放在眼前，确定师兄们走远，她欢呼地蹦跶起来：“耶！他们走喽！小师弟，没人管我们了，出去玩吧！” 她从屋顶上跳下去，摔了个狗啃泥，但姜心毫不在意，爬起来就拉着绛霄往外跑。 可刚跑到门口，一个人高马大的傀儡便一左一右地拎起他俩，发出毫无感情地音调：“主人吩咐了，两位如果试图逃跑，就加练一百个大字。” 姜心无所畏惧：“我不识字，没法练字。” 傀儡面无表情：“可以先欠着，等正式学习后再补上。晚补一天，按照月息十三计算利息。” 末了，它还理直气壮地加了一句，“这是从逐月道尊那时便传下来的规矩。” 师公一定是被楚家月息十三分的高利贷逼疯了。 姜心心疼了下师公，又有点生气。 她居然被一个傀儡威胁了！ 姜心不受这委屈：“我就不！你能拿我怎么样？还能关我禁闭吗？” 关禁闭她正好睡大觉，求之不得呢。 傀儡沉默一下，说：“去逐月道尊那儿告发你薅他兔毛。” 姜心：“！！！” 过分！！！ 怎么能挑拨他们感天动地的祖孙情！ 兔兔长那么多毛，不就是给她薅的吗！ 151我想和师姐在一起 姜心偷偷薅逐月道尊兔毛一事，师门上下都知道。 包括逐月道尊本兔。 甚至因为躲不开姜心的小黑手，他已经默许姜心薅兔毛。 只要给他时间休养，别一次性薅秃就成。 只有姜心自己不知道他们知道。 傀儡的这番话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生怕事情败露后会影响自己在师公心中的乖巧形象。 “你真坏。”她气鼓鼓地瞪着拦在身前的傀儡。 傀儡无所畏惧，还教育姜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简直杀人诛心！ 要不是看在这个傀儡是自家财产的份上，姜心早把它拆了。 她学着大人的模样冷哼一声，气冲冲地回到屋内。 绛霄跟进去好奇地问：“师姐，你找到出去玩的方法了吗？” “没有，我打算睡大觉，去梦里玩。梦里什么都有。”姜心道。 绛霄虽然失忆了，但他不傻，知道梦里都是假的。 可看姜心说得那么认真，他又没敢反驳。 师姐那么聪明，总不至于连这都不知道吧？ 要不他也睡一觉，和师姐一起去梦里玩？ 绛霄怀着略带期待和忐忑的心安然入眠。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鸡刚叫过一遍，绛霄便兴奋地钻出被子，来敲姜心的门：“师姐起床啦，去上学啦！” 还没经历过学业毒打的绛霄，对第一天上学的日子满怀憧憬。 姜心苦着一张小脸打开门：“不想上学。” “二师兄说我们早点学完，就能早点回到天水宗。如果一直学不会的话，我们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天水宗了呢。”绛霄道。 姜心皱起小脸，任由傀儡把她和绛霄抱去院子里梳头。 天水宗的傀儡术出神入化，这些傀儡体内设置有阵法，用灵石便能驱动。 融合妖兽残魂之后，傀儡还能拥有一定自主意识。 等梳洗完毕，热气腾腾的早饭也做好了。 师兄妹两人吃了早饭，由傀儡牵着，送去同一条街上的学塾之中。 送他们去上学的傀儡由昭世友情赞助。 这个傀儡外表看起来与凡人没有区别，不会让人发现姜心和绛霄是仙门弟子，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正值清晨，各家都把孩子送来学堂，学塾门口行人与马车络绎不绝。 前来上学的学生大致分为三种。 一种是像姜心与绛霄这样步行前来，若是年纪太小，还有长辈陪同。 这通常都是云明城中普通人家的孩子。 第二种则是由年长一些的学生带着年幼的学生一起过来，这通常都是慈幼院的孩子。 第三种则是由豪华马车送来。 从这些马车中下来的学生也都自视甚高，不屑与前两者走在一起。 这种学生家中富裕，甚至可能出生修士之家。 外界知道星月学塾由天水宗创立的人不多，但天水宗没有刻意隐藏此事，想打听的修士自然也能打听到。 为了能够让自家把弟子加入天水宗，不少人会将弟子送来星月学塾，以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也有些人是因为知道天水宗的文盲弟子会来这边补课，想要借机接近天水宗弟子。 天水宗每三年举行一次考核，上一次举行考核还是三年前，若是有文盲弟子，三年前就会被送来补课。 而只要能通过天水宗的考核，便足以证明对方资质不凡，用一年甚至更短的功夫就能学会文字。 因此，那些以接近天水宗和天水宗弟子为目标的学生都清楚，现在的星月学塾内不会有天水宗弟子就读。 他们自以为了若指掌，没想到还有姜心和绛霄这两个变数。 不过这些事情跟姜心没关系。 她左边挂着一壶长灵羊奶，右边挂着一壶现磨好的加糖豆浆，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手里捧着一碗灵果制成的果泥，告别了傀儡，美滋滋地进门等上课。 看到这么多小朋友，知道有人能陪自己玩，她上学的心都没那么抗拒了。 林宴昨天给她介绍过上课的地方，姜心一进去就在门口最后一个位置坐下。 绛霄想要坐在她身边，被姜心拦住：“师弟，这里是摆烂用的，你去前面认真学习。” 绛霄一愣，不想走：“我想和师姐一起摆烂。” 姜心板起脸，严肃地教育他：“做人不能摆烂，要阳光开朗、要斗志昂扬、要学无止境！你去前面好好学习。” 绛霄不想去：“可……我想和师姐在一起。” 那倔强的模样，看得姜心小大人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只得把心里藏得更深的话说了出来：“师弟，我们两个一起学习，总要有一个人努力，另外一个才能抄作业呀，你给师姐一个抄你作业的机会好不好？” 绛霄总觉得姜心这话有哪里不对劲，可他一时又反驳不上来。 是啊，他不努力，师姐以后抄谁的作业？ “师弟，以后师姐的学业就都靠你啦！咱们俩能不能回宗门也全靠你啦！” 姜心用力拍了拍绛霄的肩膀，推着他来到学堂第一排正对着先生的那个座位前坐下。 “师弟，努力鸭！”姜心给他打气。 绛霄认真地点点头，郑重应下：“保证完成任务！” 师姐把如此重任交给他，他绝不能让师姐失望！ 就在姜心美滋滋地要回自己座位上去摆烂的时候，一扭头撞在了一道结实的身躯之上。 她重心不稳，直接往后倒去，撞在了绛霄身上，把绛霄也给撞倒了。 两个小萝卜头倒在地上，捂着发痛的伤口都很委屈。 绛霄不满地仰起头质问那人：“你干嘛撞我师姐？” 来人是名六七岁的孩子，名为徐洋。 他身上挂着价值不菲的法器，一看就知道并非出自凡人之家。 听到绛霄的称呼，徐洋皱起眉头：“师姐？还没拜师，倒是学人叫起师兄师姐了，真是可笑。” “要你管？你走开，你来你挡着我路了。”姜心不高兴地示意他让开，以便自己回到最后一排去摆烂。 奈何地方就这么大，徐洋和他身后的两个伴读书童把路拦得严严实实，愣是连一条缝都没给姜心留下。 他比姜心高不少，稍一用力就把姜心推倒在地。 绛霄刚起来就被姜心撞倒，也再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若是昭世在场，看到堂堂大乘期魔尊眨眼功夫中被人打趴两次，一定吓得心肝俱颤，生怕魔尊陛下魔性暴露，直接灭掉整个云明城。 好在大乘期魔尊是个缺心眼的魔尊，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见姜心前后道路都被堵住了，他后退一步，把自己身后的路让出来：“师姐，你走这边。” “我走了，你在这好好学习哦。”姜心学着昭世的模样叮嘱绛霄，迈步往后走去。 第125章 “嗯嗯。”绛霄乖巧点头，端端正正地坐下。 他们俩一个一心想摆烂，一个一心要学习，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被欺负了。 绛霄更是从背包里掏出林宴给他准备的书本等物，满怀期待地等着上课，完全没把徐洋三人放在眼中。 他这泰然自若的模样，反倒让立在他身旁的徐洋有些不自在。 他踹了一脚昭世的椅子，没好气地说：“你没看见我还在这儿吗？” 昭世困惑地看着他：“我从刚刚就想问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没有自己的座位吗？” 徐洋冷哼一声：“你坐的就是我的座位。” 昭世一愣，他怎么记得今天是开学第一天，位子都是随便选呢？ 他正琢磨是不是现在的规矩改了，就见徐洋拿起他的书就给撕了。 昭世脸上的懵懂慢慢僵住。 学塾好像没他想象得那么好玩。 152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失忆过后的大乘期魔尊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迷茫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心原本已经快回到最后一排去干饭了，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过身去就看到绛霄的书被撕成了两半。 小师弟被欺负了！ 姜心好气，一溜烟地跑过去，护在绛霄身前。 她还没有绛霄高，但仰着小脑袋气势十足：“你干嘛撕我师弟的书？” 徐洋冷冷一笑：“撕就撕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他身后的书童附和：“要不是你们占了我家公子的座位，书也不会被撕。” 另一名书童跟着嘲笑起来：“我们公子心善，没把你们得书撕得稀巴烂就不错了。这书去找你娘补补还能用，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修炼烧钱，读书也不省事。 这些书价格昂贵，对姜心几人来说不算什么，却能让不少穷苦人家望而却步。 姜心才不听他们的话，据理力争：“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座位先到先得。我们没有占你的座位，你要道歉，赔我师弟一本新书。” 徐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直接把书往姜心脸上砸。 绛霄反应飞快地扑开姜心，没让书本砸到姜心的脸。 徐洋的两个书童只当他们俩运气好才躲开了，阴阳怪气个不停; “你好大的口气！也敢让我们公子道歉？知道我们老爷夫人什么修为吗？” “什么修为都要道歉！”姜心气鼓鼓地说。 书童一脸鄙夷，觉得姜心没见过世面，很是自豪地宣布：“我们老爷夫人乃是筑基期大能！” 姜心一愣，觉得“筑基期”这个词好陌生。 失忆的绛霄更是对修真界一无所知。 看姜心神色凝重，他凑到她耳边小心翼翼地问：“师姐，筑基期大能很厉害吗？” 姜心不知道。 姜心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筑基期大能呢。 她仔细想了一下，天水宗那么多师兄师姐，好像没有听说谁是筑基期。 于是姜心合理推测：“我们家都没有这个，应该很厉害吧？” 姜心与绛霄说的是悄悄话，但小孩子声量控制不完善，还是有零星信息落到了徐洋三人耳中。 绛霄的小眉毛皱起来，很是懊悔：“师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别瞎说，是我要你坐在这里，你才会被他们盯上的。” 姜心宽慰了绛霄一下，扭头对徐洋说，“云明城是讲法的地方，不能因为你爹娘是筑基期大能，你就这么欺负别人。你还是要给我师弟道歉，再给他一本新的书。” 师姐好勇啊！ 为了帮他出头，居然如此不畏强权！ 绛霄望向姜心的眼神满是充满崇拜的星星眼。 徐洋得意洋洋：“你不用跟我提法律，我是法盲！” 一向都是天水宗藐视法律，现在冷不丁被别人当面藐视法律，姜心有些不习惯。 在她愣神的功夫，徐洋已经单手提起了她，随手就把姜心往外一丢。 姜心的小短手在空中飞舞，双腿一蹬，稳稳落在地上，居然没有摔倒。 他们的争执引来了其余学生的围观，看到姜心稳稳落地，这些学生都发出意外的惊叹声。 “哇，她好厉害啊！这居然都能站稳！” “你不觉得徐洋更厉害吗？他居然能单手就把她提起来。” 学塾是根据学生的不同学识水平分班的，并不按照年纪分班，因此一个班里什么年级的学生都有。 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攒了银子钱来上学。 听到其余人的议论声，徐洋身后的书童更是骄傲：“我们公子已经是炼气一层的修士，屈尊降贵来这里跟你们一起读书，已经是委屈我们公子了。” “你们一个个都有点眼力！别跟这小丫头似的，惹我们公子不痛快！” 这话一出，全场震惊。 天成灵界修士多，凡人更多。 但修士都有专门的圈子，很少有凡人能够近距离接触修士。 或者说哪怕是接触到修士，也没有什么交集。 学塾中读书的学生以凡人居多，看到徐洋才六七岁便已经成功引气入体，更是觉得他前途无量。 许多人都敬畏地看着徐洋，还有人小声劝绛霄：“你们别跟他争了，就把位置让给他吧。” 绛霄本来对坐哪儿无所谓，对方要是好好跟他说，这个位置让出来也就让出来。 可对方如此咄咄咄逼人，还欺负姜心，那他绝不让步。 小家伙倔强地摇了摇头，捡起地上撕成两半的书，宝贝地抱在怀里：“是师姐给我挑的位置，我不让。” 他抬起头，像是实诚又像是挑衅地对徐洋说，“你既然觉得在这里读书委屈，那为什么不走呢？” 当然是因为想以星月学塾为跳板，拜入天水宗。 这话不能明说，徐洋怕被人听了去，学他一起来这里，平白增添竞争对手。 偏偏其余人都被绛霄的话勾起了兴趣，全都好奇地望着他。 “不识好歹。”徐洋冷哼一声，伸手想把绛霄也丢出去。 却没想到绛霄一个火箭头锤撞向他，直接把他撞倒在地。 满座哗然。 堂堂炼气一层大修士，居然被一个比他矮大半个头的小毛孩给撞翻了！ 围观的学生们惊呼出声，甚至有人怀疑上了绛霄的身份：“你是不是也是修士啊？” “我师弟还没引气入体呢，是徐洋自己菜啦。”姜心笑嘻嘻地走过去，冲绛霄竖起大拇指，“师弟，干得漂亮。” 绛霄不好意思地小脸一红。 学塾内的学生也会按年纪大小称呼一声师兄师姐。 偶尔为了占对方便宜，年长的管年轻的喊一声“师兄”或“师姐”也是常有的事。 姜心与绛霄之间的称呼没有人其余人感到诧异。 徐洋捂着被撞疼的肚子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绛霄。 在父母的引导下，他成功引气入体，学会了一些修炼的基础知识。 来这里无非是为了进天水宗打基础。 他确定绛霄和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符合没有引气入体这一条件。 看来他刚刚真是疏忽大意了，才会被一个小毛孩撞翻在地。 这样当众出丑，让以修士自居的徐洋恼火。 他没多想，抓起手边的椅子就往绛霄脑袋上砸。 姜心连忙拉着绛霄躲开：“你动什么手？这椅子好贵的！你那么抠，连书都不赔，不许再砸椅子！” 这都是他们天水宗的财产！ 一向勤俭持家的姜心可心疼了。 徐洋怒火中烧，顾不上这么多了，招呼上自己两名竖瞳，便冲姜心与绛霄冲去：“给我打！打得他们以后不敢再来这里上学！” 两个毫无背景的小孩子，怎么能跟他这样七岁就引气入体的天才相比？ 他不怕对方家里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又如何？ 他爹娘可都是筑基期大能！ 如是想着，徐洋下手的力度更狠，甚至本能地运转起了功法。 这要是落在两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小孩身上，不死也得残废。 然而他没想到姜心学着绛霄的模样，也是一个火箭头锤撞上来，再次把他撞飞出去。 而且这一下撞得更狠，直接让他撞破了学堂大门，飞倒在屋外的院子中，把前来上课的先生都给吓了一跳。 先生抱着一沓书，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脏狂跳不止。 教书这么久，头一次见到牙还没长齐的奶娃娃打飞一个炼气一层的修士。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153你该不会觉得小师妹打架会输吧 第一堂课的教书先生姓刘，是位须发皆白炼气一层的老先生。 他不是天水宗弟子，而是一名散修。机缘巧合之下，引气入体到达炼气一层。 第126章 但因为年纪大了、没有资源等多重原因限制，晋升无望，便想来云明城养老。 恰逢学塾招收教书先生，他懂一些修炼的基础知识，顺利入选，如今负责为学生们讲解修炼常识。 正因如此，他才能一眼就看出来徐洋是位炼气一层的修士。 可他真没见过两个毫无修为的毛孩子，能把一个炼气修士、两个伴读书童追着打。 “住手！都给我住手！”刘先生告声大喊。 绛霄把两个书童都给打翻了，正坐在他们身上捶拳头。 听到这话，他下意识地望向姜心。 姜心追出去坐在徐洋身上，也在给他吃拳头。 听到先生的话，她乖巧地收起小拳头，小声嘟囔：“不动手就不动手。” 随即，小短腿“蹭蹭蹭”地飞踹徐洋，踹得徐洋连声哀嚎，却连逃跑的办法都没有。 ——他的右手手掌被姜心的另一只脚踩住了。 小家伙看着很轻，踩在上面犹如泰山压顶，徐洋根本就无法挣脱。 姜心这小脑瓜转得太快，差点让刘先生笑出声。 他又想笑又生气，地上前把姜心抱开。 看着已经被打成猪头模样的徐洋，愣了一下才认出这名学生是谁。 这可糟了，这孩子的父母都是修士，绝不会善罢甘休。 “为什么打架？”刘先生问姜心。 姜心乖巧地背着小手，糯糯地说：“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和师弟是正当防卫。” 大长老教过她，还手有可能被算作互殴，不仅可能坐牢，也要赔灵石。 但如果能证明自己是正当防卫。非但不用坐牢，还能让对方赔偿灵石。 现在姜心终于有了学以致用的机会。 刘先生不知道姜心和绛霄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们是附近居民家的孩子。 他心中纳闷这两个孩子天赋异禀，居然能以弱胜强，同时为他们捏一把汗。 修真界的天才从来不少，可能够成长起来的天才少之又少。 这两个孩子无权无势、毫无背景，恐怕没有办法平安度过这一关。 他正琢磨着该如何处理，就听到徐洋哀嚎着放狠话：“呜呜呜你们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娘，我爹娘是筑基期大能！” 绛霄不屑地冷哼一声：“自己打架没打赢，还好意思喊人？你爹娘不嫌你丢人吗？” 正在嚎啕大哭的徐洋一下顿住，随后哭得更大声。 杀人诛心！ 这小子杀人诛心！ 他那两个伴读书童没比他大多少，绛霄一人打俩，打得他们嗷嗷叫。 这会儿也是鼻青脸肿的，围在徐洋面前跟着哭：“你别得意！等我们老爷夫人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对，有你好果汁吃！” 姜心听到关键词，一下竖起耳朵：“果汁？什么果汁？我想喝西瓜汁！” 徐洋感觉受到了挑衅，一边哭一边放狠话：“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有本事就站着别走！” 说完他捂着脸上的伤飞快朝屋外跑去。 他要去告诉爹娘，让爹娘来帮他出头！ 刘先生想拦，但没能拦住。 很快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徐家护卫接了徐洋三人回府，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瞪了姜心一眼。 姜心好失望哦。 说好有果汁喝，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因为刚刚动手的缘故，学堂里排列整齐的书桌都被撞翻了。 绛霄和姜心在乖巧地把东西摆正，看到有缺角的桌椅，万分心疼。 这都是他们天水宗的财产，要好好呵护才行。 刘长老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多好的孩子呀，怎么上学第一天就招惹上了徐洋这样的小霸王？ 真是太可怜了。 他思索着走上前去，对两人说：“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你们这书恐怕是读不下去了。” 不是书院不想收他们，而是担心这两人继续在这里就读的话，会遭到徐家的报复。 学塾能保证他们在学塾内的安全，但无法保证他们在上学堂的路上不被暗害。 与其让这两个孩子成天提心吊胆地生活，不如让他们早早换个城池生活，还能安稳一些。 上学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还有可能没法继续读书，这两个孩子必定很伤心。 刘先生尽可能地宽慰他们：“学费我会去跟院长申请，尽量如数还给你们。你们不要太难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姜心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满脸期待地问：“真的可以不读书吗？” 因为她的期待太过明显，让刘先生都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这么乖巧的孩子，打完架还知道整理课堂，打扫战场，不应该不爱读书……吧？ 姜心言语中的兴奋与期待，应该是他的错觉。 刘先生回过神来，温声安慰他们：“你们可以换一家学塾上课，我尽量帮你们去联系。” 姜心连忙打断他：“不用不用，我一点也不想上学，不能上学正好。 绛霄还是宝贝地抱着他那本被撕成两半的书，很是赞同地点头附和：“嗯嗯嗯！” 刘先生：“？？？” 不是，你俩真不想读书啊？ 他心中好孩子的形象忽然就打了对折。 …… 林宴收到学塾传信的时候，正在藏书阁和昭世一起调查有关乔家的事。 看到院长告知的信息，林宴皱起眉头。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从袖中掏出龟甲与铜板。。 昭世很少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感到好奇：“怎么了？” “小师妹和小师弟在学塾和同窗打架，打得还挺凶。现在要请家长。我得算一卦。”林宴道。 昭世的心紧紧提起，拉着林宴就往外走：“别算了，我们赶紧过去，别让人再欺负他们。” 林宴强势地拦住他，郑重道：“我要先算一下伤势如何，方便去灵丹峰买好伤药带过去。” 昭世再次拉着他往外走，心中那叫一个着急：“不用费这功夫，我这儿有伤药，足够治好小师妹和小师弟的伤。” 学塾里修为最高的院长也才筑基期，那些学生基本上都是凡人，而且年纪都不大，即使打架也不像修士那般拼命，普通的伤药就能治疗。 昭世心疼两个小家伙，生怕他和林宴去晚了，就要让姜心和绛霄多受一份罪。 他力气比林宴大，愣是把林宴从藏书阁内部拽到了门口。 林宴死死扒住门，才稳住身子。 昭世好着急：“二师兄，真的不能耽搁。小师妹他们俩晚服用丹药一息，就要多疼一息。咱们赶紧去帮小师妹疗伤。” 林宴：“可我想算的是对方的伤势。” 昭世：“？” 林宴：“你该不会觉得小师妹打架会输吧？” 在被林宴问话之前，昭世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被林宴问话之后，昭世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两件很重要的事。 不仅小师妹实力高深莫测，小师弟还是大乘期魔尊！ 他忽然好担心这两人直接把同学给打死了。 154他一定是全天水宗死得最冤的弟子 在昭世的无比忐忑中，林宴动作熟稔地起卦定卦，算出了结果。 “如何？”昭世关切地问。 林宴示意他放心：“没死。” 昭世根本就放不下心：“魂魄有无受损？” 正常来说，小孩子打架不会上升到这个级别。 可谁让姜心和绛霄都不是普通小孩子，鬼都不知道两人会把战局升级到什么地步。 林宴忘了算这一茬，考虑从前姜心动手时没有展现出过有关魂魄上的攻击，林宴合理推测：“应该也没事……吧。” 昭世：“……” 算了，去灵丹峰买药的时候顺便买些修复魂魄的丹药，有备无患。 两人买好丹药下山前往星月学塾。 他们到的时候，徐家的两位筑基期大能先一步到了，正在院长的屋子里大发雷霆。 他们的身后便鼻青脸肿的徐洋。 那抽烟的小模样，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 “我们徐洋可是天才！七岁就能引气入体！现在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们要是不给个交代，别怪我不留情面！” 梳着海螺髻的女子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气势十足。 院长心想你儿子都炼气一层了，被姜心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小丫头揍得满地找牙，你还有脸来怪我们？ 你不该好好反思一下你儿子为什么这么弱吗？ 可惜他一个筑基期打不过对面两个筑基期，只能把这话忍在心里，尴尬地陪笑：“两位稍安勿躁，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被打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着急。谈什么谈！那两个小东西的父母呢？让他们出来跪着给我儿子道歉。” 院长不知道姜心与绛霄的真正身份，但林宴称他们为师弟师妹。 第127章 不管这两人父母是谁，如今他们是姜一尘与祁澜清的弟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他们俩的父母就是姜一尘和祁澜清。 院长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对徐家夫妇道：“小孩子之间的误会，不要牵连大人。我刚刚问过了，是徐洋先动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家夫妇不耐烦地打断：“是我们徐洋先动手又怎么样？他贵为修士，教训教训两个凡人的小孩还不成吗？” 不少修士面对凡人时都会更加跋扈，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在云明城中。 一来，云明城最大的势力是天水宗，天水宗弟子从不做这种事。 有他们珠玉在前，定居在云明城的其他修士也不敢太过狂妄。 二来，外来修士听闻过天水宗恶名——不是，天水宗威名，也不敢在他们的地盘上放肆。 多方因素下，云明城的治安一向不错，修士与凡人更是相处融洽。 难得见到徐家夫妇这般跋扈的修士，让院长觉得新奇。 “所以，论修为徐洋高、论年纪徐洋大、论体格徐洋和他三个书童更是远超姜心和绛霄。占了这么大的优势，他们仨怎么会被两个凡人小孩打成这模样呢？” 他真诚地发问，直接把徐洋父母给问懵了。 两人愣了一下，才更大声地吼回去：“这不更加说明这两个小鬼有问题吗？他们人呢？把他们交出来！” 一墙之隔的茶室之中，姜心和绛霄正在里面开心地吃着茶点。 两人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悠哉悠哉地甩来甩去，双手捏着被制成鲜花模样的糕点和各色果泥，别提多幸福了。 这间屋子内设有阵法，能够隔绝外界的声音。 因此两人全然不知道一墙之外已经闹翻了天。 林宴和昭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准确来说，是徐洋父母单方面的怒骂声。 昭世下意识停下脚步，由衷地抵触这样的场面。 但也只是停顿了这么一下，见林宴快步进屋，昭世很快跟上。 见到林宴师兄弟，院长如同见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宴儿、昭世，你们俩可算来了。这两位是徐洋的父母。” 说完他又向徐洋父母介绍林宴和昭世，“这是姜心与绛霄的监护人。” 林宴和昭世在星月学塾读书的时候，院长就很关照他们，两人也一直都很尊敬院长。 双方简单寒暄过后，昭世望向面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小男孩，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这小子还能呼吸、还能哭，说明小师妹下手果然是有分寸的。 他戴着面具，让徐洋父母多看了两眼，阴阳怪气地问：“戴什么面具？知道你们家孩子做了什么事，所以没脸见人吗？” 先前无论对方怎么找茬，院长都没有发怒。 现在一听这个，却是直接恼了：“别胡说八道！” 他知道昭世在意脸上的伤，不想有人戳他的痛处。 他管理学塾多年，天然有一种为人长者的气势。 先前看在徐洋伤势过重的份上，院长一直收敛着。 此刻看到自己从前的学生被欺负，这股气势便再也收不住了。 徐洋父母明显被这股气势震慑住，但很快稳住心神。 双方都是筑基期，他们这边还是两个筑基期，有什么可怕的？ “你要动手吗？”徐洋父亲沉声问道。 院长还真想动手教训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气势汹汹地撸起袖子，正要上前，被昭世拦住：“先处理小师妹的事。” 他语气平淡，完全不在乎对方的不敬。 这些年来，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徐家夫妇这点话对他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 林宴了解他的性格，知道昭世是真的不在意对方的不敬，没有当面坚持与对方理论。 他要收拾这两个筑基期有的是办法，没必要当着昭世的面惹他多想。 “我师弟师妹呢？”林宴问。 “在里屋。”院长说着往茶室走去。 之前徐家夫妇太过凶悍，他怕吓着这两个孩子，便让他们进里面躲着。 不一会儿，捧着灵茶和灵果的两个小家伙便跟着院长走了出来。 见到林宴和昭世，两人大喜，欢喜地扑进他们怀里：“二师兄！四师兄！” 姜心紧紧抱住林宴的腿，扬起小脑袋，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绛霄有样学样，紧紧抱住昭世的腿，同样抬起小脑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林宴回以微笑，轻轻揉了揉姜心的小脑袋，把她抱起来。 昭世浑身都僵了，不知道该以什么姿势回应大乘期魔尊的拥抱。 看林宴那么自然地抱起了姜心，昭世眼中涌起明媚的期待。 昭世只能硬着头皮同样抱起他。 如果将来他因为这件事被大乘期魔尊灭口，那他一定是全天水宗死得最冤的弟子。 155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要阎王干什么呢？ “怎么会跟人打架？”林宴问。 姜心把杯中的最后一点灵茶喝完，吧唧了下嘴，才回答道：“他们先动手的，我是正当防卫，不能算互殴哦。” 她那正经的小模样，差点把林宴逗笑。 然而徐家夫妇一听这话直接炸了：“要不是你们先惹到我们家徐洋，徐洋会动手吗？看看你把我儿子都打成了什么样！小小年纪，看不出这么恶毒！” 是恶评，姜心不能听。 她捂住耳朵，摇头晃脑地念叨起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徐夫人被气得一噎。 绛霄学着她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刚缓过来想骂回去的徐夫人再次被气得说不出话！ 这两个小鬼好讨厌啊！ 姜心和绛霄的举动犹如挑衅，让徐家夫妇更是怒火中烧。 若非顾忌这里是天水宗的地盘，他们早就动手了。 院长想尽快解决这事，朗声道：“我向在场的学生了解过情况，是徐洋想要坐绛霄的位置，绛霄没同意，他就推了绛霄。” “推他一下，他就能还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吗？”徐家夫妇不满地质问。 院长剜了他们一眼：“我还没说完，你着急什么？” 他望向姜心，“姜心这个时候没有参与，是后来徐洋对绛霄动手，他们三个打绛霄一个，姜心怕绛霄受伤，才过去加入战局。” 姜心连连点头，骄傲地挺起胸膛：“心心有保护师弟哦。” 绛霄特别幸福：“嗯嗯嗯，师姐最好了。” 他们俩这姐友弟恭，看得徐家夫妇更是恼火：“别胡说八道，我们家徐洋我清楚，他不可能跟别人动手，肯定是你们仗势欺人。” 林宴笑了：“论人数你们多，论修为你儿子炼气一层。我师弟师妹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你儿子最后打架打输了，你不该反思一下自己吗？” 书院中凡人小孩众多，林宴与昭世不想多事，都收敛起了一身修为。 徐家夫妇修为不如他们，看不出两人粗浅的伪装，还当他们是普通凡人。 天成灵界除了修真宗门，还有一些专门修习武术的门派，由没有灵根的凡人或者无法进阶的炼气修士组成。 听到林宴对姜心的称呼，徐家夫妇以为他们就属于这些武术门派，心中更是不屑： “我反思什么？知不知道我们是修士，我儿子要那个座位是看得起他，你们凭什么跟他争？” 院长直接笑出了声，总算明白这夫妇俩哪来的底气跟自己叫板。 感情他们俩还觉得云明城中的修士是稀有物品。 殊不知作为天水宗的大本营，在云明城里丢下一块石头砸到十个人，其中十一个是修士。 林宴也总算理清楚了他们的逻辑，嘴角一点点勾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修士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法盲具有一定的传染性与遗传性，徐洋的法盲很明显就遗传于他的父母。 这夫妻俩很自然地反问了一句：“不然我为什么要修炼？” 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迸发出筑基期威压，想要给林宴师兄妹一个下马威。 林宴松开压制，金丹期的气息尽显无疑，都没运转灵力便破开了对面两位筑基大能的威压。 徐家夫妇以及已经引气入体的徐洋皆是震惊地愣在原地：“金……金丹修士？！” 昭世紧随其后，也解开体内压制，溢散出金丹期气息。 这下徐家三人全都愣在了原地：“你……你们怎么可能……” 林宴微微一笑：“天成灵界虽然法律完善，但总归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好在恶人自有恶人磨，你们说是不是？”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一点点沉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显，仿佛一个阴沉沉的反派，吓得徐洋一家三口如坠冰窟。 徐家夫妇摁着儿子直接就给他跪下了：“前辈饶命！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恕罪！” 第128章 天成灵界确实规定了修士不准随意杀人，但金丹修士要收拾他们这两个筑基期实在是太容易了，有的是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们。 这会儿徐洋一家三口悔得肠子都青了，甚至都懊悔来星月学塾上课。 偏偏这个时候姜心还故作姿态，阴测测地问：“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要阎王干什么呢？” 徐家夫妇恨不得当场给她磕个头破血流。 可因为过于害怕，身子在跪下之后直接僵住了，愣是动弹不得。 院长熟读天成灵界的法律，知道徐家夫妇虽然嚣张，但还不到喊打喊杀的地步。 更何况为人师长，他不想随意毁掉任何一个孩子。 “宴儿、昭世，此事让他们道歉，赔偿后便结束了吧。”他出来做和事老。 既是放徐家三口一马，也是希望林宴师兄妹能够有个开阔的胸襟，别为了这种小事不痛快。 林宴与昭世都没有出声，而是望向了姜心。 姜心本来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要不是徐家夫妇非嚷着要她和绛霄给他们一个交代，姜心早趁乱溜出去玩了。 此刻见绛霄也在询问自己的意思，姜心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行吧。” “对不起，我们错了。”徐家三口齐齐鞠躬道歉，姿势整齐地就跟排练过似的。 随后徐夫人取出一个灵石袋。 他们俩是散修，出生偏远小镇，镇中没有几个修士，才显得他们修为格外高深。 若非机缘巧合之下了解到天水宗和星月学塾之间的关系，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自己出生的小镇，更不会来到这富庶繁华的云明城。 夫妻俩搜刮了小镇那么多年，才攒到这一小袋灵石。 徐夫人心疼地问：“请问该赔多少灵石？” 天成灵界灵石与金银并用。 所有蕴含灵气的东西都以灵石为基础货币。 而那些不蕴含灵力的普通物品，则两者皆可以交易。 这次姜心一方最大的损失是绛霄那本被撕成两半的书和学堂里一些受到磕碰的桌椅。 姜心是个实诚的人：“你把我小师弟的书和破损的桌椅赔偿掉就好了，院长这些多少钱呀？” 这些东西都是没有灵气的凡物，加起来也就几两银子的事。 这价格低得让院长忍不住去看林宴的脸色。 林宴微微颔首，示意他尽管说。 院长想了想，直接报了个数：“那就十两银子吧。” 这让徐家夫妇怀疑自己听错了：“十两银子？？？” 院长点点头，一个劲地给他们使眼色，示意他们赶紧给钱了事，免得再生事端： “这事也是就没人受重伤，宴儿他们心善，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回去给徐洋服点丹药，把伤势治好。往后别再仗势欺人。” 徐夫人赶紧拿了十两银子出来，想了想觉得不妥，又拿出十锭金子：“此事是我们不对，这多出来的银子就当是我们捐给学塾的修缮费用。” 这是学塾的事，和姜心没有关系，她也懒得管。 林宴等人亦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林宴可没姜心那么好说话。 “我们告辞了。”徐家夫妇转身想走，却被林宴喊住：“不急，我免费给你们算一卦。” 徐家夫妇的危险预感直线上升：“不……不用了吧。” “要的。”林宴不紧不慢地取出龟甲，当着他们的面干净利落的起卦定卦，不一会儿便算出了结果。 “你们的灵石不都是自己挣来的吧？”林宴问。 徐老爷本能地想反问一句怎么不是，话到嘴边莫名心虚。 他们夫妇是当地为数不多的修士，筑基期的战力便能位于顶层，自然能够瓜分到当地最好的资源。 这些自愿在天水宗这样的庞然巨物面前不值一提，但对他们这个层次的修士来说是笔巨款，对于当地的凡人来说更是难以想象的数字。 否则他们也买不起前往云明城的灵舟船票、雇不起护卫，更没有眼前的奢侈生活。 林宴澄澈的眸中似有命盘流转。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徐家夫妇意识到林宴是在质问他们是否攫取了不应得的灵石。 林宴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让他们自觉无处循行。 他们不敢否认，更不敢承认。 但这样的沉默，便代表默认了。 林宴缓缓开口，声音略显缥缈，仿佛来自天际：“你们要将不属于你们的灵石还回去，为自己曾经的错误恕罪。” “可……那些灵石已经被我们花完了。”徐老爷小声道。 林宴微微一笑：“赚钱还债是你们的事，我只负责把你们押送去官府。筑基期修士贪污，十年起步。赃款如数没收，罚款另算。” 徐家夫妇：“！！！” “别送我们去官府！我们……我们愿意将所有资产奉上！” 姜心嘁了一声：“谁稀罕你们那三瓜两枣？” 晋升金丹期后才算真正踏上了仙途，一想到这里有两位金丹修士，徐家夫妇不敢反驳这话。 徐洋哭声一顿，弱弱地问：“法盲也要被抓吗？” 林宴颔首，友善地提点他：“可以进去学法，有专门的少改所。” 徐洋：“！！！” 好消息，他们得罪了金丹真人，但真人仁慈大度，没有杀他们。 坏消息，金丹真人遵纪守法，能算过去未来，亲自写举报信送他们坐大牢，十年起步。 156你罚归你罚，我写算我输 云明城是天水宗的地盘，没有官府驻扎，但有天水宗的执法堂驻守。 林宴喊来执法堂的师兄师姐，说明情况，后者很乐意地把人绑了，送去距离云明城最近的官府。 听着姜心糯糯地喊人，看着她和绛霄被这些执法堂弟子挨个亲亲抱抱举高高，徐家夫妇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了不得的问题。 徐夫人不可置信地望向林宴：“你……你们是天水宗弟子？” “不行吗？”林宴问。 徐家夫妇看看他，又看看姜心和绛霄，感到难以置信：“天水宗上次招收弟子还是三年前，怎么可能有这么小的弟子？” “这与你无关。”林宴并不想跟他废话，上前把举报信交给执法堂的师兄，“有劳师兄走这一趟。” “不客气，朝廷总说我们天水宗是祸害，今儿个正好立功吓他们一跳。等师兄给你带一面锦旗回来。” 师兄拍拍林宴的肩，带上徐家三人离开。 执法堂的天水宗弟子修为最低都是元婴期，前往官府的路上，还有一名化神期师姐护送，吓得徐洋一家三口瑟瑟发抖。 他们今天上午还在指望送徐洋去天水宗，现在就被天水宗送去官府大牢，这口气憋得徐家夫妇都快内伤了。 趁着看守的天水宗弟子不在，徐老爷捞起徐洋就是一顿打：“臭小子！让你来读书，你来这挑事！得罪谁不好？非得罪天水宗弟子！现在好了，我们全家都要去蹲大牢！” 徐洋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囔囔：“坐牢的是你们，不是我！和我没关系！” 路上有位师姐好心为徐洋解释了他的境遇，他没到法定年龄，没有参与贪污，只会被朝廷送去找亲属抚养，不需要蹲大牢。 他不囔囔还好，一囔囔，徐老爷打得更用力：“你还有理了！要不是为了你，老子会坐牢吗？” “啊啊啊疼！娘！娘——” “喊什么喊？你娘我也要去坐牢了！”徐夫人越想越生气，同样伸手往徐洋屁.股上招呼。 “让你打架！让你嘚瑟！你说你要是没得罪姜心，你不还有希望进天水宗吗！” 她一边打一边哭，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牢房内的哭喊与懊悔声那叫一个凄厉，在外面吃火锅的天水宗弟子掐了个决，直接将这声音隔绝在外。 就这熊样还想进他们天水宗？ 拿他们天水宗当垃圾桶吗？ …… 徐洋的这点事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姜心和绛霄的心情。 上学第一天什么都没有干，反而在茶室吃了一上午的东西，让姜心格外高兴，甚至想谢谢徐洋。 事情处理完，她揉着吃得鼓鼓的小肚子，打着饱嗝，牵着林宴的手走出院长的屋子。 路上，姜心满怀期待地问林宴：“二师兄，上学第一天就发生这么悲惨的事情，我和小师弟都差点没命，这说明我们俩不适合上学，是不是可以带我们回宗门了？” 林宴冷血无情：“这只是意外，一会儿吃了午饭，你们继续上学。” 姜心的小脸一下皱起：“二师兄，你都不担心我和师弟在学堂里被人欺负吗？” 林宴蹲下身，捏着姜心柔软的小手问：“你还记得你一口一个穷奇吗？你觉得谁能欺负你？” 姜心一下沉默。 早知道就偷偷吃，不让二师兄看到了。 第129章 绛霄失忆了，不知道穷奇的实力，内心也就没有过多的震撼。 第一次知晓此事的昭世，人都麻了。 小师妹怎么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 午休过后，姜心和绛霄返回学塾。 他们俩上午不在，其他学生已经挑好了各自的座位，只有两个位置还空着。 一个是昭世先前选定的那个位置。 因为引起了纠纷，学生们不愿意惹麻烦，都自然而然地避开了这个位置。 另一个则是最后一排最角落的位置，也就是姜心一开始选中的作为。 这个位置倒不是没有人选，而是因为这个角落太不显眼，不易被老师注意到，先生不允许同学选。 姜心和绛霄不知道这事，还当是先生或同学特地为自己留好了位置，都很感动。 下午第一堂课还是刘先生。 他上午讲解了一些修真界的基础常识，下午便正式教学生们写字。 绛霄坐在先生眼皮子底下，听得格外认真。 与之相反的是姜心。。 她进了课堂倒头就睡，那位攒钱来学习的白胡子老爷爷就坐在她前面，佝偻的身躯挡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一直到下课，刘先生路过姜心身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才发现这丫头睡了一整节课。 这可把刘先生气得不轻。 他可以容忍学生悟性差、学得慢，但不容许学生学习态度差！ “姜心！”他大喝一声，往桌上一拍。 到底是炼气修士，这一掌即使没把徐洋家含泪赞助的新课桌拍碎，带来的震动也把姜心吓了一跳。 小家伙本能地抬起脑袋，惊魂不定地望向声音来源，一脸懵逼。 “谁允许你睡觉的？你来星月学塾就是奔着睡觉来的吗？”刘先生恨铁不成钢地问。 姜心睡得太沉了，这会儿醒来的只有她的身躯，她的脑子还在睡。 听到先生问话，她如实道：“心心自己允许心心睡觉的。心心来星月学塾不是为了睡觉，这里睡觉一点也不舒服。” 原本为她第二句话而有所欣慰的刘先生，听到最后一句话，差点气死：“不舒服还睡什么？要睡回家去睡！” 姜心的脑子醒了，满是期待地问：“心心真的可以回家去睡觉吗？” “不然呢？你还想在课堂上继续睡不成？”刘先生没好气地问。 他上午还觉得这孩子爱护学堂公物，是个可塑之才，没想到下午就被啪啪打。 他也不是没遇上过不爱学习、被父母强行送过来的学生。 这些学生多少都有羞耻心，被他这么一番训斥，哪怕是装模作样，学习态度也会端正些。 只要他们能够多学一点知识，他这个当先生的也就欣慰了。 偏偏姜心不是这种人。 她听不出刘先生的画外音，还当这是先生的真心话，欢呼一声就抱着小书包往外跑：“好耶！回去睡觉喽！” 她撒丫子朝学塾大门冲去，生怕晚一秒就会被人抓回去继续学习。 那速度快得绛霄都追不上，只得在她身后喊：“师姐，真的不学了吗？” “我不学啦，你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师兄们的厚望！” 姜心头也不回地答道，扎起来的两个小揪揪轻轻抖动，每一根头发丝都表达着她的喜悦。 刘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 居然主动放她去睡觉！ 不像师兄们留下的傀儡，就知道监督她学习。 姜心正美着呢，冲出学堂大门的第一眼，就看到自家的傀儡守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请回去学习。”傀儡发出毫无感情，但罪大恶极的声音。 姜心只当没听到，继续往外冲。 傀儡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她，拎起姜心就往学堂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恶魔低语：“心心违反学生守则，中途逃学，罚写一百个大字。” 姜心哼哼：“你罚归你罚，我写算我输。” 只要她是个老赖，谁都拿她没办法。 傀儡把她放回座椅上，认真地告诉她：“不写不给吃饭。” 姜心：“！！！” 她从未见过如此恶毒的傀儡！！！ 157救命，狗主人要兽性大发了！！！ 姜心生了足足三个呼吸的胖气，最后一丢小书包，趴在桌子上就睡。 这反倒把傀儡弄懵了。 它轻轻戳了戳姜心，机械地吩咐：“起来，读书。” 姜心头也不抬地说：“躺下，睡觉。” 不给吃饭就不给吃饭吧，她须弥镯里有辟谷丹，吃一颗能抗好几天呢。 迟迟没等到她起来读书，傀儡缓步往外走去。 绛霄有种不妙的预感，问傀儡：“你要去哪里？” 傀儡步伐稳健，声音机械地说：“去告诉逐月——” 姜心的小耳朵一下竖起来，不等傀儡说完就冲到它面前，身姿矫健地爬到傀儡身上，用力捂住它的嘴：“不许说！” 饭可以不吃，但她和师公感天动地的祖孙情决不能被破坏！ “可你不学习。”傀儡努力张嘴，发出磕磕巴巴的声音。 姜心的小脸整个皱了起来，仿佛正面临人生之中最大的难题。 最终，对师公的爱还是超过了她对学习的厌恶。 姜心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我今天不逃学就是，你不许去师公那里告状。” 傀儡没有马上说话，像是识别到了姜心话语中的陷阱，花了点时间处理这段信息，才说：“我今天不去告状。” 姜心想先敷衍过去一天，傀儡也想先敷衍过去一天。 姜心好气。 一个傀儡为什么还会有这个脑子？ 四师兄这个傀儡到底是怎么做的？ 她没有说话，但松开了捂着傀儡的手。 傀儡把她从自己身上抱开，送姜心回到座位上。 在那双木然的瞳孔注视下，姜心不高兴地打开书，做出一副要读书的模样。 傀儡看看书，又看看姜心。 它等了会儿，没等到姜心再有所动作，弯下腰把姜心面前的书倒了个个儿。 姜心气它威胁自己，不高兴地质问：“你干嘛随便乱动人家的书？” 傀儡看看她，没有出声。 绛霄犹豫片刻，凑到姜心耳边小声说：“师姐，你的书放反了，它帮你正回来啦。” 傀儡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还是那般木然 但姜心第一次感受到了源自一个傀儡的挑衅。 好气。 她姜心是能被随便挑衅的吗？ ——好吧，是的。 随便吧。 她不在乎。 “行了行了，我会好好学习的，你走吧，不要影响我们学习。”姜心挥挥手，示意傀儡出去。 非学塾人员，平时不许进入学塾之内。 傀儡灵智有限，只知道自己要照顾和姜心和绛霄，监督他们学习。 听到姜心的表态，它体内预设的阵法走向很快转移到听话的指令上，乖巧地迈步离开。 这个傀儡在外形上与真人无异，最低也得筑基期修士才能看出它的真身。 学塾里不知情的众人都以为这是姜心家的长辈，都向姜心投去同情的目光。 只有姜心望着傀儡离去的身影，慢慢笑了。 她刚刚有了一个超棒的主意！ …… 学塾正中挂着一口古铜大钟，是一件简易的低阶法器。 大钟上有阵法，会定时响起预设好的钟声。 钟声分为两种，一种略显急促，代表上课；另一种稍显舒缓，代表下课。 一阵略显急促的沉重钟声响起，原本围在姜心身边的同学们纷纷散开，乖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待先生上课。 这节课还是刘先生的。 他刚刚目睹了全程，知道姜心逃不掉，那叫一个得意：“看来你只能好好学习喽。” “嗯嗯嗯，好好学习呢。”姜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刘先生总觉得她积极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姜心在打什么主意。 为了不耽搁教学时间，他走回到课堂最前方拿起书：“把书翻到第一页，我们先复习一边上节课的内容。跟着我念：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学堂里响起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 绛霄趁先生不注意，担忧地望向姜心。 但姜心被她身前的老先生挡住了，绛霄看不见她的情况，只能扭过头去，跟着朗诵起来。 刚刚师姐笑得太开心，绛霄总觉得她在密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好想帮帮师姐。 姜心确实在密谋大事——她想偷梁换柱。 趁着刘先生去前面教书，姜心把修狗从手心里放出来，冲它笑得格外灿烂。 修狗被她这灿烂的笑容看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压下耳朵，后仰身子想要逃跑：“你……你想干什么？” 第130章 它不敢大声说话，这声音淹没在学生们的朗读声中，普通人根本就没法听见。 姜心开心地扑上去抱住它，在修狗耳朵旁恶魔低语：“养狗千日，用狗一时。修狗，到你报答我养育之恩的时候了！” 修狗只想白嫖，不想报恩。 它的狗头摇得飞起，总觉得主人没憋好屁。 奈何狗主人暴怒无道，丝毫听不见修狗的意见，抱着修狗的力度越来越大。 正在这时，姜心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把她吓了一大跳。 “姜心！”刘先生怒喝，课堂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望向了姜心。 看到她身边莫名其妙多了只狗，同学们又是好奇又是羡慕。 刘先生快被气死了：“谁允许你带宠物进课堂的？” 修狗脑袋飞点，示意刘先生会说话就多说些。 它一只狗，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快放它自由！ 姜心被迫松开修狗的脖子，紧紧抓住它的爪子，不给修狗任何逃跑的机会，才转身去看刘先生。 “学塾有规定不许带宠物上课吗？”姜心问。 刘先生一下被问住了。 因为没人会带宠物上课，所以压根儿就没这条明文规定。 可刘先生不想让姜心得意，冷声道：“现在有了，我现在就让院长加上这一条。” 姜心不在乎：“那你加吧，修狗不是宠物，它是我的家人。” 修狗有对主人有这么一个清晰的自我认知而感到欣慰。 主人那么狗，和狗不是一家人都说不过去。 刘先生不服输：“家人也不能带进来，你看其他同学谁带家人了？” 姜心扫视全场，确实只有她一个人搞特殊。 没关系，她还有更特殊的：“修狗不是普通的家人，它是我的契约兽。修士和契约兽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刘先生一下顿住，还真没法再反驳姜心。 徐洋开学当天就被退学，气势汹汹前来讨要说法的徐家夫妇被送入大牢，这些事刘先生都已经听说。 他不知道姜心和绛霄与天水宗有关，但猜到这两人不是普通的凡人小孩，否则绝无法应对两位筑基大能。 现在姜心说这只黑狗是她的契约兽，他还真拿姜心没办法。 要求一名修士放弃契约兽，相当于是卸掉一名修士的武器。 天成灵界纵使总体上安宁，这对修士来说也是大忌。 思索片刻，刘先生问：“那你现在把契约兽喊出来干什么？我们这节课是教读书识字，不是教御兽常识。” 姜心一脸乖巧：“我想让修狗一起读书认字，做一只有文化的狗。” 修狗震惊。 它一只狗为什么要读书识字！！ 它不要学习！ 它全身心都在抗拒，可偏偏被姜心的小手抓着，愣是不敢动弹。 刘先生忽然老泪纵横。 多好的孩子啊！ 自己学知识，还不忘家里的狗！ 刘先生好自责，觉得他这次太过着急，错怪了姜心。 他老脸发红，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拉下面子给姜心道歉：“看来是先生错怪你了。既然你有这份心，你的狗就一起坐下听课吧。” 姜心眉开眼笑：“谢谢先生，先生真好。” 刘先生欣慰地转过身去，继续课堂教学：“好了，继续跟我念书。‘苟不教，性乃迁。’” 姜心目送他走远，再次笑容灿烂地望向修狗。 修狗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救命，狗主人要兽性大发了！！！ 158有读书的狗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姜心把罪恶的小手伸向了修狗。 修狗浑身惊颤，抖若筛糠，下意识想要呼救，但刚张开嘴，就被姜心的无情铁手紧紧捏住。 那双小手看起来柔弱无骨，此刻却犹如铁钳，紧紧摁住修狗的嘴，让它喊出来的求救声全部化作了极轻的“呜呜”声。 这“呜呜”声夹杂在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中，随着读书声抑扬顿挫，根本就没人能发现。 “不疼的，很快就过去啦。”姜心在修狗耳边嘿嘿一笑，那声音渗得修狗差点原地去世。 不等修狗反应过来，她双手像是拍蚊子那样对着修狗一拍，修狗凝实的身躯瞬间化作无数黑雾。 确实不疼，但狗没了。 它的身躯便是由这些雾气组成，如今又恢复成了原样。 修狗的意识没有因此而混沌，依旧能保持清醒。 它觉得自己的意识和身体分开了，仿佛一只灵魂出窍的狗，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狗主人对自己的身体为所欲为。 那一团由修狗身躯溃散而成的黑雾没有随风四散，而是乖巧地围绕在姜心手边，任由她犹如捏橡皮泥一般把它们团在一起，凝成一个小黑人。 这个小黑人只有巴掌大小，放在桌上显得栩栩如生。 修狗莫名觉得眼熟，凑过去想仔细看看，冷不丁被姜心抓在手中，塞进了小黑人的身体里。 周遭剩余的黑雾随着修狗的意识层层缠绕在小黑人身上，小黑人变成大黑人，很快变得与姜心一般大小。 若是这会儿有人望过来，就会发现课桌旁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姜心。 只是一个姜心是冷白皮，一个姜心是焦黑皮。 冷白皮的姜心笑得格外灿烂，眼中闪着窃喜的狡黠。 焦黑皮的姜心一脸懵逼，眼底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冷白皮的姜心偷瞄了眼正背对着自己摇头晃脑领读的刘先生，一把抱住焦黑皮的姜心，在“她”耳边恶魔低语：“好好学习呀，心心！” 焦黑皮的姜心忽然慌张地手足无措。 狗主人为什么要喊自己“心心”？ 它的狗脑子不足以让它处理这么复杂的情况，有一瞬间的宕机。 只是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觉得不能再让姜心说下去。 它抬爪想去捂姜心的嘴，却发现自己的狗爪变成了人手。 修狗懵了。 这什么情况？ “先生来了，你好好读书哦！”姜心忽然把修狗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扯，转身就跑。 她人小，个子矮，溜出课堂之后往墙后一躲，便再没有人能注意到她。 刘先生走过来就只看到修狗变成的姜心正焦急地望向学堂外。 面前的学生冷不丁换了身皮肤，让刘先生愣了一下。 但考虑到姜心是修士，换皮这种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刘先生又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站到焦黑皮姜心身后，沉着脸看“她”开小差，希望她能自己意识到错误、自己改正。 但焦黑皮姜心非但没注意到他，反而还想起身往外走，刘先生不悦地干咳一声。 修狗应激回头，就见到刘先生阴沉的老脸：“姜心，怎么不在跟着读书？” 修狗冤枉：“我不是主人，主人她跑了！” 它一开口，就连声音都和姜心一模一样。 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这孩子怎么还撒谎？ 刘先生愈发不悦，抽出手中教鞭：“伸手。” 修狗本能地伸出手。 主人教过它握手的基本礼仪。 然而小手刚伸出去，就被刘先生抽了一下手心，疼得修狗嗷嗷直叫：“你打我干什么！我说了我不是主人！！我只是一只狗！” 刘先生更气了：“胡闹！说话怎么能如此不知分寸？看来还是要打。” 他扬起教鞭，示意修狗伸手。 从来都是狗爷我仗势欺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炼气一层的小老头教训狗爷我了？ 修狗恼怒地张开血盆大口就想咬断刘先生的脖子，刚抬起爪子要扑上去，身子忽然动弹不得。 姜心的声音同一时间在它耳中响起：“乖狗狗，不许欺负人哦。” 与此同时，它伸出的手上被刘先生打了一下，疼得它又是嗷嗷直角。 狗主人！！！ 自己出去玩不带它就算了，还让它留下来读书！ 有读书的狗吗？？？ 读书还不算，还把它的体质都变成了个凡人！ 一打就疼！！！ 狗爷我跟你不共戴天！！！ 修狗内心咆哮，满脸委屈地拿起书，嘴巴撇得都快哭了：“我念！我念还不成吗？” 呜呜呜它果然是全修真界最惨的狗。 看“姜心”一脸乖巧，完全不像刚刚那样装乖，刘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书继续领读。 生活在云明城，即使是无法修炼的凡人，也知道修士手段了得。 孩子们耳濡目染，对这一点习以为常。 “姜心”冷不丁地被染成了黑色，他们虽然感到奇怪，但谁也没有多想，陆续忍着心底的好奇心继续读书。 只有绛霄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师姐呢？ 怎么让修狗在这里替她读书？？ 第131章 好羡慕啊，他也好想有只狗帮他读书。 魔尊陛下羡慕而困惑，好不容易等到一节课结束，立刻冲过去小声问修狗：“师姐呢？” 修狗大喜：“你能认出我不是主人？太好了，快帮我去跟先生解释！我不想读书！” 因为刚经历过刘先生的“关爱”，说最后五个字的时候，修狗下意识放低了声音。 这时正好刘先生收拾好教案路过。 他没听到修狗的话，孺子可教地冲它点了点头：“你这节课很认真啊，果然是学习的好苗子。以后也要这样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知道你个大头鬼！ 你才是学习的好苗子！ 你全家都是！ 修狗内心狂暴，面上满心不愿地撇撇嘴说：“谢先生夸奖。” 多懂礼貌的好孩子啊！ 刘先生更高兴了，捻着自己的胡子兴高采烈地出门去。 在座的同学纷纷围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修狗。 “哇，姜心你怎么突然变黑了？” “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变得跟烧焦了一下，回去吓唬我爹娘。” “你这样黑得好像焦炭哦哈哈哈哈……” “姜心”突然换皮的举动实在是过于两眼，小孩子好奇心旺盛，一边问，一边还忍不住上手去摸。 修狗本来只给姜心一个人摸狗头，现在被这么陌生人上下其手，它浑身不适，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人群围在最中间迈不动步。 修狗被迫求救：“救我！绛霄，救我！” 仓皇中他朝四周望去，却发现绛霄掠过众人直接朝外跑去，奔去找真正的姜心了。 不讲义气！！！ 159这么好闻，你自己怎么不闻？ 星月学塾按照学生所掌握的不同知识水平，分了好几个班级。 姜心从课堂上溜出去的时候，其余学堂里的学生正在专心学习。 她好奇地趴在窗边看了会儿，在先生发现自己前先一步溜走。 她不能走正门出去，监督他们学习的傀儡就在那儿守着。 姜心索性往学堂深处走去。 学堂后面是生活区。 靠北一些的地方是膳堂，学生们缴纳一点伙食费就包一顿午饭。 靠南一些的则是宿舍，住着学塾内的先生和学生。 住在这里的学生有些是从外地前来求学的，有些是虽然家住在云明城，但距离学塾较远的。 住宿费不高，但仅限于本学塾学生使用。 教学区和生活区之间来往自由，姜心不知道该去哪儿，本能地来到膳堂。 中午在这里吃得很开心，她想再吃一顿。 小小的人还没打饭的窗口高，姜心蹦跶着扒拉在窗口上，冲里面正在打扫膳堂的妇女们喊：“姨姨，打饭！” 奶呼呼的小声音引起了妇女们的注意力，一个圆脸的胖阿姨笑眯眯地走过来：“过了饭点已经没饭啦。” 姜心的小脸一下皱起来。 中午二师兄、四师兄和小师弟都吃了一个大鸡腿，说她没长牙，不给她吃肉肉，只给她喝了一碗汤。 姜心还想偷偷来吃个大鸡腿呢。 “那不打饭，买鸡腿。”姜心的身子因为重力而下降，她用力一撑，背脊挺得笔直，强行把身子抬高。 瞧着她那认真的小模样，窗口另一边的圆脸妇女忍俊不禁，绕出来抱起她：“行吧，还有剩的鸡腿，姨姨给你热一个。” 姜心超开心：“多少钱呀？” “不要钱，算姨姨送你的。”圆脸妇女把姜心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叮嘱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厨房地滑容易摔跤，你不要进去。姨姨去给你热鸡腿。” 姜心点点头，乖巧地坐在原地：“谢谢姨姨。” “真乖。”圆脸妇女起身往厨房走，心想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可爱，还这么懂事。 她绕过一个拐角，走入厨房，忽然发现不对劲。 中午刚过不久，正是厨房洗碗、拖地最忙的时候。 刚刚这里还吵吵嚷嚷的，到处都是同伴干活与聊天的动静，怎么现在突然安静得吓人？ 他们都是云明城中的凡人，来此打工糊口。 云明城一向太平，圆脸妇女没多想，困惑地往里走去。 一股不属于厨房的甜腻香味隐隐约约从厨房深处传来，让她愈发困惑。 不等她多想，随着这股甜腻气味的不断加重，圆脸妇女的头脑略显昏沉。 绕过一堵墙，看到厨房深处的模样，她终于知道厨房为何如此安静。 ——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 还有一群陌生人站在门口，手中点燃了一根香，那股奇怪的甜腻香气便是从这根点燃的线香之上飘出。 对方见到她，相当惊讶：“怎么还有个人？” 惊恐迅速窜上圆脸阿姨的心头，不等她尖叫出声，便觉得身子瘫软无力，直接往地上倒去。 昏迷前，她听到那些陌生人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凡人，快扒了他们的衣服关起来。” …… 膳堂用膳处，姜心甩着小短腿，开心地哼着小歌，满怀期待地等待姨姨给自己拿鸡腿。 她想好了，把鸡腿肉剥下来切碎，做成汤羹，她就能吃了。 小家伙可期待了。 然而等了许久，姜心都没有等到圆脸姨姨把鸡腿拿出来，不由得感到疑惑。 小家伙从椅子上跳进去，小心翼翼地寻着圆脸阿姨刚刚走过的地方往厨房摸去。 厨房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与刚刚一伙人在卖力干活、扯着大嗓门聊天的情形完全不同。 姜心的小脑袋从一面墙后探出来，看到了倒在厨房的圆脸姨姨，以及圆脸姨姨的其他同伴。 与此同时，她还看到一群陌生人正在扒他们的衣服。 为了方便管理星月学塾。膳堂的工作人员都统一穿着浅青色衣衫，衣衫上写有“星月”两字。 现在这些人便是扒下这一件衣服套在自己身上，想要伪装成学塾膳堂的工作人员。 姜心头一次见到这种事，起初没反应过来。 直到对方也注意到她，暗骂一声晦气：“怎么还有小孩子过来？” 距离姜心最近的两人朝她走去，一左一右抓起她，把姜心带到厨房里面，同时关上了厨房通向外面的门。 他们一共有七个人，之前以为厨房的所有人都已经昏迷，就熄灭了安睡香。 这会儿发现姜心这条漏网之鱼，立刻就有人去点香。 甜腻腻的香味再次浓郁起来，熏得姜心连打两个喷嚏。 她嫌弃地捏住小鼻子，把凑到自己面前的安睡香推远：“哇，这什么劣质香？太熏人了，拿走拿走。” “这个甜甜的，很好闻的，你多闻闻。”旁边的人蛊惑她。 姜心学着大人的模样斜睨他：“这么好闻，你自己怎么不闻？” 那人没想到会被姜心看穿，狐疑地打量着姜心：“你不是凡人。” 姜心嘿嘿一笑：“爹爹和娘亲都说我是小可爱哦。” 众人对视一眼，没把这孩子气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谨慎地打量着姜心，怎么看这都只是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不可能抵挡得住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抗住的安睡香。 这孩子身上或许藏有秘宝，才能让她不被安睡香影响。 但这样的孩子通常家世显赫。 云明城就在天水宗山脚，刚刚听厨房的人说天水宗弟子今日来过星月学塾，说不定两者之间有一定联系。 他们不想招惹天水宗，现在不宜把动静闹大。 一名长相清秀的男子走上前来，温声对姜心说：“你爹娘这么在乎你，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宝贝？能不能拿出来给叔叔看看。” 这人名为乔野，是这伙人的首领。 他观察过姜心，这孩子身上的东西看起来都只是没有灵气的凡品，肯定是把父母给的法器藏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殊不知他认不出姜心身上的东西纯粹是因为他不识货。 姜心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姜一尘和祁澜清恨不得把女儿武装到牙齿。 更别说天水宗其余长老和逐月道尊赠送的礼物，每一件都是珍品。 即使渡劫期修士出手，也没法把姜心一击毙命。 只不过众人都知道小孩子不宜太过招摇，暗中隐藏起了这些法器的灵力流转，才会让法器看起来好似凡品。 乔野自以为笑得和善，怕姜心不答应，还随手拿起桌上一盘鸡腿：“只要你给叔叔看一下，这盘鸡腿就归你。” 姜心眼睛发亮，双手接过鸡腿，闻着香喷喷的烤肉香，幸福极了：“你要看就看呗。” “在哪里？”乔野问。 姜心抱着鸡腿困惑地歪头。 她身上这么多爹爹和娘亲给的法器，这个人都看不见吗？ 她真诚发问：“你瞎吗？” 乔野：“？？？” 第132章 160让四师兄把你们全嘎了！ 姜心这话绝对没有半点嘲讽的意思，她是真的好奇对方是不是瞎。 奈何这话落到乔野耳中，成了十足时的挑衅。 他忍了又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没跟姜心一般见识，强压不悦道：“你别不识好歹，自己把东西交出来。” 姜心长叹一口气：“你是真的瞎呀。” 她身上穿着师伯炼制的极品法衣、脖子上挂着爹爹送的剑意玉佩、手上有娘亲送的须弥镯、腰上还有四师兄送的小傀儡…… 好东西多到姜心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这人竟然一个都看不见。 好在她大人有大量，不跟瞎子一般见识。 姜心把怀中装有鸡腿的盘子递给乔野，决定让他将功赎罪：“你把这个帮我做成鸡肉糊糊吧。” 乔野心中恼怒，伸手就想打翻姜心递来的那盘鸡腿，却不料扑了个空。 ——姜心竟然以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灵巧闪开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挂在乔野腰间的一块三角钻石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一块呈现蔚蓝光芒的钻石，用红线缠绕编织而成的葫芦扣与一枚南珠系在一起。 不同的是这枚南珠被红绳紧紧包裹住，这颗三角蓝钻则是悬浮在下方的葫芦扣里。 耀眼光芒一闪即逝，三角蓝钻光芒渐暗，变成了浅淡的荧光蓝。 它在葫芦扣中缓缓运转，最终一端指向姜心，稳稳停住。 众人的目光全都不可思议地落在了姜心身上。 与此同时，姜心望着这枚漂亮的葫芦扣，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是不是认识这颗钻石？怎么总感觉有点眼熟？】 【不对，这股熟悉不是来源于我自己，而应该来源于我身边的什么。】 姜心想不出这股熟悉的来源，苦恼地揪头发。 在场众人则全都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姜心，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另一个人的影子。 许久之后，一个国字脸的男人冲乔野使了个眼色。 两人走到一旁去，国字脸男人小声道：“小野，这孩子能够让蓝钻感应到，说明她可能与禁地的那东西有关。” 乔野扫了一眼姜心，沉声道：“她年纪不对，性别也不对，不可能是当初逃走的那个小杂种。” “或许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蓝钻指引我们来到星月学塾，说明那位就在这里。这孩子是星月学塾的学生，若是那位躲在这里，两人有联系也正常。” 国字脸男人低声分析，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不错。 乔野思索片刻，问姜心：“你们学塾里有叫乔旭的人吗？年纪比我小一点。” 姜心第一天上学，自己班上的同学还没认明白，又怎么知道学塾里有没有叫乔旭的人？ 她正想说自己不知道，话到嘴边，一个坏水冒了出来。 姜心故作神秘道：“除非你帮我把鸡腿和粥粥在一起做成糊糊，不然我一个字都不会告诉你的。” 乔野微恼：“还想吃糊糊，信不信我把你做成糊糊？” 他伸手扣住姜心的肩膀，调动神识，想要直接搜魂，被他身后的国字脸男人拦住： “冷静点，现在不宜打草惊蛇。若是伤了星月学塾内的学生，引来天水宗弟子就遭了。” 姜心心神一动，默默把腰间忘记收起的天水宗弟子身份玉牌藏入须弥镯中。 因为仇人众多，天水宗弟子出门在外一向低调，身份玉牌也做得非常不起眼。 外人一眼望过去，很难注意到这枚玉牌，也就大大减少了天水宗弟子被追杀的可能。 乔野不满地冷哼一声：“天水宗弟子又如何？若非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我会怕他们不成？” 【好想把他抓回天水宗，让他看看天水宗弟子的能耐哦。】 姜心搓着小手有些激动，相当怀疑自己一旦立下如此大功，师兄师姐就不会再逼她来读书。 她正要动手，听到乔野吩咐：“给她做鸡肉糊糊。” 姜心立马收回即将伸出去的罪恶小手，乖巧地背在身后，抬头望天，假装自己刚刚什么坏事也没想做。 【这个人也没那么坏嘛，那就等吃完鸡肉糊糊再抓他回天水宗吧。】 乔野等人都是修士，虽然不会做饭，但掌握了法术，做鸡肉糊糊一点不难。 国字脸男人找出一件法器放入白米和水，催动火系法术。 他先大火猛烧，将白米煮成黏稠的白粥，再加入剔骨鸡腿肉，用法力将鸡肉切成碎末后继续小火慢煮。 不一会儿，一碗香气喷喷的鸡肉糊糊便新鲜出炉。 虽然卖相没有专业大厨做得好看，但香喷喷的气味飘在那里，闻得姜心胃口大开：“哇，我要吃我要吃！” 国字脸男人把鸡腿糊糊递给她，有些嫌弃：“想吃鸡腿你直接吃就是，为什么非要煮成糊糊？” “我还没有长牙，吃不了鸡腿呢。”姜心忍着烫把碗放到桌上，随手抓了个人，“你快把用法术把它凉下来，要正好能吃的温度，不要太冷。” 被她揪住的乔野正因她前面的话而愣着，大脑没反应过来，便给姜心掐了个风诀，把鸡肉糊糊的温度降了下来。 看着姜心咕噜咕噜喝糊糊，他意识到姜心没有骗自己。 他年纪轻，没有抚育过孩子，不清楚不同年龄段的小孩子该有多高。 第一眼看到姜心的时候，乔野便觉得这孩子应该年纪不大。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姜心小到连牙齿都还没长出来。 那不应该只是一个小婴儿？ 可小婴儿绝对不会像姜心这样能跑能跳，能指使着他们干活煮饭。 乔野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上下打量着姜心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心没有理他，依旧咕噜咕噜的喝着自己的美食。 直到白瓷碗见了底，姜心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放下碗一擦嘴，冲乔野一笑：“我忽然想起你说的乔旭是谁了。” 乔野狂喜，这下顾不上追问姜心的身份，急忙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他在哪里？” 【他在你们最不想招惹的天水宗呀。】 【他就是我最最最温柔的四师兄呀。】 姜心肚子里的坏水噗噗噗地冒着泡，圆圆的小脸蛋上，笑得坏坏的：“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哦。” 【然后让四师兄把你们全嘎了！】 【你们这帮差点害死他的王八蛋！】 161靠，踢到铁板了！ 这些人听不到姜心的心声，但没人觉得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孩子能给自己带来危险，全都欣喜地凑了过来。 “乔旭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身边还有什么人吗？” 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向姜心提问，甚至有人问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他手里有没有什么特殊——” 只是这个问题才说到一半就被同伴瞪了一眼，被迫中断。 姜心原本散漫的注意力倒是被这句话给吸引了，盯着题问的那人问：“你想问什么？” 那人欲言又止，在同伴的注视下，不敢开口。 乔野笑着道：“你别理他，你带我们去找乔旭。哥哥再给你买大鸡腿。” 姜心美美地笑了：“好呀。不过你们得先把守在门口的傀儡引开，有那个傀儡盯着，我没有办法带你们走出书院。” 学塾守门的大爷只是个炼气两层的老者，乔野这些人修为最低也在筑基期，想糊弄一个炼气期修士轻而易举，很容易就从后门混了进来。 有天水宗在此坐镇，通常没有邪修敢来云明城找茬。 像星月学塾这样以凡人或低阶修士居多的区域，各家室内防护都比较一般，高阶修士轻易就能破解。 修真界各个城池的情况都大致如此。 因此听到姜心说前门还守着个傀儡，乔野等人也没有多想。 他们以为那就是一个监督学生不许逃学的傀儡，修为顶多炼气期，直接喊了个贼眉鼠眼的小弟：“你去把傀儡引开。” 贼眉鼠眼正要应声，被姜心拦住：“他不行，他才筑基，至少要金丹期才能引开傀儡。” 她将这些人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国字脸身上，很是不舍。 “看来只能你去了，你做饭还怪好吃的。”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以后再也吃不到国字脸做的饭一样，让国字脸觉得好笑：“怕什么？那傀儡难道是元婴期修为？” 【元婴期倒不至于，只不过是金丹大圆满，比你这个金丹后期高一个小境界。】 姜心没把这话说出来，委以重任地拍了拍国字脸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你一定要保护好做饭的手呀。” 国字脸嗤了一声，不以为意。 跟乔野几人约好见面的信号之后，他直接朝书院前门走去。 不仅仅是因为找到乔旭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都忘记了姜心为什么会说“只有金丹期才能引开那个傀儡”。 第133章 更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才愿意去干这活。 国字脸名为郭明亮，是乔家的上门女婿。 按辈分来说的话，他算是乔野的姨夫，只不过是分家的姨夫。 分家不受乔家主家待见，因此郭明亮在乔野面前也只能充当一个幕僚的角色，并不能以长辈自居。 但他在乔家多年，对乔家的情况很了解。 当年被乔旭带走的那件东西是乔家的祖传秘宝。 乔野一心想要掌控这件乔家祖传秘宝，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乔旭夺宝，郭明亮脑海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乔家先祖留有祖训，不许任何乔家人触碰这一秘宝，说明这东西非常危险。 但秘宝在前，总有人想以身犯险，觉得自己就是秘宝的天命之人。 这些年更是明着暗着都在试图取得这件藏在禁地之内的秘宝。 为此乔家牺牲了无数族人，全都死状凄惨。 他们以为作为实验品之一的乔旭也死了，没想到不久前会意外得知他还活着。 那么多修为高深的乔家族人都没能活下来，乔旭一个懵懂的六岁孩童却能平安走出禁地，乔家推测他是得到了这一秘宝的助力。 谁也不知道乔旭当年是如何凭借这一秘宝独自闯出境地，如今又能发挥出秘宝的几成威力。 乔野立功心切，带着他们这些人先行上路，想求个头功。 可郭明亮一直都记着那件秘宝的危险性，并不愿意第一个上去趟雷。 如今能有现成的理由让他避开危险，郭明亮求之不得。 只要能够找到乔旭的下落，就是大功一件。 若是能够抓回乔旭，郭明亮同样有功。 哪怕遇上最坏的设想，乔旭利用秘宝反击带来危险，他离得远也有撤退的机会。 郭明亮兴高采烈地往学塾门口走去，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无人知晓。 殊不知乔野在他的背后勾起一抹冷笑。 这老东西还当整个修真界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连他这个外来女婿都知道秘宝的危险，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乔家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其中的危险性？ 乔野敢带着这些人出门来找乔旭，必定是有所倚仗。 等着郭明亮走出一段距离，乔野才带人走出去。 他嫌弃姜心腿短走得慢，示意手下抱气姜心，被姜心嫌弃地拒绝：“不要碰我，你臭。” 被她拒绝的修士很伤心，不断去闻自己的手，还跟同伴诉苦：“我哪臭了？我每年都洗一次澡呢。” 原本并不怎么嫌弃他的同伴听到这话也默默和他拉开距离。 一年才洗一次澡，你不臭谁臭？ 因为嫌弃他身上的臭味，姜心跑得贼快，很快追上了最前面的乔野。 瞧着这小丫头娇气的模样，乔野只得屈尊降贵地去抱她。 他每天都洗澡，每次洗澡还会加入合欢宗特制的香氛，总算没有被姜心嫌弃。 但小家伙并不想那么乖乖被他抱着，手脚并用地往乔野身上爬，踩在乔野的肩膀上，直接骑在了他脑袋上。 乔野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冷斥道：“下来。” 姜心非但不下来，左右还手抓着他的耳朵，就像是握着方向盘，指挥着乔野往前走：“小猪快跑！” “你给我下来！”乔野怒斥，伸手就想把姜心揪下来，却听到小家伙悠悠道：“你要是凶我，我就不带你去找乔旭啦。” 乔野一顿，确实被她威胁到了。 片刻之后他又回神，怒气冲冲地把姜心从自己脖子上拎下来：“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信不信我对你搜魂，把你变成傻子？” 姜心双手抱胸，学着他的语气说：“别以为我这样，你就拿我有办法。信不信我喊来天水宗弟子，把你打成死人？” 她适时地拿出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让乔野还想说出来的威胁话语一下卡住。 靠，踢到铁板了！ 162天水宗有你们，何愁不臭名昭著？ 乔家地处西洲，与天水宗相隔很远，各项法律制度不像天水宗所在的东方大陆那般完善。 乔野听说过天水中的赫赫威名，但他年纪小，阅历有限，没有切身体会过天水宗的与众不同。 他对天水宗有点敬畏，但不多。 因此当姜心拿出身份玉牌之后，震惊与惶恐飞快窜过乔野的心，又让他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瞧他多厉害，竟然这么轻松就抓到了一名天水宗弟子呢。 他谦虚地压下这股自豪之情，伸手想要去仔细查看姜心的身份玉牌。 姜心小手一勾，避开他的手，将玉牌塞入须弥戒里：“不给你。” 她藏得太快，让乔野心生疑窦。 他上下打量着姜心，看这孩子年纪太小，又没有引气入体，完全不像是天水宗弟子：“你这玉牌该不会也是假的吧？” 你为什么要说“也”？ “怎么可能是假的？谁敢假冒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姜心不高兴地问。 乔野随手从自己的须弥戒里取出一块身份玉牌，模样与姜心手中那块一模一样。 玉牌正面写着“天水宗”三个字，背面写有玉牌持有人“乔野”的名字。 不仅是样式，就连字迹都和真正的天水宗弟子身份玉牌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就是，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是一件高阶法器，很难被损毁，而乔野手中的那块玉牌只是一件低阶法器。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假货，天水宗弟子不可能用品质这么差的身份玉牌。 但姜心作为一名真正的天水宗弟子，比外人更了解自家宗门的身份玉牌。 乔野的玉牌除了材料质量差点，瞧不出任何作伪的痕迹。 “你哪来的玉牌？”姜心不解地问。 “街边买的，你的难道不是？”乔野回想着刚刚的匆匆一瞥，记得姜心那块玉牌的种水比自己这块好，想买块一样的，“你那块在哪儿买的？多少灵石？” 他这理所当然的模样，让姜心一时没反应过来。 谁这么大胆在天水宗山脚下伪造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 怎么能比他们天水宗还不要脸！ 姜心拿过乔野的玉牌，仔细研究，从中感受到一股极淡极淡的熟悉气息。 这气息应该刚留下不久，再过一会儿就会自然消散。 而且气息残留非常浅淡，显然对方不想让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也就是碰上了姜心，才会被她发现痕迹。 “你这个玉牌是不是才做好的？”姜心问。 “对啊，新鲜出炉的，‘乔野’这两个字还是今天上午刚刻上去的。”乔野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名字。 乔家作为西洲大族，一向自视甚高。 身为乔家大少爷，乔野一向以家世为傲。 但今日能够和六大仙门之一的天水宗扯上关系，无形之中抬高了他的身份，莫名让他有种别样的喜悦。 即使这份关系是假的，这身份玉牌只能当做一件来云明城游玩的纪念品，也足够让乔野带回西洲去吓唬一下他那群狐朋狗友。 姜心的小手轻轻摩挲着玉牌上打磨平整的“乔野”两字，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想，终于认出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是衍器峰大师兄贺子骥的气息。 好家伙，合体期修士亲自制造和贩卖劣质天水宗弟子身份玉牌。 论不要脸，还得是他们天水宗弟子。 而且还不能说这是假货。 整个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都由衍器峰锻造，乔野手中这枚和姜心那枚出自同源。 怪不得衍器峰最近日子阔绰得很，姜心还以为是他们敲诈了爹爹才富裕起来，原来是背着宗门在干这等买卖。 天水宗有你们，何愁不臭名昭著？ “这个玉牌多少灵石？”姜心问。 乔野眼中闪过一道心疼的神色，面上却装得毫不在意：“也就一万上品灵石。” 制作这块玉牌的材料最多值五百下品灵石。 一千块下品灵石可以换一块中品灵石，一千块中品灵石可以换一块上品灵石。 花一千块上品灵石买这么一块没用的玩意儿，就算是加上了贺子骥身为合体期修士的手工费，都贵得吓人。 贺师兄明明可以去抢，还给他一块玉牌，真是带善人啊。 饶是姜心这样不缺灵石的富小孩儿，在听到这么挣钱的生意后都蠢蠢欲动。 不知道贺师兄还缺不缺同伙，她也想坑——啊不，挣大钱！ 正在姜心琢磨该如何加入衍器峰犯罪团伙之时，学塾门口响起“轰”一声巨响。 两道身影从门口飞起，分别是郭明亮和傀儡。 傀儡身上用来将它外表伪装成正常人的装置损毁，露出机械构造的真实面貌，将学塾附近的人吓了一跳。 这显然是被郭明亮打出来的。 第134章 郭明亮自己也没好多少，他嘴角残留着血迹，眼角有乌青，身上还有尘土残留，像是刚被傀儡摁在地上胖揍一顿。 两人矗立在空中，气氛紧张地对峙。 街上的行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一见修士斗法，纷纷四散而开，免得被波及。 学塾内的先生们更是停下教学，赶紧护着学生们藏入地下密室之中，开启防护大阵。 湛蓝色的光芒在学塾四周亮起，缓缓朝着学塾中心汇聚，想要将学塾完全包裹其中。 乔野望见这一幕，脸色微变：“这里怎么会有金丹期级别的阵法？” 这阵法对一个以凡人和炼气修士聚集的区域来说，简直是浪费！ 居住在这里的人绝对供养不起这样的阵法，看来天水宗与星月学塾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先离开这里！”乔野当机立断，抱起姜心便朝着天空上方的缺口快速飞去，赶在阵法覆盖整个学塾前先一步冲了出去。 傀儡注意到姜心，不再与郭明亮对峙，即刻朝姜心飞来。 乔野转身就跑，高声命令郭明亮：“拦住他！” 郭明亮稍稍犹豫了一下，祭出一柄母子飞刀，直逼傀儡而去。 相比于乔旭那边的危险，他还是觉得和傀儡交手更安全。 傀儡的追击被打断，被迫与郭明亮打斗在一起。 远远的，他看到姜心趴在乔野背上幸灾乐祸地给他打气：“打！用力打！打得他连亲妈都不认识！是生是死无所谓，留着魂就行！” 郭明亮心想这小丫头还挺向着他，这个时候都不忘给他呐喊助威。 只有傀儡明白姜心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人是谁，但主人的命令是让他保护姜心，在这种危急时刻他便要听姜心的话。 原本并不想伤人的傀儡右腿后退一步，摆出迎战的姿势。 主人自闭太久，导致他好久没打人。 今天终于能好好活动活动关节了！ 163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昭世不是天水宗唯一的傀儡师，但天水宗那些出色的傀儡师若是将修为压制到与他同境界，谁也赢不了他。 这个被他留下照顾姜心和绛霄的傀儡更是昭世呕心沥血之作。 不仅实力强悍，拥有金丹期大圆满的修为，甚至还拥有高于傀儡平均水平的神智。 一直被压制的金丹期气息释放开，傀儡灵巧地避开直逼脑袋的子母双刀，反身飞向郭明亮。 他速度极快，郭明亮只能看见他朝自己靠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傀儡一拳打翻在地。 郭明亮心中大惊，意识到这个傀儡之所以能飞起不是因为他体内有什么飞行阵法，而是他的修为足够支撑他御空飞行。 直到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姜心专门要求金丹期修士前来引开傀儡的用意。 这间用来给孩童启蒙的学塾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需要一名金丹期傀儡在此坐镇？ 郭明亮越想越心惊，艰难地避开傀儡沙包大的拳头，却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对方好几拳，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他能感觉到对方怕误伤无辜，还收着力。 郭明亮是刀修，身体强度比法修之类的修士强悍很多，近身战优势极大，却不料被一个傀儡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瞬间，他甚至后悔刚刚那么爽快就答应来吸引这个傀儡的注意力。 不然这会儿被揍的就是别人了。 幸亏他在乔家多年，并非一点保命手段都没有。 郭明亮召唤回被傀儡打飞的子母双刀，直冲傀儡背部而来。 傀儡双手撑地一翻，拎起郭明亮挡在自己身前，拿他充当护盾去挡刀。 他这反应快得郭明亮魂儿都差点被吓没。 好在这是他的本命刀，与郭明亮之间联系极深，刚刺入他胸腔就感应到了郭明亮的命令，即刻退出。 郭明亮心胸开阔，血溅三尺。 他忍痛取出一件香炉状的法器，高高举起，香炉中飘出虚幻的黑雾，隐隐有火星闪烁。 巨大的法力在香炉之中酝酿，火星与黑雾组成的不可名状之物在香炉之中盘旋，透过香炉的孔隙溢散出极具震慑性的威压。 瞧着傀儡没有任何表情的木然脸孔，郭明亮冷笑一声：“你死定了！” 郭明亮草青色的衣衫被血染得发黑，殷红的血从他胸膛前的伤口上飘出，融入香炉之中。 雕刻有狻猊的香炉盖剧烈颤抖起来，与香炉本体碰撞发出一阵急促的金属声响。 骤然之间，狻猊香炉盖被一股力量从里面顶起，无数带着火星的黑烟蹿出来，遮天蔽日，覆盖住学塾上空。 这些黑烟形成一个漩涡，高速旋转起来，化作一条黑色的巨蛇。 巨蛇身躯庞大，盘旋在空中的长长蛇身挡住了天光，在地上投下一片极大的阴影。 一双蛇眼犹如两个巨大的红灯笼，散发出渗人的红光。 锋利的獠牙比一个成年人的身躯还长，猩红的蛇信吐出来，即使隔得很远，都能令人感受到其带来的巨大震慑力。 傀儡脸上由刻刀简单雕刻出来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盘旋于头顶的恐怖巨蛇。 郭明亮露出嗜血残忍的笑：“这可是一只半步元婴的蛇妖魂魄！” 所谓半步元婴，便是比金丹期大圆满更进一步，但还没能顺利结婴的修士。 天水宗内部分得没这么明确，这一境界也被划分为金丹期大圆满。 没到元婴就是没到，没什么半步不半步。 傀儡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将眼前的怪物判断为金丹期蛇妖，对应的打蛇程序直接启动。 他的身躯犹如炮弹般猛然冲出，直奔巨蛇而去。 “真是不自量力。”郭明亮暗自得意，心想傀儡果然是傀儡，灵智有限，自找死路而不自知。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郭明亮头顶原本因为被巨蛇身躯阻挡而形成的阴影骤然消失。 巨蛇由黑烟组成的凝实身躯被傀儡直接撞开了一个洞，正正好好在七寸之处。 天光透过这个洞口洒下，落在郭明亮身上。 这一刻，他人如其名般明亮。 郭明亮懵了。 这个傀儡怎么可能如此强悍！ 即使是魂魄，也会感到疼痛。巨蛇发出痛苦的哀鸣，长尾一甩便从空中窜起，直奔傀儡而去。 傀儡还没还手，真正的元婴期威压从天而落，镇住了在场所有人。 刚刚还咆哮嘶后的巨蛇顿时一动不敢动，好似一条快被晒死的蚯蚓。 云明城执法堂弟子御剑而来，每一人都是剑修，每一位都是真正的元婴期。 郭明亮人都傻了。 动手挑衅傀儡前，他想过事情闹大后会有执法堂弟子前来。 因此一直想要速战速决。 可他没想到执法堂来得这么快，而且个个修为都那么高。 一名元婴期修士在外便已经是能够称老做祖的存在，云明城哪来这么多元婴修士愿意在执法堂打砸？ 而且他们的御剑姿势非常奇特。 每一名剑修都踩在剑格之上，剑尖朝下。 立在郭明亮面前的执法堂弟子踩在剑格之上，竖直向下的剑尖在空中轻微晃动。 剑身所折射出的光华不断闪过郭明亮的眼，晃得他心神皆颤。 生怕面前的元婴期大能一个不小心，就让脚下灵剑的剑尖刺穿自己的胸膛。 云明城执法堂由天水宗弟子组成，对方打量了眼前的傀儡片刻，认出来傀儡的身份：“你是昭世师弟的傀儡？” 傀儡颔首：“主人让我保护心心和绛霄。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找心心。” 执法堂弟子忙问：“心心怎么了？” “被他们带走了。”傀儡指向一个方向，那是天水宗所在的方位。 凭借同为天水宗弟子的搞事天分，问话的元婴期师兄怀疑姜心在搞事。 但考虑到她年纪太小，实力发挥不稳定，师兄师姐决定去助她一臂之力。 两名天水宗弟子与傀儡一同前去寻找姜心，剩下的人直接封了郭明亮的灵力，把他和那条装死的巨蛇魂魄一起捆起来带回执法堂。 走之前，执法堂弟子传讯给学塾之内的院长，告诉他事情已经解决，可以正常教学。 院长却在这时告诉他一个很不妙的消息：姜心还在，但绛霄不见了。 望着院长身边的焦黑皮姜心，前来查看情况的天水宗弟子陷入沉思。 院长看不出焦黑皮姜心的真身，但瞒不过他们这些元婴修士。 果然是江山辈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心心居然让狗替她读书，这可真是货真价实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164生是天水宗的狗，死是天水宗的死狗 天水宗弟子的无语让修狗知道他们能看穿自己的身份，连忙求助：“狗——主人出去玩了，让我替她上学。我一只狗怎么能上学？你们快把她抓回来，让她好好读书！” 第135章 最好再罚狗主人把书抄烂！ 天水宗弟子一笑：“身为我们天水宗的狗，不识字怎么行？你在这里好好读书，我们先去找绛霄。” 修狗打死不同意：“我不是你们天水宗的狗！我不读书！” 天水宗弟子一向民主，不会强迫任何人或狗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不是我们天水宗的狗，学杂费就不由我们天水宗承担，也无法享受学塾的保护。” “今日修士交手，学塾启动天水宗留下的防护大阵，耗费了不少灵石。” “你既然不是学塾学生，也不是天水宗的狗，却享受了学塾和天水宗大阵的保护，那把费用结一下吧。” 说完，他还冲修狗一笑，“不贵的，也就百八十万灵石。” 修狗懵了。 他只是一只狗啊！ 有跟狗要钱的吗！！ 狗主人给它那点灵石完全不够支付啊！！！ “我……我没那么多灵石……”修狗好害怕，夹起了不存在的尾巴，怂得不行。 “不要紧张，我们又不是什么黑.恶.势力，不会用暴力手段逼你还钱的。” 天水宗弟子微微一笑，取出一份贷款协议，“把这个签了，做个分期贷吧。这样你的压力小一些，不用给自己那么大负担。” 修狗一眼望过去，正好看到“月利十三分”，吓得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这么高的利息，卖了它也还不起啊！！！ 坑钱都坑到狗头伤了，你们天水宗穷疯了吗！！！ 看对面的天水宗弟子取出印泥打算抓着它按爪签协议了，修狗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叫声：“我就是天水宗的狗！！！” 天水宗弟子挑眉：“真的？” 披着姜心模样的修狗中气十足：“真的！我生是天水宗的狗，死是天水宗的死狗！我爱读书！读书使我快乐！” 出门在外，天水宗弟子不骗天水宗弟子，也不骗天水宗的狗。 这位天水宗弟子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收起贷款协议和印泥。 这年头狗都不好坑了啊。 …… 乔野一群人并未逃出云明城，而是避开众人的目光后，趁乱躲进城墙附近一家荒废的民居之中。 设下隔绝外界探查的阵法，众人惊慌失措：“现在怎么办？那个傀儡看起来很强，竟然把郭爷拦住了。” “袭击出现之时，云明城就关闭了城门。现在我们出不去，还带着这么个显眼的累赘，太容易被发现了。” 随着这话，众人都望向姜心。 姜心掏出奶壶吨吨吨喝着，丝毫没有危机感。 学塾那边很快就会发现姜心不见，把她留在身边确实太过危险。 乔野想了想，压住心中的烦躁，对姜心强挤出一个笑意：“你现在就告诉我乔旭的下落吧，作为奖励，这袋灵石给你。” 他取出一个灵石袋，在姜心面前晃了晃。 听到灵石，姜心放下奶壶，好奇地转过头来：“里面有多少？” “一百下品灵石。”乔野的语气不自觉上扬。 一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即使金银无数，一辈子也攒不到几块下品灵石。 他一出手就是一百下品灵石，如此阔绰，必定能把这小丫头镇住，顺利从她那儿要到消息。 谁知姜心听完之后，圆圆小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才这点啊？” 宗门里的师兄师姐随便给她点小零食都比这贵。 乔野不满她贪心，但现在有求于人，他只得忍着脾气加价：“那两百下品灵石。” 姜心摇摇头：“我不要下品灵石，跟我做生意，至少都是上品灵石起步。” 人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你知道上品灵石价值几何吗？”乔野没好气地问。 姜心斜睨他，鄙夷之色溢于言表：“你不会没有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丫头怎么这么能气人！ 乔野被她气得不行，直接甩出一千上品灵石：“只要你说，这些灵石就给你！” 身旁人急忙阻止：“少爷，别冲动，这么多灵石……” “闭嘴！”乔野喝断，不想听他啰嗦。 真是个蠢货，他现在就是拿出一万上品灵石给姜心都不要紧。 等从姜心这儿套到乔旭的下落，他就杀了这臭丫头，给出去再多的灵石都还是他的。 正在这时，屋外忽然响起“咚咚咚”三下拍门声。 屋内众人一惊，忙戒备起来。 院中已经设置防护阵法，若是一言不发，反而惹人怀疑。 乔野给手下人使了眼色，后者走到阵法能够和外界沟通的特定位置，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哪位？” 外面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我找师姐。师姐你在吗？” 姜心眼睛一亮，急忙跑到相应位置上喊：“我在我唔——” 她还没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这让门外的绛霄着急起来：“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手下探查到门外的情况，略微惊讶：“也是个没修炼过的小孩儿。” 破败的木门发出“砰砰砰”的撞击声响，一看就是有人在用力撞门。 乔野怕引来执法堂的关注，示意手下去开门。 反正只是个小孩子，不足为虑。 木门打开，还没门一半高的绛霄便如同小炮弹似的往里冲。 姜心开心地迎出去。 两个小家伙抱在一起，互相关心：“你没事吧？” “没事。”姜心摇摇头，感到好奇，“你怎么跑出来了呀？学塾的阵法没关住你吗？” “我来找你，没看到什么阵法。”绛霄回忆了下，才想起不久前确实有一道蓝色的光芒围绕住整个星月学塾。 但他当时着急去找姜心，跑着跑着便穿透了这道湛蓝光芒，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师姐所说的阵法。 好弱的阵法，回头得跟师兄们说一声，让他们给学塾换个厉害点的阵法呢。 绛霄一边记下这事，一边打量起周围的人，紧紧抓着姜心的小手，小声问：“师姐，他们是谁？” “是给我们灵石的大好人。”姜心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绛霄隐约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乖巧地没有出声。 乔野不耐烦道：“别啰嗦了，赶紧把乔旭的下落告诉我，这一千上品灵石就是你的了。” 姜心伸出小手，神气地说：“要一万上品灵石。” 乔野忍着扭头走人的冲动，答应了：“行！” 他压着火气把灵石袋丢给姜心。 姜心把绛霄的小手摊到乔野面前：“见者有份，还有我师弟的一万上品灵石呢。” 乔野磨牙：“你别得寸进尺！” 姜心是个民主的人：“那你想不想知道乔旭的下落嘛？不想知道就不用给灵石。” 乔野：“……” 行，算你狠。 165不为别的，就为气死乔家 即使盘算着一旦问到消息就直接杀了这小丫头，要一下拿出两万上品灵石，也着实让乔野心痛了一把。 他忍痛拿出又一枚灵石袋，没好脸地丢到绛霄手中。 绛霄眼底翠绿色的眸光微微浮动，双手捧着那个灵气充盈的灵石袋，发出一声小小的赞叹：“哇哦！” 师姐真好，坑钱还惦记帮他要一份呢。 乔野暗暗翻了个白眼。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区区一万上品灵石就值得惊叹成这样？ 乡巴佬。 这俩小孩儿绝对不可能是天水宗弟子，那枚身份玉牌说不定都是捡的。 “好了，快说乔旭在哪里。”乔野不耐烦地催促。 “他在那里。”姜心指向天水宗的方向。 云明城说是在天水宗山脚，其实距离天水宗还有一段距离。 姜心单纯这么一指，乔野根本就无法获取有效信息：“你说个准确点的位置。” 这姜心可说不好。 四师兄有可能在江云峰自己的洞府中修炼，也有可能去找别的师兄师姐切磋，还有可能在商街购买制作傀儡所需的材料。 姜心很有选择性地实诚：“我不知道他的确切位置，但我可以带你们见到他。” 乔野磨牙，总觉得这小丫头在耍他。 手下看他面色不虞，小声道：“少爷，找人要紧。要不就先让这丫头带我们过去吧，至于该如何瞒过云明城的守城护卫……” 他面露难色，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姜心热心道：“我们可以不走城门，我知道一条小路。” 乔野心神一动，当即示意姜心带路。 …… 半柱香后，望着城门口一个不到半人高的小洞，乔野陷入沉思：“你让我钻狗洞？” 姜心不承认：“狗钻的才是狗洞，你是狗吗？” 乔野也不承认。 姜心理直气壮：“所以这就不是狗洞。” 第136章 她歪理一套接着一套，乔野很明白这丫头十有八.九是在忽悠自己。 可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怕错失这次机会之后，又要错过抓捕乔旭的最佳时机。 挣扎片刻，乔野吩咐绛霄道：“你先过去。” 突然被点名的绛霄一懵，望向姜心。 见姜心同意，他才朝这个狗洞走去。 他人小，只需弯下腰就能顺利通过这个小洞，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城外：“我出来啦。” 见他没出现任何意外，乔野稍稍松了口气，示意手下过去。 他们这些人大人不得不四肢撑地，在地上爬行才能勉强在这个狭小的狗洞中前进。 接连两个人都平安渡过，乔野心中大定。 示意手下看好姜心后，他忍着屈辱弯腰下，双膝跪地，慢慢朝狗洞靠近。 姜心悄悄拿出了留影石。 不为别的，就为以后去西洲直捣黄龙的时候，气死乔家。 她人小，一路上又很配合，乔家人都没太防备她。 以至于姜心顺利录完乔野爬狗洞的全过程，都没人发现。 一行人陆续通过这个狗洞走出来，朝着姜心所指的方向走去。 她和绛霄人小腿短走得慢，被乔野派人抱着。 趴在陌生人的肩头，绛霄望着城墙上那个不起眼的狗洞陷入沉思。 好好的城墙上，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洞？ 他今天有好好上课，学到了不少有关修真界的基础常识。 整个云明城都被阵法覆盖，无论是谁、无论从什么地方潜入，都会被大阵察觉，执法堂弟子和城楼护卫即刻便会赶到。 云明城的城墙这么新，一看就是才翻修过，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大一个狗洞？ 绛霄满腹疑惑没地方说，打算等没了外人再问问姜心。 忽然，他瞧见随着他们的远去，那个不起眼的狗洞正在慢慢变小，就像伤口在缓缓愈合。 不一会儿，狗洞消失，城墙又恢复了先前的完整，完全看不出那里曾经有一个洞。 绛霄更懵了，下意识望向姜心，看到姜心冲他狡黠地眨了眼睛。 绛霄不是太懂，但他猜到师姐在坑人，不得不佩服师姐的机智，恨不得掏出小本本记录学习。 云明城城楼上，昭世的傀儡和两名前来助姜心一臂之力的师兄师姐正远眺前方，注视着乔野一行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收敛起气息，以元婴期修为想要瞒过只有金丹期修为的乔野等人轻而易举。 姜心带着人来到城门口囔囔着要找小路出去，虽然声音不大，但根本瞒不过镇守在城楼上的元婴期修士。 天水宗弟子搞事都是有默契的，守城修士当即便控制云明城大阵，在城墙之上给姜心开了个狗洞。 而且这个狗洞大小正好够姜心和绛霄走进去，其余人只能爬着通过。 天水宗高大连绵的山脉矗立在远方，在白云与山岚的飘忽之间，远远望去，宛若一副泼墨山水。 乔野一行人行走在山下，渺小得好似缓慢爬行的蝼蚁。 一想到他们被姜心忽悠到天水宗后的情形，刚刚帮姜心在城墙上开狗洞的元婴期师姐便于心不忍，嘻嘻一笑：“被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孩子骗成这样，也不知道这群人会不会道心碎裂。” 旁边的师兄嗤了一声：“碎了正好，连小孩子都威胁，能是什么好东西？还好心心天赋异禀，拿捏住了他们。换个普通孩子，估计早死了。就是不知道心心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带回宗门。” 这些人修为不高，若是犯了事要处置，云明城的执法堂便能处理。 “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先瞧瞧再说。”师姐见这些人走远，悄无声息地跟上去，暗中保护姜心与绛霄的安全。 昭世的傀儡只有金丹期修为，若是靠太近，容易被对方察觉，便远远地跟在后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叫乔野的，和他家主人长得有点像。 …… 以凡人的脚力，从云明城前往天水宗需要走三四日。 乔野一行人好歹是出生名族望族的金丹修士，在自以为离开云明城的监视范围后，便取出飞行法器快速朝前飞去。 那是一块飞行地毯，激活后可以同时坐十个人。 他们知道天水宗在附近，但并不清楚天水宗距离云明城的确切距离。 只是走出云明城这么久都没找到乔旭，让乔野心中不安。 瞥了眼正在地毯前面玩翻花绳的姜心和绛霄，手下悄声问乔野：“少爷，这丫头会不会是骗我们？再往前就要进山了，乔旭如果真的在山里，这丫头怎么会知道？” “或许是她跟着家里人在山中见过乔旭。”乔野若有所思地举起腰间镶有南珠和蓝钻的葫芦扣。 南珠发出温润的浅光，仿佛能够安抚人心。 蓝钻在他注入灵力之后缓缓运转，三角摇摆不定地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又很快恢复原样。 这东西能够帮助他们定位乔旭的位置，但云明城和天水宗附近都有层层阵法防护，严重干扰了这一秘宝的运行，迟迟无法进一步定位乔旭的所在。 不过秘宝几次起效，都指向他前进的方向，说明姜心没有骗他们。 瞥了眼前方毫无所觉、还在开心玩耍的姜心和绛霄，乔野冷笑一声。 小孩子就是好骗，连死期将近都不知道。 他收起南珠蓝钻葫芦扣，加速往前走去。 穿透层层山岚，一座巍峨高山出现在他眼前。 霞光自天而落，山峦间参天古树直冲云霄，珍奇异兽在林间嬉戏，彩凤青鸾划过天际，留下绚烂光华。 正上空烈日高悬，精粹的太阳精火正中，还有一只骂骂咧咧的金乌：“都给我滚！一根毛都不会给你们！” 望着这由于仙人府邸的巍峨山岳，乔野众人愣在原地，心中的不安直线上升。 直到眼前的浓雾被风吹散，露出古朴威严的壮丽山门。 山门之上，苍遒有力地被人用蕴含无穷奥秘的剑意刻下三个大字。 ——天水宗。 166你以后投胎的时候努力点就可以啦 乔野一行人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们此行来到云明城，曾经想过要瞻仰六大仙门之一天水宗的风采。 只是因为所行之事不够光彩，怕被天水宗追拿，才一直都避着天水宗。 万万没想到小心翼翼这么久，今天居然一头撞在了天水宗山门前。 以他们对天成灵界各大宗门的了解，往前一块大地方都是天水宗的地盘，他们想离开这里，必须换个方向。 因为离得还是比较远，山中雾气聚散遮蔽了一定视线，乔野一眼望过去，并没有能看到守在山门前的两只穷奇分身。 他还当自己没有被天水宗发现。 “你确定没带错路？”乔野问姜心。 “没有呀，乔旭就在里面。”姜心指指天水宗山门。 能进天水宗的，要么是天水宗弟子，要么是天水宗的客人。 无论乔旭属于哪种都很麻烦。 现在还有个更麻烦的事。 “你为什么知道乔旭在里面？”乔野狐疑地盯着姜心，开始怀疑她的身份。 他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想，可他不敢往深了想。 姜心嘿嘿一笑，把他想当鸵鸟的心一把拽出来：“因为他是我四师兄呀。” 这个答案比乔野心中所想的更令他震惊。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这小丫头耍了！ 羞愤与恼怒瞬间占据他的心，乔野怒吼着飞扑向姜心：“我杀了你！” 姜心拉着绛霄直接跳下飞毯，大喊一声：“咪咪！” 幽静的山峦中响起两道气势磅礴的浑厚虎啸，两只身躯魁梧、背生双翼的斑斓猛虎一跃而起，眨眼便来到姜心面前。 一只穷奇接住姜心和绛霄，另一只穷奇直接来到乔野面前，张开血盆大口。 “别吃他们，要活的！”姜心忙喊。 小咪失望地合上嘴巴，双翅一扇卷起一阵飓风，直接包裹住乔野一行人，将他们丢到天水宗山门前的地上。 与此同时，大咪驮着姜心和绛霄稳稳落地。 两只穷奇分身隐隐散发出合体期的威压，在里面喝茶聊天的原守门弟子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心心，这是怎么了？” 听他这么热络地喊姜心，乔野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人都傻了。 这丫头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天水宗弟子！ 极度的难以置信下，乔野扯着嗓子质问：“你既不符合天水宗弟子的招收年龄，又不符合他们的招收标准，你怎么可能是天水宗弟子？” 姜心认真想了想，乖巧地说：“可能是我比较会投胎吧，我爹是天水宗宗主哦。” 乔野震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姜心安慰他：“不要难过，你以后投胎的时候努力点就可以啦。” 第137章 高阶修士子嗣艰难，大部分都不想生孩子，六大仙门中的高阶修士更是如此。 像姜心这样好的投胎机会少得几近于没有。 一出生就几乎站在了天成灵界修真界的顶端，这是何等的逆天气运！ 饶是一向被恭维气运当头的乔野都深深的嫉妒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姜心，看到绛霄，再次不服：“他又为什么能是天水宗弟子？” 总不能修真界的极品好爹娘都被这俩小崽子占了吧！ 这题穷奇会：“他是极品火灵根。” 双灵根的乔野酸得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他恨这些天赋狗！ 有穷奇分身看着，这些人都不用额外绑起来，便被带回了江云峰。 林宴和昭世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查看情况。 昭世戴着面具，乔野看不见他的容貌，但他腰间的南珠蓝钻在昭世出现的一瞬间便剧烈颤抖起来。 一股浅薄的灵力从中钻出来，缠绕上昭世，又很快消失不见。 昭世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握住，疼得他一时说不出话。 他从那枚南珠蓝钻上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熟悉到让他眼眶发热的气息。 他不知道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但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提醒着他，这东西必定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暗中保护姜心师姐弟的元婴期师兄师姐见有穷奇分身坐镇，知道出不了事，告辞离开，继续回云明城去当值。 傀儡回到昭世身边，能够感受到他起伏的心境，上前取下乔野腰间的南珠蓝钻葫芦扣，送到昭世面前。 昭世的手动了动，忽然没敢去接。 绛霄垫起脚，伸长了脖子去看傀儡手中的葫芦扣，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小声问姜心：“师姐，我怎么感觉这个挂坠和四师兄有相似的气息。” 姜心点点头，欲言又止。 【人死后，骨灰可以做成钻石。】 【这枚葫芦扣上的蓝钻就是用四师兄母亲的骨灰炼制而成，当然和四师兄有相似的气息。】 【本来这样做个纪念品也还行，偏偏这帮人为了找到四师兄，利用母子间的血脉相连，让四师兄的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 【葫芦扣上的南珠就是用来安抚四师兄母亲亡魂的。】 【诶呀，这么难受的事，我该怎么告诉四师兄？】 姜心苦恼地揪头发，这个真相太伤人，她感觉无论怎么说都会伤害到四师兄。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昭世早就在听到姜心的第一句心声时便猜到了后续的话，愣在了原地。 他久久凝视着傀儡手中的葫芦扣，骨节分明的苍白右手动了又动，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抬起来，颤抖着将葫芦扣中的蓝钻紧紧攥在掌心。 蓝钻锋利的三角刺穿他的皮肤，带来钻心的疼。 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来，染红了蓝钻，顺着指尖缝隙“哒哒”滴落在地。 林宴三人想要说什么，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好一会儿后，死一般寂静的屋内响起昭世沙哑的声音：“她……怎么死的？” 乔野一愣，对上昭世的眼睛，好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昭世没有回答，而是咬牙重复自己的问题：“她怎么死的？” 他一向温柔，不愿与人起任何冲突，头一回表现出强势的姿态。 乔野被吓了一跳，被昭世精粹的金丹期威压震慑，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乔旭？！” 167天凉了，让乔家破产吧！ 昭世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但“乔旭”两个字一出来，确实让他有一种熟悉感。 过去的记忆仍旧很模糊，他甚至感觉不到掌心蓝钻带来的疼痛，盯着乔野重复：“她怎么死的？” 少年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像是竭力忍耐着体内即将爆发的情绪。 可越是这样，乔野便越是害怕，哆嗦着说：“病死的。” 昭世皱眉，似是不信。 他身旁的傀儡大步走向乔野，想帮他好好“回忆回忆”。 乔野害怕地高喊起来：“真的是病死的！她本来就神志不清，你失踪后，她疯病加剧，旧伤复发，人就没了。和我们没关系！祖父祖母尚在，我们怎么敢动她？” “那你们怎么敢将她的骨灰……”林宴恼怒，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妙，望向姜心。 姜心没发现异样，只是有些惊讶。 【哇，二师兄眼力真好，居然一眼就看出了那枚蓝钻的来源。】 乔野偷瞄着昭世，试探性地说：“我们只是想找回家族秘宝……” 这话显然是暗示秘宝在昭世身上，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昭世。 昭世比他们还要茫然：“什么秘宝？” 乔野以为他装傻，有一瞬间的恼怒。 但想到这是在天水宗的地盘，他又给忍住了：“乔家秘宝，当年你从禁地带走的那东西。” 上次经过姜心的提醒，昭世依稀想起了一些有关禁地的记忆。 他只知道里面存在极大的危险，但不清楚这危险到底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我没有你所说的秘宝。”昭世道。 乔野气他敢做不敢当：“不可能！如果你没有得到秘宝，当年是怎么逃出禁地的？” 那时的记忆太过模糊，昭世实在是不记得了。 绛霄看乔野气得不像是作假，想了想，小大人似的问昭世：“四师兄，你回忆下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能从那个禁地带出来的。” 刚拜入天水宗的时候，他身上除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连鞋子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秘宝了。 昭世很确定自己没有从秘宝带出任何东西，他正要说出来，话到嘴边，忽然一愣。 如果非要说他身上有什么来自禁地的话，那就只有他体内的毒素。 可师父师公都为他检查过，那只是毒素，并非秘宝。 乔家的秘宝若是能瞒过逐月道尊这位渡劫期大能，说明品阶至少在大乘期。 可若有一件大乘期秘宝，乔家就是修真界第一大家族，而非龟缩在西洲一地。 可乔野说得过于信誓旦旦，若非真有此事，他也没必要带着人跋山涉水从西洲远赴东方大陆。 师兄弟多年，林宴了解昭世不会说谎，怀疑这事有内情，问乔野：“你所说的秘宝是什么？” 乔野不想说，但两只合体期穷奇分身在此，他知道自己若是敢不答，对方就敢对自己搜魂。 一旦被搜魂，轻则神识崩溃变成傻子，重则神魂消亡，直接死去。 比起这样，还是老实回答问题更好。 他不情不愿地说：“我也不知道秘宝具体是什么，你是乔家人，应该记得乔家祖训。” 昭世连乔家都不记得了，更不可能记得什么祖训。 好在乔野并非拿这个考他，自己说了下去，“祖训规定，乔家后人一律不得接触秘宝，必须将其封印。不然的话，爹他们也不用找你去做实……” 后面的话他怕触怒昭世等人，没敢再说下去。 但姜心帮他说了出来：“你们拿我四师兄当小白鼠，让他去禁地取秘宝。因为秘宝危险，你们看他活着逃出来了，所以怀疑他得到了那件秘宝？” 乔野犹豫着点点头，笃定秘宝就在昭世身上。 同为修真家族子弟，即使进入禁地之时，乔旭尚未修炼过，也该明白那件秘宝的重要性，不可能将其丢弃。 难道是他拜入天水宗后，秘宝被天水宗侵吞了？ 乔野的目光狐疑地望向在场诸人，着重盯着两只穷奇分身。 林宴几人都是昭世的同辈，只有这两只穷奇分身修为那么高，可能是天水宗的长辈。 被他用怀疑的目光扫过，大咪小咪都很不高兴：“看什么看？信不信大爷一口吃了你？” 乔野被迫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谁知一低头，他就看到一点点高的姜心站在自己面前，正好奇地盯着他。 一看到她，乔野就想起自己犯蠢被她骗到天水宗的全过程，悔得肠子都青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不敢发火，压着脾气咬牙切齿地问姜心：“有什么事吗？”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四师兄还活着的呀？”姜心问。 乔野瞥了眼昭世，目光又落向被他紧紧攥住的蓝钻葫芦扣：“姑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你死了。她去世之前，回光返照，神智有一定程度的清醒。她施展禁术，利用母子之间的血脉相连，测算到你还活着。” 林宴因为他对昭世母亲的称呼而皱起眉头，担忧地望向昭世。 姜心送的狐狸面具遮住了昭世的脸，众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从昭世下垂脑袋的举动中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 绛霄扬起脑袋，宽慰昭世：“四师兄，别难过，五师兄教过我《未成年人保护法》，他们那么对你，咱们可以去官府告他们。天凉了，让乔家破产吧！” 第138章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真有几分上位者的霸气。 魔尊陛下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小孩儿呢。 昭世心中对绛霄的敬畏少了些，仿佛与这位魔尊陛下之间的距离都拉进了。 他轻轻摸了摸绛霄的脑袋，告诉他：“乔家在西洲，那边法律松散，不像秋夜王朝或大周这般依法治国。” 大周便是与天水宗接壤的朝廷，也是天成灵界人族领地中最大的王朝。 西洲乔家的事，是昭世这两天在藏书阁查到的。 这样的家族在天水宗这样的庞然巨物面前，根本算不上大型世家。 整本书中有关乔家的记载不多，只是一笔带过。 大部分内容着重描写西洲法律松散、纲纪松弛，是天水宗弟子大展身手，违法乱纪的好地方。 168小师弟看起来笨笨的 乔野一向自诩聪明，如今被一个牙还没长齐的小丫头骗得裤衩子都不剩，几近道心破碎。 面对审问，他虽然称不上有问必答，但林宴几人想知道到消息都答得差不多了。 林宴又拿同样的问题去询问郭明亮和乔野带来的其余人，交叉验证了他们的答案，确认乔野没有撒谎。 这些事忙完都第二天清晨了，林宴带着这些人的口供前去找姜一尘夫妇汇报。 姜心和绛霄正坐在江云峰的山崖边吃早饭，有傀儡照顾他们起居，即使家里没有大人，也不影响两个小家伙的生活。 见林宴过来，姜心热情地冲他挥动小手：“二师兄，来吃早饭呀！” 林宴这才想起昨天他光顾着忙昭世的事，忘记把这两个小家伙送去学塾了。 “你们吃吧，吃完我送你们下山去读书。”林宴道。 姜心脸上的笑意一下消失，把放到林宴面前的一小碗长灵羊奶倒回自己的碗里。 二师兄让她上学，二师兄坏。 她闷头喝奶不理人。 绛霄一手捧着儿童专用小碗，一手捏着短一截的儿童专用小筷子，觉得气氛怪怪的。 他看看姜心，又看看林宴，想了想说：“二师兄，我们不想上学，我们想玩。” 林宴：“……” 小师弟看起来笨笨的。 “读书才有出路。”林宴在两人身旁坐下，揉了揉绛霄的小脑袋，琢磨要不要把这两个孩子分开段时间，免得小师弟被小师妹带坏。 正在这时，昭世也过来了。 姜心又开心地冲他挥手：“四师兄，来吃早饭呀！” 为了追查乔家之事，昭世昨天走得早，以为林宴会安置姜心和绛霄。 见他们还在江云峰，昭世微感诧异：“你们怎么没下山去上学？” 姜心脸上的笑意再次垮掉，把刚要送给昭世的长灵羊奶收回来，继续低头喝奶，假装自己不存在。 绛霄诚实道：“师姐说你们顾不上我们，我们正好可以逃学，就不用去上学啦！” 他语气中的雀跃溢于言表，又乖巧又调皮的。 昭世一时无言，走到四方桌前坐下。 他刚要开口，姜心小手一抬，率先道：“四师兄，不要跟我讲什么读书重要的大道理。我觉得快乐更重要。” 昭世无奈，只得跳过这一流程，说明来意：“我是来跟师父师娘辞行的。” 另外三人一愣。 姜心跳起来欢呼：“你要出去玩吗？带上我好不好？我可以住你的须弥戒！” “我我我！我也可以！”绛霄迫不及待地附和。 林宴把两个兴奋的小家伙按回座位上，猜到昭世的想法：“你想去西洲乔家看看？” 昭世颔首，下意识拿起挂在腰间的南珠蓝钻葫芦扣。 他没有说话，但林宴知道他是想给母亲讨一个公道。 生死有命，他能接受母亲病故，但无法原谅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将他母亲的骨灰制成寻人罗盘。 至今他都能感受到母亲的神魂碎片在蓝钻之中疯狂呼号。 “除了去乔家，我还想去一趟禅空寺，请他们超度母亲的亡魂。”昭世道。 昨晚他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将母亲的神魂碎片从蓝钻中放出来，只能去禅空寺试一试。 “这个可以找师公处理吗？”林宴问。 “师公不在宗门。”昭世显然已经去找过逐月道尊。 最近因为邢淑仪和世界树的事，天水宗的长辈们都很忙，姜一尘和祁澜清都好久没回宗门了。 姜心来了精神，放下筷子跑到昭世面前，紧紧抱住他的腿，一脸严肃地说：“二师兄，我帮你去找乔家报仇！” 昭世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牵扯你们。” “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为兄弟报仇，是我应该做的！”姜心义正辞严。 林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小算盘：“你就是想出去玩吧？” 姜心脸上闪过一道不好意思，绷起小脸严肃反驳：“二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那种人吗？” 林宴：“你就是。” 绛霄连连点头：“嗯嗯嗯。” 姜心哼了他们一人一下，把昭世的腿抱得更紧：“四师兄，你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我就是想为你去报仇，乔家禁地的那个秘宝很厉害，除了我，他们谁也对付不了。” 【以前的小师弟说不定还行，但他现在菜得抠脚，只有我才是大家的希望。】 姜心骄傲，姜心自豪。 昭世早就知道绛霄是魔尊，对姜心的这句心声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林宴对此不知情，困惑地望向绛霄。 绛霄听不到姜心的心声，正捧着马蹄卷开心地在吃，怎么看都是一副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姜心虽然贪玩了些，但一向靠谱，不至于为了玩而把事情夸大到这个程度。 尤其是乔家禁地那件秘宝给昭世留下的毒素，连渡劫期的逐月道尊都没办法，说明那东西品阶绝对不低。 单靠他们几个的话，还真不一定有办法。 乔家要解决，禁地那件秘宝要解决，说不定还能借机帮昭世找到彻底解除体内毒素的办法。 在不知道绛霄是魔尊的情况下，以林宴的视角看去，他们师兄弟里最强的人的确是小师妹。 稍加思考，林宴便做好了决定：“四师弟，我们和你一起去。” 昭世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闻言想要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好。” 林宴摇摇头：“乔家好歹是西洲大族，家族底蕴不浅。他们现在既然认定你取走了禁地秘宝，就不会放过你。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我们一起去还能互相照应。” 姜心连连点头：“对对对，一起去还能有个照应。” 绛霄傻乎乎地提醒她：“师姐你先别高兴，二师兄没说带你去呢。” 姜心赶紧捂住他的嘴：“二师兄肯定会带我去的。” 林宴笑了一声：“我一会儿就去学堂帮你请假，我们先去一趟西洲再说。”说到一半，他望见绛霄渴望的眼神，知道他也想出去玩。 自古做人做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让姜心跟他们去西洲历练，却留绛霄一人在学塾读书，似乎对绛霄来说有些残忍。 本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原则，林宴对绛霄说：“你若是想去西洲，我帮你一并请假。” 绛霄眼中的期待瞬间化做无比满足的笑与对林宴的崇拜：“我要去我要去！谢谢二师兄，二师兄真好！” 多了这两个小家伙，也不怕再多一个人。 林宴索性把楚霖风也喊上了，免得他每天都在演武场上被师兄师姐毒打。 一群人收拾妥当，欢欢喜喜出门。 颤抖吧，西洲！ 169您没被打死都是老祖宗大发慈悲 西洲距离天水宗很远，以他们这点修为，前往西洲的最妥善方法还是乘坐灵舟？ 一行人去客似云来商会购买船票，楚霖风跃跃欲试地催促林宴：“二师兄，你快算一卦，看看我这次该买多少保险？”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家里继续给他赔钱了。 可惜这一次让他失望了。 林宴连算三卦都显示一路平安。 管事瞧着楚霖风那失望的神色，笑眯眯地说：“听说近日天水宗的长老们有要事在忙，频繁来往云路，将那些总是侵扰灵舟的云兽都杀了个干净。” “咱们商会出发的灵舟，无论是走安全地带，还是走那些有风险的地带，近期都没有发生过意外。” “真是太感谢天水宗了！” 这多半说的就是逐月道尊、姜一尘和祁澜清等人。 这师徒几人实力蛮横，即使不乘坐灵舟也能自由往来各地。 姜心长长地叹息一声：“早知道能让客似云来占这么大一个便宜，应该让师公他们跟客似云来收分成的。” 楚霖风灵光一闪，急忙掏出通讯御剑：“我这就联系师公和师父！” 第139章 这么好的生意不能让客似云来独占，必须要拿出来分一杯羹。 师公他们一高兴，肯定也会给他们这些出主意的包个大红包。 妙啊！ 管事拦不住楚霖风，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消息发了出去，痛心疾首：“少爷，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 楚霖风不服：“谁胳膊肘朝外拐？我是天水宗弟子，当然得向着天水宗。” 管事更不服：“咱们客似云来可是您楚家的产业！” 楚霖风摊手，幸灾乐祸地说：“可我被逐出家门了呀。” 管事就没信过这话：“老爷最多就是说句气话，您可是楚家独子，他怎么可能真的把您逐出家门？” 楚霖风忽然有点期待：“我还在老祖宗跟人打架的时候，帮对方助威呐喊。” “不仅用留影石录下了老祖宗落荒而逃的画面，还骂了老祖宗。这也可以不被赶出家门吗？” 管事：“……” 您没被打死都是老祖宗大发慈悲。 …… 正如林宴所测算的那样，这一路都顺风顺水，没发生什么意外，他们平安到达了西洲。 西洲的景象与东方大陆大有不同。 这里的地形大部分是沙丘与荒漠，炎热与酷暑无处不在。 绿洲没有规则的分布在沙丘与荒漠之间，西洲的大小城池便建立在这些绿洲之中。 他们此行之一的目的地禅空寺也在西洲。 与天水宗一样，禅空寺同为六大仙门之一，但只招收有灵根的男弟子。 在去乔家报仇之前，昭世要先去一趟禅空寺超度母亲的灵魂。 或许是越靠近家乡，越能找到熟悉的感觉，本就寡言少语的昭世显得更加沉默。 师兄妹怕戳着他痛处，也不敢打扰他。 他们在灵舟的茶楼中要了一个雅间，商议起到达西洲后的各项安排。 “我们去禅空寺超度乔伯母亡魂的时候，可以向他们打听一下乔家的消息。”林宴道。 楚霖风作为楚家大少爷，曾经听家里人谈起过禅空寺的行事风格，有些担忧：“禅空寺一向只修己身，不问世事。他们会知道乔家的事吗？” “双方都在西洲，说不定有所了解，问问再说吧。”林宴道。 绛霄吃着被做成各种可爱妖兽模样的奶黄包，不解地问：“一直在说四师兄母亲的事，怎么没听人提到过他父亲？” 他年纪小，林宴没有让他参与审问的过程。 因此绛霄对昭世的身世了解不多，只能从他们师兄弟交谈中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线索。 昭世的身世说复杂是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他母亲名为乔媛，是乔家的大小姐。 乔媛拥有极高的修炼天赋，是乔家从未有过的单系水灵根。 乔媛十七岁顺利结丹，二十岁出头就已经金丹期大圆满，只差一个机缘便能冲击元婴期。 家族因此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早日晋升原因，其成为乔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元婴修士。 却不料二十二岁那年，乔媛出门历练，再次回来之时不仅身受重伤，还怀有身孕。 谁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乔媛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 无论是谁都无法问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也不愿意打掉孩子，就那么在一股偏执与疯狂之中生下了孩子，取名为乔旭。 修真界风气开放，却也不开放。 若是名合体期女修，一次性招十八个男宠，也没几人敢正面说她的不是。 可若是个金丹期女修做这事，光是骂她的口水就能把人淹死。 说到底，弱是原罪。 乔媛遭遇这些事的时候，尚未结婴，只有金丹期修为。 最要命的是，她不仅生下了一个生父不祥的孩子，自身根基受创，此生修为无法更进一步，没了前途。 乔家一向好面子。 曾经的家族天骄与人苟合，未婚生子，令乔家颜面扫地。 乔媛不仅失去了家族的重视，被家族视作耻辱，甚至连父母都因此跟她决裂。 靠着乔夫人的最后一点怜惜，母子两人没被赶出乔家，只能居住在乔家的偏远小院之中相依为命。 乔野交代到这里的时候，语气还有些不愤：“若非姑姑如此不知廉耻，生下了一个生父不祥的孩子，我们乔家也不会被人看不起。” “祖父当时就要将她和那个孽种沉塘，也就是祖母妇人之仁，以死相逼，才留下他们母子一条性命，才让乔旭有机会带走家族秘宝，惹出这么多波折！” 他说这话的时候昭世不在，问话的只有林宴。 林宴一贯脾气好，但在听到这话之后，他也打开牢门走进去扇了乔野一个巴掌。 身为天水宗弟子，他其实不在意别人在背后怎么骂自己。 可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师弟被人用这种话侮辱。 这一个巴掌之后，乔野老实了许多。 此刻面对绛霄的疑问，林宴语气温和地告诉他：“四师弟的父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我们的师兄弟，和我们是一家人。” 绛霄乖巧地点点头，给师兄师姐分点心，看到姜心正在皱眉沉思。 “师姐，你在想什么？”绛霄问。 姜心的思路被打断，摇了摇头，抱着点心填上面的糖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没想出来。” 【我记得四师兄的亲生父亲是个大人物，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早知道当初看书的时候就认真点了。】 正在给她倒羊奶的林宴动作一顿。 小师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都不识字，所谓的“看书”，看的是什么书？ 那书里难道记载有四师弟的身世？ 170客似云来会报复每个坑过他们灵石的人 随着灵舟速度放慢，高度下降，灵舟在西洲最大的沙漠绿洲——玉池城停下。 围绕灵舟的防护罩撤下，西洲独有的炎热便扑面而来。 姜心在地上扑好一张防水纸，用力把手中的鸡蛋一摔。 蛋壳破碎，蛋液流了一地。 昭世刚想掐诀帮她清理干净，就闻到空气中传来一股煎蛋的香味。 眨眼的功夫，地上的蛋就已经熟了。 姜心嘿嘿一笑，弯腰捡起煎蛋，分别分给师兄师弟，美滋滋地吃了起来，还感叹：“这里做饭一定很省柴火。” 楚霖风捏着煎蛋表示但咱：“这里生活一定很省人。”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刚刚走出灵舟的修士中，已经有人抵挡不住炎热而昏迷在地，被客似云来商行的伙计送去抢救。 这人显然是第一次来西洲，并不知道西洲酷暑的厉害，加上修为不足，才会刚出灵舟就中暑晕倒。 有了这人做反面教材，灵舟上的其余修士不敢再轻视当地酷暑，纷纷使出各种手段纳凉。 有人取出一顶草编的凉帽，戴在头上，额前的汗液很快便化作冰霜。 编织草帽的竹片由冰笋竹制成，这种竹子天然便会散发出一阵凉意，制成夏衣最为舒适。 有的人在腰间挂上一颗碧火珠。 比货主能够为人驱除酷暑、躲避烈火。 好的避火珠还能根据主人的心意调节周围的气温与火焰的大小。 还有的则贴上了避暑的符箓。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莫过于一名修士召唤出来了三只美艳女鬼。 三只女鬼各自撑着一柄骨伞，这是一件高阶法器，能够为她们抵御周围的阳气与酷暑炙烤。 鬼物天生便属阴寒，三只女鬼即使什么都不做，光站在这里，就有丝丝凉意从她们的周围溢出。 这人与三名女鬼身上都没有怨气，看起来不是邪修。 旁边的修士好奇地问：“道友，你这是什么路数？” 召唤出三只女鬼的修士爽朗一笑：“给诸位道友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三位妻子。我与她们相识之时便已阴阳两隔，好在咱们修真界不讲究人鬼殊途。这不，我们四修了。” 旁边听出他话里有话的修士默默给他扣了个6。 “兄弟真是好福气啊！”有人垂涎地走过去，取出一枚储物袋，“相聚便是缘，小弟想与兄台交个朋友。” “好说好说。”那人收了储物袋，便拍了拍对方的肩邀请他跟自己同行。 旁边的人见状纷纷有样学样，都掏出储物袋或灵石袋上前去交朋友。 绛霄看得一脸懵逼：“修真界都是这么交朋友的吗？” 姜心觉得小师弟还是太年轻了，这都看不明白：“他们是去蹭女鬼阴气的，那些储物袋和灵石袋都是纳凉费。” 绛霄更不明白了：“那直接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用‘交朋友’做借口？我还以为他们看上了那三只女鬼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宴、昭世和楚霖风默默看了他一眼，发现小师弟好像也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单纯。 第140章 身为楚家大少爷，虽然已经被逐出家门，但是在享受自家产业的时候，还是有一些隐形福利的。 出发之前，管事得知他们要前往西洲，便简要跟楚霖风说了一下西洲的情况，并卖给他五枚避暑珠。 避暑珠是避火珠的进阶版本，戴在身上能够自动调节周围的气温，让人感觉舒适。 不像避火珠那样需要主人用法力操控。 楚霖风一边给师兄师妹发避暑珠，一边沾沾自喜：“虽然被赶出家门了，但该享受福利的时候，我还是可以当一回楚家人。” “避暑住原价一千上品灵石，管事给我打了八折，只要八百上品灵石。” 他说完这话，正好把避暑珠递给姜心。 看到姜心的小表情有些呆滞，楚霖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欢喜地与她分享自己的喜悦：“小师妹，你看师兄我是不是超幸运的？” 姜心欲言又止，捧着避暑珠默默钻进昭世怀里。 【五师兄好可怜啊，在自家产业买东西，还被坑成了大冤种。】 【我刚刚听到外面有人在卖避暑珠，只要五百上品灵石一颗。】 【买的多还有优惠呢。】 【五师兄保底血亏一千五百块上品灵石，都够再买三颗避暑珠了。】 楚霖风脸上的笑意渐渐崩塌。 云明城气候宜人，需要避暑珠的人不多，避暑珠数量少，价格相对西洲更贵是正常的。 可管事明知他们要来西洲，还让他在云明城买避暑珠，那就是坑人！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客似云来会报复每一个从他们那边坑过灵石的人。 哪怕那人是他们少东家。 在楚霖风的悲痛中，一行人离开灵舟，走入街道。 西洲自然风貌与东方大陆不同，衍生出来的人文风貌也各有千秋。 这里的房子不是砖石或木质结构，而是用当地特有的黄沙混合荒漠中的黄土垒砌而成。 一眼望过去，整座城池都灰扑扑的。 微风吹来，夹杂着城池外围的细小黄沙。 这些微粒钻进鼻腔，惹得姜心鼻子痒痒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昭世去街道旁的法器店里买了两条围脖，分别给姜心和绛霄戴上。 这两人实力看着很强，但同时又显得脆弱的，大部分时候都看起来跟凡人没有区别。 保险起见，还是以凡人的标准照顾他们为妙。 至于他们师兄弟三人，因为有护体灵气覆盖全身，并不会被这些漂浮在空中的微粒影响。 出门前，他们找其余长老要到了禅空寺的位置，只是没有灵舟直接通向那里。 昭世等人便打算在玉池城修整一日，再自行前往禅空寺。 身为首富家的少爷，楚霖风出门在外，样样都要最好的。 一下灵舟，他便带着师兄师妹前往当地最好的酒楼。 他们到得晚，雅间已经客满。 好在楚大少爷有讲究的地方，也有不讲究的地方，对座位倒是没有太高的要求。 他在大堂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座位坐下，一把推开小二递来的菜单，豪横地吩咐：“把你们这儿最贵菜的都来一份！” 小二丝毫没有被他这股气场震住，而是伸手一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客官大气！菜马上就来，请您先压一万上品灵石在柜上。” 楚霖风一愣。 往常他在酒楼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小二都是马不停蹄就去给他上菜了，从来都不跟他提灵石的事。 怎么今儿个菜还没上，就先跟他收钱了？ 你们西洲的酒楼会不会做生意？ 瞧这几人装束不像是当地打扮，小二笑眯眯地解释：“几位是第一次来咱们玉池城吧？不清楚城中规矩是正常的，小的给您几位解释一下。咱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西洲贫瘠、物资珍贵，不兴浪费。咱们城主大人英明神武……”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绛霄听得头都晕了，也不明白小二到底想表达什么：“他什么意思呀？” 姜心：“他怕我们吃霸王餐，不给灵石，吃完就跑。” 小二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对姜心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且夹杂赞许的微笑。 绛霄忽然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西洲法律松散、纲纪松弛、人心浮动、危险重重”。 感情从吃饭这种小事就开始互相提防了啊？ 171真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楚大少爷受不得这等轻视，甩出一个灵气充裕的灵石袋。 灵石袋落在桌上，发出“咚”一声脆响，震得木桌微微发颤，足见内里灵石之多。 “一万上品灵石，上菜！”楚霖风豪横地指了指桌上的灵兽袋，恨不得把腿翘到桌子上。 “好咧！客官您稍等，最贵的菜马上就到！”小二高声应下，收下灵石就兴高采烈地离开。 他声音高亢嘹亮，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扭头看向他们。 虽然一言不发，但鄙夷的眼神中都写着同样的话——真想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可惜林宴、昭世、楚霖风三个金丹修士在此，这些人有贼心没贼胆，在楚霖风三人望过来的时候，全都酸溜溜地挪开了眼神。 西洲虽然天气炎热、荒漠众多，不如东方大陆那样丰富，但也有当地特色。 小二端上来的第一盘菜就是当地最出名，也是最昂贵的沙石鱼。 这是一种生活在沙漠深处的低阶妖兽。 这种妖兽本身是鱼，却生活在沙漠之中。 它的鱼鳍与海鱼不同，鱼鳍尖端长出了细长的爪子，方便沙石鱼拨开沙粒在沙漠之中游走。 沙石鱼全身由一层特殊的鱼鳞覆盖，一眼望过去与沙石无异，因此得名沙石鱼。 这层鱼鳞可以为沙石鱼保持身体的湿润，又能抵挡来自外界的大部分酷暑，还非常坚韧，可以避免沙石鱼在沙漠深处中穿梭之时划伤皮肤。 剥下这层鱼鳞之后，便可以制成防御力不错的低阶防具。 而这层鱼鳞之下，沙石鱼的肉质非常鲜嫩有弹性，还富含淡淡的灵气。 这东西好吃，但因为生活在沙漠底下，难以捕捉，所以价格高昂。 沙石鱼刚端上来，鲜香扑鼻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勾得几人口水直流。 姜心举着小筷子跃跃欲试，冷不丁想起自己还没长牙，失望地枕在桌上，幽怨地盯着菜肴。 绛霄扒拉下一块最嫩的鱼肉，鼓捣几下，送到姜心面前：“师姐你吃这个，这个软乎乎的不用牙。” 还是小师弟最好了！ 姜心一下又开心起来，美滋滋吃起鱼。 昭世看着绛霄任劳任怨地姜心剥鱼肉的画面，有点恍惚。 没想到魔尊陛下从小就是个体贴人呢。 这里的食物基本上都是大人吃的，对姜心不够友好。 楚霖风喊来小二，让他专门挑了一些适合姜心吃的流食。 只要灵石到位，小二自然满口答应。 他们吃得正开心，门口忽然传来嘈杂声，是小二在赶人：“走走走，我这里不是做善事的善堂。” 他的对面是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和尚。 和尚站在酒楼台阶下，被赶了也不恼，双手合十道，道了声佛偈，温声道：“施主莫恼，贫僧观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 这是一些江湖术士骗人常用的话术。 酒楼里每天迎来送往的客人多，小二见过的骗子也多。 现在这骗子不仅骗到他头上，还咒他，小二一下恼了：“你是哪来的秃驴乱放狗屁？小爷我鸿运当头，怎么可能有血光之灾？赶紧滚！别逼我动手赶你！” 楚霖风好奇地问林宴：“二师兄，那个小和尚说的是真是假？” 林宴干脆利落地起卦定卦，瞧着卦象微微挑眉：“大概率是真的。” 他的卦象一向很准，现在加上了“大概率”这样的词汇，让昭世感到不解：“那就是说小二不一定有血光之灾？” 林宴颔首。 他是卦师，并非预言家，只能推演到将来可能发生的事，而不能百分百预算到将来的一切。 姜心站在椅子上，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去，小声嘟囔：“这个小二再这么下去，确实要有血光之灾了。” 门口，那名穿着破破烂烂的年轻和尚还是立在原地，噙着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望着小二笑而不语。 见自己的话语没有起效，小二愈发恼怒，伸手赶人：“走走走！” 他往前走去，恨不得上手去推和尚。 随着他的逼近，和尚被迫后退。 小二不想他杵在自家店门口影响生意，继续赶人：“你别站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客人看见你穿这么破烂，都不想进我家门了。” 和尚再往后退，却没有离开去别处，而是就站在正对酒楼大门的街上。 小二觉得他是故意挑衅自己，走出去想要把人赶远点。 第141章 就在他迈步出去的一瞬间，脚尖被台阶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小二身子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即使是用手撑了一下，也没好多少。 小二额头触地，疼得他“哎呦”直喊。 他本能地用手捂住发疼的脑袋，掌心触碰到一阵粘稠湿热的感觉，心头一惊。 再一看，手上都是血，吓了小二一跳。 “放心，死不了人。”和尚上前扶起他，又是悲天悯人，又是无奈地说，“你看，贫僧就说你有血光之灾吧？” 撞击带来的疼痛让小二脑子发晕，一时没意识到和尚的话有什么问题，顿时抓着和尚的手感激涕零：“大师我错了！您救救我！救救我！” 和尚的表情愈发慈悲：“好说好说。普度世人，本就是我佛宗旨。” 姜心站在椅子上，伸长了脖子围观了全程，“啧”了一声：“都说我们天水宗弟子坑蒙拐骗登峰造极，外面不是好东西的人也多得是嘛。” 大堂内的人都被和尚与小二的事吸引了注意力，昭世又在刚刚取出了一件能够隔绝外界探查的阵盘，因此没人能听到姜心的话。 绛霄不解地问姜心：“这事有什么问题吗？那个光头哥哥人不是很好吗？小二骂他，他也没生气，还扶起小二了呢。” 看着小师弟沉思的神色，姜心觉得有必要为他仔细讲解这场骗局：“如果刚刚和尚不站在那里，小二不出去赶他，就不会有这个血光之灾。” 绛霄一愣。 林宴颔首：“所以我刚刚算出来小二只是‘大概率’有血光之灾，这两人当时只要有一个做出不同的选择，这场‘血光之灾’就能避免。” 楚霖风不解：“可二师兄你以前算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很准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概率’、‘小概率’。” “因为不算对象不一样。小二只是个练气一层的修士，但这个和尚……” 林宴望向那个年纪与他们相仿的小和尚，神色凝重了三分，“我无法准确卜算出与他有关的事，说明要么他自身修为极为高深，要么就是有修为极为高深的秘宝护体。” 而此刻一眼望过去，这个小和尚看起来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凡人。 172你没来天水宗，是我们天水宗的损失 因为是在大堂中吃饭，不宜太过招摇，昭世取出的阵盘只能够隔绝外界探查他们说话的声音，无法隔绝他们的身影。 或许是察觉到他们师兄妹的目光，小和尚冲几人微微一笑：“见过几位施主，贫僧有理了。” 姜心把隔绝阵法关掉，脆生生地问：“你修为不低，为什么穿得这么破破烂烂？” 这话一出，小二脸色一僵。 他颤颤巍巍地去看身旁扶着自己的小和尚，胆战心惊地收回被他扶着的手，嘴巴打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天哪！ 这破破烂烂的小和尚居然是名修为不低的修士？！ 那他刚刚那般无礼，岂不是死期将近？！ 小和尚的眼中同样闪过惊讶，很快将目光望向林宴三人，以为是这三名金丹修士看穿了自己的伪装。 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有回答姜心的问题。 林宴觉得这人怪有趣的，起身相迎：“这酒楼已经满座，小师父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同桌？” 他给楚霖风使了个眼色，楚霖风很自觉地把自己面前的位置让出来，和昭世坐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贫僧便不客气了，多谢施主。”小和尚施了一礼，上前落座。 “给大师上桌素菜。”楚霖风刚吩咐完小二，就被小和尚抬手止住，“不必那么麻烦，这沙石鱼贫僧也是吃得的。” 众人一愣。 小和尚笑着解释：“所谓的不食荤腥，是指不食葱蒜等气味较重的食材。后来外界套上层层框架，才让世人以为和尚不吃肉。动物是生命，草木亦是生命。众生平等，我佛慈悲。” 姜心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哦：“所以我长大了要荤素搭配，平等地对待每一样食物。” 这点林宴和楚霖风是相信的，毕竟小师妹吃完穷奇分身还嫌人家不好吃，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合体期修为而在美食评价上偏颇半分。 小二送来一副干净的碗筷，战战兢兢地退下。 姜心又问起刚刚的问题：“你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是法衣吧，怎么破成这个样子？是遇上了好厉害的敌人吗？” 小和尚颔首：“说来惭愧，贫僧穿越沙漠之时，遇到一只元婴期荒漠蜥蜴，经历一番苦战才超度了它。” 随着他的靠近，林宴已经能够判断出来小和尚并未到元婴期。 他这是越级杀怪，足见实力蛮横。 “请问小师父师从何处？”昭世问。 小和尚双手合十，自我介绍：“在下禅空寺悟心，师承苦海大师。” 林宴几人脸色微变。 苦海大师是禅空寺方丈，渡劫期修为。 禅空寺与天水宗同为六大仙门，高层之间有书信往来，会提到一些宗门近况。 苦海大师确实有一名弟子，法号悟心。 瞧这几人惊讶的神色，悟心小师父问：“几位认识我师父吗？” “没有见过，但如雷贯耳。”林宴说完也不再藏着掖着，开启隔绝阵法，取出身份玉牌，“在下天水宗弟子林宴，这是我的师弟师妹。” 昭世几人一一报上名号，这下轮到悟心小师父吃惊了。 禅空寺人少又地处偏僻，平时很少遇上天水宗弟子。 听师兄们说天水宗弟子个个都很有特色，悟心小师父早就想去天水宗开拓眼界。 没想到能在这遇上，让他高兴不已：“几位怎么会来西洲？” “我们有事相求。”昭世解下腰间的南珠蓝钻葫芦扣。 他还没开口，悟心小师父眸光闪烁，先一步认出了这东西的本相：“这是……用人骨炼制的蓝钻？” 昭世咬牙：“这是由我母亲骨灰炼制而成的蓝钻，我们前来西洲便是想请禅空寺的师父超度母亲亡魂。” 悟心拿过去仔细查看一番，脸上凝重的神色之中浮现三分困惑：“炼制此等阴毒法器的修士应当有化神期修为，但我看法器外层的防护已经被破坏掉了？” 昭世颔首：“出发前，我请衍器峰的贺师兄破坏了最外层的防护，避免超度过程中出现意外。” 考虑到禅空寺全员佛修，超度亡魂是一把好手，但不一定有办法让佛法穿透法器防护层，超度这些被困在法器中的亡魂。 保险起见，贺子骥来给昭世送新炼制好的星芒石面具时，昭世请他帮忙破坏了南珠蓝钻葫芦扣最外层的防护。 身为合体期器修，这对贺子骥来说轻而易举。 而且他破坏得非常精妙，仍旧保持着法器原有的结构，以免其中亡魂逃走，在外界化作恶灵。 只有在超度之时，这层防护才会彻底破碎，让被困在其中的亡魂真正得到安宁。 这一层保障解决了悟心最大的担忧：“施主若是信得过贫僧，就由贫僧来为施主的母亲超度吧。” 昭世心头一松：“好，多谢小师父。” “不过……”悟心面露难色，“贫僧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神识与灵力都已枯竭，需要修养之后才能进行超度。” 他这灰头土脸的模样确实状态不好，需要休养也是正常的。 能在这里见到禅空寺的师父便已经是意外之喜，只是等个一两天问题不大。 昭世一口答应下，并取出不少灵丹妙药送给悟心疗养。 悟心小师父心善，特地取出一枚丹药送给小二，帮他医治额头的伤势。 小二感动得眼泪哗哗，将悟心看做再生父母，恨不得当场就给悟心打造一座等身金像：“小师父您真是心善！菩萨心肠啊！晚辈有您这样的大师指点，才能侥幸捡回一条命。” 姜心几次想告诉他额头这伤的真实来历，愣是没能在小二夸悟心的妙语连珠中找到插话的机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悟心当活佛给拱了起来。 …… 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可以卸下，众人的心情都好了些。 小二殷切地往他们这儿送菜，全程没见悟心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慢慢落下。 大师心胸如此开阔，果真是得道高僧啊！ 吃着饭，绛霄好奇地问：“悟心小师父，你刚刚站在店门口是看出了这里有机缘吗？” 所谓机缘不一定是指能得到天灵地宝或绝世功法，也有可能是结识趣味相投的朋友，或者是见证一件很有趣的事。 悟心摇摇头，将碗中的鲜嫩可口的沙石鱼吃下，才认真道：“听闻此处有玉池城最好的膳食，贫僧想尝尝。” 绛霄更不明白了：“想吃饭，你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悟心沉默了一下，说：“没灵石。” 楚霖风一惊：“所以你刚刚故意站在那儿让小二赶人，是想碰瓷？” 第142章 悟心用自己慈悲的眼睛谴责地看了楚霖风一眼：“出家人不打诳语，怎可做出此等违心之事？贫僧是来化缘的。” “只是化缘的话还没说出来，贫僧就瞧见小二有血光之灾，这才好心提醒。” 天水宗众人：“……” 要饭就要饭，你小子不仅想站着把饭要了，还想别人把你供起来？？？ 你没来天水宗，是我们天水宗的损失。 昭世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是前来化缘，为什么要特意遮掩起修为？” 悟心再次沉默了一下，说：“要脸。” 姜心几人忽然就心理平衡了。 还要脸，说明还没到他们天水宗弟子的水平。 损失不大，可以接受。 173人生从生到死，本来就是苦的 悟心小师父是个标准的出家人，不为俗物所累。 当昭世询问起此次超度所需的香火钱时，悟心小师父直接拒绝了：“普度众生本就是贫僧职责所在，不提灵石。” 三推三让，最后悟心小师父才收了五万上品灵石，去换了一身新的高阶法衣。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崭新的僧衣穿在身上，悟心小师父先前的褴褛与狼狈一扫而空，看起来还真有那么几分圣洁佛子的模样。 天水宗出品的丹药药效一向不错，服药之后，原本需要休养三天的悟心小师父，第二天便生龙活虎地表示可以举办法事。 他们租了个小院子，超度便在院子中进行。 “需要我们去准备什么吗？”楚霖风问。 “不需要，我在便可。”悟心从昭世手中双手接下那枚怨气缠绕的南珠蓝钻。 即使只是这样拿在手中，他也能感受到蓝钻之中的凄厉嘶吼。 这个可怜人被折磨得太久，连这点亡魂残存于世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她想要解脱。 想要彻底的解脱。 悟心长长的睫毛垂下，一手捏着南珠蓝钻葫芦扣，一手掌印，低声念诵佛经。 庄严肃穆的佛经自悟心口中响起，他的周身渐渐亮起金色的光芒，圣洁的佛法很快笼罩他的全身。 被悟心托在掌中的南珠蓝钻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碰触到了极为恐惧的东西。 越是恐惧，便越是抗拒。 湛蓝透彻的蓝钻之中，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黑影飞快游走，好似无所遁形的厉鬼正在慌张寻找最后的栖身之所。 整颗蓝钻都被佛光笼罩，金色的佛光洒入蓝钻之中，将蓝钻贯穿的同时，也贯穿了那道鬼影。 鬼影发出凄厉刺耳的声响，夹杂着金丹期的攻击，无差别攻向在场所有人。 林宴即刻取出八卦盘抵挡，姜心与绛霄为彼此捂住了耳朵。 楚霖风提着剑随时准备迎战，可想到蓝钻之中的是昭世的亲生母亲，又心生不忍，偷偷去看昭世的神色。 母子连心，随着南珠蓝钻的不断震颤，昭世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了他的心脏，正在不断收紧，痛得他难以呼吸。 他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想要为母亲做些什么，被守在他身旁的林宴与楚霖风同时拦住。 姜心心疼地抱住昭世：“四师兄别冲动，要超度掉姨姨身上的怨气，必须要经历这样的痛苦。你忍忍呢。” 昭世想要将眼神从剧烈颤抖的蓝钻上挪开，却又舍不得挪开，咬牙问： “她便是经历了无数痛苦才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现在想要变回来，为何还要经历那样的痛苦？” 姜心吸了吸鼻子，小小声地说：“因为人生从生到死，本来就是苦的。”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她。 就连在超度亡魂的悟心亦是如此。 这句话仿佛有法力一般，破开的人心的迷惘。 原本还在拼命抵抗的鬼影逐渐安静下来，不再发出几近能刺穿人耳膜的尖锐嘶吼。 蓝钻中东躲西.藏的鬼影动作出现滞缓，金色的佛光包裹住她，一层层击碎将她层层包裹的怨气。 一道道裂缝将蓝钻分割得好似一块随时都会破碎的琉璃，被切分成无数细小钻面的蓝钻之中，映照出乔媛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得身影飘忽，仿佛一阵小小的风就能将她吹散。 悟心抬手一指，金色的佛光聚拢到乔媛身旁，簇拥着她从蓝钻中飞出。 昭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又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去，不敢让她看见。 但乔媛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他身上。 即使看不见面容，她也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孩子。 “乔施主很虚弱，无法存在太久，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悟心道。 昭世僵硬而缓慢地抬起头，眸光忐忑地望向乔媛。 乔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她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声音轻到微不可察，但昭世听清了。 她在唤：“旭儿……” 昭世强撑着的情绪忽然就绷不住了。 眼睛酸胀得厉害，视线有些模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涌出来。 可他不敢流眼泪，生怕目光一旦模糊，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两人便这么对望了片刻，乔媛虚幻的身形越来越透明，看得人揪心不已。 她的大部分神魂已经在炼制蓝钻的过程中灰飞烟灭，只剩下一点残魂被禁锢在蓝钻之中，当做寻找昭世的引子。 而能够迫使她在蓝钻中成为“引子”的，是那些裹挟她的怨气。 现在怨气消散，她没了支撑，即将彻底消散。 昭世想说些什么，喉结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好像有什么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 乔媛关切而不舍地凝视着他，想要问什么，却又因为看到他的面具而不敢开口。 她知道这孩子一定吃了很多的苦。 她甚至都不敢去揭下昭世的面具，看一看这孩子究竟吃了什么苦。 她活着的时候没能保护好这孩子，怕自己死了，还会伤害到这孩子。 疯了那么多年，她的意识并不清晰，但身为一个母亲的本能让她短暂的清醒了些许。 她真是个失败个母亲，坚持生下了这孩子，却没能保护好他。 自责充斥着乔媛的心，冲击得她薄弱的理智几近瓦解。 正在这时，一道稚嫩软糯的声音从昭世腿边响起：“姨姨，我四师兄现在是天水宗弟子，师父是天水宗宗主姜一尘、师娘叫祁澜清，师公是逐月道尊，我们还有好厉害的师兄师弟，四师兄有安稳的生活呢。” 乔媛的目光被姜心吸引了一瞬，又很快回到昭世身上。 昭世微微颔首，哑声道：“我现在过得很好。” 乔媛虚弱的脸上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她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溃散成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条光带围绕住昭世。 “活着就好。”女子轻柔无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她还想说什么，却无法言说，与金色的佛光融为一体，消散在天地之间。 悟心手中的蓝钻彻底碎裂，南珠与红绳编制而成的葫芦扣燃烧起来，切断了乔媛与这件法器最后的联系。 她自由了。 她解脱了。 她不在了。 昭世感受着母亲留下的最后温暖，呆愣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薄如蝉翼的面具之下，有什么滚烫而湿润的东西滑过脸颊上新旧不一的狰狞伤疤缓缓滚落。 那是他的眼泪。 母亲解脱了就好，剩下的事，全都由他来办。 174做上等人，要色香味俱全 氛围太过沉重，小院中许久没有人出声。 直到悟心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偈，打破了院中沉默：“聚散终有时，施主不必太过伤怀。” 昭世回神，收起眼中翻滚的情绪，嗓音沙哑地问悟心：“请问大师可知道西洲乔家？” 悟心想了想，不是很确定的说：“贫僧确实听说过一个乔家，不知与施主所指的是否是同一个乔家。贫僧听说的这个乔家家主名为乔尚。” 因为乔野的自投罗网，昭世已经从他那问到不少有关乔家的消息。 如今向悟心询问，是想从不同角度多了解些消息，求个万无一失。 乔尚便是乔媛的亲生父亲，如今的乔家家主，炼虚期修为。 不过据乔野交代，随着年纪见长，大限将至，乔尚现在长期闭关，试图冲击合体期。 乔家的一应事物都交给了长子乔严波处理。 乔严波是乔野的亲生父亲、乔媛的同胞哥哥，按血缘上来说，他是昭世的亲舅舅。 但就是这位亲舅舅，在得知昭世还活着的时候，亲手将自己妹妹炼制成了用来寻人的法器。 “大师知道乔家修为最厉害的修士是什么境界吗？”林宴问。 悟心摇摇头：“这个贫僧不清楚。不过乔家是西洲矗立上千年的大族，近些年虽显没落，但贫僧猜测他们最低有一名合体期修士坐镇。” 第143章 乔野修为不足，虽然是还不错的双灵根，但是他修炼资质一般，对族中辛秘了解有限。 他只知道乔家有位老祖宗修为高深，但具体是什么修为并不清楚。 甚至乔家日渐败落，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位老祖宗出手，让乔野一度怀疑老祖宗已经陨落。 听悟心语气笃定，绛霄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这么猜？” 悟心的目光随着声音下移，落到绛霄身上。 虽然上次在酒楼跟绛霄说过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看到这孩子时，悟心总觉得这孩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好像，这孩子并非真人在此。 要不要用天眼看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悟心忽觉毛骨悚然，赶紧打消这一想法。 这两天以来，好像是出于求生的本能，他会下意识忽视这孩子的存在。 这是他的直觉在示警。 若是真的用天眼观察这孩子，恐怕他会死无葬身之地。 悟心观察天水宗几人，发现他们都与绛霄相处融洽，应当是还没发现这一点。 有时候无知是种幸福。 绛霄身上没有怨气，应当对他们没有恶意，悟心稍稍安心，回答他的问题：“贫僧在乔家化缘时，听他们家门口的叫花子说乔家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那位大小姐乔媛……”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停下来看了眼昭世。 有些事虽然林宴等人没说，但以悟心的悟性，并非不能猜到。 只是对方没说，他便只当不知道。 昭世的眸光动了动，没有出声，只是紧张地望向了悟心。 确定他不介意自己说这事，悟心继续道：“乔大小姐曾经想拜入天水宗，但乔家父母不许，怕天水宗耽误自己女儿的成仙大道。” 众人一愣，明白悟心的推测从何而来。 天水宗成名已久，虽然外界名声奇奇怪怪，但依旧被万千修士推崇。 哪怕无法加入天水宗，只要能进天水宗的入门考核，在修真界都有吹嘘的资本。 乔家却看不上天水宗。 六大仙门、朝廷和一些超品宗门都知道仙门有渡劫期修士，但外界最多只知道仙门有合体期修士。 逐月道尊晋升渡劫期后，顺利退位养老，很少出现在外人眼中。 不少人至今都以为他这位天水宗前任宗主已经陨落，还当他直至陨落都是合体期。 合体期修士少见，但不像渡劫期那般稀有，一些世家大族和实力不错的宗门都有合体期修士坐镇。 乔家看不上天水宗，说明他们至少有外界认知中的相等战力。 而外界认知中的天水宗战力已经相当恐怖。 楚霖风“嘶”了一声：“咱们要不要再请个帮手？大师兄忙完了吗？” 宁曜和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去做宗门任务了，这次没有跟他们同行。 林宴觉得大师兄过来也没用，大师兄也才金丹期。 看师兄们都有些挫败，姜心举起小拳头为众人打气：“师兄不要怂，心心罩着你们！” 【心心我超能打的！】 这点师兄弟都清楚，但姜心的战力不稳定，不能全指望她。 而且昭世更想靠自己的力量报仇。 他揉了揉姜心的小脑袋，没有说话。 透过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姜心能清晰感觉到昭世的悲伤。 那是对母亲的思念、对自己弱小的痛恨，以及对乔家的憎恨。 姜心好心疼哦，紧紧抱住了昭世的腿，扬起圆圆的小脸宽慰他：“四师兄，人不能被仇恨蒙蔽眼睛，不能陷入痛苦的泥潭。要念头通达。” 悟心颔首：“姜施主所言甚是。” 姜心握着小拳头愤愤道：“所以我们现在去干掉乔家吧。” 习惯性要附和的悟心一下卡住，　望着姜心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茬：“你管这叫念头通达？” 姜心点头，有理有据：“仇人死了，我心情舒畅，念头自然通达。” 悟心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姜心：“小施主，你知道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姜心：“是火候。” 悟心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火候？” 你哪怕说句“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他都能理解。 姜心指着小院中的厨房，认真地说：“做人火候太大，会把肉煮老。火候太小，肉又不熟。所以，做人最重要的是火候。其次是油盐酱醋的配比，不能太咸、不能太辣。做上等人，要色香味俱全。” 这下不止是悟心，就连林宴、昭世、楚霖风和绛霄都呆住了。 楚霖风小心翼翼地问：“小师妹，你说的是做人还是做菜？” 姜心不解地反问：“这有区别吗？人不就是菜吗？” 身为人族的楚霖风几人：“……” 要不是知道你准备吃人，我们还当你骂人呢。 175强中自有强中手 被姜心这么一打岔，众人的重点都转移到了该如何教育孩子上。 林宴在姜心面前蹲下，给她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小师妹，不能吃人。” 姜心明白：“我知道的，人不好吃。” 林宴觉得她一点也不知道。 他想认真跟姜心掰扯掰扯，但总觉得姜心能给出更多的歪理。 就在这迟疑的功夫里，悟心望着姜心长叹一口气。 楚霖风怕这位佛门高徒误会自家小师妹是妖孽，忙护崽：“我小师妹还小，童言无忌，大师您别忘心里去。” 悟心叹息：“姜施主悟性如此之高，实在难得一见，只可惜是女儿身。若是男孩儿，贫僧必定求师父收入门下。” 楚霖风：“……” 你一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还欣赏起我小师妹此等魔族行径了？ 绛霄不明白：“为什么禅空寺只收男弟子呀？” “一方面是因为和尚都是男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功法只适合男子修炼。”悟心解释道。 绛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功法只能男子修炼呀？” 悟心耐心解释：“禅空寺功法以阳为主，女子修炼容易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失忆了的魔尊陛下，现在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绛霄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功法偏阳，女子修炼就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这是修真界的常识，就像一加一等于二。 可要证明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就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悟心惊讶绛霄会追问到这个地步，怀疑这位大佬失忆了。 这是个跟大佬搞好关系的好机会，悟心打算好好解释，争取让绛霄明白修炼的基本原理。 他正组织语言，就听到姜心嫌弃地说：“因为他们的功法有问题，只有男子修炼能规避这一问题带来的风险，所以只收男弟子。” 绛霄恍然大悟：“这样啊。” 悟心：“……” 他想说不是，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苦海大师和禅空寺另外几位长老暗中也这么说。 悟心正失落，绛霄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好奇地问：“什么是叫花子呀？” 他的动作像只扒拉人的小猫，力度不大，但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这轻轻的力度飞窜到悟心身上，让他全身都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哪怕明知对方没有恶意，这种因为双方实力过于悬殊而带来的威慑，还是让悟心不寒而栗。 他强忍住翻飞的心绪，微笑道：“就是乞丐。” 绛霄还是不懂，开启了新一轮的十万个为什么：“乞丐是什么？” 悟心只得把话说得更加明白：“就是要饭的。” 绛霄似懂非懂：“什么叫‘要饭的’？” 林宴明白他的困惑，解释道：“有些凡人没有田地、没有差事，失去了收入来源，就只能去街上要饭为生。” “你在云明城没有见过，是因为云明城修士多，不少修士都会雇凡人干活。相比于使用阵法或傀儡，雇佣凡人所需的金钱或灵石都不多，能节省一大笔开支。” “除了偶尔有修士放飞自我乔装成乞丐，或者是一些人懒到宁可乞讨度日，也不愿干活谋生之外，云明城中被迫沦为乞丐的很少。” 有天水宗镇守，只要愿意付出劳力，就能在云明城踏实生活下去。 “但西洲不比云明城，这里的修士轻视凡人，在这样的风气下，凡人谋生只会更难。一些人活不下去，便只能沿街乞讨。” 绛霄恍然大悟，小声嘟囔：“我还是更喜欢云明城。” 【我也是。】 姜心在心里附和。 听着悟心的回答，她倒是多了一个疑问：“乔家这么好面子，怎么会允许自家门口有乞丐？按他们家的脾气，不是会把乞丐赶走，免得影响乔家形象吗？” 这问题让众人一愣，齐齐看向悟心。 不止是乔家门口有乞丐令人困惑，一个乞丐又怎么会知道二三十年前乔家内部发生的事？ 第144章 悟心微微一笑：“那名老乞丐是一名炼虚期修士。他与乔家有仇，专门在乔家门口蹲守与自己有仇的那名乔家子弟。” “乔家下人出来赶过人，乞丐慈悲为怀，只打了个半死。乔家见识到他的实力后，便不敢再来硬的。” “乔家的炼虚期或合体期修士没有出面吗？”昭世问。 悟心打听得很清楚，对答如流：“明面上，乔家修为最高的是家主乔尚，他出来与老乞丐面谈过。两人谈了什么无人知晓，但自那之后，乔家便没人再管他。” “老乞丐蹲守在门口，也不为难乔家其余人，就专心等自己的仇人。” “他的那位仇人一直躲在家族之中没敢出来，老乞丐便等到了现在。” 【哇，这个老乞丐好有耐心哦。】 【乔家这都不管，乔尚可能是打不过对方，乔家的合体期修士都不出面，是也怕打不过对方吗？】 【还是他们怀疑老乞丐背后有厉害的靠山，不敢出手？】 姜心头脑风暴。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师兄们跟着头脑风暴。 只有听不到她心声的绛霄问出了疑问：“乔家的合体期修士是打不过这位炼虚期的乞丐前辈吗？” “打应该打得过，但一直没出手，是怕打了小的，引来老的。”悟心道。 姜心眼光一闪：“大师，听起来你知道这位老乞丐的靠山是谁？” 悟心颔首：“正是贫僧的师父。” 众人一愣。 姜心忽然意识到什么：“这乞丐该不会是你师兄假扮的吧？” 悟心道了声佛偈，品行端正：“出家人不打诳语，怎可假扮乞丐？”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就听到悟心又说，“历红尘劫，渡炼虚境，贫僧的这位师兄现在就是乞丐。” 其他人：“……” 有区别吗？ 怪不得你小子一打听，对方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感情是自己人。 乔家或许看不起天水宗，但禅空寺就在西洲，他们肯定了解得更多。 哪怕不知道悟心与老乞丐的师父苦海大师是渡劫期修士，还以为对方是合体期，乔家的合体期老祖也不一定愿意为了一个资质平平的族人得罪禅空寺。 而出身禅空寺的老乞丐慈悲为怀，既没有打进乔家，也没有为难乔家其余人，乔家没法说他的不是。 于是双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那你师兄还知道什么消息吗？”姜心迫不及待地问。 “很多。”悟心瞄了眼院子里的石桌。 姜心会意，热情地拉着悟心去石桌边：“大师请坐，我们慢慢聊。小师弟，给大师上茶！” “好咧！”绛霄欢快地应声，转身便去屋内取茶具。 刚坐下的悟心忽然就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就不喝茶了，姜施主但问无妨。” “没事没事，咱们边喝边聊。我先干为敬。”姜心豪爽地取出一壶长灵羊奶，扬起脑袋就是“吨吨吨”喝了大半壶。 悟心第一次见人喝羊奶能喝出豪侠的姿态，暗暗佩服姜施主有侠士风范。 这时，绛霄已经把林宴的茶具端出来了，跪坐在石凳上学着林宴的模样给悟心倒茶。 林宴看得那叫一个欣慰。 小师弟资质天赋均是一流，学东西也是一眼就会，真叫人省心。 另一边，悟心胆战心惊地双手接过绛霄递来的茶杯，道了声谢。 茶汤清澈金黄，灵气充裕，一看便知是上等灵茶。 灵茶不仅能够让人精神焕发、补充灵力，长期饮用还能潜移默化地改善体质。 只是灵茶树非常难以种植，上等品更是少之又少。 这在外界能卖上天价的灵茶，对仙门弟子来说稀松平常。 仙门高阶修士多，种活的灵茶树也多。 悟心端着精致小巧的茶杯，望见茶汤中倒影出姜心与绛霄的身影。 绛霄的身影稍显模糊，随着茶汤晃动而来回飘荡。 他身旁的姜心则整个人都化成了一团，连大概的轮廓都没有，只能看到她衣裙的淡粉倒影。 悟心心神一动，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姜心和绛霄年纪相仿，同门之中这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 现在不知道绛霄是什么情况，但一件凡品在修士手中呆得久了，都能产生异变，又何况是人？ 他无法用天眼观察绛霄，但可以试试观察姜心，看看这个小姑娘是否受到了绛霄的影响。 姜心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小姑娘，悟心放心大胆地打开天眼。 他黝黑深邃的眸子化作灿烂的金黄色，缓缓抬眼，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让自己看到与姜心坐在一起的绛霄。 然而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抬起，刚掠过杯中茶汤，便看到姜心的倒影彻底涣散，化作无尽虚无。 无穷伟力在她的倒影之中迸发又消亡，璀璨光芒亮起又寂灭，好似宇宙的开端与终结。 只这无意间的匆匆一瞥，悟心顿觉双眼刺痛，即刻闭上眼。 两行血泪从他眼中流出，挂在胸前的佛牌应声碎裂，庞大的渡劫期力量涌出却没有反击，而是本能地护住悟心。 悟心的心狂跳不止，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能凭直觉感应出绛霄非同一般，确实是因为绛霄强大。 但强中自有强中手，更强大的人能够彻底抹除自己的痕迹，完全不让人瞧出半点马脚。 姜心便属于这种。 无论谁看她，都只能看到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可这小姑娘体内蕴藏的力量却能毁天灭地，创世再来。 176我们炮灰不打诳语 悟心的异样把林宴几人吓了一跳，戒备的戒备，护崽的护崽。 楚霖风和昭世一前一后将他们为主，神情肃穆地望向四周。 林宴抓住姜心和绛霄，沉声询问悟心的情况：“大师怎么了？有人暗伤你吗？” 悟心一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摆了摆另一只手：“不用在意，是我自作自受。” 他窥探了不该窥探的存在，只是眼睛受伤，没有魂飞魄散，已经是对方高抬贵手。 悟心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忍着双眼的剧痛打坐调息。 确定周围没有危险，楚霖风收起剑，而昭世则不着痕迹地在小院周围又多布了几层傀儡线。 林宴放下两个小崽子，蹲下来帮悟心处理伤口。 绛霄从地上捡起一块碎成数瓣的佛牌，看悟心忙着调息没工夫接，乖巧地帮他放在了桌上，方便一会儿悟心拿回去。 林宴正好看到这东西，愣了一下，与昭世交换了个眼神。 仙门弟子都有长辈赠送的保命秘宝，这佛牌虽然碎裂，但其上残留着淡淡的渡劫期气息，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他与昭世两人都想得深一些，谁都没有贸然开口询问。 只有楚霖风年纪小，性子直，率先问出了声：“这么厉害的佛牌都碎了，你是刚刚得罪了渡劫期大能吗？” 若是渡劫期大能，苦海大师留在佛牌中的渡劫期力量还有一战之力。 可反噬来临之时，这道力量直接放弃抵抗，选择全力护住他，足见毫无反抗之力。 悟心不敢深想，深怕对方感应到自己的想法，顺着自己的念头再次溢散出力量，将他重伤。 众人为悟心突如其来的伤势忙碌之时，只有姜心好奇地困惑地朝四周望去。 她刚刚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不是那种正常交流时地观察她，而像是在利用某种神秘手段，想要窥探她真实组成的那种观察。 可惜这道联系很快就被切断，姜心没能顺着这股感应找到对方。 但她有一个怀疑人选。 趁着众人走开，姜心悄悄凑到悟心面前，小声问：“大师，你是不是看了我才瞎的呀？” 悟心一个哆嗦，大脑一片空白。 看绛霄无知的模样，他以为姜心和绛霄一样都失忆了。 可现在姜心居然这么问他……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大佬在警告他，心乱如麻。 悟心紧闭双眼，额冒冷汗。 没等到他回答，姜心叹了口气：“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哒，不用这样偷偷看我。你瞧，你现在瞎了，多不划算。” 小姑娘声音稚嫩、语气惋惜，像是真的在关心她。 悟心的直觉一向很准，思索许久，壮着胆子开口：“请问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姜心嘿嘿一笑，像是早就在等待他这个提问一般，脱了鞋蹭蹭蹭爬到石凳上站好。 她垫着脚努力让自己比悟心还高，插着腰大声宣布：“我，天水宗顶尖小可爱，全修真界第一炮灰女配！” 悟心听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都炮灰了，不用如此自豪吧？ 而且，您这么强，谁能把您变炮灰？ “您认真的？”悟心问。 第145章 姜心点点头：“嗯嗯嗯，我们炮灰不打诳语。” 【你也是个炮灰呢。】 【我刚刚想起来了，你被邢淑仪设计误杀了无辜之人，心魔缠身，从佛入魔又从魔成佛，自焚谢罪后化作了一颗无垢舍利，成了邢淑仪的秘宝呢。】 【比起我尸骨无存的师兄们，你还留了颗舍利子，已经算不错啦。】 想到这儿，姜心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悟心的肩：“修佛积德还是有点用的。” 悟心：“？” 虽然他瞧不见，但他怀疑在刚刚的沉默中，他已经在姜心脑海中死了一回。 林宴师兄弟出来时，正好听见姜心的心声，忽然觉得悟心大师与他们的距离又近了些。 原来佛门圣子也会被妖女蛊惑啊。 同时天涯炮灰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林宴迈步上前：“收拾好了，走吧。” “大师，这个你拿着，可以自动指路。”楚霖风将一根长棍送到悟心手中。 悟心的眼伤分两层，一层在躯体上，一层在神魂上。 躯体上的伤势，在服下丹药后恢复了大半。 神魂上的伤势难以用丹药恢复，必须以自身魂力慢慢修补。 好在这次悟心并没有直接承接这股庞大的力量，只是被这股力量外泄出来的气息波及，伤势不算太重，假以时日便能恢复。 不过，在此之前他最好不要动用灵力，安心静养，才能尽快恢复。 悟心帮过昭世，昭世自然愿意在此期间保护他。 不过，悟心知道他报仇心切，表示不用等自己伤愈，昭世尽管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他帮不上忙，也不会添乱，可以和两个孩子呆在一起。 姜心孩子气的发言让他确信这孩子只是有点开悟的，但并未完全觉醒。 只要不再有刚刚那样的僭越之举，他不会有事。 为了方便眼盲的悟心出行，楚霖风去客似云来买来一件法器，帮助悟心行走，便是刚被他塞到悟心手中的长棍。 长棍两端镶有金箍，中间是一根乌铁长棒，靠近金箍的地方刻有阵法与符文，看得出来这是一件攻守兼备的高阶法器。 姜心看到的第一眼，心里便发出一声感叹。 【哇哦，是如意金箍棒。】 悟心拿在手中，长棍闪过一道光华，似有所感。 他仍旧无法看到外界，但周围一丈之内的大致信息头通过长棍传递给他，让悟心知道该何时避开面前的阻碍。 这东西对眼盲之人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多谢。”悟心真诚道谢，“贫僧身无长物，略通佛法。往后施主家中若是有人亡故，贫僧可免费前来举办一场法事，聊表谢意。” 虽然明白大师您的意思，但您能不能换个说法？ 昭世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相当怀疑悟心刚刚被不知名力量刺瞎就是因为这张嘴。 偏偏楚霖风作为当事人怪高兴的：“我爹说找你们禅空寺的师父举行一场法事可贵了，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死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风光大办！” 悟心点头，示意他放心：“一定一定，给您按最高规格的办。” 楚霖风美滋滋。 他在小师妹那儿存了最厚的棺材本，还跟悟心大师约好了超度法会，可真真是修真界体面人哪！ 177虽然我杀人满门，但我是个好和尚 乔家位于牧边城，那地方比姜心他们所在的玉池城更加偏远，没有灵舟直达，只能自行前往。 从玉池城出发，要穿越一大片荒漠才能够到达牧边城。 荒漠之中妖兽横行、马匪出没，修为不足的话很容易遭遇意外。 元婴期以下的修士通常都是结伴前往，若是找不到志同道合的同伴，有些修士会向来往于两地的商队缴纳一笔灵石，与商队结伴前往，这样更安全一些。 姜心他们人多，又个个修为扎实，无需再招募同伴，便能直接前往牧边城。 悟心之前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如今再折返回去也算是轻车熟路。 他眼睛看不见路，很大方地贡献出自己化缘得来的西洲地图。 这份地图绘制的非常精细，甚至能够在地图上标注出地图持有人所在位置，方便持有者辨认方位。 这样一份精巧的地图属于高阶法器，正常来说很难靠化缘得来。 姜心觉得悟心好了不起哦：“大师，是哪位好心人给你的这份地图呀？” 悟心微微一笑：“是贫僧穿越荒漠之时，一位拦住贫僧的马匪所赠。” 姜心觉得悟心所说的赠送和她所理解的赠送不是同一回事：“他是心甘情愿送的吗？” 悟心是个严谨的和尚，有理有据地推测：“贫僧把他的心掏出来后放到了一边，若是没有被妖兽吃掉的话，以西洲的酷暑想必已经干了，所以他应当是心干情愿的。” 姜心：“……”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玩谐音梗？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你怎么还黑虎掏心？”楚霖风忽然好担心这是个假和尚，根本没法在自己死后顺利超度自己。 悟心努力捍卫出家人的慈悲：“所以贫僧掏得又快又准，让马匪施主走得很安详。” 楚霖风：“……那他还要谢谢你吗？” 悟心淡泊名利：“施恩不图报，只要这位马匪施主洗去一身罪孽，顺利投胎，贫僧便算是功德圆满了。” 虽然大师杀人掏心骗吃骗喝，但他是个好和尚。 姜心双手合十，虔诚道谢：“感谢马匪施主的馈赠，我们出发吧。” 林宴手中的八卦盘放大，一行人坐上去，便朝着地图所指的方向快速飞去。 八卦盘上的巽卦亮着莹莹浅光，带起的风遁在周围形成一道防护罩，为他们抵御来自外界的酷暑。 他们飞得不高，没有进入云海的范围，因此不会遭受到云兽的攻击。 这样飞行速度会慢许多，不过对姜心几人来说足够了。 避开云海之后，低空飞行之时还能欣赏到地上的风景。 西洲中年炎热，水资源匮乏，造就了这里独特的自然风貌。 进入荒漠深处之后，姜心便时常能看到一些妖兽被风干的尸骨，却没有见过人族的尸骨。 绛霄觉得奇怪：“都说西洲荒漠危险重重，时常有马匪杀人越货，我们一路上只见过一些战斗痕迹和血迹，但没有人族的尸体，是不是说明没有人去世呀？” 悟心摇摇头：“在西洲一切资源都很珍贵，包括尸体。” 绛霄不懂。 昭世脸上浅白色的星芒石面具散发出浅淡的星辉之色，面具后的长长睫毛轻颤，低声调：“他们的尸体或者被同伴带走，或者被马匪带走拿去炼制法器或用作别的用途。” “至于你看见的那些妖兽尸骨，则是因为还没有被人发现。否则也会被人一并带走。” 本质上来说，人族的尸体和妖兽的尸体是一样的，同样可以当做炼制法器或丹药的原材料。 出于道德与伦理，正道修士不会这么做。 但邪修就不一定了。 甚至有的邪修为了增强法器的功效，会专门选择怨气深重的人族尸骨做原材料。 这些活跃于荒野的马匪既然都干上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早就将道德伦理抛之脑后，肯定不会放过能用尸骨赚钱的机会。 失忆的魔尊陛下显然没有想到西洲凶险成这个样子，似是被吓到了。 原本站在八卦盘边缘的他往后退去，一直退到八卦盘正中心，蹲下来抱住小小的自己：“好可怕。” 姜心走到他身旁坐下，拍了拍绛霄的背，很有师姐风范地安慰他：“师弟不要害怕，师姐保护你。” “师姐真好。”绛霄开心地往姜心那边挪了挪，明明地方很空，但就是非要和她挤在一起。 昭世心情复杂地凝视他们片刻，默默挪开眼神。 做小孩子真好，头脑简单，不用想得太过复杂。 小师妹明知这位是毁天灭地的魔尊陛下，还能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保护他的言论，真是让人羡慕。 希望魔尊陛下永远不会恢复记忆，免得因为他们看到他这副囧样而杀人灭口。 一路上，姜心几人也遇上了两伙杀人越货的马匪和不少妖兽。 但师兄妹实力强悍，轻轻松松解决了对方，为民除害。 一行人平安来到牧边城外，林宴收起八卦盘，众人步行前往城门口排队入城。 入城需要缴纳两百下品灵石办理入城许可，不算太贵，但每次进城都要缴纳。 如果不想这么麻烦的话，可以花更高昂的价格办理长期入城许可。 排队入城的人很多，光是这笔钱就能让牧边城收入不菲。 牧边城是乔家做主，相当于乔家的私产，这一些入城费就全部进了乔家的口袋。 姜心连连叹息：“咱们天水宗要是有他们一半心黑，也在云明城收入城费，那就赚翻了。” 第146章 云明城城池规模比牧边城大，进出修士更多，收入必定更为可观。 可惜他们天水宗要脸、有良心，不挣这份黑心钱。 荒漠危机四伏，牧边城是方圆五百里唯一的城池，是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 不少在外历练的修士哪怕囊中羞涩，为了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都愿意出这笔灵石。 入城的人很多，姜心他们排了一会儿才轮到。 守卫数好人头，直接道：“一共六个人是吧？一千二百块下品灵石。” 楚霖风正要给灵石，却见悟心从他的须弥戒里取出了六张通行证，还都是长期入城许可。 守卫查验过后没有问题，放六人进城。 走过城门，周围没有了外人，姜心望着悟心问：“大师，你这六张通行证该不会也是那位好心马匪送的吧？” 悟心摇摇头：“不是他。” 众人还有些失望呢。 悟心又说：“贫僧怕他一人上路太过寂寞，便去他们寨子送他同伴一程。这几张通行证是贫僧在寨子里捡到的。” 说完他双手合十，面容虔诚而圣洁，“阿弥陀佛，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都说出家人不开杀戒，大师您……”昭世有些说不下去，这和他想象中的禅空寺高僧截然不同。 悟心大师佛法造诣极深，自有他的逻辑：“众生皆苦，贫僧送他们早登极乐，乃是大功一件。” 天水宗众人：“……” 听听，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178我就说你看那些东西早晚得瞎吧 众所周知，最赚钱的法子都写在刑法上。 虽然西洲刑法效力不是那么强，但一样是违法勾当最挣钱。 悟心既然去抄了马匪的老家，让林宴对他有了某些不该有的期待：“大师有没有抢到进出乔家的出入证？” 悟心的双眼由一条白色丝带包裹，众人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感觉他嗔怪地看了林宴一眼，义正言辞地说：“贫僧是出家人，不是强盗。” 你把强盗都给杀光了，强盗是不能跟你比呢。 作为一名卦师，林宴一向习惯穿透表象看本质，再次问：“那有吗？” 悟心沉默了一下，取出一块玉牌：“只有这么一块，但已经过期了。” 世家大族的身份玉牌作用很多，不仅是身份的代表，通常也是进出世家的通行证。 为了防止玉牌落入外人手中引狼入室，这些玉牌通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家族那边进行认证，才能继续使用。 悟心手里这块玉牌因为在马匪寨子里呆得太久，已经超出使用期限，无法继续使用。 众人有些失望，但没气馁，按着悟心所说的方向前往城池深处，来到一幢巍峨煊赫的大宅面前。 这间大宅占据了整条街道，一眼望过去几乎望不到头。 青石铺就的整齐街道上，无论是谁走过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瞻仰这座大宅。 大宅正门无比气派，一共有九扇大门。 最中间最宽阔的那扇大门之上挂有一块巨大的牌匾，龙飞凤舞地写着“乔府”两字。 “哇，四师兄，你家真气派。”姜心忍不住感叹。 昭世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姜心长叹一口气：“就是不知道等我们走的时候，这么气派的房子还在不在了。”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以姜心从前表现出的战斗力来看，乔家要完。 “咚咚”两声，悟心用金箍棒轻轻敲击地面，很快周围的景象大致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辨认好方向，带着众人往前走去：“走这里。” 随着他走出去一段距离，众人在一棵胡杨树下见到了一名躺在地上的乞丐。 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甚至有些脏乱，枯黄的头发稀稀拉拉，蒙头垢面地盖住了脸，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大大咧咧地躺在地上，一张破败有洞的草席一半垫在地上，一半盖在身上。 若非先前听悟心提到过他，谁也想象不到这个不起眼的乞丐竟然会是出自六大仙门之一禅空寺的炼虚期弟子。 “师兄。”悟心上前单手掌印，施了一礼。 乞丐撩起眼皮，透过头发间的缝隙上下仔细打量了悟心好几遍，“咦”了一声：“你怎么瞎了？” 这声音比姜心几人想象得年轻，约摸在三十岁左右。 悟心语气平静：“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乞丐嗤笑一声：“我就说你看那些东西早晚得瞎吧？你还不信。” “师兄误会了，师弟并不是看那些才瞎的。介绍一下，这几位是天水宗的施主。”悟心巧妙地转移话题。 乞丐果然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打量起姜心几人。 楚霖风几人没有刻意收敛起修为，浑厚的金丹期气息尽显无疑。 乞丐的姿势从全躺变做半躺，挠了挠袒露在外的肚子：“天水宗弟子来这里做什么？” 林宴正要开口，悟心先一步道：“找乔家报仇。” 说起这个，乞丐可就不困了，一下从草席上竖起，盘腿坐好，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热情邀请道：“来，坐下慢慢说。” 这语气热络地让众人都不好意思拒绝。 姜心第一个走过去，脱了鞋踏上草席，在乞丐身边坐下：“哥哥好，我叫姜心。哥哥叫什么名字？和乔家有什么仇？” “叫我悟诚就好。我和乔家的恩怨，那可就有的说了。” “哥哥慢慢说，哥哥吃点心。”姜心从须弥镯里掏出小茶几，放在两人中间，随后开始一样样掏点心、掏糖果，还大方地送了一壶长灵羊奶给悟诚。 绛霄跟着脱鞋坐到姜心身旁，乖巧地准备和姜心一起听悟诚讲过去的事。 草席地方有限，坐了一大两小三个人，已经没地方再坐人。 楚霖风直接抱剑盘腿坐在一旁的地上：“大师您说吧，我们说不定还可以一起报仇。” 悟诚扫了他们一圈，问：“先说说你们和乔家有什么仇。” 众人望向昭世。 昭世略一迟疑，如实道：“他们将我母亲炼制成法器，害得她死后受尽折磨、不得安宁。” 这段时间以来，昭世陆续回想起了一些在乔家生活的过往。 乔媛因为未婚先孕，被视作乔家的耻辱，一直都被软禁在乔府的偏远小院中。 昭世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在那里。 乔家曾经想直接杀掉他，抹除掉他这个乔家的污点，但被乔媛拼死拦住。 自那之后，他们母子便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院中自生自灭。 乔媛精神不太正常，像是身体和神魂都遭受过重创，但对昭世一直都很好。 可这样的情况下，乔媛对他再好也能力有限，昭世的童年是在乔家的欺辱下长大的。 时至今日，昭世早就不去想那些充满痛苦的童年。 他只想给乔媛报仇。 他戴着面具，悟诚看不见他的面容，但透过面具的空洞，他能看见昭世某种闪过的恨意。 将昭世看了又看，悟诚惊讶地问：“你是乔媛的儿子？” 昭世比他更惊讶：“您认识我母亲？” “算是认识吧。你的眼睛和她很像。”悟诚仰头打量着他，似是感叹地笑了一下，“都长这么大了啊。你刚刚说乔家把你母亲的神魂炼制成了法器？” 悟心见过南珠蓝钻，能猜到它的用途，没必要瞒着悟诚。 昭世如实道：“他们误以为我拿走了乔家秘宝，想利用母亲与我之间的血脉联系找到我。” “真是恶毒，能炼制出这玩意儿的，估计只有乔家现在的代理家主乔严波。”悟诚道。 这事乔野已经招了，正是他的父亲、乔媛的同胞哥哥乔严波亲手炼制的南珠蓝钻。 现在昭世更介意一件事：“前辈为何会认识我母亲？” 179这叫禁忌的诱惑 悟诚笑了一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斜躺下，单手支头吃着姜心拿出来的糕点，似是怀念，又似是随意地说：“上次月族秘境开放，我去里面摘取月柠草，正好遇上你母亲和乔家的人。” “乔家那帮人一个个鼻孔朝天，眼睛都长脑门上，也就你母亲还是个正常人，能够交流。” “我和她没什么交情，只是因为在这场秘境中见过，挺欣赏她的性格和能力。” “她原本还想拜入天水宗，但乔家没同意。你倒是进了天水宗，也算是完成了她的心愿。” 乔家在西洲偏远之地土皇帝做久了，不知道外面的天高地厚，还当天水宗徒有虚名，担心天水宗会耽误乔媛。 殊不知乔媛当年若是能够顺利加入天水宗，日子不知道会好过多少倍，更不会英年早逝，死后神魂都不得安宁。 如今虽然看不到昭世这孩子的面容，悟诚倒是想起了当年与乔媛初见时那姑娘的英姿勃发。 第147章 “外人都说是乔家培养了你母亲，在我看来，你母亲是被乔家拖累了。她如果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哪怕拜入一个三流小宗门，过得都比在乔家好。” “那次在月族秘境也是如此。她和乔世忠呆在一起，乔世忠不干人事，连带着你母亲也被拖累。她失踪一事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悟诚进不去乔家，只是听到了外界的流言蜚语，才知道乔媛未婚先孕。 他本以为那孩子早就死了，没想到今日还有机会见到。 悟诚感叹地望着昭世：“你母亲有跟你说过她失踪期间发生过什么吗？” 昭世摇摇头。 他小时候不懂这些，也不敢问有关父亲的事，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刺激到疯疯癫癫的乔媛。 悟诚“嘶”了一声：“乔媛嘴巴这么严哪？你如果想知道有关你父亲的事，可以去问问乔世忠。乔媛失踪前，和她在一起的就是乔世忠。” 乔世忠是乔家家主乔尚的同胞弟弟，炼虚期修为。 兄弟俩年纪相差较大，乔世忠也就比乔媛大几岁。 他是乔家的另一个修炼天才，自小就被家族寄予厚望，也养成了乔世忠狂妄自大的性格。 那些年乔世忠没少惹事，他身后站着乔家，自身修为又不俗，在西洲地界称得上是为所欲为。 正常来说，在秘境中和这样一位修为高深的家族长辈在一起相对安全，但不知道为什么，乔媛居然独自失踪了。 “乔世忠有提过我母亲怎么会失踪的吗？”昭世问。 悟诚摇摇头：“我不是乔家人，不知道他是否知情。但你母亲不是蠢人，相反，她很聪明。” “她不会不知道未婚先孕挺着个大肚子回到乔家会面临什么，但她还是回到了乔家，必定有她的原因。” “至于你父亲的身份，你母亲如果真的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那应当也有她的理由。” “我印象中的乔媛不是那种甘心忍气吞声的人，她三缄其口必定事出有因” 悟诚所说的乔媛与昭世印象中的乔媛截然相反。 从昭世有记忆开始，他便一直都觉得母亲在忍气吞声，觉得母亲将所有的苦难都藏在了心里。 每次看到他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乔媛也只会哭着帮他处理伤口，告诉他还活着就好。 她教过他一点修炼的心得，但当时昭世太小，灵根尚未觉醒，只能记得乔媛教的东西，却无法学以致用。 或许这些年以来生活的苦难搓磨掉了乔媛的锐气，才让她变得那般能够隐忍。 “他们现在既然怀疑你拿了家族秘宝，乔世忠肯定会来找你，你可以拿秘宝引他说出相关线索。”悟诚笑得有些奸诈，“你要是能把乔世忠引出乔家，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姜心心神一动：“哥哥在这里蹲守的人就是乔世忠吗？” 悟诚颔首：“我要亲手废了这个王八蛋，送他去合欢宗谢罪。” 和尚与合欢宗同时出来，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悟心满怀期待地问：“师兄，你破色戒了吗？” 悟诚白了他一眼：“淫者见淫。师兄我就不能和合欢宗弟子有点纯洁的友谊吗？” “床.友的友吗？”悟心问。 昭世默默捂住姜心的小耳朵。 绛霄见状，也乖乖捂住自己的耳朵。 虽然不知道两位大师在探讨什么高深的知识，但应该不是他这个年纪该听的。 悟诚盯着悟心，悠悠道：“你心真脏。” 悟心一脸深沉：“师兄你信我，和尚与合欢宗弟子才是最配的。” 悟诚白了他一眼，脸上的散漫化作凝重：“我只是当年答应了钟薇姑娘要救她，最后到手的月柠草被乔世忠毁了，没能救下钟薇姑娘，心中愧疚。” 涉及一条人命，悟心的神色慢慢收敛起：“是师弟唐突了。” 悟诚甩甩手，不甚在意：“钟薇姑娘若是还活着，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 合欢宗弟子主打的一个便是随心所欲，并不会因为这点玩笑而动怒，更何况当年钟薇确实是有调戏悟诚的心。 当年的悟诚还没这般玩世不恭，还是外人眼中刻板印象拉满的得道高僧，佛门圣子。 他出门历练遇上了身为合欢宗弟子的钟薇。 合欢宗弟子一向喜欢在刀尖跳舞，钟薇确实使出浑身解数，想把他这位得到高僧拉下神坛，想要与他发生点超友谊的关系。 奈何悟诚心硬如铁。 后来乔世忠看上了钟薇，被钟薇拒绝。 乔世忠恼羞成怒，骂着她一个婊.子还想当牌坊，仗着修为高一个境界，重伤钟薇。 紧急时刻，钟薇利用法器逃出生天，在生命垂危之际正好遇上了悟诚。 钟薇经脉尽断，悟诚只能为她简单处理伤势，若是治愈钟薇，必须找到月柠草。 月柠草极为难得，悟诚跑遍整个牧边城都没有找到，好在听说西洲最神秘的月族秘境即将开启，里面有机会找到月柠草。 他便进入了月族秘境。 经历了一番恶战，悟诚确实在这一神秘秘境之中找到了月灵草。 但是乔世忠记恨钟薇看上了悟诚，而没看上自己，趁着悟诚为采摘灵植受了重伤之时，与悟诚大打出手。 他本以为自己身为炼虚期修士，对付悟诚一个受伤的化神期修士必定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悟诚极为难缠，竟然没能让他占到半点好处。 乔世忠不敌悟诚，明知月柠草是钟薇救命之物，也不愿让悟诚得偿所愿。 他拼着自己受伤为代价，毁掉了悟诚好不容易采摘到的月柠草，毁掉了钟薇生还的希望。 悟诚暴怒，临阵突破，晋升炼虚期。 乔世忠意识到不妙，利用秘宝逃走。 而悟诚终究是没能救下钟薇，紧赶慢赶离开秘境，回到钟薇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咽下最后一口气，神魂具散。 后来，悟诚将钟薇的尸骨送回合欢宗，自己直接来乔家门口蹲守乔世忠，一蹲便是整整十七年。 乔家的合体期修士注视着乔家，乔世忠不出来，悟诚也没办法打进去。 可比背景的话，悟诚身后有禅空寺、有渡劫期的苦海大师，他杵在门口不走，乔家也没办法直接赶人。 双方就这么僵持到了现在。 十几年来，曾经不可一世，成日在街上欺男霸女的乔世忠再也没有迈出过乔家大门一次。 他怕一出来就被悟诚打死。 过往的事飞快在悟诚脑海中闪过，他摸起一块海棠糕，静静地吃着，没有说话。 姜心能够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糯糯道：“哥哥你放心，我肯定帮你把乔世忠从龟壳里揪出来。” “好，那就看你们的了。”悟诚伸出手，与姜心碰了碰拳。 “师兄在这好好要饭，师弟这就去帮您揪出乔世忠。”悟心双手合十，鞠了一躬。 他转身想走，被悟诚喊住。 “今天乔家好像有贵客，你们要捣乱就抓住这个好机会。还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城中有年轻男修失踪，修为大多都在金丹期。你们几个都小心一些。” 这事另外有人在查，悟诚便没有掺和。 只是看悟心这一行人除了姜心和绛霄两个孩子意外，其余人都很符合失踪男子的条件，才提醒一句。 楚霖风一惊：“说起来我们之前在玉池城吃饭的时候，也听说有英俊的男修失踪。我以为他们是在城外失踪的，感情是在城里失踪的啊？” “城内城外都有人失踪，估计是人祸。”昭世推测。 林宴思忖着说：“多半是城中混入了邪修在抓人。乔家好歹明面上也算是名门正派，邪修居然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真是胆大。” 姜心嘟囔了一句：“说不定就是乔家干的呢。” 楚霖风觉得有道理，摸着自己的脸相当担忧：“我长得这么好看，我是不是好危险？” 悟心宽慰他：“你还小，问题不大。像我这样不仅长得好看，还是出家人的，才危险。” 绛霄不明白：“为什么出家人更危险？” 悟心语气深沉地说：“这叫禁忌的诱惑。” 林宴一言难尽地望着他：“大师你很懂啊，平时都看什么话本？” 悟心一本正经：“贫僧看的不是话本，是世间万象。” 林宴问重点：“所以书名是？” 悟心沉默片刻，交出了书单：“《霸道和尚爱上我、《冷情佛子亵玩记》、《当妖女进入禅空寺》……” 悟诚嗤了一声：“我就说你总是看这些东西早晚得瞎吧？” 光听书名就这么刺激，姜心觉得内容一定很好玩：“哪本最好看呀？” 悟心抿了抿唇，羞赧道：“《清冷佛子的被囚生涯》，我喜欢被动。” “怎么个好看呀？”姜心再问，眼巴巴地望着悟心。 昭世抱起她，捂住了姜心的耳朵。 第148章 小师妹已经很歪了，不能学得更歪。 楚霖风学着他的模样捂住绛霄的耳朵，自己则耳朵竖起老长。 他看了那么多话本都没见过这个类型的，大师果然是大师，懂得超乎他想象。 180柿子就要挑最软的捏！ 乔家气派，连带着门前的街道也宽阔，二十匹马并行都绰绰有余。 昭世捂住姜心的耳朵，抱着她走在最前面，生怕小师妹被身后林宴与悟心探讨的知识所污染。 明明都是天成灵界，也不知道西洲哪来那么多带颜色的话本。 他走得快，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乔家大门前，被高高的白玉台阶拦住脚步。 楚霖风抱着绛霄走在他身后，小声问：“四师兄，我们该怎么混进去？” 来牧边城的路上，林宴几人商议过具体的行动计划，打算以天水宗弟子的身份拜访乔府，先混入乔府。 等他们接触到乔严波，再把他引出去，避开乔家的合体期修士后，找个机会把乔严波干掉。 乔严波是化神期修士，光靠他们自己的修为群殴他有点难。 但好在他们是有后台的人，都藏着杀手锏。 中途遇上悟心，得知大师在乔府门口有眼线，他们才会一到牧边城就直接去拜访蹲守在乔府门外的悟诚。 楚霖风年纪小，原本安排给他的任务是让他保护姜心和绛霄，因此他对计划的具体过程也不了解。 昭世深吸一口气，正打算上前递上天水宗的拜帖，朱红色的大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名身穿大红衣衫的年轻女子。 女子面容有与乔野有三分相似，眉眼张扬，气势傲人。 昭世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这是乔野的姐姐，乔诗惠。 乔诗惠有元婴期修为，一走出来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昭世。 她将他上下打量了两眼，对他面具下的脸格外好奇：“你为什么戴着面具？站在我家门口想干什么？” 说话间，林宴和悟心也走到了昭世身边。 乔诗惠扫过昭世、姜心、楚霖风和绛霄，目光又望向林宴与悟心，神色一下凌冽：“是你！” 她盯着悟心，神色恼怒，迸发出元婴期威压。 这股威压强大到能直接把一名普通的金丹期修士按在地上，可落在悟心几人身上犹如清风拂面，没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都是仙门弟子，身上怎么会没几件抵御威压的法器？ 只是悟心不明白对方为何一见面就对自己表现出如此浓烈的杀意：“施主息怒，请问贫僧认识施主吗？” “你杀了我的灵宠，你说我认不认识你？”乔诗惠咬牙切齿地问，扬手便抽出腰间长鞭朝悟心脸上劈去。 悟心虽然看不见，但修为扎实，光听破风声靠近，便知危险来临，拉着林宴即刻后退。 与此同时，昭世和楚霖风也各自抱着师弟师妹闪身离开。 姜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大声纠正：“大师那叫超度，是让他早登极乐！你这个人怎么不懂感恩呢？” 这太嚣张了，昭世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姜心继续拉仇恨。 偏偏悟心觉得姜心说得特别有道理，郑重点了点头：“小施主所言甚是，贫僧一般不轻易超度灵宠。施主所养的灵宠是什么？让贫僧算算日子，说不定如今已经顺利投胎，能与施主再续前缘了。” “该死的秃驴！我现在也超度了你！”乔诗惠怒火中烧，顾不上回答悟心的问题，手中长鞭舞得呼呼作响，带起的强劲灵刃飞向悟心。 这些灵力之刃极为强悍，仿佛能将空间撕裂。 悟心把林宴丢到安全地带，一手持棒，一手掌印，口中念念有词。 金色佛光将他笼罩住，为他抵御住乔诗惠的层层攻击。 乔诗惠有些懵，不敢相信自己元婴期的攻击会被这个金丹期的小和尚拦住。 “你身上有何秘宝？竟然能躲开我的攻击。”乔诗惠问。 悟心身上确实有秘宝，但他觉得这不是秘宝的功劳，如实道：“贫僧不用秘宝也能躲开施主的攻击，施主您出招太慢了。”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扇了乔诗惠一巴掌。 乔诗惠愈发恼怒，抽鞭速度加快，庞大灵力形成的刀刃疯狂攻向悟心，带起的灵力余波砸在地上，将坚硬的青石砖打得粉碎。 姜心看得连连叹息：“这些青石砖好歹也是低阶材料，还是乔家自己铺的，就这么破坏了，真是败家呀。” 不像她，学堂里没有灵气的桌子磕破一点皮都心疼得要命。 “你们俩找地方躲起来。五师弟，你保护他们。”昭世放下姜心，示意他们三人去旁边的小巷子里躲好。 乔诗惠自小刁蛮霸道，一向都是得到的东西从不珍惜，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昭世小时候没少吃她的苦头。 没想到一别十来年，当初资质一般的乔诗惠，如今竟已经成了元婴期修士。 悟心虽然修为精湛，但这里毕竟是乔家的地盘，时间一长他们这些外人必定会落入劣势。 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昭世正要上前助悟心一臂之力，一群金丹期的护卫从乔府里面冲出来，气势汹汹地立在乔诗惠两侧。 乔诗惠头也不抬地吩咐：“全部拿下！尤其是那个拿着八卦盘的小白脸！” 这些人立刻就凶神恶煞地冲向昭世和林宴。 缠绕在昭世指间的丝线仿佛有了生命，飞扑向这些人。 那些人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变慢，身体像是陷入了一滩浓稠的烂泥之中，行动得极为艰难。 不一会儿，冲在最前面的两人突然转身攻向自己的同伴。 同伴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掌，朝后倒去，又撞到更后面的人。 “老张你疯了，你打我干什么？” “王虎你个叛徒！别打我啊！” “起来！你撞到我了！” 霎时之间，这些人乱作一团。 一道道透明丝线从昭世指间钻出，没入虚空，又从虚空中钻出，没入老张和王虎的体内，直接束缚住他们的魂魄，控制他们的身躯，让他们倒戈相向。 无声无息之中，昭世用很短的时间就将这两人转化为自己的傀儡。 随着这两名傀儡展开攻势，昭世能够腾出更多的神识去控制第三名、第四名傀儡。 这就是一名傀儡师的恐怖之处。 看着只有他一个人，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伴是否已经成为这位傀儡师的傀儡。 林宴虽然是个卦师，天水宗上下一致认为他是弱不禁风，但放到外面一样很能打。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是对“小白脸”这个称呼有点不满。 精致小巧的八卦盘在他掌心飞转，离卦起火，巽卦起风，风火相助，形成的火龙卷将所有靠近他的人全部逼退。 楚霖风抱着剑跃跃欲试，又因为顾忌身后的姜心和绛霄而按捺住了自己那颗想要战斗的心。 好在乔家从不让人失望。 在意识到昭世林宴都很难缠之后，很快有乔家护卫注意到躲在一旁的楚霖风和两个小不点。 三人年纪都不大，躲在安全地带，一看就是不能打。 柿子就要挑最软的捏！ 很快便有一群护卫扑向他们。 楚霖风拔剑应战，但他只有一个人，一时之间没能把对面的八个人全部拦下。 有一人速度很快，身形快如鬼魅，眨眼便来到姜心身前，伸手抓向她。 但他那双苍白的鬼手还没碰触到姜心，就看见眼前的小姑娘举起小粉拳，对小拳头哈了一口气：“看我心心棒棒拳！” 那人心中嗤笑，初生牛犊不怕虎，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天真。 却不料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那热乎乎的小拳头砸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砸飞。 那人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这小丫头出招的时候，他怎么连半点灵力都没感应到？？？ 本来同样去抓姜心的同伴见到这一幕，求生的本能让他及时调转方向，掠过姜心，直奔被她护在身后的绛霄。 “看我师姐棒棒拳！”绛霄学着姜心的动作握拳，哈了一口气，同样挥出自己的小拳头，同样把冲到自己面前的人打飞。 同一时间，楚霖风也一人干翻了围住他的六人。 虽然他们年纪小，但他们仨是这群人里最能打的。 想捏软柿子，挑半天挑到三朵食人霸王花。 楚大少爷利落收剑，感动得都快哭了：“你们不知道我已经多久没有打得这么轻松了！” 他之前在宗门里跟师兄师姐们切磋，每一次都输得惨不忍睹。 现在走出宗门，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扬眉吐气！ 看悟心还在跟乔诗惠纠缠，楚霖风摩拳擦掌：“大师，你要是打不过这个阿姨，就换我吧！我看她好菜的！” 第149章 乔诗惠大怒，一时也不知道事先气愤楚霖风管自己喊阿姨，还是先记恨他嘲笑自己菜。 “给我杀了他！”乔诗惠怒吼，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喊来的侍卫除了被昭世控制的那些，已经全部被打翻在地。 与此同时，她还听到了来自悟心的嘲讽：“楚施主稍安勿躁，贫僧打得过，贫僧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菜到什么地步。” “别看菜鸡啊，会被拉低水准的！”姜心大喊。 “这样啊？”悟心恍然大悟，虚心受教，“贫僧受教了。” 下一秒，始终只进行防护而不还手的悟心出手了。 “阿弥陀佛。”空灵的梵音仿佛来自天际，悟心身后出现一道小山似的手掌虚影，以排山倒海之势推向乔诗惠，将她摁倒在地，嵌进青石砖中。 乔诗惠身上的秘宝预警，乔家大宅之中即刻就有化神期威压袭来。 威压没对姜心几人造成威胁，空间被人撕裂，从中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昭世瞳孔紧缩，认出了这人的身份——乔严波。 化神期的攻击自乔严波周身跃起，直奔悟心。 躺在不远处看热闹的悟诚正打算出手，就见悟心飞快掏出身份玉牌：“阿弥陀佛，施主请三思而行。” 望着身份玉牌上“禅空寺”三个大字，乔严波那即将对着悟心迎面落下的攻击生生停下。 一向是他们乔家仗势欺人，今天是在乔世忠之后第二次踢倒禅空寺这块铁板了。 真是晦气！ 如果姜心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一定会安慰他别生气，更晦气的在后面呢。 181你要讲的这个‘佛法’，正经吗 相比远在东方大陆的天水宗，显然禅空寺在西洲更有分量。 若是乔严波以大欺小伤害禅空寺弟子，乔家恐怕别想再有安稳日子，最次门口还得再蹲一个禅空寺的高阶修士。 更何况这些仙门弟子都有秘宝护体，他这一掌下去绝对伤不到悟心，只不过是平白与禅空寺结仇而已。 乔严波愤愤收掌，瞧了眼被摁在青石砖中无法起身的乔诗惠，咬牙问悟心：“我乔家一向与禅空寺无冤无仇，大师为何下此毒手？” 悟心很无辜：“是这位女施主先动手的。” 乔严波拧眉望向地上的乔诗惠，用自己化神期的修为为她化去压在身上的金色佛光大山。 乔诗惠愤怒地爬起身，指着悟心破口大骂：“爹，这个小秃驴杀了我的荒漠蜥，还让女儿受如此大辱，绝不能放过他！” 她这么一说，悟心就有印象了：“贫僧不久前是在荒漠之中超度过一头荒漠巨蜥。那头巨蜥身上没有主人标识，贫僧以为是野生妖兽。” 乔诗惠打不过他，不敢再动手，仗着这里是自己老家，又硬气得很。 “它是没有主人标识，可我在她身上下过禁制，能将它死前那一刻的画面传递给我。现在你知道他是我的灵宠了，打算怎么赔？” “出家人不讲究这些。既然贫僧已经平安超度了这头荒漠巨蜥，赔偿就算了吧。” 乔诗惠大喝：“你做梦，必须赔！” 姜心听出来悟心的画外音，嘿嘿笑着走过去问：“那你要怎么赔？” 乔诗惠看了她一眼，目光来回扫视着悟心，突然笑了一下：“大师还是童子身吧？” 乔严波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原本已经躺下的悟诚转过身，再次单手支头望向他们，眼神却不再戏谑。 林宴和楚霖风率先捂住了姜心和绛霄的耳朵。 今天的话题怎么动不动就少儿不宜？ 悟心神色如常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童子与否并不重要。” 乔诗惠嗤笑：“既然大师觉悟如此之高，那大师陪我讲一晚佛法，这事就算了解。” 楚霖风小声问：“你要讲的这个‘佛法’，正经吗？” 乔诗惠白了他一眼，正要骂一句，忽然注意到楚霖风丰神俊朗的脸，笑着说：“你要是想知道，姐姐也可以跟你聊聊。” 楚霖风连连摇头，抱着姜心连退三步：“怪阿姨离我远点。” “你——”乔诗惠气得又要动鞭。 乔严波一把将人摁下，瞪了她一眼。 乔诗惠不情不愿地冷哼一声，暗自磨牙。 她绝对不放过那个乱喊人的臭小子！ 林宴默默看向悟心，小声道：“你喜欢的被动来了。” 悟心嗔他：“贫僧虽然瞎，但不傻。与那头荒漠巨蜥的战斗让贫僧损失巨大，对方主人现在说要赔偿，吃亏的却是贫僧，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乔诗惠听出不对劲来：“你该不会觉得是我要赔偿你吧？” “不是吗？”悟心理所当然地反问，“施主的那头荒漠巨蜥为祸一方，吃光了一整个村庄的人。施主作为它的主人，过错重大。贫僧为你免费超度它，自身损失惨重，施主刚刚还坚持要赔偿贫僧……” 他还没说完，就被乔诗惠大叫着打断：“我那是要你赔偿我！” 悟心沉默了一下，痛心疾首：“贫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姜心学着他的语气痛心疾首：“乔家没拿你的脸皮在这里铺地，真是浪费了。” 绛霄用力点头，学着他俩痛心：“嗯嗯嗯！好浪费！” “够了！”乔严波沉声呵斥，对悟心道，“畜生养不熟的多了去了，那头荒漠巨蜥挣脱束缚，逃出去为祸一方，与我乔家无关。” 姜心扯了扯他的衣袖。 乔严波下意识低头，听到姜心说：“乔家没拿你的脸皮一起去铺地，也是可惜了。” 禅空寺没有女弟子，杀这小丫头肯定没问题。 乔严波心中本就压着火，一听姜心这话，怒火宣泄而出，化神期的攻击便直接攻向姜心。 但也不知道姜心的速度为何比他还要快，乔严波的灵力刚凝聚成攻击，正要冲出去，就看到一块品质极高的温润暖玉出现在自己面前。 充满灵气的暖玉最中间，刻有“天水宗”三个大字，散发出浅淡的威压。 又是一个仙门弟子。 天水宗距离他们乔家是很远，但身为化神期修士，乔严波听说过一些有关天水宗的传闻。 乔严波不清楚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但看禅空寺都这么记仇，与他们同为六大仙门的天水宗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水宗的人数可比禅空寺多得多，万一门口蹲守一排天水宗弟子，他是代理家主就别想当了。 人在仙门前，不得不低头。 乔严波刚凝聚起来的攻击“哗啦”碎裂，消失无踪。 乔严波咬牙切齿地瞪了姜心一眼，又望向其余几人。 只要这里有一个不是仙门弟子，他就杀了泄恨。 林宴噙着虚假的笑，冲乔严波道：“我们都是天水宗弟子。” 【还是你的报应嘿嘿。】 姜心美滋滋地笑：“你最好对我们尊敬一点哦，不然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看四师兄那么恨你，就知道你一定是乔严波了，我怕四师兄杀得太快，大家都感受不到你的狗腿呢。】 乔严波剜了她一眼，没有再搭理姜心，而是问众人之中看起来比较稳重的林宴：“天水宗弟子来我乔家做什么？” 【来做你的报应。】 姜心踮起脚，朝乔家望去，隐隐能够感觉到一股来自炼虚期修为的窥探。 她正琢磨这个人是谁，乔严波也在琢磨昭世的身份。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昭世身上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并非来自昭世本人，而是来自他近期接触过的什么东西。 那应该是他炼制的某样极品法宝。 作为一名炼器师，乔严波这一生仅炼制出过几件极品法宝。 大部分东西都是他自用或者给了儿女，只有少数几样东西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遗落在外，不知去向。 思索再三，乔严波确定自己不认识昭世，向他询问：“这位小友近期是否接触过来自西洲的高阶法器？” 这相当于在窥探一名修士有什么保命法宝，其实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但乔严波仗着自己是化神修士，昭世只有金丹期修为，才敢如此直白地询问。 昭世袖中双手紧握成拳，因为乔严波的问话又僵硬地松开。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翻滚的情绪，哑声道：“接触过，我就是为此而来。” 话音未落，昭世手指翻飞，那些被他控制着的乔家护院纷纷攻向乔严波。 这些护卫只有金丹期修为，而乔严波是化神修士。 化神期的威压迸发而出，便将这些金丹护卫全部弹飞。 昭世直接丢弃这些傀儡，趁着乔严波注意力被转移的一瞬间，取出一张通体金黄好似由纯粹黄金制成的符箓。 化神期的气息隐隐从符箓之中溢出，那是祁澜清送给他防身的震天符。 第150章 只要使用得当，一张震天符就能将一名化神期修士当场击杀。 182我和乔家没关系，我能杀你 傀儡师原本是一条隐于人后的修炼之路。 傀儡冲在前面战斗，傀儡师藏于千里之外。 即使战败，也有足够的时间撤离，卷土重来。 但为了顺利击杀乔严波，昭世一反常态，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 察觉到来自他的浓烈杀意，乔严波的注意力立刻被拉回来，祭出自己最强劲的防御法器。 与此同时，昭世也丢出了手中的震天符。 金黄色的符箓碰触到防御法器形成的强大结界，即刻便有雷霆迸发而出。 昭世飞身后退，以免被符箓爆炸带来的灵气余波伤到。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却没有出现。 一阵虚无的力量从乔家内部袭来，直击震天符与防护结界激烈碰撞的地方。 这股力量从实化虚，将这道强大的碰撞之力消解于无形。 这是炼虚期修士的力量！ 一直躺在地上悠闲看戏的悟诚忽然竖起身子。 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又出现在乔家门口，对准乔家大门便直接挥出一拳。 “乔世忠你给我滚出来！” 他认出来了，这股炼虚期的力量是乔世忠的！ 乔府之中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悟诚这一拳激活了乔家的防护大阵。 道道金光从屋中各处亮起，一道极具威慑性的目光从虚空中投来，将所有人都震慑住。 这是源自合体期修士的注视。 “大胆！何人敢在我乔府门前放肆？”年轻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自天而落，带着合体期的力量穿透空间，落在众人身上。 这一瞬间，昭世这方的人全都被这股力量定住。 只有姜心和绛霄两个小不点神态自若，完全没受到这股力量影响。 师兄们状态都不好，姜心抡起小胳膊，朝着虚空挥出一拳：“放肆怎么啦？我们还要在你门前拉臭臭呢！” 这一拳划破层层虚空直击投来注视的那名合体期修士。 乔府深处的洞府之中，一名面容年轻、眼神沧桑的男修“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的视线被血雾覆盖，流下两行血泪，吓得他赶紧收回望向乔府大门的目光。 这何止是踢到了铁板，这是踢到了太行山啊！ 随便这位大佬要在他乔家门口干什么吧。 拉臭臭他也认了，反正乔家门口地方大，方便大佬发挥。 但大佬们的师兄不同意。 林宴和楚霖风震惊地看向姜心，眼中满是抗拒。 连昭世都从仇恨中分神，想要劝姜心一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悟心第一个表示拒绝：“贫僧早已辟谷，没有这等五谷轮回之臭。” 姜心对他们好失望哦，满怀期待地吩咐绛霄：“师弟你去。” 师姐居然把如此重任交给自己，绛霄斗志昂扬：“好！” 眼看魔尊陛下真的要当众在大街上拉臭臭，昭世赶紧将人抱起，打断了绛霄的动作：“别什么都听你师姐的。” 绛霄不明白。 绛霄跃跃欲试。 林宴抹了把脸，上前同样抱起姜心：“小师妹，这种小事不劳您大驾。” 二师兄说话就是好听，不愧是神棍。 姜心勉为其难地打消了自己这个天才想法。 林宴和昭世迈步把两个小不点送到安全地带。 呆愣在原地的乔严波望着昭世忽然问：“你是乔旭？” 昭世身子一僵！ 姜心趴在他肩头，冲乔严波做了个鬼脸：“我们是你爹。” 乔严波没看到姜心出手，还当是昭世等人身上有什么秘宝才击退了自家合体期老祖的注视。 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昭世吸引，总算明白自己之前为何能从昭世身上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正是源自于乔媛。 他把乔媛的神魂练制成法器，自然对她的气息非常熟悉。 昭世超度乔媛的时候，乔媛的神魂眷恋地围绕着他久久不愿离去，至今还有气息残留。 这股气息在外人眼中微弱到难以察觉，但那枚困住乔媛神魂的南珠蓝钻是乔严波亲手炼制的，与他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因此能被乔严波察觉。 他把南珠蓝钻交给了乔野，现在乔野迟迟没有给他回复，昭世身上却有南珠蓝钻破碎后残留的神魂信息。 再结合他的年纪与对自己的恨意，乔严波很快就联想到了昭世的身份。 在针落可闻的寂静中，慢慢响起昭世的脚步。 他继续往前走去，把姜心放到先前悟诚躺着的胡杨树下，揉了揉他她的小脑袋，语气温和地说：“你们俩乖乖在这里等着。” 他知道这俩孩子体内都蕴含着极其庞大的力量，但他们俩都没法很好地运用这股力量。 若是真的陷入战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灰飞烟灭。 这本是他一个人的仇恨，师兄师弟愿意帮他，昭世已经相当感激，不能再把姜心和绛霄两个小孩子牵扯进来。 他与林宴对视一眼，转身朝乔严波走去。 师兄弟两人手中同时取出一张震天符。 乔严波的眼皮抽了抽。 楚霖风见状也从自己的须弥戒中取出一张震天符，对准乔严波。 祁澜清作为天成灵界最出色的合体期符修，化神期级别的震天符对她来说信手拈来。 她对孩子们从不吝啬，这些在外界千金难求的符箓，林宴几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师兄弟三人呈三角之势包围乔严波，手中的震天符全都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微微震鸣。 这是符箓被注入灵力之后随时可以激活的状态，只要他们将符箓击中目标，便能立刻掀起化神期级别的攻击。 乔严波强作镇定，挤出一抹笑对昭世说：“你离家太早，有件事还不知道吧？乔家血亲不能自相残杀。” 楚霖风不在乎：“我和乔家没关系，我能杀你。” “你们两个确保能杀掉我吗？”乔严波反问，他早就催动了身上化神期级别的秘宝，能够抵御住震天符的攻击。 同一时间，他也趁着合体期老祖出手相助的机会退到了乔家门口。 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直接退回乔家，利用乔家大阵阻挡敌人的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昭世一开始就选择对自身极为不利的近身战。 因为低阶修士想要利用震天符击杀高阶修士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对方轻敌的机会一击必杀。 若是错失了这一机会，等对方回过神来使出浑身解数防御，在没有高阶修士辅助的情况下，低阶修士再想利用震天符杀他就难了。 但乔严波提到的不能自相残杀，牵动了昭世脑海深处的什么东西，让他有些在意。 183虽然我是合体期，但我足够窝囊 “什么叫乔家血亲不能自相残杀？”昭世问。 修真界发展至今，诞生了许多绵延上万年的修真世家。 这些世家子孙昌盛，为夺下家族大权，血亲自相残杀的不计其数。 虽然家族内部都会制定家规严禁族人内斗，但人心恶念驱使下，兄弟阋墙、手足反目的场面屡见不鲜。 乔严波自小生活在乔家，不可能因为一条形同虚设的家规，就在昭世面前如此信誓旦旦。 这里面必定有昭世不知道的事。 面对昭世的提问，乔严波笑了：“这是先祖留下的禁制，所有乔家子孙若是残害血亲，会以一种比被害者更痛苦的方式死去。” 这一禁制其实只有乔家少数人才知晓。 就连身为家主夫人的乔夫人都不知道此事，否则当年乔老爷怒火攻心，忘记了这一禁制，想要杀掉乔媛清理门户的时候，她也不会以死相逼，求乔尚留下女儿一命。 若非昭世的攻击太过迅猛，又能轻易掏出那么多张震天符，乔严波也不想告诉他这事。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层顾虑。 从乔媛残留的神魂气息来看，昭世显然已经将她超度。 旁边有禅空寺的和尚也能佐证乔严波的这一猜想。 那就说明作为南珠蓝钻的原持有者，乔野多半落到了昭世手中。 乔野的心血魂灯还亮着，说明他还活着。 乔严波怕昭世为了帮乔媛报仇，一怒之下杀掉乔野，这才告诉他禁制一事。 这种血脉禁制找两个有血脉关系的人便能验证。 悟心修为不够，看不出两人之间的联系，低声问悟诚：“师兄，这位施主是否在诓我们？” 悟诚原本死死盯着乔家大宅，听到悟心的话才回神，眼神扫过昭世和乔严波。 “给我滴血。”悟诚道。 昭世划破手指，挤出一滴血，用灵力包裹着送到悟诚面前。 悟诚用灵力卷起地上乔诗惠残留的血迹。 两滴血并排浮现在他面前，悟诚手指一转，两滴血便随着他手指转动的方向旋转起来，撞击在一起。 第151章 刹那之间，昭世心口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杀掉了自己的一部分。 看到他的模样，悟诚“嘶”了一声：“你们乔家的老祖宗有点东西。这么早就设下限制，是预料到子孙后代一定会自相残杀啊。” 他语气嘲讽，显然对乔家极其不待见。 乔严波不敢对他有意见，笑着对昭世道：“所以你不用这么恨我，我没有杀你母亲。”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让昭世心尖的怒火更是汹涌。 他想杀乔严波，并非是因为怀疑乔严波杀了自己母亲，而是记恨他将母亲的神魂炼制成法器，让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 偏偏乔严波还一脸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个正人君子。 昭世右手一翻，手中的震天符就直接朝乔严波冲去。 乔严波脸色大变，闪身后退，即刻飞入乔家内部。 震天符撞击在乔家大宅的防护大阵上，带起迅猛的爆炸，冲击得整个防护大阵摇摇欲坠。 刚刚被姜心一拳打退的合体期老祖撩起眼皮望了眼屋外，思索片刻，没敢把视线望出去。 算了算了，随便大佬怎么折腾吧。 只要他缩头乌龟当得好，大佬就不能把怒火撒到他头上。 反倒是先前出手的乔世忠再一次出手，利用炼虚期的力量再一次化实为虚，把震天符带来的攻击化作虚无消弥不见。 这人藏了十来年，都不敢出现在悟诚面前，今天躲在乔家大宅之中一连两次出手，姜心怀疑他是在故意膈应悟诚。 “大师，他在挑衅你。”姜心对悟诚说。 “我知道。”悟诚左右手分别拎起她和绛霄，大步往前走去，“走，佛爷今天请你们逛乔家大宅。” 不就是化实为虚么？ 都是炼虚期修士，搞得谁不会似的。 悟诚施展神通，低声诵念佛经。 佛经化作金色的文字从他唇边绽出，飞向乔家大门。 这些文字在乔家大门之上组成一个可供人通行的圆，文字之间彼此呼应，产生蕴含无穷奥妙的力量波动。 附着在乔家大门之上的阵法微微颤鸣，在圆弧之内的阵法竟然奇迹般消失了。 悟诚拎着姜心和绛霄一脚踏过这道圆，迈入乔家大门。 乔家内部充裕的灵气扑面而来，普通修士光是闻一下便觉得心旷神怡，姜心却紧紧捂住了鼻子，皱起小眉毛低声嘟囔：“好臭哦。” 绛霄闻不到臭味，看到姜心如此嫌弃，乖巧地学着她的模样也捂住了鼻子。 悟诚用力嗅了两下，没闻到臭味，困惑地看了这两个小家伙一眼。 昭世紧跟着他们进入乔家，同样没有闻到臭味。 林宴与楚霖风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当最后一个悟心也踏进乔家大宅之时，那道附着在防护大阵上的金色圆弧消失不见，乔家大宅的防护大阵重新趋于圆满。 虽然存在的时间很短，但光是展现出来的这一手就足见悟诚修为高深。 ——他竟然以炼虚期修为强行在合体期的防护阵法上开了一道小门！ “大师好厉害！”楚霖风忍不住感叹。 悟诚谦虚地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是乔家太弱。” 他忌惮的从来都不是笼罩整个乔家大宅的防护大阵，而是隐藏于乔家深处，数量不知几何的合体期修士。 今天既然有机会追踪到乔世忠的下落，那就不能放过！ 乔严波就立在乔家大院之中，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人堂而皇之地闯入他以为固若金汤的乔家大宅，还在那里镇定自若地嘲讽乔家太弱。 实在是太气人了！ 可偏偏他没有办法。 作为代理家主，乔严波知道的消息比普通乔家人多。 与明面上只有八名合体期修士，背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名合体期和渡劫期的天水宗一样，乔家也虚报合体期修士的数量。 只不过他们是多报了。 乔家明面上有五名合体期修士，但乔家大长老数年前已经陨落，现在乔家实际只有四名合体期老祖。 这四名合体期修士中，两名寿元将近、一名曾经受过暗伤，至今没有恢复。 只有五长老状态还算可以。 这些年需要合体期修士露脸时，都是五长老出面撑场子，刚刚投来注视的也是他。 但不知为何，刚刚出声之后，他便再也没有现身，不像之前那一样以雷霆之势解决掉闹事之人。 面对杀气腾腾的昭世，乔严波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 看昭世再次掏出一张震天符，乔严波有些崩溃：“你哪来这么多震天符！” 昭世没理他，注入灵力，准备催动符箓。 因为修为有限，连着催动两次震天符，昭世的神识接近枯竭，催动符箓的速度比前两次慢了一些。 被强烈的杀意包围，乔严波心中的恐惧吞噬了他，忐忑道：“你别逼我……” 昭世没有理会，继续冲动震天符。 乔严波转身就跑，用尽全力大喊出声：“爹！救我！” 184我的规矩就是送你去西天！ 喊爹可耻但有用。 乔严波话音未落，屋内便有炼虚期的气息袭来。 被这股力量阻扰，昭世催动震天符的速度被迫停止。 悟诚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突然冲空无一物的院子打出一掌。 “哗啦啦”的破碎声传来，空间碎裂，露出那里的真实情况。 ——那边居然悄无声息地藏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论相貌比乔严波还要年轻几岁。 他双手结印，源源不断的炼虚期力量从他体内溢出，就是他一而再地阻挡昭世击杀乔严波。 望着他，悟诚露出一个灿烂又冰冷的笑：“好久不见啊，乔世忠。” 来的不是乔严波亲爹，但叔父也是爹。 乔世忠神情僵硬，咬牙切齿道：“一个婊.子，死就死了，值得你蹲我十几年吗？” 悟诚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消失：“你最好积点口德，这样我废掉你的时候可以快一点，让你少受点罪。”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犹如离弦之弓飞速弹出，奔乔世忠而去。 乔世忠早有反应，丢下一件秘宝做阻拦，便撕裂空间消失在原地。 悟诚的身子消散不见，眨眼又出现在那件秘宝身后，避开了秘宝的阻拦。 他顺着乔世忠留下的痕迹，将刚愈合的空间再次撕开，追逐他而去。 趁着乔世忠阻挡悟诚的这一刻，乔世忠早已跑出前院，跑入大堂之中。 大堂内，乔家家主乔尚并未闭关，而是正坐高堂。 乔家的其余六名炼虚期修士都在这里。 若非他们在此有贵客相见，有要事相商，也不会轮到让乔世忠去门口保护乔严波。 但在厅堂中最显眼的并不是这些高阶修士，而是一名五六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身侧矗立着几名成年人，但这些人面部僵硬，肤色偏绿，一看就不是正常的人族。 若是姜心在此，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小姑娘是邢淑仪。 站在邢淑仪身后那些肤色发绿的成年人，全是由树木枝丫化成的树人。 这些树人修为都在炼虚期，不可小觑。 邢淑仪便是乔家今日的贵客，一名让原本在闭关的乔尚提前出关的贵客。 听着屋外传来的战斗动静，邢淑仪皱起眉头：“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乔家挑衅？” “是天水宗的人。”乔严波想着邢淑仪身后的大靠山，他面露希望，“小友，能否请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邢淑仪脸色惨白地站起身，惊恐又惊悚地望着屋外：“天水宗的人怎么来了？姜心在不在？” “我在哦，你这么想我吗？”邢淑仪脑海中那道姜心的神识笑嘻嘻地冒了出来。 这个缩小版的姜心与原版的姜心一模一样，只是因为不断被邢淑仪封印，又不断突破封印，而有些灰头土脸。 可这点小挫折并不能影响到姜心气人的功夫。 “你个小垃圾，搞事情又被我本体发现了吧？你要完蛋啦，略略略~” “你闭嘴！”邢淑仪磨牙低斥。 刚想询问姜心是谁的乔严波以为邢淑仪在呵斥自己，不满又不解地默默闭嘴，不敢开口。 乔尚扫了他们俩一眼，给屋中的其余炼虚期修士使了个眼色。 另外六人会意，身影纷纷消失在屋中，很快出现在前院，拦住了正往前冲的昭世等人。 乔世忠在逃跑前早就将昭世的身份告诉了这些炼虚期长老。 如今见到昭世，这些人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一层鄙夷。 一个野种，也敢来乔家蹬鼻子上脸？ 只是因为忌惮他身后的天水宗，不敢公开侮辱，冷冷道：“出去多年，回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我的规矩就是送你去西天！”姜心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第152章 她有些受不了这股残留在院子里的气味，“你们家进了什么脏东西？怎么臭成这个样子？” “黄毛丫头信口雌黄！”乔家的炼虚期修士愠怒，迸发出炼虚期级别的威压，想要教训一下姜心。 却没想到姜心丝毫没有被这东西影响，还大胆地猜测了起来，“你们家该不会进了邢淑仪那个垃圾桶吧？” 乔家人一愣，面面相觑，不明白姜心为什么会知道这事，更不明白她为何要那么称呼邢淑仪。 他们这反应就说明了一切。 林宴冷声问道：“邢淑仪在跟你们密谋什么？” 乔家众人没有出声，暗暗心惊姜心的洞若观火。 昭世回想着曾经听到的心声，若有所思道：“是为了那件所谓的家族秘宝吗？” 他如此大大咧咧地说出来，让乔家的炼虚期修士们不满。 这一秘宝是乔家的最高秘密。 若是其他人知道也就算了，杀了就是。 偏偏在场这些人不是禅空寺弟子，就是天水宗弟子，一个都杀不得。 如何让他们保守秘密成了大问题。 看这些炼虚期修士没有反驳，众人便知道昭世猜对了。 其中最震惊的是非姜心莫属。 【邢淑仪怎么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我走到哪儿她走到哪儿？】 【而且她为什么会知道四师兄家族有这件秘宝？】 【原文里不是因为她顶替掉我，以小师妹的身份接近了四师兄，才逐渐了解到这一秘宝的存在吗？】 【难道是因为我活了下来，所以许多事情也发生了改变？】 【那邢淑仪也不该能提前知晓这个秘宝的存在啊，除非她也是穿书的？？？】 【怎么随便就能穿进来，这个修真界是个筛子吗？】 姜心苦恼地琢磨着，忽然察觉到什么，戒备地望向乔府深处。 “心心棒棒拳！”她忽然对着那被无数阵法包裹的虚空挥出一拳。 阵法“哗啦”碎裂，整个乔家大阵剧烈震颤，露出了大阵后面的真实面容。 那里躲着邢淑仪和一群炼虚期树人。 姜心瞬间感觉眼睛都脏了：“哇，真是晦气，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么大一个垃圾桶！” “是啊是啊，好晦气哦。”姜心的神识在邢淑仪脑海里连连应和。 被姜心内外嘲讽，邢淑仪气得不行，一声令下：“给我杀了她！” 树人们齐齐冲向姜心。 楚霖风师兄弟想为她阻挡，但炼虚期的修为袭来，三人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便被这股庞大的力量弹开。 昭世心知不妙，冲还没反应过来的悟心大喊：“带我师妹走！” “打死邢淑仪就走！”姜心大喊一声，挥舞着小拳头朝邢淑仪冲去。 走什么走，来都来了，她今天要拨乱反正！ 替天行道！ 干死天道亲闺女！ 185心心我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一条条翠绿色的藤蔓缠绕住姜心，不断收紧，想要将她直接捏碎。 不料姜心身上绽放出一道璀璨光芒，合体期的力量冲击而出，直接将缠绕在她周身的藤蔓震碎。 姜心脖子上的璎珞散发出莹莹淡光，锋利的剑意围绕在璎珞周围，将所有靠近姜心的攻击全部化解。 这是姜一尘专门为女儿打造的防护法器，一旦涉及到可能危及姜心生命的攻击，封存在璎珞中的剑意便会自动反击。 这些炼虚期的树人纵然厉害，面对合体期剑意也只有乖乖受死的份。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树人，直接被璎珞中飞出的剑意冲击成碎片。 一道肉眼难以察觉的神识从破碎的树人身躯中钻出，姜心似有所感，伸手去抓。 这些原本想要逃逸的神识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落入姜心手中。 甫一接触，姜心便浑身一颤，一副陌生的画面出现在她脑海中。 一株顶天立地的巨树占据了姜心全部的视线，她抬头望不见巨树的顶，低头望不见巨树的根。 只能看到这颗巨树矗立在自己面前，散发出强大的威压，想要让她屈服。 这样的感觉让姜心感到不舒服，下意识地摇摇脑袋，从内心深处抵御这股想要将她折服的威慑感。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了源自巨树的视线。 姜心本能地抬头与之对望，两道视线对视的那一瞬间，巨树震颤、天地动荡。 姜心意识到不妙，赶紧把自己的意识从这个虚幻的世界中抽离。 出来之前，她听到了一声响彻天地的怒吼：“明辰！” 这道声音蕴含庞大力量，姜心被震得头晕眼花，鼻子发热。 她擦掉鼻血，回神望向四周，发现不仅是她，乔家大宅内的所有人也都听到了这声音、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攻击的动作，戒备而茫然地望向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给他们带来的不安比在场任何一个敌人都要强烈，必须放在首位防范。 “师姐你怎么流鼻血了？”绛霄关切地问，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姜心。 姜心胡乱地给自己擦了两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围绕他们的炼虚期树人身上长出无数张眼睛，这些眼睛四处乱瞟，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无数的眼睛看得人头皮发麻，绛霄下意识走到姜心身前，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姜心。 那些望向他们的视线扫过绛霄，很快挪开。 被这些视线打量着，在场所有人都不敢有所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剿灭。 姜心躲在绛霄身后，悄悄取出祁澜清送他的符箓，往那些四处乱瞟的树人身上一丢。 “砰砰”巨响平地而起，这些树人全都炸开。 从树人身躯中飞出来的神识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裂缝。 裂缝中睁着一只巨大的眼睛，仿佛一个贴在裂缝后极力想要钻出来查看外界情况的偷窥者。 绛霄的心跳不断加快，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最想知道的答案。 可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个答案。 这只眼睛投来的视线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体内隐藏的大乘期力量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包裹住他和姜心。 【哇塞，小师弟好厉害！】 姜心惊讶地抬起头，想要赞叹一句。还没开口，就被绛霄紧紧握住了手。 那一瞬间，姜心明白绛霄希望自己不要出声，不要被那只眼睛察觉。 她乖巧地躲在绛霄身后一动不动。 可那只眼睛并没有因为她的乖巧而消失。 一条条枝桠犹如人手般扒在裂缝两侧，使劲撕扯。 裂缝越来越大，藏在裂缝之后的眼睛从中钻出，直直来到绛霄面前，似乎想要透过他看到身后的姜心。 这只诡异的巨眼是绛霄身高的好几倍，矗立在绛霄面前，极具压迫力与威慑力。 绛霄稚嫩的脸上渗出冷汗。 但他没有后退，挺直身躯护住身后的姜心，毫不畏惧地与这只充满血丝的诡异巨眼对视。 巨眼绿褐色的眼珠子在布满血丝的眼白中滚动，恢弘层叠的声音响彻天地：“明辰在哪里？” 众人都被这声音震得头晕眼花，耳朵嗡鸣。 唯有绛霄与姜心神色如常。 “不知道。”绛霄咬牙道。 绿褐色的眼珠子比他人还高，照理来说轻易就能看到被绛霄护在身后的姜心。 可它就跟瞎了一样，绿褐色的瞳孔中只能倒映出绛霄一人的身影。 谁都不敢出声，修为低些的乔家护卫都不敢直视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暴毙而亡。 在恐怖的寂静中，忽然响起邢淑仪惊恐的尖叫：“明辰在他身后！他们骗你！” 她同样被这股力量震慑在原地，但对姜心的恨意超过了内心的恐惧，不管不顾地喊出了声。 随着她的喊叫，围绕在绛霄与姜心周围的力量消解，那只诡异巨眼的瞳孔中倒映出姜心的身影。 巨眼猛烈收缩，天地为之变色，一声怒吼陡然炸开：“明辰！” 庞大的力量从巨眼之中迸发，与它身后的无数翠绿藤蔓一起攻向姜心。 绛霄脸色巨变，周身魔气飞速汇聚，头顶隐有尖角凝聚而成。 然而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身后传来，绛霄的身子被人往后一扯，一道稚嫩又不满的声音响起：“喊什么？我不聋！” 姜心一跃而起，挥舞着小拳头直冲大眼珠子而去。 小小的人还没诡异巨眼眼中的血丝大，却无所畏惧。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怀疑姜心在送死。 绛霄想要护住她，匆忙伸手去抓她。 明明与姜心近在咫尺，可他的手却始终距离姜心差一点。 眨眼的功夫，姜心小小的身躯犹如炮弹，破开巨眼眼中袭来的澎湃力量，将所有靠近她的藤蔓击碎，一拳打在巨眼绿褐色的瞳孔之中。 第153章 绿褐色的瞳孔凹陷下去，凄厉可怖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天地，伴随着极致的无能狂怒：“明辰你不得好死！” “心心我寿与天齐，仙福永享！”姜心奶凶奶凶地怼回去，又是一拳挥出。 如果有什么是一拳解决不了的，那就再来一拳。 先前只是凹陷下去的绿褐色瞳孔之上瞬间多出无数道裂缝，碎成数瓣，化作无数血肉与木屑齐飞。 大眼珠子原本还能有个全尸，非要嘴贱，只能死成一块一块的。 186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被巨眼撑开空间裂缝迅速愈合，速度快得都有些草率，仿佛裂缝之后的偷窥者担心姜心会穿过裂缝找上他本体。 那些四散而飞的血块与木屑没了本体力量的支撑，陆续消散，化作浓郁的灵气，向四周蔓延。 犹如末日来临的恐怖怪物竟被姜心两拳轻松解决。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只有姜心本人嫌弃地甩着小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要努力把手上的残留甩掉。 “没事吧？”昭世第一个冲上去，仔细检查着姜心的身体和手。 “没事，就是手手臭了。”姜心把挥拳的手伸得老远，另一只手捏住小鼻子，一脸嫌弃。 师兄弟几人都围到了她身边，面面相觑，谁也没有闻到臭味。 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们都能猜到姜心说的这股臭味和敌人有关。 悟心取出一盒香膏，拧开木盖，里面传来沁人心脾的花香：“这是贫僧花重金买来的兰花膏，姜施主若是不嫌弃，便先用着吧。” 姜心鼻翼微翕，用力嗅了两下，有些期待：“那先洗手。” 林宴捏了个水诀，帮她洗好手。 姜心美滋滋地涂上兰花膏，闻着香喷喷的小手，一下又开心了。 哄好了小师妹，众人看向其余人。 楚霖风“咦”了一声：“那个晦气玩意儿呢？” 他指的是邢淑仪。 绛霄道：“她见势不妙，利用一片叶子逃走了。那片叶子和那只眼睛有一样的气息。” 那片叶子显然是一件经过炼制的传送法器，与那只诡异的巨眼出自同源。 若是中途干涉邢淑仪的传送过程，极有可能再把那只诡异巨眼的力量引过来。 这东西不一定打得过力量完全爆发的姜心，但牧边城里还有许多普通人，这东西泄露出的丁点力量就足够一城的人死绝。 姜心体内的力量不稳定，他们也不清楚姜心的实力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躲过这一劫之后，小师妹还有没有余力再应付下一波的敌人。 因此绛霄没有阻止邢淑仪的逃离，反而打心眼里为姜心感到担忧。 他想询问一下姜心的情况，就见姜心哈欠连天，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抱抱。”小家伙人都没认清，就伸出小胳膊往绛霄身上倒。 绛霄的小身板没比她高多少，哪抱得动她？ 楚霖风先一步把人抱起，免得她把绛霄扑倒。 姜心倒头就睡，睡得格外熟，一看就是累到了极点。 她体内虽然蕴含有强大的力量，但这副身躯还是太弱了。每一次力量爆发，都会给她的身躯带来极大的负担。 如今姜心没有受伤、没有因动用超规格力量遭到反噬，只是身体困倦，算得上是最大的庆幸。 邢淑仪带来的炼虚期树人团灭，乔家那些炼虚期修士刚刚龟缩在后面，反倒逃过一劫。。 他们都被姜心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震惊了，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林宴拉住想要动手的昭世，问乔家众人：“邢淑仪是怎么跟你们说那件乔家秘宝的？” 乔家人面面相觑。 乔尚想了想，如实道：“她告诉我们，她有办法取得那件秘宝，条件是让我们去天水宗把乔旭找回来。”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望了眼昭世，又心虚地挪开眼神。 本以为这个孽种就算进了天水宗，也不会有多大出息。 谁知道他身边那个小姑娘如此可怕。 从姜心的心声中，昭世猜到邢淑仪可以通过某种他们不知道的途径，了解到有关这个世界的很多消息。 她应该知道自己没有拿乔家秘宝，为什么还要乔家来找他？ 绛霄刚刚魔气小小爆发了一波，智商见涨，也想到了这一点。 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他问：“她为什么一定要你们来找我四师兄？” 刚刚绛霄与诡异巨眼对视之时所表现出来的勇气让乔尚佩服，怀疑这也是个隐藏大佬。 他不敢藏私：“她说只有乔旭能够拿到这件秘宝。至于原因，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就来了。” 乔尚刚听到邢淑仪说这事的时候，先入为主地以为是因为乔旭带走了秘宝，所以想要拿到秘宝就必须找到乔旭。 经过一场恶战，现在冷静下来再回想起邢淑仪说过的话，乔尚便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不正确。 若是乔旭真的拿走了秘宝，邢淑仪明知他在天水宗，可以直接去天水宗找人，不用再找乔家。 她现在让叫乔家去找乔旭，只能说明想要拿到这件秘宝，必须同时拥有乔家和乔旭这两个条件。 那就是说乔旭是拿到秘宝的关键，而秘宝应该还在乔家。 想到这里，乔尚努力语气温和都对昭世说：“既然回来了，就在府中住几日吧。” 悟心道了声佛偈，悲天悯人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贫僧怕你们把我们杀了吃肉。” 乔尚心想吃谁也不敢吃你，谁不知道你们禅空寺的和尚记仇？ 哦，也不敢吃天水宗的。 “小师父言重了，这本就是乔家家事。是邢淑仪横插一杠，才带来刚刚的变故。说起来，刚刚从虚空而来的那位在说什么？”乔尚想起这事，忽然好奇。 那只诡异巨眼带来的震慑感极大，声音极为恢宏与震撼人心，修为不足的修士被威慑得厉害，反倒听不清楚具体内容。 乔尚隐约听见什么不得好死，又觉得如此大能不该沦落到这般无能狂怒的地步。 绛霄倒是听清楚了对方在喊明辰不得好死，但是看师兄们也没听清这话，他乖巧得没有开口，打算离开了乔家再瞧瞧告诉师兄们。 周围都是乔家的炼虚期修士，乔严波早就跑得不知所踪，看来今天是杀不成他了。 林宴与昭世传音：“四师弟，我们先撤吧。乔严波作为代理家主，总有要出门的时候，到时候再埋伏他就是。” 昭世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他问乔尚：“我娘的院子还留着吗？” 提到这个女儿，乔尚眼中闪过一道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还留着，东西都没动。你可以在府中住几日，我们……” 他话还没有说完，昭世转身就走，根本就不想听他多说一个字。 乔尚咬碎了一口银牙，但没敢开口。 这些天水宗弟子身上不知有何秘宝，竟能让他们连那样诡异的怪物都能轻松应对。 他一个小小的炼虚期修士，在见识到了天水宗的真正实力后，哪敢与他们来横了？ 甚至乔尚后悔当年拦着乔媛不让她去天水宗，不然的话，乔家如今也不必全指望着那件神秘的家族秘宝。 187只要您全家一死光，贫僧立马就来念经 乔媛居住的小院位于乔家大宅最偏僻之处。 即使恢复的记忆并不完善，昭世也还是凭借直觉找到了那处安静的小院。 距离乔媛死去并没有过多长时间，但小院凌乱不堪，没有一件好物留存，但凡值点灵石的物件都没了。 绛霄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惊讶出声：“怎么跟被抢劫过一样？” 乔尚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见到院中情况也是大吃一惊，怒吼着质问这方管事：“这怎么回事？！” 管事支支吾吾，又惊又慌：“这……这小人不知……” “连我一顿吃几粒米，你都记得明明白白，这会不知道？”昭世冷声问。 管事茫然地望向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惊骇不已：“你是那个野——” “野种”两字刚要被喊出来，注意到昭世身上的金丹期气息，管事赶紧把这话咽下去。 乔媛母子住在这个小院里的时候，仗着乔尚夫妇厌恶他们、主子们都瞧不起他们，他这个做管事的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 乔媛是金丹期修士，已经辟谷，不用进食，但乔旭才出生需要吃饭。 乔媛无法离开这个院子，只能拜托管事给孩子准备点吃食，为此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丹药都给了管事。 起初看在这些珍贵丹药的份上，管事也愿意管这事。 后来时间一长，见主子们都对乔媛母子置之不理，乔媛的伤势没有恢复的迹象，复起无望，他贪心作祟，大胆起来。 丹药拿归拿，但不一定会给昭世准备吃食。 第154章 即使准备了，也不保证这东西能不能吃。 从前只有下人在主子面前受气，如今他也能让主子受下人的气，那段日子别提多威风了。 乔媛神智清醒的时候，会为此跟他争论。 但一个失势重伤又走不出这个小院的主子，能拿他一个实权下人怎么办？ 争论无用，只会被管事嘲讽挖苦。 管事确实指着年幼的昭世反呛乔媛：“这野种一顿饭吃几粒米我都知道，给他一口饭、没让他饿死就知足吧！你还当你是乔家的天才大小姐呢！我呸！一个无媒苟合的娼妇！” 那时的乔媛被气得脸色惨白，她想要反驳，但刚说出一句“我不是”，就没了声。 如今回想起这事，管事冷汗淋漓，两股战战。 蓦然腿骨传来剧痛，管事没能站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他惊恐地望向踹他的乔尚，赶紧端正跪好，连连磕头：“老爷恕罪！小的……小的……” “把媛媛的东西交回来！”乔尚怒吼。 “是，小的这就去！”管事应了一声，忍着腿骨仿佛要裂开的剧痛爬出小院，赶紧去找那些搜刮过这小院的下人索要物件。 当年乔媛被关入这里时，身上的法器、丹药就被乔尚没收了。 但她毕竟是一名出色的金丹期修士，暗中还藏了些丹药，没被乔尚发现。 这些丹药无法治愈她的伤势，尚未修炼的昭世无法使用，乔媛便只能托人出售，或者是为昭世换一些吃食与衣物。 但在管事的贪婪盘剥下，这东西早就没有了，小院中剩下的不过是一些乔家常见的家具。 只因为乔家富贵，这些东西都是低阶法器，才引得下人在乔媛死后、小院开放之时，哄抢一通。 昭世本想来收拾下母亲的遗物，瞧着乱糟糟的院子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留下，便知没什么能剩下了。 他凝视着空荡凌乱的屋子沉默良久，转身想走。 绛霄好奇地走进去，从床底摸出一块核桃大小的黑色石头。 石头毫无灵气，上面坑坑洼洼，不知道经历过什么。 乔尚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 这一路上他都在暗中观察绛霄，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普通孩子。 刚刚与恐怖巨眼对峙的那一幕，要么是这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者无畏；要么就是吓傻了，才愣在原地没敢动弹。 如今放下对昭世怀疑，见他连一块破石头都看个不停，乔尚只当是小孩子没见过世面，还暗中骂了一句“乡巴佬”。 他跟着昭世过来，一是来想说服昭世协助乔家拿到秘宝，二来就是想看看乔媛这里是否有他忽略的东西。 乔媛未婚先孕始终是他的心结，若是能知道那个野男人是谁，他必定不会放过这人！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 昭世的眼神在绛霄手中的石头上停留片刻，上前牵住绛霄的手：“小师弟，走吧。” “嗯嗯。”绛霄乖巧地跟着他走出屋子，趁着乔尚不注意，悄悄把手中的黑色石头塞到昭世手中。 昭世低下头去，看到小家伙狡黠地冲自己眨眨眼。 绛霄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能够感受到这块石头内里蕴含的澎湃力量，肯定是个好东西。 那些人不识货，才让他捡了漏。 这东西必定是四师兄母亲的，当然要交给四师兄。 昭世紧紧捏着这块石头，放入须弥戒中。 这确实是乔媛的，是昭世小时候唯一的玩具。 乔诗惠、乔野等人曾经看昭世拿着这东西，也曾抢夺过，但发现就是块没有用的破石头，抢去没多久便失去了兴趣。 昭世想办法把东西拿了回来，一直都宝贝地藏在屋里。 他并不知道这东西有何妙用，只因为是乔媛送给他的，昭世才一直妥善收着。 他不知道自己失踪后，乔媛是怎么把这东西找了出来。 但这石头既然能引起大乘期魔尊的注意，必定非同凡响。 一行人往外走，乔尚急匆匆追出来：“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们现在合作如何？只要你帮我们拿到乔家秘宝，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回到乔家，如何？” 楚霖风觉得他有病：“我四师兄在天水宗当宗主弟子当得好好的，全宗上下都宝贝得很，干嘛要自降身份来你乔家？” 乔尚震惊：“宗主弟子？这怎么可能！” 天水宗宗主姜一尘是合体期修士，是在西洲都赫赫有名的天成灵界第一剑修！ “怎么不可能？我们都是宗主弟子。”绛霄骄傲地挺起胸膛。 悟心附和：“贫僧也是。” 乔尚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最后变得比锅底还黑。 这个野种为什么能在天水宗受重视到这个地步！ 他实在是难以理解：“你怎么拜入天水宗的？他们难道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通过天水宗入门考核就能拜入天水宗。至于身份，你指的是什么？是四师弟出生的乔家目光短浅、还是乔家人心胸狭隘，所以觉得这些东西会连累四师弟拜入宗门？”林宴问。 这话就是在指着鼻子骂了，乔尚气得不行：“他生父不祥！” 楚霖风嗓门更大：“那又怎么样？你不服找他爹去，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我们天水宗收徒不看家世！” 悟心再次附和：“我们禅空寺也不看。” 绛霄撇撇嘴：“只有你们这种垃圾世家才看家世。” 林宴给他点了个赞。 小师弟虽然拜师没几天，但这气人的功夫已经深得宗门师兄师姐们的真传。 林宴上前按下乔尚拦住他们的胳膊，笑盈盈地说：“你该庆幸来的只是我们几个，如果是我师父亲自过来，一定扬了你们乔家。” 他语气含笑，丝毫没有隐藏言语间的威胁。 纵然面前只是几个金丹修士，贵为炼虚期修士的乔尚愣是不敢再抖威风。 “走吧。”林宴招呼一声，众人掠过乔尚，往前走去。 只有悟心路过乔尚身边的时候停了一下，真诚地说：“乔施主，若是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贫僧。” 禅空寺要给他撑腰吗？ 乔家毕竟是西洲世家，禅空寺作为西洲第一大宗门，肯定不希望天水宗的人将手伸到这里。 有仙门支持，那就不用怕了啊！ 乔尚面露喜色：“大师您……” 悟心示意他不要激动：“若是姜宗主前来灭门，乔家必定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看在你们死得人足够多的份上，做超度法会可以打九九折。” 乔尚一愣。 悟心继续说：“款项可以预付，您要现在先预约吗？到时候只要您全家一死光，贫僧立马就来念经。” 乔尚：“！！！” 你给我滚！！！ 188保送渡劫期 没能接到乔家这笔超度大单，悟心很遗憾。 他抱着一颗婆娑之心离去，走到乔家大门门口，看到了他师兄最想见到的人——乔世忠。 乔世忠立在朱红色大门前，见到他们，擒起一抹笑，似乎就专门在这儿等着他们。 昭世等人戒备地停下脚步，林宴问：“悟诚大师呢？” 乔世忠冷笑一声：“那秃驴被我引开，现在被乔家的其余炼虚期修士缠住，正自顾不暇。” 纵然悟诚实力强悍，他也只是个炼虚初期。 乔家有炼虚后期的修士，还不止一位。 即使无法杀掉悟诚，配合秘宝缠住悟诚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楚霖风不解地问：“既然有帮手，你为什么不继续跟悟诚大师战斗？” 乔世忠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林宴懂了，压低了声音又将音量维持在一个所有人都能听到的范围：“他打不过。” “闭嘴！”乔世忠怒斥，炼虚期的威压迸发而出，对林宴几人毫无影响。 他何止是打不过，他是差点被悟诚打死！ 当年悟诚还是化神期时，就极为难缠，他这个炼虚期修士愣是没能从悟诚手中把月柠草抢过来。 后来悟诚临阵突破，刚升到炼虚期就追着他打。 若非乔家底蕴丰厚，他受家族重视，手中保命秘宝极多，差点被悟诚以金刚怒目相当场打死在月族秘境之中。 好不容易逃回乔家，悟诚竟还追了过来。 偏偏对方是禅空寺弟子，他想请老祖出手绞杀对方都不成。 这些年悟诚守在门外，乔世忠躲在门内先是疗伤，又是修炼，就想着修为精深，找机会暗中废了悟诚。 可那次在月族秘境被悟诚打出了心理阴影，这段记忆不断缠绕着他，乔世忠的修为非但没有长进，还倒退不少。 先前对上悟诚，他还有还手的余力。 现在对上悟诚，乔世忠连跟他对打的勇气都没有，连用秘宝逃命都逃得胆战心惊。 乔世忠一向不管家族事务，今日贵客临门，乔尚带着族老与邢淑仪商议获取禁地秘宝一事就没喊上他，只是叮嘱他注意府中动向，别在贵客面前失了体统。 第155章 若非如此，乔世忠也不敢出现在悟诚面前。 这些事只有乔家几个高层知晓，暗中都在想办法为乔世忠消除心魔。 偏偏如今被林宴当众戳破，气得乔世忠脸色铁青。 悟心道了声佛偈，宽慰乔世忠：“乔施主息怒，即使真的被我师兄打出了心魔也不打紧，贫僧有办法为你消除心魔。” 乔世忠不信，但又忍不住想试试，不屑地问：“你有什么办法？” 悟心大慈大悲：“师兄已发过宏愿不会杀你，你乖乖让我师兄废了送去合欢宗谢罪，心魔自消。” 这不止能消除乔世忠的心魔，连他这个人都能一起消除。 “小秃驴耍我！”乔世忠大怒，扬手便想攻向悟心，忽然瞧见悟心身上有隐晦的佛光闪过，陡然意识到什么，立即住手。 他差点忘了这小秃驴也是禅空寺弟子！ 那道一闪而过的佛光必定是小秃驴身上的秘宝，若是他真的攻过去，秘宝反击，他非死即伤！ 好恶毒的心思！ 乔世忠狠狠剜了眼悟心，不想再跟禅空寺弟子纠缠，强行转移注意力，对昭世道：“我来跟你做笔交易。” 昭世知道他的目，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拿乔家秘宝。” 乔世忠刚刚没参与乔家和邢淑仪的商谈，还不知道乔尚已经推断出此事，只当昭世说谎。 他嗤笑一声：“都是乔家子弟，秘宝自然是有缘者拿之。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抢，我只是想借用一下。” 说起来，听乔家人提了这么久的秘宝，众人还不知道秘宝有何作用。 听乔世忠这语气，似乎他很了解这东西。 林宴问：“你知道这件秘宝是什么？” “当然知道。”乔世忠边说便打量着昭世，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幻上搜查到点消息。 但一眼望过去，他只能看到一张闪烁着隐淡星辉的冰色面具。 乔世忠有些失望，但并不气馁。 昭世等人战力强悍，远超普通的金丹期修士，说他们是元婴期修士都不为过，说不得就是借用了那件秘宝的力量。 绛霄听得好奇，扯着昭世的袖子问：“四师兄，乔家的那个秘宝到底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呀？” 昭世不知道，在乔野找上他之前，他连乔家有秘宝都不知道。 楚霖风怀中的姜心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小胖手揉了揉眼睛，姜心含含糊糊地说：“那件秘宝自身杀伤力很大，还能短暂地将使用者的修为提升一个境界。” 众人一惊。 乔世忠也惊讶不已，随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秘宝肯定在昭世手上！ 否则姜心一个小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件秘宝最大的作用？ 被姜心说穿这事，乔世忠顺势道：“除了能将人短暂地提升一个大境界，借助这一秘宝修炼，有助于提升修炼速度。” 他说着看向昭世，“我的交易就是你将这一秘宝借给我，等我晋升到合体期后就还给你。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有关你父亲的消息。” 姜心脱口而出：“可是你晋升不到合体期啊。” 乔世忠脸色一青：“小孩子不懂别瞎说！” 姜心委屈地撅嘴。 【本来就是嘛，你一脸死相，肯定马上就要被悟诚大师废掉送去合欢宗谢罪了。】 【合欢宗护短，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要嘎了。】 【还想骗我四师兄的秘宝，真不要脸。】 啧，原来是个在说话的死人啊。 姜心的心声没出过错，众人不再把乔世忠放在心上。 相比于他，他们更在意邢淑仪的出现。 林宴低声道：“邢淑仪要那件秘宝，是不是也想帮助自己修炼？” 姜心摇摇头：“修炼多累，她应该是想直接白嫖。那件秘宝最高能把人的修为提升到渡劫期呢。” 渡劫期！！！ 听到这三个字，所有人的心都活泛起来。 若是能拿到这件秘宝，他们岂不是能保送渡劫期！ 189搏一搏，金丹变渡劫！ 饶是在宝贝堆里打滚长大的楚大少爷，这会儿也跃跃欲试，抓着昭世的手激动地说：“四师兄，你二爷爷说得对啊！都是乔家子弟，秘宝有缘者得之！咱们得做这个有缘者！” 昭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楚霖风说的“二爷爷”是指乔世忠，默默推开楚霖风扒拉自己的手。 他是个孤儿，没劳什子二爷爷。 林宴深沉道：“四师弟，师兄我夜观星象，推断出唯有你才能取得这一秘宝。天命所归，推却不得。” 什么夜观星象，这些话分明是邢淑仪不久前用来说服乔尚的说辞。 就连悟心都在劝他：“昭施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需强求。搏一搏，金丹变渡劫！” 昭世不听他们蛊惑，问姜心：“这么厉害的秘宝，肯定有弊端吧？” 姜心点点头：“它不挑食。” 这什么意思？ 姜心叹息道：“它吃人都不讲究火候，生吃的。” 其他人：“……” 你吃穷奇分身也不讲究火候，也生吃。 昭世明白姜心想表达的意思，问重点：“使用这秘宝提升修为，每次需要血祭多少人？” 姜心歪着脑袋想了想：“每次提升修为的跨度不同，血祭所需的祭品也不同。像金丹升元婴的话，需要牧边城这么大一个城池的人吧。” “如果是元婴期升化神期，需要两个玉池城那么多的人。再往上的话，就要云明城那么大的一城池人了。” “哦对了，献祭凡人和修士效果不同。祭品修为越高，数量就相应可以减少。” 姜心掰着手指头想仔细算一下能少多少，发现力量兑换太复杂，她算数没学好，半天没算出个准确数字。 不过没关系，姜心有办法。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回头悄悄把秘宝折断，大家都用不了，她就不用再算这么难的问题了。 她真是个绝世小天才！ 他们是正道弟子，虽然不着调，但听到一次性要牺牲这么多条人命，脸色都不太好。 楚霖风长叹一口气：“还以为发现了修炼的捷径，结果是死路一条。算了算了，四师兄我们走吧。” 他揽住昭世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 乔世忠抬手将人拦住：“修真界多的是人，献祭所用祭品还能用妖兽代替，如此便捷的晋升方法，你们不用装清高。” 林宴纠正：“我们是真清高。” 悟心颔首：“我们了不起。” 几人转身想走，见绛霄站在原地，楚霖风去喊他：“小师弟，走啦。” 绛霄回神，不解地问：“为什么献祭人命就能提升修为？” “秘宝特性呀，有些邪修修炼的功法或者阵法也是这样，利用献祭之术快速提升自己。这样得来的修为看着境界高，真实实力很菜，可能还不如散修能打。” 这绝不是楚霖风看不起散修，而是因为散修通常修炼资源有限，根骨资质一般，加上没有人引导，修炼进展缓慢，对战通常落于下风。 像祁澜清这样能从散修中杀出来的佼佼者少之又少。 因为邪修真实实力相对较弱，天成灵界正道势大，两者作用下，邪修少见。 这些知识就在各大宗门的启蒙课里，星月学塾也会教。 只是绛霄才入学，还没学到这一点。 可绛霄想问的不是这个，他更好奇这里面的具体原理：“人命之中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能够让人提升修为吗？” 这把楚霖风问懵了。 林宴是卦师，天生就对这方面更敏锐，解释道：“世间万物，无论人族或妖兽体内都蕴含一定的力量，修真界称之为‘本源力量’。” “这种献祭之术，本质上是将不同个体的本源力量集中到一人身上，从而提升该修士的修为。” “至于本源力量究竟是什么，修真界目前还没有定论，只知道无论修士或凡人，每个人体内都有。” 姜心诧异：“为什么还没有定论？本源力量不就是这个世界的组成力量吗？” 众人一怔，隐隐感觉触碰到了什么玄之又玄的奥妙真理。 世间万物的本源力量组成了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的本质是……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多谢施主，贫僧悟了。”悟心真诚道谢，单手掌印冲姜心鞠了一躬。 他身上涌现出璀璨佛光，照得悟心好似一尊金身佛像。 灵气疯狂朝他涌去，在悟心体内聚集，丹田之上，一颗滚圆金丹散发出熠熠光辉。 楚霖风紧张地抱紧姜心，小声问：“大师要晋升元婴期了吗？” 昭世：“他只是从金丹中期晋升到金丹后期。” 楚霖风：“……升个小境界整这么大阵仗干嘛？” “顿悟进阶难能可贵，必须重视。”悟心进阶结束，收敛起周身溢散的灵气与佛光，问林宴，“录下来了吗？” 第156章 林宴颔首，递给他一颗留影石：“留影石材料费五百中品灵石，录像人工费加上为大师进阶的护法费五百中品灵石，合计一块上品灵石。” 刚要去接留影石的悟心手一顿，再一翻，从须弥戒中取出一个紫金钵盂：“贫僧远游至此，囊中羞涩，还望施主施舍一二。” 六大仙门中，最有钱的不是脑洞出奇的天水宗、不是人丁兴旺的安华宗，也不是器修众多的金盛门，而是人员稀少、一向低调的禅空寺。 禅空寺佛修虽少，但信众众多，每年捐赠的灵石、产业不计其数。 信众们还会自发为禅空寺打理相关产业，有的甚至只求禅空寺庇护，不拿一份酬劳。 而且禅空寺弟子出门从不花费灵石，全部都是化缘。 现在悟心说囊中羞涩，林宴信，但并不想布施给他：“那等大师攒够了一块上品灵石，再来找我购买吧。” 悟心苦口婆心：“钱财乃身外之物，施主便当积德行善，攒一份功德……” 林宴打断他：“大师，我们天水宗弟子，每一个人都功德傍身。” 想起天水宗的任务大殿就叫做功德堂，宗门贡献点就叫做功德点，悟心满腔劝人向善的话忽然就说不出了。 他强烈怀疑当年逐月道尊把任务大殿改名，不仅仅是因为外界抗议天水宗弟子不修功德，还可能是因为他曾经被禅空寺的大师们上门化缘，被劝布施攒功德。 190你们乔家老祖是邪修吧？ 被众人无视的乔世忠站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心中震撼不已。 只是他震撼不是姜心那番话，而是悟心的晋升速度。 即使只是金丹期的小境界晋升，通常也要修士仔细打磨，才能冲击。 悟心的晋升却顺利得犹如水到渠成。 而且晋升速度极快，不像普通修士那般需要磨练好几日才敢最后冲击。 哪怕是顿悟得来的晋升比按部就班地晋升更顺利些，也没悟心这般顺遂的。 看林宴几人都没为此表现出任何惊讶，乔世忠意识到他们可能早就对此见怪不怪。 他第一次深切意识到自己和仙门弟子之间的差距。 原本被悟诚打得濒临破碎的道心，这下真裂开了。 至于姜心说的那番话，乔世忠不了解她的实力，只当是小孩子的胡说八道。 悟心能够从小孩子的胡说八道中领悟修炼真谛，顺势晋升，恐怖如斯。 乔世忠的道心碎得更厉害了。 他强搂住自己体内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故作镇定地嘲讽：“你们既然清高、既然了不起，那还拿着秘宝干什么？不如给我。” “我四师兄都说他没拿，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姜心不满地质问。 乔世忠冷笑：“别再装了，没有秘宝助力，你们的实力怎么可能远超普通金丹期？” 楚霖风真诚发问：“会不会是因为你们太菜，所以觉得我们厉害？” 他在师门里找人切磋的时候，天天被师兄师姐们揍。 乔世忠不理他，只盯着昭世。 邢淑仪身后疑似有渡劫期大佬，连她都说只有昭世才能拿到秘宝，这东西必定在他手中。 “没拿”两个字，昭世说得都倦了。 既然乔世忠听不懂人话，昭世也就不再浪费口舌，直接跳过这一截，问乔世忠其他的问题：“乔野曾说乔家老祖有令，不许族中子弟进入禁地接触秘宝，他也不知道秘宝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乔世忠嗤笑：“乔野那小子能知道什么？先祖确实有这样的祖训，可同时他也有另外的嘱咐，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看昭世几人对此有兴趣，乔世忠心中得意，“先祖曾留下话，族中资质上佳的弟子修炼到炼虚期后，可以进入禁地一探究竟。乔家子弟公平竞争，秘宝有缘者得之。” “那你们进入禁地看到了秘宝？”楚霖风问。 乔世忠的脸色不太好，犹豫片刻跟他们说了实话：“秘宝的特性是先祖临终告知，我们没有探查到任何消息，进入禁地的人都死了。” 一开始进入其中的是乔家子孙，无一幸免。 后来乔家招募外姓炼虚期修士进入其中，也全都死了。 这些年里也有乔家的炼虚期修士不信邪，进入禁地一探究竟，最后全都死在了里面。 即使进入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没能逃出来或者是送出来丁点信息。 正是因为这些高阶修士都死了，乔家才反其道而行之，将主意打到昭世这个六岁孩子身上。 这孩子资质高，身上流着乔家的血，乔家又恨不得他消失，是送入禁地做实验的最佳选择。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只是赌赢的过程与他们想象的不同。 “用这样害人的法器当传家宝，你们乔家老祖是邪修吧？”绛霄真诚地问。 乔世忠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倔强地说：“先祖生存的时代凶险，有几件防身的法器不足为奇。” “环境再凶险，这样的法器也是邪修手段。”楚霖风嗤了一声，转身要走。 作为世家出身的贵公子，楚霖风清楚这些世家的底蕴。 乔家费尽周折都没能把秘宝从禁地拿出来，说明乔家禁地就是封存这一秘宝的最佳场所。 即使要另外将秘宝封印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方，也轮不到他们这些金丹期的小辈。 回去给宗门写信，让炼虚期乃至是合体期的师兄师姐或长老们过来处理。 众人迈步想走，乔世忠的脸色冷了下去：“我给你们好话说尽，你们当真不领情？” 姜心挖了挖耳朵，挑衅反问：“我没听到一句好话，就看见你想逼我四师兄拿出他没有的秘宝。” “乔旭，你当真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乔世忠盯着昭世问。 昭世语气漠然：“我说过了，我没拿。” 乔世忠磨牙：“你就不想知道你爹是谁？” 昭世语气更冷：“没兴趣。” 独自养大他的是乔媛，跟他那个爹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在乎他爹是谁，反正在他这儿没有这个人。 六岁那年，乔家说带他去找他爹，昭世信了，被他们送入禁地。 那时昭世想去找他，无非是因为乔媛被他害到这个地步，昭世心中不服，想去找他为母亲讨一个公道。 现在乔媛都死了，即使能找到亲爹，昭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见他们铁了心要走，乔世忠心中积压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他原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耐着性子与他们啰嗦到现在，一来是顾及昭世等人都是仙门弟子，不想跟天水宗或禅空寺结仇。 二来是因为他心中清楚秘宝除了能短暂提升使用者的修为，本身也极具杀伤力，极有可能重伤他这个炼虚期修士。 “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乔世忠取出一把样式古朴的青铜钥匙，注入灵力。 青铜钥匙即刻散发出漆黑光芒，庞大到难以分辨境界的力量向昭世等人扑去，犹如山呼海啸，又似厉鬼尖啸。 众人心神凛冽，全都使出宗门秘宝护体。 然而这股力量却并没有直接落向他们，而是穿过他们之后，在他们身后形成一股力量，开创出一片古怪的空间。 无尽的黑暗在这片空间中涌动，里面一片死寂，除了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昭世来不及分辨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安。 他拉起距离自己最近的绛霄就往前冲：“快离开这里！” 他出声提醒众人，可已经晚了。 他们身后的黑暗迅速蔓延，犹如海水涌来，卷起万尺巨浪将他们吞噬。 眨眼之间，宽敞的院落之中便再也没有昭世等人的身影。 而那片黑暗在吞噬了他们之后迅速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乔世忠冷笑一声，收起手中的青铜钥匙。 整个乔家大宅就建立在乔家禁地之上，只要拥有这枚青铜钥匙，随时都能打开禁地的入口，将人拖入其中。 乔旭啊乔旭，既然你坚持自己没拿秘宝，那就去禁地把秘宝拿出来！ 191乔家禁地 乔世忠打心眼里不相信昭世没拿秘宝，把他关进禁地，是想利用禁地的特殊性逼昭世动用秘宝。 至于上次昭世瞒着所有人从禁地中逃出去一事，乔世忠也早有准备。 他已经在乔府各处都派了人盯着，但凡有人从禁地出来，第一时间就会被这些化神期修士的神识发现。 做完这一切，乔世忠才敢放松下来。 药效过去，身侧被悟诚一拳打碎的肋骨痛得厉害，乔世忠赶紧服下一枚丹药压制身上的疼痛。 他必须尽快拿到秘宝，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渡劫期。 只有这样才能高枕无忧地杀掉悟诚，避免禅空寺前来寻仇。 第157章 …… 禁地。 一片漆黑之中，楚霖风紧紧抱住怀里的姜心，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小师妹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姜心不怕。 姜心觉得楚霖风说这话的时候，如果没有抖得那么厉害，可信度会更高一点。 姜心宽慰他：“五师兄你别害怕，刚刚盯着我们的东西藏起来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楚霖风抖得更厉害了：“卧槽！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察觉？” “我也没有察觉。”黑暗的另一端传来林宴的声音，“大家都还在吗？” “我在这里。”绛霄举起小手，但因为周围太黑了，什么也瞧不见，他又默默放下手。 不远处响起悟心的声音：“贫僧也在。” “四师兄，你在吗？”楚霖风忙问。 “我在。”昭世应了一声，语气却很迟疑。 他打量着周围的黑暗，感受着黑暗中传来的死寂与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哑声道，“我好像来过这里。” 众人一惊，楚霖风忙问：“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昭世哑声道：“这里似乎是……乔家禁地。” 原本被黑暗中的无形气息所震慑的楚霖风忽然不抖了。 这把稳了！ “四师兄，你上次怎么逃出去的？我们还走那条路出去好了。” 昭世无奈：“我不记得了。” 众人沉默。 楚霖风再次开始抖。 他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一片由纯粹恐惧和痛苦组成的世界中。 死寂的黑暗中亮起一簇光芒，是林宴点燃了一张阳火符。 天水宗的符箓质量很好，一张阳火符便能为一个长宽十丈的房子提供三天三夜的照明。 可此刻这张阳火符仅能照亮林宴三步之内的距离。 好在他们被卷入这里之时相隔距离都不远，很快便聚齐了。 楚霖风取出一根绳索，把众人绑在一起，以免走失。 林宴熄灭手中的阳火符，推测道：“这片黑暗中存在一定空间之力，无法用火焰照明，也无法联系外界。四师弟，你可记得任何与乔家禁地有关的消息？” 昭世摇了摇头：“没有一点印象。” 悟心轻轻用手中长棍敲击地面，也是一无所获：“法器无法探查周围的环境，贫僧现在彻底瞎了。” 他的眼伤养几天就能恢复，但在这样的黑暗中恢不恢复没有区别。 师兄们个个愁云惨淡，唯有姜心斗志昂扬：“来都来了，咱们好好玩一玩再走嘛。” 刚刚有人在黑暗中窥伺他们，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楚霖风相当怀疑他们才是被玩的那个。 “小师妹，刚刚是什么东西在看我们？”昭世问。 姜心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算是个小孩子吧。” “什么叫‘算是’？”楚霖风不懂。 这可把姜心难倒了，皱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绛霄跃跃欲试地帮师姐解释：“就是一个看起来跟师姐差不多大，但长得丑丑的小朋友。” 因为见惯了姜心带来的神奇，林宴和楚霖风即使不知道绛霄本体是大乘期魔尊，一时竟也没觉得他能说出这一点非常怪异。 这地方凶险得让楚霖风都不自觉发抖，绝不可能有小孩子生活。 尤其是像姜心这样大的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小师妹距离出生满打满算都还没满一岁呢！ 昭世的脸隐隐作痛，先前被姜心压制的毒素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在他皮肤下蠕动，躁动不安地在他体内翻滚。 【有人来了。】 姜心的视线往旁边看去，又很快挪开。 【真的好丑哦。】 林宴和楚霖风戒备地望向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 昭世脑海深处被封存的记忆有所松动，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子从他记忆底端爬出来，冲昭世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那一瞬间，昭世又回到了六岁那年刚被丢入这里的时候。 一个比他更小的孩子从背后缠绕住他，长有锋利尖爪的虚幻小手刺入他的脑袋，冰凉刺骨的寒意从头盖骨蔓延全身，鬼爪搅动带来的剧痛疼得昭世脑袋几乎要裂开。 他的魂魄被这个小鬼从体内硬生生扯出来，那一瞬间，通过魂体的视线，昭世看到这个小鬼身后背着一面巨大到夸张的黑色旌旗。 这面黑色旌旗上绣有三个以三角之势叠加在一起的血红骷髅，黏稠殷红的鲜血在血骷髅上面缓缓流动，但没有分毫滴落。 旌旗四周，鲜血镶边组成的河流同样缓慢运转，偶尔其中还闪过阵法的红光与一张张痛苦的鬼脸。 明明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昭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看到这个小鬼、为何能在一片漆黑中看清楚这面黑色的旗帜。 这面黑色旌旗大得好似没有边际，几乎笼罩住了天地。 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靠得进了，昭世才发现不止是那些缓慢流动的黏稠血色中有凄厉哀嚎的鬼脸，这黑色的旗帜上同样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脸，正无声尖叫着想要从中挣脱。 恐惧与疼痛占据了昭世全部的思绪，黑色旌旗离他越来越近，昭世第一次体验到死亡的气息。 剧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好似被生生劈开了。 只是一个恍惚，昭世看到了惊惧挣扎又无能为力的自己，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脸上满是痛苦。 而一双苍白发青的鬼手探入他体内，正不断往里面钻入。 昭世陡然意识到从看到自己那一刻开始，这就不再是自己的视线，而是那个正在攻击自己的小鬼的视线！ 这是六岁那年，他被禁地里那个神秘怪物攻击时的记忆！ 192灯下黑 明白这只是当年记忆的回溯，昭世的意识回笼，眼前的画面却渐渐模糊，只能看到那个近在咫尺的诡异小鬼。 小鬼躲在暗中，正偷偷摸摸地在观察什么。 昭世集中精神，从一片模糊与昏暗中，依稀看到不远处立着四大两小六道身影。 是小师妹他们！ 诡异小鬼双手结印，正打算偷袭。 决不能让他成功！ 昭世试图阻止，竟没能成功调动灵力。 他仿佛被定在了一副画里动弹不得，甚至无法召唤自己的傀儡。 可他没有放弃。 昭世艰难地勾动手指，由他灵力组成的傀儡线穿透虚空，直奔诡异小鬼而去，没入其体内。 昭世的神识随着这些傀儡线钻入小鬼体内，正要将他转化为自己的傀儡，忽觉得头脑一痛，他进入小鬼体内的神识竟然被对方强行抹除了。 小鬼转过身，冷冷盯着昭世，勾起一抹诡异的笑：“这可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那就跟我走吧！” 他一把揪住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无形丝线，用力一扯。 昭世只觉得神魂剧痛，好似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四师兄！”姜心的声音陡然响起，驱散了小鬼带来的阴暗。 昭世感觉自己破碎的神魂又被重新缝合起来，疼痛减弱，再次睁眼时，他又回到了队伍之中，身边就是师兄师妹。 姜心紧紧抱着他的腿，正气冲冲地望向一处，大声喊：“我四师兄不会跟你走的！”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什么都没瞧见。 这些黑暗能够阻挡神识，谁也不知道黑暗中藏着什么，但都因为姜心的话而戒备起来。 昭世忍着脸颊处的剧烈疼痛，哑声道：“有个小鬼在盯着我们，当年就是他在这里攻击我。” 更多的记忆昭世还没想起来，甚至如今回想起自己一个尚未修炼过的六岁孩子能从这诡异小鬼手中逃脱都觉得匪夷所思。 楚霖风想拔剑，又怕在黑暗中误伤自己人，小声抱怨：“太暗了，我连声音的来源都无法仔细分辨。要是能看到周围的情况就好了。” 刚刚林宴已经尝试过各种照明的方法，效果都差不多，很难为这个世界带来光亮。 绛霄蓦然道：“四师兄，把那块石头拿出来。” 他指的是那块核桃大小、表面坑洼，看起来毫无灵气的黑色石头。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但昭世相信小师弟这个大乘期魔尊的判断力。 他取出黑色石头，石头毫无反应。 昭世试探性地注入灵力，黑色的石头在他掌心轻轻震颤，昭世的神魂有一瞬想要溶解的冲动。 他听到了微风吹过草地，草叶窸窣摩擦的声音，感觉到了夜露凝结落地发出的滴答轻响，蝉鸣蛙叫交织成歌，依稀还有孩童嬉戏玩闹的声响。 昭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宁静的村庄，月朗星稀，月华温柔地洒落人间，将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辉。 昭世的身子就像是浸泡在温暖的热水中，意识逐渐放松，想要就这么与满界月光融为一体。 第158章 “四师兄，不要走。”姜心的声音将他的意识拉回，那种神魂即将溶解的冲动被强行驱散，昭世回神低下头，看到小家伙正紧紧抱着他的腿，满是担忧地望着自己。 昭世愣了一下，心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刚刚那些幻觉太过真实，就好像他真的曾经在那地方呆过似的。 “这什么石头，居然这么亮？”楚霖风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昭世这才发现自己能看清姜心的面容是因为手中的石头正散发出浅淡的银白光芒。 这温柔的淡光就好似他刚刚在幻境中看到的月光。 楚霖风问的是绛霄，但绛霄答不上来：“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这个石头和四师兄之间有联系。” 大乘期魔尊失忆后都不识字，还剩下点高阶修士的本能就不错了。 好在还有个姜心比他稍微懂得多一些：“这是月光石，能够像月亮那样发出月光，穿透不正常的黑暗。” 悟心双眼受伤，看不见外界的情况，只能伸出手细细感应周围有所改变的灵力，惊诧不已：“四周灵气不再像之前那样死寂，有了一丝生机，月光石居然真的存在。” 林宴感到难以理解：“如此珍贵的东西就在乔家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居然没有发现？” “去小院哄抢的乔家下人修为不高，估计不识货。这宝贝老值钱了，我听说只有月族秘境才有。”楚霖风美滋滋地戳了几下昭世手中的月光石，为他高兴。 乔媛去过月族秘境，能拿到月光石不足为奇。 只是月光石的来历至今没人明白，甚至有人怀疑这东西是早已灭族的月族尸体所化。 这石头就好似挂在天边的月亮被人拿在了手中，发出温润银白的光亮，将周围浓稠诡异的黑色驱散。 没了这些诡异之处，在场的都是修士，都拥有不错的夜视能力，第一次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里一片荒芜，看起来什么都没有。 脚下是高低不平的大地，但大地上没有任何草木，也没有岩石或泥土，看不出组成部分。 楚霖风好奇地踩了几脚，感觉大地微微发软，还有些滑，嘟囔道：“好像猪皮哦。” 昭世想起自己刚刚奇怪的视角切换，从楚霖风这话中得到了一点灵感，隐隐约约猜到脚下的大地是什么，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他们应该不是在一个单独的世界中，而是在某件东西里。 林宴瞧着手中不断转动的八卦盘，吩咐道：“四师弟，你将月光石的照亮范围增强些。” 昭世往月光石中注入更多的灵力，月华朝四周铺开，一道黑影从月光边缘一闪而过。 楚霖风反应速度一流，背上长剑飞出，即刻冲向那道黑影。 黑影速度很快，灵巧地躲闪。 楚霖风解开绳索冲上前去，握剑与黑影交战。 月光石带来的微弱光芒消除了月华范围内的神识阻碍，悟心火速解开身上的绳索，提着长棍上前帮忙：“苦海无边，超度为上。” “艮为山。”林宴手中的八卦盘上，艮卦亮起光芒，一座山岳牢笼拔地而起，拦住想要逃离的黑影。 昭世手指翻飞，精粹灵力组成的傀儡线将黑影缠住，成功减缓黑影的移动速度。 楚霖风一剑刺穿围绕黑影的黑暗护甲，面露喜色：“让我看看你个藏头露尾的小鬼到底是个什么东——四师兄？” 看清小鬼的脸，楚霖风还没说完的话化作一声尖叫，愣在了原地。 193我是乔家最厉害的好东西！ 昭世拜入天水宗时已容貌尽毁，师门为了给他拔出体内毒素、恢复容貌，曾经为昭世绘制过不曾毁容的画像。 画像中的孩童唇红齿白，笑起来时，脸颊还有两个小酒窝。 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 姜一尘曾想让灵丹峰照着这模样，先把昭世的容貌恢复，免得这孩子因为这事自卑。 灵丹峰试过，但恢复容貌的丹药服用下去，要不了多久药效失效，毒素卷土重来，发作得更厉害，只会让昭世的脸伤得更重。 这有害无利，灵丹峰便放弃了这一想法，那副画却保留了下来。 楚霖风和林宴都见过，都希望昭世能早日恢复容貌。 如今望着那张与画中孩童一模一样的脸，不仅是楚霖风，就连林宴和昭世都愣住了。 被他们师兄弟困住的小鬼浑身皮肤苍白发青，只有嘴唇红得吓人，仿佛是用鲜血染成。 小鬼眼神怨毒，神色狰狞地盯着他们，正试图冲出众人合力组成的包围圈。 楚霖风用力闭眼再睁眼，发现小鬼还是顶着画中昭世幼年的脸，沉声道：“这一定是幻觉，大师给我来个清心咒！” 悟心低声诵经，金色的佛光以他为中心朝四周蔓延，笼罩住他们所有人。 楚霖风感觉心头躁动被安抚，再次去看小鬼，还是昭世的脸。 他开始怀疑悟心：“大师，你这个清心咒保真吗？” “如假包换。楚施主若是看到了不想看到的画面，可以自戳双目，陪贫僧一起瞎几日。”悟心诚恳邀请。 楚霖风连连摇头，不解又担忧地望向昭世与林宴。 林宴也是一头雾水，小声问：“四师弟，这是不是和你上次过来这里有关系？” 昭世觉得应该是，甚至怀疑自己刚刚能够用小鬼身后的视角去看所有人，也与此事有关。 正在他思索之际，那小鬼冷笑了一声，盯着昭世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他一开口，林宴更麻了。 这小鬼连声音都和幼年的昭世一模一样。 甚至仔细感应的话，他还能从小鬼身上感应到昭世的气息。 只是这气息中掺杂了太多的怨气与杂质，让他能够清晰知道这不是他师弟。 “你是谁？”楚霖风问。 小鬼冷哼一声：“你一金丹期的小鬼，也配问本大爷的名字？” “你那么厉害，怎么还被我师兄们困住了呢？”姜心没好气地反问。 对面的小鬼一下子语塞，抿着嘴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和姜心差不多高，看样子也是才出生没多久。 小鬼身上没有衣服，只有飘忽的黑色怨气缠绕着他。 “小垃圾。”姜心无情嘲讽。 小鬼第一次被骂，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光着脚，被姜心气得跺脚：“啊啊啊啊那是你们作弊！你们用那个古怪的石头切断了我的力量来源！有本事就别用那个有合体期力量的破石头！！！” 他指的是月光石。 昭世在动用月光石的时候，并未察觉到其中蕴含有合体期的力量。 应该是这东西本身拥有合体期的位格，但因为月光石低调的特性而没被他们发现。 这会儿月光石正在绛霄手中散发出温润的月光，继续保护着他们。 听他这么一说，绛霄非但没把月光石收起来，还踮起脚把月光石举得更高，小脸满是骄傲：“能克制你干嘛不用？我们傻吗？” 小鬼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就不能傻一回吗！！！” 其他人：“……” 这小鬼看起来智商不高的样子。 昭世的记忆恢复得稀稀拉拉，只记得这小鬼很危险，拥有远超金丹期的力量。 他对月光石不了解，不知道月光石能保护他们多久，抓紧时间问小鬼：“你是什么东西？” 小鬼气冲冲地呛他：“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还是最坏最坏的坏东西！” 姜心嘻嘻一笑：“你和我四师兄之间有血缘关系，四师兄全家是坏东西的话，你这个东西最坏。” 小鬼气得原地蹦跶：“我是好东西！我是乔家最厉害的好东西！是乔延庆精心炼制的乔家传家秘宝！” 哦豁，原来你就是乔家心心念念的传家秘宝啊。 众人了然，猜到这小鬼是秘宝中诞生的器灵。 在恍然大悟中，楚霖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呀，他是个器灵，为什么小师妹说他和四师兄有血缘关系？” 年长些的林宴、昭世和悟心陡然意识到什么，望着小鬼身上深沉到连月光石都无法穿透的浓重怨气，面露不忍。 法器诞生器灵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长期经过灵气浸润，自动产生灵智，这抹灵智具象化，从而演化为器灵。 这相当于是一条全新生命的诞生。 这样的器灵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只要法器本体不具有特殊性，器灵除了不能离本体太远，基本没有隐患。 这样的器灵可遇不可求。 为了让法器诞生器灵、增强威力，有些修士便研究出了一种强行为法器赋予器灵的方法。 ——他们用已有的生命做祭品融入法器之中，强行将两者绑定，炼制出器灵。 这样炼制出来的器灵分两种情况。 一种是失去了自我思维，只剩下本能的服从，完全听从法器主人的调遣。 第159章 另一种则还保持有自我想法，这样诞生的器灵通常比前者更强悍。 但因为被炼制为器灵的过程太过痛苦，拥有自我意识的器灵通常蕴含极强的怨气，性格暴虐，容易伤人。 大部分修士都会剔除祭品的自我意识，炼制出一个完全听话的傀儡器灵。 不过时间一长，傀儡器灵有一定几率会恢复意识，从而与后者一样怨气缠身，甚至噬主。 只是这种几率很低。 法器拥有器灵后，威力增强，让一些修士铤而走险选择了这条路。 现在看这个器灵小鬼身上的怨气比每天早起去学堂读书的姜心的怨气还重，众人便知他肯定是被人强行炼制的。 楚霖风听林宴小声解释完，有些同情器灵小鬼。 他想问问对方是被谁炼制成器灵的，又怕戳到小鬼的伤口，话到嘴边改了个问题：“你为什么和我四师兄长得一模一样？” 难道四师兄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194行叭，你强，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楚霖风的疑问也是众人的疑问，全都好奇地望着器灵，等待他的回答。 器灵幽怨地瞥了眼昭世，小脑袋一扬，倔强道：“不告诉你们。” 他虽然被月光石切断了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导致实力大退，但底子还在。 林宴这几个金丹期修士可以困住他，却无法真正伤害到他。 绛霄隐隐能从器灵身上感觉到昭世的气息，小声问姜心：“师姐，这个器灵是不是四师兄的一部分？” 问完，他又觉得不可能，“可四师兄也不像是缺失了一部分呀。”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不记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没关系，我有办法。】 “师弟，我去问一问。”姜心往前走去。 她腰间还绑着绳索，她一动，同一根绳上的绛霄跟着动了起来。 两个小不点一前一后走到器灵面前。 器灵看看跟自己一样高的姜心，又看看只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点的绛霄，嗤了一声：“他们几个大的都拿我没办法，你们俩能拿我怎么样？” “阿弥陀佛。”悟心低下头去，一脸慈悲，心里连怎么给器灵做超度法会都想好了，希望一会儿瓜分器灵本体的时候，看在他刚刚也帮忙的抓器灵的份上，能给他留点好材料。 林宴心善，劝姜心：“小师妹，下手轻点。别打死。” 姜心乖巧点头，好脾气地对器灵说：“你乖乖说，我就不揍你。” 器灵认真打量姜心，怎么看她都是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觉得这帮人唬自己，直接白了姜心一眼：“我就不说！” 话音才落，看到姜心的小粉拳砸过来，器灵真爷们，躲都不带躲的。 他堂堂渡劫期级别的秘宝，怎么可能怕一个小孩子？ (ˉ▽￣～)　切~~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奶包大的小粉拳落在他脸上，剧痛传来，仿佛全身的骨头都碎了，疼得器灵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啊——” 他被姜心一拳打飞，直直撞向林宴用八卦盘构建起的艮卦山岳。 只要能冲破这层封锁，他就能逃！ 前所未有的疼痛中，器灵看到了一丝希望。 但这道希望很快破灭。 绛霄小短腿一蹬，把飞出去的器灵扑倒在地，对着他就是一顿捶。 小拳头同样看着没什么威力，但拳拳到肉，疼得器灵哇哇大叫：“啊啊啊啊不要打了！疼！疼！” 楚霖风看得眼皮直跳，总算意识到不对劲，小声问林宴：“小师妹厉害我知道，小师弟什么时候也这么厉害了？” 林宴不知道，但林宴接受能力强：“有一就有二，师父不会看错人。” 昭世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心中对姜一尘的佩服更上一层楼。 连大乘期魔尊都能轻易收为弟子，师父真不愧是渡劫期以下最强战力。 那一边，姜心听着器灵的惨叫，板着小脸问：“现在说不说？” 器灵超倔强：“不说！你们还能打死我不成？” 姜心无所谓：“打死就打死，小师弟，打！” 眼看绛霄再次挥拳，器灵惊了：“打死我就没人告诉你们原因了！” 姜心不在乎：“反正你活着也没想告诉我们原因，直接打死了干净。” “就是。”绛霄觉得师姐真聪明，学着她对小拳头哈气，争取一拳把器灵打死。 他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杀意，但器灵很清晰地感受到了生命威胁，大喊一声：“别打我！我说！” 暗含浑厚灵力的小拳头停在距离他脸颊不到半寸的地方，器灵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 但凡他松口的话慢半拍，拳头落下，他必定魂飞魄散。 妈耶，这两个小鬼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比他还凶？ 姜心从绛霄身后钻出来，奶凶奶凶地问：“说，你为什么跟我四师兄长得那么像？” 器灵气馁地叹了口气，咸鱼似的躺在地上，闷声闷气地说：“他上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我吞噬了他的部分神魂。” 看到姜心心疼得皱起脸，器灵忙道，“但我吃完就吐了！他的神魂是完整的！我因为吞噬他的神魂时，吸取了他的部分本源，才和他长得一样。” “吐出来。”姜心命令。 器灵撇撇嘴：“这点本源早和我融为一体了，吐不出来。大不了我不用他的脸就是。” 他用力搓揉自己毫无血色的脸，那张属于昭世的面容慢慢模糊，逐渐显露出另一张陌生的小脸。 那同样是一个孩子的脸，看起来比六岁的昭世更为年幼，像是三四岁的样子。 做完这一切，器灵小声道：“我都说了，你们不能杀我。” “身为乔家秘宝，你的本体是什么？”昭世问。 器灵不想说，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对小祖宗，不敢不说：“神鬼招魂幡。” 悟心诧异：“血魔的神鬼招魂幡？” 器灵意外地看向他：“你知道？” 悟心颔首：“禅空寺藏经阁中记载有一些西洲邪魔的过往，有一邪修手段残忍、喜血祭，被称作‘血魔’。无人知晓血魔的真正身份，只知道血魔有一面神鬼招魂幡，可摄人魂魄，化为己用。” 他逐渐放慢语气，若有所思，“书上记载血魔有渡劫期修为，但乔家人之前说乔家的传家秘宝能提升使用者一个大境界，所以血魔的真正修为是合体期吗？” 器灵嗤笑：“不，他是渡劫期，但是个垃圾渡劫期，被明辰一个合体期追着打。全靠我给他撑着，才没被明辰打死。” 他越说，恨意越足，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所有人都知道这股恨意是针对的血魔，器灵对他的厌恶溢于言表。 楚霖风激动地问：“你说的‘明辰’是明辰仙尊吗？” 似乎是想起了那段不愉快的过往，器灵沉默了好一会儿，鼻腔里才发出一个音节：“嗯。” 顿了顿，他不服地补充，“我不弱的，只是明辰强得变态，我才差点被她折断。” 原本还因为他能硬抗明辰仙尊而心中敬佩的众人：“……” 行叭，你强，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195希望小师妹能换个夸奖他的方式 在众人的沉默中，林宴将所有线索整理一遍，问器灵：“你之前说你是乔延庆炼制的，他就是血魔吗？” 在地上咸鱼躺的器灵眼中涌起浓烈的恨意，冷冷发出一道闷响：“嗯。” 这次来西洲前，他们查过有关乔家的消息，知道乔家先祖便叫乔延庆。 之前绛霄猜乔家老祖是邪修，没想到还真是邪修。 “大师，这么大一个魔头成立了这么大一个家族，你们禅空寺都没发现吗？”楚霖风问悟心。 悟心面露惭愧：“血魔活跃的时间距今非常遥远，当年禅空寺都没建立。修真界的历史有过断代，即使禅空寺位于西洲，对西洲历史也了解有限，无法追查至此。” 不止是西洲这样，天成灵界其余地方的历史都丢失了很大一部分，导致过往完全无法连贯成书。 器灵诞生时间久远，或许知道些什么。 林宴把主意打到了他头上：“当年乔延庆为何会被明辰仙尊追杀？” 器灵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乔延庆是邪修，被明辰这个正道魁首追杀不是正常吗？” 有道理。 林宴自我反省了下，换了个问题：“乔延庆是在被明辰仙尊追杀后，才建立乔家的吗？” 器灵完全不想说，但姜心和绛霄就站在他边上，他不敢不说：“乔延庆被明辰打成了重伤，为了隐藏身份，就买了几个凡人生儿育女。” “他生了几个孩子，这些孩子又生了许多孩子。这么多小孩子里，总有几个有灵根的，乔延庆便指导他们修炼。” “他本身是渡劫期修士，手中还有秘宝，西洲的其余家族怎么跟乔家比？很快就被乔家侵吞，消失不见。” 第160章 “我没看到乔家后来成为西洲实力顶尖的家族，只是对后来进入这里的修士搜魂时知道了一些外界的情况。” 昭世问：“进入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么多炼虚期修士，都是被你杀的？” 器灵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们不是都想得到我吗？那我成全他们，让他们和我融为一体。” 神鬼招魂幡用血祭之术炼成，后期自然也可以继续吞噬血肉与魂魄。 楚霖风听得心惊，小声问昭世：“四师兄，你上次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昭世也不知道，只记得自己一直往前跑，不管周围是什么样子的景色都不敢停。 直到最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累倒昏迷。 那时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甚至感觉身体和魂魄都化作了虚无。 等再醒来之时，昭世身处一片陌生的森林中。 他就这么流浪了大约一年，稀里糊涂来到云明城，正好赶上天水宗招人。 见昭世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众人将目光投向器灵。 器灵好气：“问我干什么？我要是知道，我会让他逃走吗？” 有道理。 众人又望向姜心。 姜心扬着小脑袋环顾四周，糯糯地说：“这里的阵法与器灵身上的印记不同，应该是由两个不同的人制成。” “器灵是乔延庆炼制的，那阵法就是另一个人绘制。给邪修做事好危险的，这个阵法师料想乔延庆会在阵法绘制完成后杀自己灭口，所以提前留好了一个供自己逃生、同时阻挡乔延庆追击的出口。” “四师兄应该是误打误撞找到了这个出口，才逃过一劫。” 说到这里，姜心觉得昭世好幸运，忍不住夸奖他，“四师兄，你跟修狗一样聪明呢！” 想起那只黑狗的笨蛋模样，昭世更希望小师妹能换个夸奖他的方式。 看器灵气鼓鼓地等着自己，满脸不服，昭世问：“你既然能杀掉那些炼虚期修士，为什么没杀我？” 他不觉得光靠当年六岁的自己，能顺利从器灵手中逃脱。 器灵闷声闷气地说：“你体质特殊，我想夺舍你，利用你的身体离开这里。当时我把你的魂魄丢入了神鬼招魂幡中，自己钻进了你的身体里。” “夺舍过程中，你的魂魄与身体一直都保持着联系，被你顺着这股联系找回了自己的身体。” 说到这里，器灵凶巴巴地瞪他，“我最恨你们这些天赋狗！！！” 他哪能想到一个没修炼过的六岁孩子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从神鬼招魂幡中找到出路，回到自己的躯体之中。 悟心觉得不对劲：“夺舍通常都会直接吞噬或击杀对方的魂魄，你当时为什么只是把昭施主的魂魄丢入自己的本体之中？” “我想让他代替我成为器灵，我则代替他离开这里。我真是受够这里了！乔延庆王八蛋！他就该断子绝孙！凭什么还能子孙满堂！啊啊啊我恨你们！！！” 器灵说着说着开始发狂，围绕在周身的怨气飞涨，化作凌厉的风刃飞溅向四周。 但离他最近的是绛霄和姜心，这些凌厉风刃刚触碰到绛霄，就被他的身子弹开，消失无踪。 旋起的怨气沸腾，但因为有绛霄挡在最前面，这些沸腾的怨气没能掀起半点波澜，在器灵的极度失望中归于安宁。 昭世钦佩地望向绛霄，真不愧是当过魔尊的小师弟。 绛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刚刚被怨气碰到的地方有些痒，不在意地伸手抓了抓。 察觉到昭世的眼神，绛霄好奇地问：“四师兄，怎么了？” “没事。”昭世迅速挪开眼神，问器灵，“你和乔延庆什么关系？” 器灵不想说，用力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姜心围着他转了一圈，用心感受他与昭世之间那点浅薄的血脉联系，推测道：“你是他儿子吧？” “我不是！”器灵气得原地跳起，又被绛霄摁回地上。 他挣脱不开，愤怒地双腿飞踢，大声强调，“我跟他不共戴天！我不是自愿做他儿子的！他生我们就是为了把我们血祭炼化成器灵！！！” 众人察觉到他最后的自称不再是“我”，而是“我们”。 把已有的生魂炼制成器灵的成功率很低，一万次中或许只能成功一次。 之前因血祭失败而死去的那些生魂，他们的怨气会一直残留在法器之中，集中到最后成功的器灵身上。 有些修士丧心病狂，为了追求器灵怨气缠身陷入狂暴后威力大增，会在前期炼制器灵时故意失败，积攒怨气。 眼前这个器灵的主体人格还是当年成功化作器灵的孩子，但在狂暴状态下，他会被其余“祭品”的怨气影响，化作所有“祭品”的代言人。 196隐秘的血脉 “阿弥陀佛。”悟心叹息一声，对器灵道，“贫僧为你超度吧。” 器灵发泄完了，正在吸鼻子，哼哼道：“不要你超度，我反正永世不得超生，我要乔家人也死绝！” “可是你身上有禁制，不能伤害乔家人诶。”姜心同情地在他身边蹲下。 器灵神色一僵，震惊地望着她：“为什么你连这也知道？” “这不看一眼就知道了吗？”姜心理所当然地反问，还转头去看师兄们，寻求认同感。 师兄们都很沉默。 悟心主动接过话茬：“贫僧现在瞎着，什么也看不到。” 姜心想问师兄们，楚霖风先一步道：“你既然不能杀害乔家子孙，之前进入这里的炼虚期修士也有乔家人，你为什么能杀他们？” 连最大的秘密都被姜心看穿，器灵最后一点挣扎的心也没了，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我只是削弱了他们的实力，把他们困在这里。” “这些人里有的是寿元耗尽自己死的，有的是被后来进入此地的人或妖兽所杀。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们，让他们陷入狂暴。” “乔家子孙不能自相残害，这条规则是出自你这里吗？”昭世问。 “算是吧。乔延庆知道我恨他，死之前把我封印入这里，不许乔家人进入，就是怕我杀光他的所有后裔。”器灵磨牙，恨不得嚼烂乔延庆的骨头。 “我不服，就在他给我制定禁制、不许我伤害乔家血脉之时扭曲了这一规则，让规则覆盖所有乔家子孙。” 当时的乔家子孙修为都不高，若是直面乔延庆专门为他定制的规则，极有可能被规则中蕴含的渡劫期力量击杀。 可惜规则在扭曲过程中力量被削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提及这位渡劫期修士，曾经的“血魔”，楚霖风有些害怕：“他是怎么死的？” “被明辰废了大半修为，剩下那点修为还要成天提防我和其他人暗算他。重伤久治不愈，寿元耗尽而死。死得那么舒服，便宜他了！”器灵呸了一声，满是不忿。 “死了就好。”楚霖风松了口气，生怕这位渡劫期邪修突然蹿出来。 姜心觉得奇怪：“他建立乔家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当时不应该着急去疗伤吗？为什么要建立一个家族？” 若是其他修士，建立家族很有可能是单纯思念家人，想要一个家庭，或者是以血脉为依托，培养一批自己的势力。 但乔延庆是西洲有名的邪修，又受了重伤，这个时候躲起来疗伤最为妥当，成立家族反而扎眼，容易带来危险。 为了给自己的法器炼制器灵，乔延庆献祭了无数自己的亲生孩子，更不可能是为了亲情才成立家族。 而且，作为一名渡劫期修士，即使双修对象是凡人，也很难留下子嗣。 器灵说乔延庆有过不少孩子，说明他把这条战线拉得很长，很可能几十年里都在不断生孩子，挑选有灵根的孩子进行培养。 众人想不出答案，器灵没好气地说：“祸害留千年，他自己死了，也不想世人好过。进入这里的乔家人，为了得到我，互相残杀的可不少。” 说到这里，怕姜心觉得自己撒谎，器灵特地补充了一句，“外面的规则被我扭曲过，但在这里规则恢复正常，乔家人可以相互残杀。” 这是只有进入此地的人才知晓的隐秘。 而先前进入这里的人，除昭世以外都死了。 器灵自然也会利用这一点让他们自相残杀。 他恨乔家所有人。 他想离开这里，不想再受人摆布。 在姜心提出过疑问后，林宴也发觉这里面有问题：“不止是小师妹说的这点，乔延庆的临终遗言也很奇怪。他一边不让人进入这里接触神鬼招魂幡，一方面又暗示后代子孙修炼到炼虚期后可以进入其中一探究竟。” 之前他们以为禁地危险，只有到炼虚期后才能应对，所以乔家先祖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可现在跟器灵接触下来，虽然器灵菜了点，能被合体期的月光石克制，但他本身有渡劫期位格，对付没有克制手段的炼虚期修士手到擒来。 第161章 他背着不能杀害乔家子孙的禁制，还把进入这里的乔家子孙都弄死了，足见实力非同一般。 乔延庆作为炼制者、持有者，应当明白器灵被怨气支配后的暴虐本性。 若是真的想保护后代子孙，他绝对会跟他们说清楚情况。 而不是这样含含糊糊地留下两端截然相反的遗言，让乔家至今都对这件秘宝念念不忘。 姜心想不明白，决定不想了。 “来都来了，我们把他一起带走吧。”姜心撩起袖子，兴高采烈地朝器灵走去。 这么厉害的秘宝，不能留给乔家。 要带回宗门，插自家门口，装点天水宗的山门。 器灵有些怕她，又不愿认怂，警告她：“乔延庆把我钉死在这里，谁都没办法把我带走。若非如此，我当年怎么会想夺舍他，让他代替我呆在神鬼招魂幡中？” “你之前说看我体质特殊，才想夺舍我。我体质特殊在何处？”昭世问。 拜入天水宗时需要测查灵根和资质，若是拥有特殊的体质，通常那时就能查出来。 器灵撇撇嘴：“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到用你的身体能够骗过乔延庆定下的规则，让我离开这里。这是器灵的直觉。” 林宴小声道：“四师弟，之前师父带你去找师公解毒时，师公也提到过这事。” 昭世诧异。 林宴解释道：“师公说你的本源力量与寻常人不同，推测你祖上有过混血。具体是与哪一支种族混血，因为这道气息极为淡薄且罕见，还自带隐秘，他无从分辨。” 楚霖风不懂：“什么叫自带隐秘？” “就是让人无从查起，无法追查血脉来历。连师公都无法勘破，至少是渡劫期级别的隐秘。”林宴道。 因为这道气息淡得近乎不存在，像是祖上好多代以前曾经有过一次混血，也就只有逐月道尊这样的渡劫期修士才能察觉。 姜一尘往这个方向查过，但没能查到线索。 当时逐月道尊想把这一发现告诉昭世，恰逢昭世体内毒素发作，忙着为他疗伤，就把这事给耽搁了。 事后，在场的几人都以为其他人已经把这事告诉昭世。 因为没有办法帮他找到家人，众人不敢多提这点，以至于昭世直现在才知晓此事。 如今连器灵都这么说，看来这点“隐秘的血脉”源于昭世父亲那一系。 197我怨气缠身，我发疯都是正常的！ 天成灵界地大物博，历史悠久，很多地方、很多种族都湮灭在了时代洪流中。 天水宗算是对天成灵界较为了解的，都无法查到昭世血脉中的隐秘从而来，足见这一血脉的神秘。 楚霖风望望昭世，又望望姜心，拉着昭世的手凑到姜心面前：“小师妹你闻闻，看看四师兄的父亲是谁。” 姜心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五师兄，你是不是拿我当修狗了？” 楚霖风连连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修狗根本就没法当狗使。但小师妹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 姜心强烈怀疑五师兄在骂她。 昭世默默抽回手，把楚霖风拉到身后，以免他被小师妹揍。 林宴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这里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既然事情都问完了，我们回去吧。” 楚霖风一贯心大，在见识了器灵被师弟师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后，他便放下心来，打量着周围说：“这里最奇怪的器灵已经被抓，还有什么奇怪的？” 林宴想了想，有些为难：“我说不上来，感觉好像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们。” 楚霖风毛骨悚然了一瞬，握紧长剑，戒备地望向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昭世想起自己先前的猜想，若有所思地望向器灵：“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在神鬼招魂幡里？” 器灵的乔延庆一下瞪得老大：“你怎么知道？” 果然。 昭世除了用器灵的视线观察过周围，他还体验过一次站在器灵身后的视线。 昭世一直都想不明白这道视线的来源，直到器灵说他曾被投入神鬼招魂幡之中。 像这样的极品秘宝，内部结构通常都分好几层。 他们如今所在的这片黑暗只是表层，器灵为了让他代替自己成为新一任器灵，肯定会把昭世丢入神鬼招魂幡的最里层。 这也就是昭世能够得到器灵身后那个视角的原因。 楚霖风原本以为器灵都被抓住了，他只要抱起法器就能走，现在听昭世这么一说，他犯了难：“这么大一个法器，连器灵自己都没法控制挪动，我们怎么把它带走？” “把钉在招魂幡上的钉子拔掉就好啦。”姜心说着戳了戳器灵的小胳膊，“你把神鬼招魂幡的内部投影显现出来。” 器灵不情不愿地调动起体内灵力，昏暗温润的月光之下，一道黑影在他身旁凝聚。 不一会儿，一幅形态飘忽、黑气四溢、等人高的招魂幡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着器灵不断调用灵力，这道模糊的黑影逐渐清晰。 神鬼招魂幡以黑色为主体，黑色旌旗上绣有三个以三角之势叠加在一起的血红骷髅，黏稠殷红的鲜血在血骷髅上缓缓流动。 这赫然便是先前昭世在恍惚中见过的那面旌旗。 旗帜上蕴含无数奥妙的阵法，光是用探究的眼神望去，林宴几人留被阵法之中蕴含的无穷伟力震得头晕。 “四师兄，你去拔旗吧，拔了我们就走。”姜心道。 昭世没动：“不是我制服的这个器灵，你们俩去吧。它属于你们。” “师姐你去拔吧，这个给你。”绛霄乖巧地说。 姜心有点嫌弃器灵：“我不要，他脾气好差，我不想跟他玩。” 器灵皱起的小脸一下更委屈了：“你把我打成这样，还说我脾气差……我脾气差怎么了？我怨气缠身，我发疯都是正常的！” 他说得好有道理，姜心竟无法反驳。 算了算了，他怪可怜的，多养个小鬼也没什么。 姜心把滑下去的袖子再次撸起，斗志昂扬地迈步去拔旗。 就在白净的小胖手刚刚触碰到漆黑的旗杆之时，这个世界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器灵双手举过头顶以证清白，大声喊：“不是我！” “除了你还能有谁？”楚霖风不信，持剑戒备地望向四周，他也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暗中盯着他们。 可不等他搜寻到这道视线的来源，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天而降，将所有人都镇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有姜心和绛霄安然无事。 可他们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见周围的黑暗急速压缩，迅速吞噬掉笼罩他们的月光。 恐怖的气息袭来，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器灵浑身颤抖，刚刚的跋扈与倔强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他……他回来了！”器灵惊恐地尖叫起来，推开面前的绛霄，惊慌失措地想要往黑暗中逃去，但还没来得及迈步就摔倒在地。 剧烈的恐惧中，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与此同时，所有月光都被吞噬，黑暗重新降临，淹没了他们所有人。 昭世只觉得眉心一痛，有什么东西钻入了他识海之内。 他迅速将神识退回识海，在里面看到一名垂垂老矣的黑衣老者。 老者周身散发出极致的危险气息，光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他周身溢散出的强大气息就让昭世的识海濒临破碎。 见到昭世的神识退入识海，老者满是嫌弃地开口：“怎么才金丹期？” 昭世没有回答他，仔细打量着这人，心中不祥的预感直线上升：“请问前辈是哪位？” 老者冷笑一声，以一种看好戏的语气吐出三个字：“乔延庆。” 昭世一惊。 乔延庆哈哈大笑，有种计谋得逞的得意：“以为我死了是不是？没想到吧，我还留了一滴精血在这里。” 外界或许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身为天水宗弟子，昭世知道渡劫期之后可以修炼一本功法，名为《滴血重生》。 渡劫期修士只要残留有一滴精血，保有部分神魂，便能以此重生。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渡劫期留下的一滴精血也比他这个金丹期强。 昭世没有敢直接跟对方动手，沉着冷静地问：“阁下想复活自去复活便是，为何要进入我的识海？” “当然是想要夺舍你。”乔延庆直言不讳，望向昭世的眼神与看一个死人没有区别，“你这识海太脆了，稍有不慎就可能彻底碎裂。我不想要一个废人的身体。你若是不想受罪，就乖乖站那儿被我吞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说完，不等昭世有所反映，乔延庆便直接扑向昭世，试图将他吞噬。 然而他一口下去，昭世的身形涣散，化作银白色的光华消失不见。 第162章 乔延庆一愣，扭头看向在不远处重新由银白光华凝聚而成的昭世，再次扑过去、再次张口、再次咬了个空。 每一次他都能抓到昭世，但每一次吞噬昭世之时，昭世的身躯都会化作虚无。 “小鬼，你学的什么特殊功法？”乔延庆不满地质问,仔细打量着昭世，忽然笑了，“不对，不是功法。是你体质特殊！” 他原本因为年迈而下意识眯起的眼睛一下瞪大，望着昭世不知道看出来了什么，忽然大笑不止，“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能惊动我的神鬼招魂幡、能克制器灵！” 他越想越开心，笑声猖狂而得意，“哈哈哈明辰你个王八蛋！没想到自己当年一时兴起做出来的玩意儿，今天会成为我的救命稻草吧哈哈哈哈……” “阿嚏——” 黑暗之中，姜心萌萌哒打了个喷嚏。 谁在骂她？ 198前辈，时代变了 乔延庆笑得太过得意，让昭世心中没底：“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化作银白光华消失不见，从而避开了乔延庆的攻击。 但昭世能感觉到这件事很关键，必须问出答案。 乔延庆才不屑于回答一个金丹小修士的问题，自顾自地打量起昭世的识海，仿佛是在打量自己的新房子： “好小子，挺会投胎呀？算你命大，我今天不杀你。但你这副躯体得归我。” “那你先告诉我明辰仙尊创造了什么。”昭世道。 这个名字是乔延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他自己可以提，但别人一提他就火大。 乔延庆咬牙切齿地瞪了昭世一眼：“不想生不如死就别多嘴！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前辈若是真有这个实力，也不会放过我。”昭世一边说一边打量乔延庆的神色，见他果然恼怒，便知自己猜对了。 真正的滴血重生术，无需借助夺舍别人躯体便能自行恢复。 乔延庆现在要占据他的身躯，说明他的重生过程出现了问题，必须以辅助，才能助他重返巅峰。 夺舍过程中最难的一步就是找到一副合适的身躯，并消灭原主的魂魄。 现在乔延庆无法吞噬他的魂魄，又投鼠忌器，不敢在这里大展拳脚，正是昭世拿捏他的好机会：“前辈若是不说，我现在就自曝金丹毁掉这里。” 乔延庆神色阴翳：“好大的胆子，胆敢威胁我，你知道我是你老祖宗吗？你们乔家所有人都是我的后裔。” 昭世不在乎：“你特地留下这么多后裔，就是为了寻找一副合适的身躯，夺舍重生吧？” “那又如何？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我想收回来不行吗？”乔延庆理直气壮地反问。 一个能反复献祭自己亲生孩子炼制器灵的邪修，不可能拥有正确的三观。 昭世懒得在这上面跟他辩经，只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还望前辈告知我身上有何特殊之处。” 作为和明辰仙尊同时代的人，乔延庆这个渡劫期修士虽然菜了点，但他所接触到的知识是修真界历史断代之前的知识。 或许他能知道自己血脉中的隐秘从何而来。 昭世对自己这位未曾谋面的父亲并没有好感，但乔媛因为这个男人吃了那么多苦，若是能找到对方，他一定要为乔媛讨个公道。 可乔延庆身为渡劫期修士，又是乔家人的老祖宗，怎会愿意被昭世一个小辈要挟？ “自.爆金丹后，你只有死路一条，还找我问什么消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暗中藏着后手。想从我这儿套消息，门都没有！” 乔延庆翻了个白眼，恼恨地盯着昭世，暗自怒骂，“乔家那些人都是废物吗？我让他们炼虚期之后再进入这里，为什么你金丹期就进来了？” 乔延庆不回答昭世的问题，昭世也懒得给他解惑，大致猜到了乔延庆这番布局的用意。 “你被明辰仙尊打伤后，便知自己医治无望，于是想到用滴血重生术。但你的滴血重生术并不完善，必须配合夺舍才能成功。” “你暗示乔家只有炼虚期的乔家子弟才能进入这里，就是为了让你能够有一个合适的夺舍身躯？” 乔延庆嗤了一声：“没错，以我的神魂强度，夺舍一个炼虚期不在话下。而一旦夺舍，我就能拥有炼虚期的修为，在外界生存也有保障。” 昭世有一点不明白：“夺舍只看是否有合适的身躯，并不看血脉。你专门盯着乔家后裔夺舍，是因为功法的要求？” 因为觉得自己这一局极为天才，乔延庆正想找人炫耀。 昭世一问，他便全说了：“没错。我的功法参考了滴血重生术，并非真正的滴血重生，只能利用后代子孙与自己的血脉联系才能顺利复活。” 说到这里，他怕昭世觉得自己不行，提高声音强调道，“我这法术比真正的滴血重生术厉害多了。我可以改造被夺舍后代的体质，提高其资质，迅速重新成长到渡劫期。” 昭世不明白他嘚瑟的点在哪里：“真正的滴血重生术能让人瞬间恢复到合体期的实力。” 乔延庆不满地强调：“我可以改善人的资质！” 昭世还是不明白：“即使能够改善资质，对方也才炼虚期，能不能冲击合体期都是问题。” “那也是提高了资质！世界有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乔延庆质问。 昭世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世间的大部分渡劫期修士都能做到。” 乔延庆一愣，不信：“少骗我，你见过几个渡劫期？” 昭世只见过逐月道尊一位渡劫期修士，但他知道大部分渡劫期修士都可以为人洗经伐髓，提高资质。 只是这一套下来对渡劫期修士自身伤害较大，因此很少会有人这么做。 看乔延庆不信，昭世懒得解释，只是说了一句：“前辈，时代变了。” 乔延庆第一次从一个小辈身上感觉到了嘲讽，偏偏自己没法吃掉他，只能忍着。 等着吧，等他彻底掌控了这里，这小子就是再化作月光都能被他拿捏！ ……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谁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乔延庆就已经顺着黑暗钻入了昭世的识海之中。 月光石在绛霄冲出去揍器灵的时候，被他塞到了林宴手上，可不管林宴怎么往里面注入灵力，都无法催动月光石。 “四师弟你在哪里？我把月光石给你，你试着激活一下。”林宴道。 黑暗中没有响起昭世的声音。 “四师弟，你在吗？”林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小师妹？五师弟七师弟、悟心大师，你们在吗？” “我在。”姜心四人的声音陆续继续响起，唯独没有昭世的声音。 林宴心中涌起不安，问器灵：“器灵，我四师弟呢？”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啊啊啊他回来了，他为什么没死！！啊啊啊！去死啊去死啊！啊啊啊！” 器灵带着哭腔，心智崩溃般大喊大叫，恐惧与恨意占据了他的全部，听得人揪心。 姜心打着喷嚏，似有所感地望向一处。 周围又恢复到了先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模样，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姜心可以确定昭世就站在那里。 她迈动小短腿往前走去，准确无误地来到昭世身旁，拉住他的手：“四师兄。” 四师兄好像被困住了，她要把他带回来！ 199你可以喊我小祖宗 昭世在识海之内时刻注意着乔延庆的动向，不敢有丝毫松懈。 一旦让乔延庆彻底掌控这里，就相当于掌控了他的身躯。 不止是他死路一条，在外界的姜心等人也会有危险。 可两人修为差距太大，昭世拿乔延庆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延庆在自己的识海之中绘制阵法。 这是拘魂阵。 乔延庆一时半会儿无法吞噬他的魂魄，便想先困住昭世。 这个元婴期级别阵法对乔延庆这个渡劫期修士没有用，却正好可以克制金丹期的昭世。 昭世试图用言语减缓乔延庆布阵的动作：“关押神鬼招魂幡的阵法由另外一名修士完成，你既然懂阵法，为什么不自己做？” 或许是因为计划即将得逞，乔延庆心情不错，回答了昭世的问题：“神鬼招魂幡是渡劫期级别的秘宝，哪怕我提前做好封印，也至少需要合体期级别的阵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不是专业阵法师，绘制不了那么高阶的阵法。” 身为渡劫期修士，乔延庆绘制元婴期级别的阵法手到擒来。 说话间阵法便已经成型，昭世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引过去，很快就被困在阵法之中，动弹不得。 拘魂阵缓缓运转起来，昭世调用灵力抵御阵法的威力，但所有的灵力都被阵法吸收。 要不了多久，他的魂魄就会被拘魂阵彻底吸收，消失不见。 “行了，你在这慢慢玩吧。我出去看看，你那些师兄师妹身上好像宝贝不少。”乔延庆起身往识海外飞去，打算把姜心等人都给杀了，带着他们的秘宝潇洒走人。 第163章 当年他积攒的秘宝在和明辰仙尊的那一战中全部损毁，还以为即使能够复活，也要花费好长时间去搜罗。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一睁眼就能看到这群修为不高的小鬼浑身挂满了宝贝。 都是他的喽！ 乔延庆心情愉悦地去接管昭世的身躯。 然而他的意识刚飘出去，迎面飞来一个小拳头，剧痛之中，这一拳头直接把他打回识海之中。 昭世在拘魂阵中看着他从天而落，重重摔在地上，都怕他把自己的识海撞碎。 但随即他就顾不上心疼自己的识海，紧张地望向识海中出现的第三道人影：“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来带四师兄出去。”姜心看也没看乔延庆就直接奔向昭世。 “别过来，我这里有拘——”昭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姜心的身子已经穿透外围的拘魂阵阵法，来到了他身边。 拘魂阵同样对姜心产生的作用，撕扯着她的魂魄。让姜心感到不适。 “不要扒拉我。”姜心不高兴地跺脚，像是想把身上的脏东西抖落掉。 无形之力自她脚下蔓延，拘魂阵“哗啦”碎裂，消散不见。 昭世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拼尽全力才抵抗住拘魂阵对自己的侵蚀，小师妹居然这么轻松就踏碎了这个元婴期级别的阵法。 一时都不知道是该说小师妹太厉害，还是该说他自己太菜。 昭世收回思绪，将目光转移到不远处的乔延庆身上。 乔延庆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一张脸被姜心打得凹陷了下去，一眼望过去，他就好像是在肩膀上抗了个凹进去的洞。 冷不丁看到这一幕，姜心被吓了一跳，怂怂地躲到昭世身后，抱着他的腿小声问：“四师兄，那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脑袋是个洞？” 瞧他小师妹多善良，打完人都不记得这回事呢。 “是乔延庆，乔家先祖。”昭世简要解释。 姜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器灵哭得那么惨，原来是见到亲爹了呀。我爹爹要是这么丑，我也要哭的。” 昭世觉得器灵不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说话间，乔延庆用灵力恢复了自己的脸。 他戒备地看了眼姜心又环顾四周，没有看到第四个人，心生困惑。 刚刚是谁打的他？ 那一拳差点把明辰给他留成的心理阴影都给打出来，吓得他以为明辰又来了呢。 没找到嫌疑人，乔延庆的目光被迫落在姜心身上。 这个没有修为的小丫头能够进入这里，让乔延庆感到奇怪：“你是谁？” “我叫姜心。”姜心乖乖自我介绍。 乔延庆冷哼一声：“没听说过，你刚刚是拿什么秘宝攻击我？” “我没有用秘宝。”姜心实话实说。 她只是进来的时候感觉到面前有个碍事的脏东西，就随手挥了一拳。 乔延庆没扛住，那是他自己菜。 乔延庆对她完全不了解，冷哼一声，认定姜心在撒谎。 刚刚进入昭世的识海前，他可是看到这小丫头浑身上下都挂满了极品法宝，一看就是出身显赫的宗门或世家。 他同样也没看到姜心跺脚震碎拘魂阵的那一幕，以为是昭世冲破了拘魂阵，随手绘制出一道化神期级别的阵法对付昭世。 然而这个阵法刚丢过去，就被姜心一巴掌拍开。 小家伙特别嫌弃：“不要在我四师兄的识海里乱丢东西。有没有素质？” 乔延庆懵逼了。 刚刚那一幕他终于看清楚了，姜心确实没有动用任何秘宝！ 可怎么可能？？？ 这可是化神期级别的阵法，就是一名化神期修士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挥开，小丫头怎么做到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乔延庆怀疑姜心是某位高阶修士假扮而成。 姜心刚刚自我介绍过，见乔延庆听不懂，她决定换种他听得懂的语言。 小家伙干咳两声，挺直了胸膛，勉为其难地说：“你如果记不住我的名字，也可以喊我小祖宗。” 去你的！ 乔延庆张嘴就想骂出来，话到嘴边又给忍住了。 这话让他想起了明辰。 当年明辰揍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自报家门的。 连着两次想起明辰仙尊，乔延庆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停在姜心脸上，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心惊。 他居然从这个小丫头身上看出了明辰的影子。 明辰那个狗东西不应该死透了吗？？？ 难不成也和他一样能诈尸？？？ 200不想当剑修的傀儡师不是一个好符修 “明辰诈尸”这个恐怖的念头在乔延庆心中转了不到一圈，就被他内心深处的恐惧给强行赶走。 他甚至都不敢直面这个猜想，直接问姜心：“你和明辰什么关系？” 姜心歪头：“你说的是谁？” 因为过度害怕，乔延庆发音含糊不清，姜心没有听清楚“明辰”两字。 她的疑惑落到乔延庆心中，却是让他长舒一口气。 这丫头实力非凡，若真的跟明辰有关，没有必要隐藏这一点。 现在既然不认识明辰，那就说明她和明辰没关系。 乔延庆心中大定，沉声对姜心说：“我杀我自己的后人，跟你没关系，不想惹麻烦就离开这里。” 姜心觉得他脑子有病：“你想杀的是我师兄呀，我怎么能放下他不管？” 乔延庆语塞一瞬，强词夺理：“我繁育乔家子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复活重生。没有我，哪来的他们？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让我杀的，你不用救。” 他到底是一个人精，从刚刚你来我往的对话中判断出姜心只是一个拥有强悍实力的小孩子，思维与心智都很稚嫩。 只要能够利用好这一点，他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乍一听，乔延庆这话还真是挺有道理的，但姜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没有想到该怎么反驳，索性不想了，对乔延庆说：“不搞这么麻烦了。反正就是你想杀我四师兄，但是我不许。这样吧，你们打一架。” 乔延庆内心狂喜。 他虽然没有办法吞噬掉昭世的魂魄，打一架肯定是他赢啊。 渡劫期对金丹期，优势在我。 然而姜心下一句话就把他打回原形：“为表公平，你们俩都用金丹期的修为打。” 乔延庆强烈反对：“不行，凭什么要我降到金丹期？他有本事，让他升渡劫期啊！” 姜心觉得也行：“那四师兄你勉强先升一下渡劫期吧。” 昭世觉得小师妹太看得起他了：“渡劫期不是想升就能升的。” 姜心觉得不难：“我帮你呀。” 昭世心动了，正要答应，乔延庆直觉不妙，赶在他开口前抢先道：“不用他升渡劫期，我自降修为就是！” 这小鬼表现出来的能力实在是太过诡异，乔延庆真害怕她骗自己，明面上说帮昭世升渡劫期，实际上是直接召唤出明辰仙尊的投影。 那他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让他吗招来明辰，不如他想办法先把这两个小鬼解决掉。 乔延庆将自己的修为强行压到金丹期巅峰。 姜心哼哼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举着双手给昭世打气：“四师兄加油！干掉他，给器灵报仇！” “好。”昭世示意她躲远一些，以免被波及。 趁着他嘱咐姜心的时候，乔延庆先发制人，召唤出三个血色骷髅同时攻向昭世。 昭世火速调动体内灵气，于无形之中凝结出一道道傀儡线，没入虚空，钻入三个血色骷髅之内。 两股力量碰撞，第一个血色骷髅直接爆炸，掀起的灵力激荡直冲昭世的识海，痛得他神魂震荡。 剧痛让昭世恍惚了一下，但手上动作不停，依旧控制着傀儡线缠上另外两个骷髅。 渡劫期伪装成金丹期的敌人显然更为棘手，无论是对战意识还是对灵力的把控程度，都不是普通金丹期能够比拟的。 好在昭世平时没少在宗门里被师兄师姐们磨练，并未因此怯战。 再次去尝试操控这两个血色骷髅的时候，昭世更加谨慎，更加注意隐蔽自己的气息。 他成功躲开乔延庆的神识，操控住这两个血色骷髅，让他们反扑向乔延庆。 乔延庆神色微变，飞身从原地闪开。 就在他动身的那一刻，乔延庆忽然意识到不妙。 他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布满了用灵力编织而成的细线。 这些细线比蛛丝还细，其中蕴含着澎湃灵力。 乔延庆刚接触到，还来不及躲开，这些细线便通通断裂，迸发出极强的灵力漩涡，直攻向他，炸得乔延庆的魂体差点当场崩解。 他飞速闪离原地，在远处重新凝结出身形，不可思议地望向昭世。 第164章 当年的明辰就已经强得离谱，怎么这小子也这么厉害？ “谁教你的越级战斗法？”乔延庆心惊地问。 “这是正常的战斗方式。”昭世顺利得有种不真实感。 以前在宗门里和师兄师姐对战之时，一旦发现身后被他部下陷阱，师兄师姐们即刻就会调转方向来一波反杀。 可乔延庆非但没有反杀，还有功夫在这边跟他说话。 昭世分不清乔延庆是真的太菜，还是在用这种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想要偷袭。 以他在宗门跟师兄师姐切磋的经验来看。对方十有八.九是在用言语转移他的注意力，以待偷袭。 好在昭世是个身经百战的金丹期。 他丝毫没有分神，不仅全神贯注地用傀儡线布置新一轮的陷阱，同时还在尝试控制乔延庆。 乔延庆是渡劫期修士，昭世无法真正击中他的要害，但只要能够击溃他的金丹期表象，逼他显露出渡劫期修为，就证明这场战斗他赢了。 只要能赢，趁着乔延庆展现渡劫期实力时，他就能抓住这个时机把乔延庆逼出自己的识海。 到时候与外界的器灵联手，配合他们师兄弟几人携带的秘宝，说不定有一战之力。 昭世修长白皙的手指飞速勾动，无数丝线从他指间钻出，在乔延庆周身围绕成密不透风的网。 这些傀儡线一旦被碰到就会爆炸，掀起剧烈的灵力波动。 若是没有被触发，就会穿透乔延庆的防护灵气，直击他的魂体，试图控制他。 “不自量力！”乔延庆低骂一声，用灵力将钻入魂体内的傀儡线震碎。 碎裂的傀儡线化作无数灵力刀刃，飞向他魂体的各个角落，搅得乔延庆浑身剧痛：“你到底是剑修还是傀儡师？” “不想当剑修的傀儡师不是一个好符修。”昭世说完，从他指尖钻出的傀儡线勾勒出一张爆裂符，直接在乔延庆魂体之内炸开，痛得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啊——” 谁家傀儡师是这么用傀儡灵线的？？？ 他恨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小鬼！！！ 201你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魂体通常都比肉身脆弱许多，即使是渡劫期级别魂体，受到昭世从内部引发的全力一击，也受伤不轻。 剧烈的疼痛下，乔延庆不敢再轻敌。 单纯依靠金丹期修为，他绝对不是这个小鬼的对手。 可他是渡劫期，没必要真的跟这个小鬼公平竞赛。 乔延庆泄露出一丝渡劫期气息，隐藏在自己的金丹期表层之下。 姜心注意到了，不高兴地喊出来：“你作弊！说好用金丹期修为交手，你怎么偷偷往里面掺渡劫期修为？” 乔延庆不承认：“证据呢？” 姜心一下被问住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怎么还要她拿证据？ 见她没话说，乔延庆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不要睁着眼睛乱说。一直都是金丹期，哪有掺渡劫期修为？” “就是掺了嘛！”姜心说不过他，哼了他一声，对昭世说，“四师兄，他作弊，我们不要跟他玩。” 现在可不是他们说不玩就能不玩的。 不过，乔延庆这一举动正好说明他黔驴技穷，是把他赶出这里的好时机。 “小师妹，你站那儿别动。”昭世嘱咐了姜心一声，继续操控手中的傀儡线飞向乔延庆。 金丹期的乔延庆躲不开这些傀儡线，他暗中动用渡劫期能力，抵御昭世的攻击。 昭世的心高高提起，聚精会神地盯着乔延庆。 抓住渡劫期气息从乔延庆身上溢出的那一瞬，昭世强行联系用神识包裹住自己的识海。 整个识海世界顿时化作一片汪洋，其中积攒的灵力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接连卷起千层浪花。 乔延庆被这股灵力巨浪冲击，试图直接将其打散。 但他刚调用渡劫期力量，忽然发现眼前一空，整个识海世界消失了。 霎时间，他的魂体不由自主地退出了昭世的身体，回神时，已经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小师妹，我们走！”识海内，昭世一把抱住姜心，迅速带着她离开，同时封闭自己的识海，避免乔延庆再次闯入。 察觉到他们归来，绛霄把林宴手中的月光石递给昭世：“四师兄，要有光。” 昭世注入灵力，温润的月光很快再次照亮他们。 楚霖风刚要松一口气，忽然发现身旁多了个人，吓得差点跳起来，赶紧带着师兄师弟躲开：“你是谁？” “啊——”器灵见到他，爆发出凄厉的尖叫，转身就想跑。 但他距离乔延庆太近，刚有所动作，就被乔延庆一脚踩在地上。 他很用力，踩着器灵的脑袋，几乎要把器灵的脑袋融入地面：“这些年你过得很惬意啊，把进来的炼虚期修士全杀了，害得我迟迟不能复活。” 器灵全身抖得厉害，想要瞪他，又因为残留在身体中极度恐惧而不敢，哽咽着说：“是……是他们太弱……” 乔延庆冷哼一声，脚下用力，直接把器灵一脚踩进地里。 众人心惊不已，感觉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渡劫期气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器灵不断颤抖，却不敢反驳。 他周身的怨气不断凝聚又散开，过度的恐惧下，连怨气都示弱了。 也不知道乔延庆从前都是怎么对待他的，才能让器灵恐惧到这个地步。 姜心看得有些不忍心，不高兴地说：“乔延庆，人家好歹为你守灵这么多年，能不能对器灵好一点？” 众人因她的称呼而震惊，全都不可思议地望向乔延庆，总算明白器灵的恐惧从何而来。 乔延庆正因被赶出昭世的识海而恼怒，冷哼一声：“废物就要挨罚，若非看在他这些年看门狗做得不错的份上，我早就让他魂飞魄散了！” 器灵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忍住。 过度的恐惧下，他连害怕都不敢表露。 楚霖风不懂其中缘由，小声问姜心：“小师妹，器灵不是很恨他吗？怎么还给他当看门狗。” 姜心闷闷地说：“他留了一道精血与神魂在这里，器灵怨气缠身，性格暴虐，会杀掉进入这里的所有人，相当于是在守护他。” “那器灵怎么刚刚说乔延庆已经死了？”楚霖风不解。 乔延庆哈哈大笑：“当然是因为他蠢！还当我受伤，就能噬主？他是我炼制的本命法宝，他脑袋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吗？我只不过略施小计，暂时切断与本命法宝之间的联系，他就以为我死了。我躲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甚至都没察觉。” 器灵压在地面上的小手紧捏成拳，悔恨到了极点。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就是把这里炸了也要跟乔延庆同归于尽！ “阿弥陀佛，施主听说过禅空寺吗？”悟心恭敬地问。 “没有，怎么了？”乔延庆扫了他一眼，发现这小和尚修为精湛，周身隐隐有佛光闪现，看来是个得道高僧。 要是把他献祭进自己的神鬼招魂幡里，或许能让招魂幡自带镇魂效果，降低噬主的风险。 乔延庆暗自盘算起该以何种方式血祭悟心，听见悟心又问：“那施主听说过天水宗吗？” “没有，这两个宗门很有名吗？”乔延庆反问。 悟心颔首：“是六大仙门中的两个，门中皆有渡劫期。” 乔延庆不在乎：“那又如何？我还能怕他们不成？” 悟心沉默了。 他平时不会仗着禅空寺弟子的身份仗势欺人，但关键时刻不介意搬出禅空寺的名头保命。 现在乔延庆对此一无所知，不知者无畏，反倒让他无可奈何。 悟心长叹一口气，对林宴等人说：“几位施主，贫僧尽力了。” 林宴与楚霖风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姜心。 姜心正气着呢，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语言，双手做喇叭状，气呼呼地冲乔延庆喊：“那边的坏蛋听着，你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赶紧缴械投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乔延庆嗤了一声，没把姜心的话放在心上。 他承认这丫头非同一般，但心智稚嫩，成不了大事。 只要他躲得足够快，这丫头就拿他没有办法。 实在不行他就离开这里，去夺舍外界的乔家子孙。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杀了这里的其他人，抽走他们的魂魄和法器。 见他没有反应，姜心生气地喊：“你赶紧把器灵放了！” 乔延庆非但没有放开器灵，反而更加用力地把器灵往地下踩，甚至挑衅地用脚反复碾压。 器灵连啜泣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了，只剩下颤抖。 姜心抡起小拳头，生气地走过去：“我要把你打飞！” “你打得着吗？”乔延庆掐着她靠近的时候消失在原地，眨眼便出现在林宴几人身旁。 第165章 众人被吓了一跳，纷纷本能地驱动防护法器，唯有悟心抱起绛霄大喝一声：“打他！” 姜心一个小丫头片子身怀神异就算了，总不能这小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乔延庆没把绛霄放在心上，只觉得小秃驴是被吓疯了。 绛霄没明白乔延庆忽然过来干什么，但心中不喜他的所作所为。 听悟心这么一说，绛霄想也不想就抡起拳头往乔延庆脸上砸去。 恐怖的力量从他手上迸发，乔延庆意识到不妙想躲，却已经来不及。 剧痛从脸上传来，他的脸再次被打得凹陷成一个洞，身子飞出去，倒在姜心身边。 乔延庆大吃一惊，匆忙想要爬起来，忽觉心口一重，竟如泰山压顶般令他动弹不得。 他神识外放，发现姜心跳到他身上，正冲他嘿嘿一笑：“你再逃呀？再嘚瑟呀？再欺负我师兄和器灵呀？我打死你！心心棒棒拳！” 小粉拳落下，比刚刚更可怕的力量贯穿他全身，乔延庆只觉得神魂碎裂，精血消亡，悔不当初。 娘的，早知道出来就逃了！ 202我都服软了，为什么还打我！ 后悔是没用的，但凡后悔有用，乔延庆当年都绝对不敢去招惹明辰仙尊。 这会儿他疼得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连睁眼都费劲。 晕晕乎乎间，乔延庆恍惚把姜心的小身板看成了明辰仙尊的模样。 他一个激灵，心间涌起无限恶寒。 修士的直觉远超常人，有时候甚至仅凭借直觉就能提前规避风险。 第一次看到这丫头，让他联想起明辰仙尊或许是巧合。 但再三因为这丫头的所作所为联想起明辰，让乔延庆不寒而栗。 这小丫头该不会是明辰的分身吧？ 看姜心的小拳头又要落下，乔延庆忍不住再次询问：“你到底和明辰什么关系？” “没关系鸭。”姜心说完一拳头落下，疼得乔延庆哀嚎连连。 “啊啊啊我都服软了，为什么还打我！” “器灵都崩溃了，你怎么还打他呢？”姜心反问。 “他一器灵怎么跟我比？”乔延庆没好气地问。 “你一坏蛋，怎么跟器灵比？”姜心说完又是一拳。 乔延庆被打得惨叫出声，却不敢再嘴硬反驳。 倒是他反复提起明辰仙尊，让昭世觉得奇怪：“明辰仙尊当年以身殉道，化作封印，隔绝了灵魔两界，你为什么会觉得她还活着？” 乔延庆不敢怼姜心，但没把昭世放在眼中：“到了我们这个位阶，想要被完全杀死并非易事。明辰以身殉道是不错，但谁知道她有没有留下复活的后手？” 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姜心。 他越看越觉得姜心和明辰仙尊有关。 十万年前灵魔大战导致修真界记载断代，许多历史已不可考。 现在难得见到一个从那个时存活至今的老古董，悟心来了兴趣：“请问前辈，明辰仙尊真的是传说中的大乘期吗？” 姜心在此，乔延庆不敢不答：“应该是。” 楚霖风不满：“什么叫应该？能不能准确点。” 乔延庆白了他一眼：“她合体期能越级打渡劫期，你觉得我这副样子敢再出现在她面前吗？” 楚霖风懂了，嫌弃地吐出一个字：“怂。” 乔延庆咬牙想打他。 楚霖风麻溜把姜心抱到自己面前，狗仗人势地从姜心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乔延庆只得忍着满腔怒火，咬牙切齿地把拳头放下。 悟心又问：“十万年前灵魔大战到底怎么回事？魔界为何要入侵天成灵界？” 昭世不由自主地望向绛霄。 绛霄正懵懂而专注地听着乔延庆的回答，仿佛一名乖巧好学的学生。 乔延庆嗤了一声，语气不屑：“你还挺看得起我。我被明辰伤成这样，不得不隐姓埋名建立乔家，诈死复活，你觉得我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吗？” 昭世觉得这话不对：“整个天成灵界都知道十万年这场大战，怎么会是隐秘？” 既然是战争，那魔界肯定有所求。一旦打入天成灵界，无论是掠夺资源或者是其他目的，他们都会有所行动。 乔延庆再没用也是一名渡劫期修士，不可能对此完全不知情。 可偏偏乔延庆就是一无所知：“魔界入侵天成灵界时，天成灵界的灵气已经相当稀薄，几近于话本中所写的末法时代。我哪知道魔界入侵这样一个早晚会消亡的灵界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里，他不屑地嗤笑一声，“我也不知道明辰为何宁愿耗费自己的性命，也要挽救这样一个没救的世界。不过……” 他说到一半放慢语速，瞥向器灵。 器灵对他的恐惧深入骨髓，即使乔延庆没有继续踩着他，器灵仍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脑袋埋在地下一动不敢动。 作为器灵的主人，乔延庆对他拥有绝对的掌控权，甚至再重新建立起联系之后，他可以读取器灵的部分记忆。 器灵之前对进入这里的外界修士搜魂，了解到不少有关外界的事。 这些知识如今也一点不落地传递给了乔延庆，以至于让乔延庆有些惊讶：“当年的灵气消退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为何如今修真界的灵气又恢复如初？” 昭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连修真界曾经出现过末法时代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回答乔延庆的这个问题。 林宴思索着问：“末法时代、明辰仙尊以身殉道，以及现在灵气恢复如初，这三者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悟心循着声音微微侧头：“贫僧有同样的想法。若果真如此，那源头就是要弄清楚为何会出现末法时代。” 众人的目光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乔延庆。 乔延庆翻了个白眼：“你们问我，我问谁？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自己去找复活的明辰要说法。” 他故意瞥了眼姜心，借此试探林宴几人的反应。 见这几个小鬼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这点小动作，乔延庆有些失望。 “小秃驴，你刚刚说禅空寺和天水宗都有渡劫期修士，他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六大仙们都是在明辰仙尊以身殉道之后才建立的，禅空寺对此并未有任何记载。”悟心道。 林宴附和：“天水宗也一样。” “没用！”乔延庆低声骂了一句，亏他还想从他们这里问问原因呢。 见问不出结果，悟心换了个方法问：“请前辈说说当年灵魔大战之时，您的所见所闻吧。” 乔延庆才不想给他们做科普：“我死了，我不知道。” 众人面露失望。 正在这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弱弱响起：“他没死，他当时就躲在乔家。” 器灵把自己的脑袋从地下拔了出来，正怯生生地又充满恨意地望向乔延庆。 乔延庆恼怒瞪他，器灵一个哆嗦，身形一闪，飞速躲到姜心身后。 察觉到他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姜心转身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道：“不要害怕，以后我罩你。” 器灵偷瞄了眼乔延庆，对上他凶恶的眼神又赶紧挪开视线，小声说：“当年我看到明辰在跟一个神秘人大战。那个人很强，明辰当时至少是大乘期，但是对方丝毫不落下风。” 昭世心头一跳，紧张地望向还一脸懵懂的绛霄：“跟仙尊交手的是魔尊吗？” 器灵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不是，魔族大举入侵是在这场战斗之后。”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感觉那个人比魔族还要恐怖。” 203世界破破烂烂，明辰缝缝补补 修真界的历史虽然有过断代，但文明并未完全断绝，因此有关当年之事陆陆续续有消息流传下来。 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上以讹传讹，其中夹杂了不少夸大或戏说的成分，以至于如今关于十万年前的记载都不太准确。 比如说，有人认为魔尊必定是野心膨胀之徒，才会不可一世地想要入侵天辰灵界，以至于最后被明辰仙尊打败，魔尊身死道消。 还有人推测魔界资源匮乏，魔尊是为求种族发展，才开始对外侵略。 这些都是比较正经的。 在数万年的研究中，也诞生了许多乐子人，研究出了许多不正经的结论。 比如说有人写话本子，就总爱写明辰仙尊和魔尊是一对，当年是魔尊因爱生恨，才入侵天成灵界。 还有更不正经的写魔尊当年靠卖沟子上位，卖到明辰仙尊面前，被拒之后，羞愧难当。 于是他丢下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便冲回魔界闭关修炼，一举突破大乘期，率领大军前来天成灵界找明辰仙尊报仇。 明辰仙尊作为天成灵界的顶流，与她有关的任何事都很受修士们追捧。 哪怕是昭世这样的自闭少年，对这些相对主流的谣言都略有耳闻。 第166章 但他从未听说过在魔族入侵天成灵界之前，明辰仙尊还与一位极为难缠的敌人交过手。 “你怎么知道明辰仙尊和这人交手一事？”昭世问器灵。 器灵吸着鼻子说：“有眼睛的都能看到。那场战斗规模很大，乔延庆躲得那么好，都受到了波及。我怀疑两人战斗的余波殃及了整个天成灵界。” “那末法时代是因为这两位高阶修士的战斗引起的吗？”楚霖风忙问。 器灵摇摇头：“不是，在这之前，天成灵界的灵气就开始变得稀薄了。” 这些事情其实发生在乔延庆诈死之前，他刚刚说自己死了不知道这些事，纯粹是说瞎话，单纯不想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这些小鬼罢了。 现在看器灵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们，这几个小鬼不再询问他，乔延庆生怕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后，会遭姜心毒手，趁机补充道： “很长时间里，天成灵界的灵力都无法供修士进阶。若是想要强行进阶，就必须用阵法抽干很大一块地方的灵气。但这样做了之后，这个地方就会化作毫无生机的不毛之地。” 他说着一笑，“后人都嫌弃西洲荒芜，但想不到这里曾经是比东方大陆更为丰饶的土地吧？” 楚霖风隐隐意识到什么：“西洲如今的荒芜，是因为当年有修士抽干了这里的灵气强行晋升？” 乔延庆颔首。 “是谁？”悟心关切地问。 乔延庆嗤笑一声：“我早就不记得名字了。那家伙死在了灵魔大战之中，从晋升到他死亡好像还不到一个月吧。” 昭世忽然觉得有些荒唐。 牺牲了那么多生命的生存机会，最后却连一个月都没活满。 见他愿意开口，林宴问乔延庆：“请问前辈知道与明辰仙尊交手的那位神秘修士是谁吗？” 乔延庆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虽然那家伙和明辰打得不分高低，我又推测明辰是大乘期，但以这两人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我怀疑他们的力量远超大乘期。不过那家伙的真正实力应该不如明辰。” “何以见得？”昭世问。 “高阶修士交手，第一个死的不一定是交手的两位修士，而是附近的其他人。这个道理你们应该明白吧？”乔延庆问。 昭世颔首。 乔延庆继续说，“当时那家伙是一门心思要杀明辰，但是明辰投鼠忌器，在与他交手之时还要护住整个天成灵界，因此才与对方打了个平手。若是真的放开手脚，不顾他人死活，以明辰的实力应该能杀对方。” 说到最后，乔延庆感到惋惜。 虽然他恨明辰重伤自己，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对手的强大。 楚霖风自小崇拜明辰仙尊，这会儿听乔延庆讲起明辰仙尊与人战斗的具体经过，他更是激动：“前辈，请问这个级别的高阶修士战斗起来都是什么情景呀？” 上次楚家老祖和逐月道尊交手都是点到为止，没有发挥出渡劫期修士的真正实力，就已经让楚霖风叹为观止。 明辰仙尊这一战可是大乘期级别的修士对战，又事关生死大事，必定用出了全力，一定相当精彩。 听着他们一口一个前辈，又恢复了对自己的尊敬，乔延庆心中舒服了些，倒是愿意再跟他们说一点消息。 “那是寰宇变色、太阳破碎、天地碎裂。即使有明辰护着，天成灵界也还是被打碎了。若非明辰创世重来，你们哪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众人诧异，怀疑自己听错了：“天成灵界被打碎了？” 乔延庆就喜欢看他们吃惊的模样：“嗯哼。” “您说的‘创世重来’是什么意思？”这事超出了悟心的想象力，他第一次感觉对自己在禅空寺考满分的的修真界历史一无所知。 他们越是困惑，乔延庆越是高兴，越是感觉到了身为“老古董”的优越性：“就是再创一个新世界啊。” 怕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乔延庆举了个例子，“你们现在的太阳都是金乌，对吧？你们知道金乌怎么来的吗？” “从太阳中来的。”林宴说着一愣，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您是想说太阳是在这一战中碎裂，因此诞生了金乌？” 乔延庆颔首：“为了给修真界留下光明与温暖，明辰在太阳消亡之际，截取数道太阳精火，给予他们人性，这就是最初那批金乌的来历。” 众人久久不语，都因明辰仙尊的实力而震惊。 即使是渡劫期修士，也无法凭空创造生命。 但明辰仙尊可以。 世界破破烂烂，明辰缝缝补补。 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能力吗？ 昭世不由自主地望向绛霄。 绛霄似懂非懂地望着乔延庆，眼中隐隐透着崇拜的光彩。 得，这位大乘期魔尊要被死对头的能力折服了。 但随即昭世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姜心。 姜心正在打哈欠，显然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 可昭世想到了修狗的来历。 因为实在是看不出修狗是什么品种，他问过师兄师弟，从楚霖风那儿得知修狗是姜心用灵魔之境的诡异烟雾捏出来的。 这些雾气凝结而成的怪物拥有厮杀的本能，因此当修狗表现出恭敬之时，众人都以为是姜心用暴力手段驯服了这只怪物。 可现在听乔延庆说完这些话，昭世心中有了别样的猜测。 比起灵魔之境的怪物，修狗显然人性化很多，它会哭会笑、会嘚瑟会拍马屁，还会美滋滋地蹭姜心送给它的灵石。 这是灵魔之境的怪物绝对不会拥有的情绪。 会不会是姜心在捏出修狗的时候，赋予了它独有的人性？ 204先升阶带动后升阶，最后实现共同升阶 这个猜测不仅在昭世脑海中闪过，同样也在林宴脑海中闪过。 师兄弟俩对视一眼，同时低头望向姜心。 姜心对这些完全没兴趣，困得都已经趴楚霖风怀里要睡着了。 看来是没法指望从她这里问到消息了。 悟心是个学术派，乔延庆说的这些话颠覆了他对以往的认知，他忍不住问：“根据研究，修真界推导出一大定律，即能量守恒。”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它只会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另一种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其它物体，而能量的总量保持不变。明辰仙尊是如何凭空创造生命的？” 乔延庆活着的时候，普遍的修炼之路都重实战、轻理论。 他没听说过悟心所说的“能量守恒”，觉得是后世修士胡说八道，斜睨着悟心问：“既然能量守恒，你爹和你娘是怎么凭空生出你的？” 这对悟心来说根本不叫问题：“父母各奉献了一部分的力量，组成了我。后续母亲不断进食与修炼，汲取到的能量有一部分供养了我，才让我得以出生。” 乔延庆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能解释这个问题，冷哼一声，不悦地说：“我又不是大乘期，我怎么知道大乘期的手段？” 昭世小声问绛霄：“你知道吗？” 绛霄摇摇头，觉得四师兄好奇怪。 他还是个孩子呢，怎么会知道这么复杂的问题？ 不过看昭世真的很困惑的样子，绛霄轻轻扯了扯姜心的衣服，小声问：“师姐，你知道吗？” 姜心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好简单的，明辰把她自己的力量分出来一部分，就可以在遵守能量守恒定律的前提下创造生命。那些新生命，或者说这个新世界，都是明辰仙尊献祭后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来的。” 众人一惊，没想到这位仙尊的形象比他们想象得更光辉。 “那为何都说灵魔之境的封印是仙尊遗体所化？”林宴问。 “是一部分吧，明辰仙尊献祭后化作了世间万物。”姜心说。 在众人的沉默中，乔延庆忽然释然地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怪不得明辰创世再来的初期，我感觉世间万物都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当时还以为自己被明辰展现出来的恐怖势力吓疯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没想到是真的。 昭世揉着姜心的小脑袋，心中思绪万千。 想了又想，他问乔延庆：“明辰仙尊这样自我献祭后，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吗？” 乔延庆翻了个白眼：“人死如灯灭，世上根本就没有转世投胎一说。那只不过是愚昧凡人编造出来的谎言，自我安慰罢了。” 林宴知道他问这话的真正用意，凑到昭世身边低声道：“他连如今修真界众所周知的能量守恒定律都不知道，也不一定就了解转世投胎之事。” 林宴的声音不大，但确保乔延庆正好可以听到。 乔延庆不服：“若是真有转世投胎，只要在投胎之时保持记忆与修为，就能以这种手段长生。那岂不是连无法修炼的凡人都可以长生？” 第167章 “不行吗？”姜心反问。 乔延庆不假思索：“当然不行！凡人凭什么长生？” 姜心：“可你也是从凡人开始起步的呀，这么快就忘本了吗？” 乔延庆满腔不忿忽然就不知该如何反驳。 但凡踏上修炼之路，修士们就会自觉和凡人分开，就好像他们和凡人是两个物种。 但究其根本，他们都是人族。 换了旁人说这话，乔延庆早就一掌拍死对方了。 可如今面对的是姜心，他不敢动手。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绛霄忽然想起什么，抓着姜心的手说：“师姐，你说那个跟明辰仙尊打架的，会不会是邢淑仪喊来的那棵树？” 姜心懵懵的，没搞清楚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昭世以为绛霄想起了些当大乘期魔尊时的记忆：“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那棵树因为打不过师姐，就骂人了，它在骂‘明辰你不得好死’。”绛霄差点忘了这事，如今觉得自己能帮上忙，怪高兴的。 姜心忽然充满愧疚：“原来它不是骂我呀。我还打它打得那么重，感觉有点对不起它呢。早知道就给它留个全尸了” 其他人：“……” 这点仁慈就不用拿出来说了。 乔延庆惊悚地盯着姜心：“什么树？” 姜心想了想说：“应该是世界树吧。” 乔延庆一脸懵逼：“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不知道世界树？”林宴诧异，怕乔延庆装傻，低头看向器灵。 器灵茫然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世界树。不过当初跟明辰交手的那名神秘修士确实是以木系法术为主。明辰追着它把整个天成灵界的天空都给烧红了。” “这就奇怪了。按照‘供养派’的理论，世界树是在世界创立之初就在源源不断地为这个世界供养灵力，怎么十万年前的修士反而不知道这事？”林宴提出疑问，心中则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悟心若有所思地说：“若‘供养派’理论错误，那‘觉醒派’的理论倒是正好符合十万年前发生的事。” “觉醒派”认为是所有灵界供养了世界树。世界树是攀附在所有灵界上的寄生虫，在不断吸收各个灵界的灵力。 而十万年前正好天成灵界的灵气莫名其妙变得无比稀薄，几近末法时代。 现在能够恢复如初，是因为明辰仙尊创世再来，将自己积攒的灵力回馈了天成灵界。 乔延庆听着他们讨论，发现这几个小鬼还真有几把刷子，居然把修真界研究得这么透彻。 但他还是觉得他们信口雌黄：“若是按照你们之前提到的‘能量守恒定律’，那修士进阶需要吸收周围的灵气。一旦高阶修士足够多，不是会把周围的灵气吸光，照样会带来末法时代吗？” 众人沉默了，他们确实都想到了这一点，这也是能量守恒定律被反对派攻击的最大理由。 姜心看看师兄们，又看看悟心，不明白他们为难什么：“高阶修士总会死去，他们一死，所积攒的灵力就会回到这个世界。” “那像明辰那样强到离谱又寿命接近无限的大乘期呢？”乔延庆反问。 “明辰不是也死了嘛？”姜心撇撇嘴，觉得他笨笨的，“而且这么多灵力就在这里，不是被明辰吸收，就是被别人吸收。总会出现大乘期的。” 绛霄连连点头：“就是。与其喂养一只白眼狼，为祸苍生，不如让明辰仙尊这样心有大爱之人进阶。” 小师弟果然跟自己心有灵犀，姜心开心地抱住他：“师弟真聪明，以后我们一起升大乘期。先升阶带动后升阶。” 绛霄用力点头：“嗯哪！和师兄们实现共同升阶。” 疑似大乘期仙尊转世的小师妹和大乘期魔尊说这话，让昭世心中怪期待的。 希望师弟师妹搞快点！ 205生活嘛，发疯很正常 趁着姜心师兄妹在说话的时候，乔延庆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走去。 器灵注意到他的动作，大喊一声：“他想跑！” 乔延庆心道不妙，即刻调用起全身灵力试图逃跑。 他的身子很快虚化，就在即将消失不见的一瞬间，姜心飞扑出去一拳打出，愣是把利用空间之力即将逃离这里的乔延庆给打了回来。 小家伙踩在他身上，气鼓鼓地问：“我还没允许你走呢！” 乔延庆心中叫苦不迭，讨好地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您不放我走也没用啊。明辰献祭自己才修补好这个世界，我不能浪费是不是？” 姜心撇撇嘴：“仙尊如果知道她修复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你这样的人活得更好，一定从棺材里跳起来打死你。” 悟心表示赞同：“血魔修炼的是血祭术，若是放他出去，为了恢复自己的力量，他肯定会进行血祭。” 乔延庆连连摆手：“我不会的，我现在就剩一道魂魄，做不了那么大的血祭。” 器灵把他老底全抖落出来：“他出去找个乔家人夺舍，再把乔家血祭，至少可以恢复到元婴期。” 一听说是要收拾曾经欺负过昭世母子的乔家，姜心都有点不想打他了：“四师兄，我们让他出去狗咬狗吧。” 昭世摇头：“血祭得来的力量快，他之后肯定还会伤害别人。” “不会！我肯定不会！我发誓！”乔延庆举起手来就要发誓。 悟心叹息：“上天有好生之德，枉杀无辜确实不好。” 乔延庆连连点头，心想还是小秃驴有人性。等他恢复修为抓小秃驴血祭的时候，一定给他个痛快作为报答。 然而也不知道悟心是否听到了他的心声，真诚地对姜心提议，“姜施主，直接超度他吧。” 姜心不会超度：“该怎么超度呀？” 悟心言简意赅：“魂飞魄散就可以。” 乔延庆大惊失色，还想说什么狡辩，就见姜心的小拳头迎面砸下：“心心棒棒拳！” 奶声奶气的大喝下，剧痛传来，乔延庆来不及躲避，就被姜心一拳打得四分五裂。 他的魂体碎成无数碎片，仿佛无数碎裂的镜片从身体上炸开，飞溅向四周。 原本寂静的环境忽然暴躁起来，一道道黑影从黑暗中钻出，飞扑向乔延庆的神魂碎片，将其一口吞下。 越来越多的黑影成型，落地化作人形，四肢着地极速朝乔延庆奔去，大口大口地吞噬他的魂体碎片。 楚霖风以剑气护身，飞速上前把姜心从一群黑影中捞回来，胆战心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哪来这么多充满怨气的小鬼？” “是被乔延庆从前血祭过的孩子吧。”林宴说着望向器灵。 器灵仍旧保持着刚刚的模样，呆滞地蹲坐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直到姜心被楚霖风带回来，他才回神，震惊地问姜心：“你真的把他杀了吗？我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了，他还会再复活吗？” “应该死得透透了的吧。”姜心对自己的拳法有信心。 器灵“哇”一声就哭了，哭得比刚刚更为嘹亮、更为凄厉。 绛霄赶紧帮姜心捂住耳朵，皱着小眉毛问：“你的仇人都死了，你哭什么？” “我开心呜呜呜呜……”器灵哭得更大声了，伸着青白的小胳膊想去抱姜心，顺手把和她站在一起的绛霄也给抱住了。 绛霄有点嫌弃这个哭得脸上全是鼻涕眼泪的小鬼，但忍着没有把他敢走，像个小大人似的宽慰他：“别哭啦。” 器灵太高兴了，哇哇大哭，像是想把几辈子的委屈与怨气都发泄出来。 这次看到乔延庆出来，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得生活在他的阴影下。 没想到柳暗花明，居然还有能看到他魂飞魄散的一天。 他哭得实在是太惨烈了，但谁都能感受到他的开心。 等他哭了好一会儿，乔延庆的魂魄碎片被其余怨气缠身的小鬼全部分食完毕，姜心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要哭啦，以后我们带你玩就是。” 器灵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哽咽着偷瞄姜心，似是胆怯：“我……我怨气缠身，我会发疯……” 姜心不在乎：“生活嘛，发疯很正常。” 悟心深表同意，天水宗不正常的弟子确实多，不会发疯难以融入。 “你以后不要害人，我们一起玩。”姜心伸出小手，等待器灵的回复。 器灵看看她，又看看绛霄和其他人。 见大家都没反对，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姜心手中，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他身上的怨气大半来自乔延庆，现在亲眼目睹乔延庆的死亡，怨气消散了大半。 剩下一些可以找悟心超度，再随着时间流逝，心境改变，怨气就能慢慢消散。 没了怨气，他就可以变回正常的器灵，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暴虐。 至于因血祭而被关押在神鬼招魂幡内的其余怨气小鬼，他们已经和神鬼招魂幡融为一体，等这件秘宝的怨气消失，他们也能得到解脱。 第168章 而昭世体内的毒素便是来自这股被血脉扭曲的怨气，现在解决了怨气源头，他脸上的毒素也能慢慢恢复。 几人把一切安排好，林宴对器灵道：“麻烦送我们出去吧。” 器灵为难地偷瞄姜心，怕被她掀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众人看向姜心。 姜心看向昭世：“四师兄，你还记得你上次是往哪里跑的吗？” 当时周围一片黑暗，昭世不记得了。 器灵举着小手努力表现：“我记得我记得，我带你们过去！” 他撒丫子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不过这条路我走过很多回，一直都没能找到出口，不知道这小子当年是怎么逃出去的。” “这个阵法就是专门用来困住你的，想必是用了什么手段克你，你才无法找到出路。”楚霖风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问器灵，“想要压制你这样的秘宝，阵眼必定非比寻常。乔延庆是拿什么做阵眼的？” 器灵摇摇头，对此一窍不通。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思索此事，路过他身旁的昭世却抱起他往前走去。 见他们还想往前走，器灵道：“我上次就是追到这里后，找不到你的。我在这周围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出口。” 他的眼中，世界还是一片黑暗，还是仅有月光石照亮的昏暗光芒。 可昭世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抹微弱的光。 那就像是漆黑夜幕之中唯一璀璨的星，虽然遥远，但不容忽视。 周围的死寂之感渐渐淡去，给昭世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他抱着器灵一步步往前走去，那颗星子带来的光芒越来越耀眼，直到最后彻底盖过月光石的光芒，将他们吞噬。 等到再次回神时，他们已经离开那个诡异的世界，周围是巍峨壮丽的乔家大宅。 林宴感受着手中八卦盘运转所带来的变化，环顾四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207贫僧想和这位合欢宗的朋友交个朋友 收起心中的小失望，宁曜问林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昭世主动道：“大家来帮我解决身世之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大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既然已经快解决完此事，那细节等找个安全的地方再问也行。 提起自己的事，宁曜神色凝重：“我做宗门任务前来调查真凶，追查到牧边城后，与我同行的师兄师姐莫名失踪。我听说不久前乔家爆发了一场高规格大战，担心是师兄师姐落入他们手中，这才请穷奇前辈隐藏气息后潜入了乔家。” 被他点名的穷奇本体一个哆嗦，暗骂宁曜不讲义气。 不知道他完全不想出现在姜心面前吗！！！ 但姜心这会儿顾不上他。 除了他们几个因年纪小、入门时间短，都还是金丹期外，其余天水宗弟子修为最低的也是元婴期。 天水宗的元婴期基本上可以在外界横着走，这次和宁曜一起出来的是一名化神期和两名元婴期，不可能三个人一下子全部失踪，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要是真的，那可就出大事了。 仗着穷奇能为宁曜隐蔽气息，林宴几人就没着急走。 若是其他师兄师姐的消失与乔家有关，他们就算离开这里也得回来，不如问清楚了再行动。 楚霖风问：“大师兄，你的任务是什么？” 宁曜道：“西洲几大城池都有男修失踪，我和师兄师姐们调查下来，推测第一起男修失踪案发生在牧边城，便来这里调查情况。” 姜心“哇”了一声：“悟诚哥哥也提醒我们这里有男修失踪呢。” 悟心贴心地解释：“悟诚乃是贫僧的师兄，一直蹲守在乔家门外。当时贫僧没有细问，现在有些好奇，为何西洲之事会由远在东方大陆的天水宗处理？” “是一名在云明城的西洲客商接到家中来信，得知双胞胎儿子失踪，同期还失踪了不少男修。他怀疑此事是邪修作祟，前去天水宗报案，这任务才出现在天水宗的功德堂中。” 宁曜简要说明缘由，同时问悟心：“大师应该出来很久了吧？” 悟心颔首：“贫僧在外游历一年有余。” 宁曜道：“这些失踪案密集出现是在半年前，已经有人去禅空寺报案。我们在玉池城调查时，遇上了正在追查此事的禅空寺弟子。” 悟心了然：“原来如此，怪不得贫僧不知。施主若是不嫌弃，也让贫僧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多个人多份力，宁曜真诚道谢：“多谢大师。” 悟心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客气，回头交给宗门的任务汇报书让贫僧抄录一份，并证明贫僧出力便好。” 姜心好奇地问楚霖风：“任务汇报书是什么？” 楚霖风：“就是证明任务完成，兑换功德点的文字材料。哦对了，禅空寺他们叫佛门贡献点。” 简单来说就是悟心想积攒贡献点。 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宁曜一口应下，并给告知众人自己的发现：“失踪的男修模样都不错，师姐推测可能是被邪修掳去做炉鼎了。她写信找合欢宗的朋友问过，这些男修失踪的时间确实与一些功法采补的时间相近。” 悟心紧抿着唇，默默举起手。 宁曜以为他有所发现：“大师有何高见？” 悟心拿出自己的通讯玉牌，期待而矜持问：“请问可以为贫僧引见贵师姐的这位合欢宗朋友吗？” 宁曜：“啊？” 想起悟心的阅读书单，林宴担心他把宁曜带坏：“大师兄别理他，你继续说案情。” 宁曜没转过弯来，以为悟心是有所发现，觉得不理他不好：“现在师姐失踪，我不知道该如何联系这位合欢宗的朋友。大师是觉得合欢宗可能有线索？” 悟心自持地说：“贫僧想和这位合欢宗的朋友交个朋友。” 宁曜还是没转过弯来：“合欢宗的功法向来讲究双方互益，主打自愿，没必要用‘掳人’这等手段……” 他还在琢磨，穷奇听不下去了，没好气地打断宁曜：“你别瞎琢磨了，这小秃驴犯了色心，想去找合欢宗弟子双修。” 宁曜一愣，忽然有些不自在，赶紧捂住姜心的耳朵。 绛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到这一幕，知道自己也不该听目前的对话，乖巧地自己捂住耳朵。 迟迟没等到宁曜再开口，悟心认真强调：“贫僧说的是正经朋友。” 合欢宗弟子的朋友都是正经朋友，就是正经的范围特别广。 昭世见宁曜终于反应过来，知道大师兄脸皮薄，一时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再接话，主动开口转移话题：“三位师兄师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宁曜感激地看向昭世：“我们进入牧边城后，荣方师兄提议去茶楼歇脚打探情况。吃完茶点，我去付钱时，他们就全都不见了。” “中途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吗？”楚霖风关切地问。 宁曜摇头。 “猫猫也不知道原因吗？”姜心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着宁曜的心口。 无形之力没入他心口，钻入他体内的牢笼之中，落在穷奇身上。 穷奇压着耳朵，趴在牢笼底部一动不敢动，任由这股不轻不重地力度戳在身上，哼哼唧唧地说：“我当时在睡觉，没观察外界的情况。” 他被封印后实力大减，一般只要不是遇上生命危险，渡劫期修士的直觉不会预警，自然也就无法在熟睡中察觉到这几人的失踪。 林宴比较关心另一件事：“大师兄，师兄师姐给茶点钱了吗？” 宁曜：“给了，师姐让我去付账时，顺便把这次出门的任务经费全给我了。” 因为前任宗主欠了一屁股债、现任宗主是天生穷鬼命的剑修，连着两任宗主都能深刻理解穷鬼的苦，因此天水宗会视任务情况发放一定任务经费。 这点灵石不算多，但可以让接到任务的弟子进行最基础的补给，不至于出门步履维艰。 通常这笔经费都由修为最高或中等之人持有，任务过程中统一结算。 等任务完成后，若是还有结余，则按功劳再行分配。 得知如今任务经费在宁曜身上，林宴长舒一口气：“给了就好。” 悟心道：“听闻天水宗弟子不骗天水宗弟子，林施主莫不是担心自家师兄师姐坑骗宁施主的茶点钱？” 林宴摆摆手：“那倒不是，师兄师姐都是厚道人。是我大师兄太穷，我怕他付不起茶点钱，要被茶楼扣下来洗茶盏。” 宁曜：“……” 这种宗门辛秘就不用对外人说了。 208你个瞎子你到底在用神识看什么！！！ 虽然穷，但宁曜并不想穷得人尽皆知。 他勇敢地抢回了话题：“到目前为止，我们怀疑这案子与乔家有关。” 悟心想起乔诗惠之前口出狂言，脱口而出：“乔诗惠也想和你聊夜光佛法吗？” 第169章 宁曜没听懂：“啊？” 林宴小声翻译：“乔诗惠想要你做她的面首吗？” 宁曜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你们说的乔诗惠是乔家大小姐吗？我才来牧边城，刚开始着手查乔家，根本没见过她。” 楚霖风为他松了口气：“没见过就好，大师兄你是不知道这个怪阿姨有多可怕，她连我这样的小孩子都不放过。” 宁曜神情古怪地将他们扫视一圈，决定问最靠谱的昭世：“乔诗惠做了什么？” 昭世道：“之前悟心大师击杀了她豢养的荒漠巨蜥，双方起了冲突。乔诗惠被打败后，喊来她爹乔严波，仗着有这名化神期修士撑腰，乔诗惠想要悟心大师和五师弟给她做面首。” 宁曜诧异。 悟心义正言辞：“贫僧一心向佛，断不会为色所困。” 所以刚刚反复追问合欢宗弟子联系方式的人是谁？ 宁曜忍着没把这话问出来，眼神略过楚霖风。 楚霖风一脸抗拒：“我还是个孩子呢！” 宁曜同情而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迟疑地望向林宴：“她没找你一起做面首吗？” 在场几人中，姜心和绛霄年纪太小，昭世用面具遮住了脸看不到容貌，乔诗惠不考虑他们情有可原。 林宴的样貌不输悟心和楚霖风，乔诗惠连十二岁的楚霖风都看中了，怎么会没选林宴？ 林宴没想到这一层，如今被宁曜一问，恍然惊醒，忽然有些受伤。 师兄们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攀比，昭世无奈宽慰他：“只是当时事态变化太快，她没注意到你而已。” 姜心的小脑袋随着师兄的说话而转动，像是个晃来晃去的陀螺：“所以是乔诗惠把好看的男修抢走了吗？” 这事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宁曜听完师弟们的经历，现在有些怀疑乔诗惠：“我们之所以怀疑乔家，是因为最开始男修失踪后，有人去乔家报案。” 牧边城是乔家的领地，城中及城池周围发生的事都归乔家管辖。 城中居民办理了入城许可，相当于向乔家缴纳了保护费，理应受乔家庇护。 一连几名男修在城中失踪，乔家接下案子后却置之不理，一味敷衍，还有人因私下调查此事被杀。 后来牧边城倒是再没人失踪，可牧边城附近的城镇中却陆续有人失踪。 宁曜和师兄师姐将所有人失踪的时间线整理出来后，反向推测事件源头是牧边城。 现在就是不知道罪魁祸首已经离开牧边城，还是仅仅潜伏了起来。 宁曜怀疑是后者，因为乔家的表现太反常了。 以乔家这样的世家来说，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掳人，无异于被人贴脸输出。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乔家能不能查到真凶是一回事，但肯定会让人前去调查情况，防止有人端了自家老巢。 可他们不动如山，甚至连有人因调查此事被杀都完全不在乎。 这要么是他们已经丢了世家的忧患意识，要么就是确信此事对乔家没有威胁。 而对乔家最没威胁的可能就是——这事是乔家做的。 除此以外，真凶在牧边城掳人，却没有被管束，那真凶为何要离开这里去往别地？ 像玉池城这样的西洲城池，发现接连几起男修失踪后，立刻就展开行动、贴出告示，严查整座城池。 这些城池越是严阵以待，越衬托得乔家有鬼。 尤其是乔家门风严谨，乔媛因未婚先孕而受尽排挤，乔诗惠却敢当着亲爹的面一下要两人给她做面首。 乔严波这个亲爹居然还没训斥她。 实在是太诡异了。 宁曜正在沉思，姜心忽然摇着他的肩膀问：“大师兄，如果真凶真的是乔诗惠，那她好弱的，为什么这个任务会被分配给元婴期？啊不对，和你一起来的还有化神期的师姐，那这是化神期级别的案子诶！” 宁曜摇摇头：“任务等级是元婴期以上，化神期以下。安纭师姐刚突破化神期，正好想来西洲历练，就干脆接了这个任务，算是我们的后盾。” 乔诗惠的菜，有目共睹。 听完这调查人员配置，楚霖风都快把她踢出嫌疑人名单了：“为什么任务等级这么高？” 宁曜：“失踪的男修大部分都是元婴期修士，少数金丹期修士。还有一名化神期男修失踪。因此功德堂怀疑有化神期修士参与其中。” 乔诗惠绝对不是化神期修士，也绝对打不过化神期修士。 本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的原则，悟心道：“贫僧有个法子，可以一探究竟。” 宁曜眼前一亮：“大师请说。” 悟心娓娓道来：“既然宁施主怀疑牧边城是失踪案的源头，那真凶很有可能依旧潜伏于此。我们几个都是外来修士，在西洲没有根基，即使失踪也没有人会发觉，是最适合被掳走的人选。你们说真凶会不会注意到我们？” 宁曜明白他的意思，但并不觉得能成：“牧边城已经很久没人失踪，这招诱敌之策不一定能成功。” “入城时，贫僧注意到许多人所持的都是长期入城许可。说明他们都是在西洲长期活动的修士，背后通常有宗门或家族支持。但这其实并不合理。”悟心放缓了语速，给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姜心第一个明白过来，举着小手抢答：“我们坐灵舟去玉池城的时候，好多修士在玉池城办理的都是短期入城许可！” 悟心颔首：“正常来说，持有这两种入城许可的人数相差不会太大。一个是以该城池为据点的修士会定期外出狩猎，另一个是总有修士历练至此。” “但是在牧边城，持有短期入城许可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这部分人中女修占绝大多数。这很不正常。” 既然牧边城这段时间明面上很少有男修失踪，那在牧边城附近狩猎或历练的男修去哪儿了呢？ 绛霄惊叹地望着悟心，眼中满是敬佩：“大师你都瞎了，还能知道入城的女修居多，你是拿什么看的？” 悟心：“……用神识。” 其他人：“？？？” 神识是这么用的吗？ 你个瞎子你到底在用神识看什么！！！ 209好久没见到这么弱的元婴期了 悟心是个瞎子，这会儿并没有外放神识，但在一片沉默与寂静中，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天水宗众人充满质疑的目光。 他认真地说：“贫僧在用心感受这个世界。” 姜心小声问：“是感受这个世界，还是感受这个世界的女修？” 悟心低下头，对着姜心谆谆教诲：“修士并不因任何原因而比凡人高贵，无论是女修还是无法修炼的凡人姑娘，都值得被用心感受。” 姜心忽然就感受到了他身上普照众生的佛光。 佛子不愧是佛子，觉悟就是高。 宁曜总觉得话题要往奇奇怪怪的地方歪，再次把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让真凶注意到我们，并掳走我们。” 这题楚霖风会：“用色.诱！如果真的是乔诗惠，她是个看脸的人，一定会在看到大师兄的第一眼就想办法把你抢走。” 宁曜神情古怪：“为什么是我？” “我还是个孩子呢。”楚霖风缩起脖子弱弱地说。 虽然因为成天跟着师兄师姐们胡闹，意外学到了点不该这个年纪知晓的知识，但楚霖风毕竟只有十二岁。 宁曜确实不忍心把他往火坑里推。 姜心和绛霄比他还小，不可能在考虑范围之内。 昭世脸上有伤，不适合这份工作。 至于林宴…… 宁曜的目光刚望过去，林宴就托着铜钱与龟甲说：“我刚算过了，我去必是大凶之兆。” 得，这活只能他这个大师兄干了。 “我去吧。”宁曜道。 悟心有点失望：“不问问贫僧吗？” 宁曜诧异：“大师愿意做这种事？” “只要能抓到真凶，还西洲一方安宁，贫僧愿意牺牲这点色相。” 姜心问：“真凶是乔诗惠也不介意吗？” 悟心猛然反应过来，用力拍了拍宁曜的肩：“宁施主努力，贫僧会为你念经祈祷。” 宁曜忽然很好奇乔诗惠究竟是何等凶残，才让悟心如此避之不及。 林宴摸着下巴思索着说：“大师兄色.诱是一步，我们现在既然进了乔家，顺便搜一搜乔诗惠的院子吧。” “我记得大概的方位，我带你们去。”昭世说着看向一直沉默趴在他肩头的器灵。 器灵撇撇嘴：“总算想起我啦？” “事情要一件件做，你最远能离本体多远？”昭世问。 器灵：“最多一百丈。” 这点距离还不够躲开乔家修士的神识搜查。 昭世有些头疼。 姜心觉得问题不大：“我们先去搜乔诗惠的院子，再让二师兄去忽悠乔尚搬家。” 第170章 话音未落，她忽然望向月洞门外。 “有人来了。”穷奇道。 他能帮宁曜隐藏起自身气息，只要不是亲眼见到宁曜，就不会察觉到他的潜入。 “快躲起来！”宁曜低声吩咐，抱着姜心就想走，被姜心拦下：“不用躲，是乔诗惠！” 她挣扎着从宁曜怀中跳下，直接朝着来人的方向跑去。 宁曜着急追上去，再次抱紧她：“小师妹，你干什么？” 姜心双眼亮闪闪的：“抓人啊！只要抓住乔诗惠，严刑逼供，不就能知道她是不是真凶了吗？” 抓人也不是现在抓啊！ 这里是乔家大本营，乔家的合体期老祖就镇守在这儿！ 宁曜想跟姜心讲道理，但已经来不及了，乔诗惠沿着蜿蜒小道走到月洞门前，正好把宁曜几人一览无遗。 她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在这儿？” 刚要躲起来的众人动作一顿，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躲藏。 乔诗惠扫视过众人，忽略掉昭世肩头的器灵，注意力一下被宁曜吸引。 身为剑修，宁曜身上有一种内敛的干练，加上他样貌出众，一下就让乔诗惠来了兴趣。 穷奇嗤笑：“小子，艳福不浅啊，还真有人看上你。” 宁曜有些不自在地侧过身，试图避开乔诗惠赤.裸的目光。 他这一动，乔诗惠回神，含笑问：“你是谁？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不等宁曜回答，林宴率先道：“我们不认识他！” 悟心双目紧闭，单手掌印：“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从未见过这位施主。” 楚霖风连连点头：“对对对，谁认识他谁是狗！” 话音未落，他感觉到自己被师兄们齐齐剜了一眼。 昭世沉声道：“乔诗惠，不想死就赶紧通知乔尚搬家。” 乔诗惠嗤笑出声：“你一个野种也配命令我？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老祖宗都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得着你威胁我？” 宁曜的手下意识按在剑上，想要提醒她注意言辞。 一根无形的傀儡线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手，阻止了宁曜这一举动。 这段时间有不少男修失踪，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其中有些人在宗门或家族点过魂灯，有的魂灯已经熄灭，有的则还亮着，只是非常暗淡。 这说明至少有一部分失踪的男修还活着，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首先得找到这些人被关押的地方。 宁曜很快理清楚思路，对昭世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了。 乔诗惠没注意他们这点小动作，挖苦完昭世，又笑盈盈地看向宁曜：“诶呦，弟弟你怎么才金丹期？要不要让姐姐教教你结婴的秘诀？” 天水宗内的结婴心得根本不值钱，多的是优秀的长辈与师兄师姐的结婴心得，放在藏书阁中随便借阅。 看乔诗惠这么自信，宁曜没好意思拆穿她。 在是假意应承，还是强硬拒绝间迟疑片刻，宁曜果断选择后者，冷声拒绝：“无功不受禄，不必。” 乔家是西洲大族，若是乔诗惠真的有意与人双修，愿意倒插门的男修必定多如过江之鲫。 但现在男修都是莫名失踪，甚至有的是被强行掳走，就说明对方喜欢来硬的。 如果乔诗惠不是真凶，他假意应承反倒坏事。 就在宁曜琢磨该如何在不惊动乔家老祖的情况下把乔诗惠带走之时，乔诗惠踩着一种诡异的步伐悄无声息地来到他面前，冲他吐出一口气。 宁曜戒备后退，很快与乔诗惠拉开距离。 乔诗惠面露意外，显然没想到他能躲开。 姜心用力捂住口鼻，小眉毛紧紧皱起，不高兴地喊起来：“不要用口臭熏人！” “闭嘴！”乔诗惠狠狠剜了眼姜心，问宁曜，“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带你走？” “我不走。”宁曜放下姜心，示意她去安全地带，抽出长剑冷冷对上乔诗惠。 “给脸不要脸。”乔诗惠怒骂一声，元婴期气息尽显无疑，直冲宁曜而去。 宁曜丝毫不惧，提剑上前。 好久没见到这么弱的元婴期了。 乔家的合体期老祖不可能时刻注视整个乔家，只要他赶在被他们察觉前速战速决，就能把乔诗惠带回去仔细拷问。 210没有合体期长辈，但有合体期猫猫 宁曜的剑招快准狠，是姜一尘手把手交出来的。 即使比乔诗惠低一个大境界，在他提剑冲出之时所爆发出的气势也远超乔诗惠这个元婴期修士。 乔诗惠被这股浑厚的修为气息所震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迎战，而是闪身后退。 然而她速度太慢，宁曜的剑直接刺中她的肩，乔诗惠身上的防护法器被激发，瞬间碎裂。 趁着高阶防护法器起效的这一空档，乔诗惠抽出长鞭直击宁曜面门。 宁曜侧身闪避，挥剑相迎，锋利剑势直接将长鞭动向打乱，反身直接向乔诗惠自己身上砸去。 长鞭留有倒钩，一旦被碰到必定皮开肉绽。 乔诗惠脸色发白，匆忙后退。 长鞭落地，失了攻势。 宁曜脚尖一点，弹身上前，没有丝毫迟疑便杀向乔诗惠。 楚霖风抽出长剑，打算上前帮忙。 就在这时，宁曜的剑已经刺到乔诗惠面前。 乔诗惠毫无还手之力，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死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极快速度，在秘宝辅助下避开了宁曜这一剑，同时全力捏碎一块玉牌：“老祖宗救我！” 霎时间，合体期的威压从乔家一处涌起，很快朝四周蔓延，眨眼就将整个乔家全部覆盖。 宁曜只觉得身子一重，被合体期的威压笼罩，瞬间动弹不得。 “打不过就喊人，真不要脸。”姜心冲乔诗惠做了个鬼脸。 乔诗惠没注意到她在合体期威压下行动如常，只是看宁曜动弹不得，面露喜色：“哼，你能耐啊？再能耐不还是落到了本小姐手中？” 她手一甩，手中的长鞭落地发出一道清脆响亮的爆鸣声。 乔诗惠迈步上前想将宁曜抓住，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来人看外貌是一名年轻男修，庞大的合体期威压在他周身外溢，乔诗惠看得心惊，很快认出这人的身份：“老祖宗！” 来人是乔家的合体期老祖之一——乔云因。 乔云因没有理会乔诗惠的咋呼，一眼不眨地盯着昭世肩头的器灵。 乔诗惠那个装满黄色废料的脑子看不出器灵的真实身份，身为合体期修士的乔家老祖却一眼就能瞧出来。 “你……”他激动地走上前去，眼中只有器灵的身影。 器灵感受到威胁，冲他凶恶龇牙：“嗷嗷——” 尚未完全散去的黑色怨气在他周身徘徊，带来危险的气息。 乔云因意识到危险，赶紧停下脚步。 他压住内心的激动，环顾四周，没将一群金丹修士放在眼中。 “你是我乔家的传家秘宝。”乔云因很肯定地说，他能感受到器灵身上与他体内乔家血脉出自同根同源的血脉力量。 器灵凶巴巴地说：“我还是要杀光你们乔家所有人的秘宝！” 姜心小声补充：“不包括我四师兄。” 绛霄点头：“嗯嗯嗯！” 秘宝桀骜不驯是常有的事，只要能够暴力压制，就能顺利成为新一任主人。 乔云因作为一名合体期修士，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合体期的灵力从他体内以灵力风暴的形式飞出，直扑器灵而去。 器灵周身怨气陡然变大，包裹住昭世，为他抵消掉笼罩全身的合体期威压。 昭世脸上的星芒石面具星辉闪烁，他反应飞快，即刻躲开。 乔云因大吃一惊，随即意识到这是器灵的力量，笑容愈发明朗。 看来祖上流传下来的说法是真的，这宝贝确实能短暂提高持有者的修为。 乔云因便是先前被姜心一拳打吐血的乔家合体期，但他刚刚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细看乔家门口发生之事，只瞧出来了昭世便是失踪的乔旭。 姜心毫无修为的外表太具欺骗性，乔云因直至现在也没把她和先前那句“放肆怎么啦？我们还要在你门前拉臭臭呢！”联系起来。 现在乔云因满脑子只有器灵。 他忌惮乔家血亲不能自相残杀的禁制，怕捕捉器灵的过程中误杀昭世，导致自己以更凄惨的方式死去。 因此，乔云因没有强抢，而是采取了怀柔之策：“旭儿，把器灵交给我，老祖宗我保你一世无忧。” 器灵往昭世身后缩去，有些胆怯与不安地偷觑他。 昭世眉头都没皱一下，冷声拒绝：“你做梦。” 乔云因咬牙：“别以为你拜入了天水宗，我就拿你没办法。这里是乔家……” 第171章 姜心嫌弃地打断他：“你要是有办法，就不会站在这里跟我四师兄废话了。” 乔云因不悦，针对姜心的威压瞬间加重。 姜心感觉有讨厌的风吹来，不在意的随手挥散，真心劝说乔云因：“我要是你，就趁着现在赶紧走。” 他们几人被关入乔家禁地的时间里，已经足够乔尚等人将先前之事汇报给乔云因。 乔云因知道他们是姜一尘的弟子，以为是这层身份给了姜心与昭世这般说话的底气，冷哼道：“大言不惭。姜一尘再厉害，还能在这里护住你们？” 姜心取出脖子里的玉佩：“这里有一道爹爹留给我防身的剑意，你要试试吗？” 乔云因下意识后退一步，诧异不已：“你喊姜一尘什么？” 姜心同情地看着他：“当然是喊爹爹。你这个合体期怎么还耳聋呢？” 楚霖风小声补充：“亲生的。” 乔云因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虽然这年头宗门最重要的就是师徒传承，但杀几个徒弟，运气好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要是杀了姜一尘的亲生女儿…… 乔云因不敢想下去。 他没跟姜一尘交过手，但他见识过姜一尘的实力，十个他都不够姜一尘打的。 更何况姜一尘的道侣祁澜清也不是吃素的，那也是合体期中鼎鼎有名的符修。 可他实在是不甘心就此放弃。 对，他本来就不该放弃！ 只要能拿到传家秘宝、收服器灵，他就可以凭借秘宝的力量将修为提升到渡劫期！ 那还怕姜一尘干什么？ 姜一尘再强也只是合体期第一人！ 想到这里，乔云因脸上重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姜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最好别掺和。姜宗主再厉害又如何，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们身边现在一个合体期长辈都没有，谁也保不住你们。” 姜心撇撇嘴：“合体期长辈是没有啦，合体期猫猫倒是有两只。” 她拍拍腰间的两只圆头圆脑虎头外形的灵兽袋，两道浑厚有力的虎啸响彻整个乔家。 精粹的合体期力量从中涌出，两只巨大的穷奇出现在姜心左右两侧。 乔云因顿时恨不得扇死刚刚嘴欠的自己。 211这是人的干事？？？ 后悔是没有用的，不然乔家老祖乔延庆也不会死得那么干脆。 两只穷奇分身展现出九米高的真身，跨越乔家三个大院，双翅张开形成的阴影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嗷呜——” 浑厚的虎啸声震耳欲聋，就连乔家大宅都为之颤抖。 姜心嘿嘿一笑：“你看我的猫猫帅不帅？” 乔云因人都麻了。 知道你们天水宗厉害，不知道你们天水宗这么厉害，居然让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随身携带两只合体期穷奇分身！ 这是人的干事？？？ 能做出两个修为如此精湛的合体期分身，这头穷奇的本体必定是渡劫期！ 乔云因额头伸出冷汗，他莫名感受到了源于这头穷奇本体的注视。 穷奇本体确实注视着他，但他能做的也只有注视。 乔云因冲两只穷奇分身拱手：“我们与天水宗的几位小友并无恩怨，不劳两位出手。” 穷奇分身不理他，讨好地拿圆圆的虎头去蹭姜心。 一不小心没把握住力度，把姜心推倒在地，吓得三只穷奇皆是一个哆嗦。 好在姜心没在意，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对乔云因说：“现在你把乔诗惠绑好了送过来，然后带着乔家所有人离开这里。” 两只穷奇大声应和：“对！” 送出乔诗惠，对乔云因来说没什么难度，可离开这里就太难了。 乔云因知道乔家子孙血脉之中残留着对乔家大宅的依恋，即使是到了合体期也无法完全抵抗这股力量。 若是离开乔家后再因血脉牵引返回，这两只穷奇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乔云因思索着说：“这座宅子是老物件。道友若是喜欢牧边城，我在城中另外为道友选一块地建造洞府，必定比这里建得更大、更阔气。” “我们小祖宗说要这里，就要这里。你们赶紧滚，别逼本大爷打你！”穷奇分身没好气地反驳。 乔云因还想得到器灵，不愿就此离开。 这时，乔家另外三个地方皆涌现合体期的威压。 三道光柱从不同的地方亮起，汇聚向他们这里，露出三道人形。 其中两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剩下一名是看起来才十来岁的少女。 这就是乔家的所有合体期修士。 少女笑盈盈地开口：“道友，做人做妖都要讲究道理。我乔家好歹是西洲大族，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 她说完，乔家四名合体期修士同时发力，因血脉汇聚在一起的合体期威压被放大数倍，直冲两只穷奇分身而去。 大咪小咪下意识压下耳朵，身形变小，“喵呜”一声，钻回姜心的灵兽袋内，不敢露头。 楚霖风看蒙了：“溜了？？？” “没溜！我们只是怕妨碍小祖宗发挥！”大咪小咪同时反驳。 姜心好嫌弃他们：“对面两个寿元将近、一个暗伤未愈，就一个能打的，你们怂什么？” 被她看穿底细的乔家四人脸色发白，暗自心惊。 大咪从灵兽袋里钻出圆滚滚的虎头，再次直面乔家四人合力凝聚的威压，麻溜缩回灵兽袋内，瓮声瓮气地说：“小祖宗，我们俩只是分身，你让本体去吧。” 小咪连连附和：“对对对，让本体去！” 穷奇本体第一次觉得两个废物有点用，迫不及待地在封印之中左蹦右跳：“对对对，让我去！我渡劫期！” “劳改猫猫就好好坐牢，别老想着出去打架斗殴。”姜心教育完他，不高兴地挥散徘徊在自己面前的合体期威压。 “她是姜一尘的女儿。”乔云因低声提醒同伴，免得误杀姜心后和天水宗结下死仇 众人了然，以为姜心能驱散他们合力组成的威压是因为身上携带有姜一尘给的秘宝。 乔家的四名合体期修士中，以那名外貌是少女的女修为首。 她笑盈盈地对姜心说：“姜姑娘，我们只要取回我们自己的东西，并不想为难你们。” 姜心哼哼：“器灵不想跟你们走。” “那姜姑娘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少女说完便冲器灵而去，试图强抢。 器灵脸色发青，一杆巨大的血色镶边三骷髅黑底招魂幡虚影从他身后浮现，无数血骷髅从中钻出，朝少女攻去。 被他的气息笼罩，昭世不受合体期威压影响，趁机运功逃离。 血色骷髅带有极强的怨气，少女被阻挡了片刻，但随着她徒手撕掉一个血骷髅，少女脸上露出邪异的笑：“不用怕，器灵虚张声势罢了！” 她这一喊，另外三人全都冲了过去。 姜心拽下脖子里的玉牌用力一摔，一道流光从中涌现，汇聚成姜一尘的身影。 不用姜心多说，这道剑意即刻冲向昭世，挥剑将冲过去的四人全部拦住。 “姜一尘？”乔云因大吃一惊，没想到姜心这就把保命秘宝拿了出来。 眼前的姜一尘只是存有部分意识的一道剑意，并未答话，而是继续挥剑。 澎湃剑势把乔家四人同时击退，冲在最前面的少女吐出一口血，气息肉眼可见的变弱下去。 乔云因面色发白，心生退意：“要不算了？” “凭什么算了？只要能拿到秘宝，我们就是渡劫期！”少女怒骂，服下一枚极品丹药，气势暴涨，再次冲向昭世与器灵。 姜一尘身形一闪，轻松将人拦下。 明明他只有一人，只是一道残留有部分神智的剑意，以一敌四，竟不落下风。 少女被打得连连后退，脸色越来越白。 她原本就有暗伤在身，全靠功法特殊才能越战越勇。 可一旦战局受挫，被她强行压制的伤势就会开始反噬。 这次若是旧伤复发，没个千把年绝对恢复不了。 少女暗自磨牙，又没有办法突破姜一尘的防线，暗中给乔尚传音：“请妖尊神降！” 与一众族人躲在防护阵法中的乔尚大吃一惊，没想到四位老祖宗齐齐出手都没能把场面镇住。 事到如今，只能把希望放到邢淑仪带来的那位妖尊身上。 乔尚抹了把脸，吩咐乔严波几人：“你们随我准备祭坛，恳请妖尊神降！” 212以为我们天成灵界是垃圾桶吗？ 这一神降仪式的需求并不复杂，只需要乔家撕裂一道虚空之门，利用邢淑仪留下的木牌作为锚点，确保妖尊神降的地点不出错便可。 化神期修士便能撕裂空间，炼虚期后，修士对空间之力的掌握更加娴熟，能够直接涉及虚空。 这一神降仪式对拥有多名炼虚期修士的乔家来说丝毫不难。 第172章 由乔严波护法，乔尚带领几名炼虚期修士合力撕裂虚空，将手中一块通体发黑的木块丢入其中。 那块看起来毫无质感的木块被虚空罡风吹得来回飘荡，能将来炼虚期修士切成粉末的罡风却没能在木块上造成丝毫损伤 令人胆寒的气息从虚空之中用来，汇聚到木块之上，眨眼就被木块吸收。 随着越来越多的力量汇入木块之中，那块好似焦炭的木块之上竟然冒出一颗翠绿嫩芽。 这枚嫩芽越长越高、越长越快，眨眼就长成一株说不出品种的参天巨树，从虚空之中钻入天成灵界。 那一瞬，从巨树身上溢散而出的恐怖气息直接将其附近的防御大阵碾碎，由高阶材料建造而成的乔家大宅被碾做齑粉，化作虚无。 乔严波面露喜色：“爹，有妖尊助阵，我们必胜无疑！” 乔尚也觉得如此。 这把稳了！ …… 远在乔家另一端的姜心鼻翼微动，像是闻到了什么臭味似的捂住鼻子，仰起脑袋望向远处那道被翠绿树冠完全挤占的虚空之门。 “什么脏的臭的都要进来？以为我们天成灵界是垃圾桶吗？”姜心不高兴地皱起小眉毛，嫌弃地挥挥手。 原本畅通无阻进入天成灵界的茂密树冠速度忽然变慢，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 一股无形之力从天成灵界内部涌现，把已经钻进来的翠绿树冠拦腰折断。 两股强大到恐怖的气息覆盖整个乔家，彼此碰撞发出巨大的爆炸。 光是掀起的爆炸余波就将乔家的防护法阵全部击碎，祭坛周围一幢建筑都没能留下，全部被炸成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乔尚等人脸色惨白，早就在两股力量相遇之前便逃之夭夭。 “爹，这是怎么回事？”乔严波胆战心惊地问。 乔尚被吓得气息不均，战战兢兢地说：“具体我不清楚，但曾听闻天成灵界是由明辰仙尊所守护，不许域外妖魔入侵。” 乔严波大吃一惊：“您是说那股阻挡妖尊进入的力量，来自明辰仙尊？” 乔尚不知道是不是，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他总觉得自己快完了。 不，不止是他，引来这样强大的两位交手，整个乔家都要完。 他压着心中恐惧转过身去，看到妖尊所化的参天巨树被天成灵界内的无形之力削成碎片。 随后被他们数人打开的虚空之门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强行合上，天成灵界内再无半点妖尊的影子。 乔尚眼皮直跳。 完了完了，在高阶修士的对抗中站错队，这下真的完了。 乔尚惊惧万分，想要全速逃跑，忽然察觉到空间震荡。 这个时候不宜乱跑，否则容易跌入时空裂缝，会被其中的罡风撕成碎片。 覆盖在天成灵界上空的云海尽数散去，露出云海之上浩瀚无垠的璀璨星空。 星空之中，一道道巨大的黑影从远处蔓延而来，产生的巨大阴影穿透高空、抵御住了金乌的光芒，一点都不受影响地落在地面之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心生恐惧：“这是什么？” “是外界妖兽吗？” “这么长，是龙还是蛇？” “别瞎猜，我们龙族长角，这玩意儿没有！” “我们蛇族也没这么磕碜啊！” “卧槽卧槽！它靠近了！” 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缠绕上天成灵界，就在众人都以为它会就此来到自己身边时，这些黑影被一道光华挡住。 放眼望去，这道光华犹如结界笼罩住整个天成灵界。 黑影不断收缩，试图击碎这道光之结界。 结界之上不断有光华闪现，直到这时天成灵界的众多高阶修士终于看清这些黑影并非是妖兽，而是一根根粗.壮到难以想象的树木枝丫。 所有高阶修士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词——世界树！ 这些庞大的树木枝丫不断收紧，试图将被缠绕住的光之结界挤压成碎片。 光之结界上浮现出繁复的符文，恢宏灵力从中涌现，直接击穿覆盖在符文上面的庞大树枝。 但很快又有新的枝丫补上，再次将光之结界笼罩。 周而复始，结界上的光华越来越弱，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逐月道尊立在天水宗山巅，神色凝重地望着这一幕，右手一挥，长剑在手，蓄势待发。 这东西来者不善，若是结界破碎，天成灵界必有大难！ 姜一尘立在山门之上，察觉到回月崖方向传来的灵力波动，同样抽出长剑。 二长老收回覆盖全宗的神识，缓声道：“护山大阵已经启动，所有弟子皆已经做好迎战准备。只是……心心他们出去了。” 祁澜清立在主殿正中，这里是天水宗大阵的核心。 她脸色微白，但没有擅离职守：“昭世他们都和心心在一起，这孩子……应当有她的办法！” 事到如今再去找女儿和徒弟们已经来不及，她必须守住天水宗。 心心那么厉害，应当有办法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没再多嘴，握紧手中本命法宝，全神贯注地望向天空。 天水宗、金盛门、禅空寺、秋夜皇宫…… 各大势力都做好了迎战准备。 结界的光芒完全消散，被这些虬枝挤压得好似一个随时都会破裂的气泡。 “呵呵呵……”遥远而诡异的笑声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枝丫传入天成灵界之内，听得人心惊胆战。 姜心被宁曜抱起来护在怀中，好奇地冲着天空问：“你笑什么？” 笑声一顿，覆盖在结界之上的树枝往回缩去，仿佛出于本能的自卫。 但在片刻之后，这些树枝再次缠绕上光之结界，更加大力地挤压已经扭曲变形的结界。 “喂，你家大人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破坏别人家的东西？”姜心小手做喇叭状，大声冲天询问。 枝丫之中涌出强大灵力，化作尖刀重重刺在光之结界上。 姜心感觉头脑有些混账，不舒服地甩甩头。 她的意识脱离本体，融入包裹整个天成灵界的光之结界中。 光之结界重新亮起光华，迸发出澎湃力量，直接将所有覆盖在结界之上的枝丫震碎，在灵力余波将其化作虚无。 “嗷——” 愤怒至极的嘶吼从天外传来，被结界之中的一道女声喝止：“滚！” 嘶吼戛然而止，好似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213谁家保命秘宝是按斤论的！！！ 随着这一声厉喝，光之结界中溢散出的力量越来越浑厚，仿佛一位伟大存在正从沉睡中醒来。 结界上浮现出各式各样的阵法，无数凌厉攻势从阵法中成型，冲向尚未远离天成灵界的巨大树枝。 这些树枝飞快后退，但源自结界的攻击更快。 火焰与雷电同时落下，将离得最近的那些树枝全部击碎，顺着树枝连烧带电往星空深处蔓延，似乎想就这么直接烧掉巨树的本体。 巨树震颤，被迫丢车保帅，与燃烧着的树枝断掉联系，很快消失在浩瀚星空的深处。 徘徊在天成灵界上空的庞大力量渐渐消散，那股透过结界渗入下界的恐怖威压消失，原本全神贯注准备迎战的众人全都松了口气。 忽然，他们听见一道不满的轻嗤：“切。” 那是一道女声，音色与刚刚那一声“滚”一模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望向闪烁着应璀璨光华的光之结界。 然而这一声“切”之后，结界再无异动。 结界之上闪烁的强力阵法一一消退，结界的光华逐渐暗淡，很快便全都消失不见，就像从未出现过。 乳白色的云雾缓缓出现在天空中，四散而开的云海重新开始聚集，慢慢遮蔽众人的视线。 奇形怪状的云兽在云海中翻腾，如鱼得水、吞云吐雾。 二长老若有所思：“这些云海刚刚完全消失了，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这和刚刚那两位有关系吗？” 十万年前流传下来的零星记载中从未提到过任何有关云兽的字眼，这说明云兽很有可能是后来出现的。 可云兽广泛分布在天成灵界中的各处天空，不可能一直不被修士发觉。 听到二长老问话的祁澜清摇摇头，她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拿出通讯玉牌试图联系姜心等人。 但西洲距离天水宗太远，超出了通讯玉简能够联系的范围。 祁澜清深吸一口气，稳住心境，决定处理完宗门示意后便亲自去一趟西洲。 …… 西洲，乔家大宅。 因为几位合体期修士的交手，这里已经化作一片废墟。 剑意化作的姜一尘力量耗尽，身形逐渐消散。 包围他的四名乔家合体期面露笑意。 乔云因甚至挑衅地看了眼姜心：“你爹要走了。” 第173章 姜心的意识刚刚回笼，有些迷糊。 听到乔云因的话，她下意识望向身形已经透明到几乎不存在的姜一尘，愣了愣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不是很懂地反问：“你觉得爹爹会只给我留一道剑意吗？” 乔云因顿时脸色发白，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姜心从须弥镯里掏出一大把玉佩，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这些由珍惜高阶材料制成的玉牌周围都萦绕着浅淡却令人心惊的气息，即使相隔很远，也能感受到其中来自合体期的凌厉剑意。 刚刚光是一个“姜一尘”，就差点把他们团灭。 这要是让姜心把这些玉佩全打碎，够他们死二三十回！ 你们天水宗有病吧！ 谁家保命秘宝是按斤论的！！！ 而且这么珍贵的材料，就只拿来存储剑意？？？ 一下分出这么多精粹剑意，姜一尘也不怕损伤根基吗！ 四名乔家合体期心中怒骂，齐齐出手奔向姜心，试图阻止她召唤“姜一尘”。 先前还没完全散去的姜一尘虚影骤然挥剑，将四人挡住。 抱着姜心的宁曜忽然往前一冲，打断了姜心喊爹的举动。 一道灵力在他俩刚刚站立的地方扑空，绕了个圈，消失无踪。 偷袭失败的乔诗惠暗自咬牙，瞥了眼还在与姜一尘虚影交手的乔云因四人，心一横，再次攻向姜心。 长鞭被她挥舞得猎猎作响，犹如一条灵巧的长蛇，每一次都冲姜心手中的那一沓剑意玉佩而去。 在经过漫长的呆滞后，乔诗惠总算反应过来，知道决不能让姜心再动用保命秘宝。 宁曜眉头紧蹙，转动手腕，易守为攻。 周身灵力呼啸过他体内的灵脉，直冲灵剑而去，就在要化作万千剑势冲向乔诗惠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姜心心底的笑声。 【哇塞，乔诗惠好执着哦，这个时候还想抢大师兄回去做压寨夫人！】 小师妹什么眼神？ 乔诗惠分明是奔着师父来的！ 宁曜想反驳，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这话怪怪的，忍住了。 同一时间，他感受到姜心的另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胳膊。 【大师兄，这正是你去给乔诗惠会压寨相公的好时候啊！】 对啊！ 他还要调查西洲男修失踪的真相呢！ 宁曜放轻力度，故意将这一剑挥偏。 乔诗惠险险躲过，心中暗喜自己的幸运，扯出一根捆仙锁丢向宁曜。 这东西仿佛长了眼睛，盯上宁曜就开始追他。 宁曜往左它也往左，宁曜往右它也往右。 宁曜象征性地躲了几下，打算把姜心送到安全地带就假装被抓。 谁知在宁曜试图把姜心丢给楚霖风的时候，姜心却紧紧抱住了他。 【啊啊啊啊大师兄不要丢下我！】 【我也要去看乔诗惠的一百八十房小妾！】 一百八十房？？？ 宁曜被这个数字震惊，脚脖子崴了一下，顺利被追踪他的捆仙锁层层绑住。 “哈哈哈！”乔诗惠笑了一声，飞速上前拽住宁曜，点燃一张传送符迅速离开。 却不知道此刻姜心也在心底笑开了花。 【哈哈哈哈哈我被一起抓走啦！】 【我要烧了乔诗惠的老巢哈哈哈哈！】 …… 楚霖风等人躲在院子另一端的防护法器中，见到这一幕长舒一口气：“大师兄总算被抓走了。” 悟心发出长长的叹息：“他一定很幸福。” 楚霖风：“？” 大师你这又是惋惜又是庆幸的，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绛霄见两人没说到重点，紧紧拽住林宴的衣摆，异常担忧：“师姐也被一起抓走了。” 林宴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宽慰他：“乔诗惠恶贯满盈，就算小师妹把她一拳打死，也不会遭报应。” 昭世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俩：“……有没有可能师弟是在担心小师妹的安危？” 林宴觉得不可能：“江云峰谁不知道小师妹就是修真界的真理，小师弟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绛霄忽然好羞愧。 原来师姐辣么厉害吗？ 他真是太无知了！ 他一定要追上师姐的脚步，不能总是拖师兄师姐的后腿！ 绛霄抡起小短腿就往前冲。 外面就是五名合体期修士大战的战场，绛霄光是蹭到点交战余波就会让他灰飞烟灭。 “你干什么？”楚霖风几人即刻就想把他带回来，却被一道突然窜出的合体期攻击拦住。 在强烈的合体期修为波动中，他们依稀听到绛霄兴奋地声音：“我去找师姐！” 乔诗惠利用高阶符箓传送离开，即使是化神期修士也无法追踪到她，绛霄怎么可能找到姜心？ 这个念头刚从林宴和楚霖风脑海中闪过，就看到绛霄小手一扒拉，就跟扒拉帷幔似的，将空间“扒拉”出一道裂缝，直接钻了进去。 林宴和楚霖风人都傻了。 这什么情况？？？ 214贫僧是正经人 在足足三个呼吸的震惊后，两人回神，震惊地问昭世：“你看到了？” 昭世惊讶绛霄的手段，更惊讶林宴和楚霖风的反应，不解地问：“你们不至于这么震惊吧？” “怎么可能不震惊，小师弟还没引气入体啊！” 楚霖风难以置信地指向绛霄消失的地方，那里的空间裂缝已经合上，仿佛从未出现过。 人过留痕，刚刚乔诗惠利用高阶符箓传送离开，留下了极为明显的传送痕迹，修为精湛的炼虚期修士直接能顺着这道痕迹追上她。 可绛霄那么一“扒拉”，甚至磨平了这道传送痕迹，这是顶尖修士都难以做到的水准。 昭世一直以为师兄师弟都清楚绛霄身份，现在被这两人的反应弄得有些懵：“二师兄都说了小师妹是修真界的真理，那小师弟也有点异能不是很正常吗？” 楚霖风被说服了一瞬，又很快被自己的无知拉回，冲林宴喊：“二师兄，你说句话啊！” “容我算一卦。”林宴习惯性摸出龟甲与铜钱。 悟心听着铜钱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郑重开口：“贫僧建议施主不要算。” “为何？”林宴也隐隐觉得不该算，可又压制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 每一个卦师都有一颗窥探天机的心。 “林施主觉得贫僧是怎么瞎的？”悟心问。 林宴：“春宫本看太多了？” 悟心：“……贫僧是正经人。”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道，“不满几位，贫僧天生长有一对天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拜入禅空寺后，承蒙师父教导，学会了自由开闭天眼。” “在玉池城见到几位之时，贫僧出于好奇，曾暗中打开天眼，试图观察绛霄施主。” “你是看我小师弟看瞎的？”楚霖风诧异地问。 悟心摇摇头：“不是。楚施主该知道修真界中不能轻易窥探高位存在，保险起见，贫僧想观察绛霄施主的身边人，以他们的状态判断绛霄施主的影响力。” 楚霖风双手交叉护在身前，一脸怪异地看着悟心，好似一个遇上变.态的黄花大姑娘：“你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悟心：“……贫僧没看你，看的是与绛霄施主走最近的姜施主。然后贫僧就瞎了。” 虽然他眼盲的直接原因不是绛霄，但起因是绛霄，足见绛霄并非常人。 林宴很快理清楚这里的思路，暗自嘀咕：“小师弟是小师妹在灵魔之境捡回来的，会不会和修狗一样都是她捏出来的？” “阿嚏！” 正在穿越空间裂缝的绛霄打了个喷。 谁在骂他？ 算了，不重要，先去找师姐！ 他挥开冲到面前的锋利罡风，循着乔诗惠留下的痕迹继续往前走。 …… 乔家后院中，昭世听着林宴嘀咕，才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事：“你们不知道小师弟的身份？” “你知道？”林宴诧异。 昭世犹豫了一下，没说出来：“总之……他很厉害。” 此次出发来西洲前，昭世用通讯玉简简单向姜一尘汇报过行程，同时提到了绛霄的身份。 他从姜一尘那儿了解到这位大乘期魔尊并非如他们所想那般无恶不作，反而是个舍己为人的英雄。 如今绛霄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变成一名无知幼童，说明发生了连大乘期修士都难以抵挡的灾难。 这个级别的大事件，他们这点修为光是知道其存在就很危险。 姜一尘再三叮嘱昭世别管这事、别提这事，只当绛霄是个普通孩子就好。 师兄弟多年，林宴与楚霖风都知道昭世是个有一说一的人。 今天说话这般含糊，其中必然有不能说的理由。 第174章 两人都是识趣的人，应了一声后，压制住内心的好奇心，没再追问。 悟心身为仙门弟子，自然也懂这一层规矩。 说话间，由姜一尘剑意凝结而成的虚影彻底消散。 乔家的四名合体期修士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就连原本状态最好的乔云因都被血染红了大半身子，气得磨牙：“此仇不报非君子！” “杀了他们就是！”少女模样的乔家老祖擦掉脸上血迹，杀气腾腾地望向楚霖风几人。 楚霖风被这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小声道：“我们若是死在这里，宗门会派人前来调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的怒斥打断：“那又如何？我乔家都没了，还怕你们天水宗前来灭门吗？” 放眼望去，整个乔家都在五名合体期修士的交战中化作废墟。 也就姜一尘一直有意识地控制战局，没让战斗波及到乔家大宅外面，才保住了整个牧边城。 乔延庆为了顺利复活，对乔家血脉做手脚。这些乔家的合体期修士察觉到这一点后，趁机利用汇集于此的家族血脉温养自身。 现在乔家大宅毁于一旦、乔家子孙四散而逃，他们温养自身的功法被打断，已经开始反噬自身，怎么可能不恨天水宗？ 少女老祖调息结束，即刻运功攻向楚霖风。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使是强弩之末，合体期修士渗出的力量也能轻易杀死金丹修士。 楚霖风即刻激活本命剑剑格上镶嵌的一块绿宝石。 绿宝石中迸发出强劲剑意，直接击穿少女的心脏。 后者的身躯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到那抹剑意在空中化作姜一尘的模样。 少女咬牙又不忿：“怎么还有！” 心脏被贯穿，剑意以雷霆之势击碎她的灵脉，这副身躯已然没用了。 乳白色的元神从少女头顶钻出，身形飘忽的姜一尘背对着她，反手挥出一剑，直接将这抹尚未完全脱离本体的元神和少女的身躯一起湮灭。 乔云因三人看到这一幕，皆是胆寒不已。 他们都以为刚刚出现的“姜一尘”已经是巅峰，没想到眼前这个“姜一尘”更强。 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白发老者怒喝道：“怕什么？我们一起上就是！冲！” 他大喊一声，身形却飞快后退，扯开一道空间裂缝就要逃走。 “你耍诈！”另一名白发老者怒斥，假意去追他，同样也撕开一道空间裂缝想逃。 姜一尘一剑挥出，直接切断他们已经撕开的空间裂缝，断掉他们的后路。 与此同时，这一剑切碎乔家地基，露出了下面一片漆黑的地底。 漆黑的地底泛起波涛般的血色光泽，那是器灵的本体。 215剑修贫穷的一大原因 一直安静趴在昭世肩头的器灵面露喜色，跳下地便冲本体奔去。 只要能和本体融合，他的实力就能大幅度提升，帮到昭世。 原本想要逃走的乔家三人见到这一幕，全都冲器灵奔去，试图将他占为己有。 只要能够得到他，就可以直接将自身修为提升到渡劫期，反败为胜！ 器灵被他们凶恶的眼神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乔云因丢出一枚盾牌，盾牌落地化作一面圆形的钢铁城墙，将器灵团团围住。 器灵一跃而起，试图飞走，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灵力被压制，竟然一点法术都用不出。 乔云因手一抬，盾牌组成的钢铁围墙化作钢铁牢笼，包裹着器灵从地上飞起，稳稳落入他手中。 瞧着器灵充满敌视的眼神，乔云因忍不住笑了，挑衅地望向被另外两名乔家修士缠住的姜一尘：“这下别说你只是一道剑意，就是本人在此，我也不怕。” “真的吗？”姜一尘忽然开口。 乔云因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器灵都差点没拿稳，惊悚地盯着姜一尘。 因为是剑意所化，“姜一尘”本该只有最基础的神智，并不能开口。 可乔云因却发现这个“姜一尘”眼神清澈，似乎还夹杂着几分嘲讽。 乔云因陡然意识到不对劲：“你是姜一尘的分身？” 姜一尘一笑：“对付你们还用分身？我不过是担心孩子们，过来看看。” 他还是一道剑意，只是其中夹杂了部分姜一尘神降而来的神识。 说完，姜一尘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乔云因感应不到他的存在，但求生的本能让他闪身后退。 姜一尘的身影出现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对乔云因能躲开自己这一击而略微惊讶。 随后他又很快追上去。 乔家两名白发苍苍的合体期老者试图想跑，姜一尘背对着他们，用剑意将人留下：“不想死就呆那儿别动！” 两人身子一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甘。 他们把目光对准了林宴几人，一个闪身便来到几人身前，一手掐住一个，正好把林宴四人全部制住。 “姜一尘，不想看你徒弟死在这里就住手！” 姜一尘头也没回：“不想死无全身之地就离我徒弟远点！” 林宴四人都被这两人的合体期神识所笼罩，无法继续召唤姜一尘的剑意。 见姜一尘如此嚣张，乔家的合体期老祖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没给过你机会！” 他手上发力，直接就想掐断楚霖风的脖子。 刚刚就是这小子喊出了这个超难打的姜一尘！ 合体期的力量攻向楚霖风，这么近的距离他连点碎屑都不会留下。 乔家三人已经准备看姜一尘追悔莫及，却没想到楚霖风发冠上的蓝宝石在攻击靠近的一瞬间亮起湛蓝光芒，直接击碎了冲过来的致命攻击，更是贯穿了乔家两名合体期修士的眉心，连同他们的躯壳与元神一同击碎。 刚刚还势在必得的两人齐齐摔落在地，生机全无。 乔云因大惊失色：“你怎么还有保命秘宝？” 事情发生得太快，楚霖风愣了下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摸着头顶的蓝宝石发冠，宝贝得不要不要的：“呜呜呜老祖宗真好！我要给老祖宗挣一辈子的灵石！” 这枚蓝宝石是楚霖风刚拜入天水宗时楚家老祖所赠，其中蕴含着楚家老祖渡劫期的修为，能够在关键时刻救他性命。 先前因为气息隐藏得太好，楚霖风一直都不知道此事，只是听老祖宗的嘱咐贴身戴着。 现在知晓老祖宗的用意，他恨不得去给老祖宗吹三天三夜的彩虹屁。 瞧着乔云因难以置信的面容，姜一尘嗤笑：“你倒现在还没看出来这孩子来自中洲楚家吗？” 乔云因震惊：“哪个楚家？” 总不能是首富楚家吧！ “还能有哪个楚家？”姜一尘懒得跟他废话，一剑刺穿乔云因的琵琶骨，注入灵力，废掉了他全身经脉。 他用剑意形成牢笼，把乔云因的魂魄锁在这副躯壳之中。 孩子们连续两次动用他留下的剑意，说明必定是碰到了棘手之事。 姜一尘分出一抹神识神降而来，看到乔家废墟的第一眼就猜到他们与先前那株攻击天成灵界的巨树有关。 现在乔云因作为乔家唯一的高阶修士，必须留着他的魂魄回去搜魂，以便查清楚有关巨树的消息。 乔家的其余人都已经逃走，这里只剩下了空壳。 姜一尘问林宴：“这怎么回事？心心和绛霄呢？” “小师妹陪大师兄去做压寨相公，绛霄去找他们了。”林宴简要地回答。 “什么压寨相公？这里面怎么还有宁曜的事？”姜一尘发现自己又听不懂林宴的话了，决定问最实诚的徒弟，“昭世，你来说。” “是，师父。”昭世应声，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师兄来西洲执行宗门任务，和我们偶然遇上……” 他简要把情况汇报完，姜一尘捏了捏眉心：“这个乔家还真是卧虎藏龙。” “师父，您知道该怎么找到小师妹他们吗？”楚霖风关切地问。 “既然第一起失踪案发生在牧边城内，说明真凶据点多半也在城中。这人很可能就是乔诗惠，否则她不会把宁曜绑走。你们在城中多找找。”姜一尘道。 林宴听他话锋不对：“师父，您要走了吗？” “为师前来西洲的只是一道神识，一旦承载神识的剑意消耗完毕，这副躯体就会消失。”姜一尘用的是宗门秘法，消耗非常大，也就他这样的顶尖合体期才能承受。 他不高兴地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的乔云因，“我还要把这家伙压回天水宗，就不陪你们找人了。你们在西洲万事小心。” 说着，他的目光停留在悟心身上，若有所思地问，“小师父是禅空寺弟子吗？” “正是。晚辈见过姜宗主。”悟心乖巧地与他见礼。 姜一尘点点头，思索着说：“天水宗距离西洲太远，不方便调查这里的情况。还望小师父传讯回宗门，让禅空寺调查一下乔家。具体事宜我会和苦海大师详说。” 第175章 仙门之间有通讯大阵，即使相隔很远也可以保持联系。 姜一尘让悟心先去联系禅空寺，是希望让牧边城附近的禅空寺弟子能先过来，争取时间搜集线索，免得逃走的乔家后人折返回来毁尸灭迹。 他交代完正事，拎起乔云因起身往外走。 走了没两步，姜一尘忽然折返，神情凝重地来到几个徒弟面前。 楚霖风好奇地问：“师父，怎么了？” 姜一尘沉默片刻，神色不自然地说：“借为师点灵石，回去就还你们。” 楚霖风忽然对师父的穷有了全新的认识，拿出一袋灵石交给他：“师父，不用还了，就当徒儿孝敬您的。” 姜一尘不自在地把灵石袋揣兜里，一本正经地说：“别瞎说，为师只是想省点灵力。这算宗门经费支出，回去给你报销。” 飞回去太耗费法力，半路上这副由神识和剑意组成的身躯就会消散。 最保险的还是坐灵舟回去。 偏偏这副身躯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 望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楚霖风抱着剑长长叹气：“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师父这么穷的剑修。” 林宴反问：“会不会像你这样的有钱剑修才是少数？” 楚霖风摇摇头：“不可能，我爹说过，剑修的钱最好赚。他们怎么可能没钱？” 其他人：“……” 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剑修贫穷的一大原因？ 216她恨这些修二代！ 乔诗惠为人嚣张，直接把传送符的传送地点定在了乔家别院之内。 看到她出现在传送台上，院中的侍卫即刻前来迎接。 这些侍卫修为都在金丹期，为首的队长是元婴期。 “恭迎大小姐回府！大小姐，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讨好地迎上来，习以为常地瞥了眼宁曜。 只是眼神略过姜心与绛霄的时候愣了一下，“怎么还有两个孩子？” “两个？”乔诗惠记得自己只顺手抓了一个姜心，哪来第二个孩子？ 她低下头去，看到姜心身旁果然还有一个小萝卜头，大吃一惊：“你哪来的？” 绛霄被她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有些不自然地把脚从空间裂缝中伸出来，悄咪咪地把脚下那一小条外人难以察觉空间裂缝磨平。 姜心护在他身前，大声告诉乔诗惠：“我们从天水宗而来，前往西洲拜佛求经。” 乔诗惠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一把夺过姜心手中那一沓装有姜一尘剑意的玉佩，免得她再摇人。 她仔细打量着绛霄，发现这也就是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小毛孩，没把他放在心上，吩咐侍卫长：“把这俩小的杀了喂花。” “你确定要杀我吗？”姜心哼哼着问，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乔诗惠瞥见手里的剑意玉佩，忽然意识到什么，把上前抓人的侍卫拦住：“慢着！” 她忽然想起姜心若是被杀，姜一尘和祁澜清必定能借助血脉之力感应到，必定会追来下周。 到那时她就死定了！ 该死！ 她恨这些修二代！ “先把她关起来！”乔诗惠没好气地说。 侍卫长应声，指指绛霄：“这小子呢？” 乔诗惠犹豫片刻，不耐烦地甩甩手：“一起关了。” 绛霄也是天水宗弟子，鬼知道他们天水宗有没有给这个小鬼点魂灯。 乔诗惠现在不想惹麻烦，只想尽快提升修为，摆脱眼前的束缚。 她勾起宁曜身上的捆仙锁，脸上的暴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媚眼如丝的笑：“弟弟放心，我不杀你。” 她体内功法运转，身上溢散出淡淡的香气。 姜心嫌弃地捂嘴口鼻，又帮绛霄捂住。 宁曜的身子有些僵硬，甩开乔诗惠勾住捆仙锁的手，别开头不看她。 乔诗惠身子柔软地折过去，想要靠在宁曜身上，被宁曜嫌弃地躲开。 乔诗惠靠了个空，差点摔地上。 她稳住身子，压着不满笑问：“还敢说自己没有动心？怎么都不敢看我？” 宁曜犹豫了下，如实道：“怕吐。” 乔诗惠脸上的媚笑差点就没崩住。 穷奇本体笑得满地打滚：“哈哈哈哈你小子真不愧是剑修！一辈子孤寡的命哈哈哈……” 姜心闻言好奇地凑到乔诗惠面前仔细打量，深有同感：“是丑丑的，不像二师伯和姨姨那么温柔。” 她说的是二长老和合欢仙子，是修真界数一数二媚修。 拿乔诗惠跟她们比，说她登月碰瓷都是抬举她。 “讨厌的小鬼！”乔诗惠怒骂一声，抓起姜心往后一丢。 宁曜见势不妙，撞开乔诗惠便冲出去，险险接住姜心。 乔诗惠惊叹剑修力气之大，居然被捆仙锁封住了灵力还能撞开她这个元婴期修士。 她忍着痛在侍卫长的搀扶下起身，还没站稳，一道迅猛地风袭来，绛霄像个小火箭，一边喊着“师姐你怎么样”，一边再次把她撞翻在地，踩着她的手风风火火地冲了过去。 乔诗惠从小在乔家被娇惯着长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再也承受不住地发出尖叫：“啊——” 绛霄和姜心互相帮对方捂住耳朵。 穷奇啧啧称奇：“你瞧，本大爷是不是没说错？你就是孤寡的命。” 宁曜不明白他嘚瑟什么，小师妹和小师弟年纪还小，害怕噪音很正常。 他一个大人，又是剑修，皮糙肉厚的，这点尖叫根本伤不到他。 乔诗惠发泄完，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宁曜把两个小不点护到身后，戒备地盯着乔诗惠。 乔诗惠走到一半停下脚步，犹豫片刻，咬牙切齿地问：“本小姐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本小姐双修？” 宁曜正要拒绝，乔诗惠冷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在这里，无论你同意还是不同意，都是一个结果。但你若是同意，我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宁曜打量起眼前的别院，能看出这里布置有层层阵法，既可以做防护大阵，又可以隔绝外界的探查。 单纯以一个别院来说，这里布置的阵法级别过高了。 看来这里很有可能是乔诗惠的老巢。 宁曜略略一思考，直接说：“有本事你就把我也关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行，你喜欢被关是吧？等你在地牢住个两天，你就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你就得求着我放你出来！”乔诗惠泄愤似的踹了宁曜一脚，气冲冲地走人。 姜心和绛霄把宁曜扶起来，挥舞着小拳头想去为他报仇，被宁曜拦住。 “我没事。”他暗中给师弟师妹传音。 以他的修为，轻易就能躲开这一脚。 但为了让麻痹乔诗惠的警戒心，他才硬生生接下。 这一脚甚至都没能打破他的护体灵气，只不过就是稍微有点疼罢了。 跟在宗门和师父师兄切磋时所挨的打比起来，这点痛轻得好似不存在。 “小子，你还真是不识好歹。”侍卫长拎起宁曜，扯着他往前走，“不少人刚来这里的时候，都和你一样是块硬骨头。可下了地牢没两天，就哭着喊着求我们小姐宠幸了。我劝你还是早点服软吧，那才有好日子过。” “日子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求你们小姐宠幸？”姜心糯糯地问。 四十来岁、长有一张国字脸、胡子拉碴的侍卫长神色一僵。 姜心真诚发文：“是因为你丑，乔诗惠看不上吗？” “住口！”侍卫长暴怒，抬手就想一巴掌拍死她。 即将出手时，他忽然想起连乔诗惠都不敢杀这丫头，及时忍住心底的杀意，将这一掌拍飞，震碎了院中假山。 侍卫长咬牙切齿地警告姜心：“再敢胡说八道，这就是你的下场！” 姜心丝毫没被吓到，甚至有点嫌弃：“你都不敢打我，怎么好意思威胁我的？” 侍卫长被她一噎，半晌儿没能还嘴，只得气冲冲地把姜心禁言，拎起她就丢入地牢。 大小姐不敢杀她，可没说不能杀她。 就让地牢里的那东西好好折磨她吧！ 217不知者无畏 仿佛是为了方便将被抓来的人灌进去，地牢就建造传送台附近的花园中。 跨过月洞门，宁曜就看到一片巨大的人工湖。 湖面宁静如水，湖水清澈、波光粼粼，湖面最中央矗立着一个高大的东西，仿佛天柱。 这东西周围布置有层层阵法，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是个带着些淡粉色、上大下小的东西。 宁曜正思索着这什么，忽然听见姜心望着这东西发出由衷的感叹：“好大的花花。” 听她这么一说，宁曜陡然反应过来那个模糊轮廓确实像一朵花。 上方淡粉色的是花朵本体，下方则是支撑这朵花的根茎与叶片。 乔诗惠刚刚说要把姜心杀了喂花，估计就是喂这东西。 第176章 因为有防护阵法的存在，宁曜无法感知到这株花的具体气息，只是觉得怪怪的，暗中询问穷奇：“前辈，请问这是什么花？” “一个取巧的玩意儿罢了。”穷奇甩甩尾巴，语气甚至有些轻蔑。 多年相处，宁曜了解他的脾气，通常用这种语气就代表穷奇觉得此事不值一提，不会跟他多说。 整个院子都被庞大的阵法所笼罩，是以城池级大牢的标准所构建。 侍卫长取下腰间令牌，往阵法边缘一靠，与阵法产生共鸣。 很快阵法打开一沓缺口，侍卫长便带着宁曜几人走进去。 刚一踏入阵法，眼前的景象就全变了。 他们眼前的人工湖不再平静如水，而是波涛汹涌，暗红色的湖水中传来浓重的血腥气，还有极重的怨气在湖面之上徘徊。 没死过上万人都不可能造成这么深重的怨气。 这事比宁曜想象得还要严重，他低声嘱咐乖巧跟在自己身侧的师弟师妹：“你们俩跟紧我。” 姜心乖巧地点点头：“嗯嗯，我会保护好你的。” 原本想要保护他们的宁曜想起小师妹无往不利的小拳头，忽然觉得自己这话有点多余。 “这里可不是你们说了算。”侍卫长嗤笑一声，将宁曜带入湖边的假山群中。 这些假山按阵法排列，正中间是一个幽邃漆黑的入口，正散发出渗人的寒意。 “别说谁保护谁了，你们能不能在下面见面都是问题。”侍卫长冷冷笑着，用力把宁曜推下去。 他正要吓唬姜心，就听见姜心毫不畏惧地对绛霄说：“小师弟，我们走吧。” “嗯。”绛霄点头，握住姜心递过来的手，两个小家伙便手拉手一起跳了下去。 地牢中渗出的寒意让他这个元婴期修士都感到不适，许多修士更是在感应到其中的不祥之后害怕得两股战战，丝毫不敢靠近。 这两个小孩子居然完全不怕？ 侍卫长感到难以置信，总不能是不知者无畏吧？ …… 地牢很深，宁曜被推下去后，一直都在下落，但迟迟没有落地。 这地方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但既然乔诗惠说进来的人没两三天就会求她放他们出去，那说明这里肯定有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宁曜摔在一块柔软的东西上。 因为下落太久，他自身速度很大，撞得有些疼。 但这些疼痛对金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 “大师兄！”姜心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宁曜抬头，就见小家伙拿着一块夜明珠正朝自己扑来。 宁曜屈膝一跳，把她和绛霄接住，没让两人摔疼。 绛霄打量起四周：“这里就是地牢吗？好奇怪。” 宁曜也觉得很奇怪：“小师妹，能帮我把捆仙锁解开吗？” 姜心点头，宁曜正要教她解开捆仙锁的方法，就见姜心双手用力一拽，就把绑住他的捆仙锁给扯断了。 这东西专门用来捆绑修士或妖兽，极为坚韧，同级别无法破坏。 但鉴于对方是姜心，是修真界的真理，宁曜在惊讶过后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 正在这时，宁曜感觉脚下柔软的大地动了一下，借助姜心手中的夜明珠，他发现脚下大地是粉色的。 宁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朵花。 粉色的大地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仿佛是一条想要将他们卷入怪物腹中的舌头。 宁曜左右手分别抱起师弟师妹，单身带两娃，正要运功飞起，忽然发现体内的灵力正在急速流逝。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吞噬他的灵力！ 这个念头在宁曜脑海中一闪而过，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黑暗深处传来，他下意识运功抵抗，耳边却传来姜心的嘟囔。 【里面好多人的样子，怎么都在哭？】 【想去看看。】 宁曜无法感应到黑暗中有人存在，但他相信姜心的心声，用灵力包裹住他们三人后，任由黑暗深处的吸力将他们吸走。 随风逐流的过程中，宁曜察觉到这里好几个方向都有吸力传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把他们三人分开。 姜心趴在他肩头，望着伸手不见的黑暗，暗自嘟囔：“怎么会有花花长着这么多嘴巴？” 宁曜一惊：“这些吸力都是外面那朵花的嘴里出来的？” 姜心点点头，小声说：“这花花长得好渗人的。” 一朵花长着一张嘴就够渗人的，长这么多嘴的话，宁曜闻所未闻。 “前辈，这种花妖都不值一提吗？”宁曜问穷奇。 穷奇嗤了一声：“少见多怪，本大爷一尾巴就能拍死它。” 鉴于坐牢的渡劫期也是渡劫期，这话宁曜没法反驳。 很快他就看到眼前亮起道道火光，看到了一个长在石壁上、长有锋利獠牙的嘴巴。 从这些嘴巴里正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宁曜环顾四周，发现他来时的通道像血肉蠕动一般缓缓合上，消失不见。 朝左右两侧望去，相隔不远就会有一张与眼前这长满利齿的大嘴巴一模一样的血盆大口。 有气无力的哀嚎、愤怒至极的咒骂、时有时无的哭泣……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这些不同的嘴巴里传来，　无比渗人。 姜心害怕地抱紧宁曜的腿：“大师兄，他们都好惨啊。” 宁曜看不见这些血盆大口内的情况，但从中传来压抑的死寂与血腥气，让宁曜很不舒服。 他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问：“他们怎么了？” 姜心鼓着小脸说：“在被这个丑花花一点点吃掉。” 218哇，植物人！ 姜心的话让宁曜愣了一下，渐渐意识到他们现在是在那朵粉色花朵的身体之中。 那些长有不同嘴巴的“门”是牢室，刚刚从不同方向吹来的吸力就是将他们送入这些牢室的方法。 一旦被关进去，就会和里面那些人一样被这朵花一点点吃掉。 这种吃掉不仅仅是躯体被吃，很大概率连元神也会遭殃。 这简直是邪修手段！ 乔家这些人虽然称不上正人君子，但跟邪修有根本上的区别。 现在直接成了一丘之貉。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宁曜对姜心、绛霄说。 姜心摇摇头：“我们和你一起去。” “那里危险，有会吃人的花。”宁曜道。 姜心露出小胳膊：“我骨头硬，它咬不动。” 绛霄学着她露出小胳膊：“我也是。” 宁曜无奈，只能把他们带上：“那你们跟紧我。” 姜心乖巧点头：“嗯呐，我会保护好大师兄的。” 宁曜：“……”这倒也不是不行。 四周的牢室都长得差不多，有的嘴巴闭上了，就代表牢门已经关上。有的嘴巴还张着，代表牢门还开着。 现在还没弄清楚里面的情况，不宜惊动这朵花和外面的人。 宁曜随便挑了一个打开的牢门，身轻如燕，一跃而起，避开上下颌闪烁着寒光的锋利獠牙，率先进入其中。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圆形通道，通道四壁为绿色，其中夹杂一道道不规则的脉络，是这株花妖的经脉。 宁曜将这里仔细检查一番，确认安全后退回门口，冲姜心两人招了招手：“进来吧。” 姜心双腿站定，甩动小手，立地跳远，用力跳进这张血盆大口之中。 绛霄有样学样，跟着跳进去。 宁曜觉得有趣，低声问绛霄：“你怎么总是学心心？” 绛霄的小脸满是憧憬：“师姐好厉害的，我要和师姐一样厉害。” 姜心谦虚：“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小师弟就是有眼光哈哈哈哈……】 她的心声声音一贯很小，有时候周围吵闹些，或者是离得稍远一些，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会儿的笑声却格外大声，可见姜心那叫一个高兴。 宁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招呼了一声便转身往前走去。 构成通道的花妖根茎闪烁着微光，这点光亮对宁曜等人来说足够看清眼前的世界。 通道弯弯曲曲，不知道通向何处。 周围起初很安静，因为地面也是柔软的根茎，甚至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有。 慢慢往前走去，宁曜闻到了腐烂的气息。 姜心双手十指摁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是个死了一半的人。” “好臭。”这次先抱怨的是绛霄，他从儿童须弥戒中取出一瓶丹药，递给姜心，“师姐，吃这个闭息丹。” 宁曜诧异：“你怎么有这个？” 闭息丹好贵的。 “出门前，二师兄带我们去灵丹峰买的。大家都有呢。”绛霄如实道。 灵丹峰的丹药更贵。 “二师弟这么有钱吗？”宁曜有点羡慕，真的挺想转职做卦师的。 第177章 姜心糯糯道：“二师兄让灵丹峰的师兄们把账记在爹爹名下了。” 宁曜：“……” 忽然有点心疼师父。 算了，他做剑修也挺好的，至少不会被师父逐出师门。 闭息丹起效，师兄妹三人很快就闻不到那股腐烂的臭味，继续往前走去。 九转十八弯之后，宁曜脸色凝重地停下脚步。 姜心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到不远处由许多粗壮不一的根茎组成了一张严密的网，把一个类似于人形的生物紧紧按在了通道墙壁上。 之所以说这是一个“类似于人形的生物”，是因为还能依稀看出这东西有人的轮廓，但内里…… 至少有一半已经不再是人。 绿色的根茎仿佛爬山虎一般遍布他的全身，透过这些绿色根茎之间的缝隙，能够看出身为人类的血肉与骨骼。 原本该覆盖这些血肉的皮肤被撑破后，像是干瘪的气球一般脱落在地，东一块西一块。 这人面朝通道壁，像是在逃跑的过程中被这些根茎从身后追上，就以这个姿势把他拍到了通道壁上。 他的脑袋被扭成了九十度，脖子后面露出断裂的脊椎骨。 这截白森森的椎骨泛起营养不良的微黄色，时而露在外面，时而被隐藏在血肉与根茎组成的密网之后。 细密的嫩绿爬藤缠绕椎骨一路往上，顺着后脖颈处的缺口钻入他的脑袋，在他的左眼中开出一朵淡粉色的花。 “哇，植物人！”姜心惊讶出声。 宁曜正要问什么叫“植物人”，忽然听到“咔擦咔嚓”的声音。 墙壁上的“植物人”艰难地转动脑袋，他刚有所动作，包裹住他全身的那张根茎密网就以更大的速度把他按住，不许他动弹。 这人身后的通道壁深深的凹陷下去，一个人形轮廓清晰可见，足见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无数回。 “有人吗……”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中响起。 被根茎死死按在墙上的“植物人”艰难地转动尚未开出花朵的右眼，试图寻找刚刚说话的小姑娘。 宁曜示意师弟师妹停在原地，上前一步道：“请问阁下是谁？” “真的有人！真的有人！你也是被抓进来的吗？”“植物人”激动地问，身子下意识地动了起来，被根茎密网察觉到后，更用力地把他按下去。 这人不再反抗，高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天水宗弟子哦。”姜心糯糯地说，走上前去认真打量起这人。 宁曜把她拦住，听到“植物人”的声音更加激动：“你们真的是天水宗弟子？凭证呢？” 宁曜取出身份玉牌想给对方看，被姜心拦住：“大师兄，这个没用，衍器峰的贺师兄带头在外面贩卖假身份玉牌呢。” 宁曜震惊：“他为什么这么做？” 姜心：“挣钱。” 宁曜可耻地心动了一下下，又赶紧把这个心动戳死。 这人防备心重，不像悟心那样用身份玉牌就能够取信，还得另想办法。 只是连最有说服力的身份玉牌都有假的，还是衍器峰出品的童叟无欺款假货，让他们这些天水宗弟子在外还怎么自证身份？ 好在姜心对自家宗门有一个充分的认知，反问“植物人”：“你觉得有人敢在外面冒充天水宗弟子吗？” 原本因见到外人而一直都很激动的“植物人”忽然沉默如鸡、安静似树。 有一说一，就天水宗这个名声，好多正牌弟子在外都不敢暴露身份，生怕被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还真没人敢冒充。 219现在是她的第一百八十房小妾！ 在这阵诡异的沉默中，“植物人”已经把冒充天水宗弟子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在脑海过了三遍。 确认姜心确实是天水宗弟子后，他被根茎密网与通道壁挤压到接近极限的右眼中亮起希冀的光芒：“几位，我是昆仑宫弟子任远。不幸被抓到此地，几位能救救我吗？” 在最开始的激动劲过去后，他体内残留的力量逐渐消退，声音消退回一开始的虚弱，隐隐还夹杂被他竭力抑制的痛苦。 世人眼中的昆仑宫犹如雪山之巅的仙人后裔，素来都是仙气飘飘，不屑下山踏足凡尘。 昆仑宫位于极西，其所坐落的昆仑宫接近于自成一个小世界。 即使是六大仙门也与昆仑宫往来甚少。 没有得到姜心几人的回复，“植物人”任远叹息一声：“我的身份玉牌和须弥戒都被那个妖女没收了，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但我真的是昆仑宫弟子，你们信我！” “我信呀。”姜心走过去，在任远的震惊中，她捡起地上一块破烂碎布。 碎布灰白破败，坑坑洼洼，沾了血迹，与任远身上仅存的褴褛衣衫极为相近，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但在夜明珠的光芒中，这块破布结块发黑的血迹之下，隐隐有华贵的暗纹闪过。 “只是昆仑织锦，只有昆仑山颠才能织就，是昆仑宫独有的布料。昆仑宫弟子的宗门服饰就是拿这个炼制而成。”姜心道。 对啊，他怎么忘记这回事了！ 任远狂喜：“对对对，这就是我们宗门服饰！一块昆仑织锦只能为一人量身定制，即使将前任主人的神识抹除，也无法二次认主。这下你们信我的话了吧？救救我好不好？” 任远这样子很明显是被花妖当成了养料在吸收，即使对方不是昆仑宫弟子，宁曜也不会坐视不管。 只是…… “我该这么做？”宁曜问。 这些根茎与任远已经长在了一起，若是要拔出根茎，势必会伤到任远。 任远现在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若是再受伤，恐怕直接就要交代在这里。 宁曜这一问，直接把任远给问懵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问宁曜：“都说你们天水宗弟子鬼主意多，就不能想个鬼点子把我从这里带走吗？” 姜心有个超鬼的点子：“我可以把你和丑花花一起搬走，这样你就不会因为与它失去联系而死翘翘了。” 这和让他继续呆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任远：“……能不能想个拟人点的法子？” 姜心左歪歪脑袋、右歪歪脑袋，还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恨不得把任远看个透彻。 半晌后，她好困扰地说：“拟人我不会，我只对做人有一点点心得。” 任远没听清：“啊？” 姜心真诚发问：“你是植物人，是不是得按素菜的方法做？” 任远：“……” 外界都说天水宗弟子个个望之不似人，他从前一直觉得这里面可能有夸大的成分。 现在…… 他怀疑这些人看在天水宗是仙门的份上，已经竭力在为天水宗遮掩了。 听听！ 听听！ 这是人说的话吗！！！ 宁曜怕姜心直接把任远气死，为他打圆场：“道友见谅，我小师妹年纪小，不懂事，瞎说的。” 绛霄补充：“师姐做人真的很有一手，大火猛烧、小火慢炖——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宁曜捂住了嘴。 宁曜一手一个小不点，再次致歉：“这是我师弟，也还小，没有恶意。” 被关在此处受尽折磨，任远自然能感受到这两个孩子没有恶意。 他只是跟不上这两个天水宗弟子的脑回路。 宁曜上前认真打量着他，试图寻找解救之法。 任远整个人都和这些根茎融合在了一起，甚至可以说任远就是从这些根茎里长出来的。 宁曜即使剑法再好，也没有办法再确保他安全的情况下，把任远和这些根茎彻底分开。 他暗中询问穷奇：“前辈，请问该怎么才能救下这位道友？” “你做不到。”穷奇斩钉截铁地说，趴在地上，厚实的虎掌捂住眼睛，正透过缝隙偷瞄姜心。 宁曜心中涌现失望，不放弃地再次打量起任远的情况，试图找到解决之法。 但他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妥善之策。 任远被根茎密网按死在通道壁上，仅能视物的右眼视野非常有限。 他看不到宁曜的神色，但迟迟没听到宁曜回应，任远便猜到了大概情况。 他苦笑一声，哑声问：“是救不了我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缓慢，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结局。 “抱歉。”宁曜面露愧色，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任远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就算了吧。趁现在你们还没被花妖抓住，赶紧逃吧。若是能去昆仑宫通知宗门来救我，那最好不过。” 话音才落，通道尽头传来“咔擦”一声，是嘴巴用力闭合，牙齿摩擦的声音。 姜心双手一摊：“晚喽，丑花花闭上嘴巴，我们出不去了。” 任远沉默了。 第178章 那些与他融为一体的根茎在不断吸收他的灵力、吞噬他的修为，任远的周身残留着些许修为，能够看出来他曾是位法力深厚的金丹修士。 昆仑宫虽不如六大仙门，但从他们能给每个弟子都用珍贵的昆仑织锦做法衣便能看出来底蕴深厚。 像任远这样的弟子出门历练，身上肯定有不少法宝。 即使没有办法将乔诗惠反杀，也有一定办法从她手中逃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出于困惑，也出于谨慎，宁曜问：“任道友，请问你是怎么被抓的？” 任远长叹一口气，唱了起来：“都怪我心太软，心太软……” 光听语气贱兮兮的。 若非他现在的模样过于凄惨，宁曜的拳头铁定硬了。 任远顾影自怜地唱了两句，说起这件伤心事：“我和朋友在西洲历练时受了点轻伤，便来牧边城休养，顺便补充物资。不知怎么就被乔诗惠给盯上了。” “她以乔家的名义给我们发帖子，请我们来别院讨论修炼心得。” “乔家是西洲大户，又是牧边城的掌权者，我们觉得不会出事，便去了。” “谁知一进别院，前来迎接的只有乔诗惠一人，见面就问我们愿不愿意跟她双修。” “我严词拒绝，与她大打出手，战败被抓，就成了这副样子。” 即使时隔多日，提起此事之时，任远也恨得咬牙切齿。 鉴于别院中有阵法、有别的元婴期修士辅助，任远被抓倒是正常。 只是姜心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你和朋友一起来的，你在这里，那你的朋友呢？” 任远冷哼一声：“他开开心心地和乔诗惠双修去了，现在是她的第一百八十房小妾！” 姜心三人：“？？？” 220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个小妾的数量让宁曜愣了一瞬，怀疑自己听错了：“多少房？” “一、百、八、十、房！”任远一字一顿地说。 宁曜“嘶”了一声：“怎么这么多？” “你像她那么不择手段地去抢、去偷，你也能有这么多小妾。”任远没好气地说。 宁曜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下自己被一百八十把剑包围的模样，有点羡慕。 “大师兄，你笑什么？”姜心不解地问。 宁曜赶紧板起脸，把刚刚的想象藏起来，告诉自己他和乔诗惠不一样。 他的剑都是老婆，都是平等的。 不像乔诗惠，抢来的人只能当小妾，一点尊重都不给。 “乔诗惠修炼的疑似为采补之术，与她双修早晚会被她采补耗干，你这位朋友估计凶多吉少。”宁曜说。 “那你猜错了。他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只是修为降到了筑基期。”任远语气复杂。 他既不希望对方出事，又不屑对方以色侍人，心情矛盾得很。 这就让宁曜感到困惑：“据我们调查，不少人被掳走后，命牌很快碎裂，说明被抓后被多久便惨遭毒手。你的这位朋友为何能活到现在？” “可能他天赋异禀吧。”任远猜测，无奈道，“其实我与他不熟，是在历练途中偶遇的。我俩合作打败了一头元婴期妖兽，算是共患难过，便交了个朋友。他说他是散修，我也没告诉他我是昆仑宫弟子。” 因为传闻昆仑宫是仙人后裔，便总有人想抓昆仑宫弟子研究修仙捷径。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道理任远还是懂的。 若非事先得知姜心几人是天水宗弟子，他又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任远也不敢轻易吐露此事。 一路相伴，任远觉得自己新交的这个朋友品性不错，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只是还没等双方好好聊聊，就被乔诗惠骗到这里抓了起来。 昆仑宫弟子素来高傲，任远自然不喜对方这种委曲求全。 可眼下他连自己都保不住，能体谅对方的难处。 通道尽头忽然传来“咔擦咔擦”的牙齿摩擦声，先前紧闭的“牢门”打开了。 宁曜示意众人别出声，竖起耳朵认真倾听那里传来的动静。 一片寂静中，一个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有人过来了。】 姜心好奇地伸长脖子朝外望去。 宁曜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伸手紧紧握住剑柄。 他们已经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无处可逃。 只要对方进来，就会和他们遇上，必须早做准备。 任远听出这脚步声的来源，提高声音，用嘶哑的嗓音对外喊：“你滚吧，我不会对妖女屈服的！” 那个轻盈的脚步声一顿，随即继续靠近。 任远心中着急，继续喊：“你不用过来劝我，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你——” 他话还说完，通道里响起一道意外的笑声：“嚯，这么热闹？” 来人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年，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在宁曜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望向被宁曜护在身后的任远，似是幽怨地开口：“我说你今儿个怎么对我这么凶，原来是有了新相好。怕我瞧见他们吃醋？” 宁曜：“？？？”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任远挫败地叹了口气：“你就别拿我取笑了。你不是在乔诗惠那儿受宠么？怎么连今天别院里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桃花眼少年打量宁曜片刻，恍然大悟：“你是今天被乔诗惠抓来的那一个人？” “是三个人。”姜心认真强调，小声跟绛霄嘀咕，“这个人怎么不识数呢？” 绛霄好同情他：“是啊，这么大一个人了，都不会数数，好可怜。” 莫名被同情的桃花眼少年沉默了一下，默默改口：“抱歉，我重问。请问你们是今天被乔诗惠抓来的三个人吗？” “算是吧。”宁曜打量着桃花眼少年，若有所思，“阁下真的是散修？” 桃花眼少年笑而不语。 “他是合欢宗弟子。”姜心说。 桃花眼少年一惊：“你怎么知道？” 姜心露出自豪的笑：“姨姨带我去过合欢宗，你运转的心法和宗门里那些哥哥姐姐们的一样。” 她这么一说，任远和宁曜瞬间明白闻子淇为何能够应对乔诗惠的采补之术。 身份被戳穿，桃花眼少年倒是也不尴尬，只是打量起姜心。 这孩子能认出合欢宗心法，说明家学渊源。 通常不会有人带姜心这么大的孩子前往合欢宗，除非她是某位合欢宗弟子朋友家的孩子，才会有人拖家带口去合欢宗。 既是如此，那也没什么可瞒的。 桃花眼少年拱手作揖：“在下合欢宗闻子淇。” 任远好气：“你干嘛骗我你是散修？” 闻子淇“切”了一声：“你不也没告诉我你是昆仑宫的？” “那不是因为总有人要抓昆仑宫弟子，我害怕么？”任远心虚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我是昆仑宫弟子？” 闻子淇嗤笑：“我又不瞎，你穿着一身昆仑织锦，使的又是冰霜之术，一猜就能猜到你是昆仑宫弟子。” 昆仑宫人少，甚少参与修真界事宜，一度让人以为这一宗门已经传承断绝。 外界对昆仑宫知之甚少，甚至不少人觉得那是传说中的上古宗门。 合欢宗是大宗门，门中珍藏的典籍中记录着些许昆仑宫之事。 闻子淇恰好看过，见到任远的第一眼便想起了书中记载，这才有所猜测。 只是对方不愿明说，他也不好多问。 反正他们合欢宗的名声也不好，修为不高的合欢宗弟子在外历练时都不愿暴露身份，免得徒增烦恼。 如今总算是开诚布公了。 两人除了隐瞒身份，没有对不起对方的地方，又都能体谅对方的难处，这一页很快翻篇。 闻子淇的目光落在宁曜三人身上：“几位怎么称呼？” 祁澜清与合欢仙子关系不错，姜心如实道：“我们是天水宗弟子。” 闻子淇诧异：“真的假的？天水宗弟子敢在外面自报身份？” 姜心抬头挺胸，自豪地说：“我们是正经的天水宗弟子，敢作敢当，当然敢自报身份。” 闻子淇不知道她这股自豪从何而来。 你们天水宗弟子要是敢做不敢当，可能名声还没那么差。 221这不是常识吗？ 天水宗的坏名声是薛定谔的坏名声。 如果发生好事的时候遇上天水宗，那指定没好事。 但如果是发生坏事的时候遇上天水宗，那坏事就会从我方身上转移到对方身上。 这也是天水宗弟子行走在外还能有几个朋友的原因之一。 身为合欢宗弟子，闻子淇知道仙门弟子实力非凡。 宁曜修为精粹，看着是金丹期，真实实力远超外界普通的元婴期。 见他实力不俗，闻子淇直接向任远说明来意：“我这次是来通知你赶紧跟乔诗惠服个软，快点离开这里。” 第179章 任远严词拒绝：“士可杀不可辱！” “你们昆仑宫就是爱装逼。”闻子淇不满地数落了一声，特地扭头对宁曜三人解释，“这不是我的说的，是贵宗主的名言。” 宁曜：“……” 师父遭人恨不是没理由的。 姜心双眼发光，精神抖擞。 【爹爹好帅！】 宁曜赶紧捂住她的嘴。 【大师兄捂我嘴干什么？】 姜心困惑地抬起头。 宁曜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尖叫的小奶音是小师妹的心声，不自然地松开她的嘴。 下一秒，他听到绛霄的惊叹：“师父好厉害啊！说话一针见血！” 宁曜捂脸，同时带两个小祖宗出门，真是防不胜防。 任远哼哼唧唧地反驳：“这是风骨，。我们昆仑宫弟子宁愿站着死去，也不愿躺着苟且。”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风骨？”闻子淇嗤了一声，沉声道，“这次和之前不同，情况紧急。刚刚乔诗惠她亲爹乔严波过来了，乔家大宅被毁，他们要离开牧边城避难。他在劝乔诗惠放弃这座别院。” 大家都是宗门弟子，都受过正统修仙教导，眼力非比寻常。 身处敌营这么久，几人都看得出这株花妖与这座别院融合得很深。 这株花妖的战力很强，乔诗惠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它，一定会带花妖一起离开。 要是这样，被花妖携带在体内当作养料吸收的任远就危险了。 ——一些妖兽或妖植在剧烈运动之时，会加速体内对养分的吸收，以确保行动自如。 闻子淇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着急过来通知任远服软。 但任远死倔：“我宁死不屈！而且乔家大宅都没了，距离乔诗惠的灭亡还远吗？说不定毁掉乔家那位英雄马上就要打过来了呢！” 姜心开心地举起小手：“我我我！” 闻子淇不解：“怎么了？” 姜心露出骄傲又自豪的笑：“我就是那个毁掉乔家大宅的英雄哦。” 闻子淇与任远一愣。 他们不是怀疑天水宗弟子的搞事能力，而是乔家对外宣称拥有五名合体期修士。 纵然宁曜修为不错，面对五名合体期修士也无还手之力，。 单纯靠他们毁掉乔家，这就有些天方夜谭了。 但因为他们是天水宗弟子，闻子淇没有直接认定姜心吹牛，而是问宁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想杀小师妹，小师妹就用出了师父留下的剑意。”宁曜简单解释了一句，知道眼下不是详细说这个的时候，挑重点问闻子淇，“是只要任远道友服软，乔诗惠就会放他出来吗？” 闻子淇点点头：“她疑似偷练邪功走火入魔，才需要找这么多炉鼎采补。任远的冰霜功法有助于调和她体内紊乱的灵力，她才一直留着任远，没有让花妖这么快就把他吸收掉。” 任远：“那我也不去！我一看到那张脸就恶心得要死！要我给她低头，你还不如杀了我！” “你脑袋灵活点行不行？先离开这个鬼地方休养几日，我教你几段合欢宗功法，让你先应付了她再说。等来日她放松戒备，我们合力逃出去就是。这话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何必死倔呢？”闻子淇真想冲过去把他脑袋里的水摇出来。 宁曜也觉得这是个可行之法：“任道友，你就先服个软吧。” 任远：“我不！” 宁曜还想说什么，姜心扯着他的衣角摇了摇头：“大师兄，你不用劝他。他们昆仑宫弟子的立身之本就是骄傲，没了这个他会死的。” “他现在撑着这股骄傲一样会死。”闻子淇好气，难以理解任远的想法，“兄弟，咱们不如换个思路。反正你都是要死的，死前咱们换个活法，假装服个软？只是假装，不算你放弃你的骄傲。” 任远高傲地仰起脑袋，左眼中开出的淡粉色花朵因他的动作而微微颤动：“假装也不行。” 闻子淇双手狠狠往自己脸上一拍，百思不得其解：“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在外历练之时你脑子挺灵活的，怎么这个时候就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呢？” “因为骄傲是他的根本呀。”姜心也不明白闻子淇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理解自己的话，指着任远说，“这个雪人哥哥就是由骄傲凝聚而成的。” 任远不服：“什么雪人？我是铁血真汉子！” 鉴于姜心先前多次表现出来的神异，宁曜无视了任远的抗议，小声问姜心：“为什么要喊他雪人？” “他是昆仑山上的雪凝聚而成的呀，所有昆仑的弟子都是冰雪凝结而成的雪人。”姜心歪头望着宁曜。 见他和闻子淇都很困惑，姜心扭头问绛霄，“师弟，你也不知道这个事情吗？” “我知道呀，这不是常识吗？”绛霄看看姜心，又看向其他人，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困惑。 宁曜从小在天水中长大，修真常识的储存量非同一般。 他确定自己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暗中问穷奇：“前辈，请问修真界有这个常识吗？” “你问我，我问谁？我说昆仑宫的老家伙怎么都被我打成碎渣了，还能用冰雪状态重塑，原来他娘的就是用雪捏的！” 穷奇比他还吃惊，琢磨着下次再去昆仑宫找茬，一把火烧了整座山，让整个昆仑宫雪流成河！ 得，又是被小师妹点悟的一天。 宁曜能理解姜心的非同一般，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连绛霄也知道这件事。 尤其是他还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绛霄自己穿越空间裂缝，跟着他们来到这里一事。 他这个小师弟该不会也是位隐藏的大佬吧？ 222你好，菜人 宁曜陷入了沉思。 半息后没能想出结果，宁曜决定放弃沉思，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掉。 姜心的说法虽然有些含糊，但宁曜能够推测出若是任远放弃了自己的骄傲，当场就会崩解成没有意识的雪人。 这股骄傲是他凝聚身躯和意识的根本，所以任远宁死不屈。 这样事情就陷入了死循环。 闻子淇不知道姜心的神异，以为这是天水宗收集到的隐秘知识。 他暗暗钦佩天水宗的宗门知识储备，同时愁得要命：“这可怎么办？我刚刚听到乔严波要乔诗惠赶紧把这里所有的炉鼎都杀掉，免得这些人拖累他们父女逃命。” 宁曜感到奇怪：“你偷听到了这么隐秘的事，乔严波居然还能让你来这里报信？” “他们父女俩说这话的时候，乔诗惠就在我怀里躺着，我是正大光明听见的。而且我跟其他炉鼎不同，我是相当配合他们的，乔诗惠还当我已经被她控制住了。你也知道我们合欢宗的功法非同一般，她在床上可是……” “可以了。我们先想办法救人。”宁曜见他有吹嘘合欢宗功法的趋势，赶紧打断他，并把姜心和绛霄的脑袋靠在一起，分别捂住他们靠外侧的耳朵。 闻子淇叹了口气：“其他人我救不了。任远情况特殊，乔诗惠一直想得到他，才会给我这个来劝他的机会。可是……” 谁能想到任远他就不是人呢？ 而且闻子淇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雪人’和‘骄傲’两个加在一起就能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姜心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一堆肉和骨头都能组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血和骄傲为什么不能组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闻子淇：“？？？”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灵魂呢？组成一个人还要灵魂，不是只有肉和骨头。”闻子淇道。 “和普通人一样呀，只是骄傲的成分更多。哥哥你连这个都不懂吗？”姜心好关心地问，有点担心合欢宗的文化课教育水平。 闻子淇被反问得无言以对，只得默默转移话题：“还是先想想办法把任远救下来吧。你们有办法吗？” “他与花妖融合得太深，除非花妖主动释放他，否则我没有办法在不伤及他性命的情况下将他和花妖分离。不过，我刚想到一个办法。” 宁曜说着望向闻子淇，“合欢宗功法可以控制人的心智，你把任道友控制住，让他假装服软，骗乔诗惠松开他。” 闻子淇摇摇头，面露苦笑：“这个我试过，但正如你说的，他与花妖融合太深，我只要一渗入他的神识，就被会花妖察觉，继而被花妖攻击。” “还是让我把植物人哥哥和这个丑不拉几的花花一起搬走吧。”姜心抡起袖子往前走去，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正在这时，周围的大地剧烈震颤起来。 宁曜左右手分别抓住师弟师妹，用力将双脚牢牢吸附在地面上，稳稳站定。 绿色的通道壁内，原本安静隐藏在墙壁后面的根茎忽然蠕动起来，浓郁的灵力从里面滚过，全部朝着一个方向输送。 闻子淇脸色大变：“不好，搬家提前开始了！估计是乔严波开始清理别院，抹除痕迹了！” 第180章 刚刚还有力气囔囔两句的任远生机全无，整个人在眨眼间便奄奄一息，好似仅剩的半条命都被人吸干了。 “顾不上那么多了，得赶紧把他和这株花妖分开。”闻子淇上前想要救人，但刚靠近任远，就被一股绿色的光芒闪开。 花妖在吸取任远性命的时候，在他周围形成了一道防护，以免被人打扰。 “你们照顾好自己。”宁曜把师弟师妹往后一推，飞身跃起接住被飞速弹开的闻子淇。 花妖察觉到体内有外来者没被自己控制住，充当通道的根茎通道激烈的扭动起来，上下颠倒，让人站立不稳。 姜心从上面摔下去，看到濒死的任远，握紧了小拳头：“别睡啦，我们出去玩！” 任远听到熟悉的声音，费力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看到一个奶呼呼的小团子正举着小拳头朝自己冲来。 他的身后，无数长有翠绿触须的藤蔓正冲姜心舒展而开，想要将她一并包裹中。 “快走……”任远使出全力提醒，但他实在是太虚弱了，这点声音微弱得好似不存在。 姜心被这些嫩绿触须碰触到，很快就被绿色的藤蔓缠绕住，吊在了空中。 任远面露绝望，自责不已。 他知道姜心冲过来是为了救他。 没想到会拖累这样一个孩子，任远心中无比自责。 就在这时，他看到被绿色藤蔓层层缠绕住的姜心不高兴地扭动小身子，竟然轻轻松松就把那些无比坚韧的藤蔓触须挣断了。 没了这些藤蔓拉扯，姜心的身子再次往下落去。 任远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见姜心再次举起小拳头朝自己飞来：“奥秘——心心做人大法！植物人沙拉！” 奶呼呼的小拳头一圈落下，穿透围绕在任远身边的防护灵力，把他身后和花妖相连接的部分整个切了下来。 外界的光亮洒在任远的脸上，并不算明媚的阳光刺得他右眼发胀，几乎睁不开眼睛。 看清外界的雕梁画栋，他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还以为自己到死都只能被困在那个阴暗泛绿的角落之中。 宁曜破开阻挡自己的花妖灵力，飞快接住姜心和任远，把两人放在地上。 闻子淇抱着绛霄借助花妖身上的这一缺口冲出来，稳稳落地，迅速冲到任远身边：“你怎么样？” “还活着。”任远虚弱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没了花妖继续吸收自己的力量，他的状态还比刚刚好些。 那些切面的断口上，似乎有一股无形之力在为他延续生命。 就是…… 任远看向蹲在自己身旁的姜心，气若游丝地说：“多谢小友救命之恩。商量个事，以后能不能别喊我植物人？” 姜心是个好孩子，听劝，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的，菜人。” 任远：“……” 算了，救命恩人开心就好。 223哇，又是一个菜人！ 相比于之前的秩序井然，这会儿的乔家别院乱糟糟的，房屋倒塌了大半，像是刚经历一场恶战。 但护在别院最外层的防护阵法没有受到损毁，可见这些破坏都是从乔家内部产生的。 别院正中原本蓄有一汪宽阔的人工湖，此刻所有湖水都消失无踪，露出堆满湖底的累累白骨。 宁曜只看了一眼，就把姜心和绛霄的脑袋转过去，不想让他们看见这一幕。 乔严波从远处飞来，震惊地望向姜心与绛霄：“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要问你的好女儿哦。”姜心指指从他身后飞来的乔诗惠。 乔诗惠没把她放在心上，不可思议地盯着任远和他身下那些依旧与他融合在一起的绿色植物组织。 她脸色发白，唇边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恼恨地看向闻子淇：“你做的？” 闻子淇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冤枉好人！” 他现在修为跌倒筑基期，确实没办法做这事。 乔诗惠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宁曜身上。 宁曜实诚地告诉她：“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乔诗惠全然不信，抽出长鞭就往宁曜身上打，全然没有把站在他身旁的姜心与绛霄纳入考虑范围。 宁曜左右手分别捞起师弟师妹，将他们送去安全地带，即刻抽剑相迎。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乔诗惠与宁曜的打斗所吸引，闻子淇用灵力把任远悬浮起来，迅速来到姜心身边。 刚刚他看得清清楚楚，是姜心一拳打穿了花妖的肚子，才让他们逃出生天。 这会儿任远与花妖融合的部分被一股神秘力量阻挡，没有让他的情况进一步恶化，闻子淇怀疑也是姜心的手笔。 他不敢小看姜心，笑盈盈地问：“宝，你身上有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给任远先续个命？算他借你的，回头让他还你双倍。” “有呀有呀，你要哪个？”姜心献宝似的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 光是装药的小玉瓶都是高阶法器，上面还用灵力写有丹药名称。 九转还魂丹、存聚添转丹、奇木定魂丹…… 但凡市面上有名的极品丹药，她怀里都有。 乍一下看到这么多千金难求的丹药，让闻子淇都不知道该挑哪一个：“你哪来这么多极品丹药？” “这些是师伯和师兄师姐们送的，这些是出门前二师兄带我去灵丹峰买的。”姜心用小下巴点点左边，又点点右边，特别大方地随便闻子淇挑选。 闻子淇深深羡慕了一把天水宗的师门情谊，挑了瓶九转还魂丹。 刚打开瓶塞，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丹药碰撞瓶体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一看便是极品中的极品。 “快吃药。”闻子淇取出一颗，示意姜心把其它的丹药都收起来，低头去给任远喂药。 任远的意识时有时无，这会儿完全没有反应。 姜心走过去，凑到他耳边恶魔低语：“乔诗惠要来抓你去双修啦！” 任远惊得一下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挣扎：“我不去——” 话音未落，闻子淇趁他张嘴的间隙，赶紧把手中的九转还魂丹塞进他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其中蕴含的丝丝灵力迅速没入任远体内，以极快的速度修复他受损的经脉与丹田。 瞧见还在远处交手的宁曜和乔诗惠，任远长舒一口气，躺尸似的躺回地上：“吓死我了。” 绛霄看看他和闻子淇，又看看在天上被宁曜压着打的乔诗惠，好奇地问：“你们真的连她都打不过吗？” 闻子淇苦笑：“她是元婴期，我们当时都才金丹。而且……” 他还没说完，大地忽然震颤起来。 先前那株矗立在人工湖中的巨大花妖在被姜心打穿之后，便蔫了吧唧，歪着脖子倒在干涸的河床之上。 现在居然重新竖直了身子，舒展开叶片，跃跃欲试地向宁曜发出攻击。 绛霄注意到这一点，“哇”了一声，指着花妖对姜心说：“师姐你看，又是一个菜人！” “那个不菜。”姜心摇摇头，指向任远，“这个才菜。” 任远：“……” 我真是谢谢您对我的精准评价。 花妖原本就已经相当庞大的身躯再次膨胀了一倍不止，淡粉的花蕊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熏得人手脚发软无力。 宁曜没有防备，出招的动作慢了一瞬。 乔诗惠冷笑挥鞭，长鞭上的倒刺如花瓣般舒展而开，直冲宁曜而去。 宁曜闪身躲避，一脚踩到河底的烂泥。 被淤泥浸染的白骨在他脚下滚动，宁曜下意识挪开脚，在这根白骨之下，又不慎踩到另一根白骨。 一眼望不到边的人工湖底，森寒白骨一层叠着一层，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没了湖水遮掩，冲天怨气盘亘在此，被扎根在此的花妖源源不断地吸收入体内。 宁曜脸色发青，迅速运转灵力将体内的花毒清除，飞身跃起，不再踩着湖底的白骨。 此刻瞧着那朵淡粉色的花，宁曜感受不到妖气，愈发觉得诡异：“这花到底是什么东西？” 乔诗惠盈盈一笑：“你若是自废修为，与我双修，我就告诉你。” 宁曜不屑回应，挥剑攻去。 黑色淤泥与森然白骨堆积的湖底之中忽然涌起无数根茎，从宁曜身后攻向他。 根茎的数量太多，宁曜周身的剑气来不及碾碎，三道根茎抓住空隙迅速缠绕住宁曜，拦住了他前冲的气势。 乔诗惠居高临下地俯瞰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答不答——” 不等她说完，宁曜便厌恶拒绝：“你做梦。” “自寻死路！”乔诗惠恼怒挥鞭，杀意十足。 她比宁曜高一个境界，与花妖配合更是无往不利，今日竟一再落入下风。 宁曜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乔诗惠感到恐惧，即使再被美色迷惑，求生的本能也一再让她杀了宁曜。 第181章 如今闻子淇的叛变让乔诗惠意识到男人都靠不住，还是杀了做花肥最踏实！ 长有锋利倒刺的长鞭直逼宁曜眉心，宁曜体内爆发出凌厉的剑意，将所有困住他的根茎震碎。 那根由精铁炼制而成的长鞭折成数段，再没了高阶法器的光芒。 本命法器碎裂，乔诗惠“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加虚弱。 恐惧从她心底涌起，乔诗惠本能后退，但还没拉开距离，宁曜已经来到她身边。 不等乔诗惠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剑光闪过，她的视线便出现了错落。 她的身子被锋利的剑意切成两段，从空中摔落，跌入湖底，倒在层层白骨之上。 224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喊师兄来杀你 “赢了！”闻子淇大喜，把躺在地上的任远挪了个个，让他能够视物的右眼去看乔诗惠倒地的那一幕。 “你们师兄真棒！”闻子淇还不忘跟姜心两人夸赞宁曜，却发现两个小不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 “还没打完哦。”姜心说。 绛霄歪着脑袋问乔严波：“你为什么不去帮乔诗惠，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看着我们？” 从看到他们开始，乔严波的视线就没从他们身上挪开过。 哪怕乔诗惠被切成两段，他都没眨一下眼。 面对绛霄的疑问，乔严波没说话。 姜心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是怕我再拿出一沓爹爹给的剑意吧？” 乔严波脸色微变，又很快忍住。 姜心示意他放心：“爹爹给我剑意玉牌都被乔诗惠收走啦，我拿不出新的了。” 乔严波果然松了口气，一直被他刻意收敛的化神期气息外泄而出，得意又阴沉地开口：“姜宗主没有教过你不要把这种事说出来吗？” 他语气不善，显然是准备动手了。 闻子淇急了：“你干嘛告诉他这事！” 姜心认真地回答：“做人要诚实。” 乔严波取出捆仙锁就想去绑姜心，冷不丁见她拿出一张金灿灿的符箓——震天符。 乔严波动作一顿，即将攻向姜心的化神期气息瞬间凝固住：“你怎么也有这东西？” “娘亲画给我玩的。”姜心见闻子淇眼馋，从须弥戒里掏出一张给他，“送你玩。” 闻子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送我？？？” 姜心点点头：“嗯嗯，反正也不值钱。” 闻子淇：“！！！” 什么豪横发言！ 他要仇富了！ 不不不，这个富婆会给他千金难求的震天符，是他最爱的富婆！ 以后他就是姜心的人了！ 当狗也行！ 闻子淇赶紧将灵力注入震天符，保持随时都能催发的状态，挑衅地望向乔严波。 乔严波紧咬牙冠，冷声道：“光有符箓，修为不足也没用。不等你们催动震天符，我就能把你们全杀了。” “那你为什么不做呢？”绛霄反问，同时也从自己的须弥镯中取出一张金灿灿的震天符。 乔严波人都麻了。 就算你们天水宗是仙门，也不至于把如此珍贵的符箓随便给两个小孩子吧？ 这两个小不点还没引气入体，就随身携带这种极品符箓，言语间还完全不把震天符当一回事，可见两人身上还有更多的好东西。 乔严波贪心归贪心，更惜命，确信这两个小鬼身上藏有能够自动防护的秘宝，没敢对他们下手。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姜心，打量着姜心身上的秘宝，试图避开这些秘宝。 可天水宗的炼器水平远高于他，能够不动神色地将秘宝完美地隐藏起来。 乔严波眼睛都快看瞎了，愣是一件秘宝都没发现。 场面再次僵持住。 …… 人工湖湖底，宁曜甩掉残留在剑刃之上的鲜血，正要收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乔诗惠的血中残留着几分不真切的绿色。 这道绿色非常淡，若非外面光线足够明亮，宁曜差点都没注意到。 而且，这股绿色之中传来与花妖一样的气息。 “前辈，乔诗惠是不是和这株花妖之间存在某种特殊联系？”宁曜问。 穷奇呵了一声：“还算有点眼力。” 被溅落在湖底的鲜血渗入黝黑的淤泥之中，渐渐消失不见。 周围花妖的气息逐渐加强，宁曜意识到不对劲，飞身跃起，就见被自己一切两半的乔诗惠居然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湖底淤泥震荡，交叠的白骨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乔诗惠的两截身躯在这样的震荡中逐渐下滑，被累累白骨掩埋，很快就消失在白骨与淤泥堆叠的深处。 可她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恐，反而笑得越来越明媚，甚至在被淤泥彻底掩埋的时候，宁曜听到她笑着说了一句：“你死定了。” 闻子淇见到这一幕，惊悚得打了寒颤：“她怎么比当初与我们交手时更强了？人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死？” “你们交手时，她很厉害吗？”绛霄有些不敢相信。 在他眼中，乔诗惠弱得很，师姐一根手指就能碾死。 闻子淇偷瞄了眼乔严波，无奈道：“当初我与任远为了逃离这里，联手与乔诗惠作战。她起初确实不如我们，我们顺利打败她后想离开这里。但她喊出了那朵花。她与花妖联手，我们俩就输了。” 任远虚弱地说：“她和花妖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不是共生哦，乔诗惠就是这朵丑花花。”姜心道。 “她不是人吗？”闻子淇脱口而出，心中为自己的这一说话点了个赞，却不明白姜心的意思。 埋藏在湖面下的花妖根茎疯狂地蹿出来攻向宁曜，淡粉色的花朵上长出无数张脸，每一张脸都是乔诗惠的模样，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宁曜灵敏地闪避挥向自己的根茎长鞭，用灵力抵御这诡异笑声中的神识攻击，神色无比凝重。 这株花妖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气息只有元婴期，但在吸收了被切成两段的乔诗惠后，花妖的修为竟然直逼化神期！ 而且，乔严波的反应很奇怪。 女儿死了，他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亲自来通知乔诗惠搬家，说明他在乎这个女儿。 现在他反应平淡，只有一个可能——乔诗惠根本就没死。 电光火石间，宁曜想到一个可能：“你用邪术把自己的元神养成了这株花妖？” 所以哪怕被切成两段，乔诗惠都没死。 那副人类身躯只是她的一个分身，这株花妖才是她的本体！ 在花妖诡异的笑声中，巨大花瓣上的无数个乔诗惠笑意盈盈地说：“真是聪明，我真舍不得杀你啊。要不我再给你一个与我双修的机会？” 宁曜的脸比花妖的根茎更青，握紧了剑，挥剑迎战：“我没有那种特殊的癖好。” 两人的战斗爆发出猛烈的灵力爆炸，把地面与湖底炸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闻子淇护着任远，对宁曜的结论感到毛骨悚然：“好好的人不当，乔诗惠为什么要当妖？你这个当爹的不管？” 乔严波冷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他好装逼，姜心的拳头硬了，收起震天符对乔严波说：“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喊师兄来杀你。” 倒不是她杀不了乔严波，而是喊师兄来杀更有性价比。 姜心从须弥镯里掏出一张符箓，用力往天空一掷。 乔严波来不及阻拦，就见这张穿云符穿透别院的防护大阵，在大阵上空炸开，犹如烟花般在空中凝聚出四个大字：“集合打团”。 昭世等人正在牧边城的另一端寻找姜心他们的下落，见到这一幕纷纷顺着烟花的所在赶去。 这是天水宗的特制符箓，宗门弟子人手一张，专门用来集体搞事。 不算是谁在打团，他们都要过去帮帮场子！ 225海王翻车求生指南 天水宗弟子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从天水宗成立至今，这些火星子到处飘摇，点燃一个又一个的柴火堆。 乔家别院最外层的防护大阵从外受到攻击，一直隐于暗中的阵法显现出来，迅速运转反击。 两股灵力相撞，掀起层层灵力波涛。 乔严波脸色微变，厉声命令退到外侧的守卫：“去把外面的人解决掉！” 侍卫长应声，即刻带着人前去支援。 花妖战斗时散发出的花香会让人瘫软无力，且无法关闭。 这些侍卫修为不如宁曜精湛，不敢靠近，只能在边上观战。 这会儿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所有人都斗志昂扬，打算在乔严波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他们打开门，分作两队冲出去，气势汹汹地要将门外破阵的少年活捉。 三秒后，这群人鼻青脸肿地摔回了屋内。 第182章 同一时间，防护大阵破裂，四名破阵少年走入屋内，看到了正在交手的宁曜与乔诗惠。 先前乔严波抹除痕迹时就毁掉了别院内的大半建筑，宁曜与乔诗惠的交手更是将整个别院都夷为平地。 从大门进来，就能将别院内的情况一览无遗。 “嚯，找到了！”楚霖风欣喜地跑进去，全然不顾乔严波这位化神期修士在场，便开开心心抱起姜心与她贴贴，“小师妹！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们来得好快呀。”姜心开心地跟师兄以及悟心打招呼，并他们介绍自己的新朋友，“这是闻子淇哥哥，这个菜人是任远哥哥。” 闻子淇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见过几位道友。” 任远倔强坚持：“我不是菜人。” 可惜这个节骨眼上没人理会他。 乔严波感受到昭世冰冷的眼神，下意识后退一步：“乔家血脉不能自相残杀，你不能杀我。” 昭世腰间挂着一面巴掌大小的招魂幡，器灵从里面钻出来，冲乔严波做了个鬼脸：“略略略！规矩改啦，我出来后，这条被扭曲的规则就失效啦！” 乔严波大惊，不等他追问原因，就看到昭世将招魂幡一扬。 血色绲边的漆黑招魂幡笼罩昭世全身，化作虚影没入他体内。 昭世的修为眨眼便从金丹期提升到元婴期。 乔严波心中打鼓，强作镇定：“提升到元婴期有什么用？我可是化神期！” 昭世没有说话，细密的傀儡线从他身上朝外蔓延，直冲乔严波而去。 乔严波闪身后退，虚空中蔓延出数道傀儡线缠绕住他，吓得他脸色大变，急忙祭出一柄子母双刀。 子母双刀破开密集的傀儡线，同时攻向昭世。 昭世面色不变，傀儡线缠绕住子母双刀，瞬间便将这对高阶法器控制住，反向攻向乔严波。 乔严波附着在子母双刀上的神识被抹除，吐出一大口血，仓皇后退。 眼前的少年仍旧是元婴期修为，但出手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不输化神期。 死亡逼近，乔严波心中涌起不安：“我没杀你母亲！真正害死她的是你爹！你该去找他报仇！要是没有他，你母亲还是乔家最出色的天才！” “你拿我娘魂魄炼器，罪无可赦。”昭世的声音低声而凌冽，双手翻飞间，一根傀儡线找到一个空隙，迅猛地钻入乔严波体内，扎根在他的神魂之中。 乔严波的动作滞缓了一瞬。 昭世抓住这一机会，控制更多的傀儡线附着在乔严波身上。 乔严波刚有所恢复的行动速度再次变得滞缓。 这些傀儡线犹如活物一般游走在他的神魂之中，一点点掌控他的身躯、影响他的头脑。 察觉到连思维都逐渐变得迟钝，乔严波眼中的惊恐越来越多。 他用尽全力想要反抗，可无数的傀儡线包裹住了他的神魂，截断了他与神魂之间的联系，乔严波连自.爆都无法做到。 他辛苦谋划这么久，怎么可能被这样一个野种所杀！ 乔严波不服：“靠秘宝提升修为算什么本事？即使杀了我，你也……” “能杀你就行。”昭世不想听他废话，食指一抬，最后一根傀儡线扎入乔严波的神魂之中，刺穿了他的神魂。 乔严波眼中的惊恐逐渐散去，好似一名毫无神采的木头人。 他被转化为傀儡，身躯依旧活着，但人已经死了。 昭世望向仍在空中交手的宁曜与乔诗惠，蹙起眉头：“乔诗惠怎么变成了一朵花？” “可能是想用这个办法摆脱乔家的血脉归源。”姜心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乔家先祖乔延庆为了顺利复活，利用血脉力量暗示所有乔家后代都要回到乔家居住，方便他夺舍重生。 修炼到合体期后的乔家老祖察觉到了先祖的这一举动，将计就计，利用血脉归源的特性温养自身。 乔家的后代子孙们一直都在无形之中供养乔家老祖。 这也是乔家子孙中很少再出现高阶修士的原因。 乔诗惠另辟蹊径，将大部分元神从体内抽离，以精血重塑成这样一朵花妖，相当于是借壳重生，有几率切断与乔家的血脉联系。 她和花妖同时出手时，才是她真正的实力。 楚霖风惊叹一声：“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乔诗惠修炼的什么功法，能让她摆脱渡劫期级别的暗示？” “有点像二师伯给合欢宗的那本秘法。”姜心说着看向闻子淇，“我听二师伯说过，那本秘法到合体期后，能够炼制出一模一样的分身，必要时候能够充当本体。” 这样的分身不是大长老或穷奇那种有自我思想的分身，而是纯粹听本体命令的一个分身。 二长老作为天水宗的媚修，情债缠身。 合体期大佬们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渡劫期妖皇们变回原形，给她揉给她捏给她喵喵叫，发现她在外面还有别的狗后，还想给她玩囚禁play。 二长老铁索连舟，火烧连营，集体翻船，鱼塘炸翻。 面对杀气腾腾的大佬们，她只能假死遁逃。 二长老当着这些人的面为自己的海王行为诚心悔过，把自己炸得尸骨无存。 随后，她借助藏在天水宗的另一具躯体重生复活，至今都不敢出天水宗大门，就怕被曾经的道侣们发现她还活着。 这本功法因此有一个相当贴切的名字——《海王翻车求生指南》。 226失踪的天水宗弟子 同为媚修，二长老和合欢仙子的关系不错，大方地把自己的这份功法送给了合欢宗。 合欢宗不少弟子都学过，闻子淇也有所耳闻：“这一功法的分身术只有合体期后才能和本体调换自如，乔诗惠才元婴期就炼制分身……” 他说到一半顿住，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堆满泥泞河床的白骨。 这些白骨与任远一样，都是被乔诗惠做成花肥的修士所化。 闻子淇先前以为这只是一个抛尸地，现在他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因为元婴期就提前炼制了分身，才导致乔诗惠的分身是以花妖的模样展现在众人眼前。 同样因为修为不够，这株花妖没有完整的身躯，所以需要从外界汲取血肉，组成人族的身躯。 乔诗惠不仅吸干了他们的灵力，连这些人的血肉也不放过，一心想榨干这些人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昭世厌恶地蹙起眉头，控制着乔严波飞起直奔乔诗惠化身的花妖而去。 即使有神鬼招魂幡做后盾，越级控制这名化神期修士也让昭世感到吃力。 但他并不在乎这点神魂上的负担，使出乔严波身上的法器，为宁曜拦住乔诗惠的攻击。 宁曜得以喘息，赞赏地看了眼昭世：“四师弟，就这样帮我拦住他。二师弟、五师弟、悟心师父，你们准备救人。” 不等另外三人反应过来，宁曜祭出手中长剑，一剑化万剑，万剑齐发，直逼乔诗惠而去。 乔诗惠巨大的花妖身躯扭曲起来，试图避开。 被昭世控制的乔严波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块幕布，朝乔诗惠掷出，将乔诗惠层层包裹。 乔诗惠霎时动弹不得，宁曜剑意所化的无数长剑贯穿她的身子，在巨大的花妖身躯上留下无数道口子。 透过这些缝隙，闻子淇看到里面还有不少人像任远这般被牢牢吸附在花妖内部的根茎之中，正在不断被它吸收。 不用他提醒，楚霖风三人便极速跃起，迅速救人。 花妖乔诗惠发出痛苦的嘶吼，挣脱掉乔严波的幕布法器，扭曲着身子加速吸收体内修士们的灵力。 被宁曜打出的伤口正在加速愈合，很快就有被困的修士消失在楚霖风几人面前。 楚霖风挥剑想再次破开花妖根茎，一道强大的法力袭来，他本能后退。 空间浮动，乔尚的身影穿透虚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望着气息全无的乔严波，阴沉地望向昭世：“你竟敢……” “你闭嘴！让开，别耽误小爷救人！”楚霖风气恼地打断他。 “找死！”乔尚恼怒，挥出一道法力攻向楚霖风。 楚霖风不躲不藏，就等着老祖宗救命。 但他身上的防护法器尚未启动，另一道法力凭空出现，为他接下了这道攻击。 空间被撕裂，一双葱白玉手从中伸出，一名梳着双马尾，发尾别着蝴蝶发卡的年轻女修出现在众人眼前。 见到她，楚霖风大喜：“安纭师姐！” 安纭就是宁曜这次来西洲执行宗门任务时，队伍中的唯一一位化神期修士。 她的身后还有几名元婴期修士，就是先前失踪的几位师兄师姐。 见他们平安无事，宁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你们怎么在这里？” “怕楚师弟身上的秘宝把这老东西打死。”安纭随意瞥了眼乔尚，并未把他放在眼中，开心地冲姜心和绛霄招手，“小宝贝们好呀。” 第183章 “师姐好！”姜心和绛霄异口同声地跟安纭等人打招呼，热情地挥动小手。 乔尚是炼虚期，可此刻被安纭化神期的神识锁住后，竟然一动不敢动。 这是足以与他这个炼虚期修士匹敌的神识强度，甚至更强！ 他眼睁睁地看着安纭看似看不见他一般，身子一沉便轻盈落地，挨个抱起姜心和绛霄，与他们贴贴。 其余几名元婴期弟子围住乔诗惠，同时出手，将乔诗惠所化的花妖切成数块。 百十来个与任远一模一样情况的人从这些根茎碎块中显现出来，被天水宗弟子们用灵力接住，平稳送到地上。 乔诗惠见状不妙，巨大的粉色花朵脑袋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浓郁香甜的气息。 林宴手中的八卦盘飞速旋转，巽卦亮起光芒，将所有刮向他们的花香吹散。 宁曜单手掐诀，手中长剑再次以一化万，贯穿乔诗惠的花妖身躯。 花妖残破的身躯轰然落地，正好倒在姜心等人面前。 安纭轻轻一甩手，化解了花妖落地带来的大地震荡。 花妖淡粉色花瓣上无数张乔诗惠的脸全都阴狠而不甘地盯着姜心几人，眼中满是怨毒。 花妖是乔诗惠的精血与元神所化，输到这个地步，她连元神出窍都没办法。 只是被这么多只眼睛盯着，闻子淇浑身不适，下意识蹲到姜心身后。 “哥哥你好怂啊。不要怕，心心和小师弟会保护你的。”姜心像个小大人似的回头摸了摸闻子淇的脑袋，对绛霄说，“师弟，烧了她。” “好咧。”绛霄撸起小胳膊，摩拳擦掌地跑过去。 这株花妖的实力直逼化神期，身躯强度亦是如此，普通的火焰根本就没办法点燃。 安纭正想跟绛霄解释，就见绛霄的小手在花妖身上一划，精粹的赤红火焰从他的指尖溢出，眨眼就吞没了花妖巨大的身躯，将其烧得灰都不剩。 除了姜心，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闻子淇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孩子体内居然蕴含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这……这是什么火？” 安纭也认不出，低头去看绛霄。 绛霄无辜地反问：“不就是普通的火吗？” 闻子淇不信：“普通的火怎么可能烧得掉半步化神期的身躯？还烧得这么快！” 绛霄好无辜地拉住姜心的手，小声为自己辩解：“就是普通的火嘛。” “就是，哥哥你胆子小，怎么眼神也不好呢？”姜心抱住绛霄，努力为师弟站台。 【对付乔诗惠这么个渣渣，还需要小师弟用什么特殊火焰？】 【那小师弟身为大乘期魔尊的逼格还要不要啦？】 楚霖风心想就是，小师弟可是大乘期——等等，小师妹刚刚说了什么？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师兄，看到宁曜与林宴都是一脸震惊，顿时惊得弹舌：“他他他——” 楚霖风半晌儿没能组织好语言，像是只“嘎嘎嘎”乱叫的鸭。 昭世紧紧捂住他嘴巴，把楚霖风从姜心的视线中拖走。 早知道小师弟的身份这么快就会暴露，还不如他在乔家大宅的时候就说出来。 227你们天水宗还怪会换位思考的咧 师兄弟几个默契十足，见昭世如此淡定地捂住楚霖风的嘴，众人便猜到他是知情人。 宁曜三人忍住心中困惑，强迫自己不去看绛霄，免得被小家伙瞧出异样。 乔尚趁着所有人都在为绛霄的“普通火焰”震惊之时想要逃脱，身形刚有所消散，就见安纭掏出一把二胡。 纤白玉手拉动琴弓，尖锐刺耳的二胡声响起，夹杂着数道灵力冲击，直奔乔尚而去。 乔尚来不及防备，直面这道攻击，已经隐入虚空的身躯重新凝实，“哇”地吐出一口大血，震惊地望向安纭：“你到底是化神期还是炼虚期？” 梳着双马尾的安纭爽朗一笑：“当然是化神期。这不是在宗门里被师兄师姐们打得道心破碎，出来找你们这些炼虚期老家伙练练手，找找自信吗？” 乔尚又是一口血，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伤的。 他不愿就此被擒，祭出一口大钟。 大钟升空散发出璀璨光芒，发出沉重而凌冽的钟声，听得人头脑发胀。 安纭拉动二胡，又是尖锐刺耳的声响，抵挡住乔尚的钟声。 姜心激活一件防护法器，把所有人都包裹其中，免得他们直面安纭和乔尚的战斗。 只是这法器能够抵挡外界的灵力攻击，却抵挡不住外界的声音。 乔尚的大钟不断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安纭的二胡声时而急促时而绵长，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很难听。 悟心忍了又忍，实在是没忍住，低头问姜心：“请问令师姐在用什么法器” 他还瞎着，不敢用神识去感应安纭与乔尚的情况，以至于到现在还没弄清楚这些好似锯木头的声音从何而来。 姜心开心地告诉他：“那个二胡是安纭师姐的本命法器，师姐是音修哦。” 悟心诧异，在一片刺耳的二胡声中，他谨慎地问：“这应该不是令师姐的真实水平吧？” 姜心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是。这算师姐超常发挥，她平时拉二胡拉得比现在还难听。” 悟心：“……安纭施主不考虑换条赛道吗？” 林宴觉得不必：“这么难听的音修赛道上只有师姐一人，没必要换。” 悟心：“……” 你们天水宗还怪会换位思考的咧。 说话间，安纭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二胡功底，破开乔尚的攻击，震碎了他的大钟。 乔尚脸色发白，连连后退，再次想要遁逃。 安纭追上去，手中二胡琴弓犹如一把利剑，刺穿乔尚的心脏，音波与灵力瞬间蔓延他全身，震碎了乔尚浑身经脉。 乔尚的身子霎时犹如断线的风筝，从天空一头栽落，摔在地上形成一个深坑。 安纭紧随其后，取出捆仙锁将人紧紧绑住。 “嚯，女侠这是剑修转职的音修吗？”悟诚的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他站在别院之外，身上散发出淡金色的佛光。 这层佛光以他为中心，将整个乔家别院团团围住，把安纭与乔尚交手掀起的灵力攻击全部封锁在别院之内，没波及外人。 悟诚的脚下，还踩着修为尽废的乔世忠。 安纭笑了笑：“大师好眼力，晚辈确实是剑修转职的音修。” 悟心不解：“天水宗剑法精湛，剑道传承不息，施主为何要转音修？” 安纭沉默了一下，吐出三个伤透了她前半辈子的字：“剑、修、穷！” 在场的唯一一个穷鬼剑修宁曜默默捂住小心脏。 楚霖风想说他这个剑修就不穷，被林宴很有眼力劲地捂住了嘴巴。 虽然天水宗弟子不坑天水宗弟子，但师兄师姐们打起人来真的很疼。 绛霄好奇地问：“别人演奏要钱，师姐演奏要命。这样真的能挣到灵石吗？” 安纭理所当然地说：“他们为了保住小命，都会花灵石请我别演奏，或者请我给他们的对家演奏。这不就挣到钱了？” 其他人：“……” 真是条未曾设想的道路呢。 …… 乔家别院的侍卫逃了大半，但这些人都有名册记录在案，乔严波还留有他们的一丝神识，确保他们不会叛变。 这会儿乔严波已经被制成傀儡，须弥戒被没收，昭世拿出了这两样东西，直接顺着他们留下的神识就能将这些人抓捕归案。 “师姐，你们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呀？”姜心扬起小脑袋，关心地询问安纭等人。 安纭嘿嘿一笑：“我们先去泡了温泉、又去听了说书，还去尝了牧边城最有名的美食。” 楚霖风听着话题不对：“你们丢下我大师兄，自己去享受了？” “这不是要给宁曜师弟一个表现的机会嘛？”安纭深感欣慰地拍了拍宁曜的肩，“师弟，这次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出色，给你记头功。” 天知道宁曜刚发现他们几人悄无声息失踪的时候有多着急，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个头功：“你们想玩为什么要偷偷跑掉？” 一名元婴期师兄一本正经地说：“为了考验你的临场应变能力、激发你的临危不乱，引导你的思绪……” 姜心扯了扯他的衣摆，糯糯道：“师兄，说人话。” 元婴期师兄：“想玩，不想干活。” 宁曜：“……” 有没有可能，他也不想干活呢？ 怕宁曜觉得不公平，这位师兄解释道：“我们来西洲实地调查后，发现案子太简单了，才不想做。” “迄今为止，这案子只有一名化神期修士失踪，还是受伤的化神期。大部分失踪的都是金丹期，说明对方的修为最多在元婴期。” “外界的元婴期嘛，咱们宗门的金丹期就能打。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里面是否有化神期修士参与。” 第184章 “根据我们几个推断，即使有化神期帮忙，对方出手的次数也不多。因此查案交给宁曜师弟便可，我们暗中观察，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突然失踪这事，一来确实有故意的成分，二来也是想锻炼宁曜的独立性。 天水宗弟子在外历练时，没有能依靠的人，必须足够独立。 元婴期师兄一把搂住宁曜的胳膊，宽慰他：“好啦，别失落，这次任务是你们几个完成的，功德点全算你们几个的，我们不争。” 想到即将进账的大量功德点，宁曜忽然精神抖擞。 被坑不算什么，没钱才可怕。 下次还想跟师兄师姐们一起出门做任务！ 228是你们乔家秘库勾引我在先！ 安纭指了指乔严波，问昭世：“之前这个傀儡提到血脉禁制，是怎么回事？” 他们虽然暗中关注此事，但乔家有四名合体期修士的注视，宁曜潜入乔家之后发生的事，他们尚未知晓。 昭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娘是乔家人。” 安纭倍感意外：“那你和乔家……” “乔家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我只是回来为我娘报仇的。”昭世瞥了眼被作为傀儡的乔严波，“这个还要吗？” 傀儡没有自我思想，带回去也没问不出话，安纭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你看吧，这种不可回收垃圾我们不要。” 昭世直接取出一张震天符要炸翻乔严波。 悟诚“啧”了一声：“年轻人就是冲动。” 他双手合十，金色佛光从他身上迸发，很快笼罩住乔严波和那张飞向乔严波的震天符。 乔严波身后裂开一道空间缝隙，金色佛光卷着他和震天符跌入其中，在空间缝隙中发出巨大的爆炸。 在这股爆炸波及到乔家别院时，悟诚及时关闭裂缝，没让任何人受到影响。 姜心哒哒走过来，踢了下半死不活的乔世忠，凶巴巴地问：“是不是你把合欢宗功法给乔诗惠的？” 乔世忠有气无力地否认：“我没有……” “不说实话是要被上刑的哦。”姜心奶凶奶凶地说。 乔世忠面色苍白，压着满腔恨意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从钟薇那个小贱——” 刚说到这个词，悟诚一脚踹过来，打断了乔世忠的话。 乔世忠愤愤瞪了他一眼，吐出口中的血沫，连牙齿都掉了一颗。 他神色一凝，咬牙切齿地说：“我重伤钟薇后拿到了她的须弥戒，里面确实有一本功法。我放进了乔家藏宝阁中，只要是乔家人，都能翻阅。我不知道乔诗惠有没有学。” 说实话，其实他连乔诗惠在这里建了个别院都不清楚。 看着被捆仙锁绑在一边的乔尚，乔世忠忽然有些不甘，“大哥，你该知道你的好儿子和好孙女在这里做什么吧？” 乔尚沉默不语。 不说话也是一种表态，乔尚这反应一看就是知道乔诗惠和乔严波的计划。 乔世忠心中“蹭”得窜起一团火：“好好好，果然你们才是一家人！我他娘的就是个外人是吧？祖孙三代都知情，就瞒我一个人？” 乔尚别过头去，没有看他。 姜心示意乔世忠淡定：“你知道也没用，你又不敢离开乔家大宅。” 乔世忠被她堵了个哑口无言，气恼地闭上嘴不再出声。 悟心上前问道：“师兄，你要带他去合欢宗吗？” 悟诚点点头，看到悟心无神的眸子里亮起光彩。 “能带我一起去吗？”悟心矜持地问。 悟诚嫌弃地瞥了他两眼：“你别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悟心认真道：“我只是单纯想跟合欢宗弟子交个朋友，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看他怪真诚的，姜心拉着悟心来到闻子淇身边：“悟心哥哥，这里就有个合欢宗弟子。” 对方如此真诚，闻子淇自然不能失礼，笑着与悟心见礼：“在下合欢宗闻子淇，见过悟心大师。” 听见是个男声，悟心上翘的嘴角逐渐压平，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见过闻施主。” 合欢宗弟子大多都敏感，闻子淇当下便觉得怪怪的。 怎么这人上赶着跟合欢宗弟子交朋友，现在却对他这么冷淡？ 闻子淇给姜心使眼色，用口型问姜心：他怎么啦？对我不满意吗？ 姜心想了想，推测道：“可能因为你是男孩子吧。悟心哥哥喜欢看的话本中，合欢宗弟子都是女修。他可能不知道合欢宗还有男弟子。” 有合欢宗弟子出现的话本中，通常都不是正经话本。 闻子淇了然，揶揄一笑：“没想到大师还有这等雅兴。” 悟心：“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闻子淇笑得更加奸诈：“你对我这个男弟子这么嫌弃，还说没有？” 姜心对悟心的印象不错，觉得他不是这种看人下菜碟的人。 她的小脑瓜听不懂悟心和闻子淇在打什么哑谜，但希望这两个不错的哥哥能交个朋友。 于是，她一手拉住悟心，一手拉住闻子淇，把两人的手紧紧合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们俩要把日子过好！” 悟心与闻子淇同时面露嫌弃。 姜心的手一放开，两人就赶紧松开对方的手，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任远倒在地上，望着在自己头顶交握又分开的手，弱弱地问：“能不能先救一下我？” 救命，他还被融在花妖的身体组织上呢。 不止是他，刚刚被楚霖风几人从花妖躯体内救出来的人都是这样。 只不过那些人不像任远这么幸运，没有闻子淇每隔一段时间暗中送来丹药缓解伤势，情况都非常糟糕。 这些人大多都已经失去意识，甚至有的奄奄一息，只剩下半口气吊着。 悟诚作为全场修为最高之人，蹲下来仔细为任远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还好，能救，就是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他抬手用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把任远身上的绿色植物组织剥离，又给他喂了极品丹药，以丹药之力一点点修复他受损的躯体。 任远感动极了，即使躺在地上无法站立，他也能感应到身体在逐渐好转：“谢大师救命之恩，这些丹药晚辈定会偿还。” 悟诚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这些丹药是我刚从乔世忠那儿抢来的，不用还。” 乔世忠恼恨地瞪了他一眼。 悟诚很无辜：“瞪我干什么？那帮小崽子还搬空了你们乔家秘库呢！” 他指的是安纭等人。 姜心师兄妹几人现在就跟着安纭在救助其余人，用的就是安纭从乔家秘库拿走的丹药。 面对众人的目光，安纭露出比悟诚还无辜的表情：“秘库放在那儿又没人守着，连防护阵都被打坏了。我听到了它的呼唤，能忍心置之不理吗？我只能全部搬空，把里面的宝贝带回家，给它们爱的供养。” 这下就连乔尚都忍不住瞪她：“你怎能如此无耻？”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无耻是无耻人的快乐源。我只是个找点乐子，谁让你们乔家正好找上门呢？是你们乔家秘库勾引我在先！”安纭倒打一耙。 天水宗弟子齐齐应声：“对！” 救完人，他们还要和师姐一起瓜分乔家秘库呢！ 229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乔尚被气得想骂人，但刚张嘴，就被安纭很有眼力劲地下了个禁言咒。 世界一片安静，生活异常美好。 宁曜望向充满怨气的满湖白骨，神情凝重：“师姐，这些怎么处理？” “别院的人都得抓回去受审，此等邪修行径，罪不容诛。至于这些白骨……”安纭说着看向悟诚与悟心。 悟诚会意：“我与师弟来超度他们吧。” 两人上前，走到湖边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同时诵念佛经。 低沉梵音从两人口中响起，淡金色的佛光以他们为中心向四周蔓延，金色佛纹缓缓飘出，落入湖底，与白骨相融。 凝滞湖底的怨气渐渐消散，附着其上的冤魂碎片缓缓消融，周围阴寒与渗人气息逐渐消退，就连天空都明朗了几分。 安纭有条不紊地按名册将别院逃走之人分发给师弟师妹，让他们分头去抓。 同时写信给宗门，让天水宗早日派人来接管牧边城。 乔家落败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他们必须在其他人到达之前先接管这里。 否则这里若是没人镇场子，得乱好长一段时间。 看众人都在忙，没空管自己，乔世忠一点点朝门外挪去。 他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地上，这会儿挺着身子往前走去，就像是一条往前蠕动的毛毛虫。 姜心吃着棒棒糖，新奇地望着这一幕，拉上绛霄一起看热闹。 乔世忠忙着逃命，没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家伙，飞快地在地上爬行。 第185章 眼前快到门口了，悟诚从天而降，拦住他的去路：“这就等不及啦？上赶着去被合欢宗千刀万剐？” 合欢宗作为一个屹立万年的一流宗门，除了情情爱爱，有的是压箱底的手段。 乔世忠一想到此事就害怕，对悟诚更是恨得咬牙切齿：“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明知我去合欢宗只有死路一条，却还是送我过去，与犯杀戒有何区别？你的慈悲、你的菩萨心肠呢？” “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贫僧的慈悲已经给了钟薇姑娘，你能得到的只有雷霆。”悟诚第一次改了自称，沉着脸拎起乔世忠走入空间裂缝。 乔世忠神色惊慌，别无他法，冲昭世大喊起来：“我告诉你有关你爹的事！” 昭世闻言扫了他一眼，并未表态。 利用神鬼招魂幡强行提升修为会带来不小的后遗症，他这会儿浑身都疼，只想好好休息几日。 昭世随便找了个靠边的空地盘腿坐下，闭眼调息。 “看来人家不想知道啊。”悟诚笑了一下，拎着乔世忠迈步就走。 眼看空间裂缝就要关上，乔世忠拼劲全力大喊：“你爹是昆仑宫宫主戴瀚舒！” 昭世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乔世忠。 原本在地上躺尸的任远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我们宫主冰清玉洁，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一儿子？” 他叫嚷起来，一句话没说完，又因伤重气短，被迫没了声，大口大口地喘气。 悟诚的一只脚已经迈入空间裂缝，听到这话又退出来，把乔世忠往地上一丢：“仔细说说。” 乔世忠冷哼一声，冲悟诚翻了个白眼，对昭世道：“这是我的诚意，我们做笔交易。我可以告诉你更多的消息，你救我离开。” 姜心“嘶”了一声：“你是不是傻？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消息可以做交易？” 乔世忠幽道：“我知道昆仑宫功法的死穴。” 任远不服地辩驳：“我们昆仑宫功法没有死穴！” 乔世忠没有看他，一眼不眨地望向昭世：“你不是想为你娘报仇吗？戴瀚舒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没有他，你娘怎么会成为乔家的耻——”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紧紧闭上了嘴巴。 昭世抬起的右手指尖有细密的傀儡线飘出，穿透虚空，扎入乔世忠的神魂之中，让他闭上了嘴。 一片死寂中，只有任远有气无力的嘶哑辩驳：“我们宫主敢作敢当，绝不是这等藏头露尾的小人！” 悟诚摸着下巴，想起一段往事：“当年在月族秘境中，戴瀚舒确实和乔媛走得挺近。不过我只是匆匆与他们打过一个照面，具体不清楚。” 乔世忠闭着嘴说不出话，发出一连串着急的“唔唔”声，示意悟诚让昭世松开自己。 悟诚只当没看见。 姜心轻轻踹了下乔世忠，问他：“你是不是还想说一些有关戴瀚舒的事？” 乔世忠点点头，发出一串意义不明的“唔唔”声，用绑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姜心帮忙。 “包在我身上。”姜心拍拍小胸脯，从须弥戒中抽出一张符箓贴在他身上，顿时乔世忠便连“唔唔”声都发不出来了。 宁曜瞄了眼，看到姜心给乔世忠贴的是一张静默符。 他有点心疼。 这么好的符箓，怎么就浪费在了这种人身上？ 他走到昭世身边，低声道：“四师弟，你若是想问，我给你腾个地方，你单独问他。若是不想听他啰嗦，那就让悟诚大师带他走？” 昭世眉头紧蹙，思索片刻，收回了指尖的傀儡线：“昆仑宫功法死穴是什么？” 乔世忠一笑，示意他看向自己身上的捆仙锁：“这就轮到你先表示你的诚意了。” 昭世拧眉：“你也配获救？” 乔世忠笑得奸诈而得意：“那你还想不想报仇？戴瀚舒是化神期大圆满，身为一宫之主，秘宝无数。即使你靠先祖留下的秘宝强行提升修为，不知昆仑宫死穴在哪儿，也绝对无法赢他。为母报仇此等大事，你难道还想假借他人之手？” “不劳你费心。”昭世转头就走，没有半点想跟乔世忠交易的意思。 姜心扯了扯悟诚破破烂烂的乞丐衣衫，糯糯道：“悟诚哥哥，能不能麻烦你送他去合欢宗的时候，帮我四师兄问一下这个事呀？” “我们合欢宗跟昆仑宫没有往来，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死穴……”闻子淇说着一愣，意识到姜心的意思，“你是想让合欢宗去拷问他？” 姜心觉得这话不对：“不要总是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拷问多残忍呀？得到的消息还不一定是真的。” 闻子淇心说也是。 他们合欢宗和天水宗都算是名门正道，怎么能把人屈打成招？ 心心这孩子果然心善。 然后他就听到姜心说：“给他上过刑，帮钟薇姐姐报了仇，直接搜魂就好了嘛。” 闻子淇：“……” 小小年纪就能把搜魂之事说得如此自然，天水宗弟子果然个个都是天生魔种。 230你魔还怪好的咧 “这倒是好主意，放心，我会转达的。”悟诚笑了一下，拎起还想给自己增加筹码的乔世忠遁入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他走得很快，眨眼便半点气息都没再留下。 悟心失望地叹了口气，满脸失落。 众人各忙各的，唯有任远还在不断捍卫自家宫主的清白：“我们宫主绝不会抛弃妻子。他至今尚未婚配，身边也没有女子相伴，若真的……真的与乔前辈有过情缘，没道理不上门求娶。” 世家与宗门联姻的很多，昆仑宫一向自视甚高，倒是没见他们和外界宗门或世家有过婚约。 总不至于是因为看不上外界之人，就做出抛弃妻子之举吧？ “你们宫主人怎么样呀？”姜心走过去问任远。 任远认真地说：“宫主为人严肃了点，性子看起来冷淡，但是外冷内热。他的品行我能保证，绝对不是那种敢做不敢担的人！” “要不我们去昆仑宫看看？”姜心问师兄们。 林宴几人都没意见，齐齐望向昭世。 昭世起身就往外走：“我去买船票。” “我也去！”任远忙说，艰难地举起胳膊。 闻子淇无奈地把他的胳膊摁下去：“你伤成这样，还是先在牧边城休养几月吧。” “不，我要回昆仑山。在那边我恢复得更快。”任远说着要去摸自己的须弥戒，忽然想起早就被乔诗惠没收了，流泪满面，“我恨妖女！” “算我借你的。”闻子淇这个小妾当得不错，须弥戒里存了点灵石，小跑着追上昭世，请他代购两张船票。 天水宗办事很有章程，搬空乔家别院之时，没收了乔诗惠的战利品，将里面的东西还给了任远这样的受害者。 有些人已经死去，事后会按线索将东西送去亲属那里。 任务完成，安纭等人都没别的事要做，便留下来善后。 宁曜则和姜心等人一起前往昆仑宫。 昆仑宫位于西洲最西端的昆仑山上，再往西便是一片虚无的星界。 昆仑山终年积雪不化，整座山都是昆仑宫的地盘，不欢迎外人靠近，因此人迹罕至。 客似云来商行的灵舟只能行驶到附近的大型城池，真正到达昆仑宫还需要自己前往。 好在这附近没有成片成片的云海，没有云兽出现，修士长时间御空飞行还算安全。 几人坐在林宴的八卦盘上，按着任远给的路线往前飞去。 越过一道若有若无的结界，很快就迎着一轮初生的朝阳望见一座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皑皑雪山。 充满灵气的冰雪气息穿透风遁迎面扑来，灌入每一个人的毛孔。 冷不丁受寒，姜心萌萌哒打了个喷嚏。 绛霄搓出一个小火球，双手捧着送到姜心面前：“师姐，拿这个取暖。” 姜心伸手去烤火，感受到汩汩暖意从拳头大的“普通火焰”中传来，笑得眉眼弯弯：“小师弟真好。” 楚霖风也有些冷，迈步想要凑过去取暖，被林宴一把抓住。 在楚霖风的一脸懵逼中，林宴与宁曜对视一眼，忽然想起件很严重的事。 小师妹之前是不是说过小师弟是大乘期魔尊？ 师兄弟齐齐望向昭世。 昭世被突然冒出来的生父线索搅乱了心绪，当时忘记解释这事了。 如今被师兄们盯着，他才想起来。 瞥了眼还围在一起烤火的两个小家伙，昭世暗中给宁曜、林宴和楚霖风三人传音：“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小师妹是怎么说小师弟的。” “这应该是假的吧？”楚霖风传音反问，语气有点虚，显然他心中清楚姜心心声的分量。 昭世默默道：“如果是假的，你觉得小师弟如何穿透空间裂缝，轻易找到被传送离开的大师兄和小师妹？” 第186章 楚霖风沉默了。 想起自己还抱过绛霄，他有点凌乱：“他一个魔族，怎么混进我们天水宗的？” 昭世：“他大乘期。” 楚霖风：“他还装小孩子！还装得那么像！除了小师妹，为什么宗门里就没别人发现？他就伪装得那么好吗？” 昭世：“他大乘期。” 楚霖风：“他不要脸——” 这道声音才传到三名师兄脑海中，林宴就赶紧捂住了楚霖风的嘴：“五师弟，慎言。” 绛霄这会儿正在开心地跟姜心说话，应当听不到他们的传音。 可如果骂了他，这位大乘期魔尊说不定就能感应到了。 楚霖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后怕地捂住自己的嘴，不再出声。 宁曜扶额，冷静了好一会儿才顶着乱七八糟的思绪问昭世：“师父师娘知道此事吗？” 昭世颔首。 宁曜诧异：“他们同意了？” 昭世：“不同意又能如何？他大乘期。” 在修真界，修为就是一切。 即使是法制修仙，也是有修为高深的执法人员作保障，才能让广大修士遵纪守法。 可宁曜想不明白：“魔尊来我们天水宗干什么？他是怎么从魔界过来的？明辰仙尊留下的封印难道出现问题了吗？” “具体我不清楚，但小师弟是小师妹从灵魔之境捡回来的，应当与当时灵魔之境出现的动荡有关。”昭世说着见他们都很忐忑，宽慰道，“你们别紧张，小师弟不是坏人。” “魔族能有好人吗？”楚霖风嫌弃地撇撇嘴，又在见到绛霄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他这小师弟魔是挺好的。 “师父说小师弟以自身为容器，封印了许多恶念。现在变成这样，应当是遇上了什么变故。我们不能放任他在外面流浪。” 昭世把姜一尘夫妇的顾虑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听得宁曜三人皆是神色凝重。 扪心自问，这段时间和绛霄相处下来，绛霄为人如何，他们这些当师兄的都清楚。 这孩子乖巧听话，有时候甚至单纯得缺心眼，对姜心言听计从，对他们这些师兄乖顺有加，绝不像是毁天灭地的魔头。 思索许久，宁曜沉声道：“既然师父师娘，乃至师公都有了决断，我们听话就是。小师弟的为人你们都了解，他一日是我们师弟，我们便信他一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林宴与楚霖风对视一眼，同时应了一声：“嗯，我们明白。” 大乘期魔尊都解决不了的事，他们这些小金丹帮不上忙。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绛霄还是他们师弟的时候，保护好这个师弟。 231天水宗乃法外之地 师兄弟几人达成共识，望向绛霄的眼神都多了一分崇敬。 趁着姜心在和绛霄说话，没注意到他们这里，宁曜暗中问穷奇：“前辈，请问大乘期魔尊是怎样的存在？” “你做梦都见不到的存在。”穷奇不甚在意地摇摇尾巴，把垫下巴的双爪换了个交叠的姿势。 他听不到宁曜几人的传音，自然不知道有位大乘期魔尊就在眼前。 宁曜叮嘱几名师弟要保密，自己也没有把这事告诉穷奇，换了个方式问：“大乘期是仙人吗？” 穷奇趴在厚实的虎爪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差不多吧，反正我所知的最高境界就是大乘期。” 宁曜望向绛霄的眼神顿时更加崇敬。 他犹豫片刻，站起身走到绛霄面前。 绛霄扬起脑袋看他，乖巧地跟他打招呼：“大师兄好。” “魔……小师弟好。”宁曜磕绊了一下，差点说漏嘴。 绛霄觉得他怪怪的，困惑地问：“怎么啦？” 宁曜想了又想，蹲下身摊开手，掌心向上伸到绛霄面前，矜持而期待地问：“小师弟，你会看手相吗？能不能帮我看看我什么时候才能暴富？” 绛霄不明所以地望向他的掌心。 姜心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 宁曜宽阔的掌心中掌纹密布，凌乱得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主要的三道纹路。 绛霄看了一会儿，略微懵逼地仰头看他。 宁曜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握拳收手：“看不懂就算了，没什么的。” 【小师弟不是看不懂，应该是从没看过像大师兄这么穷的掌纹吧。】 小奶音传来，宁曜起身的动作一僵，扭头就看到姜心一脸同情地望向他。 他默默捂住心口，继续起身。 绛霄忽然抓住他的手。 在宁曜的意外与不解中，绛霄从须弥镯中取出一袋灵石，郑重地放到宁曜手中：“大师兄，这个给你，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处。” 宁曜原本想拒绝，他当大师兄的，怎么能拿师弟的银子？ 但听到绛霄后面的话，宁曜改变了想法。 即使绛霄已经丢失了身为魔尊的记忆，他体内也残留着大乘期的力量。 这股力量能够保护他、帮助他穿透虚空。 绛霄现在说出这番话，说不定是冥冥之中感应到了将来他一定有用到这袋灵石的时候。 这是保命的东西，宁曜不敢大意，紧紧用双手捧着。 这时，姜心也从须弥镯中拿出一袋灵石递给宁曜：“大师兄，这个你也拿着。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处哦。” 两位小大佬的话让宁曜心生好奇，忍不住问：“小师妹，我以后会遇上什么险境，需要用到这两袋灵石？” 姜心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奇怪：“大师兄你这么穷，哪哪儿都需要用到灵石呀。” 绛霄小鸡啄米地点头：“嗯嗯嗯。” 穷奇哈哈大笑：“小子，你师弟师妹担心你穷死，特地给你送灵石哈哈哈……” 宁曜忽然觉得怀中的灵石烫得吓人，把他的脸都给烫红了。 绛霄还在小声跟姜心嘀咕，言语间充满了怜悯与难过：“我从来没见过像大师兄这样的穷鬼命。” 姜心跟他咬耳朵：“那是你没见过爹爹的手相，爹爹比大师兄还要穷呢。” 绛霄诧异，用小气音反问：“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穷的人吗？师父可是一宗之主啊！” “爹爹这个宗主只是看着风光，宗门里谁都比他有钱。爹爹兜里的灵石就没超过过三块！”姜心伸出三根手指，用力冲绛霄比划了一下。 这穷得超出绛霄的想象。 他拿出一个灵石袋开始装灵石，打算回宗门后孝敬师父。 就连宁曜都被姜一尘的贫穷震惊了，决定把师弟师妹送自己的灵石分一半给师父，让他老人家也阔绰一回。 说话间，他们已经距离昆仑宫越来越近。 高大连绵的雪山占据了众人全部的视线，雪山之巅，一座座金顶殿宇散落在山巅各处，分散而连绵。 不少殿宇屋顶之上都有积雪，与皑皑雪山融为一体。 殿宇群落之中，青松掩映，光影暗动，一看就是透过大型防御阵法所折射出来的浮光掠影。 任远被闻子淇扶着坐起来，看到这一幕面露喜色：“昆仑宫到了！” “恭喜回家。”林宴笑着与他道贺，将八卦盘停到昆仑宫山门前。 门口的四名金丹期守卫立刻前来查看情况：“几位是——任师弟？” 他们见到面色苍白的任远，皆是一惊，“你怎么了？” 任远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多亏他们相救，我才逃过一劫，师兄请放他们进去吧。” 大宗门管得严，并非有自家弟子担保就能进去。 守卫尽职尽责地问：“请问几位来自何处？” “我们是天水宗弟子。”宁曜如实道。 守卫下意识抬起了手中长剑。 任远忙喊：“别别别！他们和别的天水宗弟子不一样！” 闻子淇暗暗点头。 这帮人比别的天水宗弟子更强，最好不要惹他们。 悟心的眼睛已经回复，道了声佛偈，跟天水宗撇清干系：“贫僧禅空寺悟心。” 闻子淇回神，跟着撇清关系：“在下合欢宗闻子淇。” 昆仑宫守卫神色古怪地在悟心和闻子淇身上来回转了两圈，好像懂很多的样子。 悟心也很懂地走到另一侧，和天水宗几人呆在一起，以证清白。 都是大宗门弟子，守卫的戒心逐渐放下。验过他们的身份玉牌后，便放几人进去。 楚霖风忽然很好奇：“不知道贺师兄在外售卖的伪劣身份玉牌，能不能通过这些大宗门的查验？” 林宴觉得不会：“贺师兄可能会在有人查验玉牌的时候，直接通过玉牌告诉对方这是假货。” 那查验者绝对当场就会把被查验人抓起来。 姜心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刺激。 对方得多想不开才会冒充他们天水宗弟子呀？ 忽然姜心撞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第187章 她仰头一看，是走在前面的悟心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这位得道高僧一脸凝重地问林宴：“林施主，你知道你们这样是犯法的吗？” 林宴不知道。 林宴不在乎。 林宴无所畏惧：“天水宗乃法外之地。” 昭世不解：“我们犯什么法了？” “钓鱼执法按同罪论处。你们制造贩卖假身份玉牌，就是钓鱼执法。贫僧若是去举报到官府……”悟心意有所指地停下话头。 昭世意识到不妙，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忐忑地去看宁曜。 宁曜好紧张，可想不出办法。 他从小在法外之地长大，是个法盲。 贺师兄对他很好，他不能让贺师兄身陷囹圄。 原本作为这个团队的核心，即使想不出办法，宁曜也会硬抗。 现在尝到了几次被小师妹庇护的甜头，宁曜下意识地去看姜心。 姜心正双眼发光地在问悟心：“这样举报是不是有灵石拿呀？” 悟心颔首：“按涉案金额的比例发放奖金。以令师兄的才能，想必借此挣了不少灵石吧？” 姜心激动地直蹦哒：“啊啊啊啊好棒！我这就去举报贺师兄！跟他分奖金！” 其余人：“？？？” 你是不是投敌投得太快了？？？ 232难道我真的不是人？ 在姜心的欢欣雀跃中，林宴默默掏出龟甲算了一卦。 刚定卦，楚霖风便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怎么样？贺师兄能逃过一劫吗？” 林宴看了眼卦象，松了口气：“还好，也就判个一年，还是按照贺师兄合体期的修为加刑后定下的刑期。” 昭世：“……你这就默认贺师兄铁定坐牢了？” 林宴抿唇，迟疑了下说：“其实我也挺想去举报他的。合体期修士蹲一年大牢，奖金不少呢。” 宁曜的心也罪恶地蠢蠢欲动。 但他们尚在动心阶段，姜心已经付诸行动，拿出了通讯玉牌。 昆仑宫与天水宗相隔极远，通讯玉简根本无法联系，姜心却轻轻松松就联系上了贺子骥，开开心心跟他分享自己的计划：“贺师兄，我们一起去挣灵石吧！” 不知师妹贪财的贺子骥笑盈盈地应声：“好呀，心心有什么挣钱的路子这么想着师兄我？” “我去举报你制造贩卖伪劣产品……” 姜心的话还没说完，通讯玉简那边传来“哐当”碎响，像是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随即便是贺子骥痛心疾首的声音：“心心，师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师兄？” 姜心好无辜：“可是有灵石可以瓜分诶。你在牢里也可以继续炼器，不影响你修炼呢。二师兄帮你算过了，只需要蹲一年大牢。” “若是表现优异，还能提前出狱。”林宴补充。 合体期修士寿命长，只是蹲一年大牢对贺子骥来说不算什么。 他又不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蹲大牢了。 进去了还能利用大牢内的阵法修炼，事半功倍。 有灵石挣、不影响修炼，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影响政审，将来不能参加科举。 但天水宗弟子能参加科举才怪。 五长老在秋夜王朝的大牢进修过，这事会影响徒弟政审，贺子骥早已无法参加科举。 这次举报带来的小缺点对贺子骥来说相当于不存在。 贺子骥信了姜心的邪：“行，你现在就去举报吧。奖金记得分我一半啊。” 林宴刚又算了个新卦，提醒两人：“秋夜王朝奖金最高，去那里举报。” “好呀好呀。”姜心满口应下，忽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我还在西洲呢，没办法去秋夜王朝举报。” “这个简单，我帮你伪造一封举报信就是。你在西洲好好玩——等等，你在西洲是怎么用玉简联系上我的？”贺子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就这样联系啊。”姜心不明白贺子骥震惊什么，懵逼地望向其余师兄。 其余师兄早就习惯了她的神异，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宁曜道：“这事等我们回来后跟师兄解释吧。” “行，你们回来早的话，记得来探监。”贺子骥心情愉悦地结束通讯，去伪造举报自己的举报信，美滋滋地等着分奖金。 悟心默默捂住心口，痛心疾首。 这笔灵石本来该他挣的。 看在点子是他出的份上，姜心大方地表示：“等拿到奖金，我这里的分你一成哦。二师兄也出力了，也分一成。” 悟心的心不痛了，并给姜心点了个赞：“姜施主真是蕙质兰心、慷慨大方，实乃济世菩萨。” 林宴更是觉得小师妹乃挣钱奇才。 闻子淇与任远目睹了全程，默默对视一眼，达成一个共识——六大仙门中，有病的不仅仅是天水宗。 禅空寺也一样！ …… 昆仑宫地广人稀，每个弟子都有单独的小院居住。 像任远这样的金丹修士，身为宗门的中流砥柱，更是有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他回宗门后便有同门前来照应，将他送回自己的院子，并请来门中丹修为他医治。 同时，一名元婴期师姐向宁曜等人询问了经过。 得知任远差点死在牧边城，她脸色铁青。 大人们说话，姜心觉得无聊，拉着绛霄出去玩，在院中堆出一个又一个小雪人。 小雪人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由两个圆滚滚的小雪团上下叠加组成。 也不知道姜心从哪儿搞来了跟胡萝卜给雪人当鼻子，再插上树枝充当双臂，一个栩栩如生的雪人便做成了。 这样的小雪人在红木扶栏上堆放成一排，从远处望去，仿佛真的是一群小人在看雪。 闻子淇无意间瞥见窗外这一幕，忽然很想知道第一名昆仑宫弟子诞生之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景象。 他想得出神，听到元婴期师姐说：“多谢几位对我师弟的救命之恩。往后若是有需要用到昆仑宫的地方，昆仑宫自当竭力而为。” 那一排排充满灵气的小雪人不断在闻子淇脑海中回荡，他脱口而出：“前辈客气了，晚辈只是有一事不明，希望前辈解惑。” “请说。” 闻子淇：“昆仑宫弟子诞生时，是什么景象？” 元婴期师姐被他问得一愣。 半晌儿没见闻子淇改口，元婴期师姐失笑道：“我不明白道友的意思，生孩子不都一样吗？” 宁曜几人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里面的不对劲。 姜心说过，昆仑宫的所有弟子都是冰雪与骄傲凝结而成。 这位元婴期师姐的话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听语气，她不像是在欲盖弥彰，难道她不知道此事？ 林宴思索着问：“前辈还记得自己拜入宗门前的家人吗？” 元婴期师姐一笑：“我是师父捡来的弃婴。不瞒你们，昆仑宫弟子都是弃婴。” 这下就连任远都意识到不对劲了。 昆仑宫人迹罕至，哪来这么多弃婴？ “师姐，这些弃婴都是哪儿捡来的？”任远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捡到过。”元婴期师姐笑了笑，叮嘱任远好好休养后告辞离开。 等她走远，闻子淇揶揄地问：“你之前不信心心说的，现在不觉得奇怪吗？就算都是捡来的弃婴，这些孩子中总该存在不具备灵根的孩子，这些孩子你们都是怎么处置的？” 正道宗门或世家通常都会把这些没有灵根或资质平庸的孩子送到慈幼院，养几个凡人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可昆仑宫并没有这样的机构，也从未听长辈说过有将捡到的孩子送人抚养之事。 而且，孩子通常到五六岁才能检测出灵根。 在任远的印象中，昆仑宫中长大的孩子就没有凡人，到五六岁时只是测一测灵根属性，长老们从不担心他们没有灵根。 可这世上没有灵根的孩子才多数。 天成灵界修士多，纯粹是因为人口基数更大。 “难道我真的是个雪人？”任远喃喃自语，对自身认知产生了质疑。 冰寒气息从他身上蔓延，原本坐在他对面桌子上吃灵果的楚霖风忽然跳起身，惊疑不定地盯着他。 “怎么啦？”任远不解地问。 楚霖风欲言又止。 其他人的表情也是一样。 就在任远对自身产生质疑的一刹那，他从血肉之躯变成了一个雪人，与姜心在院子中堆出来的那些雪人一模一样。 233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烂别人的伞 被众人惊奇的目光盯着，任远很不适应，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瞧见，不明所以地问：“你们为什么都是这个表情？我身后什么都没有啊。” 楚霖风小声问：“会不会我们看的是你这个人呢？” 任远更加困惑，下意识伸手，看到两根树枝映入眼帘，第一眼还没意识到问题。 第188章 直到目光顺着这两根树枝往上蔓延，他又看到了冰雪组成的身躯。 任远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愣了好半晌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尖叫一声：“我怎么变成雪人了？” 楚霖风说：“你原形毕露了。” 想起自己刚刚的自我质疑，任远百口莫辩：“我我我……” 他着急万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有用的话。 门口忽然响起姜心的欢呼声：“哇，大雪人！” 小家伙兴高采烈地冲进来，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任远：“我就想要个这么大的雪人。小师弟，我们把他搬回家吧。” “好。”绛霄手脚并用爬上床，伸手就打算把任远往须弥镯里揣，被昭世抱走：“这是任远道友，不是雪人。” 绛霄一脸无辜：“可是师姐想要。” “想要也不行。”昭世说着去看姜心，“小师妹，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姜心歪头打量着任远，努力转动小脑瓜：“他本来就是雪人，现在自我意识觉醒，就变回去了嘛。” “那有办法变回来吗？”闻子淇问。 姜心想了想说：“等他觉得自己是人的时候，应该就能变回去了吧。” 任远哭丧着脸：“我现在就觉得我是人……” 姜心故作老成地教育他：“要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是人哦。你可以像我们学习，虽然外界都说天水宗弟子不是人，但我们都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人。” 其他人：“……” 你倒也不必如此诚实。 任远的脑袋就是一个圆滚滚的小雪球，眼睛是两颗镶嵌在雪球之上的黑曜石。 鼻子一个橘红色的胡萝卜，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这个胡萝卜还会来回摆动，就跟动画片似的。 他这会儿哭丧着脸，枯树枝组成的双手痛苦地捂住脑袋：“我已经很真心地觉得自己是人了。可我没想到我真的是雪人……” 他现在的自我认知比刚刚更加崩溃，“你们天水宗弟子都能是人，我怎么可能是雪人？” 在场的天水宗弟子：“？” 你礼貌吗？ 林宴都想抱姜心走了。 还是姜心心善，知道任远的担心：“你如果害怕自己这样显得特立独行，会被昆仑宫赶出去的话，可以把这事告诉所有人哦。” “昆仑宫的所有人都是雪人，只要他们和你一样产生认知动摇，就会露出原形。这样你们都是雪人，你就不用担心被他们歧视啦。” 主打一个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撕烂别人的伞。 任远怀疑自己会被同门打死。 他承受不起这份同门爱：“还有别的办法吗？” 姜心认真琢磨：“等你修炼到炼虚期，能够化虚为实，应该就可以把自己变成人了。最好是合体期，这样化形得更好。” 在外界，一名化神期修士就能够庇护一整个家族或一个小型宗门。 炼虚期更是老祖中的老祖。 即使是昆仑宫这等地方，也很少有人能修炼到这个地步。 任远忽然觉得当个雪人也挺好的。 至少，他应该挺可爱的……吧？ 任远生无所恋地躺回床上：“麻烦几位离开的时候帮我带上门，启动一下院中阵法，就当我闭关修炼了吧。” 他怕师兄师姐来探望自己，自己一不小心说出真相后引得他们认知动摇，和自己变成一样的雪人 那罪过就大了。 枯树枝的手盖好被子，任远躺得很安详。 甚至有一层薄薄的雪像是眼皮一样落下，合上了他黑曜石的眼睛。 蓦然，他感觉有人在扒拉自己的被子。 “你干嘛？”他问姜心。 姜心：“这个被子好暖和的，我怕你热化掉。” 任远：“……” 他任由姜心把自己的被子扯走，露出被子下雪白圆润的两个雪团“真身”。 任远忽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的腿呢？？？” 姜心理所当然地说：“雪人没有腿的呀。” 任远：“！！！” 他要修炼！ 他要冲击炼虚期！ 不！ 合体期！ …… 在姜心把任远道心干破碎前，宁曜抱着她先出去了。 不一会儿众人陆续出来，闻子淇锁上门，挂上“闭关中，请勿打扰”的牌子，叹了口气说：“先让任远冷静一下吧。” 姜心觉得他已经很冷静了：“雪人再冷就成冰人啦。” 闻子淇塞了块糕点堵住姜心的嘴，第一次从这小丫头身上体会到什么叫做“语言的力量”。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此番前来是为帮昭世道友确认身世，打算怎么做？” 任远并非是昆仑宫宫主的亲传弟子，他师父在闭关，一应事务都由同脉师兄师姐处理。 这事还惊动不到戴瀚舒，昭世等人尚未见过他。 不过林宴已经想好了对策：“先以天水宗的名义递帖子，戴宫主不会不见我们。等见了面，再说别的。” 若是戴瀚舒心中有数，在得知他们从牧边城而来时就该有所反应。 若是戴瀚舒心中没数，昭世也另有办法确认自己的身世。 他摸了摸腰间那杆并不起眼的神鬼招魂幡，卷起的旗幡之中伸出一只肤色青白的小鬼手，傲娇地拍开他的手。 闻子淇见他们胸有成竹，便没多问。 天水宗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免得将来事发，被当做同党。 悟心更是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坚决地用行动表示自己与天水宗不是一路人。 一行人去客舍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正式提交拜帖，得到了戴瀚舒的召见。 悟心与闻子淇作为与他们同来的客人，一并也去了。 昆仑宫的会客大殿位于昆仑之巅的最高处，九重金顶垒砌而成的殿宇金碧辉煌，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辉。 大殿之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上的积雪已经被人用法术清扫干净，露出晶莹透亮的冰砖。 冰砖倒影出头顶的蓝天白云，让人仿佛行走在天空之中。 “真是豪横啊，居然用千年玉髓铺地、万年金光做瓦。”闻子淇连声惊叹，第一次深切感受到昆仑宫的底蕴，明白他们为何敢自称仙人后裔。 234摸着这么舒服，烤起来一定很好吃 一行人跟着引路弟子穿过一道高大的拱门，看到殿前广场上矗立有一座高大的雕像。 雕像立在方形底座上，仿佛镇海神器，压在昆仑宫正中。 雕像通体雪白，远远望过去看不清雕像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依稀的轮廓。 只有走得近了，才能看到雕像是一名穿着广袖流仙裙、梳有朝云近香髻的女修。 女修面容清丽，眼眸微垂，似是怜悯地望着脚下芸芸众生。 这尊雕像明明是由昆仑雪雕刻而成，衣衫柔软好似真丝，整座雕像栩栩如生，仿佛一名悲天悯人的仙子。 宁曜几人看到这名女修的第一眼，便莫名觉得眼熟。 几人想了一圈，都没想出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只有林宴小声道：“上次师父师娘误入一位大乘期前辈的梦境，里面帮助他们脱身的女修，似乎就长这样。” 这事给祁澜清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事后她壮着胆子绘制过这位女修的画像。 因为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祁澜清只画出来了大致身形。 她与姜一尘、逐月道尊商议此事时，林宴听到过一点，一直都记在心中。 宁曜示意林宴把这事记下，回头去告诉师父师娘，同时问带路的昆仑宫弟子：“请问这尊雕像是贵宗哪位祖师？” 昆仑宫弟子神秘一笑：“道友这也认不出吗？” 宁曜想了想，没想出来：“抱歉，这是在下第一次来昆仑宫。” 昆仑宫弟子没有恶意，笑着道：“道友光这么看，或许认不出，但肯定听说过这位的名号。这位是明辰仙尊。” 众人诧异，不约而同地在雕像前停下脚步，驻足瞻仰。 闻子淇小声问：“外界传闻昆仑宫乃仙人后裔，你们供奉明辰仙尊，难道这位仙尊就是昆仑宫的先祖？” 昆仑宫弟子颔首：“正是。” 姜心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绛霄站在这座雕像投下的阴影中，隐隐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蠢蠢欲动地想要冲出。 他揉了揉心口，努力把这股感觉压下。 唯有楚霖风的关注点很奇特，跟昭世小声嘀咕：“昆仑宫全员非人，明辰仙尊是昆仑宫先祖，所以明辰仙尊也不是人？” 昭世用力捂住他的嘴，紧张地抬头去看雕像的反应。 雕像一动不动，但昭世隐隐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目光。 要死，得罪仙尊了。 他紧张得不行，下意识去看姜心，一低头正好撞上姜心的目光，昭世才发现这股视线来自姜心。 第189章 奇怪，他刚刚怎么觉得这股视线来自雕像？ 看姜心鼓着小脸，昭世问：“小师妹，怎么了？” “好像听到有人骂我不是人。”姜心气鼓鼓地说。 楚霖风好不容易推开昭世的手，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我是说……” 他指向雕像，刚要把刚刚那话说出来，昭世赶紧拍下他的手、捂住他的嘴，不让楚霖风再大逆不道。 “五师弟什么都没说！”昭世义正言辞地强调。 姜心挠挠头，不是很明白地挪开视线，再次瞻仰起明辰仙尊的雕像，有感而发：“这个姐姐真漂亮，像我。” 昭世只恨少长了一双手去捂姜心的嘴！ 一旁还有个悟心同样不知高低地在问：“外界有关明辰仙尊的传言虽多，但都断断续续的，无法连成篇章。昆仑宫既然是仙尊后裔，那请问仙尊的道侣是谁？” 这一下把带路的昆仑宫弟子给问懵了。 昆仑宫传承多年，所有弟子都是从懂事起就知道他们是仙尊后裔，但没人想过仙尊道侣的问题。 场面一时很尴尬。 昆仑宫弟子想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或许仙尊威能，无需道侣也能诞育生命？” 想起变成雪球的任远，众人恍然大悟。 确实，堆雪人一个人就能完成。 思绪各异间，众人走入昆仑宫大殿。 之前在外面便能感受到这座大殿的宏伟，进入其中后，才发现这座大殿仿佛是一座高山冰原，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根根巨大的冰柱犹如参天巨柱，矗立在大殿各处，顶起宽阔无边的屋顶。 宁曜等人走在能倒映出人影的千年玉髓砖上，在这座大殿中显得极为渺小。 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着姜心与绛霄的脚步声，其余人修为不俗，都可以控制住迈步的轻重。 两个小家伙的小碎步断断续续，将这丝肃穆缓和了三分。 走了好长一段路，众人才看到大殿正中垒起一座高台。 高台之上雕刻有各种瑞兽祥云，正中摆有一张万年寒冰雕刻而成的帝椅，一名年轻男人便立在帝椅前方。 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光看样貌也就比宁曜大几岁。 但眼神中沉淀的沧桑足见他真实年龄远超于此。 一袭浅松绿的衣衫衬托得他更显稳重。 这位便是昆仑宫宫主戴瀚舒。 带路的昆仑宫弟子上前行礼：“见过宫主，几位客人来了。” 宁曜作为大师兄，上前见礼：“在下天水宗宁曜，见过昆仑宫宫主。这是我的师弟师妹。” “贫僧禅空寺悟心，见过昆仑宫宫主。” “在下合欢宗闻子淇，见过昆仑宫宫主。” 戴瀚舒微微颔首：“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多谢你们救任远一命，还千里迢迢送他回来。这是昆仑宫的一点谢礼。” 他微微侧头，身后帝椅之上雕刻的青鸟竟活了过来，展翅而飞。 青鸟在空中以一化八，口中分别衔着一枚储物袋，送到宁曜等人面前。 “谢谢你呀。”姜心开心地接过，垫着脚去摸青鸟的脑袋。 细软的绒毛手感极好，姜心笑着眉眼弯弯，忍不住把面前的青鸟抱在怀中。 【摸着这么舒服，烤起来一定很好吃吧。】 宁曜几人脸色微变。 林宴赶紧蹲下身示意姜心松手：“小师妹，这是昆仑宫的灵兽。” 姜心小小声地问：“可以买吗？” 青鸟本就是极为珍贵的神兽，这只青鸟还有元婴期修为，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就算他们拿的出足够的灵石，昆仑宫也不会卖。 林宴冲姜心摇摇头。 姜心好遗憾地松开手，跟青鸟说再见。 【不能买就算了，我一会儿去抓一只。昆仑山里就有青鸟呢。】 昆仑山中是有青鸟，可昆仑宫不让抓。 上次有人想进昆仑山抓青鸟，差点被昆仑宫打死。 林宴忧心忡忡地帮姜心把口水擦掉，打算办完事就走，丝毫没注意到戴瀚舒望向姜心的眼神变了。 235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自昆仑宫成立以来，青鸟就是昆仑宫的象征。 昆仑宫弟子敬重山中青鸟，给予青鸟庇护，甚至昆仑宫中还有一位合体期的青鸟族客卿长老。 青鸟一族甚是高傲，从不正视修为比自己低的人。 这只青鸟却主动在姜心面前停留，还任由她抱住自己。 即使被姜心松开，青鸟也恋恋不舍地围着姜心绕圈。 姜心的口水又要下来了。 【真的好想吃青鸟啊，烤起来超好吃的！】 【一定要捉两只回天水宗去养着，以后就能一直有青鸟吃了。】 林宴抱起姜心，把她脑袋摁进怀中，不让姜心再看青鸟。 师兄弟心虚地偷瞄戴瀚舒，发现他正凝视姜心，相当担心他察觉到姜心的想法。 宁曜硬着头皮开口：“前辈见谅，我小师妹年纪尚小，不懂事。” “她身上有什么让青鸟起兴趣的东西？”戴瀚舒开门见山地问。 这话把宁曜问懵了：“没有吧……要不您问问青鸟？” 戴瀚舒召回在姜心身边徘徊的青鸟。 轻盈小巧的青鸟落在他胳膊上，很快化作一缕青烟没入他浅松绿的衣衫，化作衣衫上的一只青鸟纹路。 楚霖风惊奇不已：“这不是活的青鸟，而是图腾赋生？” 戴瀚舒颔首：“死去的青鸟魂魄被炼制后，化作图腾。假以时日，修炼到炼虚期，这些青鸟魂魄便可以再获新生。” 这种魂魄炼制与乔媛或招魂幡器灵被炼制的过程不一样。 后者非常痛苦，纯粹是为了利用他们的魂魄，却难以解脱。 昆仑宫的这种炼制之法是将即将涣散的魂魄收集在一起，承载图腾的帝椅与衣衫只是温养这些魂魄的容器，并不会伤及魂魄。 只不过这种炼制之法难度极高，成功率很低。 而且，在这些魂魄彻底活过来之前，他们只是根据本能与主人的命令行事，无法与之交流。 从而也就无法知道青鸟为何看重姜心。 楚霖风心想青鸟可能是察觉到了小师妹想吃它们的心，但他不敢说。 林宴怕再问下去，姜心会口无遮拦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趁机转移话题：“昆仑宫果然藏龙卧虎，此等高难度的炼器之法竟也信手拈来，晚辈佩服。” 可惜戴瀚舒没有被他们转移注意力：“所以青鸟为何会对你们师妹青睐有加？” 师兄弟几人面面相觑，又是着急又是尴尬。 【师兄们慌什么？】 【青鸟真的很好吃的，我一定要抓一只给他们和师弟尝尝。】 姜心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林宴紧紧抱住她，不许她有所动作。 宁曜神情极为不自然地扯谎：“应该……可能……大概也许是小师妹天赋异禀，被青鸟察觉到了。” 戴瀚舒看了他一眼，略一思考，没再多问。 这是姜一尘和祁澜清的女儿，身上保不齐就有父母给的秘宝，才会引起青鸟的注意。 戴瀚舒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停在昭世身上：“你一直在看我，为何？” 对上他冰青色的眸子，昭世蹙起眉头。 少年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昭世缓缓开口：“宫主可还记得牧边城乔家的乔媛？” 他的声音有些怪，像是一个字一个字滚出来的。 “乔家大小姐，当年的乔家天才？”戴瀚舒问。 昭世颔首。 “记得，如何？”戴瀚舒打量起昭世。可惜昭世戴着面具，他无法看到少年的任何表情。 只是戴瀚舒语气平淡得让人不适。 昭世心中各种情绪翻涌，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不开口，其余人也不敢擅自说出他的身世。 倒是戴瀚舒盯着他瞧了片刻，主动道：“听闻乔媛诞下一子，年纪应当与你相仿，你是为此事而来？” 昭世犹豫片刻，承认了：“正是。” 戴瀚舒道：“我与乔媛在月族秘境同行过一段时间，后来秘境突生变故，我与她失散，再没见过。” 这答案过于简单，令昭世怀疑：“只是这样？” 戴瀚舒语气肯定：“只是这样。” 两人对峙片刻，戴瀚舒蓦然问：“是乔世忠让你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楚霖风不解。 “当时乔世忠与乔媛共同进入月族秘境，他看穿了我昆仑宫弟子的身份，想要通过我进入昆仑宫。为此，他特地消失了一段时间。”戴瀚舒点到为止，但结合悟诚给的消息，昭世一下明白过来——乔世忠是拿乔媛做人情，试图拉拢戴瀚舒！ 畜生！ 出离的愤怒让昭世望向戴瀚舒的眼神中漫起杀意。 戴瀚舒无动于衷：“我确实欣赏乔媛的天赋与刻苦，但仅此而已。你若不信，我可以予你一滴血做验证。” 第190章 楚霖风小声嘟囔：“你修为比我们高，完全可以在血液中作假。” 戴瀚舒语气平缓：“几位是天水宗弟子，向来只有天水宗坑别人，何时有别人坑到过天水宗？” 闻子淇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姜心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里面钻出两只毛茸茸的老虎脑袋：“小祖宗放心，我们看着呢，决不让他作假。” 这两只穷奇分身是合体期，压制只有化神期修为的戴瀚舒轻而易举。 冷不丁看到旁边钻出两只合体期妖兽头，闻子淇被吓了一跳，连退九步，恨不得拔腿就跑：“你怎么随身携带这种东——前辈？” 姜心不明白他惊讶什么：“作为一个好主人，出来玩当然要带上猫猫。” “可……可这是合体期吧？”闻子淇不自觉放低了声音，生怕两只穷奇一口气把他吞了，“之前跟乔诗惠交手的时候，你怎么不请他们出来？” 姜心义正辞严：“我可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主人，不能什么都依靠猫猫。” 这次出门是为历练，她和师兄师弟约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喊穷奇们帮忙。 这次喊穷奇出来主要是为了节约时间，免得回头发现戴瀚舒作假，他们还得再来一趟。 闻子淇默默闭嘴，偷觑戴瀚舒的神色。 见这位自打出场便始终淡漠的昆仑宫宫主脸上也浮现出三分不自然的神色，闻子淇的心微妙地平衡了一下。 还好，受惊吓的不止他一个。 236头一回听穷奇说相声，真新鲜 作为昆仑宫宫主，戴瀚舒是见过大世面的。 在惊讶过后，他在“天水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出门兜里什么都有”的心理预期下，默默接受了姜心随身携带两只合体期穷奇的事实。 戴瀚舒划破指尖，取出一滴血，用灵力包裹着送到昭世面前。 事情比他们预料得顺利很多，昭世原本还想着戴瀚舒若是坚持与此事撇清关系，他还要用神鬼招魂幡提升战力后强行取对方一滴精血。 只是不知道他如此爽快，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别有打算。 凝视戴瀚舒片刻，昭世低头去看两只穷奇。 穷奇点点头，表示戴瀚舒没做手脚，昭世才伸手接过那滴血。 有对方精血的前提下，验证双方血脉很容易。 昭世同样划破自己的手指，取出一滴鲜血。 他单手掐诀，用灵力包裹着两滴血，试图将其融为一体。 顺着灵力与咒文，两滴血在空中飞速旋转，越转越快，却始终没融合在一起。 “这不是你爹。”大咪说。 以它合体期的修为，其实能看出昭世与戴瀚舒的血脉并非出自同源。 只不过之前担心这两人有人暗中做过手脚，骗过了他的眼睛，才没有出声。 小咪附和：“你们俩长得也不像。” 昭世眼中闪过一道失望，同时也有些庆幸。 恢复记忆后，昭世偶尔会想母亲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选择独自挺着个大肚子回家。 有时候他宁愿希望是时局所迫，乔媛不得不如此，也不希望母亲遇人不淑。 所幸不是戴瀚舒。 否则戴瀚舒在这里做着高高在上的昆仑宫宫主，他的母亲却在乔家受苦，这个仇，昭世势必会报。 “抱歉，误会您了。”昭世尴尬道歉。 戴瀚舒摆摆手：“你也是被乔世忠骗了。” “前辈既然与乔阿姨同行过一段时间，是否知道有关我师弟身世的线索？”林宴问。 戴瀚舒细细打量着昭世，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你身上有一股很奇特的气息，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那应该来自于你的父系血脉。” 姜心像小狗似的凑到昭世身边用力闻了几下，没闻出来：“四师兄不是很正常吗？” 大咪小咪老虎脑袋飞点：“谁说不是呢。” 姜心困惑：“难道四师兄也不是人？” 大咪小咪挥挥爪：“没听说过。” 姜心灵光一闪：“四师兄，要不你也自我怀疑一下，看看原形毕露后你是个什么东西？” 大咪小咪觉得悬：“那不能够！” 众人皆是一言难尽地望着他们一问两答。 头一回听穷奇说相声，真新鲜。 昭世的思绪被姜心带偏了一瞬，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任远躺在床上没有腿的雪球模样，赶紧把这个恐怖的自我怀疑丢出脑海。 变成个雪人还沾几分可爱，如果变成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万一变回不来，那他不完了么？ 还怎么给娘报仇？ “前辈为何会觉得我身上是奇特气息来自父系血脉？”昭世问。 “因为你娘身上没有。这股气息我在月族秘境中感受到过类似的，但很微弱。”戴瀚舒说着一顿，着重望向悟心，“你们知道月族秘境么？” 悟心道：“有关这一秘境的消息非常少，贫僧听师兄们提过一些，据说那里曾经是月族的栖息地。” 他这个西洲人士对此都了解不多，来自东方大陆的宁曜师兄妹和闻子淇就知道得更少了。 “悟诚大师去过月族秘境，对此也不清楚吗？”林宴问。 悟心摇摇头：“每次进入月族秘境，都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新秘境，之前其他人的经历没有任何参考价值。而且月族秘境出现得没有任何规律，也没有固定的入口，每次能进入其中的人也很少。” 绛霄表示怀疑，掰着手指头数：“乔阿姨、悟诚大师、戴宫主、乔世忠，辣么多人都去过月族秘境，怎么就进去的人少了？” 悟心卡壳了一下，说：“这叫幸存者偏差。” 戴瀚舒的眼神在绛霄身上停留了下，隐隐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不适。 但这个念头刚涌起，又很快被抚平。 所有质疑被排除在意识之外，戴瀚舒掠过对绛霄的怀疑，问悟心：“禅空寺是怎么看月族秘境的？” 悟心迟疑了一下，如实道：“师兄们推测月族秘境并非真实存在，而是一个类似于幻境的东西。” “可在里面不是能拿到宝贝吗？”楚霖风还记得悟诚进入秘境就是为找灵植救钟薇。 悟心努力解释：“这是一种类似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状态。既可以是真实，也可以是虚幻。” “秘境不断变化，就是虚幻。但在秘境中得到的东西可以被带出来正常使用，就是真实。” 在众人的困惑中，姜心第一个开悟，举着小手抢答：“就像昆仑宫弟子可以是人，也可以不是人。” 其他人一惊，齐齐去看戴瀚舒，生怕姜心惹怒他。 戴瀚舒沉默了一下，说：“这个主语最好改成天水宗。” 姜心觉得不合适：“我们天水宗只是不当人，和贵宗这些的类人生物相差甚远。” 【我都说会敬语了，我真棒！】 宁曜捂住她的嘴，认真道歉：“抱歉，我小师妹年纪小，口无遮拦，总是实话实说……” 话还没说完，他被林宴紧紧捂住嘴。 大师兄您还不如不解释呢！ 戴瀚舒按了按眉心，没跟他们一般见识。 天水宗弟子来这儿一趟，没把他家屋顶掀翻、天池抽干，已经是昆仑宫祖坟冒青烟了。 被气两句都不叫事。 “你们如果想继续追查这位小友的身世，可以去月族秘境看看。乔媛在那里失踪过，我不知道她之后有没有去别处，但……”戴瀚舒的目光停留在昭世身上，“你身上的气息令我很在意。” “又不您儿子，您为什么在意？”楚霖风不解地问。 “月族秘境中的东西虽然能带出来，但只要带出来了，就与那里再无任何瓜葛，不会残存任何月族秘境的气息。可你身上有。”戴瀚舒眼神沉沉地望着昭世，似乎想透过他看到更深一个层次的东西。 这孩子的出现，总是让他想起另一件事。 237薛定谔的月族秘境 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必须去一趟月族秘境。 只是月族秘境如此神秘，不是他们想去就能去的。 “前辈，请问你们当初是怎么找到的秘境入口？”昭世问。 “看月光。”戴瀚舒手一挥，偌大的大殿穹顶化作幽邃夜空。 一轮皎洁明月高挂空中，洒下清冷银辉。 不等众人追问这是什么意思，高悬夜空的满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好似被一股无形力量侵蚀。 很快，满月变成下弦月，又在眨眼间变成残月，最后化作朔月，消失不见。 月相变化之时，自夜空洒下的清冷银辉随之变化，忽明忽暗，最后与朔月一起消失不见。 随后夜幕之上又升起一轮新月。 新月化作峨眉月、上弦月、满月…… 就在众人以为马上是下弦月的时候，这轮满月却退化为了新月。 然后新月直接跳到下弦月，下弦月变上弦月，上弦月直接变朔月…… 第191章 只有前几次变化符合月相规律，之后便像是随意切换月相，完全没有半点规律可言。 这样毫无章法的变化持续好一会儿后，化作朔月的月亮再也没有出现。 夜幕渐渐消退，变回屋中原本高大的穹顶。 众人面面相觑，没明白戴瀚舒的意思。 “叔叔你是要我们看月光吗？”姜心问。 戴瀚舒颔首：“每当月族秘境即将现世之时，西洲的月光就会频繁变化。上次我们根据这一特点，找到了月光变化最频繁的地方，顺利找到入口，进入其中。” “这算是寻找月族秘境入口的唯一着手点。” “但西洲幅员辽阔，月光变化极为隐蔽，很难发现这一点。” 闻子淇不解：“刚刚月亮变化得很明显，您为什么说隐蔽？” 戴瀚舒：“那是因为你们一眼就看到了满月，一直都在注视满月的变化。现实中除了打定主意要进入月族秘境之人，很少有人天天看月亮、记录月相变化。” “而且，西洲大部分时候乌云蔽月，无法看到确切的月相。修士需要凭借自身感知判断月光的变化，这不这一定准。” “除此以外，只有少数人知晓这一秘密。有些人即使发现月相异动，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更何况哪怕知道这一秘密，若是无法找到入口，也没办法进入秘境。” 听戴瀚舒说完，闻子淇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事——他确实没在西洲见到过月亮。 怪不得月族秘境被认为是西洲最神秘的秘境。 “前辈，请问上次月族秘境中发生了什么事，我娘才会失踪？”昭世问。 戴瀚舒神色凝重：“我们看到了天成灵界。” 众人一愣。 楚霖风问：“我们就在天成灵界，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神秘阵法自戴瀚舒脚下亮起，覆盖整个大殿。 这一瞬，屋内众人清楚感知到他们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他们的心都不由自主地悬了起来，知道接下来的场面必定非同一般。 戴瀚舒的声音低沉而凛冽：“我们看到了天成灵界的整体，一个支离破碎、但被一股神秘力量聚在一起的浩瀚世界。” 乔延庆说过，天成灵界曾经几近毁灭，是明辰仙尊创世重来，才给世人一个安身之所。 而众所周知，想要看清一间屋子的全貌，就要离开这间屋子。 同理，想要看清一个世界的全貌也是如此。 “你们通过月族秘境，离开了天成灵界？”林宴问。 “你可以这么认为，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全部。”戴瀚舒说。 楚霖风快被绕晕了：“宫主，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戴瀚舒：“不是我想把事情复杂化，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就像月族秘境同时存在真实与虚幻，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同时处在‘已经离开天成灵界’与‘仍旧停留在天成灵界’两种状态之间。” 悟心蹙眉道：“贫僧听师兄们讲述的月族秘境历练各不相同，但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 “昆仑宫与乔家进入过月族秘境的人，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事后我问过长老，长老们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戴瀚舒说。 “我娘是这个时候出事的？”昭世问。 戴瀚舒颔首：“我们俩误打误撞进入了这种状态，你娘想要顺着‘已经离开天成灵界’的感觉去寻找这一异变发生的原因，我则认为前路危险，认为保持‘停留在天成灵界’这一状态为妙。” “我们意见相左，但还没来得及讨论，就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波动。那是足以碾碎我们的庞大力量。” “我不知道这股力量从何而来，我们无力抵抗，刚意识到这股力量的存在，它就已经来到我们身边。” “我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但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为我们阻挡了这股力量的攻击。” “我因此捡回一条命，只是重伤濒死。” “昏迷前的最后一点意识让我知道自己已经离开月族秘境，之后一直在外养伤。养了大半年，身体才能自由行走。再后来，便是听说你娘未婚先孕……” 戴瀚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本想去找乔媛讨论在月族秘境遇上的这一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自己重伤未愈，乔家不许乔媛见客，乔世忠为了昆仑秘法，更是对他虎视眈眈。 出于安全考虑，戴瀚舒只能离开牧边城，先回昆仑宫。 再后来昆仑宫这边他无暇分身，更是迟迟没有机会去找乔媛商议此事。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昭世。 昭世的脸色愈发难看。 乔家底蕴不如昆仑宫，戴瀚舒身受重伤，与他站在一起的乔媛情况绝不会好。 但她却在那之后没多久便怀着一个生父不祥的孩子回到了乔家。 很难说这是不是她自愿的。 昭世脸色铁青地谢过戴瀚舒，转身往外走。 “四师兄，你去哪里？”姜心甩着小短腿追上去。 “去找月族秘境。”昭世咬牙道。 “那你不必着急走，近期西洲月光变化频繁。昆仑宫所监测的范围内，昆仑山是月光变化最频繁之地。”戴瀚舒地语气渐渐放缓，意有所指。 见昭世转身望向自己，这位始终语气平静的男子盯着他说，“我告诉你这么多消息，是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238小祖宗该不会也跟明辰仙尊有关吧 林宴了解昭世的性子，怕他吃亏上当，率先道：“戴宫主，事先没说好条件，临时变卦不好吧？” “不是变卦，而是请你们帮忙。”戴瀚舒语气客气，倒是没有盛气凌人的意思。 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林宴没再出声。 “月族秘境虚虚实实，我与乔媛的经历很像是发现了月族秘境的根基。”戴瀚舒说到这里，特地停顿，观察宁曜等人的表情。 在场都是大宗门弟子，除了姜心和绛霄两个修仙文盲，其余人都明白戴瀚舒想表达的意思。 戴瀚舒继续说：“传闻月族秘境是月族的栖息地，但从未有人在里面见到过任何月族。月族作为西洲最神秘的种族，我想找到他们。” 悟心觉得难：“贫僧听闻有人在月族秘境中找到过一些与月族有关的遗迹或是物件，但除了月光石外，所有与月族相关的东西一旦被带出秘境，就会化作虚无。因此有人怀疑月光石并非月族尸骸所化，而是与月族完全无关。” “而且月族都灭绝了，还怎么找到他们？”楚霖风问。 “有一种猜测，月族秘境虚虚实实是因为受到了月族力量的影响。秘境尚且如此，月族本体又该如何？说是灭绝，但也可能处在一种‘尚未灭绝’的状态。”戴瀚舒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倒是都无言反驳。 “你找月族干什么呀？”姜心糯糯地问。 戴瀚舒的眼神凝重了三分：“想确认点事。” “确认什么事？需要我们帮你带话吗？”姜心问。 考虑到月族不一定愿意离开月族秘境，戴瀚舒说：“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想问清楚月族灭亡的真相。” 西洲有关月族的记载不多，全部都是围绕着月族秘境。 有一部分人怀疑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一种族，纯粹是一些人为了贴合月族秘境的神秘而胡乱编排的。 但所有在月族秘境见过月族痕迹的人都知道月族真实存在，只是不知为何消失无踪。 “前辈为何如此在意月族？”闻子淇不解地问。 戴瀚舒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低声呢喃：“大概是物伤其类吧。” 他不愿多谈，其余人不好多问。 昭世作揖道谢：“多谢前辈告知有关我娘之事。若是真的能找到有关月族相关线索，晚辈必定会追查下去。” 一行人告辞离开，姜心转身的时候发现绛霄站在原地没动，轻轻扯了扯他：“师弟，走了。” 绛霄回神，有种如梦初醒的迷茫。 “你怎么啦？”楚霖风问。 绛霄懵懵的，没能应声。 他的心口有些疼，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刚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了好多久远的事。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与谁交手，却无法想起更多的细节。 被姜心的小手牵住，感受到大家的关心，绛霄才稍稍安心，跟着师兄师姐往前走去。 走出大殿，明辰仙尊的雕像就在正前方。 那股奇怪的感觉又从绛霄心底涌起，被他强行摁下。 他隐隐觉得一旦让心中这股怪异的感觉冲出来，就会毁掉自己现在的安稳生活。 他有些害怕，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 因为昆仑山中月光变化最频繁，戴瀚舒便让昭世等人先住了下来。 一旦找到月族秘境的入口，便会通知他们前往。 第192章 从大殿出来，众人去探望任远。 蜿蜒山道上，楚霖风和姜心故意走积雪未被扫清的路边上，听着清脆的踩雪声，师兄妹玩得格外开心。 绛霄心不在焉地跟在姜心身后，魂儿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林宴问悟心：“大师，进入月族秘境有什么禁制吗？” “修为方面没有禁制，炼气期到渡劫期都能进入。但一人一生只能进入一次，哪怕是渡劫期大能都无法突破这一规则。”悟心说。 不少秘境对进入者都有条件限制。 有的是被人为施加的，只要闯入者修为高于规则制定者，就能强行进入。 有的则是因为秘境本身不够稳定，无法承受太高级别的力量，高位存在主动避开了这些脆弱的小秘境。 但一个能让渡劫期都不得不遵守的禁制，其代表的意义让人心惊。 “难道这秘境和大乘期有关？”林宴大胆推测。 悟心无奈道：“师父也这么想，但没有证据。” “前辈，您知道月族秘境吗？”宁曜暗中问穷奇。 穷奇甩甩尾巴，不高兴地说：“不知道。” 这一听就是知道。 宁曜继续问：“戴宫主刚刚说‘物伤其类’，难道月族也是雪人？” “那他们为什么不叫‘雪族’？”穷奇翻了个白眼，受不了宁曜这样乱答题，开始滔滔不绝地教育他。 “昆仑宫这帮人是雪球变的，又供奉明辰，多半就是明辰赋予了他们生命。就像当初她利用太阳精火创造出金乌一族。” “月族之人就像月族秘境，虚虚实实，还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时间，极难对付。” 时间之道比空间之道难上万倍，月族竟擅长这方面的法术，让宁曜诧异。 回想着戴瀚舒的说法，宁曜问：“月族现在消失无踪，会不会是利用时间法术搬到了别的时间点？” 穷奇觉得不可能：“雁过留声、人过留痕，只要他们来过，就会留下痕迹。事实是除了秘境之内，外界完全没有他们的痕迹。这很不正常。” “更何况月族动用时光法术需要付出代价，时间跳跃得越远，代价越大。通常只有在生死决战之时，他们才会动用此法术。而且跳跃的时间都不远，一般只是前后几息，以求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按姓戴瀚舒那小子的说法，月族极有可能也是明辰创造的。月族的灭绝，给昆仑宫带来的危机感。昆仑宫担心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因此才想弄清楚他们灭族的原因。” 宁曜不解：“月族至少在十万年前就已灭族，昆仑宫屹立至今，门内还有合体期的太上长老，修真界少有敌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担心自己被灭族？” “谁知道呢？明辰创造出来的东西都奇奇怪怪的，保不齐是昆仑宫高层感应到了什么，未雨绸缪。”穷奇听着姜心踩雪的欢笑声，心底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位小祖宗力大无穷、法力无边、奇奇怪怪，该不会也跟明辰仙尊有关吧？ 239御剑是滑空气，和滑雪没有本质区别 地上雪多，姜心踩雪踩够了，拿出一块盾牌。 巴掌大小的盾牌上溢散出浓郁的灵力，一看就是高阶防护法器。 姜心把盾牌往地上一丢，御敌那面朝下，盾牌很快变成正常大小。 姜心坐上去，拍拍自己身后空出来的另一半：“师弟，我带你飞！” “啊？哦。”一直都有些魂飞天外的绛霄回神，走过去在姜心身后坐下。 “抓紧哦。”姜心提醒一声，紧紧抓住盾牌翘起来的前端，“嗷呜”一声，便风驰电掣地顺着下山的坡度从雪地上滑下去。 地上的积雪很深，昆仑宫并未将所有积雪清扫干净，只是简单清理出来的一条供人行走的小径。 姜心没走这条小径，而是专挑雪厚的地方滑雪。 寂静的山中，她欢快的笑声格外清晰。 楚霖风看得好羡慕：“你们谁借我个盾牌模样的法器？我也想玩。” 林宴觉得没必要：“你御剑飞行的速度比这更快，怎么还羡慕起小师妹的玩具？” 楚霖风就是羡慕：“御剑是御剑，滑雪是滑雪，我还没滑过雪呢。” 他抽出自己的剑，打量着光可鉴人的剑刃，一个大胆的想法应运而生。 同为剑修，宁曜有剑修的尊严，觉得他这个想法很危险：“你如果踩着剑去滑雪，剑会哭的。” 楚霖风表示怀疑：“那我平时踩着剑去滑空气，它怎么没哭？” 宁曜一下被问住，愣了一下才说：“御剑是御剑，滑雪是滑雪。” 楚霖风有理有据：“御剑是滑空气，和滑雪没有本质区别。” 他抛出长剑，双指一划。 长剑在空中潇洒划了个圈，稳稳停在他脚边。 楚霖风美滋滋就要踩上去，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道脆生生的“诶哟”。 姜心和绛霄的“雪橇车”超速行驶，撞上突兀出现在山坡上的大雪球，直接飞了出去。 盾牌雪橇车翻上天，在空中旋转一圈，姜心和绛霄从中掉出来，一头扎进厚厚的积雪之中。 小家伙们身上的防护法器自动起效，护住了他们，在雪地中钻出两个大洞。 危险消失，这些自动运转的防护法器不再起效，姜心和绛霄就保持了原样。 ——像两颗倒栽葱似的竖直埋在雪地中，只剩下一截小短腿露在外面，正在使劲扑腾。 因为埋得太深，两人的小短手怎么扒拉都是在雪地里扒拉。 而且由于他们的扒拉，导致上层积雪松动，把两个小家伙埋得更深。 松软的雪地里响起姜心不满的嘤嘤声：“呜呜呜师兄救我……” 悟心不厚道地第一个笑出来。 随即意识到这两位都是大佬，他抬手捂住眼睛。 闻子淇也乐着，对悟心的动作感到不解：“大师这是何意？” “怕瞎。”悟心言简意赅，捂住眼睛的手指张开一条缝，偷觑山坡上的两棵“倒栽葱”，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 不是他佛心不够坚定，实在是这一幕太过有趣。 宁曜和昭世迅速运起踏风诀，上前把姜心和绛霄从雪地里拔出来，轻轻拍掉他们俩身上的碎雪。 楚霖风一脚挑起剑，收起了自己那个不成熟的想法。 御剑和滑雪确实不同。 他正要迈步去关心师弟师妹，忽然瞧见林宴神色凝重。 “二师兄，怎么了？”楚霖风与他传音。 林宴深沉地回复：“我们看到了小师弟如此出糗的一幕，将来会不会被灭口？” 毕竟小师弟真正的身份是大乘期魔尊。 楚霖风有点害怕，但很快释然：“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小师弟出糗了。让他想把我们灭口的事多得是，不少这一件。” 想起过往种种，林宴有点慌，不由自主地去摸龟甲。 他得给大家算条生路。 不远处，面对师兄的关心，姜心撅着小嘴，不高兴地跟昭世告状：“四师兄，还好你不是戴瀚舒亲生的。你瞧瞧他们昆仑宫的山，一点都不像我们天水宗的山那样懂事，居然敢绊我！” 说完她觉得不解恨，用力跺了两下脚，使劲表达自己的不满。 昭世觉得这不是山的问题，但小师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像是只小仓鼠，他只能把解释的话语忍在了心中：“以后咱们不走这种路。” 绛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这会儿发生“车祸”，他被宁曜拔出来后，见姜心没事，再次开始神游。 宁曜注意到他非同寻常的安静，关切地问：“小师弟，你不要紧吧？” 绛霄回神，摇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没事。” “师弟别难过，我去给我们报仇！”姜心撸起袖子朝前走去，“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铲，看我给昆仑宫走出个通天大道——咦，怎么是你？” 姜心变调的歌还没唱完，脚步一顿，震惊地望着前面的那一滩“东西”。 那是之前害他们翻车的大雪球。 因为盾牌雪橇车的撞击，原本是一个正圆的大雪球被撞碎，露出了里面的“馅儿”。 那是另外的雪球。 三个雪球堆叠在一起，组成了一个雪人。 这会儿这个雪人就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圆滚滚的身子与摊在两侧的树枝手结合在一起，把自己摆成了一个鸟爪印的模样。 鉴于他们在昆仑宫只认识一个雪人，宁曜试探性地问：“任远道友？” 雪人失去光彩的黑曜石眼睛动了动，有气无力地应声：“宁道友……” 听声音真的是他，宁曜诧异：“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要闭关吗？” 任远由白雪组成的脸上清晰流露出痛苦之色：“修炼好难，我觉得我还是找宫主自首比较好。” 他是三灵根，不是最好的灵根，但同样算是不错的灵根。 第193章 能够修炼到金丹期，且修为扎实，能够外出远行独自历练，足见他的修炼态度没有问题，不会无端说出“修炼好难”这种话语。 宁曜宽慰道：“道友伤势未愈，经脉尚未完全恢复，感到修炼困难是正常的。” 任远绝望地说：“不是经脉受阻的问题，是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灵脉。” 楚霖风诧异：“没有灵脉，那不是成了凡人？” 任远抬起树杈子手，指指自己：“你说我一个雪人是凡人，凡人们答应吗？” “那肯定不能答应，他们只会觉得你是妖怪。”楚霖风有些同情他，习惯性问姜心，“小师妹，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象力不够，觉得变成雪人后不再是修士，不知道该如何修炼，所以没办法感应到灵脉。”姜心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多想想呀，不能把自己当个人，还不能把自己当个修士吗？” 怎么听起来修士不如人的样子？ 任远不服：“我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经很丰富了！” 姜心：“那你怎么还是个雪人？” 任远一下沉默，无言以对。 看他太过伤心，昭世贴心地转移了话题：“道友怎么会变成山坡上的一个雪球？” 任远：“变成雪人后没了腿，不能走路。我嫌蹦跶着去找宫主太累，就干脆从山上滚了下来。谁知在雪地里越滚越厚，最后就成了个雪。” 其他人：“……” 忽然觉得他想象力真的蛮丰富的，没能变成人确实不合理。 240我还没开始狡辩呢，您怎么信得这么快 在众人尴尬的沉默中，昭世把任远从地上扶起：“你之前怕自己的变化引得昆仑宫其余人道心动摇，现在怎么还敢去找戴宫主自首？” “我觉得宫主能以化神期修为登上宫主宝座，肯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知晓此事。”任远说这话，充当他鼻子的红萝卜有节奏地抖动着。 “何以见得？”昭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戴瀚舒呢喃的那一句“物伤其类”。 任远说不上来，无奈道：“我见不到宗门内的太上长老，又不能影响师兄师姐们的道心，想找长辈求助，只能去找宫主。” “而且你们走后我仔细想了想，如果真的像心心说的，我们昆仑宫全员都是雪人成精，那太上长老们修炼到合体期，能够感悟自身法则，肯定可以看出这一点。” “既然他们知道，宫主说不定也知道。昆仑宫之前的宫主都是合体期，老宫主退位后，直接跳过炼虚期的师叔们，把宫主之位传给了宫主，说明宫主绝对有超群出众。”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看得姜心双眼发光。 任远美滋滋地问：“心心，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姜心点点头，惊讶地说：“我没想到实心的雪球头里居然会长脑子。” 任远：“……” 夸我的时候，可以换个正常点的方式。 他拍拍自己身上残留的碎雪，蹦蹦哒哒地调整好身子，面相昆仑宫主殿的方向：“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要去找宫主自首。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让我早点重新做人。” 他蓄力一蹦跶，便跳出去四五尺远，跳得还不如躺下来滚得远。 这里距离昆仑宫主殿有很长一段距离，任远的身子由两个纯粹的雪球组成，没有脚要走这么远的路，确实是为难他了。 姜心乐于助人，在任远身后问：“要不要我帮你一把呀？” 自打姜心上次在花妖肚子里一拳救下他，任远就知道这孩子不一般。 一听这话，他一口答应：“好呀，你打算怎么帮我？” “心心无影脚！”姜心撒丫子往前跑去。 雪地太滑，她一个没注意，脚下忽然打滑，没能收住力，一脚踹在任远身后，就见这个高大的雪人受到重击般高高飞起。 在任远的惊呼中，他雪白圆润的身子在山坡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哐啷”巨响，任远砸穿昆仑宫主殿金灿灿的屋顶，稳稳当当落在戴瀚舒面前。 明亮的天光透过屋顶的大洞从屋外洒落，照耀任远的全身。他身上是细雪折射出绚烂的光芒，好似从天而降的仙人。 戴瀚舒一向冷漠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惊愕。 任远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戴瀚舒，人都是懵的。 心心帮得也太快了吧？？？ 被撞碎的金瓦碎屑透过屋顶上的大洞稀稀落落地掉下来，砸在任远的头上。 任远吃痛回神，扬起脑袋看到头顶那个大洞，忽然意识到不妙：“宫……宫主” 他紧张得舌头打结，“我说这不是我做的，您信吗？” 戴瀚舒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怒火。 任远急了，慌忙就要解释，忽然听到戴瀚舒说：“我信。” 任远：“？？？” 我还没开始狡辩呢，您怎么信得这么快？ 他怕自己误会了戴瀚舒的意思，壮着胆子小声问：“您……不问一下是谁做的？” 戴瀚舒一脸冷漠：“有那么多天水宗弟子在山中，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任远：“！！！” 宫主高见！ …… 因为姜心的热心助人，导致宁曜师兄弟想连夜下山。 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昆仑宫山门，发现没有守着，急忙迈步而出，入眼看到了另一个昆仑宫。 昆仑宫耸立在山脚下的高大山门仿佛一面镜子，将门内星星点点分落在山峦间的各个昆仑宫殿倒影入门外。 林宴取出八卦盘，乾卦亮起。 他面露意外，后退一步，进入山门内的世界。 八卦盘上的乾卦消失，又很快亮起。 “两边都是真实的世界。”林宴诧异地说。 “看来不是幻境，而是昆仑宫关闭了通往外界的道路。”昭世道。 这就代表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悟心率先往旁边走了一步，和问心宗众人划清界限：“事先说明，砸坏昆仑宫主殿这事，与贫僧无关。” 楚霖风又是坦诚又是不服：“我小师妹砸的怎么啦？真正砸坏屋顶的是他们昆仑宫弟子，这账难道也能算到我们天水宗头上？” 闻子淇被他的逻辑说服了一瞬，很快又回神：“心心要是没踢那一脚……” 楚霖风：“那任远就得蹦跶着去主殿了。那么长的山路，让他一个雪人自己蹦跶过去，你还是人吗？” 原本只是想说点实话的闻子淇忽然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能怪心心，心心是乐于助人。 不能怪任远，任远也不想变成雪人。 那就只能怪他多嘴喽？ 闻子淇认真反省，忽然瞥见悟心的僧衣，想起这才是罪魁祸首：“大师，你要是没提……” 他还没说完，就听到悟心认真地告诉他：“污蔑僧侣是要遭报应的。” 闻子淇：“……” 你这个奸僧！ 只有姜心不明白他们在紧张什么：“昆仑宫平时都是封闭的，不与外界往来。我们昨天过来，是正好赶上了初一，昆仑宫山门开放。” 因为急于潜逃，师兄们还没来得及教育姜心，以至于姜心现在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她送人送得又快又准，昆仑宫夸她都来不及呢，肯定不会因为屋顶被砸这点小事就不高兴。 众人意外地望向她：“你怎么知道这一点？” “这是常识呀。”姜心困惑地望向他们，“你们不知道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事。 宁曜从小在天水宗长大，确定天水宗并没有相关记载，对姜心的消息来源感到好奇：“小师妹，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姜心对他们的无知感到不解：“昆仑宫下面有个大洞，如果总是和外界保持联通的话，大洞受到两方力量的侵蚀，会加速崩塌。所以大部分时候，昆仑宫都和外界断绝往来，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会打开山门，联通外界。你们总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其他人：“！！！” 他们知道这事就怪了！ 241明辰，好久不见 姜心带来的消息是震撼性的。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努力消化这些信息。 楚霖风不爱动脑，想了会儿没想明白，直接问：“小师妹，昆仑山下的大洞是什么？” “洞就是洞呀……”姜心歪头，小表情很是困扰，不知道该如何给楚霖风解释此事。 五师兄怎么连大洞是什么都不知道？ 天水宗的文盲除了她和小师弟，原来五师兄这条漏网之鱼！ “这个洞连通哪里？”林宴问。 “都被打穿了，自然是连着大陆的另一端嘛。”姜心理所当然地说。 有能够上天入地的合体期、渡劫期修士在，天成灵界的修士都知道这个世界是平的。 第194章 陆地与海洋形成了一个平面，世界屏障以半透明的球形姿态将这一平面包裹其中。 世界屏障看起来好似一个虚幻的泡泡，但实际上极为坚韧，即使是渡劫期修士也无法撕裂。 世界屏障之外便是浩瀚无边的星界，谁也不知道星界之中除了璀璨星光，还有什么。 天水宗、合欢宗，以及位于西洲的禅空寺和昆仑宫都处于天成大陆的同一个平面。 天成大陆背面则是浩渺汪洋行成的暗海群岛，大大小小的岛屿星罗密布，势力错综复杂，是比天水宗还要猖狂的法外之地。 按姜心所说，昆仑山下方有一个被彻底打穿的大洞，那就相当于可以通过这个大洞直接前往大陆背面的暗海群岛。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暗海之中的汹涌海水就会倒灌入大陆正面，能淹掉整个昆仑宫。 闻子淇想象了下那个画面，打了个哆嗦：“如果昆仑宫下方是空的，那整个昆仑宫是飘着的吗？为什么我们看不见这个大洞？” “因为昆仑宫就像是一个盖子把大洞盖住了呀。”姜心的“修真界大宗门义务教育漏网之鱼”名单上又多了闻子淇的名字。 “那为何没有暗海海水倒灌过来？”悟心问。 “因为盖子盖住了呀。”姜心强调，从须弥戒里取出一个小葫芦，倒过来用力抖了两下，“你看，盖子盖住后，葫芦里的彩虹糖就不会掉出来了呢。” 她这么一说，悟心忽然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傻。 此事从未听昆仑宫提起过，应当是昆仑宫的秘密。 众人还在昆仑宫中，不适合深入探讨昆仑宫的秘密。 等离开这里之后，再向宗门汇报就是。 “现在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昭世问。 “不到初一或十五，强行打开昆仑宫山门会影响昆仑宫做盖子的威力哦。我们等等吧。”姜心乖巧地说。 天成大陆正反两面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之前有过几次高阶修士交手，不慎打穿地心，直通另一面的情况，这给另一端带来的极大的祸患。 现在各大势力设置防护屏障，都会在地下多布置几层，免得被大陆对面的势力偷袭。 昆仑宫镇守此地显然有利于整个天成灵界，他们没必要去破坏别人的劳动成果。 闻子淇小声嘟囔：“住几天就住几天吧，反正你们天水宗干的缺德事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楚霖风坚决不背这个锅，誓死捍卫宗门尊严：“这次是小师妹一人做的亏心事，你不能责怪整个天水宗。” “对，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让任远踢回来就是。”姜心说完还有些担心，“可任远现在是个连腿都没有的雪菜人了，他能把我踢飞吗？” 她担心得真情实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昭世不解地问：“什么雪菜人？” 姜心掰着手指头数：“任远之前是菜人，现在是雪人，加起来就是雪菜人。” 其余人纷纷笑出了声，就连昭世面具下的面容都露出一抹笑。 小师妹可真是才华横溢啊。 众人没有办法离开这里，只能先回客舍。 主殿屋顶被砸穿这么久都没人来找他们算账，也不知道昆仑宫那边是什么想法。 宁曜点着自己兜里为数不多的上品灵石，忧心忡忡，不知道够不够帮姜心赔的。 要是钱不够的话，是不是还得让师父——不对，让师娘来赎他们？ 客舍很大，一人一间，就连姜心和绛霄都有自己的房间。 只不过两个小家伙被师兄们护在最中间，方便随时照应。 姜心作为砸屋顶的主力，丝毫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的作息与普通孩子相似，一到晚上便困了，打着哈欠爬进被窝，抱着由金乌绒羽制成的温暖抱枕甜甜入眠。 隔壁屋的绛霄比她睡得更快。 体内那股难以言说的躁动一整天都萦绕着他，绛霄不得不费尽全力去抵抗。 强撑了一天，绛霄早就疲惫不堪。 睡一觉应该就好了吧？ 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又能和师兄师姐一起开心玩耍了吧？ 绛霄如是想着，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却不敢深想。 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这种出自身体本能的冲动让年幼的他无力抵抗。 甚至他在潜意识中知道自己该选择这股冲动，而非贪恋眼前的美好，一心跟在师兄师姐身后。 绛霄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床上，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然而他的精神并未得到放松。 随着这个年幼孩子的意识涣散，一股强大的意识出现在绛霄体内。 这股力量庞大到瞬间就覆盖整个昆仑宫，却无一人察觉。 浅淡的气息从绛霄小小的身躯中浮现，缓缓上浮，透过床上的帷幔与屋顶，在昆仑宫上方组成一道虚幻高大的人影。 人影头顶长有长长的尖角，不真切的面容之上，翠绿色的眸子扫过脚下闪烁着金光的屋顶。 他的目光在姜心的屋子上停留片刻，整个昆仑宫唯独这里没有他的力量覆盖。 他注视片刻，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眼中闪过困惑之色。 布置在昆仑宫内的大阵泛起异样的光芒，似是察觉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绛霄冷漠地扫视一眼，护山大阵瞬间恢复正常。 同一时间，屋内年幼绛霄的面容浮现出痛苦之色。 空中成年绛霄的身形溃散了一瞬，再次凝聚成形时，他的身形比刚刚更加虚幻，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吹散。 成年绛霄不悦地蹙起眉，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没再去看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孩子的姜心，将目光投向昆仑宫主殿广场之上的那尊雕像。 高大的身躯化作一道光影，消失在原地，眨眼便出现在明辰仙尊的雕像前方。 翠绿色的眸子认真审视起这座栩栩如生的雕像，仿佛是在用眼神一点点描摹对方的容貌。 那张原本就深深刻进他心间的脸愈发清晰，绛霄勾起一道肆意的笑：“明辰，好久不见。” 242明辰你可真是冤死我了 绛霄高大挺拔的身影虚幻且飘忽，矗立在雕像之前，却无一人察觉。 原本想要前往主殿的昆仑宫弟子莫名改变心意，转身走向别处。 一声“好久不见”，跨越了十万年的再次交集。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广场上荡开，惟妙惟肖的雕像却没有任何反应。 绛霄皱起眉：“明辰，别装死，我知道你还活着。” 同为大乘期，他能感受到这尊雕像之内有明辰仙尊的意识残留。 十万年前，时间有限，两人都来不及说更多的消息。 明辰意识崩溃之时，还记着提醒他提防幕后之人，现在没道理他找上门来，明辰反倒避而不见。 绛霄拧眉细细打量着面前这尊雕像，谨慎地分出一抹神识附着其中，感受到沉稳而规律的呼吸，仿佛一个正在酣睡的孩子。 大乘期不需要睡眠，明辰这婴儿般的睡眠简直不像话。 绛霄怀疑明辰是故意的，直接传音入密：“别睡了，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正在熟睡中的姜心不满地皱起小眉毛，习惯性地伸出小手想要拍飞面前这聒噪的声音。 雪白的雕像猝然仿佛活了过来，伸手就往绛霄脸上招呼。 绛霄险险躲开，没被打到，脸颊却泛起幻痛，又想起了之前被明辰隔空扇到的两巴掌。 你们人族什么毛病？ 现在流行用这种方式跟魔打招呼吗？ 绛霄琢磨着要不要学一下，是不是就能把明辰给喊醒？ 他这个念头刚泛起，熟睡中的姜心忽然一阵恶寒，猛地从床上竖起。 床边正在给她盖被子的傀儡人发出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心心，怎么了？” “做噩梦了，好像有人想打我。”姜心懵懵地说，抱紧了散发出温暖的金乌绒羽抱枕。 傀儡摸摸她的脑袋，安慰她：“心心那么厉害，打回去就好。” 姜心绷紧了小脸，用力点点头：“嗯嗯，看我打飞他的脑袋！” 她倒下去把被子盖过脑袋，斗志昂扬地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广场上，绛霄感觉雕像内明辰仙尊的意识消散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初。 “明辰你……”绛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雕像再一次抬手扇他。 绛霄脸色微变，本能抬手格挡：“你打我干什么？留着这抹意识在这儿，不就是为了让人联系上你吗？” 雕像的手穿透他虚幻的胳膊，绛霄往后退去，避开那一巴掌。 他拉出安全距离，不料雕像身子前倾，居然从基座上一跃而起，直奔他而来。 绛霄意识到不对劲，抬手防御：“明辰别睡了！你的自我意识呢？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 第195章 姜心睡得迷迷糊糊，听不清梦中的话，只能听到含含糊糊的声音，似乎是在责怪她。 她好像不该把意识投射入这里。 姜心知错就改，迷迷糊糊地撤回涣散的意识。 广场上那座纯粹由昆仑雪组成的高大雕像轰然倒塌，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碎成无数细雪。 这一下直接惊动了暗藏在雕像下方的阵法，一道庞大的阵法瞬间笼罩昆仑宫，将早就与外界隔绝的昆仑宫层层封锁。 一道道阵法不断堆叠，眨眼便锁到了广场之上。 “大胆！”一道浑厚苍老且极为愤怒的声音自昆仑山深处传来，惊动了昆仑宫的每一个人。 绛霄咋舌地望着地上摔成碎雪的雕像，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真不关他的事。 除了挨巴掌的时候，他全程没接触过这尊雕像。 但将雕像视作昆仑宫秘宝的昆仑宫老祖并不这么认为。 他一眼就看出绛霄停留在此的只是一抹意识，直接顺着这股意识与本体之间的联系，前去抓捕绛霄的本体。 渡劫期的力量汹涌而来，对如今力量残缺的绛霄来说非常不利。 他抬手一指，泄出一丝力量，赶在昆仑宫老祖之前把客舍内的众人收入掌中乾坤。 昆仑宫老祖扑了个空，旋即随着绛霄留下的力量残留追击而来。 绛霄蹙眉，身影消失在原地，眨眼便瞬移到千里之外的昆仑天池。 昆仑天池乃是昆仑宫禁地，与昆仑宫弟子修炼起居的主峰相隔甚远，由层层阵法笼罩，外人便是连窥探都难。 绛霄却如入无人之境。 天池顶端，万年积雪不曾融化，深不见底的天池倒映出头顶蔚蓝的天空。 天池之上，飘着七八朵纯白雪莲。 雪莲花蕊正中，灵气浓郁，散发出幼小又盎然的勃勃生机。 微弱的光芒中，隐隐能看到一个个黑点，仿佛蜷缩起来的胎儿。 这些雪莲周围是一名须发皆白、身形佝偻，浑浊目光中充斥怒意的老者。 这位便是昆仑宫老祖。 外界以为他早已陨落，却不知他以渡劫期之身守在昆仑天池已不知多少万年。 老者立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 他的周身冰霜凝结，肩膀、膝盖、手腕等关节处露出皑皑白雪真身。 见到头顶尖角的绛霄，昆仑老祖大吃一惊：“魔族？！” 绛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冷哼一声：“小小渡劫期，也敢搅扰本座？” 他的修为没有丝毫外溢，就连渡劫期的昆仑老祖也无法察觉。 越是这样，越是说明双方修为差距悬殊。 昆仑老祖心中暗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怯懦：“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为何毁我昆仑宫雕像？” 原本想要自报名号的绛霄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不是他做的。 真不是。 可这话没人会信，还会觉得他堂堂魔尊陛下敢做不敢当。 明辰你可真是冤死我了。 绛霄暗自叹息，对上昆仑老祖时依旧是那般狂拽霸酷炫：“不服憋着。把你藏起来的东西交出来。” 昆仑老祖大吃一惊，没想到会被绛霄看出来。 他暗自思量该如何应对，绛霄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抬手一指，昆仑老祖身旁空间被撕裂，一个人影从里面掉出来。 人影毫无防备，从空间中出来便落入水中。 眼看她就要被淹没，昆仑老祖即忙将人拉住，并在对方脚下凝出一块冰霜，确保对方能够站立在天池之上。 绛霄的掌中乾坤之里，被缩小了的姜心费力地爬出他手掌心，趴在手掌边缘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哇哦”一声。 绛霄诧异她能爬出来，正要探查姜心的情况，就听到姜心无比嫌弃地说：“真晦气啊，居然在这里也能遇上她。” 绛霄不由自主地顺着姜心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个躲到昆仑老祖身后的人，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对方的名字——邢淑仪。 他不太记得自己变成孩子后所经历的一切，但想起这个名字也觉得晦气。 243我是明辰！ 被绛霄淡漠的目光扫过，邢淑仪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是源自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本以为在接受上位者的恩赐后，自己成为了传说中的“高阶修士”，已经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却没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魔族光是立在空中，都让她感到畏惧。 这个魔族是谁？ 邢淑仪搜肠刮肚地回忆原文，试图寻找绛霄的身份。 这样一名上位存在，原文中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 可她怎么也找不到对应人选。 她脑海中唯一的高阶魔族只有魔族执政官沉攀。 可沉攀是合体期，根本不可能散发出如此恐怖的气息。 她的恐惧几乎能够具象化，就连趴在绛霄手掌边缘的姜心都感受到了，嘿嘿坏笑，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喊：“邢淑仪，你怕成那个样子，是又在做什么亏心事呀？” 稚嫩的声音穿透昆仑之巅的寒风，清晰传入在场之人耳中。 意识到姜心也在，邢淑仪想起自己之前几次失败，更是被气得目眦欲裂，心虚地四下张望，寻找起姜心的身影。 “找不着我，找不着我哈哈哈……” 邢淑仪脑海中残留的那道姜心意识穿上草裙，摇头摆尾地开始跳海草舞。 邢淑仪感觉快被她逼疯了，咬牙冲昆仑老祖道：“老祖守人间万年基业不易，这魔族便是我说的来犯之敌。还望老祖贯彻明辰仙尊意念，荡平诸魔，还天成灵界一个河清海晏！” 姜心“啧”了一声，问昆仑老祖：“邢淑仪又编什么瞎话啦？她是不是想让你打开昆仑宫封印，露出下面的大洞？” 昆仑老祖震惊，不明白为何姜心也知道此事。 同样惊讶的还有绛霄。 他飞快分出一抹神识扫过整个昆仑山，穿透层层隐秘而强大的阵法，在连绵山脉下方发现了一个足有半座城池的大洞。 大洞的另一端并非是宁曜等人所认为的汹涌暗海，而是一片虚无。 那是一道直接开在天成灵界内部的空间裂缝，透过这个大洞，可以连通另一个灵界。 从洞口残留的气息来看，大洞的另一端是星界。 那是一个介于概念与现实两者之间的空间。 平时修士抬头望见的漫天星辰便是源于星界的光彩折射。 可修士轻易无法抵达星界。 即便是绛霄这样的大乘期，也从未去过那里。 他能感应到那地方，但出于本能地抗拒那里，不想靠近、不愿深究。 从前绛霄没有多想，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以他的谨慎，一旦对某个地方极为抗拒，肯定会心生疑惑。 可他居然全程没觉得不对劲，直到如今才反应过来。 星界有问题！ 意识到这件事，绛霄望向邢淑仪的眼神一下凝重：“你和星界什么关系？” 邢淑仪不敢直视他，更不敢出声回答他的问题。 可绛霄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命令，邢淑仪的嘴巴不听使唤地打开了：“我的力量源自星界。” 【哇哦，师弟好厉害。】 【真不愧是当过大乘期魔尊的人！】 姜心给绛霄竖起大拇指。 绛霄莫名高兴了一下，眼神落到邢淑仪身上时，再次变得冷漠。 “你的力量源于星界的谁？”绛霄问，声音低沉而凌冽，暗含无穷规则。 感受到内心的倾.吐欲望，邢淑仪面色挣扎。 她想捂住自己的嘴，却因为过于恐惧，连手都不敢抬起，只能听到自己声音颤抖地说：“我不知道源于哪位，只知道那位的本体似乎是一株巨大的树……”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像是承受了极大的负担，全身上下都溢出鲜血，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有些存在光是提及对方，都会承受对应的力量。 姜心从绛霄手中跳出去，一离开掌中乾坤的范围，她的身子就恢复了正常大小。 怕自己掉下去，小家伙随手扒拉住绛霄的衣服。 绛霄自然而然地抬手接住他，听到姜心凑过来小小声地说：“是世界树。” 绛霄诧异，旋即了然：“世界树利用这个大洞侵蚀天成灵界？” 姜心点点头，正要说什么，邢淑仪的气息忽然暴涨，从元婴期涨到化神期，又从化神期涨到炼虚期…… 眼看她就要涨到合体期，姜心随手丢出一块砚台就砸过去：“心心秘法——打断读条！” 邢淑仪本能地闪避，祭出一件极品防御法器，却发现姜心用来砸他的不过是一块毫无灵气的凡品。 爆涨的气息被打断，她憎恨地望向姜心。 一股庞大的力量从邢淑仪体内涌出，直奔姜心而来。 第196章 这股力量不属于邢淑仪，甚至让绛霄感受到了威胁。 他用灵力包裹住姜心往后一甩，自己则飞身上前，正面迎上这股力量。 浑厚的魔气从他体内溢出，两股力量相撞，昆仑天池掀起千尺巨浪，直接被分成两截。 巨大天池中仅有的七八朵雪莲被浪卷起，在发白的浪花中翻滚摇曳，很快就被天池水吞没。 “愣着干什么？救人呀！”姜心抱着一个从绛霄手里中薅走的小圆球，冲昆仑老祖大喊。 自打邢淑仪出现，昆仑老祖便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施下了定身咒，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 直到姜心这一嗓子才打破了他周身的禁锢，让他凝固的时间得以重新流淌。 望见在汹涌巨浪中翻滚的天池雪莲，昆仑老祖化作雪白风霜，涌入天池之中，将沉入其中的雪莲一朵朵捞起，护在怀中。 与此同时，姜心用力捏碎了手中的光球。 光球中闪出数道光芒，飞到空中化作人形，正是先前被绛霄收入掌中乾坤的宁曜等人。 护着姜心的灵力随着光球一起碎裂，姜心的身子直直往下坠落，吓得小家伙哇哇大叫：“师兄救命！”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宁曜第一个冲过去接住她。 察觉到他们的出现，绛霄才意识到这东西被姜心拿走了，心中诧异。 他竟然一直都没察觉！ 他这一走神，从邢淑仪身上溢散出的力量趁机偷袭，刺破绛霄的身躯。 然而眼前的绛霄本就只是一抹意识，身躯刚出现涣散便很快恢复如初。 意识到自己哪怕借助了外力都不是绛霄的对手，邢淑仪心中焦急，冲刚从水中冲出来的昆仑老祖大喊：“赶紧祭出明辰给你的秘宝！” 昆仑老祖面色挣扎。 邢淑仪心一横，郑重宣布：“我是明辰！” 244蠢成这样也好意思冒充明辰？ 正与恐怖力量交锋的绛霄一怔，差点又让对方扎个对穿。 正要溜走的楚霖风等人更是震惊，耳边传来姜心惊奇的小奶音。 【哇哇哇，明辰要是这个鬼样子，天成灵界完蛋了吧？】 昆仑老祖更是早就愣在了那里。 他确实从邢淑仪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明辰仙尊的气息，才在先前绛霄过来之时，将邢淑仪藏入空间裂缝之中。 他以为邢淑仪只是得了明辰仙尊的一份传承，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自己就是明辰。 昆仑老祖一眼不眨地打量着她，心绪翻腾如沸海。 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大脑甚至有一瞬间的空白。 “秘宝！” 直到邢淑仪又喊了一声，尖锐高亮的声音扎入耳膜，他才回神，匆忙从须弥戒中取出秘宝。 那是一件火钳状的秘宝，比寻常的火钳短一些，手握的那一侧很正常，较长那一侧的顶端则有一个奇特的造型——三个圆球从小到大依次串在了一起。 组成火钳的两根精铁两端各占据一半，火钳夹分开，就能看到这个造型一分为二，中间中空。 楚霖风小声嘟囔：“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他是首富之子，从小见过的宝贝多，众人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 姜心一眼不眨地盯着昆仑老祖手上的东西，满脸欣喜：“哇，真的是个好宝贝呢！” “你认识？”林宴惊讶。 姜心小脑袋飞点：“是夹雪人模具！我刚刚还跟小师弟说呢，等下山了就去买一个。” 【啊，好想搞过来！】 她这么一说，众人再次看向昆仑老祖手中那件溢散出蓬勃灵力的秘宝时，眼神都变了。 这东西论攻击力有造型、论实用性有造型、论美观性有造型…… 确实怎么看都只是个批量生产雪人的模具。 绛霄甚至荒诞地怀疑昆仑宫这些雪人可能就是明辰用这东西批量制作出来的。 作为一名穿越人士，邢淑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第一印象。 这东西是明辰仙尊留下的秘宝，不可能是夹雪人模具，可能只是恰好长得像。 她笑着走上前，想要把东西从昆仑老祖手中拿走，却没想到被对方躲开了。 邢淑仪不悦：“怎么，你想反抗我？别忘了，我是创造了你们。” 姜心哼哼：“你娘生了你，你还差点打死你娘呢。” 邢淑仪狠狠剜了她一眼，没有跟姜心打嘴仗，继续盯着昆仑老祖：“你难道想把本尊的东西占为己有？” “她好装逼啊。”楚霖风忍不住吐槽。 姜心连连点头：“和长大的师弟一样爱装逼呢。” 楚霖风强忍着不让自己去看绛霄。 绛霄微妙地察觉到有人在骂自己。 他侧头望向姜心，姜心盯着昆仑老祖手中的东西，满眼都是渴望。 应该不是骂他吧？ 他又不是姜心的师弟。 失去了幼年体记忆的魔尊陛下怀疑自己是被世界树溢散出来的力量打恍惚了，才会出现那样的幻觉。 邢淑仪的周身溢散出不属于她的力量，明明她的外在修为并未提升，可这股气息却令渡劫期的昆仑老祖感到恐惧。 那是世界树的力量。 是绛霄正在对付的那股力量。 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昆仑老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世界崩坏之时的绝望。 他半化作白雪的身子愈发僵硬，邢淑仪趁机调动起这丝力量，身影飞快的从昆仑老祖身前闪过，直接将火钳秘宝夺下。 感受着秘宝中翻滚的汹涌灵力，邢淑仪喜形于色，递给姜心一个挑衅的眼神。 姜心酸溜溜的：“哼，我回头做个更好看的。这个雪人的模具我都玩腻了，我要做个小鸭子的。” 闻子淇的脑海中难以自控地浮现出任远变成一只小雪鸭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他这一笑拉足了仇恨，邢淑仪以为是在笑她，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攻过去。 只是个筑基期，她随随便便就能掐死。 世界树的庞大力量呼啸而来，闻子淇吓得头发都竖了起来，整个人僵在原地，竟然动弹不得。 姜心嫌弃地撇撇嘴，一拳把这股力量打散：“不要拿你的臭味熏人。” 这一瞬，原本被邢淑仪震惊的昆仑老祖同样震惊地望向姜心。 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他那一刻从姜心身上感受到了明辰仙尊的气息。 总不会这位也是明辰仙尊吧？ 同样感受到这丝气息的还有绛霄与世界树。 恐怖的绿色气息不再攻击绛霄，全都涌向姜心。 穷奇见到这一幕，吓得一蹦三尺高，直接撞上了牢房天花板。 他顾不上疼，嘶吼起来：“卧槽快躲！！！” 宁曜早就在穷奇出声之时便已经抱着姜心飞速后退。 可金丹修士的速度对世界树来说慢得仿佛不存在。 那股力量眨眼便已经来到他们面前，速度快得甚至都无法让他们身上的秘宝反应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裂口在他们身后闪现，一股庞大灵力从中涌出，将他们卷入其中。 一个恍惚的功夫，姜心等人便穿越空间，闪现到昆仑天池的边沿。 世界树的力量即刻转弯追来，被绛霄半路截断：“老不死的，欺负几个小辈算什么能耐？” 绿色的力量边缘有气息溢散，仿佛是世界树被气得发抖，甚至有嘶哑的声音从绿色力量中迸发：“明辰算什么小辈！” “明辰在那儿呢。”绛霄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正在鼓捣火钳秘宝的邢淑仪，面色不屑，“这么个玩具倒腾半天还弄不明白，蠢成这样也好意思冒充明辰？” 他声音不大，但在场之人都有灵力，都听得清清楚楚。 邢淑仪激发火钳秘宝的动作一顿，不甘地想反驳回去，却因为感受到绛霄大乘期的气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不能被这个魔族小看！ 她一定得让这东西认主！ 原文里这东西就是她的，这一世肯定也是她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文中轻轻松松就拿到了这东西，如今却这么费劲。 难道是以为因为她提前来到了昆仑宫，收服秘宝的时机不对？ 可姜心的出现毁掉了一切，她不能再等下去！ 邢淑仪心一横，取出匕首割破手指。 许多秘宝都是滴血认主，这次说不定也行。 就在她想要将血滴在火钳上面的时候，姜心高声喊停：“别这么做！！！” 邢淑仪非但没停，反而动作更快。 一滴血滴落在火钳秘宝之上，顺着秘宝滑落在地，融入雪中，散开化作不起眼的粉色。 邢淑仪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感受到任何缔结契约的力量。 她不信邪，再次滴血。 血珠再次滑落在地，消散在雪中。 昭世看了半天，愈发困惑，低头问姜心：“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小师妹刚刚为何那般着急？” 第197章 “怕她弄脏我的玩具。还好我的玩具防污染呢。”姜心满是庆幸，一下又高兴了。 刚刚凭空为她捏了把汗的其余人无语凝噎。 倒是也很符合小师妹的性格。 就是…… 这是人家昆仑宫的秘宝，还不是你的玩具呢。 245首富的致富秘诀 邢淑仪听着姜心的话愈发恼怒。 这样一个满眼都是玩具、连秘宝都认不出的死丫头，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好的命。 那么会投胎，还那么好运地躲开她的献祭之术，以天水宗宗主之女的身份活到了现在。 看着被宁曜等人众星拱月般护在中间的姜心，邢淑仪嫉妒得发疯。 明明这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她不能认输！ 她必须让秘宝认主，让这些人对她刮目相看！ 必修把姜心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 这些本该都是她的！ 滴血认主的法子既然没用，那就换一个。 邢淑仪分出一抹神识，钻入秘宝之中。 她利用世界树的力量从昆仑老祖手中抢走秘宝之时，没有遭到秘宝拒绝，说明这件秘宝尚未产生器灵。 既然如此，只要她的神识能够从内部控制这件秘宝，临时充当秘宝的器灵，就能控制秘宝。 ——虽然这样的控制只是暂时性的，但只要能唬住宁曜几人就够了。 她的神识很轻松地融入火钳秘宝之中，没有收到丝毫阻碍。 邢淑仪面露喜色，试图将神识分散开，分布到秘宝的几个关键处。 然而她失败了。 邢淑仪忽然发现自己无法继续控制这抹神识！ 就当她以为这是火钳秘宝的自我防御机制启动之时，透过这抹神识忽然听到了姜心的声音：“啧啧啧，你真菜呀。” 姜心印刻在她脑海中的那抹意识随着她的神识一起进入了火钳秘宝之中！ “滚出去！这是我的！”邢淑仪怒斥，心中涌现不好的预感。 姜心学着她的语调喊：“滚出去，这是我哒！” 她努力做出很凶的表情，奶呼呼的声音非但没能增加杀伤力，反而显得更加可爱。 邢淑仪快被气疯了，拼命往火钳秘宝中灌输神识，却没想到还没碰到秘宝，就被秘宝周遭的护体灵力给弹开了，并且这股力量在瞬间抹除了这些神识。 眉心传来剧烈的疼痛，邢淑仪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赶紧服下一枚丹药稳固识海。 她依旧能感受到自己分散出去的第一抹神识还在秘宝之中，只是无法控制。 这本来是该最早就被抹除的。 电光火石间，一个荒诞的想法在邢淑仪脑海一闪而过。 ——难道是因为第一抹神识中夹杂了姜心的意识，才能顺利钻入秘宝之中？ 那岂不是说这件大乘期仙尊的秘宝要认姜心为主？ “(o゜▽゜)o☆[bingo!]” “答对啦！” 邢淑仪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听到姜心的欢呼声。 姜心的这道意识与邢淑仪的神识融合得很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感应到邢淑仪的想法。 欢呼一出来，邢淑仪顿时脸色惨白，冲姜心怒斥：“让你的意识滚出来！” 姜心一脸无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你在一起呆那么久，变坏了，我喊不出来。” “对对对，我被你带得可坏了。就不出来，气死你气死你哈哈哈……” 火钳秘宝中响起姜心那道意识的声音，气得邢淑仪差点把它丢出去。 就在即将脱手之时，她忍住了，死死握着火钳秘宝的手柄，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手。 楚霖风好失望：“还以为有宝贝能捡。你又用不了这东西，倒是真的丢啊。” 同样等着捡宝贝的悟心倍感意外：“楚施主身为首富之子，竟也会指望捡秘宝？” 楚霖风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奇怪：“如果到手的宝贝都不捡，手指缝漏这么大，我们家还怎么当首富？” 宁曜、昭世和闻子淇不是很懂。 姜心很懂地告诉他们：“这叫越有钱越抠门，越抠门越有钱。” 众人顿悟。 原来这就是首富的致富秘诀。 昭世看着包括宁曜在内的其余人都虎视眈眈地望向邢淑仪手中的宝贝，一副随时都想冲上去“捡”宝贝的模样，低声提醒他们：“那是大乘期仙尊的秘宝，并非凡物，小心为上。” 楚霖风信心十足：“邢淑仪这么作都没死，我们肯定没问题。” 邢淑仪翻了个白眼，握住火钳手柄的手更加用力。 只要她牢牢控制住秘宝本体，就不算输。 姜心的这抹意识力量有限，现在甚至表现出了脱离本体的趋势。 只要她能想办法让秘宝认自己为主，说不定还能借助秘宝的位格把姜心的这抹意识驯养成她的奴才，去反咬姜心。 邢淑仪想得很美好，火钳秘宝中再次响起姜心意识的声音：“哇哇哇，你长得丑倒是想得美，居然想用这么个玩具害我！” 这下连姜心的本体都听不下去了，痛心疾首：“你怎么能用玩具做这种事！你知道这个模具有多好用吗？知道用它夹出来的雪人有多完美吗？你看看你后面的那个老雪头子，他就是用这个模具压出来的！” “老雪头子”是什么东西？ 应该不是指他吧？ 昆仑老祖抬起头，看到姜心的小手直直指着自己，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还真是说他。 没了秘宝，他的状态更加糟糕。 大片大片的冰霜出现在他身上，就好像是一个人被埋入了雪人之中，只剩下少量血肉还露在外面。 他的两只眼睛一只还正常保持着原样，另一只已经和任远一样化作乌黑的黑曜石，点缀在化作白雪的脸上，看起来诡异又和谐。 他的右手已经全部退化，化作干枯的树枝，耷拉在身侧。 他腰身以下更是全部化作雪球，与天池连接在一起的部分结出凝实的冰块，供他立足。 因为早就知道昆仑宫全员雪人，宁曜等人并未太过惊讶。 只是瞧着昆仑老祖一张白雪组成的脸上都流露出明显的复杂神情，宁曜生怕被记仇，硬着头皮说：“前辈，我小师妹没有恶意，她……” 他想象力匮乏，有些编不下去。 林宴充分发挥神棍本色，接口道：“小师妹是在夸您完美呢。” 昆仑老祖不信：“我觉得她还是先解释一下‘老雪头子’比较好。” 姜心歪头，眼神澄澈：“上了年份的雪人，不叫这个，难道要叫‘糟老头子’吗？那是骂人的，我懂，我上过学。” 昆仑老祖：“……” 他信了。 他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邢淑仪，眼神渐冷：“你不是仙尊。” 邢淑仪钻研秘宝的动作一顿，气势十足地抬起头：“我如果不是明辰，怎么会知道你们都是我创造的雪人？” “如果只因此就能断言你的身份，那这位小友比你知道的更多，是不是她才是仙尊？”昆仑老祖尚未化作雪人树枝的左手高高抬起，远远托举着指向姜心。 霎时间，邢淑仪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246小辣鸡，无能狂怒吧！ 在场之人这么多，但凡昆仑老祖换一个人怀疑对方是明辰仙尊，给邢淑仪带来的暴击都没那么大。 她想也不想就破口大骂：“你老糊涂了吗！就姜心那个样子怎么可能是明辰仙尊！” “我这么棒棒，我怎么不能是仙尊？”姜心不服地反驳，自信心爆棚，觉得自己比大乘期仙尊还牛掰。 邢淑仪剜了她一眼，自知反驳不过姜心，扭头对昆仑老祖说：“我就是明辰，否则我怎么能从你手中抢走秘宝？”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火钳秘宝，宣示自己的主权。 姜心嘿嘿一笑，真诚反问：“你那么厉害，你怎么还没能让它认主呢？” 邢淑仪被问沉默了，又不甘心就这么被人看不起，咬牙切齿地强调：“它本来就该是我的！” 楚霖风翻了个白眼：“脸真大，抢来的东西还好意思说是你的？我们天水宗都做不出这种事。” 悟心和闻子淇惊奇地望向他。 楚霖风被看得浑身不适：“咋啦？” “你们天水宗原来还是有底线的吗？”闻子淇诧异地问。 楚霖风被问得心虚了一下，梗着脖子强调：“那你也不能把我们和这种渣渣相提并论啊！” “那倒是。”悟心意识到自己把天水宗想得太坏了，认真反思。 邢淑仪被楚霖风这话刺激到，厉喝道：“你懂什么？我是这个世界的女……” “女主”两个字还没说完，邢淑仪瞧见楚霖风身侧的姜心，想起自己从出生到现在都被姜心按着打，忽然一下没了声。 原文中那些属于她这个女主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姜心的。 第198章 无论她怎么努力地想要拿回来，最后都进了姜心的口袋。 邢淑仪忽然就恨得磨牙：“姜心，你该死啊！” 宁曜几人愠怒，正要出手教训她，被姜心拦住。 虽然她打断了邢淑仪的读条，没让她借助到合体期级别的力量，但现在的邢淑仪最少也有炼虚期修为。 师兄们不是她的对手。 面对邢淑仪的诅咒，姜心心态平和：“你是觉得我该死在你的祭坛上吧？” 邢淑仪快嫉妒疯了，此刻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不对吗？你的命运注定就该死在我的祭坛上，让我成为天水宗宗主之女！书里就是这么写的！” 姜心讶异，没想到邢淑仪也是穿书而来。 这本书是个筛子吗？ 竟然一下来了两个穿书者。 大家都是穿书者，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姜心觉得邢淑仪真是给他们穿书者丢脸：“书里的你之所以过得顺风顺水，是因为抢占了我的一切。” “我的爹娘、我的师兄、我的师公、我的宗门、我的朋友、我的气运、我的宝贝……我所有的一切，在你窃取我的身份后，都成了你的。” 她说着都有些可怜邢淑仪了，“你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胡说八道!”邢淑仪尖叫着打断姜心，面色疯狂，“那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是因为你活着，破坏了命运原本的轨迹，才导致我失去了这些东西！你就不该出生！” 姜心灵魂发问：“我不出生，你偷什么？” 邢淑仪一下被问住，瞪大了眼睛半晌儿没能回话。 闻子淇都给听乐了：“这个妹妹脑子都问题。喂，要不你去杏林谷找个灵医看一看吧？报我名字打骨折！” “你闭嘴！”邢淑仪冲他吼了一句，电光火石间想到一件事，忽然笑了，指着姜心大喊，“你嘚瑟什么？你根本就不是姜心！” 邢淑仪整张脸上都洋溢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冲宁曜几人大喊，“她根本就不是你们师妹！她是穿越者！就是夺舍！你们真正的小师妹早被她夺舍了！” 这话让正在交战的绛霄感到惊讶。 他飞快分出一抹神识扫视姜心，没有发现半点被夺舍的迹象，“啧”了一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这棵树还真就生了个榆木脑袋。” “闭嘴！”世界树怒斥，攻向绛霄的绿色力量愈发凌厉。 黑色魔气笼罩在半空，绛霄脚下溢散出的赤红火焰覆盖了整座昆仑山脉。 两位顶阶修士的交战被困在这些黑色的魔气与赤红火焰交织形成的结界之中，不曾外泄分毫，算是保住了众人脚下的昆仑宫。 只是这一动静过大，吸引了所有昆仑宫弟子的注意力。 就连昆仑宫宫主戴瀚舒和化作雪人的任远都站在主殿屋顶的大洞旁观察情况。 与此同时，处在风暴中心的天水宗师兄弟面面相觑，表情都相当一言难尽。 宁曜让姜心左耳靠在自己胸口，右手捂住她耳朵，温声道：“心心乖，不听这些，是恶评。” “对，别听她瞎说！”楚霖风跟着来捂姜心的耳朵。 昭世怕邢淑仪狰狞的表情吓到姜心，更是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林宴用看智障的眼神望着邢淑仪，反问道：“你以为我们天水宗是什么人都能来胡作非为的地方吗？小师妹若是被夺舍，师父师娘会看不出？” 除此以外还有逐月道尊这位渡劫期大能镇场呢。 更别提小师妹天生神异，若是顶阶修士夺舍而来，肯定会隐藏身份，不会像姜心这样毫无心机地展现出自己的能力。 宁曜的手并不能完全隔绝外界的声音，姜心听着林宴为自己辩解，感受着师兄们对自己的爱护，心中美滋滋的。 【就是就是，爹爹娘娘辣么厉害，怎么会看不出女儿有没有被夺舍？】 【我可是正经投胎过来的原版姜心，和你这种偷渡来天成灵界的不一样。】 【也就是你和祁婉芸暗算娘亲，导致她修为大退，再利用远超渡劫期威力的献祭大阵顶替我的身份，才能瞒过所有人。】 【可惜这辈子被我发现，你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捞到哈哈哈……】 姜心甩着脑袋躲开师兄们的手，冲邢淑仪做了个超级拉仇恨的鬼脸：“小辣鸡，无能狂怒吧！” 悟心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在气人这件事上，天水宗弟子从不让人失望。 247来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讲究一个全尸 大约是被姜心气得狠了，邢淑仪的身子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并且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她阴沉着脸抬起头，望向姜心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们别欺人太甚。” 姜心不怕她，还理直气壮地反问：“你回回想杀我，我欺负欺负你怎么啦？” “别忘了我手上有明辰仙尊的秘宝。”邢淑仪掂了掂手中的火钳秘宝。 闻子淇不以为意：“秘宝没认你为主，你拿着又有什么用？” 邢淑仪幼童的脸上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知道怎么毁掉它。” 众人的心一沉。 秘宝自毁带来的威力非常强大。 火钳秘宝是大乘期级别的秘宝，若是被毁，所引起的灵力冲击毁掉整个昆仑山都不在话下。 这个时候就是逃都来不及逃。 唯一能有手段阻止此事的绛霄还在与世界树交手，无暇分身。 姜心并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懵懵懂懂地打着哈欠，似是困了。 虽然邢淑仪自打出场就处处受挫，但谁也不敢小看她。 林宴借对话拖延时间，思考对策：“你这点修为，怎么可能毁得掉大乘期级别的秘宝？” “谁让我本该是它的主人呢？”邢淑仪挑衅地看了眼姜心，将火钳秘宝横在自己身前。 见众人都面露忌惮，她更是得意，“你们不想死的话，现在就给我毁掉姜心全身灵脉。废了她！” 众人凝重的脸上浮现出鄙夷之色。 姜心鄙视得最厉害：“你是不是傻？我才一岁，这个时候灵脉还没长出来呢。让师兄们现在毁我灵脉，不是难为他们吗？” 邢淑仪不信：“少数天赋极高之人出生之时就会长有灵脉，你若没有灵脉，怎么可能拦住我的攻击？” 姜心：“因为你弱啊。” 邢淑仪好气，再也不想忍了，直接催动火钳秘宝。 原文中提到过，女主为了对付一名被封印的上古魔族，让成为她舔狗的闻子淇献祭了这件秘宝。 这样的献祭不需要让秘宝认主，只需要知道秘宝自毁的咒语就可以。 而因为咒语特殊，邢淑仪恰好记得。 她往秘宝之中注入一丝灵力，勾起唇角，面向姜心喊出咒语：“妖精，哪里逃！我打死你个蛇精！” 【葫芦娃？？？】 姜心一下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邢淑仪和她还是老乡。 就在她震惊之中，原本一直都安安静静的火钳秘宝亮起刺眼的白色光芒。 这股白光明亮得令人无法直视，光是无意间瞥见便让人觉得眼睛剧痛，仿佛被没有温度的火焰剧烈灼烧了一般。 沉寂的昆仑山脉受其影响剧烈颤抖起来，光滑如镜的天池水波涛汹涌，仿佛天地颠倒。 大地开裂、山峦崩塌。 覆盖整个昆仑山的大阵出现道道裂缝，丝丝域外气息透过裂缝想要涌入昆仑山内，又被支撑大阵运转的最后一抹力量艰难抵挡。 大阵之下，充盈在天地间的灵力化作乱流飞窜，无差别的攻击昆仑山中的所有人与物。 戴瀚舒依旧立在主殿屋顶大洞边缘。 意识到情况不妙，他高声命令已经集结在门口的昆仑宫弟子：“山门一开就走！” 他说完想把身旁的任远扔过去。 任远忽然意识到不妙，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宫主，您不走吗？” “我是昆仑宫宫主，总得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戴瀚舒面色冷峻，语气坚决。 …… 天池之上，以邢淑仪为中心形成的灵力风暴卷起脚下天池水。 昆仑老祖想要阻拦，但他早就是油尽灯枯之态，枯枝的右手刚伸出去，就被锋利的灵力风暴削成数段。 藏在火钳秘宝中的姜心意识哇哇大叫：“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你叫什么！你倒是打断这个过程呀！”姜心恨铁不成钢。 火钳秘宝中的姜心意识委屈地小声反驳：“我就随便喊喊应应景，不然邢淑仪多丢人？” “哼，你才丢人。”姜心好嫌弃，小胖手推开宁曜，从他怀中落地。 昭世伸手去接她，却接了个空。 姜心的身躯消失在原地，竟直接出现在了邢淑仪面前。 她的脚下空无一物，却如履平地。 周围锋利到能够伤及渡劫期的灵力风刃下意识地避开了她，仿佛姜心周身有一道无形之力形成的屏障。 第199章 明明还是那张稚嫩懵懂的面容，却在这一刻让邢淑仪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她大骇不已，惊恐后退，还是晚了一步。 姜心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火钳秘宝，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小手力气奇大，邢淑仪竟然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巨大的力量差距让邢淑仪都不敢去想这股差距从何而来，全身心都被绝望所充斥，一心想要活命。 求生欲让她不敢趁机暗算姜心，转身想跑，同时催动身上的传送秘宝。 秘宝起效，邢淑仪的脚下浮现出繁复的阵法，她的身影逐渐淡去。 “我夹！”姜心抓着火钳手柄一扯，火钳打开，铁脚底端的雪人模型一分为二，产生庞大的吸力，将以火钳为中心飞快向外旋转的灵力风刃反方向吸入雪人模具之中。 邢淑仪距离得近，感受到周遭灵力风刃的变化，意识到情况不妙，加速催动手中的传送秘宝。 然而她的身躯非但没有消失在原地，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 姜心把她原本已经被秘宝带入另一个空间的部分身体又给拉了回来。 “来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讲究一个全尸。” 姜心奶呼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邢淑仪心中的惊惧愈发强烈。 她拼命想要自救，却因为过于恐惧而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庞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裹挟住她，不容抗拒地将她往后拉扯。 “啊——”邢淑仪本能地尖叫出声，身子被灵力包裹住，与周遭的昆仑积雪一道被吸入火钳秘宝的雪人模具之中。 “啪嗒”一声，一分为二的雪人模具重新合上，严丝合缝得仿佛浑然一体。 刚刚还天崩地裂的昆仑宫一下安静下来，被灵力风暴卷起的天池水化作细雨哗哗落下，显得寂静而宁静。 这一切来得快，结束得更快。 若非整座昆仑山已经地势大变，刚刚的一切就仿佛只是众人的异常幻觉。 所有人的都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姜心。 这孩子莫非真是仙尊在世？ 248打不过明辰，还打不过你么？ 在众人的惊愕中，雪人模具中响起邢淑仪焦急而愤怒的声音：“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姜心你——” “你好吵哦。”姜心抱怨了一声，取出一张静默符贴在雪人模具，屏蔽掉了邢淑仪的声音。 宁曜原本已经要挪开的目光忍不住再次停留在那上面。 被关在他体内的穷奇惊叹连连：“不愧是大乘期级别的秘宝，竟然这么轻松就能逆转战局。小子，你看看你师妹，你什么时候能有她这样的气运？” “晚辈争取早日逆天改命。”宁曜很努力地说，眼神难以自控地停留在火钳秘宝铁脚底端的雪人模具上。 林宴也是赞叹不已：“小师妹真是厉害，我们这一路走来全靠她化险为夷。” “小师妹，干得漂亮！”楚霖风开心地冲姜心大喊。 昭世不擅长这么热情的表达方式，手指翻飞，用傀儡线在空中给姜心比了个大拇指。 姜心咧嘴冲他们一笑：“是邢淑仪太菜啦，我还没用力她就被抓了。” 闻子淇好奇地问：“心心，你这用的是什么法术？凌空御风，我怎么没感受到你脚下有灵力？” 姜心顺着他的话低下头去，看到自己脚下空空荡荡，距离最近的天池水还有数百丈，一下脸色大变。 她脚下的支撑蓦然消失，整个人难以自控地往下摔去，吓得尖叫连连：“啊啊啊啊师兄救我！” 她腰间挂着的两只穷奇分身猫猫祟祟地钻出脑袋，听到姜心喊的是师兄，又乖乖钻回灵兽袋内。 给小祖宗做灵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话！ 他们相当听话！ 姜心眼睁睁地看着猫猫头钻出来又钻回去，气得鼓起小脸：“你们不讲义气！” 穷奇分身觉得肯定不是说自己，心安理得地在灵兽袋里翻了个身，惬意地露出柔软的肚皮。 跟着小祖宗滚就是舒服啊，遇上再棘手的敌人都不用头疼，小祖宗一个人就能保护他们。 大咪小咪美滋滋地，听着灵兽袋外姜心凄厉的尖叫，还觉得小祖宗真会装。 她那么厉害，总不可能连飞都不会吧？ 事实证明姜心确实不会。 因为害怕，她体内的力量乱窜，周遭的空间隐隐出现被扭曲的形态。 得亏宁曜速度够快，第一个冲上去接住了她，才没让姜心在惊恐中一不小心撕裂空间。 小家伙惊魂未定地紧紧揪住宁曜的衣服，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一副快被吓哭的模样：“大师兄……吓死宝宝了……” “没事了，不怕，以后我教你御剑。”宁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宽慰小家伙。 姜心扁着嘴看向他背后长剑，摇了摇头：“不要，做剑修好穷的。” 宁曜的心忽然有点痛。 楚霖风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先是打量了姜心一圈，确认她没事，才难以置信地问：“小师妹，你不会飞吗？” “我又不是鸟，为什么要会飞？”姜心不解地反问。 “你刚刚都站那儿半天了啊，你怎么可能不会飞？”楚霖风指向刚刚姜心凭空而立的地方，可惜那里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姜心认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可能是我刚刚趁着那块地方不注意，才能站在上面的吧。现在它反应过来，就不给我站了。” 楚霖风听不懂，但楚霖风觉得很高级。 瞧着姜心满是后怕的小表情，想起她对学习的抗拒，昭世小声对林宴说：“往后还是别一个劲地夸小师妹了，还是要帮她认清自己的短板。” 小师妹是很强，但不会熟练运用自己的强大力量就很危险。 林宴深有同感，但是瞧着姜心心有余悸的小表情，教导的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 他将希望放到宁曜身上，与他传音入密：“大师兄，你借这个机会好好教育下小师妹，不要让小师妹因为此前的成就骄傲自满，激发下她的学习动力。” 宁曜颔首，认真教育姜心：“小师妹，虽然师娘宠你，给了你许多宝贝，但不能随便浪费。” 姜心懵懂地抬起脑袋：“我浪费什么啦？” 宁曜的目光停留在雪人模型的静默符上：“比如说这个，其实就可以不贴。” 姜心嘟嘴：“不贴的话，邢淑仪好吵哦。” 宁曜认真教育她：“一张高阶静默符一千上品灵石，对比这个价格，邢淑仪的聒噪是可以忍受的。” 邢淑仪吵，她不喜欢。 千金难买她高兴，一张静默符就能让邢淑仪安静下来，让她开心，这笔买卖不是很划算吗？ 姜心懵懵地望着宁曜，小脑瓜怎么也没把这笔账算过来。 好半晌儿，她小小声地问：“大师兄，你这么说，是不是因为穷呀？” 宁曜的心忽然更疼了。 他四十五度抬头望天，不让眼泪流下，倔强地说：“这叫勤俭节约。” 姜心懂了：“那我还是做我的小富婆吧。我要是不这么物尽其用，符修们的符卖不出去，不都要饿死了吗？”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有钱人的想法吗？ 宁曜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不知道找个符修做他保镖，能不能多挣几块灵石呢？ 宁曜志向远大地思考起自己的打工大业。 被绛霄封锁在火海之中的世界树察觉到邢淑仪被抓，攻击愈发频繁。 邢淑仪是他渗入这个世界的最有力帮手，不容有失。 化作绿光的力量不断扑向火海，冲击火海的边缘。 滔天绿光几乎映衬得赤红火海都染上了一层绿色，又很快被绛霄的力量反扑，消失在炽热的焰火之中。 这些绿光化作漫天箭雨，不断扑向绛霄。 绛霄立于原地，赤红火焰从虚空迸发，精准无误地烧掉每一支扑向自己的绿箭。 漫天绿光化作细雨，这些细雨锋利如刀，气势万钧地涌向绛霄。 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雨滴状利刃，绛霄无路可退，却丝毫不慌，反而嘴角还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你急了。” 回应他的只有世界树愈发凌厉的攻击。 就在这雨滴状利刃冲到绛霄身边的那一瞬，熊熊烈火自绛霄身躯之中涌出，瞬间便将这些绿光利刃吞噬。 烈火以燎原之势朝四周散开，几乎是瞬间便反推回去，把所有冲他而来的绿光利刃烧得干干净净。 世界树及时停手，迅速与绛霄拉开距离，感到难以置信：“你站在这里的也只不过是一抹意识，为何能保存如此强悍的力量？” “因为我本体就足够强。”绛霄毫不谦虚地说。 世界树感觉到了嘲讽，丝毫不愿让对方占上风，厉声喝问：“再强能有明辰强？” 绛霄呵呵一笑，更加炽热的火焰从他掌心迸发，化作威呼啸奔腾的火麒麟直奔世界树而去：“打不过明辰，还打不过你么？” 第200章 249输多了后，都会习惯 打不过明辰不丢脸。 反正输多了后，无论是树还是魔，都会习惯。 但被打不过明辰的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就很丢脸了。 更别提这个魔还会贴脸拉仇恨。 火麒麟一爪子踩在绿光形成的巨树虚影上，一个冲击将其拦腰撞断。 绿色的虚影虚幻了一瞬，很快再次凝聚成笔直的巨树。 可化形尚未稳定下来，赤红色的火焰涌来，便将绿色巨树烧得再次分解成数道力量四散而逃。 赤红火焰缠绕住这些力量即刻上去。 以绛霄大乘期的眼力，在同时见到世界树和邢淑仪后，便知道如今与自己作战的是世界树藏在邢淑仪体内的一道本源力量。 这道本源中暗藏着令他熟悉到不安的气息，他必须弄个明白。 两人的交战极为激烈，封锁战场的火海几次都差点被突破，又都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了世界树即将冲出去的攻击。 论迹观魔。 天成灵界与绛霄不仅非亲非故，十万年前还是仇敌，如今他与树交手还顾忌护着这里，便知姜心说得不错，这位大乘期魔尊的确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宁曜师兄弟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心中都有所定论。 正在这时，姜心手中的火钳秘宝不正常地抖动了下。 【哇，都被关起来了，邢淑仪还不安分呢？】 “你想干什么？”姜心对着火钳秘宝问。 她等了会儿没听到邢淑仪的回答，体贴地脑补：“你是不是想说好佩服我这么轻松就能抓到你呀？不轻松啦，我刚刚都差点摔死呢。” “你怎么不说话？你别光蹦跶不说话呀，那跟僵尸有什么区别？” 姜心说完还用力摇了摇手中的火钳秘宝，生怕邢淑仪没注意到自己。 然而这都没能等到邢淑仪的回答，姜心好失望：“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又对我爱答不理。你是在玩欲擒故纵吗？” 宁曜总觉得这话怪怪的，瞧着姜心认真跟邢淑仪说话的模样，他小声提醒：“小师妹，会不会不是邢淑仪对你爱答不理，而是因为你在上面贴了静默符，导致她没办法开口？” 姜心恍然大悟。 火钳秘宝中传来更大的动静，显然是邢淑仪肯定了宁曜的推断，催促姜心揭掉静默符。 姜心非但没揭，反而用力把静默符翘起的四角抹平，将它贴得更加牢固。 昭世不解：“你不听听邢淑仪想说什么？” 姜心摇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而且符箓都贴好了，再撕下来不就浪费了吗？大师兄教过我，要勤俭节约。” 宁曜持续性受伤的穷鬼心忽然就得到了安慰。 瞧，富婆都能省则省呢。 他一个穷鬼节俭点怎么啦？ 静默符只能止住声音，并不能隔绝里面传来的灵力波动。 先前邢淑仪所激发的庞大力量都被关在火钳秘宝之中，但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这股原本已经安分下去的力量竟然再次躁动起来，甚至隐隐有浅淡的气息从雪人模具中溢散出来。 与此同时，被绛霄封锁的火海之中的世界树虚影荡起波纹，好似被风吹皱的湖面。 有浅淡的力量从它身上溢散而出，蔓延向四周，与邢淑仪的力量产生共鸣。 才平静下去的昆仑山脉再次颤抖起来，并且震动得越来越剧烈。 任远站在昆仑宫主殿的屋顶大洞旁边，小心翼翼地低下脑袋，朝下张望。 透过那个依稀能看出是个雪人轮廓的大洞，昆仑宫主殿内一片漆黑。 昆仑宫主殿自建造之初便利用千年玉髓砖超高的折射率引入外界的日月光辉做照明，无论何时何地望过去，大殿之中都被冰寒肃穆的清冷光辉所覆盖，亮若白昼 如今望过去一片漆黑，让任远心中不安。 就在这时，他看见这道漆黑之中亮起了一抹火红色的光芒。 这个颜色在昆仑山中甚是少见。 任远愣了一下，就见这一闪而过的光芒消失了一瞬后再次出现在自己眼中，并且不断扩大。 “卡拉卡拉”的巨响传来，仿佛大地震裂，露出深藏在下面的滚烫岩浆。 红色渐渐淡去，被绿色的光芒所覆盖，仿佛有一个浑身闪烁着绿光的巨人，透过这条红色的裂缝将昆仑大地撕扯出一条巨缝。 强悍的力量从这道缝隙中涌出，绿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株巨大的绿树虚影。 绿树虚影树冠庞大，眨眼便笼罩整个昆仑山脉，遮天蔽日。 前所未有的恐惧让任远的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连逃跑的念头都无法涌现。 在他的万分恐惧中，任远看到昆仑宫地下浮现出一道极为复杂的大阵。 大阵上的繁复符文亮起光芒，与昆仑宫弟子出自同源的力量自大阵中涌出，将绿色巨树拦腰斩断。 地底安宁了一瞬，又很快再次泛起绿光。 那股自外界而来的恐怖力量卷土重来，而先前的大阵始终没有消散，迅速运转，将这股尚未组成绿树虚影的力量扼杀在幼苗阶段。 两股力量不断相撞，昆仑大地剧烈的震动起来，仿佛有无数把利刃悬在众人头顶。 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两股力量交手，任远吓得浑身的雪都要散了，小心翼翼地问戴瀚舒：“宫主，你会不会怪我把心心他们带回来？” 戴瀚舒不解地瞥了他一眼，又聚精会神地望向地下交手的两股力量：“怪你做什么？” “我……我一不小心弄塌了昆仑宫的屋顶，还把天水宗弟子带回宗门，给宗门带来这么大的祸端……”任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很有认错精神。 这些诡异恐怖的事情是他带着天水宗弟子回来之后才发生的，肯定和天水宗弟子脱不了干系，那就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小事情上可以逃避责任，但大是大非面前得拎得清。 然而戴瀚舒这次都没顾上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把天水宗弟子带回宗门，只是让宗门主殿破了一个大洞，已经是我昆仑宫之幸。” 他语气诚恳，完全不像是在嘲讽，让任远愣在了原地。 宫主，你对天水宗弟子的期望值到底低到了何种程度？ 250我把邢淑仪的须弥戒薅走啦！ 世界树的力量从昆仑宫地底、邢淑仪体内，以及被绛霄封锁的火海中同时涌出来。 出自同源的三方力量混合在一起，彼此之间产生共鸣，相互应合，并随着这股共鸣的力量不断扩大。 姜心握着火钳秘宝的手被震得有点麻，不高兴地把东西摔到地上：“震我手，不要你了。” 这可是大乘期级别的秘宝！ 别人都恨不得供起来！ 怎么能说扔就扔！ 东西还没摔到地上，就被宁曜一个猴子捞月，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 然而他的手才碰触到火钳秘宝，便从中感觉到澎湃力量激荡。 宁曜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瞬，火钳秘宝中的力量便顺着与他接触的地方试图涌入他体内。 处于自卫的本能，宁曜丢掉了这东西。 穷奇长舒一口气：“你小子穷疯了，这东西也敢拿？丢得再晚一步，你就要被植入寄生种子了！” 宁曜一阵后怕，抱着姜心远离火钳秘宝，暗中问穷奇：“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穷奇浑身老虎毛炸起，后仰着身子，全身心都是对火钳秘宝的抗拒：“具体我说不上来，这等超越了渡劫期力量的手段都很诡谲。怕是天成灵界外有大东西想要进来。” 他想起了之前在牧边城看到的天外巨树，相当怀疑就是那东西在搞鬼。 宁曜示意众人离远一些，别被火钳秘宝中溢散出来的力量所控制。 连穷鬼都嫌弃的东西，就是悟心和闻子淇等人再眼馋也知道拿不得。 但这股力量并未因为他们的远离而停止。 昆仑大地之下有阵法阻隔，滔天火海中有绛霄压制，唯有他们这里火钳秘宝所溢散出来的力量越来越多。 楚霖风小声问：“咱们这个不是大乘期级别的秘宝吗？为什么比另外两边差这么多？” “可能因为这只是个玩具，而另外两边一个是活着的大乘期，一个是专门用来克制臭树的大阵。”姜心说。 大乘期级别的玩具也是大乘期啊…… 要不然邢淑仪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它？ 眼看着从火钳秘宝中冲出来的气息越来越浓，楚霖风等人心中的不安不断扩大。 闻子淇真诚地提议：“要不我们撤吧？” “能逃到哪里去？”昭世示意他望向四周。 整座昆仑山脉都被这股力量所覆盖，就连绛霄在他们头顶布置下的火海结界都出现了松动。 一旦世界树的力量突破三重封印汇合到一起，后果不堪设想。 “啊啊啊啊她要调动星界的力量炸了这里！酷酷酷爱放我出去！” 第201章 雪人模具中突然响起姜心的声音，是之前没入其中的姜心意识在说话。 她和邢淑仪一起被关在了里面。 闻子淇被吓了一跳，不解地问：“贴了静默符还能听见这道意识在说话？” 悟心提醒：“这是姜施主的意识。” 瞧着他见怪不怪的模样，闻子淇忽然就悟了。 无论什么事情发生在姜心身上都很正常。 可是他又觉得有点违和，更加小声地问悟心：“心心那么厉害，她的意识应该也很厉害吧，为什么这个意识看起来很怂的样子？” 谁知悟心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被关在雪人模具中的意识先一步炸了：“谁怂了？我不怂！只是本体给我的力量太少了！信不信我让本体打飞你的狗头？” 这奶凶奶凶的模样，让闻子淇打了个寒颤，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姜心的意识并不理他，一个劲地在雪人模具中蹦达：“你快放我出来，要不然我就只能炸掉这个玩具惹！” “知道啦，你跑快点，不要让邢淑仪跟着出来。”姜心应了一声，迈起小短腿上前捡起被丢在地上的火钳秘宝。 原本一直在地上剧烈颤动的秘宝被她握住之后诡异的安静了下来，似乎邢淑仪正在瞅准机会想从中逃离。 “十、九、八……”姜心默默开始倒数，火钳秘宝中隐隐传来轻微的颤动。 众人心中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倒数起来，却没想到姜心不按套路出来，“七、六——一！” 她小手一按，雪人模具的顶端出现一道裂缝，立刻就有乳白色的光芒从中飞出来。 另一道偏绿色的光芒在后面想要追出来，但刚靠近模具边缘就被姜心再次关在了里面。 先一步飞出来的乳白色光芒快活地在空中转了个圈，化作一个不到巴掌大小的小姜心，气鼓鼓地盯着闻子淇：“刚刚是不是你在骂我？” 闻子淇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污人清白。” 小姜心哼了他一声，飞回到姜心面前，美滋滋地拎出藏在背后的东西：“我把邢淑仪的须弥戒薅走啦！” 她的身子就比须弥戒大一点点，双手拎着这东西，背都弯了。 “哇塞！你真棒！你真是聪明绝伦武功盖世英明神物劳苦功高……像我！”姜心毫不吝啬地夸奖这道意识，开心地伸手接住她。 意识作的小姜心在姜心的掌心中消融回归本体，姜心手镯只留下一枚做工精良的须弥戒在火光中格外璀璨。 扫了一眼里面的情况，姜心更是美得不要不要的。 【哇哇哇，邢淑仪真不愧是这个世界的女主，须弥戒里居然藏了这么多好东西！】 【世界树对她还真是大方呢，真不愧是将邢淑仪看做了自己进入天成灵界的最大希望。】 【嘿嘿嘿，都归我喽~】 【等小师弟打完这棵树的本源，再和大家一起分。】 姜心乐呵呵地盘算着战利品该如何分配的时候，她手中的火钳秘宝震动得比之前更加厉害。 楚霖风小声跟昭世吐槽：“之前的震动是因为力量碰撞，现在的震动我怎么觉得纯粹是被小师妹气出来的？” 光是瞧着姜心手中那枚闪闪发光的须弥戒，昭世就觉得楚霖风说得对。 费心积攒的宝贝被最讨厌的人抢走，换谁不气？ 然而相比于他们这边的大丰收，绛霄那边的情况则糟糕得多。 三方力量之中，就数他这边的世界树本源最为棘手。 在三方力量的共振之下，这道本源力量得到源源不断的加强，冲向绛霄的攻击愈发凌厉。 而绛霄立在此地的只是一道积攒了些许力量的意识。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这道意识中残留的力量在不断流逝。 这场战斗再延续下，对他极为不利。 必须想个办法解决此事！ 251到你给老父亲报恩的时候了 除了绛霄那边战局极为不利，昆仑宫主殿下方的裂口也越来越大。 覆盖住整个昆仑宫的大型阵法不断阻挡从中涌出的攻击，但世界树的力量犹如藤蔓攀附在阵法之上，避开阵法上的层层杀机，以一种温和的姿态潜入天成灵界。 任远吓得瑟瑟发抖，纯粹由积雪组成的嘴巴说话都不利索：“咕咕咕咕……咕主！绿光出来了！” 戴瀚舒神色古怪地看了眼化作咕咕鸡的他，又扭头凝重地盯着大洞内越来越多的绿色，心生不安。 他一遍遍回想天水宗弟子闯下的最大祸端，借此预估昆仑宫此次的损失。 除了邪修宗门有过被天水宗弟子以一己之力灭宗的记录之外，正道宗门所受的伤害似乎都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吧？ 他们昆仑宫再怎么说也是正道宗门，应该不至于沦落到跟邪道一个水准……吧？ 不至于。 肯定不至于。 因为力量差距过大，戴瀚舒这个化神期修士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用以往天水宗弟子的种种事迹安慰自己。 看任远慌得簌簌往下落雪，戴瀚舒宽慰道：“别担心，我们目前只是损坏了这么一点屋顶，主殿都没出现问题，肯定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关。” 话音未落，恐怖的力量从地底涌起，击穿了覆盖在上面的阵法，直冲他们而来。 宏伟辉煌的昆仑大殿在两股力量的大力相撞下化作齑粉。 湛蓝色的阵法碎片包裹住戴瀚舒和任远，以空间之力将他们传送到昆仑宫弟子聚集的安全地带。 戴瀚舒神情木然地立在原地，一眼不眨地凝视着被夷为平地的昆仑大殿，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拿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一宫之主专有素养。 任远觉得是前者。 原来大的在后面，宫主高兴早了。 先前昆仑大殿所在的地方塌陷成一个巨大的天坑，冲天绿光拔地而起，迅速凝聚成一株巨树的虚影。 被其击溃的阵法化作无数碎片，勾勒成一张大网，在外层包裹住这株巨树，遏制巨树极为迅猛的生长过程。 昆仑宫弟子们惊愕地望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直到有一人先反应过来，迷茫、恼怒、恐惧又不解地问戴瀚舒：“宫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余弟子回神，也纷纷感到困惑：“咱们昆仑宫一向安稳，怎么会遇上此等大敌？” 任远僵硬地站在原地，努力扮演毫无生命的雪人，生怕师兄师姐们知道与他有关后，把他打成真正毫无生命的雪人。 面对众多弟子的提问，戴瀚舒知道自己这个宫主不作回应不像话。 他全身冷汗淋漓，强作镇定：“大家放心，情况还在可控范围……” 话音未落，两根树杈子就紧紧捂住了他的嘴。 其余昆仑宫弟子这才发现戴瀚舒身旁这个等人高的雪人是活的，惊讶不已：“这什么玩意儿？” “我不是玩意儿！”任远反驳了一句，察觉到戴瀚舒扯开自己的树杈子手，焦急道，“宫主您别开口稳定军心了，我怕您一说平安无事，整个昆仑宫都被炸掉。” 想起自己刚刚安慰完任远后发生的那一幕，戴瀚舒原本已经张开的嘴默默闭上，假装自己也是个雪人。 …… 火海结界。 赤红色的威猛火麒麟撕碎不断变化旋转的绿色光芒，这些绿光四散落地，便如漫天种子落地生根发芽，长出一簇簇充满生机的幼苗。 这些幼苗中蕴含的勃勃生机让绛霄感到熟悉。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萌发，又因为世界树猛烈的攻势而被迫转移注意力，没能深想下去。 他知道这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但实在是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 绛霄不由自主地去思索，一时不察，被世界树的攻击贯穿了左肩。 组成他这副身躯的力量顺着伤口缓缓溢散，他的修为在极速流失。 这些溢散出去的力量被周遭如野草般生长的绿色幼苗所吸收，幼苗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眨眼便长成一株的等人高的细弱树苗。 这一瞬间，绛霄终于意识到一直萦绕着他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从这些幼苗所蕴含的勃勃生机中，他感应到了魔界的气息。 那是独属于魔界的生机。 十万年前，明辰陨落之时告知他魔界生机消退另有原因，只是迫于时间而无法详说。 如今绛霄终于意识到罪魁祸首是谁。 “是你在暗中吸取魔界生机？”他咬牙质问，翠绿色的眸子中涌起熊熊怒火。 地上无数幼苗新长出来的嫩芽微微抖动，发出簌簌脆响，仿佛极致的挑衅：“是我又如何？你能拿我怎么样？” 绛霄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间。 他想起十万年前无端死去的无数族人，想起生机凋零、至今尚未恢复的魔界，想起所有魔族都因生机消退而艰难求生。 第202章 他的牙齿咯咯作响：“把魔界的生机的还回来！” 绛霄挺拔的身躯化作一柄火焰长枪，从原地竖起飞向最远端的绿色巨树。 巨树的身子泛起波纹，在绛霄碰触到自己之间便化作无数光点四散而开。 原地只剩下世界树阴沉的笑：“你该感谢明辰，若非她及时封印你，你也早就死在我手中了。” 话音未落，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绛霄所化的火焰长枪扑了个空后迅速化作无数火鸟，飞扑向四周，点燃了空中这些尚未离开的绿色光点。 炽热火焰以奔腾之势朝四周蔓延，很快就将空中的绿色光点烧光，随后又点燃地上的无数嫩绿幼苗。 火焰结界中响起世界树怒吼：“以本源之火烧我，你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我魂飞魄散前，会把你从魔界攫取的所有生机都抢回来。”绛霄的身影重新凝结成形，只剩下一道虚幻的半透明身躯。 火焰结界的力量受到侵蚀，逐渐变弱。 世界树的力量攻破结界，落在昆仑山中，眨眼便将一座山峰的生机吸收干净。 霎时原地便只剩下了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即使相隔很远，众人也能感受到这片死寂带来的不适。 那是一种生者对死亡的天生抗拒感。 姜心愣愣地望着这一幕，胸口难受得厉害，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得她难以呼吸，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手中的火钳秘宝还在不断震颤，是邢淑仪正在利用她与世界树之间的共鸣而提升的力量在不断攻击秘宝，试图脱身。 感受着因直面这等攻击而微微发麻的虎口，姜心灵光一闪，郑重其事地告诉邢淑仪：“世上只有爹爹好，邢淑仪，到你给老父亲报恩的时候了！” 252你不仅有职业病，你还有精神病 被困在雪人模具中的邢淑仪听到姜心的话，心生不安。 不等她有所反应，邢淑仪忽然感觉天地猛烈旋转，她被模具中的庞大力量所裹挟，身不由己地随着这股外力在圆形的雪人模具中快速旋转起来。 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到让邢淑仪失去了对自己身体和周遭力量的控制。 雪人模具中，因世界树的三方力量共鸣而不断增强的力量此刻犹如一团无主烂泥，在外力的不断旋转下，仿佛面团似的被挤到了一起。 邢淑仪就像是面团的馅，被这股力量包裹其中，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姜心，你在做什么？”邢淑仪恼声质问。 这声音被不断旋转的外力拉得变形，又因为模具外贴了静默符，完全没能传到姜心耳中。 外面的众人只能看到姜心像是丢链球一般双手握着火钳秘宝的手柄，在原地快速转圈的同时不断甩着火钳秘宝。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宁曜隐隐能察觉到从她周身掀起的灵力风暴，示意师弟们往后退去，以免被姜心误伤。 就在楚霖风怀疑姜心再这么转下去会把她自己也给飞出去的时候，姜心忽然双手一扯，分开了火钳秘宝的两半手柄。 原本紧密贴合的雪人模具全部打开，从中飞出一团庞大的灵力，其中裹挟着一个不和谐的小黑点，便是被秘宝缩小后的邢淑仪。 没了静默符的压制，邢淑仪的声音终于传到了姜心的耳中：“姜心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帮你做孝顺乖女儿哦。”姜心嘿嘿一笑，从高速旋转中停下来，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冲邢淑仪挥挥手，“孝顺点！争取把你爹炸个尸骨无存！” 不等邢淑仪再有所回应，她和包裹她的那团巨大灵力便穿透了极为虚弱的火焰结界，闯入其中。 火焰结界内赤火肆虐，犹如烈火燎原，覆盖了一切。 世界树原本以分散之势吸取四周生机的幼苗全部被收起，重新组成一株参天巨树抵御绛霄的烈火。 绛霄面色发白，身形飘忽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若是不能把此次侵入天成灵界的本源之力消灭，世界树必定会借此内外勾结，利用昆仑宫山下的大洞引来本体。 绛霄的力量接近枯竭，若是强行动用残留在本体内的力量，不利于本体压制体内封印的恶念。 正在绛霄发愁之时，邢淑仪被扔了过来。 她被直接扔到了世界树的脸上，砸出一个极深的树洞，留下的痕迹正正好好是一个小巧的雪人模样。 以此为中心，参天巨树粗.壮的树干之上出现道道裂纹。 包裹着邢淑仪的力量顺着这些裂纹不断蔓延，遭到世界树的阻挡。 两股力量相撞，迸发出巨大的灵力爆.炸。 “师弟快回来！” 姜心稚嫩的声音在底下响起。 绛霄尚未反应过来她喊的是谁，身子便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后撤。 火焰结界中引发剧烈撞击的都是世界树的力量，只是因为其中一方被姜心做了手脚，与世界树的本体失去了联系，才会自相残杀。 邢淑仪被夹在其中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满腔怨恨都无法表达。 身处这两股庞大力量的中心，邢淑仪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绝望是什么都不知道。 远超渡劫期的宏伟力量陡然炸开，天空仿佛升起了第二个太阳。 由赤红火焰组成的结界遭到冲击，被这股力量瓦解，无数被切碎的攻击四散而开，朝着昆仑宫的四面八方涌去。 这些攻击哪怕只剩下些碎片，落入天成灵界都能带来灭顶之灾。 原本已经撤退的绛霄见到这一幕，虚幻到几近透明的身躯瞬间化作红火焰迅猛散开，化作一张细密的网，接住了所有四散冲出的攻击余波。 世界树的两股力量相撞而散，邢淑仪夹在里面直接魂飞魄散。 没了这两方力量做共鸣，世界树透过昆仑宫地底大洞渗入的力量被迫中断。 化作碎片的护山大阵将被其围困住的绿色力量绞杀干净，随后化作一个个繁复的符文飞向已经变成天坑的昆仑宫主殿地底。 一个巨大的洞口出现在地底深处，洞口另一端一片漆黑，隐有星光闪过，又很快被诡异的绿光所覆盖。 繁复神秘的符文犹如砖块一个个垒在洞口之上，很快重新组成一道大阵，在缓慢地运转之中消失不见，于无形之中继续守护整座昆仑山脉。 战斗结束，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被驱逐，一切重归宁静。 先前被火海覆盖的天空重现蔚蓝，万里无云。 连绵山峦被照亮，隶属于昆仑宫的金乌拍打着翅膀，小心翼翼地从远处探头探脑，因为畏惧此地残留的力量迟迟不敢靠近。 唯有绛霄没再出现。 宁曜师兄弟面面相觑，心都悬了起来。 “那位……前辈呢？”昆仑老祖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整个人都化作了苍白的雪人，立在冰面之上动弹不得。 这个脆弱的雪人与任远那个精神抖擞的雪人小伙全然不同。 昆仑老祖所化的雪人身上千疮百孔，肩膀坍塌，身躯残缺，仿佛随时都会原地崩解，一看便知饱经沧桑。 所有人都能看到他身上飞速流逝的生命，一颗心沉甸甸的。 闻子淇环顾四周，没找到绛霄的身影，想起他消失前的最后举动，忐忐忑忑地小声问：“是不是跟对方同归于尽了？” 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层不愿相信与沉重悲伤。 悟心长叹一口气，道了声佛偈：“阿弥陀佛，贫僧为这位前辈做一场法事吧。” 楚霖风表示怀疑：“你这点修为能超度人家吗？” 悟心：“不能。” 楚霖风不解：“那你费这功夫干什么？” 悟心：“……职业病。” 楚霖风：“……” 你不仅有职业病，你可能还有精神病。 没想到自己见到的第一位大乘期大佬就这么牺牲了，闻子淇心中悲痛，对悟心说：“不管能不能超度，都算我们的一点心意。大师，你就尽管超度吧，一定要让前辈走得安心。” 话音才落，他的衣摆被人扯了一下。 闻子淇低下头去，对上姜心澄澈的双眸，听见姜心真诚的发问：“哥哥，你瞎吗？” 闻子淇：“？？？” 明知故问，你礼貌吗！ 253我懂了，我这就努力冲击大乘期 【我小师弟活得好好的，就在二师兄怀中睡觉，怎么可能跟那种破树同归于尽？】 【那棵破树配吗？】 【快给我小师弟道歉。】 姜心不高兴地在心中碎碎念，紧绷着小脸，认真地等闻子淇道歉。 随着她的心声传入师兄们的耳中，宁曜几人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清明，犹如拨云见雾般看到了林宴怀中抱着的那个孩子。 小小的绛霄一直就趴在林宴的肩头沉睡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孩子的存在。 第203章 直到姜心点破这件事，他们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楚霖风感到难以置信，“我怎么刚刚完全没有想起来小师弟在这里睡觉？” 林宴的嘴角扯了扯，比其他人更感到心惊：“别说是你，我一直抱着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这是大乘期修士的一种自保手段哦，功法运行起来物我两忘，会让外人忘记自己的存在呢。】 【小师弟的主意识出去打怪了，把本体留在这里，怕引起怪物的察觉，才用了这种手段做隐藏。】 【小师弟可真是聪明呀，真不愧是我师弟，像我！】 在姜心的自夸中，林宴怀中那个双眸紧闭的孩子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绛霄面色苍白，淡粉的唇上毫无血色，低低咳了一声，咳出一口血。 “受伤了吗？”昭世伸手想要去检查绛霄体内的情况，又怕触及到这位大乘期魔尊的自我防御机制，没敢将灵力探入其中。 绛霄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有点累。” 【积攒了这么久的力量都用完了，肯定会累的呀。】 绛霄睡眼惺忪地望向四周。 虽然是陌生的景色，但师兄师姐都在，他感到很安心，打着哈欠说：“我好像做了个梦。” “梦见了什么？”林宴问。 绛霄的脑子昏昏沉沉，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在跟人打架。” 林宴师兄弟对视一眼，楚霖风小声问：“是跟人打架，还是跟树打架？” 绛霄古怪地望向他：“跟树怎么打架？那不是成傻子了吗？” 想起刚刚和巨大树妖苦战的某位大乘期魔尊，众人努力忍住笑意。 可说完这话，绛霄混沌的脑海中闪过梦中的画面，恍惚勾勒出一株参天巨树。 再想下去，绛霄便觉得头疼得起来，本能地不愿多想。 他依稀记得梦里的自己很厉害，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拳头，问宁曜：“大师兄，怎么才能打败一株比天空还大的树呀？” 宁曜要是知道这个问题，宁曜就是大乘期魔尊了。 面对小师弟充满求知欲的表情，宁曜不忍拒绝，给出了一个万能回答：“修炼。” “要修炼到什么程度？我在梦里好像没赢，我想打赢。”绛霄很认真地问。 被一位大乘期魔尊请教该如何打败另一位疑似大乘期的树妖，宁曜慌得一笔。 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金丹。 “至少修炼到大乘期。”宁曜说完都感觉自己飘了，竟能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绛霄恍然大悟：“我懂了，我这就努力冲击大乘期。” 小师弟真是谦虚了，你其实就是大乘期呢。 就在众人怀疑绛霄被这么一刺激要显露原本修为之时，刚努力开始修炼三秒的绛霄皱着小脸问宁曜：“该怎么修炼呀？” 宁曜：“……” 真是个质朴的问题呢。 绛霄这副身子至今还是尚未引气入体的阶段，宁曜只能从引气入体讲起。 小家伙听得很认真，一教就会，眨眼便成功引气入体，顺利进入炼气一层。 众人在惊讶之余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了然。 就当他们期待着绛霄一鼓作气筑基的时候，绛霄忽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恹恹地趴在林宴肩头，撅着小嘴说：“好累鸭……感觉不到体内有灵力……” 【你打树的时候把体内积攒的力量都用完了，刚刚吸收的那点灵力根本不够用，当然感觉不到灵力呀。】 姜心为小师弟的无知叹了口气，从须弥戒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绛霄：“师弟，吃这个恢复一下，好好休息就没事啦。” “谢谢师姐。”绛霄打开玉瓶的塞子，里面溢散出浓郁的丹香，一闻便知是极品丹药。 闻子淇眼馋地凑过来用力吸了几口：“这是九转还魂丹吧？据说一粒就能让重伤之人恢复如初。” 姜心点点头，很是骄傲地告诉闻子淇：“是师公给我的哦。” 逐月道尊已经退隐很久，像闻子淇这样的小辈对他并不了解，听到这话也没有多想：“这个怎么卖？能不能卖我一颗？” 话音未落，他就见绛霄举起小药瓶把里面的五颗九转还魂丹一口气全吃了。 闻子淇惊呆：“这丹药不是这么吃的！！！” 一下吃这么多极品丹药会爆体而亡！ 绛霄也觉得不是这么吃的，小声跟姜心说：“师姐，这个丹药药效不够，我还是好累。” “差不多了，你消化消化，休息休息就能恢复。”姜心拽住楚霖风的衣服爬上去，伸出胳膊揉了揉绛霄的小脑袋，特别有师姐的风范。 绛霄乖巧地点点头，趴在林宴肩头闭上眼睛，再次沉沉睡去。 他的周身没有任何灵气溢散，没有半点即将爆体而亡的征兆。 闻子淇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又难以置信地望向天水宗众人，用眼神询问：你们都觉得没有问题吗？ 天水宗师兄弟都觉得没有问题，并为绛霄能够恢复而感到高兴。 化作雪人的昆仑老祖隐约从绛霄身上感应到了一丝不真切的可怕。 那是低阶修士见到高阶修士之时，出于自卫的本能而产生的畏惧。 他猜到这孩子身份不一般，见天水宗众人都没有多提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而是真诚地向他们道谢：“感谢诸位出手相助，护佑我昆仑宫逃过一劫。” 这次的灾难级别太高，宁曜几人其实没帮上忙，面对昆仑老祖的道谢都有些不好意思。 姜心出力不浅，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份道谢：“不客气呀，　你只要不怪我砸坏你们家主殿屋顶就可以啦。” 原本并不知道此事的昆仑老祖：“……” 他望向昆仑主殿的方向，只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以及正在天坑旁反省自己不该高兴太早的戴瀚舒。 254你们天水宗压根儿就没有清誉 昆仑老祖收回目光，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他哪里敢追究姜心的责任，今日若非这孩子在场，整个昆仑宫都可能覆灭。 这是救命恩人，掀屋顶、拆房子、炸天池都不叫事。 他本已油尽灯枯，能撑到现在全靠明辰仙尊留下的秘宝。 如今秘宝被抢，他与秘宝之间的联系断绝，这副身子正以极快的速度衰亡。 昆仑老祖仅剩的一点人族外貌消失无踪，化作一个纯粹的雪人。 他的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动作逐渐变缓，仿佛一台老朽的机器，正在走向死亡。 这变化太过明显，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甚至就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戴瀚舒都有所察觉，迅速赶来昆仑天池。 出于习惯，他顺手把身旁的任远一起薅了过来。 与他们同时到达的还有昆仑宫的五名合体期长老。 这些合体期长老常年镇守封印，看守昆仑山下方直通星界的大洞。 刚刚的战斗中他们都在全力支撑封印，直到现在才有余力现身。 看到姜心等人，早有所感的长老们并未表露出意外，反倒是任远大吃一惊：“你们怎么在这里？” “你们家老祖请我们过来的哦。”姜心乖巧地说。 昆仑老祖有苦说不出。 早知道这些人之中如此藏龙卧虎，打死他都不敢用那种手段将人掳来。 他白雪组成的唇微微翕动，吐出微弱的声音：“这几位小友皆是我昆仑宫贵客。” 暗淡的黑曜石眼珠缓慢地扫视过在场诸人，昆仑老祖嘱咐戴瀚舒等人的声音细若游丝，“这些孩子的魂魄生长受阻，等来日天池灵力稳定下来，再将他们重新蕴育。” 几抹细碎的光点从昆仑老祖的胸口溢出，化作一朵朵虚幻的雪莲。 这八朵雪莲正中的莲台之上，都蜷缩着一名幼小的胎儿。 “是。”戴瀚舒应声，伸出双手，用灵力将这些漂浮在空中的莲台胎儿送到自己怀中，妥善收起。 他刚做完这事，昆仑老祖的身躯仿佛被一把刀斜砍着劈下，上半身猝然滑落在地，摔成两半。 昆仑宫众人震惊。 戴瀚舒一贯冷漠的脸上浮现出悲痛：“老祖您……” “我要死了……”昆仑老祖的声音从地上传来，他的雪人脑袋正对着昆仑宫主殿的方向，面色愧疚，“我非但没能守住仙尊的秘宝，就连她的雕像都没能守住，我对不起仙尊。” “不是我砸的。”绛霄忽然说。 众人困惑地望向他。 绛霄被看得有些心虚，不敢与他们对视，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林宴怀中，小声嘟囔：“明辰仙尊的雕像真的不是我砸的。” 他没头没尾地辩解这么一句，让众人感到可疑。 任远道：“也没人说是你，你怎么就急着撇清关系？真的不是你吗？” “真的不是我。”绛霄认真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总觉得自己若是不解释，这黑锅就会扣到他身上。 第204章 众人皆是狐疑地望着他。 唯有姜心相信他：“我小师弟不会撒谎的，肯定不是他砸坏的。” 【就是小师弟的辩解奇奇怪怪的，怎么听都感觉这事和他　有关系。】 【不是小师弟，难道还能是我吗？】 【肯定不是哈哈哈哈……】 姜心在心里琢磨完，超级自豪地宣布：“这事跟我们天水宗没关系！” 戴瀚舒鲁豫脸：“真的吗？我不信。” 姜心信誓旦旦：“真的，要不然就让我们天水宗清誉扫地。” 戴瀚舒更怀疑了。 你们天水宗压根儿就没有清誉好不好？ 正在他天人交战之时，一名白发全部束起的合体期老祖道：“仙尊雕像坚硬无比，渡劫期也难以撼动分毫。如今陡然碎裂，应当与之前大战中交手的两位有关。” 这两位的实力深不见底，不是他们可以议论的。 戴瀚舒明白长老的意思，不敢继续纠缠这事，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昆仑老祖身上。 昆仑老祖凝视姜心手中的火钳秘宝。 一直拿着这东西，姜心都快忘记它的存在了。 “喏，还给你。”她乖巧地走上前把东西举起来，想要还给昆仑老祖。 后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从姜心的意识中钻入火钳秘宝中的那一刻，昆仑老祖便发觉自己和秘宝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断掉了。 那是秘宝彻底认主的标志。 他不知道姜心与明辰仙尊有什么关系，但既然仙尊的密宝认可她，那他也就认可她。 “这是你的了。”昆仑老祖道。 昆仑宫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束发的白发长老拧眉：“老祖，这是仙尊留给我们昆仑宫的秘宝，怎么能轻易送人？” “不是送人，是秘宝自行认主。”昆仑老祖仔细打量着姜心，却怎么也无法从她身上看出更多的东西。 这孩子身上必定有远超渡劫期的力量，才能将她的神异隐瞒得如此完美。 “仙尊留下这一秘宝，却从未告知我们秘宝的正确用法，或许便是希望秘宝在此等待有缘人。” “如今秘宝自行认主，你我有何资格阻拦？” 白发长老低下头去，没再出声。 任远下意识地用树枝手扒拉姜心手中的火钳秘宝，好奇地问：“这个秘宝很厉害吗？能不能用它把我变回人？” 姜心觉得他这思想不对：“任远哥哥，你要认清现实，雪人也是人。” 任远不跟她争辩这个，跃跃欲试：“心心，快试试这个秘宝，用它把我变回去。” “这个是用来做雪人的，不能把你变回去呢。我来给你们展示下正确用法哦。”姜心走到一边残留有积雪的地方，打开手柄用秘宝夹住一抔雪，再松开的时候，一个小巧玲珑的雪人便出现在原地。 雪人周身隐隐有生命之力流转，对此极为敏感的昆仑宫长老们大吃一惊：“这……这是创造了一名昆仑宫弟子？” “现在只有空壳啦，还要再等一段时间。等这个小雪人吸收了足够的生机与天地灵力，才算是诞生了颐溟昆仑宫弟子。”姜心说着一笑，问昆仑老祖，“你这个旧身子要坏掉了，要不要住进这个新的里面？” 昆仑老祖暗淡的黑曜石双眸中一下迸发出亮光。 255提前锁定优质投胎位 能修炼到渡劫期，昆仑老祖自然能感应到自身本源为何物。 他是昆仑山上一抔雪，幸得明辰仙尊赋予人性才有此一生。 如今身躯已然衰败、元神即将溃散，若是能够移植入如此一具富含生机与灵气的躯体之中，犹如重生再造。 这个惊喜来得太过突然，昆仑老祖欣喜若狂，一时光顾着高兴，都忘记了回答。 姜心没等到他开口，以为是不需要，迈步走人：“那我们走啦。” 昆仑老祖回神，高声嘶喊：“小祖宗留步！” 姜心应声回头，那一刻，昆仑老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明辰仙尊的光辉。 他想问问姜心和明辰仙尊是什么关系，是从何处得了仙尊的传承，仙尊又是否留有有关昆仑宫的话语。 可话到嘴边，他意识到自己不该问，又只能忍住：“望小祖宗救我一命。” “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呢。”姜心抱着火钳秘宝，踩着松软细雪，来到昆仑老祖身旁。 她蹲下身，捡起他倒在地上的大半个脑袋。 姜心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将利弊都与昆仑老祖说清楚，“先说好哦，你老得要嘎了，我用这个方法只能保住你的一线生机，没有办法让你重回盛年时期。” 束发的昆仑宫长老蹙眉问：“那往后老祖的修为和记忆是否还在？” “会保留一点吧，具体保留多少我不知道。”姜心看了他一眼，又重新望向昆仑老祖，“你用这种方法保下一线生机，相当于是重新投胎，会从小婴儿的模样重新开始生活哦。” 任远小声嘟囔：“这不相当于死了吗？人死后本来就会重新投胎的吧？老祖现在投胎有什么意义吗？” “可以提前锁定优质投胎位。”姜心一本正经地说。 悟心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姜施主是否就是这样投胎成功的？ 她很明显保留有部分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体内更潜藏庞大力量，甚至连投胎位都是一等一的好。 悟心心如擂鼓，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姜心的方法并不算完美，但对一个即将彻底死去的渡劫期修士来说，只要能保留一线生机，就比什么都强。 昆仑老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投胎转世一事素来只流传在凡人的神话之中，修炼的凡人多了，这些神话就在休时间传开了。但这事虚无缥缈，至今未能确认是否真的存在。” “此次我能得以重活一世，已是三生有幸。” “只是投胎后记忆保留不完善，在此之前，我有话嘱咐你们。” 昆仑老祖望过在场的昆仑宫弟子，后者全都恭敬而肃穆地望向他：“您说。” 昆仑老祖缓缓道：“我转世后，应当会和其余的昆仑宫弟子一样拜入昆仑宫。你们只当我是普通弟子便可，不需要有额外的优待。” 昆仑宫的长老和戴瀚舒几人面面相觑，全都冲昆仑老祖点了点头：“老祖放心，我们明白。” 昆仑老祖又将目光放到姜心身上：“邢淑仪身上有仙尊的气息，我起初以为仙尊认可了她，才会放她入昆仑天池。如今看来这里面另有隐情。” 楚霖风小声嘟囔：“会不会是因为邢淑仪那儿有我小师妹的一道意识，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 昆仑老祖叹息：“我分得清，那的的确确就是仙尊的气息。” 虽然姜心的力量和明辰仙尊的力量极为相似，但昆仑老祖还是能察觉到两者之间的不同。 他说不上来这种不同是什么，就好像是有人提前定义了这两股气息是不同的，不许任何人质疑。 可邢淑仪身上先前一闪而过的气息一定属于明辰仙尊。 “邢淑仪可能是得到了什么与仙尊关系非常紧密的东西，不知道有这东西护佑，她是否会真的死去。”昆仑老祖说着望向了姜心手中的火钳秘宝。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能看到铁脚底部打开的雪人模具之中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唯有姜心“咦”了一声，从里面紧贴着模具内壁的地方，撕下来一道薄若蝉翼的半透明薄膜。 “这是什么？”昭世关切地问。 “好像是记忆。”绛霄从林宴怀中跳下去，聚精会神地盯着姜心指尖那一块两指粗细的薄膜。 这东西莫名让他感到熟悉，熟悉到脸颊隐隐作痛，就好像被谁扇过似的。 脸上的幻痛让绛霄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和这东西保持距离。 这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薄膜却在姜心的指尖融化了。 温热的触感传来，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间。 熟悉的记忆顺着流入指尖的温热扩散，姜心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各样的画面。 她看到祁婉芸骗过祁澜清，成功开启祭坛，让邢淑仪顶替了她。 看到邢淑仪顺风顺水地在天水宗长大，祸害了天水宗的所有师兄们。 看到邢淑仪离开天水宗，将修真界的天骄们招惹了一个又一个。 看到这些天骄为了她攻破天水宗山门，毁掉了一切。 看到邢淑仪打开世界屏障，配合世界树入侵天成灵界…… 姜心一个激灵，从这些飞闪的记忆中回神。 这是她的记忆。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在睁开眼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之前，似乎于意识层面感知到了另一人的存在。 只是那人太过弱小，姜心一直都没放在心上，早就将其抛诸脑后。 现在想来，这人便是邢淑仪。 两人同时投胎，姜心的一部分气息和记忆不由控制地投射到了邢淑仪身上。 第205章 姜心那时意识涣散，太过虚弱，无力深究。 而邢淑仪误以为这部分记忆源于她自身，误以为她穿书来到了天成灵界。 姜心“哇”一声就哭了，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小师妹，怎么了？” “呜呜呜……” 【我的记忆！】 【邢淑仪用我的记忆在这里害人！】 【她不仅害死了我，而且害死了爹爹娘亲和师兄们，还害死了悟心哥哥这样好多好多的冤大头呜呜呜……】 【我怎么就没看好自己的记忆，让邢淑仪偷走了呢！！】 【啊啊啊啊好生气！！！】 姜心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哭得越大声。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宁曜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绛霄听不到她的心声，急切地围着姜心转圈圈：“师姐怎么了？你不要哭呀，谁欺负你？” “邢淑仪……她偷我的东西……害我的亲人呜呜呜……”姜心哭得厉害，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绛霄气愤填膺：“她偷了什么？我帮你拿回来！” “我的记忆。”姜心哽咽着说，声音含含糊糊。 旁人没听清，绛霄倒是听清楚了，困惑地反问：“这个不是拿回来了吗？” 【那我也生气！】 姜心用更响亮的哭声反驳了绛霄。 绛霄理亏地缩了缩脖子，又实在是困惑，小小声地问：“可是师姐你这么厉害，半丝气息不曾泄露，邢淑仪那个菜鸡怎么能够偷走你的东西？” 姜心的哭声戛然而止。 【对哦，邢淑仪个小辣鸡怎么能偷我的宝贝记忆？】 256所以明辰仙尊已经没有人.性了吗？ 姜心的疑问同样提醒了宁曜等人。 自打邢淑仪出现，就从未在姜心手上讨到过好。 就这么一个小辣鸡，怎么可能可以偷取姜心的记忆？ 众人面面相觑，昭世小声与宁曜商讨：“会不会是当时小师妹意识不清，被邢淑仪找到了可乘之机？” 姜心扁着嘴用力摇头：“邢淑仪那么菜，我就是睡迷糊了也不可能被她偷走东西。” 她反复回想自己记忆被偷时的画面，越想越不舒服。 【好像是世界树干的。】 意识到这一点，饶是一向胆大的姜心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我居然那么早就被世界树盯上了，难道是我投胎的姿势不对？】 【不不不，能够找到这么好的爹爹、娘亲、师公、师兄和宗门，我投胎姿势必须一百分！】 【是世界树的错！】 【一定是他想害我，回头我就烧了他！】 姜心不高兴地鼓起脸，冲世界树先前现身的方向重重哼了一声。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宁曜几人面面相觑，忍住心中的困惑与惊讶，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中，打算回头告诉姜一尘夫妇。 看姜心的情绪稳定下来，昆仑老祖才敢开口，小声问：“请问从秘宝中取出来的那东西，是仙尊的吗？” 之前他能从中感受到明辰仙尊的气息，可自打姜心接触到这东西后，这股气息反而消失了。 “是我的。”姜心认真地说。 昆仑老祖：“……” 行叭，小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 仙尊的东西，小祖宗想拿就拿。 反正他打不过小祖宗。 “您可知仙尊的下落？”昆仑老祖又问。 姜心摇摇头。 绛霄说：“明辰仙尊死啦，课堂上教过的。” 昆仑老祖拧眉：“外界确实都这么认为，可我总觉得仙尊不会真的就此陨落。” “仙尊留我们在此镇守星界大洞，就是为了提防那棵树有所异动。” “如今树还活着，我不信仙尊会先一步陨落。” 其余人在看到刚刚的阵法后都对此有所猜测，反倒是身为昆仑宫弟子的任远最为困惑：“仙尊为什么让我们提防世界树？我们只是一群脆弱的小雪人啊……” 悟心觉得他可以自信点：“任施主，一个脆弱的小雪人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砸破昆仑宫主殿屋顶。” 任远气冷抖：“那是意外！你看我这样的雪人能有什么杀伤力？可爱死他们吗？” 楚霖风觉得他真不要脸：“一个雪人能跑能跳能说话就蛮恐怖的。” 任远不服：“你们天水宗光是名声就很恐怖呢。” 昆仑老祖默默看了眼正望着任远咧嘴笑起来的姜心，怀疑这孩子听不懂好赖话，还以为任远是在夸天水宗。 怕姜心反应过来后把任远烧成一锅开水，昆仑老祖不着痕迹地打断两人的互相伤害：“昆仑宫灵力充沛，仙尊便将自己剥离出来的人性赐予了山巅积雪，因此创造了我们。” 楚霖风诧异：“所以明辰仙尊已经没有人.性了吗？” 昭世赶紧捂住他的嘴。 “阿嚏——” 姜心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骂自己。 昆仑老祖谴责地瞪了眼楚霖风，继续说：“昆仑山灵力浓郁，却无任何宗门建立，仙尊云游至此，意外发现了这一个‘洞天福地’，便在此闭关修炼。” 林宴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典籍记载十万年前的修真界比如今更加繁华，修士比现在更多。昆仑山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没被任何势力占领？” 昆仑老祖赞赏地看向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林宴蹙眉沉思：“较之别的地方，这里最大的不同就是昆仑宫下方那个连接星界的大洞。” 昆仑老祖眼中闪过欣慰之色：“昆仑山是天成灵界世界屏障的薄弱点，这个大洞便是世界树打破世界屏障后形成的。” “世界树借此将自己的力量渗透入天成灵界，攫取天成灵界的生机与灵气。” “无论是何方势力占居此地，都会被世界树抹除。” “直到仙尊意外云游至此。” “当年仙尊在此闭关，受到世界树的侵扰，还以为是有魔头潜藏在此地，与之爆发大战。” “世界树不敌仙尊，断尾求生，切断了自己与渗入天成灵界部分枝桠的联系，躲开了仙尊的追查。” 昭世诧异：“你是说，就连明辰仙尊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世界树的存在？” 昆仑老祖：“是的，就连‘世界树’这个名字，都是后续才出现的。当时仙尊只以为那是一棵修为强大的树妖，为此还专门去妖域调查过。” 想到还在妖域调查的五长老和六长老，宁曜忙问：“仙尊调查到什么了吗？” 昆仑老祖露出一抹苦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仙尊亲手创造的最后一个昆仑雪人，仙尊离开之时，我灵智未开，这些事情都是听师兄师姐们所说。” “仙尊走之前为我们创立昆仑宫、设下封印大阵，勒令我们镇守此地，妖树一有异动便通知她。离开之后，仙尊再没回过昆仑宫。再次听到她消息时，便是十万年前她陨落之时。” 说到这里，昆仑老祖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口气，语气悲凉。 林宴瞥了眼懵懵懂懂的绛霄，思忖着问：“仙尊的陨落究竟是魔族所为，还是世界树所为？” “世界树。”昆仑老祖很肯定地说，“魔族入侵之前，仙尊与世界树大战受了重伤。之后魔族入侵，仙尊重伤未愈才陨落。” 悟心不明白：“那这不是魔族和世界树共同导致仙尊陨落的吗？为什么全算在世界树头上？” 昆仑老祖面色严肃：“因为仙尊救了魔界。” 众人感到难以理解：“魔界跟我们是敌对关系，当年还入侵天成灵界，仙尊为什么要救他们？” 这事太过离奇，就连精神不济的绛霄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昆仑老祖，小心脏“扑通扑通”快了几拍。 魔界荒芜的大地与苦难的民众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绛霄隐隐察觉到了一点线索，但仿佛跟这个结论隔着一层雾气，怎么也触碰不到。 冥冥之中，他感觉找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257仙尊救的是苍生 面对众人的惊诧，昆仑老祖长叹一口气，缓缓道：“起初我也难以理解仙尊的用意，后来凭借师兄师姐们留下的手札与典籍，我推测出一点线索——魔界快完蛋了。” 闻子淇撇撇嘴：“完蛋了拉到！” 绛霄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闻子淇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仿佛被猛兽注视一般。 宁曜回忆着所学过的知识，不解地问：“根据记载，魔族修为高深、体格强悍，非常难对付。他们很厉害，为何会完蛋？” “魔界的生机在消亡。”昆仑老祖见这些孩子不是很懂，用更通俗的语言解释，“你们可以将整个魔界看做一个整体，魔界正在死亡，生存其中的魔族必定已然死伤惨重，再不求变只有死路一条。” “魔族当年攻入天成灵界是为了求生。” 第206章 “是非对错我不评价，但仙尊陨落之时所化的封印大阵，不仅把魔族都赶回了魔界，而且将自身所拥有的生机缓慢地注入了魔界。” 众人震惊：“仙尊想救她的敌人？” 昆仑老祖：“仙尊救的是苍生。” 绛霄眼前闪过一个模糊的笑容，再想深究便头疼得厉害。 他不太高兴，像是隐隐感受到了一种从心底涌起的无能为力。 其余人全都沉默着，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狭隘。 天池之上安静了好一会儿，昭世才明白昆仑老祖先前的结论从何而来：“世界树利用星界大洞吸收天成灵界的生机与灵气，魔界正在走向死亡，是否也是因为世界树？” “这个我不清楚，但结合昆仑宫的情况，可以这么推测。天成灵界是运气好，刚被世界树盯上没多久，仙尊便察觉到了此事。否则有朝一日，或许我们也会沦落到对外求生。” “上次仙尊与妖树的交手导致天成灵界崩溃，昆仑宫也未曾幸免于难。师兄师姐死伤惨重、宗门传承几乎断绝，就连用于联系仙尊的秘宝都损毁了。是仙尊创世重来，才有了我们一线生机。” 昆仑老祖雪球脑袋上由黑色炭笔勾勒出的眉毛紧紧蹙起，“只是不知道这株树妖究竟是何来历，竟连仙尊都无法彻底诛灭他。” “会不会真的是支撑无数灵界的世界树？”楚霖风问。 昆仑老祖没有说话，反倒是戴瀚舒沉声道：“若真是如此，那我们这些灵界成长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给世界树做养料吗？”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姜心困惑地抬起脑袋：“为什么一定要问成长的意义？人都是要死的，难道因为最终都会死去，就完全不活了吗？” 众人一怔。 见没人回答自己，姜心又问，“而且妖树都那么厉害了，还要到处吸收各个灵界的力量，你们就不好奇灵界内的力量是哪来的吗？” 绛霄忽然吐出一个词：“能量守恒。” 这是修真界目前发现的一大定律，并被大部分修士所接受。 由此衍生的一大疑问是从无到有产生的第一股力量是如何出现的？ 这是修真界延续至今的未解之谜。 想着姜心的神异，楚霖风问：“小师妹，你知道这些能量是怎么来的吗？” “一直都有呀。”姜心理所当然地说，“这些灵力就没有一个‘无’的状态，而是一直都有哦。后来随着大家修炼，才进行了转移。” 林宴拿出玉简刷刷刷用神识写着。 楚霖风不懂：“小师妹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二师兄你需要记这么多东西吗？” 林宴一本正经：“我在写论文攒功德。” 天成灵界的大型宗门都是双管齐下，注重实战技巧的同时，也看重理论研究。 若是门中长老或弟子能够发表一篇撼动整个修真界的论文，一样能让宗门大放光彩。 修真界很多乱七八糟的理论文章都是天水宗发表的。 比如说《母龙的产后护理》、《将貔貅制成无限量须弥戒的可行性》、《一只饕餮吃掉另一只饕餮后，是否会感到更加饥饿》、《飞剑宗的贫穷指数是否与入门弟子数量呈正相关》、《杏林谷的富裕能否与飞剑宗的贫穷完美抵消》、《安华宗十万年内无法赶超天水宗的铁证》、《禅空寺是正经寺庙吗》……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谁都得罪。 闻子淇本着向仙门学习的态度，浏览过不少天水宗弟子发表的论文，也觉得林宴这回悬：“素来都是不破不立，没有‘无’，哪来的‘有’？你确定这个理论不成立吧？” 林宴无所畏惧：“小师妹说是这样，一定是这样。你不懂修真界活定律的力量。” 闻子淇：“……” 难道真的是他无知？ 该交代完的事情都交代完毕，昆仑老祖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念渐渐消散。 他的身躯逐渐溃散，化作细小的雪粒，与满地积雪融为一体。 昆仑宫众人的心都沉甸甸的，不由自主地望向姜心。 姜心蹲下身，从昆仑老祖所化的细雪中扒拉几下，收回手的时候，小手紧握成拳，仿佛抓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投胎去喽！”姜心欢呼一声，用力把握紧的拳头往小雪人所在的方向一丢。 手掌松开，一抹微弱的光亮从她掌心飞出，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着，没入不远处的小雪人体内。 刚刚呆滞木讷的小雪人灵活地眨动了一下眼睛，从中传来昆仑老祖的气息。 四周的灵力与生机向小雪人涌去，他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身下的白雪化作纯白雪莲，雪莲莲台正中，显露出一道略显模糊的婴孩儿身影。 这便是昆仑老祖这一世的开端。 待他吸收到足够的灵力、成长到一定程度后，便会脱离莲台，成为一名呱呱坠地的婴儿。 这些孕育有胎儿的雪莲便是昆仑宫弟子的来源。 雪莲中的胎儿经由天地造化，自然孕育而成。 明辰仙尊虽然已离开多年，但给昆仑宫留下的一线生机延续至今。 看着雪莲中昆仑老祖所化的胎儿慵懒地舒展双臂，抱着膝盖沉稳地睡去，昆仑宫众人皆是眼眶发红。 老祖庇护了他们这么多年，拼着魂飞魄散都不愿意安然坐化，如今总算是卸下了这份负担。 “多谢小友再造之恩。”束发的昆仑宫长老郑重向姜心道谢。 “不客气不客气。这个我可以带走吗？”姜心举起手中的火钳秘宝，玩了会儿后，她和秘宝处出了感情，又有点舍不得了。 如今秘宝认她为主，就是昆仑宫不同意都没办法，长老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自然可以。” 姜心开心极了：“谢谢你呀。小师弟，我们去把它改造成小鸭子吧？” 绛霄点点头，拿出纸笔开始绘制小鸭子模具的造型：“师姐，你喜欢这样的胖鸭子吗？还是瘦一点的？” 姜心认真想了想，说：“我喜欢烤鸭。” 绛霄愣了一下，拍胸脯保证：“包在我身上。” 任远看着自己的雪人身子陷入沉思，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个雪人，不是只雪鸭子，不会被姜心烤掉。 瞧着姜心脖子上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戴瀚舒觉得他这个昆仑宫宫主再不做点什么，昆仑宫就该被一群鸭子占领了。 于是，他试探性地问：“趁着长老们都在，几位小友若是想要离开昆仑宫，现在就可以走。” 长老们镇守昆仑宫大阵，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大阵。 之前他们忙于支撑阵法，没办法打开一条通道放昆仑宫弟子出逃。 现在战斗结束，开个小门不成问题。 楚霖风没想到这一层，习惯性地问：“不是现在强行开门，会破坏封印大阵的威力吗？” 戴瀚舒脱口而出：“我觉得你们的破坏力更大。” 楚霖风：“？？？” 他大声强调：“我什么都没干！” 但你们天水宗弟子的破坏力只增不减。 戴瀚舒沉默一下，面不改色地改口：“我是说我们昆仑宫庙小，不足以让几位小友一展拳脚。” 楚霖风撇撇嘴：“您刚刚还让我们留宿昆仑宫呢。” 戴瀚舒知错就改：“那是我小看了几位小友。”的破坏力。 双方正说着话，从天空洒落的月光凝滞在了原地。 昭世心头一跳，猛然意识到什么，抱起姜心就朝昆仑宫外飞：“月族秘境出现了！” 258月族秘境 漫天月光犹如凝固的长河，笼罩整个西洲大地。 飞鸟从中掠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细雪簌簌而落，混合着月光，闪烁出熠熠光辉。 随着昭世的提醒，众人纷纷追上去。 戴瀚舒更是通知了所有昆仑宫弟子，让他们一同前往。 束发的昆仑宫长老若有所思地望向昭世的背影：“这孩子对月族的感知太敏锐了。” 月光刚凝滞的一瞬，就连他这个合体期修士都没意识到秘境开放。 “他身上有月光石。”戴瀚舒说。 “不是月光石的原因，这孩子看着像与月族有关。”长老说完这话，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月族消亡已久，这孩子怎么可能与月族有关？” 戴瀚舒素来性格冷淡，先前愿意与昭世说这么多，也是因为猜到了这一点。 “或许等他们进入月族秘境后，一切都能明了。”他说着望向昆仑老祖投胎所化的雪莲，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所说的话。 明辰仙尊创世重来…… 一个世界必然被毁灭过，才需要创世再来。 当年他和乔媛在月族秘境看到的那个支离破碎的天成灵界，是否就是老祖说的这个时候？ 那月族的灭亡，是否与此有关？ …… 第207章 银辉覆盖之中，昭世带头冲在第一个。 他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急迫感，总感觉时间要来不及了。 直到快冲出昆仑宫山门，他才想起自己刚刚习惯性抱走了姜心，急忙对姜心说：“小师妹，你留在这里。” 姜心摇摇头：“我也要去月族秘境玩。” “可……” 昭世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姜心眼眸一亮，开心指着前方大喊：“到了！” 昆仑长老们协力将大阵打开一个口子，正好可以供人通过。 昆仑宫山门外，一道竖起的水波在凝固的月光中荡漾。 水波不断向周围扩散，震碎了凝固的月光，仿佛搅乱了一池春水。 旷野下宁静的月光凌乱变化，仿佛一块碎成无数块的玻璃被装在一个容器中用力抖动。 就在这样的凌乱中，昭世面前的水波纹所荡漾开的频率越来越固定，直到最后只有水面波动般的波光粼粼，再无任何涟漪荡开。 这是秘境入口稳定下来的标志。 宁曜下意抚剑，望向在场诸人，目光在姜心和绛霄身上着重停留片刻。 姜心猜到他的想法，率先道：“大师兄，我也去哦。” “我也要去。”绛霄虽然困得精神不济，但也不落人后。 他们俩并非是普通孩子，既然现在打定主意要去，他强留下两人也无用。 “秘境中情况不明，大家小心。”宁曜嘱咐完，第一个进入其中。 昭世轻轻拍了拍姜心的后背以作安抚，紧随其后。 林宴、绛霄、楚霖风、悟心…… 几人陆续进入其中，身影没入水波之中后，很快消失不见。 追随他们脚步前来的昆仑宫弟子做好心理准备走入其中，却没想到穿透那层水波纹，无事发生。 他愣了一下，回头去看同伴，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师妹走入水波纹中消失不见。 他忽然就明白戴瀚舒为什么会说并非人人都有机会进入月族秘境。 …… 银装素裹的昆仑山脉消失无踪，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宁曜下意识握紧剑柄：“四师弟、小师妹，你们在吗？” “我们在，大师兄你在哪里？”昭世摸了摸姜心的小脑袋，示意她别害怕。 宁曜试图点个火照亮自己的方位，但没能成功。 他能感受到火焰已经被点燃，但没有任何光芒出现在眼前，这片黑暗仿佛能吞噬所有光亮。 “这里有古怪，无法亮起任何光芒。”林宴的声音响起，显然他刚刚也做了同样的尝试。 “师兄、小师妹、小师弟，你们在哪里？我怎么顺着声音也找不到你们？”楚霖风有点慌，他能听到师兄们的声音，但感应不到他们的存在。 他不怕敌人强悍，就怕遇上这样不明不白的诡异情况。 蓦然，他感觉衣角被人扯住，吓得楚霖风毛骨悚然，本能拔剑：“谁！” 绛霄的声音在他腿边响起：“五师兄，别再往前走了，会被卷到别的地方去。” 楚霖风小心翼翼地伸出左手，在身旁摸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脑袋上用来束发的小发饰还是他送的小麒麟。 确认是绛霄，他这才松一口气：“小师弟，你能看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嗯。”绛霄的小脑袋点了一下，不明白这里只是有点黑而已，为什么师兄们就跟都瞎了一样。 楚霖风单手抱起他，努力用小师弟的小身板增强自己的安全感，小声嘟囔：“戴宫主说每次进入这里，秘境都会产生很大的变化，但没说过会这样一无所有吧？” 话音才落，他感觉到绛霄的小脑袋飞快转了一下，似乎是很惊讶地望向了他。 随即姜心的小奶音便传入了他的耳朵。 【这里好多人啊，五师兄都看不见吗？】 一股恶寒从楚霖风心间涌起，他狠狠得打了个寒颤。 【算了，不告诉五师兄了，免得他害怕。】 【反正这些人也没围着他。】 楚霖风稍稍松了口气，为自己的辟邪体质而庆幸。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他就又听到姜心的心声。 【他们都围着四师兄干什么呀？】 【别扒拉我四师兄！】 感受到怀中的姜心扭动着身子为他拍开那些无形的“人”，这下轮到昭世毛骨悚然了。 他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一样，暗中铺开神识，悄悄探出傀儡线，试图探寻周围那些看不见的“人”。 蔓延向四周的傀儡线一无所获，但昭世的神识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什么。 这并不像普通情况下神识扫视后带来的回馈，更像是某种程度上他的神识与外物产生了共鸣。 这样不明来路的共鸣很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对方抓住这一空档侵入识海。 昭世即刻就要收回神识，却不料他的神识被黑暗中的无形之物牢牢粘住，竟然没能收回来！ 两者拉扯之间，他感受到对方犹如山洪崩塌般的意识汹涌地冲向了过来！ 259才进秘境就开始花钱 庞大的意识流冲来，昭世的识海剧烈震荡起来。 就在他以为识海会就此碎裂之时，一阵光亮陡然出现，刺得他睁不开眼。 自卫的本能让他紧闭双眼，同时紧紧捂住姜心的眼睛。 其余人也纷纷闭上眼睛，以免被这异常的光芒刺瞎。 待到这阵无法直视的刺眼白光散去，昭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情形令他微微惊讶。 “是个村庄？”楚霖风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周围不再是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水青山。 青山掩映间，一个村镇出现在众人眼前。 村庄中隐约有灵气波动，看来里面有修士生活。 “是秘境准备完毕，终于启动新场景了吗？”楚霖风问。 师兄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宁曜数了下人头，看到除了他们师兄妹，还有悟心、闻子淇和依旧保持着雪人模样的任远。 他记得还有许多昆仑宫弟子跟在他们身后，这些弟子如今没有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是没能进入月族秘境，还是进入其中后被秘境之力分开了。 “大师兄，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林宴指着不远处的村镇问。 这个村镇不大，看起来只有百来户人家，依山傍水而建，景色优美，看起来一派祥和。 但既然能出现在月族秘境中，那就不可能只有它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四周没有别的线索，宁曜倾向于去看一看：“前方情况不明，大家小心。” 说完他看了眼姜心和绛霄，见这两个小家伙都没有特别的反应，宁曜才迈步往前走去。 房屋的建筑材料是就地取材，用的都是周围山林中大大小小的木材，看起来都是普通材料，并无灵力。 但是在靠近村庄的时候，林宴手中的八卦盘亮起异样的光芒，快速旋转了起来。 “这里有阵法。”林宴提醒道。 众人齐齐停下脚步，戒备地望向前方空无一物的村庄大道。 不一会儿，村庄内有人走出来，是几名筑基期修士：“你们是谁？” “禅空寺所有有关月族秘境的记载中，从未提到过里面有人族生活。”悟心暗中给宁曜等人传音，总觉得眼前出现的这些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宁曜思索片刻，如实道：“我们是来此历练的修士。” 筑基期村民困惑地对视一眼，暗自嘟囔：“这里有什么好历练的？” 林宴拧眉凝视着八卦盘上同时微弱闪烁的乾坤两卦，略略思考之后，笑着对村民说：“我们历练途中偶然路过这里。” 村民露出了然的神色：“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修士来我们这里历练？原来是路过呀。你们要去哪里？”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林宴。 林宴拿出神棍的气质，眼都不眨地说：“随意历练，走到哪儿是哪儿。” 历练有明确目的地的，也有漫无目的到处乱逛的。 林宴的回答没有让对方起疑，只是对方也没轻易信他就是：“看起来几位是宗门或世家子弟？不知道是哪方人士？” 在场众人，只有悟心一个可以毫不犹豫地自报家门：“贫僧禅空寺悟心。” 两名筑基期村民面露迷茫，小声嘀咕：“禅空寺是哪里？” 同伴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偏远地方的小寺庙吧？” 悟心张了张口，又忍住了想要解释的心。 既然连禅空寺都不知道，那肯定也不知道天水宗的赫赫威名。 楚霖风放心了，坦言道：“我们是天水宗弟子。” 村民又是一脸迷茫地对视一眼，显然也没听说过这个宗门。 宁曜和悟心取出身份玉牌给他们查验。 村民以为闻子淇也是天水宗弟子，没再问他，而是将目光放到了任远身上，迟疑开口：“这个雪人……是几位的灵宠吗？” 第208章 林宴一把捂住任远想反驳的嘴，对村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也可以这么说。” 看他们几人身上没有怨气，身为金丹期修士，不仅对他们这些筑基修士客客气气，而且还带着两个孩子，应当不是坏人，村民打开防护大阵放他们进入了村中。 楚霖风美滋滋地跟师兄们传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进来了，这些村民的防备心也不怎么样嘛。” 林宴递给他一个不要得意忘形的眼神：“村口的阵法很厉害，不像是筑基期或金丹期就能布置的。他们既然布置阵法防御外敌，正常来说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进来。小心有诈。” 楚霖风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月族秘境神秘且凶险，在这种地方会存在这样一个犹如世外桃源般的村庄吗？”　宁曜问。 楚霖风脸上僵硬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 按照以往月族秘境的凶险，这样一个村庄不是被秘境中的妖兽所灭，就是被外界来的修士所灭，确实不可能存在。 “宫主说月族秘境可能是一个超大型的特殊幻境，我们眼前的这个村庄如果是个幻境的话，这就说得通了吧？”任远传音反问道。 “幻境通常会迷惑我们的心智，但我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感觉。”昭世下意识地压住不断起伏的心绪。 从黑暗中开始，这里与他产生的共鸣就没有停歇。 直觉告诉他这股共鸣背后肯定藏着什么，可血脉深处的力量让他本能地抗拒这种共鸣。 就好像是在抗拒死亡。 众人跟随着村民进入村镇中最大的一幢建筑中。 这是一幢纯粹由木头建造而成的圆形建筑，正屋最前方摆着几张椅子，左侧屋是一张用于议事的大型圆桌，右侧屋则摆着几张用于待客的小圆桌。 “族长，有客人来访。”带路的村民喊了一声，内屋很快便走出来一人。 这人看起来二十来岁，样貌年轻俊秀，散发出极淡的元婴期气息。 姜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咦，他怎么长得和四师兄有点像？】 昭世微微一惊，发现这位族长不仅和自己有点像，还有点像乔媛。 他们在打量族长，族长也在打量他们。 他目光着重在昭世脸上停留片刻，又很快被他身旁的大雪人吸引：“这是……雪人？” “见过前辈，我们是路过的修士，想要在此借宿一晚。”宁曜道。 “借宿倒是可以，只是……”年轻的族长欲言又止。 “我们很乖的，绝不会捣乱。”楚霖风乖巧地说。 年轻的族长还是很为难：“村民们很少见到外人，万一起了冲突……” 闻子淇附和：“我们很好说话的，不会跟人起冲突。” 年轻的族长面色犹豫：“村中贫瘠，我怕村民不喜外人进村。” 林宴很有眼力劲地说：“我们给钱。” 年轻的族长一笑：“想住多久都行。” 别人进秘境都是赚钱，他们才进秘境就开始花钱。 宁曜忽然有点后悔进村庄了。 260一看你就是单身狗 在林宴与族长的一番砍价还价中，他忍痛同意了每人每晚五百下品灵石的住宿费。 这个价格不算太贵，但看林宴心痛得仿佛拿走了他半条命，宁曜心生困惑，暗中与他传音：“二师弟，这个价格还好吧？” 林宴面上肉痛，传音却很冷静：“我知道，但装得心痛一点，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们很穷，以后少敲诈我们一点。” 宁曜惊奇。 原来还有这种省钱手段吗！ 学到了学到了。 村中没有空置的房屋，但修士手段多，并不会被此拘束。 楚霖风取出一件随身携带的小房子，往空地上一丢。小房子落地便长，眨眼便能够供人进入。 推门进去，望着面前的三间房子，任远率先表态：“我要跟心心一间屋子。” 自打进入这里，他就感到说不出的奇怪，只有跟姜心呆在一起才足够有安全感。 楚霖风也打起了同样的主意，否则就不会在那么多房子里取出最小的这一套了：“这里情况不妙，大师兄，要不我们挤一间屋子吧？反正屋子挺大的，够我们睡。” 夜晚是诡异高发之时，住在一起便于相互照应。 宁曜颔首，几人进屋商议下一步的对策。 除了姜心和绛霄，在场都是金丹修士，均不需要每晚强制睡眠。 他们坐在一起商讨今日的发现，绛霄打着哈欠铺好被褥，困倦地钻进去睡觉。 姜心趴在窗户边看天空，宁曜几人忽然听到小家伙的赞叹声。 【哇，好大的月亮！好多的星星！】 昭世感觉不对，起身走到窗边，发现天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黑了。 明明从他们进入村庄到现在还没过去多长时间。 漆黑的夜幕上，明月皎皎、繁星漫天。 “好漂亮的星空啊。”任远忍不住赞叹。 闻子淇拧眉：“不对，这么大一轮明月，正常不会和这么多星星同时出现。” 任远没注意过这事，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闻子淇：“一看你就是单身狗，没跟人一起有过看雪看月亮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夜晚。但凡经历过，就知道‘月朗星稀’是个写实词。” 任远：“……探讨异象就探讨异象，不要人身攻击。” “这些月光好像是……凝固的。”昭世不是很确定地说。 楚霖风凑到窗边观察了会儿，没瞧出来不对劲的地方：“有吗？这和我们进入秘境前的画面不一样吧？” “不是同一种凝固。进入秘境之时的凝固，单纯是月光凝固了。这里的凝固，更像是连同被月光笼罩的我们也一起被凝固了。”昭世道。 楚霖风还是不明白：“四师兄，能不能说得简单的？我是个剑修，思考这种事不适合我。” 宁曜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没有反驳的沉默也是种态度，他希冀地望向昭世。 昭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是这一块地方都凝固了。” 姜心从须弥镯里取出一只玻璃球，玻璃球里装有缩小的山峦、房屋和细雪。 只要她挥动玻璃球，里面的细雪就会纷纷扬扬地飘起，在玻璃球里下起大雪。 “四师兄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像是走进了这个玻璃球里，虽然月光看起来是正常的，但实际就和这些雪粒一样，无论怎么变化也没办法离开这个玻璃球。” 昭世点点头，对姜心的领悟力无比赞赏：“就是小师妹说的这个意思。我甚至感觉这里连时间都是停止的。” 悟心也能感应到这里不对劲，但没有昭世感应得这么明显：“若是这里的时间停滞不动，就不会有人跟我们说话。” “应该是一段时间内的时间停滞。”昭世说。 楚霖风惊叹地望着他，佩服地问：“四师兄，你什么时候能感应到这么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我不知道……”昭世摇了摇头，比他们更茫然。 这些知识就好像是刻在了他血脉中，他一来到这里，就自动触发了。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刚那位名为禹烨的年轻族长。 这人的长相实在是让他感到困惑。 若说与他长得像，那可能是戴瀚舒猜对了，他与月族秘境有关。 可为什么会和乔媛那么像？ “砰——” 忽然一声巨响在屋外炸开，吓了姜心一跳，一头扑进任远的雪人身子里，在他身上砸出一个等身高的“大”字型。 就连睡熟的绛霄都被吓得从被褥里竖了起来，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迷茫地四下张望。 任远这个时候顾不上姜心差点把自己砸塌，双手紧紧护着她，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全员戒备！”林宴抱起还发蒙的绛霄来到宁曜身边，师兄弟迅速结成作战队形，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繁星遍布的天空被人从外面撕开一条巨大的裂缝，无数燃烧着火球的从中飞落，落在地上点燃房屋树木，燃起熊熊烈火。 姜心从任远的雪球身子里拔出脑袋，看到着火光冲天的一幕，吓得脸色大变：“哇哇哇着火了！” “别怕，你身上有秘宝，这些火焰伤不到你。”任远宽慰她。 姜心苦着脸看他：“可是我好担心你被烧成一锅开水哦。” 正觉得有点热的任远开始慌了：“卧槽！心心快借我件秘宝救命！！！” 姜心挑挑拣拣，在任远身上贴了张祁澜清亲手绘制的防火符。 符箓起效，扑面而来的热浪被驱散，任远才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 与此同时，宁曜和悟心已经出门去查看情况。 这些火球威力强悍，眨眼的功夫就将入目所见的一切都付诸火海。 第209章 宁静的村庄里到处都是惊恐的尖叫声。 “先救人。”宁曜挥剑，凌厉剑气将火焰逼退，很快切割出一条防火带， 悟心双手合十，低声颂念佛经。 金色的佛光从他周身亮起，以他为中心不断扩大，为村子拦住从天而落的火种。 林宴把对此兴趣缺缺的绛霄交给闻子淇，举着八卦盘来到宁曜身后：“坎为水。” 八卦盘上坎卦亮起，复杂的咒文从中钻出，直冲天际，化作漫天暴雨。 楚霖风击退迎面落下的火球，难以理解：“天上怎么会下火球？” “那里好像有东西。”闻子淇一直都在仔细观察天空之上那条巨大的裂缝，隐约能从中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昭世一跃而起，穿过悟心撑开的金色结界，直奔天际而去。 这场火球雨来得诡异，或许能从这条裂缝中找到突破口！ 261假的！都是假的！ 避开迎面砸下的无数火球，昭世很快来到天空裂缝之下。 这里的天空比他想象得要近很多。 直到离得近了，昭世才发现不仅是他，许多白天有过一面之缘的村民都在此作战。 他们的身躯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半透明化，犹如月光，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若非靠近得足够近，还真不一定能察觉他们的存在。 这里的村民大多都是金丹期，这个村子的金丹期修士多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村庄。 作为村中唯一的元婴期修士，族长禹烨奋力战斗在第一线。 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像是皱起了涟漪的湖面。 与乔媛相似的那些特性在涟漪中退散，露出一张与昭世更为相似的面容。 昭世心中隐隐有什么在躁动，但迎面落下的火球让他无暇细致思考，只能先将眼前的敌人打败再说。 澎湃灵力从昭世周身迸发，一个个傀儡从他身后显现，分别扑向四周，为地上的诸人拦下火球。 直到与之交手，昭世才发现这些火球内部并非只有火焰，还有一颗黑色的内核。 火焰熄灭后，内核有核桃大小，坑坑洼洼，看起来也与核桃无异。 昭世正拿在手中打量，漆黑的核桃忽然裂开一小条缝，从中钻出一根嫩绿色的藤蔓就往昭世手中扎。 昭世反应飞快，即刻丢开手中的核桃，用灵力将藤蔓和内核一起炸掉。 但村民们的反应没他这么快。 不少人都被内核中钻出来的藤蔓寄生，化作敌人的傀儡，朝同伴倒戈相向。 道道藤蔓缠绕住禹烨的身子，他的动作僵硬了一瞬，就在昭世以为他也会被变成傀儡之时，禹烨的身子却忽然原地消失了。 一道月光从层层藤蔓的包围圈中溢出，在旁边化作人形，正是刚刚消失的禹烨。 残留在原地的月色光华与禹烨周身的光亮相互应和，月光化作锋利的刀刃，将这些藤蔓全部撕裂。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许多村民都被困之时都用出了相同的法术。 昭世的心狂跳不止，隐隐感觉自己猜到了什么。 昆仑宫弟子全员都是雪人，那月族难道就是…… 杀意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昭世的思绪。 他飞速从原地避开，一道藤蔓从他刚刚站着的地方袭来，只差一点就贯穿他的身子。 现在情况紧急，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昭世收起思绪，直奔天空之上的裂缝而去。 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裂缝之后的真凶，就能解决这场动乱！ 昭世冲到裂缝前面，密密麻麻的藤蔓堵住了裂缝，无数枚乌黑坑洼的种子从藤蔓中长出，以雷霆之势冲出，在空中被点燃后涌起熊熊烈火。 昭世丢出一张符箓试图将藤蔓炸开一个大洞，但只能炸掉表层的藤蔓，内里还是层出不穷的藤蔓，不知道叠了多少层。 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将藤蔓一层层炸开，作为一个傀儡师，昭世稍加观察之后便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灵巧纤细的傀儡线从他指间飞起，透过藤蔓间的狭小缝隙钻入其中，仿佛游蛇般穿过层层藤蔓，寻找着藤蔓背后的幕后主使。 这些藤蔓组成的幕墙非常厚，昭世控制着傀儡线走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越过最后一层藤蔓，来到了裂缝之后。 然而他什么都没能感应到。 就好像藤蔓后面空无一物。 仿佛连那片空间都不存在。 这怎么可能？ 昭世附着在傀儡线上的神识朝四周扩散，仍旧是什么都没能发现。 就连阻挡在他面前的这些藤蔓幕墙，都显得有些虚无。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幻觉。 可他望向护在他身前保护他的禹烨、望向所有奋力作战的村民、望向拔刀相助的师兄师弟、望向因躲闪不及而不慎被火焰撩伤的闻子淇…… 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昭世想不明白，下意识地望向姜心。 姜心和绛霄原本由任远保护，但火情太严重，村中还有许多才炼气期的孩子，任远让姜心和绛霄呆在防护阵法中后，便去帮忙救人了。 现在姜心和绛霄带着一群被任远等人救下来的孩子坐在防护阵法中。 这些孩子哭得厉害，姜心正手忙脚乱地在哄他们：“不要哭啦，都是假的。” 绛霄跟着附和：“是啊是啊，都是假的，你们也是假的。” 说着他一愣，望向姜心，“师姐，他们都是假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哄他们？” 姜心被问住了，在原地怔楞原片，从须弥镯里掏出两个灵果。 一个给绛霄，一个给自己。 “对哦，不哄了。师弟，看戏吧。”她就地坐下，拍了拍身旁的空地，示意绛霄过去。 绛霄抱着灵果美滋滋地在她身旁坐下：“师姐，这个幻境真好玩，做得真逼真。” 姜心点点头：“嗯哪，毕竟是那么多人一起努力出来的。” 战场上嘈杂哄闹，若非刻意向他们投去关注，无人能听见两个小家伙的对话声。 昭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都是假的？ 这四个字充斥他的脑海，反复震荡，让他有一瞬间的无措。 正在这时，一枚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种飞扑向他。 不等昭世有所反应，禹烨先一步冲过来，强行用灵力弹开了飞到他面前的火种。 “在战场上走神可不好。”他提醒了一句，又很快去杀敌。 昭世感受着原地他所残留的灵气余波，深吸一口气，同样上前帮忙。 戴瀚舒曾说过，月族秘境是一种真实与幻境的叠加状态。 这一切或许是假的，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尽早打退敌人，还能让禹烨等人多一份安全。 战斗很激烈，随着时间流逝，从天而落的火球在慢慢减少，充斥裂缝的藤蔓在不断枯萎。 直到最后裂缝中的藤蔓全部碎裂，裂开的天空重新合上，村中才又恢复先前的宁静。 村民们欢呼不已，禹烨擦掉脸上的血迹，笑着跟昭世等人道谢：“多谢几位小友相助。” “施主客气了，降妖除魔本就是吾辈之责。”悟心客气地回礼。 禹烨道：“村中要举行庆功宴，几位修整片刻后，请一起参加吧。” 村民们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几位请务必参加。” “若没有几位鼎力相助，我们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打赢。” 盛情难却，宁曜自然是应下。 大战刚结束，众人都要先去修整，补充干涸的灵力。 一行人往自家小院走去，林宴发现昭世没跟上来，不解地问：“四师弟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昭世摇摇头，迈步跟上众人的脚步，暗中与众人传音：“我有话跟你们说。” 262这钱注定是省不掉了 事关重大，昭世抱上姜心和绛霄，带着众人回到休息的小屋，才敢开口。 “小师妹，你和师弟刚刚为什么说这里是假的？”昭世问。 “因为是假的，所以这么说呀。”姜心理所当然地说。 宁曜不解：“什么假的？”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哦。”绛霄道。 众人错愕。 “怎么可能是假的？我这伤可疼了！”闻子淇撩起袖子，手背那一块灼伤到现在还没好，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去上药。 宁曜虽然不明白其中原理，但他信姜心的话，小声提醒道：“要不你别上药了，伤口若是假的，这么珍贵的金疮药就浪费了。” 闻子淇上药的动作一顿。 他虽然比某些剑修有钱，但珍贵的伤药也不多，能省则省。 林宴若有所思地说：“戴宫主说月族秘境中同时存在‘真实’与‘虚幻’两种状态，小师妹说这里是假的，或许只是现在是假的，将来可能变成真的？” 姜心摇摇头：“不是哦，这里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和戴宫主说的是两种情况。” 第210章 同时她打破了闻子淇的期望，“不过你的伤口是真的。如果在幻境中受伤，伤口也会清晰出现在身上哦。” 闻子淇泪眼汪汪地继续上药。 这钱注定是省不掉了。 见大家都不明白眼前的情况，昭世说起自己刚刚的发现：“这些藤蔓你们有没有觉得眼熟？” 楚霖风举手抢答：“像世界树！我刚刚就想说了，可惜战局严峻，一直没来得及和你们说。” “贫僧也往这方面想过，但先前几次世界树出场之时，带来的压迫感非常强。这次没有那样的压迫感。”悟心说着一顿，望向姜心，“若是真如姜施主所言，都是假的，没有那种压迫感也就说得通了。” 任远对世界树有心理阴影，小声问：“会不会是别的敌人，只是和世界树长得像？” 宁曜杀敌经验丰富，推测道：“这些藤蔓不会单独出现，后面必定跟着类似根茎的大东西。” “这些藤蔓后面什么都没有。”昭世说。 楚霖风不解：“怎么会什么都没有？那是什么东西在控制它们？” 昭世摇摇头，语气更加严肃地说：“不止是没有东西在控制藤蔓，甚至连那一侧的空间都好似不存在。” 这问题可就大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只有姜心和绛霄神色如常：“本来这里就是假的，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村民们没去想象，当然就不存在啦。” “他们制造这个幻境的目的是什么？”宁曜问。 姜心摇摇头：“不知道鸭。” 她都不知道答案，其余人就更不明白了。 一群人正发愁，院门被人敲响了：“几位道友，庆功宴开始了，请过去吧。” “这么快？我还没恢复呢。”楚霖风诧异地走到门口，透过门口的特制阵法，看到前来邀请他们的村民精神奕奕，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要去吗？”闻子淇小声问。 林宴与悟心商议了一番，点了点头：“呆在这里想不出答案，不管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出去看看或许会有答案。” 庆功宴就在先前禹烨接待他们的那幢圆形建筑中。 屋子前方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大簇篝火，村民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桌上摆着充满灵气的瓜果点心，一派祥和喜庆。 可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众人心中都升起一股防备心，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投入。 他们看着村民们欢唱，就仿佛在看一场台上的戏。 看得久了，周围的一切欢呼仿佛离他们越来越远。 欢庆嘈杂的声音渐渐化作听不清的喧哗，像是隔着一层罩子。 就连面前庆祝的人群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世界慢慢变暗，　姜心发出遗憾的声音：“结束惹。” 随着她的叹息，眼前的世界彻底暗下来，重新化作一片黑暗。 林宴本能地想点火，没能成功：“我们好像回到了刚进秘境时的那片黑暗里。” 任远有些烦躁：“这个秘境搞什么鬼？没有宝贝，连敌人都是假的？” 悟心幽幽补充：“但我们消耗掉的灵力是真的。” 闻子淇小声道：“好像碰见了骗财骗色骗感情的渣男。” 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投去一个“你好像很懂”的眼神，可惜黑夜遮住了闻子淇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他们议论之时，昭世体内再次有熟悉的躁动传来：“有东西来了！” 话音刚落，刺眼的白光毫无征兆地亮起，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等到白光消散，他们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刚刚的村庄。 “这有点眼熟啊……”楚霖风小声嘟囔了一句，见没人出声，试探性地往前走去。 走了没几步，果然遇上了防护大阵，很快就出来两名筑基期修士查看情况。 这两人和之前出村查看情况的两人一模一样，就连开口第一句问的都一样：“你们是谁？” 宁曜想了想，按着上次的回答说：“我们是来此历练的修士。” 筑基期村民困惑地对视一眼，暗自嘟囔：“这里有什么好历练的？” 就连反应都没有任何变化。 林宴试探着说：“我们历练途中偶然路过这里。” 村民露出了然的神色：“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修士来我们这里历练？原来是路过呀。你们要去哪里？” “时光倒流了吗？”楚霖风惊悚地给师兄们传音。 “不知道，要不要再去看看？”林宴问。 见村民已经面露不耐烦，宁曜略略思考过后便定下主意：“去看看。” 和之前一样的流程，他们被带去见了村长禹烨。 禹烨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对几人的留宿提出担忧，最后被林宴讨价还价到每人每晚五百下品灵石后，禹烨指了一块空地给他们休息。 就连这块空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林宴给钱的时候，宁曜脸色一变。 楚霖风以为他发现了其中关窍，暗中传音：“大师兄，你发现什么了吗？” “这人反复制造这个秘境，是不是想借此诓骗我们的灵石？”宁曜问。 楚霖风：“……” 大师兄可能快穷疯了。 对方能制造出如此一个大型幻境，必定修为高深。若是真惦记上他们的灵石，可以直接抢，不用骗。 而且他们交出去的这点灵石，全部加起来还不够这种大型幻境运转一次。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这回没窝在屋子里，而是分组出查看这个村子的情况。 但分头行动没多久，天就黑了。 繁星点点的夜空上被撕开了一条犹如天河般的巨大缝隙，无数火球从天而降。 火球落地燃起熊熊烈火，宁静的村庄眨眼就化作滔天火海。 宁曜本能地便想抽剑救人，被昭世拦住：“大师兄，既然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一回我们不动。” 上一次他们选择救人，幻境重启了。 这一次做出相反的选择，或许能够带来不同的结果。 263师姐就是这样笨笨的 烈火将整个村庄付诸一炬的画面令人不忍，但在反复跟姜心确认这也是假的后，众人都忍住了心间的恻隐。 楚霖风背对着着火的村子，小声问姜心：“小师妹，你之前怎么不提醒我们这是假的？” “你们不知道吗？”姜心懵懵地反问。 【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幻境，师兄们原来一直都不知道吗？】 【我还以为师兄他们故意拿这里当试炼场呢。】 众人被她这理所当然的反问问懵了。 感受到师兄们无语凝噎，姜心乖巧地改了话语：“五师兄，虽然这些是假的，但是也可以在战斗中得到锻炼哦。你刚刚杀敌杀得好勇猛呢！” 这也算是一点收获吧？ 这些火种和藤蔓的攻击虽然比不上世界树，但也是劲敌。 五百下品灵石能换来一次这样的历练，算是相当实惠了。 说话间，头顶落下的火球频率降低，禹烨已经带着人冲到裂缝下，开始剿灭那些伸出来的藤蔓。 悟心仔细观察着：“这些人修炼的功法不尽相同，但遇上危险都可以将身躯化作月光脱身，似乎是种族天赋。” 普通的人族目前没有明确的种族天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在场唯一一个不是人的存在。 任远被他们看得心慌：“我可没那么厉害的种族天赋。不过这次看我变成雪人后，宫主教了我一些种族天赋的发开利用，都是和冰雪有关的法术。” “大师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刚刚在村子里逛了一圈，我发现这里所有的孩子都有灵根，就跟我们昆仑宫弟子一样。” 林宴若有所思地问：“他们是不是就是曾经生活在这里的月族？” 姜心点点头：“是月族哦。” 众人诧异：“你知道？” 姜心被他们的诧异吓到了，小小声地说：“刚知道的。” 【二师兄提起这个，我才想起来这事的。】 【之前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呢。】 绛霄站到前面保护姜心：“你们不要凶师姐，师姐不是故意的。” 【还是小师弟好。】 姜心开心地从背后抓住绛霄的衣服，美滋滋地躲在他身后。 绛霄一本正经地又说：“师姐有时候就是这样笨笨的，反应不过来。” 姜心气鼓鼓地松开了他。 【哼，小师弟不好！】 林宴抱起姜心，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小家伙趴在林宴肩头，正对着昭世。 自打众人开始旁观这场幻境，昭世便没再开口。 他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面容，但他周身亮起了异样的柔光。 【哇塞，四师兄居然也要月光化了！】 姜心的惊呼吸引了所有师兄的注意力，众人齐齐望向昭世，就见昭世的身躯逐渐变作半透明，浮现出银白的月光。 第211章 “你是月族？”悟心诧异地问。 昭世置若罔闻。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从体内剥离，融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这片大海由无数意识组成，昭世的意识被裹挟其中，不受控制地随波逐流。 他看到绿水青山、繁星灿烂、海阔天空，也看到火海奔腾、族人惨死、世界崩塌。 他的意识于世界崩塌之时即将和这片意识汪洋一起溃散。 “四师兄！”姜心的呼喊忽然响起，让昭世即将涣散的意识一下回笼。 他回神，看到眼前的战斗即将结束，而刚刚涌入他意识的一幕幕场景仿佛只是幻觉。 心潮起伏不断，昭世感觉自己仿佛从生到死走了一圈。 “四师兄，你怎么了？”楚霖风关切地问，“你爹是月族吗？” 昭世困惑：“啊？” “你在布灵布灵地发月光哦。”姜心提醒。 昭世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身上闪烁着与禹烨等人相似的光芒。 他忽然明白自己为何一进入这里就会有种异样的共鸣。 因为这里曾是月族聚居的村落。 而他体内有月族血脉。 …… 战斗结束，村民们打扫战场。 全程没有任何村民受伤，只是损毁了一些房屋与灵田。 这么大规模的战斗中，只损失掉这点东西，简直是值得庆祝的事。 村民们也确实开始了庆祝。 他们用法术清理掉废墟，重新搭建房屋，在广场上点燃了庆祝的篝火。 甚至和上一次一样，同样有人来邀请他们参加庆祝，感谢他们拔刀相助。 可这一回他们根本就没有帮忙。 等到前来邀约的村民离开，闻子淇叹息道：“这场幻境里，有没有我们好像都一样。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浪费灵力制造这种幻境？” “因为……他们想活。”昭世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还没能完全从意识大海带来的世界崩塌中回神。 他看着村民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身上的月光逐渐消散，只觉得越来越冷。 这里的人，都死了。 都死在了那场灾难中。 所以小师妹才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篝火的欢庆逐渐离他们远去，昭世一行人重新回到黑暗中，很快重新开启第三场幻境。 望着面前与前两次别无二致的村落，楚霖风长叹一口气：“又来了，这回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别进村子了，去别处看看。” “村子就是幻境形成的，别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五师兄你要去哪里呀？”姜心糯糯地问。 楚霖风原本已经朝外迈出的脚麻溜收回来。 他们站在村外没动，先前过来查看情况的两名筑基期村民先一步注意到了他们，快步走来，问出和前两次一样的问题：“你们是谁？” 昭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间翻滚的情绪，低声问姜心：“小师妹，我该怎么帮他们？能帮他们躲开那场浩劫吗？” 姜心摇摇头：“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办法让时间倒流。” 昭世的眸子一下暗淡。 姜心又说：“不过，四师兄你可以拿出月光石试一试。如果我没感应错的话，你手里那块月光石应该是禹烨的尸骨所化。” 禹烨那张与他和乔媛都很相似的面容浮现在昭世的脑海中。 昭世取出月光石，不远处两名正在催促他们表明来意的村民一下僵住。 他们的身体泛起涟漪，连同整个村庄都泛起波澜，好似被风吹动的轻纱月光。 264不必客气，喊声爹就行 眼前的村庄和景色仿佛湖面中的倒影，在不断扩散的涟漪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直到这些画面彻底荡漾开，光亮消失，众人又回到了那片黑暗中。 但这次不再是纯粹的黑暗。 变幻莫测的微光不断在黑暗中闪烁，看得楚霖风有些晃眼，小声问悟心：“大师，我是不是和你一样瞎了？” 悟心拒绝碰瓷：“贫僧现在耳聪目明。” 楚霖风：“以前瞎过也是瞎。” 悟心：“……” 黑暗中他感应不到楚霖风的方位，只能忍住想超度他的心，将注意力放到这些不断旋转变化的微光之上。 这些光亮犹如暗夜里的萤火虫，微小、柔弱，却透着顽强生机。 微光原本不规则的分布在这片黑暗中，现在都慢慢朝着昭世所在的方向汇聚，甚至照亮了一隅，隐隐映照出昭世的身影。 瞧着那些围聚在昭世身边的微光，姜心奶声奶气地提醒：“四师兄，他们又要来扒拉你了。” 昭世心神微动，望着身边这些好似有生命的光亮，低声问：“你们是月族族人吗？” 光亮闪烁，仿佛在回答他的问题。 昭世手中的月光石与之应和，同样散发出柔和的月光。 整片黑暗瞬间被柔和的月华充盈，仿佛置身月光的海洋之中。 姜心迈着小短腿来到昭世身边，踮起脚，伸出小手往月光石上一点：“嘿！” 就好像是一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四周的月光荡起一圈圈涟漪。 道道涟漪中，昭世手中的月光石虚化起来，化作一道流光，与月光海洋中的某道光亮融为一体，组成一个模糊的人影。 昭世的心下意识跳快了三分。 这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露出一张与禹烨相似的面容。 和先前见过的禹烨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上没有半点与乔媛相似的部分。 他望着昭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都长这么大了啊。” 年轻的声音带着一股别样的沧桑。 昭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自己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体内的血脉在澎湃，与这人和周围的月光产生了共鸣。 他是月族。 ——至少有部分是。 昭世望着眼前的男子，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我叫禹烨。” “为什么和刚刚见到的不一样？”楚霖风凑过来问。 禹烨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猜。” 您还挺皮？ 楚霖风心想他要是猜得出，就不会问出来了。 瞥见脚边的姜心，楚霖风灵机一动，抱起姜心举到身前：“小师妹，给他猜一个。” 姜心不负所望，一五一十地说：“因为这些月族现在的状态都不稳定，刚刚我们在村子里见到的模样，都是根据他们的意念凝聚出来的模样。有的保留了自己原来的样貌，有的掺杂了记忆中别人的面貌。” 昭世的瞳孔陡然放大：“前辈认识我娘？” 禹烨上扬的嘴角下意识翘得更高，含笑点了点头：“不用这么客气地喊‘前辈’，你喊我一声‘爹’就行。” 其余人：“？？？” 您还真是不客气啊。 闻子淇小声跟任远吐槽：“真是活久见，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有人正大光明地占天水宗弟子的便宜。” 任远佩服极了：“真是勇气可嘉。” 姜心不明白他们惊叹什么：“可他真的是四师兄的爹呀。” 这话一出，宁曜几人都愣住了。 反倒是昭世有种意料之中的恍然。 之前在村子里见到禹烨脸上与乔媛相似的面容，他就怀疑乔媛来过这里。 当他意识到自己体内也有月族血脉之后，昭世就忍不住往这方面猜了。 现在姜心的话不过是落实了他的猜想。 薄如蝉翼的面具下，昭世眸色复杂地凝视着禹烨。 这人看起来就比他大几岁，性格还那么皮，很难想象这会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父亲会是像师父姜一尘那般的稳重。 他许久没出声。 “好聪明的小丫头。”禹烨惊讶的目光从姜心身上挪开，望着昭世慢慢笑了，“怎么傻了？” 昭世的喉结动了动，忍住内心翻涌的所有情绪，哑声道：“我娘……” 想起乔媛，情绪上涌，昭世猝然有些理不顺气。 禹烨的眉眼更温和了些：“你娘还好吗？” 昭世咬唇，好半天才哑声道：“她死了。” 禹烨脸上的笑意一僵，瞬间化作关切：“她怎么会死？看你年纪不大，外界应当没有过去多久，她寿元还长着，怎么可能死？” “她未婚产子，被乔家视作耻辱。我走失后，她被害死了。”过分的情绪充斥着昭世的胸腔，他几乎是一字一顿才能把话说出来。 禹烨怔楞在原地，难以接受：“我费尽千辛万苦送她回去，她怎么还是死了……她不该死的啊……你又怎么会走失？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要送她独自回去送死？”昭世不满地质问。 禹烨错愕地望向昭世，愣了下才明白昭世的怒火从何而来，努力收回思绪，长叹一口气：“她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我送她回去是想她和你能安然活着，没想到……谁杀了她？” 第212章 昭世没出声，死死盯着禹烨，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姜心从楚霖风怀中扑进昭世怀里，轻声与他咬耳朵：“四师兄，这里的所有月族都不是活着的哦。” 她声音很轻，但在场的都是修士，都听见了这话。 禹烨的身躯确实不如活人般凝实，众人起初以为这是月族的特性，现在听了姜心这话再去看他，禹烨身上的确透着一股活人不会有的死气。 可若是死人，又不可能像禹烨这般灵动。 楚霖风不明白其中缘由，小声问姜心：“小师妹，他们是有什么特殊的死法吗？能在死后保持神智清醒？” 姜心有问必答：“他们没有死透，如今算是介于生和死两者之间。现在我们能看见这个禹烨，是因为他利用了和四师兄之间的血脉共鸣才能现身。不然的话，他也只能和这里的其他月族一样变成虚无缥缈的月光。” 众人早已习惯了她的博学，唯有禹烨脸上的诧异逐渐加深，最后化作凝重：“这孩子为何知道得这么多？” 姜心超自豪地挺起胸膛：“因为我聪明机智可爱绝伦！” 【看不出我聪明的小师弟才笨笨的。】 “阿嚏！” 绛霄狠狠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骂自己。 265明辰仙尊创造的第一个月族 姜心的神异表现在方方面面，藏也藏不住。 但昭世还记恨是禹烨造成了乔媛的悲剧，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禹烨的目光从姜心身上挪走，重新落在昭世身上。 周围的月光频繁波动起来，仿佛月族人波荡起伏的心。 禹烨扫视过在场众人，哑声道：“你们都见到幻境中那场灭顶之灾了，那是真的。而且现实中的灾难，比幻境中严重千万倍。” 昭世蹙眉：“世界树攻击了你们？” 禹烨：“我不知道你说的‘世界树’是什么，当时攻击月族的是一株来自星界的无穷巨树。” “那应该是就是世界树。”宁曜眉头紧蹙，不明白怎么哪儿都有这棵树的影子。 禹烨长叹一口气，缓缓道：“我们称之为‘妖树’。月族是由明辰仙尊拘一束月光凝聚而成，我们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直到有一天那株妖树攻击了月族聚居的部落。” 他的眸光暗淡下去，“我们无力抵抗，为求自保，在生死关头舍弃了为‘人’的生，化作月光重归混沌。” 任远听着这和昆仑宫弟子相似的诞生经过，小声问：“典籍上记载，月族在很多年前就灭绝了，您是怎么和乔阿姨认识的？” 提到乔媛，禹烨的眼中闪过一道温情，但又因为想到她的死而化作悲切：“妖树攻入月族部落之时，一直在吸取我族人的生机。我们化作月光，一是不愿就此陨落，二是想保存生机，避免被妖树吸干。” 他说着打量了任远两眼，“你不是法器，是昆仑山上的雪人？” 任远圆圆的雪球脑袋点了点，小声道：“我们也是明辰仙尊创造的。” “我听仙尊说过，只是在幻境中时，思想和意识受限，没想起来这事。”禹烨道。 众人诧异：“您见过明辰仙尊？” 禹烨颔首，眼神下意识地望向姜心：“仙尊创造的月族不多，我是她创造的第一个月族，因此成为了族长。本以为可以带领族人好好生活，没想到才几十年的光景，月族便遇上了灭顶之灾。” 这时间不对啊！ “明辰仙尊十万年前便已经陨落，你和我娘是怎么认识的？”昭世问。 禹烨吐出两个字：“巧合。” “明辰仙尊创造月族之时，给予了我们空间和时间两种种族天赋，方便我们在乱世生活。” “空间天赋是你们已经见过的月光化，化虚为实、化实为虚。月族可以将身躯化作纯粹的月光，从而逃脱束缚或快速移动。” “后续我听媛媛说月族秘境也存在类似的情况，就是因为受到了月族特性的影响。” “时间天赋则表现在我们可以进行时间跳跃上。” 众人诧异，林宴第一个问：“时间规则无人能够触碰，你们掌握了时间法则？” 禹烨摇摇头：“没有那么厉害。以现在的时间为原点，我们只能往前或往后跳跃一两息的时间。而且是偶发性的，自身并不能控制。” 即使如此，也让众人相当吃惊。 若是在战斗中触发这一天赋，大概率可以直接扭转战局。 给了昭世等人些许的理解时间后，禹烨继续说：“当我们所有族人都化作月光后，所有人的天赋产生共鸣，被不断放大，导致这个洞天中某些地方的时间和空间都是错乱的。” “媛媛意外来到了这些地方，进入了月族的历史。”禹烨说着望向昭世，“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媛媛身上有‘血脉归源’一事。” “我知道。”昭世道。 禹烨：“那下面的事就比较容易解释了。媛媛身上的‘血脉归源’让她和外界的家人维持着血脉上的联系，因此保持‘活着’的状态。” “受这种状态影响，她进入月族历史之时，在错乱的时间中跳跃到了月族活着的时候——也就是月族尚未被灭族之时。” “媛媛以为我们是幸存在月族秘境中的月族，一直都与世隔绝地生活在这里，故而从未被外界知晓。而我们……”禹烨说着顿了顿，语气似有哽咽，“那时月族尚未被灭绝，身为月族的我们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 过往的一幕幕记忆飞快在脑海中涌现，禹烨下意识地想要露出笑容，又被最后的灭族之灾与乔媛得死打击得干干净净。 望着昭世，他很想看看这孩子面具下的容貌。 可他没敢说出来。 这孩子看起来是个性格稳重的，但才金丹期就敢把这样一件极品秘宝戴在脸上，全然不怕引起别人的争夺之心，必然事出有因。 他怕一问出来，反而会触及昭世的伤口。 “媛媛进入月族的历史后，我曾想帮她找到回去的路。可找不到，她便只能先在月族住下。后来我们成婚了，还有了你。” 到此为止，这个故事都还算温馨。 可乔媛的经历让人知道并没有这么简单。 “后来呢？”林宴问。 禹烨眼中闪过怒火：“后来历史正常发展，媛媛怀胎三月之时，妖树来袭。”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媛媛与我是一场现实与历史的交集，该来的悲剧终究回来。” “所有月族都可以月光化，避免被妖树吸取生机。可媛媛不能。” “媛媛不属于月族的历史，不必与我们一同赴死。趁着所有族人放弃躯体重归月光之时来带的时间罅隙，我透过媛媛身上‘血脉归源’的特性将她送回到了她的时代。” “我以为她和你能在那里安全的活下去，可她……她……到底是谁杀了她？”禹烨眼眶通红，望向昭世的眼神中，想为乔媛报仇的怒火与悲痛再也抑制不住。 昭世内心情绪翻滚，好半天才控制住情绪，哑声道：“她从月族秘境回去之时受了重伤，修炼无望，又未婚先孕，加上还有点精神失常，成了乔家的弃子。” 他每说一个字，禹烨眼中的心疼便多一分，愈发懊恼与自责，“妖树来袭之时，她受了伤。若是能好好休养，应当能恢复。她一直说家里疼她，我以为你们能在后世安稳生活，没想到乔家会因此抛弃她。” “咯咯”的磨牙声清晰回荡在这片寂静之中，没人再说话，只有禹烨的悲痛吞噬了一切，无声哀嚎。 266我们天水宗是全修真界风气最好的宗门 围绕众人的月光缓缓流转，失去乔媛的悲痛从禹烨心中蔓延到每一个月族人身上，又影响到在场诸人。 姜心捂着小心脏，情绪低落：“你们共鸣得我怪难受的。” 昭世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以作安慰。 禹烨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所有悲痛问：“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昭世缓缓道：“我走失后，她为了找到我，利用血脉联系进行占卜，耗费了大量精血。本就不多的寿元因此走到尽头。” 乔家已灭，他不想再提，免得让禹烨徒增恨意。 禹烨眼眶发红，强忍着又问：“你怎么会走失？这些年过得如何？” 昭世垂眸，略过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我拜入了天水宗，师父师娘对我视若己出，宗门和睦，兄友弟恭。　” 姜心补充：“小师妹还特别厉害。你放心吧，四师兄在我们天水宗可好了，没人欺负他的，我们天水宗是全修真界风气最好的宗门。” 悟心、闻子淇和任远同时投来充满质疑的目光。 这几个孩子年纪轻轻均已结丹，谈吐不凡、修为扎实、身手敏捷，身上穿的用的最低都是高阶法器，一看便知宗门对他们不错，禹烨心中的担忧少了不少。 第213章 他的眼神落在昭世手中的月光石上，那是乔媛离开月族历史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这东西本是用来掩人耳目，掩藏你身上月族血脉的。不过看样子你身上的月族血脉并不明显，没有引起妖树的察觉。”禹烨说。 【因为四师兄的月族血脉原本是要等着邢淑仪出现后再觉醒的，方便邢淑仪攫取胜利的果实。】 【我把邢淑仪打跑后，她没机会勾搭四师兄，四师兄的月族血脉一直没机会被激发呢。】 姜心碎碎念着，因为昭世没被邢淑仪毒害而感到高兴。 再次听到邢淑仪的名字，昭世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人。 虽然邢淑仪死了，但她身后的世界树还活着，有些事情他得问清楚：“你们生活的月族秘境属于天成灵界中的小世界，妖树从星界入侵天成灵界，想要吸取生机的话，可以先吸取外界的生机，为什么会直接攻向你们？” 禹烨抬手用月光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七彩气泡，又在气泡外部套上一个更大的气泡：“我们当时生活的洞天与天成灵界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大世界套小世界。而是这样的，” 他用右手抚过左手手心的双层气泡，双层气泡消失，化作一个更大的气泡，气泡上面有无数光斑闪烁。 “你可以将这一整个大气泡看做天成灵界，我们生活的洞天是上面的光斑。只是因为有力量强大的结界与外界阻隔，才显得像与天成灵界不在同一个位面。” 闻子淇能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但不明白他为什么用气泡做比喻：“大地不是平的吗？前辈制造的世界模型为什么是圆的？” 禹烨：“天成灵界原本就是个球形。” 闻子淇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林宴若有所思地说：“确实有一些观点认为世界曾经是个球形，依据之一是覆盖天成灵界的世界屏障是圆的。现在大地是个平面，难道与明辰仙尊的创世重来有关？” 禹烨欣赏地望向他：“确实是这样。看这位雪人小友就可以知道，直接由仙尊创造出来的种族，灵气与生机都比其余种族要强。” 任远来回抖动着自己的雪人身躯：“有吗？我怎么感应不到？” “你的族人应该都有灵根吧？”禹烨见任远点头，继续说，“这就是生机旺盛的一种表现。” “妖树攫取生机，自然是要优先选择生机最旺盛的那些。月族洞天作为天成灵界的一部分，妖树可以从星界直接侵入。” “妖树入侵，明辰仙尊与之大战。世界崩塌，许多像我们这样的洞天或是消亡，或是掉入空间裂缝。” “掉入空间裂缝的那些洞天若是没有湮灭，还能与外界连同的话，就成为了你们后世提到的‘秘境’。” “因为缺失了大量土地与空间，明辰仙尊创世再来的时候，为了避免灵界中的各地断绝往来，不得不将天成灵界压缩，这也就是为何如今大地是平的。” 亲历者讲述历史带来的感觉与历史课上学习历史的感觉完全不同。 就连一向不爱学习的姜心都难得听得很认真。 任远对明辰仙尊的佩服更上一层楼，只是有些困惑：“仙尊既然都能创造生命，为什么不能把天成灵界失去的那些洞天再创造出来？” 禹烨：“仙尊受了重伤。” 简简单单六个字道明了一切。 无论是创造生命，还是开辟疆土，都需要耗费极大的灵力。 能在重伤中将七零八落的天成灵界重新捏起来，明辰仙尊已经用尽了洪荒之力。 之后又很快遇上魔族入侵，仙尊连调养伤势的时间都没有，才会导致最终的陨落。 “一环扣一环，就跟算好了一定要仙尊陨落似的。”楚霖风不满地抱怨。 昭世忽然意识到什么，问禹烨：“当年魔族为何会恰好选择那个时候入侵天成灵界？”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仙尊和妖树的大战打破了天成灵界的世界屏障，魔族那边观测到后觉得有机可乘。”禹烨推测道。 一直都很安静的绛霄却明确否决了这一猜想：“不可能。魔界如果能看到明辰仙尊和妖树大战，必定能推测处魔界生机消散的罪魁祸首是那株妖树。” “那么魔族的首要任务就是协助明辰仙尊一并绞杀妖树，不会等大战结束后再入侵天成灵界。” 禹烨想了想说：“或许他们想等仙尊和妖树两败俱伤？” 绛霄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干掉妖树，即使魔族顺利侵占天成灵界，将来也会被妖树吸干生机，变成第二个魔界。” “以妖树吸取生机的特性来看，若是等他们两败俱伤，魔界所剩无几的生机也会被妖树在用于疗伤之时吸干。” “在两人交手之时出手帮忙，发挥出事半功倍的力量，与明辰仙尊联手绞杀妖树才是最佳选择。” 听着他头头是道地讲道理，众人全都愣在了原地。 禹烨小声问昭世：“你这个师弟什么来历？好像懂得比我还多。” 昭世犹豫片刻，决定让亲爹自信点：“你可以把‘好像’去掉。” 禹烨：“？？？” 267万千尸骸的余晖 绛霄是个内向的孩子，这么多人的注视让他感到不适，腼腆地往宁曜身后躲：“我……我瞎猜的……” 鉴于他大乘期魔尊的隐藏身份，天水宗众人都觉得他猜得对。 姜心鼓励他：“小师弟憋怂，自信点，你说的就是真相。” 绛霄大受鼓舞，绽出一抹笑，又在触及到其余人的目光之时再次怯生生地躲到宁曜身后。 这辈子能为大乘期魔族遮风挡雨，宁曜觉得自己真是出息了。 同样性格内向的他，鼓足勇气对众人说：“请诸位相信我小师弟的话。” 姜心用力附和：“嗯！” 绛霄这孩子确实让禹烨感受到了点不一样的地方，他思索着说：“若不是想乘人之危，那魔族侵入天成灵界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楚霖风举手提问：“现在是因为有明辰仙尊的封印隔绝了天成灵界和魔界，导致我们和魔界无法相互找到。十万年前没有这个封印，双方灵界中的高阶修士也没办法找到对方吗？” 这个问题一直都困扰着如今的修真界，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禹烨身上。 禹烨面露无奈：“我不知道魔界那边的情况，但天成灵界这里应当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我曾听仙尊说等她突破了瓶颈，想要离开天成灵界，去星界看看是否还有别的灵界。” 楚霖风诧异：“明辰仙尊之前都没去过星界吗？” “仙尊去过，但只是在附近看了看，便回来了。似乎是出于某种顾虑，仙尊不会离开天成灵界太远。”后半句话禹烨说得很慢，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 “世界树就在星界，仙尊当时没有遇上它吗？”林宴问。 禹烨摇摇头：“没有，仙尊说天成灵界附近的星界除了星光，一无所有。” 这点林宴倒是能明白：“世界树估计是躲起来了，或者平时距离我们很远。如今的世界屏障是仙尊额外加固过的，许多渡劫期修士虽然无法突破这一屏障前往星界，但经常贴着屏障近距离观察外界，都没发现过世界树的存在，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星光是怎么来的？”楚霖风问。 这把众人给问住了，因为见惯了这东西，谁都没往这方面想过。 唯有姜心糯糯道：“是以前的星星留下的。” “那星星呢？”楚霖风又问。 姜心：“死掉啦。被世界树吸干后，星星死去，就只剩下这些星光从遥远的星界照过来啦。”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禹烨。 他们都见过夜幕中的满天繁星，都惊叹过星辰璀璨、星光灿烂。 却没想到这只是万千尸体的余晖。 似乎是又想起了灾难来临时妖树的恐怖，月族的恐惧透过共鸣传递给禹烨，他的身影荡起涟漪，开始飘散。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浓烈的不舍：“我……我要走了……” 昭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禹烨只比他大几岁的面容上强撑出一丝稳重，忍着悲伤问：“当初与媛媛商量给你取名为‘旭’，代表太阳初升。你知道的，月亮的光芒来源于太阳。后来遭逢大难，也不知道你娘用了这个名字没有……” “她用了。”这是个好名字，可昭世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总让他想起和乔媛在乔家受难的日子。 “后来师父给我取名‘昭世’，日月昭昭的‘昭’，朗朗明世的‘世’。” “昭世……”禹烨低低念了几遍，眼神欣慰，“真是个好名字。你师父一定是个文化人。” 宁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次身为儒修的三长老嫌弃姜一尘没文化，让他多读书的时候，姜一尘理直气壮地反驳：“读书？读个屁！” 第214章 还好他的名字是师娘取的，以后不用听亲爹亲娘违心夸师父。 禹烨身上的涟漪变化得愈发频繁，渐渐的，连他的面容都便得模糊起来。 “好好照顾自己。”他的声音有些飘忽，一眼不眨地凝视着昭世，满是不舍。 本就不善言辞的昭世，此刻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禹烨的身躯几乎是眨眼间就暗淡得几近消失，昭世本能地看向姜心：“小师妹，可以让他们活过来吗？” 姜心面露为难：“我没有办法复活他们。” “那可以像捏修狗一样，把这里的月光也捏成人吗？”楚霖风问。 姜心摇摇头：“不一样的。修狗是从无到有，这些月族已经有了各自的灵魂，不能再被创造一次。” “那可以斩断他们的痛苦吗？”昭世问。 他体内的月族血脉在与这些月族共鸣，能感受到他们如今的状态。 这些月族既生又死，处在濒死之时的痛苦中，日日夜夜受此折磨。 他们是月光，但他们的人生没有一点光。 这次月族秘境表现得之所以与之前全然不同，是因为徘徊于此地的月族感受到了他体内的同源血脉，为他逃出生天而高兴。 他们在集体潜意识中创造了那个村庄，甚至美好地幻想出自己打败了妖树，还无一人死伤。 他们只是想好好活下去罢了。 无数月族的嘶鸣在昭世心中炸开，那些月光化的月族已经没了自我意识，也就禹烨能够通过与他之间的亲缘联系暂时恢复了自我。 昭世想帮帮他们。 可他太弱了。 “小师妹……”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有什么晶莹东西从眼中滚落，顺着脸颊从面具下滴下，正好落在姜心的小手上。 巨大的悲伤吞没了姜心，让她眼眶发红，扁着小嘴哭了出来：“我真的没有办法让他们活过来，我最大的努力只能带他们离开这里，让他们好好好好睡一觉。” “能减轻他们的痛苦吗？”昭世问。 姜心哽咽着点点头。 【呜呜呜我好没用。】 “谢谢。”昭世赶紧帮她把眼泪擦掉，忍着鼻音去哄姜心，“小师妹最棒了。” 【真哒嘛？】 “小师妹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昭世又说。 “对，小师妹最厉害了。”林宴附和。 其余人反应过来，纷纷跟着夸姜心。 姜心吸了吸鼻子，自信心这才回来点，对禹烨和周围围绕着他们的无数月族说：“那你们跟我走吧，好好睡一觉哦。” 她拿起昭世手中的月光石，高高举起，哭哭啼啼地在心里唱起不成调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无形之力从姜心体内拥入，没入月光石内。 月光石微微震颤，周围的月光受到牵引，飞快地朝着月光石内涌去。 禹烨的身子已经透明到快看不见了，可他凝视着姜心，没来由的从这孩子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这熟悉感让他感到安心，就好像是……呆在仙尊身边之时。 268打一份工，赚两份钱，穷鬼超爱！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再也遏制不住。 禹烨的心跳不断加快，明辰仙尊的强大与可靠仿佛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仙尊……”他本能地呢喃出声。 姜心歪头看了他一下，吸了吸鼻子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要哭呀。” 奶呼呼的声音与很多年前明辰仙尊的声音重合，甚至一个字都没改变。 禹烨眼眶中的泪水倏然落下，破涕为笑。 他看到了希望！ 浮动着月光的一一被吸收进月光石中，四周的光芒逐渐暗下，最后只剩下了飘忽到几近不存在的禹烨。 他深深地看了昭世一眼，维持身躯的最后一点力量消散，化作一道月光，恋恋不舍地围绕着昭世转了一圈。 “不要在外界过多提到这棵妖树。”禹烨虚弱的声音从月光中响起，显得飘忽失真。 他又围着姜心转了一圈，才缓缓流入月光石内。 最后一点光亮消失，这里重归黑暗，竟显得过分安静。 楚霖风不是很懂地问：“前辈为什么不让我们在外界提到妖树？” “妖树能跟大乘期的明辰仙尊打得有来有回，必定实力强悍，提到他的时候，大概率会与他建立起联系，从而被对方察觉。”悟心道。 “那外界还有许多研究世界树的修士呢，他们不会有危险吗？”闻子淇问。 林宴的八卦盘上，原本微弱两着乾坤两卦同时暗下，代表这里再无任何月族的气息。 他收起八卦盘，若有所思地说：“我一直都很疑惑，世界树这个观点到底是谁提出来的？” 连明辰仙尊都没能提前观测到这株世界树的存在，天成灵界的其余修士又是怎么知晓这棵树的存在？ “觉醒派”认为是所有灵界供养了世界树，世界树是攀附在所有灵界上的寄生虫，在不断吸收各个灵界的灵力。 结合明辰仙尊与世界树的大战，确实能得出这个结论。 这个流派的创始人可能是因为看到了这场大战，受此影响才会这么认为。 “供养派”那个认为是世界树供养的各个灵界的说法，又是怎么得出来的？ 修真界学者众多，石破天惊的观点多如牛毛，所有创始人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名字焊在这个观点旁边，就怕有人抢功。 偏偏在世界树这件事上，这两种截然不同观点的创始人都没有任何记录，这就很奇怪。 “会不会是他们怕被世界树追杀，所以不敢留下姓名？”宁曜合理猜测。 楚霖风觉得不是：“觉醒派”的创始人害怕世界树情有可原，“供养派”的创始人可是一直在给世界树吹彩虹屁，这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商量不出结果，任远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我感觉月族们离开后，这里好冷哦。” 这是一种趋于死亡的冷，他这样的生机旺盛的类人种族对此更敏感，更容易感到不适。 姜心早已趴在昭世肩头呼呼大睡，像是累极了。 昭世轻手轻脚地为她把衣服上的小兜帽戴好，单手举起月光石。 他体内的灵力缓缓流入月光石中，与之产生共鸣，在黑暗中照亮了一方足够一人通行的光门。 外界的灵气淡淡的传来，宁曜习惯性检查了下自己的剑，一马当先：“你们跟我身后。” 探索未知之时，他这个做大师兄的一向如此。 宁曜迈步上前，率先走了出去。 其余人陆续跟上，昭世落在最后。 他回头望了眼一无所有的黑暗，听到绛霄站在光门外喊自己：“四师兄，走吧。” 昭世深吸一口气，告别了这个他未曾谋面的家乡。 …… 离开月族秘境，外界的光亮让昭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并不是自然光，而是林宴用夜明珠照出来的光亮。 外界并非是他们进入秘境之时的昆仑山脉，而是漫天的水。 宁曜作为第一个出来的人，浑身湿透，正在运转灵力把身上的水渍烘干。 一个结界完美地包裹住了秘境出口，才没让后续的人跟着被淋湿。 结界外水光波动，映照得夜明珠的光亮来回摇曳。 昭世望着四周那些因为无光而显得漆黑一片的水，有种他还在月族秘境的错觉：“我们是在湖底吗？” 刚喝完一口水的楚霖风面容扭曲，呸呸呸地说：“应该是海底。” “你怎么知道？” 楚霖风把手中的羊脂玉茶杯递过来：“四师兄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结界隔绝了外界的水，也隔绝了外界的气息。 这杯水是楚霖风刚刚穿透结界从外面接过来的。 才送到昭世面前，昭世便闻到了浓重的腥咸味，确实是海水。 闻子淇有种不祥的预感，忐忑地问悟心和任远两个本地人：“西洲没海吧？” “没有，所以我们现在在哪里？”任远比他还慌。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回答不上来。 “先去海面上吧。”悟心看了眼头顶黑黢黢的天空，控制着结界慢慢往上浮。 黑暗中，偶有长相怪异的深海鱼与他们擦肩而过。 时不时的，也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亮，都是会发光的海鱼。 绛霄新奇地趴在结界上认真观察，拿出留影石全程记录，打算回头给睡着的姜心看一看。 忽然，他回头对宁曜说：“大师兄，这条元婴期海兽的皮好值钱的，你下手轻点哦。”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周围被照亮的海水中毫无征兆地出现一张血盆大口，将他们的结界一口吞下。 宁曜反应飞快，当即意识到这是绛霄口中的值钱玩意儿，丢下一句“保护好师弟师妹”便第一个拔剑冲了出去。 第215章 周身被加固过的护体灵气抵挡住海底极强的水压，宁曜记着绛霄的叮嘱，没有攻击这头元婴期海兽的外皮，而是直接跳进了对方那张长有三排利齿的血盆大口中。 他体内的穷奇本体刚睡醒，正好见到这一幕，吓得炸毛：“卧槽你别想不开啊！你自己活腻味了，也为我想想啊！大不了我给你灵石！” 聚精会神准备杀敌的宁曜就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没明白穷奇为什么要这么说，已经本能道谢：“谢谢前辈！” 下一秒，他挥剑刺入海兽的口腔。 打一份工，赚两份钱，穷鬼超爱！ 269你们天水宗又在密谋什么反人类的事情 剧痛让海兽猛烈翻滚起来，撞在结界之上，将金色的结界好似球似的弹飞出去。 夜明珠温润的光芒覆盖在它身上，总算让人看清了这头海兽的全貌。 海兽的脑袋约摸有三丈高，上下颌能完全分开。 若非悟心在它张嘴吞噬他们之时陡然将结界放大，他们早已经被海兽吞入腹中。 奇特的是，海兽的这张嘴后面没有身躯，只有一个用来控制方向的宽大尾鳍。 “这是长太着急了，把身子都给忘记长了吗？”楚霖风小心翼翼地问。 林宴的脸色不大好：“若我没有猜错，这是巨噬鱼。它的表皮可以隐藏气息，改变形态，因此非常值钱。” “这不是好事？”楚霖风看着正在与巨噬鱼奋战的宁曜，为大师兄能大赚一笔而高兴， 林宴：“巨噬鱼生活在暗海深处。” 暗海是特指天成灵界背面的暗海群岛。 这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任远绷不住了：“我们只是去个月族秘境而已，为什么会直接穿透天成灵界，来到大陆的背面？” “月族洞天化作秘境是因为跌入了空间裂缝，出口开在大陆背面也有可能。”悟心长叹一口气，望着巨噬鱼的双眼满是遗憾，“可惜巨噬鱼不好吃。” “值钱就够了啊。有钱什么好吃的买不到？”楚大少爷已经在考虑一会儿浮出海面后吃什么了。 他可是听家里说过的，暗海群岛的海鲜那可是一绝！ 说话间，宁曜刺穿了巨噬鱼藏在舌下的心脏，击穿它的元神，顺利将鱼拿下。 这是条野生巨噬鱼，察觉到这里有灵力波动便想来打打牙祭，没想到会遇上擅长越级杀怪的仙门弟子。 宁曜把巨噬鱼装入专门用来封存战利品的储物袋中，连飘散在海水中的鱼血都没浪费，全都用灵力收集起来，装了满满三大瓶。 “小师弟，多谢提醒，等把这条鱼换成灵石，分你一半。”宁曜回到结界内，眉开眼笑地揉了揉绛霄的小脑袋。 绛霄露出美滋滋的笑：“谢谢大师兄。” “你怎么知道这鱼的外皮值钱？”闻子淇好奇地问。 “学塾教过呀，你没读过书吗？”绛霄取出须弥镯里的一书，翻到其中一页，上面有图有字的写着巨噬鱼的相关介绍。 闻子淇的嘴角抽了抽：“你们天水宗的基础教育做得还真不赖，这个年纪就学这些知识了？” 昭世欲言又止，没好意思说那是食谱。 作为一个雪人，任远喜欢干冷，不喜欢这种湿漉漉的感觉。 见众人兴高采烈地讨论起这头巨噬鱼能在暗海群岛卖多少灵石，任远弱弱地提醒道：“我们能不能到海面上再说这事？再不上去，我总觉得还有海兽要来攻击我们。” “那可太好了，下一个换我去杀！”楚霖风跃跃欲试。 暗海海兽是出了名的难杀，姜心因为灵力消耗过度而陷入了沉眠，在这种陌生又危险的深海，任远愈发没有安全感：“你又不差钱，你争这个干什么？” 楚霖风：“不缺钱也不会嫌弃钱多呀，我杀完后下一个谁？” 悟心露出慈悲的笑：“就让贫僧去超度它们吧。” 眨眼间众人就都排好了顺序，连闻子淇都报名了。 任远觉得他疯了：“你和仙门弟子在一起呆久了，以为自己也是仙门弟子，也能和他们一样越级杀怪吗？” 忽然认清的闻子淇受到暴击。 他不配呜呜呜。 长期生活在深海中的海兽都知道收敛气息，避免被击杀。 楚霖风这一行人非但没有丝毫收敛，甚至还刻意将灵气外放得很远，就怕暗海太大，海兽们察觉不到这里有“软柿子”。 一路上每个人都收获满满，就连闻子淇和任远都各干掉了一条金丹期海蛇，带回西洲能卖不少灵石。 一回怕二回贪，闻子淇甚至都有点喜欢这种赚灵石的感觉了。 可惜第二轮迟迟没能轮到他，头顶的海水逐渐亮起来，他们脱离深海，来到浅海区了。 浅海区长年有人狩猎，这里的妖兽对诱饵有一定抵抗性，加上修为大多不高，众人都兴趣缺缺。 等到彻底脱离海面的时候，明亮的天光洒下，阳光渐渐温暖了众人的身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笑。 虽然海底收获颇丰，但还是海面上的温暖让他们更感到安心。 楚霖风取出灵舟模样的法器让众人搭载，昭世轻手轻脚地把姜心抱进船舱，给她盖好被子。 暗海群岛势力错综复杂，除了有定居在各个岛屿上的人族，还有形形色色的妖兽，以及神秘的巫族。 相比于妖族和巫族，身为人族的宁曜等人更倾向于先去找一个人族的聚集点落脚，打探情报。 楚霖风取出一只鸽子模样的法器，朝天空一丢。 鸽子以一化十，朝着十个不同的方向飞去，寻找距离此处最近的人族聚集点。 趁着等待的功夫，众人商量起下一步的对策。 绛霄对这些没兴趣，从须弥镯里取出一小块精铁，将一段捏尖，弯成勾，用细绳连接在一根雷纹长枪上，制成一个坚毅的钓鱼竿。 再挂上一块刚刚从海中击杀的元婴期妖兽的肉，他便开开心心地甩出鱼饵开始钓鱼。 任远正对着他，正好目睹他制作鱼竿的全部过程，小声问：“那个鱼钩是不是暗夜精铁？” 绛霄坐在船舷上，开心地甩着小短腿：“嗯嗯，师姐分给我的。” 那是他们打败乔诗惠后的战利品之一。 暗夜精铁极为坚固，只要在炼制过程中加上指甲盖那么一小块，就可以将法器的坚固程度提升一个档次。 这东西非常珍贵，乔诗惠这位乔家大小姐也就这么一小块。 在战利品分配中，姜心全部给了绛霄。 楚霖风拍了拍任远的肩，被冰雪的温度冻到，又缩着手去抱暖烘烘的绛霄：“只是块精铁而已嘛，我小师弟想拿它钓鱼就钓鱼。” “他徒手把那玩意儿捏成了鱼钩！徒手捏的！”任远大声强调。 绛霄皱着脸提醒他：“你小点声，不要吵到师姐睡觉。” 楚霖风：“对啊对啊，轻点声，我小师妹可辛苦了。” 任远被迫压低了声音：“你就不惊讶绛霄能徒手捏精铁？” 早就知道绛霄是大乘期魔尊的楚霖风一脸淡定：“小师弟有朝一日捏爆天成灵界我都不惊讶。” 任远：“……” 你们天水宗是不是又在密谋什么反人类的事情？ 270反正做梦又不用交税 悟心对绛霄能徒手捏精铁不惊讶，他惊讶的是绛霄手中的那根用来充当鱼竿主体的长枪。 尽管这根长枪看起来没有丝毫灵力外泄，但光是枪杆之上那些精密复杂的雷云火焰纹饰，以及刻满整个枪杆的咒文，就让悟心感到不一般。 他小声问林宴：“令师弟这根长枪是哪来的？” 他不说，林宴还没注意到。 林宴认真打量起绛霄手中那根黑漆黑的长枪，心生困惑：“小师弟，这东西你是哪来的？” “从这里拿出来的。”绛霄高高举起自己的左手，做工精美的儿童须弥镯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华。 绛霄拜入天水宗后，除了在西洲分到的战利品外，他的所有东西都是长辈与师兄赠与。 正常来说，他这个年纪，长辈只会给予一些防护法器，不可能给他这种攻击性法器。 这根长枪甚至不像是天水宗的东西。 “这是谁给你的？”林宴问。 绛霄歪头想了想，没有想出来。 因为林宴的追问，其余人也都纷纷意识到这根长枪的神秘。 任远好奇地问：“你都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那你怎么知道你兜里有这东西？” “我想做个钓鱼竿，正好只有这个合适。”绛霄理所当然地说，丝毫没把这根神秘长枪的来源放在心上。 宁曜瞧着这杆长枪，拉住了还想再问的林宴，暗中与他传音：“这像不像小师弟本体的武器？” 成年体的绛霄与世界树在昆仑天池大打出手的画面在林宴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起当时绛霄手中便握着一柄漆黑长枪。 第216章 所以……这是同一柄长枪？？？ 这是能拿来钓鱼的东西吗！ 魔尊陛下要不要对您的本命武器尊重点？ 林宴不敢问出来，暗中传音问宁曜：“大乘期修士都是这么放荡不羁的吗？” 宁曜不知道，但宁曜看到绛霄转头看他们，怀疑绛霄听到了林宴的话。 “小师弟，怎么了？”宁曜心虚地问。 “好像听到有人夸我。”绛霄不是很确定地说，翠绿色的眸子好奇地在林宴与宁曜之间晃荡，隐约听见声音来自这里。 林宴被他看得心虚：“错觉吧？小师弟你继续钓鱼，我给你算一算怎么打窝才能钓到最多的鱼。” 绛霄的注意力被转移，咧着小嘴点头：“好呀好呀，谢谢二师兄！” 大乘期魔尊可真好忽悠。 宁曜和林宴心中同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又很快强行压下，生怕被大乘期级别的感知力察觉。 不知道是林宴算得准，还是大乘期级别的鱼竿够给力，在等待鸽子回来的时候，绛霄每隔一会儿就能钓上鱼，而且都是元婴期级别的大鱼。 宁曜几人轮流出战，顺利赚了个盆满钵满。 就连楚霖风这样不差钱的少爷都不禁感叹起来：“师兄师姐都说暗海凶险，让我们元婴期前最好不要前往。没想到这里渔获这么丰富，是不是师兄师姐们想独占这块渔场，才那么骗我们？” 普通宗门的师兄师姐一般不会这么，但悟心、闻子淇和任远觉得天水宗的师兄师姐做得出这种事。 林宴身为神棍，最符合天水宗的气质，最了解是师兄师姐。 他觉得五师弟误会了：“天水宗弟子不骗天水宗弟子，师兄师姐们肯定不会骗我们。暗海的危险在于此地势力错综复杂，我们可能还没有真正的遇上。” 通常风险越高，收获越大。 宁曜数着这次收获的妖丹，忽然还有点期待遇上这样的“危险”呢。 正说着，先前楚霖风放出去的白鸽钓着一根树枝飞了回来。 “找到人族聚居地了。”楚霖风面露喜色，双指一指，往白鸽体内注入一道灵力。 白鸽在灵舟上方徘徊一圈，落在船头，化作船首雕像。 与灵舟融为一体的双翅展翅挥动，载有众人的灵舟便快速朝白鸽飞来的方向驶去。 …… 烈火岛。 人来人往的码头上，一名清瘦少年被吊在城楼之上，任由海风吹打。 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凌乱的黑发挡住了他大半容颜，只能看到一个精致的尖下巴。 少年出气多、进气少，看起来奄奄一息。 路过的修士或凡人都不由自主地向他投去目光，又很快挪开眼神，生怕多看一眼就引来杀身之祸。 一直到乘坐的灵舟驶离了烈火岛的势力范围，才有炼气期修士敢谈起此事：“前辈，请问被挂在城楼上的人是谁？” “是谁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一定是得罪了袁家。”同船的筑基修士斜睨他一眼，摆出前辈的架势，“像你这样的炼气期修为，在袁家眼中不过是蝼蚁。袁家家主可是元婴期修士，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烈火岛岛主名为袁伟元，元婴期期修为。 暗海群岛的人族势力大多都按岛屿划分，元婴期期修为在这儿已经是威震一方的存在。 更有甚者传闻袁家还藏着位化神期级别的老祖宗。 袁家子弟修为一般，但仗着背后有位元婴期修士撑腰，素来横行无忌。 烈火岛和附近岛屿的修士都绕着他们走。 炼气期修士暗暗心惊：“被挂在城楼的少年都金丹期了……” 筑基前辈冷笑：“那又如何？修士这一道，只有成为了元婴期修士，才算在暗海群岛有了立足之地。你才踏上修真之道，往后要学的东西多的是。” “前辈教导的是。”炼气修士重重点头。 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金丹期修为在袁家眼中都是如此不值一提。 他一定要早日筑基！结丹！当元婴老祖！ 他站在船头在心中给自己打气鼓舞，灵舟破开海浪，海水朝两边散去，就好似他澎湃的心。 蓦然他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黑点。 这黑点速度极快，很快就来到他面前。 不等他看到那黑点是什么，黑点就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这位炼气期修士终于看清楚那是一艘小型灵舟，灵舟上坐着几个金丹期的少年，船头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炼气一层修为，手中握着一杆比他人还长的漆黑长枪。 长枪枪尖下方缠绕着钓鱼线，连接着钓鱼线的另一端是一只身长数十丈的元婴期魔鬼鱼大妖！ 这会儿正是这头元婴期魔鬼鱼大妖拖着小灵舟极速往前驶去，奔腾海浪中还能听到小男孩儿脆生生的呼喊：“你游稳一点，别把我师姐颠醒！” 双方擦肩而过之时，注意到他望过来的眼神，小男孩儿还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 发白的海浪拍打在灵舟的结界上，等水流散去之时，那条小灵舟已经被魔鬼鱼拖着消失在了天际。 刚立下雄心壮志的炼气期修士忽然觉得可能元婴期也不够用，他还是立志冲击化神期吧。 反正做梦又不用交税。 271三师兄虽然死得惨，但想得美呀！ 小灵舟上，昭世等人皆是一言难尽地望着前面那头拖着灵舟快速前行的魔鬼鱼。 在他们行舟的路上，绛霄没有收起鱼竿，路上又有几头元婴期海兽前来侵扰。 在干掉一头原型有如山岳般巍峨的元婴期鲸妖之后，他们正在收拾战局，这头元婴期魔鬼鱼便鬼鬼祟祟地靠近想要偷袭。 但对方尚未来得及发动袭击，绛霄正好甩出鱼竿砸到对方，破开了对方的藏身术。 感受到宁曜等人的杀气腾腾，魔鬼鱼麻溜求饶，并表示愿意带他们前往最近的人族聚集地。 大家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面对一条痛哭流涕哀求着让他们发过自己的魔鬼鱼，没好意思痛下杀手。 于是就有了炼气修士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魔鬼鱼原本是想趁着双方两败俱伤之时来捡个便宜，坐收渔翁之利。 但被绛霄一鱼钩打得认清现实，再看宁曜几人刚刚和一头元婴期妖兽战斗结束还毫发未损，甚至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就知道这帮人不好惹，死了想要吞掉他们的心。 现在魔鬼鱼游得极为卖力，充分展示自己的有用性，免得被后面这帮人拆吧拆吧就给卖了。 很快，城池与岛屿的轮廓出现在天际，魔鬼鱼的声音从水中传来：“几位小友，前面就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人族聚居地，名为烈火岛。岛主叫做袁伟元，是元婴期修士。” “你们这里元婴期修士好多呀。”绛霄忍不住感叹。 魔鬼鱼深有同感：“暗海凶险，金丹期修为都不一定安全，只有修炼到元婴期才算有了一份保障……”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联想起自己的现状，觉得元婴期也好没安全感。 感受到烈火岛上的阵法抵挡，魔鬼鱼游动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尴尬地说：“几位小友，像这样的人族岛屿都有阵法阻隔外界海兽靠近。我若是再靠近，烈火岛那边就会封锁岛屿，全员迎敌了。” 反正距离不远，有他没他都一个样。 绛霄收起了落在他身上的鱼钩，大方地挥挥手：“那你走吧。” “谢谢小友！后会无期！”魔鬼鱼大喜，一头扎进海底细沙中，飞速朝远海遁去。 清澈的海水被他潜行而卷起的细沙搅得一片浑浊，偏偏他还觉得自己遁法无双，肯定没人能发现。 “小师弟，暗海群岛强者为尊，比西洲更乱，把鱼竿收起来吧。”林宴吩咐，不想因为这件秘宝引来外人的觊觎。 “哦。”绛霄乖巧地收起鱼竿，看到船舱里的姜心打着哈欠竖起身，开心地进去找她，“师姐你醒啦？饿不饿？我们钓到了好多鱼呢！” 原本还有些困倦的姜心瞬间就不困了：“吃烤鱼！香香脆脆的烤鱼！” “好呀好呀，我给你烤。你要吃哪个鱼？”绛霄把自己分到的战利品一样样给姜心看。 两人小家伙有说有笑地谈论起姜心睡着时发生的事，宁曜则和悟心等人商议起一会儿上岛后的事。 通过阵法中间留下的专门航道，楚霖风控制着灵舟很快来到码头。 码头上设有执法堂，专门用于管理修士进出烈火岛。 众人上岸，交了上岛费后，便领取到一块令牌，算是登记完毕，能够自由进出烈火岛了。 走进岛屿往前一段距离，还有高耸的城墙。城墙后面，才是烈火岛真正的核心。 姜心和绛霄撒丫子跑在最前面，满是对这个新地方的好奇与探究。 直到两人走过城墙的拐角，看到了被挂在城楼正面的少年。 第217章 两人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望见楼上的人，宁曜忽然眉头紧皱。 楚霖风小声问：“怎么有点像三师兄？” 对方气息太弱，又被长发遮住了容貌，无法分辨具体身份。 林宴利落起卦，顺利成卦。 看着掌心的三枚铜板，他脸色铁青：“确实是三师弟。” “你保护师弟师妹，我去看看。”宁曜把姜心和绛霄推到楚霖风怀中，一跃而起。 他的身形快如闪电，掠过少年身边，便斩断了挂在他身上的捆仙锁，顺利将少年救下。 “大师兄？”少年面露诧异，声音沙哑。 “别怕，我来救你了！”宁曜强忍怒火安慰沈慕斯。 正在城楼上打盹的守卫一下被惊醒，怒喝道：“大胆！” 宁曜一剑挥去，将巍峨城楼劈做两半，守卫目瞪口呆，抖若筛糠，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 这一剑动静不小，惊动了烈火岛内部的守卫，很快就有庞大的气息传来。 宁曜没有恋战，扛起救下的少年便迅速遁走，隐匿起来。 一行人找了个偏僻地方，林宴布置下避人眼目的八卦阵，昭世给沈慕斯喂丹药：“三师兄快吃药。” 虚弱的少年习惯性张开嘴巴，感受到唇边丹药浓郁的丹香，半睁半闭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圆：“九转还魂丹！” 他甚至都从地上跳了起来。 昭世看着他这忽然生龙活虎的模样有些懵，生怕他是回光返照：“三师兄，身体重要，先吃药吧。” “不吃，我身子好着呢！”少年取出一个药瓶，宝贝地把昭世手中的九转还魂丹放进去，老成地教育昭世，“四师弟，你知道九转还魂丹有多珍贵、我们丹修炼制这么一颗丹药需要耗费多少心血吗？” 昭世点点头，看着他这中气十足的模样更懵了，求助地看向宁曜与林宴。 “三师弟，你伤势如何？”林宴问。 “我没事呀。”沈慕斯把九转还魂丹还给昭世，张开双臂在林宴面前转了一圈。 雪白衣衫上都是血，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三师兄，你这好像是快要被打残废的死囚哦。”姜心忍不住吐槽。 她人小，之前一直被人挡住了，导致沈慕斯没看见。 沈慕斯听到声音才注意到她和她身旁的绛霄。 宁曜介绍道：“这是师父师娘的女儿，小师妹心心。这是新拜入师门的小师弟，绛霄。”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跟沈慕斯问好：“三师兄好。” 沈慕斯苍白的脸上先是诧异，随后化作喜悦，咧嘴一笑：“你们好呀。心心宝贝你可算是出生啦，给你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小师弟别失望，你的也有，我现在就给你装一份。” 就见沈慕斯取出一个储物袋，哒哒哒往里面塞丹药，然后递给姜心和绛霄一人一个。 两个小家伙超开心的：“谢谢三师兄！” 沈慕斯大手一挥：“不客气不客气，以后三师兄罩你们！” 【三师兄虽然死得惨，但想得美呀！】 沈慕斯：“？？？” 谁在骂他！ 272真的不能得罪丹修！！！ 软乎乎的小奶音在沈慕斯耳中转了一圈，很快溜走。 他顺着这个声音看向了在场唯一两个小孩儿。 虽然都是稚嫩的童声，但两人的音色并不相同，沈慕斯很快确认那是姜心的声音。 他以为是自己身上的血迹吓到了姜心，宽慰道：“我真的很厉害的，不然怎么会被袁家挂在城门楼子上？” 悟心一言难尽地看着他：“真正厉害的人根本不会被挂在城楼上。” 沈慕斯不高兴地瞪他：“哪来的秃驴？” 悟心的眉头跳了一下，本着高僧的耐心道：“贫僧禅空寺悟心。” 沈慕斯微微诧异：“居然是禅空寺的秃驴。” 昭世在背后轻轻扯了扯沈慕斯的袖子，示意他换个称呼，被沈慕斯毫不在意地挥开。 沈慕斯狭长的丹凤眼依次扫过闻子淇和任远，愈发诧异：“怎么还有雪人呢？好像品质不错，谁的？能卖我入药吗？” 任远尖叫：“不卖！！！” 沈慕斯震惊：“雪人成精了？药效更好诶！是不是你的？”他问闻子淇。 闻子淇摇摇头。 沈慕斯又看向自己的同门。 昭世无奈道：“这位雪人是昆仑宫弟子任远，这位是合欢宗弟子闻子淇，都是朋友。” 他着重在“朋友”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沈慕斯露出明显的失望，眼神不断往任远身上瞟，似乎是随时都打算从他身上挖一块雪去入药。 宁曜看着他身上的血迹，心中不安：“三师弟，你身上的伤势到底如何？怎么这么多血？” “哦，别人的血。我炸炉的时候离他们太近，被血溅到了。”沈慕斯说着掐了个清洁咒，很快衣服便整洁如洗。 林宴瞧着他这无所谓的模样，品出不对劲来：“你很少炸炉，炼丹时又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怎么会酿成惨祸？” “这就说来话长了。”沈慕斯长叹一口气，低头看见姜心和绛霄哒哒哒地从须弥镯里往外搬桌椅板凳和西瓜，“你们干嘛？” 两个小家伙在小板凳上桌上，各捧着一茬西瓜，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吃瓜。” 这熟悉的天水宗氛围，让沈慕斯该死的感动。 “三师兄，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会来暗海群岛？”楚霖风扒拉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板凳坐下，同样开始吃瓜，还分了沈慕斯一茬西瓜。 沈慕斯长叹一口气，就近在小板凳上坐下，慢慢说起自己的经历：“我本来在宗门闭关想要冲击元婴期……” 悟心困惑：“施主似乎才金丹中期，还不到冲击元婴期的时候吧？” “先冲击金丹后期，再金丹大圆满，最后冲刺元婴期，我想一鼓作气升元婴。你们禅空寺不教这些吗？”沈慕斯不爽地问。 悟心：“从来没有一口气从金丹中期冲击到元婴期的，我们禅空寺不教这些没用的知识。” “头发短见识更短。”沈慕斯哼了他一声。 “三师兄不说这个，后来呢？”姜心糯糯地问，很明显对沈慕斯的经历很感兴趣。 沈慕斯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我没能突破瓶颈，就改闭关炼丹去了。” 悟心“噗嗤”笑出了声，又正襟危坐地收敛起笑意，维持着高僧的形象。 沈慕斯不理他，继续说：“正好我手上有几个新丹方瞧着很危险，大概率要炸炉。你们知道的，师父那个穷鬼，要是我把江云峰炸了，他肯定舍不得修，不知道得心疼得什么样。我就想着反正要炸，那不如炸别人家。” 闻子淇打了个哆嗦，小声问：“所以你就来暗海群岛了？” 沈慕斯：“没有，我一开始想去炸安华宗来着。” 悟心：“……传闻安华宗讨厌天水宗，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慕斯连忙摆手：“不关我的事啊！我还没去炸呢！我上错了灵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来了暗海群岛。” 后面的事，任远觉得自己可以猜出来了：“你觉得反正不是自己家，炸哪里都是炸，于是就在这里炼丹炸炉了？” 沈慕斯鄙视地瞪他：“你一个雪人，外表看着白白净净，内心怎么这么脏？我是那种随便炸炉的人吗？伤及无辜怎么办？” 任远不服：“安华宗就不无辜吗？” 天水宗师兄妹异口同声：“不无辜。” 任远：“……当我没问。” 沈慕斯得意地甩头发：“你们呀，还是对我们天水宗误解太深。我在烈火岛可是秉持着‘救死扶伤’的崇高理念的！” “于是你炸伤了那么多人？”悟心幽幽反问。 沈慕斯纠正：“是炸死，他们死有余辜。” 听他语气变了，宁曜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袁家有问题？” 沈慕斯点点头：“暗海群岛上丹修不多，入岛登记处得知我是个丹修后，就把我举荐给了袁家，为袁家二公子治病。” 通常丹修兼职灵医，虽然战斗力弱得一笔，但很受修士们尊重。 ——无论是求医问药，还是打家劫舍，丹修都是首选。 本来事情到这里都很正常，直到沈慕斯探查了袁二公子的病因。 “那个袁二中了毒，找不到解药，就修炼了双修秘法。” “他找人双修，再分批将自己体内的毒素转移到这些炉鼎体内。这些炉鼎不像他有珍品丹药续命，基本上在中毒三天后就会受尽折磨而死。”沈慕斯满是不屑的脸上闪过愤恨之色。 以天水宗所在的东方大陆为例，无论是宗门还是朝廷都不允许自己势力范围内有炉鼎楼存在。 暗海群岛这边没有像样的修仙王朝，但受大陆正面的影响和许多正义修士的推动，明面上也没有炉鼎楼。 第218章 袁二所需的炉鼎自然只能是他用各种手段掳来的。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气氛有些沉重。 楚霖风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小声问：“所以三师兄你趁着炼丹的功夫，炸死了袁二？” “那倒没有，他被人层层保护，我没机会下手。我就是趁着给他治病的时候……”沈慕斯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捂住了姜心的耳朵。 绛霄好奇的小脸上浮现出懵逼，但他很有经验，不等沈慕斯提醒便乖乖捂住耳朵。 沈慕斯惊讶他的自觉。 林宴见怪不怪地示意他继续说：“你把袁二怎么了？” 沈慕斯：“我把他毒阳.痿了。” 在场的男修们齐齐胯下一凉。 老话说不能得罪丹修，果然诚不欺我。 273这脑袋显高呢！ 场面安静得比刚刚更久远。 姜心见他们谈完了，好奇地推开沈慕斯捂住自己耳朵的手：“怎么啦？” 沈慕斯自我感觉良好：“他们都被我的机智无双给震慑住了。” 闻子淇幽幽道：“是被吓到了。” “为什么会被吓到？”绛霄不解地问。 单纯地捂耳朵不能挡住外界的声音，林宴顺手给他们设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才没让两个小孩子听到刚刚的对话。 “等你们长大就懂了。”宁曜含糊带过，把话题拉回来，“然后你就被挂城门上了？” 沈慕斯摇摇头：“那哪能呀？下.毒.下得这么明显，还是我们天水宗的丹修吗？” “是袁二发现自己不行了后恼羞成怒，怀疑我是个庸医。但整个烈火岛方圆八百里只有我一个丹修，他们又找不到新的灵医，只能先凑合用我。” “于是就把我关了起来，还派了四个人看守我。”沈慕斯感到不可思议，四根手指反复在师兄师弟师妹面前晃悠，“你们敢相信吗？看守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他们居然派出了四名金丹期修士！还用阵法把我困在炼丹房，不让我出去！” “我觉得跟他们这么耗下去也没有用，我知道了袁二那么丢人的事，他肯定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要是故意拖着不救他，等袁家耐心耗尽，还是会杀我。” “反正都是死，我就想干一波大的。没想到刚炸翻炼丹房和看守，袁家家主袁伟元就回来了。” “他见我想逃，一怒之下就用捆仙锁把我挂到了城门上。”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林宴仔细捋了一遍，敏锐地发现关键点：“也就是说袁家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你毒……了袁二？” 沈慕斯嗤笑：“他们到现在还觉得是袁二之前所中之毒恶化了。还指望着我救袁二，所以没直接杀我，想先挂我几天，挫挫我的锐气。” 林宴放心了，觉得问题不大：“炸丹炉可以说是意外，只要他们没往这方面想，那你暂时就不会有生命危险。大师兄救人的举动也可以说是一时情急，我们还能继续呆在烈火岛。” 任远现在对烈火岛印象极差：“呆这里干什么？这种草菅人命的地方，离得越远越好。” “总得把人救出来。”宁曜看向沈慕斯，“那里面还有多少被他们掳走做炉鼎的修士？” 沈慕斯一直被人盯着，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具体我不知道，不过数量应该不少。” “烈火岛很大，本土修士就不少。这里又是附近唯一一座人族聚集的岛屿，路过的修士都会来这里歇脚，他们想抓人很容易。” “之前他们吃不准我医术如何，就把中毒的炉鼎推出来让我试药。我倒是问到了关押她们的地方。” 说到这里，沈慕斯的语气高昂起来，“本来袁伟元这个元婴期修士回来后，我还觉得棘手，正挂城楼上琢磨该怎么救人呢。我身上没带那么多毒.药。不过大师兄你们来了，我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我们杀去袁家吧！” 救人宜早不宜迟，宁曜握着剑便起身朝城楼内望去。 沈慕斯打量了一圈，对林宴说：“二师兄，你留下来照看小师妹和小师弟，我们几个去就行。” “我也要去！”姜心跳起来想要加入。 沈慕斯想也没想就把她摁了下去：“不行，你还小。” 楚霖风弯腰把姜心抱起来，高高举起，举得比沈慕斯还高：“三师兄你放心，小师妹肯定比你能打。” 沈慕斯质疑地歪头看他：“五师弟，你的脑袋要是不用的话，可以捐给我做丹炉。” 姜心不服：“五师兄的脑袋很有用的！” 被小师妹维护的楚霖风超感动的：“对啊对啊，我脑袋很有用的！” 姜心：“显高呢！” 楚霖风：“对——嗯？？？” 沈慕斯觉得五师弟的脑袋也就这点作用了，直接忽略掉他的意见，跟宁曜商量起救人的事：“大师兄，我们是直接从正门杀进去吗？要不要报天水宗的名号？还是报安华宗的？这种积德的好事，应该轮不到安华宗吧？” “报天水宗的就行。”宁曜道。 昭世不是很懂地问：“三师兄，你为什么会想冒充安华宗弟子？” “因为天水宗在外面遭人恨啊。你不会不知道吧？”沈慕斯诧异地问。 昭世茫然地摇了摇头。 想起他一直都呆在宗门，即使出门也是执行宗门任务，快去快回，没机会了解宗门在外界的风评，宁曜语重心长地说：“四师弟，你要记住一个不变的真理——天水宗的好形象是外面人胡乱编纂的，天水宗的坏口碑是自己人凭实力破坏的。” 昭世：“……不至于吧？” 宁曜：“这是师公说的。” 昭世：“？？？” 师公说的天水宗和他呆的天水宗是同一个天水宗吗？？？ 看宁曜在给师弟们分配一会儿杀入袁家后的任务，昭世想了又想，从须弥戒中取出几张面具，分发给众人。 任远不解：“发面具干什么？”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要在暗海历练，戴好面具防止被人认出来。”昭世道。 任远无所谓：“我又不是你们天水宗弟子，在暗海群岛没那么多敌人。” 林宴：“你现在跟天水宗弟子是一伙的。” 任远麻溜把面具戴上，还扯出一件宽大的披风遮住自己极具识别性的雪人身躯。 “走吧。”分配好了任务，宁曜带头走出结界。 看姜心和绛霄戴着面具跟在人群中，沈慕斯心生困惑：“真把他们俩带上啊？万一打起来顾不上他们，不是又得浪费你们俩的防护法器吗？” 他不担心这两人的安危，毕竟两个小家伙身上都戴着极品防护法器。 就是法器太贵，毁掉一个都怪可惜的。 “你放心吧，小师妹和小师弟心里有数的。”宁曜宽慰道。 姜心觉得大师兄好看得起她哦。 【其实我心里没数呢，不过大师兄这么说，我一定要装得很有数，不给大师兄丢脸。】 宁曜：“……” 谢谢，已经丢脸了。 274天水宗的丹修真他喵的暴力！ 沈慕斯听到了这小奶音，心生困惑。 他正好去抱姜心，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姜心没张嘴说话。 他下意识地去看师兄师弟，绛霄乖巧地趴在昭世怀中，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宁曜神色紧绷，有些不自在。 林宴和楚霖风则努力忍着笑，但上扬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们俩内心的真实想法。 悟心三个外人则神色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情况？ 沈慕斯有些懵，暗中传音问楚霖风：“五师弟，你笑什么？” 楚霖风递过来的传音都带着笑：“小师妹好乖呀，为了不让大师兄丢脸还努力装得很有数——” 他说到一半没了声，像是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很严重的事，不安地看向沈慕斯。 沈慕斯品出不对味来：“小师妹刚刚那个不像是腹语，莫不是她的心声？” 楚霖风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很快又觉得这很正常：“嗯嗯，你不要说出去，也不要让小师妹知道我们能听见她的心声。” 沈慕斯惊呆。 他就随便一猜，还猜对了？？？ “为什么我们能听到小师妹的心声？其余人听得到吗？”沈慕斯问。 楚霖风偷瞄着姜心：“具体原因我不清楚，我们几个都能听到，但外人和小师弟听不到。” 外人无法听见，沈慕斯可以理解，为什么绛霄也不能？ “小师弟也是自己人，为什么他听不见？” 楚霖风绞尽脑汁只想出来一个绛霄和他们的最大不同点：“可能因为小师弟不是人吧。” 沈慕斯：“？” 他闭关几个月，宗门里现在都流行这么说师弟了吗？ …… 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都有一份正义感。 即使不是仙门弟子，任远和闻子淇也一起报名参加了这场救援活动。 第219章 悟心就更别提了，他已经在考虑一会儿战利品该怎么分了。 宁曜救人时的动作快准狠，袁家那边连是谁救走了沈慕斯都不知道。 这会儿在被宁曜一剑劈成两半的城门楼子前设了盘查关卡，正在严查每一个出城之人。 但进城盘查得很松，袁家那边以为救人者早就带着沈慕斯远走高飞，没想过他们还敢回来。 乔装打扮后的宁曜等人很快就通过盘查进入城中，带着两个孩子，他们怎么看都是良民中的良民。 这算是一座不错的海滨城镇，客栈、商铺、酒楼应有尽有。 “我去买点护甲，你们要不要？”沈慕斯问。 众人装备齐全，都是宗门兑换所得，通常比外界的更好用，都摇了摇头。 “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回来。”沈慕斯直奔法器店，不一会儿就全副武装地出来了。 姜心惊奇地看着他用法器把自己堆成了一个移动的法器架子，满是困惑：“三师兄，你买这么多法器干什么？” “买个安心。”沈慕斯说完还递给她两个高阶法器，“你和小师弟拿着防身。” “三师兄真好。”姜心美滋滋地把绛霄那份给他，忽然想起原文中沈慕斯的遭遇。 【对哦，三师兄一直都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三师兄的丹修理念一直都是：炼最多的丹、买最贵的法器、叠最厚的甲！】 【邢淑仪就是利用了这一点，通过刻意制造危机，再从危机中救下三师兄，不断给他这种虚假的“安全感”，导致三师兄对她死心塌地。】 【三师兄不仅成筐成筐给邢淑仪炼制丹药，最后还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做药引给邢淑仪炼丹了。】 【三师兄好惨哦，被邢淑仪骗得团团转。】 听着姜心的长吁短叹，沈慕斯心底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寒。 邢淑仪是谁？ 他怎么会蠢成这个样子的？ 他长脑袋难道也是为了显高吗？ “五师弟你听到了吗？小师妹说的邢淑仪是谁？”沈慕斯暗中给楚霖风传音。 楚霖风没想到现在还能听到邢淑仪这个名字：“这就说来话长了。小师妹刚出生的时候，师娘的亲姐妹祁婉芸想要拿自己的孩子调换小师妹，那孩子就是邢淑仪……” 他一一讲起自己了解到的事，听得沈慕斯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他在闭关炼丹的时候，师兄师弟跟着小师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呢。 算计到他们天水宗头上，真是胆大包天！ 要不是姜心已经把邢淑仪干掉，沈慕斯现在就得抱着丹炉去炸了她！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袁家门口，宁曜示意众人后退，独自上前。 他的气息收敛得很好，没有丝毫外泄。 袁家守卫看到他靠近，不悦地走上前来：“瞎了吗？这里是袁家！是你能来放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曜周身的护体灵力弹开。 这个守卫是筑基期，宁曜都不需要抽剑。 他金丹期的威压溢出，四名筑基期守卫脸色大变，即刻趁着威压还没加重之前跑入府中。 袁家淡黑色的防护阵法快速运转起来，挡住了宁曜的威压。 四名守卫长舒一口气，面露不屑：“金丹期又怎么样？我们家老爷可是元婴期！” “打的就是你们家元婴期。”宁曜抽剑，澎湃灵力从剑身之上溢出，化作凌厉剑势直冲袁家而去。 淡黑色的阵法快速运传起来，但没有丝毫作用。 宁曜的攻击势如破竹，犹如切豆腐一般刺入阵法之中，直击阵眼，将整个阵法震碎。 霎时间袁家地动山摇。 四名刚刚还洋洋得意的筑基期守卫更是面色惨白，抖若筛糠。 袁家的巍峨门楣化作废墟，宁曜迈步上前，踩踏在细碎石子上的声音仿佛勾魂索命的铃铛。 这一举动惊动了在屋中休息的袁伟元。 “何人擅闯我袁家？”院中传来一声厉喝，强大的元婴期威压袭来，没对宁曜造成半点影响。 一名蓄着漆黑短胡、脸型方正的中年男子出现在袁家上空，怒目圆瞪地望向宁曜，眼中闪过一道诧异：“金丹期？” “见过前辈。”宁曜不卑不亢地与他见礼。 他这彬彬有礼的模样，配合着他身后坍塌的袁家大门，让袁伟元一时有些懵：“你……是什么人？” “在下天水宗宁曜。”宁曜难得自报家门的时候不用担心被对面寻仇。 袁伟元心头一惊，即使远在暗海群岛，他也听说过天水宗的名声。 考虑到天水宗举世皆敌，应该没有人敢冒充他们家弟子，袁伟元对宁曜的身份信了三分。 仙门弟子出现在此，让他心中不安。 刚刚的盛气凌人少了三分，就连宁曜一剑毁掉袁家大门这事都显得没那么可恶了。 金丹期就能震碎他家的元婴期阵法，真是后生可畏呀！ “小友来我袁家所为何事？”袁伟元客气地问。 他客气，宁曜也就客气了：“希望袁岛主放府中无辜女子离开。” 袁伟元面不改色：“我不知道小友在说什么，我府中只有家人，没有什么需要解救之人。” “放你娘的狗屁！你儿子派人强行掳来那么多女修做炉鼎，哪个不需要解救？”沈慕斯扯掉面具，抗着一个熊熊燃烧的丹炉便飞到了宁曜身边。 见到他，袁伟元脸色微变：“小友怎么能听信谗言……” 沈慕斯不耐烦地打断他：“劳资天水宗弟子！” 袁伟元还没说完的话瞬间卡在了嗓子眼。 闻子淇躲在暗中啧啧称奇：“你们天水宗的名声虽然差，但好用是真的好用。就是沈慕斯扛着个烧起来的炼丹炉干什么？” 楚霖风幽幽道：“真是我三师兄的作战方式。” 闻子淇诧异：“他一个丹修还会打架？” 楚霖风搓了搓仿佛被揍过的胳膊：“会，而且特别疼。” 闻子淇不信。 下一秒，天空中的三人谈判破裂，闻子淇看到沈慕斯把那个熊熊燃烧的炼丹炉砸向了袁伟元：“给爷炸！” 炼丹炉“轰然”炸开，袁伟元躲闪不及，当即碎了三件高阶防护法器，被炸了一脸炉灰，浑身都是被灵力与波切割出来的细小伤口，汩汩流血。 闻子淇瞬间瑟瑟发抖。 麻蛋，天水宗的丹修真他喵的暴力！ 275走开，不要馋我的身子！ 袁伟元是怕天水宗，但天水宗在大陆背面，这里的暗海群岛，面对两个金丹期的小辈，没正面吃过天水宗苦头的他怒火上涌中，一时没那么怕了。 “欺人太甚！真当我袁家任由你们欺辱吗？”袁伟元怒骂一声，全身泛起灵力光华，一看便是在蓄力。 沈慕斯戒备地催动全身的防御法器。 宁曜持剑横在身前，随时准备还击。 就见袁伟元全身灵力都在瞬间被调动起来，宁曜正欲挥剑迎战，袁伟元的身形化作一道光芒极速遁逃：“老祖宗救我！” 其他人：“？？？” 逃跑就逃跑，能不能放点适合逃跑的狠话？ 装什么大头蒜！ “我去追，你们救人。”宁曜吩咐了一句，即刻追上前去。 袁伟元是元婴期，能够被他视作救星的老祖宗最次也是化神期。 宁曜越级杀元婴不是问题，但没办法越级杀化神修士。 他得赶在袁伟元搬来援兵前把人擒住。 见他和沈慕斯兵分两路，其余人也很快行动起来。 楚霖风和昭世去帮宁曜追捕袁伟元。 其余人则跟着沈慕斯去救人。 袁家的护卫们刚因为宁曜远去而松一口气，就见一个光滑到折射出阳光的脑袋冲了进来，对着他们就是一套大悲咒。 这些护卫人还活着，但心已经被大悲咒念死了。 “这里这里！”沈慕斯冲众人挥了挥手，带着林宴等人便朝地牢而去。 袁伟元逃跑之时那一声“老祖宗救我”太过响亮，袁家的人都听到了。 连被他们视作定海神针的袁伟元都逃了，哪怕对方只是几个金丹修士，一时之间甚至没人敢出来做出头鸟。 “轰”一声巨响传来，沈慕斯炸开地牢大门，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进去。 地牢很深，分作上下两层。 上层都是已经中.毒的女修，被集中关押在一起。 有的奄奄一息，浑身剧痛却无法动弹。 有的刚中毒没多久，正疼得满地打滚，将身上还算完好的血肉抓得满是血痕。 有的已经死了，倒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与活着的人关在一起，静等着袁家的化尸水。 见到来人，生怕又是有人要带她们出去试药，尚有意识的女修们全都下意识地蜷缩起了身子，往后躲去。 若说听沈慕斯阐述这里的情况，就让林宴等人怒从心起。 第220章 那见到地牢里真实的场景，众人心中除了愤怒，还有前所未有的悲切。 【感觉心里好难受啊。】 姜心捂着心口，小脸发沉。 她深吸一口气，从被众人护着的包围圈里走出去，双手做喇叭状，冲里面的女修大声喊：“你们不要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对，来救你们的！”绛霄跑到她身旁大声应和。 姜心：“我三师兄医术很厉害的，他一定能治好你们的！” 绛霄：“没错！一定能治好你们！” 沈慕斯：“？？？” 别呀，他还没把握呢！ 他想辩解，可是无意间瞥见牢中女修中泛起希望的眼睛，忽然不忍出声。 之前袁家让他为袁二研制解药，沈慕斯都是朝着为这些女修解毒的方向在钻研，收获其实不小。 再努力努力，他应该就能把解药炼制出来了……吧？ 不管了，他尽力就是！ 沈慕斯学着姜心的语气冲女修们喊：“对，你们别怕！我们是天水宗弟子，就算我救不了你们，宗门里的合体期长老也有办法救你们！” 天水宗虽然在大宗门里名声不怎么样，但在小宗门或散修心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袁家掳人挑的都是那些没有后台或后台一般般的女修，不敢动大宗门或大世家的女修。 听到沈慕斯的话，牢中女修们眼中的希望更多了一层。 与此同时，林宴利用八卦盘推演出牢房阵法的规律，顺利破解，打开了牢门。 楚霖风催动手腕银镯上的绿宝石，绿光闪过，空中浮现出一道水波门：“你们先进去吧，我带你们离开这里。” 这枚绿宝石是一个秘境核心，能够让持有者自由进出对应的秘境。 身为首富家的少爷，整个天水宗就数楚霖风秘宝最多。 地牢下层与上层的格局相似，只是防护阵法更复杂一些，关押着尚未中毒的女修。 这些人只是被封了灵力，服下沈慕斯给的解灵丹后便全部恢复如初，谢过林宴等人后快速离开。 她们修为都不高，才会被袁家抓住。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添乱，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救完人，一行人确定没有女修被遗落后，正要撤，守在门口的任远忽然大喊一声：“卧槽！” 下一秒，“轰”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地牢都颤了三颤。 众人飞速赶过去，发现地牢大门紧闭，原本负责守门的任远被打成了三个雪球，正骨碌碌朝地牢深处滚来。 最小的那个雪球是他的脑袋，见到同伴连忙道：“袁家那帮东西不讲武德！好几个人偷袭我一个雪人！还从外面把地牢锁死了！” 姜心接住他的雪球脑袋，林宴和悟心飞快上前把组成任远身躯的两个雪球接住。 这三个雪球虽然分开了，但依旧灵气充裕，生命力旺盛。 最小的那个雪球还跟姜心撒娇：“心心，他们打人好疼！你快看看我身上有没有被打出来个大洞？” 姜心转着雪球认真打量了一圈，示意他放心：“放心，你还是圆滚滚的球呢。你可是昆仑宫出产的雪人，质量杠杠的！” 任远放心了，对悟心和林宴说：“两位劳驾把我拼一下。正面和背面不要拼错啊。” 看着正反面都一样的雪球，林宴和悟心陷入沉思。 还是在姜心的指导下，两人才把任远拼好。 三个雪球全部归位的一瞬间，任远便感觉自己重新掌控了整副身躯，像个不倒翁似的在地上来回弹了几圈，看得沈慕斯惊奇不已。 “昆仑宫的雪可真厉害。兄弟，给我一块雪炼丹吧？我拿丹药跟你换。”他热络地凑过去，被任远无情地推开：“走开，不要馋我的身子！” 276秃驴讨打！ 林宴看着他们打闹，又看向再次出现在八卦盘上的坤卦，长叹一口气：“先别闹了，我们被困再这里了。” 乾坤相对，乾为天、坤为地。 一生卦，一死卦。 现在便显示的是死卦。 林宴好后悔：“进门前我该卜一卦先迈哪一只脚进来的。” 闻子淇觉得当时卜算了这个也没用，打量着门口这块漆黑的石头问：“有办法破开这东西吗？” 悟心分出一抹灵力去查看石头内的情况，眉头微皱：“这是被加持过后的断龙石，一旦被启动，这里就会形成一个单独的空间，与外界断绝联系。” 外部传来一个嚣张的笑声：“哈哈哈……沈慕斯！你没想到本少爷还留着后手吧？” 正在研究任远的沈慕斯翻了个白眼：“是袁二那个傻叉。” 通过特定的法术，声音可以自由往来断龙石两侧。 听到沈慕斯的话，袁二更是恼怒：“你才傻叉！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什么打算！不就是没本事医治我想逃么？还敢喊来天水宗弟子助阵？你真是活腻味了！” 沈慕斯冷笑：“你爷爷我就是天水宗弟子。” 断龙石后面袁二的叫骂声忽地一顿，显然他没看到沈慕斯之前在袁伟元面前自报身份的那一幕。 但输人不输阵，在片刻的安静过后，袁二骂道：“仙门弟子怎么可能连我都治不好？你一定是冒充的！” 沈慕斯懒得跟他争辩这个：“我是真是假无所谓，反正你是真的萎了，以后都不能找炉鼎了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直接把袁二笑破防了，嘶声力竭地怒吼：“你闭嘴！” 沈慕斯连连应声：“是是是，萎少爷哈哈哈……” 姜心和绛霄听不懂这些对话，但林宴几个都能听明白，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几人的笑声直接气得袁二破口大骂：“闭嘴！不许笑！妈的！老子杀了你们！” 沈慕斯：“你又进不来。” 袁二被噎了一下，凝视自己面前这块刻有龙影暗纹的石头，咬牙切齿地说：“我知道你们厉害，这块断龙石的威力接近化神期，是我们袁家压箱底的宝贝。我看你们能怎么办！” “等老祖宗收拾了那个叫宁曜的，就来收拾你们！沈慕斯，我要你死无全尸！” 姜心好奇地问：“你们老祖宗什么修为呀？” 袁二无比骄傲：“化神期！” 沈慕斯嗤了一声：“我师父合体期。” 这下袁二不仅是话被卡在了嗓子眼，就连周身气焰都仿佛被冻住了。 “辣~鸡~”沈慕斯拖长了音调，特别挑衅地骂了一句，看到断龙石上浅淡的光芒散开，“啧”了一声，“这就不敢跟我对线啦？没意思。” “还是先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里吧。”任远觉得正经事重要，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姜心腰间的灵兽袋上。 里面是两只合体期穷奇分身。 不到万不得已，出来历练的众人都不想让穷奇分身帮忙。 沈慕斯跃跃欲试地拿出一个崭新的炼丹炉，哼着小歌往里面放材料。 绛霄好奇地问：“三师兄，你要在这里炼丹吗？我们不走了吗？” 沈慕斯踮起脚，举着一桶灵酒“咚咚咚”往丹炉里倒，头也不回地说：“不是炼丹，我要炸了这里。” 想起他刚刚拿炼丹炉炸袁伟元的画面，众人沉默了一瞬。 勤俭持家立志找个富婆吃软饭做小白脸的闻子淇忍不住问：“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不然呢？我一个丹修，除了炸炉，还能怎么炸了这里？”沈慕斯理所当然地问。 闻子淇默默掏出一张高阶爆炸符：“比如说用这个？” 沈慕斯回头瞧了一眼，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那个威力没我这个大。” 闻子淇：“……” 抱歉，是他狭隘了。 林宴很有经验地抱起姜心，牵着绛霄，招呼众人后退，并祭出了防护法器。 悟心使出金刚罩，看着沈慕斯唰唰唰往炼丹炉里丢珍惜材料的潇洒模样，心生敬意：“令师弟这般豪迈，炸丹炉之时如此不计成本，定是身家丰厚吧？” 林宴默默看了他一眼：“他的丰厚身家马上就要被炸没了。” 悟心一愣，再看沈慕斯还是很潇洒地在往炼丹炉里投放易燃易爆炸的珍贵危险品：“他动作这般洒脱，不至于吧？” “那只是背影，你可以看看他的正脸。”林宴说。 姜心叹息一声：“三师兄在哭呢。” 话音未落，就见沈慕斯“哐当”一声重重地摔上丹炉盖子，一脚踢飞下方还有火焰燃烧的炼丹炉。 炼丹炉嗡嗡作响，以极其不稳定的状态飞向断龙石。 沈慕斯飞快后退，迅速躲入林宴等人的防护屏障中，脸上泪痕未消就叭叭叭地说个不停：“这次炸炉人均有份，除了我小师妹和小师弟，你们都得出材料！” 不等任远几人发问，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炼丹炉在与断龙石碰撞上那一瞬间炸开了。 整个地牢瞬间地动山摇，林宴撑在最外围的防护屏障直接碎裂。 第221章 沈慕斯开心得不行：“二师兄你看，我的爆破水平又上了一个档次！” 任远瑟瑟发抖：“你这么喜欢暴力你怎么不当剑修？” 沈慕斯义正言辞：“丹修是我距离梦想最近的行当。” 悟心表示怀疑：“你的梦想是什么？” 沈慕斯慷慨激昂：“做一名爆破师！” 悟心：“……” 你们天水宗弟子的梦想好奇怪。 不知道沈慕斯在丹炉里添加了什么，这场炸炉居然是连续性的。 丹炉的第一次爆炸就威力极大，直接把断龙石炸出一个大洞。 地牢外的光线洒入牢中，同时传来了袁二等人惊恐的尖叫：“破破破破了？怎么可能！” 下一秒，炸炉之时因爆炸冲击而四散而开的材料碎屑噼里啪啦炸开了花，惊得袁二连连后退，口吐芬芳：“草草草草草——啊！” 听着外面惨叫连连，沈慕斯扬唇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扭头冲悟心等人伸出手：“交份子钱吧。材料、灵植或灵石都可以，价值等额一万上品灵石。如果是珍稀物品，可以视材料品阶打折。” 林宴很有经验地拿出一个储物袋。 任远和闻子淇虽然舍不得，但明白这是必要的支出，忍痛也交了“份子钱”。 沈慕斯望向了最后一个悟心，露出带着泪光的微笑：“大师，到你了。” 悟心犹豫了一下，说：“禅空寺办一场法会至少需要十万上品灵石，要不折成十分之一的法会，沈施主凑够十份后，等你身死道消之日，贫僧必定将你风光大葬。” 沈慕斯笑容一僵：“你是不是不想给钱？” 悟心一本正经：“钱财乃身外之物，只有身后事才是永远的归宿。禅空寺的法会童叟无欺，现在预定的话，贫僧再送你一场头七法会。” 沈慕斯：“万一我活得比你长呢？” 悟心：“贫僧不介意你提前用。” 沈慕斯沉默了下问：“你是不是在咒我早点死？” 悟心沉默了下回：“不是咒，是建议。这样不浪费。” 沈慕斯掏出一个崭新的炼丹炉就往悟心脑壳上砸：“秃驴讨打！” 277会不会有问题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 悟心抠门，但悟心不怕打。 比他人还高的精铁炼丹炉迎面砸下，撞在悟心的金刚罩上，发出“咚”一声闷响，直接弹飞出去，砸到了刚刚站起身子的袁二少爷。 “啊！”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地牢内要债的氛围，趁着沈慕斯的注意力因此被转移，悟心趁机道：“我们还是先解决眼前之事吧。” 说完他身形一闪，化作流光飞速从地牢内钻出。 “秃驴不许逃！”沈慕斯即刻追上去，明明是个丹修，但愣是激发出了不属于这个职业的凶性。 其余人陆续出去，免得再被关在这里。 因为对断龙石无比自信，袁二都没在外面的空地上布置任何埋伏。 一行人出去就看到他被一个高大的炼丹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而且因为悟心出去得太快，袁家的护卫被吓到了，僵在原地不敢上前救人。 沈慕斯露出嘲讽的笑，不管护卫在旁，大大咧咧地走过去，一脚踩在袁二的脑袋上，把他才抬起的头又给摁回了土坑里：“啧，真菜。” 袁二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都说了我是天水宗弟子，你懂不懂这五个字的含金量？”沈慕斯用力踹袁二。 任远看得瑟瑟发抖：“他这么暴力，真的是丹修吗？” 姜心努力捍卫沈慕斯的梦想：“三师兄是爆破师呀。” 任远：“……抱歉，失敬了。” “没关系，三师兄不会把这点事放在心上的。”姜心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过他，迈步上前，在袁二面前蹲下。 她认真端详了一番，抓起袁二的手。 袁二透过流血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这一幕，体内灵力缓慢运转。 他对付不了沈慕斯，还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吗！ 灵力形成的攻击在他指尖迸发，直逼姜心。 姜心嫌弃地挥挥手，那化作刀锋的灵力瞬间消散无踪。 袁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拼命调动灵力，却发现全身灵脉滞塞，半丝灵力都无法运转。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心动作熟练地撸下了自己手上的须弥戒。 与此同时，惊讶不已的还有沈慕斯。 他察觉到了袁二的小动作，想要把姜心抱开，但动作慢了半拍，正好看到姜心把袁二攻击挥开的那一幕。 沈慕斯怔楞片刻，以为是姜一尘或祁澜清给了姜心什么秘宝，略有些后怕地抱起她。 姜心美滋滋地把须弥戒送到沈慕斯面前：“三师兄你看，这是我们来袁家后的第一份战利品呢！” “你要这个我帮你拿就是，何必自己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沈慕斯揉了揉姜心的小脑袋，不满地踹了脚袁二的狗头，丢下一枚丹药转身走人。 这枚丹药就落在袁二的口鼻前，落地便化作一阵烟雾，浅浅地弥漫在袁二身边。 即使袁二屏住呼吸，断绝与外界的灵气交换，也无法阻隔烟雾透过皮肤钻入体内。 那些原本只是滞涩在他体内的灵力被这股药力一点点化解，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越来越少，很快就变得如同凡人。 袁二惊慌地冲沈慕斯质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废了你的灵脉，让你变成无法使用法力的凡人。”看姜心得了须弥戒高兴，沈慕斯难得心情不错地回了袁二一句，又继续办正事。 他走到悟心面前，腾出一只手：“自觉点，别逼我毒你。” 与此同时，沈慕斯身后爆发出袁二撕心裂肺的怒吼：“沈慕斯你不得好死！” 体验过修士的肆意生活，再去过凡人的生活，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闻子淇觉得他有点可怜，安慰道：“别气啦，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不能人道也是沈慕斯干的。” 袁二震惊，先前因为疼痛而无法睁开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沈慕斯咧嘴一笑：“嘿嘿，我厉害吧？” “我杀了你！”袁二这一刻竟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靠着自己的力量推翻炼丹炉，站起身直冲沈慕斯而去。 沈慕斯脚下生风，飞快躲到悟心身后。 绛霄刚刚走到他身旁，沈慕斯一退，他就暴露在了袁二面前。 袁二想也不想就直接将怒火发泄到他头上，挥拳便要打。 沈慕斯心中惊骇，他刚刚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绛霄在他身旁，不然怎么也得把绛霄一起带走。 只能便宜袁二被绛霄身上的防护法器痛揍一顿了。 这个念头在沈慕斯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并未实现。 绛霄听着袁二的怒喝，懵懵地抬头，学着姜心一拳挥出：“师姐棒棒拳！” 袁二的身子瞬间被打飞。 刚回过神来的袁家守卫快吓疯了。 怎么一个炼气一层的小鬼也能打他们家金丹期的二少爷了！ 比他们还震惊的是沈慕斯。 他暗中给林宴传音：“师父师娘给了小师妹和小师弟什么秘宝？居然这么好用！我也想要一个。” 林宴：“……有没有可能这是小师妹和小师弟自己实力强悍呢？” 沈慕斯想也不想就否认了：“不可能。他们俩才多大？小师妹还没引气入体呢。” 林宴：“那你觉得我们是哪来的底气让两个小孩子跟着出门历练？” 沈慕斯一愣，陷入沉思。 他也是经历过炼气期的，知道宗门通常不让这个阶段的弟子下山。 天水宗弟子下山历练最低也得筑基期。 纵然有秘宝护体，还是跟着师兄们一起，正常来说师父师娘也不该这般大胆到让这点修为的孩子出来历练。 除非这两个孩子真的不简单。 沈慕斯动作僵硬地低下头去，看看乖巧跑到他身边的绛霄，再看看还在美滋滋打量战利品的姜心，忽然意识到可能真是这两个孩子非同一般。 “他们俩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沈慕斯暗中传音问林宴。 江云峰师兄弟一向齐心，单独瞒着沈慕斯一人不合适，林宴决定实话实说：“小师弟以前是大乘期魔尊。” 沈慕斯：“？？？” 什么玩意儿？ 是不是他耳朵坏掉了？ “二师兄你等等，我吃个药。”沈慕斯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示意林宴再说一遍。 林宴：“小师弟是丢失了记忆、封印了魔族本相，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小孩子的大乘期魔尊。” 沈慕斯：“！！！” 他没听错！ “一定是我脑子出问题，对应错消息了。二师兄你再等等，我再吃个治脑子的药。”沈慕斯换了瓶丹药继续要吃，被林宴拦下：“别浪费丹药了，你脑子没坏，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第222章 沈慕斯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绛霄天真懵懂的小表情，肃然起敬。 对上小家伙澄澈的眼眸，沈慕斯强挤出一丝镇定的笑，敬畏地转移目光：“那小师妹呢？她是师父师娘亲生的，应该没这么吓人的身份吧？” 林宴：“小师妹确实是师父师娘亲生的，没有那么吓人的身份。但她的实力可能比小师弟更强。” 沈慕斯：“？？？” 会不会有问题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 278保佑我早日暴富！早日晋升大乘期！ 自打拜入天水宗，沈慕斯见过的离谱事很多，但这么离谱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上。 他掐了闻子淇一把，疼得闻子淇“诶哟”直叫：“疼！你掐我干什么？” 沈慕斯恍恍惚惚：“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那掐你自己呀！”闻子淇不满地说。 “掐自己疼。”沈慕斯瞧着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确认这不是做梦。 他把姜心放下，让两个小家伙并肩而立，虔诚地对他们拜了三拜：“求两位保佑我早日暴富！早日晋升大乘期！” 绛霄懵懵的，小声问姜心：“三师兄是傻了吗？拜我们干什么？我们又不是财神。” 姜心原本也纳闷呢，但绛霄最后一句话给她打开了思路。 小家伙咧嘴一笑，自信心满满：“丹修好赚钱的，就连丹修都拜我们求暴富，说明三师兄看出来我们将来可以成为财神爷呢！小师弟，快谢谢三师兄。” 绛霄恍然大悟，赶紧学着沈慕斯的模样去拜他，吓得沈慕斯连连后退，生怕承受到大乘期魔尊的一丁点鞠躬就要吐血三升。 他无意间撞上悟心，沈慕斯一个躲闪就想让悟心挡在前面。 谁知悟心比他更奸诈，脚下金莲涌现，竟用禅空寺的秘法脚下生莲躲开了大乘期魔尊的鞠躬。 两人闪躲间，绛霄已经对着空气鞠躬完毕，开心地跟姜心一起清点袁二须弥戒里的东西。 沈慕斯和悟心两人纠缠着，忽然被悟心拿一个木鱼挡脸：“这个给你，我们两清。” 沈慕斯意外地接过木鱼，确认这是件高阶法器，“嚯”了一声：“你这秃驴怎么突然想开了？” 悟心默默和他拉开距离，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袁二被打飞的方向。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谁都看到了他的忌惮。 林宴福至心灵，身为卦师的直觉一下就让他猜到悟心的忌讳，笑盈盈地说：“大师是担心你把他毒成第二个袁二，往后去了合欢宗抬不起头。” 悟心不高兴地瞪他：“贫僧乃出家人，岂会沉迷于情.色.之事？去合欢宗，只是为了助合欢宗的师姐师妹提升修为。” 听听，什么叫做说话的艺术？ 这就叫说话的艺术！ 禅空寺子弟不多，却能香火旺盛，绵延万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正在这时，远处爆发出一声巨响，整个烈火岛都猛烈颤抖起来。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烈火岛的北方。 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躯顶天立地，宛若巨人。 浮在海面上的只有上半身，下半身像是淹没在海水中。 巨人老者身前，漂浮着四道身影，分别是袁家家主袁伟元，以及追逐他而去的宁曜、昭世和楚霖风。 化神期的威压从巨人老者身上迸发，直逼宁曜三人，但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 化神老者拧起眉头：“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天水宗弟子！老祖宗救我！”袁伟元求救地跑过去，却没想到袁家老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在躲什么晦气东西。 楚霖风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还是前辈您懂事啊。您这个后辈残害无辜，还是交由我们带回天水宗处置吧。” 袁家老祖垂眸去看袁伟元。 袁伟元抵死不认：“老祖宗休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这些年治理烈火岛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懈怠，励志将此地打造成人族在暗海群岛之上的安乐岛，怎么可能残害无辜？若是真有此等邪修行径，岛上还会这般人丁兴旺吗？” “人丁兴旺是因为这附近只有烈火岛这一座岛屿。”宁曜反驳了一句，对袁家老祖说，“袁家掳掠女修做炉鼎、逼女修以身试毒，桩桩件件都是我师弟亲眼所见。” 袁伟元心中暗骂沈慕斯混账，偷瞄着袁家老祖的脸色，低声道：“老祖宗别听他们的。口说无凭，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假冒天水宗弟子，来此招摇撞骗？” 昭世适时地取出身份玉牌，上面“天水宗”三字在灵力激发下隐隐透出姜一尘的剑意，足见不是作假。 袁伟元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蓦然，他看到袁家老祖抬起手。 还没等袁伟元反应过来，强大的力量袭来，他直接灰飞烟灭，连元神都没来得及出逃。 在宁曜几人的诧异中，袁家老祖温声道：“多谢几位小友告知此事，我已自行清理门户，就不劳烦天水宗出手了。” 刚刚与他对峙，楚霖风都没觉得太紧张，现在反而额冒冷汗。 昭世比他年长几岁，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暗中与宁曜传音：“大师兄，他一句话都没问就把人杀了，怎么像是在灭口？” 袁家掳掠女修是为了给袁二解毒，这种事一般不会惊动隐居的化神期老祖。 为了不得罪天水宗，袁家老祖自行清理门户是有可能的。 但动手前，他至少会把情况问清楚。 现在这么快就动手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血亲后辈，极有可能是为了掩盖更大的问题。 宁曜不卑不亢地说：“前辈深明大义，我等钦佩。但这人是我天水宗要犯，你把人杀了，我等没法交差，请前辈随我等去天水宗找长老们解释一番。” 袁家老祖面露不悦：“掳人的是他们这些晚辈，与老夫无关！老夫都已经把人杀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前辈，你刚刚的举动真的好像是在杀人灭口哦。”楚霖风忍不住嘟囔。 袁家老祖下意识抬起手想灭了他，又因为想起楚霖风是天水宗弟子而及时止住，走运地救了自己一命。 袁伟元没接触过天水宗，才会对天水宗抱有一丝侥幸。 袁家老祖年轻时和别的天水宗弟子打过交道的，亲身体会过天水宗为何惹不起。 天水宗说什么最好就是什么，不然只会死得更惨。 只是他决不能跟这几个小辈去天水宗！ 袁家老祖暗暗下定决心，对宁曜说：“既然小友说了，那老夫就去一趟。” 他高大的身躯从海水中站起，显得愈发伟岸，化作一道光芒就朝天边飞去。 宁曜听见穷奇不屑地嗤了一声。 这老东西在耍诈！ 279他们好像一不小心发现大问题了 宁曜意识到不对劲，当即想要追上去，通讯玉牌中响起姜心的声音：“大师兄，你们要去哪里？那个老家伙在我们这里！” 姜心的话让宁曜三人惊讶，过往的经验都让他们相信姜心，扭头就朝袁家大宅飞去。 悟心几人已经把袁二公子和袁家的几名元婴期修士都绑了起来。 袁家的其余下人在见识到他们的实力后，则陆续逃了。 那些人不足为虑，林宴他们便没管。 宁曜三人回到袁家老宅的时候，林宴等人也对姜心的话感到好奇。 因为没能感受到来自袁家老祖的注视，悟心友善地向袁二公子发问：“袁施主，请问你家老祖藏在袁家何处？为何要声东击西，躲藏起来？” 袁二早就在亲爹袁伟元被杀之时吓呆了。 袁家这位化神期老祖对外都是传说中的存在，是他们袁家在烈火岛安身立命的根本。 没想到今日老祖宗竟然认怂认得这么快，甚至不惜丢车保帅，只因为宁曜短短几句话，就果断杀了袁伟元想要平息此事。 袁二的恐惧与困惑化作怒火，对着几人之中看起来最面善的悟心便撒起火：“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找老祖宗问啊！秃驴！” “看来施主听不懂佛法，还好贫僧略通拳脚。”悟心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偈，忽然金刚怒目，一掌把袁二拍飞在地。 大地凹陷出一个人形的轮廓，袁二被深深地嵌在了里面，冒着白烟与灰尘的身上正发出“嘎啦嘎啦”的清脆声响。 任远打了个寒颤，小声问闻子淇：“那是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闻子淇颔首，心有余悸地去看悟心：“大师的拳脚真重啊……” 悟心双手合十地望过来。 闻子淇赶紧露出讨好的笑，竖起大拇指：“大师真乃金刚降世！佛陀再生！” “施主真是有眼光。”悟心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俨然一副高僧风范。 沈慕斯懒得听他们胡扯，直接问姜心：“小师妹，你确定袁家老祖在这里？我怎么感应不到他的注视或存在？” 第223章 他是丹修，神识强大，刚刚已经用神识扫视过袁家老宅。 除了残破的防护阵法还在升起零星作用，他甚至都没探查到这里有别的阵法存在。 “是有炼虚期级别的大阵隔绝了我们的探知吗？”林宴握着龟甲，琢磨着要不要算一卦。 姜心摇摇头：“是合体期阵法哦。” 沈慕斯神色一僵，小声嘟囔：“他们家有这么厉害的阵法，老祖宗还跑那么快？” “可能是因为菜吧。”姜心认真地说。 沈慕斯下意识地想笑，又因为袁家的这个合体期阵法而有些紧张：“要不我们先撤，摇个师兄师姐再来？” 任远第一个同意：“对对对，我们先走吧。合体期不好惹。” “只是合体期的阵法，不是合体期修士啦。”姜心说着一顿，严谨地纠正道，“反正他们那个合体期修士不能打架。” 得，还真有合体期修士。 鉴于姜心年纪小，有些事情表述不清，林宴谨慎地问：“他们那个合体期修士是丹修吗？” 姜心摇摇头。 沈慕斯不服地反驳：“二师兄，我们丹修很能打的，你不要刻板印象。” 看师兄们犹犹豫豫，姜心嘿嘿笑道：“不用管这个合体期修士，先抓那个姓袁的老家伙。抓到他，这名合体期前辈还要谢谢我们呢。” 虽然不明白其中缘由，但鉴于姜心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可靠，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我们该这么做？”楚霖风迫不及待问。 “把这里打穿，他们就躲在这个下面。”姜心在原地蹦跶了两下，为楚霖风指明方向。 袁家富裕，除了有大型防护阵覆盖，整个袁家用来铺地的石头都是品阶极高的青金石。 这东西经过特殊的炼制，普通的金丹期级别攻击都无法轻易损毁。 好在楚霖风等人都是不普通的金丹期。 他与宁曜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提着剑便飞身跃起。 林宴与昭世分别抱起姜心和绛霄，悟心带上被捆成粽子的袁二公子，一行人齐齐飞起。 “你……你们要干什么？”袁二公子心生不安。 “给你家重新装修。”姜心说。 袁二公子心想你骗鬼呢：“我是弱不是傻，你们这分明是奔着拆家来的！” “装修第一步不就是拆除吗？”姜心理直气壮，冲宁曜师兄弟一声令下，“师兄们，给我砸！” 宁曜与楚霖风同时出手，澎湃剑意从两人剑刃激发，直奔袁家而去。 轰然巨响之下，被炼制过的青金石仿佛豆腐般被碾碎成渣。 如此大的实力差距让袁二公子心生恐惧，连自己家被毁也升不起一点愤怒，只庆幸这剑气没有落到自己身上。 这一击将袁家大宅炸出一个深坑，深坑里面隐约可以见到微弱的阵法光芒浮动。 即使如此，在空中的几人也没能感应到阵法的存在。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道阵法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足见这道阵法的级别之高。 悟心双指并拢划过眼前，眸底泛起常人不易察觉的光亮，仔细观察着地底的阵法，沉声道：“阵法下面有东西。袁家老祖应该就在那里。” “看我的。”沈慕斯举起一个熊熊燃烧的炼丹炉，用力就往阵法上砸。 他这个暴力丹修蓄力时间长，没赶上和宁曜、楚霖风同时出手，刚刚就一直站在他们身后往丹炉内填充“弹药”。 内部本就极其不稳定的丹炉大力撞在阵法上，猝然炸开，动静不输宁曜和楚霖风两人联手打出的攻击。 袁家大宅被彻底毁掉，将阵法的全貌展露出来。 这是一个用来隐匿气息的大型阵法，覆盖整个袁家大宅。 如今受到接二连三的冲击，阵法受损，露出阵法之下的情况。 众人感受不到阵法之内的气息，但透过阵法半透明的符文，清晰看到里面有两道人影。 第一道站立在原地，对他们怒目而视的人影便是先前假意去天水宗询问情况的袁家老祖。 这里的是他的真身，先前浮现在海面上的巨人只是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幻象而已。 另一个人则双眸紧闭，躺在一座淡蓝色的水晶棺内，看起来了无生机。 但强大的灵力正透过他所在的水晶棺和下方的阵法源源不断地流入袁家老祖体内。 姜心师兄妹看到他，头皮发麻。 “怎么是他？”楚霖风诧异出声。 “你们认识？”闻子淇问。 宁曜脸色难看地说：“这位是巫族族长，巫楚前辈。不久前师父师娘为小师妹举办满月宴，他来问心宗赴宴时，我们见过。” 任远大喜：“那是自己人啊，不用怂了啊！” 林宴神色凝重：“这个大阵至少上百年不曾打开过。巫楚前辈是顶尖合体期，若是以这等姿态出现在这里，那先前出现在小师妹满月宴上的是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好像一不小心发现大问题了。 280希望魔尊陛下能忘掉这丢人的一幕 巫楚的出现让众人大吃一惊，就这片刻迟疑的功夫里，阵法下的袁家老祖双手掐诀，一条火龙从他周身盘旋而起，越过半透明的阵法，直奔宁曜等人而来。 炽热气息从火龙身上袭来，合体期的威压挤压四周的灵力，发出锐利恐怖的爆鸣。 宁曜等人身上的极品秘宝亮起光芒，为他们挡住这股合体期威压。 一行人极速后退，想要避其锋芒。 火龙咆哮着追上来，吐出炽热火焰。 姜心大喊一声：“把小师弟丢出去打龙！” 绛霄一脸懵逼，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楚霖风抓起他就朝火龙丢去：“小师弟冲！” 绛霄在空中转了个圈，看到姜心信任的眼神，忽然信心十足，握紧小拳头就冲火龙砸去：“冲鸭！！！” 他小小的身躯犹如炮弹似的撞在火龙身上，竟一下就把那条气势万钧的火龙拦腰砸断！ 合体期的气势瞬间被打断，火龙溃散，化作无数火团。 “耶！小师弟真棒！”姜心欢呼。 绛霄开心地咧嘴一笑，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往下坠去，吓得他大叫出声：“啊啊啊——” 宁曜即刻上前把人接住。 绛霄紧紧抓住他的衣服，蜷缩在宁曜怀中瑟瑟发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师兄，吓死我惹。” 宁曜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心情微妙。 希望魔尊陛下恢复记忆后，能忘掉这丢人的一幕。 “没事了，不怕。”他轻轻揉了揉绛霄的小脑袋，抬眸望向四周。 火龙溃散形成的火球威力大减，在袁家老祖的控制下飞快朝他们攻来。 宁曜手中长剑泛起光华，他挽了个剑花，凌厉剑势从剑刃之上迸发，将所有逼近他们的火球全部击散。 “耶耶耶！大师兄超棒！”姜心欢呼，冲阵法下的袁家老祖大喊，“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快快投降！不然我就拿小师弟砸你！” 虽然砸断了一条龙，但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厉害的绛霄闻言一下子绷起小脸，特别配合地重重“嗯”了一声。 袁家老祖气得声音发颤，望着绛霄的眼神又是困惑又是恐惧：“那小鬼……到底是什么人？” “是我们天水宗的小师弟！”楚霖风特别骄傲地回答。 袁家老祖怀疑绛霄身上有秘宝，才能打败他的火龙，不敢再与这些天水宗弟子来强的，放软了语气求情：“几位，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何必赶尽杀绝，连这点栖身之所都不留给我？” “你先说说巫楚前辈为何会在这里。”宁曜沉声道。 袁家老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宁曜指的是水晶棺中的合体期修士，面色大惊：“你说的巫楚是哪个巫楚？难道是巫族那位……” 他这吃惊的模样不像作假，反倒是让宁曜等人奇怪起来：“你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像天水宗山高皇帝远，远在大陆的另一端，巫族就位于暗海群岛，给袁家老祖带来的震慑力更上一个层次。 袁家老祖越想越怕，再没了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几位小友，老夫对巫族绝对没有任何敌意，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局面！” “拉到吧，你都拿巫楚叔叔做充灵宝了，还说没有敌意呢？要不是我们来得早，他这身合体期修为都要被你吸干了。”姜心不高兴地说。 虽然巫楚在她的满月宴上跟人打赌，赖在房顶上不下来，但巫楚夸她可爱、抱她举高高、送她厉害的宝贝，姜心很喜欢他。 袁家老祖下意识想反驳，但张了张口，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刚刚那条发挥出合体期威力的火龙就是他借助水晶棺中的巫楚所发挥出来的最强战力。 本想利用这一招快刀斩乱麻，没想到那么快就被绛霄化解了，还被他们认出了水晶棺中这位的身份。 第224章 巫族擅长诅咒，手段诡谲多变，防不胜防。 他面前的这位还是巫族族长…… 袁家老祖心乱如麻，大脑竟有一瞬间的空白。 林宴再次问：“巫楚前辈的躯体是怎么落到你手中的？” 袁家老祖回神，咬牙道：“你们得保证我的安全，我才能……” 悟心微笑着打断他：“袁施主，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自打袁家被毁，袁家老祖就一直都观察着地面上的情况。 他见识过悟心的金钟罩，猜到悟心是禅空寺弟子。 又是一个惹不起的小混账。 现在他如果逃走，不仅会得罪天水宗和禅空寺，还会引来巫族的追查。 袁家老祖思索再三，咬牙道：“这副合体期前辈的躯体是我偶然得到的。” “一百五十年前，烈火岛向南八百里出现雷暴，我以为是有人渡劫，等雷暴结束后暗中过去查看情况。” “我到达那里时，这副躯体正处于天成灵界与空间裂缝的交接处。我看其中没有元神，只是一副纯粹的躯体，就壮着胆子把他从空间裂缝中扯出来，带回了袁家。” 之后他躲在袁家不敢出门，悄然利用这副躯体中残留的合体期力量修炼。 只是修为进展缓慢，迟迟无法晋升合体期。 最大的进展在必要时刻他可以借助巫楚的合体期位格，使出一些合体期威力的攻击。 袁家老祖不认识巫楚，但知道合体期修士不好惹，背后通常都有强大的势力。 他的这份力量来得不光彩，袁家老祖怕被人寻仇，一直不敢露面。 先前一掌击毙袁伟元，就是怕他被天水宗带走后，交代出这个秘密。 这些话他没敢说出来，但林宴都猜了出来。 巫楚是姜一尘的好友，他们遇上这事不能坐视不管。 林宴暗中传音让楚霖风把此事通知姜一尘，对袁家老祖道：“你现在束手就擒，我算你自首。” 袁家老祖卡了一下，眼中闪过不忿。 但思索片刻后，他点点头说：“行。” 覆盖整个袁家的半透明大阵解开，楚霖风从须弥戒里掏出一根最结实的捆仙锁准备去捆人。 就在这时，袁家老祖忽然朝绛霄丢出一件法器。 法器见风就长，眨眼就化作一座大山，拦住了宁曜和绛霄的前路，以免宁曜故技重施拿绛霄撞人。 袁家老祖趁机卷起水晶棺就要撕裂空间逃走。 “哼，不许逃！”姜心从昭世怀中挣脱，宛若离弦之箭冲向了他。 这一瞬间，袁家老祖忽然意识到这个小祖宗好像更恐怖。 281我诅咒你们全部变鸭！ 即使大脑意识到这件事，也无力回天。 袁家老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姜心冲到了自己面前，一脚踹在自己脸上，夺走了他手中那个被缩小了的水晶棺。 剧痛传来，袁家老祖猛然吐出一口血，摔倒在地，疼得半晌儿站不起身。 他暗暗恼恨这小丫头为何如此厉害，眼角忽地瞥见姜心像只旱鸭子一样在空中手脚飞舞，哇哇大叫：“啊啊啊师兄救我！” 袁家老祖一下瞪大了眼睛。 这丫头能打化神期修士，居然还不会飞？？？ 昭世指尖的傀儡线没入虚空从姜心身后出现，迅速将她包裹，止住了她下坠的趋势。 他上前把人抱在怀中，忍不住问：“小师妹，你还不会飞吗？” 姜心摇摇头，纯良而真挚地告诉他：“我还没引气入体呢。” 刚亲眼看到她一脚踹翻化神期老祖的众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地挪开了眼神。 袁家老祖更是一口血，气得最后一点精血差点消散。 他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还没引气入体的小丫头！！！ 必定是这丫头撒谎，故意气他！ 姜心没注意到其他人的表情，美滋滋地打量起手中被缩小的水晶棺。 这是一件极品法器，可以封闭内在的气息。 水晶棺缩小后，连带里面的巫楚也等比例缩小了。 趁着姜心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晶棺上，袁家老祖借机想逃。 “嗷呜——” 一声浑厚的虎啸响彻天地，大咪从姜心腰间的灵兽袋内钻出来，一把将他拍回地上。 合体期妖兽的威压尽显无疑，惊得袁家老祖肝胆俱裂。 天水宗的底蕴真是超出他想象，弟子出门历练竟然随身携带合体期妖兽！ 大咪冲他呼出炽热的气息，甩甩尾巴，骄傲地抬头冲姜心说：“心心，这家伙想逃，我给你抓住了！” 小咪从灵兽袋里钻出个脑袋，愤愤不满地瞪了眼它，心中暗骂大咪就会抢风头。 “真乖。”姜心开心地走过去摸了摸大咪毛茸茸的虎头，小脸满是骄傲。 大咪轻轻蹭了蹭姜心，讨好地说：“心心，我帮你把他送回天水宗吧。” 把人送回天水宗后，趁着姜心不在，它就可以溜出去玩了！ 以后再也不用伺候小祖宗！ 大咪美滋滋地盘算着办完事后去哪儿玩，被姜心一句话打回现实：“不用啦，我可以让客似云来把他寄回去。” 只要给钱，客似云来什么都干。 他们不仅可以帮修士传送货物，也可以帮修士羁押犯人。 大咪不愿放弃这个千载良机：“那多费钱，我跑一趟就好啦。” “那你去需要几天呀？什么时候回来？”姜心问。 大咪圆圆大脸盘子上的笑容忽然就僵住了。 他根本就没想再回来！ 大家都是同一只穷奇的分身，小咪一下就猜到它的意图，大喊一声：“它想趁机溜出去玩！心心，不能让它去跑腿！” “你闭嘴！”大咪吼它。 小咪更大声地吼回去：“我和本体都在这里，凭什么你能出去潇洒？要死一起死！” 穷奇本体：“对！” 宁曜感受着胸口传来的震荡，第一次深切体会到穷奇本体的怨念，甚至有些同情他了。 没想到穷奇前辈对天水宗的感情这么深。 宁曜宽慰道：“前辈息怒，等这里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们就回天水宗。” 完全不想回天水宗的穷奇本体：“闭嘴！” 宁曜：“？？？” 他说错什么了吗？？？ 大咪谄媚地围着姜心绕圈：“心心，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我是一心想给心心办事呀，怎么可能想趁机想逃呢？” 小咪冷哼：“放屁！你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 大咪吼它：“那是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对心心最是忠心不二，绝不可能丢下她，独自出去潇洒！” 两只穷奇分身吵吵囔囔，恨不得跳起来一口吞了对方。 袁家老祖瞧着这两位合体期妖修之间的剑拔弩张，悄步往后退去。 然而刚走了一步，就被悟心喊住：“施主请留步，免得我们放猫咬你。” 袁家老祖身子一僵，恶狠狠地剜了眼悟心，恨得直磨牙：“小秃驴！” “阿弥陀佛。”悟心道了声佛偈，真诚地对袁家老祖说，“施主莫造口业，易有报应。” 袁家老祖当了这么多年的化神期老祖，自有化神期修士的骄傲。 即使这会儿忌惮悟心的宗门身份，面对他这个金丹期修士时，袁家老祖也难改高阶修士的轻蔑之心：“不靠宗门秘宝，你还能动我不成？” 悟心低头对姜心说：“姜施主，你的猫是不是该喂了？” 姜心正沉浸在大咪的彩虹屁里难以自拔，闻言顺着悟心的目光好奇地望向袁家老祖。 与此同时，随着她目光一起望过去的还有虎目圆瞪的大咪小咪。 被两只合体期妖兽直勾勾地盯着，袁家老祖心神俱颤，暗骂悟心奸诈，拼命思考对策。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姜心手中的缩小版水晶棺上，那里藏着他最后的杀手锏。 大咪先发制人，已经把姜心哄得相当开心。 小咪担心她真的让大咪押送袁家老祖回天水宗，本着有难同当的原则，小咪下意识露出森白尖牙，朝袁家老祖迈出一步。 只要吃了这个化神修士，没了犯人，大咪就没有逃跑的机会！ 小咪一步步靠近，即使身躯已经缩小到普通老虎大小，合体期的气势丝毫不减。 袁家老祖能够清晰感知到它毫不掩藏的杀意，内心恐惧到了极点，想要躲开却因为过度的惊恐而无法挪步。 眼看小咪即将杀气腾腾地来到自己面前，袁家老祖心一横，全身力量疯狂涌动，高喊起来：“我诅咒你们全部变鸭！” 姜心掌心一热，烫得她下意识把手中的东西丢了出去。 淡蓝色的水晶棺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楚霖风正要去接，林宴忽感不妙，急忙将他拦住。 毫无支撑的水晶棺居然没有掉落在地，而是漂浮在了空中。 第225章 “轰”一声闷响，水晶棺上的棺材盖炸飞，庞大的合体期之力从巫楚的躯体之上溢出，飞向每一个人。 眨眼之间，刚刚还身形挺拔的少年们齐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只毛茸茸的鸭子。 就连变成雪人的任远都没能逃过这股诅咒之力，变成了一只雪鸭子。 霎时间，听取嘎声一片。 282攻击性不强，侮辱性爆棚 突然变成鸭子，双手变成鸭翅，昭世有些不习惯，一时没能抱住姜心。 小家伙从他怀中滑落，昭世手忙脚乱地把人接住，惊讶地问：“小师妹，你怎么没变？” 除了姜心，绛霄也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昭世问完才想起这两个小祖宗一个是魔尊，一个比魔尊还厉害，默默闭嘴。 即使变成了鸭子，他们身上依旧穿着原有的服饰。 楚霖风惊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先是摸摸自己的发冠，又去查看自己的手环，麻溜把身上的极品秘宝都检查了一边，难以置信地问：“我都变成鸭子了，怎么秘宝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宴抬起毛茸茸的翅膀，打量着腰间玉佩模样的护体秘宝，若有所思地说：“应该是这个诅咒只涉及变形，不涉及性命，秘宝才没有被触动。” “我体内灵力没有受阻，可以正常使用。”宁曜下意识地去握剑，但鸭子翅膀不像人手那样灵活，第一下竟然没能成功拔剑。 旁边传来“噗嗤”一道笑声，宁曜顺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两只长有老虎条纹的鸭子。 宁曜的瞳孔下意识放大。 大咪不满地问：“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大爷吗？” 悟心忍着笑说：“见是见过，就是没见过这个色的鸭子。” 他也变成了鸭子，但约摸是佛光护体，悟心这只鸭子的脑门比别的鸭子都光亮一圈。 大咪和小咪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瞧见对方的鸭子模样，嘎嘎大笑：“你个丑东西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两只老虎从对方的瞳孔中瞧见了自己的鸭子模样，脸上的笑意一下僵住。 霎时间虎啸化作嘎嘎声，两只穷奇本体同时冲袁家老祖怒吼：“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袁家老祖面色惨白，一看便是耗费了大量灵力。 面对穷奇本体的嘎嘎质问，他露出一抹恶毒的笑：“我借助棺中人的力量，给你们下达了诅咒。” 道理在场的人都懂，就是不明白诅咒种类这么多，为什么要偏偏要把他们变成鸭子？ 攻击性不强，侮辱性爆棚。 “你对鸭子有什么特殊偏好吗？”任远不高兴地扭动着自己肥嘟嘟的鸭子身躯，没想到自己躲过了姜心的雪鸭子，没能躲过袁家的笨鸭子。 袁家老祖没有出声。 姜心挥舞着小手，把飞在空中的水晶棺重新握在掌心。 光芒散去，这个被缩小的水晶棺看起来比之前暗淡了许多。 被等比例缩小的巫楚身躯依旧安然躺在里面，只是棺材内存储的庞大灵力消散一空。 姜心忽然就明白了，看向袁家老祖：“你用巫楚叔叔的力量诅咒我们变鸭子，是因为这里预留的诅咒之力只能让人变鸭子吧？而且，这个诅咒是直接从巫楚叔叔身上直接借用的，你根本就没办法做任何修改。” 袁家老祖沉默不语。 见他这样，闻子淇知道姜心说对了，感到难以置信：“堂堂巫族族长，合体期大修士，为什么要搞这种诅咒？” 悟心瞥了眼一旁的天水宗众人，幽幽提醒他：“巫前辈与天水宗姜宗主是好友。” 闻子淇脱口而出：“所以是近墨者黑？” 话音未落，他便收到了来自天水宗弟子的不满注视，吓得急忙改口，“是别出心裁！” 鉴于这层诅咒连两只合体期的穷奇分身都受影响，林宴相当怀疑是巫楚用来坑姜一尘的。 但他没有证据，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只得转移话题，对袁家老祖说：“帮我们解除诅咒。” 袁家老祖双手一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巫族长是当时顶尖合体期，我一个化神期，怎么可能解开他的诅咒？” “当真解不开？”林宴声音发沉。 瞧着这些仙门弟子笨拙的鸭子样，袁家老祖被他们压制了一整天的怨恨得到了极大的纾解，暗暗得意：“确实解不开。” “解不开你就给小爷炼丹吧！”沈慕斯暴躁地掏出一个比他人还高的丹炉，一把揪住袁家老祖的头发，就将他往丹炉里丢。 “哐当”一声闷响中，炉盖被合上，丹炉下方旋即燃烧起熊熊烈火。 这是沈慕斯用来正经炼丹的丹炉之一，品质极佳。 灵火刚升起，丹炉极好的导热性就把火焰的热量传遍整个丹炉。 霎时间里面传来袁家老祖的哀嚎：“烫烫烫！小友饶命！饶命啊！” 变成鸭子模样的沈慕斯双翅抱胸，冷哼一声：“留你这废物有什么用？不如炼成大还丹，吃了还能帮人疗伤。” 闻子淇和任远齐齐打了个寒颤，小声道：“以人炼丹，你们是仙门还是魔修？” 沈慕斯不满地瞥了眼他们：“小爷这是废物利用。你知道一个化神期修士体内蕴含多少灵力？具备多大的可利用价值吗？浪费可耻，修真界资源获取不易，要是就这么白白糟蹋，那才是魔道行径！” 任远诡异地被说服了一瞬。 就连一贯心智强大的闻子淇都觉得沈慕斯这话该死的有道理。 但这个念头升起之时，合欢宗弟子的直觉让他警醒过来，赶紧拉着任远走开，免得再被天水宗的诡辩说服。 炼丹炉中不断传来袁家老祖的哀嚎声，宁曜和昭世分别抱着姜心和绛霄，捂住两个小家伙的耳朵，不让他们看到这一幕。 楚霖风凑到沈慕斯身旁，小声道：“三师兄，小师妹和小师弟还小呢，不要让他们看这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你加把火，烧快点。” 沈慕斯恍然大悟，急忙催动丹炉下方的灵火。 赤橘色的火焰“哗”一声窜起，包裹住整个炼丹炉，就连走远的闻子淇和任远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威力。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谁说丹修柔若不能自理？ 沈慕斯这个丹修残暴到邪修都自愧不如！ ————- 作者的话： 感谢支持到现在的小伙伴，作者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舒服，实在是没办法码字。好几次都开电脑了，但因为太难受又不得不关掉，导致更新没能跟上。等身体好点后会努力码字的。感谢理解，么么哒~ 283我们成了鸭子，您就是鸭头 火焰炙烤中，袁家老祖的哀嚎声更大了：“啊啊啊啊别烧了！我有办法把你们变回来！真的！我有办法！放我出去！” 沈慕斯无动于衷：“假的。不放。” “绝对保真！绝对可以把你们变回来！我发誓！”袁家老祖竭力大喊，听得出来他快不行了。 林宴给沈慕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听听袁家老祖怎么说。 沈慕斯不情不愿地打了个响指，将包裹整个炼丹炉的灵火缩小到底部，对袁家老祖说：“你先说，我再考虑要不要放你。” 袁家老祖不愿意：“若是我说了，你不放我……” 沈慕斯露出核善的笑：“就算我现在放你出来，等你说完，也一样等把你再丢回炼丹炉。” 袁家老祖脱口而出：“那你发心魔誓，不能伤害我！” 沈慕斯一脚踹在丹炉上，差点把丹炉踹翻：“我发你奶奶个腿！说不说？不说别耽误小爷炼丹，这会儿丹炉温度正好，我要放辅料了。” 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本和他谈条件，袁家老祖连声惊呼：“别别别！我说！”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凑了过去，竖起耳朵听他开口。 袁家老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既然你们说水晶棺中的前辈是巫族长，那以他合体期的修为，肯定能解除你们身上的诅咒。你们直接去找他不就行了？” 沈慕斯不满：“就这？” 袁家老祖反问：“我这法子难道不对吗？” 思路是对的，但距离沈慕斯几人的预想有点远。 他们都以为袁家老祖有办法能直接解除他们身上的鸭子诅咒。 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望向姜心手中的淡蓝色水晶棺。 巫族距离此地稍远，花费几天时间赶过去倒是不妨事。即使扑了个空，他们也能请姜一尘去联系巫楚。 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水晶棺中既然有一个巫楚，那活跃在众人眼前的另一个巫楚又是谁？ 若是水晶棺中的巫楚是假的倒还好，真正的巫楚与姜一尘是好友，不会伤害他们。 怕就怕水晶棺中的巫楚是真的，活跃在外的那个巫楚是假的。 对方既然能假冒巫楚到谁都没发现的地步，肯定对他的一切都很熟悉，必定能够认出他们身上的诅咒源自真正的巫楚。 第226章 到时候身份被拆穿，他们这些人就惨了。 姜一尘的剑意能震慑住一般的合体期，但吓不退巫楚这等级别的合体期。 悟心思索着说：“既然巫前辈与姜宗主是好友，此事最好告知姜宗主。若是姜宗主方便，还请他带我们前往巫族。”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默契地听明白了悟心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万一打起来，有姜一尘在，还能保住他们的小命。 宁曜本来想解开诅咒后再找姜一尘汇报巫楚之事，现在看来只能更改顺序了。 这里距离天水宗太远，得开通讯大阵才能联系上天水宗，得花费不少灵石。 不过这对楚大少爷来说都不叫事。 楚霖风拿出阵盘，打算就地搭一个通讯大阵，忽见宁曜手中的通讯玉简亮起光芒，里面传来姜一尘的声音：“曜儿，怎么了？” 楚霖风惊奇不已：“大师兄，你这是什么牌子的通讯玉简？离得这么远，居然还能联系上师父！” 宁曜比他还意外：“只是普通的通讯玉简，我就是试一试，没想到成功了。” 姜心开心地从昭世怀中凑过来：“爹爹！你是不是也在暗海群岛呀？” 听到女儿欢喜的声音，姜一尘的心也跟着欢喜起来：“是呀。你们也来啦？” “嗯嗯嗯，师兄们都变成鸭子了。”姜心开心说。 姜一尘怀疑自己听错了：“啊？” 变成鸭子的众人都有些尴尬。 宁曜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慎中了诅咒，诅咒内容就是变成鸭子。” 姜一尘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下那个画面，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太大声，让在场的鸭子们都有些窘迫。 沈慕斯小声哼哼：“师父，您别笑了。我们都是您亲生弟子，我们成了鸭子，您就是鸭头了。” “哟，慕斯也在啊？”姜一尘略微惊讶，还以为沈慕斯在闭关炼丹呢。 沈慕斯点点头：“是的，鸭头师父。” “不孝子。”姜一尘笑骂一声，努力忍住笑意，问起情况，“你们身上都有秘宝，普通的诅咒奈何不了你们，这次是中了谁的诅咒？” “是巫……”姜心正要把巫楚的名字说出来，被林宴及时捂住嘴巴：“师父，您那边只有您一个人吗？” 姜一尘听出林宴语气中的谨慎，意识到这事不简单，周身迸发出精粹的剑气，单独隔绝出一个空间：“你说吧。” “我们是中了巫楚前辈的诅咒。”林宴道。 姜一尘“啧”了一声：“这么阴损的诅咒，他别是用来坑我的吧？”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宴儿你如此慎重，是这诅咒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诅咒除了让我们……让中咒者外形变成鸭子外，暂时还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只是我们中咒的方式很特别。”林宴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姜心手中的水晶棺上。 姜心挥舞着缩小的水晶棺，迫不及待地告诉姜一尘：“我们在暗海群岛见到了一个被关在水晶棺里的巫楚叔叔，拿他当充灵宝的人说他已经在这儿被关好久好久啦。” 姜一尘愣了一下才明白姜心这话是什么意思。 回想着女儿满月宴上那个毫无破绽的巫楚，姜一尘眉头紧皱，沉声吩咐道：“你们把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在此之前，别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是。”众人齐齐应声，这才挂断通讯，打扫战场。 烈火岛上的修士修为都不算高，早就因为宁曜等人与袁家老祖的恶战而逃得远远的，以免不慎被双方打死。 沈慕斯美滋滋地扫空袁家宝库，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与众人一起瓜分战利品。 正在这时，设置在四周的禁制忽然被触动，所有人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 284小师妹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宁曜第一个提剑走到众人身前，正欲拔剑，姜心像个小炮弹似的从他身后冲出去，直接穿透禁制来到外面：“爹爹！” 随着她欣喜的欢呼声，姜一尘的声音随即传来：“乖女儿，爹爹亲一口！” 姜一尘往姜心脸颊上亲了一口，看到跟出来的宁曜几人，“噗嗤”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你们哈哈哈……” 宁曜神色讪讪，即使隔着厚厚的鸭绒，也能看到他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师父您别笑了，您现在是鸭头呢。”楚霖风不服气地走过来。 姜一尘坚决不认：“去去去，别败坏为师的清名。你们变成这样是你们自己不争气，你瞧瞧心心和绛霄，不就没受诅咒影响？” 绛霄被一群鸭子簇拥在最里面，听到姜一尘的夸奖，精致的小脸上露出骄傲而又腼腆的笑。 姜心则在姜一尘怀中使劲点头，赞同亲爹的话。 【对啊对啊，我和小师弟就没事。】 【师兄们的魔抗真是太弱了，回去要好好学习呢。】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师兄们面面相觑，悲愤地挪开眼神。 如果他们和小师弟一样拥有大乘期的修为，他们也不会中招。 “哟，怎么还有只雪鸭子呢？”姜一尘一眼扫过在场众鸭，惊奇地打量起任远。 任远尴尬地低下头去，双翅作揖与姜一尘见礼：“在下昆仑宫任远，见过姜宗主。” “昆仑宫弟子啊，倒是少见。”姜一尘微微颔首，算是跟他打了招呼，目光又落向悟心，“嚯，鸭子也秃顶哪？” 悟心：“……贫僧禅空寺悟心。” 姜一尘了然，看向躲在众人身后的两只虎皮鸭子：“诶哟，这两只鸭子花纹不错，是珍惜品种吧？” 大咪小咪敢怒不敢言，只得嘎嘎叫着跟姜一尘见礼：“见过姜宗主，我们是心心的猫猫。” 姜一尘自然认得出它们俩，就是有些意外：“连你们也中招了，巫楚这诅咒威力够强的啊。他人呢？” 姜心从须弥镯里取出被缩小了的水晶棺，透过半透明的浅蓝色棺材盖，能够看到里面躺着的人。 姜一尘一眼就认出棺中人乃是巫楚，瞳孔放大，火速从姜心手中把水晶棺拿走：“乖女儿，这东西先借爹看看。” 他放下姜心，仔细打量着水晶棺及棺中人，眉头紧皱，“这水晶棺乃是件接近渡劫期法宝，只是作用有些鸡肋。” “鸡肋？它都把我们变成鸭了！”沈慕斯不满地喊，细长的鸭脖伸得老长，看得姜心都饿了。 姜一尘轻轻把他凑过来脑袋拍回去：“把你们变成鸭子的是巫楚的诅咒，水晶棺只不过是储存了这部分诅咒而已。这件法宝品阶很高，但只能用来保护棺中人躯体不腐、灵力不散、生机不亡。” 修真界无奇不有，能维持躯体不腐的办法很多，许多元婴修士都有办法炼制出相应的法器或丹药。 难做到的是后两者。 活着的修士体内自成天地供灵气轮回，因此灵力不散。 修士死后，体内小天地崩塌，自身所储存的灵力便会慢慢消散，回归天地。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除非有合体期级别的强者强行介入。 即使如此，也只能维持原有灵力不散，无法让逝者如活人一般在体内运转灵力。 一旦逝者体内原有的灵力受到损耗，便再也无法补充。 但最难的一步并非于此，而在于维持生机。 只要生机不断，就说明这人没死，体内仍旧存在能够与外界交互灵气的小天地。 即使自身灵力损耗，假以时日，也有办法修补回来。 这是连渡劫期修士都难以插手的领域。 听完姜一尘的解释，林宴不明白地问：“师父，您刚刚说这是一件接近渡劫期的法宝，又说水晶棺能够保持棺中人生机不亡是渡劫期修士都难以插手的领域，是不是自相矛盾了？” “若是真正的渡劫期法宝，合体期修士没办法轻易破坏。但这副水晶棺我稍微想点办法，就能彻底破坏掉。”姜一尘轻轻掂量着手中的水晶棺，总觉得这事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不对呀，这水晶棺若是真的借助了高于渡劫期的位格才能维持棺中人生机不亡，那我应该能感受到。”姜一尘怎么看都觉得这只是一件合体期秘宝，但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棺中的巫楚看起来就跟活着的时候一样。 他不是器修，对这方面钻研不深。平时也懒得翻阅与剑术无关的书籍，能够有这番见识已经能算他博闻强识。 想不清楚其中缘由，姜一尘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了姜心身上：“乖女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姜心一脸懵懂：“啊？”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面的巫楚能够生机不散吗？”姜一尘摇了摇手中的水晶棺。 棺中有一层特别的力量，能够让棺中人一直维持着平躺的姿势，不会因为水晶棺的挪动而晃动。 姜心不假思索：“因为里面的巫楚叔叔就没死呀。” 众人一惊。 第227章 楚霖风第一个没崩住：“他没死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变成鸭子？你满月宴的时候，我可是跟着他押注的！” “这里只有一个躯体，没有巫楚叔叔的意识，他也没办法控制储存在里面的诅咒嘛。”姜心扒拉着楚霖风的鸭翅膀，手脚并用地爬到他背上，努力站稳身子，伸出小手学着大人的模样摸了摸他的脑袋以作安慰。 但姜一尘的脸色并未因此而有任何轻松之色。 以他合体期的神识观察棺中人，棺中人确实已经死了。 可姜心说他没死，必定另有隐情。 姜一尘等着姜心继续说下去，奈何小家伙只知道结果，无法解释原理。 面对老父亲难得好学且探究的目光，姜心十分担忧地问：“爹爹，我都说完了，你还不明白吗？” 【虽然都说剑修没有脑子，但爹爹你好歹装一装呀。】 原本想坦然承认自己并不懂的姜一尘被迫改口：“……爹爹明白了，你放心，爹很聪明的。” 姜心露出开心的笑。 【我就知道爹爹像我，好聪明的！】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宁曜等人：“……” 这话也信，小师妹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285姜一尘的歪门邪道 出于良心考虑，昭世本想提醒姜心一句。 但话到嘴边，意识到自己的话会戳穿姜一尘，又只能忍住。 怕小师妹再对亲爹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昭世默默转移话题：“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姜一尘想不出头绪，叹了口气：“先去巫族看看吧。我上次听巫楚说他最近要回一趟巫族，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最好是碰不上，等我们在巫族打听清楚情况了，再去找他。”闻子淇小声嘟囔。 姜一尘看了眼这个天真的孩子：“那你可就打错算盘了。巫族排外，我在那儿只有巫楚这么一个朋友。若是他不在，我能不能带着你们进入巫族领地都是问题。” 悟心更小声地说：“天水宗弟子有朋友这事就挺让人吃惊的。” “知道你们禅空寺为什么人少吗？”姜一尘问。 相比于其余五大仙门，禅空寺的弟子确实少得可怜。 悟心从前没想过这个问题，既然姜一尘问了，他就不介意给自家宗门贴金：“因为禅空寺对弟子要求资质极高，仅有少数人能满足要求。” 姜一尘嗤了一声：“自打多名五灵根修士顺利晋升合体期后，基本只要有灵根，就能拿到仙门的入门资格，哪有那么多资质要求？” 悟心立刻道：“那便是禅空寺入门试炼难度高，能够通过的人太少。贫僧拜入禅空寺之时，三场试炼仅有贫僧一人通过。” 姜一尘不以为意地挥挥手：“那是和你一起试炼的人太菜。你们禅空寺人少，纯粹是因为不敢收太多弟子。” 这下所有人都不明白了：“为什么？” 姜一尘：“因为禅空寺弟子嘴欠，收得太多，嘴欠得太多，容易灭门。” 悟心不服：“贵宗弟子……” 姜一尘打断他：“出门在外，你见过几个天水宗弟子？” 悟心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除了宁曜这批人情况特殊，其余天水宗弟子出门在外都很默契地藏起自己的宗门背景，就怕被人寻仇。 ——不像他们禅空寺，嘴欠得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想起回寺那条历经坎坷、必须披荆斩棘的路，悟心忽然觉得那并非是师兄口中的弟子试炼，更大可能是用来抵御外敌上门寻仇。 …… 有姜一尘这个合体期修士助力，一行人乘坐的灵舟速度快了不少，不多久便到达巫族领地附近。 这是一片由巨大灵植组成群岛，岛屿外围生长着密集的红树林，其中暗藏阵法与诅咒，用以护卫族群。 姜一尘把灵舟停在附近，取出通讯玉简联系巫楚：“老弟，回巫族了吗？” “回了啊。怎么，你来暗海群岛了？”巫楚的声音从玉简中传来，和以往相比并不能听出任何区别。 “是啊，路过你们巫族领地，想来喝杯茶。”姜一尘笑呵呵地说，同时给众人使了个了眼色，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巫楚并不能看到这里的情况，心情愉悦道：“行啊，心心满月宴后，咱们还没再聚过呢。我现在在炼蛊，走不开，你到了巫族跟我说，我让人来接你。” 巫族领地遍布毒雾和诅咒，若是没有巫族族人带路，即使是合体期修士也无法全身而退。 姜一尘一边打量着苍茫浩瀚的汪洋，一边对通讯玉简那头的巫楚说：“我就快到了，你让弟子出来接我吧。” “嚯，够快的。等着。”巫楚应了一声，结束通讯之时还能听到他在传音让人来接姜一尘。 姜一尘收好通讯玉简，带着众人藏入附近的一座荒岛。 这地方距离巫族领地近，许多路过的修士畏惧巫族诡异，都不敢靠近，导致附近这些岛屿也都荒无人烟。 “为师刚刚想了想，若是巫楚真的有问题，带你们过去恐有危险。在为师试探出这个巫楚的底细之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姜一尘抱着姜心，牵着绛霄，努力压住不断想要上翘的嘴角。 别说，徒弟们变成了鸭子，还都伸长了脖子一脸严肃地望着自己，这场面怪有趣的。 宁曜有些担心：“巫楚前辈是顶尖合体期，若真的是被人假冒，对方修为不低……” “我知道，只是去试探一番，问题不大。而且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姜一尘眉头紧锁，低头望向女儿。 他想从姜心这儿问到更多的消息，偏偏姜心的注意力早就被吃食转移，和绛霄一起美滋滋地吃着手中的糖葫芦，丝毫没将他们的对话听进去。 这孩子身怀神异，但心智稚嫩，并不能作为彻底的依靠。 好在姜一尘也没打算什么都靠女儿。 姜一尘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弯腰把姜心放到大咪背上：“心心乖乖在这里等爹爹回来。” “嗯嗯。”姜心乖巧点头，把放入须弥镯的水晶棺拿出来，递给姜一尘。 这里面藏着另一个巫楚。 这东西多半与巫族有关，若是他带入巫族领地，不知道是否会引起巫族与族中那个巫楚的感应。 保险起见，姜一尘还是决定先放在姜心这里：“这个先放你这儿。” 姜心乖乖点头，随手把水晶棺放在大咪的脑袋上。 顿时大咪压力山大，下意识想要飞机耳，又想起自己如今变成了鸭子，没有耳朵，更加郁闷。 “好好保护孩子们。”姜一尘沉声叮嘱大咪小咪，这一刻还真有宗主风范。 “您放心，包在我们身上。”两只虎皮鸭子连连点头，甚至不自觉地摇动了短短的鸭子尾巴，看起来整只虎皮鸭子都在摇头晃脑，格外滑稽。 虽然大家都是合体期，但很明显姜一尘一个能打它们两个。 做小猫咪最重要的就是从心，它们懂的。 穷奇本体看着自己的分身如此没用，气得暗暗磨牙。 有朝一日等他冲出封印，他第一个就收回这两个丢人玩意儿！ …… 巫族领地入口处，巫楚派来的族人已经等候在门口。 姜一尘见到他，露出笑意：“天青，几年不见，都化神中期啦。” 对面的巫族青年笑了笑：“还要多谢姜宗主指点迷津，才让我那么快克服心魔，顺利晋升化神期。” 姜一尘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不必客气，我就说我这个方法好用吧？巫楚还不信。”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巫族领地，消失在薄雾弥漫的藤蔓丛林之间。 守门的元婴期巫族弟子听得心生羡慕，小声问前来巡查的队长：“姜宗主是怎么教人克服心魔的？” 他被困在元婴期很久了，也是因为心魔滋生而迟迟不敢晋升化神期。 化神期修为的队长神色古怪：“你最好不要知道。” “可是我想晋升化神期。”元婴守卫满脸渴望，浮想联翩“天青大哥因为当年经脉受损，修为被废，被未婚妻当众退婚才落下心魔。后来顺利克服心魔，是不是他修为增长之后，去未婚妻面前扬眉吐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队长：“不是，他之所以被卡在元婴期，就是因为双方修为差距过大。那个时候他的这位前未婚妻已经炼虚期，并且在准备冲击合体期了。” 元婴守卫不解：“那他是怎么克服心魔的？” 队长沉默了下说：“姜宗主带天青找到这位前未婚妻，才知道对方根本就不喜欢天青，当初订婚纯粹是两家长辈一厢情愿。即使没有他修为被废一事，女方也是要退婚的。” “天青不信，坚持觉得是因为自己修为低下，女方心高气傲看不起他，趁机前来退婚。女方解释无果，姜宗主将他们俩的修为压制到同一境界，让两人比试。” 第228章 元婴守卫迫不及待地问：“天青大哥一定赢得很漂亮吧？” 队长：“……他差点没被女方打死。” 元婴守卫：“？？？” 队长：“天青发现自己这样都打不过对方后，深觉自己配不上对方，心如死灰。” 元婴守卫想想都觉得好惨：“天青大哥道心破碎，这不比心魔更危险吗？会直接死在雷劫里的吧！他怎么顺利渡劫的？” 队长至今想起这事都觉得匪夷所思：“按照姜宗主的理论，道心破碎之时，心魔跟着他的心一起死了。这个时候化婴成神，必定不会再受心魔影响。” 巫族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大族，虽然族人不多，但有一套完善的修炼体系。族人从小就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修炼基础普遍都很扎实。 元婴守卫听着这与自己所学知识完全违背的理论，在匪夷所思和蠢蠢欲动中来回摆动。 最终对晋升的渴望压过了对心魔的恐惧，他满是憧憬地问：“我是不是也能学一下？” 队长抬手，一只细小到难以察觉的蛊虫从他袖间爬出来。 元婴守卫下意识后退：“队长你拿遗忘蛊干什么？” “用姜宗主这番理论顺利晋升化神期的只有天青一个，我们拿邪修试验过，这些人全都死了。我帮你忘掉这段记忆，免得你误入歧途。”队长说完不给元婴守卫逃跑的机会，直接将遗忘蛊送入他眉心。 随后他看向门口的另一名元婴守卫。 对方狠狠打了个寒颤，乖巧道：“我没有心魔……”话音未落，看到队长严肃的神色，他忙改口，“我这就让自己忘记！” 他取出一枚遗忘蛊，同样送入自己眉心，争取不让姜一尘的邪门歪道污染自己纯洁的修仙知识。 长老们让族人远离天水宗弟子，果然不是没道理的。 286还好天水宗宗主从不要脸 在巫天青的带领下，姜一尘顺利避开巫族领地内的种种陷阱，来到巫楚的住处。 身为族长，巫楚住在领地内一个单独的小海岛上。 巫族本岛与巫楚居住的小海岛之间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海峡。 海面看着平静，实际暗流汹涌，隐藏着许多蛊虫与阵法。 任何不经巫楚同意擅闯其中之人，都会受到攻击。 巫天青走到本岛边缘停下，冲小海岛喊道：“族长，姜宗主来了。” 平静的海面泛起波澜，一张张宽阔的绿色海带从水面之下涌出，平铺在海面之上，眨眼便组成一条通向小海岛的浮萍路。 “我自己过去就行，你去忙吧。”姜一尘打发掉巫天青，打起十二分精神，迈步踏上浮萍路。 组成小路的海带上残留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烂的光芒。 随着姜一尘踏步而来，这条浮萍路在水中来回飘荡，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姜一尘始终稳稳走在上面，没有被脚下随波起伏的“路面”影响。 巫天青站在岸边望见这一幕，心生敬佩。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身为化神期修士，巫天青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条由海带组成的浮萍路上满是凝滞的灵力。 走在上面的人每前进一步，都需要以自身身躯为刃，破开面前犹如山岳横亘的庞大灵力。 这是巫楚布置下的防护手段之一，尤其是在他炼蛊之时，这些防护措施更是会被提升到极致。 通常情况下，在这时进入小海岛的人都会与浮萍路上的灵力产生剧烈的碰撞。严重的甚至寸步难行。 姜一尘非但没有受到丝毫阻拦，甚至在破开这些凝固的灵力之时没有对外界造成丁点影响，足见他修为精深，对灵力把控程度之精准。 一直到姜一尘顺利踏上小海岛，感受到脚下坚实的陆地，他身后才掀起灵力风暴。 海水被卷起千丈高，姜一尘随手朝后挥出一道灵力，高大汹涌的海浪被击溃，组成浮萍路的宽叶海带被剑气击破，化作无数碎片，朝四周飞散。 姜一尘不甚在意，迈步往岛屿中央的小木屋走去。 巫天青目送他远去，面露笑意，用灵力卷起飘散在海面上的海带，心情愉悦地转身离开。 这些海带都是巫楚培养的高阶灵植，元婴期以下的低阶修士吃上一口至少能增长数十年修为。 只是海带平时深藏海底，难以收割。 今天捡了个大漏，晚上喝海带汤！ 大补！ …… 岛屿正中的小木屋看着不大，内里却别有乾坤，宽阔得不亚于一座大型宫殿。 姜一尘走到木屋门前停下，目光凝聚在一旁颜色斑驳的门柱。 古旧的门柱上发出“嗡嗡”细响，一只与木柱融为一体的飞蛾翅膀微微抖动，扑闪着来到姜一尘面前。 “我还以为你会和上次一样直接进去呢。”飞蛾发出巫楚的笑声。 姜一尘嗤了一声：“我又不瞎，这只夺命蛾就杵在门口，怎么会看不见？” 上次他对守在门口的蛊虫视若无睹，纯粹是因为巫楚坑他，告诉他不用理会这些蛊虫。 事实上这些蛊虫会无差别攻击除巫楚以外的任何人，除非来访者在门口停下后，得到了巫楚的进一步许可，才能安然进屋。 姜一尘修为精湛，面对上百只夺命蛾同时围攻都不在话下。不仅轻轻松松全身而退，而且一剑干翻了所有攻击他的夺命蛾。 问题是巫楚借机讹钱，把他打死的每一只夺命蛾都要了高价。 好在姜一尘作为天水宗宗主从不要脸，这笔账分文不还。 反正他修为高，巫楚又打不过他，也不能强抢。暗海群岛作为法外之地，不受律法管辖，就是告官都没处去告。 夺命蛾转身往屋里飞去，给姜一尘带路。 翅膀高速拍打发出细碎的声响，巫楚透过夺命蛾与姜一尘闲聊：“你们天水宗最近很安分啊，好长时间没听说你们闹出什么大动静了，还有些无聊呢。” “我们天水宗是名门正派，又不是邪修魔道，怎么会总是闹出事端？”姜一尘理直气壮地说。 巫楚嗤了一声，笑骂起来：“真不要脸。” “那是你们对天水宗误解太深，我们天水宗弟子各个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修士。”姜一尘随口应答，仔细打量着木屋内的装饰与物品。 巫楚常年不在巫族，屋中的摆设与姜一尘上次前来拜访时相差不大。 除此以外，巫楚与他闲聊时的语气、内容也和从前相似，不像是有人假冒。 总不至于一开始与他相识相交的巫楚就是冒牌货吧？ 这个念头在姜一尘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眉头微皱，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 说话间，前面带路的夺命蛾在一道木门前停下。 木门被无数道藤蔓缠绕，随着姜一尘的靠近，这些藤蔓犹如锁链般扭动着退下，藏入门框四周狭小的缝隙之中。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一片黑暗。 这样单纯的黑暗并不能对合体期修士的视力造成任何影响，姜一尘能清晰看到屋内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能感应到形形色色的蛊虫在瓶罐中舒展身躯或凶残恶斗。 巫楚便立在屋子最深处，摆弄着一只半人高的青瓷陶罐，正往里面洒入药粉。 姜一尘迈步进屋，木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藏入木门缝隙中的藤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飞快将木门层层缠绕住，让这间炼蛊房与墙壁融为一体。 有些蛊虫不能见光，姜一尘没有点灯，就着黑暗朝巫楚走去：“神神秘秘的，你这炼什么蛊呢？” “你猜。”巫楚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姜一尘往他面前那个半人高的青瓷陶罐中扫了一眼，陶罐底层绘制有阵法，上面堆满了蛊虫的尸体和尚未被吃完的珍贵灵植，只剩下两只伤痕累累的蛊虫还在尸山血海上对峙。 即使是虫子，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两只蛊虫伤得太重，都不敢再进行下一轮冲锋。 但养蛊历来只能留下最厉害的最后一只蛊虫，若是不能在阵法与灵植失效前战至最后一刻，这次炼蛊就失败了。 巫楚刚刚加入的药粉能够愈合两只蛊虫身上的伤势，为的就是方便蛊虫尽快发动下一轮攻击。 姜一尘对炼蛊之术一窍不通，哪能一眼就看出来巫楚这种顶尖炼蛊师的炼蛊手法：“我要是猜得到，我就是你们巫族族长了。” 他环顾四周，发现炼蛊房内的摆设也与他百年前来此游玩之时相差无几，心中愈发困惑。 思索片刻，姜一尘打算换个话题试探巫楚：“你上次说要去合欢宗找合欢仙子，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287好兄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巫楚爱慕合欢仙子多年，为了追合欢仙子，这些年没少费功夫。 可惜一无所获。 祁澜清与合欢仙子是好友，姜一尘与她分头追查线索前听祁澜清提过合欢仙子近期一直都在合欢宗内，没有出门。 第229章 正常来说，巫楚这会儿应该还在合欢宗内求见合欢仙子，想着法儿讨她开心，没道理会突然回到远在暗海群岛的巫族。 听完姜一尘的提问，巫楚悲从中来，整个人都有些萎靡：“我见到仙子了。” 姜一尘不明白巫楚颓废个什么劲：“这不挺好的吗？以前你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巫楚幽怨地瞪他：“仙子让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她，说她最近清心寡欲，修身养性，无心男女之事。这还是合欢宗吗？要不是里面美女如云，我差点以为自己进了禅空寺！” 姜一尘与合欢仙子不熟，但他有个同为媚修的二师姐。 作为媚修，二长老的临时道侣遍布修真界，情债欠了一箩筐。 要不是同时得罪了好几位渡劫期的大修士，她也不至于长期躲在天水宗内避风头。 就这，人家还不忘媚修本分，不止一次的悄悄约相好的来天水宗玩。 媚修说清心寡欲，可能只是对某个人清心寡欲。 姜一尘张了张嘴，本想把这话说出来，又觉得太过伤人，话到嘴边给忍住了。 可惜巫楚不是傻子：“什么清心寡欲，我觉得她就是不喜欢我！” 姜一尘脱口而出：“你才知道啊？” 巫楚不高兴地白他一眼：“你什么意思？” “这么多年以来，那么多合体期修士都能成为合欢仙子的入幕之宾，偏偏你连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姜一尘以为巫楚只是执着，没想到他是对自己没有半点逼数。 巫楚反驳：“那只是因为从前我没有与仙子见面的机会！” 姜一尘反问：“那这次见到面，你该死心了吧？” 巫楚气得磨牙。 姜一尘瞧着他连生气的模样都和以往一样，再次怀疑眼前的巫楚到底是不是冒牌货。 他怕被巫楚瞧出异样，端起桌上灵茶，给自己倒了一杯，假意喝茶。 巫楚满脑子都是不久前的合欢宗之行，不自觉又回想当时的情景，越想越气，冲姜一尘抱怨：“老姜，你说我哪里不行？论样貌，我样貌不错吧？论修为，我也是合体期中的佼佼者。身份就更不用说了，上古巫族族长，哪里配不上她合欢宗宗主？怎么她就不喜欢我？” 姜一尘哪知道为什么，随口宽慰道：“这种事强求不来，或许她就是单纯不喜欢你这样的。” 巫楚怒问：“那她就喜欢兔子精吗？” 姜一尘一口灵茶直接喷在了巫楚脸上：“你说什么？” 巫楚不满地擦掉满脸茶水：“你惊讶什么？你女儿不也养了只兔子？” “那不一样，心心养兔子只是为了吃。你说合欢仙子喜欢兔——”姜一尘惊得声音都变了调，“兔子精”三个字甚至没敢说出来。 他想起了之前请逐月道尊去合欢宗帮忙处理世界树一事时，合欢仙子的大胆发言——她说她超喜欢调戏逐月道尊的。 巫楚看姜一尘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感觉找到了知己，总算欣慰了些。 他拍着姜一尘的肩膀说：“你也觉得不正常是不是？如今虽然时常有人族修士与妖族修士结成道侣，但那也是少数。而且兔子有什么好喜欢的？兔子在锅里才是最好——唔唔唔！” 巫楚还没说完，就被姜一尘死死捂住了嘴巴，好不容易才挣脱掉，“你捂我嘴干什么？仙子又不在这儿！” 合欢仙子是不在这儿，兔子精的亲徒弟在这儿呢。 “兄弟你别说了，这波我站兔——”说到一半，姜一尘想起这事如果真的能成，合欢仙子就是他师娘，忽然也不是很想站兔子精了。 倒不是他看不上合欢仙子情债多，就是不想平白让合欢仙子这个同辈道友突然比自己高一倍。 于是他改口道：“兄弟你努努力，说不定真能把仙子娶回家。” 巫楚被他后半句话治愈，没再去管姜一尘前面的话，摩拳擦掌地示意姜一尘往自己面前的青瓷陶罐中望去，“兄弟我正在努力。” 姜一尘品出点味来：“你正在炼制的蛊虫与合欢仙子有关？” “这叫爱情蛊，一旦施蛊成功，中蛊者就会无可救药地爱上施蛊者。”巫楚心情愉悦地说。 姜一尘看了他片刻，默默拍开巫楚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后退一步，取出一块留影石：“你再说一遍。” 巫楚处在即将炼蛊成功的喜悦中，没注意到姜一尘的小动作，美滋滋地畅想未来：“只要我的爱情蛊炼制成功，顺利对合欢仙子施展，她就会不可救药地爱上我。从此以后，我就是她的唯一！” 姜一尘确认这一幕都被录了下来，收起留影石：“那你快炼吧，炼完带上蛊虫跟我回大陆正面。我记得从巫族去合欢宗的最近路线会路过秋夜王朝是不是？” “是啊，怎么了？”巫楚问。 姜一尘沉思：“秋夜律法严禁使用蛊虫、药物、法器等外物篡改他人主观意识。我在想你这样的罪犯，秋夜王朝的悬赏金是多少。” 巫楚感到不可思议：“你穷疯了吗？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换赏金？” “谁让我是守法修士呢？”姜一尘无奈反问，已经不自觉地掏出了捆仙锁，蠢蠢欲动。 暗海群岛是法外之地，不受修真界各大修真王朝的律法限制。 但秋夜王朝管辖权范围使用的是属人兼属地原则。 无论是否为秋夜王朝百姓，只要在秋夜王朝的地界上犯事，均适用于该国律法。 无论是否在秋夜王朝国土范围之内，只要是秋夜王朝的百姓犯事，同样适用于该国律法。 合欢宗毗邻秋夜王朝，很大程度上套用了秋夜王朝的律法。 近期合欢仙子都在合欢宗内处理世界树带来的后续麻烦，也就是说只要巫楚把他爱情蛊的想法付诸实践，就会面临刑事责任。 姜一尘用留影石事先固定证据，大大方便了秋夜王朝给巫楚判刑的流程。 巫楚简直要气死了：“你就不知道帮帮我吗！” 姜一尘示意他放心：“好兄弟，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当然会帮你！” 巫楚看着他手中不断逼近自己的捆仙锁，狐疑地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姜一尘有理有据：“我会在你实施犯罪前就把你绑住，这样你就是犯罪未遂，酌情可以轻判。不然你如果成功实施犯罪，考虑到爱情的特殊性，你大概率还会对合欢仙子实施别的犯罪。这样你绝对会被数罪并罚，没个千八百年出不了大牢。” 巫楚：“……” 一时竟分不清自己是交友不慎，还是真的遇上了良师诤友。 288你的爱情真是面目可憎 在巫楚内心挣扎着思索要给姜一尘下个什么样诅咒的才足够报复他的时候，身前的青瓷陶罐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原本鏖战的两条蛊虫决出胜负，其中一条身形偏大的邪火多足蜈蚣被它的对手——多翅金蝉钻穿了肚子，分成两半，散落在尸山血海之上。 获胜的多翅金蝉站在邪火多足蜈蚣漆黑如铁的脑袋上，残破的翅膀不断震颤，发出阵阵嗡鸣，好似胜利者的宣言。 它耀威扬威地抖动身子飞起来，试图离开这里，很快就被青瓷陶罐上方的阵法阻拦，被迫下落，摔倒在地。 从众多的蛊虫中杀出来，多翅金蝉早已筋疲力尽。它半透明的翅膀抖动了几下，身子微颤，没能再飞起来。 不到指甲盖大小的多翅金蝉在蛊虫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上来回爬了几圈，最终认命似的低下身子，趴在邪火多足蜈蚣身上，一口口吃了起来。 巫楚面露笑意：“乖宝贝，好好吃。吃完爹爹带你去找娘。” 姜一尘不懂这些蛊师的癖好，但尊重好友的习惯，就是有些好奇：“你这爱情蛊算是炼成了吗？” “没呢，还得看这宝贝争不争气。”巫楚目不转睛地盯着青瓷陶罐中的多翅金蝉，满眼都是期盼。 姜一尘实在是无法从他的表现上看出任何冒牌货的迹象，忽然想起个事：“我从前好像听说巫族有爱情蛊，不过效用和你炼制的这个不一样。我听说的那个爱情蛊是同时种在道侣两人身上，若是一方变心，蛊虫发动，噬心而死。” 巫楚点点头：“确实有这个，也叫同心蛊。道侣同心一意，种下同心蛊后，对两人的修炼和战斗都大有裨益。但若变心，蛊虫就会吃干变心之人的心脏。” “不过这东西只对炼虚期以下的修士有用，而且无法让不爱的人相爱，不是我想要的爱情蛊。” “更何况合欢仙子是合体期，要想蛊虫对她起效，还得好好钻研。” 姜一尘不知道该如何劝巫楚，只能用留影石录下这一幕，方便将来巫楚被判刑。 无意间瞥见青瓷陶罐中的模样，姜一尘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多翅金蝉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凶兽，尤其是被选育做为蛊虫的多翅金蝉更是凶狠。 现在青瓷陶罐中这只多翅金蝉吞噬其余蛊虫后，原本不到指甲盖大小的身子正在逐渐膨胀，很快就被肿胀成了一个球形。 第230章 被撑大的皮肤上能够清晰看到多翅金蝉皮肤上的骷髅花纹，甚至能隐约看到这层薄如蝉翼的表皮下剧烈抽动的血管。 “撑住！撑住！宝贝你是最棒的！”巫楚低声呐喊，给多翅金蝉打气，希望它能挺过这一关。 然而姜一尘觉得悬。 精粹又诡异的灵力从多翅金蝉体内溢散而出，多翅金蝉膨胀的躯体上出现道道裂纹，闪烁着明暗不一的光点。 巫楚炼蛊多年，自然知道这是即将失败的前兆。 可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不放弃，一个劲地放软了语气：“别别别……哥给个面子！化蛊！只要你成功化蛊，以后你当我爹都行！” 多翅金蝉约摸是不想要他这个不孝子，半点面子也不给，话音才落，便当着巫楚与姜一尘的面炸开了。 青瓷陶罐被炸得嗡嗡作响，在桌上来回抖动。 巫楚悲痛万分地按住即将从桌上掉下去的青瓷陶罐，痛苦呐喊：“啊啊啊啊为什么又失败了！！！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爱情没有捷径。”姜一尘宽慰道。 “我不信！我一定要让仙子爱上我！”巫楚用法力撤掉青瓷陶罐内的蛊虫尸体，重新准备炼蛊材料。 姜一尘粗略扫了眼，再次启动留影石：“你别动这心思了，爱情强求不来。合欢仙子也没得罪过你，你何必害人家？” 留影石为证，他劝过巫楚不要这么做，将来巫楚被判刑，不能算他教唆。 天水宗在外名声不好，事事都得多做准备。 姜一尘对此经验丰富。 巫楚不满地瞪他：“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是爱情！” 姜一尘：“……那你的爱情真是面目可憎。” 执念深重是巫族固有的特点，一不小心就容易钻牛角尖，得不到就毁掉的例子比比皆是。 天成灵界的修士对巫族避之不及的原因之一便来源于此。 巫楚已经算是巫族中性格温和之人，如今也跟着魔一般炼制爱情蛊，也不知道是否跟水晶棺内的另一个巫楚有关。 姜一尘觉得回头得跟祁澜清说一声，让她去提醒下合欢仙子。 “既然爱情蛊练不出来，你就别瞎忙活了。”姜一尘道。 “我不炼那玩意儿了。”巫楚说。 他忽然听劝，让姜一尘有些不习惯：“真的？” “骗你干什么？你来之前我就失败好多次了，准备好的材料早用完了。”巫楚说着也来气，“我也觉得这玩意儿不靠谱，否则我巫族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有。” 他嘴上人间清醒，手上准备新一轮炼蛊材料的动作完全没停。 姜一尘怀疑他爱而不得快疯了：“那你现在在忙活什么？” 巫楚不假思索：“仙子不是喜欢兔子精吗？我打算炼个蛊，把自己变成兔子。” 姜一尘：“……”真是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有没有可能她只喜欢某只特定的兔子？”姜一尘问。 巫楚觉得不可能：“都是兔子，有什么好区分的？”说到一半，他忽然觉得不对劲，狐疑地盯着姜一尘，“老姜，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姜一尘赶紧绷紧了脸，连连摇头。 他绝对不知道合欢仙子喜欢的那只兔子精是自家师父。 巫楚越看越觉得他知道点什么，上上下下打量着姜一尘：“澜清跟仙子是好友，仙子是不是跟澜清说过什么，然后澜清又告诉了你？” 也不全是祁澜清跟他说的，还有一部分是合欢仙子自己嘚瑟的时候，姜一尘听见的。 比如说合欢仙子偷偷说她超喜欢调戏逐月道尊。 还有女儿的心声太活跃，什么都往外说，也抖出了这事。 修真界实力为尊，只要修为足够高，无论什么种族，出门都是贵客。 逐月道尊如今已经是天成灵界首屈一指的渡劫期大能，即使妖修身份暴露，也不会对他自己或天水宗造成多大影响。 ——顶多被人说一句“你们天水宗看着不像人，没想到真的不是人”。 但逐月道尊至今都以人族身份对外示人，姜一尘不敢自作主张对外公布他的妖修身份。 “兄弟，你就别问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姜一尘示意巫楚把手里的炼蛊材料放下，试图拉他出门，“许久不见，我们切磋切磋。” 巫楚强行从他手中挣脱：“不对劲，你肯定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仙子喜欢的兔子是谁？” 姜一尘心虚了一下，被巫楚看出来，强行逼问，“老姜你快告诉我，我要去妖域弄死他！” 姜一尘神情复杂：“这就别了吧。” 巫楚冷哼一声，杀气十足：“只有他死了，仙子才能解脱！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姜一尘：“他渡劫期。” 巫楚：“！！！” 要不他还是研究爱情蛊吧？ 289我可真是时时刻刻都为心心着想呢 在小命面前，爱情带来的疯狂冷静了三分，巫楚仔细把妖域的势力划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妖域确实有几位渡劫期妖皇镇守一方，但没有一位的跟脚是兔子。 考虑到天水宗弟子人品堪忧，巫楚狐疑地盯着姜一尘：“你是不是又在忽悠我？” 姜一尘不满地瞪他：“我忽悠你干什么？你和合欢仙子能不能成，和我又没关系。” 巫楚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没干过损人不利己的事。” “那是他们好心当做驴肝肺。”姜一尘理所当然地反驳，看巫楚油盐不进，索性摆烂，“你爱信不信，反正我提醒过你了。” “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仙子爱慕的到底是妖族的哪位渡劫期妖皇？”巫楚琢磨着他得去妖域打探打探消息，保不齐就有隐世不出的渡劫期兔子精躲在洞里不愿挪窝。 姜一尘摆摆手，打死不说：“看在朋友的份上，我才跟你说这些。该说的我都说了，旁的你别多问。” 巫楚盯着他看了片刻，一枚不起眼的蛊虫在他指尖浮现：“老姜，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对不住了。” 姜一尘心中警铃大作，即刻闪身后退。 与此同时，巫楚指尖的蛊虫弹射而起，直奔姜一尘而来。 姜一尘抬手挥出一道剑意，蛊虫没入虚空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近在咫尺。 凌厉剑势从姜一尘体内迸发而出，拦住袭来的蛊虫。 巫楚的灵力诡谲地缠绕在他身边，仿佛凝滞的沼泽，延缓了姜一尘的动作。 同一时间，更多的蛊虫飞向姜一尘。 只要护体剑势有一丝缝隙，就会有蛊虫趁虚而入，钻进姜一尘体内。 姜一尘边打边骂：“老巫你不要脸，居然想对我使用真话蛊！” 巫楚反骂：“你不讲义气！你追澜清的时候，我帮了你多少？借了你多少灵石？现在轮到我有心仪之人，你非但不帮，还胳膊肘朝外拐！” “我没让你去送死还不够讲义气吗？”姜一尘没好气地反问。 巫楚：“那你至少告诉我那只兔子精是谁啊！等我升到渡劫期，我一样宰了他！” 姜一尘忽然有点想去找逐月道尊告状。 沉默片刻，姜一尘真诚地说：“兄弟一场，你若真的升到渡劫期前去寻仇，我保证为你求一个体面的死法。” 他这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的模样让巫楚更气了，手上的攻击愈发猛烈。 炼蛊室内瓶瓶罐罐太多，姜一尘投鼠忌器，生怕巫楚再次讹上自己，化作一道光影飞出屋外。 巫楚追上去，两人在巫族上空大打出手。 其余巫族族人见状大吃一惊，很快就被族中的其余合体期长老安抚住。 作为天水宗宗主，姜一尘是个名人，许多修士都认识他。 长老们知道他与巫楚是好友，以为两人是在切磋，并一致希望巫楚把姜一尘打得亲师父都认不出来。 为族中修士开启防护大阵，防止族人被误伤后，巫族长老便没再多管，甚至鼓励族人仔细观战，以便感悟修炼心得。 每个人的战斗方式都不同，一旦进入战局，很容易暴露自己真正的战斗手法。 姜一尘存了试探之心，以不同的剑招攻击巫楚，暗暗比较他与以往切磋时的不同之处。 然而眼前的巫楚并未露出任何破绽。 姜一尘心中高兴，又异常费解。 如果这个巫楚是真的，那水晶棺中那个“巫楚”又是怎么回事？ …… 距离巫族领地不远处的海岛上，姜心和绛霄坐在礁石上，正美滋滋地在吃海龟蛋。 这是姜心在沙滩中挖到的，绛霄刚学会御火术，抢着帮她烤熟。 火候正正好好，海龟蛋q弹香软，两个小家伙吃得格外幸福。 “你们真的不吃吗？”姜心大方地把怀中热气腾腾的海龟蛋送到师兄们面前。 宁曜欲言又止。 林宴摇摇头。 第231章 昭世神色复杂地望向不远处的海面。 海面波涛起伏，隐约能看到水面之下潜藏着几十只水雷龟。 姜心吃的便是这些水雷龟埋藏在沙滩中的龟蛋。 当着苦主的面吃苦主的娃，就连沈慕斯都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他偷偷对姜心说：“小师妹，你把烤好的海龟蛋藏起来，等它们走了我再吃。” “好哒。”姜心乖巧地点点头，取出一块高阶绸缎，仔仔细细把怀中热气腾腾的水雷龟蛋包起来，放入须弥镯里。 做完这一切，见水中的水雷龟还不愿离开，姜心贴心地说：“你们走吧，这些蛋已经敷不出小乌龟啦。” 绛霄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你们再不走，师姐就要吃你们啦。” 姜心之前没这个想法，但绛霄的话让她有了食欲…… 【不知道这些大海龟好不好吃？】 【要不要让猫猫抓一只尝尝？】 【我们人多，如果好吃的话，抓一只可能不够。】 【要不全抓了吧？】 【这样就可以带回天水宗养起来，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了。】 楚霖风深表赞同，跃跃欲试地提起剑，琢磨着先抓哪只水雷龟。 他倒不是不好意思吃水雷龟蛋，而是变成鸭子后动作不便，不方便剥蛋壳才没吃。 水雷龟们听不到姜心的心声，但能看到姜心嘴角的口水，齐齐打了个寒颤。 如果说之前还因为忌惮这些人和鸭的实力而不敢上前，现在它们切实感受到生命危险，二话不说就扎入海面深处，借助暗海的汹涌波涛掩藏起自己的身形。 感受到它们的气息完全消失，雪鸭子任远长舒一口气：“水雷龟报复心强，希望它们是真的跑了，而不是去族中求援。” 刚刚与他们对峙的水雷龟修为最高是元婴期，最低是筑基期，其中大部分都是金丹期。 暗海群岛凶险，生活在这里的海兽通常都有不错的危险预感。 虽然宁曜等人修为最高只有金丹期，但他们身上溢散出的精粹灵力不输元婴期，甚至在见到庞大的水雷龟群之时没有表露出丝毫畏惧，让水雷龟群怀疑他们留有后手，迟迟没敢仗着龟多势众直接对姜心动手。 但正如任远所说，水雷龟是报复心很强的海兽。 它们怂一时，不代表它们怂一世。 姜心吃完三个水雷龟蛋，美美地打了个饱嗝，平静的海面上忽然涌起滔天巨浪。 一道充满愤怒的声音从海面下传来：“就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吃了我族中后裔？” 水面破开一道口子，巨大犹如岛屿的水雷龟从中跃起，散发出化神期的威压。 姜心望着脚边的蛋壳，实诚地点点头，真诚发问：“你也想被我吃掉吗？” 化神期水雷龟莫名打了个寒颤，可没能从姜心身上看出任何异样。 应该是错觉吧？ 水雷龟将在场的人和鸭全部扫视一遍，没有看出任何异样，确定刚刚心中一闪而过的畏惧是错觉。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它怒吼一声，直奔姜心而去。 “噶”一声怒吼，姜心腰间的灵兽袋里冒出一只虎皮鸭子的脑袋，扯着公鸭嗓气势十足地吐出一个字：“滚！” “诶！”水雷龟麻溜应声，迅速钻回水面下消失不见，甚至用灵力抚平了因它出现而翻卷起来的海浪。 那速度快得闻子淇都没反应过来：“这就怂了？” 他原本以为至少得有一场恶战！ “不怂留着上桌吗？”悟心遗憾地叹了口气，问大咪，“前辈为何不抓它？” “它肉硬，不好吃。死在这里血还臭。”大咪讨好地蹭了蹭姜心，“我可真是时时刻刻都为心心着想呢。” 晚一步出头的小咪暗暗翻了个白眼，和穷奇本体一起在心中暗骂大咪婊里婊气。 “真乖。”姜心满足地揉了揉大咪毛茸茸的小脑袋，决定交给大咪一个重任，“那你去海里帮我找点好吃的吧。” 并不想多干活的大咪：“……” 它就多余出这个头！ 290老姜，你给我送来个好东西啊 在姜心的满怀期待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大咪被她从灵兽袋里拎出来，予以重任：“多抓一点好吃的食材哦。” 她贴心地在大咪脖子上挂上一个储物袋，生怕它抓到的猎物没地方放。 大咪有苦说不出，只得低低“嘎”了一声，迈着比上坟还沉重的心情，扭着挺翘的虎皮鸭屁股一脚深一脚浅地迈入海中，任何海水淹过自己的鸭脖、浸没自己的鸭头。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鸭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苦，请全部带走。 穷奇本体和小咪在它身后发出无情的嘲笑：“哈哈哈哈……” 姜心的目光顺着笑声望过去，两只猫猫意识到不对劲，急忙止住笑意。 小咪更是机智的转移话题：“姜宗主进入巫族领地这么久都没出来，也不知道打探出消息没有。” “要不你去看看？”楚霖风道。 小咪呲牙凶他。 楚霖风学着它的模样呲回去。 大家都是鸭子，谁怕谁？ 正说着，两道身影从巫族领地内腾空而起，赫然便是正在交战的姜一尘和巫楚。 姜心立马从礁石上跳起来，挥舞着小拳头给姜一尘助威：“爹爹加油！” “师父加油！”绛霄同样大喊，恨不得冲上去帮姜一尘作战。 诡谲的灵力伴随着层出不穷的蛊虫围绕在巫楚周身，化作凌厉攻势朝姜一尘而去。 姜一尘持剑而立，剑风猎猎作响，不断将靠近自己的蛊虫击溃。 楚霖风看得心惊胆战，小声问：“大师兄，他们俩谁占上风？” 宁曜皱眉道：“目前看着是不分上下，但师父应该保有余力。” 他见过其余合体期修士围攻姜一尘时的场面，知道现在姜一尘所表现出来的远非他的真正实力。 “直接把人拿下拷问不就行了，师父在想什么呢？”沈慕斯不解地问。 昭世每次都很佩服沈慕斯的简单粗暴：“巫楚前辈毕竟与师父是好友，不能这么胡来。” 沈慕斯撇撇嘴，庆幸地说：“还好我没有朋友。” 悟心、闻子淇和任远古怪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 天空之中，姜一尘与巫楚交战许久，心中的困惑越来越深。 这个巫楚怎么连战斗方式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要么一开始与他成为好友的巫楚就是个冒牌货，要么水晶棺中的“巫楚”是冒牌货。 这两个念头在姜一尘脑海中反复回荡，他实在是无从判断，决定直接找巫楚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老弟，先别打了，我……” 巫楚根本不听他说话：“你先把真话蛊吃了再说！” 趁着姜一尘这边剑势变弱，巫楚攻势加剧。 姜一尘堪堪躲避，本能还击。 这一招他没来得及收力，几乎是比着全力而出。 巫楚察觉到危险，脸色微变，即刻防御。 如虹剑势落在他最快组成的灵力防护罩上，即刻将防护罩打成碎片。 巫楚靠着这一击阻拦争取到的片刻时间闪身后退，没有受伤。 他清楚自己的短板，欺负欺负别的剑修还行，对上姜一尘这样的顶尖剑修，劣势极大。 若是姜一尘真的全力以赴，他根本不能全身而退。 要是当初渡劫成功…… 巫楚正暗暗恼恨，忽然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不由得顺着这股感应望过去。 不远处的海岛上，姜心等人的身影一览无遗地印入他眼帘。 哪来的鸭子和小孩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巫楚很快意识到这是诅咒，同时从这几只鸭子身上辨认出宁曜等人的气息。 他的心狂跳不止。 正在这时，姜一尘先前那道剑势破开了他的防御之后有余力追击至此。 巫楚本能地抬手反击。 灰黑色的灵力从他体内涌出，竟比先前强大了一倍！ 正在礁石上蹦蹦跳跳给姜一尘呐喊助威的姜心忽然停下动作，低头望向被她随手放在脚边的水晶棺。 原本安安静静的水晶棺内涌起巫楚的同款灰黑色灵力，正在不断冲击淡蓝色的棺材盖。 昭世意识到不对劲，抱起姜心和绛霄闪身离开。 宁曜挥出一剑，用剑气把水晶棺推远。 水晶棺在海面上接连打出几个漂亮的水花，没有随着重力的作用没入海面，反而一飞冲天，直接飞到巫楚身旁。 这一刻，巫楚体内的灵力与水晶棺内的力量产生共鸣，他周身围绕的灰黑色灵力极速暴涨，气息浑厚直逼渡劫期。 青黑色的诡异符文在他脸上浮现，不断扭动，仿佛活物。 巫楚冲姜一尘咧嘴一笑，声音低沉却带着笑：“老姜，你给我送来个好东西啊。” 第232章 宁曜几人一看就是姜一尘带来的，巫楚不觉得靠这几个孩子能拿到水晶棺，自然而然地把这事算在了姜一尘头上。 姜一尘扫了眼平安无事的姜心等人，不着痕迹地飞到他们身前。 他握紧手中长剑，语气玩笑地说：“这么好的东西，至少值个几十亿上品灵石吧？你打算怎么付钱？” 巫族整体都不富裕，巫楚这个当族长的自然也是囊中羞涩：“本就是物归原主，要什么钱？我免费送你只真话蛊就当谢礼了。” 他蓄力朝姜一尘攻去，这一次的蛊虫更加神出鬼没，附着在姜一尘的护体灵力上，竟让姜一尘感到棘手。 正在这时，天空裂开一条缝隙，巨大的绿色藤蔓钻了进来，直奔巫楚而去。 感受到这熟悉的压迫感，姜一尘脸色大变：“怎么引来了这东西？” 巫楚同样脸色铁青：“我哪知道它还盯着我！” 姜一尘一剑劈开攻向自己的藤蔓，敏锐地听出巫楚在主动背锅：“你知道这东西？” “我上次渡劫就是被这王八蛋打断的！还废掉了我一具肉身！”巫楚破口大骂，骂到一半瞥见身旁如影随形的水晶棺，忽然冷静下来，“老姜，这副水晶棺你哪来的？” “烈火岛袁家。”姜一尘言简意赅地说，面对世界树突如其来的攻击，他不敢有任何大意。 烈火岛袁家在那一片海域是个庞然大物，可在巫族眼中不过是蝼蚁。 巫楚对他们没有半点印象：“他们从哪儿找到我这副肉身的？” 姜一尘万剑齐发，将逼近的藤蔓悉数搅碎，总算腾出喘息之机对巫楚说：“你最好先交代你和水晶棺里那个‘巫楚’是怎么回事。” 291天水宗不养闲人 巫楚迟疑片刻，咬牙道：“若是没有出错，水晶棺里那个‘巫楚’也是我。我是一魂双体。” 姜一尘诧异：“只听说过一体双魂，你这一魂双体倒是头一次见。” 这本是巫楚最大的秘密，是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底牌，绝不会泄露给外人。 但事已至此，他很明显能感受到姜一尘对自己身份的怀疑。 头顶来自世界树的攻击越来越密集，迎面而来的压迫感给他极其不好的感觉，比他上次渡劫之时还要凶险。 巫楚思索再三，说了实话：“非要说的话，我现在用的这副身躯和水晶棺里的身躯是一对双生子。但两副身躯只有一个魂魄，且这道魂魄可以在两副身躯之间自由穿梭。” 刚出生的孩子自主意识有限，魂魄在两副身躯之间穿梭之时毫无防备，极其容易受到外界影响。 巫楚曾一度因此魂魄不稳，差点就此夭折。 后来巫族长老看出异样，请族中渡劫期老祖出手为他稳定魂魄，教导巫楚正确的魂魄穿梭之法，才让巫楚平安活到成年。 成年之后，巫楚通常只以其中一副身躯示人。另一副身躯则藏在巫族秘地，设下层层防护，以防遭人暗算。 姜一尘接受能力快，很快理清楚其中缘由：“你的身躯怎么会遗落在外？” 巫楚摧毁围绕在自己周围的狰狞藤蔓，恼怒地抬头望向那抹被世界树入侵的天之裂缝：“我尝试晋升渡劫期之时，这些藤蔓和今天一样从天外而来，试图将我夺舍。” 姜一尘一下戒备起来：“它在你那副身躯里植入了种子？” “你怎么知道？”巫楚惊奇。 “它就这点手段。”姜一尘暗暗心惊。 合体期升渡劫期非比寻常，成功者寥寥无几。大乘期虚无缥缈，渡劫期往往就是众多修士能够到达的顶点。 若是世界树能够在修士晋升渡劫期之时趁虚而入，那岂不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控制天成灵界的渡劫期修士？ 那可比控制一个小宗门祸害大多了！ 姜一尘下意识想要通知祁澜清和逐月道尊商量，随即又担心起逐月道尊会不会也被趁虚而入了。 以过往表现来看，逐月道尊并不像站到了世界树那一头，但谁能保证他不是潜伏得太深，以某后断呢？ 姜一尘想得出神，一个不留神，剑锋被破开一道缝隙，即刻就有细小如尖针藤蔓钻过来攻向他。 “爹爹小心！” 姜心焦急的声音让他回神，注意到近在咫尺的锋利藤蔓，姜一尘体内迸发出强劲剑意，瞬间湮灭那些危险的藤蔓。 瞥见在岛屿上蹦蹦跳跳为自己加油呐喊的女儿，姜一尘稳住心神，重新对上从天而落的藤蔓。 一会儿把巫楚的事跟心心说一遍，说不定这孩子能瞧出异样。 若是实在没办法，他也只能选择暂且相信逐月道尊。 毕竟当年逐月道尊是在天水宗晋升的渡劫期，若是真的出现意外，镇守宗门的长老或多或少该看出点异样。 …… 岛屿上，宁曜早就带着人布置下层层防护措施。 世界树的威压笼罩整片海域，他们无处可逃，只能暂且躲藏在此，祈祷姜一尘与巫楚早日解决从天而降的敌人。 难得见姜一尘陷入苦战，沈慕斯暗自着急：“这什么东西如此棘手，连师父都打得这么吃力？” 林宴瞄了眼正挥舞小拳头专心给姜一尘加油的姜心，小声说：“疑似是世界树。” 沈慕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我从前在书上学到过的那个世界树？” “理论上是，但和书上的描述不一样。”林宴说。 头顶蔚蓝的天空全部被黑绿色的诡异藤蔓占据，这些藤蔓不断蠕动，仿佛群聚在一起的恐怖巨蛇。 沈慕斯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搓了搓直冒鸡皮疙瘩的胳膊，他掏出一个炼丹炉，一个劲地往里面塞爆裂弹。 昭世猜到他的想法，轻轻扯了他一下：“师父都打得这么吃力，三师兄你这点爆.炸的威力应该不够。” 沈慕斯动作一顿，显然是把昭世的话听进去了。 他刚刚的动作纯粹出于一名爆破师的本能，现在冷静下来，沈慕斯重新思量起自己手头能用的材料。 然后悲催的发现这次战斗规模太高，他使不上力。 沈慕斯痛苦万分：“啊啊啊啊为什么连搞炸.弹都要那么高的修为要求！” 姜心闻声回头，觉得三师兄怪可怜的，给他出了个主意：“三师兄，你可以把小咪炸出去帮忙，它合体期呢。” 一直安静如鸡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小咪浑身的毛都炸了：“为什么要我去？” 沈慕斯眸光闪闪地走向它：“前辈给个面子。” “给你大爷！”小咪拍着翅膀想躲开，一个不小心撞上绛霄，竟然被撞得七荤八素。 它迷糊的功夫里，绛霄拎起它，紧绷着小脸，略显吃力地把小咪抱起来，送到沈慕斯手中：“三师兄，给你。” 大乘期魔尊就是厉害！ “谢谢小师弟。”沈慕斯开心地接过小咪，趁着它毫无反抗之力，直接点火，把它和装有一肚子爆裂弹的炼丹炉炸上了天。 远离绛霄，小咪恢复了行动力，它刚想逃跑，就看到天空之上的藤蔓距离自己近在咫尺。 “靠！！！”它怒骂一声，即刻张开翅膀，扇出刚猛飓风将逼近自己的藤蔓悉数切碎。 这些藤蔓给它极其不祥的预感，小咪完全不想跟藤蔓背后的敌人正面对上，闯出一条路就想逃跑。 谁知这个时候地上正正好好传来姜心与绛霄的对话声。 绛霄很担忧地问姜心：“师姐，小咪只是只笨笨的虎皮鸭子，他能像师父那么厉害，对付这些藤蔓吗？” 姜心不是很确定地说：“应该能吧？虽然它弱弱的，但好歹也是合体期呢。” 我不弱，是小祖宗你强得离谱！ 小咪内心激烈反驳，念头一动，嘴上却说：“是啊是啊，心心，我好菜的，快让我下来吧。” 姜心摇摇头，认真地告诉它：“天水宗不养闲人，你要加油哦。如果输了，我今天就吃虎皮鸭子。” 小咪：“！！！” 早知道它就跟大咪一起出去打猎了！ 292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小祖宗言行合一，说吃虎皮鸭子就吃虎皮鸭子，连骨头都不吐的那种。 小咪原本已经俯冲离开最危险的战场，听完姜心的话，只能怒“嘎”一声，哭丧着一张脸转身飞向漫天藤蔓，重新加入战斗。 “小咪加油！”姜心精神抖擞地给它助威。 “嘎嘎嘎！”小咪一阵乱叫，也不知道是被鼓舞了，还是被气到了。 巫楚瞧着它奋力杀敌的模样，心生不解：“老姜，虎皮鸭子这么好吃吗？” 姜一尘无语：“我哪儿知道？” “改天你去抓只穷奇，我给他下个诅咒，咱们尝尝。”巫楚提议道。 姜一尘心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表态，小咪就嘎嘎叫起来：“吃吃吃就想着吃！你以为你是心心吗？信不信我一口吞了你！” 因为打不过姜一尘，它这威胁仅限于巫楚。 第233章 巫楚嗤了一声，丝毫没被威胁到：“你就当一辈子虎皮鸭吧，别想变回来了。” 小咪忽然意识到变鸭诅咒的来源就是巫楚，顿觉不妙，不由自主地长长“嘎”了一声，声音满是凄厉与懊悔。 “白痴。”穷奇本体暗骂一声，觉得丢人，只想赶紧离开，“小子，海面上的路走不了，你们走海底离开。” 宁曜望向漆黑如墨的海面，心生不安：“暗海群岛的高阶妖兽此刻感受到来自天外的威胁，应当全部都躲在海底不敢出来。我们走海底离开，岂不是会正好遇上他们？” 穷奇本体冷哼一声：“你们有宗门秘宝护体，就是碰到藏在海底的合体期妖兽都没法将你们一击毙命。眼下这光景，这些高阶妖兽都不想被世界树察觉到，不会多此一举，只会当没看到你们。” 他们留在这里帮不上忙，姜一尘和巫楚还得分心保护他们，注意不让世界树的枝丫探到他们跟前，相当碍事。 若是他们离开，姜一尘和巫楚无需再有所顾忌，一些大招也能使出来。 宁曜把穷奇的提议跟众人说完，楚霖风马上就从须弥戒里掏出一袋避水珠分给众人。 在灵力的护持下，修士修为越高，行走海底所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避水珠则可以为修士节省下这部分灵力，甚至帮助低阶修士乃至是凡人正常在海底行走。 在烈火岛修整等待姜一尘的时候，楚霖风很有眼力劲地去附近的商行买好了这一在暗海群岛历练的必备品。 一行人启动避水珠，林宴用八卦盘将众人笼罩住，还用法器绳索把众人绑在一起，防止在海底走散。 “跟紧我。”宁曜回头叮嘱一声，走在最前面带路。 他的身后跟着林宴等人。 楚霖风和悟心走在最后面断后。 除了宁曜和战力不明的两个小不点，就数这两人战斗力最高。 冰冷的海水没过宁曜的衣衫，未能将这件高阶法衣浸染分毫。 几人依次入水，绛霄走在姜心后面，好奇地问姜心：“师姐，这个树为什么总是盯着我们呀？” “不知道，它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姜心不假思索，盘算着暗海群岛有那些好吃的海兽，一会儿路过海底的时候如果能看见，一定要把它们全抓了煮火锅。 几人依次走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 姜一尘一直都关注着他们这里的情况，注意到他们离开，明白这些孩子的用意，心中稍定。 用神识扫过姜心等人的位置，确定不会误伤他们后，姜一尘不再收力，身躯与手中长剑同时亮起光芒，势如破竹般冲向漫天如蛇群扭动的藤蔓。 人剑合一，剑气如虹，庞大的剑势只是扫到海面的岛屿都能将其击碎，更是直接贯穿了头顶乌云压城般的藤蔓，露出藤蔓之后的璀璨星光。 就在这时，姜一尘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极强的视线顺着这一大洞自星界远处投来，一瞬间竟然让他心生畏惧。 姜一尘陡然意识到先前与他们交手的藤蔓仅仅只是这道视线的主人留在天成灵界外的暗手，并非是对方真正的战意。 而他这一击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要死了。 豆大的汗珠从姜一尘额头滚落，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战斗的本能让他知道此刻必须挥剑打断这道目光，可这道目光如有实质，竟令他陷入了僵直的状态。 窒息的感觉不断传来，强悍如他，身上居然渗出道道血丝，仿佛被看不见的刀刃刺穿了身躯。 护体灵力悉数碎裂，疼痛不断传来，姜一尘第一次知道眼神居然真的可以化作尖刀，伤人于无形。 这攻击绝对超出了渡劫期！ 姜一尘心中惊骇，不断试图挣脱，却只能感觉到致命的危险越来越近。 完蛋，真要死了！ 姜一尘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鲜血顺着法衣汩汩流下，染红了他腰间挂着的玉葫芦。 玉葫芦内，一束被精心收纳的胎发泛起微光。 正在海底抓水母的姜心似有所感的抬起头，望向暗流深涌的海水。 因为潜得太深，海底漆黑无光，只能听到海水流动的声响。 可姜心这一抬头，仿佛穿透了厚重庞大的海水，直接望向了星界。 【欺负我爹爹，真当他没人罩着哒？】 小家伙不高兴地撅起嘴，泄愤似的地把手中巨大的冥河水母在水中乱甩，力度大得全靠冥河水母自身修为深厚才没被姜心扯断。 安静的海底剧烈震颤，犹如地震。 因水母翻卷而翻滚的海水飞卷起来，形成一条水龙，从海底一跃而起，直奔天际。 巫楚被吓了一大跳，险险避开这条水龙，不知道是何方前辈助阵。 海底残留的水龙之力让楚霖风等人站立不稳，连忙让姜心住手：“小师妹你冷静一点！” “它欺负爹爹！”姜心好生气，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看向了绛霄，“小师弟，你去烧了这棵臭树吧。” 绛霄全靠抱着昭世的腿才能稳住身子，闻言懵懵地看向姜心：“可是我现在距离它好远哦。” “我帮你。”姜心解开她和绛霄身上用来防止走散的绳索，抓起绛霄的手就用力往上一甩。 霎时间，绛霄的身躯如炮弹般弹射而出，直奔姜一尘而去。 小家伙双手紧握成拳，高高举起。 精粹的火焰在他拳上亮起，眨眼便覆盖他全身，在水中化身成为一个小火人。 寂静的海底回荡起绛霄斗志昂扬的声音：“冲鸭！” 用神识目睹这一幕的宁曜等人忽然觉得他们逃跑得有些多余。 293快放小祖宗出来憋个大招啊 海面之上，绛霄一跃而起，一飞冲天。 越过万里深海，他周身的火焰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强烈得令人无法直视。 小火人越飞越快，一头扎进姜一尘打破的藤蔓大洞之中。 他周身火焰与来自星界的注视碰撞出恐怖的花火，四下溅射，落在藤蔓之上，燃起熊熊烈火。 随着这股碰撞越来越强烈，绛霄周身的火焰不断被消耗，终于全部消失不见。 没了火焰支撑，他直直往下落去，吓得哇哇大叫。 与此同时，来自远方的注视被打断，姜一尘总算恢复自由。 他赶紧上前接住绛霄，忌惮地扫了眼星空深处，迅速退回到藤蔓大洞之内。 瞧着怀中怯生生的魔尊陛下，姜一尘知道他尚未恢复记忆，心生困惑：“你怎么出来了？” “师姐说有人欺负师父，让我来烧掉这棵树。”绛霄说着扭头望向星空深处，小大人似的长长叹息一声，“可是我们距离它实在是太远了，烧不到呢。” 瞥见自己腰间装有女儿胎发的玉葫芦染了血，姜一尘一阵心疼，赶紧掐了个决把上面的血迹清理干净。 看他愁眉不展，绛霄认真道：“师父你别难过，我会努力修炼的，早晚有一天烧掉这棵树帮你报仇！” 小徒弟怪贴心的。 姜一尘心中暖暖的，但不敢有丝毫懈怠。 绛霄从大乘期魔尊变成如今这样一个懵懂孩童，肯定是遇上了大变故。 连他这等修为的大能都无能为力的事，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万一事情恶化，他这个合体期的师父实在是护不住他和其他人。 姜一尘强压住心中不安，前去与巫楚汇合。 遮天蔽日的藤蔓因绛霄的火焰而分崩离析，一直压制在他们头顶的恐怖威压逐渐淡去，让巫楚面露喜色：“老姜，你这个徒弟……”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起绛霄，总觉得这孩子非比寻常，想拐回去研究研究。 “你少问。”姜一尘递去一个严肃的眼神。 巫楚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很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打量起头顶熊熊燃烧的藤蔓碎块：“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是我们所料不错，这应当是世界树。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闭关炼蛊，对外界之事知之甚少，这东西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地袭击天成灵界。我们在大陆正面已经遭遇过很多次。”姜一尘言简意赅地说。 巫楚诧异不已。 他显然是知道世界树这一理论的，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真的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以这样一种诡异的姿态。 “世界树怎么会盯上我？”巫楚不解地问。 姜一尘哪知道为什么，琢磨着世界树是不是想借机控制渡劫期修士，继而控制整个天成灵界。 绛霄趴在姜一尘肩头，见师父没回答，热心地告诉巫楚：“师姐说这棵树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它盯上你，可能是因为它笨吧。” 巫楚：“……” 你小子不愧是能免试拜入天水宗的，讲话就是气人。 巫楚正要好好教教这孩子什么叫做尊重前辈，忽然一阵毛骨悚然，本能地和姜一尘同时挥出一道灵力护住三人。 第234章 澎湃力量从天而落，击垮了两人联手使出的攻击。 亏得这一下阻拦，才让他们成功避开这一道突如其来的危险。 “它回来了！”巫楚咬牙，看到原本已经快被绛霄火焰烧干净的藤蔓之中，新的藤蔓自虚空而来，翠绿树叶锋利犹如利刃，疯狂落向他们。 原本躲在一旁的小咪被气得嘎嘎大叫：“没完没了嘎！快放小祖宗出来憋个大招啊！” 姜一尘和巫楚忙于迎敌，无暇应声。 绛霄紧紧抓着姜一尘的肩膀，大声冲小咪说：“师姐抓水母呢，没有空！” “吃吃吃！就想着吃！我这个储备粮都快嗝屁了，她倒是救一下啊！她还想不想吃虎皮鸭子了！”仗着姜心不在，小咪扯着公鸭嗓喊得可大声了。 然而刚喊完，它就看到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陆续钻出几只鸭头。 小咪心里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看到其中一只鸭子背上坐着姜心。 小咪的心顿时哇凉哇凉。 拍了这么久的马屁，愣是功亏一篑！ 就在它出神的功夫，锋利的叶片已经飞卷向它。 小咪忽觉身子重重地往下坠去，仿佛被强大的无形之力拽住了。 “小心点鸭。”姜心的声音从海面上传来，她松开高举起的手，围绕小咪的无形之力消散不见，它的身子重获自由。 意识到姜心救了自己，小咪哇凉的心重新暖起来，扭动着笨拙的鸭子身躯扇动翅膀，卷起强劲飓风把追来的锋利叶片撕裂。 当着小祖宗的面，它得争口气，远离做储备粮的日子！ 这一幕发生在眨眼间，战场中，战斗还在继续，甚至因为局势升级，战场已经扩大到巫族领地上端。 镇守巫族领地的长老早就联系上巫楚，并打开了族中防护大阵。 此刻藤蔓与叶片齐齐落下，撞上巫族防护大阵，连带着整个巫族本岛都剧烈摇晃起来。 巫楚忙于应对自己面前的敌人，无暇分身前去帮忙。 一直与他如影随形的水晶棺这时突然脱离了他的控制。 原本安静沉睡在水晶棺中的另一个巫楚居然动了起来！ 只见那人依旧是双眼紧闭，却伸手推开棺材盖，从中飞起，直奔巫族领地上空而去。 “回来！”巫楚脸色发白，分出一道意识试图控制这副身躯。 然而他的意识刚没入其中，便被一股更加强大的意识所吞没。 意识消散前，巫楚看到一颗种子在这副身躯心口生根发芽，疯长似的将根茎没入他身躯的每一寸经络。 眨眼之间这副身躯便成为了世界树在天成灵界的傀儡。 巫楚与这副身躯的联系被彻底切断，他哇得吐出一大口血，逼近半步渡劫的力量瞬间跌回合体期。 不等巫楚为此惋惜，这副身躯已然来到巫族领地上空。 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巫楚脸色大变，顾不上身后无数攻击，直奔傀儡而去：“住手！” 但已经晚了。 这副身躯与他本就是一体，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巫楚本人，拥有巫楚在巫族的一切权限。 只见傀儡巫楚体内涌现出庞大的力量，直奔巫族防护大阵而去。 触碰到大阵的一瞬间，大阵打开一道缺口，逐渐瓦解，仿佛一切危机已然迎刃而解。 世界树的攻击掠过消散的大阵，疯狂落向巫族领地，吸取其中的盎然生机。 294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比我还会拍马屁 身为天成灵界的顶尖合体期，巫楚的实力不容小觑。 被世界树制成傀儡的那副身躯是他曾经用来冲击渡劫期的关键，更是实力强悍。 如今在这副傀儡身躯的带领下，世界树的攻击源源不断地落入巫族领地，眨眼便将大片大片清脆葱郁的部落化作颓败的荒原。 “该死！”巫楚怒骂，不顾世界树对自己的攻击，负伤前去拦住傀儡。 两个巫楚出现在领地上空，原本还在困惑族长为何要打开防护大阵的巫族族人意识到事情不对，纷纷行动起来，抵御外敌。 “重开大阵！”巫楚的声音响彻天空，族中的合体期长老原本正在抵御世界树的侵袭，察觉到巫楚为他们分担了最大的攻击之后，急忙腾出手去修复大阵。 这次世界树利用傀儡的族长之力直接消散了防护大阵，想要再次启动防护大阵，只能重新布置。 这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而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 世界树与傀儡联手攻向巫楚，即使巫楚悍不畏死，也无法拦下所有攻击。 巫族领地内的生机被多侵蚀一分，世界树的力量就更强一分。 甚至巫楚都能清晰察觉到与自己交手的这个傀儡“巫楚”反应越来越灵敏，仿佛正在不断“苏醒”。 看着傀儡原本紧抿的唇逐渐绽开一抹不分明的笑，巫楚心中越来越着急。 这显然是世界树的控制越来越深，傀儡体内即将有人格成型。 按这趋势下去，这副身躯极有可能成为世界树降临天成灵界的容器。 巫楚的蛊虫死了一只又一只，布满青黑符咒的左臂之上尽是血迹。 他右手狰狞地扭动，发出“咔咔”声响，在漆黑的天空下亮出锋利的五指。 巫楚用力在左臂之上一抓，将原本就在不断渗血的伤口拉扯得更大，顿时鲜血如注。 他单手掐诀，这些鲜血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只只蛊虫飞速冲向与他交战的傀儡。 傀儡即刻还击，与巫楚同出一源的诡异灵力在周身形成灵力风暴，拦住血红的蛊虫。 但这些蛊虫并未退却，保持全速前进，一头扎在灵力风暴之上。 “啪”一声，蛊虫碎裂，化作一摊血迹，很快随着灵力风暴的席卷湮灭在浩瀚灵力之中。 很快第二只蛊虫又冲了进去。 第三只、第四只…… 蛊虫源源不断地冲向灵力风暴，原本很快就会被风暴分散的血迹越来越浓郁，竟然强行在这道恐怖的灵力风暴之上撕扯出一道口子。 幸存的血色蛊虫飞速闯入其中，一头扎在傀儡身上，没入其身躯之中。 双眼紧闭的傀儡眉头微皱，似是感应到体内的不适。 他翘起的嘴角一点点放下，甚至逐渐显得狰狞。 巫楚蓄力将傀儡集聚而成的灵力风暴击溃，扯出一抹冷笑：“真当我拿你没办法么？” 没入傀儡身躯之中的血色蛊虫重新化作鲜红的血液，一点点侵蚀侵占傀儡经脉的根茎。 傀儡的行动逐渐变得僵硬，身躯不自然地在空中扭动，能够让人清晰感应到有两股力量在其中拉扯。 随着血色蛊虫的力量不断壮大，傀儡一点点回到巫楚的掌控之下。 就在这时，傀儡脸上钻出嫩绿的枝叶，一道虚空裂缝在他身后张开。 巫楚不知道那是什么，战斗的本能让他远离这道裂缝。 可不等他有所动作，虚空裂缝中陡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只是被那目光扫到，巫楚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冻住了。体内经脉碎裂，他的身子直直往下坠去，巫楚却连疼痛都无法感觉到。 一直被天空藤蔓纠缠住的姜一尘注意到巫楚受伤，即刻飞身去接人。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想要抬头望向重伤巫楚的敌人，却被绛霄捂住了眼睛：“师父不要看。” 姜一尘心中一惊，不敢不听大乘期魔尊的话，试探性地问：“是世界树的本体吗？” “嗯嗯。”绛霄点头。 回想起之前与世界树的几次交锋都与这次不同，姜一尘心中困惑：“怎么和之前不一样？” “唔……”绛霄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它的本体有点复杂，不是单纯的一棵树。” “那是什么？”姜一尘问。 “不知道，我只能看出来里面有好多东西。”绛霄摇摇头，扭着小脑袋去看姜心，大声问，“师姐，世界树里面除了树还有什么？” “什么都有吧。”姜心踩在一块碎裂的浮岛之上，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 她站直身子，举起手中的小石子，瞄准了那道悬浮在天空之上的眼睛。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灵界吗？】 【你再看我也不会把这么漂亮的灵界让给你！】 姜心心里哼哼唧唧，好像两人有旧怨似的。 被她提醒低头的宁曜等人只听见姜心“嘿”的一声，就看到小师妹把手中才捡来的石头丢了出去。 小家伙看着力气不大，那块石子本该丢出去没多远就没入海面消失不见。 然而预料中的抛物线并未出现。 小小的石子没入虚空，竟然出现天空之上，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直奔那只诡异的眼睛，一下扎了进去。 霎时间天空之上的虚空裂缝剧烈震颤起来，那只狰狞可怖的眼睛因为疼痛而不断扭曲变形，浑浊恶臭充满死寂之气的液体从石子刺入的伤口中流下，还没滴落，就被更多的石子打进了巨大的眼睛之中。 第235章 姜心怀中揣好了一大把碎石子，正抡圆了胳膊拼命往巨眼砸去：“回去回去！不要来这里！这里不是你家！” 一声凄厉到难以分辨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嘶吼响彻天地，巨眼撑开的虚空裂缝逐渐缩小，最终消失不见。 漫天藤蔓没了支撑，轰然落下。 姜一尘、巫楚、小咪三个合体期连忙出手还击，但藤蔓群过于庞大，光凭他们三个根本不够。 厚重如山的藤蔓群将两人一鸭的身躯直接从空中压下，三名合体期修士的力量竟然没能将它托举住！ 绛霄害怕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只要他看不见，就没有这么可怕的事。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小咪难以置信地问。 “我哪儿知道！”巫楚大怒，心中焦急万分。 下面就是巫族领地，这东西要是砸下去，躲在领地中的数万族人可就全完了！ 姜一尘用力托举头顶藤蔓山，察觉到从中传来的庞大力量，感到不可置信。 ——他从中感应到了世界的气息。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托举着的很可能是某个世界的一部分？ 小咪不想被压成鸭肉饼，可藤蔓山实在是过于巨大，空间封锁依旧在，它连逃都没地方逃。 万般无奈之下，小咪顾不上面子，嘶声力竭地喊：“小祖宗救命！” 与此同时，巫楚也使出了绝招：“老祖宗救命！” 小咪：“？？？” 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比我还会拍马屁？ 295老祖宗明鉴，这祸全怪是天水宗！ 小咪的“小祖宗”是姜心，但巫楚的“老祖宗”显然不是她。 在巫楚一声“老祖宗救命”之下，巫族领地内部亮起数到光芒。 澎湃的渡劫期气息铺天盖地，将悬浮在天空之中的藤蔓巨山击碎为成百上千块小碎片。 姜一尘与巫楚即刻去收拾这些藤蔓组成的小碎片。 小咪咽了下口水，小声问巫楚：“你们家渡劫期修士这么多哪？” “不然呢？你家没有吗？”巫楚头也不回地反问，催促小咪帮忙，“别愣着了，得尽快消除这些藤蔓，免得留下祸端。” 小咪有点酸，他的记忆中，他们家就穷奇本体一只渡劫期。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穷奇族有没有诞生新的渡劫期。 瞄了眼正望向自己的姜心，小咪不敢懈怠，麻溜闪起飓风将藤蔓化作齑粉，嘴上却还唠唠叨叨：“那你怎么不早点喊他们帮忙？” 巫楚倒是想，但巫族防护大阵被瓦解后，全仰仗族中渡劫期老祖出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布置起来。 只刚刚那一下，就让才成型的巫族防护大阵迅速消退。 这会儿巫族的渡劫期老祖们全都在支撑大阵，无暇分身做更多的事。 若是先前真的请老祖们出手对付世界树，能不能打退世界树是两回事，巫族领地肯定在此之前就会被毁于一旦。 巫楚懒得跟一只虎皮鸭子多解释什么，带着临时出来帮忙的巫族合体期长老和姜一尘一起扫尾。 这么多高阶修士，愣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世界树遗留在天成灵界内的藤蔓清理干净。 姜心几人坐在一叶扁舟上，很乖巧地等姜一尘来接他们。 楚霖风不是很明白地问：“师父，世界树的枝丫本来就没办法长时间保留，直接放着不管就会消失，为什么还要这么费心费力地去清理？” “这东西诡异得很，能钻入人体生根发芽。保险起见，还是清理干净为妙。”姜一尘把怀中的绛霄放到船上，见这位大乘期魔尊还捂着眼睛，忍俊不禁，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世界树走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绛霄紧紧贴在眼睛上的小手张开一条指缝，黑亮水润的眸子透过狭窄的指缝怯生生地打量外界。 确定一切都已经回归平静，他才长舒一口气，安心把捂住眼睛的小手放下。 悟心虽然不清楚绛霄的真实身份，但知道这孩子非同一般。 之前世界树现身之时，绛霄丝毫不惧，他不明白为何这次绛霄会表现出这般不安的模样。 “为什么要捂住眼睛？”悟心温声问。 绛霄低下头去，轻轻拍着自己的心口，懵懵懂懂地说：“感觉多看一眼那个东西，心里就会有好多好多的坏念头被勾起来。” 小咪气得暗自磨鸭爪。 您还怕有坏念头勾起来哪？ 您把我抱起来塞沈慕斯怀里让他把我炸上天的时候，就已经够坏的了。 小咪嫌弃地扭过头去，敢怒不敢言，摇着鸭尾巴来到巫楚身边，泄愤似的踹了一脚倒地不起的另一个巫楚。 这是先前水晶棺中的巫楚，世界树失去对其的控制后，他便直接从空中落下，被昭世用傀儡线从海里捞了起来。 真正的巫楚这会儿重伤，没有余力再去控制这副身躯，也不许小咪如此糟践自己的另一幅身躯，直接一脚把它踹开。 小咪发出不满的“嘎嘎”声，被姜心摸了摸鸭头后收进灵兽袋里。 【今天小咪好努力，就不吃虎皮鸭子惹。】 另一边，巫楚愁眉苦脸地望着自己的另一副身躯，唉声叹息。 姜一尘懂他的忧愁：“按规定一个修士只能有一副常用的身躯，你曾经用这副身躯进入大陆正面，现在又换了一副，没有报备，万一被各大朝廷发现，得坐好几年大牢吧。” 并不是在愁这个的巫楚狠狠白了他一眼：“你不乱说话，朝廷不会抓我。” 姜一尘一脸真诚：“可我是个实诚的人。” 巫楚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不想跟姜一尘纠结这种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事，微抬下巴指了指自己的另一副身躯：“当年我就是因为察觉到体内有异物入侵，渡劫失败有灰飞烟灭的危险，才果断放弃这副身躯，与之切断了所有联系。现在你说这副身躯里面的隐患被清除干净了吗？” 姜一尘粗略用神识扫了眼地上的“巫楚”，并不能看出什么：“我看不出来，你请族中渡劫期长老——” 说到一半，姜一尘瞥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团子走过来抱住自己，忽然改了主意。 他低头抱起姜心，听见小家伙开心地举起灵兽袋告诉他：“爹爹，我抓到一只好大好大的水母，咱们可以吃凉拌海蜇呢。” 姜一尘用神识扫了眼她怀中的灵兽袋，看到一只元婴期的冥河水母正在里面瑟瑟发抖：“心心真厉害。海蜇咱们一会儿吃，你先帮巫楚叔叔看看这副身躯还有没有世界树的残留。” 姜心回头随意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巫楚”：“世界树的种子生根发芽后，有不少根茎残留在这个巫楚叔叔的经脉中，要全部清理干净才可以再用呢。” “那他还会被世界树控制吗？”姜一尘问。 姜心认真想了想：“只要没有新的种子被种进去，就不会再被控制。不过因为残留在里面的根茎是世界树的一部分，勾连上世界树的意识后，世界树可以操控巫楚叔叔爆.炸哦。” 说到最后，她双手一推，做了个爆.炸的姿势。 巫楚惊奇地看着她：“心心，你说的是真的？” 姜心点点头，就很困惑地反问巫楚：“我骗你干什么？” 巫楚不是怀疑她骗人，是震惊姜心的博学：“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姜心歪着脑袋想了想，露出骄傲的笑：“因为我聪明呀。” 再聪明也没这样的吧？ 巫楚还想追问，姜一尘赶紧递了个眼神过去警告他闭嘴：“能救你一条狗命就行了，管那么宽干什么？你家住海边啊？” 巫楚指向身后苍茫暗海：“是啊。” 姜一尘：“……住海边也管不着我们天水宗的事。” 两人是多年好友，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见姜一尘不想多说，巫楚没再多问。 刚刚服下的丹药慢慢被吸收，巫楚的身子稍稍恢复了些。 他拎起地上的另一个自己，打算先回巫族领地：“事情闹得这么大，近期估计会有不少高阶修士过来打探消息，你们先随我回巫族领地修养几日吧。” 宁曜如实道：“多谢前辈好意，我们没有受伤，不需要修养……” “我需要。”巫楚打断他，认真地说，“我得告诉老祖宗，这祸不是我闯出来的。有你们天水宗在，老祖宗会信我。” 在场诸人：“……”你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背锅的事，天水宗打死不做。 姜一尘正打算带徒弟们逃跑，忽然看见正在修复的巫族防护大阵内亮起一道冲天白光。 令人难以直视的白光之中，一只巨大的白兔身形敏捷地钻入大阵缺口，逃到了外界。 原本垂头丧气的巫楚忽然就精神了。 296修真界最靓的崽！ 巫族为钻研蛊虫，时常会抓妖兽实验蛊虫效果。 这只兔妖身上没有徽记，一看便是抓来的试验品。 第236章 而且看模样白兔灵智未开，却有化神期修为，多半这身修为还是被抓之后被人用丹药强行提升上来的。 能够用这等修为的妖兽实验蛊虫，一定是族中有名有姓的长老。 巫楚飞快服下几枚丹药，暂时恢复大半修为，一跃而起，直接结印拦住白兔的去路。 白兔被迫下落，瞥见姜一尘等人，极速朝他们奔去。 姜心精致的小脸上扬起笑意，热情地伸开怀抱，眼睛亮闪闪：“兔兔来这里！” 随着白兔的靠近，一股若有若无的丹香飘来，让姜心忍不住流口水：“好香啊，兔兔吃了这么多珍贵丹药，一锅炖了一定很香。” 昭世蹲下身帮她擦掉嘴角的口水，认真地教育孩子：“小师妹，这是巫族用来做实验的兔子，可能有毒，不能吃。” 楚霖风秀了下自己的须弥戒，骄傲极了：“小师妹放心大胆地吃，我这儿解毒丹管饱。” 任远表示自己没问题：“毒素对昆仑宫弟子作用有限，我可以先尝一口给你们试毒。” 悟心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愈发浓郁的丹香，认真地说：“贫僧夜观天象，这兔子肯定没毒。” 闻子淇狐疑地看向他：“这大白天的，你去哪儿夜观天象？” 悟心板起脸：“你还想不想吃兔子了？” 闻子淇默默闭嘴。 兔子肉配合着丹香，勾人得很，闻子淇早就馋了。 沈慕斯更是掏出一个干净的炼丹炉，麻溜往里面撒八角、香叶等调料：“大师兄、四师弟、五师弟，你们快去把兔子抓回来。二师兄，你算算这兔子怎么做最好吃。” 绛霄看看想吃兔子的他们，又看看还在空中与巫楚搏斗的兔子，面露困惑：“真的能吃吗？” “送上门的兔子为什么不能吃？”沈慕斯觉得小师弟还是太腼腆了，谆谆教诲，“遇事先责怪他人，再责怪他人。反正错了也是别人的错，不要内耗。有毒也没事，死不了就行。” 绛霄不是很懂，苦恼地皱起小眉毛，总觉得这不对：“师姐……” 姜心用力拍拍他的肩，示意绛霄别担心：“毒不死我们的，你放心。” 绛霄想问的不是这个，但听着姜心在碎碎念什么“想吃”、“应该能吃吧”、“吃点也不要紧”，他几次都没找到机会开口再问。 巫楚重伤未愈，即使修为高了一层，一时也没能将这只白兔擒下。 姜一尘看了会儿热闹，嗤笑出声：“老弟，你不行啊，还是老哥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不用你管。”巫楚躲开兔子的飞旋踢，抽空回了姜一尘一句。 “巫楚叔叔也想吃兔兔吗？”姜心好奇地问。 姜一尘笑着抱起女儿：“他呀，想抓住这只兔子去研究什么蛊虫能让他变成兔子精。” 巫族的施蛊对象修为越高，所需蛊虫的品阶也越高。 想要炼制出高品阶蛊虫，需要不少天材地宝。 刚刚与世界树的一战让巫楚损失惨重，他想炼制出能够让自己变成兔子精的蛊虫，必定需要与兔子有关的高阶材料。 眼前这只白兔显然符合这一标准。 就是姜一尘没想到巫楚胆子这么大，居然丝毫不掩饰地就敢直接抢自家长老的试验品。 来巫族的路上，众人简要了解过一些巫族炼蛊的知识，知道一只灵虫最后成为蛊虫需要经历尸山血海的厮杀。 一想到兔兔也要经历这些，姜心心疼，忍不住哀求姜一尘：“爹爹，被抓住炼蛊太遭罪了，你去把兔兔救下来吧。” 瞧着女儿眼巴巴的神色，姜一尘心都要化了，哪能不答应：“好咧，你们烧水准备吃兔子吧。” 【哇，真的能吃啊？】 姜心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小手忍不住地从须弥镯里拿出碗筷。 一只兔子而已，有什么不能吃的？ 看他在宝贝女儿面前秀一手！ 姜一尘持剑飞起，越过在空中交手的巫楚和白兔，直接使出剑阵。 剑意凝聚而成的数万灵剑犹如泰山压顶，把本就状态不佳的巫楚和白兔压制住。 姜一尘伸手往下一压，剑阵下落，被其笼罩住的巫楚和白兔应对不及，直直下坠，摔倒姜心等人面前，砸起巨大的水花。 “姜一尘你偷袭！”巫楚气得跳起来怒骂。 姜一尘笑嘻嘻地拦住他：“莫气莫气，一会儿兔子肉烧好了分你一块。” 刚从海水中扑腾起来的白兔听见这话，像是得了心梗，动作一下顿住，僵硬地去看姜一尘。 哗啦作响的海浪拍打声中，甚至还有它咯咯磨牙的声响。 绛霄悄咪咪地往昭世身后躲，像是担心被牵连。 昭世隐隐感到不对劲：“师父，这兔子真的能吃吗？” 姜一尘大手一挥：“吃，放心大胆地吃！有什么事师父我兜着！” 正在这时，林宴“啪”一声收起卜算结束的龟甲与铜钱，郑重地盯着兔子，严肃地说：“这不是一直普通的兔子。” 白兔的眸中亮起光芒，似是赞许地望向他。 其余人也因为林宴的话而停止手中的动作，纷纷等待他的下文。 就听见林宴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一只经过珍贵丹药和蛊虫洗礼的兔子，而且分量很大，我们应该分区下锅。兔头麻辣、兔腿烧烤……吃不完的部分分装起来做冷吃兔。” “贫僧赞成。”悟心第一个同意，并愿意免费超度这只白兔。 沈慕斯带头爆发出欢呼声：“先吃火锅！大师兄你去杀兔子吧。” 白兔眼中的光唰一下没了，顿时心如死灰地倒下去，沉入海中。 宁曜原本不是很想吃兔子，被封印在他心口的穷奇本体一直都在“嘿嘿”偷笑，让他感到奇怪。 不过看姜一尘都满怀期待地站在旁边等开饭，还在催促沈慕斯把火锅调料都拿出来，出于对师父的信任，宁曜强忍住了心中那点困惑。 楚霖风取出一把短刀，美滋滋地上去准备杀兔子。 宁曜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走过去帮忙。 姜心和绛霄因为年纪太小，不需要出力就能吃饭，其余人都在为吃兔子忙忙碌碌。 唯有昭世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 姜一尘知道这孩子内向，琢磨这是一个让昭世和其余师兄弟一起玩乐的好机会，提醒昭世：“昭世，用傀儡线把海里的兔子绑起来，方便你师兄师弟杀兔子。” 昭世为难地看看他，又迟疑地看看把自己的腿抱得更紧的绛霄，总觉得要出事。 他思索着说：“师父，这兔子的来历还不清楚，要不先别吃了吧？” 姜一尘无所畏惧：“兔子来历清楚得很，就是巫族长老的实验兔，吃了没事。” 话音才落，海里的白兔扑腾了一下，溅起一大滩腥咸的海水，把姜一尘浇了个透心凉。 白兔只剩下一个毛茸茸的兔头漂浮在海面上，血红色的眼睛瞪得老大，其中倒映出姜一尘狼狈的身影，透着死不瞑目的愤慨。 巫楚哈哈大笑：“老姜，这兔子看你的眼神好像在看自家的不孝子。” “你琢磨偷自家长老的试验品去炼蛊，你才不孝。”姜一尘掐了个决，把身上湿漉漉的海水清理干净。 看姜心捧着小老虎造型的专用小碗往海边走去，姜一尘喊住女儿：“心心，不缺你一个，等着吃就是了。” 姜心期待地问：“那兔兔的毛可以个我做一个围脖吗？” 姜一尘示意她放心：“这么大一只兔子，扒下来的兔毛兔皮给你做件披风都不成问题。” “耶！”姜心欢呼，开心地高举双手转圈圈。 【好棒好棒！】 【终于可以吃师公，还可以拿师公的兔毛做围脖啦！】 【还有兔毛披风呢！】 【我以后一定是修真界最靓的崽！】 【哈哈哈哈……】 在姜心欢天喜地的心声中，天水宗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只即将被抹脖子放血的巨大白兔。 297您罚完师父就别罚我们了哦 在天水宗众人与白兔的大眼瞪小眼中，“唰”一声，姜一尘第一个对着白兔跪下了。 沈慕斯反应极快，立马拉上昭世跟着跪下。 林宴和楚霖风紧随其后。 宁曜跪下时，听到封印在他体内的穷奇本体哈哈大笑：“你们可真是孝死我了哈哈哈……真是哄堂大孝！孝不可言哈哈哈……” 穷奇本体无法听到姜心的心声，从白兔身上感受到与逐月道尊极为相似的微弱气息，以为这只白兔是逐月道尊的同族晚辈。 现在看姜一尘师徒几人对待白兔的态度骤然改变，猜到这几人非但意识到了这只白兔的身份，而且白兔的身份应该比他猜测的还要厉害。 在天水宗吃瘪这么久，如今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爽！ 宁曜伸手捂住心口，生怕穷奇嚣张的笑声气死逐月道尊。 第237章 正饶有兴致地讨论一会儿兔肉该怎么分区下锅的悟心等人冷不丁看到天水宗众人下跪，都被吓了一跳：“姜宗主，您怎么了？” 姜一尘刚要张口，就被白兔拍起的海水淋了个满头。 他意识到逐月道尊这会儿不想暴露身份，只得把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咽下，改口道：“腿软。” “你们都腿软吗？”任远不解地望向宁曜师兄弟。 师兄弟默默点头，出奇地一致。 绛霄看看跪着的师父师兄，又看看怒气冲冲地师公，歪着脑袋想了想，跟着也要跪下。 ——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但跟着师父师兄应该不会错。 姜一尘脸色大变，一把薅住他脖领儿，在绛霄跪下前把他提溜起来。 想吃师父已经够不孝的，再让大乘期魔尊给师父下跪，姜一尘怕逐月道尊当场吐血身亡。 绛霄不明所以地回头去看姜一尘，一脸的天真与懵懂。 姜一尘尴尬道：“你没想吃师——乖，你不用跪，和你师姐站一块儿去。” 绛霄望向抱着碗冲白兔流口水的姜心：“可是师姐好想吃兔子哦。” 姜心期待的眼眸亮闪闪的：“兔兔吃了辣么多极品丹药和蛊虫，刚刚吸收完毕，这会儿兔肉最香。爹爹你别跪着了，快起来做饭呀。” 【再不下手，师公吃起来就不香了。】 【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姜一尘都不敢去看逐月道尊的眼睛，硬着头皮说：“女不教父之过，心心她……都怪我。” 虽然姜一尘省略掉了“心心她想吃师公大逆不道”等言辞，但天水宗的其余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沈慕斯对师父敢作敢当的勇气敬佩极了，本着孝子贤孙从不忤逆长辈的原则，他跪在逐月道尊面前，顺着姜一尘的话说下去：“我们哥几个只是犯了全天下的人都会犯的错。师父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罚完师父就别罚我们了哦。” 楚霖风连连点头：“对对对，师父合体期，耐揍。” 姜一尘拳头硬了，刚想去揍这两个不孝子一顿，一抬头就撞上逐月道尊血红的眸子，又心虚地低下头去。 巫楚重伤未愈，知道自己打不过姜一尘，已经歇了抢白兔去炼蛊的心。 这会儿他盘腿坐在船尾，一边调息，一边等着吃现成的兔肉。 看姜一尘和几个徒弟莫名其妙地跪下，巫楚心生困惑：“你们整什么幺蛾子？这兔子要是不吃，我就带回去炼蛊了。” “你敢！”姜一尘赶紧趁机起身，护在白兔身前，努力向逐月道尊展现自己的孝顺。 沈慕斯师兄弟反应飞快，跟着站到他身后，在白兔面前站成一排，一副誓死保卫白兔的模样。 他们这么乖，师公罚他们的时候，应该能心软一点点……吧？ 巫楚越看越觉得奇怪：“一只兔子而已，你们搞得跟个祖宗似的。吃完再抓就是。” 姜心深表同意。 【对啊对啊，吃完这个师公，再去吃别的师公。】 哪有怎么多师公给你吃！ 姜一尘赶紧掐了个决打入姜心体内。 【什么东西撞了我一下？】 姜心好奇地低下头去，什么都没瞧见，以为是不小心被风吹起的海水，没有放在心上。 【师公难得这么好吃，怎么还不开饭啊，我都饿了。】 【不知道爹爹在搞什么，我先去拌调料吧。】 【三师兄拿出来了好多调料，不知道哪几个放在一起最好吃。】 姜心心情愉快地拉着绛霄去小桌上研究调料，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歌。 姜一尘的心哇凉哇凉。 这孩子的力量比他想象得还要厉害，他和祁澜清研究出的这个法诀居然没办法封印姜心的心声。 乖女儿，你就没觉得“吃师公”这件事不对劲吗？？？ 姜一尘都不敢回头去看逐月道尊的神情，见巫楚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他将剑推出一寸：“老弟，别打这位的主意。” 巫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姜一尘口中的“这位”是指他身后的白兔，愈发感到匪夷所思：“一只强行用丹药提升到化神期的兔子而已，连灵智都没开，你还用上尊称了？都知道你们天水宗没道德，怎么现在连文化也没有了？” 他推开姜一尘想要去抓白兔，却没想到姜一尘直接拔剑指向了他。 与此同时，宁曜师兄弟也纷纷亮出武器。 闻子淇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拔弩张吓了一大跳，不明所以地问：“吃个兔子而已，怎么还能打起来？” 悟心皱眉沉思，没想出原因，转身继续念大悲咒。 就姜心那心心念念想吃兔子的模样，悟心就觉得这只兔子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虽然他金丹期的修为无法真的超度这只化神期的白兔，但多念几句聊表心意，就当吃兔子随份子了。 另一边，巫楚被姜一尘师徒拦住，也来了气性：“你们搞什么鬼？兔子不吃算了，趁着它药劲还在，我正好抓去炼蛊。” 他的身形一下溃散，化作诡异的黑烟，穿透姜一尘师徒的阻拦来到他们身后，直奔白兔而去。 姜一尘即刻反身迎击，把巫楚拦下：“你今日若是想要强抢，咱这兄弟就做不成了！” 他难得这般严肃，让巫楚狐疑：“这只兔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你别管，反正我要带他全须全尾地回天水宗。”姜一尘沉声道。 巫楚意识到姜一尘并非玩笑，愈发肯定这只兔子有问题。 两人相识多年，没必要为了一只兔子翻脸。 巫楚正要放弃，忽然听见巫族防护大阵内传来一道年轻女声：“巫楚，把那只兔子给我抢回来！” 那是他们巫族渡劫期太上长老巫云灵的声音！ 怎么把这位也给惊动了？ 298一门六鸭，他被巫云灵诅咒了！ 渡劫期修士稀有，通常都是各大势力的镇山之宝，是各大势力的底牌与实力。 培养一个渡劫期修士不容易，为了更进一步，许多修士晋升渡劫期后都会闭关隐居，试图冲击传说中的大乘期，鲜少活跃在人前。 各大势力出面主持事宜的掌权人大部分都是合体期，像禅空寺这般由渡劫期的苦海大师继续担任主持的是少数。 巫族亦是如此，对外待人接物的族长一直都是合体期的巫楚。 ——虽然他长期旷工在外游历。 此刻出声命令巫楚抢回白兔的巫云灵却是个意外，这位是巫族最有名的渡劫期老祖。 倒不是因为她最能打，而是因为她足够难缠。 巫云灵尚未晋升渡劫期前，便是赫赫有名的巫族妖女。 一旦招惹上她，哪怕修为远高于巫云灵，也别想轻易全身而退。 本着“君子报仇不择手段”的原则，哪怕回到巫族去偷长老们的高阶蛊虫，巫云灵也要把仇给报了。 为此她在族外积累了一大票仇人。 随着修为晋升到渡劫期，巫云灵在外界的称号从“巫族妖女”过度到“巫族圣女”。 她的大部分仇人都因为没能熬过她而寿元耗尽，还有些活着的则因为修为不如她，只能忍着。 至于那些同样晋升到渡劫期的仇人，因为巫云灵晋升渡劫期后长期在巫族闭关，倒是也没上门寻仇。 毕竟得罪巫云灵和得罪整个巫族他们还是分得清哪个更要命的。 长此以往，外界倒是很少再提及这位曾经烜赫一时的巫族圣女。 可巫楚不敢对这位祖宗的话有丝毫懈怠。 他原本已经放下的手又抬起来，冲姜一尘露出一个后台强硬的笑：“老姜，对不住了。老祖宗发话，我不得不照做。” 话音才落，巫族领地内部便响起巫云灵的怒骂：“会不会说话？” 巫楚一个激灵，赶紧改口：“小祖宗小祖宗！我错了！” “哼。”巫云灵冷哼一声，没再跟他计较。 她现在忙于修复巫族防护大阵，腾不出手来做别的事，不然也不会吩咐巫楚来抢兔子。 深知白兔底细的姜一尘自然不会同意，暗自传音给宁曜几人：“一会儿趁我拦住巫楚，你们赶紧带师公走。” “好。”宁曜应声。 眨眼间巫楚冲上前来，姜一尘闪身阻拦，两人已经打成一团。 宁曜不着痕迹地往白兔那儿挪步，眼角瞥见因为迟迟没等到兔肉火锅开席只能寂寞地啃灵果的姜心，一阵头疼。 “小师妹、小师弟，过来这里。”宁曜低声吩咐。 “要开饭了吗？”姜心开心地哒哒跑过去。 “不吃了。”宁曜说。 “为什么不吃？再过小半个时辰药效散了，就没这么好吃了。”姜心见不得浪费食物，圆润的小脸苦巴巴地皱起来。 宁曜实在是难以想象小师妹为何在明知白兔是师公的情况下，还能如此期待地吃白兔。 第238章 他不善言辞，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姜心沟通，只能将希望放在林宴身上。 林宴一本正经地说：“今日不宜吃白兔。” “我觉得很宜。不信的话，二师兄你算一卦。”姜心说。 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林宴怕算卦的时候龟甲碎裂直接把自己炸死。 关键时刻还得看沈慕斯。 他一把抱起姜心，简单粗暴地吩咐：“你就别管了，安心跟着我们就是。你们几个也是。”他又扭头吩咐悟心三鸭。 趁着巫楚落向白兔的抓取手段被姜一尘打断，昭世飞速用傀儡线绑住白兔。 楚霖风见状即刻启动灵舟，飞驰电掣地朝远离巫族领地的方向驶去。 巫楚几次想要追击，都被姜一尘拦住，让他愈发好奇：“这只兔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你就别管了。”姜一尘其实比他还纳闷。 逐月道尊虽然是妖修化形，但多年以来从未在人前显露真身，修为更是众多渡劫期中的佼佼者，怎么会今日如此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甚至修为都跌到了化神期？ 而且他至今都没能从白兔身上感受到半丝逐月道尊的气息。 若非有姜心的心声，姜一尘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亲师父。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兔子救下，送回天水宗疗养。 听巫云灵的语气就知道她对兔子没安好心，决不能让师父落到巫族手中。 姜一尘本就战力强悍，这会儿更是全力以赴。 巫楚重伤未愈，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败下阵来。 巫云灵一直都在分心关注外界的情况，见白兔都快被带没影了，直接化出一道分身留下继续支撑防护大阵，本体从巫族领地中一跃而起，直奔宁曜几人而去。 渡劫期的速度远不是合体期可以匹敌，姜一尘还被巫楚绊住了手脚，没能将巫云灵截住。 一道黑光划过天幕，越过灵舟，落在暗海之上，堵住了逃亡的楚霖风等人。 黑光消散，一名模样艳丽的黑衣少女赤足站在波涛翻滚的海面之上。 她身上层叠佩戴着做工精美的银饰，每一件都是极品秘宝，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位便是巫族的渡劫期小祖——巫云灵。 楚霖风不敢撞上去，本能地停下灵舟。一个急刹车下，差点把一船的鸭子颠飞出去。 渡劫期的威压若有似无地笼罩下来，仅有金丹期的鸭子们完全不敢动弹。 唯一毫无察觉的是姜心和绛霄，正背对着巫云灵，趴在船尾眼巴巴地望着白兔等开饭。 巫云灵懒得跟这几个小辈计较，望着戒备看向自己的白兔，勾起一抹笑，迈着轻盈的步法踏浪而行，朝白兔走去：“逃啊？怎么不逃了？不还是落到了我手中？” 姜一尘心中焦急，顾不上自己与巫云灵之间的修为差距，下意识便冲她挥出一剑。 这一剑威力极大，将海浪劈成两半，直接切断了昭世与白兔之间的傀儡线。 分隔两端的海浪将白兔与巫云灵之间的距离拉远，高达上千米的波涛中剑意起伏，就连巫云灵都在这一刻被逼得停下脚步。 “姜、一、尘。”她一字一顿地喊出这个名字，深不见底的双眸中雾气翻涌。 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黑色气息自虚空蔓延，悄无声息地缠绕住姜一尘，飞快钻入他体内。 高空中的姜一尘身形一顿，脸色大变。 “你——噶——”姜一尘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剩下的话语便化作了一阵“嘎嘎”声。 他变成了一只鸭子。 一门六鸭，他被巫云灵诅咒了！ 299她跟师公天下第一好！ 姜一尘变成的鸭子脑袋上甚至还顶着他的白玉冠，与人形的他极为相似。 如此紧张的时刻，望着这般滑稽的师父，沈慕斯不孝地笑出了声。 姜心更是哈哈大笑，指着姜一尘对绛霄说：“爹爹变成鸭子惹，走路摇摇晃晃，要是娘亲也能看到就好了哈哈哈哈……” 一边说，她还一边学，把手压平了放在身子两侧，模样鸭子走路的动作。 “我去帮师娘录下来。”绛霄机灵地跑到楚霖风面前，找他借了个颗留影石。 千尺高的海浪巨幕落下，露出两端的白兔与灵舟。 一门六鸭一白兔，唯二还是人的两个小家伙完全不干人事，非但不知道自己有能力与巫云灵一战，甚至到现在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白兔血红色的眸子中涌现出深深的绝望。 巫云灵噙着笑再次走向白兔，语气温柔而恐怖：“小兔子，吃了我那么多宝贝蛊虫就想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一步步靠近，很快越过灵舟来到白兔附近。 彩色的蛊虫她指尖飞出，直奔白兔而去。 一直奄奄一息漂浮在海面上的白兔忽然一跃而起，躲开了蛊虫的飞扑。 巫云灵皱眉，手一抬，蛊虫组成的彩虹向上一弯，追逐白兔而去。 白兔踏空而行，身形灵动轻巧。 彩虹蛊虫追在他身后，路过灵舟旁之时，姜心顺手抓了一把。 气势汹汹的蛊虫在她掌心团成一团，不敢有丝毫动作，仿佛一颗颗安静的彩色石子。 姜心吃了一颗，感觉味道不错，递给绛霄：“小师弟，没有兔肉吃，先吃点彩虹糖吧。” 绛霄随手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咧嘴一笑：“哇，挺好吃的。” 感受到小师弟的夸奖，姜心面露自豪，开心地去给师兄们发糖。 师兄们十动然拒，全都惊恐地望向姜心身后怨念冲天的巫云灵。 “小丫头，牙口不错啊，我的蛊虫也敢吃？” 姜心回神，想起这事，不好意思地冲巫云灵一笑，高高把手中的“彩虹糖”举起来：“谢谢姨姨，姨姨吃糖。” “谢你妹！”巫云灵大怒，盘旋在姜心周身的黑色气息犹如猛兽张开血盆大口冲姜心扑去，直接将她吞噬，却在碰触到姜心的那一瞬间消散无踪。 渡劫期的诅咒竟然没能对姜心产生丝毫作用。 即使是渡劫期修士，碰上这等级别诅咒也不可能如此轻松。 巫云灵诧异不已，仔仔细细打量着姜心，怎么也没能看出姜心身上有何神异之处。 她只能怀疑姜心身上有她不知道的天水宗秘宝：“天水宗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好多呢，大家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姨姨也不要说出去哦。”姜心说完还神秘兮兮地冲巫云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孩子气的举动让巫云灵想发火都没地儿撒。 她索性先不管姜心，全神贯注地去抓白兔。 没有被姜心抓做彩虹糖的彩色蛊虫仍旧在追逐白兔。 毕竟修为差距在这儿，化神期的白兔很快被彩色蛊虫追上，无法再往前一步。 这些蛊虫化作一个整体，好似一条彩色的蛇，层层缠绕在白兔身上，让他难以挣脱。 “师——”姜一尘想喊师父又不敢出声，摆脱掉追上来嘲笑他的巫楚后准备去救逐月道尊。 巫云灵渡劫期的诅咒显然比巫楚躯壳内残留的合体期诅咒更强大，但姜一尘也不是吃素的，仅是延缓了片刻，就很快适应了身体的变化，一剑劈裂空间冲到白兔身前。 可巫云灵是实打实的渡劫期，一见他来，鲜红如血的唇轻吐咒语，无形诅咒落下，姜一尘便感觉身子重若千斤，难以动弹。 白兔血红的眼中倒映出他挣扎的模样，毛茸茸的雪白长耳抖落攀爬其上的彩色蛊虫，整只兔子周身泛起浅白的亮光。 这股光芒起初极为微弱，忽闪忽闪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暗海之上的灵力受到影响，与之共鸣，不断朝四周扩散。 宽阔的海面之上，一只只淡金色的白兔虚影从四面八方涌来，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无法看清，前仆后继地涌向天空之上的白兔，没入其体内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白兔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化神初期、化神中期、化神后期，炼虚期！ 很快又飞涨到合体期！ 甚至到了合体期还在不断上涨，直逼渡劫期！ 楚霖风瞧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小声问姜心：“师公在做什么？” 姜心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在集碎片。” 【凑满一百二十个碎片，可以拼出来一个完整的师公。是极其稀有的ssr哦！】 【就是其他碎片的师公没有被喂过这么多美味的丹药和蛊虫，合成完整的师公后，师公就没那么好吃了。】 姜心好遗憾啊。 她的亲亲师公怎么能变不好吃呢？ 但谁让她跟师公天下第一好呢？ 姜心相当为逐月道尊考虑，认真地告诉楚霖风：“五师兄，虽然师公以后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好吃，但我们不能嫌弃他哦。以后下火锅还要第一个想到他。” 楚霖风本能地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第239章 小师妹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师公那是能下火锅的兔子吗！！！ 在他的惊恐中，巫云灵已经瞧出来不对劲，正在阻拦从五洲四海飞来的白兔虚影。 可这些白兔虚影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淡金色的白兔身躯穿过巫云灵的蛊虫与诅咒，源源不断地涌入白兔体内。 原本就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更是惊涛骇浪，闪电密集，犹如末日前兆。 楚霖风等人藏身的灵舟在海面上起起伏伏，多次被海浪抛起又下落，吓得全船的鸭子都瑟瑟发抖。 就连姜心都好害怕这么大的浪把船掀翻，连累她精心调配好的火锅酱料，用心地把它们一碗碗收起来。 受到白兔力量集结的影响，灵力风暴在海面肆虐，就连巫云灵都没办法再像之前那般从容不迫。 眼角瞥见稳稳站在船尾收拾火锅的姜心，她心中困惑更深，厉声质问姜一尘：“这孩子和这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一尘才不告诉她，装作没听到她的话，假装在全神贯注地用剑风抵御灵力风暴。 他看得出来师父要出大招了！ 他的后台要来了！ 不用怂了！ 巫云灵不是那种不理她就会放弃的人，直接给姜一尘下蛊试图逼他老实交代。 然而就在她出手的那一刻，天地俱变，空中的白兔散发出强大的渡劫期气息！ 这一瞬间，整片海域都被这股力量笼罩，就连同为渡劫期的巫云灵都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哦豁，这波该不会要翻车吧？ 300师父桃花运还怪好的呢 从巫云灵指尖飞出的蛊虫被这股强大的渡劫期威压湮灭，在空中化作虚无。 白兔闪烁着金色微光的身躯逐渐明朗，磅礴的渡劫期气息再也掩藏不住，光是被那双血红色的眸子扫过都令人胆寒。 巫云灵立在海面之上，感受着这股熟悉的气息，苍白小脸上的诧异逐渐淡去，露出阴沉而得意的笑。 她仰起头直视白兔的血眸，笑容愈发明媚：“没想到啊没想到，没想到这只白兔居然可以引来你的真身。好久不见，逐月。” 白兔柔软的毛发很明显地炸开了。 姜一尘想，誓死想要捂住的马甲没捂住，师父这会儿一定很想一头撞死。 那样心心就能吃兔肉了吧？ 不不不，吃师父是不对的！！！ 姜一尘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丢出脑海。 天水宗众人早就知道此事，没有因为巫云灵点穿白兔的身份而惊讶。 其余人则震惊到无以复加。 巫楚早就在白兔恢复到渡劫期修为时就傻了，这会儿再听见自家小祖宗的话，更是不可置信：“这是你师父？” 姜一尘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是说了一句：“你刚刚想抓他炼蛊，还想吃他。” 也不知道是在提醒巫楚赶紧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还是在提醒逐月道尊记仇别放过巫楚。 巫楚慌得一笔，瑟瑟发抖地往后飘，只想赶紧趁逐月道尊与巫云灵对峙之时回到巫族领地之内找老祖宗们庇佑。 比他更慌的是悟心、任远和闻子淇。 他们三人的宗门离得太远，就算现在开始挖地道都来不及回去。 更何况除了悟心所属的禅空寺外，昆仑宫和合欢宗根本没有那么多渡劫期修士能保他们狗命。 悟心更是悔成狗。 在绛霄觉得这只兔子不能吃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偏偏那一瞬口腹之欲战胜了他的理智。 思及此处，悟心深刻反省之下，痛心疾首地说：“几位道友，刚刚与你们交谈的是贫僧的心魔，请问他有无犯下什么过错？若是有，你们放心，贫僧来日必定能战胜心魔，为你们报仇。” 姜心好奇地望向他：“可是你刚刚好正常的，没有心魔呀。” 悟心愧疚万分而无比坚定地说：“贫僧有。” 姜心觉得他没有：“不会有心魔想着和我们一起吃师公的。” 悟心要碎开了。 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天空之上的逐月道尊是什么神情。 任远和闻子淇没他这么厚的脸皮，也没他这么大的胆子，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他们俩所变的花鸭子和雪鸭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第一次从一只兔子脸上看到了不悦之色。 要不他们直接跳进沈慕斯的火锅丹炉里给逐月道尊煮个鸳鸯鸭肉锅赔罪吧？ 至于天水宗的其余人，除了姜心和绛霄之外，更是早早跪成一排，谁都不敢说话。 吃师公这么大的罪，希望师父一个人扛得住。 在场唯一对此喜上眉梢的唯有巫云灵。 少女的身躯从海面上飘起，与空中的白兔来到同一高度，笑容更甚，挑衅意味十足地吹了个口哨：“怎么不变回人形？觉得没脸见我吗？” 话音未落，她便已经出手。 诡异的黑色灵力从她体内涌出，直奔白兔而去。 小祖宗真勇，不愧是渡劫期。 巫楚暗暗佩服。 白兔身形未变，身形敏捷地躲开攻击，冲巫云灵撞去。 巫云灵闪身退开，渡劫期级别的蛊虫从银饰下席卷而出：“上次让你逃走算我点背，这次你自己撞到我手里，就安心留下跟我完婚吧！” 正在心中为逐月道尊加油呐喊的天水宗弟子一愣，齐齐抬头望天。 林宴小声问宁曜：“是不是我听错了？” 宁曜也有同样的困惑，但现在听林宴问完，他觉得应该不是错觉。 师兄妹同时望向与他们汇合的姜一尘。 姜一尘比他们还迷茫：“我没听说过这事。” 合欢仙子喜欢他、巫族圣女也喜欢他，师父桃花运还怪好的呢。 沈慕斯鬼主意多，凑到姜一尘身边压低了声音说：“趁着师公在努力逃婚，师父您赶紧带我们跑吧。” 对对对，保命才是要紧事！ 还是徒弟脑子好使！ 姜一尘单手掐诀，手中长剑飞出变大，迅速带着徒弟和女儿上剑，顺手捞了下悟心三鸭。 他正要御剑而飞，剑尾一沉，巫楚居然也跳了上来。 “你不是躲回巫族去了吗？”姜一尘不解地问。 “我想抓小祖宗的未婚夫炼蛊下火锅，我回去还有活路吗？快走快走！” 巫楚紧张地关注着头顶的战况，顶着重伤都努力分出一抹灵力托在灵剑之下，为姜一尘助力，生怕姜一尘跑得太慢，他被头顶的两位渡劫期老祖抓住炼蛊下火锅。 一行人疾驰而出，很快化作一个小黑点。 然而就在即将消失在海面之上时，姜一尘一个急刹车，差点把一剑的鸭子都给甩飞出去。 “你停下干嘛——”巫楚本能质问，话音才落，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惊奇不已，“这里被封锁了？！” “你家老祖宗封的。”姜一尘抹了把脸，有点慌。 他忽然后悔逃跑了。 要是不逃，说不定师父还能看在他认错态度不错的份上，罚得轻点。 现在肇事逃逸，罪加一等！ 这是顶尖渡劫期修士所使用的空间封锁，还借助巫族领地位于此地的先天条件，封锁得更是牢固，就是渡劫期修士想要冲出去都要费一番力。 姜一尘奋力一击倒是能破开，但那样动静太大，肯定会引来逐月道尊和巫云灵的注意。 他现在拖家带口畏罪潜逃，不宜声张。 姜一尘不由自主地把主意打到了姜心和绛霄身上。 “乖女儿，你试试能不能一拳把这个打破。”姜一尘抱起姜心，凑到空间封锁的屏障前面。 姜心把手心里攥着的最后一点彩虹糖塞进嘴里，撅起小嘴：“爹爹，我不想走，打破这个屏障离开这里后就没有彩虹糖吃了。” 姜一尘好卑微：“算爹求你。离开这里后，爹给你买更好吃的糖。” 姜心歪头看他，在老父亲祈求的目光下，她长叹一口气，勉为其难地举起小拳头。 【看在爹爹的份上，我就忍痛舍弃一下彩虹糖吧。】 “爹爹买的糖也要是渡劫期炼制的哦。”姜心叮嘱了一声，用力一拳挥出。 柔弱无骨的小拳头没什么力度地砸在空间屏障之上，“哗啦”一声，屏障碎裂。 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响动。 姜一尘面露喜色，带着人极速飞驰。 比他速度更快的是空中的白兔。 然后师徒两人同时看到了第二道屏障，同时停在了原地。 巫云灵追在白兔身后，笑声得意：“上次就是因为只设下一道屏障才让你逃走，这次我设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屏障，看你怎么逃！” 被蛊虫缠绕的巨大白兔几乎被气成了一只红兔子。 在红白交织的光芒中，白兔的身形逐渐缩小，化作一名身形颀长的俊朗男子。 第240章 巫云灵再次冲他吹了一个又长又响的口哨：“我还以为你打算在我面前装一辈子兔子呢。不过就算你恢复了人形，也破不开我的封灵大阵。这可是你上次逃走后，我潜心上万年研究出来的！” 男子双眸残留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红色，冷冷望着她。长袖一挥，长剑在手，锋利的剑刃折射出冰凉寒光。 逐月道尊的声音淡漠而坚定：“上次你拦不住我，这次也一样。” “我一个人是拦不住，可我巫族也不止我一个渡劫期啊。”巫云灵扬唇一笑，巫族领地内霎时飞出数名渡劫期，各个都是顶尖高手。 逐月道尊清冷的面容顿时有些绷不住。 301连自废修为都不敢，说什么爱她？ 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向来是他们天水宗的拿手好戏。 现在成了被欺负的那一方，逐月道尊的心态倒是能稳住，就是忽然更能明白天水宗在外名声为何那么差了。 但该有的倔强还得有：“你们别得寸进尺。” 矗立在空中的巫族渡劫期长老们陆续笑出了声：“今日只要能拿下你，无论是大陆正面还是暗海群岛的修士，都只会夸我们巫族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逐月，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交手了，你该清楚你一个人胜不了我们这么多人。” “对啊对啊，就别白费功夫再打一架了。算我们吃点亏，你留下来跟云灵成婚，以后就是一家人，我们不嫌弃你天水宗名声不好。” “就是云灵辈分小，你明儿个给我们敬茶改口的时候，跪得心甘情愿点哈哈哈……” “你们做梦！”逐月道尊怒斥，手中长剑亮起微光，很明显是在凝聚灵力。 与他对峙的巫族长老纷纷亮出武器准备迎战。 说归说、闹归闹，没人敢真的小看逐月道尊。 巫云灵指着下方的鸭子们说：“逐月，你确定不管这几个小辈吗？” 在场的巫族长老都清楚逐月道尊战力强悍，但凡他真的拼尽全力，哪怕今日他们联手也不一定能把逐月道尊留下。 可无论是人是妖，一旦有了软肋，那就有了任人拿捏的把柄。 最多姜一尘能凭借剑术挣脱，其余这几个小辈都不可能在渡劫期修士的大战中逃脱。 往常巫云灵不会特地去抓天水宗弟子威胁逐月道尊，但现在这些天水宗弟子主动送上门，她也不介意利用一下。 大婚之日，逐月这个赘婿若是没有娘家人，也怪可怜的。 巫云灵心善，见不得这场面。 她的话果然有用，逐月道尊长剑之上的微光凝滞，他迟疑地望向姜心等人。 唯一一个有能力破局的姜心在吃小鱼干，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逐月道尊知道不能把希望都放在这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身上，下意识望向可能破局的另一个孩子——绛霄。 绛霄眼巴巴地盯着姜心手里的小鱼干，正在等师姐给他分零食。 连大乘期魔尊都这德行，这世界没救了，毁灭吧。 逐月道尊的心态有些崩。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绪，沉声道：“想扣押天水宗弟子，你当我天水宗是摆设不成？天水宗也不止我一个渡劫期。” 巫云灵无所畏惧，笑容嚣张：“那又如何？等天水宗的其他老不死找过来，我和你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他们能奈我何？” 逐月道尊的脸肉眼可见的发红，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小船上，悟心光溜溜的鸭头凑到巫楚跟前，压低了声音，满是期待地问：“前辈，请问你们巫族的女子都这般豪放吗？” “对啊，看中谁就把谁打晕了拖回去洞房。”巫楚说完上下打量了悟心几眼，猜出他的身份，“不过你们悬空寺的和尚就死了这条心吧。” “为何？”悟心困惑，觉得清纯和尚与异域妖女的故事格外带感，仅次于禁欲和尚与合欢宗女修的劲.爆。 “悬空寺的和尚在外情史那么多，真正还俗的有几个？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当姑娘们好骗呢？”巫楚嫌弃地反问。 悟心不服：“那不是骗，是红尘修行的一部分。更何况天水宗弟子都可以，为何我们禅空寺弟子不行？” 巫楚：“人家天水宗敢做敢认敢负责，你们禅空寺敢吗？” “贫僧敢。”悟心斩钉截铁地说。 巫楚嗤笑：“那你先自废修为表个诚意。” 悟心鸭脖上的一簇簇绒毛“唰”得竖起：“……不必玩这么大吧？” 巫楚一副看穿他的表情：“诚意自然是要越诚越好，连自废修为都不敢，说什么爱她？最好连灵根一起毁掉。放心，我们巫族有让夫妻双方共享灵根的蛊虫。只要你不变心，夫妻恩爱，你就还是修士。” 他这话没说完，但悟心明白他的意思。 ——若是不变心，夫妻恩爱，那他就是还是修士。 ——若是变了心，或是夫妻感情破裂，那他就会沦为彻彻底底的凡人，甚至生不如死。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戒色了。 悟心默默后退一步，深切领悟到自己并不需要与巫族女修的缘分。 “男人啊。”闻子淇啧了一声，后悔没把这一幕录下来带回去给合欢宗的师姐师妹们看。 他这出门一趟最大的感悟就是对禅空寺的滤镜碎了个干净。 天空之上，逐月道尊仍旧与巫族长老们对峙。 这位天水宗前任宗主的“杀神”之名远扬四海，在场的巫族长老一对一都打不过他，皆是心中忌惮，不敢率先出手。 只有巫云灵色.欲熏心，于空中漫步，一步步逼近逐月道尊：“逐月，你还是从了我吧。”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被拉进，逐月道尊蓦然抬手，剑指巫云灵，逼她停下脚步：“再敢靠近一步，我就斩了你。” “来啊，朝这里斩。”巫云灵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又往前迈了一步。 带着银铃手链的葱白手指将胸.前吊带轻扯下半寸，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刺得逐月道尊赶紧挪开眼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怼回去。 姜一尘站在灵舟之上，看不到空中的具体场景，只觉得师父这会儿快憋屈死了。 师父养育他不容易，不能让师父孤军奋战。 姜一尘壮起胆子，伸长了鸭脖朝巫云灵喊：“强扭的瓜不甜，前辈，算了吧。” “老娘吃完就知道甜不甜了。好徒儿你在那儿等着，事成后师娘给你发个大红包！”巫云灵的身躯化作黑色的雾气，朝逐月道尊涌去。 逐月道尊挥剑，黑雾被剑气破开，又很快凝聚，将他包围。 同一时间，巫族其余渡劫期长老纷纷出手相助，将几次都成功突围的逐月道尊逼回巫云灵身旁。 姜一尘胆战心惊地听着上头渡劫期大佬们大战，小心翼翼地护着在场的孩子们，拧眉沉思。 巫楚蹭着他的剑意防护，劝姜一尘想开点：“老姜，人贵有自知之明，他们渡劫期的事，咱们合体期又管不了。你别愁眉不展的。” 姜一尘认真地说：“我在想师娘会给我多少灵石的大红包。” 巫楚：“？？？” “你这就把你师父给卖了？？？” 姜一尘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那是师父的命。” 巫楚：“……” 你可真是你师父的大孝子。 302以后还能拿师公换更好吃的！ 姜一尘和巫楚的对话没背着人，灵舟上的其余人都听到了。 除了姜心和绛霄因为年纪小，没听出不对劲的地方，其他人都一言难尽地望着姜一尘。 宁曜觉得师公已经够惨的，不能再让他被师父气死，小声恳求：“师父，你想办法帮帮师公吧。” 姜一尘叹息：“这是师父师娘的家事，我无能为力。” 沈慕斯撇撇嘴：“您是被灵石糊了眼吧？” 姜一尘抬手捏住他长长的鸭嘴，不让沈慕斯再说话。 林宴摆弄着手中的八卦盘，跃跃欲试：“师父，若是我给师公挑个良辰吉日，您拿到手的红包能分我一点吗？” 穷鬼的本能让姜一尘觉得不能：“到时候就是一家人了，你直接跟师奶要。”说完他还谨慎地问了下巫楚，“你们巫族底蕴深厚，师奶她老人家应该有不少私房钱吧？” 巫楚神情复杂：“老姜，你真的好没底线啊。” 姜一尘不承认：“我有，我只是底线灵活了点。” “灵活到卖师求荣吗？” 一声怒喝忽然响起，吓得姜一尘本能就给跪下了。 灵舟附近的空间泛起涟漪，一只闪烁着微光的白兔自虚空中越出，掠过姜一尘几人，将众人连同灵舟裹挟在内，直奔远处而去。 “站住！”巫云灵意识到上当，即刻丢下面前的逐月道尊假身，转身朝真正的逐月道尊追去。 巫族设下的多道屏障已经在多名渡劫期修士的交手中碎裂，逐月道尊势如破竹，接连破开好几道屏障，才稍显力竭。 第241章 他放慢速度，回头看到巫云灵等人已经破开他的假身，朝本体而来，低头对姜心说：“心心，把剩下的屏障都打破。” 姜心还没出声，巫云灵便先一步何止：“吃你的糖去，大人的事少管！” 姜心举起空荡荡的双手，脆生生地冲巫云灵说：“吃完啦。” 巫云灵双手一番，一枚蛊虫袋出现在她掌心。 她不知道逐月道尊为何会把希望放在姜心这个小丫头身上，但都升到渡劫期了，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修士，她不至于为此就惊讶得忘记了轻重缓急。 巫云灵掂了掂手中的蛊虫袋，冲姜心一笑：“只要你把逐月送过来，这些蛊虫就是你的。” 怕姜心不识货，巫云灵纤手一划，璀璨如彩虹的蛊虫便从袋口钻出，在她身旁绕了个圈。 巫楚看得眼睛都绿了。 这可都是上等的渡劫期蛊虫，他都没几只。 小祖宗居然一下就拿出这么多送人！ 更可气的是被送礼的那个正在咽口水，满脑子想着吃，丝毫不知道这些蛊虫的珍贵！ 【好甜的糖哦。】 【好想吃。】 姜心用力深呼吸，仿佛这样就可以提前一步吃到巫云灵那儿的彩虹糖。 有了刚刚差点拿师公下火锅的经历，昭世现在可太清楚姜心的吃货本质了。 他生怕姜心会心动，沉声提醒：“小师妹，不能拿师公去换这点吃的。” 【四师兄你放心，我明白的！】 【我不会被这点蝇头小利诱惑的！】 姜心十分争气地冲昭世点点头，转身用力抱住逐月道尊，扭头对巫云灵说：“我师公辣么大一只兔子呢，不能就换这点彩虹糖！” 绛霄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原来四师兄是这个意思吗？ 他差点就误会是不能拿师公换吃的呢。 还是师姐聪明。 绛霄决定戴罪立功，帮着姜心冲巫云灵喊：“对，要换多多的彩虹糖！” 姜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不能贱卖师公！】 逐月道尊想死的心都有了。 巫族那边乐开了花，一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都说你们天水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果真是名不虚传哈哈哈哈……” “这么小的两个孩子都深得你天水宗真传，逐月你好福气啊！” “逐月你还是早早入赘我巫族，当你的富贵赘婿，省得再被小孩子拿来换糖吃哈哈哈……” 能被巫云灵拿来对付逐月道尊的蛊虫威力不凡，数量自然不会多。 除掉刚刚在战斗中损耗的，巫云灵手中那一袋子的蛊虫已经是她的大部分珍藏。 可这会儿能用蛊虫换逐月道尊，她也顾不上心疼，麻溜又拿出来一袋：“只要你把逐月送过来，这袋也是你的。” 姜心摇摇头：“不够不够。” “我用和逐月那尊白兔化身等身的蛊虫换。现在这些确实不够，剩下的算我欠你的，以后每月分期给你送去天水宗。”巫云灵说。 楚霖风本能地问：“有利息吗？” 巫云灵下了血本：“十三分。” 楚霖风好羡慕，忍不住感叹：“血赚啊。” 姜心算不清楚这么大的数，但有逐月道尊的白兔真身做直观对比，加上楚霖风这个首富家的少爷都说血赚，那必定是赚的。 【哇，师公好值钱呀，不仅能下火锅，居然还能换那么多好吃的彩虹糖。】 【真不愧是跟我天下第一好的师公！】 【真是让心心自豪！】 姜心开心地蹭了蹭逐月道尊柔软的脖领毛，眼睛亮闪闪地看向他：“师公——” 昭世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师妹别想着吃了，赶紧把屏障打破吧。” 姜心满脑子都是彩虹糖：“可是……” 宁曜不假思索：“出去后要多少彩虹糖，师公都能给你炼。” 逐月道尊想说他不会，但话到嘴边，瞥见即将追到面前的巫云灵等人，他忙于应战，愣是没来得及把这话说出来。 被逐月道尊的灵力所裹挟，姜一尘知道自己这卖师红包是收不成了。 趁着还有机会将功赎罪，姜一尘举起姜心来到屏障面前：“心心，快！” 姜心惦记着吃，可怜巴巴地望着姜一尘。 【我想吃彩虹糖。】 姜一尘一个着急，脱口而出：“以后还能拿师公换更好吃的！” 逐月道尊一个趔趄，差点被巫云灵的蛊虫寄生。 目前为止，巫云灵炼制的渡劫期“彩虹糖”是姜心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一听说还有更好吃的东西，姜心斗志昂扬，举起小拳头就砸碎了面前的屏障。 察觉到身后的灵力变化，逐月道尊迅速布置下剑意迷阵阻拦巫族长老，转身捞起姜心等人就跑。 一边跑，他还一边听到姜心满是期待地问：“还有什么比彩虹糖更好吃呀？” 【辣么好吃的东西，师公能换多少呀？】 逐月道尊忽然很想说要不就直接吃他吧。 他这只渡劫期的兔子，怎么也比虫子好吃。 303是师父您自己太不小心啊！ 有姜心开路，自然是势如破竹，一行人很快就破开层层屏障，来到远方。 就是一路听姜心在心里念叨兔子的一百八十种做法，让天水宗除绛霄以外的祖孙三代都脸色难看，生怕姜心饿极了一口咬在逐月道尊身上。 好在逐月道尊遁法高明，沿路设下重重阻拦，将追击的巫族长老甩在身后，很快就彻底摆脱了他们。 他利用空间之术掩盖行踪，被他带在身边的楚霖风等人只能看到周遭光怪陆离的光影闪烁，完全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一行人晕晕乎乎地穿梭在空间缝隙之中，直到逐月道尊停止穿梭，将被灵力裹挟的他们扔到地上，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第一个缓过来的是姜一尘，他本能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望向逐月道尊，就见到师父阴沉的脸，麻溜跪下。 沈慕斯靠在他身上才没瘫倒在地，姜一尘冷不丁这一跪，让他失去重心，摔了下去。 “师父您跪什么？师公什么都没说呢。”沈慕斯小声抱怨。 “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气氛我可太熟了。”姜一尘侧头偷瞄眼逐月道尊。 见逐月道尊的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臭了，他赶紧挺直腰背，跪得更好，顺手把倒在地上的沈慕斯也拎起来一并跪着。 其余人也都因为连续的空间穿梭而七荤八素，站立不住。 除了渡劫期的逐月道尊，唯有姜心和绛霄不受影响。 两个小家伙忙得不得了，扶起这个，又去搀那个，还很困惑师兄们怎么都这么弱不禁风了，这点眩晕都扛不住？ 宁曜几人陆续缓过来，都不敢去看逐月道尊的脸色。 有姜一尘做表率，很快逐月道尊面前就跪了一排鸭子。 姜心以为他们统一这个姿势是为了缓解眩晕，异常不解。 但更让姜心费解的是晕倒在地的巫楚。 她轻轻戳着巫楚苍白的脸，好奇地问：“巫楚叔叔，我师兄他们只有金丹期都只是有点晕，你这个合体期大修士怎么还昏迷了呀？” 巫楚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绛霄扯扯他的手，又推了推他的身子，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合理推测：“他是不是死了呀？” “臭树都没弄死他，师公把他弄死了吗？”姜心惊奇地去看逐月道尊。 地上的巫楚似是小幅度抽搐了一下，约摸是死不瞑目。 逐月道尊冷哼一声，一贯温润的嗓音透着冰寒：“既然死了，那就入土为安吧。” 他转动白皙手腕，手中长剑泛起清寒剑光，波光流转的灵力缓缓溢出。 他尚未挥剑，昏死在地的巫楚“唰”得跳起来，大喊一声：“前辈恕罪！” 他站直身子，下意识想找姜一尘挡刀，视线里只能看到逐月道尊挺拔的身躯，垂眼才发现姜一尘等人全都跪着。 巫楚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腿一软，已经跟着跪下了。 姜心看着活蹦乱跳的他，发出惊叹：“哇，师公真是妙手仁心，居然一句话就能把死人救活。” “师公好厉害。”绛霄敬佩地仰望逐月道尊。 被两个小祖宗这样崇拜，逐月道尊怪不好意思的。 他干咳一声，对两人说：“你们去边上玩，师公处理点事。” 沈慕斯小声逼逼：“是处理我们吧？” 昭世暗中扯了他一下，示意沈慕斯这个时候别再犟嘴。 “最先想吃兔子的是小师妹，凭什么她可以去玩，我们就得挨罚？”沈慕斯不服，抱住逐月道尊的腿可怜巴巴地哀求，“子不教父之过，您罚师父一个人就好，放过我们好不好？” “逆徒！”姜一尘赶紧给他上了个禁言咒，不许沈慕斯再耍小聪明。 第242章 就姜心表现出来的神异，姜一尘真怕逐月道尊罚她的时候把自己反弹死。 逐月道尊瞥了沈慕斯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看到了跪在他身旁的昭世：“昭世，你去照顾心心和绛霄。” 昭世是刚刚唯二没有想吃兔子的。 昭世挣扎地望向师父师兄和其余道友。 逐月道尊示意他放心：“死不了。” 昭世更担心了。 【怎么啦？】 【为什么感觉气氛怪怪的？】 姜心后知后觉地感悟到氛围不对，圆圆的小脑袋在逐月道尊和跪着的姜一尘等人之间来回转悠。 【四师兄好像提到了吃兔子，真的好想吃兔子啊。】 【就是师公现在没辣么好吃了。】 【下次找漂亮姨姨买点她喂师公的蛊虫和丹药吧，师公肯定能再次变得很好吃很好吃。】 姜心的碎碎念不断传入天水宗众人的耳中，昭世怕逐月道尊气死，赶紧抱起面前的两个小家伙跑远：“我带师弟师妹去钓鱼！” 随着距离远去，姜心的心声消失，跪在地上的天水宗众人才松了口气。 逐月道尊仍旧泛着微红光芒的眸子依次扫视过跪着的巫楚和一排鸭子：“一尘，你说该怎么罚？” 姜一尘心想谁知道您这位渡劫期大佬还能变成一只柔弱的化神期兔子，被人抓住不算，还被喂了那么多丹药和蛊虫，变得那么好吃。 他想吃兔子，他有错吗？ 是师父您自己太不小心啊！ 可姜一尘不敢说。 他思索半晌儿，瞥见沈慕斯的药葫芦，又想起好四儿刚刚那番“死师父不死徒儿”的逆徒言论，忽然觉得有点道理。 姜一尘试探性地说：“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子不教父之过，师父我知错了，您是我师父，就别罚您自己了吧？” 众人齐齐惊悚地望向姜一尘。 好家伙，不愧是天水宗宗主啊，甩锅本事不仅一流，甚至还能把锅甩到苦主身上。 在众鸭子的呆滞中，楚霖风忽然意识到什么，哒哒哒开始摘自己身上的须弥戒、须弥镯、储物袋和所有能藏东西的法宝。 任远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楚霖风：“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存下来的棺材本，我得趁着师父还活着的时候赶紧孝敬他。不然他一会儿被师公打死，就感受不到我的孝心了。” 任远：“……” 虽然离谱，但莫名有点道理。 304你说的天下第一好是天下第一好吃吧 姜一尘穷了大半辈子，这会儿突然被徒弟孝顺这么大一份厚礼，有点感动。 “好徒——”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瞥见眼前的锋利剑刃之上精粹灵力流转，倒映出变成鸭子的他和逐月道尊的半截身影。 即使看不见逐月道尊的面容，姜一尘也能从噼啪作响的灵力中感受到他的怒火。 师父可真难忽悠啊。 怎么刚刚绛霄就没跟着一起想吃兔子呢？ 不然还能借着他大乘期魔尊的名头狐假虎威一把。 姜一尘越想越遗憾，觉得徒弟太乖也不一定是好事。 他思绪万千，一旁的巫楚等人都对他的话感到心动，但没人敢表露出来。 唯有逐月道的拳头硬了。 感受到师父的愤怒，姜一尘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麻溜补充道：“不过这确实是我的错，我认罚！” “嘎嘎嘎……”沈慕斯使劲点头，一个劲地瞄姜一尘。 他被禁言了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含糊不明的声响，但莫名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呐喊：罚了师父就不能罚我们！！！ 巫楚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小声说：“前辈要处理家事，晚辈这个外人就先告辞了。” 他偷瞄着逐月道尊想要起身，被姜一尘摁回地上：“我只给孩子们担责，你的错你自己负责！” 巫楚瞪他：“你讲不讲义气？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我受罚？” “那是世界树打的，又不是我们打的。我徒儿还帮你找回了另一幅身躯呢。”姜一又不傻，师父这次气得厉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不拉个人陪他一起挨罚，他死不瞑目。 除了巫楚之外，在场的都是孩子，他这个做长辈的总不能拖孩子们下水。 巫楚挣脱不开，灵机一动，对逐月道尊说：“前辈，以后我就是您在巫族的眼线。往后小祖宗有什么异动，我第一个告诉您。” 逐月道尊挑眉，似是来了兴趣：“你这个巫族族长带头叛变？” 巫楚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仅限于小祖宗要逼——害您的时候。” 好险，他差点就把“逼婚”两个字说了出来。 怕逐月道尊不相信自己，巫楚取出一枚背部长有九道雷纹的黑色蛊虫：“这是九阶应誓蛊，一旦被种下，即使我也无法解开。可以确保我会履行诺言。” 九阶蛊虫对应渡劫期，巫楚这个合体期蛊师确实解不开。 可巫族有那么多渡劫期太上长老，解开这东西不菲吹灰之力。 逐月道尊没上当，直接把巫楚绑了，对姜一尘说：“送他去吃几年牢饭。” 巫楚大惊：“我清清白白一个人，凭什么抓我蹲大牢？” 逐月道尊有理有据：“心心满月宴上，你聚众.赌.博并恶意串通部分修士出老千。” 巫楚没想到这点小事都会被他知晓：“你们天水宗法外之地还管这个？里面下注的还有不少是你们天水宗弟子呢！” “证据呢？”逐月道尊问。 当时赌局结束，大家算完账就散了，哪还有证据？ 巫楚被问住了，反问逐月道尊：“那抓我也要有证据吧？” 逐月道尊取出一块留影石，现场给他做了个证据。 逐月道尊隐居多年，并非万事不再过问。 姜心身怀神异，逐月道尊担心邢淑仪带人前来捣乱，一直都暗中关注着满月宴的方方面面。 现在根据当时记忆复刻出来的画面里，仅有巫楚一人的面容是清晰的，其余人无论面容和声音都失了真，很难分辨他们的身份。 巫楚看完留影石，悔得肠子都青了：“你拿这么假的留影石做证据，大陆正面的官府会信吗？” 逐月道尊微微一笑：“留影石是真的，只是受到了损坏，部分画面不够清晰而已。” 巫楚无语凝噎。 这确实是真实的留影石，而且也只有渡劫期修士才能根据记忆复刻留影石。 姜一尘趁机道：“师父，我现在就把他送去官府，省得夜长梦多。” 逐月道尊可没忘记他：“送完人，自己去剑崖悟道。” 姜一尘起身的动作一僵，乖巧应声：“是。” 剑崖是天水宗一处修炼场所，里面蕴含有天水宗历代剑道宗师留下的剑意，是剑修磨炼自身的最佳场所。 根据进入者修为不同，剑崖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也不同。 即使如此，也因为历代先祖们留下的剑意都极为强悍，每次进入剑崖修炼的剑修都会被打得苦不堪言。 同为剑修的宁曜和楚霖风最清楚剑崖的可怕，同情地望向姜一尘，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生怕也被师公流放剑崖。 逐月道尊轻甩手中长剑，长剑没入虚空消失不见，目光却落在悟心三人身上。 悟心一个激灵，立刻说：“贫僧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说完他给自己脑门拍了个失忆咒，就地昏死过去。 闻子淇惊叹他的果断，察觉到逐月道尊在片刻的惊讶过后望向了自己，来不及多想，他也学着悟心的动作往自己脑门上拍了个失忆咒：“晚辈也什么都不记得！” 昏死过去前，他还扯了下任远的胳膊，示意他自觉点。 这下任远就是再反应迟钝都明白过来，有样学样，删除了自己这部分记忆后昏死过去。 逐月道尊本就没想跟这几个孩子计较，见他们这般自觉，他也没多说什么。 见他似是消气了，众人都长舒一口气。 正在这时，姜心抱着一条比她人还高的海鱼欢天喜地地跑过来：“师公，我抓到条大鱼，可好吃了，给你吃。” 随着欢呼声越来越近，一条极为稀有的混沌天元鱼被姜心高高举起，送到了逐月道尊面前。 这种鱼低阶修士吃一口便能突破瓶颈增长境界，虽然对逐月道尊这般的渡劫期修士没什么用，但确实孝心可嘉。 “乖。”逐月道尊轻轻揉了揉姜心的小脑袋，觉得乖徒孙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姜心开心地抱住他的腿，扬起小脑袋，露出刚长出来的两颗牙，糯糯地问：“师公，我们是不是天下第一好呀？” 如果你的小黑手不再薅我的兔毛的话…… 逐月道尊俯身抱起姜心，不着痕迹地把姜心扒拉他兔毛的小黑手挪开，轻轻应了一声：“嗯。” 顺手薅一把兔毛已经是姜心的习惯性动作，她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这点，随手又去薅逐月道尊的脖领毛，美滋滋地问：“那师公可不可以给我一个你的分身兔兔呀？” 第243章 逐月道尊：“你要那个做什么？” 姜心认真地说：“做火锅。” 逐月道尊：“……” 他怀疑心心说的“天下第一好”是“天下第一好吃”。 305总觉得师父在借机辱骂师公 感受着脖领毛不断被薅走的微凉触感，在姜心纯真又期待的眸光中，逐月道尊默默把姜心拎到姜一尘所变的鸭子背上。 姜心顺势搂住姜一尘长长的鸭脖，仰起脑袋一眼不眨地注视着逐月道尊，满眼都是渴望。 【兔兔那么好吃，真的不能浪费。】 【我只要被巫族姨姨喂过丹药和蛊虫的那部分就好。】 【我不贪心。】 逐月道尊这会儿更是完全不想提起巫云灵，偏偏除绛霄以外的在场天水宗弟子都能听到姜心在心中的碎碎念，仿佛又把他拉出来公开处刑了一遍。 宁曜觉得师公实在是太可怜了，小声提醒姜心：“小师妹，不能吃师公。” “我没有吃师公，我只是想吃师公的一个分身兔兔。怎么能吃师公呢？”姜心好严肃地绷起小脸。 【大师兄怎么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宁曜好冤，下意识想要辩解，却无从开口。 姜心认真地冲他强调：“我好乖的。” 好像被衬托得自己很不乖的宁曜更冤了。 其余人皆是一言难尽地望着她。 小师妹的乖，并不影响她欺师灭祖。 姜一尘生怕女儿的馋嘴让自己被关剑崖一辈子，忙教育女儿：“师公的分身也是师公。” “分身是分身，本体是本体。”姜心怕他们不信，拎出腰间挂着的小咪，揉着虎皮鸭子的脑袋问，“你说是不是？” 小咪想起她当初一口一只穷奇的恐怖画面，哪里敢反驳姜心的话：　“啊对对对！” “所以你这个分身也很想被心心吃掉吗？”姜一尘板着脸问。 小咪一个激灵，在他的死亡注视下，趁着姜心不注意，麻溜钻回灵兽袋，假装自己不存在。 喵的，你们天水宗内斗，为什么找上它这只无辜可爱的小猫鸭！ 逐月道尊倒是慢慢猜到姜心如此理直气壮的原因。 修士的分身分两种。 一种是像穷奇分身和大长老分身这般继承了本体性格与部分修为，拥有一定自我意识的分身。 这样的分身战斗力与反应力偏强，但偶尔叛逆，会让本体头疼。 另一种分身则没有自我意识，全靠本体控制，只能算是本体修为延展的一部分。 这样的分身虽然听话，但因为毫无主观能动性，战斗力偏弱。若是与本体同时应敌，还会因为分散本体的注意力而影响本体的战斗力。 两者各有优劣，修士在制造分身时通常都是按需选择。 姜心显然是看出来先前被巫云灵抓捕的白兔是逐月道尊制造的后一种分身，才这般恋恋不舍地想吃兔子。 这跟吃逐月道尊的一部分修为没有区别，其实不算是真的吃师公。 逐月道尊不是小气的人，但这事真的不行。 他按了按眉骨，直白地拒绝了姜心：“心心，不行。” 姜心圆润的小脸一下皱了起来。 【师公不疼心心了。】 【我们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好了？】 一向灵动是眸子蒙上水雾，姜心难过得都快哭了。 逐月道尊蹲下身重新抱起姜心，温和地与姜心讲明缘由：“为了从巫族那么多渡劫期修士的围堵中离开，我收回所有分身后进行了融合。如今被巫云灵追捕的那道分身与我本体已彻底相融，无法分离。即使我再制造一道分身，也不是当时那道，无法复刻当时的情况。” 所谓“当时的情况”，就是指那具身份在被巫云灵强行灌下无数珍贵丹药和蛊虫后，好吃到让合体期修士都嘴馋的情况。 孩子年龄小，心智发育不成熟，不一定能讲通道理。 但逐月道尊一向觉得无论孩子能不能明白这些道理，他都有义务先为晚辈阐幽明微。这是他身为师长的责任。 姜心懵懵地望着他，小脑瓜里一团浆糊。 【师公好像在试图教我什么很了不得的知识。】 【可是听不懂鸭。】 【知识从我光溜溜的脑子上滑过去了呢。】 【好苦恼哦。】 【唔……师公这么好，应该不是故意不给的吧？好像是真的拿不出来这只特别好吃的分身兔兔了。】 【唉，我就说要快点下锅的嘛。现在吃不到了，真的好浪费。】 姜心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扑进逐月道尊怀里，很懂事地说：“那这次就不吃了。下次师公还有分身变的这么好吃的时候，一定要留给我，好不好？” 在姜心期盼的目光下，拒绝的话语在逐月道尊唇边转了半圈，愣是没能说出来：“……好。” 他下次绝对不会再被巫云灵抓住强灌丹药和蛊虫，决不能给心心吃兔子的机会！ 并不知道逐月道尊真实想法的姜心开心地欢呼，抬手看到手心里薅到的兔脖领毛，一阵心虚，赶紧趁着逐月道尊没发现前藏进须弥镯。 【哇哇哇，这次薅到好多呀，快藏起来，不能被师公看见。】 天水宗众人都很有默契地挪开眼神，假装不知道这回事。 姜一尘趁机把女儿接回来，让她坐在自己背上。扭头见绛霄正期待地望着自己，姜一尘顺手拎起他，让绛霄坐在了姜心身后。 因巫族诅咒所化的鸭子体型很大，背两个身板一点点的孩子完全没有问题。 两个小家伙都特别开心，坐着师父的“鸭鸭摇摇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再次开开心心吃起零食。 昭世见逐月道尊的气消了大半，关切地问：“师公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吗？” 逐月道尊微微颔首，神情不悦地抬头望天：“我去了趟星界。” 众人诧异，姜一尘忙问：“是为了世界树？” “嗯。”逐月道尊的眼神扫过姜心和绛霄，思索道，“这树给我很不好的感觉，不处理掉的话，迟早是个隐患。我冒险前往星界，试图探究它的来源。或许是我运气不好，或许是它感受到了来自我的恶意，它半路杀出来，与我恶战了一场。” 说到这里，逐月道尊叹了口气，“我输了。” 逐月道尊在被围困之时想起天成灵界有明辰仙尊留下的屏障，将本体化作无数白兔分身逃脱，躲开世界树追杀的同时，回到了天成灵界内。 因为这次分身足够多、足够分散，导致他每一具分身的修为都不算高。 这确实帮他有效摆脱了世界树的追踪，但很不幸的是其中一只白兔分身被巫云灵抓到了。 逐月道尊简明扼要地说完，姜一尘忽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变回人形了：“所以现在全巫族都知道您不是人了吗？” 宁曜欲言又止，一脸难受。 虽然明白师父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但他总觉得师父在借机辱骂师公。 306就差指名道姓地骂天水宗是魔道魁首了 逐月道尊也觉得姜一尘在骂自己。 但这逆徒已经够气人的，如果再跟他计较这事，万一被姜一尘搬出歪理邪说一通怼，逐月道尊怕自己当场气死，索性当做没注意到。 在场知道他是妖修的人不多，逐月道尊的目光扫过巫楚，巫楚很自觉地让姜一尘封闭自己的五感，免得听到点不该听到的，被天水宗就地杀人灭口。 剩下几个孩子没什么好瞒的，逐月道尊懒得多解释，他们能听懂就听，听不懂就算了：“巫族只以为我以白兔做身外化身，并未瞧出什么。” 到了渡劫期这个修为，修士的种族与跟脚已不再至关重要，许多修士都早已不在乎这一点。 更别提逐月道尊此次使用的分身术极为精妙。 渡劫期以下完全无法察觉白兔分身的来源，只会将其当做普通的妖兽。 即使是与逐月道尊相识的渡劫期修士，也仅有一定几率能够从白兔身上察觉到他的气息，以为这只白兔与他有关罢了。 巫云灵费尽心思抓住那只白兔分身，不断喂食珍惜丹药和蛊虫，就是为了尽可能增强白兔和逐月道尊之间的联系，再利用这层联系追踪逐月道尊。 天水宗戒备森严难以潜入，渡劫期修士又时常行踪不定，她想得偿所愿就得另费一番周折。 要不是巫楚的另一幅身躯引来了世界树入侵，导致巫族领地受到大规模冲击，巫云灵这个渡劫期修士不得不出面保护族人，逐月道尊都快放弃这具白兔分身了。 他趁着巫云灵看管松懈逃了出去，谁知正好会遇上姜心等人，这才有了后续被巫族众多渡劫期长老围困之事。 当着那么多死对头的面，逐月道尊本来不想暴露身份。 但姜一尘这几个家伙不做人，非要吃兔子，气得逐月道尊为求自保不得不当着所有人的面召回分身，迅速提升力量。 第244章 都是这逆徒的错！ 逐月道尊越想越气，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敲在姜一尘的鸭鸭脑壳上。 那声音响得都让姜心吃了一惊。 【哪里砰一声？是爆米花开炉了吗？】 是你亲爹的脑壳要开炉了。 姜一尘的鸭鸭脑壳上飞速肿起一个包，他还不敢出声，琢磨回去就用大长老的名义发表一篇恐怖至极的论文——《论兔肉的一百八十种做法》。 楚霖风见他们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殷切地催促姜一尘：“师父，快把巫楚前辈喊起来吧。我们身上的诅咒还要他解呢。” 姜一尘瞧了眼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的巫楚，觉得这事难：“他现在伤成这样，估计没办法给你们解咒。” “那怎么办？”楚霖风下意识地望向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他毛茸茸的鸭头上，细若游丝的力量从指尖溢出，飞速钻入楚霖风体内，眨眼指尖便游走了一个周天，找到了这个变形诅咒的根源。 渡劫期的力量稍有溢出，楚霖风体内的诅咒土崩瓦解，眨眼便恢复成曾经模样俊俏的少年。 感受着久违的人形身躯，楚霖风感动极了：“谢谢师公！” “客气了，回头去把你家老祖宗的私库烧了就行。”逐月道尊道。 楚家老祖的私库中藏着不少高阶修士的借条，这要是一把火烧了，楚家老祖得气死，欠钱的修士们得乐死。 楚霖风深知老祖宗对灵石的痴迷，干不来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真诚地建议逐月道尊：“烧自家老祖宗的私库有点缺德，我去做不合适。要不我去老祖宗那儿偷一份欠他灵石的高阶修士名单，你们联合起来揍老祖宗一顿吧？” 这条道路逐月道尊设想过很多回，但高阶修士普遍要面子，不愿意在外承认欠人灵石，以至于逐月道尊迟迟没能找到志同道合的好友。 如今有孝子贤孙送上内部名单，逐月道尊上门邀人都能停止背脊。 他不由得赞赏地看向楚霖风：“孺子可教，楚家有你是他们的福气。” 楚霖风也觉得是这样呢。 要是没有他，家里那么多灵石怎么花得完？ 逐月道尊依次给在场的晚辈一一解除鸭子诅咒，倒是没再对其他人提出什么要求。 一想到楚家老祖不久后的糟心经历，逐月道尊甚至心情不错地给沈慕斯解除了禁言，让沈慕斯开心得恨不得当场给师公炸个丹炉放烟花。 姜一尘不好跟孩子们争，排在最后。 好不容易轮到他，逐月道尊收手拢袖，云淡风轻地掸了掸云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一副收工的模样。 “师父，还有我呢。”姜一尘提醒道。 逐月道尊看都没看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你中的是巫云灵的诅咒，同为渡劫期，我无法靠境界碾压她的诅咒，解不开。” 姜一尘身上的诅咒虽然是渡劫期的，但说到底也是变鸭诅咒，本质上和楚霖风几人身上的诅咒没有区别。 以逐月道尊的悟性和博学，在解除了这么多变鸭诅咒后，他都该学会这个诅咒了，不可能解不开。 除非他故意的。 虽然好久没被师父坑了，但姜一尘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您是不是不想让我变回来？” 逐月道尊：“是啊。” 姜一尘：“！！！” 居然装都不装一下！！！ “师父，我们无冤无仇，您不能这么对我！” 逐月道尊伸手想去拍拍姜一尘的肩，但鸭子没有肩膀，只有鸭架，逐月道尊伸出去的手就敷衍地在本该是肩膀的高度拍了拍姜一尘的鸭脖。 他语重心长地告诉姜一尘：“一尘，有些话在外面骗骗别人就算了，别把自己也给骗了。你是天水宗宗主，咱们丢不起这个人。” “那就丢得起这个鸭吗？”姜一尘不高兴地举起烟灰色的双翅，差点把在他背上打瞌睡的姜心和绛霄掀翻。 两个小家伙从睡梦中醒来，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子。 姜心懵逼地抱住姜一尘的鸭脖，绛霄懵逼地抱住她。 两人茫然地望向四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逐月道尊笑盈盈地说：“所以你往后在外行走最好别暴露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丢脸的是你自己。” 昭世心软，看姜一尘这样怪可怜的，壮着胆子帮他求情：“师公，师父知错了。他是一宗之主，他丢脸也是宗门丢脸，有失仙门风度。您把他变回来吧。” 逐月道尊为他有这样的认知深感痛惜：“是什么让你觉得天水宗在外有仙门风度？” 昭世被问懵了。 咱们天水宗就是仙门，宗主变鸭，亲师父还不给解除诅咒，传出去难道还不够有失风度吗？ 他在头脑风暴，逐月道尊不悦地瞪了眼姜一尘，怪他没把徒弟教好。 逐月道尊苦口婆心地教育昭世：“所谓仙门，不过是几大宗门仗着实力往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你久居宗门，不了解山外人心险恶。外面就差指名道姓地骂我们天水宗是魔道魁首了。” 昭世：“？？？” 307有大腿不抱，那不是白当仙门弟子了吗 外面的修士对天水宗弟子有意见，并非是因为天水宗弟子犹如魔道邪修无恶不作。 恰恰相反，天水宗弟子一向是除魔卫道中的佼佼者。 只是因为天水宗弟子行事怪异，思路与常人不同，又懒得掩饰，外人难以理解，只会觉得邪性。 长期以往，外面的修士才有了这样的刻板印象。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昭世，同样经历过世界观粉碎的宁曜能够深切明白他此刻的震惊与无措。 他轻轻拍了拍昭世的肩，低声道：“也没你想得那么糟糕，就是外界对我们天水宗有点误会。” 昭世艰难地看向他：“都被误会成魔道魁首了，这误会也太大了吧？他们会不会联手攻打我们天水宗？” 他慌了，真的。 林宴：“不会，他们打不过我们。” 姜心歪着脑袋看他们。 【本来是会的哦。不过现在邢淑仪死掉了，没人去联合这些宗门，咱们天水宗就安全啦。】 想到自己喜欢的家、喜欢的爹爹娘亲、师公师伯、师兄师姐都能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继续生活在天水宗，姜心就开心得不要不要的，抱着姜一尘的鸭脖嘚嘚瑟瑟地甩起小短腿。 听到她心声的众人都沉默地面面相觑。 一片寂静中，姜一尘义正言辞地说：“师父，身为一宗之主，我有保卫宗门的职责。若是一副鸭样，实力受阻，对宗门不利啊！” 逐月道尊冷血无情：“那你正好借这个机会钻研一套鸭子剑法。好好努力，为师回来考察。” 听出他要走，姜心不舍地揪住逐月道尊的衣角：“师公你要去哪里呀？” 逐月道尊下意识地望向绛霄，又很快不着痕迹地挪开眼神：“此次前往星界也并非一无所获，我找到了些许魔界留下的痕迹，打算前去调查一番。” 他这话既是回答姜心，也是在交代姜一尘。 能够让大乘期境界的魔尊修为大跌，沦为失去记忆的幼童，魔界必定是出了大事。 只是不知道如今事情发展到何等地步，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天成灵界。 现在魔界情况不明，逐月道尊这一走前途未卜，天水宗相当于是少了一位渡劫期战力，宗门诸事都得姜一尘更加上心。 姜一尘明白逐月道尊的深意，点了点头：“师父您放心，这些我都明白的，就是您能不能先把我变回来再走？” “心心再见。”逐月道尊轻轻揉了揉姜心的小脑袋，身影直接化作银白微光消失不见，仿佛完全没听见姜一尘的话。 师徒情是师徒情、师徒仇是师徒仇，他们天水宗弟子一向恩怨分明。 等到姜一尘把巫楚弄醒，看到变鸭的众人除了他全都变回来后，巫楚一下猜到是怎么回事，笑得嘴都合不拢：“哈哈哈果然是隔代亲，道尊与你是亲师徒哈哈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姜一尘直接禁言了他，还没收了原本给巫楚疗伤的丹药。 给狗用都不给他用！ 在宁曜的帮助下，昭世好不容易稳住心绪，重塑世界观。 看师父着实可怜，他走过去说：“师父，您别难过。师公有事要忙，可能是没听见您的话。宗门里还有别的渡劫期太上长老，他们肯定有办法把您变回来。” 姜一尘怜爱地看向他，觉得这孩子既不懂自家亲师公，也不懂宗门内的其他太上长老：“你觉得太上长老们知道这件事后，是会帮我，还是会看我笑话？” 如果是从前，昭世肯定觉得太上长老会帮姜一尘。 可是现在……他刚刚重塑的世界观不允许他这么觉得。 昭世默默吐出那个他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的答案：“他们总不至于真的看您这个一宗之主出笑话吧？” 第245章 姜一尘毛茸茸的狭长鸭鸭脸苦得都快皱起来了：“他们不仅会看，还会笑得很大声。” 昭世刚重组好的世界观又碎了个干净。 他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对养育他多年的宗门一无所知。 巫族人记仇，逐月道尊当着巫族那么多太上长老的面带人逃跑，巫云灵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会儿巫族估计在全力寻找他们的踪迹，多亏了暗海群岛足够广阔，逐月道尊扫尾利落，才没让他们追过来。 如今没了逐月道尊在场，姜一尘一人没办法在渡劫期修士手中护住这么多人。 而且他还得听逐月道尊的话，拿巫楚回大陆正面去换赏金，一行人便决定先行回去。 安全起见，姜一尘决定跟姜心等人分开走。 巫族的太上长老们不至于跟几个金丹期的孩子过不去，不然天水宗弟子前来暗海群岛历练之时，早就全部被抓了。 但姜一尘身份不一样。 首先他是天水宗宗主，光这一点，就够让巫族长老们动手了。 其次他是逐月道尊的亲传弟子，还是合体期。 这点修为虽然不如渡劫期，但足够让巫族的渡劫期太上长老们动起手来没那么不好意思。 之前没动手纯粹是看在他和巫楚是朋友的份上。 现在逐月道尊刚狠狠拉完一波仇恨，巫楚马上就要被他以“聚众.赌.博”的罪名抓进大牢，即使巫族人不对姜一尘出手，巫楚也会命令他们动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姜心他们如果跟着姜一尘，难免会被波及。 分开走的提议是姜一尘提出来的，姜心坐在姜一尘的鸭子背上，不舍地抱住他：“心心想跟爹爹一起走。” “小师妹乖，你还是跟我们在一起安全点。”沈慕斯上前把她抱起来。 楚霖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啊对啊，现在师父这个鸭子模样可显眼了，一下就能被巫族发现。” 任远觉得他们这话有点过了：“只保护心心一个人的话，姜宗主手到擒来吧？” “有没有可能沈施主说的安全，是指心心跟我们在一起，我们更安全点呢？”悟心小声问任远。 这一路上姜心所表现出的神异在任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任远悟了。 就是看着姜心懵懵懂懂的模样，他有些罪恶感：“这么剥削一个小孩子，真的好吗？” 悟心表示好得不得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任远被说服了一下下，又被昆仑宫弟子的骄傲拉回：“你们仙门弟子不想着自立自强，就想着抱大佬大腿，好意思吗？” “不是仙门弟子的时候没有大腿可抱，成了仙门弟子有大腿还不抱，那我不是白当仙门弟子了吗？”沈慕斯理所当然地反问。 悟心深表赞同，并纠正了任远的错误想法：“而且贫僧是佛门弟子。” 任远默默白了他一眼。 你们禅空寺那么旺盛的香火，都是这么忽悠来的吧？ 308是他们低估了小师妹的吃货程度 以沈慕斯这一行人的实力，不说在暗海群岛所向披靡，自保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他们不暴露自身的宗门背景。 天水宗人憎狗嫌的地位就不提了，同为仙门之一的禅空寺在高阶修士口中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之所以看起来没天水宗那么人人喊打，纯粹是禅空寺弟子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受害者没天水宗的那么多。 合欢宗和昆仑宫倒是名声比这两家好，但这两家都是邪修眼中的香饽饽，一旦暴露身份就容易遭到不法人士的觊觎，引来灾祸。 好在宁曜等人身上都有保命秘宝，只要不是遇上刚刚那样的渡劫期大能出手，一般问题不大。 姜一尘对沈慕斯的话动心了一下下，也想带上宝贝女儿一起走。 他倒不是怂，就是单纯想抱个大腿，借女儿的光顺顺利利回到天水宗。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父亲也是要脸的，不能老是靠女儿。 双方告别，姜一尘拎起因为禁言只能无声骂骂咧咧的巫楚，踏上长剑御剑而行，眨眼便消失在海面之上。 楚霖风掏出新买的暗海群岛地图，找准方向后，驱使灵舟往大陆正面而去。 天成灵界的大陆边缘再往前就是暗海群岛，但并非每一个边缘处都能顺利进入暗海群岛。 灵界正反面交界处会产生极强的撕扯之力，低阶修士但凡碰到就会被这股力量撕扯成无数碎片。 也就修为精湛、肉身强悍的高阶修士都能无视这股力量，强闯其中。 不同交界处的撕扯之力威力不同，在多年的摸索中，修士们已经掌握了其中绝大多数撕扯之力较小的地段，在做好一定防护措施后，能够安全穿梭于大陆正反面。 姜一尘可以无视撕扯之力，带着巫楚随便找一个交汇点回到大陆正面，宁曜他们修为不够，做不到这一点。 楚霖风找的就是其中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安全穿梭点。 一路上斩杀了几只不长眼想要劫道的海兽，众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穿梭点。 边界的海水趋向虚无，汩汩向四周流淌，没入闪烁着星光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闻子淇第一次来到这里，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好奇地问：“这些消失的海水都去哪里啦？” 姜心指了指星空中若隐若现的光华：“海水流出去，都会落在这个屏障两端的底部哦。等汇聚的海水足够多，就会下雨，这些水就又回到了大陆上。” 闻子淇抬头望去，除了浩瀚星空，他什么也不看见：“我怎么没有看见有水？” “那些云就是呀。暗海群岛的云是由暗海自身的水汽和大陆正面流下的海水组成的。大陆正面的云朵则是由大陆中的水汽和暗海流下的海水组成的。”姜心耐心地解释着。 这些知识不是秘密，经过高阶修士们的研究，大型宗门都知晓。 合欢宗也是大型宗门，传承多年，不可能不知晓。 悟心好奇地问：“你们合欢宗的通识课上不教这些吗？” 闻子淇小脸一红，忽然想起通识课上确实讲过类似的知识。 只是他那个时候忙于跟师姐学习专业知识，没把心思放这上面，才忘了这些内容。 最后师姐没看上他，他还没学到知识，闻子淇悔不当初：“看来我还是得好好学习，不能老想着情情爱爱。美貌娇软易推倒的师姐只能给我一时的欢愉，只有知识才能陪伴我走到永远。” 悟心忽然嫉妒得面目可憎。 闻子淇这么说合欢宗美貌娇软易推倒的师姐，真是罪过！ …… 如同各个地方都有势力占据，这些来往大陆正反两面的穿梭点同样有人看管。 每次穿梭两端，都需要交纳一笔费用，办理相关手续，否则就是偷渡。 这一行为放在大陆正面要承担相应法律责任，根据修为不同被判坐牢、罚款、徭役。 放在暗海群岛则简单得多，在自证身份的前提下，光罚灵石就够了。 就是罚的灵石有点多，通常能够让一个普通修士倾家荡产。 这也催生了“蛇头”这种专门帮人偷渡的职业。 蛇头会收取一笔价值不菲的灵石，再利用各种手段帮修士来到灵界的另一端。 有时候是给一个假身份，有时候是直接带人走一些未被官方掌握的路线。 还有时候是买通了官方人员，让偷渡客直接混在正规出入境的人员里，走官方渠道穿梭两界。 很多时候蛇头的生意都是零差评。 因为但凡成功偷渡，那就是花了更少的钱顺利来到灵界另一端。 如果没能成功偷渡，无论是被抓还是嘎在交界处的乱流之中，都没办法再给差评。 很长一段时间里，蛇头生意兴隆，导致官方的过路费收入一减再减。 于是大陆两端的官方机构开展联合执法，抓了不少蛇头与内应，还降低了相应的过路费和罚金，鼓励修士走正规途径往来大陆正反面，这才让这门生意重归正路。 除了宁曜之外，在场之人都不差钱，自然是选择保障更多的官方途径。 在这里排队等待的修士很多，越是靠近穿梭点，海面之上的修士越多。 这些修士乘坐着形态各异的飞行法器或船舶，有的还乘坐珍奇灵兽，从四面八方赶来，一看便知身价不菲。 还有些修士修为低，囊中羞涩，便只能乘坐客似云来商会专门往来穿梭点的灵舟。 姜心和绛霄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形怪状的飞行法器与坐骑，皆是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惊奇地四下张望。 蓦然，姜心指着前面惊叹道：“好大的鲸鱼！” 顺着她小胖手指着的方向望去，众人看见那正是暗海群岛边界穿梭点的办公处。 因为地处边境，撕扯之力无处不在，大陆正反两面的交界处都没有较大的岛屿，即使有，也仅是一些细碎的礁石或礁石组成的小型碎岛，完全无法满足一个边界穿梭点的办公需求。 第246章 而往来大陆正反两面的修士并不仅仅只有海族，还有许多人族和生活在陆地上的妖族，不可能全部都在水中完成穿梭。 为了方便各族办理手续，大部分的边界穿梭办公处都设立在海面之上。 姜心他们来到的这一处边界穿梭点隶属于巨鲸族。 巨鲸一族本就体型庞大，随着修为晋升，体型也会不断增大。 依托这一优势，巨鲸族便将他们管理的边界穿梭点的办公处设置在一头炼虚期巨鲸的背上。 这头炼虚期巨鲸身躯庞大，漂浮在苍茫海面之上，时不时喷洒出水柱，在星光的折射下亮起一闪而过的微弱彩虹。 姜心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暗海有鱼，鱼之大，十个烧烤架都放不下！】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原本闭眼假寐的深灰色巨鲸撩起眼皮望了过来。 姜心期待地亮起眼眸。 【快打我们呀！】 【快打快打！】 昭世不解地低头看她，又暗暗打量那头炼虚期巨鲸，没瞧出来有危险，暗中与宁曜传音：“大师兄，小师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可能。”宁曜握紧手中长剑，生怕突逢变故。 楚霖风没听到两人的对话，看目的地就在眼前，加快速度朝巨鲸驶去。 在暗海群岛天天吃鱼，他吃得都腻了。 楚大少爷满脑子都是想尽快回到大陆正面去吃龙肝凤髓。 边界穿梭点有专门的浮岛码头给修士落脚，连接浮岛码头的是长长的浮桥。 这些浮桥显示漂浮在海面之上随波逐流，看着随时都会被海流冲散，实则都用阵法加固过，非常稳固。 在靠近充当岛屿的巨鲸之时，浮岛悬空而起，形成一道空中栈桥。 跨过这座栈桥，才能真正来到巨鲸宽阔的后背之上，进入写有“边关”二字的边界穿梭办公点，办理正轨出入境手续。 宁曜迟疑地走下灵舟，浑身紧绷地戒备四周，让林宴看出不对劲：“大师兄，怎么了？” “可能有问题。”宁曜特地瞥了眼正举起胳膊等师兄把自己抱下船的姜心。 小家伙人实在是太矮了，就比船舷高一点点，还得靠师兄抱起来才能下船。 沈慕斯抱着她走下去，注意到宁曜的眼神，觉得大师兄杞人忧天：“不久前被渡劫期大佬们围攻，我们都能安然无恙，还能出什么事？” 他没用传音，周围同样下船的人听到这话，纷纷投来或怪异或钦佩或鄙夷的目光。 沈慕斯不在乎他们信不信，反正现在有当过魔尊的大乘期小师弟和比小师弟更牛掰的小师妹陪着，他无所畏惧。 昭世传音把自己的担忧跟师兄师弟们说明，众人还没来得及商议，就看到姜心从沈慕斯怀中挣脱，撒丫子奔向正望向她的巨鲸。 【啊啊啊啊大鱼大鱼我来惹！】 【你快打我！快快快！】 她微弱的心声美得都快飘起来了，很快就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再被人听见。 绛霄以为她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期待地跟上去：“师姐等等我。” 宁曜等人担心他们俩出事，也忙跟上。 悟心听不到姜心的心声，但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不解地问：“心心在开心什么？” “不知道。”林宴也觉得怪怪的。 “会不会是想吃鱼？”任远大胆发问。 “怎么可能？我这段时间都吃得快吐了。”沈慕斯刚反驳完，就听到姜心的心声再次飘来了。 【诶呀，大鲸鱼，你别光看着不动弹呀。你不打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你。】 天水宗众人：“……” 对不起，是他们低估了小师妹的吃货程度。 309吃天水宗弟子容易消化不良死全家 姜心的小短腿看着一点点，遇上吃的，跑起来快得很。 眨眼她就来到空中栈桥距离巨鲸的眼睛最近的地方，手脚并用地爬上比她人还高的珊瑚围栏，兴致勃勃地盯着巨鲸深邃犹如幽海的眼眸。 合体期修士数量不多，化神期在暗海群岛便是不错的修为，炼虚期更是可以横着走。 巨鲸族将边关设在族人背上，除了就地取材、方便办公的目的外，也想要借机展现实力。 合体期大佬可以抵御边界的空间撕裂，直接穿梭大陆正反两面，合体期以下想要通过正规渠道往来两界，必须经过边关。 前来此地办理通关手续的修士基本上都在合体期以下，都不敢直视巨鲸审视的目光。 即使有合体期修士不小心与之对视，也都是礼貌地笑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这会儿不是仗着修为看不起鲸的时候，在这个特殊的地方对这头巨鲸不敬，就代表着对整个巨鲸族不敬，很容易被巨鲸一族群起攻之。 巨鲸一族也是有合体期修士的，要不然也不能压着炼虚期大佬在这里充当小岛。 这会儿看姜心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孩子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到巨鲸面前，周围的修士都面露诧异，纷纷好奇这是谁家孩子？大人怎么都不看好？万一惹怒了巨鲸可如何是好？ 暗海群岛的生存法则比大陆正面残酷很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殃及池鱼，让许多无辜修士悄无声息地死在某些大能的斗法之中。 危机感强的修士已经默默后退，想要不着痕迹地离开，免得自身作为池鱼被殃及。 处在风暴中心的姜心对此毫无察觉，仍旧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巨鲸，恨不得贴到它身上去。 迟迟没等到巨鲸动手，姜心期待地问：“你真的不吃我吗？” 那声音糯糯软软，像是在问大人要糖吃。 巨鲸幽深的眼眸中浮现出深深的困惑，背上的出气孔发出一道闷响，喷出一道水柱，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姜心踩在纤细结实的斑斓珊瑚围栏上，双手朝后画了个圈：“我来到这里之后，好多好多海兽都想吃我。你不想吃我吗？” 【你快吃我呀。你动手了，我才好动手吃你呀。要不然多不好意思？】 巨鲸比姜心人还大的瞳孔中倒映出她和不远处正追过来的宁曜等人，心情复杂。 巨鲸没有张口，但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从庞大的身躯内响起，他郑重地告诉姜心：“我没疯。” 姜心：“啊？” 巨鲸：“吃天水宗弟子容易消化不良死全家。” 追过来的绛霄诧异不已：“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天水宗的？”他一边问还一边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腰带，生怕自己挂着宗门的身份玉牌。 平静的海面上无端刮起一阵妖风，将巨鲸背上贴在公告牌上的几张公告吹落到姜心面前。 姜心不解地接住纸张，低头看了会儿，只能看懂自己和绛霄的人像，以及宁曜几人的鸭子像。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一个也不认识，递给绛霄：“小师弟，上面写了什么？” 绛霄双手紧紧捏着这几分由特殊海草制成的软纸，小表情严肃地阅览着。 巨鲸默默瞧着他们俩，表情越来越复杂。 终于，他忍不住问：“你们天水宗不教文化课吗？” “教得呀，怎么啦？”姜心抬头反问。 巨鲸：“那他为什么连通缉令拿反了都不知道？” 绛霄小脸一红，赶紧把手上拿反的通缉令正回来，满脸都是不好意思。 姜心护短地站到他身上，梗着脖子冲巨鲸喊：“那是因为我师弟人还小，他才上过一节文化课，认字少怎么啦？” 【我师弟可是大乘期魔尊，说出来吓死你！】 巨鲸本想嘲讽地问一句“你这个师姐一定认字很多吧”，结果看到姜心比绛霄年纪还小，一看就是才出生没几个月，忽然觉得自己就多余给他们看这几份通缉令。 他怎么能指望跟两个小孩子讲道理？ 说话间，宁曜等人也赶到了。 林宴接过绛霄手中的通缉令扫了一眼，神情复杂。 ——他们被巫族通缉了。 巫族的太上长老们不屑于亲自动手为难几个小辈，但因为跟逐月道尊有仇，他们也不介意给天水宗找点麻烦。 反正仙门弟子的通缉令到处都有，天水宗弟子的格外多，巫云灵觉得他们早该习惯了。 逐月道尊是事后为宁曜几人解除了鸭子诅咒，巫族只见过他们变成鸭子时的模样，因此通缉令上也是鸭子模样，还开出了不低的赏金。 姜心和绛霄一直都是人形，通缉令上的模样活灵活现，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之前想赚赏金的海兽因为太菜，刚表现出攻击意图，就被姜心或绛霄反杀，成了他们师兄妹的菜。 以至于忙于赶路和吃鱼的众人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被通缉一事。 悟心看着通缉令上点明他们是天水宗弟子，受不了这份委屈：“这些人怎能凭空污人清白，造谣贫僧是天水宗弟子？贫僧是禅空寺弟子！” 第247章 任远心想你们禅空寺的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和闻子淇才真是冤，清清白白两个好男儿，竟被当成了天水宗的妖孽。 从林宴那儿得知被通缉一事，姜心的注意力被转移，眸光闪闪地打量着亲师兄和野师兄们，好商好量地问：“我可以拿你们去换赏金吗？大家对半分哦。” 沈慕斯惊悚地看着她：“小师妹，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大师兄穷疯了都不打这主意呢！” 宁曜羞愧地低下头去。 说实话，在看到赏金的那一刻，他该死地心动了一下下。 他对不起三师弟的信任。 “不赚白不赚呀，等赚完赏金，咱们再越狱嘛。”姜心都盘算好了。 【送上门的灵石如果不拿，实在太是罪恶啦。】 昭世想要劝姜心做个人，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思索半天，只能把希望放到楚霖风身上。 五师弟一向能说会道，应该能劝住小师妹。 楚霖风相当懂他，递给昭世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斗志昂然地对姜心说：“小师妹，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现在就送上门去，我们就只能换这区区几万上品灵石。可如果拖一段时间，巫族那边迟迟抓不到人，肯定还会给我们涨价。到那个时候再去骗赏金，我们就赚翻了！你听我的，这段时间咱们先别走了，多给巫族捣捣乱，他们肯定给我们涨——” 他叭叭叭说个不停，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姜心去搞事情。 楚大少爷不愧是首富家的大少爷，不仅生财之道信手拈来，还乐于和人分享，实在是天水宗行走的财神爷。 昭世听出画风不对，赶紧捂住楚霖风的嘴，不再让他给姜心灌输奇怪的思想。 可姜心的思路已经被打开了，小家伙认真地告诉昭世：“四师兄，我们不走了吧。” 昭世：“！！！” 他错了，他不该让五师弟去说服小师妹的！！！ 他有罪！！！ 310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对于姜心的话，在场有不少人动心了。 但他们比姜心年长，在作死边缘反复横跳的时候，思考得也比姜心多一点。 宁曜暗中询问封印在他体内的穷奇本体：“前辈，你觉得小师妹和五师弟的提议如何？” “哼。”穷奇本体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 林宴一手托着龟甲，一手持握铜钱，认真卜卦。 “轰”一声巨响，龟甲炸裂，什么都没卜算出来，还把那些原本打算悄咪咪离开的修士吓得飞速逃离，生怕迟疑片刻就得横尸当场。 霎时间，他们这里就空出了一块无人区。 即使有些修士仗着自身修为不错，没有马上离开，也都绕着他们走，忌惮或困惑地盯着他们，不知道这几人在搞什么鬼。 林宴不信邪，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姜心拜了三拜：“小师妹保佑我这一卦顺顺利利算出来。” 姜心小脑袋飞点，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二师兄你尽管算，我罩你，保证不炸！】 无形之力从天而落，笼罩林宴。 林宴顿时信心大增，取出备用龟甲与铜钱，再次起卦。 定卦之时，他的心跳得有些快，依次从龟甲中倒出三枚铜板落在掌心。 待看清卦象，林宴脸上的期待一下落空，化作不解与诧异：“怎么会是大凶之兆？” 他下意识地望向姜心，不明白自己都找小师妹祈祷了，怎么没能得偿所愿。 他不是怪姜心，就是单纯不理解。 小师妹那么牛掰，不可能连这种小事都搞不定。 没听到林宴的欢呼声，姜心好奇地踮起脚尖，扒拉在林宴身上去看他掌心的卦象。 林宴配合地蹲下身，把手掌心摊在她面前，一脸无奈：“看来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 姜心不懂卦象，但懂灵石。 【送上门的灵石怎么能不要？】 【爹爹那么穷，还等我赚灵石养活呢。】 【大师兄也好穷的，也要灵石。】 【其他师兄也不能嫌弃灵石多呀。】 【还有小师弟，他有一整个魔界要养活，也需要好多好多灵石。】 【二师兄这个卦象是不是不好？看我逆天改命！】 白嫩的小胖手在林宴掌心划过，随手翻过两枚铜板，就把卦象从大凶改成了大吉。 姜心期待而矜持地看向林宴：“二师兄，这样就可以了吧？” 林宴：“……” 作为一个神棍，他希望小师妹下次弄虚作假的时候避着他一点，方便他假装相信。 “小师妹，别找二师兄了。他干什么都要提前算一卦。封建迷信要不得，该出手时就出手。我这就准备丹药去炸巫族。”沈慕斯摩拳擦掌，被昭世紧紧拦下。 绛霄不明白四师兄紧张什么，揪了揪昭世的衣角，宽慰他：“四师兄，你别紧张，巫族都好弱的，我们肯定能挣到这笔灵石。” 昭世无语凝噎。 大乘期魔尊说这话，他没法反驳。 仙门弟子作死，非仙门弟子可冷静得很。 任远和闻子淇都说：“暗海群岛是巫族大本营，咱们在这里跟他们作对，形势太不利了。还是先回去吧。” 姜心捂住小耳朵，假装什么都不听到。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这抗拒的模样，让任远和闻子淇好绝望。 在场的仙门弟子里非要选个正常人的话，昭世第一，本来能排第二的宁曜因为涉及灵石，迟迟没有出声，显然是心动了，得排除在外。 于是，悟心在这个情况下勉强能挣个第二。 现在只有他没表态，两人只能将希望放到悟心身上：“大师，生命诚可贵啊。” 闻子淇更是补充道：“我那些师姐师妹还等着大师指点迷津呢。” 不知道是被生命可贵所打动，还是一心想要超度红尘过客，悟心眼中的期待化作严肃。 他单手掌印，高深莫测地对姜心说：“心心，贫僧夜观天象，算出不久之后必定会有大量巫族族人前往大陆正面。你想挣灵石、涨赏金，可以到时候去骚扰这些巫族族人，安全性更高。” 姜心歪头，狐疑地盯着他：“真哒嘛？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悟心用力点头：“巫族正在追踪逐月道尊的踪迹，必定会派人前往天水宗打探消息。天水宗在大陆正面，他们肯定会派不少人过去。” “除此以外，大陆正面的天水宗弟子也更多。他们想要抓捕天水宗弟子，前往大陆正面是最佳选择。” 虽然姜心这伙人的通缉令只能算是巫云灵追捕逐月道尊的添头，但渡劫期的添头对低阶修士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暗海群岛生存压力大，生活在这里的修士们格外缺资源。现在有这么大一笔悬赏放在眼前，总有脑子不清楚的想要来一个“富贵险中求”。 悟心的话有点绕，姜心的小脑瓜处理起来需要点时间。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昭世忙说：“小师妹，大师说得对，我们先回去吧。回去了一样能挣灵石。” 那万一遇不上前往大陆正面的巫族族人呢？ 楚霖风敏锐地察觉到悟心话语中刻意避开的地方，刚要张口，就被眼疾手快的昭世贴了一张禁言符箓。 他递给楚霖风一个不要多嘴的眼神，抱起姜心就往边关办公地走，生怕晚一点就会让姜心意识到悟心话语中的陷阱。 没有姜心牵头，原本对此相当心动的沈慕斯只能长长叹了口气，遗憾地摸了摸刚把易燃易爆物放在最顶层的须弥戒，跟着昭世往前走去。 任远和闻子淇长舒一口气，迈步跟上。 悟心走在闻子淇身旁，小声提醒：“闻道友，等到了合欢宗，有劳你多介绍几位仙子了。” 闻子淇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你一个和尚，真的好意思来我们合欢宗吗？” 悟心义正言辞：“普度众生，不分地点。” 闻子淇被噎了一下：“……道貌岸然！” 悟心双手合十：“贫僧知行合一。” 别说，真别说，他还真称得上是言行一致。 闻子淇被堵了个哑口无言，暗暗希望师姐师妹们别理这秃驴。 一行人很快远去，走入数丈高的拱形珊瑚大门，消失在边关大楼里。 背负边关大楼的巨鲸这才敢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默默祈祷这几位祖宗赶紧离开，免得带来灾祸。 他们这些暗海群岛的大型势力都知道仙门不好惹，尤其是天水宗，不说打了小的，引来老的，光是那些小修士就够让人喝一壶的。 有时候都不需要靠山出手，这些在外历练的弟子就能漂亮反杀对他们心怀不轨之人，再留下个不小的麻烦，引得对手全族不得安宁。 这不，自己还在通缉令上呢，就盘算着去榨干巫族的悬赏金了。 那可是暗海群岛上人.兽都闻之色变的巫族啊，这几个小家伙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如何剥削巫族，果真嚣张得不堕天水宗的名头。 第248章 巨鲸庆幸他们一族看到巫族发出的通缉令后，已经即刻通知族人不要心动，免得引来灾祸，殃及全族。 暗海群岛上的不少大势力都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甚至有人怀疑这些通缉令是巫族想要借刀杀人，故意挑拨暗海群岛别的势力和天水宗恶斗，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只是长辈的提点有限，总有人听、有人不听，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家所有族人都不对这份高额通缉令动心。 更别提暗海群岛上还有许多散修。 散修没有背景，所有修炼资源都要靠自身争取，斗争格外激烈。 巫族开出的灵石足够让许多散修冒险，甚至他们还能用灵石从巫族换取一些稀有材料、丹药或蛊虫。 在如此大的诱惑下，纵然知道天水宗不好惹，也有人甘愿冒险。 巨鲸在心中为这些人点了根蜡，分出一抹神识暗中关注边关大楼内的情况。 他管不着别人的事，就希望姜心这伙人赶紧走。 哪怕是跟人斗法，都别在他们巨鲸族的地盘上，他们完全不想跟天水宗扯上关系。 然而看了会儿，他忽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姜心他们好像没法顺利滚蛋。 311奇观误宗，能省一点是一点 边关连接大陆正反两面，负责两端边界的势力既有专属自主权，也有一定的默契合作。 比如说有的边关在办理清关手续的时候，除了边关对外公布的通关费用外，办理人员会以各种方式收取额外的小费，否则就会为难申请通关者。 有的边关则严禁这种行为，申请通关者只需要缴纳明文规定的通关费用之后就能顺利通关。 不过为了方便管理，无论是何方势力掌控的边关都要求修士在通过正规手续出入边境之时出具官方给予的身份证明和出入境证明。 姜心等人是天水宗弟子，虽然在外不便暴露身份，但在边关这种地方亮明身份的话，一般能得到快速通关的待遇。 ——这倒不是因为各大势力想要讨好天水宗，而是都想早点送走这伙灾星，免得引来麻烦。 当然，前提是申请通关的天水宗弟子身家清白。 若是有官方通缉令在身，边关看守者会视修为决定是否将其拿下。 这一般发生在大陆正面那些由朝廷把持的边关上，通缉令也仅限于朝廷颁布的官府通缉令。 像巫族这样由私人颁布的通缉令，大陆正面的官方一般不管。 暗海群岛这里则由把持边关的势力自行抉择是否协助巫族拿人。 通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多管。 修士行走在外，多多少少都被人悬赏过。 而修士大多寿命漫长，谁也不知道这些悬赏令到现在是否还有效，也无法百分百确定自己能拿到这笔赏金。 暗海群岛这些势力做的是通关生意，若是连私人悬赏都全部要管的话，前来他们这里通关的修士必定会减少，反而影响正经生意，得不偿失。 姜心他们无法顺利通关倒不是因为他们被巫族悬赏，而是因为他们是通过空间裂缝直接掉落到了暗海群岛，没有正式前往暗海群岛的通关记录，算是偷渡。 偷渡一事曾经严重影响了大陆两端的通关生意，被把持这些生意的大势力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直至今日都没有放松对偷渡行为的打击。 为此，一向作为法外之地的暗海群岛甚至都向大陆正面的修真朝廷学习了一套专门针对偷渡行为的刑法，用以惩罚在暗海群岛上抓到的偷渡客和组织偷渡人员。 ——这不是因为暗海群岛的势力有心营造法治修真社会，而是担心若是把偷渡客都搞死了，以后通关修士数量减少，影响自家生意。 说到底还是为了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天成灵界修士众多，巨鲸族把持的这一处关卡在暗海群岛　的众多边关之中空间撕裂之力算是小的。 这样修士穿梭两界之时所需要的防护就会少一些，相对的，巨鲸族收取的通关费用也会低一些。 许多修士为了省点灵石，宁可绕远路也要来这里办理通关手续。 因此在边关大楼内排队办理通关手续的人很多。 为了节约空间，不同种族的妖兽都化作人形，强忍着不耐烦等候在长长的队伍之中。 宽阔的穹顶大厅内摆放着数十张青黑海石雕琢而成的长桌，桌后各自坐着一名元婴期巨鲸族修士。 这些算是族中资质不错的修士，只是还没完全修成人形，还都保持着不同程度上的巨鲸样貌。 熙熙攘攘的大厅中，林宴几人正在小声商量一会儿回到大陆正面后的计划。 姜心和绛霄对这些没兴趣，分别骑在宁曜和楚霖风的脖子上，转着小脑袋新奇地打量着四周。 绛霄小声说：“师姐，这里好大哦，看起来比我们宗门里的房子还要大。” 姜心也觉得是这样，但作为天生的天水宗弟子，她倔强地捍卫宗门不存在的尊严：“咱们宗门肯定也有这么大的房子，只是我们还没见过。” 原来是这样吗？ 绛霄的好奇心起来了，低头问宁曜：“大师兄，你见过咱们宗门这么大的房子吗？在哪个峰呀？” 宁曜沉默了。 他没见过。 甚至以他多年在外历练的经验来看，和其他宗门比起来，天水宗的各座殿宇在外观上都算是简朴的。 楚霖风嘴快道：“咱们宗门没有这么大的殿宇吧？历任宗主都抠抠搜搜的，连宗门大殿都不愿意扩建，更别提别的地方了。” 天水宗是从一个小宗门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宗门初建之时，最豪华的殿宇便是代表宗门脸面的大殿，其余都很简陋。 后来翻修了几次，各峰又不断扩建，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在一众宗门中，天水宗的殿宇不算破烂，只是没有外界想象中那般富丽堂皇。 只是楚霖风作为首富家的大少爷，见惯了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才会觉得天水宗的大殿小。 师兄妹几人的对话被旁边的修士听见，陆续有人投来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都以为他们是来自偏远地方的小宗门，这般没见识。 昭世不愿宗门被人看低，认真捍卫同样不存在的宗门风范：“咱们宗门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不然炼器峰早就造出来了。” 林宴幽幽瞥他一眼：“有没有可能就是为了不让炼器峰锻造这么大的地方，才导致咱们宗门没有这么大的地方？” 这话有点绕，听得昭世一头雾水：“啊？” 沈慕斯笑嘻嘻地说：“师父这个宗主不是被迫才当上的嘛。长老们都是坑货，师父拿他们没办法，仗着自己穷鬼一个，干脆克扣各峰灵石。要是把这么大一项工程交给炼器峰，炼器峰能挣不少灵石呢。这师父能忍？” “咔嚓”一声，昭世对姜一尘的滤镜产生了一丝裂缝。 他一直以为哪怕宗门画风不正常，师父也是一身正气的师父。 宁曜不忍看四师弟裂开，宽慰道：“四师弟，你说得没错，反正我们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没必要特地去建造。奇观误宗，师父也是能省一点就省一点。” 沈慕斯“啧”了一声：“就是省下来的灵石都在库房里囤积着，谁也不能用，都快蕴育出新的灵脉了。” 刚刚还对他们嗤之以鼻的修士们大吃一惊，忽然精神一振。 蕴育新灵脉需要的灵石不可估量，这伙人看着修为不高，竟然是出身大宗？ 大宗弟子普遍身上好东西多，不少修士都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 暗中观察姜心一行人的巨鲸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变化，生怕闹出事端，赶紧吩咐了个小辈过去，把姜心一行人领到队伍最前面，打算先给他们办理好通关手续，直接送他们离开。 等到了大陆正面，就是打穿天都不关他们巨鲸族的事。 青黑海石桌后面的巨鲸族人保持着鲸鱼脑袋的原形，右手是人手，左手还是鱼鳍。 他暗中受了关照，默默收回原本已经伸出去要小费的鱼鳍，接过林宴递来的特制海草软纸，查看他们刚刚在排队之时便已经填写好的通关申请。 这上面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很多，为了多要一些小费，这些工作妖员通常都会“严格审核”。 不过这次为了“送瘟神”，这位巨鲸族办事员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没有鸡蛋里挑骨头，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核实林宴几人的身份。 看到天水宗的身份玉牌，办事员鲸躯一震，忽然明白了为何要赶紧送他们离开的原因。 再看禅空寺、合欢宗和昆仑宫的身份玉牌，办事员忍不住暗暗感叹真是强强联手啊，祸害都集中到一起了。 飞快核查完众人身份，办事员按规矩向林宴索要另一份文件：“你们是大陆正面过来的，把大陆正面出具的出境记录和暗海群岛别的边关出具的入境记录给我看一下。” 第249章 林宴等人脸色一僵。 不好，他们走不成了！ 暗中观察他们的炼虚期巨鲸同样脸色一僵。 不好，灾星送不成了！ 312决不能把这群祸害留在这里！ 偷渡客没有出入境记录，巨鲸族办事员与林宴面面相觑，都意识到情况不妙。 一鲸一人对视良久，巨鲸族办事员默默挪开眼神，重新数了下林宴这边的人数。 七个天水宗弟子、一个禅空寺弟子、一个合欢宗弟子、一个昆仑宫弟子，合计十人。 这都够去新秘境探险的时候组两个小分队了。 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让一向习惯自己报仇的巫族都发出了悬赏令。 他们巨鲸族可不像巫族那般底蕴深厚，经不起天水宗弟子的祸祸，决不能把这群祸害留在这里！ 林宴等人被单独领到最前面提前办理出入境手续，已经引得许多排队修士的不满。 只是碍于巨鲸族的威严，众人不想在此闹事，才都强忍怒火。 他们都想看看这帮人是何方神圣，才有这般优待。排在附近的修士全都伸长了脖子望着这里，甚至有蛇族修士都把脖子拔长了，毫不掩饰地从空中鸟瞰他们。 被这么多人盯着，不好当众徇私枉法。 巨鲸族办事员当机立断，暗示林宴：“道友，各地出具的出入境记录形势不一，你拿出来与我核查一下，手续就能办完。” 林宴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自己随便拿出个出入境记录，敷衍一下围观的修士们，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问题是造假也得有个假货才行，林宴全程没想到这一茬，根本就没提前准备假货。 为了多罚灵石，暗海群岛这边不认意外穿梭两界这种理由，除非有本地大势力作保。 但以天水宗和禅空寺的仇恨值，两宗弟子能在暗海群岛活下来就算脑子灵活、修为精湛了。 根本不可能有人为他们作保。 至于闻子淇和任远努力一番倒是有可能，可他们俩现在骑虎难下，跟天水宗和禅空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再找人去作保也来不及了。 林宴下意识地看向宁曜。 宁曜脸色凝重，随时都打算拔剑带师弟们离开。 大师兄太正直了，不适合干这种事。 林宴想到了沈慕斯。 接到二师兄的眼神，沈慕斯灵光一闪，反应过来，麻溜掏出自己那份出入境证明：“给。” 他可是堂堂正正坐灵舟过来的！ 他有出入境证明！ 只是因为当初买的全套服务，出入境都包含在船票之内，根本就不需要他出面办理，才会误打误撞来到暗海群岛。 比他更高兴的是巨鲸族办事员，忙不迭地接过来。 看到出入境证明上只有沈慕斯一个人的名字，这位经验老道的办事员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就当没这回事。 他笑盈盈地将出入境证明放到这沓文件的最下面，拿起桌上的印有“准许出境”字样的大印准备盖在林宴递来的那份出境申请书上。 只要盖上这东西，再送他们去前面缴纳灵石，就能顺顺利利把这伙灾星送走。 然而办事员握着大印的手刚抬起来，那位仅脖子现出蛇族原形的炼虚期修士忽然问：“那份出入境证明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你怎么能放这么多人通关？” 其余人因为角度问题都没能看清沈慕斯那份出入境证明上面的文字，只有这位蛇族修士因为脖子伸得足够长、足够高，尽管也没有看清具体内容，但一个人的名字和十个人的名字长度不同，这随便瞄到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他这话让本就心虚的巨鲸族办事员动作一顿。 “你看错了吧？”沈慕斯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瞅准巨鲸族办事员握大印的手就想摁下去，被他身旁的另一名陌生修士拦下。 “小子，别着急嘛。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字，让我们看一看就知道了。” 与此同时，他的神识锁住了这位巨鲸族办事员手中的大印，不许他浑水摸鱼。 接待林宴师兄妹的巨鲸族办事员自知事情办砸，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慕斯是个暴脾气，眼看就要顺利离开这里，能回去重新炸安华宗，他才不要跟这帮人浪费时间：“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对方是元婴修士，仗着比沈慕斯高一个境界，没把他放在眼中。 用来核实身份的身份玉牌只有巨鲸族办事员看过，这位元婴修士见沈慕斯对自己不敬，冷哼出声：“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在这里弄虚作假，真当我们都是瞎的不成？巨鲸族的人呢？还不过来管管！” “管你妹，老子炸你上天！”沈慕斯吃软不吃硬，当即掏出丹炉就要炸.人。 宁曜和楚霖风同时把脖子上的姜心和绛霄拎下来，往林宴怀中一丢，快步上前来到沈慕斯身旁，生怕这个暴力丹修会吃亏。 元婴修士丝毫不怕这几个金丹小修，仗着把柄在手，再次高喊：“巨鲸族的人呢！你们的鱼和这帮修士里应外合，你们管不管？” 蓦然，他的衣袖被人扯了扯。 这人低下头去，看见扯他衣袖的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干嘛？” 姜心绷着精致的小脸，认真地告诉他：“叔叔，巨鲸是鲸鱼，鲸鱼不是鱼。” 绛霄配合地点着小脑袋，等姜心说完补充道：“巨鲸也不是人。叔叔，你称呼不对，是喊不来鲸鱼的。” 元婴修士被两个小家伙一本正经科普了一回，面上有点挂不住：“那又如何？” 姜心叹息：“你喊得这么大声，却没有鲸鱼理你，感觉你好可怜哦。” “还是我来帮帮你吧。”绛霄是个热心肠，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喊一声，“要打起来啦，快来条能负责的鲸鱼呀！” 稚嫩的童声听起来没有一丁点威力，却轻而易举地穿透层层法阵，清晰地传入化作原形背负边关大楼的炼虚期巨鲸耳中。 ——他便是负责此地边关的巨鲸族修士。 这位原本还没琢磨好该如何处理此事，并不想这么早就现身。 可绛霄的声音犹如一道魔咒，令他无法抗拒，不得不分出一道意识，化作人形，矗立在大楼的穹顶之下。 炼虚期威压笼罩整座边关，修士们不满的高喊逐渐消失，全都低下头去，不敢与这位大能对峙。 只剩下几个同样是炼虚期修为的修士不怵对方，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盈盈地说：“居天林，你们族中小辈与人勾结，弄虚作假都不知道低调些。不仅带着这伙人插队，还当我们是瞎的，连一个人的名字和十个人的名字都分不清。” 被点名的巨鲸族办事员瑟瑟发抖，想要辩解又不敢，怯生生地看了名为居天林的巨鲸族修士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没有居天林的命令，天水宗这伙人根本就不可能被如此“优待”。 现在他手中那份沈慕斯给的出入境证明被围观的众多炼虚期修士用神识锁住了，即使是居天林都没办法再做手脚。 居天林心中叫苦不迭，他高大的身躯下落到姜心等人身旁，冷不丁听到姜心失望地叹了口气。 【那么好吃的大鲸鱼，怎么变成了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害得我都没有胃口了。】 居天林听不到她的心声，但发现姜心看自己的目光不再那么馋兮兮的，倒是由衷地送了口气。 他不吃天水宗弟子，天水宗弟子也别吃他，这就很美好。 他这松了口气的模样让其余炼虚期修士看得不满，心想居天林果然和这几个金丹期小子是一伙的。 他们平时对边关收取的高额费用就怨气颇深，现在好不容易抓到巨鲸族的把柄，哪肯轻易放过？ 那位第一个发现手续有问题的蛇族修士高兴得化出原形，脖子扭成了麻花，阴测测地说：“居天林，按规矩，这种弄虚作假算偷渡，得关个百八十年，罚个倾家荡产。鉴于这次有你们巨鲸族的办事员牵扯其中，你又主管这处边关，理应避嫌，我看还是马上喊你们族里别的修士过来处理吧。正好，我也认识几个你们巨鲸族的修士。” 巨鲸族中有好几派势力，这位蛇族修士与巨鲸族的另一名炼虚期修士交好，与居天林是宿敌。 若是让他把自己认识的巨鲸族修士喊过来，哪怕搬出“送天水宗的瘟神”这一杀招，居天林也别想全身而退。 他正慌着，眼角无意间瞥见正在打量蛇族修士的姜心，忽然心明眼亮。 蛇肉也很好吃啊！ 313我小师弟不是人，你放心吃 居天林走到姜心身边，笑盈盈地告诉她：“小友，这位是七彩蛇一族的道友。七彩蛇你听说过吗？” 姜心摇摇头。 她读书少，不知道的东西很多，但很会问重点：“好吃吗？” 居天林一下咧开嘴角：“肉质紧实，鲜嫩可口，尤其是炼虚期的蛇肉……” 第250章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听得旁边这位七彩蛇族的修士背脊发寒：“喂喂喂！居天林你什么意思！” “教小友一点常识，你大惊小怪什么？”居天林倒打一耙，很是不满地反问。 “你怎么不教她巨鲸族好不好吃？”七彩蛇没好气地反问。 虽然姜心怎么看都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奶娃娃，但炼虚期修士的直觉让七彩蛇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居天林不理他，还掐决屏蔽了七彩蛇的这段话，继续诱导姜心：“这里好多无辜的人，你们如果要吃东西，一会儿出去吃好不好？” 姜心看看他，又看看鳞片上闪烁着七彩微光的七彩蛇，有点愁：“可是我们要回宗门了，没有时间吃蛇肉火锅。” 见她心动，居天林大喜：“吃完再来也一样，正好这段时间可以复核下你们的出入境记录。” 他怕姜心听不懂，还特地给林宴递了个眼神。 林宴秒懂。 这是直接放水让他们去造假。 天水宗在外的人缘一向不好，林宴不明白巨鲸族为什么要帮他们，拢在袖中的双手反复把玩着三枚铜钱。 其余修士也不明白其中缘由，议论纷纷：“遇上偷渡客，从来都是当场就抓了关起来，凭什么这伙人能够出去吃火锅？” “还蛇肉火锅，我都没吃过蛇肉呢！” “蛇肉好吃吗？” “好吃，尤其是七彩……” 话题歪了一瞬，正回忆七彩蛇口感的修士被先前发难的七彩蛇修士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出声，默默缩到人群最后面，找机会直接溜走。 撤了撤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没想到不宜远行。 他改天再……算了，今天就直接换个边关去大陆正面吧，省得夜长梦多，又和这伙人碰上。 边关大楼中瞧热闹的修士很多，溜走一两个，根本就没人在乎。 七彩蛇倒是在乎，可他现在忙着给居天林找麻烦，一蛇一鲸对峙着，也没心思去管这人。 姜心的心智不足以让她看出居天林这些话是祸水东引，但她的道德水平比暗海群岛的平均道德水平要高一点，觉得就这么吃一条开了灵智的蛇不太好。 于是，她努力攀登道德高地，糯糯地问七彩蛇：“你想吃我吗？” 换了平时，七彩蛇吃她这样的小朋友连骨头都不吐。 可现在对上姜心期待的眼神，七彩蛇总觉得自己即将变成一锅蛇肉火锅，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想！” 姜心好失望哦。 不能吃蛇肉的绛霄也好失望，鼓励七彩蛇大胆点：“我也挺好吃的，你要不要吃？” 七彩蛇还记得刚刚就是这小子喊话才把当缩头乌龟的居天林喊了过来，总觉得这小子也不简单，冲他们严肃强调：“老子不吃人。” 同样想吃蛇的沈慕斯小声逼逼：“我小师弟不是人，你放心吃。” 居天林瞪他：“这是你当师兄的该说的话吗？” 宁曜连连点头，也觉得沈慕斯这话过分了：“三师弟，不要胡说八道。吃小师弟肯定是自寻死路，别误导别人。” 所以你也觉得你们家小师弟不是人啊？ 七彩蛇觉得这帮人族修士奇奇怪怪的，不想继续跟他们纠缠，扭头对居天林说：“别废话了，既然你执意不肯处理他们，我这就喊人过来。” 他在姜心馋嘴的目光中重新化作人形，取出一块通讯玉牌，打算联系巨鲸族的熟识。 居天林顿感不妙，周身忽然爆发出强劲灵力，平地卷起滔天巨浪，将七彩蛇和姜心等人全部困住。 七彩蛇脸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信不过我，那我们就换个地方聊！”居天林怒吼一声，海浪化作巨鲸吞噬他们，将这一行人带出边关大楼。 以炼虚期的能力化实为虚，撕裂空间，巨鲸没入虚空直接消失不见。 围观的其余炼虚期修士纷纷失望地叹息：“诶呦，说不过就走了，我们还想再看看呢。” “居天林这么理直气壮，他该不会真的觉得这几个金丹期小修士不是偷渡吧？” “指不定这几个小子就是他派去大陆正面的，仗着自己主管这处边关，就没好好造假，才被我们抓了个正着。” 暗海群岛不适合看热闹，一旦发生冲突，许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之夭夭。 这些修士之所以到现在都没走，甚至还在这里小声议论，除了他们与居天林修为相当，还因为他们知道巨鲸族抠门，就算打架也不会在边关大楼内动手，就怕打坏了大楼还得花灵石再修。 边关大楼内其余巨鲸族族人面面相觑，很快有化神期的二把手出来打圆场，说了几句场面话安抚住众人，恭敬地请几位炼虚期修士挪步：“几位前辈请随我去办理手续，准备通关吧。” “爷这会儿不着急走了，正好看看你们巨鲸族哪来的底气，作假都不好好弄。”这人摆摆手，笑盈盈地转身瞧热闹去了。 边关大楼有防护大阵，可以抵御合体期级别的攻击。 就算居天林和七彩蛇失手打到这里，只要不离开边关大楼，这两人炼虚期的修为就伤不到楼中之人。 这热闹不看白不看。 有他带头，不仅是炼虚期，就连化神期、元婴期等修士也都纷纷来了兴趣，各自找了个窗口观察起外界的情况。 在安全的前提下，近距离观摩炼虚期修士交手的机会可不常有，不能浪费。 …… 居天林的本体还背负着边关大楼，他并没有将人带太远，只是停留在不远处的海面之上。 波涛起伏的海面被他的力量所覆盖，仿佛湛蓝色的绸缎。 姜心踩在上面，能够感受到水面翻滚，人却没有落入水中，开心地在缎带海面上蹦蹦跳跳。 他们一行人、居天林、七彩蛇形成一个三角站位，似乎是在对峙。 七彩蛇戒备而不悦地盯着居天林，恼声问：“你真想为了这几个小子跟我动手？” 居天林：“不是，我是觉得你是因为他们才找我麻烦的，给你一个直接向他们找茬的机会。” 姜心等人的目光霎时从居天林身上挪到了七彩蛇那儿。 七彩蛇心中才消散的不祥预感顿时蹭蹭直涨，这几个小家伙该不会大有来头吧？ 314莽蛇补牢 居天林主管边关多年，是出了名的脾气差，否则也不可能把这等是非之地管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他对姜心说话的态度和蔼得不像话，愈发让七彩蛇觉得不对劲。 如果这几个小鬼只是居天林的手下，居天林完全没必要对他们这般客气。 作为一名能在暗海群岛修炼到炼虚期的修士，七彩蛇不一定非常强悍，但他知道该怂就怂。 逐月道尊为宁曜等人恢复人形的时候，随手掩盖掉了他们身上的法衣精粹，以至于外人看起来他们身上的法器都普普通通，完全不像是大宗门的精英弟子。 七彩蛇着急赶路去大陆正面，没看过悬赏令，至今都不知道姜心几人个是天水宗弟子，全靠修士的第六感救他蛇命。 思索再三，七彩蛇觉得居天林都这么怂了，他怂一点也没什么，万一能保命呢？ 于是，七彩蛇努力收起尖锐的蛇牙，笑眯眯地对姜心说：“小姑娘，你们和居天林什么关系呀？” 姜心扭头望向居天林，满是失望：“本来是吃和被吃的关系，但他不动嘴，我也不好意思动嘴，真是叫人为难。现在你问我是什么关系，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七彩蛇下意识地理解为：姜心等人是居天林的食物。但转念之下，又有个荒诞的想法从他心底升起——该不会居天林才是姜心的食物吧？ 他不敢忽略这个猜测，继续自以为语气和蔼地对姜心说：“小姑娘，你们走吧，我和居天林叙叙旧。” 姜心扭扭捏捏，小小声地说：“可是我想吃蛇。” 绛霄站在她身旁一起失望：“我也想吃。” 七彩蛇汗毛林立，抬眼望向悟心等人，这几个金丹小修脸上非但没有半点害怕之色，反而是和姜心一样的失望与遗憾。 他意识到这伙人绝对不是装腔作势，扭头问居天林：“他们到底有什么来历？” 居天林笑而不语。 七彩蛇压低了声音发怒：“笑什么笑！信不信我把他们打一顿，然后说是你教唆的？” 居天林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七彩蛇做得出这种事。 姜心那么馋他身子，肯定顺坡下驴、借蛇吃鲸，直接把他切吧切吧下火锅了。 以天水宗那伙人搞事就要搞个大事的德行，他恐怕被吃干抹净后，连本体的巨鲸骨架都得被拖回天水宗去炼器。 居天林怂了，在七彩蛇的接连催促下，只得没好气地说：“他们是天水宗弟子。” 悟心坚决跟这个身份划清界限：“贫僧不是。” 他修为不俗，即使不是天水宗弟子，能和天水宗弟子玩在一起，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第251章 居天林和七彩蛇都默契地无视掉他的反驳，让原本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的任远和闻子淇也没勇气再开口。 这会儿七彩蛇只庆幸自己足够怂，没有看姜心几人修为低就直接莽上去。 不不不，他阻拦这些人通关回大陆正面，已经是莽了。 现在只能莽蛇补牢。 七彩蛇顿时对着姜心几人笑得更加谄媚：“诶呀呀，原来是误会一场，没想到几位是仙门弟子。刚刚是我听信谗言，才妨碍了几位小友回家。现在误会解除，我送几位回去继续办理通关手续吧。” 他这恭敬得让绛霄都有些无所适从，不自在地拉住姜心的小手，找她要主意：“师姐，他好有礼貌哦，我都不好意思吃他了。” 姜心也怪不好意思的。 七彩蛇一直都是暗海群岛的上等美味，作为一条好不容易修炼到炼虚期的七彩蛇，他能够感受到这两个小家伙毫不掩饰地嘴馋。 他真怕天水宗那帮护犊子的老家伙为了哄这两个孩子开心，直接杀去他们七彩蛇老巢抓蛇吃。 几乎是出于本能，七彩蛇从须弥戒中取出两个储物袋，送到姜心和绛霄面前：“初次见面，一点心意，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天水宗弟子虽然坑，但不吃朋友，这点七彩蛇还是知道的。 姜心的道德水准也不准她去吃这么乖巧懂事的蛇。 小家伙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把储物袋收下，还贴心地提醒七彩蛇：“你以后如果不想活了，可以来我们天水宗送死哦。我保证吃得干干净净。” 绛霄双手捏着储物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保证给你我们对食物最大的尊重——全部吃光不浪费！” 一阵恶寒从七彩蛇的天灵盖直蹿尾巴尖。 我真是谢谢你们全宗门了！ “那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无期！”七彩蛇话还没说完，就化作虚影消失在原地，生怕走得稍慢一些就会错失这个逃命的千载良机，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还说要送姜心他们去办理通关手续。 作为一条极有眼力劲的蛇，七彩蛇给出的是保命钱，自然不敢吝啬。 即使储物袋没有被打开，光是从中溢散出的充沛灵力，就足见里面装满了宝贝。 可惜只有姜心和绛霄拿到了。 在场诸人都是门中翘楚，倒不会嫉妒两个小孩子的收获。 只是本着不拿白不拿的原则，悟心笑盈盈地看向了居天林：“前辈，您的呢？” 居天林瞪大了眼睛。 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个金丹期修士索贿。 “你……”他张了张口，想要骂人，又在即将说出来之前忍住了。 就他的经验来说，骂也是骂不过天水宗弟子的，更别提这个小秃驴是以诡辩著称的禅空寺弟子。 他狠狠剜了悟心一眼，取出两枚储物袋。 悟心噙着笑说：“我们一共十个人呢。” 居天林拿着储物袋的手一抖。 你个秃驴还狮子大开口？？？ 反了天了！ 居天林心里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又取出八个储物袋。 “多谢前辈。”悟心笑容明媚地走上前去，拿过居天林手中的储物袋转身想走，却没拽动。 悟心真诚地劝：“前辈，放下方是得到。” 小秃驴，你怎么不放下？ 居天林又在心中骂了一句，手中的储物袋被悟心强行拽走，分给众人。 听着姜心开开心心地喊着“谢谢悟心哥哥”，居天林吐血的心都有了。 明明出宝贝的人是他！ 倒霉的也是他！ 为什么被感谢的还是这个小秃驴！ 他跟禅空寺势不两立！ 315想骗他法器？门都没有！ 跟禅空寺势不两立的势力很多，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只要对方不上门踢场子，禅空寺也不会去主动追杀对方全家。 因此哪怕看到了居天林眼中的愤恨，悟心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温和得体地问：“施主是因为天水宗弟子在此，才愿意协助我们回大陆正面的吧？现在原定计划被打破，我们要换个方式回去了，施主必定也是乐意帮忙的吧？” 虽然他说的都是问句，但居天林能听出他的陈述意味。 小秃驴不仅勒索他，还想白嫖他。 偏偏居天林还不敢拒绝。 巨鲸边关距离下一处边关很远，赶过去最少需要十天的路程。 若是有急事要去大陆正面，十天过去，什么都晚了。 更何况有些人就是不愿意浪费时间。 他若是拒绝悟心的要求，鬼知道这些仙门弟子为了偷渡回大陆正面会想出什么幺蛾子。 在悟心慈悲的目光中，居天林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咬牙切齿地说：“能与仙门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悟心露出真诚的笑：“能与巨鲸族合作，也是我们的荣幸。请问前辈现在就能直接安排我们回大陆正面吗？” “可以。”居天林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磨牙的声音都出来了。 沈慕斯看得叹为观止，小声跟林宴说：“大师没来我们天水宗，真是宗门的损失啊。” 林宴也觉得是这样。 昭世默默看了他们一眼，又默默挪开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在接受了自家宗门不是正经宗门后，他总觉得自己给宗门拖后腿了。 悟心大师佛心坚定，并没有被沈慕斯的话所影响。 他对居天林做了“请”的手势，示意他搞快点。 居天林实在是没忍住，怒哼一声。 庞大的灵力自他脚下涌起，席卷周围的一切。 海水组成的水龙卷把姜心几人裹挟在内，直接将他们传送入边关大楼内的一间小屋之中。 这是修士办理完通关手续后，等待前往大陆正面的休息室。 休息室先按修为不同，将修士们分到不同的房间。再按修士缴纳灵石的不同，在同修为里分作贵宾休息室和普通休息室。 居天林给悟心他们安排的则是一间特殊的休息室，专门用来接待一些见不得光的客人。 “你们有伪装手段吧？自己做好伪装……”居天林认定这些大宗弟子都有伪装手段，却没想到悟心无辜地问，“这不应该是前辈提供的吗？” 原本已经打算把伪装法器取出来的宁曜惊讶地望向他。 悟心居然连这也薅？？？ 难道这就是和尚都比他有钱的秘诀？？？ 居天林一脸哔了狗的表情，没好气地反问悟心：“你自己没有吗！” 悟心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故弄玄虚地说：“出家人在外行走，主打一个以诚待人。伪装术不是正途，坦荡方是真理。” 居天林瞪着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没能呼出来。 悟心开导他：“送佛送上西，好人做到底。前辈都忙我们弄虚作假了，总不至于看我们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吧？若是因此给巨鲸族带来麻烦，贫僧心里过意不去。” 居天林隐隐感受到了威胁。 果然仙门弟子都是祸害！ “得得得，算我倒霉。你们在这儿等着。”居天林白了悟心一眼，转身出门。 要给十个小辈准备伪装法器，他自己身上都没这么多好东西，还得去边关商行看看。 姜心目送他走远，敬佩地看向悟心，真诚夸赞：“大师，你真的好不要脸啊！” 悟心谦虚地低下头去：“心心谬赞了。出门在外，能省一点是一点。” 宁曜挣扎地看着他，想学，又因为要脸而不太敢学。 倒是楚霖风这个首富家的大少爷学起来毫无负担，不仅拿玉牌记了下来，还虚心地向悟心请教其中的关键点。 昭世看他学得认真，忍不住问：“五师弟，你不差这点钱，犯不着这么……吧？” 他想说“犯不着这么不要脸”，但多年师兄弟的情谊让他没好意思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这就是四师兄你不懂了。从来都是越有钱越抠，越抠越有钱。不精打细算，我们家怎么维持首富的地位？”楚霖风理直气壮地说。 昭世确实不懂。 昭世大受震撼。 原来有钱人不是都花钱如流水的啊？ 悟心是个大方的人，毫不藏私地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楚霖风。 楚霖风认真记下，又将玉牌复刻了好几份，分发给在场众人。 休息室里灵茶灵果一应俱全，倒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可众人迟迟没等到居天林回来，任远有些不安：“那位前辈该不会生气了，在琢磨要怎么收拾我们吧？” 悟心示意他放心：“我们都有魂灯留在宗门，若是出事，宗门必定会派人前来调查。巨鲸族若是不想同时和我们四宗结死仇，就会交出居前辈承担所有责任。而居前辈不是莽夫，不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任远还是不安：“可我上次在西洲就被乔家抓了……” 第252章 悟心：“那是你倒霉，碰上个不管不顾的。” 想起乔家的疯魔，任远没法反驳。 身怀利器，则杀心渐起。 踏入修真路，个人能力得到前所未有的暴涨，一个人的性情也容易发生改变。 即使像大陆正面这样有律法约束的地方，修士的伤亡率也不低。 比起小宗弟子、散修和凡人，仙门弟子有宗门庇护，身上保命法器多，确实生存率更高一点。 但这也并非绝对。 仙门弟子实力不俗，所去历练的地方也更危险，发生意外在所难免。 修真界处处是机缘，步步是危险。 这层宗门身份只能给他们一个相对的保障，无法让他们一生都顺风顺水。 否则这些仙门弟子一辈子都活在长辈的护佑下，这辈子也就废了，宗门也别想千秋万代地传承下去。 众人正在闲聊，居天林安排好了相应事宜，推门走入。 姜心和绛霄因为年纪小，身上的法器都是护身法器，没有用于伪装的。 他们俩原本可以借助师兄的伪装法器，现在居天林承揽了这事，两个小家伙都期待地望向他：“前辈，你给我们准备了什么伪装法器呀？” 居天林一笑：“无需法器，我可以直接用灵力隐藏起你们的面容。” 林宴已经反复测算过居天林不会恶意伤害他们，闻言觉得不妥：“灵舟穿梭两界之时，同行的修士很多。单纯用灵力隐藏面容的话，很容易被同修为的修士看出来。刚刚有不少炼虚期前辈质疑我们……” “我让他们先走了，和你们一起去大陆正面的都是些金丹修士。”居天林说。 以他炼虚期的修为想要瞒过这些金丹修士，绝对不是问题。 要不是筑基期和炼气期的修士太穷，付不起前往大陆正面的通关费，居天林都想给他们组一个全是这个修为的两界穿梭团。 闻子淇试探性地问：“那您答应送我们的伪装法器……” 他还没说完，就被居天林打断了：“我可没答应送你们法器，只是答应了帮你们做伪装。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说完，他还挑衅地瞥了悟心一眼。 呵，想骗他法器？门都没有！ 316出门在外，该怂就怂 穿梭两界之时，一般只要通过了边关大楼的审核，后续环节就松懈多了。 悟心一行人想要混入人群之中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姜心和绛霄两个小孩子太过显眼。 居天林的伪装重点就放在了这两人身上。 他先是用灵力隐藏起悟心等人的身影，从外人眼中望过去，他们全都身形模糊，看不清容貌，仿佛一群行走的光晕。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遮掩之术，在修真界倒是常见。 进出边关的修士很多，不少都背着悬赏令，都用了伪装。 只是有的伪装术好一些，能够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人。有些则粗糙些，只是单纯模糊了自己的身形。 只要镇守边关的势力不说什么，前来穿梭两界的修士通常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生事端。 问题是这样简单的伪装术无法大幅度改变修士原有的身形，即使用在姜心和绛霄身上，也只能让他们维持着小孩子的个头。 好在居天林是炼虚期修士，可以化虚为实。 他拔高笼罩在两个小家伙身上的灵力，直接以这股灵力掐出一个壮汉的身形，两个小不点就直接被笼罩在“壮汉”体内。 感受到这股灵力稳定下来，姜心试探性地伸出小腿，笼罩她的“壮汉”也跟着抬起腿。 姜心小脚落地，“壮汉”稳稳当当地往前迈出一步，站在了地上。 姜心抬手，“壮汉”也跟着抬手，动作与她一致，延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绛霄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看得小家伙瞪大了眼睛，夸奖居天林：“前辈，你真是个弄虚作假的好手呢。” 居天林：“……” 虽然知道你在夸我，但你最好换种说法。 他记着绛霄的声音，就是这个小家伙把他从缩头乌龟状态喊出来不得不处理这桩破事，以为绛霄身上有秘宝，不敢小看他，只得笑眯眯地说：“现在伪装做好，几位请吧。” 那殷切的眼神就跟送瘟神似的。 众人已经从他那儿白嫖到了个装满物资的储物袋，相当配合地点了点头，跟着居天林出去。 屋外等候着一名陌生的巨鲸族修士，金丹期修为，看身上的服饰是专门负责引导修士前往穿梭灵舟的办事员。 “我不方便露面，你们就跟着他过去吧。”居天林交代了一句，又嘱咐办事员，“谨慎些，别又让人找茬。” “是。”办事员恭敬应声，偷瞄了眼“最魁梧”的姜心和绛霄，客客气气地请他们跟自己离开。 一行人跟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空旷的广场。 广场上停着中等体型的灵舟，不远处陆续有金丹期修士在巨鲸族的带领下朝这里走来。 为宁曜等人带路的巨鲸族办事员尽职尽责地说：“这就是我们一会儿乘坐的灵舟，诸位切记不要离开灵舟的防护范围，不然会被大陆正反面的空间之力撕碎。” 这灵舟看着与客似云来商会来往各地的灵舟差别不大，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两界穿梭舟上到处都布置有精密的符文与阵法，据说还有合体期级别的秘宝压阵。 宁曜一行人作为特别关照对象，被带到了穿梭舟里的贵宾室。 小二笑盈盈地送上灵茶灵果，客客气气地退下。 木门一关，装饰华丽的贵宾休息室内就只剩下了他们十人。 沈慕斯“啧”了一声：“有种我们作为特殊犯人被看管起来的错觉。” 林宴：“自信点，他们就是拿我们当犯人在看。” “管他呢，这次省了一大笔通关费，还拿到不少好东西，赚翻了啊！”闻子淇美滋滋地拿出居天林给的储物袋，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能这么容易就从一位炼虚期大佬手里骗到东西。 众人一想也是，就没在意这事。 灵舟穿梭两界的时间不长，为了方便贵宾休息室内的客人能够随时掌握外界的情况，屋中并没有安置隔音法阵。 他们坐下来没多久，木门外就传来嘈杂的声响，是别的修士陆续登舟了。 这批修士数量不多，穿梭舟很快坐满。 压阵修士的声音透过阵法传遍灵舟的每一个角落：“欢迎诸位乘坐巨鲸族的穿梭舟，下面再次向各位明确来往大陆正反两面的注意事项。穿梭两界之时会带来少量颠簸，这是正常情况，请勿担心……” 他说了很多，总结下来就是穿梭舟很安全，正常不会出事。若是出事，算乘客自己倒霉。 这声音是用留声石提前录好的，一播放完，穿梭舟便启动了。 或许是因为把全部精力都用来抵抗交界处的空间撕裂之力，穿梭舟的其余乘坐体验做得很差。 刚一起步，姜心就感受到强烈的颠簸感，差点把居天林笼罩在她身上的“壮汉”灵力颠散。 随着颠簸感越来越强，任远心中的不安“蹭蹭蹭”飞涨：“你们说巨鲸族会不会借机报复我们，故意把我们放在一艘注定会出问题的灵舟上？这样就算宗门知道我们死了，也没办法找他们索命。两界穿梭之时，发生意外是很常见的事。” 悟心示意他放心：“出发前，我给师父传去消息，告知他老人家我们和巨鲸族发生了一点小矛盾。” 任远狐疑地望着他。 天成灵界极大，即使是位于同一个平面，相隔距离若是太远，就无法利用通讯玉牌联系。 他们现在位于暗海群岛，以正常手段绝对联系不上苦海大师。 一路上任远没见到悟心使出什么特殊手段去联系禅空寺，愈发感到困惑。 倒是林宴敏锐地从悟心这话中感悟出点什么，不急不缓地把任远的疑问说了出来：“禅空寺也有秘法可以让弟子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联系宗门吗？” 他的一个“也”字，让悟心投来赞赏的目光：“正是。师父怕贫僧在外遇上危险，教导了相应秘法。” 林宴配合地恭维：“苦海大师真不愧是顶尖渡劫期。” 悟心谦虚地说：“道友客气了。道友的师公逐月道尊也是渡劫期中的佼佼者，想必也有秘法留给道友师兄妹、护佑诸位平安吧？” 林宴露出含蓄而自豪的笑：“这是自然。” 【师公有留下秘法吗？我怎么不知道？】 姜心正要问，被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沈慕斯塞去一大个灵果，堵住了她的嘴：“小师妹，吃果子。” 开玩笑，二师兄正和悟心一唱一和忽悠鲸鱼呢，怎么能让小师妹去拆台？ 负责护送这艘穿梭舟的是巨鲸族的另一名炼虚期修士，他得了居天林的吩咐，一直都在暗中关注贵宾休息室的情况。 第253章 这几个小鬼让巨鲸族吃了个大亏，这位护送修士不敢真的伤他们，原本打算让他们暗中吃点苦头。 现在听完林宴和悟心的话，他默默把准备好的手段收了起来，又给贵宾休息室套了好几个防护法阵，免得颠到这几个小鬼，让他们去找渡劫期大能告状。 出门在外，该怂就怂。 317那并非真正的世界树 随着巨鲸族的办事员一声提醒，平稳停在地上的穿梭舟原地浮起。 镌刻在穿梭舟上的阵法一一被启动，散发出微弱却精粹的光亮，将整艘穿梭舟都包裹其中。 坐在穿梭舟内的修士明显感觉到座位下方有阵法亮起，一道强大的力量包裹住他们，形成一道有力的防护。 各大势力选取的穿梭点只是相对安全，也曾毫无征兆地在这些地方出现过前所未有的强大撕裂之力，把整艘穿梭舟都撕成碎片。 为了提高乘船修士们的生存力，后续的穿梭舟上都会设置这种针对修士个人的紧急防护。 这能够保护合体期以下的修士在空间撕裂之力中生存一段时间，若是运气足够好，便有可能等待救援，或者是漂流到天成灵界别的地方。 若是运气不好，防护之力耗尽也没能想到脱身之法，那便谁也没办法了。 各项防护措施一一被启动，巨鲸族修士确认万无一失后，控制着穿梭舟驶入大陆正反两面的交界处。 这艘穿梭舟称得上是极品秘宝，能够自动规避交界处的风险，选取最安全的道路。 就是速度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七拐八弯，颠得人七荤八素的，乘坐体验感极差。 姜心坐在软包椅上，捆着松松垮垮的安全带，整个人都被颠得有些懵。 她打了个哈欠，紧紧抱住身前散发出温暖气息的金乌绒羽抱枕，小小声地说：“好困呀。” 楚霖风脑子都快被颠出来了，不解地问：“这么崎岖的路上你也能觉得困？” 姜心揉揉眼睛，感觉自己有点奇怪：“五师兄，我觉得好累呀。” 【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是不是因为没吃到大鲸鱼，也没吃到七彩蛇？】 【早知道我就再努力一下惹。】 林宴几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事透着怪异。 忽然昭世惊讶出声：“小师弟，你怎么睡着了？” 坐在他身旁的绛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而且睡得格外香甜，这么颠簸的路程居然都没能吵醒他。 【那我也睡吧。】 见绛霄睡着，姜心像是卸下了心理负担，往林宴身上一倒，抱紧了柔软温暖的金乌绒羽抱枕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林宴伸手扶住她，蹙眉道：“这不对劲……” “是不是他们要害我们？”沈慕斯戒备地问。 他没指名道姓，但在座几人都清楚这个“他们”指的是巨鲸族。 悟心觉得不至于：“应该不是。若是他们暗中做手脚，先出事的应该是我们，而不是心心和绛霄。” 姜心和绛霄的神异有目更堵，天水宗师兄弟更是清楚绛霄大乘期魔尊的特殊身份。 即使真的遇难，这两个小家伙也有能力自保，不会第一个出事。 这条路虽然颠簸，但在穿梭两界时确实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只是不知道两人如今的反常是否与他们的神异有关。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空间交汇而光芒绚烂的交界处，布满阵法的穿梭舟犹如一颗彗星，拖着长长的气焰尾流从暗海群岛穿云而出，极速穿梭在边界汹涌疯狂的撕裂之力中。 一股常人看不见的力量从绛霄体内升腾而起，于乱流激飞、光怪陆离的交界处形成一道不真切的人影，赫然便是上次在昆仑宫现身过的成年体魔尊！ 无论是与绛霄同处一室的宁曜等人，还是一直都在密切观察外界空间撕裂之力变化的巨鲸族压船修士，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猛烈的空间撕裂之力落在成年体绛霄身上，犹如微风拂面，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男子剑眉微蹙，灿若星辰的眸子扫过遍布空间撕裂之力的交界处，沉声喊：“明辰。” 说完，他无比戒备地环顾四周，生怕再有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绛霄拧眉，声音愈发低沉：“这里到处都是你残留的力量，我知道你肯定留有后手。我没工夫耽搁太久，赶紧出来！” 穿梭舟内，姜心靠在林宴身上，趴在金乌绒羽抱枕上睡得正香，忽然在睡梦中发出一声不满的呓语，似乎是美梦被人打搅了。 “小师妹？”林宴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轻轻推了推姜心，“起来吃点心吧。” “唔……”姜心发出一道含糊不明的声响，似乎睡得更香了。 林宴搭在她手背上的八卦盘上，乾卦悄无声息地亮起，又飞快熄灭。 穿梭舟外、大陆正反交界处，魔尊绛霄听见了一道含糊的女声：“你好吵。” 声音仿佛来自极远的地方，听起来有些失真，像是小孩子的呓语。 但其中的抱怨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绛霄被噎了一下，想要反驳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听得出这是明辰仙尊的声音，就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沉默片刻，绛霄无视对方的不满，直接问正事：“当年你提醒我提防幕后之人，是不是指的就是世界树？” 幼年体绛霄经历的事，成年体的绛霄并不清楚，只能隐约察觉到一些重要情报。 经过上次昆仑宫一战，成年体绛霄知道世界树非同一般，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找明辰仙尊问个清楚。 “那并非真正的世界树，只是一个到处吸取生机与灵气的贪婪鬼、可怜虫。”明辰仙尊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遥远得难以触及，虚幻得好似随时都会消散。 绛霄猜到她状态不好，抓紧时间问重点：“那他为何会以世界树的形象示人？他究竟什么目的？想要吸干所有灵界的生机与灵气吗？没了灵气，修士大不了做凡人。没了生机，凡人都做不成，所有生灵都只有死路一条。留着这样一个死寂的世界有什么用？” 明辰仙尊带着几分稚嫩的声音从虚空中飘来：“他想回家。” 想回家为什么要祸害其他灵界？ 绛霄问：“他家在哪里？” 明辰仙尊：“在他修炼至超脱大乘期之时，第一个被他吸干所有灵气与生机的灵界便是他的家园。他已经没有家了。” 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却还想回家。 绛霄觉得可笑。 回想世界树多次入侵天成灵界，绛霄忽然有了个荒诞的猜测：“他该不会是把天成灵界当成自己家了吧？” 明辰仙尊的声音愈发虚幻，但说出的话语却让绛霄心惊：“魔界的生机被吸干后，天成灵界是星界中残留的最后一个灵界，是唯一能给他当家的灵界。” “但他已经没有家了，也不会再有家。” “他贪婪的本性会让他吸干所到之处的所有灵气与生机，如今他的枝干还没有覆盖整个天成灵界，纯粹是因为上次受伤过重，世界树的本体支离破碎，让他无法强行吞噬。” 绛霄慢慢消化着她说的话，心中的困惑不减反增：“可你说他不是世界树。” 明辰仙尊：“他吞噬了原本的世界树，得到了世界树的力量。” 绛霄诧异。 世界树是何等庞大的存在，即使是身为大乘期的他，直至被明辰仙尊封印都没能触及世界树的存在，这位居然能够吞噬世界树？ 那他到底有多强？ 能够将他打退的明辰又该有多强？ 318你该看得出来，明辰已经死了 绛霄回想着脑海中近期多出来的知识，问明辰仙尊：“对于世界树，天成灵界有两种说法，‘供养派’和‘觉醒派’，哪一个是真的？” 明辰仙尊的声音有些缥缈：“所有灵界都生长在世界树上，世界树的养分供养各大灵界，各大灵界的生机与灵气温养世界树。两者相互依存，互惠互利。” “经由世界树的经络，各灵界之间的灵气与生机可以流动交换，高阶修士也可以借此相对安全地往来各个灵界。” “他吞噬掉世界树后，各大灵界陆续从世界树上凋落，飘零在星界各处，彼此之间往来断绝。” “但他可以凭借世界树与各大灵界之间的联系，准确定位各大灵界的位置。” “魔界与天成灵界飘得最远，因此最后遇难。” “他的修为过高，各大灵界直至消亡都不知道自己的死因。” “我发现他的存在后，斩断了天成灵界上残留的世界树枝桠，断绝了与他之间的联系。” 绛霄心惊不已。 若非他察觉到魔界正在死去，幸运地发现了天成灵界的存在，孤注一掷准备带领魔族前往天成灵界求生，或许也是至死都不知道魔界死亡的原因。 第254章 明辰仙尊口中的“他”是指他们曾经多次交手的“世界树”，有一点绛霄还是不明白：“你说你斩断了两者的联系，可他还是能找到天成灵界。” “一个活着的灵界就像是夜色下的光，只要靠得足够近，再弱的光亮也能被看到。即使斩断联系，也只能让天成灵界有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他找到这里是早晚的事。”明辰仙尊声音平静，带着刻意的咬字清晰，听起来愈发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幼童。 绛霄为自己有这样的错觉而感到荒唐，赶紧把这些不靠谱的想法丢出脑海，认真思考起世界树一事。 明辰仙尊陨落后，天成灵界曾经渡过了十万年的安稳时光。这十万年应该就是明辰仙尊斩断两者之间的联系后，为天成灵界争取到的时间。 上次在昆仑宫交手之时，双方均非本体亲至，但绛霄清楚他和“世界树”之间的差距，没有把握能赢对方。 可不赢就得死！ 唯一的对策就是他也提升到大乘期以上。 可这并不是他想晋升就能晋升。 修士晋升需要吸收灵气，一个地方的灵气有限，因此同一个地方高境界的修士很少，像他这样的大乘期更是屈指可数。 修炼至超脱大乘期的境界需要吸干一整个灵界的生机与灵气，现在唯一能提供这两样东西的只有天成灵界。 可若是真的这么做，他和这株假的世界树又有什么区别？ 蓦然，绛霄想到了明辰的那一巴掌，有些不自然地问：“你的实力应该不止大乘期，你是怎么修炼上去的？” 明辰仙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因末世人类对生的渴求而出现。” 绛霄：“末世？” 明辰仙尊：“星界的各大灵界中，有的灵气浓郁，修士辈出；有的灵气稀薄，无法修炼，但科技兴盛。除了天成灵界与苟延残喘的魔界，如今这些灵界都已经被他吸干。生活在这些灵界上的生灵不知道世界死去的原因，但他们至死都想活。我因他们的心愿之力而出现，降临到唯一还幸存的天成灵界。” 绛霄挑眉：“怎么不来我们魔界？” 明辰仙尊：“魔界有你。” 绛霄一愣。 明辰仙尊：“我诞生之时，魔界的生机即将耗尽，已无力回天。不若保住尚未遭遇毒手的天成灵界，利用天成灵界充足的生机温养魔界，方能保住魔界众生。” “而且，因世界凋亡而滋生的庞大恶念汇集到了魔界。这本会直接毁灭魔界，但你以自身为容器封印了他们。” “后来你带着这股恶念冲出魔界，想要为魔界众生搏一条生路，这一举动迷惑了他的感知，让他误以为魔界已经死亡，恶念失控，不再关注魔界，也算在某种程度上保住了魔界。” 绛霄这才明白他这次从封印中醒来后，看到魔界生机恢复的原因。 灵魔之境的那个封印，便是两界灵气流动的关键。 明辰口中的“他”是指吞噬了世界树的那位，绛霄猜测这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一位大修士：“他叫什么名字？” 明辰仙尊：“不知道。” 绛霄蹙眉：“你跟他交过手，没问过他名字吗？” 明辰仙尊：“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现在的他只剩下吞噬的本能和对回家的眷恋。” 绛霄觉得荒唐：“这两样是怎么能够并存的？” 明辰仙尊的声音轻柔如水：“人性本就是复杂的。” 回想自己经历的过往，绛霄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要怎么才能打败他？” 明辰仙尊不语。 绛霄不知道是她是不方便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换了个问题：“明辰，你现在在哪里？” 眼前有问有答的明辰连残魂都算不上，像是一段被强行留下的记忆，专门等着他来此提问。 绛霄还是想亲眼见她一面，与她详细商议对付“世界树”一事。 可他实在是无法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明辰仙尊一贯淡漠的声音中忽然带了几分软糯：“你该看得出来，明辰已经死了。” 绛霄呆愣在原地。 他确实看出来明辰不像是活着，但她那么强，不该与死亡沾边：“你应众生愿力而诞生，不该会死……” 他的脑海中隐隐有一个稚嫩的身影闪过，那似乎是一个懵懂孩子，但实在是想不起来对方的面容。 “愿力只是愿力，愿力并非一切。事在人为，而非空想。” 周围属于明辰仙尊的力量开始消散，她遥远而稚嫩的声音愈发虚幻，在飘忽不定中逐渐轻下去，再无任何动静。 “明辰？明辰！”绛霄唤了几声，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辰仙尊残留在交界处的力量飞速消亡。 这些本就濒临极限的力量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再无法传达出一丝声音。 绛霄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心底升起一股无力感：“我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你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又能如何？” 他低下头去，透过自己半透明的身躯，看到了本体之中汹涌叫嚣的恶念。 他光是压制恶念就用尽了全部力量，能这样苏醒一次都是奢侈，又该如何对付那样一位劲敌？ 位于层层防护之下的穿梭舟在他脚下飘摇，绛霄的身影一点点溃散，愁容满面。 蓦然他脸色一凝，那些从他身上溢散的力量重新汇聚到一起，化作一柄长枪。 长枪出手，直击虚空一点。 两股力量相撞，一根青绿色的藤蔓从空间裂隙中钻出，居然是世界树！ 319你怎么能把刚死掉的师弟拿去炼丹！ 邪异的力量从藤蔓中溢出，在触及绛霄的灵力之后悉数湮灭，消散在充满撕裂之力的交界之处。 绛霄并未放松心神，仍旧戒备地盯着周围的每一处空间罅隙。 这些狭窄的缝隙无法连接别的空间，却隐藏着恐怖的力量。 想必是当年那场大战之后，明辰自知时日无多，以自己的记忆为依托，把需要传递的消息隐匿在这里后便已经耗尽了气力，无暇再去多管别的事宜，才让“世界树”的力量残留在了这些缝隙之中。 “世界树”的状态同样不好，不敢与明辰残留的力量硬碰硬，只敢躲起来挑软柿子捏。 如今“世界树”察觉到明辰把消息传递出来，想要杀绛霄灭口。 充斥刮骨罡风与空间撕裂之力的交界处安静了一瞬，旋即这些隐藏在空间罅隙中的藤蔓疯了一般涌向绛霄，犹如遮天蔽日的触手，眨眼便将他包裹其中。 交界处紊乱的空间因此更加震荡，空间之力错乱，不断有奇特的力量砸落在穿梭舟的防护阵法之上，带来层层激荡。 这些力量远超先前交界处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数道防护阵法都没能完全抵挡住。 被削减多层的力量穿透防护大阵，落在穿梭舟上，很快便将穿梭舟砸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洞。 穿梭舟的震荡一下比先前更加剧烈，看着头顶或脚下被砸出的孔洞，乘客们皆是惊慌不已。 宁曜等人纷纷启动秘宝护体，林宴和昭世分别护着姜心与绛霄，发现两个小家伙还是睡得很香，眉头紧皱。 “二师兄，是不是出事了？”昭世低声问。 林宴右手护着姜心，左手反复转动指尖的八卦盘，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发生了什么？二师兄你快算一卦吧！”沈慕斯抱紧了自己最好的丹炉瑟瑟发抖，打算万一船炸了，他就带着师兄师弟和师妹躲丹炉里去。 林宴平时连逐月道尊的桃花运要持续多久都敢算，此刻却沉声道：“不能算。” 身为卦师，他很少能这般强烈预感到不能算这一卦，不然只会将危险引入他们之中。 “别出去查看。我们修为不够，穿梭舟内是最安全的地方。”悟心紧闭双眼，不断低声颂念佛经，生怕危难之时天眼自开，让他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淡淡的金色佛光从他身上蔓延，笼罩住休息室内的同伴，却无法让这些人心安。 众人看不到的穿梭舟外，暗绿色的藤蔓犹如一张巨网，网住了手持长枪的绛霄与渺小如蝼蚁的扁舟。 魔尊微薄的力量从绛霄身上溢出，分出一缕，护住了穿梭舟上布满裂纹的防护大阵。 “世界树”恐怖的力量在绛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未露丝毫惧色，反而目光灼灼地望向那些不断攻向自己的藤蔓。 连这点消息都不愿泄露，看来“世界树”的伤势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许多。 既是如此，他们翻盘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抓握住手中长枪，绛霄身形飞快犹如闪电，在暗绿色的藤蔓前一闪而过。 被精准把握的灵力恰如其分地挥出，快刀斩乱麻一般把所有伸向绛霄的藤蔓碾成齑粉。 然而“世界树”所残留的力量并非仅限于此。 第255章 越来越多的藤蔓与树叶飞向绛霄，切断了绛霄与穿梭舟之间的联系。 穿梭舟内，一直护着绛霄的昭世脸色大变：“小师弟没有气息了！” “快快快！”沈慕斯赶忙掏出一粒九转还魂丹往绛霄嘴里塞，麻溜把他放入自己面前比人还高的炼丹炉里，盖好炉盖，飞快贴上一层又一层的符箓。 任远看呆了，拍案而起，又因穿梭舟的剧烈颠簸而摔回座椅上，屋内响起他愤怒至极的声音：“你怎么能把自己刚死掉的师弟拿去炼丹！” 沈慕斯封好最好一层符箓，不满地瞪他：“胡说什么？我这是封存住小师弟的神魂，防止他真的嘎了。” 任远不信：“那你怎么把人往炼丹炉里放？” 沈慕斯理直气壮：“除了我的炼丹炉，这里还有更好的东西能封存神魂吗？” 任远被噎住，脑子飞速转动，一时还真找不到更好的东西代替。 他不由得涨红了脸，尴尬异常：“抱……抱歉……是我误会你了。” 沈慕斯甩甩手，表示无所谓。 周围嘈杂得厉害，到处都是交界处的空间撕裂之力与防护大阵的碰撞声、乘客因颠簸而发出的哀嚎声、咒骂声，以及穿梭舟仿佛随时都会解体的吱呀声。 任远努力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中稳住身子，暗暗怀疑外界那么多针对天水宗弟子的谣言可能都是出于类似的误会才产生的。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不是任远的错觉，在一片混乱中，他隐约听见沈慕斯嘟囔了一句：“其实我还真想看看小师弟能炼出什么丹药的。” 任远：“！！！” 他收回刚刚的想法，你们天水宗就是邪魔外道！ …… 穿梭舟外，成年绛霄的身躯愈发透明。 他的大部分力量都要用于镇压本体内的恶念，如今与“世界树”持续交手，体内力量不断被消耗，形势对他相当不利。 若是本体在此就好了，一个念头便能扫清这些余孽。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绛霄的神魂本能地勾连上本体，很快便有尖锐的声响贯穿他的脑海。 “哈哈哈哈后悔了吧？” “留下本体封印我们，自己只带了顶点力量出去，挨打了吧？” “回来吧绛霄。回来取回你的本体，我们带你大杀四方！” “让那些背叛你的、封印你的、耻笑你的，通通去死！” “让他们去死去死去死！！！” …… 本体之中的无数恶念疯狂叫嚣，光是刺耳的声音便震得绛霄嗡嗡耳鸣。 这些恶念非但没有因为长期的镇压而被削弱，反而因外界愈发恶劣的生存环境而不断增强，甚至入侵了他这副纯靠力量凝聚的分身之中。 长此以往，便是他那副大乘期的本体都不一定能镇住。 绛霄眉头紧锁，半透明的英俊脸庞愈发苍白，衬得他血色的唇愈发鲜艳。 暗绿色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印入他翠绿色的竖瞳，绛霄的唇角却一点点翘了起来。 他忽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320你一个会诈尸的僵尸还真能睡着？ “世界树”残留在这方空间里的力量非常庞大，而绛霄目前能够动用的力量十不足一。 除此以外，他还要时刻防备恶念的背刺。 ——刚刚在与本体不可避免的勾连中，一直被他封印在本体中的部分恶念顺着这道勾连飞快地钻入了他如今这道神念之中。 一旦神念回归本源，这些恶念也会随之回归。 而眼下他能够在外行走的那副幼年体身躯不一定可以镇压日渐强大的恶念。 腹背受敌下，反倒是让绛霄想到了一个主意。 姜心等人所在的穿梭舟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在空间乱流中颠簸，绛霄的神识几次扫过穿梭舟，都没能从中发现任何异样。 可直觉告诉他这艘穿梭舟上一定有什么让他非常在意的人或物。 战局不断恶化，他没有时间继续探查此事，沉声唤道：“明辰，你还在不在？” 穿梭舟上，姜心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将要醒来。 “小师妹快醒醒！”林宴着急地喊她，只听得姜心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穿梭舟外，旁人眼中强大的空间撕裂之力落在绛霄身上，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银白色的长枪在他手中绽放出绚烂光华，抵御着不断袭来的暗绿色藤蔓与锋利如刀的诡异碎叶。 激烈的战斗中，绛霄又听到了那道遥远虚幻的抱怨：“干嘛？”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还没睡醒。 人族管死亡叫长眠，你一个还会诈尸的心愿凝结体还能真睡着？？？ 绛霄有点气，但也明白明辰若是还有余力，如今不会是这个局面。 战况紧急，他顾不上细想明辰的声音为何听起来稚嫩如幼童：“没死透就出来帮忙，护住那艘船！” 空间交界处没有明辰的力量泛起，但那艘被空间撕裂之力折磨得几近解体的穿梭舟内迸发出一道强劲的力量，顶开绛霄覆盖其上的力量，将整艘穿梭舟包裹其中。 那与明辰的力量极为相似，但隐约又有些不同。 那不是原来的明辰。 明辰真的死了，现在回应他的只是明辰遗留的某个后手。 绛霄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忽觉心间悲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罢了，谁都会死。 大乘期亦是如此。 翠绿色的竖瞳陡然扩大，犹如一轮满月，迅速染上黑色。 很快，就连绛霄的眼白都被黑色占据，混乱的空间内响起了恶念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绛霄你顶不住了哈哈哈哈……” “你早放我们出来不久结了吗？还用受这份罪？” “我要撕烂这个世界哈哈哈哈……” “呵。”在一众恶念的癫狂中，绛霄的冷笑声很轻，却令恶念胆寒。 “你想做什么？” “想你们死。”绛霄冷声说。 充斥黑色的眼眸缓缓抬起，望向了“世界树”的新一轮攻击。 苍白坚毅的面容之上，血红色的唇角一点点弯起，并且随着藤蔓与碎叶的靠近而翘得越来越高。 恶念察觉到不妙，厉声嘶吼：“你疯了，居然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别忘了我们不死不灭！” “总体的恶念是不死不灭，但你们这些恶念必死无疑。”绛霄解开神念之躯内的大部分力量，散落在空间四周。 感受到来自他的威胁，“世界树”残留在此的力量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力争一鼓作气将他剿灭。 绛霄强大的神识飞快扫试过整个空间，确认每一道罅隙里都不再有“世界树”的力量残留，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去死吧。” “住手——” 恶念嘶吼，但毫无作用。 银白色的长枪从绛霄手中消失，他原本被黑雾包裹着的身躯之上亮起赤红色的光芒。 这点光芒越来越盛，仿佛一个正在急速膨胀的凶猛火球。 “你不能这么做！这副神念之躯若是毁掉，连带你的本体都会受伤！” “修行不易，你就甘愿拿自己的命去为别人铺路？” “住手！快住手！魔不能这么无私！” 恶念聒噪地叫嚷，绛霄充耳未闻。 赤红色的火球点燃了包裹住他的黑雾，为他照亮眼前的路。 他看到了那艘依旧被类似明辰的力量紧紧护住的穿梭舟。 “绛霄你不得好死！” “你杀了我们也没用！还有大量的我们在你本体之中！我们早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恶念的咒骂愈发难听，绛霄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藤蔓逼近面门，他闭上了眼睛。 “轰”一声巨响，赤红色的火球陡然炸开，激发出他体内的所有恶念，并以此为燃料，点燃了空间交接处“世界树”所残留的所有力量。 绛霄以神念凝聚而成的身躯溃散，剧痛传来，他眉头紧皱，却没有任何后悔。 就这样吧。 他想。 恍然间，他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似乎有个奶呼呼的声音问他：“疼不疼呀？” 疼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意识飞快涣散，绛霄已无力回答。但那股拉扯之力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拉出爆.炸的漩涡。 算了，不用救我。 绛霄的唇动了动，可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只是一想到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要拉他一把，绛霄早已凉透的心泛起阵阵暖意。 在绛霄意识彻底涣散的那一刻，整个空间火光冲天，巨大的力量向全方位冲击，疯狂朝外蔓延。 即使是被姜心护住的穿梭舟都受到了不轻的影响，直接撞上一处空间裂缝，差点就此化作齑粉。 剧烈震颤的穿梭舟再也支撑不住，在接连不断的“咔擦”声中，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第256章 可神奇的是这些裂缝虽然贯穿了整条穿梭舟，但穿梭舟却没有就此解体，好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托住了穿梭舟的所有碎片，将它们拼合在一起，给予了穿梭舟最后一点庇护。 穿梭舟外的冲天火光顺着这些缝隙印入船舱之内，庞大的毁灭之力席卷空间交界处的每一个地方，也包括穿梭舟内。 穿梭舟内的修士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从身旁碾压而过，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伤害。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受令他们又惊又惧，谁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穿梭舟外猛烈碰撞的强大力量才逐渐平息。 负责压船的巨鲸族修士早就懵了，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控制穿梭舟回到暗海群岛。 他压船多年，从未见过今日这种情形。再往前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如先退回暗海群岛，将此事上报族中，再由长老们从长计议。 至于已经收下的灵石，直接退给乘船修士就是。 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想必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想去操作船舵，忽然感受到一阵推背力，早已停止行动的穿梭舟居然犹如炮弹一般朝着大陆正面的方向冲了出去！ 321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天成灵界大陆正反两面的交界处非常宽阔，每次穿梭两界都需要不少时间。 姜心他们乘坐的这艘穿梭舟离开暗海群岛的巨鲸码头没多久便遇上了攻击，此刻继续前往大陆正面，其实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经历了刚刚那么一遭前所未有的攻击，面对穿梭舟此刻突如其来的变化，巨鲸族的压船修士怀疑是有大能在暗中操作。 他不敢违抗大能的心思，只能守着自行运转的船舵，拿出通讯玉牌，试着联系族中长老。 两界交界处其实无法联系外界，但梦想总要有的，万一成真了呢？ …… 外面的力量逐渐平息，穿梭舟内的修士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这些人修为都不高，见过的大场面不多，元婴期或化神期修士的战斗对他们来说都是毁天灭地的级别，因此反倒是比压船的炼虚期巨鲸族修士要镇定不少。 瞧着外面终于安静下来，脚下摇摇欲坠的甲板被无形之力锁住，始终没有解体，他们以为是巨鲸族的压船修士出手保护了他们，都安心不少，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不像是单纯的空间撕裂之力吧？” “是不是有元婴期老祖斗法？” “不止吧？这威力恐怕得是化神期老祖。” “化神期可真厉害啊，不知道我们何时能修炼到这一境界。” …… 楚霖风听着外面的议论，撇撇嘴，小声嘟囔：“化神期也搞不出这个动静。大师兄，你家猫猫怎么说？” 宁曜还没开口，被封印在他体内的穷奇本体就已经跳起来怒吼：“你礼貌吗？老子是穷奇！上古凶兽，穷奇！” 可惜楚霖风听不到他的声音，还在跟不明所以的沈慕斯介绍：“三师兄，这段时间你在暗海群岛，不知道大师兄一直背着我们在养猫呢。小师妹的大咪和小咪就是那只猫猫的分身。” 沈慕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期待地扭头看向宁曜：“大师兄，可以给我一只那么厉害的猫猫分身呢？我可以给你炼一辈子的丹药！” 哪怕身为天水宗弟子，剑修的本性也让宁曜缺丹少药。 沈慕斯炼制的丹药品质上乘，平时不好意思白嫖师弟炼丹成果的宁曜该死的心动了：“前辈，我……” “滚！”他还没说完，穷奇本体便怒吼出声。 这猫脾气太大了，还是得小师妹来治。 宁曜看向还在呼呼大睡的姜心，忽然脸色一凝：“小师妹流血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着急地围过来。 姜心趴在林宴怀里睡得正香，只露出小半张脸，正在缓慢地流出鼻血。 林宴忙扶起她，免得鼻血倒灌进气管：“小师妹醒醒！快醒醒！” 沈慕斯赶紧拿了一颗丹药给姜心服下，同时为她诊脉。 “如何？”昭世关切地问。 沈慕斯眉头紧皱：“小师妹的脉象好奇怪，不像是受了重伤，但脉象起伏极大，像是刚经过大量灵力冲击。” 姜心体内蕴含大量灵力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何会有流鼻血。 她连吃好几只合体期穷奇分身那么大补的东西都没流鼻血呢。 沈慕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又给姜心喂了一枚固元丹，用于固本培元。 上品丹药清香扑鼻，入口即化。 姜心的鼻翼动了动，她揉着眼睛醒来，一眼就看到了沈慕斯还没来得及收起的丹药瓶。 “小师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宴忙问。 “我没事呀。”姜心回头去看林宴，不明白二师兄为何一脸担心。 空气中残留的丹香钻入鼻腔，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慕斯手中的丹药瓶。 【好香呀，想吃。】 “三师兄，这个可以给我吃吗？”姜心礼貌地问。 “这是药，不能多吃。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慕斯说着再次给姜心诊脉。 刚刚还犹如江流汹涌的灵脉，此刻平静得好似不存在。 要不是林宴衣衫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沈慕斯都怀疑刚刚的诊脉是场幻觉。 他给姜心喂的两枚丹药分别是九转还魂丹和固元丹，九转还魂丹可以把人从生死关头拉回来，但绝不可能让人恢复得这么快。 看来是小师妹醒来后，有些伤势便自愈了。 许多高阶修士都能做到这一点。 沈慕斯把自己的结论传音告诉众人，确认姜心没事，众人都松了口气。 不能给姜心丹药，沈慕斯随手给了她一瓶自己炼制的灵果糖。 姜心开心地往嘴里丢了一口，甜滋滋的，感觉全身的疲惫都消失了大半。 “大师兄，吃糖。二师兄，吃糖——咦，二师兄，你衣服上怎么有血呀？”姜心担忧地望向林宴。 “没事。”林宴随手掐了个清洁咒，清理掉衣服上的血迹。 【没事就好。】 姜心看林宴没有受伤，又开开心心地去给其他人分糖果。 在场每人都有份，看着唯一的那个空座位，姜心不解地问：“小师弟呢？” “在这儿。”沈慕斯指向他面前的炼丹炉，再次忧愁起来，“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师弟忽然就没了气息。” 姜心踮起脚打量着比她高出不少的炼丹炉，连连赞叹。 【这个炼丹炉密封性好好哦，小师弟就算嗝屁，也能存住神魂呢。】 “我可以看看小师弟吗？”姜心问。 沈慕斯略略思考一番，扯下炉盖上的符箓。 宁曜抱起姜心，让她趴在丹炉口往里看。 小小的绛霄便瘫坐在里面，生机全无。 【咦，怎么跟死了一样。】 姜心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众人心头一颤，不由得想起刚刚穿梭舟外的剧烈动静。 难道这和小师弟有关？ 天水宗师兄弟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昭世忽然问：“小师妹，你手里捏着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众人看到姜心趴在丹炉口的右手攥成了拳头，就连刚刚分糖果的时候都没有松开。 她手小，攥成拳头其实握不住什么，但昭世总觉得那里藏着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 【这是什么？】 姜心困惑地望着自己的小拳头，仍旧没有松开。 【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我悄悄看一下。】 她把拳头举到眼前，闭上左眼，聚精会神地用右眼朝着拳头弯曲的食指构成的黑色洞口望去，小表情陡然一惊。 【哇！我手里怎么藏了个小师弟？】 322你们魔都这么善良的吗？ 姜心的心声让宁曜几人齐齐一愣，不由自主地凑过去，学着她的模样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睛去瞄她拳头里的东西。 可惜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昭世想了想，换了个方法问：“小师妹，你有办法把小师弟喊醒吗？” 姜心看看丹炉中昏迷不醒的绛霄，又看看自己拳头里的另一个“绛霄”，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小师弟应该是神魂出窍才会昏迷，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出窍的神魂和这副躯体之内的联系被切断了，才会看起来嗝屁了。】 【还好我手里抓住了小师弟的一部分神魂呢，放回他的身体里就好啦。】 姜心琢磨清楚了就想去做，握着拳头的小手放在丹炉口刚要松开，她忽然停下，扭头望向舷窗。 空间交界处变幻莫测的光影透过舷窗印入船舱，照在屋内显得有几分瑰丽。 第257章 姜心的脑海中模模糊糊闪现出一道人影被火海吞噬的模样。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拳头，将一根手指伸进去，小心翼翼地从中拽出来什么。 赤红微光从她手指的缝隙中流出，悟心意识到不妙，即刻提醒：“大家闭眼！” 所有人都乖乖照做，没有看到姜心把一团仿佛火焰般的光芒从掌心拽了出来。 【小师弟好像不是很珍惜自己小命的样子，我帮他存好一点命吧。】 她小手一掐，那团火焰光芒被分成两半。 姜心把青瓷小瓶中的灵果糖倒进空茶杯里，把其中一半光焰光芒放进去，紧紧地盖好盖子，妥善收入须弥镯里。 【小师弟，你就在里面好好休息吧。】 然后，她才把另一半火焰光团丢入炼丹炉里。 这团光芒正正好好散落在昏迷的绛霄身上，甫一碰触，便融入他躯体之内。 不一会儿，那小小的身躯便疲惫地睁开了眼睛，抬起脑袋。 “咚”一声闷响，绛霄发出一声闷哼：“好痛。” 听到他的声音，众人睁开眼睛，就看到刚站起来的他摔倒在丹炉中，正捂着自己的额头。 沈慕斯那个坚不可摧的丹炉内壁上平白凹陷下去一块。 “小师弟，你没事啦？”楚霖风开心地喊，伸手把绛霄从丹炉里抱出来。 绛霄捂着额头，一脸迷茫：“我怎么会在丹炉里？” “你差点嘎了，你师兄把你放在里面以免你神魂消散，回天乏力。”任远之前误会了沈慕斯，这次很尽责地为他解释，免得绛霄误会沈慕斯。 绛霄恍然大悟，奶声奶气地冲沈慕斯道谢：“谢谢三师兄。” “不客气。”沈慕斯哀怨地看着丹炉上的伤口。 昭世关切地问：“小师弟，你现在感觉如何？” 绛霄很累，感觉没什么力气，仿佛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可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一点，有些迷茫地说：“有点头疼。” 他挪开手，额头上多出来了一个刚鼓起来的大包，正是他刚刚撞在丹炉上的地方。 宁曜仔细仔细检查了下，松了口气：“只是点外伤，问题不大。三师弟，有没有伤药给小师弟涂点？” 沈慕斯心痛万分地取出伤药，连给绛霄上药的心都没有，幽怨地盯着丹炉。 姜心凑过去问：“三师兄，你心痛什么呢？” “这是我最好的丹炉，我平时炸炉都舍不得先炸它。现在它被撞得变形了。”沈慕斯指了指丹炉被撞变形的地方。 别的丹修心疼丹炉，情有可原。 沈慕斯一个以炸炉为毕生追求的丹修心疼丹炉，任远感到难以理解：“你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爆破师，还会心疼丹炉？” “丹炉的品质越好，炸炉的时候威力越强。现在这个炼丹炉内部变形，炸炉威力变弱，我能不心疼吗？”沈慕斯不满地反问。 任远：“……所以你当初为什么没选爆破师，而是选择成为一名丹修呢？” 提起梦想，沈慕斯目光灼灼：“因为爆破师费钱，而丹修是最挣钱的职业之一。我这是为了梦想忍辱负重挣窝囊费！” 任远忽然觉得沈慕斯都有些伟大了。 姜心更是发出了惊叹声：“三师兄好了不起哦！我帮你修好它吧。” 她找到丹炉外壁凸出来的地方，小手稍稍用力一按，那一块被绛霄撞变形的丹炉内壁就变回了原样。 沈慕斯惊奇不已。 这座炼丹炉是祁澜清送给他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够沈慕斯用到合体期。 这次被撞变形，不止是往后炸起来威力减弱，就连炼丹的成丹率都会受影响。 沈慕斯原本以为得花大价钱去炼器峰请合体期器修才能修好，没想到姜心小手一按就修复了。 他家小师妹果然是个宝！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一阵微弱的温暖。 沈慕斯低下头去，一簇跃动的火苗印入他眼眸。火苗底端是绛霄苍白的小手，和小家伙不好意思的笑。 “三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坏你的炼丹炉。这个火给你，你以后可以拿它炼丹。” 绛霄指尖的火苗非常微弱，看起来随时都会熄灭。 可拥有多种灵火的沈慕斯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庞大力量。 他想起绛霄是单系火灵根，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绛霄的本命火。 那可是大乘期魔尊的本命火！ 有这东西做引子，炸什么都能威力翻百倍！ 区区一个合体期的炼丹炉算什么，绛霄就是砸成烂泥都可以！ “谢谢小师弟！”沈慕斯激动万分地伸出手，即将接过来时，又因为害怕被烧到而缩回了手。 绛霄体贴地把火焰团成团，化作一枚玻璃珠，交到沈慕斯手中：“这样把小火苗关起来，要用的时候只要注入灵力就可以啦。等我好一点，我还能凝聚出更多的小火苗，到时候我再给你呢。” 小师弟简直太好了！ 你们魔都这么善良的吗？ 沈慕斯为自己曾经对魔族无恶不作的刻板印象深感愧疚，决定以后都好好为小师弟炼丹，争取有取之不尽的大乘期本命火。 不知道绛霄真实身份的任远看得目瞪口呆，小声问闻子淇：“绛霄是炼气一层吧？炼气一层能把控火术掌握得这么好吗？” 闻子淇早就麻了：“你还没看出来天水宗这两个孩子都非同一般吗？” 任远：“看是看出来了，但这是不是过于非同一般了？我问过绛霄，他才引气入体没几天。之前靠着秘宝能跨境界还手打金丹期，现在总不至于能靠着秘宝如此熟练的操控控火术吧？炼气一层的灵力根本就无法支撑这个法术。” 闻子淇也觉得不可能，但他是个容易接受现实的人，甚至还会胡思乱想：“谁知道天水宗给了他和心心什么秘宝。你看着他们俩一个炼气、一个毫无修为，说不定两个人一个是大乘期，一个比大乘期还厉害呢。” 任远不信，扭头想去找悟心吐槽，却看到悟心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了声佛偈，真诚地劝他：“你最好相信闻施主的胡说八道。” 任远：“……” 行叭，他信了。 323你可真是你家老祖的好儿孙 绛霄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众人都慢慢放下心。 楚霖风好奇地问：“小师弟，你刚刚怎么会突然死掉？” 透过姜心的心声，他知道这是因为绛霄神魂离体，且离体的神魂与这副躯壳切断了联系。 为了不暴露自己能够听到姜心心声一事，楚霖风才选择了这样委婉的说法。 绛霄把姜心分给他的灵果糖丢进嘴里，感受着糖果的清甜，懵懵懂懂地反问：“我刚刚死了吗？” 林宴捏了捏眉心，拉住还想越描越黑的楚霖风，主动接口道：“是进入了一种与死亡很像的状态，看着像是神魂离体。你的神魂去了哪里？” 姜心敬佩地看向林宴。 【哇，二师兄好厉害哦，小师弟这么隐蔽的神魂离体都能被他看出来。】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神棍，林宴宠辱不惊。 绛霄歪着脑袋仔细思索，脑海中隐约闪过零星画面，但因为过于破碎，他无法复述出来。 他隐隐觉得那应该不是一段愉快的记忆，甚至光是想起来，就浑身发疼，好似全身都经历了一场爆.炸。 “我不知道。”他糯糯地说，抱起自己的小脑袋，“头好疼哦。” 姜心踮起脚尖，同情地伸出小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唉，可怜的小师弟。神魂没了一半，当然会头疼呀。】 【得亏你原来是大乘期呢，现在只用这一半神魂都不要紧。往后好好温养哦。】 “没事哒没事哒，我给你丹药，你吃了就不会那么疼啦。”姜心在须弥镯里翻找一圈，找到了师伯送给她的极品养魂丹，大方地送给绛霄。 “谢谢师姐。”绛霄开心地接过，服下一枚，没多久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姜心也有些困，哈欠连天地爬上自己的座椅。 【好困呀，还好累哦，累得就像是我刚刚拯救了世界。】 【现在外面安全了，应该能好好睡一觉了吧？】 “师兄们晚安。”姜心跟大家挥了挥手，一闭上眼就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香甜。 看着两个小家伙接连入睡，悟心主动给众人传音：“所以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应该是心心和绛霄做的吧？” 林宴觉得他这话有歧义，严谨地纠正道：“应该是我小师妹和小师弟拯救了世界。” 这场灾难是不是灭世级别的，悟心不清楚，但他知道若是没有这两个小家伙，或许他们真得死在这里。 只是看样子这两人都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事，以至于他们至今都没弄清楚事情原委。 昭世推测道：“上次小师弟出现异样是在昆仑宫，世界树出现的时候。这次会不会是同样的情况？” 第258章 林宴望向绛霄：“世界树在小师弟面前出现过不止一次，但只有昆仑宫那次他出现异样。我怀疑不单单是世界树的缘故，应当是昆仑宫内还有什么令他在意的东西。” 师兄弟几人都知道绛霄是大乘期魔尊，都怀疑他来天成灵界另有目的。 这话说得不算明白，但天水宗几人都能听懂。 然而任远听不懂。 频频听到他们谈及自家宗门，他有些不安：“上次世界树出现，是因为那个叫邢淑仪的搞鬼，和我们昆仑宫没关系。我们可是明辰仙尊创造的雪人，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和那些邪魔外道扯上关系？” 话音才落，他看到了众人鄙视的目光。 楚霖风没给他骄傲的机会：“我四师兄是月族后裔，还是明辰仙尊创造的月光人呢。” 昭世觉得这个称呼怪怪的，把即将歪掉的话题扭了回来：“先说正事吧。小师弟的异样——”他说着一顿，忽然意识到了昆仑宫与其余地方的不同，“你们说小师弟的异样会不会是因为明辰仙尊？” 昆仑宫与明辰仙尊关系匪浅，尤其是大殿前那尊明辰仙尊像，更是在他们到达之后摔得粉碎。 只有在昆仑宫，绛霄以魔尊之躯现身人前，与世界树大打出手。 从月族秘境中可知整个天成灵界都曾因为明辰仙尊和世界树大战而破碎，如今的世界是明辰仙尊创世重来。 像两界交界处这样的特殊地方，会不会存在明辰仙尊留下的某些东西，因此激活了绛霄体内的魔尊之力？ 昭世暗中用传音入密，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天水宗的师兄弟。 沈慕斯第一个表示有这可能：“对啊，当年两界大战，传闻就是仙尊打退了魔尊。现在老仇人见面，小师弟能不诈尸吗？” “据小师妹所说，小师弟以自身为封印，镇压住了滔天恶念。如今再想当年之事，或许还有别的隐情。这个我们不是亲历者，先按下不表。大师兄，穷奇前辈没有对刚刚的震动说什么吗？”林宴问。 宁曜摇摇头。 刚刚穿梭舟即将解体之时，宁曜预感不妙，曾多次询问穷奇本体，但穷奇本体没有任何回应，就连往常的嘲讽都没有。 楚霖风啧了一声：“他该不会是怕得不敢出声吧？” 穷奇本体能够通过宁曜听到给他的传音，一听这话就怒了：“要你管！你自己刚刚不也怕得不行？宁曜，给我打这小子一顿！” 宁曜微微诧异，穷奇这反应显然是被五师弟猜对了。 就连渡劫期的他也感到害怕，那还真得是大乘期级别的战斗了。 在师兄弟几人的商讨中，穿梭舟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平缓地停在了一座礁石岛屿之上。 外头艳阳高照，代表着他们回到了大陆正面。 乘客们争先恐后地冲出穿梭舟，感受着阳光散落在身上带来的温暖与和煦的海风吹拂，幸福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平安到达了目的地。 宁曜几人走在人群最后面，他们刚一走下甲板，“轰”一声巨响，破破烂烂的穿梭舟陡然碎裂成数段，直直往海中沉下。 还留在船上的巨鲸族修士纷纷从中飞起，负责压船的炼虚期修士更是顾不上联系族中，即刻施展空间之术把船体碎片捞回来。 穿梭舟价值不菲，哪怕碎了也得把残骸带回去，看看这些材料是否能够回炉再造，减少损失。 趴在宁曜肩头熟睡的姜心似是被这一声巨响惊醒了，打着哈欠醒来。 看到头顶阳光灿烂，小家伙一下精神了：“哇，我们回大陆正面啦！” “嗯呢。”宁曜揉揉她的小脑袋，下意识又望向那艘沉了的穿梭舟。 这事稀罕，不少原本已经打算去尽快办理入境手续的修士都驻足围观。 负责此地边关的修真王朝国号为周，是众多修真王朝里国力最强盛的，也是与天水宗关系最紧密的。 巨鲸族开来一辆破破烂烂的穿梭舟，早就引起了大周这一方边关驻守修士的注意。 只是本着谨慎原则，他们还在暗中观察，没有擅自上前。 没想到现在船直接沉了。 如今大周这一方的修士更不好出面了，只能远远的看着，算是彰显自己存在感的同时以示清白。 两界交界处这一片海域算公海，东西谁捞到算谁的。 可巨鲸族这艘穿梭舟一看便有问题，大周这边生怕自己靠得太近，巨鲸族反倒栽赃是他们弄坏了穿梭舟，讹上自己。 好在巨鲸族的炼虚期修士反应足够快，赶在整艘船都沉入海底归墟之时，把穿梭舟的主体都捞了回来。 他将东西收入须弥戒，长叹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落回地面。 还以为这次和从前一样，靠着穿梭舟和各种防护手段能够有惊无险地来到大陆正面，顺顺利利挣一笔灵石。 没想到小命都差点没了。 现在命是保住了，穿梭舟没了，他还不知道回去该怎么跟族中交代。 巨鲸族族人把其余围观人员驱散，但没鲸鱼敢靠近宁曜一行人。 捞船的炼虚期巨鲸族修士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一个大胆又合理的念头从他脑海中涌起——这场差点没命的两界穿梭该不会跟这帮仙门弟子有关吧？ 越是靠近这帮仙门弟子，这个念头就越是强烈。 路过宁曜身边的时候，这位炼虚期巨鲸族修士再也忍不住，指着海面上因为沉船、捞船而尚未平息的巨大漩涡，脱口而出：“这是不是你们干的？” 宁曜等人齐齐后退一步以示清白：“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污人清白。” “那怎么这条通道平平安安上百年，你们一来就出了这么大的事？”炼虚期修士问。 宁曜和昭世都是个实诚孩子，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他们对此事的猜测，默默抱着姜心和绛霄侧过身去，免得被对面的炼虚期修士看出异样。 林宴处变不惊地说：“前辈，我们只有金丹期，怎么可能闯这么大的祸？事有变故，您作为压船修士没能稳住事态发展，该好好自省才是。” 悟心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偈：“正是如此。怪人莫若怪己，每日三省吾身，方能清心静气，明悟大道。” 楚霖风没文化，但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得帮帮腔，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啊对啊，你好好反思反思。” 差点被林宴和悟心说服的炼虚期修士猛觉一口大黑锅往自己背上砸，没好气地反问：“我反思什么？这铁定跟你们有关系啊！” 楚霖风：“那我就让我家给你们巨鲸族涨利息。” 看对方没懂，沈慕斯贴心地介绍道：“他是客似云来的少东家。” 还欠着客似云来巨额贷款没还的炼虚期修士：“！！！” 他强挤出一丝笑：“这事当然和你们没关系，我这就去反思，几位道友请便。” 楚霖风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师兄们潇洒转身。 “等一下！”炼虚期修士忽然喊住他们，快步走到楚霖风身边，试探性地问，“少东家，看在我反思这么深刻的份上，能不能让我们晚几个月还款？” 这次穿梭舟损毁，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他作为压船修士肯定会被问罪。 若是能够把客似云来的巨额贷款延期几月，他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这等小事，楚霖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晚几个月算什么，我让家里给你免一年的利息。” 炼虚期修士眼睛都直了：“真是太谢谢小友了！” “不客气不客气。以后缺钱了再来我家借呀。”楚霖风豪爽地挥挥手，跟他告别离开。 一行人朝边关大楼走去，炼虚期修士隐约听到姜心不解地问：“五师兄，你都离家出走了，你说的话家里认吗？” “应该认的吧？”楚霖风不假思索，很是无所谓，“诶呀，不认也没事，反正丢脸的是他们楚家。而且我们楚家人一向言而有信，我都答应了，要是他们不认，老祖宗会遭天谴的。” 其余人：“……”你可真是你家老祖的好儿孙。 324这个天水宗弟子企图对我行贿 楚霖风的孝顺众所周知，天水宗众人纷纷为楚家老祖在心中点了根蜡，希望下次逐月道尊去打楚家老祖的时候，能找准对方刚遭完天谴的好时机，让他见识下世间险恶。 任远自幼在昆仑宫长大，对外界的情况了解有限，不解地问：“做出承诺的是你楚霖风，为什么最后遭天谴受罪的是你们家老祖宗？” 楚霖风：“因为借贷业务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借我们家钱的人那么多，我们得确保他们会还钱，老祖宗便以自身为媒介、天道为见证，对双方都做出了平等的限制。” 任远表示怀疑：“借贷双方能有真正的平等吗？我听宫主说过，只要足够奸诈，即使是天道做见证，也能被人找到漏洞并利用。” 昆仑宫宫主看来是个相当有金融防范意识的人。 第259章 想起逐月道尊欠债欠到精神恍惚的模样，宁曜默默在心里为昆仑宫宫主的谨慎点了个赞。 楚霖风挥开任远怀疑的目光：“你别管有没有漏洞，反正表面上的平等是做到了。不然外面那么多做借贷的钱庄，怎么就我们家生意最好呢？这还不都是老祖宗用天谴换来的？” 悟心忽然觉得去楚家兜售自己的《超度经》也很有前途。 姜心趴在宁曜肩头听他们聊天，有些饿了，从须弥镯里取出零食。 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些许碎屑，她习惯性地拍拍手，把碎屑拍落在地，却没想到这些木色的碎屑落地后发出淡淡微光，一看便知是出自极品材料。 穷鬼的本能让宁曜下意识地用灵力捞起这些边角料。 众人好奇地围过来，觉得有些眼熟：“这怎么看起来有些像巨鲸族的那艘穿梭舟？” 在场诸人都出自大宗门，即使不是器修，对一些珍稀材料也有所了解。 他们刚目睹那艘穿梭舟被捞起来的模样，看到了部分炼制穿梭舟的材料，自然能够认出来。 尤其是这些碎屑哪怕碎成这样都闪烁着熠熠光芒，必定在极品材料中都属于珍品。 只是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穿梭舟在经历两界交界处的巨变后，虽然裂痕遍地，看起来随时都会解体，但一直到他们下船都稳稳当当的，连块木屑都掰不下来。 怎么会在姜心手里残留着这么多细沙般的碎屑？ 姜心也纳闷呢。 小家伙咬着香香软软的红豆包，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若有所思地说：“应该是来大陆正面的时候，我怕船散架，握住它的时候沾到的吧。” 说完姜心还特地严谨地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把巨鲸族的穿梭舟弄坏哦。那边的空间撕裂之力本来就会在一段时间内变得很强很强，如果不是我们正好赶上，这次的两界穿梭肯定是船毁人亡。” 【啊，这么说的话，巨鲸族是不是还要谢谢我帮他们保住了穿梭舟的主体材料呢？】 【看在大鲸鱼给我们都送了礼物的份上，这次就不跟他们再要报酬啦。】 【现在他们只需要再凑点辅助材料，就能找器修修复这艘穿梭舟了。】 【诶呀呀，这么一想的话，这次空间撕裂之力大爆发正好赶上我们路过，还是他们撞大运了呢。】 【这些碎屑上还有小师弟的灵力残留，看来小师弟当时神魂离体跟空间撕裂之力的爆发也有一点关系呢。】 姜心连连感叹着，拿出个空瓷瓶把悬浮在空中的碎屑都装进去，身手矫健地从宁曜怀中跳下去，哒哒跑到还站在原地为此次损失而心疼的炼虚期巨鲸族修士面前。 “叔叔，这个给你。”姜心踮起脚，把手中的小瓷瓶递过去。 巨鲸族修士不明所以地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微变：“这是……” 姜心糯糯地说：“是那艘碎掉的穿梭舟的精粹哦，重新炼制的时候加在里面，可以提高炼制成功率呢。这些东西还给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要太伤心啦。” 看对方还愣着，姜心怀疑他是因为穿梭舟损毁而悲伤过度，宽慰道，“不要再伤心啦，这次炼制我保佑你们全部都一次成功呢。” 这话仿佛带着一股魔力，姜心刚说出口，巨鲸族修士便隐隐感觉到有一股护佑之力落在自己身上。 这感觉一闪即逝，他想去细细探究之时已然消失无踪，仿佛刚刚那一瞬的感应只是错觉。 等到他回神时，姜心已经迈着小短腿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师兄们身边，美滋滋地咬着红豆包和众人一起往边关大楼里走去。 手中的小瓷瓶传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巨鲸族修士心底升起一阵感叹：看来仙门弟子也没有传闻中那般不是东西嘛。 难得夸奖了他们一回，巨鲸族修士想起件要紧事，急忙喊住他们：“几位留步！” 但已经晚了。 他刚开口，宁曜一行人早已经迈入边关大楼，连落在最后面的楚霖风都消失在了门口，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巨鲸族修士还没说完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 边关大楼里到处都是大周的修士，就是他想帮这几人都帮不了。 希望大周看在天水宗与他们是邻居的份上，可以放天水宗一马。 …… 大周是一个相对传统的修真王朝，边关大楼修得很气派，里面办理出入境手续的办事员也很多，不需要排太长队伍。 林宴算卦找出用时最短的队伍，很快就轮到了他们。 他掏出巨鲸族那边出具的出境证明和自己的身份证明，看到黄花梨桌案后面的办事员仍旧冲自己伸着手，掌心向上，很自觉地掏出一枚灵石袋放上去。 这东西一放，办事员的手仿佛被开水烫到了，吓得一个哆嗦，不满地抬头质问：“你什么意思？” 林宴宠辱不惊地捡起桌上的灵石袋，微笑着塞到他手中：“一点小意思。” “没有这种意思！”对方不满地甩开手，仿佛那枚灵石袋是什么极其不祥的东西。 姜心不高兴地跑到林宴身前护住他：“你干嘛欺负我二师兄？” 办事员扫了她一眼，没把这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放在心上，指着林宴冲二楼高喊道：“将军，这个天水宗弟子企图对我行贿，以此蒙混过关！” 林宴：“？？？” 不等他辩解，一柄大戟便从二楼冲出立在他面，合体期的威压笼罩住了他们所有人。 325不好，被掐住死穴了 水蓝色的光芒从二楼的倾泻而下，在威压中心凝聚出一道穿着轻甲的高大身影。 天水宗能给低阶修士做的任务不多，宁曜攒功德点的时候经常在宗门和朝廷之间跑腿，认识这人，凝重的脸色稍有缓和：“卓将军，这是误会。” 眼前这位合体期修士名为卓水生，是大周王朝的十大将军之一，常年镇守在外。 对方显然也认识宁曜，略感意外地挑眉：“我还以为做这事的是其他天水宗弟子，怎么你也有份？” 宁曜有些尴尬：“真的是误会。” “不是误会。贼赃就在这里，请将军查验。”先前举报林宴的办事员站起来义正言辞地反驳，把桌上的灵石袋拿起来交给卓水生。 卓水生拿起来掂量了两下，“嚯”了一声：“还挺多的。” 林宴脑子转得飞快，即刻道：“这是我们几人的入关灵石。” “入关是需要缴纳一笔灵石，但不是现在缴纳。你现在给我灵石，不是行贿是什么？”办事员反问。 林宴理直气壮：“那是我弄错流程了。” 其实他更想问对方如果不是在跟他索贿，刚刚一直伸着手是什么意思。 办事员没轻易放过他：“将军，即使这是误会，有件事也不会错。他们没有大周的出境证明，是非法偷渡出去的，现在理当算偷渡回国。” 林宴早有准备：“我们是意外卷入空间裂缝才去了暗海群岛，巨鲸族已经验证过，不算偷渡。” 办事员被卡了一下，一时无言。 卓水生摸着下巴说：“巨鲸族的证明，我们不认。” “为什么？”楚霖风不解，“惯例不都认的吗？” “谁让你们是天水宗弟子呢？尤其是你们几个，还是姜一尘的徒弟。”卓水生说着看见姜心，“这是姜一尘的女儿吧？” 姜心绷着小脸点头：“我爹爹好厉害的，你就算不认巨鲸族的证明，爹爹也能把我们带回宗门。” 卓水生拖长音调“哦”了一声：“那看来你们对这场偷渡是预谋已久啊。前几天姜一尘闯关我没能抓住他，正好让他来赎你们。” 沈慕斯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前辈是不是因为这事才针对我们？” 卓水生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啊。赶紧通知你师父来赎人。”说完他吩咐对面的办事员，“通知下去，让人把边关大楼最强悍的阵法打开，等姜一尘来自投罗网。” 好卑鄙啊。 巨大的修为修为差距让沈慕斯敢怒不敢言，转而问师兄：“师父为什么不按规矩走正常通关流程？” 林宴反问：“你觉得师父现在有走流程的心吗？” 姜一尘现在还是鸭子模样呢，没脸见人，更没脸见老朋友。 同为剑修的宁曜更懂姜一尘，小声补充道：“师父也不一定有足够的灵石支付两人份的通关灵石。” “不能让巫楚前辈出吗？”楚霖风问。 昭世觉得还是得当个人：“已经拿巫楚前辈去换赏金了，这点灵石他不会出的。” 师兄弟几人面面相觑，都明白以天水宗和大周的宿怨，他们恐怕没办法顺利通关。 悟心身为仙门弟子，脑子转得很快：“贫僧几人并非天水宗弟子……” 他还没说完，就被卓水生打断道：“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你们和天水宗走那么近，就算你们是天水宗弟子。” 第260章 悟心：“……有这么算的吗？” “众生平等嘛，小师父。”卓水生一边说，他身旁等人高的大戟上流光溢彩，散发出合体期的威压。 “你们可真是遭人恨啊。”闻子淇对着天水宗几人小声嘟囔了一句，琢磨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鬼知道姜一尘什么时候能变回来，到时候天水宗换个长老过来赎人，十有八.九会再拉一波新的仇恨，他们恐怕得一直都在边关蹲大牢。 冤死了。 想到这里，他默默走到一旁的杂货铺里买下一本《大周出入境指南》。 这是大周设立在边关大楼内的杂货铺，会出售一些大周特产，有吃食和品阶不一的法器，也有一些法术书或记载着大周各种事宜的杂书，还有合欢仙子的专属周边店。 这些店铺都不大，唯有合欢仙子的专属周边店例外，占地面积是其余店铺的三四倍。 那粉粉嫩嫩的背景色闪烁着微光，将整座边关大楼都映照得带上了一层合欢宗的氛围。 让闻子淇这个合欢宗弟子莫名骄傲了一下。 宗主在这方面的成就，真是让广大媚修都见贤齐思。 骄傲完，闻子淇看到卓水生那张严肃的方块脸，思绪又被拉回现实，默默低头看书。 飞快用神识扫视过《大周出入境指南》，闻子淇面露喜色：“前辈，大周律法规定若是因为空间裂缝进入别国领地，只要出具证明就不算偷渡。” 卓水生自然知道这一点，也没打算犯这种低等错误：“妖族的证明大周有权不认。” 妖族那边屡次爆出收取灵石为人作假，甚至在两国关系交恶之时，特地帮一群穷凶极恶的罪犯作假，协助他们进入大周，严重搅乱了大周的社会秩序。 因此对于妖族出具的相关证明，大周一直都持保留态度。 一般遇上这种情况，验证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后，缴纳一笔灵石就可以正常入关。 但这次遇上的是天水宗弟子，卓水生很怀疑这帮人会和妖族狼狈为奸。 更别提他们之间还有私人恩怨。 可闻子淇并没有被他打击到：“妖族的证明不认，那昆仑宫的证明总该认吧？” 卓水生略微诧异地望向他。 闻子淇咧嘴一笑，指向任远：“给您介绍下，这是昆仑宫弟子。昆仑宫弟子的人品，您总该信得过吧？” 昆仑宫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六大仙门，但因为明辰仙尊的缘故，一向地位超然。 若是有昆仑宫作保，确实能够证明这几个孩子的清白。 冷不丁被委以重任的任远努力挺直背脊，装出高冷孤傲的仙宫弟子模样。 可卓水生实在是不愿意放弃这个能够钓姜一尘上钩的机会：“这个昆仑宫弟子可以入境，其余人不行。” 姜心撇撇嘴：“叔叔，你如果这样冥顽不灵，我就要去姨姨那边告状了。” 卓水生不以为意，只要不是渡劫期修士，天水宗谁来都一样：“你姨姨谁呀？” 姜心：“合欢仙子。” 沉迷合欢仙子多年的卓水生：“！！！” 不好，被掐住死穴了。 326跑得了和尚，也跑得了庙 看着卓水生那张方块脸在短短几息之内变了又变，众人便知道姜心这把顺利将人拿捏了。 作为修真界的顶流，天成灵界到处都有出售合欢仙子周边的店铺。 虽然边关大楼内这个周边店大得显眼，但宁曜等人并未多想。 可现在仔细思索之下就能发现其中问题不小。 在边关大楼内开设店铺都要得到大周朝廷的首肯，大周帝都远在另一端，这种小事通常都由镇守边关的最高权力者定夺。 卓水生便是此地的最高权力者。 他能够容许合欢仙子的周边店占据如此一大排店面，甚至连边关大楼内都映照着几分合欢宗的气息，足可以判断他对合欢仙子的态度。 身为合欢宗弟子，闻子淇倍感自豪，喜滋滋地说：“卓将军，我们本就不是有意偷渡。您放我们过去，回头见到宗主，我一定向她阐述您的深明大义。” 说完，他还特地举起了自己的身份玉牌。 卓水生的眼神在“合欢宗”三个字上多停留了会儿，又望向姜心几人。 林宴交给办事员的那份入境申请他刚扫了一眼，已经将这几人所属的宗门一一对应上。 有宁曜在这儿，卓水生知道这些人不会是冒牌货。 放闻子淇和任远通关倒是不打紧，可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另外八个仙门弟子过去。 鬼知道这些仙门弟子是真的意外卷入了空间裂缝才会被传送去暗海群岛，还是自己偷偷摸摸在做什么空间实验，产生了空间裂缝才导致最终传送。 若是后者，按大周律除了得缴纳灵石，还得把产生裂缝的空间修补好，另以破坏公物罪判处有期徒刑。 至于为什么不将闻子淇和任远一视同仁？ 这两人修为太低，做不出这种惊天壮举。 能够在金丹期就搞出这等级别大动静的，只有仙门弟子。 迟迟没等到卓水生的回复，姜心糯糯地问：“叔叔，你考虑得怎么样啦？” 卓水生低下头去，就看到小家伙紧绷着一张脸，严肃地盯着她。 真不愧是姜一尘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会拿捏人。 卓水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又不想在合欢仙子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思索再三，他沉声道：“你们想过去也想，让昆仑宫出一份证明，证明你们真的是因为意外才掉入空间裂缝。” 任远面露喜色：“我这就给宗门写信。” 卓水生扫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 任远激动的心一下僵住：“您有什么要求吗？” “昆仑宫若是愿意出这份证明，就代表给你们作保。”卓水生说到这里，加重语气，着重看了姜心等人一眼，“将来若是被人发现你们前往暗海群岛的途径并非是意外形成的空间裂缝，昆仑宫要承担连带责任。” 任远是亲身经历者，对此全然不怕，找到客似云来商行设置在边关大楼内的客栈后，便写了信托他们送去昆仑宫。 此地距离昆仑宫太远，无法用通讯玉牌联系。但客似云来提供相应的服务，只是需要耽搁几天。 相比于他的兴高采烈，从未经历过此等不信任的姜心有些失落：“叔叔，我们都这么乖，你为什么对我们如此不信任？” 她皱着小脸，那委屈的小表情看得人心疼。 卓水生心生恻隐，又被他身为此地镇关将军的责任心稳住了：“谁让你们是天水宗的呢？” 悟心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和天水宗几人保持距离。 卓水生扫了他一眼：“你们禅空寺也一样。” 悟心沉默片刻，又默默把挪出去的那一步挪回来，假装自己只是被连累。 看任远写完信走回来，卓水生道：“行了，我也不跟你们几个小辈计较。等昆仑宫的证明送过来，你们就能离开。在这期间，你们就在边关方圆三百里内活动。” 他抬手一挥，一道禁制落在悟心和姜心师兄妹身上。 合体期级别的禁制能够防止他们私自逃离，但对姜心来说不是问题。 只是小家伙看看师兄们都乖乖的没有反驳，她便也歇了挣脱的心。 她还没来过边关呢，正好可以在这里玩几天。 就是沈慕斯有些不满：“为什么这个禁制只给我们，他们俩没有？” 卓水生对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天水宗弟子感到头疼：“因为他们俩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悟心锃光瓦亮的脑袋唰唰发光，彰显着自己才是和尚。 卓水生白了他一眼：“你不知道你们禅空寺的寺庙和庙里的和尚一样能跑吗？” 悟心挺直的背脊默默弯了下去。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寺庙会跑？ 出门历练的师兄常常因为找不到宗门的新落脚点而无家可归。 他小时候更是因为没追上会跑的寺庙，差点走丢。 楚霖风从前在家里听过“禅空寺长着腿，不仅会跑，还跑得贼快，给你们贷款必须慎之又慎”之类的话语，他当时以为是长辈们的比喻，现在看悟心这反应，没想到是真的会移动。 他觉得自己身为天水宗弟子，不能和这么狡诈的宗门混为一谈，努力跟卓水生捍卫自己和天水宗的荣誉：“前辈，我们天水宗不会跑，上万年了都没挪过地方呢。” 卓水生：“可你们天水宗的弟子特别会跑。你看看通缉令上，但凡是通缉你们天水宗弟子的，有几个能捉拿归案？” 楚霖风不假思索：“那是你们能力不行……” 话还没说完，一个禁言咒落下，楚霖风再说不出半句话。 卓水生冷哼一声，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扭头走人。 再跟这帮小崽子说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揍他们。 第261章 这事算暂时有所了断，大周的办事员为几人办理了临时通行证明，放他们暂且入关。 离开边关大楼所在的岛屿，便是天成灵界大陆所在。 越过波涛汹涌的峡海，众人踏上郁郁葱葱的海边山林，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在附近走走逛逛。 宁曜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好奇地跟穷奇打听情况：“前辈，像这样的边关山林中通常都有什么？” 穷奇本体嗤了一声：“附近的灵力都被大陆正反交界地吸过去了，这里能有什么？这些树看着长势好，你没发现都只是些普通的树木吗？这种地方灵气稀薄到低阶修士都看不入眼——咦？” 他说到一半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满是不解，“怎么前面灵气那么浓郁？” 327语言的艺术 前面的浓郁灵气是突然出现的，就好像是有一道禁制在此，将其单独隔绝了起来。只有走得近了，才能被人发现。 穷奇本体被封印在宁曜体内，能力有限，打量了会儿没能瞧出点什么，桀桀怪笑：“自古灵气集结之地都是从淡到浓逐渐过渡，这样突然灵气充足，多半有人在搞鬼。小子，咱们去看看。要是好宝贝，就抢过来。” 宁曜无语地听着这话，不明白一人一猫都相处这么久了，为何穷奇至今都改不了他的强盗行径。 宁曜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前辈，抢劫犯法。” 穷奇嗤了一声：“我现在跟坐牢有什么两样？” 姜心认真地给自己的法盲备用粮做科普：“你现在还可以跟着大师兄看世界，要是数罪并罚，可能连眼耳口鼻都要被封印，到时候就成了瞎子和哑巴啦。” 穷奇本体沉默地低下头去。 若是五感被封，他就真的沦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过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在某个范围内灵气突然浓郁，必定事出有因。 “去看看吗？”楚霖风抱着剑跃跃欲试，少年充满冒险精神的心已然按捺不住。 悟心一个旱地拔葱直直跃起，眺目远望。 任远其实连此地突然浓郁的灵气都感受不到，也看不出附近有何异样，扬起脑袋扯着嗓子问：“大师，能瞧出什么吗？” 悟心双眸闪过金色流光，不一会儿便落回地面，若有所思地说：“前方有人烟，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似乎就在那里。” 大周朝廷作为法治国家，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受律法约束，对生活其中的凡人相对友好。 边关附近八百里的灵气都被大陆正反交界处吸走了，修士看不上这样的地方，倒是形成了一些凡人居住的村镇。 这些村镇相隔较远，通讯不便，对外界了解有限。 甚至因为位置偏僻，大周境内大小宗门的招生灵舟都时常漏掉这些地方。 修士在这些凡人眼中便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仙人。 有人地方的灵气浓郁和没人地方的灵气浓郁是两种情况，有人通常代表着里面有更复杂的事。 人越多，处理起来越麻烦。 闻子淇是个谨慎的人：“我们——啊不对，你们八个人现在算是取保候审，最好别多事。我们把这里的异样上报给卓将军，让他来处置吧。” 沈慕斯觉得他这想法不对：“就是因为现在卓将军对我们有偏见，我们才更要为他解忧，让他知道有我们这些仙门弟子是他的福气。” 那卓将军真是福如东海倒灌，淹没上千万亩良田。 “万一事情我们解决不了怎么办？”闻子淇问。 沈慕斯从昭世怀里接过正在啃灵果的姜心举到闻子淇面前，虽然一言不发，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对着小姑娘精致可爱的小脸，闻子淇还想质疑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 确实，有这小祖宗在，别管事情有多大，反正最后都能解决。 就是过程太挑战他的小心脏。 作为众人底气的姜心反倒是一脸懵逼：“三师兄，你干什么？” “没什么，你吃糖。”沈慕斯见闻子淇懂了，美滋滋地放下姜心，塞给她两罐灵果糖。 姜心超开心的。 【三师兄真好！我自己吃一罐，给小师弟留一罐。小师弟睡了这么久，应该快醒了吧？】 姜心说着伸出手去摸了摸绛霄的小脑袋。 绛霄的眼皮动了动，但没有醒来，仍旧在林宴怀中睡着。 【唉，小师弟这次损耗太大，要修养好久呢。】 【我还是不打扰他了。】 姜心帮绛霄把给他的那一罐灵果糖收起来，还哈气擦了擦自己的须弥镯，生怕把里面的东西弄脏。 这段时间在外历练得惊心动魄，现在好不容易能回宗门，闻子淇想快点回去闭关冲击元婴期。 他说不过悟心和沈慕斯，将希望放到还算靠谱的昭世身上。 奈何昭世身前站着林宴，闻子淇的目光刚投过去，正好落在林宴身上。 林宴会意地说：“容我算一卦。” 虽然卦师是个唯心主义职业，但林宴这个卦师唯心得过分。 哪有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是替天行道，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是封建迷信？ “不用——”闻子淇刚要拒绝，林宴已经飞快起卦定卦，手起卦落，他连卦象都解了出来：“大吉。” 闻子淇瞄了眼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三枚铜钱，皱眉道：“你不会是忽悠我吧？” “准确说出卦象是一个卦师的基本素养，不然会遭天谴的。”林宴认真地说。 闻子淇半狐疑地盯着他：“那你解卦的时候胡说八道怎么不怕遭天谴？” 林宴：“那叫语言的艺术。” 闻子淇：“……”你可真流氓啊。 林宴、沈慕斯和楚霖风都想去，宁曜和昭世自然也会同行。 姜心好奇心旺盛，多半也会过去。 她这会儿没有表态，纯粹是注意力在吃的上面，没听他们在议论什么。 众人结伴而行，一向都秉持自愿原则。 闻子淇若是不想去，其余人也不会勉强。 偏偏这会儿他们都要去，闻子淇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想着有姜心在，应该出不了事，闻子淇和任远也打算过去看看。 任远还问：“要不要先通知下卓将军？” 宁曜摇了摇头：“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再说。边关一向是大周的防务要地，这些灵气稀薄之地虽然不受重视，但毕竟地处边疆，理当有边关镇守司定期巡逻。” “卓将军可能已经掌握这里的情况，或许这里的异样就是大周搞出来的。” “若不是这样，那他迟迟没发现这里有问题，很可能他有问题。” 在林宴几人纠结要不要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宁曜已经从另一个角度把事情想明白了。 他们身为仙门弟子，遇上这样的情况理当上前查看。若是真有不妥当的地方，尽快处理掉方是正途。 在和天水宗师兄妹结伴历练前，闻子淇也是这样一名热血媚修。 只是和天水宗师兄妹结伴历练后，遇上的最低都是合体期级别的战斗，才让闻子淇遇事先怂三分，先入为主地觉得要出大事。 这回靠近大周边关，应该出不了事……吧？ 328伪灵根 悬林村位于大周边关，因为此地灵气稀薄，温养不出天材地宝，就连生活其中的人族也鲜少身负灵根。 求仙问道对悬林村村民来说一向都是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但这些都是老黄历了。 如今悬林村村民人人都有灵根，最低都是炼气二层的修士，比绛霄这位大乘期魔尊的幼年体还要高一个小境界。 宁曜一行人循着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来到悬林村外，藏在暗中观察过一番后，面面相觑。 闻子淇蹙眉道：“我见过凡人的村镇，不可能全是身怀灵根之人。我们宗门那些资质绝佳的师兄师姐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孩子绝对有灵根呢。” “此地灵气如此浓郁，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凡人具备灵根倒是有可能的。只是……”悟心放眼朝四周望去，眸色发沉，“灵气能够温养人族，也能温养妖族。但一路走来，我们完全没发现任何引气入体的妖族。” 悬林村外森林茂密，生活着许多野兽。 宁曜等人过来的路上，一直都很注意戒备沿途的情况。 按村中身怀灵根之人的比例来看，生活在森林中的野兽也早该温养出灵根，异变为修为不一的妖兽。 可他们一只都没发现。 悟心的话也是其余人的疑惑，纷纷展开神识朝四周铺去，非但没有发现任何妖兽，连一丁点妖兽活动的痕迹都没瞧见，全是普普通通的野兽。 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妖兽尚未辟谷，森林中没有灵气充裕的灵植或其他妖兽供其进食，他们肯定会根据本能循着灵气最浓郁之地而去，找到悬林村，继而与村民发生战斗。 就算村民们能在一次次的袭击中获胜，村子外围也该设立有防护措施，会留下战斗痕迹。 第262章 然而什么都没有。 村子外围仅有最基础的防护栏，只能拦住毫无修为的妖兽，连炼气期妖兽都能冲破。 “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这里肯定有问题。”楚霖风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在卓水生面前重塑天水宗弟子的荣光。 任远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的村子，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们真的能感受到这里极为浓郁的灵气吗？” 他这话问得很奇怪，沈慕斯反问道：“你感受不到吗？你们昆仑宫弟子不是应该对这些东西更敏感吗？” “我确实感应不到。”任远说着觉得这不够准确，又补充道，“也不对，是这里的灵气给我一种很虚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 悟心闻言打开天眼，眸中金光流动，但面前的村子还是村子，并无任何异样：“不是幻境。” “你紧张过头了吧？”沈慕斯随口对任远说，却见身旁的昭世扭头看向自己。 昭世带着面具，众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师兄弟之间的默契让沈慕斯猜到他有话要说，“四师弟，你发现了什么？” “我……我也觉得这里的灵气很虚，像幻境。”昭世说着看了悟心一眼，表示自己并非不相信他，只是单纯感到疑惑。 结伴而行这么久，彼此信任度都很高，其余人没有因为昭世和任远的质疑而内讧。 在谁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姜心。 姜心在两界交界处消耗极大，急需补充大量灵力，这会儿正捧着枚万年雪绒莲在啃。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小家伙一脸懵逼：“这个不能吃吗？” 【我好饿呀，感觉全身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要好好补补呢。】 万年雪绒莲内蕴含丰富的灵力与药效，合体期修士都不敢直接服用，生怕吸收不良爆体而亡。 但姜心吃合体期的穷奇分身都不眨一下眼睛，这东西对她来说只能算是小零食。 “没有身体不舒服就可以吃。”林宴宽慰了一句，指了指前面的村子，“小师妹，你能看出这个村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四师弟和任道友都觉得这里的灵气很虚，像是幻境。” 姜心把唇角的雪绒莲碎片推进嘴里，一边嚼着花瓣，一边踮起脚打量前方的情况，不假思索道：“他们身上的灵根都是假的诶。” 众人诧异：“伪灵根？” 姜心点点头：“不是天生的灵根，是有人帮他们植入体内，再让他们修炼的。” 在修真理论和实践都充分发达的如今，如何制造伪灵根的课题早已被修士攻破，许多大势力都能做到。 没有灵根的凡人或妖兽被植入伪灵根后，只要没有太大的排异反应，就能利用伪灵根修炼，成为一名修士。 乍看起来，这样的修士与天生具有灵根的修士并无区别，但实际上差别很大。 利用伪灵根修炼的修士所能到达最高境界会被伪灵根所限制，无法超出制作伪灵根材料的境界。 使用金丹期材料制作的伪灵根，对应的伪灵根修士最高境界只有金丹期，无法突破到元婴期。 否则其体内的伪灵根会因为承受不了元婴期级别的灵力冲击而化作齑粉。 以此类推。 当然，伪灵根的制作材料所限制的境界只是顶线，不是底线。 若是被植入伪灵根的修士资质太差，可能无法与伪灵根融合，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不过即使如此，能当一天的修士也让许多无法修炼的凡人趋之若鹜。 大周并不禁止伪灵根的制作与售卖，只是因为制作伪灵根需要大量灵骨，这类交易会被大周朝廷严格管控，防止出现邪修血祭之事。 许多宗门高层或世家长辈的子嗣若是天生没有灵根，父母也会为其植入一条伪灵根。 制作伪灵根的材料品阶越高、其中蕴含的灵根越纯粹，价格越高。 目前记录中制作出来的最高品阶伪灵根是元婴期，但数量稀少，且融合度极难。 各大势力目前都在攻克如何制作化神期级别的伪灵根，但元婴期到化神期是一个质的突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 出现伪灵根修士不奇怪，奇怪的是就算是炼气期级别的伪灵根都是笔不小的开支，这些凡人怎么可能全村都用得起？ 而且，伪灵根是个稀罕物件，就算是修士聚集的城镇中，规模若是小一点，也购买不到。 这些凡人又是怎么得到的伪灵根？ 329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们去扮猪吃老虎 出现伪灵根不奇怪，奇怪的是在一个凡人聚居的村落中批量出现。 悬林村是个大型村寨，人口众多，放在别的地方都能算得上是个镇子了。 品阶最低的炼气期伪灵根价格在一百上品灵石到五百上品不等，主要定价看伪灵根的纯净度。 哪怕这些凡人用的都是最便宜的伪灵根，楚霖风粗粗算了一下，光他们能看见的村民就有上百人，也就是说至少花费了上万上品灵石。 不是看不起凡人，而是上品灵石在仙门常见，但对一些中小型宗门来说是稀罕物件，凡人更是连中品灵石都没怎么见过，又怎么拿的出那么多上品灵石？ “有问题啊……”楚霖风高深莫测地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山羊胡，一副老派的模样。 “大周发行的伪灵根制作经营销售资质中，销量和口碑最好的都是客似云来商行。五师弟，你有什么头绪吗？”宁曜问。 楚霖风摇摇头：“没听家里说过有这么大量的伪灵根订单。你看那几个老爷子，年纪都不小了，也有炼气期修为——”说到一半，楚霖风特地找姜心求证，“小师妹，你确定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伪灵根？” 姜心抬起脑袋认真打量了会儿不远处的村子，点了点头。 楚霖风继续说：“那就更怪了。植入伪灵根对被植入者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通常得在五到十五岁之间。一般超过二十岁后，因为引气入体难度提高，很多人的伪灵根会融合失败。” 他指了指自己先前提到的几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这几个老爷子若是年轻时就被植入了伪灵根，那几个孩子则是近期才被植入的伪灵根，那这就是一笔长达几十年的大买卖，我们家不可能完全不在意。所有出售的伪灵根都是要跟朝廷对账的。” “可能他们是从别的渠道购买的？”任远猜测。 楚霖风：“目前市面上正规渠道能购买到的伪灵根全都是我们家在制作经营。” “不是还有别的商行出售伪灵根吗？”闻子淇问。 楚霖风：“那是我们家商行暗中开出去的分号。” 闻子淇：“你们家垄断啊？” 楚霖风义正言辞地纠正他：“这叫朝廷的信任。我们家好歹只挣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若是把许可证发给其他不知深浅的人，他们为了批量制造伪灵根，学邪教高血腥献祭怎么办？” “那他们这些灵根会不会是黑市上买的？”闻子淇又问。 楚霖风：“黑市上的伪灵根至少有七成也是出自我们家。” 闻子淇：“……另外三成呢？” “另外三成里，有些是邪修那儿流出来的，有些则是各大势力暗中制作的。”看到闻子淇鄙夷的目光，楚霖风着重强调道，“我们家卖去黑市的那些伪灵根是为了抢占市场份额，不然让邪修和不怀好意的小人占了黑市市场，他们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拾，酿成惨剧怎么办？” 虽然全天成灵界都知道客似云来商行心黑，但某种程度上，客似云来的口碑一直都不错。 如今听楚霖风振振有词，闻子淇总算明白了这种反差感从何而来。 感情这伙黑心肠里还夹杂着点良心呢。 “这么多伪灵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植入伪灵根也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一般不是骨肉至亲没人愿意做这事。悬林村的这批伪灵根多半来路不正，为村民们植入伪灵根的修士多半也心怀鬼胎。”宁曜推测道。 “难道不能是有村民意外成了金丹修士，成为了全村的希望，特地攒了一大笔灵石回来造福村民？”任远天真地想着。 林宴觉得可能性不大：“确实只有到达金丹期后才能为人植入伪灵根，但为这么多村民植入伪灵根消耗巨大，又长达数十年，极有可能伤及根本。单纯的村民关系不足以让人做如此大的牺牲。” 很少当众发言的昭世也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另外就是这里的灵气很虚。若是单纯帮人植入伪灵根，对这里的灵气不会有任何影响。” 沈慕斯做了个深呼吸，仍旧没有这样的感觉：“为什么只有你们俩能感受到这里的灵气有问题？” 昭世与任远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也不知道原因。 悟心猜测道：“或许是因为他们俩的血脉都出自明辰仙尊。如今的天成灵界是仙尊创世重来后的世界，月族血脉与昆仑宫的雪人皆由仙尊创造，因此对这个世界拥有更强的亲和力，对伪灵根这种本不存在的东西会有天生的抵触。” 第263章 “对啊对啊。”姜心难得在吃东西的空档里听见一句自己能听懂的，小脑袋飞点，努力融入大家。 有她发话，这事便像是有了定论，众人没再纠结。 林宴看着手中飞速旋转的八卦盘，坤卦大亮，乾卦微闪，若有所思地说：“要不去看看？” 沈慕斯瞧着亮得刺瞎人眼的坤卦有点怂：“二师兄，我记得你说过坤为地，主死。这卦象，你觉得我们去合适吗？” 林宴示意他放心：“乾卦也亮着。” 沈慕斯扁着嘴：“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很惨啊。” “这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是代表此地死气浓郁，但暗藏生机。我没有感受到强烈的死亡预感，应该问题不大。”说完林宴特地望向姜心。 他不确定卦象上显示的死气指的是村民们的伪灵根还是村民们死期将近，想从姜心这儿要点暗示。 奈何姜心沉迷灵石，没有听到这话，满心都是雪绒莲好好吃，下次还要跟二师伯再要一朵的感叹。 以小家伙的性格，若是此地真的危险之极，她心里早就该嘟囔起来了。 宁曜有丰富地任务经验，提议道：“我们最好找个借口混进村子里。” “既然这里最大的问题是伪灵根，不如就以此切入？”悟心说着见众人没反对，一一说出自己的计划。 他心眼多，片刻的功夫就已经想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主意。 众人都没意见，纷纷按他说的将修为压到炼气期，换上普普通通的低阶法衣，抱着毫无修为的姜心朝悬林村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在他们扮猪吃老虎来了！ 330穷鬼剑修伤不起 宁曜一行十人的出现非常显眼，原本坐在村口或闲谈或下棋或读书的村民全都戒备而好奇地抬头望向他们。 尽管他们都穿上了相对廉价的低阶法衣，但出众的气质和外貌还是令人不敢小觑。 村民们面面相觑，很快便有胆大地走上前来，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问：“几位是什么人？” 这是一名筑基期修士。 林宴露出温和的笑：“我们师兄妹路过此地，见天色不早，想要借宿一晚。” 金乌西坠，天显得有些昏暗，按照修真界的普遍规律，炼气修士在外夜游确实不安全。 村民并未轻易相信他们：“你们是何门何派？要往哪里去？” “我们师兄妹出自卷帘门，想要通过大周边关前往暗海群岛。”林宴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上前问话的筑基期修士一一打量过他们，蹙眉道：“你们这点修为就想去暗海群岛？” 悟心挑眉，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林宴露出尴尬且苦涩的笑：“不瞒前辈，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家师不知在外得罪了何方大能，累及宗门，我师兄妹已在外飘零多月，未曾有一日安生。偌大一个天成灵界，竟没有我们师兄妹的容身之地！” 说到伤心处，他红了眼眶，低头抹泪。 宁曜看得叹为观止。 二师弟这演技也太好了吧？ 怪不得但凡有忽悠人的活，师父都让他去干。 “小友莫要伤心过度。”对面的筑基期修士有些动容，宽慰了一句，又没完全放下心，仍旧仔细打量他们，“你们卷帘门还有和尚？” 悟心的表情顿时比林宴还要悲怆。 林宴叹息道：“我这位师弟年幼之时遭师父仇人诱拐，成了和尚，近期才相认。” 苦海大师确实与姜一尘有仇，只是碍于自己渡劫期的身份，不好跟姜一尘这个合体期一般见识。 大师此生宏愿除了普度众生，便是希望姜一尘早日晋升渡劫期，好让他毫无心理负担地揍姜一尘一顿。 悟心宝相庄严的慈悲面容之上，流露出深深的挣扎与愧疚。 这让问话的筑基期村民都不好意思了，只能把目光挪开，很快又落到姜心和绛霄的身上。 姜心已经被嘱咐过，乖巧地趴在宁曜肩头不说话。 绛霄睡在昭世背上，对外界的动静毫无知觉。 小家伙精致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双唇毫无血色，看起来奄奄一息。 “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孩子？”筑基期村民问。 林宴才平复的悲伤又席卷而来：“这是我师弟师妹。我们几个大了，吃点苦倒是不算什么，就是可怜了我小师妹和小师弟。您也看到了，小师弟罹患重病，小师妹又只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 林宴越说越伤心，掩面而泣，泣不成声。 楚霖风扭过头去，捂住脸，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笑场。 这几个少年身上看不出破绽，筑基期村民觉得小孩子方便下手，打算从姜心和绛霄身上做文章。 他笑眯眯地问姜心：“小姑娘，你们卷帘门在什么地方？” “在大山里。”姜心糯糯地说。 “什么山？” 姜心只知道江云峰，但天水宗位于什么山脉，她还真不清楚，只能摇摇头。 筑基修士又问：“那山里都有什么呀？” 姜心掰着手指头数：“有大兔子、大老虎，还有会飞的鸟。有的山峰还会咚咚咚冒烟，发出好难闻好难闻的气味。” 说到这里，她仿佛又闻到了炼器峰和灵丹峰比赛制毒的气味，嫌弃地捂住了口鼻。 筑基期村民并不知道她说的兔子老虎和飞鸟是指什么，只觉得听起来都是些普通野兽。 自古灵气浓郁之地都是灵山秀水，风景美不胜收，姜心那描述比穷山恶水还恶劣，可见宗门生存环境不怎么样。 看样子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卷帘门真的只是个抢不到好地方的小宗门。 “你们去暗海群岛干什么？”筑基期村民问。 “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师父的仇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师弟师妹。”林宴道。 筑基期修士不解：“为了这两个孩子？” 林宴犹豫了下说：“我们在大陆正面找不到能够医治小师弟的办法，想去暗海群岛试试。另外就是听闻那边的伪灵根便宜些，想攒钱给小师妹买一条。” 提到伪灵根，筑基期村民的眼神微微闪烁：“你们准备出多少灵石买？” 林宴异常尴尬：“我们囊中羞涩，能给小师妹买一条最便宜的伪灵根就不错了。更何况小师弟的伤势更重要，若是能攒下灵石，还得先紧着为他医治。” 他们身上的法衣都很破旧，但非常干净，足见一行人的窘迫与素养。 随着双方话题的展开，村口的其余村民陆续靠近围观。 有人狐疑地问：“你们都穷成这样了，有灵石缴纳通关费吗？” 沈慕斯瞪大了眼睛，一副没见识的模样：“什么通关费？” “你们得给大周朝廷缴纳一笔通关费，才能坐他们的穿梭舟去暗海群岛。我记得一个人大概二三十块上品灵石吧。你们一共十个人，至少要准备两三百块上品灵石。你们有吗？” 话音才落，演技好的几名少年齐齐脸色大变：“怎么朝廷还收灵石？” 村民嗤笑一声：“这年头什么不要灵石？难不成你还指望大周朝廷白给你干活？” 一时间众人无言以对。 姜心的小脑袋转了一圈，似乎是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可怜巴巴地问：“我们去不成暗海群岛了吗？” 她小嘴巴一撇，泫然欲泣。 【好难过啊，以后再也吃不到巫族姨姨做的彩虹糖惹。】 宁曜艰难地控制住表情，哑声宽慰她：“别难过，我以后会好好挣灵石的。” 姜心还没说完，旁边的村民便笑了：“你一个剑修，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攒得到灵石送你师妹去暗海群岛？更别说再给她买条伪灵根了。” 这话没有恶意，纯粹是对炼气期剑修的客观描述。 宁曜炼气期都在宗门渡过，有祁澜清照顾着，倒是没挨过穷。 但他筑基后外出历练，确实经历了一段穷得叮当响的日子。 过往回忆如海啸席卷而来，宁曜的眼眶骤然也红了。 穷鬼剑修伤不起。 331全员影帝 这个年纪的少年本该是肆意潇洒人生的时候，如今全都是一张张苦瓜脸，更有几个动不动就想哭，可见是心里憋了太多的委屈。 该打听的消息都打听得差不多了，确定这伙人就是群毫无背景的小可怜，村民们的戒备心渐渐少了许多。 他们这里个个都是炼气修士，真要动起手来，也不怕区区十个炼气小童。 更何况这群人还想要一条伪灵根…… 村民们彼此对视，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终于，先前搭话的筑基期修士做出决定：“来都来了，就先住下吧。没有过关费也不打紧，我们村里还有几间空房子，够你们住的。” 林宴面露喜色：“真是太谢谢您了。” 筑基期修士摆摆手：“不用谢我，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们这儿还有学堂，我看你们年纪都不大，正好去读点书。” 第264章 林宴与悟心对视一眼，都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装作不好意思地对筑基修士说：“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村里其他孩子都要去的，也不多你们几个。不过不管饭，你们自己解决。”筑基修士看起来在村中很有地位，他的话一锤定音，村中竟然没有人再反对。 很快就有人把林宴等人引到村中一处荒芜的小院内，小院多年无人居住，看着有些落败，门窗都是破的。 姜心小小声地说：“脏脏的。” “打扫下就好了。”宁曜宽慰她，同时传音问同伴，“我们现在这个修为和出身，有可能学会清洁术吗？” 清洁术不算难，但若是宗门实在过于破败，可能连一些日常小法术的积累都没有。 在场的大宗弟子没有一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送走带路的村民，楚霖风合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头院门，望着屋顶透风、门窗透风的房子兴致勃勃地撸起衣袖：“我来打扫。” “用清洁术吧。”林宴道。 众人望向他，眼中都充满了“这可以吗”的疑惑。 林宴微微颔首，悄悄朝他们挥了挥他藏在袖中的三枚铜钱。 趁着刚刚院中没有外人，他飞快算了一卦，确定用清洁术不会有问题。 更何况修真界的法术传承存在偶发性，落魄小宗门也有可能存在惊天秘法。 有了林宴的占卜做保证，众人放下心，很快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打扫院子，另一组则去附近砍了些柴火与木块，用于修补房屋和晚间生火做饭。 屋内还没收拾好，昭世取出一个傀儡伪装的木椅，把绛霄放上去，叮嘱姜心：“小师妹，你先在这里守着小师弟，不要乱跑。” 姜心乖巧地点头：“四师兄你放心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乖。”昭世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忍着不朝外看的心，转身去给宁曜帮忙修房子。 炼气修士只比无法修炼的凡人强一些，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 如今他们假扮炼气期，自然做戏得做全套。 时不时的，沈慕斯还跟林宴抱怨：“还以为去了暗海群岛能给小师妹买条伪灵根，往后成了修士，她长大后能少受点欺负。没想到我们连去暗海群岛的路费都没有。” 林宴面露难色，被屋中灰尘呼了一脸，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我刚想了下，咱们先攒点灵石，让大师兄带小师妹和小师弟过去。小师妹年岁渐长，若是拖下去，万一错失植入伪灵根的最佳时机，实在是可惜。小师弟的病情更是拖延不得，这段时间咱们都省着点，先把灵石紧着他们。” “那我们岂不是要分开了？”楚霖风惊讶又不舍地问。 林宴神色黯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咱们没那么多灵石一起去暗海群岛呢？” 闻子淇看他们演得情真意切，觉得自己也该出一份力：“这年头灵石难挣，分开之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相见。” “只有我们都好好活着，肯定还能相见。”悟心满腔不舍与悲愤，几个人里就他演得最真。 距离小院不远的院子里，先前跟林宴搭话的筑基期修士正暗中用神识观察他们。 看着这群小伙子笨手笨脚地修整房屋，谈论那毫无光景的未来，他长松一口气。 “夫子，看出这群人是什么来历了吗？”他身旁的中年妇女压低了声音问。 被称作夫子的筑基修士笑道：“应当真的只是小宗门出来的弟子，连被人暗中监视的防备都没有。这会儿还在为师弟师妹的情况着急呢。” 中年妇女面露喜色：“那我是不是可以去找那小丫头了？” “不急，我看他们都是天生就有灵根之人，将来修为还能提升。若是能把他们留下来，或许能成为院长的助力。”夫子说。 中年妇女想得比较多：“那也得他们愿意留下才成，更何况咱们书院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那个小姑娘就算了，年纪小，慢慢教，总归会听我们的。他们那个小师弟病怏怏的，说不定明儿个就死了，要了也没用。至于那几个当师兄的，年岁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万一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怎么办？” 筑基期的夫子捋着胡子，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这不难。反正已经让他们来学堂读书，到时候可以先试试他们的心性。” “那我先去引那小姑娘上钩。”中年妇女又道。 夫子睨了她演：“你着什么急？” “我能不着急吗？都知道这孩子没灵根，年纪又小好糊弄，送到院长面前就是功劳。村里那么多人都盯着呢，我再不抓紧点，怎么立功？” 夫子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行吧，你想去就去。注意别太激进，免得把人吓走。” “我明白！”中年妇女喜滋滋地应了一声，提起裙子便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提着一篮子吃食出现在姜心落脚的小院外。 天已经黑透，只有院子内点起的篝火照亮些许光芒。 借着摇曳的火光，林宴和闻子淇在一旁做饭，原材料是他们进村路上打来的野味。 房屋破败的地方多，据说今晚会下雨，为了不淋雨，宁曜几人还在修。 姜心守着昏睡的绛霄身旁，坐在距离院门口不远的地方，正甩着小短腿无聊地玩着昭世临时给她做的小玩具。 蓦然，一阵饭香飘进了小家伙的鼻腔。 姜心顿时精神十足地抬起头，循着香味望去，透过两扇木门之间的缝隙，看到了正冲她招手的中年妇人。 332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表演 中年妇人笑盈盈地冲姜心招手，把竹篮上盖着的蓝格布撩起一角，露出里面香喷喷的鸡腿：“小姑娘快过来，这儿有好吃的。” 她没有张嘴，但声音透过传音入密清晰地传入了姜心耳中。 姜心伸长了脖子朝竹篮中张望，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出去，又有些犹豫地望向还在忙碌的师兄们。 “快过来呀，晚了鸡腿凉掉就不好吃了。”中年妇女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心放下玩具，“嘿咻”从傀儡伪装的木凳子上跳下去，哒哒跑到门口。 两扇院门都是坏的，勉强被合在一起的时候，下方露出一个三角空档，正好可以供姜心这样的小孩子穿过。 见她真的一声不响地跑了出来，院中的少年们一无所知，中年妇人笑得眉眼弯弯，牵起姜心就想走，却没想到姜心躲开了她的手。 中年妇人脸上的笑意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初，温柔地问姜心：“你不想吃鸡腿了吗？” 烤鸡腿的香气萦绕在姜心鼻尖，勾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小家伙糯糯地问：“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中年妇人假意把竹篮递过去，没想到姜心手速极快，回了一句“谢谢姨姨”，抱起竹篮就往回走。 中年妇人惊了一下，赶忙在姜心钻回小院前把人拦住。 同时，她在小院外设下一道屏障，防止自己和姜心的对话被小院中的少年们听去。 姜心不明白她的意思，紧紧抱着手中的竹篮，绷着脸说：“你同意给我啦。” “给你给你。”中年妇人没为这点吃食跟她斗气，耐着性子说，“你别着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是来送饭的，还是来送话的？”姜心问。 中年妇人被噎了一下，心想小丫头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落：“吃饭也不耽误说话呀。你师门败落，师兄们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你就不怕他们丢下你？” 姜心双手抱着比自己身子还宽的竹篮，努力忍住馋虫：“师兄们对我可好了，不会丢下我的。” “那是现在，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这人呀，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中年妇人语重心长地教导姜心。 姜心歪头看她，生怕再拖延下去鸡腿凉了不好吃：“我读书少，听不懂你的大道理。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这孩子的通透让中年妇女再次吃了一惊，同时也有些高兴。 ——院长就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 “我是问你想不想读书？”中年妇人说，“今天傍晚在村口接待你们的是我们村的刘夫子，我说的读书和他给你们安排的学堂不是同一个东西。我说的读书，是指那些修士们才能学习的知识。” 姜心想起林宴和悟心的叮嘱，配合地发出“哇”一声惊叹：“我真的可以学吗？我都没有伪灵根呢。” 她主动提及伪灵根，让中年妇人更是高兴：“只要你通过考核，书院不仅可以送你一条伪灵根，还能教你修行。我们书院可厉害了，绝不会像你先前的师门那般被轻易剿灭。” 姜心大惊小怪：“哇哇哇，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吗？” 中年妇人笑得和蔼可亲：“当然啦，只要你学习好，什么好事都会有的。” “那师兄们也可以受到你们的教导吗？”姜心问。 第265章 中年妇人点了点头：“只要他们也能通过考核，书院会考虑留下他们。” “我这就去告诉他们。”姜心抱着竹篮就往院子里跑，她这次跑得快，中年妇人竟然没来得及去抓她，就听到小家伙稚嫩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师兄，我们去读书吧！” 她这一嗓子惊动了院中除绛霄外的所有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她走去。 看到她手中捧着的竹篮，楚霖风问：“这是什么？” “是门口那个姨姨送给我们的饭饭哦。”姜心指向门口。 中年妇人还在琢磨自己在院外设置的屏障怎么破碎了她都没发现，忽地察觉到院中少年们的目光，只得冲他们讪讪一笑。 熟能生巧，这活她干好多回了，此时很快反应过来，从容地推门进去：“我看你们远道而来，送点吃的，尽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前辈。”林宴礼貌道谢，客客气气地把人请进院中，“屋内还没收拾好，就先不请前辈进去了。小师妹刚刚喊我们去读书，请问是村中的学堂晚间开课吗？” “那倒不是。”中年妇人犹豫了一下，面对众人好奇而探究的目光，想了想，如实说，“我们村有一座大书院，只要能通过考核，便能进入书院。书院中不仅能学到许多高深的法术，还有助于修士筑基，乃至结丹。” 提到有助于修为晋升，林宴等人皆是眸光一亮。 中年妇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喜。 哪个修士能够抵御住这样的诱惑？ “书院只招收未开蒙的孩子和通过考核的学堂学生。刘夫子傍晚忘记跟你们说这事了，我便想着送饭过来时与你们说一下。”趁着刘夫子不在，中年妇人把功劳先揽在自己身上。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尽力表演，林宴那边自然是感激不尽。 中年妇人摆摆手：“不必这般客气，还得你们能通过考核才行。不过成为书院学生后，你们就要听书院的教导，为书院做事，你们愿意吗？” 林宴迟疑地看向懵懵懂懂的姜心和还在昏睡的绛霄。 “你们心心念念的伪灵根，书院里多得是。”中年妇人只看了眼姜心，并未把绛霄放在心上。 她进院子时暗中用神识扫过绛霄，知道他奄奄一息，没几日可活了。 但这不妨碍她睁眼说瞎话：“等你们成了书院的一份子，书院自然会尽心为这孩子医治。我们书院上面有元婴期老祖坐镇，你们若是表现出色，说不定还能请老祖出手。” 元婴期老祖在炼气修士眼中那是仙人般的存在了，林宴感激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迫不及待地问：“那如何才能参加书院的考核？” “书院便在后山，三天后辰时，你们去后山参加考核便是。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得好好去学堂上课。这也是书院考核的一部分。”中年妇人抬手指向北方，那是后山的方向。 林宴谢过她，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合上那扇破破烂烂的院门。 楚霖风掏出一个香炉，点燃一根线香。袅袅白烟从线香顶端升起，很快将院子绕了一圈。 这件秘宝能够让外界监视他们的人看到一个虚假的幻境，真正的他们就能畅所欲言了。 秘宝起效的一瞬间，林宴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沉声道：“看来这个书院就是这里伪灵根泛滥的关键。” 333学到了点宗门不能教的知识 悟心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望向姜心：“本以为要费点功夫才能查到线索，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送上门来。” 林宴明白他看姜心的意思：“你怀疑他们盯上了小师妹？” 悟心颔首。 宁曜觉得正常：“悬林村最大的疑点便是所有村民都有伪灵根，我们假借小师妹的名义寻找伪灵根，他们自然会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如此沉不住气，还是故意拿这个钓我们。”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无法断言。 片刻后，沈慕斯无所畏惧地说：“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这群菜鸡又打不过我们。” 虽然全场他最菜，但并不影响他放狠话。 姜心不费脑子想这么复杂的事，趁着师兄们聊天的空档，她脑袋顶着竹篮走到师兄们面前：“先吃饭饭吧，鸡腿要凉了呢。” “这能吃吗？”任远狐疑地拿起竹篮，仔细检查里面的饭菜。 除了全员身怀伪灵根，以修士的目光来看，这个灵气浓郁的悬林村称得上是贫瘠之地。 没有珍贵的灵植不说，就是这里的土地也不适合种植灵米。 中年妇人送来的饭食只是普通的凡物，沈慕斯也检查了一番，倒是没觉得有问题。 出于谨慎考虑，他们没有吃，只是单独收了起来，打算改日处理掉。 姜心有些遗憾，只能默默掏出枚极品灵果，寂寞地吃果子。 “咔擦咔擦”的啃果子声中，一道微弱的咳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直昏睡着的绛霄动了动，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 众人急忙走过去查看情况：“小师弟，你感觉怎么样？” 绛霄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看起来还是好累，声音轻轻地说：“感觉没什么力气。” 他的脸色没有恢复多少，仍旧是病怏怏的模样。 沈慕斯壮着胆子为他诊脉，倒是没遭遇什么意外，但也没能诊出什么结果，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推测：“小师弟这样像是消耗过度。” 他说着不自觉地望向姜心，记得姜心先前说过现在的绛霄只有原先一半的神魂，累是正常的。 “小师弟，你吃点养魂丹，好好休息休息。”沈慕斯取出一打养魂丹递给绛霄，见绛霄对这个小院好奇，顺便把如今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绛霄一点就透：“我会继续装病的。” 沈慕斯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就冲小师弟这份悟性，天生就该是他们天水宗弟子。 ……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升起，宁曜等人便陆续起床洗漱，然而把赖床的姜心拽了起来。 等姜心和绛霄吃了些东西后，一行人根据村民们的指路，来到村中学堂。 三天后书院才开启考核，在此之前他们还得乖乖去学堂读书。 前去学堂读书的都是村中的孩子，见到宁曜这样的少年，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你们都这么大了，还要读书吗？” 宁曜有些不好意思。 楚霖风年纪小，看着没比他们大几岁，大大咧咧地反问“年纪大了就不用读书吗？” “年纪大了去参加书院的考核，通过考核就可以成为书院的夫子。要是资质好，还能出去教书呢。”回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提到“出去教书”时，眼中满是憧憬。 姜心好奇地问：“出去哪里教书呀？” “哪里都去呀。听说还有去大周帝都的呢！”回答的孩子更期待了，“听说帝都可大了，有一百个我们的村子那么大呢。” “这算很大吗？”姜心觉得这还没天水宗随便一个峰主的领地大呢，怀疑地望向自家师兄。 林宴违心地点了点头：“真是想象不到的宽广呢。” 【真的很大吗？】 姜心困惑挠头。 【二师兄是不是在为了套话说谎呀？】 【算了算了，弄不清楚就不弄清楚了。想事情好累的。】 学堂是凡间很常见的那种，厅中整整齐齐摆放着十来张桌椅，昨日跟他们搭话的刘夫子已经等候在内。 见到宁曜一行人准时前来上课，刘夫子面露喜色：“你们来了啊，就坐后面这排座位吧。那个小的……”他本是去看姜心，同时看到了与姜心站在一起的绛霄，面露诧异，“你们的小师弟醒了？” “小师弟这病就是这样反反复复的。他今儿个精神头好，我们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呆着，便带来学堂了。”林宴说。 刘夫子暗中用神识扫视绛霄。 绛霄的小眉头不高兴地皱了起来，想要拒绝，又想起沈慕斯的话，忍住了。 刘夫子的神识只能察觉到他身上用法器伪装出来的虚弱，以为林宴说的是实话，没有放在心上：“既然来了，那就坐下一起上课吧。” 众人陆续入座，刘夫子很快开始上课：“众所周知，我们天成灵界是生长在世界树上的一颗果子，灵界内的灵气全都由世界树供给……” 姜心趁着人小，被前面的同学挡住了身子，一上课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夫子的教导声，总是最好的催眠音。 绛霄是个乖孩子，虽然刘夫子的教学内容让他面色古怪，但看师兄们都坐着不动，他也忍住了想要反驳的心，竖起小耳朵，认真听宁曜几人暗中传音。 “大师兄，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大张旗鼓地宣扬‘供养派’的理论诶！”楚霖风的声音在集体传音中叫得最响。 第266章 他出身中洲楚家，族中人才辈出，很小就能接触到修真界的许多知识。 在此之前，哪怕是在问心宗的文化课上，他都没学过有关世界树的知识。 宁曜从小在天水宗长大，更是如此。 师兄弟面面相觑，将目光投向宗门外的三人。 任远第一个表态：“我也没学过。” 闻子淇紧随其后：“我在合欢宗的藏经阁里都没见过这方面的书籍。” 悟心若有所思地说：“上次在西洲见过世界树后，贫僧曾写信问过师父，师父倒是给了贫僧一点消息。” 苦海大师说悟心修为不够，最好别多问此事，不然容易引来灾祸。 关于世界树与各大灵界的关系，修真界虽然自古都有“供养派”和“觉醒派”两大理论，但这些理论仅限于高阶修士的小规模探讨，从来都不在基础教育之中。 现在这个偏远地方小村落的学堂中居然在堂而皇之的教导这方面的知识，让跟世界树打交道已久的众人都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334篡夺功绩 宁曜等人一边听课，一边分心传音议论此事，皆是越听越心惊。 因着他们几人与姜心关系密切，而世界树几次出现都托姜心的福才被顺利击退，姜一尘怕这几个孩子稀里糊涂送了命，暗中提点过他们一些有关世界树的知识，其中也包括“觉醒派”和“供养派”两种学说。 本来这两种学说势均力敌，主张哪一方的都有。 但自打上次世界树堂而皇之地展现在天成灵界众人面前，毫不掩饰地显露自己的恶意后，许多原本主张“供养派”的高阶修士陆续倒向了“觉醒派”。 他们是真心改换门庭，还是借此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外人不得而知。至少明面上再没有高阶修士正大光明地支持“供养派”。 因为高阶修士存在一定天人感应，他们推测以世界树的位格定然存在更敏锐的天人感应，怕议论太多，招来世界树不必要的注视，这段时间内销毁了许多有关“供养派”的理论知识。 现在这个偏远小山村里教导的内容竟然都是那些“正统”“供养派”所研究出来的理论知识。 “大师兄，这些知识连六大仙门和朝廷都讳莫如深，这里却用来给幼童开蒙，未免太不正常了。”昭世蹙眉说。 宁曜翻着一本从别人那儿借来的课本，眉头皱得比他还深：“无论是凡间私塾还是各大宗门的启蒙学堂，用于开蒙的课本都是先教读书写字，背诵诗词。这里不教这些，只教‘供养派’的那些知识。与其说这里是学堂，不如说是‘供养派’旗下招揽信徒的分舵。” 绛霄重伤未愈，大家都很照顾他，没有让他操这份心，琢磨着让绛霄在课堂上睡一觉养养身子就好。 但绛霄是个自觉的孩子，这会儿也睡不着，一直都竖着耳朵在听他们传音。 听出师兄们的疑惑，绛霄扭头问身旁的小朋友：“你们什么时候学写字？” 小朋友偷瞄了眼正在激情洋溢地宣扬“是世界树拯救了天成灵界”、“世界树是所有灵界的根，我们要由衷地爱戴世界树”的刘夫子，很骄傲地告诉地绛霄：“等我们通过考核，进入书院，如果表现出色，成为一名修士，就可以学写字啦。” 这话声音很轻，但宁曜等人都能听见，纷纷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修士神识强大，基本上只要修为上去，记忆力增强，读书写字这等小事信手拈来，基本上没有不识字的。 相比于读书写字，一些基础的修炼知识才是许多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的隐秘。 这个小朋友说的学习顺序和绛霄认知中的不同，让他困惑地挠了挠头，不解地看向师兄们。 昭世冲他摇摇头，示意绛霄先别吱声，他们心中有数。 一节课很快过去，听到下课铃响的一瞬间，课堂中的小朋友很明显地骚动起来，显然都想着出去玩。 还在忘情讲课的刘夫子状态被打断，不高兴地板起脸，似是想要教训他们几句。 可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宁曜几人，犹如鹤立鸡群般显眼，原本已经冲到嗓子眼的教训又让刘夫子给咽了下去。 显然他并不想给宁曜几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好了，下课。”刘夫子压着脾气下课，学堂内即刻吵闹起来，学生们欢呼着跑出厅堂，三五成群地在外面玩耍。 望着他们嬉闹的身影，绛霄想了想，跳下凳子对昭世说：“四师兄，我出去看看。” 楚霖风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别走太远。”昭世嘱咐了一句，目送他们离去，在琢磨要不要把姜心喊醒。 小师妹睡得太熟，这会儿学堂内外吵翻了天都没把她吵醒。 刘夫子走过来看到这一幕，不悦地皱起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姜心年纪小，一看就是能直接进书院的，犯不着他去费心。 他只需要把这几个大的搞定就行。 “几位小友，这一节课听下来，感觉如何？”刘夫子和善地问，就像是一名普通的夫子在了解教学质量。 沈慕斯很想呛一句“你在教什么狗屁东西”，但忍住了。 林宴胡说八道：“先生所教知识实在是令人惊叹，没想到世间还存在如此伟大无私的存在。” 刘夫子面露笑意，对林宴的欣赏尽显无疑，就听见林宴话锋一转又问，“如此深奥的知识，先生是从何处得知？” “自然是书院处。”刘夫子说着还特地朝书院的方向望了一眼，以示尊敬。 “书院又为何知晓这些知识？”林宴继续问。 刘夫子理所当然地说：“书院乃是修士所在，还有元婴期老祖坐镇，知晓的知识多了去了。这些都只能算是皮毛。你们若是能顺利拜入书院，那就算是走上了一条通天大道，前途无限啊！” 林宴心想我信你个鬼：“那可真是我们的荣幸。” 休息时间很快结束，打铃声响起，在外面玩耍的学生各个无精打采地走入课堂，回到自己的座位前坐下，等待第二节课程开始。 楚霖风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和师兄们分享自己的见闻：“我和小师弟刚刚问了下这里的孩子，他们都是才过来上课，大部分都拿刘夫子讲的那些东西当神话故事听。” “他们的爹娘从小就跟他们说过这些知识，包括‘世界树创造了这个世界和世界万千种族’、‘当年世界树与邪恶魔修大战，导致天成灵界损毁，是世界树创世再来’。” 说到这里，绛霄稚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出现在集体传音中：“月族曾说创世再来的是明辰仙尊，世界树在这里篡夺了明辰的功绩。” 他的小表情格外凝重，让人不敢轻视。 刚刚课间与刘夫子闲聊的时候，林宴要到了他后续的教学大纲。 学生在学堂读书的这段时间，全由刘夫子一人授课，且授课内容全都是对世界树的歌功颂德。 悟心已经很有经验地把这里定义为一个洗.脑组织。 这些初入学堂的学生现在还对这些知识不以为然，但假以时日，这些知识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他们的认知。 而且谁知道从学院离开进入书院之后，那个书院还有什么后招等着他们。 楚霖风甚至都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335谁在骂我？ “师兄，你们说姓刘的现在这样给这些孩子洗脑，会不会是为了让他们进来去天成灵界各地宣扬‘供养派’的学说？”楚霖风问。 林宴想过这个可能，但现状让他感到困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孩子的父母已经被植入伪灵根，开始学习这些知识。如果真的是在这里培养‘供养派’的势力，那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即使是凡人也能走过不少地方，我在外游历，竟没怎么遇见过宣扬这一理论的人。” “我也没怎么见过。”宁曜附和。 师兄弟几人中，就他和林宴在外游历的经验最多。 一个是因为穷，一个是因为卦师修炼所需。 闻子淇早就不想听刘夫子废话了，这会儿也是昏昏欲睡，单手撑着脑袋，连带着传音都打着哈欠：“既然他们是以凡人村庄为切入点，会不会宣扬的重点也是凡人村庄？” “我也去过不少凡人的村庄……”宁曜说着说着没了声。 他去过的那些凡人村庄没有“供养派”的宣扬者，不代表其余凡人村庄没有。 可他想不明白：“他们跟凡人宣扬这些有什么用？” “偷天换日。”一直很少插话的绛霄冷不丁地说出这四个字，没来由地让众人胆寒。 所有人都望向了他，让绛霄有些不自然，紧绷的小脸上涨起些许绯红，不是很有底气地说：“我……我猜的。” 大乘期魔尊的猜测九成九是对的，沈慕斯豪迈地鼓励他：“小师弟你尽管说，出了事有小师妹罩着。” 第267章 众人的目光随着这话不自觉地挪到姜心身上，看到姜心依旧睡得很香，任远心生困惑：“心心今天好像格外能睡。” “师姐消耗太大，嗜睡是正常的，要好好补补呢。”绛霄小小声地说，还对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别吵着姜心。 见惯了姜心展现神迹，很少见到她这样虚弱的一面，众人心中都有些心疼。 昭世不着痕迹地为姜心设下一道屏障，免得让刘夫子聒噪的讲课声吵到她。 悟心对绛霄说：“你刚刚说的‘偷天换日’是指什么？” 绛霄拍拍自己的脸，似乎是想让同样困倦的自己打起精神，一边思索一边说：“明辰因众生心愿之力而诞生，如果将她的功绩移花接木到世界树身上，那众生的心愿之力就会转移到世界树身上。” 这话让众人大吃一惊，任远第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仙尊不是人啊？” “阿嚏——”睡梦中的姜心狠狠打了个喷嚏，脑门磕在桌沿上，直接把自己给疼醒了。 小家伙捂着发红的前额，一脸没睡醒的模样，懵逼地抬起头，眼神空洞，甚至都没意识到疼。 “师姐你怎么样？”绛霄跳下椅子，踮起脚查看姜心的伤口。 看到肿起来一块，他心疼地说，“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姜心这才意识到额头疼，按了按红肿的地方，更疼了，眼角一下溢出眼泪。 但看到绛霄，她意识到自己是师姐，要给小师弟做表率，努力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像个小大人似的教导绛霄：“呼呼还是会疼的，要上药才不疼。” “对，上药。”沈慕斯取出药膏，轻手轻脚地给姜心抹上。 这种外伤药到病除，药膏还没干透，姜心额前的红肿便消失了，只剩下透着丝丝凉意的药效残留。 闻子淇早就设下了一道幻术，让刘夫子以为他们这里一切正常。 “怎么突然打喷嚏了？伤风了吗？”楚霖风觉得不可能，但还是伸手去探姜心的额温。 姜心甩甩脑袋，让自己的困意消散，不高兴地说：“不是生病，是有人在骂我。” 【哼，别让我知道是谁在骂我，不然打得他雪粒子都不剩。】 任远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好像与死亡擦肩而过。 绛霄注意到这一点，歪头看他，隐隐感觉有一道带着庞大信息量的灵光从脑海中闪过。 可惜闪得太快，他没能抓住。 姜心醒来，昭世为她设下的隔音屏障消除，刘夫子的教学絮絮叨叨地传来过来。 听到他在夸世界树，姜心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气得直接站到了椅子上：“真是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这年头还有给杀人犯歌功颂德、树碑立传的呢？” 宁曜怀疑姜心再听下去会炸毛，忙安抚小师妹：“小师弟说他这是移花接木，想要把明辰仙尊的功绩转移到世界树身上。” “还是小师弟聪明。”姜心赞赏地看向绛霄，深感欣慰，屈腿在椅子上坐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好困呀。】 “困就睡吧。”昭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显然没打算这个时候就把姜心拉入讨论。 宁曜对绛霄说：“小师弟，你继续刚刚的话题。若是众生心愿之力都转移到世界树身上，是否仙尊就无法复活了？” 虽然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明辰仙尊死了，但也没证据证明她还活着。 不过高阶修士保命手段极多，死而不僵是常态。若是时机适宜，已经死去的高阶修士极有可能复生。 渡劫期便能做到这一步，更别提大乘期以上的明辰仙尊了。 当年是明辰仙尊打退了世界树，如今世界树最忌惮的肯定是她。 众人都觉得宁曜的猜测没错，谁知绛霄却摇了摇头：“这只是一部分的目的。不过他这样做没用，明辰不会再复活，她真的死了。” 众人一惊，心中皆是一片冰凉。 明辰仙尊彻底陨落，那还有谁能抵御住世界树？ “还有一部分目的是什么？”昭世问。 “世界树从明辰那里见识到了心愿之力的强大，他想截取明辰的力量，穿透明辰当年留下的屏障，真身降临天成灵界。” “他让世人将他认知为世界树，也是出于这一目的。” 绛霄说起这些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明明声音还是那般稚嫩，却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一刻，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天水宗师兄弟仿佛看到了那位在魔界叱咤风云的大乘期魔尊。 336跟姜心一起玩后，他飘了 天水宗众人对绛霄的博学并不奇怪，但不清楚他真实身份的悟心三人则倍感好奇。 悟心有经验，没有问这事，但闻子淇忍不住问绛霄：“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绛霄被问懵了，仰着小脑袋思索半天，不是很确定地望向姜心：“是师姐告诉我的。” 被点名的姜心比他还懵。 【我有说过这些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昭世师兄弟一言难尽地看向她。 闻子淇却信以为真，继续问：“那心心还说了什么有关世界树的知识吗？” 绛霄认真思考了会儿，说：“现在的世界树不是真正的世界树，我觉得叫他‘吞噬者’更准确。他吞噬了自己所在的灵界和其他灵界，还吞噬了世界树，才能以世界树的外貌展现在人前。” 绛霄的记忆并未恢复，这些知识就像是凭空浮现在他脑海中，给他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一定要将这些消息传递出去。 他口齿清晰地把在大陆正反交界处从明辰那儿得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众人越听越是心惊，才听他说到一半，出于保命的本能，楚霖风已经不要钱似的死命往他们周围放置各种阵法，防止绛霄这些话引来不必要的死亡注视。 等到绛霄说完，四周一片安静，唯有阵法外刘夫子喋喋不休的教学内容无意义的响着。 好一会儿后，没再听到绛霄开口，楚霖风才抓着昭世的袖子，小声问：“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强悍的修士吗？” 这些隐秘如果不是绛霄所说，昭世也不敢相信。 长久的相处让昭世知道绛霄是个实诚孩子，不会故意编撰这种消息吓唬他们，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也太奇了吧？”楚霖风难以置信，“修炼到这个地步，那还算人吗？” “现在的他只有吞噬的本能，已经不能算是人了。”绛霄说。 楚霖风打了个寒颤，双臂交叉，用力搓了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修炼到自我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样的修炼有什么意思。” 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搭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任远好奇地问绛霄：“这些也都是心心告诉你的吗？” 绛霄点点头。 虽然他不记得姜心是什么时候告诉他的，但他就是知道这些消息源自姜心。 原本已经有些困倦的姜心一下精神了。 【哇塞，我这么厉害啊？】 【虽然不记得了，但小师弟说是我告诉他的，那就一定是我告诉他的。】 【快夸我快夸我！】 姜心挺起胸膛，期待地望向师兄们。 宁曜受不住她满是憧憬的眸子，第一个夸奖出声：“小师妹真棒。” 姜心顿时乐开了花。 【嘿嘿嘿嘿嘿被夸了，开心开心开心！】 在她的开心中，下课铃声响起，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学生们骚动起来，心都已经飘到了外面。 楚霖风赶忙收起地上的阵法，看着他怀中阵盘多得都拿不下，同为剑修的宁曜默默羡慕了一把。 闻子淇撤掉幻术，刘夫子再次走过来了解自己的教学反馈。 林宴照例夸了一通，没能再问到什么消息，有些遗憾。 一上午便是两节大课，现在课程结束，学生们都回家吃饭去了，等下午再过来上课。 宁曜几人结伴回小院，刚踏进院门，林宴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有人来过。”他暗中给众人传音。 离开之时，他布置有后手，一回来便能察觉有无外人闯入。 众人分头查看一番，很快得出了结论：“我们留下来的东西被翻查过，对方还很仔细地把东西‘恢复原样’了，看样子是不想被我们察觉。” 他们自然没有留下什么贵重东西，只是留下了一些用剩下的柴火与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野兽皮毛，故意拿来“钓鱼”。 “应该是对我们的身份有所怀疑，趁着我们不在，特地上门看看。三师弟，你去看看东西有没有被做过手脚。”林宴说。 “我检查过了，没有下.药的痕迹。不过那人沾到了我留下的药粉，可以顺着这个找到是谁来过我们的院子。”沈慕斯轻轻拍了拍腰间的灵兽袋，从中飞出一只蝴蝶模样的妖兽。 第268章 “这是引路蝶，我专门培育的，可以循着药粉找到那人。要去看看吗？”沈慕斯问。 “我们人太多，全去不合适。我和四师弟陪你去。”宁曜道。 “行。”沈慕斯放出引路蝶，很快就和宁曜、昭世出门。 悟心思索着说：“下午的课程估计也没什么用，贫僧想先去后山看看。” 姜心表示赞同：“我也想去，我不想上课，上课好无聊。” 绛霄也不想去听刘夫子的废话：“我想和师姐一起去玩。” 林宴想了想说：“如今是分开调查比较好，不过学堂那边不能没有人，五师弟、闻道友，我们三个还是去上课吧。” 楚霖风自然是听他的，闻子淇也表示无所谓。 众人兵分三路，但很快宁曜和悟心这两队人马就在后山遇上了。 瞧着飞在最前头的引路蝶，悟心一下懂了：“是书院的人来过我们小院？” 沈慕斯点点头，将一头扎进后山的引路蝶召回来。他看得出来后山有阵法，引路蝶靠得再近一些，就会被阵法察觉，从而惊动后山书院的人。 悟心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书院的人迫不及待地想招我们入读啊。” 【读书有什么好玩的，每天吃喝玩乐才开心呢。】 姜心采着路边的野花，正和绛霄一起编花环。 “要进去看看吗？”任远跃跃欲试地问。 身为明辰仙尊创造的雪人，听刘夫子篡夺仙尊功绩，早就让任远这个雪人火冒三丈，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些夺人功绩的家伙了。 “你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去吗？”悟心问。 任远打量着眼前的阵法半天，摇了摇头。 悟心双手一摊：“贫僧也没办法。这是元婴期级别的阵法，贫僧能进去，但肯定会被对方察觉。” 任远有些烦躁，把希望放到了姜心和绛霄的身上：“你们俩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吗？” 姜心点点头，但觉得没必要：“昨天的姨姨说我们三天后就可以参加书院的考核，到时候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为什么现在要偷偷摸摸地进去？” 任远：“我想早点弄清楚这里的情况。” “可是现在进去也没用呀，镇守这里的元婴期修士不在，我们只能欺负几个金丹修士，好没意思的。”姜心又说。 任远想进去的心忽然也不是那么迫切了。 他想打这里的元婴修士。 跟姜心一起玩后，他飘了。 337众生可以很弱，也可以很强 宁曜和悟心没找到更多的线索，学堂那边，去上课的林宴也是如此。 刘夫子口中的世界树功勋赫赫，他讲了一整天都没能讲完十分之一，还要明天接着讲。 对于宁曜几人不来听课，反出门去“打猎”的行为，刘夫子表示了相当大的不满。 于是林宴便问：“我们师兄弟初来此地，身上干粮不多。若是大师兄等人不去打猎，夫子愿意救济我等吗？” 多一个人吃饭是多一张嘴，多十个人吃饭那就是多一桌席面，这个成本完全不同。 刘夫子虽然是筑基修士，但悬林村物产一般，他可不愿意平白养活这么多人，也就没再追问下去。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第三天清晨，先前来诱导姜心参加书院考试的中年妇人便早早来到小院外，带姜心等人前往书院参加考试。 沈慕斯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暗中与师兄弟传音：“她身上还残留有我的药粉，前天偷偷溜进我们小院的人就有她。” 他说的是“有她”，而不是“是她”。 昭世敏锐地听出沈慕斯话里有话：“你怀疑她和别人一起来的？” “根据院中消耗的药粉来看，她身上残留的药粉本该很多。但现在她身上药粉所剩不多，应该是有不少药粉沾到了别人身上。就是不知道她是和那些人一起来的，还是他们分批来的。”沈慕斯打量着中年妇人，也没太放在心上。 反正他们就要去书院了，当初谁来小院打探过，已经无关紧要。 一路上正有不少人往后山赶去，都是悬林村的村民。 不少父母乃至爷爷奶奶陪着自家的子孙前往后山书院，一边走路一边念叨：“一定要通过考核，进入书院，这样才能得到一条伪灵根。” “最好是走出去，不要老是窝在我们这个小山村。” “要是能进书院读书，更要好好学习，不要像你爹似的，得了条伪灵根就了不得，错失了离开这里的机会。” 被数落的中年男子面露不虞：“娘，我不是不好好学，是实在学不进去。那些知识太拗口……” 他还没说完，就被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锤了一脑袋：“胡说八道什么！有关世界树的知识能这么说呢？就是你不好好学！” 老太太生气，中年男子不敢再还口，只能不满地小声嘟囔：“是拗口啊……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学那些……” 他们距离宁曜等人不算近，声音不大，但逃不过金丹修士的耳力。 其他陪考的家长中也有不少产生了与这家类似的对话。 任远听着深有所感，玩笑道：“我以前碰到修炼瓶颈的时候，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不是我不行，是有股神秘力量在阻止我学习。” 昭世默默看他：“你们昆仑宫其他弟子也有这样的感悟吗？” “没有吧，其他人都觉得是自己不行。”任远笑道，又看向还在抓紧时间跟自家儿女传授自己上次参加书院考核的各家家长，“不过他们这里倒是齐心，都怪外力阻止自己学习，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绛霄踢着小石头跟在他们身旁，听到这话，抬起脑袋问：“会不会真的是有外力在阻止他们学习？” 众人一愣。 悟心意识到不对劲：“你发现了什么？” 绛霄糯糯地说：“明辰因众生心愿而生，吞噬者篡夺明辰的功绩，相当于是在与众生作对。” “众生可以很弱，也可以很强。面对这种掠夺行为，众生当初求生的心愿还在潜意识地抵抗，因此让很多人学不进去这里宣扬的知识。” 任远恍然大悟：“所以我之前修炼遇上瓶颈，也是因为众生不想让我更进一步。” 姜心：“不，那纯粹是因为你菜。” 任远：“……” 呜呜呜，最后一点自我安慰的余地都没有了。 玩笑间，一行人顺利到达山顶，看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恢宏建筑。 若非提前知晓这是座书院，便是有人说这是座宫殿都有人信。 第一次见到这般壮丽的建筑，不少学生都发出惊叹声，萌生了各种各样的想法，想入读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强烈。 这次来参加考核的学生都是十来岁的少男少女，宁曜几人藏在人群中倒是不算显眼。 中年妇女在送他们到山脚下后便离开了，其余陪考家长则都将自家孩子送到了书院门口，才在书院管事的提醒下恋恋不舍地离开。 众人核验过身份，依次进入书院。 宁曜他们有刘夫子签发的手书，书院门口的管事多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同样放他们进去。 众考生聚集在书院内的广场上，林宴粗略数了下人头，大约有百十来号人，整个悬林村的适龄孩子都来了。 正在这时，大殿大门打开，走出来一名金丹期修士。 他一出来，淡淡的金丹期威压便朝众人迎面落下，毫无修为的考生们即刻面色痛苦，犹如泰山压顶，纷纷弯下腰去。 有些人体质差一些，更是直接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得爬都爬不起来。 这层威压不重，但对凡人来说乃是不可企及的仙人手段，完全承受不住。 “仗势欺人，不要脸。”沈慕斯暗骂了一句，看林宴装模作样地弯下腰去，只得也装出难受的模样。 站在殿前的金丹修士扫视全场，看所有人都折服于自己所泄露的这一点点威压，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诸位都是栋梁之才，是世界树辛苦哺育下的精英人才，今日来我书院参加考核，希望都能通过。我们是世界树的子孙，世界树永世不灭！” 通过法力扩大的声音传遍全场，带来层层回音。 前来参加考核的学生不少都对此深信不疑，或是大声或是呢喃着喊出了这句话。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那些刚刚还面色痛苦的凡人少年仿佛从中汲取到了力量，竟然慢慢顶着这层浅薄的金丹期威压站了起来。 楚霖风看得一头雾水：“他们怎么抵抗住这层威压的？” “借力。”林宴抬眼扫了眼天空。 楚霖风惊愕：“喊几遍这种鬼话就能借到吞噬者的力量？” “是截取了众生的心愿之力啦。”姜心不高兴地说。 【哼，小偷！】 她生气地跺脚，无形之力以她为原点散开，犹如涟漪不断扩散。 第269章 原本眼神狂热的少年们忽然冷静下来，广场上疯狂回荡的“世界树永世不灭”呐喊声渐渐消失。 金丹修士心存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忽觉心口一痛，仿佛被人踹了一脚，“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恍惚间，他好像还听到有人骂他是小偷。 338考核开始 金丹修士陡然吐血的模样把前来参加考核的学生们吓得不轻，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生怕触怒什么看不见的存在。 金丹修士自己则更是惶恐不安。 他一贯身体康健，虽然资质不算高，但也算是顺风顺水修炼到金丹期，而且还是天生灵根，与在场这些来求伪灵根的凡人不同。 如今虽然到了瓶颈，修为再无寸进，但从未有过今日这样的情况。 他刚刚吐血并非是因为受到了攻击，更像是因为承受不住比更高层次的存在而遭到了反噬。 金丹修士心惊不已，四下观望，没有见到比自己修为更高之人，心中纳闷。 他思考的时间太长，原本因他吐血而大气不敢喘的考生们窃窃私语起来。 “发生什么了？” “考试还会开始吗？” “真人为什么会吐血？” “嘘，别说这个！” 一片压低了声音的议论中，一道声音落入金丹修士耳中：“赶紧开始考试。” 交头接耳的考生们都没能听到这句话。 姜心小小的身躯被少男少女们的身形遮挡住，努力踮起脚往层层楼宇内张望。 【这个元婴修士好爱端架子哦，明明是他主持考试，还躲在暗中不出面。】 林宴很想告诉她外界不少元婴修士都是这般端着架子，也就他们天水宗这样的大宗门，元婴修士遍地走，才感觉元婴期不值钱。 金丹修士得了传音，不敢怠慢，忙擦掉嘴角的血迹，中气十足地说：“所有人跟我进屋，准备考试！” 他扭头进屋，转身的时候顺手甩出一道灵力，抹掉了白玉台阶上的血迹。 原本心情激动的考生们这会儿却都没动，彼此对视，没人敢做出头鸟。 看完金丹修士无故吐血之后，他们都有些害怕。 宁曜递给师弟们一个眼神，率先走出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有了他们带头，在书院执事的催促下，其余考生陆陆续续地迈动步子，跟着进屋。 宽阔的大殿内摆有一个个蒲团，先前吐血的金丹修士便盘腿坐在正中间，面前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枚香炉。 这是书院的院长，名为顾东，书院明面上的事都由他出面。 “各自坐吧。”顾东随手一指，端得也是一派高人模样。 沈慕斯对着香炉中的香灰看了片刻，嘴角勾了勾，给众人传音：“是制造幻境的熏香，品质一般。” 宁曜几人当即猜到这一关考核的大概情况，挑了个中间位置坐下，其余考生也很快就位。 瞧着所有人都落座，顾东朗声道：“在书院的第一关考核中，你们会进入一个幻境。幻境中的你们会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忘记自己正在参与考核。只有通过这一关，才能进入第二关。” 众人等了片刻，没再等到他开口讲述别的规则，心存困惑。 有胆大的考生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仙长，如何才算通过这一关的考核？” 顾东神秘一笑，没有给出半点提示：“天机不可泄露。” 问话的考生面露苦涩，还想再问，顾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取出一根长香点燃，插入面前的香炉中。 幻境对心智不坚之人效果格外厉害，但宁曜师兄弟和悟心既然能拜入天水宗和禅空寺，就不会是这种人。 闻子淇是合欢宗弟子，幻术也是合欢宗的强项，自然有独门应对之法。 任远出身昆仑宫，乃是明辰仙尊所创造的雪人后裔，天生就对幻术有一定抵抗力。 至于姜心和绛霄，就没人为这两个小家伙担心过。 宁曜这几个临时监护人只求小家伙们下手轻点，不要太早就打破幻境，引人怀疑。 幻梦香甜腻腻的气息很快飘满整个大殿，除了提前服用过解药的书院人员，其余人都进入了幻境。 宁曜一个恍惚，抬眼看到了熟悉的山峦叠嶂。 层层山峦最前面，宽阔山道的尽头，“天水宗”三字在山岚雾霭中若隐若现。 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 他是一名拜入天水宗多年的外门弟子，因为资质一般、出生一般，又不会钻营，至今都只有炼气一层，属于宗门最底层。 三天前他领取宗门任务，下山采到不少补灵草。这本可以让他积攒下大量宗门积分，但在即将回到天水宗之时，被管理他们这些外门弟子的内门弟子抢走了所有补灵草，还被打了一顿。 外门弟子在宗门中没有任何地位，宗门长老即使知道此事，也懒得多管。 别说是补灵草被抢，前段时间他通过宗门大比获得的筑基丹也被抢走了，导致他至今没能筑基。 过往被欺压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压得宁曜心绪翻滚，隐隐泛起怒火。 可这怒火中又让他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不少疑惑。 天水宗有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之分吗？ 资质一般能拜入天水宗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挺厉害的，不至于连自己的东西都保不住。 作为六大仙门之一，天水宗弟子会缺修炼资源吗？ 作为能拜入仙门的弟子，他需要筑基丹才能筑基吗？ 而且他一个炼气一层，距离筑基还早，能在宗门大比里打败谁？ 更何况他现在这修为就算有筑基丹也用不着吧？ 各种疑问涌上心头，让宁曜心头翻滚的怒火又平息下去。 只是身上隐隐作痛的伤势让他不敢忽视，一瘸一拐地往山门走去。 夜间的山林不安全，他得赶在日落前回到宗门。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宁曜脑海中又浮现出另外的知识。 这里是天水宗大门口，已经处于宗门的防护大阵覆盖范围之内，妖兽邪修皆不敢逗留，哪来的不安全？ 而且天水宗的太阳是一只金乌，虽然会按约定至少每日上工四个时辰，但什么时候日出、什么时候日落全由金乌说了算，根本无法预测。 他在宗门外无法感知金乌的具体位置，只能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又是怎么知道太阳快要落山了？ 思索间，宁曜步履蹒跚地走到山门下。 他抬起头仰望山门之上的“天水宗”三字，没有感受到丝毫剑意，心间愈发困惑。 直到灵光一闪。 破绽这么多，这里该不会是个幻境吧？ 339破绽层出的幻境 沈慕斯之前评价书院所用的幻梦香品质一般，是对比自己炼制的极品幻梦香。 但这并不代表书院的幻梦香对他们这些人完全不起效。 只是因为品质相对一般，对于他们这样的仙门弟子来说，很容易发现幻境中的破绽。 而破绽一直都是勘破幻境的关键。 此刻宁曜心中起疑，再次面对自己的窘境时反而淡定了许多。 他一步步朝刻有“天水宗”三字的山门走去，原本因为浑身是伤而微微佝偻的身子一点点挺直了背脊，等他迈入山门之时，身上的伤口竟已奇迹般的愈合，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 林宴望着眼前刻有“天水宗”三字的山门陷入沉思。 身为卦师，他的灵感在师兄弟几人之中最高，一进来就感觉到这地方不对劲。 他下意识地想要掏出龟甲算一卦，没想到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指间空空荡荡，居然一枚须弥戒都没有。 顿了一下，他才想起自己只是一名备受欺凌的天水宗外门弟子，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拥有须弥戒这种高阶法器。 他只得去解腰间的储物袋，果不其然在里面找到了自己惯用的龟甲与三枚古铜钱。 只是瞧着这两样东西，林宴的表情更加古怪。 手中的龟甲与古铜钱明显被炼制过，称得上是极品法器，正常来说不可能出现在他这样一个炼气一层的小童手中。 这里处处透着违和，该不会是个幻境吧？ 想到这里，林宴手起卦落，便算了个清楚。 …… 悟心瞧着面前陌生的山路，抬头望见山门之上龙飞凤舞的“天水宗”三字，在自己全然陌生的记忆中，品出点不对味来。 他怎么成了一个人人都能欺辱的天水宗外门弟子？ 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地道了声佛偈。 周围的世界泛起涟漪，一圈圈往外扩散，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其中的石子所击碎。 等到涟漪散尽，水面重新平静下来时，周围已经不再是绿水青山的天水宗山脚，而是黄沙漫天的西洲荒漠。 第270章 烈日灼灼之下，酷热的风夹杂着细沙拍在面门之上，吹得人脸颊生疼。 悟心擦掉耳后流下的大颗汗珠，瞧着风沙掩映中那座若隐若现的破败寺庙，面露笑意。 穿着僧鞋的脚没入地上松软的黄沙中，悟心如履平地，毫不吃力地将脚拔出来，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走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能靠近那座看起来近在咫尺的破庙。 狂风把破庙门匾上积攒的黄沙吹落，露出上面金箔镂刻的三个大字——禅空寺。 …… 姜心站在又长又陡的山阶上，瞧着山顶刻有“天水宗”三字的山门，小脸微皱。 【虽然知道这里只是个幻境，但一点也不想爬这么长的山路去配合他们。】 【这里不好玩，还是去找师兄师弟吧。】 她四下张望一番，小手凭空撕开一条空间裂缝，往里头一钻，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而她所在的幻境也与另一个幻境融为一体。 …… 绛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姜心面露喜色：“师姐，你怎么来啦？” “来找你玩。”姜心看着幻境中伤痕累累的绛霄，叹了口气，“这个幻境好无聊哦，我刚刚瞄了一眼，大家都是差不多的遭遇呢。” 幻梦香虽然把绛霄拉入了幻境，但并没有令他丧失记忆。 或者说为了配合书院考核，姜心和绛霄都主动进入了这个幻境。 听到姜心的话，绛霄点点头，不高兴地说：“他们好坏，拿我们天水宗当假想敌。咱们宗门的师兄师姐都好爱护师弟师妹的，才不会像幻境里这般欺负人呢。” 姜心愤愤点头：“就是，他们简直是在败坏我们天水宗的名声！” 忽然她灵机一动，“小师弟，我们去找师兄们玩，顺便把幻境破掉吧？” 绛霄心动了一下，又乖巧地拉住姜心：“可是师兄们是来查事情的，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计划？” 姜心歪头想了想，觉得不会：“大家在幻境中的经历都差不多，通过幻境的条件应该也差不多。我们把师兄们聚集起来，早点通过幻境，早点回宗门吧。” 绛霄在这个幻境里正呆得无聊，一听回宗门便来了兴趣，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去找师兄。” 他小手凭空一点，寂静无声的山道上便出现了一条通道。 两个小家伙手拉手走进去，眨眼便出现在宁曜面前。 这会儿，宁曜正在功德堂里寻找自己能领取的任务。 真正的天水宗因为实力强悍，所接受的委托等级都很高，大部分都是元婴期级别的任务起步，连给金丹期修士领取的任务都很少。 宁曜很多时候领取的都是元婴期中较为简单的那些任务，若是能接到一个金丹期任务都高兴得热泪盈眶。 幻境中的天水宗居然连炼气期的任务都贴了满满一面墙！ 哪怕知道这是假的，宁曜都恨不得一口气全接了。 正当他在心中安排这些任务的完成顺序之时，姜心和绛霄出现在了他面前：“大师兄！” 这一声“大师兄”犹如醍醐灌顶，让宁曜原本还有些混沌的记忆一下清醒过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来找你玩。”姜心糯糯地说，和绛霄一左一右拉起他的手，带着宁曜就直奔下一个幻境，“我们去找二师兄。” 天水宗的师兄弟很快就被找齐，姜心和绛霄又去找了任远和闻子淇，排在最后的是悟心。 所有人的记忆都已恢复，就是站在漫天黄沙之中有些不自在。 楚霖风背过身去，抹掉脸上残留的细沙，小声抱怨：“小师妹，你们该先来找大师，再来找我们的。这样我们就不用站在这里吃沙子了。” 姜心抱怨地看向悟心：“我们去的都是天水宗，为什么大师你去的是禅空寺？” 悟心道了声佛偈，端的是深不可测的佛子姿态：“贫僧一心向佛，怎能改投道门？” “一心向佛的花和尚。”闻子淇小声吐槽了一句，把兜帽戴起遮挡风沙。 看着自带护体灵气、全然不受风沙侵蚀的姜心和绛霄，闻子淇心生羡慕，“心心，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姜心微微一笑：“自然是遵从本心。”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同情地望向不远处那座埋在黄沙中的禅空寺。 340被迫继续运行的幻境 作为名字有一半跟姜心重合的人，悟心显然跟姜心在一定程度上心有灵犀，觉得不妥：“要不我们还是回到天水宗吧？” “来都来了，就不要这么挑剔了嘛。”姜心抬手想学大人拍拍悟心的肩，但因为人太矮，只能拍到悟心的膝盖，就只能这么凑合拍了两下，“大师，我们走！” 悟心满脸不情愿，被沈慕斯和楚霖风一左一右架起来，拖着他跟在姜心身后，迈步朝禅空寺走去。 那座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破败寺庙之前看起来总是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无法到达，此刻众人跟在姜心身后，没走出几步就明显感受到自己和破庙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没一会儿，众人来到了寺庙门前。 这座庙远处看着破败，走近一看，更是破破烂烂。 寺庙墙壁颜色斑驳，金黄色的外层涂料大块大块脱落，露出里面赭石色的土墙。 闻子淇看得新奇，问悟心：“大师，你们禅空寺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 悟心颔首。 任远诧异：“这么破啊？同为六大仙门之一，我在幻境里看到的天水宗为何那般光鲜亮丽？是真的吗？” 宁曜觉得幻境中的天水宗配不上真正的天水宗：“我们天水宗比幻境里的好多了，至少在山道上就能感受到祖师爷留在山门上的剑意。” “那为何禅空寺这么破？”闻子淇不解地问。 “用了空间法术吧。”姜心歪头去看悟心，见他没反驳，知道自己猜对了，“幻境里没体现出来，真正的禅空寺外表哪怕破败，应该也跟咱们天水宗一样遍布防护大阵。而且，这个禅空寺在外面看起来很小一个，实际上里面应该很大的。” 悟心谦虚地说：“正是，禅空寺内部相当于一个小洞天。” 许多宗门算上山脚下的城镇都没一个小洞天大，禅空寺只是看着破败，内里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令人眼红的财富。 “开门！开开门！”绛霄哒哒上前敲门，小拳头落在厚重的院门上，发出没什么力度的轻响，倒是引得门上的积灰簌簌落下。 “吱呀”一声，镶嵌着掉漆铆钉的院门被人打开，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看到绛霄，这个开门和尚明显愣了一下：“哪来的小孩子？” 绛霄回头去看姜心。 姜心跑上前说：“我们是禅空寺的弟子。” 开门和尚狐疑地打量她：“我们禅空寺都是男弟子，没有小姑娘。” 姜心理直气壮：“我就是男孩子。” 站在她身后的众人脚步齐齐一顿，尤其是她的亲师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一刻都对姜心的性别产生了怀疑。 末了还是神棍最了解神棍，林宴第一个反应过来，给众人传音：“这里是幻境，小师妹胡说八道是形势所迫，大家不要拆穿她。” 楚霖风想着之前姜心言出法随的神奇，暗自嘟囔：“我不怕小师妹胡说八道，她就怕她言出法随，真的变成男孩子。” 沈慕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宗门又不是只收男弟子或女弟子，就算改变性别也没事啊。” 楚霖风：“你就不能为师父师娘想想吗？女儿变儿子……想想就刺激。” 沈慕斯一直在外面给人当野爹，没当过亲爹，难以想象这种感觉。 说话间，禅空寺内的开门和尚也对姜心的话产生了怀疑：“你胡说什么？你明明是女娃娃。” “我是男娃娃！”姜心大声强调。 开门和尚还要反驳，可刚张开口，他莫名呆愣了一下，居然点了点头，就这么接受了这一“事实”。 他的眼神略过姜心，望向她身后的众人。 姜心脆生生地说：“他们也都是禅空寺弟子。” 她的话仿佛存在魔力，原本心存疑惑的开门和尚眼中困惑尽数消失，将先前只露出一条缝的院门彻底打开：“那进来吧。” 绛霄第一个走进去，姜心紧随其后。 其余人陆续进去，悟心排在中间，路过开门和尚身边的时候，这个有些浑噩的和尚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开关，忽然凶恶起来，怒骂道：“你这混账，让你出去采摘补灵草，你就空着手回来了？” 悟心的记忆恢复后，金丹期的修为也同样恢复了。 他双手一摊，金色佛光闪过，怀中便多了满满一沓补灵草。 “请师兄笑纳。”悟心笑盈盈地把补灵草递过去。 开门和尚的剧本里显然没有这一段，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接戏，略有些呆愣地抱住怀中的补灵草，一直到悟心等人走远，都没反应过来。 第271章 闻子淇忍不住“啧”了一声：“还真是幻境，这么一个简单的幻术就把里面的剧情人物糊弄住了。要是真的禅空寺弟子，一眼就能看穿吧？” 悟心很有经验地说：“如果用了秘宝做掩护，也不一定能看穿。” 闻子淇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么干过几次？” 悟心有点伤心：“贫僧在施主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闻子淇呵呵。 你一个满心要找合欢宗女弟子“红尘历劫”的和尚，还要什么形象？ 一行人走进大雄宝殿，悟心的脚步蓦然停下，略有些意外的望向正前方空空荡荡的神坛。 那里本该供奉着佛像。 不仅如此，大殿内所有供奉佛像的地方都空着，甚至一眼望过去有些模糊，就像是不愿让人碰触的梦境边缘。 林宴扫了一眼这些地方，猜到缘由：“应当佛像之中蕴含神性，这个幻境级别太低，不敢幻化。” 幻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遮蔽五感，只是如今他们恢复了记忆和修为，这些障眼法挡不住他们，才会这么轻易发现问题。 大殿中的蒲团上坐着一排排诵经的僧人，其中一名执事模样的僧人见到悟心等人进屋，不满地放下手中佛珠，起身朝他们走来：“悟心，今日你早课来迟了，该罚。” 悟心不想挨罚，低头问姜心：“心心，你说怎么办？” 姜心也不想看他挨罚，冲悟心展开双臂：“抱我起来。” 悟心依言照做，俯身抱起姜心。 前来诘问的执事和尚不满道：“你们都来迟了，都要受罚。” 姜心冲自己的小粉拳哈了一口气，迎面砸下，直接把执事和尚一拳砸飞。 殿中井然有序的诵经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她。 偌大的大雄宝殿里响起姜心稚嫩的声音：“从现在开始规矩变了，这里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我说了算！” 回音不断在大殿之中徘徊，幻境似是要破碎，又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束缚，被迫继续运行。 341正确的通关方法 书院真正的负责人是一位元婴期修士，名为姚恒泰。 他平时自持身份，轻易不出现在人前，一切事物都由书院名义上的院长顾东负责。 今天是为书院选拔好苗子的大日子，姚恒泰一直都在暗中观察考生们的一举一动。 姜心一行人的情况早就报到了他那儿，他们一出现在书院中，就被姚恒泰注意到了。 只是这些人出身大宗门，身上用来掩藏身份的秘宝远超元婴期，因此连姚恒泰都瞒了过去，只当他们真是误入此地的逃难师兄妹。 这会儿看着所有考生都进入幻境，姚恒泰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中。 顾东连忙起身相迎：“晚辈见过真君，报名的所有考生今日都来了。” 大殿中的考生因在幻境里的不同遭遇神色各异，有的痛苦、有的愤怒，还有的正在无声流泪。 姚恒泰粗略扫了一眼，对这习以为常的一幕不以为意。 书院每年的考核内容都一样，这些考生无论之后是否能够留在书院，都会忘记考核的具体内容，只记得书院需要他们记住的东西，以免泄露考题。 正要收回目光，姚恒泰忽然瞧见了神色如常的宁曜几人。 这几个年岁稍大些的少年也就罢了，姜心和绛霄这两个小孩子为何没有因幻境中的轮番折磨而哭泣？ 总不至于他们小小年纪就这般心志坚定吧？ 顾东一直都仔细观察着姚恒泰的目光，察觉到他注视宁曜一行人，顾东笑道：“晚辈也一直都在注意这几个孩子，看起来他们的心绪似乎没有受到幻境的影响。” 姚恒泰觉得不可能：“我们的幻境那般真实，他们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顾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晚辈的意思是这几个孩子可能是这段日子在外吃够了苦头，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才看起来像是没被幻境影响。” 姚恒泰冷哼一声，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丢出一面镶嵌着红宝石的银柄手持镜。 手持镜悬停在大殿正中，随着姚恒泰往其中注入灵力，原本没有倒映出任何景物的镜面飞速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都是在座考生们正在经历的幻境。 “正好，让老夫看看今年这些考生里到底有没有好苗子。”姚恒泰抓起顾东，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手持镜中消失不见。 两人进入的第一个幻境是悬林村本地一名少年的幻境，幻境中少年的身份同样是一名备受欺凌的天水宗外门弟子，与宁曜的“经历”一模一样。 幻境中时光如白驹过隙，少年已经在幻境中呆了三年，被欺负了整整三年。 三天前，在外出采药之时，他误入一处秘境，得到了某位大能的传承，如今已经秘密筑基，从炼气一层一跃成为了一名尊贵的筑基修士。 今日回到宗门，少年正要把采摘到的灵植上交任务大殿兑换贡献点，一直欺负他的执事横插一脚，想要抢走少年的全部灵植。 从前少年修为浅薄，打不过这位筑基期的管事，就算再不愿意，灵植也会被他抢走。 如今修为上去，大家同为筑基期，少年不愿再受这份欺负，奋起反抗。 只是第一次与人动手，少年经验不足，力度太大，竟一不小心把执事打死了。 这下事情可就闹大了，少年被送到了执法堂，因残害同门要被处死。 少年又是愤怒又是惶恐，想起自己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更是不甘。 “他欺负我的时候，你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不管。现在我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了他，你们倒管起事来了？凭什么？我不服！” 然而他的愤怒并有任何作用，只得到执法堂长老更加严厉的处罚：“冥顽不灵，即刻处死！” 金丹期的力量从执法堂长老手中迸发，直奔他而去。 死亡逼近的真实恐惧降临，少年惊恐万分，却没想到先前在秘境中得到的一块玉佩闪过亮光，竟然反杀了这位执法堂长老。 玉佩的光芒笼罩少年全身，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他体内，少年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化神期…… 后续的境界以少年的眼界无法识别，但他知道自己此刻强得可怕。 他轻轻一挥手，执法堂内观刑的众人便化作灰烬。 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被他弄死了。 少年的心彷徨了一瞬，望着空荡荡的执法堂，再看自己充满力量的手，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从前你被欺负是因为你太弱小，如今你是世界树的子嗣，受世界树护佑，不必再受任何人欺辱。既然天水宗对你不仁，就不能怪你不义。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 这四个字反复在少年脑海中激荡，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内心挣扎不已。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名金丹修士。 这人手中拿着一大把灵植，还没进门就笑盈盈地说：“师兄，我来给你送补灵草。” 话音未落，他看到执法堂内只有少年一人，愣了一下，“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少年没有说话，有种被人看穿的不安。 金丹修士四下望去，看到了屋内那些修士化作的一团团黑灰，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叫一声：“你杀了他们！” 这一举动惊吓到了少年，几乎是出于自保的本能，少年抬手便挥出一道力量，轻而易举杀死了这位金丹修士，以免消息外泄。 “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各个虚伪至极，背地里欺凌弱小、无恶不作，死了活该！” “杀一个是杀，是一对也是杀。现在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天水宗绝不会放过你，干脆先下手为强，杀光天水宗！” 这些念头不断在少年脑海中回荡，终于他下定决心，朝执法堂外走去。 更为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翻涌，少年悬停在空中，只是轻轻挥出一道力量，便将偌大一个天水宗化作飞灰。 …… 姚恒泰和顾东的身形隐藏在暗中，观察完少年的整场幻境，姚恒泰面露笑意。 顾东趁机道：“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可塑之才。有了今日这份历练，将来即使走出去，也不怕他被那些大宗门招揽。” 姚恒泰满意颔首：“不错，是个好苗子。”忽然他想起姜心，“我们去看看那个年纪最小的女娃娃吧。” 顾东不知道他对姜心的真实态度，试探性地问：“这孩子年纪太小，恐怕不一定能有这名少年的心性。” “老夫知道。年纪越小越好控制，将来她什么心性，还不是看我们怎么教？即使她没办法通过这场幻境考核，也不打紧。就是她那几个师兄不知道是什么性情。” 第272章 顾东觉得问题不大：“这几个少年资质一般，若是能进大宗门早就进去了，不会流落到一个偏远小宗门里。就是太重师门情谊，也不知道能不能对幻境中的同门痛下杀手。” 姚恒泰嗤了一声：“能通过最好，不能通过的话，杀了就是。总之，书院里的事决不能让外人知道。” “晚辈明白。”顾东应声，见他想走，忙问，“真君要去哪里？” “去看看这几个外乡人的幻境。”姚恒泰抓起他便化作流光跳跃到下一个幻境之中，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342新脑子就是好用 从前姚恒泰使用秘宝窥探考生的幻境，可以直接在不同考生的幻境之中穿梭。 可今天他想从这个幻境跳跃到宁曜的幻境，却没想到直接从手持镜中退了出来。 这通常代表被窥探者的幻境已经结束。 姚恒泰拧眉去看宁曜。 宁曜盘腿坐在蒲团上，神色平静，不像是装的，显然还在幻境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顾东瞧他脸色不好，满腔疑问却不敢问。 姚恒泰自觉脸上无光，随口道：“我出来认认人。” “哦哦哦，就是这几个人。”顾东怕他找不到准确的人，挥出一道灵力，在宁曜一行人头顶做了个发光的倒三角标记。 姚恒泰将目光对准姜心，这丫头年纪最小，应该还在幻境中。 他抓起顾东，再次化作流光没入悬停在大殿正中的手持镜里，却依旧扑了个空，再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瞧着姚恒泰明显阴沉下去的脸色，顾东忍不住问：“是不是秘宝出问题了？” “不可能，这是尊上给我……”姚恒泰说到一半意识到失言，及时止住话头，再次打量起姜心一行人。 他就不信了，他怎么可能连这群小毛孩的幻境都进不去！ …… 幻境中，姜心似有所感地停下了殴打和尚的小拳头。 她的身后，是无数倒地的“禅空寺弟子”。 宁曜帮她把最后一名和尚绑好，贴心地问：“小师妹，怎么了？” “有人想进我们的幻境。”姜心说。 林宴若有所思道：“或许是书院的管事想来查看考核情况。” 像这样以幻境为基础的考核，能够潜入考生幻境的法器很多，主办方通常都会准备，以便观察考生的心性与考核情况。 “要让他们进来吗？”姜心问。 虽然不太情愿，但既然现在是在装弱鸡，那肯定得做出符合弱鸡的反应。 林宴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昭世刚要问“我们现在这样能不能通过考核”，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心就已经打开了权限。 同一时间，不死心的姚恒泰抓着顾东再次闯入林宴的秘境。 林宴看起来柔柔弱弱，一定是几个少年里最菜的。 这个念头刚在姚恒泰脑海中转了一圈，他感觉自己化作流光的身躯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抓取，无法抵御地掉入了另一个幻境。 这道感觉一闪即逝，姚恒泰无法确定这是否为自己的错觉。 不等他细细追究，顾东忽然惊呼道：“他们怎么都在这里？” 顺着顾东的目光望去，姚恒泰注意到宁曜一行人都在这里，而且……所有人都披着锦斓袈裟，端坐在高台之上，垂眸俯瞰神台下匍匐的满寺僧众。 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与寺庙中真正供奉的佛陀神像如出一辙。 “这些和尚怎么都鼻青脸肿的？”顾东问完意识到不对劲，“不对啊，为什么这里是寺庙？幻境中的宗门不是天水宗吗？” 姚恒泰迅速用神识扫视整个幻境，倒是松了口气：“这里是禅空寺。幻境中原定的是六大仙门，只是因为天水宗出现的较多，后来都直接内定天水宗了。不过有一定几率出现别的仙门。” 他说着望向悟心，“估计是这个小和尚佛心重，才会在幻境中进入了禅空寺。” 顾东了然地点点头，又在望向悟心的时候，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雄宝殿正中本该摆放着世尊佛像的地方，此刻坐着一个小小的孩童，正是披着袈裟的姜心。 姜心左右两侧分别是绛霄和悟心。 这两个小孩子就算了，悟心一个和尚，该是这群人里最崇佛的，怎么敢坐上去的？ 这叫佛心重？ 这小和尚怕是一百二十斤的体重，一百三十斤的反心吧？ 可姚恒泰没想到这一层，顾东也不敢提，只能看着地上那些虔诚跪拜的和尚问姚恒泰：“这几个人应该没办法通过考核了吧？是现在杀，还是等幻境结束后再杀？” 姚恒泰剜了他一眼：“你瞎吗？没见他们做得很好。” 顾东一头雾水：“啊？” 姚恒泰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此地实在是无人可用，他也不想再留着这个没有丝毫眼力劲的废物。 “我们设下的第一道考研就是为了让考生对大宗门祛魅，在他们心中种下‘名门正派都虚伪至极’的种子，防止他们将来出村宣扬教法之时误入大宗，泄露书院的秘密。” “现在这几个孩子无师自通，竟然不用人点拨就成为了禅空寺的领袖，不是天造之才是什么？” 顾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君高见！” 姚恒泰赞赏地望向姜心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前往下一个秘境。 随着时间流逝，幻境很快走到结尾，大殿中陆陆续续有人醒来。 在幻境中得到的力量消散无踪，许多人还有些不适应，无法清晰分辨幻境与现实，茫然无措地坐在原地，恍若隔世。 姚恒泰隐去身形，重新藏于幕后。 顾东干咳两声，吸引了在场考生的注意力，朗声道：“第一关考核已经结束，头顶有金色亮光的考生可以留下，参加下一轮考验。其余人考核失败，去殿外集合。” 考生们仰头望向自己的头顶，就见通过的考生头顶用金色亮光画着一个竖起来圆圈，而未通过的考生头顶则用红色亮光画着一个鲜红的叉。 第一关失败的人不多，一共有七人从大殿的角落里站起来，垂头丧气地走向殿外。 姜心张望了一会儿，见只是有人消除他们对考核内容的记忆后让他们下山，便没有放在心上。 顾东很快宣布第二场考核开始。 这场考核仍旧是封印了考生的原本记忆后在幻境中举行。 这次参加考核的考生身份不再是备受欺凌的天水宗外门弟子，而是圣教中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 在幻境制造的记忆中，考生自幼被圣教抚养长大，传授修炼之法，年纪轻轻便已经是金丹真人，前途不可限量。 但忽然之间圣教遇上灭顶之灾，急需这位天之骄子站上祭台，献祭自我。 幻境中，姜心站在高大的祭台前，听着长老喋喋不休地念叨圣教对自己的再造之恩，不耐烦地打断他：“别说啦，我知道该怎么做。” 暗中观察的姚恒泰面露喜色。 这一关考察的是考生有无奉献精神，是否能在危急关头为世界树牺牲自我。 姜心这孩子虽然年纪小，但悟性实在是高，简直是天降神童，真是他心目中最满意的小辈。 下一秒，他看到这位神童对长老说：“你年纪比我大、修为比我高，受圣教的恩惠比我重，理当你去献祭自身。” 正不断给她洗脑、让她奉献自我的长老：“！！！” 刚在心里夸完姜心的姚恒泰和顾东：“？？？” 新脑子这么好用的吗？？？ 343这个幻境坏了吧？ 幻境之内自有一套支撑其运行的行为逻辑，姜心的话让劝说她自我献祭的圣教长老懵了好一会儿，才板着脸教训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是圣教的圣女，只有你才有资格献祭！” 姜心学着他的模样板起脸教训回去：“圣教教规中说过，圣教信奉的世界树庇护我们每一个人。我的圣女只是个名头而已，你受到庇护可是实实在在的。圣教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轮到你为圣教付出了，你为什么不愿意？你是不是对圣教不忠诚？” 她率先发难，抢走了长老要说的台词，再次把对面的长老给弄懵了。 趁着长老搜肠刮肚琢磨该如何辩驳之时，姜心冲一旁拿着捆仙锁的四大护法招招手，指着长老一声令下：“把他绑起来送祭台上去！” 长老大怒：“你们敢！” “把他嘴堵起来！”姜心的声音比他更响，见护法有所迟疑，她绷起小脸严肃质问，“耽误了祭祀的吉时，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自古献祭都要掐准时机，才能事半功倍。 护法一听这话，生怕遭到苛责，竟然真的一哄而上，用禁言咒封住长老还想争辩的嘴，绑好他火速将人送上祭坛。 祭祀大阵在祭坛下亮起光芒，祭祀大典成功开始的一瞬间，姜心头顶亮起金黄色的光芒，代表她顺利通过了这一关。 第273章 隐在暗中的顾东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是难以理解：“这也能通关？？？” 姜心的骚操作让姚恒泰感到震惊，同样在怀疑人生，直到顾东提问他才回神。 这个幻境是姚恒泰带头布置的，现在顾东质疑幻境就相当于是在质疑他，姚恒泰怎么可能承认？ 他收起脸上的所有惊讶，故作高深地说：“这一关考验的是奉献精神，借此确认考生对世界树的虔诚与忠心。虽然姜心没有按既定剧本自愿成为祭品，但她成功为世界树找到了祭品，证明了她的忠诚，当然能够通关。” 顾东面露狐疑。 真的是这样吗？ 他怎么感觉游戏规则都被姜心破坏了呢？ 可偏偏考生能否通关直接由幻境判定，有姚恒泰在这里力挺姜心，就算顾东想判姜心失败都不行。 他实在是不甘心，暗暗怀疑是幻境坏了。 顾东不敢跟姚恒泰说这话，只能拐着弯地说：“前辈，这次的优秀考生不少，我们去看看别人的吧？” 姚恒泰也正需要看看别人的正常通关流程来稳定道心，一下便同意了：“好。” 他眼中的光影飞速变化，都是考生们正在经历的幻境。 顾东希望他能挑中个正常点的考生。 下一秒，姚恒泰抓起他，出现在了绛霄的幻境中。 …… 第二关各考生所经历的幻境内容都一样，长老劝说考生自我献祭的台词都没变。 绛霄站在高大的祭坛下，听着长老劝他自我献祭的絮叨，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他的神魂尚未修养好，显得有些精神不济。 绛霄看出这一关应该是要他自愿走上祭坛，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才能通关。 为“世界树”做牺牲，哪怕是在幻境里，绛霄也觉得亏。 可若是不怎么做，就无法通关，绛霄不想拖师兄师姐的后腿。 想起姜心，绛霄灵光一闪。 小家伙伸手捂住双眼，又露出两条指缝，透过虚空看向另一个幻境。 让他悄悄看一眼师姐是怎么答题的。 看完，绛霄恍然大悟，理直气壮地对面前的长老说：“你年纪比我大、修为比我高，受圣教的恩惠比我重，理当你去献祭自身。” 刚从姜心那儿跳跃来此的姚恒泰听到一模一样的台词，差点在这稚嫩的童声中崴到脚。 顾东更是惊讶得不得了：“他怎么也这样？！” 姚恒泰也纳闷呢。 难道这师姐弟一个德性？ 看着绛霄照抄姜心的答案顺利通关，姚恒泰不死心地跳跃前往林宴的幻境。 林宴在他来之前刚算完一卦，得到了正确解法，坦然走上祭坛，顺利通关。 姚恒泰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还好幻境没坏，知道该如何判定正确的应对之法。 姜心和绛霄也能通关，应该是他们人坏。 这个念头在姚恒泰脑海中一闪而过，莫名让他感到不安，又急忙抹除了这点坏想法。 刚感应到有人在骂自己的姜心和绛霄同时收回探究的目光，乖巧地蹲在各自的幻境中等待幻境结束。 但姚恒泰心间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失，他不敢再呆在原地，抓起顾东便直接跳跃到最近的一个幻境。 这是宁曜的幻境。 姚恒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宁曜一剑干翻所有人，气冲冲地扭头离开。 高大的祭坛被他用剑意削得连地基都不剩，不管是先前劝说他自愿献祭的长老，还是用来强行执法的护法，都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望着宁曜离开的身影，长老“哇”得吐出一大口血，愤恨大喊：“你不能这样！圣教养育你、教导你……” 他话还没说完，宁曜反手就是一剑，直接让他永久性地闭上了嘴巴。 其余教众在惊恐万分中，看到单手持剑的白衣少年利落收剑，转身离开。 残留着凌厉剑意的祭祀广场上，只剩下少年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邪.教。” 看着宁曜消失在原处的背影，顾东暗暗咽了咽口水，胆战心惊地偷觑姚恒泰。 虽然在第二关中为了贴合考生是圣教精心培养的“圣子”或“圣女”的身份，会大幅度提高考生的修为，但宁曜所展现出的实力，远非幻境能够模拟出来的。 顾东甚至怀疑他打这些幻境中的剧情人物时都收着力，要不然宁曜能直接靠着自身修为强行破开幻境，甚至打姚恒泰一顿。 可这不只是个炼气期的剑修吗？ 哪怕同修为中，剑修相对强悍一些，也不至于这么强悍吧？ 顾东偷觑姚恒泰，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奈何姚恒泰是跟他一样的心情，也在偷瞄他的脸色。 两人担忧且探究的目光冷不丁在空中相遇，都吓了一跳，赶忙挪开。 顾东更是赶紧给姚恒泰找台阶：“前辈，这个孩子看来不适合我们书院，我们去看看别人的幻境吧？” “嗯。”姚恒泰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抓起顾东随便就近选了一个幻境，恰好是楚霖风的幻境。 看到又是这帮人里的一个剑修，两人的眼皮都狠狠跳了一下。 这该不会又是一个能痛殴所有幻境剧情人物的暴力少年吧？ 344你小子怎么比幻境还能编？ 楚霖风入门晚，现下修为确实不如宁曜，但别说痛殴幻境人物，就是痛殴包括姚恒泰这个元婴期在内的书院所有人物都不在话下。 不过和宁曜不同的是，身为中洲楚家的独子、首富家的继承人兼败家子，楚霖风极其富有，并且身上挂满了极品秘宝。 其中一件秘宝能够让他在幻境中保持清醒。 考虑到他们的目标是通过考验加入书院，在琢磨出这一关是顺利举行献祭后，楚霖风便有了个主意。 他一把搂住正在劝说自己去献祭的长老，哥俩好地问：“长老，您家里几口人啊？” 修士普遍子女缘薄，哪怕是由血缘组成的修仙世家，其子女大多都是修士修为尚低之时所生。 这个幻境的目标是悬林村中的凡人和低阶修士，自然会以这些人的记忆为蓝本自行演义一部分幻境主人未曾设置的内容，用来完整幻境的构成。 为了拉拢与楚霖风之间的关系，确保他早些自我献祭，长老很爽快地说：“一共六口人，都是咱们圣教的教众，都受世界树的庇护。若是我们有此殊荣为世界树做奉献，定然不会迟疑。” 楚霖风要的就是他这话，很是赞赏地拍了拍长老的后背：“您不愧是圣教栋梁啊！看在您这么虔诚的份上，我就把这次献祭的机会让给你吧。” 长老脸上的慷慨激昂顿时僵住：“我……” 楚霖风打断他：“不要你你我我的，为圣教奉献自我，是我们应尽的义务！这是崇高的！是伟大的！是圣洁的！是义不容辞的！” 你小子怎么比幻境还能编？ 顾东心感不妙，小声对姚恒泰说：“他是不是也要把幻境人物骗去献祭？” 姚恒泰觉得是，并且松了口气。 骗人总比杀人好。 有了对比后，姚恒泰的要求已经很低了。 想起宁曜的剑意，他至今都惴惴不安，总感觉少年那一剑能把自己这个元婴修士送上西天。 幻境中，长老拼命挣扎：“不不不，我没这资格！我……”他话还没说完，一块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灵石差点刺瞎他的眼睛。 顾东诧异不已：“这小子哪来的上品灵石？” 他都没见过几块上品灵石呢！ 姚恒泰艳羡地纠正：“这应该是极品灵石。” 顾东：“！！！” 他一块极品灵石都没见过！！！ 顾东尖叫起来：“他哪来的极品灵石？！” 姚恒泰也想知道呢。 他不想在顾东面前展现出自己的无知，故作高深地说：“这小子在幻境中的身份是圣教圣子，圣教源远流长、底蕴深厚，他有一两块极品灵石很正常。” 原来是假的。 顾东心里这才平衡下来。 下一秒，他看到楚霖风从兜里一口气取出二三十块极品灵石，连他的眼睛都要被灵石炫目的光芒亮瞎了。 尤其是那些极品灵石溢散出浓郁的灵气，勾得他一度怀疑是真灵石。 顾东强迫自己不去看楚霖风，扭头瞧见姚恒泰一贯装腔作势的脸也有些扭曲，透着藏不住的嫉妒。 顾东生怕他迁怒自己，忙讨好地说：“只是点假灵石，这小子能拿出这么多，估计是他这些年在幻境中当圣子的全部积蓄。” 姚恒泰鼻腔里发出一道不屑的声响，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在意。 幻境中的长老则被这泼天富贵迷得挪不开眼：“这……” “只要你走上祭坛，这些就都是你的！”楚霖风把怀中的极品灵石往长老怀中推。 长老欲拒还迎，捧着亮闪闪的灵石笑得嘴都合不拢。 第274章 “来来来，走这里。”楚霖风揽着晕头转向的他往祭坛上走。 走到祭坛边缘，楚霖风把人往里一推，麻溜启动献祭大阵。 阵法光芒大作，惊得长老一个哆嗦，还要说什么，就看到楚霖风唰唰甩出两道符箓，分别是定身符和禁言符。 符箓飞快落在长老身上，他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楚霖风的“友好”挥手下沦为祭品。 献祭开始，跪在祭坛下的教众齐声颂念祷文，炽热火焰灼烤祭坛上的人，整个献祭广场都肃穆得可怕。 看着代替自己成为祭品的长老被困在献祭大阵中无法挣脱，楚霖风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骂一声“邪.教”，转身跳下祭坛。 他的身影逐渐隐匿在黑暗中，彻底消散前，一道金色光芒在他头顶缓缓汇聚，代表他顺利通过了考验。 顾东看得匪夷所思：“这也能通过考验？他贡献了什么？咱们这一关不是考验对世界树的自我牺牲精神吗？” 姚恒泰也想不明白，莫不是贡献极品灵石也算自我牺牲？ 应该算吧？ 毕竟他这个元婴修士都没极品灵石呢。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顾东解释，索性说：“他们去看下一个。” 顾东觉得最好不要再看这帮人的幻境了，他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经不起这帮人如此折腾。 偏偏这帮人的幻境都挨在一起，姚恒泰满脑子都是楚霖风随手拿出来的一大把极品灵石，跳跃幻境的时候心不在焉，误入了悟心的幻境。 悟心盘腿坐下祭坛下，正面对面地和那位劝他自我献祭的长老辩经。 他浑身散发出佛性的光辉，对面的长老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场便求着悟心给他剃度，想要遁入空门。 悟心遗憾摇头：“缘分未到，还不是施主剃度的时候。” 想要皈依佛门却皈依无门，长老痛苦得犹如心肝脾肺肾都要被刺穿了：“那什么时候才是我剃度的时候？” 悟心禅音绵绵：“施主与贵教渊源甚深，孽缘未断，怎可遁入空门？” 长老悟了，扯下腰间的长老令牌一把捏碎丢弃在地：“现在我叛出圣教，一心皈依佛门，请大师收我！” 悟心还是不收：“献祭大阵蓄势待发，施主若是叛教离开，圣教筹谋多年的献祭仪式又该如何？” “管他们干什么？”长老脱口而出，看到悟心的脸色沉下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弟子不是那个意思。弟子是说……是说……”他冥思苦想，好不容易才接下话头，“弟子知道您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您觉得该怎么办？” 悟心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偈：“佛门普度众生，从不叫人吃亏。施主既然负责主持本场献祭，即使离教也该有始有终。” 长老了然：“弟子这就再去安排个祭品早日完成献祭，早日跟您领悟佛法。” 谁知悟心却摇了摇头。 长老不解，虔诚地跪在他面前：“弟子愚钝，请大师明示。” 悟心长叹一口气，用一种鼓励而悲悯的神色注视他：“昔年世尊割肉喂鹰，后有地藏王菩萨发下宏愿‘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可曾从中悟出什么？” 这是两个广为人知的佛家典故，长老作为圣教高层，自然知晓。 他在原地怔楞片刻，想了又想，不是很确定地说：“大师的意思是……要我自己去当祭品？” 悟心赞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长老心生抗拒：“那我不死了吗？” 悟心用教诲的目光谴责他：“施主难道就这点悟性吗？忘了世尊与地藏王菩萨吗？” 对哦，这两位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可没有死。 难道他竟是能与这两位相提并论的未来高僧？ 长老想到这儿激动不已，想要张嘴问悟心，就见悟心侧身让开一条路，对着祭坛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长老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被打消，他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上祭坛，主动开启献祭大阵。 随着他烈火焚身，金黄色的光芒在悟心头顶汇聚，画成一个圆满的圈。 悟心通关。 顾东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回神：“前辈，这小子有毒吧？三言两句就把人给蛊惑了！” 还沉浸在佛法中的姚恒泰因他突然提高的音调而被惊醒，赶忙收敛起眼中的沉思，若有所思地望向悟心。 旋即，他发出满意的笑声。 顾东惊悚地望向他：“前辈，您笑什么？” “这小子巧舌如簧，不正是我们需要的人才吗？”姚恒泰反问。 道理顾东懂，可他心里就是不踏实：“这小子让我觉得奇怪。一个炼气期的小和尚，哪有那么深的道行，能让幻境人物主动代替他去做祭品？” 幻境本就有自身的一套运行逻辑，尤其是这样考验人心的幻境，里面的剧情人物有一定的自我思辨逻辑，有概率会像真人一样犯错或被策反。 姜心这帮人都是修士，通关方式与悬林村的凡人不同很正常。 姚恒泰说服了自己，又拿这些话去教育顾东。 顾东只有金丹期，自然不敢反驳这位元婴期真君的话，只能连连点头表示受教了。 正在这时，眼前的幻境世界忽然激荡起阵阵涟漪。 这些涟漪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所过之处，所有幻境都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作虚无。 眼看爆炸即将蔓延到自身，姚恒泰脸色大变，即刻带上顾东退出幻境。 隐隐约约间，两人听到一名少年的怒吼：“邪.教献你爹的祭！劳资炸.飞你们！” 345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还你一个奇迹 所有考生的幻境只是相对独立，其实彼此相连，否则姚恒泰无法在各个幻境中来去自由。 突如其来的爆.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掉了所有幻境，不管是完成考验的，还是尚在考验之中的考生，都因此退出幻境，回到了现实。 记忆回笼，众人再次出现先前的茫然模样。 对这里的许多人来说，这个幻境足够真实，里面虚构的记忆与现实记忆碰撞，产生的落差与虚无都让他们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自我。 唯有沈慕斯“呸”了一声，满脸不屑地睨了眼大殿正中的姚恒泰与顾东。 刚刚就是他炸掉了想要拿他去献祭的幻境，并且因为预备的丹药当量太大，波及了所有考生的幻境。 所幸因为早就感知到那是个幻境，即使没有恢复记忆，沈慕斯下手也很有分寸，以一个爆.破师的职业操守精准地只破坏了幻境，没有伤及幻境中的考生。 他下手很快，大部分人还没能完成考验，考场就被炸了，现在头顶空空荡荡。 而像姜心这样极限速通或失败的被考验者，头顶代表着通过或失败的标记依旧存在。 姜心扬起小脑袋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绛霄、林宴、楚霖风、悟心和任远头顶都是一个金色的圆圈，代表他们通过了这一关的考核。 宁曜、昭世、闻子淇头顶则是一个红色的叉，代表通关失败。 沈慕斯头顶也是一个红色的叉，但这个叉颜色非常淡，而且破破烂烂，像是刚画到一半就因为外力冲击而受到了损毁。 至于从悬林村中被选拔出来的少男少女，因为沈慕斯下手太快，他们的内心尚在挣扎要不要听长老的话去献祭自我之时，考场就被炸飞了，以至于没能完成考验，头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姚恒泰很快意识到罪魁祸首是沈慕斯，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做了什么？” 做了四大发明呗。 沈慕斯正要拽呼呼地回答，忽然被他身后的悟心贴上一张禁言符，完全张不开口。 林宴茫然无辜地替他反问：“请问我师弟有什么冒犯之处吗？” 他这话直接把姚恒泰给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顾东怒斥道：“他炸了考场！” 林宴更无辜了：“我师弟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丹修，怎么可能炸考场？” 他这话一下点醒了顾东，让他满腔怒火顿时发不出来。 对啊，一个炼气一层的丹修，怎么可能炸掉元婴期级别的幻境？ 就算是他们那个剑修大师兄，也只能靠着幻境中的虚假力量才能击杀幻境中的剧情人物。 难道他误会这小子了？ 顾东求助性地望向姚恒泰，希望这位元婴修士慧眼如炬，能看穿其中的关键。 奈何在这帮仙门弟子面前，姚恒泰跟瞎子没两样。 他没亲眼见到沈慕斯炸考场，就不能把这笔账算在沈慕斯头上。 可望着沈慕斯头顶那个斑驳的淡红色大叉，姚恒泰又觉得此事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你为何没能通过考验？” 悟心适时地撕掉禁言符，轻轻在沈慕斯背后敲了两下，示意他可以答话了。 第275章 沈慕斯性格冲动了些，但不是傻子。 刚刚林宴和悟心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已经让沈慕斯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当下便学着林宴那无辜的口吻答话：“长老让我献祭，我不肯，就失败了。” “为何不肯？”姚恒泰不悦地问，他最讨厌这种自私自利，不知道为组织做贡献的人了。 沈慕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说：“我惜命。” 姚恒泰冷哼一声：“懦夫！” 沈慕斯的手指动了动，忍住了想炸飞他的念头。 鉴于他“弱小到真的无法炸飞考场”，姚恒泰只能打消对沈慕斯的疑虑，面色沉重地望向一片狼藉的桌案。 因为受到冲击，幻梦香化作齑粉，连带着配套使用的香炉和观测镜都一起炸了。 没了这三样东西，无法举行考核，顾东心急如焚：“前辈，这可如何是好？” 姚恒泰剜了他一眼，冷着脸没有说话。 他也想知道如何是好呢！ 姚恒泰知道这些法器品质一般，只不过用来在悬林村招生绰绰有余，他也就没多管。 但凡法器都有使用寿命，如今考场突然被炸，有可能是因为法器的使用寿命到头了。 只是这些东西都是不久前才发下来的，这么快就坏了，品质也忒次了吧？ 姚恒泰强烈怀疑是因为悬林村的村民太拉胯，拖他后退，导致上面给的法器都是残次品。 正常的法器损毁可以找上头报销，但他因为总是招不到合适的人选，不久前才被上头责罚，这会儿不敢伸手去要。 要是这些考生各个都像姜心这般天纵奇才就好了。 姚恒泰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姜心身上，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被讨厌的人对着叹气，好晦气哦。】 姜心受不了这份委屈，不高兴地问：“你叹什么气呢？” 姚恒泰心情复杂地看看她，又扫视其余考生，沉声道：“除了你们几个，这波考生里连个通过考验的都没有，我能不叹气吗？” 【那你哭吧，你很快连我们几个独苗苗都没有了呢。】 由吞噬者伪装的世界树不是好东西，这个假世界树麾下的书院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姜心觉得悬林村这些少男少女没能入选最好，省得被吞噬者祸祸。 她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对姚恒泰说：“虽然我们数量少，但我们质量高啊。你有我们足够啦，是好福气呢。” 姚恒泰挑眉：“你对自己这么自信？” 姜心用力点头：“必须的。你给我一个机会，我还你一个奇迹。” 姚恒泰是看准了姜心的潜力，但并不觉得一个小孩子目前就能成大事，甚至觉得她在吹牛：“你这么厉害，还能流落在外这么久？” 姜心理直气壮地反问：“我们修为这么低，还能跋山涉水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个奇迹吗？” 姚恒泰一下被问住了。 悬林村只是附近算安全，但从更远的外界来到村中需要穿越层层密林，里头妖兽无数，他这个元婴期修士都觉得危险。 这帮小孩子能平安无事地来到这里，确实是个奇迹。 难不成他真捡到宝了？ 346今天也是错亿的一天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再降下。 姚恒泰再次环顾四周时，心态完全变了。 虽然这次通关人数少，但通关方法诡谲，应该个个都是可造之材。 只要其中能出一个精英，就能让他往后在书院高层中挺直腰杆做人。 至于其他没能完成考核的少年人，他们年纪都还小，等过两年上头对他的怨气没那么深了，他再申请一套幻梦香套装，再让这些人参与考核就是。 反正他们也不一定都能通过考核。 打好主意，姚恒泰面容稍霁，朗声对众人道：“时也，命也。你们没能在法器受损之时完成考核，证明与我书院无缘，各自去吧。” 有考生舍不得这个机会：“仙长，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姚恒泰懒得答话，淡淡扫了眼顾东。 顾东会意，厉色呵斥：“真君说的话你听不懂吗？自己没能力，就不要怪别人没给你们机会！现在没通过考核的都给我出去！” 他一发怒，浅薄的金丹期威压再次涌动。 考生们面色青白，生怕再惹恼了他，个个噤若寒蝉，或是哭着或是不甘地走出大殿。 顾东不悦地提醒还立在原地的沈慕斯：“你们几个也该走了。” 沈慕斯迟疑地望向姜心等人。 林宴谦卑地问：“前辈，能否给我们师兄妹一个告别的机会？” 姚恒泰如今看重他们，自然也愿意给他们体面。 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尽管去：“去外头服下神仙丹，明日一早来书院报道。” “多谢前辈。”林宴道谢，一行人陆续离开。 殿外广场靠边的位置设有专人发放神仙丹，无论是否通过考核，都要来此领取一枚神仙丹，并当着书院管事的面服下。 林宴一行人来晚了，排在队伍最后面，前面是此次参与考核的所有未通过者。 沈慕斯的身形从队伍中歪出来，朝前张望一番，撇撇嘴，给师兄弟传音：“真能扯，说是什么能强身健体的神仙丹，其实就是枚劣质的遗忘丹，能够让人忘记三个时辰之内发生的事。” 这点药效刚够他们遗忘掉今天的考核内容。 悬林村里参加过考核的村民之所以无法准确说出考核内容，就是因为考核结束后都服用了这种丹药。 “那个元婴期修士还盯着我们，我就不给你们分解药了。你们自己拿修为化解吧。” 就是没人盯着，沈慕斯都不想分解药。他兜里的解药都是上品丹药，拿来解这个级别的遗忘丹，实在是小材大用。 劣质遗忘丹的效果一般，宁曜这行人的实力堪比元婴期，只要有所防备，自然不会再中招。 众人心里记下这件事，很快就像其余考生一样谈论起自己刚刚所经历的幻境。 闻子淇对自己没能通过这样的幻境而感到羞愧：“你们几个是怎么通过的？真的去献祭自我了吗？” 【那多傻呀，娘亲生我那么不容易，我怎么能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呢？】 姜心摇摇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通关经历说了。 闻子淇大受震撼：“这也行？” 姜心有理有据：“反正顺利祭祀了嘛。谁拿得多，谁该干活多。幻境里那个长老得了那么多好处，本来就该他多奉献的。” 闻子淇因为觉得献祭自身这事太傻叉，在幻境中没忍住打了长老一顿，被判定为不合格。 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冤，居然打完长老之后没直接把他丢上祭坛，不然他也能通关！ 他不信姜心这么奇葩的方法是唯一解，扭头问绛霄：“你是怎么通过这一关的？” 绛霄小脸微红，看着姜心，不好意思地说：“我照抄了师姐的答案。” “真聪明！”姜心给他竖起大拇指。 绛霄的脸更红了，一双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同样毫不吝啬地夸回去：“是师姐的主意好，一下就让我通关了呢。” 暗中观察他们的姚恒泰对此心生困惑，可又实在是找不到破绽，暗暗思忖或许是两个孩子恰好做出的同样的选择，才会让绛霄有这样的表述。 小孩子嘛，语言能力还在构建中，表达不清很正常。 毕竟除了手持观测镜的他以外，没人能看到考生们所经历的幻境。 想到这里，姚恒泰也懒得再听这几个人聊天，收起桌上碎成数瓣的幻梦香套装消失在原地。 他虽然不是器修，但还是打算试试能否修复这套法器，免得上头抽查时自己不好交代。 没了他的神识注视，林宴几人也松了口气。 任远对宁曜几人没能通过考核感到奇怪：“你们为什么都失败了？” 闻子淇骂骂咧咧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宁曜颔首，含蓄地赞同他的想法，表示自己受不了这种邪.教，一时冲动就失败了。 昭世沉默地点点头，算是表达了和宁曜同样的意思。 反倒是悟心很好奇任远为什么能通过考核。 任远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当时走神了，那个长老絮絮叨叨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就觉得耳朵嗡嗡的，跟老师上课时一样听不进去。后来他要带我上祭坛，我觉得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想跟过去看看。没想到他不讲武德，趁我不备直接把我推入祭坛，然后我就通关了。” 其余人：“……”你小子真是天选幻境之子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分享完这一轮的考核经历，昭世有些不放心地问：“二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分开了，你们……” “放心吧，这里也就这样了。”林宴示意他扫了眼大殿，那里只剩下打扫的炼气期弟子。 姚恒泰与顾东已然离开，而他们是这间书院修为最高之人，不是他们师兄弟的对手。 第276章 猜到林宴的意思，宁曜稍稍放心：“毕竟和那东西有关，还是不能大意。五师弟，你尽量跟在二师弟身边，别跟他们走散。” 除了姜心和绛霄，通过考核的六人中，武力值最高的是悟心和楚霖风。 宁曜没法指使悟心，只能叮嘱楚霖风多看着些林宴这个脆皮卦师。 “大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楚霖风随手取出一块玉琮递给林宴，“二师兄你拿着防身。” 那是一件极品防具。 林宴备受感动。 宁曜悔不当初。 早知道他就忍忍那帮人的邪.教宣说，等通过考核就能在五师弟这里领极品法器了。 呜呜呜今天也是错亿的一天呢。 347矮怎么啦？吃你家大米啦？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兵分三路。 一路人马去村外查看悬林村附近有无别的奇异之处、一路人马继续去学堂上课，最后一路人马则进入书院，开启了首次书院之旅。 书院比村中学堂奢华很多，用来上课的厅堂都缀满宝石黄金。 若是凡人进入这里，光是看到这些贵重之物便能心猿意马。 可惜林宴等人都是修士，这些没有灵力的金银玉石对他们来说与石头无异，并不能撼动他们丝毫心神。 只是场地变化虽然大，传授的课业内容却相差无几。 悟心刚听了个开头便蹙起眉头，心中默念佛经。 淡金色的光芒在他身上一闪而过，正在上课的顾东眼睛被闪了一下，望过去时什么都没发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趁他不注意，悟心侧头望向同窗。 林宴藏在桌案下的掌心内八卦盘刚停止转动，楚霖风身上的秘宝更是时刻保护着他。 闻子淇和任远各有防护手段，正用奇怪的眼神打量顾东。 姜心和绛霄就更别提了，完全不受影响，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林宴拉了个四人小群，给同伴传音：“他暗中动用了魅惑人心的能力，试图将这些东西强行灌入我们脑海。” 任远面露厌恶：“看来所谓的‘书院学习’，就是这样给人洗脑，让人成为吞噬者的仆从。真不要脸。” “他们翻来覆去就那一套‘世界树拯救世界’的理论，估计两三天就能讲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出师去做任务了吧？”闻子淇说。 林宴微微颔首，看向姜心：“到时候让他们给小师妹换一条伪灵根，我们趁机看看他们的伪灵根从何而来。” 几人暗中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并未听进去半点授课内容。 顾东滔滔不绝地讲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是在对着空气讲课，见林宴几人时而沉思、时而颔首，还以为自己讲课效果相当好，内心更是喜悦。 整个书院其实只有他这一名真正授课先生，其余执事负责管理杂物和传授修炼知识。 之所以会这样，无非是因为除了姚恒泰外，顾东是此地唯一一个掌握惑心术的修士。 村中学堂教授的内容只是为了给学生留下个大致印象，真要让这些人蜕变为“世界树”的忠实拥趸，还得靠惑心术。 在讲课之时运用惑心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知识刻进学生心中，确保他们离开书院后也不会背叛书院。 而且惑心术是直接针对心智的法术，即使睡着了也会受到影响。 这也是顾东没有去管姜心和绛霄当堂睡觉的原因。 课程结束，顾东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宴上前道：“院长，之前说进入书院可以给我师妹一条伪灵根，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践诺？” 姚恒泰对姜心青眼有加，这点小事肯定没问题，顾东也就没有为难他们：“正好接下来你们没课，跟我过来吧。” “今天就可以给我小师妹植入伪灵根吗？”楚霖风诧异地问。 “我带你们去问问真君的意思。若是可以的话，让这孩子早日适应植入体内的伪灵根，也能早日开始修炼。” 顾东虽然对这几人考入书院的方式心存疑惑，但事已至此，他也希望这几个孩子能做出一番成就，让他跟着沾点光，早日调离这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 楚霖风与林宴分别抱起姜心和绛霄，跟着顾东往书院深处走去。 一行人停在书院禁地门口，顾东恭敬地对着里面行礼：“顾东拜见真君。” 不多时，里面传来姚恒泰的声音：“何事？” 顾东毕恭毕敬地说：“这几个孩子想求真君早日赐予伪灵根，以便让姜心这孩子早日踏上修真大道。” 山路颠簸，姜心趴在楚霖风肩头被颠醒了，这会儿正在打哈欠。 她感觉到姚恒泰的目光穿透禁地的层层阵法落在自己身上，撇撇嘴，忍着没躲开。 【跟你说我没有灵根，你还不信。别费精神多看啦，你又看不出来。】 【你们这些修士怎么回事？一眼看不出来，怎么还想往我识海里钻？哼，我偏不让你进去。】 【看在师兄们有大事要干的份上，我就不把你变成瞎子了。】 姜心不高兴地鼓着脸，因为长相过于可爱，姚恒泰能看出来她这份不高兴。 姚恒泰再三确认姜心真的没有灵根，问林宴：“你师妹今年几岁？” 幼童一般五六岁时才会开始检测灵根，年纪太小的话，经常查不出来。 姜心的真实年龄还没满两岁，如今这跟大孩子无异的模样是吃了灵果强行长大后的结果。 为了打消姚恒泰的疑虑，林宴道：“小师妹今年五岁。” 顾东诧异：“五岁的孩子这么矮？” 姜心生气地反问：“矮怎么啦？吃你家大米啦？” 顾东心想不吃我家大米你长得矮也是事实啊。 他懒得跟小屁孩一般见识，察觉到姚恒泰的灵力从禁地内飘出缠绕上姜心，知道姚恒泰心中跟自己有一样的疑惑，肯定是来探查姜心骨龄的。 面容、身高可以作假，但骨龄可以准确判定一个人的真实年龄。 姚恒泰的灵力飞快卷住姜心的手腕，试图钻入她体内。 姜心低头看了一下，叹了口气。 【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我就好心骗骗你吧。】 她心念一动，姚恒泰那道不知为何而所有迟疑的灵力像是放下了最后的顾虑，钻入姜心体内。 不一会儿，这股灵力从中退出，自以为并未惊动任何人。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感应到了。 “你们进来吧。”姚恒泰说，显然他已经相信姜心今年五岁，且没有天生灵根。 禁地外围的禁制被解开，顾东带着人走入其中。 这片禁地从外面看是诡异幽深的茂林，但解开禁制走入其中之后便会发现青山秀水，风景宜人。 禁地中央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泊之后，一幢比书院更宏伟的宫殿矗立在此，那就是姚恒泰的洞府。 348无法晋升是因为太要脸 无论来多少次，每次见到这幢巍峨的宫殿，顾东都心生神往。 他扭头去看跟在自己身后的姜心等人，见他们神色如常，以为他们是故作镇定：“觉得吃惊就表现出来，没人会因此看不起你们。” 姜心觉得他这话没头没尾的，很奇怪：“为什么要吃惊？” “如此壮丽的宫殿，你们见过吗？”顾东笑问。 姜心仔细打量了那座宫殿片刻，面色纠结。 【这个宫殿豪华是豪华，但不至于让人吃惊的地步吧？】 【秋夜皇宫就比它大。】 【炼器峰上好多师兄师姐的洞府不仅比这个更好看，用料也远超它呢。】 【看他那么期待，我还是不要说实话，免得打击他了吧？】 姜心既不想说实话，也不想说假话，只能战术性沉默。 其余人见过大场面的人都懂人情世故，纷纷点头称是，很大程度上满足了顾东和姚恒泰的虚荣感。 偌大的宫殿中无需侍从，只有几个傀儡服侍姚恒泰。 顾东引着众人进去，就看到姚恒泰坐在好似龙椅的靠背椅上，满意地看着他们。 “我确实可以给你们一条伪灵根，但我手中目前最好的伪灵根是五灵根。” 五灵根修士灵气斑驳，提纯困难，普遍认为资质较低。 但因为这些年出过不少五灵根的高阶修士，许多宗门都有所改观。 只是五灵根修行困难，有的选的话，修士们还是更偏爱单系天灵根。 伪灵根显然属于“有的选”这一范围。 师兄弟几人面面相觑，没有出声，显然是猜到姚恒泰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姚恒泰顿了顿后又说：“你们目前有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就为姜心植入一条五灵根的伪灵根，让她踏上修真大道。第二，你们早日做出一番成就，我便可以为你们去找一条四灵根，乃至三灵根的高品质伪灵根。” 林宴谨慎地问：“怎样才算做出一番成就？” 第277章 姚恒泰笑了一下，吐出四个字：“教书育人。” 楚霖风不解：“我们都才考进书院，距离结业还早，怎么用教书育人做出一番成就？” “你们资质不错，很快就能从书院结业。我会派你们前往大周各地，只要你们能够在当地站稳脚跟，我就可以给姜心更换高品质伪灵根。”姚恒泰说。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从他的话中品出点别的意思。 悟心试探性地问：“前辈的意思是要我们和顾院长一样去各地开设书院，宣扬‘世界树救世’的学说？” 姚恒泰颔首，看他们年纪小，特地提点道：“朝廷为了掩盖世界树的功绩，往往不让人宣扬这些。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被掩盖的真相，揭穿朝廷的阴谋。与朝廷对着干，你们敢吗？” 像大周这样的修真朝廷拥有很多高阶修士，实力非凡。许多宗门都不愿意招惹，更别提一些毫无背景的小修士了。 姚恒泰这么说，是想试探林宴等人的意志，并且检测今日顾东的惑心术使用效果。 只见林宴几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教书育人，吾辈之责，义不容辞。” 姚恒泰满意地翘起嘴角。 惑心术果然有用，尤其是对付这些低阶修士，更是手到擒来。 看来只要再加强个两三天，就能把这几个少年放出去做事了。 就是修为低了点，只有炼气期，得早日让顾东指引他们筑基。 姚恒泰一边思索着将来的规划，一边问林宴：“你们怎么选？” 林宴装模作样地思考半晌儿，咬牙说：“希望前辈现在就赐予我小师妹一条伪灵根。” 姚恒泰诧异，他还以为林宴会选第二条路：“你宁愿要一条五灵根的伪灵根？” 林宴早就想好了借口：“我们师兄弟修为浅薄，来到这里已经是经历了千难万险。来日离开悬林村，也不知道能为书院做到哪一步。若是半路身陨道消，非但没能建功立业，还会耽误小师妹与伪灵根的融合。” “与其选这么一条危险重重的路，倒不如先让小师妹与伪灵根融合。即使是五灵根，只要勤勉修炼，我相信小师妹也能有自保之力。” 姚恒泰看了他一会儿，又看向其余人。 悟心算是这群人里长得比较靠谱的，姚恒泰的注意力便放到了他身上。 悟心道：“伪灵根本就前途有限，我们不指望心心可以靠着一条伪灵根飞升成仙，只希望她有自保之力，不必处处遭人欺负。” 说到最后，他还很有长兄风范地望向姜心。 姜心会意，配合地抱住悟心的腿：“悟心哥哥真好。” 怎么看都是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 “你们呢？”姚恒泰又问楚霖风等人。 “我听师兄的。”楚霖风道。 他们是来捣毁邪.教窝点的，可不是来真心帮邪.教干活的，当然得把战线拉得短一些。 就是闻子淇有些好奇：“咱们书院都在哪些地方开设有分院呀？我们以后会被派往这些地方吗？” “书院各地都有，不限于大周的领土。你们好好读书，自然前途光明。”姚恒泰说着一笑，很是底气十足地说，“放心，你们既然是我门下，我自然会为你们找一条好出路，不会叫你们去太过偏远的地方。” 顾东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想偷觑姚恒泰，又给忍住了。 您自己都被困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还有脸给这几个孩子画大饼呢？ 你们这些高阶修士吹起牛皮来，不仅连草稿都不打，甚至都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这一刻，顾东甚至怀疑自己被困在金丹期这么多年，迟迟未能晋升元婴期，是不是就是因为他太要脸？ 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绛霄敢。 小家伙仰头见林宴等人都没开口，奶声奶气地说：“我以为这里已经够偏远的，没想到还有比这里更荒凉的地方。” 姚恒泰脸上有些挂不住，又不想被人看出来，严肃地说：“悬林村只是靠近边境，这里可是个好地方。” “好在哪里？”绛霄问，包括顾东在内，所有人都向姚恒泰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349不装了，摊牌了 被这么多双眼睛注视，姚恒泰第一次感觉到了不自在。 不过他好歹是元婴期修士，活了这么多年，别的没炼出来，脸皮肯定是厚的，很快就稳住了神情。 姚恒泰故作高深地神秘一笑：“你们知道悬林村为何如此灵气浓郁吗？” 这倒是说到了林宴的心坎里：“请前辈赐教。” 姚恒泰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心情一好，嘴巴也松了许多：“天成灵界的伪灵根生意基本上由客似云来商行掌控，且受朝廷监督，只有少量黑市上的伪灵根才能摆脱两者。” 见林宴等人明白这一点，姚恒泰问：“那你们就不奇怪书院中的那么多伪灵根从何而来吗？” 【我们就是为这个来的。】 姜心学着林宴的口吻说：“请前辈赐教。” “这就要感谢悬林村的位置了。”姚恒泰的话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 任远听不明白：“前辈，能不能说具体点。” “等你们到我这个修为，该知道的自然都会知道。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修炼、好好为书院做事，书院不会亏待你们。” 【好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哦，显得自己很能耐一样。】 姜心鼓起小脸瞪姚恒泰，忽然灵机一动，问姚恒泰：“前辈，你不具体说明白，是因为你不知道，还是因为你身上有禁制不能说啊？” 这话问得有些冒犯，姚恒泰脸上的笑意很快淡去，只是看姜心年纪小，才没跟她计较，冷声道：“是我不想说。” 众人明显感受到他的不悦，顾东更是想要呵斥姜心，却没想到姜心咧嘴一笑：“那我就不客气啦。” 这话让顾东和姚恒泰一头雾水，林宴几人倒是秒懂，纷纷取出自己的武器。 不装了，摊牌了。 他们不再压制修为，金丹期的气息陆续展现，让站在他们身旁的顾东心下大骇，本能地就逃到了姚恒泰身旁。 姚恒泰“蹭”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们骗我？！” “对啊对啊。你骗村民，我们骗你，不行吗？”姜心糯糯地反问。 姚恒泰狠狠剜了她一眼，发现只有她和绛霄还是一个尚未修炼，一个炼气一层，气恼之下一掌拍出，想直接先杀这两人泄愤。 却没想到这股暗含元婴期实力的掌风还没靠近姜心，就被她的小胖手挥散了。 姚恒泰错愕地愣在原地，怀疑自己陷入了心魔幻境，才能看见这么离谱的画面。 他慢慢把视线挪到绛霄身上。 绛霄掏出通讯玉牌正在摇人：“大师兄，别打猎了，快来打人……对对对，师姐掀桌子要和这里的元婴期修士打起来了……嗯嗯，我们等你。快点哦，不然我怕五师兄下手太重把人打死。” 结束与宁曜的通话，绛霄察觉到姚恒泰的目光，好奇地回望过去，“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小子还怪礼貌的。 姚恒泰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想法，不安道：“你们大师兄什么修为？” “金丹期。” 姚恒泰暗松一口气。 顾东困惑地问：“喊他来干什么？你不知道真君是元婴期吗？” 绛霄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小耳朵：“我怕大师兄觉得我们不带他们玩。” 姚恒泰心生不妙：“你们要做什么？” 姜心嘿嘿一笑：“群殴你。” “放肆！”姚恒泰本能地使出元婴期威压，却没想到对面的人完全不受影响。 “巽为风。”林宴手中的八卦盘飞速旋转，一道小型龙卷风蓦然出现在屋中，直接朝姚恒泰攻去。 姚恒泰脸色大变，即刻闪避，不料楚霖风从龙卷风后蹿出来，一剑斩断他的退路，直接将他堵死在屋内。 “阿弥陀佛。”悟心双手合十，佛光四射，加入战局。 这帮少年依旧是金丹期修为，可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容小觑，姚恒泰不敢大意，全力应战。 他就不信他这个实打实的元婴修士赢不了这三个金丹修士！ 他们交手的余波溅得到处都是，顾东心知自己不是这帮人的对手，趁乱想逃，却没想一阵冰寒气息从脚底涌起，他的腿竟然被冻住了。 任远手中凝结着冰霜，看到顾东的视线望过来，冲他一笑：“别逃了，活着不好吗？” “你们究极是什么人？”顾东心中恼怒，暗暗运功试图将脚底的坚冰融化。 任远想了想，实诚地说：“我是雪人。” 顾东听不明白，觉得他在耍自己，更是恼怒：“你们遮遮掩掩混入书院，到现在还不愿自报家门，以为自己是什么光明磊落之徒吗？有本事就报上名号！” 第278章 绛霄很实诚地说：“我们是天水宗弟子。” 顾东刚把自己的混元金刚锤从须弥戒里掏出来，一听这话，差点闪到腰：“天水宗？！” 姜心取出被她藏起的身份玉牌，上面“天水宗”三字遒劲有力，玉牌品质更是上乘，一看就非凡品。 顾东感到难以置信：“你们真的是天水宗弟子？” “贫僧禅空寺弟子。”悟心纠正了一下。 任远一笑，有姜心罩着，他也不怕暴露身份：“在下昆仑宫弟子。” 不是仙门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后裔，这些人展现出来的实力远超普通金丹期，一看就是底蕴深厚，顾东就是想不信都不行。 瞄了眼被林宴三人团团围住却只能堪堪自保的姚恒泰，顾东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我投降！” “好耶！”姜心欢呼鼓掌，对姚恒泰说，“你也快投降吧，可以少挨点打。” 姚恒泰怒斥：“做梦！别以为仙门弟子了不起，真当你们可以凭借这几个人就拿下我吗？” “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拿下你。”楚霖风说完问林宴，“二师兄，试探完他的底细了吗？” “嗯。”林宴应声，第一个停手。 悟心紧随其后，同时封锁住姚恒泰的退路。 楚霖风剑势如虹，一剑刺穿姚恒泰的琵琶骨，强势剑意顺着剑刃毫不留情地碾碎他周身护体灵气，姚恒泰身上瞬间被剑意划出无数伤口。 他“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剧痛之中想要反击，却发现自己凌厉滞涩，犹如凡人。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自己和这些少年之间的差距。 他的性命只在少年的一念之间。 350做叛徒可真是难熬 宁曜几人赶到的时候，楚霖风已经把姚恒泰和顾东都用捆仙锁绑了起来。 姜心正在审问两人：“你们的上线是谁？” 顾东看向姚恒泰。 姚恒泰不想说话：“我绝不会背叛书院。” 姜心叹了口气：“这样问效率好低哦。反正你身上也没有禁制，我还是直接搜魂吧。” 姚恒泰的心颤了一下，但怎么看姜心都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小孩子，又让他产生了一丝侥幸心里。 事到如今，这些人已经没有必要再骗他，全部展现出了自己的真实修为。 姜心的修为没变，肯定是因为她真的毫无修为。 毕竟年纪太小，还不到修炼的时候呢。 姚恒泰环顾众人，确认这些少年修为最高只有金丹期，心神稍定。 虽然他实战不如楚霖风，但搜魂与实战不同，剑修神识偏弱，搜魂却是个风险极高的法术，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遭到反噬。 双方修为差距不大，这些金丹期少年绝对不敢对他搜魂。 蓦然，他感觉自己跪在地上的腿被人踢了一下。 姚恒泰不悦地瞪绛霄：“踢我干什么？” 绛霄贴心地提醒他：“你收一下脸上的得意，免得一会儿落差太大，道心崩塌。” 他这么一说，姚恒泰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赶忙收敛起脸上不算太明显的笑意，冷声道：“我劝你们别用搜魂，你们这些金丹期纵然能打，神识上……” 话音未落，他看到姜心从腰间的灵兽袋里揪出来一个滚圆滚圆的老虎头。 老虎脑袋上还长有一对犄角。 恐怖到姚恒泰难以想象的气息从老虎头上溢散出来，吓得姚恒泰两股战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修为差距太大，他甚至难以判断对方的修为。 小咪压根儿不在意他，在灵兽袋中摇着谁也看不见的尾巴，夹着嗓子问：“心心，喊我什么事呀？” 姜心指指姚恒泰：“他不乖，我问话都不配合。你去搜魂，然后把看到的事情都告诉我。” “好咧。”小咪从灵兽袋里钻出来，偌大的老虎身躯占据了屋中一大块地方。 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展开的翅膀投下一片阴影，恰好笼罩住顾东和姚恒泰。 顾东脸色惨白，心神俱颤。 姚恒泰则在看清对方全身后尖叫出声：“穷奇？” “哟呵，还挺有眼力劲的嘛。”小咪斜睨他一眼，还不忘讨好姜心，“那心心问话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回答呢？” 姚恒泰惊恐地望向姜心，终于意识到这帮人的底气是什么，飞快道：“我什么都说！我上线是大周武城郡郡守，所有伪灵根都是从他那儿得来的。不久前他因为贪污被查，书院担心事情败露，提前杀了他全家，至今没有新的上线与我联系。” 此处边界就位于武城郡附近，郡守全家被杀过于骇人听闻，林宴等人在排队办理入关手续的时候听别人在聊天中提起过。 朝廷怀疑是仇杀，没想到真实原因是这个。 “谁干的？”林宴问。 姚恒泰不敢不答：“我不清楚……” “那你怎么知道是书院干的？”姜心问。 姚恒泰打了个哆嗦，似乎是想起了郡守一家惨死的模样：“他们全家的死因都是心口与灵台同时被木系法术贯穿，魂飞魄散。这是书院用来惩罚叛徒的手段。一看到这死因，我就知道是书院的人动手了，但不清楚到底是谁去做的。” 郡守修为是化神期，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击杀他们全家，杀手修为至少是炼虚期。 林宴惊讶过后，很快就想通了。 这个“书院”不知道存在了多久，吞噬者既然想入侵天成灵界，就肯定会培养高阶修士为自己办事。 “你手里的伪灵根是哪来的？”姜心问。 “郡守死之前给我的。”姚恒泰知道自己说出郡守一家的真实死因后，便已经是书院的叛徒，书院不会放过他。 眼下要想活命，只能把希望放在这些仙门弟子身上。 他着急戴罪立功，剩下的话不用姜心问，姚恒泰自己就全交代了。 悬林村原本只是个毫无灵气的普通凡人村庄，但因为地处偏僻，无人在意，书院便看中了这里，用于存储伪灵根。 姚恒泰刚刚说书院非同一般，除了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也是因为他这座宫殿的地宫之中藏有大量伪灵根。 这些伪灵根品质一般，一部分是姚恒泰自己使用，用于给书院考生植入灵根。 另一部分则会分批送往别的书院，用途与此地一样。 伪灵根多少跟灵根沾边，数量多了、时间长了，就给悬林村造就了灵气浓郁的假象。 至于这些伪灵根的来历，姚恒泰一无所知，全部都是郡守送来的。 武城郡毕竟是大周的地盘，城中修士众多，不宜存放这么多伪灵根。 不过品质更高的三灵根、四灵根伪灵根则由郡守送去了别处，没有放在姚恒泰这里。 “郡守死后，你跟书院上层联系过吗？”宁曜问。 姚恒泰点点头：“我负责定期给其余书院发放伪灵根，知道不少书院的位置，我都可以告诉你们。” 【哇塞，你现在实在是太识相了，我都不好意思揍你了。】 姜心暗暗给他点赞，示意师兄们把地点全部记下来。 等姚恒泰说完，悟心对着地图蹙起眉头：“只有这些吗？” “我只知道这些。”姚恒泰很识趣，甚至主动提醒他们，“我负责的一片区域都距离悬林村很近，料想其余地方是由别的修士押送伪灵根。书院野心很大，肯定不可能只有这点势力。” 求生本能的驱使下，即使当年进书院时受到的惑心术也没那么管用了。 “你们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伪灵根修士？”任远问。 姚恒泰沉默了一下，偷偷瞄了眼在姜心面前翻肚皮求rua的小咪，才小声道：“我猜是为了巩固世界树的信仰之力。” 说完他飞快偷瞄了眼天空，确定自己没遭天谴才松了口气。 做叛徒可真是难熬。 351卓水生的小算盘 众人不久前才推测出吞噬者想要截取众生的心愿之力，而众生的心愿之力就包括信仰之力。 修士的信仰不比凡人高贵，但修士有能力做更多的事去推广这份信仰之力，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发展信徒。 这样就能加快吞噬者截取心愿之力，加快为它降临天成灵界做好准备。 而且凡人对修真界了解得少，更容易被书院的理论洗脑。 这些伪灵根的凡人修为不会太高，大概率会蕴育子嗣。他们的子嗣从小受到家庭熏陶，也会成为“世界树”的信徒。 还有一个理论是伪灵根的凡人比纯粹的凡人更容易生出天生自带灵根的子嗣。 这个有修士做过实验，他的实验数据显示确实如此。 但因为伦理问题，这个实验之后很快就被各大朝廷联合叫停，无法证明这一结论是个例还是普遍情况。 若是个例，反正书院都要发展伪灵根凡人做信徒，对他们来说也不亏。 若是普遍情况，那书院直接可以收获大量天生灵根的孩童。这些孩童前途无量，只要有几个成为高阶修士，书院就赚翻了。 第279章 “悬林村虽然地方偏僻，但边境一向是各国重点关注的地方。你们为何能在大周眼皮子底下藏这么久？镇守此地的卓水生将军就没发现你们吗？”林宴问。 姚恒泰摇摇头：“悬林村虽然地处边境，但属于武城郡管理。卓将军巡守边界的范围距离此地尚远，我们有武城郡郡守打掩护，自然不会暴露。” 这话让林宴几个细心的人一下意识到不对劲，其中包括姜心。 【不对呀，卓将军给我们下了禁制，只允许我们在他的辖区晃悠，怎么会让我们晃悠到悬林村？】 小家伙板起脸质问姚恒泰：“你是不是撒谎？” 姚恒泰指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都成书院叛徒了，不想死的话，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骗你们。你们是仙门弟子，大周的各大行政管辖区域随便就能问出来。我在这上面骗你们干什么？” 这倒是实话。 “我找个伙计问问。”楚霖风说着拿出通讯玉牌，打算联系下附近客似云来商行的伙计。 很快那边就有了回复，确定姚恒泰说的是实话。 这就更怪异了。 卓水生肯定不会记错自己的辖区，更不至于一不小心多给姜心他们划出几百里的放风区。 除非……他是故意的。 姜心想不明白卓水生的动机，索性不想了：“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昆仑宫宫主的证明信快到了，我们正好带着这帮邪.教徒回边关去。” “那书院的其他人呢？”绛霄问。 “一起绑了。”姜心小手一挥，楚霖风几人出马，分分钟就把人全给绑了。 他们分出一半人留守书院看守犯人和地宫里伪灵根罪证，另一半人则快速回到边境大楼去找卓水生。 卓水生正小心翼翼地给合欢仙子的人偶上色，这可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买到的限量款周边。 忽然木门“唰”一下被人打开，吓得他差点捏碎手中的人偶。 “谁？”他怒声质问，刚要把手中占有颜料的狼毫笔丢出去，看到门口站着姜心师兄妹，更是恼怒，“你们天水宗弟子有没有礼貌？不知道要敲门啊？” “你工作时间摸鱼还有理了？”姜心反问。 卓水生脸上闪过一道尴尬之色，飞快收起桌上的合欢仙子周边，装模作样地说：“本将军这是在修炼秘法，你们不懂。你们不是出去玩了么？回来干什么？” “卓将军，你知道悬林村吗？”林宴开门见山地问。 卓水生板正的脸上出现一丝松动，但没松口：“这不就是个边境小村庄吗？” “你故意让我们过去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姜心问。 卓水生动作略略僵硬了一瞬。 打量姜心师兄妹片刻，他抬手用灵力关上门，示意几人进屋：“你们发现了什么？” “你先说。”姜心糯糯道。 卓水生思索片刻，让步了：“行吧，我先说。悬林村地处偏僻，不在主要道路附近，外人很难发现。我是一次出游时偶尔遇见的，发现那里灵气浓郁得不正常，心生困惑，暗中调查过。” 说到这里，他面露不满，“边境事情多，我没工夫细查，就把这事交给了武城郡郡守。郡守那边调查下来只说是有秘宝现世才导致村子灵气浓郁，他上交那件秘宝之后，悬林村的灵气就淡了许多。” “不久前郡守一家惨死，我想起此事，又去了趟悬林村，发现灵气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我怀疑此地与郡守一家的死有关。但太多人盯着我，我不方便亲自过去调查，又找不到可信任的人，正发愁的时候，你们来了。” 卓水生看向姜心几人的目光流露出赞许之色，“你们几个身家清白，实力不俗，脑子也不错，我猜你们能发现悬林村的问题。即使无法自己调查出来，也能回禀宗门，让天水宗的人来查。” 姜心受宠若惊：“您这么信任我们天水宗？” 卓水生沉默片刻，叹息道：“武城郡郡守的调查结果是秘宝现世，可他后来魂飞魄散，我无法再找他问更多的消息。我不知道是他能力不行，还是被人收买……” 他说到这里脸色更差，显然心中的猜测更偏向于后者，怀疑郡守已经变节。 “附近的朝廷官员不可信，我又不想打草惊蛇。一想到该如何调查此事便觉得棘手之时，正好你们来了。” 天水宗弟子虽然行事风格有所偏颇，但宗门成立至今没有出现过一个叛徒，在修真界有口皆碑。 因此卓水生愿意相信他们。 事到如今，看姜心他们来兴师问罪，卓水生知道自己赌对了：“你们在那里发现了什么？” 林宴递给他一个储物袋。 卓水生随意扫了一眼，不甚明白：“你给我这么多伪灵根干什么？” “这是从悬林村后山书院禁地皇宫的地宫之中搜查出来的，悬林村的虚假灵气便来源于此。”林宴说。 身为合体期修士，卓水生很快就明白林宴口中的“虚假灵气”是什么意思，脸色微变：“他们囤积这么多伪灵根做什么？还有，他们哪来这么多伪灵根？” 352不仅仙门弟子缺灵石，仙门宗主更缺 卓水生的疑问也恰好是林宴等人的疑问。 炼制如此大量的伪灵根，必定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 “我们打算取一部分样品带回天水宗，请衍器峰的师兄师姐查看。”林宴说。 卓水生从惊讶中回神，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我也带一部分样品回帝都，请工部查一查。”说着一顿，卓水生面露担忧。 “卓将军担心什么？”林宴问。 卓水生欲言又止。 姜心问：“是不是担心工部有叛徒呀？” 卓水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伪灵根一事本就由工部监管，现在出了这么大篓子，他们一点都不知情，不知道是不是和武城郡郡守一样早已变节，成了帮凶。” 姜心打了个响指：“这个简单。你直接把这件事闹大，暗中再派人盯着工部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可疑的举动。若是有，那正好一窝端掉。” 卓水生眼皮一跳：“这行吗？此事涉及‘世界树’，朝廷一向都不愿意声张。万一打草惊蛇……” “那就打草惊蛇嘛。”姜心无所谓地说，“先把我们掌握的书院端掉，再发申明郑重强调他们是邪.教不可信，连凡人的村庄都要去详细调查和做宣传。” “这些书院之所以能在朝廷和六大仙门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就是因为先前朝廷和仙门都对‘世界树’之事三缄其口，让书院抢到了宣传的先机。” “现在我们把这件事捅出来，告诉所有人‘世界树’是坏的、书院是坏的，把舆论阵地抢回来，留给书院生长的空间就会越来越少。” 听她一个小丫头能讲出这么有理有据的办法，卓水生对姜心刮目相看：“你的主意是不错，但你是不是不知道朝廷和仙门对‘世界树’三缄其口的原因？” 姜心：“我知道鸭。” 卓水生蹙眉：“那你还要朝廷大张旗鼓地去宣传有关‘世界树’的事？” “你们不敢提这棵臭树，无非是担心提得多了，会引来它的注视。现在天成灵界已经是它唯一的关注点，再提怕什么？”姜心叉着腰，小表情可牛气了。 卓水生的表情则变得微妙起来：“你怎么知道天成灵界是它唯一的关注点？” 姜心牛气哄哄：“因为我是天才。” 卓水生：“……” 他沉默片刻，还是决定继续跟林宴沟通，“还是说正经事吧。” 林宴：“我小师妹说的就是正经事，这件事我可以拿师父这个天水宗宗主的身份作保。” 虽然卓水生对姜一尘有偏见，但大事上姜一尘没含糊过，林宴的保证一下就让姜心的话充满含金量。 六大仙门都有朝廷不知道的情报通道，或许姜心这番话便是天水宗的秘密情报之一。 卓水生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上次天成灵界各地遭到‘世界树’侵蚀，我们应对艰难。若是它真的全面入侵……” “它早晚会过来的。放心吧，现在提一提要不要紧的，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它截取众生的信仰之力了。”姜心道。 他们来得匆忙，有些事还没来得及跟卓水生交代。 林宴飞快把“吞噬者”和书院的目的说了一遍，听得卓水生惊讶万分：“那我们还能用心愿之力再次召唤一个明辰仙尊吗？” 姜心：“你想得美。” 卓水生不服：“为什么不行？仙尊本就是因众生的心愿之力而诞生的，如今天成灵界一样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正是需要仙尊救命的时候。” 姜心揪住他的衣角，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求人莫若求己，明辰的出现是个巧合，你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巧合上。” 绛霄点点头：“对啊对啊，明辰已经死得透透的，不能诈尸啦。”说完，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脸上有点疼，就好像浮现起了一个久远的巴掌。 第280章 瞧着两个小家伙都是一脸严肃，卓水生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长叹一口气，对林宴道：“这件事我会即刻禀告朝廷，你们说的那些事，朝廷还会找天水宗和其余仙门再商量。” “我们也会禀告宗门，悬林村书院的后续事宜就交给您了。”林宴道。 卓水生点了点头，从桌案中抽出一沓文书：“昆仑宫的证明信到了，这是你们的通行证明。拿去吧。” “多谢将军。”林宴面露喜色，接下文书后却没有走，而是依旧期待地望着卓水生。 不止是他，与他同行的姜心、绛霄和任远也是一样的期待。 卓水生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你们还有什么事？” 姜心嘿嘿一笑：“将军，我们帮朝廷拔除了书院这么大一个毒瘤，该有一大笔赏金的吧？” 为了凸显这笔灵石数量之多，姜心展开双臂画了个好大的圆。 她不说这事，卓水生确实没想起来。 现在听她说完这事，卓水生又是纳闷又是好笑：“你们仙门弟子也缺钱啊？” 得亏大师兄没来，不然听完这话会哭的。 不仅仙门弟子缺灵石，仙门宗主更缺。 林宴没好意思揭姜一尘的短，露出得体的笑：“这是合理的报酬。” “行，回头我会跟朝廷说的，赏金给你们送天水宗去。”卓水生一口应下，点了一对人马亲自去书院抓人。 只要没有内贼，大周朝廷办事一向雷厉风行。 有卓水生负责此事，林宴便没着急回去，打算借用客似云来商行的通讯大阵先行联系宗门汇报此事。 边关大楼就有客似云来的铺子，姜心欢呼着跑下楼，一头扎进商行的糖果摊前，哐哐往小竹篮里放自己喜欢的糖果。 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正要道歉，扭头瞧见是熟人，顿时眉开眼笑：“程哥哥！” 程琰熙愣了一下，又抬头望向跟在姜心身后的林宴，才认出她：“心心？” 姜心开心地点头：“吃不吃糖果？我请你鸭。” “好呀，谢谢。你这么长大啦？”程琰熙惊讶完，猜到姜心应该是服用了什么天材地宝，很快冷静下来，笑着跟林宴打招呼。 简单的寒暄完，姜心好奇地问：“程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炼器缺点材料，便去了趟妖域。今天刚回来，打算买点东西后就回宗门去。你们呢？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程琰熙好奇地问。 “我们刚回来。”林宴想到程琰熙是金盛门弟子，忽然有了个主意，“道友，麻烦帮个忙。” 程琰熙：“？” 353也就一点点大不敬之罪吧 在客似云来二楼要了个安静的包间，林宴取出几根伪灵根递到程琰熙面前：“道友，你能看出这些伪灵根的来历吗？” 作为六大仙门之一，金盛门是全天成灵界最顶尖的器修宗门，程琰熙不仅炼器水平高，对法器的评鉴能力也很强。 他拿起桌上的伪灵根仔细端详，又注入灵力细细探究内部构造，蹙起眉头：“这里面用的基本上都是妖兽的灵骨，炼器手法也像是妖域那边的风格。” “这些东西来自妖族？”林宴问。 “我无法确定，只能说炼器风格偏向妖域，不排除有人假冒的可能。”程琰熙说得很严谨，好奇地问，“这些东西你们从哪儿得来的？” 秋夜皇宫中，程琰熙的怂蛋表现可以证明他与吞噬者无关。来日朝廷要与六大仙门联手查封各处书院，肯定也会通知金盛门，程琰熙早晚会知晓此事，林宴便将书院的事说了。 程琰熙听完大吃一惊：“那个书院有那么多伪灵根？天成灵界目前市面上的伪灵根虽然由客似云来商行售卖，但大部分都是找我们金盛门定制的。我们宗门炼制的伪灵根我认得出，绝对不是你手里这些。” “人族能伪造妖域的炼器风格吗？”林宴问。 “肯定能，这不是你们天水宗衍器峰的强项吗？”程琰熙提起这事脸色就不大好，看样子像是被坑过。 绛霄惊讶地问：“衍器峰伪造过什么呀？” 程琰熙扯了扯嘴角：“那可多了。最有名的就是当年引起妖域各大妖王争抢的妖王印，便出自你们衍器峰五长老之手。” 传闻上古时期，妖族大能留下的传承中有一枚妖王印。妖王印法力无边，能强行控制同修为的妖族，助持有妖王印者一统妖域。 这本来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直到某一天妖王印现世，引得各大妖王争相抢夺。 本来各大妖王对此持怀疑态度，生怕被人骗了。 没想到多方验证下来，这东西怎么看都是出自妖族之手，而且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同修为的妖族。 这下妖王们都打红了眼，谁都想把东西抢过来，助自己早日一统妖域。 最后还是蜉蝣族妖王在争夺中临阵突破，晋升到渡劫期，看穿了妖王印的伪造手法，将其毁掉，才让其余妖王死了心。 但风波并未就此停止。 各大妖王怀疑是金盛门造假，联手找上金盛门讨要说法。 金盛门冤枉得很，直接甩锅天水宗。 双方人马杀到天水宗，正好撞到五长老在赌坊中借此事赚得盆满钵满，直接就动手开打了。 要不是五长老跑得快，他现在最好的处境也是蜉蝣族妖皇某件秘宝中的器灵。 任远听完这段往事，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天水宗的下限：“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 林宴面色不变：“当年妖族与人族矛盾重重，互相仇视、互相残杀。此事之后，双方握手言和，开启了和平新篇章，我们天水宗居功至伟。” 任远、程琰熙：“……”这也能邀功，你可真不要脸。 “五长老好厉害哦。”不懂人心险恶的绛霄由衷地感叹，并很有经验地问，“这次的伪灵根是不是五长老或贺师兄做的呀？” 五长老现在人就在妖域，就地取材，很方便就能搞到大量制造伪灵根的原材料。 贺子骥作为五长老的亲传大弟子，为了灵石敢伪造天水宗弟子的身份玉牌，青出于蓝胜于蓝，嫌疑同样很大。 姜心掰着指头略显艰难地算了几下：“贺师兄现在还在蹲大牢，没出来呢。五长老在妖域，通讯信号时灵时不灵的，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他。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们做的。” “为什么？”程琰熙觉得这两人的嫌疑最大。 “伪灵根的利润虽然高，但对他们俩来说不算高。炼制伪灵根费时费力，有这功夫，不如多炼制一些高阶法器，他们能挣更多的灵石。”姜心不清楚高阶法器的价格，但知道肯定比这些伪灵根贵。 伪灵根价格高昂是对普通修士来说，衍器峰出品的高阶法器则是连许多大宗修士都觉得买不起。 只要能卖出一件高阶法器，衍器峰就能挣不少灵石。而法器买卖从来都是卖方市场，一直都不愁卖。 天水宗的同行居然还有下限，让程琰熙有些惊讶呢。 他想了想，拿起其中一条伪灵根：“方便让我带一条伪灵根回金盛门吗？我想去请教下师父。” 林宴自然没意见，大方地给了他好几条伪灵根，就是金盛门想做什么实验都没问题。 这些伪灵根好似一根婴儿小臂粗细的骨头，上面缠绕着五行灵气，相辅相成。 灵气浓郁些的，就代表品质稍好一些。 灵气浅薄的，则说明品质一般。 程琰熙每种都拿了两根，约好有线索后再通知林宴和天水宗。 送走他，林宴借助商行的通讯大阵联系上宗门。 他本想联系姜一尘或祁澜清，没想到大阵那边响起了大长老的声音：“你们几个小子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 说话间，通讯大阵上同时浮现出三个大长老的身影。 一个大长老站在最前面的在跟他们说话，后面两个鼻青脸肿的大长老正满脸不忿地在批改文书和绘制画作，座椅下方还有正在运行的强力禁锢阵法。 姜心一眼就分辨出跟他们说话的是大长老的本体，另外两个挨过打的是分身：“哇，大师伯你坐牢回来啦？” “诶哟，心心也在呀？”大长老的语气明显软乎了许多，又因为想起自己的遭遇而感到悲愤，“秋夜王朝那帮老小子太不讲武德了，关我这么久，明显是为了报私仇！” 想起大长老把他们送下十八层地狱的壮举，程琰熙觉得被关那么久，应该是大长老自找的。 但他不敢说。 大长老还在不满地发牢骚，“心心，你爹怎么回事？怎么一回来就把宗门杂务丢给我，自己0直奔剑崖闭关去了？我要是想处理这些杂事，我当年就自己当宗主了，何必带师弟师妹群殴他一顿？” 林宴捂住姜心想说实话的嘴，试探性地问：“师父没跟您说原因吗？” “没啊，我连他人都没见到，就听到他给我传音，让我暂代宗主之职。”大长老越说怨气越大，“师父和老二不知道去了哪里，老三躲着我，老四溜出去了迟迟不归，老五、老六在妖域联系不上，澜清还在外面查世界树。天水宗七十二峰三十六洋都在我肩上担着，真要累垮我这把老骨头了。” 第281章 一号分身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活都是我们俩在做，你累什么？” 二号分身应和：“你就顾着喝茶嗑瓜子指使我们，是嘴累的吧？” 大长老反手就是两张禁言符贴上去，屏蔽掉这点不和谐的声音，没事人一样继续跟姜心聊天：“心心，你爹是快突破瓶颈了吗？” 姜心摇摇头，掰开林宴的手对大长老说：“爹爹没有瓶颈。” 修炼没有瓶颈是好事，说明修为还能有进展。 大长老刚要为姜一尘高兴，就听到姜心说，“不过没关系，师公把他赶去剑崖后，爹爹很快就要遇上他这辈子最大的瓶颈了。” 大长老眼皮一跳，生怕是自己以前和姜一尘一起干的破事被逐月道尊发现了：“师父为什么要把他赶去剑崖？” 姜心也不知道呢。 林宴委婉地说：“也就一点点大不敬之罪吧。” 大长老“嘶”了一声，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问。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可不想被师父发配剑崖去跟姜一尘做伴。 354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忘记了？ 跳过对姜一尘的关心后，大长老打量着林宴身后的陌生背景和熟悉徽记，猜到他利用客似云来商行的通讯大阵联系宗门肯定是有要事相告：“你们在外面有何发现？” “我们在大周边境发现了一座奇怪的书院……”林宴一五一十地把悬林村和书院的事，以及“世界树”的真身是吞噬者等信息都详细告诉大长老。 大长老脸色微变：“世界树死了？怪不得我上次看那东西感觉诡异得很，原来是这样。大周那边我去沟通吧，这些书院藏得太深，潜伏时间又长，想要彻底铲除必定是个大工程，得各大宗门和朝廷合作才行。” “您现在能联系上五师伯吗？”姜心糯糯地问。 大长老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知道老五和老六在妖域搞什么鬼，这么久了还不回来。现在只有他们主动联系宗门的时候，我们才能多问几句。” 姜心苦恼地挥动手上的伪灵根：“我还想找五师伯问问这些伪灵根是不是出自妖域呢。大师伯，我们寄几条伪灵根回去，麻烦你找衍器峰的其他师兄师姐看看吧。” “好。”大长老一口应下，忽然觉得不对劲，“寄回来？你们不回来吗？是不是卓水生这小子不放你们入境？” 时间有限，林宴没多提卓水生在边关为难他们一事，大长老居然主动猜到了，可见内心对自家宗门的口碑很有信心。 “不是啦，卓将军已经给我们发放入境许可了。我想去妖域看看。”姜心说完看向师兄们，询问他们的意见。 闲着也是闲着，林宴还没去过妖域呢，正好可以过去看看。 他点了点头：“之前师父就怀疑‘世界树’与妖域有关，现在又出了伪灵根一事，或许去趟妖域还真能有所发现。” 任远听说过妖域的凶残，有点胆怯：“如果妖域真的有问题，天水宗两位长老去了那么久，怎么会没有发现？” 林宴合理推测：“可能是因为他们忙着躲避妖域修士的追杀，没能深入探查。” 每当任远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天水宗的时候，天水宗总能给他惊喜：“你们就不能派两个跟妖域没仇的长老去吗？” 姜心纯良地反问：“你觉得我们天水宗会有这样的长老吗？” 任远：“……” 对不起，是我高估你们天水宗了。 结束了与大长老的对话，林宴托客似云来商行把收缴到的伪灵根寄回宗门后，便联系留守在悬林村的宁曜，让他忙完了就过来。 卓水生办事麻利，他一过去，宁曜就不再需要操心什么，一收到林宴的讯息便来到了边关大楼。 姜心想要去妖域，天水宗师兄弟也有同样的想法，自然同行。 闻子淇倒是拒绝了：“我就不去了。跟你们在一起历练这么久，我感觉瓶颈松动，想要回宗门闭关。” 悟心道：“贫僧愿为闻施主护法。” 闻子淇翻了个白眼，懒得戳穿他。 任远心里有两个小人在对话，一个小人说跟姜心他们一起去妖域玩，另一个小人说对，都被任远的理性飞快拍死。 他这点修为实在是配不上这帮天水宗弟子惹出来的祸端，哪怕有姜心和绛霄做后盾，任远还是怂：“我想回昆仑宫去，先给宫主汇报下吞噬者和书院的事，再闭关修炼。” 等他修为上去了，再和姜心他们一起出门搞事。 众人吃了一顿散伙饭，各自告别离开。 大周边关有直接前往妖域的灵舟，楚霖风去买了船票，一行人便乘坐灵舟舒舒服服地过去了。 妖域广袤，风景多变不输人族领土，其上生活着许多妖族。 不过不同于人族由修真王朝和各大宗门联合统治，妖域没有统一的联盟或皇朝，都是各自为阵，不时还有战乱。 这地方相对混乱，许多人族修士都不愿意涉足，但影响不了客似云来赚钱的决心。 姜心一觉睡醒，灵舟便已经到了妖域，正在降速，稳稳停在了客似云来位于妖域边界的分部。 这座分部建立在一株巨树之上，宽阔的树冠犹如小型岛屿，用阵法将树冠间的叶片彼此相连，便形成了一片坚韧的土地，不仅能供人行走，还能停放大型灵舟。 此地作为客似云来进入妖域的先锋站，更是一个大型中转站，来往两地的人族和妖族很多，并且同时出售两地特色物品，生意很好。 为了方便在外行走，许多妖族都化成了人形，放眼过去熙熙攘攘的都是人。 楚霖风采买了些妖域特色物品后，师兄妹一行人就往妖域深处走去。 五长老上次联系宗门是在妖域的万寿山附近，他们打算去那儿看看。 路有点远，师兄妹一边走一边闲聊，姜心忽然停下了脚步。 昭世以为她有所发现，关切地问：“小师妹，怎么了？” 姜心皱起小眉毛，哒哒跑到最前面的宁曜身边，踮起脚质问道：“你说送我的世界树枝桠呢？” 她问的是宁曜体内的穷奇。 当初为求自保，穷奇本体主动送了姜心这东西，可惜他被封印着，一直未能践诺。 穷奇本体原本正高兴着呢，他一心想解开封印，在天水宗肯定是没希望了，如今有机会来妖域，说不定能如愿以偿。 为了藏起这点小心思，哪怕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穷奇本体也不敢表现出来丝毫，生怕被看出来后让姜心几人改变心意，不再前往妖域。 这会儿被姜心严肃地质问，穷奇本体一个哆嗦，忙说：“我被封印着没办法去取，只能告诉你地点。” “你上次就说了在妖域，现在我们到妖域了，东西呢？”姜心伸出白净的小胖手，找穷奇要东西。 穷奇没出声。 宁曜感觉心口痒痒的，仿佛是有只小猫咪在焦躁地原地转圈。 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穷奇本体在封印空间内焦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前辈，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根枝桠的具体地点吧？” “我知道！”穷奇吼回去，他不敢凶姜心，还不敢凶宁曜吗？ 现在宁曜根本就不怕他，甚至因此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穷奇就是不知道这根枝桠的具体下落。 小咪幸灾乐祸地从灵兽袋里钻出个圆脑袋，蹭着姜心不断拱火：“心心，他骗你，他不是好猫猫。打他！” 姜心噘着嘴，小表情可委屈了。 穷奇生怕她把自己揪出去打一顿，再一口吞掉，慌得不行：“我没骗你，我真的知道，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小咪继续煽风点火：“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记？渡劫期的记忆力没这么差吧？” 这话一问出来，原本正在慌忙辩解的穷奇本体一下没了声。 正当宁曜以为他是因为谎言被拆穿而无话可说的时候，忽然听到穷奇本体喃喃自语道：“对啊，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连具体地点都忘记了？” 355二长老的人缘一定很好 穷奇本体这话问得极有诚意，深知他惜命本性的宁曜听出不对劲来，感到不可思议：“前辈，您还真忘记世界树的枝丫在哪里啦？”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可能忘记的啊！”穷奇急得团团转，越想越不安，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他莫名感到不安，浑身的老虎毛都炸开了。 他这着急的模样，让姜心都不好意思再逼问下去了。 小家伙低下头去，托腮沉思，努力回想原文剧情。 这些由她预言到的将来都是断断续续的，很多信息都很模糊，姜心只隐约记得邢淑仪是在一个山洞还是墓室里拿到了这根世界树的枝桠。 她瞧穷奇本体的慌张与不安不像是装的，提醒他：“应该是在妖域的一个山洞或墓室里，你仔细想想。” “你知道你还问我？”穷奇小声嘟囔。 第282章 姜心瞪他：“哼！” 穷奇一个哆嗦，不敢再逼逼，只得绞尽脑汁地回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这根世界树的枝桠。 昏暗的山洞、巨大的茧状物体、令猫恐惧的气息…… 破碎的画面飞快在穷奇脑海中闪过，他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老虎头埋进厚实的毛绒爪子里，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咪。 其余人虽然听不见穷奇的声音，但从姜心和宁曜的话语中推断出事情经过。 昭世想了想问：“心心，如今世界树已经被吞噬者代替，你现在寻找的这根‘世界树枝桠’是吞噬者的枝桠，还是真正的世界树的枝桠？” “因为吞噬者和世界树是融合状态，算是世界树的枝桠吧。反正作用差不多啦。”姜心不在乎，就想要一根小树枝。 穷奇这段时间跟着他们历练算是长见识了，听姜心说得如此漫不经心，他有些不忿。 圆圆的老虎头从爪子里钻出来一点点，只露出一只眼睛，小小声地说：“你都这么厉害了，还惦记这根枝桠干什么？” 姜心撅嘴，好委屈的模样：“你答应给我的。” 那带着哭腔的模样让穷奇觉得自己像是个骗小孩子的坏人。 他尝试回忆，但内心泛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又不敢去深想。 姜心对他好失望哦。 【为什么邢淑仪拿宝贝都那么轻轻松松，我就这么困难呢？】 【总不至于穷奇现在想不起来这根枝桠的下落，还跟吞噬者有关吧？】 【想不明白。】 【算了，不想惹。】 姜心拍拍自己的小脸，往嘴里丢了颗糖果，决定不再自寻烦恼：“你要是想不出这根世界树枝桠的下落，就拿别的来换吧。” “我的藏宝洞都被那帮分身吃完了，我哪还有别的东西？”穷奇想起这事又是心疼又是委屈。 “就只有一个藏宝洞吗？你可真穷。”姜心好嫌弃。 绛霄合理猜测：“师姐，他可能是不想给你，在装穷。” 穷奇太了解这小子了，绛霄就是个白切黑。 他生怕姜心把绛霄的话听见去，跳起来喊：“小祖宗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一定会把这根枝桠的下落想起来！你再给我点时间。” “行叭，你努力想哦。”姜心双手握拳给他打气，揪出小咪骑在老虎背上，不想再自己走路了。 一行人继续赶路，忽然小咪停下脚步，戒备地望向前方。 绛霄与姜心同乘一骑，似有所感地抬头仰望茂密丛林遮挡住的天空：“有人过来了。” “是好多合体期修士，我们躲躲吧。”小咪压着耳朵说，显然有些害怕。 “不止呢，还有渡劫期在后面，马上快追上来啦。”姜心从小咪背上站起来，很是期待地望向前方，完全没有躲起来的意思。 众人正纳闷，就感受到强烈的灵气波动从前方传来。 这些高阶修士速度极快，他们根本来不及躲开，一群人便从天边映入众人眼帘。 看到最前面的美艳女子，姜心大喜，欢呼着挥起小手：“二师伯！” 冷不丁听到这声音，二长老下意识地望过去，就见到自己的好师侄们就在下方。 身后众妖紧追不放，二长老这会儿没功夫跟姜心打招呼，琢磨着等她摆脱后面这帮家伙再回头去找姜心师兄妹。 然而这个念头还没转完，恐怖的渡劫期威压袭来，二长老的逃跑速度被迫减缓。 恐怖的妖力极速覆盖整片天空，原本晴朗的天空眨眼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有一块巨大的幕布遮挡住了高空的太阳。 姜心看得惊叹不已。 【哇，好大的狐狸尾巴！】 宁曜师兄弟这才看清遮挡住天空的是九条闪烁着血色且无比巨大的白色狐尾。 楚霖风脸色大变：“这是九尾狐族的渡劫期老祖吧？二师伯怎么惹到他了？” “不止哦，前面还有好多别族的合体期老祖。”绛霄指指天空，这些合体期妖修追得很紧，甚至现出了原形，飞禽走兽各族都有。 “难不成二长老才是全宗最能拉仇恨的人？”沈慕斯又是敬佩又是惊讶，亏他还以为二长老性格那么好，在外面人缘一定很好呢。 师兄弟议论间，遮天蔽日的狐尾已经攻向二长老。 二长老是合体期巅峰，没跨过渡劫期这道坎，自然不是渡劫期修士的对手。 澎湃力量山崩地裂般碾压过来，不止是二长老，就连地上的姜心等人都会受到影响。 二长老没有硬抗，躲开这道攻击便飞身落下。 但渡劫期妖皇的神识已经锁定了她，短期内她绝对无法挣脱。 眼角瞥见尚不知危险来临，还在给她加油呐喊的姜心，二长老心神一动，婀娜身姿就地化蝶，闪现到姜心身旁。 “二……”姜心刚张口想要喊人，就被二长老一把搂住，紧紧捂住了嘴。 与此同时，二长老抱着她痛哭起来：“呜呜呜我的好女儿，你爹爹要杀娘亲！娘亲拼着修为受损也要辛苦生下你，他居然要杀我们母女！” 姜心懵逼。 【啊？】 【二师伯在说什么？】 天水宗其余人也是一头雾水。 但这话却对头顶的渡劫期妖皇有奇效。 笼罩整个天地的恐怖渡劫期威压一下消散，甚至连遮蔽天日的九条狐尾都在瞬间消散。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一抹白光飞速越过众多合体期妖修，直直砸在姜心等人面前，化作一道颀长的人影。 356海王翻车 白光悉数散去，露出人影妖冶的面容，那是一名身披雪白狐裘的青年男子。 男子头顶一对毛茸茸的三角狐狸耳，一双金色的狐狸眼一眼不眨地盯着二长老与她怀中的姜心。 渡劫期的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身旁，彰显着他的身份——九尾狐族的渡劫期老祖牧子淞。 他后发先至，察觉到那些追逐二长老的合体期妖修还不死心，牧子淞蹙起眉头，抬头对着他们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渡劫期的威压略过姜心等人直奔天空之上的合体期，霎时乌泱泱的妖群便停了下来。 合体期妖修们没再上前，却也没有就此离开。 有雷火鸟不服道：“牧子淞你嚣张什么？不就比我们先一步晋升渡劫期么？有本事把修为压到合体期，我们比划一番，谁赢了谁带芝芝走！” 二长老闺名顾倾芝。 雷火鸟这话引起了许多合体期妖修的共鸣，纷纷点头称是，叫嚣着要与牧子淞比划比划。 牧子淞冷峻的漂亮脸庞绽出一抹满是嘲弄的笑：“我凭本事晋升的渡劫期，为什么要自降境界和你们这群废物比划？不想死就滚！” “嚯，境界高了不起啊？”雷火鸟反问。 牧子淞渡劫期的威压一下加重，雷火鸟身上传来“咔擦”一声脆响，耳后一根雷羽碎裂，从中钻出一道虚幻的雷火鸟身影。 浅淡的渡劫期气息从中溢出，雷火鸟虚影环顾四周，很快意识到攻击来自牧子淞，呵呵一笑：“道友，给个面子？” 这道渡劫期虚影是雷火鸟一族的渡劫期老祖，实力不俗，可惜一道虚影打不过牧子淞这个真身在此的渡劫期。 所幸牧子淞现在没心情跟他们耗，冷声道：“他现在滚，我不杀他。” “还不滚？”雷火鸟虚影扭头就凶自家子嗣。 那只雷火鸟还想说什么，忽然瞧见二长老一行人都不见了，意识到牧子淞用法力藏起了这伙人，暗骂死狐狸不要脸。 “走就走！”雷火鸟冷哼一声，拍打着翅膀转身离开。 修为相差一截，抢是肯定抢不过的。 而且就算他们合力抗衡牧子淞，芝芝就一个，也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 这些合体期妖修彼此打量片刻，谁都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四散而开，琢磨着以后有机会再找芝芝续前缘。 随着他们离开，笼罩四野的合体期气息散去，宁曜师兄弟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牧子淞手一翻，用灵力卷起他们，直接撕裂空间前往另一处地点，免得被人打扰。 眨眼之间，他们来到一处风景优美的湖泊旁。 清风徐来，牧子淞眼中倒映出二长老和被她抱着的姜心，眼中冰寒渐消。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 二长老斜睨他一眼，娇哼一声：“你自己做的事你不清楚？” 牧子淞张了张口，似是想要辩解，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察觉到宁曜一行人燃烧着八卦之火的目光，他不悦道：“这帮小鬼是什么人？” 姜心糯糯道：“是我师兄，我们是……” “都是些苦命孩子。”二长老打断姜心，飞快扫了眼宁曜几人，确定他们没有外带任何会泄露天水宗弟子身份的配饰，心中给他们点了个赞。 “各个身上都有保命法器，命哪里苦了？”牧子淞没把这些小辈放在心上，目光重新落在二长老和姜心身上。 第283章 他身上的冷峻逐渐消散，仔细打量起姜心，面色迟疑，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孩子真的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是啊。】 姜心懵懵的，下意识去看二长老。 二长老借着抱她的机会，在牧子淞看不见的角度紧紧捂住姜心的嘴，施展语言的艺术：“我一个毫无背景的散修，哪儿配得上您这位高贵的九尾狐族老祖？” 宁曜师兄弟一言难尽地看向她。 虽然天水宗弟子在外行走一向都会隐藏身份，但二长老您都合体期了，还装散修，有点过分啊。 偏偏牧子淞没有丝毫怀疑，还拿她没办法：“你好好说话。” 二长老傲娇轻哼。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成为媚修之后，更是娇软得能让人骨头都酥掉。 这对宁曜这些拿她当长辈看的没有杀伤力，但对跟她有过一段情的牧子淞杀伤力十足。 牧子淞心中对姜心的身份信了大半，没信的一小半则是因为姜心身上看起来没有半点狐族气息：“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就是个纯粹的人族？” 说话间他分出一抹灵力去探查姜心的血脉。 二长老拦不住，着急得要命，心中疯狂祈祷：“不管是谁，求求大佬帮我这一把！先忽悠住他！” 姜心与绛霄同时有所感应，侧头看她。 【虽然不知道二师伯要做什么，不过她说得这么真诚，我就帮帮她吧。】 绛霄也这么觉得。 姜心心念一动，原本迟迟未能探查到她与自己出自同源的牧子淞忽然感应到了血脉之力。 他先是诧异，随后大喜：“你几岁？”问完，他意识到不对劲，直接问二长老，“这孩子怎么看起来只有两三岁？” 他们分开有上百年了！ 二长老惊讶他居然被骗过去了，对姜心的神异更是敬佩，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宝贝儿真棒！” 姜心嘿嘿一笑，察觉到牧子淞还想探自己的骨龄，小家伙不高兴地甩开他的灵力：“不给你看了，尊重下别人的隐私嘛。” 诶哟喂，他乖女儿真聪明，还知道保护个人隐私呢。 老狐狸心中骄傲了一下，又将目光投到二长老身上，语气比先前更加温和：“芝芝，怎么回事？” 二长老抱着姜心，眸中泪光若隐若现，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她长叹一口气，委委屈屈地说：“你还好意思问我？我为了生个孩子，修为受损，要是不把她封印起来，我们母女俩都要完蛋！” 女修生子大概率会导致修为大跌，若是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看护，极其容易遭人偷袭。 牧子淞脑补了一出二长老生完孩子便遭人追杀的悲惨过往，眼中瞬间溢满了对她的疼惜：“怎么不来找我？” 二长老偷觑他，见牧子淞真信了自己的鬼话，得寸进尺：“我哪里配得上你？您现在都是渡劫期了，我和心心还是自生自灭去吧。” “别说这种话，你合体期也很厉害。来日我助你晋升渡劫期便是。”有小辈在场，牧子淞没把话说得太直白。 他语气温柔得让沈慕斯直起鸡皮疙瘩，心想二长老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媚修，只会用幻术的闻子淇一定是假合欢宗弟子。 二长老对牧子淞的殷勤爱答不理，牧子淞讨好她无门，又将注意力放到姜心身上。 平白无故多了个女儿，叫狐狸怪高兴的。 他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姜心：“乖女儿，这是爹爹给你的礼物。” 姜心伸到一半的小手缩了回去。 【好可惜哦，我不是你真正的女儿，不能收你的礼物呢。】 “怎么不接？”牧子淞意外地问。 二长老能听到姜心的心声，暗暗叹息心心还是太有底线了。像祁澜清，不想她家老七那个混小子。 靠本事骗来的宝贝，凭什么不拿？ 反正他牧子淞家财万贯，又不差这点。 二长老不仅要拿，还要拿得有骨气。 她斜睨了牧子淞一眼，不屑道：“就这点也想收买我们心心？” 牧子淞手中的储物袋灵力浓郁，一看就知道里面装有多件极品秘宝。 二长老这都看不上，宁曜师兄弟忽然明白长老们的仇人都是怎么来的了。 偏偏牧子淞自己没这觉悟，还觉得二长老说得对，又取出一个同样灵气浓郁的储物袋：“出来得匆忙，我就带了这点。等回了狐族领地，再给你们补更好的。” “这还差不多。”二长老接过两枚储物袋，塞到姜心手中，算是这只狐狸精对自己的精神补偿费。 姜心怪不好意思的，糯糯地对牧子淞说：“你真是只大方的狐狸呀。你以后还会发财哒。” 被女儿夸了，牧子淞九条尾巴都开心地摇了起来，学着她的语气问：“你怎么知道爹爹以后还会发财？” “我会保佑你的。”姜心举起手中的两枚储物袋，“算是这个的谢礼哦。” 女儿好有礼貌哦。 真是他的心肝好宝贝。 “芝芝，你给我生了个好女儿啊！”老狐狸如是感叹着。 宁曜和昭世默默别开头，有些看不下去。 牧子淞高兴完，这才有功夫打量他们：“你们是心心的师兄，我也有礼物给你们。” 牧子淞修长的手指一翻，宁曜师兄弟手中便都多了一件高阶法器。 这连带着宁曜几人都怪不好意思的。 还是林宴脸皮后，代表众人跟牧子淞道谢：“多谢前辈。” “你们几个人族小子怎么来了妖域？”牧子淞心情大好，看姜心被二长老搂在怀中，以为女儿怕生。 他怕吓着女儿，一时半会儿不敢跟她多说话。 至于二长老，樱桃小嘴快撅上天了，一看就是还在生气。 牧子淞这会儿气消了，打算把人哄回去慢慢聊，便也没着急跟她叙旧。 他们两个大人要耳鬓厮磨，总得先处理了这帮小辈。 林宴默默看向二长老，得到二长老一个“你自己发挥，师伯相信你”的眼神。 林宴会意，真真假假地说：“我们来帮小师妹找长辈。” 这话落到牧子淞耳中，一下就变成了来帮姜心找亲娘。 看来二长老在妖域被人追逐这么久，耽误了和女儿团圆的日子，让女儿都等不及来妖域了。 牧子淞对母女俩心疼不已，更是觉得先前想把二长老抓回去当禁.脔关一辈子的自己真不是东西。 他正在反省，天边再次传来渡劫期级别的灵气异动。 认出这抹灵气的主人是谁，二长老脸色骤变。 靠，老娘好不容易才稳住牧子淞这头神经病狐狸精，现在又要翻车了？？？ 357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不能质疑我的眼光 二长老能认出这抹渡劫期灵气的主人，牧子淞自然也能。 他原本春风含笑的面容眨眼就变得肃杀，伸手就想要去抓二长老和姜心，却不料天边那位同样发现了他们。 “哈哈哈哈哈……牧子淞，你休想得逞！” 这位大佬人还没到，洪亮如钟的声音便响彻寰宇。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啸，一道青龙虚影从远方袭来，直奔牧子淞而去。 牧子淞神情凝重，直接给二长老几人设下一道屏障，反身相迎。 庞大的九尾狐虚影从他身上涌出，直直冲向青龙虚影，缠斗在一起。 片刻功夫，两道虚影同归于尽，同时消散在空中。 从中溢散而出的渡劫期灵力洋洋洒洒地落向四周，带来盎然生机。 与此同时，天边那抹渡劫期灵气的主人已经来到众人面前。 令人意外的是这次来的是两个人，或者准确来说是一人一龙。 其中的人族修士看起来是中年人的模样，蓄着短胡，身着五爪龙袍。 他一直都收敛着气息，此刻正笑盈盈地打量着牧子淞和二长老等人，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林宴从他的法衣身上看到秋夜王朝的皇族徽记，猜到这位应该就是因邢淑仪假冒秋夜王朝小公主后，前来妖域调查情况的秋家老祖——秋叶落。 站在秋叶落身旁的青年人面容英俊刚毅，是一名化成人形的渡劫期龙族，头顶的龙角碧绿，在阳光下闪烁熠熠光辉。 他刚一现身，眼中便只有二长老一人：“芝芝，好久不见啊。”那拉长的尾音，带着缱绻的爱与咬牙的恨。 二长老稳住心神，露出欣喜的笑，柔柔地说：“好久不见呀，敖煜你都渡劫期啦。” “为了找你，不敢不快点晋升。”敖煜脸上带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越听越觉得危险。 牧子淞不悦地往前一步，拦在敖煜和二长老之间，挡住了敖煜黏在二长老身上的视线：“你来晚了，芝芝现在死心塌地要跟我回狐族。” 敖煜狠狠剜他：“做你的春秋大梦！芝芝只与我双宿双飞。” 牧子淞自觉已经赢了敖煜一筹，丝毫没为他的话生气，挑衅道：“芝芝与我的女儿都已经这般大，你算什么东西？早点滚回龙窟哭去吧！” 第284章 这话不仅让敖煜大吃一惊，就连秋家老祖秋叶落都惊讶不已。 顺着牧子淞的手指望去，秋叶落看到了姜心，眉头一挑：“嚯，还有意外收获啊。敖煜，你给孩子准备见面礼了吗？” “闭嘴！”敖煜冷斥一声，仔仔细细打量姜心，“这孩子是纯粹的人族，牧子淞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限度！” 牧子淞想也不想就说：“那只是为了让孩子在人族生存而做的伪装。敖煜，输就输了，赶紧走吧，别耽误我们一家团圆。” 敖煜没理他，一眼不眨地盯着二长老。 刚刚的盛气凌人似乎消失了，一双绿宝石般的龙眸渐渐泛红，他咬牙切齿地问二长老：“这不是你女儿，对吧？” 对啊。 二长老在心里应了一声，就察觉到牧子淞投来危险目光。 但凡她敢说个不字，牧子淞当场就会发疯。 上次牧子淞发疯，两人都是合体期，势均力敌，二长老还能逃出去。 现在牧子淞是渡劫期，二长老还得护着姜心师兄妹，从他平安逃脱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可她如果遂了牧子淞的意，那就会得罪敖煜。 敖煜是个暴躁狂，要不是受不了他那暴脾气，二长老也不会睡够了就拍屁股走人。 现在同为渡劫期的神经病和暴躁狂堵住了她这个柔弱的合体期…… 二长老好想喊师父救命。 奈何逐月道尊远遁星界，根本听不到好大女的内心呼喊。 她迟迟没出声，让敖煜心中泛起喜悦：“牧子淞，你看到了，芝芝根本就不承认有这事！” 牧子淞脸上的笑意淡去，一双狐狸眼盯着敖煜，话却是对着二长老说的：“芝芝，别让我失望。” 他的脚下，阳光洒落而照出的影子扭曲成九尾狐的原形，仿佛随时都会挣脱牢笼大杀四方。 甚至就连二长老等人所在的屏障都扭曲起来，仿佛随时都会降下惩罚。 瞧着大气不敢出的宁曜几人，二长老心一横，沉声道：“子淞说得对。” 笑意重新爬上牧子淞的脸，先前疯狂扭动的黑影和屏障都归于安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旁人的错觉。 敖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活动五指，在清脆的“咔咔”声中，化作坚韧锋利的龙爪，直奔牧子淞而去：“老子杀了你！” 牧子淞得意地笑了一声，丝毫不惧，飞身相迎。 两位渡劫期修士大打出手，轰鸣声不断。 二长老趁机想逃，却发现牧子淞设下的屏障坚固极了，一时半会儿根本破不开。 她只得全力破除屏障。 围观了全程的秋叶落笑盈盈地走过来问：“芝芝，要不要帮忙啊？” 二长老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要。” 秋叶落抬手指向在空中激斗牧子淞和敖煜，信心十足：“没我帮忙，你确定你能从这两人手中逃脱？” 牧子淞设下的屏障相当棘手，逃不出去的二长老很烦，不想说话。 能被这么多渡劫期和合体期大佬视作珍宝，林宴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秋叶落传闻可是有名的冷面阎王，一贯以严肃著称。 瞧他如今对二长老这顾热络劲，林宴敬佩地问二长老：“您和陛下也是‘朋友’啊？” 二长老瞪他：“你可以质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质疑我的眼光。” 秋叶落不高兴了：“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好意思问我什么意思？我就这个意思，你自己看是什么意思吧。”二长老随便给了个意思。 秋叶落被噎了一下，看着二长老美貌的脸，不跟她计较这个：“行了，你才合体期，就别折腾这个渡劫期级别的屏障了。这里三个渡劫期，你总得选一个才能自保。不是我自夸，我算是我们仨里脾气最好的。” 这倒是实话，比起神经病狐狸和暴躁狂青龙，秋叶落勉强能算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可是二长老想也不想就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帮忙是有代价的，我对已婚老男人没兴趣。” 秋叶落原本势在必得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厉声强调：“朕乃壮年！春秋正盛！” “切。”二长老翻了个白眼，一个字都没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为天成灵界的顶尖合体期，二长老除了美貌自然修为不凡。 牧子淞留下的屏障虽然是渡劫期级别的，但他此刻被敖煜缠住无暇分身，二长老全力一击，竟真被她破开一条缝隙。 趁着缝隙尚未愈合，二长老抓起师侄们便冲了出去，直奔远方。 秋叶落本想追，又想起二长老对自己的嫌弃，停下脚步对天上的一龙一狐喊：“芝芝跑了！” 这话犹如法令，两名妖修听到这话，即刻停下动作去追二长老。 青色的龙影闪过，渡劫期的灵气袭来，二长老逃跑的身形一下凝滞，仿佛陷入了黏稠的沼泽。 下一息，龙影化作真龙，紧紧缠绕住二长老和姜心师兄妹。 358这可是你自找的 炽热的龙息围绕在青龙周身，二长老撑开一道屏障护住姜心等人，冲敖煜露出一抹笑：“敖煜，你轻点，弄疼我了。” 青龙华丽的龙尾轻轻拍打在透明屏障上，威严的龙头转过来，正对二长老，露出森白锋利的龙牙：“不把你看紧点，你又跑了怎么办？”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到你怀中了吗？”二长老娇嗔，笑靥如花，丝毫没有生气的模样。 敖煜显然被这话取悦了，鼻腔内发出一声满意的龙息。 旋即，他绿宝石般的眸子注意到了被二长老一直抱在怀中的姜心，眼神陡然凶厉：“芝芝，你逃跑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得让这只小狐狸滚蛋！” 姜心小脑袋使劲点头：“不仅我可以滚蛋，我还可以带着师兄们一起滚蛋哦！” 【没了我们拖后腿，二师伯一个人肯定能跑掉。】 她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没想到牧子淞的算盘打得更响：“敖煜，你先把我女儿还我。” 等抢到了女儿，他再去抢芝芝，省得女儿碍事。 “那可不行，我绕这小丫头一命是看在芝芝的份上，有你什么事？我让她滚也是让她滚到天涯海角，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她！”敖煜说完便有渡劫期的力量渗入二长老的屏障内，试图分开她和姜心。 二长老知道这条龙说得出就做得到，天晓得他会把姜心师兄妹丢到什么危险地方，不能因自己的情债让这帮孩子陷入危险。 眼看敖煜即刻就要把姜心师兄妹送走，二长老急了，一把搂过绛霄，冲敖煜高喊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横亘在她和姜心之间的蛮狠之力陡然消散，硕大的龙头凑到近前，一眼不眨地打量起绛霄。 绛霄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想要劝二长老冷静：“二……” 他才开口，就被二长老捂住了嘴，天空中只剩下二长老的肝肠寸断的抽泣声：“我的好孩子，是娘亲对不住你！这些年一直没能好好照顾，现在还要承受母子分离之苦，是娘亲没用呜呜呜……” 牧子淞莫名觉得这一幕眼熟，但他顾不上多想，嫉妒与愤怒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这不可能！有我在，他不可能让你们母女分离，芝芝你别怕他！” 二长老一手抱着姜心，一手抱着绛霄，泪眼婆娑地看向牧子淞：“子淞，算我对不起你吧。是我的孩子，我得认。” 牧子淞接受不了：“这小子哪里像他！” “那小丫头也不像你啊！”敖煜更大声地吼回去。 “我不信！我要查这小子的血脉！”牧子淞上前想要查验血脉，被敖煜一尾巴扫退：“我儿子凭什么要你来查？” “那你自己查啊！”牧子淞怒斥。 高阶修士子嗣艰难，芝芝跟他们好的时候已经是合体期，他就不信这么容易就能有两个孩子。 敖煜冷哼一声，分出一道灵力去探查绛霄的血脉。 第一下居然失败了，他甚至没能破开绛霄的护体灵气。 敖煜愣了一下，看清绛霄身上藏着不少保命秘宝，以为是被这些东西挡住了。 他没放弃，再接再厉。 姜心悄悄扯了扯绛霄的小手，跟他咬耳朵：“小师弟，让他查。” 二长老心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再次祈祷：“对对对，让他查，骗骗他，我们就都有救了！” 绛霄与姜心同时听到这话，了然地点了点头。 等到敖煜第二道稍微加强的灵力探入绛霄体内时，他“巧妙”地感应到了自己的同源血脉。 霎时青龙狂喜。 他与芝芝有个孩子！ 健硕的青龙拖着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飞，天地间响彻欢快的龙吟，高兴得完全忘记了去想为什么姜心要管这个“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喊“小师弟”。 牧子淞牙都要咬碎了，一张俊秀漂亮的瓜子脸嫉妒得面目全非，也没想到姜心的称呼有问题。 第285章 漆黑诡谲的九尾狐黑影从他身后扭曲着涌出，呼啸着冲二长老而去。 “滚开！”敖煜怒骂一声，青龙原地转身，一个神龙摆尾，击碎狐狸黑影。 但这些黑影很快在空中重新凝聚起来，与现出九尾狐原形的牧子淞本体一道攻向敖煜：“把芝芝还给我！” “芝芝是我的！”敖煜怒吼。 一龙一狐再次大打出手，战况甚至比刚刚更为激烈。 同时两人都不忘给二长老设下一道屏障，防止她再逃跑。 这个时候你们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二长老暗暗瞪了他们一眼。 她破不开屏障，索性抱着两个孩子转过身来，真情实意地劝：“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为我打架了！” 那声音娇软得不像是劝架，更像是火上浇油。 秋叶落从地面升起，来到二长老身旁，笑盈盈地示意她看自己：“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到时候不管你是被带去龙窟，还是被关入狐狸洞，我都没那么容易能带你走。” 二长老低骂：“乘人之危！” 秋叶落笑道：“这叫机不可失。” 得，这可是你自找的。 二长老收起眼中的嫌弃，冲他璀然一笑，魅惑十足，勾得渡劫期都心神激荡。 秋叶落刚美了一下，忽然涌起一阵不妙的预感，就听到二长老娇柔地喊：“子淞、敖煜，你们不要再打了！现在我心中只有叶落哥哥一个人！” 激战中的青龙与白狐瞬间停下动作，同时扭头过来，仇视地瞪向秋叶落。 牧子淞与敖煜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只是这些年二长老不知所踪，爱人不在情敌那里，他们就当对方是空气。 可现在爱人重现出现在眼前，不跟他们回去就算了，居然还找到了新欢！！！ 这能忍？？？ 敖煜浑身绿成那样都不能忍，第一个便了冲上去，打算先揍秋叶落一顿再说。 牧子淞心中同样憋着火，他跟秋叶落关系本就平平，光敖煜一个碍眼的还不够，秋叶落还要跟他抢爱人，绝对不能忍！ 刚刚还势如水火的一龙一狐此刻无比默契，凌厉攻势纷纷朝秋叶落砸去。 秋叶落应接不暇，连连后退。 灵力碰撞发生的爆炸中，他还听到二长老撕心肺裂地为他求情：“你们不要打叶落哥哥，要打就打我吧！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爱上了你们还不够，还要去爱别人！都是我的错，与叶落哥哥无关！你们这样打，我的心都要碎惹呜呜呜……” 秋叶落：“！！！” 姑奶奶你别喊了，你这不是求情，是催命！！！ 该死的秋叶落！！！ 在二长老心如刀绞的哭诉中，牧子淞和敖煜杀红了眼，一心只想弄死秋叶落。 359指望男人，不如指望自己 趁着三名渡劫期修士自顾不暇，二长老再次尝试逃离。 不久前屏障被破，差点让到手的爱人飞走，这次牧子淞给二长老设下的屏障非常牢固。 外面更是还有敖煜设下的另一道屏障。 瞧着自己多次攻击都纹丝不动的屏障，二长老气得磨牙：“几百年不见，狐狸精修为见涨，连带着屏障之术都修炼得如此坚韧，是特地等着我自投罗网呢？” 姜心舔着糖人，含含糊糊地问：“二师伯要走吗？” “当然，不走留下来能有好果子吃？”二长老反问。 姜心不是太懂：“可他们都好亲切的喊你‘芝芝’诶，不是自己人吗？” 二长老扶额，发现这孩子分不清好人和坏人：“他们俩都想把我抓起来关屋子里，不许我见外人，能是自己人吗？” 姜心想象了下自己被关小黑屋的画面，打了个哆嗦：“好可怕。” “所以要逃——”二长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姜心说：“我帮你。” 下一秒，她看见姜心从自己身后走出来，粉嫩嫩的小拳头一下就打碎了牧子淞设下的屏障。 二长老看得目瞪口呆。 姜心往前走出两步，又是一拳打碎了敖煜设下的屏障。 空中的牧子淞和敖煜似有所感，刚要分神去查看情况，就被秋叶落的攻击吸引了注意力，不得不收回心神。 二长老狂喜，顾不上再惊讶姜心的神异，捞起他们师兄妹便施展土遁术，借助大地的掩护躲开牧子淞三人的追踪，一口气跑出去老远。 直到三名渡劫期修士的气息彻底消散无踪，二长老保险起见又是遁走好几百里后，才带着姜心等人从地底深处升起。 然而失败了。 深层泥土下，二长老设下的防护屏障被一股力量所牵引住，竟然没能按照她的心意升出地面。 “是不是那三位渡劫期前辈做的手脚？”宁曜问。 二长老细细感应一番，摇了摇头：“没有他们的气息，更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吸收附近的灵气。修士自身携带灵力，我们几个是这里最大的灵气团，就被吸住了。” “让我来炸了这里。”沈慕斯跃跃欲试地掏出丹炉，被昭世拦住：“三师兄，你冷静点。” “就是，你冷静点。”二长老把沈慕斯的炼丹炉塞回去，秀眉紧蹙，“我们跑掉，牧子淞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儿说不定就在外面找我们。要是折腾出太大的动静，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有小师妹在，您别怕。”沈慕斯抱起姜心，像是抱着自己的免死金牌。 “不能什么都指望心心。”二长老瞪了他一眼，温柔地把姜心抱在怀里，轻手轻脚地帮她把额前小碎发整理好，琢磨对策，“依照我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通常代表下面存在秘宝或别有洞天，说不定是个遗落的秘境。” “那要不要去看看？”楚霖风期待地问。 若是只有二长老一人，她肯定会下去查探一番。现在带着这些孩子，她得对他们的安全负责。 二长老没有马上应声，分出一抹神识小心翼翼地顺着吸力的来源探去。 这股吸力非常强大，否则无法困住合体期的她。 同时这股吸力也非常隐蔽，否则二长老不可能发现不了。 这说明下面的东西至少是合体期级别。 可别再让她遇见熟妖了。 二长老暗暗祈祷着，忽然察觉到下方吸力变强。她心道不妙，当即切断这抹神识，却没想到一前一后两道灵力从地底钻出，竟然眨眼之间就锁住了他们，不由分说地就直直把他们往地底拽去。 二长老控制着屏障想要挣脱，但二打一着实不易，加上她在先前的逃跑中灵力耗费太大，没能占到便宜。 泛起微光的屏障被从地底钻出的两股力量直直拽下去，莫名的熟悉感在二长老心头一闪而过，她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住在地底的旧情人？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他们所在的屏障穿透厚实的泥土与岩石，落入一个宽阔昏暗的地洞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仅有一抹火光摇曳。火光旁，隐约勾勒出两道人影。 空气中飘散着令人垂涎的香气，姜心忍不住深吸一口：“好香啊。” “嚯，怎么是你们？”熟悉的男声响起，漆黑的地洞中眨眼便亮起数团火焰，照亮了这一方洞窟。 看到篝火旁的两人，二长老煞是诧异：“五师弟、六师弟？” 与此同时，她终于想起刚刚一闪而过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可不就是源于她这两位师弟吗！ 还好不是有病的老相好，只是欠揍的师弟。 二长老喜出望外：“你们怎么在这里？” 五长老和六长老对视一眼，很是正经地说：“老七让我们来妖域打探消息，我们当然得在这里。师姐你怎么来了？” 确认这里没危险，二长老解开屏障，勾了勾头发，甚是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我被卡在合体期巅峰多年，近期感觉瓶颈有所松动，又迟迟无法晋升，便出门来寻找晋升机缘。” 身为体修的六长老是个壮汉，此刻忍不住流露出敬佩之色：“你可真够勇的，居然敢来妖域寻求机缘。你忘了你好几个老相好都已经晋升渡劫期，并且恨你恨得咬牙切齿吗？” 二长老瞪了他一眼：“那叫爱我爱得无法自拔。老六你没事多读读书，别光练体格不练脑子，拉低宗门平均智商。” “我读书了三师兄读什么？”六长老怼回去，不再跟二长老拌嘴，笑着招呼姜心等人，“你们怎么也来了？正好我猎到一只遁地三黄鸡，刚烤好，快过来吃。” “谢谢师伯！”姜心师兄妹欢呼着跑过去。 六长老逮到的这只遁地三黄鸡至少有元婴期，体型很大，篝火堆上架着一只比人还高的鸡腿，外皮金黄酥脆，正滋滋冒油。 刚刚就是这玩意儿散发出的香味勾得姜心口水直流。 六长老给每人都分了一大块肉，二长老也吃了些，借此补充一点聊胜于无的灵力。 第286章 忽然，她想到一件事：“刚刚拉我们下来就是你们俩吧？” 五长老和六长老默契地假装没听见，继续给姜心师兄妹分肉吃。 二长老瞪了他们一眼，环顾四周，忽觉不妙：“你们两个王八蛋，自己被困在这里，还拉我下水！信不信我回去告诉老七，你们俩消极怠工骗经费，让他扣光你们的灵石！” 这绝对不行！ 五长老急了：“我们可是你亲师弟，师姐你不能这么绝情。而且拉你们下来的时候，我真不知道是你们，还以为是路过的妖兽，想着抓过来打牙祭呢。” 六长老附和：“对啊，不知者无罪。而且那股吸力是这里自带的，不是我们先动的手。这里的禁锢只有渡劫期级别。师姐你早点升到渡劫期，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二长老直翻白眼：“我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晋升渡劫期，会被追得只能用土遁术吗？” 五长老觉得问题不大：“那就让我们那些渡劫期的姐夫来吧。” 六长老连实操过程都帮她想好了：“我们虽然出不去，但可以送出一部分灵力。姐夫们那么恨——啊不是，那么爱你，肯定能察觉到，一定立刻就会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到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 五长老拍手应和：“多妙的计划！” 二长老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直接一人踹了一脚。 呵，指望男人，还不如指望她自己。 360我的心足够大，容得下那么多优质男 看二长老气呼呼的，姜心主动挑了一块最大的鸡腿肉给她：“二师伯吃肉肉，不生气呢。” 还是心心最好了。 二长老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想起这孩子的神异，灵机一动：“心心，你能不能打破这里的禁制？” 姜心还没表态，尚未亲身体验过姜心神异之处的五长老和六长老都觉得二长老疯了，竟然会问一个小孩子这种问题：“师姐，现实点，还是你早点晋升渡劫期吧。” “你们两个没出息的，怎么不自己晋升？”二长老骂完，再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个地窟，“这里哪来的渡劫期禁制？” 六长老指指黑暗深处：“那边有东西，我和五师兄曾经想过去查看，但每次靠近都感到极其不安，至今尚不知晓那里藏着什么。” 天水宗这些合体期的长老看着境界不如渡劫期修士，但各个修为扎实，在渡劫期修士手底下过几招不成问题。 能让五长老和六长老如此不安，里面的东西必定非同一般。 “不会藏着大乘期级别的秘宝吧？”二长老猜测。 五长老摇摇头：“没到那个级别，但怎么说呢……很接近。说起这个，最让我在意的还是那里带来的不安感。” “我和五师兄一半算是被困在这里，一半算是看守这里。我们俩都觉得一旦让里面的东西出去，会带来很不好的后果。”六长老说。 宁曜距离那地方最近，闻言好奇地张望，只能在摇曳的火光中看到与周围没有区别的灰褐色山壁。 “别看！”穷奇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吓了宁曜一跳。 他再次感受到了心口传来的微小震颤，是穷奇本体不可抑制的颤抖：“前辈，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那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你别过去，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穷奇的声音有些磕绊，怕得说话都不利索。 小咪听着他这话，怯生生地往了那边一眼，鸡贼地钻进姜心的灵兽袋内。 宁曜是个重感情的人，穷奇从小陪伴自己长大，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看他怕成这样，宁曜觉得还是先离开这里，回禀宗门比较好。 二长老目前看着不像是有晋升的迹象，宁曜只能另寻他法。 冷不丁的，他想起了追杀他们的牧子淞和敖煜。 宁曜有点好奇：“二师伯，刚刚的两位渡劫期前辈和那些合体期前辈都是您曾经的道侣吗？” “算是吧。”二长老心不在焉地答道，同样也在琢磨离开的办法。 “您喜欢的人真多啊。”林宴忍不住感叹。 二长老无奈摊手：“谁让我的心足够大，容得下那么多优秀的男人呢。” 林宴表示怀疑：“那刚刚您和他们重逢，怎么还逃得飞快？” “再爱你的男人把你抓回去关小黑屋，你也是要逃的。”二长老想起这事便感到惋惜。 她是真的蛮喜欢牧子淞和敖煜，偏偏这两个黑化后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这刷新了林宴的感情观，感觉二长老逃得对，甚至有些同情她：“您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人？” 二长老叹息：“我看上他们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们会变成这样。早先一个个都装得人模狗样，谁知有病的那么多。” 姜心心疼地抱住她：“二师伯不要难过，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爱一个人没有错，他们不肯跟我好聚好散，我出逃更没有错。等我顺利晋升渡劫期，我第一个把他们打一顿，省得他们以为能靠境界压我一辈子。”二长老斗志昂样，与先前媚骨天成的模样完全不同。 想起牧子淞和敖煜的暴戾，楚霖风相当佩服二长老：“您当初怎么会成为媚修的？听师父说您在符箓和阵法上的天赋也很高呢，其实可以和师娘一样当符修呀。” 二长老傲然一笑：“我这么漂亮，不当媚修多可惜？” 姜心承认她说得对，同时不忘捍卫亲娘的选择：“娘亲做符修也很好呀。” 二长老叹息：“所以她只能守着你爹一个人。” 姜心不明白她惋惜什么：“我爹爹很好的，心里只有娘一个。除了偶尔藏点私房钱，其他灵石都上交呢。” 二长老嗤笑：“他想看上别人，也得他开窍才行。以前就有别宗仙门弟子对他暗送秋波，可惜老七是块木头，就是转不过弯，压根儿领会不到人家的心意。” 绛霄好奇地问：“什么是暗送秋波呀？” 姜心不假思索：“就是秋天的菠菜。” 绛霄恍然大悟：“秋天的菠菜不好吃，怪不得师父不喜欢人家呢。” 姜心连连点头，还是觉得亲娘最好：“对啊对啊，送过季的蔬菜，一点诚意都没有。” 其余人：“……” 很想教育这两个文盲，又觉得他们俩年纪太小，还不到学这个的时候。 追忆往昔，二长老相当感叹：“都说剑修最难找媳妇，我一直以为老七得和师父一样当一辈子的老光棍呢，没想到还能拐回来澜清这么好的一个女修。真是便宜他了。” 远在他乡的逐月道尊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怀疑有人在骂自己。 算了，等他忙完正事再去揍骂他的人。 收敛起心绪，逐月道尊环顾四周。 入眼皆是一片荒芜，死气沉沉的土地似乎覆盖了整片大陆，非但半丝灵气也无，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生机。 浩瀚沙海上烈日高悬，逐月道尊眯眼细看，只能看到一只巨大的金乌尸体正在天空之中熊熊燃烧，灼烤着每一寸地面。 他的脚下黄沙堆叠，沙丘一座高过一座，仿佛吃人的巨兽。 狂风吹过，露出细沙之下被风沙侵蚀的一具具干枯尸体。 过度的干旱大幅度地保留下了死者生前的模样，除了身上不同于天成灵界的异族服饰，最让逐月道尊在意的便是死者的模样。 干枯犹如树皮的皮肤紧紧贴合在骨骼上，眼窝深陷，外貌看起来与人族相差不大，但头顶长有一对尖角。 这是典型的魔族特征。 放眼望去，整片黄沙之下都是数不清的魔族尸骸。 逐月道尊知道自己到魔界了。 可整个魔界仿佛只有他一个活人。 361仇人多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地下洞窟中，火苗“噼啪”一声爆响，把正在伸着小手烤火的绛霄吓了一跳。 他发散的思绪回神，逐渐感觉有些困了，掏出小毯子裹紧自己，乖巧地躺下睡觉。 二长老看得心生欢喜：“老七真是好福气，新收的小徒弟可可爱爱，安安静静的。” 沈慕斯心想您如果知道小师弟是大乘期魔尊，肯定更羡慕师父的好福气。 昭世很在意吞噬者的事，向五长老和六长老打听起两人在妖域的成果：“两位师伯，你们在妖域发现什么有关吞噬者的线索了吗？” “吞噬者是什么？”六长老问。 想起还没有跟他们汇报这事，林宴一五一十地把他们所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五长老听完大吃一惊：“大周境内竟然也有人在宣扬‘供养派’的学说？！” 楚霖风抓到关键词：“您这个‘也’用得很有灵性啊。妖域也有这种书院吗？” “妖域倒是没有这种书院，不过我们两个打探下来，妖族这边倾向于‘供养派’的妖修很多。” 五长老先前已经把这些消息都送回天水宗，只不过林宴师兄妹一直都在外历练，近期没回宗门，才不知晓此事。 第287章 二长老到妖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此有所耳闻：“我也纳闷呢。我三百年前来妖域之时，‘供养派’和‘觉醒派’这两种学说各有人支持，但仅限于高阶妖修之间。低阶妖修光是活下去就费劲了力气，根本没工夫琢磨这些。” “可此番再来妖界，我跟几个老朋友相聚，提到这事，他们都倾向于‘供养派’。包括几个原本是‘觉醒派’的妖修都倒戈了。” 想起吞噬者的种种手段，昭世忙问：“是不是被控制了？” 二长老思索着摇摇头：“不像是被控制了，反而像是心悦诚服，真心觉得‘供养派’的学说是真理。我本来想详查一番，但还来得及着手调查，牧子淞就追来了。” 刚刚追逐二长老的妖修那么多，唯一能让二长老狼狈出逃的只有渡劫期的牧子淞。 其余合体期妖修来得再多，二长老都有办法从容应对。 “据我们调查，‘供养派’在妖域流传很广，许多低阶妖修都知道，而且信以为真。这很像是书院铺开之后的结果。”五长老说着一顿，冲林宴伸出手，“收缴到的伪灵根给我看看。” 林宴递过去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有大量从书院收缴的伪灵根。 三位长老各自取出几条细细查验，五长老第一个看出问题：“这确实是出自妖族。” “您怎么确定的？”楚霖风问。 “伪灵根说到底也是法器的一种。人族和妖族的法力流转不同，因此炼制法器的手法和法器内的灵力运转也不同。这些伪灵根虽然做了伪装，但瞒不过我的眼睛。你们托朋友送去金盛门的那些伪灵根，金光灿那老小子肯定也一眼就能看出来。” 五长老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件他炼制的法器，同时往里面注入灵力，为众人详细讲解灵力在两种法器内的运转差异。 “有能力炼制这么多伪灵根的，必定是妖域的一方大势力。师姐，你道侣多，有没有线索？”五长老问。 二长老摇摇头，不过她有所猜测：“我这次只去见了几个合体期的相好，他们都那么心悦诚服，我怀疑是受到了渡劫期修士的影响。妖域公认的强者是蜉蝣族妖皇风痕，他对此是什么态度？” 蜉蝣朝生夕死，能修炼到渡劫期犹如逆天。 五长老尴尬一笑：“我哪敢去见他呀。” 想起程琰熙提到过的往事，楚霖风猜到这位风痕前辈就是拆穿了五长老伪造妖王印的蜉蝣族渡劫期老祖。 姜心不为难五长老，扭头问六长老：“六师伯您没去打听下吗？” 六长老小声嘟囔：“当年我也靠这个赢钱了。” 姜心对他好失望，还是决定把希望放到二长老身上：“二师伯，您在妖域认识那么多高阶妖修，这位蜉蝣族妖皇……” 她还没说完，二长老就摆手打断：“我在妖域兴风作浪——不是，广纳鱼塘——也不是，就是游山玩水之时，这位蜉蝣族妖皇已经是渡劫期巅峰。我想不开才去找他。” “您对渡劫期的老男人也没兴趣吗？”楚霖风真诚地问。 “不是，是我怕两人修为相差太大，到时候玩够了跑不掉。”二长老说到这里，认真教育几个孩子，“你们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想起牧子淞和敖煜的凶残，姜心为她感到担忧：“您现在的后路不多了吧？” “至少外界都不知道我是天水宗长老，到实在无路可退那一天，大不了我就再回宗门躲个几百年。”二长老一直都是以散修的身份在外行走，小马甲捂得紧紧的，至今没被人扒掉。 林宴为她惋惜：“这么好的鱼您都不养，亏大了啊。” 二长老也这么觉得，但她浪归浪，还是惜命的：“除了五师弟这事，还有别的原因让我不想去招惹风痕。” “什么原因？” “缘分。”五长老神秘兮兮吐出两个字。 二长老白了他一眼：“风痕如果知道你这么说，肯定得揍你。这事还得算上一辈的恩怨呢。” 假妖王印后，风痕晋升渡劫期，有次他和逐月道尊共同进入一个秘境，两人争夺一株极品灵植之时，风痕败于逐月道尊之手，还受伤不轻，翅膀都被拔了。 想起师公的本体只是只血脉普通的小白兔，楚霖风惊叹不已：“师公可真是凶残啊。” “别这么说，事后为表歉意，师父还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探望呢。”五长老道。 二长老呵呵：“或许师父不上门，哪怕是他空着手上门，也比带着那样的礼物上门要好。” 姜心来了兴趣，双眼发光地问：“师公带了什么礼物上门呀？” 三位长老同时沉默。 末了还是六长老受不了孩子们满是求知欲的目光，默默道：“师父考虑到风痕身为蜉蝣妖皇孤身一虫，缺乏道侣陪伴，特地抓了许多蜉蝣送给他，纾解寂寞。” “这不挺好的吗？”楚霖风不明白长老们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二长老：“师父认不出蜉蝣的性别，抓去的蜉蝣雌雄都有。现在妖域盛传蜉蝣族妖皇风痕男.女通吃的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楚霖风师兄弟：“……” 相当怀疑长老们仇人多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362有小祖宗护着，出不了事 回想今天乌泱泱追逐二长老的一大群合体期妖王，以及牧子淞和敖煜两个渡劫期妖皇，沈慕斯真诚发问：“是不是妖域的每一位高阶修士都和咱们天水宗有仇？” “差不多吧。”二长老打了个哈欠，灵力耗费过度，她有些累。 五长老不承认：“胡说，敬云鹏就和我们没仇。” 敬云鹏是青鹏族族长，合体期巅峰，在妖域口碑不错。 二长老没见过这人，来了兴趣：“他长得好看吗？” “比不上我。”六长老很自信地挺直了腰杆，充分展现自己身为体修的健硕体格，得到二长老白眼一个。 兔子不吃窝边草，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二长老看他们就跟看小屁孩似的。 至于大长老，属于二长老不喜欢的“老男人”。 宁曜近期被长辈们轮番教育，不仅对自家宗门的滤镜碎光光，甚至时不时还会戴上有色眼镜审视自家宗门。 难得听到个与天水宗没仇的，他甚至感到不可思议：“咱们宗门弟子那么厉害，竟然没一个人去挑衅过敬云鹏前辈吗？” “倒也不是。以前老七喜欢跟人切磋，敬云鹏偏偏不爱与人打斗。老七听闻他实力不错，便强行逼他出手打了一回。当时算是把人得罪了，但事后没见他找老七寻仇。”五长老说。 修士切磋很常见，尤其是高阶修士，友好切磋可以增进彼此间的实力，更有不少人不打不相识成了朋友。 像敬云鹏这样极端避战的是极少数。 “不来寻仇是不是因为他菜？”楚霖风合理猜测。 五长老表示不知道：“老七赢下切磋后觉得敬云鹏没用全力，一直想再找他打一架。但敬云鹏始终不答应，甚至躲着老七。奇奇怪怪的。” 二长老眯起眼：“老七的战斗直觉挺准的，这货肯定隐藏了真实实力。妖修大多喜欢展现实力，他故意藏拙，说不定有问题。” 这时，一直沉默的穷奇忽然嘟囔了一句：“妖域不肯应战的也不止他一个。” 宁曜惊讶他突然插嘴：“前辈，还有谁避而不战？” 穷奇正要张口，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名字就在他嘴边，可他就是想不起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穷奇顺着刚刚闪现的感觉一点点回忆，脑海中隐约浮现出清澈湖泊与翠绿森林交织的画面。 他不敢图快，慢慢顺着这些画面继续回忆。 静谧的森林中清风徐来，树叶与杂草彼此摩擦发出簌簌声响，漂浮在空中的细小蜉蝣躲在叶片之下，轻轻抖动半透明的翅膀—— 回忆戛然而止，穷奇一下跳了起来，厉声高呼：“蜉蝣！” 宁曜被吓了一大跳，甚至忘记了使用穷奇从前教他的传音入密，直接问出了声：“什么蜉蝣？” 他的声音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见众人困惑，姜心贴心地解释道：“是大师兄体内的穷奇刚刚喊了‘蜉蝣’。蜉蝣怎么啦？”后一句话她直接问的穷奇本体。 穷奇浑身的老虎毛都炸开了，硕大的身躯忍不住颤抖，牙齿发颤地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他死了……死了……” 宁曜听不明白：“谁死了？” 令猫恐惧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闪现，穷奇恐惧得说不出声。 “到底怎么啦？”姜心奶声奶气地问，“你不要害怕，慢慢说呀。” 透过宁曜的视线，穷奇能看到姜心正扬起小脑袋认真望着自己。 这个小小的身影此刻竟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环顾四周，穷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风痕死了。” 第288章 宁曜一惊，不可置信地把这话重复给众人：“穷奇前辈说风痕死了。” “什么？”五长老大吃一惊，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是不是蜉蝣族封锁了消息？”昭世问。 二长老摇摇头：“蜉蝣朝生夕死，寿命太短，这些年靠着风痕这个渡劫期妖皇才培养出几个炼虚期，连个像样的合体期都没有。他们有封锁消息的动机，但没有这个能力。” 昭世不明白，社恐如他都忍不住问：“只需要说风痕前辈闭关不见客，不就能瞒住外界了吗？难道外界还有风痕前辈的魂灯？” “不是魂灯的问题，而是渡劫期修士陨落，全身灵力回馈天地，动静很大，不可能瞒住。除非用秘宝提前收敛住这股生机与灵力。”二长老说着一顿，问五长老，“蜉蝣族有这个级别的秘宝吗？” 五长老觉得他们不可能有：“要藏起这股动静，得动用渡劫期级别的秘宝。这东西非常难炼，风痕不擅长炼器，只能委托他人。全天成灵界的渡劫期器修屈指可数，若是有人委托他们炼制此等秘宝，必定有消息走漏。” 楚霖风以一个良心商人的品德发问：“万一他们答应了保密呢？” “我不是说这些器修会主动泄密，而是这样的秘宝现世必定会引来雷劫。而且炼制需要用的天材地宝极其珍贵，若是有人收购或在秘境中争夺的话，许多势力都能收到消息，继而推测出一二。” “根据我们天水宗掌握的情报，除了我们自己，只有少数几家大势力积攒有能够炼制此等秘宝的材料。我们是留给自己用的，他们也是一样的想法，蜉蝣族开不出更高的筹码让这些人放弃这样一件极品秘宝。” 五长老作为专业人士，分析得头头是道。 姜心就比较简单粗暴了，直接问穷奇：“你怎么知道风痕死了？” 感受到穷奇的恐惧，她伸出小手在虚空轻抚，“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封印中的穷奇竟然真的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在自己背上蔓延。 他炸开的老虎毛逐渐被抚平，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一点点被压下。 有小祖宗护着，应该出不了事。 穷奇咽了咽口水，稳住心神，那些模糊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他粗着嗓子缓缓道：“我晋升渡劫期后，曾想一统妖域。为了在妖族立威，我便想找风痕切磋。只要能打败这位妖域公认的强者，我就是妖域唯一的主宰。我按惯例给他发战书，却被他拒绝了。” 有小祖宗护着，穷奇的声音直接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二长老回忆着从相好们那儿得到的消息：“听闻风痕性格温和，在妖域人缘很好，又实力不凡，因此他当妖域最强之时，众妖都很服气。前期经常有人挑战他，都输了。后期他地位稳固，倒是没人再给他下战书了。” 穷奇颔首：“是的，我去下战书的时候，他已经很久没出过手。前期无论谁给他发战书，他都会应战。我被拒绝后感到很奇怪，不死心地又给他发了许多封战书，都被拒绝了。后期更是连战书都送不出去。我实在是气愤，就潜入了蜉蝣皇宫。” “我本想着被发现了也无所谓，正好可以与风痕大战一场，一较高低。谁知我竟顺利潜入蜉蝣皇宫，一路上无一人发现。” “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但来都来了，我不甘心就此离开，便隐去身形走入蜉蝣皇宫继续去找风痕。” “谁知我找遍整个皇宫都没有找到风痕，最后只在皇宫深处找到了一块蜉蝣石。” “一块破碎的蜉蝣石……” 这话一出，三位长老齐齐脸色大变。 363虽然你实力差，但你找死的勇气超棒 蜉蝣石是蜉蝣族妖皇风痕的复活后手，说是石头，其实是借助特殊手段炼制出来的一颗蜉蝣的卵，其中藏有风痕的一抹神魂。 若是本体湮灭，风痕可以借此复活。 正常情况下，蜉蝣石应当处于被封印状态。 若是风痕遇险，不得不动用这一后手，蜉蝣石会慢慢孵化，给予风痕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但穷奇找到的蜉蝣石碎得四分五裂，一看就是被人用外力破坏的。 这东西一直都被风痕藏在蜉蝣皇宫深处，若非穷奇本体是渡劫期，都没办法靠近蜉蝣石所在之地。 若是风痕还活着，他能感受到蜉蝣石被破坏，必定会回来处理掉这些东西，再设置一道新的复活后手。 但事实是蜉蝣石碎裂后，风痕完全没来善后。 想到这个，穷奇补充道：“我刚刚回忆了下，蜉蝣皇宫表面上富丽堂皇，但地宫内的阵法等防护措施全部都坏了，就连藏宝库都被搬空了。” 姜心听着就心疼。 怎么就不是被她搬空的呢？ “你在地宫发现防护措施被破坏，就没觉得有问题吗？”二长老问。 穷奇尴尬地张开血盆大口舔了舔鼻头：“那家伙扫尾扫得很利落，我当时一心想找风痕决战，还以为是他自持实力不凡，不屑在地宫设置防护。至于空荡荡的藏宝库，我还以为他穷呢。” 宁曜忍不住想象了下自己晋升渡劫期后的洞府，可能也会有这么一个空荡荡的藏宝库。 穷苦少年做梦都如此卑微，宁曜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么悲伤的事，强行转移注意力：“后来呢？” 穷奇停顿片刻，有些烦躁：“不记得了。” 姜心鼓励他：“你努力想想嘛！” 穷奇好为难，粗着嗓子发出牛叫般的“哞唔”声。 林宴思索着问：“前辈，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风痕前辈出事的？”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简单，穷奇张嘴就要答话，却再次愣住了。 他怎么又不记得了？ 二长老指尖绕着自己的秀发，若有所思地问：“不久前我听说穷奇族老祖失踪，你是穷奇族老祖吗？” 穷奇本体不记得了，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他回答是，那堂堂一族老祖被人封印起来当家养小猫咪，真是丢脸。 如果他回答不是，他都渡劫期了，还没当上一族之族，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姜心灵机一动，从兜里拽出小咪：“小咪，你这个本体是穷奇族那个失踪的老祖吗？” “是呀，穷奇族就他一个渡劫期。不过心心如果愿意提拔我，我也能——”它还没说完，就被姜心重新塞回去，只剩下一只略带粉嫩的圆耳朵不屈地竖在灵兽袋边沿，偷听众人的谈话。 六长老埋怨二长老：“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说？这头穷奇想找风痕挑战，外界肯定有风声，我们一查就知道了。”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我也是才想起来。这件事穷奇族瞒得很紧，他们一族实力强劲，脾气暴躁，其余妖族不敢上门求证，只是偶有风言风语。而且老穷奇只是十来年没露面，说不定是去闭关了，没妖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宁曜尚未及冠，姜一尘夫妇捡到他的时候，穷奇便已经被封印在他体内，与穷奇的失踪时间对得上。 “传闻穷奇失踪前确实有一统妖域的野心，只是后来没什么动静，众妖都以为他死了这条心。现在想想，若是他当初潜入蜉蝣皇宫后便失踪了，继而被封印到曜儿体内，是不是正好可以把时间线串起来？”二长老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的推测。 “说倒是说得通，问题是谁封印了他？是那个杀掉风痕的人吗？如果是的话，他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风痕，又何必留着这头穷奇？一起杀掉就是。”五长老说。 穷奇本体不满地龇牙，又因为五长老说的是实话，不得不气馁地收回去。 六长老补充：“还有个问题，风痕实力强劲，连师父都认可。谁能悄无声息地杀死这样一位强者？” 谁也不知道答案，地窟中一下安静得可怕。 姜心没见过风痕，不清楚对方的实力，只能借着别人的实力做对比。 既然连逐月道尊都认可他的实力，那风痕必定是当世强者，渡劫期中的渡劫期。 而穷奇本体在姜心眼中只是一只被关起来的暴躁小猫咪，不存在任何威胁。 在这令猫发指的双标下，姜心心生恻隐，宽慰笼养暴躁小猫咪：“不要难过、不要失望，虽然你实力差了点，但你挑战风痕的勇气超棒的！” 宁曜也这么觉得：“前辈，谁给你的勇气去挑战风痕啊？” 被小看了的穷奇暴怒：“老子很强的！如果不是有把握能赢风痕，我不会接二连三给他下战书。” 楚霖风对此表示怀疑：“那您的依仗是什么？” “我……”穷奇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他隐约有点印象，但总觉得再想下去就危险了。 小咪急于立功，竖在外面的耳朵抖了抖，举着爪子迫不及待地从灵兽袋里钻出来：“我知道我知道！穷奇族有一件源于大乘期仙尊的秘宝，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心心快让他交出来，家养小猫咪是没有私猫财产的！” 第289章 他一说，穷奇本体也想起了这事，怒骂小咪是叛徒：“混账玩意儿，就你长嘴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要凶小咪前辈嘛。”沈慕斯想看仙尊秘宝，笑嘻嘻地给小咪求情，搓着手问穷奇，“前辈，你把秘宝藏哪里了？” 穷奇吼他：“老子不记得了！” 沈慕斯抱着姜心冲过来：“小师妹，你来施展下大记忆恢复术！” 【那是什么？我不会鸭。】 姜心一脸懵地被沈慕斯凑到了宁曜心口，那张精致可爱的小圆脸吓得穷奇再次炸毛：“真的不记得了！我身上没有！我但凡有这东西，我会被封印在这里吗！小祖宗你饶了我吧！” 堂堂渡劫期妖皇，喊得如此撕心裂肺，听得姜心都不好意思剥削他了。 “算了算了，你想藏就藏吧，反正我也不差这点。”姜心的力量透过封印轻轻拍了拍小猫咪的脑袋，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关爱智障失忆小猫咪，人人有责！】 没能沾光见识大乘期秘宝的其余人都好失望哦。 倒是穷奇本体难得从姜心身上看到一丝“人性的光辉”，产生了不该有的幻象。 他壮着胆子问：“要不你先帮我解开封印，说不定我能想起些什么……” 364原来如此 都是千年的狐狸，三位长老一下就看穿穷奇的小心思：“你小子想得挺美啊。” 穷奇剜了他们一眼。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堂堂渡劫期妖皇，竟被这几个合体期修士如此轻视。 等他解开封印，趁着心心不在，他再揍他们一顿！ 这会儿猫在笼子里，不得不表忠心。 穷奇软乎了语气哄姜心：“心心，你看我失踪前就在调查风痕的死因，后来被封印，一定是因为我发现了什么。现在你帮我解开封印，我说不定帮你解开风痕陨落的谜题，很公平吧？” 五长老听不得他骗孩子：“喂喂喂，别在这儿偷换概念，还没确定你的封印和风痕的陨落有没有关系呢。” “肯定有啊！”穷奇越说越有底气，只要能解开封印，哪怕说是风痕封印了他都可以。 “心心别理他，他骗你呢。”小咪撒娇似的去蹭姜心。 这段时间就数他这个分身把穷奇本体得罪得最狠，本体若是脱困，第一时间就会收回他这个分身。 小咪非但不想消失，还想把本体取而代之。 穷奇本体恨得咬牙切齿，偏偏为了打消姜心的顾虑，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只得忍气吞声地说：“心心，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出来后，帮你办事都方便得多，小咪这么胡说八道是嫉妒。它不是真心为你好。” 小咪龇牙怒吼：“我是！” 穷奇本体更大声地吼回去：“你不是！你都打不过渡劫期！” 小咪满腔斗志一下被打得稀碎，再吭不出一个字。 宁曜听着他们俩吵架，感到无奈：“小师妹还没说能不能解开前辈的封印呢。” 穷奇刚得意摇起来的尾巴尖一下耷拉下去，忐忑地望向姜心。 他甚至不敢追问一句姜心能不能解开自己身上的神秘封印。 二长老想起姜心一拳干废渡劫期屏障的壮举，来了兴趣：“心心，你能解开这封印吗？” 姜心好苦恼：“我不会解封印。” 穷奇好失望，眼中高光尽散，整只猫都失去梦想，咸鱼躺似的倒在牢笼中。 宁曜虽然看不到他的模样，但相处这么久，多少能猜到穷奇的心情，忍不住劝姜心：“要不你学一下？” 姜心撅嘴：“我吃不了学习的苦。” 穷奇躺得更平了，从咸鱼变成了一条死鱼。 二长老觉得这不符合修仙定律：“心心，你都能一拳干掉渡劫期级别的屏障，为什么破不开这个封印？” 姜心是个严谨的人，听到二长老两次描述得不同，她的回答也不同：“我只是不会解阵，但可以强行破开这个封印。但是这个封印在大师兄身上，强力破开会伤到大师兄。我不能伤害大师兄。” 宁曜好感动。 穷奇好恨他。 姜心对学习的厌恶有目共睹，穷奇不敢逼她学，只能把主意打到宁曜身上：“心心，我那儿灵丹妙药多得是。只要宁曜不是一下就嗝屁，我都能把他救回来。” 小咪哇哇叫：“心心你看，他藏着好宝贝不给你，不能放这种坏猫出来！” “你闭嘴！”穷奇现在越来越后悔当初创造这些分身了。 什么忙都帮不上，尽添乱。 两只猫猫吵架吵得姜心耳朵疼，就连绛霄都睡不安稳，睡眼惺忪地抱着小毯子坐起身，迷茫地望向四周。 懵懵地听完穷奇本体和小咪的对话，绛霄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吵的，直接对姜心说：“师姐，解开这个封印好简单的。只要先这样，再这样，然后这样和这样，最后这样……就可以啦。” 他一边说一边挥舞小手，指尖有赤红色的灵力流动，绘制成一副又一副绚烂的画面，同时倒映在他与姜心的眸中。 其余人听不懂也看不懂，姜心倒是难得听进去了，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小师弟，你还会这个呢？” “是这个太简单，看一眼就会啦。不过我现在好累，怕解阵的时候一不小心弄坏阵法伤到大师兄，不敢去解阵呢。”绛霄有些嫌弃自己的没用，不明白自己最近一直都在休息，为什么还是整天累得感觉人都没了一半似的。 “交给我吧，你好好休息。”姜心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绛霄的肩，转身冲宁曜招招手，示意他坐下来，以便自己解阵。 宁曜有些忐忑，但选择相信姜心，乖乖坐下。 白皙的小胖手上有浅淡的光芒闪过，不等宁曜反应过来，他就感受到有一股力量侵入自己心口，以极快的速度没入心脏深处。 穷奇本体所在的封印空间是位于宁曜心脏内的一个异空间，平时不会占据宁曜体内的任何地方，但两者又是一体的，无法分离。 姜心指尖的力量越过虚空之门，直接落向穷奇所在的空间。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穷奇翻了个身，从牢笼中站起身，忐忑地望向这些逐渐落下的力量。 事关自己的命运，哪怕知道姜心一向靠谱，穷奇还是忍不住紧张。 他咽了咽口水，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姜心。 银白色的光芒一点点覆盖他周身的牢笼，原本隐于无形的阵法随着这股力量的注入一点点显形，犹如梦幻的藤蔓，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莫名让穷奇觉得眼熟。 他下意识地蹲坐直身子，仔细打量起这些阵法。 随着姜心的灵力不断注入，封印大阵全部显现在穷奇面前，那股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就好像这东西原本就刻在他脑海中。 穷奇的心狂跳不止，尘封的记忆似乎有所松动，他总觉得有关自己被封印的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繁复的阵法一点点被解开，由姜心灵力勾勒出的银白色的图画一点点褪色，穷奇所在的牢笼一点点消散。 可他却没有半点冲出桎梏的欣喜。 不算久远的记忆一点点从脑海深处浮起，穷奇的背脊泛起阵阵恶寒，浑身的老虎毛炸开犹如刺猬，斑斓虎尾几乎崩成了一条直线。 这道封印不仅困住了他的躯体，同样封存了他的记忆。 现在封印解开，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365跟着姜心后胆子肥了 封印解除，穷奇所在的空间缓缓崩塌。 姜心的力量撤出之时，顺便把他带了出去。 斑斓色的光芒自宁曜心口溢出，在他身旁缓缓汇聚成一道高大的人影。 渡劫期的气息从光芒中散发出来，即使察觉到对方不敢有恶意，二长老等人也本能地心生戒备。 待到光芒完全散去，一名样貌英俊又略显狂野的年轻男子站在那儿，这便是穷奇本体的人形。 楚霖风诧异不已，小声跟昭世说：“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老爷爷呢。” 昭世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眼中流露出的诧异表达出了同款惊讶。 唯有姜心对此毫不意外。 【毕竟在原文里穷奇成了邢淑仪的鱼，怎么可能是老爷爷呢？】 【他就是脾气暴躁了些，平时听声音也能听出来是只年轻猫。】 【五师兄先入为主的观念太深了，才没有认出来吧？】 关于穷奇的样貌只是一点小插曲，只要渡劫期修士愿意，就是直接从男人变成女人，或者从女人变成男人都不成问题。 二长老细细打量着穷奇，见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神色凝重，额前渗出冷汗，料想他应该是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东西：“前辈，请问您是想起什么了吗？” 为了套话，她甚至不着痕迹地用上了一点点魅惑之力。 第290章 不知道是受此影响，还是自己回神，穷奇看向了姜心：“我的封印……” 他欲言又止，像是忌惮着什么。 姜心糯糯道：“你的封印是你自己做的哦。我刚刚解阵的时候在阵眼核心感应到了你的妖力。” 能在阵眼核心留下气息的只能布阵者。 众人惊讶不已。 “前辈为什么要封印自己？而且，怎么你连自己的封印都不记得了？”宁曜看看穷奇，又看看姜心。 穷奇站在原地没有出声，像是尚未回神。 姜心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这个封印挺厉害的，不仅能封印住他的身躯和元神，还能封印住他的记忆。” 穷奇这段时间表现出的奇怪失忆让众人困惑，趁着现在封印解开，沈慕斯下意识地问：“前辈想起什么了吗？” 问完，他看到林宴想阻止自己的手，才意识到连渡劫期都要封印的记忆，自己似乎不该问。 其余人都想到了这一点，没人敢追问。 地窟中再次安静得可怕，只有篝火燃烧枯柴的噼啪声。 穷奇深吸一口气，看着姜心说：“我刻意忘记的那段事与‘世界树’——或者说吞噬者有关。” 若是从前，他绝对不敢说出来。 现在看多了姜心暴打吞噬者，他的胆子肥了不少。 在众人的诧异与好奇中，穷奇缓缓道：“蜉蝣皇宫地底那颗破碎的蜉蝣石很奇怪，因为是风痕的复活后手，外人但凡靠近蜉蝣石就会触动他留下的防护措施。” “我到的时候，防护措施已经全部被触发，只剩下部分力量残留在原地。” “即使只有部分力量，也是渡劫期级别的力量。以残留力量当时的强度来看，合体期修士都无法靠近。” “我仗着自己是渡劫期，不惧风痕这点残力，从中取走了一块蜉蝣石的碎片。” 说到这里，他面露苦涩，停了下来。 沈慕斯听不明白：“这和吞噬者有什么关系？是他杀了风痕吗？” “肯定和他有关，但不一定全部都是他亲自出手。”穷奇道。 二长老敏锐地意识到不对劲：“你怀疑有人和吞噬者联手杀了风痕？” 穷奇颔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我取走那块蜉蝣石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风痕，却不料从中看到了风痕的一点记忆。”说到这里，他深深看了姜心一眼，“记忆中只有那根世界树的枝桠。” “就是你答应要送给我的那根吗？”姜心问。 穷奇尴尬地点了点头，在姜心追问前主动交代：“我只看到了它的存在，并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但我确定它一定在天成灵界。” 楚霖风表示怀疑：“你都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怎么确定一定在天成灵界？” “我是从风痕的记忆中知晓了这根枝桠的存在，这段记忆镌刻了风痕强烈的个人情绪，是他拼命要将这根枝桠留在天成灵界，并且成功了。”穷奇说。 二长老不解：“风痕留下这东西干什么？师父说这些树枝与本体切断联系后，很难在天成灵界存活，还容易被本体借助和枝桠间的联系找上门，怎么看都是销毁更好吧？” “或许是觉得这是难得的稀有材料，想要留着炼器？”六长老随口猜测，并询问五长老这个器修的意见。 五长老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些年风痕偏安一隅，过着半隐居的生活，可见他不是贪心的虫。世界树枝桠带来的隐患他应当比我们更清楚，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就为保存一件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用于炼器的材料。” 怕众人不明白，五长老特地补充道，“根据师父跟世界树交手的经验来看，这东西的境界高于渡劫期。天成灵界目前修为最高的器修也才渡劫期，不一定能炼化这根枝桠。” 姜心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天成灵界最厉害的渡劫期器修是金盛门的太上长老，他都搞不定这玩意儿呢。】 【原文里邢淑仪为了拿这根枝桠炼化成自己的法器，诓骗这个倒霉长老为自己炼制法器，其实是把他给献祭了。】 【就这还是邢淑仪得到了吞噬者的认可，才成功把这根枝桠炼制成武器的呢。】 众人听着她碎碎念，皆是心惊。 还好邢淑仪死了，否则还不知道会祸害多少人。 尤其是三位长老，先前偶尔听到姜心的心声，只当是这孩子在正常说话，没有放在心上。 这会儿听姜心碎碎念了这一长串，才发现她并未张嘴。 师姐弟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猜到自己听到的是小师侄女的心声，又是惊奇又是讶异。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没提这事，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正事上：“风痕拼尽全力想要留下这根枝桠，必定有他的用意。前辈不知道枝桠的具体下落，那知道风痕是在何种情况下见到了这根枝桠吗？” 366虽然我不是人，但小咪是真的狗啊 只要知道风痕是在何种情况下见到这根枝桠，就有概率判断他保留这根枝桠的原因。 但穷奇一无所知：“我看到的只是零星的记忆碎片，记忆里除了这根枝桠外的画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他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很难办。 宁曜见长老们都没再开口，才敢问有关自己的事：“前辈，这些事和您自我封印有关吗？” 穷奇长叹一口气：“我在不小心窥探到这部分记忆后，察觉到危机降临，决定先离开蜉蝣皇宫。” “结果我刚出去，蜉蝣之森里的树木就像是活了过来，全部都在攻击我。” “这些树木没有修为，却能伤我，其中暗含超出我境界的力量。” “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杀风痕，我不至于自大到认为我可以全身而退。” “而且随着我与它们交手，这些树木的力量越来越强，甚至空间有被撕裂的趋向。” “从中传来的力量让我恐惧，我意识到一旦让空间另一端的东西过来，我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动用了身上的秘宝。”说到这里，穷奇特地看向姜心，“就是那件大乘期仙尊留下的秘宝。秘宝成功阻拦了对方降临，也因此而损毁。” 姜心好遗憾：“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都不知道珍惜呀？” 因为我更惜命。 穷奇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假装没听见姜心的抱怨，“我借着秘宝争取到的时间逃出生天，意识到风痕极有可能死于这东西之手，并且推测这东西是根据我窥探到的这部分记忆才会找上我。” “那时我正好逃到距离妖域不远的一个村落附近，看到了才出生没多久的宁曜。为求自保，我把自己封印入他体内，同时也封印了这部分记忆。” 宁曜不明白：“您封印记忆我能理解，为什么还要限制自己的自由？” 穷奇有些不好意思，身为他分身的小咪与他心有灵犀，在灵兽袋边沿探头探脑地说：“肯定是因为他看你骨骼清奇，是可塑之才。有他的指导，你将来肯定能拜入六大仙门，他也能跟着蹭仙门护佑。” “闭嘴！”穷奇冷斥，抬手想要收回这个分身。 小咪无法自控地从灵兽袋里钻出来，慌得四爪乱抓：“心心救我！救我！！！” 姜心蹦起来抓住飞到空中的小咪，穷奇不敢强行收回分身，只得压着脾气说：“心心，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去办，用不着这个废物分身。” “那我也是心心的猫，你凭什么动心心的猫？”小咪龇牙咧嘴地凶回去，还不忘跟姜心告状，“心心你看，他一点都不尊重你。” 姜心是个重感情的人，储备粮养得久了，她还有些舍不得呢。 “好啦好啦，我们家家大业大，养得起两只猫猫。”姜心挥挥手，把控制小咪的力量打散。 她是个一碗水端平的好主人，帮了小咪，也不忘安抚穷奇，“小咪是你的分身，跟你一个德性，你就不要跟自己生气了嘛。” 你这说得什么话？ 虽然我不是人，但小咪明显是狗啊！ 穷奇感觉姜心端平的那碗水直接泼在了自己脸上，更气了。 偏偏他打不过姜心，只能生闷气。 真是丢死猫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蹭仙门护佑不择手段。 有姜心在，他甚至都没办法灭口。 生气穷奇直接变成自闭穷奇。 二长老瞧着使劲蹭姜心的小咪，依稀想起姜心还有只穷奇分身：“心心，你原来有两只穷奇分身，现在怎么就剩下一只了？” 姜心一愣，忽然想起个好重要的事。 她把大咪落在暗海群岛了！！！ 见她愣着，绛霄乖巧地回答问题：“大咪去打猎了，还没回来呢。” 何止没回来，大咪错过了逐月道尊为他们解除诅咒的时机，现在还是鸭子模样。 这一刻，姜心仿佛看到了一只满载而归的虎皮鸭子孤零零地飘荡在无边无垠的暗海之上，四周都是被它虎视眈眈的食物…… 第291章 想到这儿，姜心忽然不忧伤了。 大咪好歹是合体期，而且不像天水宗的长老们遍地都是仇人，它一只鸭——不是，一只猫也能独自在暗海群岛生活得很好。 【希望大咪回来的时候，已经帮我把暗海群岛的美味都抓到了！】 【到时候我升它做首席大猫咪！】 …… 与此同时，暗海群岛。 一只湿漉漉的虎皮鸭子从暗沉的海水中钻出来，摇摇晃晃地踏上铺满细沙的岛屿，留下一串鸭子脚印。 大咪抖掉身上残留的海水，环顾这个荒凉的岛屿，又戒备地望向不远处的巫族部落，暗自磨牙。 狗比主人到底去哪里了？？？ 它把方圆八百里的岛屿和海底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他们，难不成要它去巫族部落找人？ 这个念头第一千遍在浮现大咪脑海中浮现，又被它第一千零一遍火速掐死。 它是虎，不是傻。 天水宗跟巫族的仇那么大，它但凡在靠近一点就是上门送菜的。 它只是一只柔弱的小鸭咪，不应该被卷入两大势力的恩怨中。 还是再去海底找找主人吧，说不定还能再发现几颗漂亮的极品珍珠，带回去让心心高兴高兴呢。 大咪展开双翅，撅起鸭屁股摆出冲击的姿势，加速度向前冲去，一个猛子扎进海里，没有溅起丝毫水花。 …… 地窟内，姜心虔诚地向自己祈祷完大咪会在暗海群岛收获满满，干咳一声，像个小大人似的对穷奇说：“我们还是聊聊你的封印吧。” 穷奇不想聊：“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别的我真不清楚。” “爹爹娘亲捡到大师兄的时候，他才出生没多久。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在他体内，知道他父母是谁吗？”姜心问。 宁曜倍感意外，瞧着姜心认真的小表情，心间一暖。 他虽然在意这事，但眼下世界树的情况更要紧，也就没问。 没想到姜心会帮他问出来。 宁曜期待而忐忑地望向穷奇，却没想到穷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不过距离他不远有个村子，那里血腥味很重，不知道是遭遇了邪修还是妖兽，村里的人估计都死了。” 他说到这儿就停了下来，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宁曜，没再说下去。 几个小辈单纯地以为他不清楚此事，纷纷安慰宁曜以后有机会再去找他的父母。 三位长老经历得多，都猜到了穷奇的未尽之意。 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婴儿没有能力独自跑到村外，宁曜当时绝对是被人带出去的。 只是不知道他是被人或妖兽掳走的，还是父母带着他逃亡之时，迫于形势丢下了他。 鉴于宁曜身旁没有旁人也没有妖兽，他们倾向于后者。 三位长老不想打击这孩子，互相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多嘴。 倒是宁曜自己也猜到了这一点，面对师弟师妹的安慰，笑容有些勉强。 相处这么久，穷奇还不了解他？ 他嗤笑一声：“这小子也算运气好，先是遇上我，又很快遇上姜一尘夫妇，顺顺当当拜入了天水宗。要不然现在还是个种地的穷小子，只当仙人都是传说，更别提年纪轻轻就结婴有望。” 宁曜意外地瞪大眼睛，没想到穷奇还有安慰他的一天，忽然觉得心底那点愁绪都散了。 不管他是因何种原因才会独自遗落在外，如今他过得很好这就够了。 若是能找到父母，那最好。 若是找不到，天水宗就是他的家，也很好。 收敛起心绪，宁曜不想大家继续担心自己，想找点话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意间瞥见那面让两位长老感到恐惧山壁，脱口而出：“那里会不会也跟吞噬者有关系？”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神一凛。 367找到风痕 五长老和六长老都从那面山壁中感受到了危险，这个预感和穷奇提到世界树枝桠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今天事情太多，众人还没来得及往这方面想，宁曜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们。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五长老摸着下巴说：“倒是有这个可能。前辈，要不您去看看？” 穷奇被他殷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你自己怎么不去？” 六长老小声说：“我们惜命。” “我的命不是命啊？”穷奇没好气地驳斥，眼神不自觉瞥见那面山壁，胆战心惊地挪开眼神。 说实话，他也觉得山壁后面的东西大概率跟吞噬者有关，但不想跟着蹚浑水。 “我把这里的禁制解开，你们走吧。”穷奇说着便要动手，听到昭世问，“这里的禁制是谁设下的？” 妖界的渡劫期修士，穷奇都认识，便试着感应了下这里的禁锢之力。 这道禁制非常隐蔽，连带着设下禁制的力量也很难被察觉。 即使现在穷奇已经解开封印，也花了好大力气才从极度的隐蔽中找到设下禁锢之人的气息。 认出这道气息属于谁，他一下瞪圆了眼睛：“怎么是他？” “谁呀？”姜心环顾四周，以为有新人来了，却谁也没发现。 她发问，穷奇不敢不答，略带忐忑地吐出两个字：“风痕。” 众人诧异：“你是说这里的禁锢是风痕前辈留下的？” 穷奇颔首，不由自主地望向那面令五长老和六长老感到恐惧的山壁。 这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壁遮挡住了山壁后的全部气息，要走近了查探才能感受到那股灭顶之灾般的恐惧。 若非两位长老提醒，穷奇起初也没发现那后面有问题。 姜心不喜欢这种僵持的氛围，嘿咻一下从小咪背上跳下，哒哒朝那面山壁跑去：“我去看看。” “师姐等等我。”绛霄紧随其后，两个小不点的身影像鱼一样溜出篝火照亮的范围，没入黑暗之中。 “你们慢点。”宁曜忙举着火把追过去。 这里的黑暗能够阻挡修士的视线，只能依靠火光照明才能视物。 宁曜追上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姜心和绛霄已经停下脚步，正一眼不眨地凝视前方的黑暗。 这里的黑暗比刚刚他们点篝火的地窟更加浓稠，宁曜能明显感觉到黑暗中藏着什么庞然大物。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其余人都追了过来。 身后，他们点燃的那团篝火此刻远得仿佛是在天边，只剩下微弱的光芒在无边的黑暗中摇曳。 不知不觉间，他们居然穿过了那面山壁，来到了山壁后面。 【好大的虫子哦。】 姜心软乎乎的惊叹声忽然在宁曜耳边响起，他什么都看不见，下意识地想要高举火把查看前面的情况，又因想起两位长老对这里的恐惧而不敢。 绛霄察觉到他挥动了下火把，以为宁曜想要看清楚这里的情况，主动道：“大师兄，我来帮你。” 他搓动小手，赤色的火焰在双手之间溢出，被绛霄一吹便化作流火飞向四周，带来温暖的光芒。 一团又一团的流光犹如繁花漂浮在空中，照亮了整个空间，众人终于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那是一个由无数不知名的细线勾勒而成的半透明巨大虫茧，虫茧内部包裹着一只巨大的虫子。 虫子身躯残破，触角断裂、尾丝断裂，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暴力厮杀。 左边的翅膀被完全扯掉，露出巨大的撕裂伤口。右边的翅膀还剩一半，半透明的翅叶上满是伤痕，好似一块破布。 身躯更是残破不堪，到处都是被啃咬过后的残缺。六只腹足断了三根，剩下的三只称不上完好，但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它蜷缩在虫茧中，了无生气。 认出这是什么种类的虫子，沈慕斯大吃一惊：“这是蜉蝣？” 身躯如此庞大的蜉蝣，让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同一个名字——风痕。 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向穷奇。 穷奇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刚刚就在纳闷为何自己一开始回想世界树枝桠所在地的时候，脑海中会闪过山洞、墓室之类的感觉，恢复的记忆里却没有这些。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股感觉源于那块蜉蝣石。 那是风痕死前共鸣到蜉蝣石中的记忆。 穷奇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风痕，还是以这种方式。 那股令他和两位长老感到恐惧的东西就源于风痕怀中抱着的东西。 那是一根干枯的树枝，只有三尺长，在风痕巨大的蜉蝣身躯下显得毫不起眼。 但枯枝上长有零星的翠绿嫩叶，预示着这根枯枝并未完全枯萎。 姜心和绛霄第一个进入此地，冲散了枯枝带来的压迫感，众人才没有感觉到难以承受的恐惧。 此刻，眼前这具巨大的蜉蝣遗体给他们带来的震撼更为强烈。 这个空间上不见天、下不见底，而这副遗体几乎贯穿了整个空间。 第292章 在众人不约而同的噤声中，二长老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看来风痕前辈拼死保下的世界树枝桠就在这里。” “嗯哪，是我的啦。”姜心开心地应了一声，抬起小脚丫就想往前走，被宁曜一把拉住：“小师妹，先别轻举妄动。” “为什么呀？穷奇答应给我的。”姜心只是想取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穷奇尴尬而不安地挪开眼神，不敢接茬。 宁曜一言难尽地望了眼他，无奈道：“这东西是风痕前辈的，不是穷奇前辈的，穷奇前辈的许诺无效。” 姜心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当即就说：“那我问问风痕。”说完她扭头冲虫茧大喊道，“风痕前辈，你怀里的世界树枝桠可以给我吗？穷奇答应给我啦！” 她喊得大声，稚嫩的童音极具穿透力却不刺耳。 穷奇生怕她把吞噬者招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脚底抹油。 不等他有所动作，那枚死寂犹如棺材的巨大虫茧内居然传来灵力波动。 断裂的触角微微抖动，死去的蜉蝣睁开眼睛，犹如深渊的复眼中倒映出无数个姜心。 368我在等逐月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反倒是被注视的姜心毫无察觉，再次糯糯地地问：“风痕前辈，可以把你怀中的世界树枝桠给我吗？穷奇答应给我啦。” 别提我！！！ 穷奇内心怒吼，面上完全不敢吭声。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自己与风痕之间的差距。 风痕的修为已经超越渡劫期。 他感觉风痕的视线在自己身上一扫而过，又重新落回姜心身上。 “你是谁？”黑暗中响起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听声音尚且年轻，但其中的虚弱藏也藏不住。 “我叫姜心，是天水宗弟子。之前送你好多蜉蝣同伴的逐月道尊是我师公哦，我和师公天下第一好！”姜心噼里啪啦报完根脚，怕对方不信，还从须弥镯里掏出一大把柔软雪白的兔毛。 【风痕前辈留着这根枝桠就是个祸害，连躯体内仅剩的灵力都会被它吸收完，不如给我。】 【他跟师公的关系那么好，我有师公的兔兔毛做证，前辈一定会信我的。】 从中察觉到逐月道尊的气息，三位长老皆感到难以置信。 师父居然是只兔子？？？ 茧中蜉蝣的断翅微微颤动，似是想要上前查看，又因为被无数细线所缠绕而不得不放弃。 幽暗的复眼扫视在场所有人，看到五长老，风痕的视线明显停顿：“叶宝山你也在？你们还真是逐月的弟子啊……他人呢？” 蜉蝣僵硬的身躯似乎放松了些，感叹中带着几分见到故人的苍凉喜悦。 复眼望向众人身后，只能看到一堆燃尽的篝火余烬，并未看见他所期待的兔。 姜心好心告诉他：“师公去魔界啦。” “魔界？”风痕低低重复这两个字，没有力气追问更多，喃喃道，“看来我是等不到他了。” 五长老曾经得罪过风痕，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后来风痕晋升渡劫期，他一直都很敬佩对方。 现在看他变成这个样子，五长老心中难受得紧：“等师父回来……” “来不及了。”风痕打断他，叮嘱五长老，“让他先别冲击大乘期。” 穷奇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冲击大乘期之时出问题的？” 怪不得他能明显感觉到风痕已经超越渡劫期，但又没有给他像姜心或绛霄那样的极度压迫感。 “明辰仙尊之后，天成灵界已经供养不出第二个大乘期。我前往星界晋升大乘期，全神贯注之际遭到域外之树偷袭。这便是那株域外巨树的一根枝桠。” 蜉蝣紧紧抱着枯枝的腹足稍稍动了动，让众人能够看清自己怀中的东西。 “前辈为什么要保留这东西？”林宴不解地问。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风痕没有回答林宴的问题：“我刚刚听你们喊它‘世界树的枝桠’，看来我没有猜错。只是我不明白世界树为何偷袭我，还吸干了我的生机与灵力。” “因为真正的世界树被人吞掉了，两者融为一体，现在的世界树我们叫他‘吞噬者’，这家伙只剩下吞噬的本能。”姜心简言意赅地把这事说清楚。 蜉蝣幽深的复眼中浮现出惊讶与了然：“原来如此……这件事外面都知道了吗？” “没呢，但之前吞噬者多次以世界树的形态入侵天成灵界，人族好多高阶修士都心生戒备。不过妖族这里情况相反，不少妖修都相信‘供养派’的邪说。”姜心提起这事就为这些妖修的智商感到捉急。 【这么笨蛋的兽兽是要被人抓走吃掉的！】 穷奇补充道：“这些年一直有人以你的身份在外行走，众人都不知道你出事了。” “它在妖域有内应。”风痕很自然地吐出这个结论，望向林宴，“你不是问我为何要留下这根枝桠吗？我在等逐月。” 众人不解。 风痕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被偷袭之时，察觉到‘世界树’想寄生我，利用我的身躯回归天成灵界。我不愿带着祸患回来，又不是它的对手，只能拼死以自身为棺材封印下这根枝桠。” “纵观整个天成灵界，除我之外，逐月最有希望晋升大乘期，我想等他来。只要他看到死去的我和这根枝桠，就能猜到星界存在我们不知道的隐患。” “以他的能力，或许能保住天成灵界。” 说着说着，风痕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姜心身上，声音蒙上了一层难以理解，“我已陨落，神魂具散，空留这副躯体与虫茧，为何你能将我唤醒？” “因为我厉害。”姜心骄傲地挺起胸膛。 五长老尴尬道：“我这个师侄女有点特殊。现在你既然活过来……”他说到一半没了声，实在是无法承认风痕这样算活着。 现在的风痕甚至都算不上是回光返照，他们更像是在跟死人对话。 风痕比他更了解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眼不眨地凝视姜心。 他能从姜心身上看到不同于常人的东西，他不是太明白那代表什么，只是隐隐感觉到了希望。 或许天成灵界有救了。 “给。” 虫茧内的一根丝线松动，从僵硬的虫尸中取出那根枯枝，送到姜心面前。 “谢谢你呀。”姜心开心地道谢，学着姜一尘挥剑的动作挥舞手中的枯枝，发出“嘿嘿嚯嚯”的配音。 风痕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模样，想起自己曾经也有一段这样的日子。 这世界他来过、闯过，有过惊心动魄的历练，也交到了至交损友。 他没什么可遗憾的。 死去的蜉蝣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条为姜心送来枯枝的细线在空中化作光点一点点消散。 姜心的开心戛然而止，愣愣地望着眼前发生的变化。 琥珀般的虫茧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化作无数细小的淡金色光点，飘向四周。 笼罩四周的禁制消散，死寂的地洞内灵气逐渐浓郁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条绵延万里的精粹灵脉。 这样一条灵脉足够培养出一个一流宗门。 修士的灵力来自世界，死后回馈世界。 这是风痕为天成灵界做出的最后贡献。 369师姐，你是了解我的 矗立于此的巨大蜉蝣消失无踪，众人站在原地皆是沉默不言。 直到风痕的最后一点气息彻底消散，二长老长叹一声：“风痕前辈也算是解脱了，接下来我们得找到妖域中吞噬者的内应是谁。” “应该就是假冒风痕的那人，我几次下战书都没能见到他。这些年风痕深居简出，能够见到他的妖族越来越少，或许就是内应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穷奇是只有血性的猫猫，正大光明地输给姜心这样的强者，他自认倒霉。 可要是有人靠偷袭赢他，他能辱骂对方祖宗十八辈。 风痕很明显是被偷袭的，这样的强者落得如此下场，让穷奇对吞噬者更为不齿，连带着也恨上了给吞噬者做走狗的妖族内应。 “能假冒风痕，这家伙的修为不会太低，但应该没到渡劫期。”五长老若有所思地说。 “为什么确定他没到渡劫期？”沈慕斯不解地问。 “因为蜉蝣皇宫里那块碎掉的蜉蝣石一直到穷奇潜入都没能收拾掉。穷奇说过，他是靠着渡劫期修为才能靠近那些碎裂的蜉蝣石。内应如果有渡劫期修为，在善后之时，肯定会把蜉蝣石一起处理掉。”姜心摇头晃脑地说。 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世界树枝桠，她高兴极了，走路都是飘的。 沈慕斯恍然大悟，顺着这个思路猜测下去：“内应修为不会太低的话，会不会在合体期？若是低于合体期，要假冒渡劫期就太勉强了吧？” “大概率是合体期后期或合体期巅峰，这个修为配合吞噬者给予的秘宝或秘法，伪装渡劫期修士不成问题。”六长老很有经验地说。 第293章 穷奇狐疑地望向他：“你好像很懂啊？你干过这事？” 鉴于穷奇是自家的猫，六长老就不装了：“对啊，我偷了——借了师父的月夜手环，在妖域遇上打不过的敌人就假冒渡劫期，准能把对方吓走。” 二长老美眸怒瞪，冷不丁踹了六长老一脚。 六长老哇哇大叫：“师姐你打我干什么？疼死我了。”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少来，这点力度能打疼你这个皮糙肉厚的体修？我说呢，师父那天怎么突然告诉我月夜手环快坏了，得尽快修理。感情他以为东西是我偷的？我以为他老年痴呆而已，还傻乎乎地应了一声。” 六长老觉得冤：“那也不能怪我呀。师父怎么就不误会别人，只误会你呢？师姐你反思反思！” “滚！”二长老又是一脚踹上去。 六长老夸张地痛叫：“你们一个个在妖域仇人那么多，我如果不准备点特殊手段，被打死了怎么办？” “少往我们身上甩黑锅，你自己仇人也不少。”五长老赶紧撇清关系，并向二长老保证，“师姐，你是了解我的。老六偷秘宝这事和我没关系，那时我正在衍器峰交代后事呢。” 六长老不服：“去师父那儿偷秘宝就是你出的主意。” 五长老掏出一件法器就往六长老嘴里塞，不许他再开口：“你可闭嘴吧！师姐，你真得信我，大不了我让老六把月夜手环先借你用几天，让你避开姐夫们的追杀。” 二长老冷哼一声，伸出了手：“事先说明哦，这事跟我没关系。心心，你可得在师公面前帮二师伯证明清白。” 姜心看着二长老把月夜手环戴在手上，脑袋一歪，开始头脑风暴。 【二师伯都戴上师公的手环了，这事还能算跟她没关系吗？】 二长老强调：“心心，我真的是清白的。我没去偷。” 姜心是个容易被说服的孩子。 【那应该算是清白的，下次见到师公，跟他说一下就好了。】 “二师伯放心，我不会让师公误会你的。”姜心表示这事包在她身上。 二长老露出满意的笑：“心心真乖。等师公知道他误会了我，我跟他多要一件秘宝做赔偿，到时候送给你。” 姜心更开心了：“好呀好呀。” 穷奇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幕，一言难尽地问宁曜：“你们家长辈都这样吗？” 宁曜对自家长辈滤镜很深，本想反驳，但想起逐月道尊和姜一尘不久前在暗海群岛的谆谆教诲，他迟疑了。 沈慕斯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啊，我们天水宗的长辈都这个德性，厉害吧？” 穷奇忽然觉得姜心那么狗也是可以理解的。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孩子准是被上一辈教坏的。 随着风痕的彻底陨落，地窟内的禁锢之力渐渐消失。 昭世抬头望向黑黢黢的地窟上方，询问众人的意见：“我们出去吧？” 楚霖风点点头，同时不解地问：“风痕前辈在这里设置禁锢干什么？” “应该是不想被太多人知晓自己死而未僵，免得消息泄漏到内应那里，让内应带着吞噬者过来毁尸灭迹。”宁曜说。 “那就不怕误伤别人吗？”楚霖风觉得他就是被误伤的那个。 二长老示意他放心：“普通的土遁术没办法潜这么深，能发现这个地方的至少得是合体期。风痕设下的禁锢连合体期都无法轻易打破，他是专门在这里等师父的。” 可惜没能等到。 后面这话二长老没说，但大家都明白。 “走吧。”二长老撑开一道屏障，想要带众人出去，却见林宴出神地凝视风痕所化的灵脉，“宴儿，怎么了？” “是不是想把这条灵脉搬回我们天水宗？”五长老跃跃欲试地问。 “我在想修士修炼之时需要吸收周围灵气，而修士死后体内灵气回归大地。那是不是说明一名修士的修为越高，他身边人所能吸收到的灵气就越少？”林宴问。 更深层地说，是不是所有修士之间都存在晋升方面的竞争？ 穷奇嗤笑一声：“你小子倒是挺敏锐的，金丹期就意识到了此事。确实如此，修士间存在灵气争夺的竞争。” 林宴的脸色不大好。 “诶呦！”穷奇忽然叫了一声，一低头是姜心一脚踩在他脚背上，踩得他生疼。 瞧着她绷起的小脸，穷奇觉得好冤，“我又没说错，小祖宗你踩我干什么？” “谁让你吓唬我二师兄。”姜心不高兴地哼了他一声，宽慰林宴，“二师兄，你不要多想，没那么严重。” 绛霄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没那么严重，要不然那些渡劫期修士早就杀得天翻地覆啦。” 370惜命猫猫，能屈能伸 别人说没那么严重，林宴或许会心存疑虑。 但这话是姜心和绛霄说的，他便深信不疑。 他就是有些困惑：“为何？” “因为菜鸡就是菜鸡，干掉对手也还是菜鸡。无法进一步晋升的人，即使把竞争对手都干掉，也还是升不上去。”姜心说。 “若是有两人都可以晋升，但这个世界的灵气只够一人晋升呢？”林宴问。 “那得冲击大乘期之时才会形成这种‘有你无我’的竞争。”绛霄说。 “风痕前辈刚刚说明辰仙尊之后，天成灵界无法再供养出一名大乘期，是否因为大部分灵气都被明辰仙尊吸纳了？”林宴说着忍不住望向姜心。 他总觉得姜心和明辰仙尊之间存在某种隐秘的联系。 “不一样哒。明辰因众生心愿之力而诞生，她的力量源泉跟其他修士不一样。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只有……”绛霄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脑海之中隐隐有个人物可以对应他下面想说的话，他却想不起来。 面对师兄们探究的眼神，绛霄苦着脸说，“我不记得了。” 【是只有小师弟你自己啦。】 姜心踮起脚揉揉他的小脑袋，算作宽慰。 【小师弟这个大乘期魔尊是自己实打实修炼上去的，整个魔界只能供养出他这么一个大乘期。】 【天成灵界目前的灵气不够供养出一个大乘期修士，是因为那些灵气被用来支撑世界屏障，阻挡吞噬者入侵了。】 【而且大乘期和渡劫期之间的差距很大。一个原本有望晋升渡劫期的修士，不会因为同一地区有人成为大乘期修士就晋升无望。】 【除非一个地区渡劫期修士足够多，多到影响了成就一名大乘期修士所需要的灵气，那才会引起渡劫期修士们的血腥残杀。】 【正常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一万个渡劫期修士都打不过一个大乘期，魔界和天成灵界两个世界加起来都没这么多渡劫期。】 【小师弟这个大乘期魔尊被魔界那些渡劫期老登偷袭成功，纯粹是因为他大部分力量都用来封印恶念了，没能出全力跟他们打。】 姜心在心里把事情整理了一圈，组织好语言对林宴说：“二师兄你放心，除了一个灵界没办法同时供养出两个大乘期修士，总体来说天成灵界的灵气是足够所有人用的。” 【就是魔界有点惨。】 【本来魔界灵气充裕，足够所有魔族使用。后来被吞噬者一祸祸，现在能把魔养活就不错了，别提再让他们出新的高阶修士了。】 姜心想到这事，相当同情地望向绛霄。 【小师弟要是哪天嘎了，全身灵力也会回馈魔界，供别的修士使用。】 【那些了解这方面知识的老魔估计都在等小师弟嗝屁呢。】 【要不是打不过小师弟，又担心他体内封印的恶念冲出来为祸魔界，他们早就联手杀死小师弟了。】 宁曜等人皆是神色复杂地望向绛霄，那关爱的眼神看得绛霄一头雾水。 二长老冷不丁听到绛霄是大乘期魔尊，一个踉跄，差点崴了脚。 五长老及时扶住她，神色也不好。 六长老更是落在两人身后，看都不敢多看绛霄一眼。 姐弟三人不知不觉和其余人拉开距离，六长老忍不住给师兄师姐传音：“你们听到心心说什么了吗？不对，应该是听到心心在偷偷念叨什么了吗？” 五长老微微颔首，倒吸一口凉气：“心心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见识过姜心能耐的二长老默默道：“肯定是真的。老七什么狗屎运，能有大乘期魔尊当徒弟？” 五长老睨了她一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二长老摇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想活。” 修真界中徒弟修为超过师父的情况不是没有，但这样的徒弟基本上都是师父从小带大的。 有的师父或许会心生嫉妒，有的却会由衷地感到高兴与自豪。 天水宗一向师门和睦，出现这种徒弟修为反超师父的情况，当长辈的只会高兴，甚至还会早早传位给徒弟，自己当个甩手掌柜，逍遥快活去。 第294章 可偏偏绛霄一来就是大乘期魔尊。 这种久居人上的强者，现在冷不丁被人捡回来成了老幺，鬼知道将来恢复修为后会不会报复他们。 当年魔族入侵天成灵界的历史流传至今，天成灵界所有人都觉得魔族不是好东西，三位长老自然心生防备。 可跟绛霄相处得这么久，三人都能感受到这孩子的好，又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更何况姜心刚刚还提到绛霄体内封印了恶念。 一个想作恶的魔尊，不会以身为封印。 二长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孩——这位魔尊看起来不像是还记得自己从前的事，多半是失忆了。我回头问问老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此之前，你们别表露出异样，以免多生事端。” 五长老和六长老连连点头，同时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一定守口如瓶。 绛霄看着长老们挤眉弄眼，耳边还隐隐约约有他们的声音响起，总感觉怪怪的。 他知道他们在传音讨论什么，不过出于一个好孩子的自觉，绛霄主动屏蔽了长老们的声音，不去偷听他们的谈话。 “走吧。”二长老控制屏障往地面升去。 五长老随手丢下几面颜色不一的三角形旗帜，插在地窟各处。 宁曜有些感叹：“您是做好标记，方便回头来拜祭风痕前辈吗？” 五长老摆摆手：“拜祭风痕哪用那么麻烦，回头在宗门里就能拜祭。” 宁曜很懂：“您要给他立灵位吗？” 五长老忙着结印没空答话。 穷奇忽然瞧出来了不对劲，一掌拍碎五长老双手之间即将成型的法印：“你想把这条灵脉搬回天水宗？” 宁曜：“？？？” 干活被打断，五长老相当不爽，没好气地反问：“不行吗？” 穷奇恼怒：“当然不行！风痕是我们妖族修士，你凭什么把他的灵气占为己有？” 五长老理直气壮：“风痕一直在等我师父给他收尸呢，现在我代师收尸，有错吗？” 穷奇语塞了一瞬，很快回神，没被他绕进去：“风痕只说在等逐月，没说让逐月给他收尸。” “那他也没说不让我师父给他收尸啊！” 穷奇说不过他，又不想让这条上好灵脉落入天水宗之手，沉声道：“总之就是不行。你要是敢动这条灵脉，我就杀了你。” 五长老弯下腰，一左一右抱起姜心和绛霄，对上渡劫期的穷奇，气势丝毫不落下风：“你再说一遍。” 穷奇：“……”你特喵的真不要脸啊。 穷奇不死心：“心心，你也想要这条灵脉吗？” 姜心原本没往这方面想，但穷奇既然问了，她就认真想了想。 【天水宗倒是不缺灵脉，不过天成灵界还有好多地方缺灵脉呢。】 【这条灵脉埋得这么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被人利用，怪可惜的。】 【不如先挖出来带回去，回头再给有需要的人好啦。】 【反正妖域和人族领地是一个整体，整个天成灵界的灵气全体共享。】 【妖域这里有人族大能陨落形成的灵脉，风痕不是纯粹只在妖域修炼，把它搬走也不要紧。】 想明白了这些，姜心点点头：“嗯嗯，我要这条灵脉。” 穷奇：“……我去给你挖。” 惜命猫猫，能屈能伸。 371心是榴莲，每个尖尖上都放了个道侣 有穷奇主动充当苦力，五长老乐得清闲，相当满意地抱着姜心看穷奇挖灵脉：“心心，你这猫养得真值。” “我也觉得呢，回去要好好奖赏下穷奇。”姜心是个大方的主人，自己吃肉，也不会苦着猫猫。 正在忙碌的穷奇听见这话，心中不屑。 谁稀罕小丫头片子的奖赏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不屑的神情太过明显，被人看了出来，就听到绛霄有理有据地对姜心说：“师姐，不用这么麻烦。穷奇藏在大师兄体内，蹭了天水宗十几年的庇佑，现在干点活是他应该做的。” 穷奇：“！！！” 你小子一点活路都不给是不是？ 他慌忙转身想要解释，可已经来不及了。 姜心想起了原文中宁曜的悲惨经历：“对哦，大师兄辛苦赚来的灵石和材料都用来喂穷奇了，他还倒欠大师兄一大笔灵石呢。” “宁曜后来赚的那些灵石都是用来稳固封印的，和我没关系！”穷奇大喊，生怕姜心迁怒自己。 众人闻言看向宁曜，楚霖风更是直接问：“大师兄，你一个剑修，还会加固封印呢？” 宁曜尴尬道：“穷奇前辈的封印会自动汲取灵力，我若是不用灵石喂养，封印就会吸取我自身的灵力。” 穷奇：“我那是为了鞭策你好好努力修炼！” 想起自己几次都因穷奇操控封印疯狂汲取灵力而差点变成凡人，宁曜就对穷奇的话感到怀疑：“真的吗？” 穷奇正要点头说是，沈慕斯抱着绛霄送到宁曜面前：“前辈，你看着我家小师弟说话。” 穷奇无法听见姜心的心声，至今不知道绛霄的真正身份是大乘期魔尊。 但渡劫期修士的求生欲让他感应到这小子不简单。 他敢对同为渡劫期的逐月大喊大叫，却不敢在绛霄面前有任何侥幸心理。 穷奇只得把忽悠宁曜的话咽下，默默说出真心话：“不断抽干你的灵力确实有助于扩展你的灵脉，我想让你早点晋升，早日与我里应外合，一起冲破封印。” 绛霄撇撇嘴：“用这种竭泽而渔的方式扩展灵脉，一不小心就会导致修士灵脉受损，变成废人。你一点也不在乎大师兄的死活。” “我溢出的灵力能护着他。”穷奇低声说。 绛霄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穷奇不敢硬抗，又不想被记仇，小声逼逼：“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宁曜这小子几次遇险都是我救的呢。” 宁曜实话实说：“确实如此。” 正因为这样，他对穷奇的感情很复杂。有防备，也有感激。 姜心瞧着大师兄复杂的神色，叹息道：“算啦算啦，看在你当初也是情非得已的情况下，这次就不吃你啦。” 穷奇绷紧的尾巴尖总算放松下来。 姜心：“以后你就好好在我们天水宗当猫猫吧。” 他堂堂穷奇族老祖宗，怎么能给人族宗门当宠物？ 穷奇壮着胆子问：“我可以单独要一个山峰吗？” 天水宗地方大，对自家宠物也大方，这点小要求不成问题，姜心直接就帮姜一尘这个当宗主的爹答应了：“可以呀，江云峰还有空着的山峰呢，到时候分你一座。” 穷奇忽然觉得小祖宗人还怪好的。 想要将一条灵脉完整地搬走，需要费不少功夫。 等穷奇挖灵脉的时间里，二长老问：“师父为何要去魔界？” 宁曜师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绛霄。 绛霄昏昏欲睡地趴在沈慕斯肩头，闭着眼睛，哈欠连天。 三位长老一下便明白逐月道尊已经知晓绛霄的真实身份，去魔界多半与魔尊突然出现在天成灵界有关。 姜心见没人说话，主动道：“师公在星界探查到了有关魔界的线索，想要去看看魔界的情况。吞噬者一心想要吞噬掉天成灵界，师公在想办法拯救世界呢。” “师父真是伟大。”六长老很是感叹，“希望他在魔界收获满满，早日归来，再多炼制些渡劫期秘宝让我借用。” 是让你偷吧？ 二长老摸了摸手腕上的月夜手环，没拆穿六长老的小心思。 虽然师弟偷师父秘宝的行为太不要脸，但把秘宝借给她用的行为值得赞赏。 有了这东西，她就是对上牧子淞或敖煜都有一战之力，不会再逃得那么狼狈。 神经病狐狸精、暴躁狂青玉龙，给我等着！ 攻守易型，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姜心面前表现自己，穷奇干活很卖力，很快就把整条灵脉都完整无缺地挖了出来。 他将灵脉封印在一个拳头大小的灵气小球中，交给姜心的时候，心在滴血。 他原本还想把这些灵脉搬回穷奇族的，现在居然便宜了天水宗。 “真乖。”姜心开心地接过，揣进须弥戒中，伸手摸了摸穷奇毛茸茸地脑袋。 虽然是人形，但穷奇收起来的尾巴还是骄傲地竖了起来，并且挑衅了睨了眼趴在灵兽袋边缘的小咪。 呵，分身就是分身，怎么能跟他这个本体比？ 小祖宗这不就对他另眼相看了？ 一行人离开地底，穷奇多年未归，跟姜心请假后便先回穷奇族去了。 五长老要向宗门汇报风痕一事。 事关重大，不方便利用通讯大阵交谈，最好是他亲自回去一趟。 六长老则留下来继续探查内应的身份。 第295章 二长老跟他目的一致，顺便寻找晋升渡劫期的机缘。 六长老很有眼力劲地走到姜心身边，若无其事地抱起她，笑眯眯地对二长老说：“师姐，关于内应的人选，我们现在没有头绪，不如分头寻找线索，你看如何？” “行啊。”二长老一口应下。 六长老刚要高兴，就听到二长老又说，“心心他们跟着我，你自己一个人玩去。” 原本已经打算抱着姜心跑路的六长老：“……” “师姐，你都有月夜手环了，还跟我抢心心干什么？” “谁嫌保命手段多呢？而且你的仇人最多合体期，联起手来都弄不死你，你怕什么？你那些追杀我的姐夫们可都晋升渡劫期了。” “谁让你当初招惹他们？” 二长老不允许有人玷污自己的道心：“我一媚修，我不招惹帅哥，不是白走这条路了吗？更何况我和他们是真心相爱，和那种利用完道侣就提起裤子不认人的渣男渣女不一样。” 姜心听得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二师伯对每个道侣都是真心的，都把他们放在心尖尖上，和邢淑仪那种剥削道侣的海王不一样。】 看心心多懂她。 二长老得意地瞥了眼六长老。 【就是二师伯的心是榴莲，每个尖尖上都放了个道侣，人多得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二长老脸上的得意一下僵住。 六长老差点笑出声。 小侄女可真会说话呀。 372他的宗门不可能那么邪乎 瞪了六长老一眼，二长老决定不跟愚蠢的师弟一般见识。 她的目光无意间瞥见姜心手中的世界树枝桠，来了兴趣：“心心，能不能给二师伯看看这根枝桠？” “给。”姜心大方地把东西递出去。 二长老胆战心惊地接过，并没有发生什么恐怖的事。 这根枝桠看起来与寻常树枝别无两样，只是分辨不出具体的树木种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别的枯枝抽新芽，能让人感受到新生的喜悦，如今看世界树的枯枝冒出嫩叶，却让二长老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 风痕竭尽全力想要封印它，没想到还是被这东西抓到漏洞，吸取了风痕遗体中残留的灵力，茁壮自身。 得亏他们来得及时，否则等这根枯枝吸干风痕的全部灵力，必定能与“世界树”的本体产生共鸣，继而引来吞噬者的关注。 “心心，你打算把这根枯枝怎么办？”二长老问。 这可把姜心难倒了：“我还没想好呢。” 【之前只顾着破坏邢淑仪的计划，不想让她利用这根枝桠加强和吞噬者之间的联系，我还没想好能拿它做什么呢。】 【要不再种一棵世界树出来？】 这个大胆的想法把二长老等人吓了一跳，想要问一句“世界树该怎么种”，又怕暴露自己能听到姜心心声一事，只能忍住。 “要不切断它和本体之间的联系后，用来炼制成法器？”楚霖风提议道。 姜心摇摇头：“世界树非常特殊，没办法长期切断本体和这根枝桠之间的联系。炼制过程中若是引来吞噬者的注视，炼器师就死定惹。” 如此稀有的材料无法被利用，楚霖风好遗憾。 昭世有些担忧：“现在这样拿在我们手中，不会引来吞噬者的关注吗？” 作为深度社恐，昭世很少开口，但每次都能问到点子上。 姜心示意他放心：“有我看着呢，吞噬者的视线过不来。一会儿我就把这些嫩叶都摘掉，让它重新回到被封印的状态。” 有她这句话，众人便都放心了。 二长老环顾四周，大致确认了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对六长老说：“我们现在在妖域西北方，这里距离蜉蝣皇宫和龙窟都不远。我去蜉蝣皇宫看看，你去龙窟打探下消息吧。　” 六长老不大情愿：“老龙王的龙珠还在咱们天水宗大殿里镶着呢，我去龙窟不是自找死路吗？” 二长老示意他放宽心：“那是老龙王自己没本事守住，他只给师父找茬，不会为难你这个合体期。你注意隐藏身份，去找几条小龙打探打探消息问题不大。” 冷不丁又听到师门八卦的宁曜师兄弟面面相觑。 昭世已经碎成渣的师门滤镜这会儿更是连粉末都不剩了。 他实在是忍不住：“为什么龙族至宝会在我们天水宗？” 二长老和六长老异口同声：“师父抢的。”语气很是平淡，丝毫没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昭世相当怀疑逐月道尊不止一次干过这种事：“师公还抢过别的吗？” “那可多了。”二长老随口回了一声，无意间瞥见昭世僵在原地的身子，似乎能看到他面具下崩塌的神情。 她是不是把这孩子吓到了？ 二长老示意昭世别多想，“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师父那是正大光明抢到手的。” 昭世很困惑：“偷偷摸摸的还叫‘抢’吗？” 六长老严谨地说：“师父是堂堂正正接下战书应战赢了对方，才把作为彩头的秘宝抢走的。” 修士切磋有时会设下彩头，谁赢了谁就能把东西拿走。 昭世闻言长舒一口气，他就说他的宗门不可能那么邪乎。 结果楚霖风一句话又把他的心吊回嗓子眼。 楚霖风：“为什么师公会接到那么多战书？” 沈慕斯更是羡慕地问：“好多战书都没彩头的，为什么师公每次都能赢一波大的？” 对啊，为什么不打别人，专打师公？ 为什么师公下场迎战的彩头都那么大？ 昭世忐忑地望向两位长老。 当然是因为不给彩头，师父就不会理会。 至于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战书，开玩笑，天水宗的名声又不是从他们这一代才开始有问题的。 六长老刚想开口，二长老察觉到昭世的不安，暗中踹了六长老一脚，打断了他想说的大实话，自己笑盈盈地告诉昭世：“因为你们师公名气足够大，这里的妖嫉妒他。”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件很重要的事，下意识地望向姜心，“心心，师父的本体……” 【是兔兔！】 【大白兔！】 【是吃下极品化形丹，没有修为就能化作人形，还能不被人看出来的大兔子！】 【是幼年时期被楚家渡劫期老祖骗着签下贷款，欠下巨额债务的虽然可怜但超级好吃的大白兔！】 姜心在心中高呼，乖巧地等待二长老后面的话：“二师伯，你要问什么？” 二长老：“……没什么。” 师父居然真的是兔子！ 还很好吃？ 真的吗？ 不不不，不能有这么不孝的想法，还是想想师父的可怜之处吧。 改天得去楚家帮他报仇！ 师姐弟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平。 见天色不早，二长老对六长老说：“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去龙窟打探消息吧。”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接六长老怀中的姜心，却没想到六长老抱着姜心和绛霄、捞起宁曜师兄弟就飞速远遁：“师姐，心心他们就由我照顾，你安心忙去吧！” 二长老：“……” 狗东西！ 瞧着他向龙窟而去，二长老怕气息外露引来敖煜，不敢全速去追，只能哼了一声，转身朝蜉蝣皇宫而去。 天水宗弟子遁法一流，长老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眨眼的功夫，六长老便已经距离原地十万八千里。 二长老所说的“龙窟距离不远”纯粹是以合体期修士的脚力来计算 若是让金丹修士走这段路，得花好几天。 六长老体格魁梧，一只手能同时抱住姜心和绛霄两个小不点，身后灵气形成的屏障内还容纳着宁曜师兄弟。 被长老带飞的感觉相当美妙，沈慕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打算躺下来歇会儿。 无意间他看到绛霄绷紧了小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鉴于这位是大乘期魔尊，沈慕斯对此很重视：“小师弟，怎么了？” 绛霄应声抬头，担忧地说：“世界树枝桠还在二师伯那儿，没了师姐压制，万一枝桠勾连上吞噬者的本体怎么办？” 极速飞行的六长老一个急刹车，差点把屏障内的宁曜师兄弟甩出去。 就连原本正在开开心心吃糖人的姜心都愣住了。 六长老跑得太快，他们全都忘了这事…… 373冒牌货现身 为了能够在天成灵界生根发芽，避免自己在长成前就被人拔出，世界树枝桠的存在感很低，很容易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姜心他们忘记了这事，二长老自己也没想起来。 婀娜身躯化作翩翩蝴蝶，二长老的身躯消失在原地，悄无声息地朝蜉蝣皇宫而去。 别看六长老去龙窟有概率遇上渡劫期修士，二长老去蜉蝣皇宫同样存在不小的风险。 第296章 首先，穷奇去蜉蝣皇宫是十多年前之事。 众人推测吞噬者的妖族内应那时是合体期，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对方极有可能已经晋升渡劫期。 若是二长老在蜉蝣皇宫遇见对方，相当危险。 其次，蜉蝣皇宫是风痕的洞府，其中暗藏无数防护手段。 穷奇靠着渡劫期修为才能安然进出，二长老尚未跨过渡劫期的门槛，一旦触发洞府防护，就将面临渡劫期级别的攻击。 她让六长老去龙窟，确实是在照顾师弟。 现在二长老只能希望月夜手环给力些，即使真的遇上危险，也能让她全身而退。 二长老下意识抚摸手环，莫名觉得有点累赘，低头一看，正好瞧见手中干枯的枝桠，猛然惊醒，吓得一个哆嗦。 空中翩然飞舞的粉蝶抖了一下，现出二长老的身形。 她怎么把这东西带走了！ 得赶紧回去找心心。 二长老扭头就想去找六长老，持握枯枝的右手忽然被电了一下，麻得她浑身都僵在了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枯枝上仅有的几片嫩芽疯长起来，化作长有尖刺的藤蔓缠上二长老的手臂，即刻刺破她白皙肌肤，钻入血肉之中，疯狂吸收二长老的生机与灵力。 二长老激发月夜手环，从中溢出的渡劫期之力让她恢复自由，立刻调用全身灵力把钻入体内的藤蔓全部逼出。 然而这根枯枝就跟粘在她手上似的，丢都丢不掉。 “欺软怕硬的玩意儿！心心一走，你就开始作妖是吧？真当我是软柿子呢？”二长老不顾疼痛，直接以灵力化快刀，飞快削掉与枯枝相连的掌心皮肉。 殷红鲜血从她掌心汩汩留下，枯枝随着被削掉的皮肉下落，又忽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圈，直直朝二长老飞去。 “滚！”二长老翩然化蝶，消失在原地。 她本想借此机会直接抽身去找姜心，却没想到半路上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从天而落，竟然生生逼得她从化蝶中显露身形。 不久前还蔚蓝如洗的天空慢慢聚集起一层厚重的乌云，恐怖威压笼罩每一个角落。 二长老想要利用空间术法逃脱，却没想到失败了。 这一整片区域都被封锁了起来，无法使用任何空间法术。 她的额前逐渐渗出冷汗。 世界树的枯枝再次冲向她，试图以她为养料供养自身。 二长老险险避开，飞快掷出七枚飞刀设下阵法，暂时困住枝桠。 不等她松口气，二长老猛然意识到什么，迅速朝右上方丢出一枚飞刀。 飞刀划过之处，空间泛起层层涟漪。 银白色的飞刀没入虚空消失不见，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脆响，金属撞击掀起的灵力激荡冲破结界，露出了层层空间涟漪后的画面。 一名外貌儒雅的青年男子凭空而立，渡劫期巅峰的气息尽显无疑。 男子一袭青衫，青衫之上绣有蜉蝣遨海。 他随手挥散漂浮在面前的飞刀碎片，冲二长老一笑。 二长老不认识他，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并非因为这人渡劫期的修为让她畏惧，而是因为他身上溢散出的气息非常熟悉，二长老不久前才接触过。 ——那是风痕的气息。 风痕已然陨落，能够以这种姿态现身于人前的，只有可能是假冒他的妖族内应。 只是不知道对方现在所展现出的渡劫期巅峰是他的真实修为，还是用秘宝狐假虎威。 趁着他还没动手，二长老给自己施了个治愈术，先把血止住。 随后，她回以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小哥哥真好看，请问尊姓大名？” “本座风痕。”对方道。 我去你#￥%……&* 二长老心里飚过一连串不符合她媚修人设的脏话。 二长老装出震惊之色，掩嘴问道：“是蜉蝣族妖皇风痕前辈吗？” 对方颔首：“除此之外，还有哪个风痕？” “哇~奴家真是幸运，没想到竟有幸遇见您。小哥哥是特地来这里等奴家的吗？”二长老媚眼翻飞，魅惑之力更是开足了马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努力有所回报，假风痕迟迟没对她动手：“确实在等你。这根枝桠你从哪儿得到的？” “奴家……”二长老本想扯谎说是捡到的，话到嘴边又及时停下。 身为吞噬者的内应，这个冒牌货肯定是感应到了什么才会赶过来。 说不定还是吞噬者直接给他通风报信。 若是谎言太扯淡，非但达不到稳住对方的目的，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思索再三，二长老决定真话不全说：“奴家从一个孩子那儿拿到的。” “孩子？”假风痕诧异，见二长老没反驳，他愈发狐疑，“什么孩子？” “一个好可爱的孩子。”二长老继续说大实话。 假风痕抬头望天，见乌云翻涌的天空没有进一步的变化，他眉头紧皱，暗自思考什么样的孩子才能拿到这东西。 他不记得有渡劫期老怪的人形是孩童模样，难道是有人以孩童模样做的伪装？ 假风痕神识外放，蔓延数千里，没能找到半个附和这一条件的人选。 “你叫什么名字？那孩子为什么要把枝桠给你？” 二长老主打一个滴水不漏：“奴家好奇，想看一看，她就给了。小哥哥喊奴家芝芝就好。” 合体期媚修不多，假风痕稍加思考便猜到了二长老的身份：“你是顾倾芝？” “小哥哥知道我？”二长老假装惊讶，嘴角上扬，似乎就等着他点穿自己的身份。 她就没想掩藏身份，不然直接报个假名就是。 “呵，你名气可不小，引得牧子淞他们几个搅得妖域不得安宁。”假风痕提起这事略带不满，还真有几分妖域之主的风范。 关你屁事？ 二长老暗骂一句，面上仍旧是风情万种，我见犹怜：“子淞哥哥手段过激，奴家害怕。求风痕哥哥怜惜奴家，让奴家也过几天安生日子，好吗？” 说话间她的身躯悄然化蝶，来到风痕身边，柔弱无骨地靠在了他身上。 374原形毕露 二长老自持媚功老成，只有她不想攻略的修士，没有她攻略不下的修士。 没想到假风痕在她靠过去的第一时间就推开了她。 二长老倍感意外，顺势倒地，泪眼婆娑地仰视假风痕：“小哥哥推奴家干什么？” “少来这套，我对媚修没兴趣。给你世界树枝桠的那孩子叫什么？”假风痕沉声问。 二长老本想说不知道，话到嘴边忽然觉得假风痕对这孩子的身份过于重视了，有些不正常。 这叛徒该不会是想找那个叫邢淑仪的孩子吧？ 邢淑仪虽然死了，但她的存在一直都让天水宗的长老们很在意。 二长老决定先套点消息，笑盈盈地说：“这孩子的真正来历，其实奴家也不甚清楚。料想是奴家修为不足，看不出这孩子是何方神圣。小哥哥若是愿意助奴家修行，奴家结草衔环也定会助小哥哥查清这孩子的真实身份。” 姜心看起来是姜一尘和祁澜清的女儿，但一出生就身怀神异，指不定还有另一侧大身份。 二长老说的是实话，她确实不清楚姜心另一侧身份是什么。 到了渡劫期这个境界，修为接近合道，天人感应加强，部分修士有一定能力区别谎言与真话。 二长老不确定假风痕有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修为差距放在这里，别看她面上还敢笑嘻嘻地勾引对方，其实心中的慌张一点也不少。 她不敢冒险撒谎，只能这么真真假假地说着。 假风痕打量她片刻，没有恼怒，算是相信了二长老的话：“你把那孩子的模样复现给我看。” 二长老不想给姜心带去危险，撒娇地说：“小哥哥一点好处都不给奴家，就知道指使奴家。” “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介意直接搜魂。”假风痕语气不善。 二长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要是真有那本事，早就动手了，哪还有工夫在这里跟我啰嗦？ 媚修神识强大，所修习的功法会同时锻造神魂与身躯，因此哪怕肉身损毁，只要留有一抹神魂，依旧能勾得人失魂落魄。 拥有这样特殊的神魂，即使被人利用修为压制进行搜魂，两者若是境界相差不大，也有机会反噬对方。 若是真正的风痕站在这里，以他半步大乘期的修为，完全不需要忌惮只有合体期巅峰的二长老。 现在假风痕只敢咋呼不敢动手，很明显连他自己都没把握能稳赢二长老。 推断出这些，二长老胆子大了不少。 她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像是条无骨蛇般再次缠绕上假风痕：“小哥哥，不要这么着急嘛。奴家是很想跟你神魂交缠，但你不觉得这里不太方便吗？被人瞧见了多不好。” 第297章 一边说，她的手一边不安分地朝假风痕身上摩挲，试图查找他的弱点。 但刚摸了没两下，二长老察觉到杀意，即刻后退。 假风痕一招扑空，面露意外，很快追击。 二长老的身躯接连化蝶，但因为空间法术被封锁，她能逃脱的范围有限，靠先手抢占到的距离很快留被假风痕拉近。 烈烈风声在她身后咆哮，二长老一边逃跑一边还手，顺道试图从这些攻击手段中推断出假风痕的真正身份。 就在这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极速后退。 假风痕一招打空，落在二长老原本前行的方向上。 空无一物的前方居然泛起道道涟漪，障眼法破碎，一株参天巨树矗立于此。 那是先前那根世界树枝桠所在的位置。 二长老暗暗心惊，没想到在自己和假风痕对峙的时候，这根枯枝竟会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茁壮成长到这种地步。 甚至这玩意儿还学乖了，知道猥.琐.发.育，在成长之时还暗搓搓地给自己搞了个高阶障眼法。 此刻这株巨树还在不断吸收周围的生机与灵气，若是二长老刚刚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一点，一头撞上去，立刻就会被巨树抓住，成为它的养料。 对此感到吃惊的不仅仅是二长老，还有假风痕。 但吃惊过后，他很快就露出满意的笑，居高临下地望向被困在这方空间中的二长老：“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就拿你去喂树。” 这狗东西原形毕露，二长老索性也不装了，暗暗捏紧藏于袖中的月夜手环，冷笑一声：“你给树当走狗还当上瘾了，看到这东西的一截分身就急着狗仗人势？” 假风痕脸色一沉，恼怒地攻向二长老。 二长老轻笑一声，原地化蝶，闪身躲开。 假风痕正欲追去，忽见二长老消失的地方形成了一道漩涡，温润月光从中溢出，竟然削掉了他的一根手指。 充满灵力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假风痕震惊不已，火速止血后退，全力迎上追来的月光。 两股渡劫期的力量相撞，笼罩这方空间的封锁无法承受住这股冲击，直接碎裂。 假风痕被月光打得连连后退，撞在巨树之上，猛得吐出一口血。 鲜血喷溅在树干之上，很快被巨树吸收。 原本寂静无声的巨树微微抖动，像是活了过来。 树叶摩挲发出簌簌声响，这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便犹如雷鸣一般。 假风痕躲入巨树树冠之中，利用层叠厚重的树冠躲开月光的追杀。 但随着树叶摩挲的声音越来越大，假风痕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这些本该去阻拦月光的树枝，怎么都在朝他这里靠拢，就像是想要吃掉他一般……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假风痕便意识到不对劲，起身就朝外飞去。 然而已经晚了。 横在他身前的树冠陡然收紧，将他紧紧包裹住，切断了他逃离的路。 很显然，这些枝桠在吸收到他充满灵力的血液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嗜血的本性，不顾他们是盟友的身份，直接想要吞噬掉他。 假风痕脸色沉凝，周身迸发出强劲灵力，化作数万利刃切断这些枝桠，强行破开一道口子冲出去。 却没想到二长老非但没有趁此逃走，反而就等在那里。 假风痕刚一冒头，二长老便驱动月夜手环。 银润月光从她袖中蔓延，直奔假风痕而去。 假风痕没能躲开，被迫正面迎击。 这次他不敢再托大，使出了全力。 精粹灵力化作根根青羽，将锋利月光切成数道光芒，假风痕自己的身躯则极速变小，火速趁着巨树枝桠还没合拢的空档里飞出去。 就当他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之时，一根比蛛丝更细的银线夹杂在月光之中，缠住了他的脖子。 银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二长老青葱玉如的食指。 375保持天水宗在妖域的敌人的纯洁性 二长老至今没有逃走，实在是大大超出了假风痕的预料。 脖颈被银线紧紧缠绕住，他不敢大意，即刻加强防护，试图震碎致命威胁。 银线看起来不堪一击，却出奇强韧。不仅没有被他的灵力震碎，甚至还能随着他的身躯变大变小。 假风痕几次尝试挣脱都失败了。 “你居然用渡劫期级别的秘宝做武器？”假风痕恼怒质问。 二长老一笑：“现在没有那么厉害啦，要真正发挥出渡劫期的威力，还得等奴家升到渡劫期才行呢。不然的话，你这种菜鸡渡劫期，早就人头落地——啊不对，你是鸟精吧？应该是鸟头落地。” 被正面嘲讽，假风痕脸色铁青：“既然被你发现了，就留你不得！” 趁着巨树枝桠攻向自己，假风痕取出一块随身携带树叶状玉佩。 玉佩中流露出令人恐惧的气息，假风痕往其中注入灵力，伸到他周围的枝桠像是得到了某种命令，齐齐后退。 二长老美眸微凝，知道得速战速决。 她得在这里搞死假风痕，否则一但被他逃脱，将这里的事告知吞噬者，鬼知道会带来什么恶果。 二长老一边加大手上控制银丝的力度，试图直接割断假风痕的脑袋，一边笑语盈盈地问：“小哥哥真是胆大，居然敢假冒风痕前辈。你到底是谁？” 假风痕没有理会她，手中树叶玉佩一翻，他牵引着一根树枝贴着自己的脖子钻入银丝圈之中，利用树枝撑出的空间迅速脱身。 就在他闪身的那一刻，银丝猛然收紧，直直切断了那根树枝，还削掉了假风痕一大片发尾。 青丝与本体失去联系，落地化作柔软的青色绒羽，越来越靠近二长老心中的猜测。 数道银丝从她十指间钻出，在假风痕周围织成一张杀机四伏的网。 “前辈是青鹏族的敬云鹏吧？”二长老带着魅惑的声音传入假风痕耳中，勾得他心神有片刻的动摇。 这就是跟顶尖媚修作战的恐怖之处。 不仅有恐怖的战斗力，而且还能利用自己得到的线索朝着敌人最薄弱的心神攻去。 假风痕先前能稳住心神，纯粹是因为他注意力足够集中，一直都防备着二长老对自己使用魅惑术。 现在他既要提防巨树倒戈，又要应对二长老的银丝攻击，加上身份被点穿后有所烦躁，心境不如先前稳固，直接被二长老抓住了这一弱点。 她的神魂悄无声息地钻入假风痕体内，看到了对方识海之中一只巨大的青鹏栖息在巨树顶端，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果然是敬云鹏！ 她就说呢，怎么全妖界的合体期都被他们天水宗得罪了，只有敬云鹏跟他们没仇。 感情这老小子扮猪吃老虎，早就投靠吞噬者了，打算拖整个天成灵界下水。 今天就让她来为民除害，保持天水宗在妖域的敌人的纯洁性！ 二长老隐去气息，一点点靠近识海之中的青鹏。 青鹏脚下的巨树忽然震颤起来，掀起的灵力风暴把二长老从隐匿状态逼了出来。 见到她，青鹏发出尖锐的嘶鸣，俯冲而下，直奔二长老而去。 这里是敬云鹏的主场，二长老进来的只是一抹神识。两人还存在一个境界的修为压制，二长老根本不可能将他一击毙命。 她只是想要趁着对方不注意，偷袭敬云鹏。 只要偷袭得手，敬云鹏受了重伤，二长老就有把握在外界击杀敬云鹏。 这就是他们天水宗弟子在外闯荡的底气。 二长老自持神魂修行举世无双，这招攻无不克，从未失手。 可恨被敬云鹏识海中的这棵树坏了好事！ 先前一直被她刻意无视的真相从脑海中涌出，二长老终于意识到这棵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巨树跟外界那棵由世界树枝桠长成的巨树一模一样。 这是世界树的分身！ 看来敬云鹏投靠吞噬者后，吞噬者给了他不少好处，这株生长在他识海深处的巨树便是其中之一。 这东西一直都在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怪不得潜入这里后，二长老就忽视了它的存在。 此刻被敬云鹏和巨树同时盯上，只有一抹神识在此的二长老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直接冲了上去。 她的果决让冲向她的青鹏大鸟愣了一下，在空中来了个急刹车。 一个莽撞的媚修根本走不到合体期，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就是这么一个迟疑，二长老的神识冲到了青鹏鸟面前。 “轰”一声巨响，这抹神魂毫不迟疑地贴着青鹏鸟自爆了。 双方离得实在是太近了，青鹏大鸟避无可避，左翅被炸出一个洞，鲜血淋漓地倒了下去。 它所栖息巨树受到冲击，树干凹陷下去一个被灼烧过后的大洞，大量枝桠损毁，树冠耷拉下来，一下萎靡不振。 识海之外，二长老与敬云鹏同时吐出一大口血。 第298章 敬云鹏赶紧给自己喂了颗丹药，咬牙切齿地瞪向二长老，一张口满嘴是血：“算你狠！” 二长老拿出粉玉葫芦猛灌了好几口灵液，这才感觉头没那么疼了。 她得赶紧杀掉敬云鹏去找个情人疗伤，安抚下自己重伤的神魂。 二长老依旧是笑盈盈的，维持着一个媚修的基本功：“小哥哥不要这么凶嘛，奴家自损修为给你放大烟花，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滚！”敬云鹏越想越气，强劲灵力在他身后化作宽阔双翼，掀起狂风便朝二长老攻去。 布置在他身前的银丝网承受不住渡劫期修士的全力攻击，很快断裂。 二长老闪身后退的同时，再次驱动月夜手环。 忽然，一道陌生的触感划过她指腹。 二长老心间涌起不妙的预感，不等她低头细看，就见散发着银润月光的月夜手环上，一道细长裂缝正在不断蔓延。 逐月道尊告知她月夜手环即将损毁的画面一闪而过，二长老悔不当初。 她当时就该拉着师父问清楚，说不定还能求师父把月夜手环修好后送给她。 哪像现在，要命关头保命的秘宝出现了大问题。 银白月光从月夜手环中溢出，拦住了敬云鹏掀起的飓风。 与此同时，月夜手环到达极限，在“咔擦”一声脆响中断成两截。 敬云鹏哈哈大笑：“没了这鬼东西，看你拿什么跟我打！” 他正要动手，就见二长老哀叹一声，驱动了另一只手上的桃粉色花瓣玉手串：“我也没说我只有一件渡劫期秘宝呀。” 渡劫期的剑意在她周身涌现，直奔敬云鹏而去！ 那是逐月道尊留给她的剑意。 376吃了没和天水宗结仇的亏 渡劫期巅峰的剑意直奔敬云鹏而去，犹如山崩地裂。 敬云鹏连还击的勇气都没有，即刻驱动藏于掌心的树叶状玉佩。 世界树枝桠所化的巨树消失在原地，不到眨眼的功夫出现在敬云鹏身前，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却没想到轻易就被逐月道尊的剑意贯穿。 木块碎屑乱飞，刚刚才郁郁葱葱的巨树很快变得颓败枯萎。 汩汩鲜血从巨树内部流出，很快就被干枯的巨树树干吸收。 数十人无法合抱的粗.壮树干快速向内坍塌，疯狂挤压敬云鹏，想要将他碾成肉泥。 细小的藤蔓从巨树内部探出，试图钻入敬云鹏的体内。 敬云鹏受了重伤，左边肩膀整个被剑意贯穿，不仅整条左臂都在剑意中化作尘埃，就连左边脸庞都被削去了一半，露出内里被血染红的白骨与利齿，看起来无比狰狞。 他拼命抵抗巨树对自己的吞噬，同时还要避开二长老那无孔不入的银丝。 这样恐怖的剑意，他只在与姜一尘交手的时候体会过。 可姜一尘只有合体期。 光论气势，姜一尘的剑意与二长老所使出的剑意如出一辙。 但其中蕴含的威力还要稍差一筹。 敬云鹏没与逐月道尊交过手，不清楚对方的实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二长老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能够拥有这样强悍的底牌，绝对不可能是个无依无靠的散修。 二长老盈盈一笑，声音婉转犹如黄鹂：“你猜。” 敬云鹏咬牙剜了她一眼，感受到巨树对自己的侵蚀进一步加深，他的周身泛起一层青色光芒。 这道光芒很快笼罩他全身，敬云鹏的身子不断膨胀，显现出青鹏巨鸟的原形。 包裹他的巨树并未被他巨大的原形撑破，随着敬云鹏的变化而同时变大，只是露出些许尚未来得及覆盖的缝隙。 以原形战斗通常是妖族实力的全部体现，二长老比敬云鹏低一个境界，面对如此劲敌，没了秘宝相助，逐渐显得有些吃力。 但她并未放弃。 纤长十指翻倍，难以察觉的银丝密密麻麻地布置在敬云鹏周身，只要他露出一丁点破绽，就会把他绞成肉泥。 就在这时，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鹏鸟透过巨树尚未覆盖的缝隙，从青鹏巨鸟的背上钻了出来。 金蝉脱壳！ 青鹏鸟展翅即飞，迅速脱离巨树的侵蚀。 却没想到飞到一半撞上二长老的银丝，瞬间就被织成密网的银丝层层缠绕住，一时竟挣脱不开，发出愤怒的嘶鸣。 二长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把他抓住，怀疑敬云鹏在诈自己：“你不会真的这么菜吧？” 敬云鹏没工夫搭理她，拼命挣脱却没成功，不由得暗恨地看向不远处的青鹏巨鸟。 为了骗过巨树、成功利用金蝉脱壳之术脱身，敬云鹏在那副身躯中遗留了不少灵力。 他本以为剩下这点灵力对付二长老一个合体期绰绰有余，却没想到这个合体期的实力一次又一次超出他的预期。 他这完全是吃了没和天水宗结仇的亏。 但凡是个天水宗的仇人，都知道与天水宗弟子交手不能有丝毫大意。 这些人除了能随时掏出超品阶秘宝之外，自身实力不容小觑，否则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还没被灭门。 若是旁人，跟二长老交手这么久，甚至都能猜出她可能是天水宗弟子。 偏偏敬云鹏为了隐藏身份假冒风痕，一直都避战不出，与天水宗弟子的实战经验少得可怜。 但他并非是个纯粹的草包。 前有二长老，后有世界树，敬云鹏被前后夹击，知道单靠一己之力没办法脱身。 他索性祭出一根尾羽，朝天一扔。 二长老试图阻拦却没成功，烟青色的尾羽在空中炸开，化作四散而开的烟火朝妖域各个方向飞去。 不到片刻，四周空间泛起一道道波澜，陆续有渡劫期修士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来。 此刻敬云鹏已经褪去假风痕的伪装，显露出自己真正的模样。 新来的渡劫期妖修见到他，先是意外，随后讥笑出声：“这不是敬云鹏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少废话，先收拾掉这个女人！”敬云鹏剜了他一眼。 被怼的渡劫期闻言望向二长老，略微意外：“顾倾芝？” 被敬云鹏召唤来的四名渡劫期修士分别是烈焰狮族的老祖宗戈创、追风呼雷豹族的族长密岘、千里一丈青族族长万里红和卷毛吼一族的老祖宗金宗云。 他们不是二长老的道侣，但二长老都认识。 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熟人，心微微沉了些，面上却没表露出丝毫，礼貌得体地与四人打招呼：“晚辈见过四位前辈。” “敬云鹏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妖域第一媚修都看上你了？”金宗云粗着嗓子大笑，满脸的金色大胡子随着他的笑声不断抖动。 “你瞎吗？她想杀我！”敬云鹏怒骂。 密岘嗤笑：“你一个渡劫期还能被她一个合体期杀掉？” 二长老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奴家好弱的。小哥哥不能强抢不成，就这般污蔑奴家。” 颠倒黑白是他们天水宗弟子的强项。 敬云鹏本就心中压着火，被二长老倒打一耙更是恼怒，直接冲四妖喊道：“她在追查世界树！” 这话一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四妖全都冷下脸来，拧眉望向二长老。 二长老一脸天真：“世界树是什么？” “少装了，你若不是在追查此事，怎会拿到这根世界树的枝桠？”敬云鹏怒骂一声，对四妖说，“赶紧杀了她搜魂，免得她坏我们大事！” 四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却没人动手。 他们虽然看不上敬云鹏这等靠外力晋升上来的渡劫期，但对他的实力了解一二。 如今他被一个合体巅峰的媚修折腾得不得不想他们求援，说明这个媚修绝对有他们意想不到的底牌。 人，他们可以杀。 但不能自己第一个上。 否则谁知道会被顾倾芝打怎样一个措手不及。 敬云鹏小半个身子都被打没了，能把渡劫期修士伤成这个模样，就说明顾倾芝也能重创他们。 戈创对同伴道：“这次我就不跟你们抢功劳了，三位道友请便。” 万里红暗骂他不要脸，自己也跟着说：“我前两天吃坏了马草，正闹肚子呢，出不了手。” 密岘嫌弃地剜了他们俩一眼：“胆小鬼。老金，你去。” 原本以为他要出手的金宗云：“？？？” “你怎么不去？” 密岘：“我也吃坏了马草。” 金宗云：“……” 你一只豹子成精的玩意儿，吃个屁的马草！ 377你是遗落在外的天水宗弟子吗 这四妖的反应让敬云鹏火大。 他就是因为清楚这帮家伙都是什么德行，才迟迟没把他们喊过来帮忙。 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这帮人还只顾着打自己的小算盘，真是气死他了。 第299章 “你们一起上！”敬云鹏怒吼。 “你算哪颗葱，敢指使我们？”金宗云不悦地反问。 敬云鹏祭出掌心的树叶状玉佩。 树叶玉佩散发出莹莹微光，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四位渡劫期老祖皆是脸色微凝，不敢再耍嘴皮子。 四妖恼恨地剜了眼敬云鹏，相互对视一眼，密岘沉声道：“一起上吧。” 其余人没反对，纷纷亮出武器。 看他们来真的，而且一上来就打算全力以赴，二长老头皮都快炸了：“你们四个渡劫期打我一个合体期，有这必要吗？” “谁让你足够能耐呢？”万里红启动防护法器，第一个冲出来。 说好一起动手，另外三妖不好落她太远，纷纷追上来一起动手。 毁天灭地的力量同时袭来，二长老立刻驱动桃花手串，渡劫期剑意直冲四妖而去。 两股渡劫期之力相撞，直接将这方空间撕扯出一个大洞，周围的无数杂草与石块纷纷被空间扭曲造成的吸力吸入虚空。 金宗云认出了这股剑意的主人，大吃一惊：“这是逐月的剑意！顾倾芝是逐月的人？” “也可能倒过来，逐月是顾倾芝的人。”万里红很懂地说。 敬云鹏惊骇不已，忽然觉得自己被伤成这样更冤了。 如果知道二长老的底牌是逐月道尊，他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想杀她灭口。 逐月道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杀神。 天水宗弟子来妖域历练至今没被人打死，除了这些弟子自身修为过硬，还有一个很大因素就是因为他们背后站着逐月道尊。 一个护短又实力强悍的杀神。 即使他人不在，在认出他的剑意之后，金宗云四人都心生忌惮。 二长老趁机转身就跑。 师父保得住她一时，保不住她一时。 她得赶紧回宗门躲躲。 或者去魔界也行。 找师父回来一起揍他们！ 二长老使出全力逃跑，很快就和万里红四妖拉开距离。 他们都没有去追，生怕二长老随时把逐月道尊招过来。 敬云鹏在原地疗伤，见到这一幕，暗骂这帮老东西是胆小鬼。 这个女人有逐月道尊护着又如何？ 如今逐月又不在！ 她知晓了世界树的事，今日必死无疑。 就是逐月有所感应前来相救，也只有死在这里的份！ “愣着干什么？还不追！”敬云鹏怒斥。 金宗云没好气地吼回去：“你怎么不追？” “我受伤了。”敬云鹏理直气壮，蜕化得到的新身体上显现出与旧身同样严重的伤势。 金宗云才不吃他这一套：“少废话！逐月杀过来怎么办？” “他又不在！更何况你们四个还打不过他一个？不会吧？”最后三个字语调上扬，敬云鹏的语气极为挑衅。 暴脾气的密岘直接恼了：“你他娘的没跟逐月交过手，不知道这孙子的厉害，才有功夫说风凉话。信不信我直接送你去天水宗跟他对战？” 敬云鹏没跟逐月道尊交过手，但听说过逐月道尊的不少事迹，丝毫不惧：“没有彩头的比试，逐月不接。你难不成还愿意为我出一套渡劫期级别的彩头？” 密岘可是个抠门精。 妖生宗旨是可以骂他，但不能惦记他的灵石。 听到这话，密岘的唇愤怒地嗫嚅了几下，果然没有说出话来，显然是舍不得为了敬云鹏而奉献出自己的秘宝。 偏偏这里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很有钱的万里红。 她相当赞成密岘的提议：“我出一对千里一丈青的独角做彩头。” 千里一丈青的独角本就是难得的珍惜材料，万里红没说品阶如何，但要想请动逐月道尊，这件材料必得是渡劫期才行。 敬云鹏难以理解她为何要下如此血本：“你有病啊？” 万里红：“你有药啊？” 敬云鹏：“……”娘的他怎么就摊上了这种同伙！ 眼看二长老的身形已经化作天边的小黑点，即将消失在他们眼中，敬云鹏心中着急：“快去追！若是她把尊上的事情说出去，坏了大事，我们都得被责罚！” 戈创的身子动了动，很快又停下。 逃跑路上，二长老留下层层叠叠的凌厉剑意，看得戈创皮疼。 高阶修士留一道灵力或剑意给低阶修士防身在修真界很常见，但因为这一法术极其损耗修为，且对载体要求很高，通常这样的后手只能使用一两次。 像二长老这样不要钱似的丢下一股脑渡劫期的剑意，别说他们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女人和逐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仅能搞到逐月的剑意，而且数量如此之多，每一剑都威力不减。 “尊上已经在天成灵界现身，即使外界知道我们的计划也不打紧。他们又不是尊上的对手。”戈创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想去逐月道尊的剑意迷阵中找死。 万里红深表赞同：“对啊对啊。” 密岘和金宗云连连点头，也要说两句“公道话”，被看穿他们心思的敬云鹏打断：“你们不追，尊上怪罪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树叶状玉佩，往其中注入灵力。 玉佩即刻亮起耀眼绿光，绿到万里红四人心头发慌。 “狗仗人势的东西，就知道拿信物威胁我们。”密岘磨牙，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把敬云鹏杀掉。 可已经晚了。 头顶因他们与逐月道尊剑意相撞而冲散的乌云重新聚集，眨眼之间便犹如巨山压下。 天空一下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直到厚重乌云被人从外面撕开一条裂缝，一根根翠绿色的树枝从裂缝中钻出来。 一株巨树的身形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裂缝之中，巨树身后，无数星光熠熠生辉。 看到这一幕，金宗云四妖皆是脸色铁青。 还是万里红一个反应过来，冲头顶的巨树道：“敬云鹏办事不利，导致要犯脱逃。请尊上荡平前路，方便我等追拿要犯！” 敬云鹏：“！！！” 如此熟练的倒打一耙，万里红你是遗落在外的天水宗弟子吧？ 378吞噬者怂了 星空巨树的投影不断撑开乌云之中的裂缝，很快就蔓延到二长老后方。 察觉到危机来临，二长老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与自己越来越近的翠绿巨树，吓得把本就拉到极限的速度又给生生提了一截。 怪不得师父都说潜力是被逼出来的，她从前以为这只是师父不会教徒弟的谎言，今日终于信了。 大约是在天成灵界被揍得多了，而且每次都被揍得很惨，以世界树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吞噬者每次出现，力量都会比上次更强一些。 二长老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不是吞噬者的对手，暗暗驱动所有保命秘宝，心中焦急不已。 一道道翠绿叶片从裂缝之中飘落，掉在布满逐月道尊剑意的大型迷阵之中，触发剑意，引起猛烈的攻击。 落叶破开剑意，剑意又击碎落叶。 两者实力不相上下，看得敬云鹏五妖脸色发青。 “逐月的实力是不是又强了？”万里红低声问。 戈创三人没有说话。 尽管不想承认此事，但他们都是跟逐月道尊交过手的，清楚他的实力。 多年前他们就不是逐月道尊的对手，这些年修为卡在瓶颈未得寸进，没想到逐月随便送人防身的一抹剑意都能这般出人意料。 若是逐月本人在此，他的实力又该有进步了多少？ 高手对决，彼此出招都很快。 吞噬者的落叶很快便击碎逐月道尊的剑意迷阵，直奔二长老而去。 眼看就要被它追上，二长老心生绝望。 这一刻，她反倒不怕了。 大不了玉石俱焚，谁怕谁？ 二长老暗暗积蓄力量，只等着吞噬者追上自己就直接送他个神魂自.爆，把他炸回星界老家。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稚嫩的童音：“哇塞，这家伙被师姐你打得这么惨，怎么还敢来我们天成灵界？” 是绛霄的声音！ 二长老眼前一亮，凝神往前望去，就见六长老正带着姜心师兄妹极速朝自己飞来。 有救了！ 二长老大喜：“心心，快打树！” 【看我的！】 姜心冲小拳头哈了一口气，抡起小胳膊用力甩了两圈增强威力，正欲挥拳，追到二长老身前的巨树忽然极速后退。 仿佛时间倒流，张牙舞爪的树枝纷纷撤退，就连飘在空中的碎叶残片都受到本体的感召纷纷升起，争先恐后地回归裂缝之中。 很快，就连这条贯穿整个天际的裂缝都消失不见。 不等姜心的拳头挥出去，乌云散尽，云开见日。 众人都懵了。 好一会儿后楚霖风才不可置信地问：“他是不是怂了？” 第300章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但都在心里点了下头。 确实像是怂了。 【我真棒哈哈哈哈……】 众人在一片沉默中，忽然听到姜心软乎乎的心声。 小家伙咧嘴笑得格外开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我果然是最厉害的！】 【今天要吃两个果果奖励自己！】 【哈哈哈哈……】 “吞噬者走啦，他真的好菜哦。”唯一听不到姜心心声的绛霄在欢呼，其余人受到他的情绪感染，也纷纷高兴起来。 但很快他们脸上就重新浮现出凝重之色。 敬云鹏五妖追了过来。 很显然，相比于能听到姜心的心声以及对姜心的神异了然于胸的天水宗众人，敬云鹏这五位渡劫期妖修完全误会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考虑到吞噬者目前无法全面侵入天成灵界，敬云鹏等妖只当是吞噬者能渗入天成灵界的力量到达了极限，才会撤离得如此之快。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帮他们扫清了逐月道尊的剑意迷阵，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刚刚二长老面对吞噬者投影之时没有再使出任何渡劫期手段，可见她的保命秘宝已经用完。 没了逐月护着，二长老一个合体期在五名渡劫期妖修眼中就是个死人。 至于刚刚匆匆赶来的六长老，更是才合体中期，对敬云鹏等人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而宁曜这几个金丹小修，在他们眼中与尘埃无异，都懒得多看一眼。 五位渡劫期妖修同时施展空间之术，撕裂空间出现在天水宗众人身旁，将他们团团围住。 六长老心神一凛，掏出自己的紫金锤。 楚霖风见他们来者不善，被这场面惊呆了：“对付我们不至于用五个渡劫期吧？” 马上就能完成尊上的任务，还顺利踩了敬云鹏一脚，万里红心情不错，轻笑着对这个金丹小修说：“你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只能去死。” 姜心左看右看，一脸迷茫：“我们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身为渡劫期大能的敬云鹏懒得跟她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凡人废话，直接甩出一道灵力攻向姜心师兄妹。 与此同时，密岘和戈创也同时出手，分别攻向二长老和六长老。 然而五位渡劫期大能想象中的灰飞烟灭并未出现。 只见六长老的紫金锤里绽出银白光华，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渡劫期剑意冲五位渡劫期大能而去。 五位渡劫期妖皇齐齐后退，速度稍慢的敬云鹏和戈创身前都被剑意所伤，喷溅出汩汩鲜血。 金宗云大骇不已：“你怎么也有逐月的剑意？” 万里红仔细打量六长老，惊得瞪大了眼睛：“你是天水宗的人，逐月的弟子！” 这个时候天水宗弟子的身份就是保命牌，六长老将残留着逐月道尊剑意的紫金锤横在身前，咧嘴一笑：“晚辈正是天水宗弟子，家师道号逐月。几位前辈这么着急想杀我们，先得过我师父这一关。” 虽然师父不在天成灵界，但不影响他们人仗兔势。 这话一出，对面的五名妖修果真都迟疑了。 顾倾芝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都能有逐月那么多剑意庇护，更别提是逐月的亲传弟子了。 五名渡劫期妖皇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再出手。 趁着同伴不注意，万里红更是悄无声息地后退一步，将众妖护至身前。 他们都知道惹了天水宗会有多麻烦。 如果现在杀掉六长老，说不定逐月立刻就能感应到。 敬云鹏不想如今就得罪天水宗，咬牙道：“留下这个女人，你们可以走了。” “那不行，我们得一起走。”六长老虽然经常冒充二长老去招摇撞骗，还让二长老背黑锅，但关键时刻不会丢下亲师姐不管。 密岘有些烦躁，暗自给同伴传音：“事已至此，最好是把他们一起杀了，不留后患！逐月知道就知道吧，我们做好伪装，把事情都推到敬云鹏身上，逐月就算能感应到弟子死亡，也不一定就会追查到我们身上。” 万里红有所迟疑：“万一他身上还有逐月的剑意迷阵……” 密岘不假思索：“让敬云鹏去趟雷。” 万里红三人都觉得可以，彼此对视一眼，高声喊道：“杀了他们！” 敬云鹏察觉到他们动手，自己也没落下，想要在这里立下一功，免得在尊上那儿又被这几个家伙颠倒黑白。 谁知他的攻击扎扎实实地朝六长老而去，另外四妖的攻击却是徒有虚表，刚碰到六长老设下的银丝防护便都消散了。 敬云鹏意识到不妙，但已经晚了。 察觉到致命危机，紫金锤内蕴含的剑意倾泻而出，直接击破敬云鹏的灵力，将他一剑穿心！ 379修真界的软饭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吃 这一击把对面划水的四位渡劫期妖皇吓得不轻，纷纷把他们和六长老之间本就不近的距离拉得更远。 敬云鹏忍着剧痛更是飞出老远。 他先是服下救命丹药，再忌惮地盯着六长老，还不忘抽空剜另外四妖：“你们什么意思？” 万里红纯良地反问：“啊？怎么了？” “你们骗我去送死！”敬云鹏怒斥。 万里红很无辜：“你自己技不如人，被逐月的剑意打伤，怎么能怪我们？” 他们刚刚出手的架势摆得足够逼真，敬云鹏就是告到吞噬者那里，也拿他们没办法。 见敬云鹏还要说什么，戈创出来“主持公道”：“大敌当前，先别内斗。得想个办法解决逐月的剑意。” 这种秘宝使用次数有限，只要消耗掉对应次数，六长老等人就是案板上的鱼，任由他们宰割。 敬云鹏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将这四妖剥皮拆骨。 可恨现在还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不能彻底撕破脸皮，他只得忍气吞声道：“一起用秘宝消耗掉逐月的剑意，再杀了他们灭口。” 至于逐月那边能否感应到亲传弟子被杀，敬云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这四妖要他与逐月结仇，他也不能放过他们，必须拖他们一起下水。 眼下这情况用秘宝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万里红四人不好再推脱，陆续取出秘宝，朝六长老攻去。 这次敬云鹏学乖了，见他们真的出手，他才驱动自己手中的秘宝。 渡劫期级别的秘宝所展现出来的威力不亚于一名真正的渡劫期修士，六长老不敢大意，不断用紫金锤内的剑意抵挡。 二长老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低头问姜心：“心心，有没有办法解决对面这几人？” 姜心仔细打量敬云鹏等妖片刻，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他们。” 躲在灵兽袋边缘偷偷打量外界情况的小咪打了个哆嗦，感情小祖宗一口一只穷奇，还是因为个人口味偏好？ 瞧瞧他们穷奇族多有排面。 本体知道了得高兴死。 二长老以为姜心不喜欢吃，就没办法收拾对方，心中纳闷小侄女的神异波动太过奇怪。 她又把希望放到绛霄身上：“绛霄，你有办法吗？” 绛霄翠绿色的眸子中满是惊讶与纯真：“二师伯，我只是个孩子呀。” 二长老恨不得摇着绛霄的肩膀大声告诉他，你清醒一点！你可是大乘期魔！ 看两个小家伙都自觉地缩在师兄们身后，习惯性接受师兄们的保护，二长老好绝望。 逐月道尊给徒弟们的保命剑意数量相等，自打六长老使出这一招，二长老就一直在心中默数被消耗掉的剑意。 同时面对五名渡劫期，紫金锤内的剑意不多了。 若是再想不出办法，他们都要完蛋。 就在这时，她听到姜心糯糯道：“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打败这几个渡劫期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二长老眼前一亮，都不顾上询问姜心是什么办法，就催促道：“你快用起来！” 姜心双手做喇叭状，牟足了劲大喊：“芝芝在这里！” 软糯稚嫩的童音穿透面前渡劫期级别的战斗，飞快朝四周散去，回荡在妖界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因这里战斗激烈而远远避开的妖族中不断有高阶修士蠢蠢欲动。 六长老忽然就猜到了姜心的想法：“师姐，我有几个渡劫期姐夫啊？能多多益善吗？” 二长老也猜到了姜心的想法，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当年没敢招惹渡劫期修士，但这么多年过去，谁知道这些妖族天骄有几个晋升到了渡劫期。 二长老只知道牧子淞和敖煜绝对不是唯二的渡劫期前道侣。 好在这地方偏僻，因为靠近龙窟和蜉蝣皇宫，其余妖族不敢靠近，能够引来的修士也有限。 渡劫期修士能力不凡，且不惧同级别的战斗，很快就有三道熟悉的气息陆续出现在战场边缘，赫然是先前见过的牧子淞、敖煜和二长老刚得罪的秋叶落。 第301章 他们一直都在追查二长老的踪迹，就在附近徘徊。 听到姜心的声音后，三人赶过来的同时不约而同地设下屏障，藏起这里的动静，免得再有情敌过来跟他们抢人。 牧子淞和敖煜出现的第一时间便同时出手，打断了六长老和敬云鹏五人的战斗，为二长老一行人暂且赢得喘息之机。 这三人实力不俗，敬云鹏担心计划外泄，恼怒道：“少管闲事。” 他比牧子淞先一步晋升渡劫期，但只要修为相等，修真界就不讲先来后到。 尤其是妖域这种格外以实力为尊的地方。 牧子淞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冷哼一声：“五名渡劫期对付两个合体期，你们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你知道个屁，没看见他们俩身上都有渡劫期秘宝护体吗？”金宗云怒骂。 他知道以多欺少丢人，尤其是还被外人看到了。 往后他的名声算是废了，现在只能努力找补一点是一点。 秋叶落嗤笑道：“你们都是活生生的渡劫期，居然还打不过秘宝这种死物？” “我们妖族的事，你个人族少插嘴！”密岘道。 秋叶落是当过皇帝的人，最讨厌别人忤逆：“你们打的还是我们人族，朕怎么就不能管？” 万里红算是这里人缘比较好的，见同伴各个是蠢货，只得出声道：“他们死有余辜，你们可以走了。” “你们想怎么收拾周长云，我不管，但你得把芝芝和我儿子交出来。”敖煜道。 周长云是六长老的名字，这里不少妖族都知道他是天水宗长老，逐月道尊的六弟子。 戈创狐疑地在宁曜师兄妹身上打量一圈：“哪个是你儿子？” “那个最小的男孩儿。”敖煜指指绛霄。 “还有我女儿。”牧子淞指向姜心。 敬云鹏五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意外闪过，但没人起疑。 两个小孩子知道的不多，放过他们问题不大，就当是送牧子淞和敖煜一个人情。 二长老目睹了全过程，绝对不能活着离开。 万里红眼睛一转，笑着问：“小孩子好说，只是你们俩都想要顾倾芝，我们该把她交给谁呢？” 牧子淞与敖煜对视一眼，眼中皆是对对方的嫌恶，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是给我。” 万里红笑得更加灿烂：“你们自己先商量商量，商量好了，我再交人。” 她这很明显是在挑拨离间，牧子淞和敖煜都能看出来。 可这两人谁也不愿意退步，继续僵持着。 光是僵持没打起来，对万里红来说不算有利局面，她又把看热闹的秋叶落拉进来：“秋叶落，这里有你的后代吗？要不要我们把顾倾芝交给你？” 秋叶落扬眉一笑：“行啊。” “滚！”牧子淞和敖煜怒吼，身后同时有灵力化作狂化的本体虚影。 万里红笑得格外开心：“那就请你们三位好好商量商量吧。妖族一向讲究胜者为王，我给你们做见证，你们谁赢了，谁就可以带顾倾芝走。” 六长老生怕着三人上当，暗中给二长老传音：“师姐你快想想办法。” “怕什么，师姐我的眼光有那么差，会给你选中那些没脑子的姐夫吗？”二长老嗤了一声，全然不慌。 话音未落，就听到牧子淞冷声道：“你们想坐收渔翁之利，门都没有！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交不交出芝芝母女？” “母子。”敖煜强调。 密岘反问：“若是我们不交人，你们难道真想跟我们动手？别忘了，我们有五个，而你们只有三人。” 敖煜怒骂：“五和三差距很大吗？拿这跟我耍威风，你老糊涂了吧？” 就目前人数上来看，敖煜三人确实落于下风，想要击杀对面五人非常困难。 但渡劫期修士的保命手段层出不穷，对面想要击杀他们，同样困难。 而只要找到一丝可乘之机，他们就能把人带走。 做了上万年的渡劫期老祖，公然被怼，密岘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他又实在是不敢贸然出手。 他不怕输，只是怕二长老几人趁机溜走，坏了大事后吞噬者责罚。 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尤其是还有六长老这个变量。 万里红担心他趁这个时间把逐月道尊引过来，到时候双方战力平衡被打破，这事铁定没法善了。 思索片刻，万里红笑眯眯地问二长老：“顾倾芝，敖煜和牧子淞，乃至秋叶落都想要你，你选谁？” 六长老心头一跳，心想这问题跟让海王自.杀有什么区别？ “师姐，你可千万想好再答话。”六长老暗中传音提醒二长老。 “你好好学着吧。”二长老现在一点也不怕了，甚至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这可是她的主场！ 她早就是一脸柔弱与痛苦，捂着心口泪眼婆娑。 看到众人的目光望向自己，二长老更是自责：“是我的错。” 她一开口，那强忍哭腔、故作坚强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六长老心中卧槽一声，忽然明白当初他也想做媚修的时候，师父为什么再三阻拦了。 修真界的软饭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吃，这么细致的活他确实干不了。 380媚修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媚修，二长老除了“连夜带球跑”外，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位道侣。 ——脚踩多条船不算，毕竟她有一颗榴莲心，见不得心尖尖上有位置空缺。 一见到她这模样，牧子淞和敖煜眼中浮现出心疼之色。 “芝芝，别自责，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牧子淞宽慰道。 敖煜剜了他一眼，对二长老说：“芝芝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和孩子救出来。” 绛霄怪不好意思的，捂着小脸藏到昭世身后，不让人看见他红通通的小脸蛋。 唉，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一定要跟敖煜说清楚自己不是他儿子呢。 当然，前提是得先保证二师伯的安全。 绛霄如是想着。 二长老抹掉眼角晶莹的泪珠，呜咽着说：“我知道你们关心我，可是我……我……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万里红心中一万匹同族奔腾而过，立刻抢先对牧子淞三人说：“这是风痕大人的命令，与你们无关，你们最好别多管。” 风痕在妖族之中很有威信，且人缘不错，大家通常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搬出他，牧子淞三人面露困惑。 敖煜问：“芝芝和周长云只是合体期，能和风痕前辈扯上什么关系？而且风痕前辈和天水宗的逐月道尊是朋友，又为何会追杀他的弟子？” 风痕和逐月是朋友，纯属敖煜的个人理解。 只不过风痕的妖品有目共睹，他确实不至于追杀两个合体期晚辈。 万里红一时没想好理由，卡顿了一下。 二长老立刻道：“真正的风痕前辈已经死了，这些年一直都是敬云鹏在假冒他。他们现在是在为吞噬者办事。” “风痕怎么死的？” “吞噬者是谁？” “你怎么知道的？” 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震惊不已，同时问出三个不同的问题。 姜心从宁曜身后跑出来，指着敬云鹏身后说：“那棵大树就是吞噬者融合世界树后，遗留在天成灵界的枝桠长大后的模样。”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直被牧子淞三人忽视掉的参天巨树印入眼帘。 三人仿佛眼前迷雾被吹开，第一次看到这东西，皆是大吃一惊。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刚刚自己的感官一直都处于被蒙蔽的状态，顿时脸色铁青。 牧子淞第一个意识到问题，问姜心：“乖女儿，这和之前几次出现在天成灵界的世界树是同一个东西吗？” “那几次出现的世界树都是吞噬者假冒的。”姜心说到这里，想起他们还不知道吞噬者的事，又多解释了几句，“吞噬者是远古修士，他吞噬了好多灵界和世界树，现在只剩下吞噬的本能和对回家的眷恋。” 信息量有点大，牧子淞仔细梳理着姜心的话，同时望向敖煜和秋叶落。 敖煜拧眉看向姜心：“你怎么知道的？” 姜心骄傲地抬头挺胸：“因为我是天才。” 牧子淞正要露出自豪的笑，听到姜心说，“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哦。” “什么事？” 姜心：“我不是你女儿。” 牧子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蹙眉去看二长老。 敖煜哈哈大笑。 绛霄跟着说：“我也不是你儿子。” 敖煜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等两人冲二长老发难，二长老的啜泣声便已经传入两人耳中：“呜呜呜是我鬼迷心窍……因为爱你们，只能想出这样拙劣的借口呜呜呜……我不恨你们那般对我，只恨自己爱得不够强大呜呜呜……” 第302章 她哭得伤心，牧子淞和敖煜比锅底还黑的脸色竟然真的慢慢缓和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哄她。 “芝芝你……我……” “你别哭了，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还不行吗？” “孩子又不是必须的。” “我们都这修为了，想要孩子也难啊。”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不要往心里去。” 六长老看得叹为观止，再一次忍不住感叹媚修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换成他遇上这种情况，大概已经在道侣们的注视下死八百回了。 看着牧子淞和敖煜被二长老迷得晕头转向，万里红暗骂两人废物。 这时她听到了密岘的传音：“尊上之事不能外泄，事已至此，只能把他们都杀了。” “杀得了吗？”戈创反问。 另外三人都没出声。 双方没动手前，此事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动了手，那不仅仅是跟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结仇，更是跟他们身后所代表的一方势力结仇。 更何况像万里红和金宗云这样想得多的，还在考虑另一件事。 ——姜心怎么知道尊上的真正身份？ 就连他们都不知道吞噬者的事，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给世界树办事。 相识多年，金宗云见万里红秀眉紧皱，便知道她也在思考此事，暗中传音询问：“老妹儿，你怎么看？” 万里红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个很大的决定：“你我识海中皆有‘种子’，我们没得选。更何况我们的目标是晋升大乘期，谁帮我们达成目的都一样。” 金宗云也是一样的想法：“但这件事不能外传，否则连我们都要死。” 他们杀二长老是因为二长老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如今他们也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给另外三人传音，阐明利害。 另外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事已至此，二长老那方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就是戈创有些担心：“渡劫期修士难杀，万一让他们逃出去一个……” “那就只能依仗尊上了。”金宗云看向他们身后的参天巨树。 因为世界树自带的遗忘特性，就连他们这些拥趸者也经常忽视这棵巨树的存在。 但此刻金宗云却记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他知道这是巨树察觉到危险，准备放弃隐藏身份，打算用全部实力博一条出路的前兆。 这株巨树能伤敬云鹏，足以证明实力不亚于渡劫期。 这样一来，他们这里就是六名渡劫期。 对战对面三名渡劫期，二打一，胜算很大。 至于合体期的二长老和六长老，一个已经耗尽手中的渡劫期手段，另一个可以用同级别的秘宝对付，问题不大。 姜心师兄妹则属于被完全无视的状态，已经默认他们是死人了。 几人飞快定下这计划，同时出手。 还在低声讨论吞噬者一事牧子淞三人脸色大变，纷纷出手相迎。 看到连那株安静到几乎不存在的巨树都加入战局，且巨树溢散出的气息不属渡劫期，牧子淞三人就是想不信姜心的话都不行了。 “这东西想要吞噬掉天成灵界，你们为何要助纣为虐？”敖煜怒问。 万里红等人忙着下死手，谁都没有应声。 倒是姜心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你们想要借助吞噬者的力量晋升大乘期吧？” 这五名妖族，除了敬云鹏是渡劫初期，其余都是渡劫后期。 渡劫后期往前一步是渡劫巅峰，再上去便是大乘期。 越是这个时候，修为就越难有进展。 不少渡劫修士至死都只有渡劫初期。 心思被点穿，金宗云五妖也不恼，冷声反问：“明辰那样厉害，谁不想和她一样成为大乘期？” 绛霄小声嘟囔：“可明辰是专门为了保护天成灵界才诞生的。” “那又如何？仙尊已经陨落，她护不住天成灵界。” 绛霄不大高兴，想要出去揍他，没想到姜心出手更快，笑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柔弱拳风穿透渡劫期修士间的激烈交战，一拳落在金宗云身上，竟然打碎了他的骨头。 金宗云猛然吐出一口血，连退三步，不可置信地望向攻击来源：“谁偷袭我？” “我正大光明打的。”姜心不服地强调。 金宗云不信她的话，环顾四周，又发现没人能有这样的实力，不得不怀疑姜心身上有秘宝。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这帮小崽子的身份呢！ “你们到底是谁？周长云，这是你们天水宗弟子吗？”金宗云问。 反正对方已经打定主意想杀他们，这个事实没必要再藏着掖着：“是啊。这些都是我师弟姜一尘的亲传弟子，这小女娃还是我们家老七的亲生女儿。” 牧子淞闻言投来一抹意外的目光，看着可可爱爱的姜心，忽然更讨厌姜一尘了。 金宗云用灵力包裹里刺入体内的骨头碎片，第一次恨自己骨头硬，扎得自己生疼。 这小丫头既然姜一尘的亲生女儿，那她身上有足以伤到渡劫期的秘宝就不足为怪。 姜一尘自身就是能伤渡劫期的剑修。 更别提他还有个护短又强悍的师父，逐月道尊肯定也会护着这个来之不易的小孙女。 金宗云暗骂一句倒霉，稳住伤势后很快回到战局，重新和密岘一起对上牧子淞。 虽然他们以多欺少，但这个时候为了确定能杀牧子淞，防止走漏消息，金宗云不敢有丝毫懈怠。 牧子淞到底只有渡劫初期，同时对上两名老牌渡劫中期，全靠着族中秘宝才能与他们堪堪打平。 敖煜和秋叶落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至于六长老，更是一直都在和敬云鹏等人的秘宝作战。 哪怕知道这些妖皇的目的是消耗他紫金锤蕴含的剑意，为了保命也不得不应战。 渡劫期的战场包围了他们，他们根本无路可退。 倒是二长老，看到姜心一拳打得金宗云吐血之后，心神一动：“心心再来一拳，争取就这样一拳一拳打死他们。” 姜心苦恼地皱起小脸，认真地看向正在不远处疯长的巨树：“可是我想先对付这棵树呢，它要变异惹。” 381这是你的劫，渡过去就好 二长老不敢轻视姜心说的话，回头去看和敬云鹏一起攻击敖煜的巨树。 眨眼的功夫，这株本就身躯庞大的参天巨树更是膨胀了好几倍。 茂密绿叶组成的树冠仿佛乌云般充斥天空，一眼望去竟看不到边际。 树冠笼罩之下，超越渡劫期的威压不断加重，严重拖慢了牧子淞等人的身形。 几人陆续负伤，血珠在战斗中飞溅而开，谁也顾不上多管。 这些充满灵力的血液在灵力碰撞中并未全部损毁，在战斗的漩涡中心不断飘转多次之后，慢慢下落，滴在巨树的枝干之上，很快被其吸收。 随着巨树吸收的灵力越来越多，树干上长出一张张奇异的人脸。 这些人脸仿佛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露出或是痛苦或是悲伤的神情，不断在树干上扭动，挣扎着想要脱离。 沈慕斯看得心惊肉跳：“这什么鬼东西？” “是被吞噬者吞噬掉的那些人的怨气与执念。”姜心鼓着脸，难得露出不高兴的模样。 【好可怜哦，活着的时候被吞噬者吃掉，死了还要被吞噬者控制。】 宁曜心生不忍，紧握手中长剑，暗恨自己修为太低，什么忙也帮不上：“有什么办法能帮他们解脱吗？” 姜心：“干掉吞噬者。” 宁曜更恨自己没的弱小。 说话间，有人脸从树干中挣脱出来。 沈慕斯吓得躲到宁曜身后，只敢探出小半个脑袋。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血淋淋的人，却没想到出来的只有一张人脸。 人脸后面拖着一长条黑褐色的雾气，仿佛一条人脸蛇，穿梭在战场之上，直接攻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敖煜。 “什么鬼东西？”敖煜一脚踢开人脸，不料这东西好似烂泥，竟然一碰到就牢牢粘住了他。 人脸张开嘴，里面是一张又一张的血盆大口，同时咬住敖煜。 身为龙族，敖煜自持肉身强悍，对手难以破开他覆盖全身的龙鳞，却没想到这玩意儿一口就咬碎了他的龙鳞。 层层叠叠的尖牙刺入皮肤，剧痛传来，敖煜脸色大变。 他的双手化作龙爪，直接将那张贴在自己腿上的人脸撕裂，并用灵力风暴吹散包裹自己的诡异雾气。 剧痛并未缓解，敖煜低头一看，伤口处流出的尽是黑血。 这玩意儿有毒！ 还是对渡劫期都起效的毒素！ “该死！”敖煜低骂一声，不顾疼痛剜掉那块被污染的血肉，直接捏成粉末，没把丝毫灵力留给巨树吸收。 第303章 “今天我一定要弄死你们！”敖煜咬牙切齿地剜了眼巨树。 他击退敬云鹏，立在空中，头顶的龙角迅速化作珊瑚礁。 他英俊狂傲的面容逐渐显得失真，甚至有些扭曲。 震耳欲聋的龙啸响起，敖煜的身躯陡然消失，在一团耀眼青光中化作一条威严巨龙。 巨龙青色的鳞片犹如玉石，在战火中熠熠生辉。 他在空中一个神龙摆尾，气势如虹地朝巨树攻去，直接将其拦腰撞断。 然而巨树并未因此就停止攻击。 被撞断的上半截树干凭空消失，出现在原本的位置，就好像从未被撞断过。 青玉巨龙脸上闪过明显的错愕：“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没人能够回答他，包括敬云鹏五人都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多的人脸从巨树上钻出来，朝四面八方飞去，逮到谁就攻击谁。 巨树的修为还在不断增长，从一开始旁人能够感知到的渡劫期，到逐渐超出他们的感知。 原本与巨树打配合的敬云鹏竟然有些插不上手。 他心中暗喜，将目光投向二长老，直冲二长老而去。 都是这个女人惹的祸！ 他要先杀了她！ 杀意四起，二长老心中一凛，便看到敬云鹏已经杀到他们面前。 逐月道尊留给六长老的剑意已经消耗完毕，和敬云鹏等人的秘宝同归于尽，无法继续护佑他们。 二长老没有躲避，直接迎上敬云鹏。 巨大的灵力撞击下，两人竟打了个平手。 敬云鹏本就根基不稳，还多次受伤，实力下落得令他自己都吃惊。 倒是二长老心中窃喜。 趁他病，要他命！ 她手中银丝翻飞，将敬云鹏团团围住，试图直接将他绞杀。 敬云鹏到底是渡劫期修士，全身灵力暴涨，冲断身上的银丝，再次攻向二长老。 二长老使出飞刀，敬云鹏同样回以飞羽。 两人打了个平手，谁都没注意到姜心叮嘱绛霄保护好师兄们后，悄无声息地朝巨树跑去。 随着巨树的修为越来越高，就连对付牧子淞和秋叶落的万里红四人都轻松不少。 看问题不大，万里红吩咐临时与自己搭档的密岘继续击杀牧子淞后，自己跑去截杀六长老。 眼下的大好局面下，决不能让六长老把逐月喊过来。 “你们找到机会就走。”六长老叮嘱了宁曜等人一句，体型极速膨胀至原来的两倍，拎着紫金锤就上了。 但他没有对上万里红。 二长老半路把人截胡了：“这位老阿姨何必欺负我师弟？” “你想死我就先成全你！”万里红被嘲讽了年纪大，直接攻向二长老。 金宗云见到这一幕，只能填补上万里红的空缺，先去对付六长老。 六长老丝毫不惧。 他是打不死渡劫期，但渡劫期想要打死他，也得费一番功夫。 紫金锤落下，空间颤动，便是金宗云都受到了影响，不得不放慢速度，防止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 他化作金色犼兽，周身空间迅速干涸，连空间裂缝都被凝固在原地。 六长老的体型虽然变大，速度却没被拖慢丝毫，即刻闪身后退，躲开金宗云的这一攻击，没有被凝固在原地。 双方僵持不下，二长老那边却渐渐显露出颓势。 她一人对上两名渡劫期，还是太勉强了。 万里红与敬云鹏虽然不和，但两人毕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清楚这个时候必须通力合作。 二长老的飞刀悉数碎裂、银丝根根断绝，妖艳美丽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焦急之色。 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都时不时投来关注的目光，但三人分别被戈创和密岘缠住，还有巨树阻拦，实在是无暇分身。 察觉到他们的关心，万里红更是心情愉悦。 顾倾芝媚术无双，今日局面乱成这样竟然都被她轻松化解，可见牧子淞和敖煜对她用情之深。 若是当着他俩的面杀死顾倾芝，这两人必定心神大乱，到那时必然能找到杀死他们的机会。 万里红给敬云鹏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与她同时出手，一个直逼二长老面门，一个切断二长老后路，不给她半点逃生机会。 二长老神色凝重，心知自己接不住万里红的全力一击。 这次真要死了。 绝望几乎要吞噬掉二长老。 正在这时，她听到了一个软乎乎的声音，轻得好像姜心在跟她说悄悄话：“二师伯，这是你的劫，渡过去就好。” 我也想啊，可我…… 二长老苦笑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充满绝望的眸子里顿时涌现亮光。 她悟了！ 382吞噬者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渡劫渡劫，可不就是渡过劫难吗！ 只是这次的劫难有点大…… 二长老的周身逐渐亮起光华，积攒多年的修为流散到体内每一个角落。 识海内的元神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化作碎光飞溅向四周。 她原本在战斗中已经接近枯萎的灵力得到补充，一掌挥出，竟然安然无事地接住了万里红的攻击。 这下惊呆了万里红：“怎么可能！”随即她感应到二长老周身的其实变化，脸色巨变，“你……你……” 因为过于吃惊，她忘了把剩下的话说出来。 敬云鹏同样不可置信，甚至心间浮现的嫉妒让他大喊出声，试图引起旁人的应和：“她怎么可能晋升渡劫期？” 没有人理会他。 万里红在反应过来后，即刻蓄力攻向二长老。 难以计数的宝马良驹从她身后浮现，穿透她的身躯，由虚化实，直奔二长老而去。 光是万马奔腾的气势便让人心惊胆战，更别提还有雷电与火焰伴随万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敬云鹏回过神来，化作青鹏巨鸟直冲二长老而去，试图在她完成晋升之前将她扼杀。 然而二长老早有准备。 她的身影翩然化蝶，消失在原处。 万里红凝神追索，悚然一惊，身影飞快虚化又很快凝实。 一根细若蛛丝的银线刺破她的护体灵力，穿透她的心脏。 银丝的另一端牵在二长老手中，她不知道何时已经挪移到万里红身后不远处。 万里红用灵力将银丝震碎，身躯虚化挣脱，显现在远处。 敬云鹏扑了个空，转身面向二长老，愈发困惑：“你明明还没有完成晋升，为何现在就能伤万里红？” 二长老盈盈一笑：“就不告诉你。” 密岘怒骂：“蠢货，晋升渡劫期的过程中修为有一定几率波动到渡劫巅峰，她就是趁着这一丝侥幸才能伤到万里红！” 二长老好心劝他：“诶呀呀，你别骂人嘛。敬云鹏不是靠自己晋升的渡劫期，他怎么会知道这么高端的知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敬云鹏感觉脸上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更是恼怒。 他今天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别愣着了，赶紧动手！”敬云鹏催促了万里红一句，再次扑向二长老。 他的灵力化作无数青羽飞镖，密密麻麻朝二长老扑去。 万里红勉强稳住伤势，攻击紧随其后。 这次两人的神识同时锁定二长老，利用境界压制，不许二长老再利用化蝶之术脱逃。 二长老闪身后退，同时身躯全部被灵力光华所覆盖。 她的气势节节攀升，敬云鹏的青羽飞镖刚一靠近，就被二长老周身的光芒击碎。 这样势如破竹的趋势下，二长老晋升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这对他们太不利了，万里红等人的脸色皆是越来越难看。 敖煜瞧着与自己交手的密岘频频向二长老投去忌惮的眼神，露出一抹笑意：“别看了，等芝芝顺利晋升，我就和她联手杀了你。” 密岘回神，再次怒骂：“有本事就跟我单打独守，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敖煜毫不留情地骂回去：“老东西你自己以多欺少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再说了，谁有功夫跟你单打独斗浪费时间，我还跟着速战速决，早些跟芝芝回去双修。” “你做梦！”牧子淞远远听见这话，恨不得撕烂敖煜的嘴，下手攻击戈创的力度更强。 芝芝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戈创比密岘冷静，没为这事跟牧子淞浪费口舌。 交手这么久，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都被他们消耗得差不多了。 但二长老不同。 一旦她成功晋升渡劫期，那就是一个处于完美状态的渡劫期，战斗力极强，对他们来说太不利了。 得趁着她还没能顺利晋升前把人杀掉。 戈创使了个障眼法，借助巨树前来助战的枝桠悄无声息地化出一道分身，暗自朝二长老靠近。 但还没完全走出战场，一只九尾狐撕裂空间出现在分身旁边，直接将分身撕裂。 第304章 为了确保能杀二长老，这道分身凝聚了戈创的心血。 如今分身受创，反噬本体。 戈创猛地吐出一口血，才发现眼前与他交手的牧子淞身形飘忽，竟然只是一道虚影。 他忙着控制分身去杀二长老，居然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一点！ 九尾狐双眼通红，碾碎爪间的分身碎屑，口吐人言：“姓敖的，过来干点活。” 敖煜一听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悦道：“先说好，我是帮芝芝，不是帮你。” “谁要你帮？”牧子淞反呛一句，看身躯庞大的青玉龙把他和密岘的战局逼到自己这里，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扭头就朝二长老奔去。 戈创知道他要去给二长老护法，运功便想去追，却没想到龙吟声化作实质性的音波，将他震退。 “想过去，得先过我这一关。”青玉龙在空中转了个圈，用身躯划成一个圆满的圆圈。 龙族气息覆盖全场，他将这一块地方划作了自己的领地。 除非打败他，否则领地之内任何人的进出都要得到他首肯。 秋叶落看见了大喊：“你把地方画大点，我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敖煜不耐烦地打断：“你自己解决！” 秋叶落的敌人是世界树枝桠所化的巨树，这东西诡异又难对付，敖煜一个人牵制两名渡劫期就够困难的了，没办法再帮他。 与此同时，二长老的晋升正不断被万里红和敬云鹏打断。 若是溶解的元神迟迟不能归位，就算是渡劫失败，只有死路一条。 巨大的九尾狐冲入战场，将落向二长老的所有攻击悉数拦下，关切地回头望去。 二长老璀然一笑，很快就被周身的灵力风暴吞噬，连个轮廓都看不出来。 紧要关头，牧子淞一句话都没多说，直接以强悍妖躯接下所有攻击。 殷红鲜血浸透雪白毛皮，他不顾全身伤势，带着一身血直冲万里红和敬云鹏而去。 他的身后，二长老身躯所化的灵力风暴越来越猛烈，犹如利刃，将周围空间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不能让她晋升！”敬云鹏大喊。 可他们都被牵制住了，谁都无法靠近。 就在这时，一根枝桠安静无声地凑到了二长老身边。 枝桠避开恐怖的灵力风暴，在风暴的缝隙中穿梭，一点点靠近风暴中心的二长老，试图击碎她的元神。 就在即将动手之时，那根蓄势待发的枝桠一下挺得笔直，好似一条即将钻出去咬人的蛇被人踩住了尾巴，无法再窜出去半点。 灵力风暴之外，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姜心双手握住这根枝桠的另一端，正用力将它向后拽去。 小家伙一脸严肃，奶声奶气地向所有人宣布：“谁都不能打扰二师伯晋升，吞噬者来了也没用，我说的！” 383姜心和绛霄要搞事了 姜心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能清楚听到，就仿佛这声音源自他们内心深处。 即使她身上有天水宗秘宝，也不可能让声音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们心中。 敬云鹏等人纷纷对姜心的身份起疑。 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他们没有时间思索更多，不顾姜心的话语继续阻拦二长老晋升。 然而刚一靠近，他们的护体灵力就被二长老所化的灵力风暴震碎。 敬云鹏被风暴掀翻飞出，强行稳住身子，心中惊骇不已。 二长老快晋升成功了！ 闪烁赤白光芒的灵力风暴逐渐变得透明，二长老曼妙身躯于风暴中心显现，已然成功迈入渡劫期。 “哈哈哈哈哈……”六长老大笑出声，腰杆挺得笔直。 他的后台又多了一个！ 敖煜和牧子淞也同时露出笑意，向二长老投去赞赏的目光。 “呵呵……” 二长老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之上，在一片爆炸声中格外悦耳。 然而她说出的话却让敬云鹏如遭雷击。 “你们死定啦。” 头顶天空阴云密布，新的雷云碾碎原本的乌云笼罩世界，紫白色的闪电不断在云层中穿梭，随时酝酿着落下。 “别愣着了，趁她渡雷劫之时杀了她！”万里红一声令下，飞身攻向二长老。 修士自身晋升完成后，修为就会稳定在渡劫初期，不会再波动到渡劫后期。 说到底渡劫初期和渡劫中期之间存在不小的差距，只要能利用好这一点，击杀二长老一个新晋渡劫期不成问题。 但二长老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 她避开万里红的攻击，身形化作无数粉蝶朝四周散去。 这些粉蝶皆是她，从天而落的雷劫便追着她向四周扩散。 渡劫期雷劫威力强悍，即使身为渡劫期修士的万里红也不敢硬抗，被迫闪身躲避。 一只粉蝶飞过她身旁时，还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嘲讽。 万里红异常恼怒，却又因为粉蝶被雷劫包裹而无法上前攻击。 一群群粉蝶在战场飞舞，好似这片焦土中开出的一簇簇淡粉花丛。 劫雷追在粉蝶身后，所过之处寸寸焦土。 粉蝶围绕着世界树枝桠所长成的巨树飞舞，劫雷便全部落在了巨树身上。 由巨树分化出的人脸雾蛇扭曲蜷缩，发出痛苦的嘶吼，仿佛落在巨树身上的雷电同样伤到了他们。 不断有破败的枝桠与焦黑的树叶从巨树身上掉落，融入泥土之中，为这片焦黑的土地恢复一丝生机。 劫雷威力越来越大，轰隆巨响震耳欲聋，好像整片天空都要破碎着塌落。 劫雷落在巨树身上，留下的伤痕越来越深，甚至在小范围内点燃了灵火。 每出现一簇火焰，巨树便会慌忙伸出茂密的树冠去拍灭。 但它灭火的速度远赶不上二长老利用劫雷点火的速度。 眼看自己身上的火团越来越多，巨树的身躯极速变小，很快变得只有正常的榕树大小，随后拔地而起，直奔向前。 它藏于土中的无数根须充当腿脚，轮得飞快，几乎出现了重影。 秋叶落惊了一下，被这画面逗笑了：“嚯，还挺惜命？” 他没有就此停手，抓紧机会乘胜追击。 一枚方方正正的玉玺虚影出现在他身后，随着秋叶落手指方向直直砸向逃跑的巨树，发出“咚”一声闷响，将巨树按倒在地。 劫雷紧随其后。 秋叶落飞快撤掉玉玺，劫雷正好落下，轰得巨树头顶树冠炸裂，叶片与碎木屑炸得漫天都是。 胜利逐渐向二长老这一方倾斜，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粉蝶围着巨树绕圈，劫雷就接二连三地落在巨树身上，轰得巨树站不起身。 巨树的身影一点点虚化，仿佛就要消散不见，更大的恐怖却攀上所有人心头。 “明明我们快赢了，为什么我一心想逃离这里？”楚霖风抱着剑怂怂地问。 绛霄抬头往天：“它要来了。” “谁？” 话音未落，厚重雷云被人从外界撕裂一道口子，一根青绿色的藤蔓从这道口子里钻了出来。 见到这玩意儿的第一眼，楚霖风就头皮发麻，吓得跳脚：“他不是走了吗？” “刚刚走的是虚影，现在来的是本体的一部分。”绛霄神色凝重，下意识地捂住心口。 他感觉那里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叫嚣着要出来，得他非常用力才能稳住心绪。 这道藤蔓看起来非常细弱，却蕴含庞大能量。 它从裂缝中钻出来，丝毫不惧渡劫期的劫雷，犹如鞭子一般拍打在雷云之上，竟然生生将漫天雷云都拍散了。 天地复明，却没有人为此高兴。 包括敬云鹏等走狗在内的所有人或妖，都从这一根藤蔓上感受到巨大的威胁。 那是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恐惧，是生命基本求生本能下无法遏制的畏缩。 藤蔓上的绿叶仿佛一只只眼睛，在裂缝中四下张望，窥探着下界的情况。 绛霄下意识地望向姜心，一下竟没能找到姜心的身影。 他愣了愣，忽然猜到姜心的想法，灵机一动，扯了扯沈慕斯的胳膊。 沈慕斯忍着恐惧低下头去，看见绛霄指指自己的须弥戒，在身前画了个三角形的圈。 你要什么？ 巨大的恐惧之下，沈慕斯能明白绛霄的想法，却无法问出来。 见他迟迟没有拿出自己想要的东西，绛霄索性绕开沈慕斯的神识，直接把他须弥戒中那个极品炼丹炉拿了出来。 不等沈慕斯惊讶，绛霄手脚并用地爬上丹炉炉顶，打开炉盖跳了进去。 沈慕斯一脸懵逼，看到小家伙在炉底冲自己狡黠地眨眨眼，举起双手示意沈慕斯合上炉盖。 沈慕斯一头雾水地照做，不明白绛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笑成那样，躲入炼丹炉中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害怕。 第305章 这位大乘期魔尊该不会想憋个大的吧？ 沈慕斯下意识地寻找起姜心的身影，试图从她那儿问出答案。 这一找却傻了眼。 放眼整片战场，居然完全看不到姜心，甚至连她的气息都没有，就好像她从未来过这里。 这下沈慕斯确定师弟师妹要搞事，心中涌起的兴奋甚至冲淡了头顶藤蔓带来的恐惧。 384那岂不是我们在欺负智障 随着将妖域尽收眼底，藤蔓从裂缝中钻出来的数量越来越多，带来的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二长老意识到情况不妙，撤回到六长老身旁，打算护着他们离开。 然而天空藤蔓犹如绿色的闪电，“啪”一下落到他们面前。 藤蔓重重砸在地上，将焦土地面打出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得亏二长老反应足够快，带着众人避开，才没被这一击打得魂飞魄散。 交战这么久，二长老那边总算露出颓势，让敬云鹏大喜：“尊上，就是她坏了您的好事！” 二长老压着心中不安，挑眉反问：“你们什么好事被我搞黄了？” 回答她的是藤蔓更为猛烈的攻击。 二长老只能护着众人狼狈逃避，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与此同时，这些藤蔓也攻向了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 三人处境都相当不妙。 沈慕斯抱着装有绛霄的炼丹炉瑟瑟发抖，不明白小师弟要躲到什么时候才出来搞事情。 他怕师弟师妹再苟下去，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和几位长辈都要凉了。 就在这时，沈慕斯感觉到头顶投下一道阴影。 天空裂缝中的密集藤蔓不知何时已经延伸到尽头，那里居然出现在了一株巨树。 “吞噬者”三个字立即出现在沈慕斯脑海中，惊得他大脑停止了思考。 这株巨树大部分还是虚影，透过不够真实的枝干能够看到幽暗深邃的无尽星空。 连接着无数藤蔓的那根枝干却很凝实，最大的压迫感便来源于此。 那是吞噬者的部分真身。 这东西越过天成灵界的屏障，借助本体和藤蔓之间的联系，一点点渗入天成灵界。 它所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若非宁曜等人身上都有极品秘宝护佑，光是感应到这份威压就足以让他们七窍流血而死。 沈慕斯抱着装有绛霄的丹炉瑟瑟发抖，双手轻拍炉身，试图提醒绛霄外界发生的事。 然而丹炉内毫无反应，就好像绛霄并不在里面。 吞噬者带来的威胁越来越大，终于它的这部分分身全部都渗入天成灵界，四周的灵气与生机顿时被它吸收一空。 凝实的树干惬意在空中抖动，所有藤蔓都欢喜地扭动起来，疯狂汲取周围所有的灵气与生机。 敬云鹏为了得到吞噬者的护佑，离得最近。 他猛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气正在飞速流逝，被这些藤蔓吸收，脸色大变：“尊上，是我！我……” 话音未落，吞噬者似乎是嫌他啰嗦，一根根藤蔓飞快卷上敬云鹏的身子，堵住他的嘴，从他的鼻孔、眼睛和耳朵里钻进去，疯狂吸收他的生命。 不到片刻的功夫，这位渡劫初期的妖皇便在所有人面前化作一撮黄沙，从藤蔓之间的缝隙中散落在地。 众人惊骇不已，就连自持是吞噬者那一方的万里红四妖都面色惊恐，兔死狐悲。 四妖不约而同地和周身的藤蔓拉开距离。 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更是同时集聚到二长老身边，打算联手应敌。 吞噬者并不在乎他们的想法，他好似一位饿极了、渴急了的疯子，疯狂吸收这里的灵力与生机。 以凝实的树干为圆心，荒凉与死寂飞快向周围蔓延。 这样的速度下，不需要多久，整个天成灵界都会化作一片没有任何灵力与生机的死寂之地。 吞噬者甚至并不满足于此。 察觉到这里还有高阶修士，这些藤蔓主动攻向在场所有人，试图将他们直接吸收。 众人都见到了敬云鹏的死，谁都不想重蹈覆辙，纷纷全力后退。 藤蔓紧追不放，万里红恼怒地放出一把火，虽然能烧断靠近自己的藤蔓，但对吞噬者的本体——那截凝实的树干无法造成丁点影响。 哪怕已经站在众多修士不可仰望的渡劫期，他们之间的修为还是大到难以衡量。 那些被烧掉的藤蔓不过是灵力凝聚而成的虚影，真正的实体只有那一小截凝实的树干。 万里红的攻击只是延缓了自己被藤蔓缠上的时间，很快吞噬者凝聚出新的藤蔓，这些新生藤蔓便再次朝万里红攻去。 藤蔓数量多到犹如一团密集爆发的头发，万里红的火焰甚至都来不及烧，手脚就被藤蔓缠住。 她悚然一惊。 只是这一个愣神的功夫，层叠藤蔓纠缠住她全身，霎时万里红便动弹不得，只能感受到体内灵力与生机在飞速流逝。 她拼命挣扎却无能为力，心中绝望到了极点，却不料藤蔓吸收自己灵力与生机的动作陡然停止，一下松懈下来。 万里红赶紧挣脱掉这些藤蔓，顺着藤蔓蔓延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出现不远处。 是姜心！ 小家伙手中握着一大把断裂的藤蔓，刚刚就是她拧断了这些藤蔓，才救下了万里红。 万里红错愕不已。 她刚刚还想杀这孩子，这孩子竟然能徒手拧断这些诡异藤蔓…… 即使是她有秘宝护体，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孩子有问题！ 她急切地回头看向二长老等人，正好看到沈慕斯怀中的炼丹炉被人从里面顶开，绛霄一跃而起，竟然靠着这一下的助推力直接跳到了空中。 “师姐棒棒拳！”他带着火焰的小拳头用力挥出，砸在凝实的树干上，竟然将树干砸得凹陷下去，并点燃了树干。 树干仿佛受了惊吓，飞快后退，同时舍弃掉燃烧的那部分，避免火势蔓延。 退到一半，树干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存在。 它的身后，姜心正翘首以盼：“胆小鬼，怎么就来这么点分身？” “就是。亏我们俩怕你见到我们不肯现身，还特地躲起来了。”绛霄不满地哼哼，和姜心一前一后堵住那截树干。 这一刻，仿佛他们俩才是反派，而树干只是个备受迫害的小可怜。 沈慕斯总算明白绛霄刚刚为何会躲进自己的炼丹炉中，但更费解了：“一开始吞噬者就是因为看到了小师妹和小师弟，才会撤走。怎么后来就因为这些藤蔓没看到他们，吞噬者就以为他们不在？”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答案。 倒是林宴靠着身为卦师的直觉，若有所思地说：“具体原理我不清楚，不过我猜有可能是吞噬者的理智所剩不多，他所要接收的消息又太多，一时无法理顺这些关系，就做出了错误决定。而且这是个能深入天成灵界大肆吸收生机与灵气的大好机会，他不愿放弃，就冒险来了。” 楚霖风惊讶：“修为都这么高了，还会降智吗？” 正常来说没人会往这方面想，但现在…… 宁曜语气深沉地说：“小师妹说过吞噬者现在只剩下吞噬的本能和对回家的眷恋，有可能……” 有可能吞噬者现在确实不剩多少之智商。 若是脑子足够正常，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家早就没了。 就在众人都接受这一解释的时候，六长老忽然问：“那岂不是我们在欺负智障？” 其余人：“……” 这个时候倒也不必有如此强烈的道德感。 385我们天水宗弟子老实修炼、本分做人 天水宗的道德水平波动较大，六长老在反思该不该欺负这个智障的时候，姜心和绛霄已经在联手暴打智障了。 姜心率先冲上去一拳打在吞噬者凝实的枝干上，立刻就有碎木屑四散而飞。 这些木屑离开本体之后，所携带的浓郁生机与灵力很快反哺周围的世界，让荒芜的大地重现一丝生机。 “师姐，我来烧它。”绛霄高高举起的小手指尖跳跃着一簇赤红的火焰，蓄势待发。 姜心胖揍吞噬者本体的小拳头不停，头也不抬地对绛霄说：“你去烧那些藤蔓，那里也藏着好多灵力。” “好咧。”绛霄一声应下，迫不及待地就把指尖的火焰引向周围痛苦扭曲的无数藤蔓。 即使是渡劫期修士，想要伤到这些藤蔓都要耗费很大力气，绛霄的火焰却没有收到丝毫阻拦，就像是在燃烧最普通的纸张，丝滑得不行。 这些火焰飞快朝四周蔓延，很快，覆盖整个空间的藤蔓都被火焰点燃。 它们与吞噬者侵入天成灵界的这一部分本体休戚与共，不可切断，无处可逃，全都在熊熊烈火中痛苦地扭曲起来。 噼里啪啦的烈火灼烧下，恍惚能听见藤蔓发出的哀嚎。 第306章 万里红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怎么看绛霄都只有炼气一层，实在是难以理解。 她慢慢朝二长老等人所在的地方靠近，尚有一段距离时，恢复人形的敖煜打出一道雷电，拦住她的脚步。 万里红被迫停下，露出一个友善的笑：“道友不必紧张，你方有如此强悍的战力，我哪还敢有什么歪心思？” 敖煜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谁知道你在憋什么坏。” 万里红自知理亏，不再上前，就停在原地冲二长老道：“刚刚是一场误会，我在这里给道友赔个不是。” 说完她竟真的作揖致歉。 能屈能伸，怪不得能在极度重男轻女的千里一丈青族中杀出重围，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族长。 二长老向来欣赏这样的强者，笑盈盈地说：“你是想来问心心和绛霄的事吧？” 万里红的视线跟着二长老的目光依次扫过两个小家伙，猜到这是他们俩的名字，点头承认了：“道友聪慧过人，一猜就中。我确实对这两个孩子的身份感到好奇，为何他们能对付……” 说到一半，万里红尴尬地停下。 她有心理阴影，不甘心再称对方为“尊上”，又不敢直呼“吞噬者”的代号。 除了万里红以外，幸存的密岘、戈创和金宗云，以及算二长老这一方的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都有同样的疑问，全都投来探究的目光。 二长老没在这上面为难万里红，双手一摊，当着众人的面甩锅：“这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散修。” 万里红心想你骗鬼呢？ 普普通通的散修能有逐月那尊杀神的剑意护体？ 你该不会也是天水宗的吧？ 万里红越看越觉得像，脱口而出：“你是天水宗弟子？” 二长老脸色微变。 她还没来得及表态，敖煜就先暴躁反驳：“你少胡说八道、污人清白！芝芝怎么可能和天水宗有关系！” 牧子淞难得跟他统一战线：“芝芝清清白白一姑娘，岂容得你这般造谣？” 虽然六长老出门在外也不敢轻易表明身份，但现在听到别人如此看轻他们天水宗，他身为天水宗长老，该维护的宗门尊严还是得维护：“我们天水宗没你们说得这么不堪吧？” 敖煜冷哼一声：“你们天水宗的不堪，我们说都说不出。” 天水宗众人：“……” 六长老不服：“我们天水宗怎么你们了？我们老实修炼、本分做人……” 牧子淞打断他：“那你先把当年天水宗从妖域带走的神木种子还给我们。” 神木种子都已经种下、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快要开化灵智了，怎么可能还给他们？ 六长老想不出反驳之词，给几个小辈使眼色。 宁曜几人只有金丹期，哪敢开口怼渡劫期大能。 唯有做惯了神棍的林宴脸皮最后、胆子最大。 他看了一会儿姜心和绛霄后，对牧子淞说：“前辈，你们还是靠着我师弟师妹获救的呢。” 六长老大喜，顿时斗志昂扬：“对啊！没心心和绛霄，你们小命早没了！” 牧子淞等人紧咬牙关，愣是没能再反驳。 眼看这些妖族的注意力被转移，秋叶落捏了捏眉心，把话题带回来：“顾倾芝怎么会有逐月的剑意防身？” 六长老偷瞄二长老，不敢轻易戳穿亲师姐的伪装。 二长老避重就轻地说：“是他非要给我的。” 敖煜和牧子淞同时戒备起来：“逐月非要给你剑意防身？为何非要给你？” “他怕我在外面遇上强敌应对不来，给了我好多剑意防身。我说过我不要的，真的，你们信我。”二长老娇滴滴地给敖煜跟牧子淞撒娇，那叫一个为难与无奈。 六长老默默别开脸，实在是不想回忆当时的情景。 那是师姐不想要师父的剑意吗？ 那是师姐想要师父分出一抹神魂住进她的桃花手串里，一旦她遇上强敌，这抹渡劫期神魂就强势登场，助她退敌。 一抹有自我意识的神识可比纯粹的剑意可怕多了。 虽然神魂在手串里时可以沉睡，不必时时刻刻看二长老跟人在外面调情，但逐月道尊怕他一不小心打死二长老的那些道侣，还是拒绝了这一要求。 面对众人的提问，二长老隐去了后面的事，显得自己相当无辜。 牧子淞与敖煜皆是面露愠色，暗骂逐月道尊不要脸：“逐月都多大年纪了，还惦记芝芝？” “他们天水宗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好的！” “就是！” 鉴于二长老是媚修，众人很自然地想偏了。 万里红误会了二长老和逐月道尊之间的关系，还有些惊讶，亏她还以为逐月道尊是个清心寡欲之人。 她的思绪飘散了一瞬，又很快回来，重新问起姜心与绛霄的身份。 只不过这次她询问的是六长老：“你是这两个孩子的长辈，你总该知道他们为何如此神异吧？” 六长老一句话就给顶了回去：“你们家宝贝的秘密是别人随便一问就能和盘托出的吗？” 万里红：“……”得，问不出了。 386我自首 在两位长老和几位渡劫期妖皇斗智斗勇的时候，姜心和绛霄那边更是忙得飞起。 两人一个胖揍吞噬者本体，一个放火烧藤蔓，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吞噬者侵入天成灵界内的那一截本体树干在姜心的小拳头下越来越小，而四周因被他吸干灵力而荒芜的大地则重新蕴育出生机。 绛霄的火焰更是随着藤蔓的蔓延覆盖到整片天空。 众人便被这片火海所笼罩，不仅能感受到藤蔓被烈火灼烧时的痛苦，更能感受到这些火焰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那是超出他们想象的强大。 万里红四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猜测。 他们投靠吞噬者是为了晋升大乘期，现在这两个孩子能胖揍吞噬者，难道他们就是大乘期？ 可这怎么可能？ 那个没听说过的绛霄就算了，说不定是大乘期修士扮猪吃老虎，故意装成小孩子，天水宗为他打掩护而已。 姜心为何也如此厉害？ 姜一尘与祁澜清不久前生下一个女儿，就连远在妖域的他们也有所未闻。 他们只是感叹这两人运气好，夫妻双方皆是合体期，居然还能蕴育子嗣。 其余的倒是没多想。 一个孩子而已，对他们这些外人来说完全不重要。 刚刚命悬一线，六长老周长云亲口说过姜心是姜一尘的女儿，他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说谎。 难道是这孩子一出生就自带神异？ 万里红冷不丁想起先前从吞噬者那儿知晓的一个名字——邢淑仪。 据说邢淑仪生而知之，吞噬者要他们协助邢淑仪在天成灵界的一切活动。 万里红不信世上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怀疑邢淑仪是被某位高阶修士夺舍，才会显得“生而知之”。 这样的欲盖弥彰，万里红完全看不上。 后来与邢淑仪的所有对接事宜都是由敬云鹏在处理，她也懒得多管。 现在敬云鹏已死，就是想问更多的消息也问不出了。 姜心这孩子绝对不可能是被人夺舍，不然瞒不过天水宗那么多长老的眼睛。 这孩子身上怕是有大气运。 万里红瞧着她小粉拳落在吞噬者的的树干上，一拳一个坑，心中戚戚。 她想了想，对秋叶落说：“我自首。” 秋叶落挑眉：“妖域可不归我管。” “你们秋夜王朝使用的是属人兼属地原则，我刚刚与你动手，侵犯了你的正当权益，秋夜王朝有执法权。现在我自首，你带我走吧。”万里红有理有据。 密岘一脸懵逼：“万里红你傻了啊？自首干什么？秋夜王朝的律法管不着我们！” 万里红冲他翻了个白眼，抬起双手送到秋叶落面前：“快抓我回去坐牢吧。” 秋叶落玩味地看了她一会儿，笑出了声：“朕拒收。” 万里红磨牙，强做笑意：“陛下一向依法治国，我犯罪事实明确、证据确凿，您自己更是在场证人，怎么能不收呢？” 金宗云这时品出不对味来，一下猜到万里红的想法，连忙应和：“对啊对啊，我们罪大恶极，你赶紧带我们回去坐牢！” “你也疯啦？”密岘难以理解地看向金宗云，同样得到金宗云的白眼一个。 戈创不明白这两人的用意，但清楚这两人一贯会打小算盘。 他自知脑子转得不如这两人快，只能学乖，压着困惑说：“那我也自首吧。” “你怎么也疯了？”密岘问完，忽然沉默。 三个同伙都自首，难道是他自己疯了？ 秋叶落悠悠道：“朕一个也不收。你们真想自首的话，就去天水宗吧。天水宗也有执法权。” 第307章 这是各大修真王朝和六大宗门的约定。 仙门内部事宜，修真王朝不插手参与。 仙门弟子一旦走出宗门，就要受王朝律法约束。 同样的，若是朝廷腐败无能，仙门也享有执法监督权。 目前这一特权仅限于六大仙门。 其余小宗门数量太多，宗门弟子良莠不齐，轻易给予执法权只会给外界的普通人带来灾难。 万里红所谓的自首，不过是仗着秋夜王朝律法严明，其中更是有一条“对自首者应从宽处理”。 但凡自首，基本上都能免于死刑。 而她身为渡劫期修士，哪怕是被判无期徒刑也不怕，权当闭关修炼了。 万一能突破大乘期，那谁也奈何不了她。 万一不能突破…… 那就不能吧。 大不了牢底坐穿，总比等姜心收拾完世界树后再打死她来得强。 秋叶落身为开国君主，是真刀真枪从各种血雨腥风中杀出来的，怎么会看不出万里红的小心思。 不谈万里红是否留有后手才会自首，光是关押一名渡劫期修士所需要的阵法损耗与看守人选，就是个大问题。 若是派出修为低的做看守，看不住犯人。 若是派出修为高的做看守，又太浪费战力。 秋叶落又不傻，在尚有律法空子可钻的前提下，他才不想接下这样的烫手山芋。 可万里红就是因为不想去天水宗，才会主动找秋叶落自首。 天水宗虽然不草菅人命，但自己勾结吞噬者想杀他家长老与弟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 区别就在于是一会儿死在姜心手里，还是被抓回天水宗后死在逐月手里。 “陛下，只要您接受我的自首，我保管往后千里一丈青一族唯您马首是瞻。” 秋叶落心动了一下下，忍痛拒绝：“朕的天牢律法森严，不可能为这种事网开一面。” 这年头怎么连自首都这么难！ 万里红好恨，忍不住回头去看姜心。 姜心已经快把吞噬者那截本体打死了，只剩下丁点碎屑还在挣扎，奄奄一息的，看起来甚至有点可怜。 小家伙心满意足地拍拍手，见绛霄早就烧完所有藤蔓，眼巴巴地旁边看着，她打算给小师弟一个表现的机会：“小师弟，这点给你烧吧。” “好耶！”绛霄摩拳擦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高兴。 他的火焰点燃脆弱链接在一起的吞噬者躯干，很快爆发出一团猛烈的火焰。 浓郁的灵气与生机从火焰之中迸发，飞快朝四周扩散，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旷神怡。 那是吞噬者藏起的生机与灵力，如今都被绛霄烧了出来。 被如此磅礴的生机冲击，绛霄的脑海中闪过许多陌生的画面。 那是一个荒芜的世界，头顶长有尖角的人群在其中艰难求生，又大片大片地死去。 不知从何而来的巨大悲伤一下淹没他，绛霄呆愣楞地立在原地，眼眶发红。 387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注意到他的异样，姜心关切地走过去：“小师弟，你怎么啦？” 绛霄回神，看到姜心，莫名的泛起一丝安心。 他吸了吸鼻子，捂着才平复下去的心口，懵懵懂懂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刚刚看到好多奇怪的画面，突然好难过。” 【刚刚小师弟直面吞噬者体内的灵力和生机爆发，应该是透过这两个媒介看到了当年吞噬者吞噬魔界的模样吧。】 【他身为魔尊，看到魔族受难，肯定会受到影响，难过是正常的。】 姜心拍拍他的肩，宽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等我们以后打败吞噬者，大家都能有好日子过。” 过去的事是多久之前？ 绛霄有些困惑，但是看姜心说得信誓旦旦，他也跟着有了信心，用力点点头，握紧小拳头说：“我一定要干掉吞噬者，给大家报仇！” “嗯呢！”姜心附和，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自己身后。 她的身后，那株由世界树枝桠长成的巨树正在悄然挪动。 随着姜心的眼神落下，早就缩小成榕树大小的巨树一下僵住，竭力假装自己只是一棵普通的树。 绛霄“呀”了一声：“刚刚忙着揍吞噬者，都忘了还有它呢。” 这棵树的树心相当接近世界树的树心，一旦运转心法，将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就容易让人忘记它的存在。 刚刚姜心和绛霄的全部心思都在吞噬者的那截分身上，没空关注它，这才让它侥幸活到现在。 随着他们俩的目光，其余人也注意到了这株缩小版巨树，暗自议论起来。 “这东西不能留吧？”楚霖风小声问。 二长老微微颔首，问万里红四人：“你们要这株世界树的枝桠做什么？” 万里红诧异：“这是世界树的枝桠？” 二长老：“……你惊讶什么？” 万里红又看了一会儿那株因为姜心和绛霄的目光而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小巨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我们是被敬云鹏叫来的。　至于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们真不清楚。” 说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对秋叶落说，“不知者无罪，陛下看在这点上，将来从对我们从轻发落哦。” 秋叶落嗤了一声：“谁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打量着小巨树，自己也好奇，“这东西哪来的？” 二长老和六长老对视一眼，当着几位妖皇的面把风痕之死和这根世界树枝桠的来源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牧子淞错愕不已：“怪不得这些年甚少见到风痕前辈现身，原来是早就被人掉包了。敬云鹏是靠着那个所谓的‘吞噬者’，才骗过了所有人吗？” 他看向万里红四人，显然是想从他们这里得到答案。 事到如今，没有再为吞噬者隐瞒的必要，万里红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我先前并不清楚风痕陨落的具体情况，只是有一天尊上——那位突然召集我们五人，告知我们风痕已死，要求我们其中一人假扮风痕，暗中操控妖域。” 金宗云接着说：“风痕人缘不错，与他交好的高阶修士，比如说逐月，都是顶尖渡劫期。我们担心假冒风痕会被他们看出端倪，引火烧身，都不愿趟这趟浑水。” 戈创嗤了一声道：“敬云鹏晋升心切，抢着应下了这活计。他当时只有合体期，为了干这活，那位帮他晋升到渡劫期，并给了他一件足以瞒过渡劫期修士的秘宝用以伪装身份。” 密岘不明白他们三人为何如此配合地交代实情，总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就像是被孤立了。 于是他也跟着说：“这件秘宝平时能够帮他完美伪装，唯一的缺点是一旦动起手来，无法弥补他与风痕之间的修为差距，很容易暴露身份。因此这些年假扮风痕时，他从不出手。” 六长老“啧”了一声：“怪不得老七上次逼得敬云鹏打了一架，就感觉这小子有问题。看来是敬云鹏怕被人看出自己的招式路数，即使不假扮风痕的时候，也不敢出全力应对。” 沈慕斯惋惜地长叹一声：“也就是师父良善，与人切磋点到为止。但凡他是个邪修，见敬云鹏打不过自己，直接往死里揍，说不定早把这个祸害给杀了，还能把秘宝抢到手。“ “就是！”二长老深表赞同，同时往敬云鹏死去的地方望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 秘宝同样存在灵力，吞噬者在吸收敬云鹏全身灵力与生机的时候，把他身上的灵石、秘宝等所有有用之物全都吸干了。 只留下一抔黄沙，早就湮灭在后续的战斗之中。 敖煜不想听他们天水宗的人自卖自夸，沉声问万里红四人：“吞噬者要你们在妖域做什么？” 万里红老实交代：“宣扬‘供养派’的学说，为他本体降临天成灵界做准备。” 妖域各大势力各自为政，地盘也很分散。各族自扫门前雪，很少去关心别族之事，也不希望别族干涉自家内政。 像龙族、九尾狐族这样的大族，有脑子清楚的渡劫期老祖坐镇，哪怕对“供养派”的学说心存疑虑，大致方向还是与人族一致，处于“不可问、不可说”的状态。 但有些种族没有高阶修士，亦或是像青鹏族、千里一丈青族这样族长带头叛变的，早就全民投入了“供养派”的怀抱。 “你们现在策反了哪些种族？”二长老问。 密岘下意识地就想老实交代，一向配合的万里红却突然转变态度，抢先道：“我们可以说，你拿什么来换呢？” 二长老挑眉：“你想跟我谈条件？” 万里红呵呵一笑：“这段时间以来，我在为那位办事之时，暗中也观察到一些东西。这些线索对你们很有用，你们若是愿意放了我们，我便和盘托出，并且保证以后都不再给你们找麻烦。” 第308章 “我们若是不答应，你难道还要再找死，去投靠吞噬者不成？”牧子淞不悦地问。 “那倒不至于。你们也看到他是怎么对敬云鹏的了，我不想步敬云鹏的后尘。只是你们如果答应我的条件，对后续事宜有很大帮助。”万里红循循善诱，说得似乎很真诚。 牧子淞、敖煜和秋叶落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立刻反驳，显然是在考虑这笔交易。 倒是二长老笑了：“你观察到的线索是指吞噬者想利用‘供养派’的学说截取众生意念，偷夺明辰仙尊的力量；还是指他想利用‘供养派’的学说改变众生意志，削弱天成灵界的屏障，方便自身降临呢？” 万里红面露诧异。 金宗云更是惊讶出声：“这里怎么还有明辰仙尊的事？” “原来你们连这也不知道，那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二长老掩嘴轻笑，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密岘早就不想和他们啰嗦了，不耐烦道：“不谈就不谈，我们走。” 二长老没动手，只是悠悠道：“不行哦，你们现在是阶下囚。” “老子想走就走，你、凭什么……” “心心！”二长老高喊一声，不远处的姜心好奇地扭头望过去，脆生生地问：“怎么啦？” “他们想跑。”二长老指指密岘四人。 姜心板起小脸，佯装凶恶地举起小拳头：“不准跑，不然我揍你们。” 粉嫩嫩的小拳头看起来毫无威力，但密岘清楚记得她揍吞噬者本体的时候一拳一个深坑，顿时一阵恶寒从脚底板直蹿后脑勺，就连尾巴尖都绷直了。 跟二长老等人啰嗦了一圈，他怎么把这个小祖宗给忘了。 密岘顿时不敢再出声。 其余三妖的脸色也很不好。 戈创试探性地问：“你们天水宗的这两个小祖宗应该还不会搜魂术吧？” 搜魂术对施法者要求很高，他们四人都是渡劫中期，就是逐月这样的强者来了，也轻易无法对他们搜魂。 只要无法搜魂，就不知道他们在妖域埋下了多少雷，就不能杀他们。 六长老猜到他们的心思，笑呵呵地说：“不会可以学嘛。就算学不会也不打紧，反正这两个孩子会疼人，只要打得足够疼，总有人会先交代。至于那些咬死不说的，留着也没用，直接杀了炼器或炼丹都行。” 万里红四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相比于敬云鹏，他们四人是一条心。 可四人内部都是互相提防，谁也不可能无条件信任另一方。 一旦被拷问，若是有人比自己先交代，那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可就全完了。 更何况听顾倾芝的语气，这些人似乎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万里红想清楚这一点，飞快取出一块玉佩，用神识在上面写下一连串东西：“这是我所负责改造的妖族名单，他们现在都是‘供养派’的虔诚信徒。” 她将玉佩递到秋叶落面前。 秋叶落略略思考了下，伸手接过。审阅过后，又传给其余人浏览。 万里红暗暗松了口气。 秋叶落作为秋夜王朝的开国君主，设下以律法治天下的规则，自己也要以身作则，否则就会遭到反噬。 如今他愿意收下自己的玉佩，就说明接受了自己这个“污点证人”，她不再是只有死路一条。 金宗云反应最快，见状赶紧也交出自己掌握的名单。 戈创不明不白地照做，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跟着这两个心眼子成精的家伙总没错。 密岘不情不愿地也写了份名单，小声嘟囔：“一点人心观念而已，真的能对那样强大的存在造成影响吗？” 388快要哭出来的魔尊陛下 “人心向背，平时看不出来，但总有一天会爆发的。”二长老接过四份名单，取出空白玉简复制了几份，分别交给在场几位话事人。 秋叶落把玩着刻满名录的玉简，嘶了一声：“怎么不仅有妖域的妖族，就连我人族领地内的妖族他们都插手了？” “毕竟都是妖族嘛。”六长老飞快看完名单，心中有了个大致的处理方式，“妖域这里就麻烦你们两位了。” 他看向敖煜和牧子淞，后两人微微颔首，打算直接以靠近自己领地的远近来分别处理这些妖族。 六长老又跟秋叶落商量：“人族领地内的妖族和人族，我们再和各大朝廷商量吧。把其余五大仙门也喊上，这里不少‘书院’都靠近他们的地盘，让他们处理方便些。” 秋叶落没意见：“我跟秋君御说一声，具体让这小子去处理。” 这些名单中比较棘手的就是万里红、金宗云、戈创和密岘四人所在的种族。 他们是渡劫期老祖带头叛变，全族都虔诚信奉“供养派”。 这得带着万里红几人过去才能让他们放弃这一信仰，估计要费不少功夫。 二长老和六长老对视一眼，都清楚他们这里的实力不足以让万里红四人老实办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到了姜心和绛霄身上。 两个小家伙站在不远处，还在打量着那株僵在原地的小巨树。 绛霄不明白姜心为什么还不动手：“师姐，你对着它左看右看，看好半天了，看什么呢？” 姜心摸着下巴，学着大人思考的模样说：“我在想能不能通过这棵树，直接摸到吞噬者的本体。” 绛霄精神一振：“我们要去打吞噬者吗？” 姜心面露迟疑：“我有点想打，又怕打不过。” 绛霄脸上的兴奋被失望代替：“他那么厉害，连你也打不过吗？” 姜心好苦恼哦：“我不知道。” 【吞噬者吞噬了那么多个灵界，本体的真正实力其实很强大的，不是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些分身或者部分本体可以相比的。】 【我要是能稳赢吞噬者的话，应该早就把他打趴下了。】 【可是我现在也好想再打他一顿哦。】 姜心正在头脑风暴呢，忽然瞧见一直安安分分假装自己只是一棵普通树的小巨树正在飞快淡化。 “师姐，它要逃走！”绛霄跳过去一把抱住小巨树，周身燃起熊熊烈火，很快点燃小巨树。 小巨树剧烈地颤抖起来，虚化的身躯在火焰中淡化得更加厉害，眨眼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半透明轮廓，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坏东西。”姜心顾不上多想，一拳打过去。 拳风透过火焰直击小巨树身上，已经淡化到连个模糊轮廓都没有的小巨树一下凝实，一道道裂纹以姜心的小拳头为中心迅速朝四周蔓延。 “哗啦”一声，小巨树犹如镜子般裂开，所有碎片四溅而开，在空中一点点化作虚无。 先前被它所吸收的灵力与生机也随着它的消亡而回归天地。 想起之前因吞噬者那一截本体树干爆发的灵力与生机而看到的画面，绛霄下意识地靠近了些，想要从这次的灵力与生机爆发中了解更多的消息。 然而在扑面而来的生机与灵力中，绛霄没有再看到类似的画面，反而看到了一片幽暗深邃的星空。 小巨树破碎的地方形成了一个空间空洞，这片星空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星空深处矗立着一株身躯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扭曲巨树，巨树之上挂着一个个圆球，圆球内荒芜一片，是已经死去的灵界。 巨树叶片簌簌抖动，力量波动透过空间空洞传到天成灵界，被姜心一拳打散，仅有余波扩向四周。 即使如此，受到冲击的宁曜等人也纷纷吐出一大口血，像是受了重伤。 师兄弟几人都感觉头痛欲裂，仿佛有异物钻入脑海。 “这东西在搜查我们的记忆！”二长老怒骂一声，即刻催动灵力抵挡。 身为渡劫期的他们尚有抵抗之力，金丹期的宁曜等人毫无反抗之力，全都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仅仅是一丝力量的余波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对方修为之强悍。 “走开！”姜心不高兴地冲向空间空洞，想要为大家报仇。 然而她刚跳进去，就被另一股力量拦住，丢回到天成灵界。 逐月道尊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他留在星界的残念，感应到姜心的靠近后，出于本能对她的保护。 “师公你别拦着我们。”绛霄也为师兄们受伤而生气，试图跳入空间裂缝之中。 然而再次被逐月道尊的残念拦下。 正在这时，星空中的巨树再次抖动身躯，试图将力量攻入天成灵界。 逐月道尊的残念转身相迎。 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的力量碰撞直接震碎了这个空间空洞。 空洞周围的世界开始坍塌，姜心急了，手忙脚乱地抓去附近的灵力去填补四周空缺的力量，用以维持空间稳定。 绛霄没学过这门法术，仅看了两息便无师自通，很快和姜心一起修补破碎的空间，以免这里的空间破裂蔓延到整个天成灵界。 第309章 透过尚未修复好的空洞，两人能看到星界之内极为激烈的对战。 逐月道尊的残念一剑剑击碎攻向这里的藤蔓，而巨树的身影则越来越近，试图将他抓住吸收。 吞噬者的本体对战一道残念，胜利毋庸置疑属于前者。 只是在吞噬者的侵蚀之手贯穿逐月道尊的残念前，后者直接自.爆，来了个玉石俱焚。 吞噬者所有伸过来的藤蔓都因这场爆.炸而被炸毁，星界中顿时爆发出充裕的灵力和生机。 姜心赶紧把这些灵力和生机往天成灵界内引，不给吞噬者再次吸收的机会。 吞噬者同样在争夺这些灵力，同时也在疯狂吸收因逐月道尊残念自.爆而迸发出的灵力。 “不许抢！那是我师公的！”姜心与他不断争夺这些灵力，两股力量拉扯下，逐月道尊的残念之力忽然具象化出一幅画面。 荒芜的戈壁之上，逐月道尊被多名头顶长有尖角的魔族团团围住。 这些魔族神色不善，全都眼神贪婪地盯着逐月道尊，想要抢夺他的一切。 而明明已经渡劫期巅峰的逐月道尊，此刻只有合体期的修为。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隔着数万重空间遥远地与姜心对视，面露困惑与诧异。 画面一闪而过，逐月道尊留在星界的残念之力消散无踪，姜心那句没来得及喊出口的“师公”被一道陌生的男声所代替。 “呵呵呵……魔界还活着……哈哈哈哈魔界还活着……” 这渗人的声音穿透星界回荡在天成灵界，绛霄修补空间的动作一愣，忽然整个人都不大好。 他隐隐感觉到魔界要倒大霉。 可空间已经被修复完毕，即使他想再次冲入星界拦住吞噬者，也无法确定吞噬者在星界的具体位置。 绛霄着急得不得了：“师姐，怎么办？他要去找魔界的麻烦了。” 他没有恢复身为魔尊的记忆，但对魔界的庇护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即使失忆也不会忘却这份责任。 姜心也猜到了吞噬者的计划，心中着急的同时，宽慰绛霄：“你先别急，他就算知道魔界还活着，也不一定能很快找到魔界的位置。不然的话，他早就把魔界吸干了。” “他找过去也要一段时间，我们赶在他前面先一步到魔界就好。” 绛霄点点头，又问：“那我们怎么去魔界？从星界过去吗？可是我们不知道魔界的具体位置，也联系不上师公……” 他越说越着急、越说越难过，声音也越来越轻。 这可难住了姜心。 真正的世界树被吞噬后，魔界和天成灵界都自行脱离世界树，各自藏于星界深入，姜心也不知道魔界现在位于星界何处。 星界浩瀚无边，从那边找过去，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 忽然她灵光一闪：“我们从灵魔之境过去！” 灵魔之境的封印连接着天成灵界和魔界，绛霄就是从那里过来的，理论上他们应该也能过去。 二长老和六长老给宁曜几人服下救命丹药的同时，一直都在注意姜心这里的情况。 听到姜心的话，她大吃一惊。 示意六长老先看着宁曜几人，二长老忙走过去问：“灵魔之境的封印是明辰仙尊所设，若想通过那里进入魔界，必须破坏封印。可一旦没了封印，万一魔族入侵……” 二长老说到一半看向绛霄，狠了狠心，还是继续说下去，“万一魔族入侵，天成灵界将会生灵涂炭。心心，这件事不能轻易去做。” 姜心明白，郑重地点点头，踮起脚与二长老咬耳朵：“我知道的，我悄悄地去解封印，不让别人知道。” 二长老：“……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叶落走过来说：“十万年前的战争，魔界虽然输了，但只是被赶回天成灵界。这说明他们那边亦有强者庇护，应当不需要我们操心吧。” 天水宗的所有人默默看向眼眶发红的绛霄。 那位唯一能够庇护魔族的魔尊陛下这会儿正着急得不知所措，像是很快就要哭出来了呢。 389小祖宗大发慈悲 十万年前的灵魔之战，受到入侵的不仅仅有人族领地，妖族这边同样记忆深刻。 在场的几位妖皇都不愿意冒险解开灵魔之境的封印。 只是这一场战斗让所有人不敢小觑姜心的实力。 万里红生怕姜心真的去解开灵魔之境的封印，让魔界有可乘之机，劝解道：“要不等魔界那位强者和吞……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二长老收回落在绛霄身上的眼神，反问万里红：“你怎么知道魔界那位还有能力与吞噬者一战？” 万里红道：“根据我族中记载，当年带领魔族入侵天成灵界的是魔尊。这位魔尊能和明辰仙尊打得有来有回，至少是大乘期。大乘期修士的寿命应当有十万年吧？” 密岘不假思索地说：“也可能十万年正好够他寿终正寝。” “阿嚏——” 绛霄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骂自己，不高兴地踹了密岘一脚。 密岘“诶哟”一声，刚想骂回去，低头见是绛霄，已经冲到嘴边的脏话生生咽下，强挤出一丝笑意问：“小祖宗怎么了？” “你才寿终正寝呢。”绛霄哼了一声，别开头不想再跟他说话，老生气了。 密岘感觉冤大发了。 他背后说一句魔尊命短，你一个孩子生什么气？ 你又不是魔尊！ 六长老只有合体期，刚刚受到的冲击也不小，这会儿才缓过来，带着宁曜师兄弟走到众人身旁。 他比较担心逐月道尊，低声问姜心：“心心，师公怎么变成合体期了？” 二长老也早就想问这事了，忙和众人一起竖起耳朵。 姜心摇摇头，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那刚刚显现的画面里，他是在魔界吗？”二长老问。 姜心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不是很确定地说：“围攻师公的人确实是魔族，看那个荒芜的环境也像是在魔界。小师弟，你说是魔界吗？” 绛霄想了想，也不知道哪来的记忆，若有所思地说：“应该是魔界西北方，那边最荒凉了。” 二长老面色担忧。 逐月道尊去魔界的底气是他的一身修为，可若是修为跌到合体期，在魔界就没那么安全了。 她得去魔界找师父。 二长老给六长老使了个眼色。 六长老会意，帮她问姜心：“刚刚在星界出现的师父，是他专门留下的残念，是不是为了给我们指路？” “那应该是师公在寻找魔界坐标的过程中留下的路标，主要是为了方便他自己找到回来的路。我们也可以以此为路标去找师公，但这很难。我们不知道师公在哪些地方留下过这些路标。”姜心皱着小脸，相当苦恼。 【还是灵魔之境方便，穿过去就是魔界了。】 【就是封印有点麻烦。】 【不过没关系，我应该能打碎。】 二长老和六长老镇守过灵魔之境，秋叶落和牧子淞几位妖皇都帮忙镇压过灵魔之境爆发的怪物潮，对这一封印的重要性深有体会。 众人都不赞同姜心暴力打碎封印。 他们可以为自己的族人做出牺牲，但并不想救下与自己结有世仇的魔族，尤其是救下他们还有可能为自己和族人带来灭顶之灾。 眼看僵持在这件事上不是个事，秋叶落道：“先处理‘供养派’的信奉者吧。我回秋夜王朝一趟，顺便通知其余王朝一声。六大仙门那边就由你们天水宗通知吧，仙门什么时候有空来秋夜王都商议具体事宜？” “尽快吧，我也得回宗门去汇报此事。”六长老说着看向二长老。 “我要去魔界要师父。”二长老暗中给他传音。 “路上注意安全。”六长老眉头紧皱，担心完师父，又开始担心师姐的安全。 妖域这边则简单得多，牧子淞和敖煜简要划分了下双方负责范围，就能直接吩咐手下人去办事。 问题就是敬云鹏和万里红这四个叛徒所在的妖族有点麻烦。 万里红主动提议：“我愿意将功折罪，回族中带领族人改信。” 其余三妖也纷纷表态。 金宗云更是说：“现在敬云鹏死了，青鹏族就剩几个合体期，我们随便去个渡劫期都能镇住场子，问题不大。” 他们愿意戴罪立功固然好，但二长老信不过他们：“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搞鬼。” “我们现在得罪了吞噬者，不帮你们还能帮谁？”万里红终于克服心中恐惧，喊出了“吞噬者”这个代称。 另外三妖纷纷点头称是。 现在脱身最要紧，不管什么条件他们都能答应。 大家同为渡劫期，没有有效的手段可以控制对方，谁都没有出声表态。 忽然二长老灵机一动，问姜心：“心心，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履行誓言呀？” 第310章 “发心魔誓不就好了吗？”姜心不解地问。 “心魔誓到了渡劫期威力大减，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无法约束渡劫期修士。”牧子淞道。 姜心了然，对万里红四人说：“那你们对着我发心魔誓，我保管你们一旦违约，就死得老惨老惨了。” 万里红四人：“……”能不能盼我们点好？ 虽然不明白姜心哪来的勇气说这话，但莫名给了人信心。 见他们迟疑，敖煜挑眉问：“怎么，不敢了？” “没什么不敢的，发誓就发誓。”密岘冲他翻了个白眼，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姜心发誓，“我密岘在此立誓，保证以后跟吞噬者划清界限，诚心诚意帮姜心等人处理‘供养派’的信徒。若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话音才落，他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从天而落，对他形成一道束缚。 那是心魔誓成誓的征兆。 居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这层束缚之力相当强大，以他渡劫期的修为都难以抗住。 密岘看向姜心的眼神中第一次带上了深切的恐惧。 这小丫头恐怕不仅仅是他先前预估的大乘期，说不定境界已经接近合道。 见他脸色难看，其余人或多或少都猜到心魔誓起效了。 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出路，投靠姜心反倒是一条不错的路。 万里红试探性地立下同样的誓言，很快便感应到了同款约束，同样脸色难看。 金宗云和戈创紧随其后，纷纷露出同款错愕。 直到这会儿他们才深切体会到姜心的恐怖。 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没直接弄死他们，真是小祖宗大发慈悲。 390如果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有了心魔誓约束，二长老对万里红四妖放心很多，让他们先一步回族中处理“供养派”事宜。 牧子淞狭长的狐狸眼一转，搂住二长老的腰，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芝芝，我们回去吧。” “把你的爪子从芝芝身上挪开！”敖煜暴怒，锋利龙爪直接攻向牧子淞。 牧子淞怕伤到二长老，迅速将她护到身后，自己上前相迎。 秋叶落看得啧啧感叹：“刚打完一场恶战还这么有精神，真是爱情叫人冲动。”他饶有趣味地转头问二长老，“你跟谁走？” “当然是我！”牧子淞和敖煜异口同声地抢答，又因为对方和自己说出了相同的话而更加恼怒。 “你们不要打啦，我要走了。”二长老劝了一句，嫣然一笑，身躯极速淡化，化作一簇粉蝶朝天空飞去。 牧子淞和敖煜脸色大变，即刻停手去追二长老。 但二长老已经晋升渡劫期，速度远超合体期。这次抢占了先机，已经将两人甩开一段距离，他们想要追上二长老谈何容易。 “都是你吓到了芝芝！” “放屁！你如果不来捣乱，芝芝早跟我回家了！” 牧子淞和敖煜互相指责，时不时还甩出一道灵力攻向对方泄愤。 天空中不见二长老的身影，只剩下她清脆的笑声：“如果你能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宁曜和昭世自觉地捂住姜心和绛霄的耳朵。 秋叶落目送三人远去，忽然眯起眼睛：“顾倾芝去的方向怎么像是星界？” 六长老装傻：“啊？是吗？我怎么看不出？” 秋叶落回想先前事宜，冷不丁想到个关键人物：“她不会想通过星界去找逐月吧？” 六长老继续装傻：“啊？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秋叶落白了他一眼，飞快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写下家书，与万里红四妖交出的名单一道往秋夜王朝的方向掷出。 两枚交叠在一起的玉简遁入空间很快消失不见。 随后秋叶落的身影化作一道光芒直奔二长老而去。 沈慕斯看得叹为观止：“哇，这就是渡劫期的手段，送信都这么简单？” “应该是他身上有秘宝，能够把送出去的玉简直接定位到秋夜皇宫。”六长老觉得二长老能把这些人带去魔界也好，好歹是老乡，不至于投靠魔族，总归能给逐月道尊加几个帮手。 他现在就是头疼还在琢磨打破灵魔之境封印的姜心，“心心，二师伯他们去找师公了，我们回去吧。” “嗯嗯，回去开封印。”姜心期待地原地蹦跶。 六长老捂脸：“你能不能不打封印的主意？” “可是二师伯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星界找到魔界的坐标，我们从灵魔之境过去就方便多了。” 道理六长老都懂，但不能不考虑打碎封印后的风险：“没了封印，万一魔族再打过来呢？你忘了上次大量魔族出现在灵魔之境时的危险了？” 六长老指的是姜一尘捡到绛霄那时发生的事，但姜心压根儿就没觉得那时危险，一脸懵逼地望着他：“有出现过危险吗？” 六长老：“……” 他抹了把脸，换了个方式问，“万一魔族打过来怎么办？” “没了小师弟，他们现在打不过我们。”姜心说。 【不对不对，他们有小师弟也打不过我们。】 【我好厉害的，我能保护大家。】 绛霄茫然地看向她：“我怎么了？” 【你是魔尊呀。当年就是因为你打头阵，天成灵界才输得老惨了。】 【现在你在我们这里，魔界就剩一群渡劫期，打不过我们。】 就剩一群渡劫期…… 听听这是人话吗！ 能够听到她心声的天水宗众人全都沉默不语，为自己尚未达到渡劫期的修为感到羞愧。 小咪趴在灵兽袋边缘偷听众人说话，忽然安静下去，让它感到不自在。 它喵了一声，小声说：“我从本体那儿继承到的记忆里，有提到过灵魔之境的封印有钥匙。” 众人顿时全都看向了它。 小咪倍感压力，下意识地飞机耳：“本体这部分的记忆很模糊，我也不是很确定，就记得说是当年明辰仙尊设下封印的时候，其实留了个后门，可以供她直接往来两界。” “这不会破坏封印的完整度，但必须找到特定的方法和秘宝，才能开启这道‘后门’。” 要是能够利用这一漏洞，那就太好了。 小咪知道的消息有限，宁曜当即取出通讯玉牌联系回穷奇族探亲的穷奇本体：“前辈，请问您知道灵魔之境的封印后门在哪里吗？” 穷奇惊讶了一下，很快猜到这可能是小咪说的，无奈道：“这是谣传，我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这东西。” “那您知道开启后门的秘宝在哪里吗？”林宴问。 穷奇道：“我没见过，只是听说那是一枚古铜色的钥匙，钥匙顶端是一条首尾相连的蛇。蛇身上刻有阵法与符文，其上暗含大乘期级别的灵力。但具体有没有这件秘宝，谁都不知道。” “您是从哪儿听说的这些事？”昭世问。 “族中有前辈是当年灵魔之战的亲历者，这些都是根据他口述而流传下来的。”穷奇说着一笑，“不过嘛，有些长辈的德行你们也清楚，总是喜欢吓唬小辈或故弄玄虚，还有的喜欢夸大其词。不巧，这些毛病我们这位长辈都有，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是真是假。” 穷奇现在配合得很，把知道的都说了。 有吞噬者这柄利剑在头顶悬着，若是不指望身怀神异的姜心和绛霄，他只有死路一条。 与其到现在还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地与姜心等人合作，还能给小祖宗留下个好印象。 就是穷奇有些好奇：“你们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 宁曜犹豫了下，把刚刚发生的事简单说了。 因为这些年都被封印在宁曜体内，穷奇大概是妖域唯一一个知道顾倾芝是天水宗长老的妖族。 得知牧子淞和敖煜追着二长老去魔界找逐月道尊，穷奇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两货还不知道逐月是顾倾芝的亲师父，到魔界见到他，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场景。 要是因为误会对老丈人大打出手，那乐子可就大了。 真是叫猫猫期待。 穷奇怪想看热闹的，跟姜心申请：“心心，我帮你们去魔界看看情况吧？” “你知道魔界的具体坐标吗？”姜心问。 “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去找，我好歹是渡劫期。” 看他态度良好，姜心点了点头：“你想去就去吧。不过你真的要从星界过去，不跟我们走灵魔之境抄近路吗？” 灵魔之境的近路是他能走吗？ 他还想活呢。 穷奇十动然拒：“不了不了，我这儿离星界近。早一天出发，说不定早一天到达魔界。” 他飞快挂断通讯，收拾好东西就直奔星界去看热闹。 宁曜收起通讯玉牌，打算劝姜心先回宗门，却无意间看到楚霖风神色凝重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第311章 391我和天水宗天生一对 楚霖风一向心大，是师兄弟几人中最没心没肺的，也是过得最无忧无虑的。 难得看他这副神情，宁曜关切地问：“五师弟，怎么了？” 楚霖风抬起头，不是很确定地说：“我好像见过穷奇前辈说的那把钥匙。” 众人眼前一亮：“在哪里见到的？” “我家老祖宗那儿。”楚霖风绞尽脑汁回想当初之事，“我很小的时候偶然见到过一次，老祖宗贴身佩戴着的那枚钥匙就刻着一条首尾相连的蛇，很像穷奇前辈说的那枚。” “我当时好奇想拿过来看，老祖宗没给我，只说这是我们楚家的镇家之宝，是大乘期仙尊的恩赐，等我到渡劫期才能传给我。” 因为是很小时候的事，楚霖风的记忆很模糊。 若非穷奇描述这把钥匙时的话语足够明确，他都想不起来这事。 而且现在楚霖风还怕这是自己的臆想，不确定楚家是不是真的有这东西。 不过问题不大，他回楚家一趟就知道了。 “回天水宗正好要经过中洲，你们就去问问吧。”六长老道。 昭世听出他的画外音：“您不去吗？” 六长老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我去不合适。” 楚霖风狐疑地盯着他：“您不会也和我家有仇吧？” 六长老小声逼逼：“你家那么有钱，谁能和你们家没仇？” 他不想多谈这个，对众人道，“我把你们送到中洲后，就先回天水宗。不管有没有问到钥匙的下落，完事后你们都先回一趟宗门。” 说完六长老特地看了宁曜一眼，示意他盯着师弟师妹，别让姜心私自去灵魔之境砸封印。 宁曜点头示意他放心，他也不赞同就这么解开封印。 “走吧。”六长老掐了个决，手中紫金锤陡然放大，犹如一座小山矗立在众人面前。 他掀起一股灵力把宁曜师兄妹带上去，驱动小山似的紫金锤便浩浩荡荡地朝中洲而去。 …… 中洲没有统一的修真王朝，全由各大世家根据实力划分地盘。 楚家作为中洲首富，客似云来商行的大东家，势力最大，话语权最重，自然拥有的地盘也最大。 六长老把宁曜一行人送到妖域与中洲交界处，就远远地停下，叮嘱楚霖风：“回去就说这是你们自己的主意，千万别提我知情。” 楚霖风让他放一百个心：“我知道，您放心吧，老祖宗最疼我了。” 林宴心头莫名浮起一层担心，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 不等他细想，中洲方向忽然有合体期修士靠近。 好几道极具压迫感的威压袭来，对在妖域经历了渡劫期修士轮番威压轰炸的宁曜等人来说毫无影响。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厉声呵斥：“周长云，你好大的胆子，还敢来我们中洲挑事！” “你们自己小心！”六长老匆忙丢下一句话，拎起紫金锤转身就跑。 几道光芒紧随其后，骂骂咧咧的，都是中洲各大家族的合体期修士。 姜心和师兄师弟躲在树下看得叹为观止。 等到众人远去，她忍不住问：“六师伯在中洲仇人这么多，按照以往经验，其余师伯、乃至师公在中洲都有仇人吧？” “不止是长辈们，其余几峰的师兄师姐也在这里结下了好多仇人。”林宴说完想起件事，示意众人检查各自的身份玉牌，“大家把玉牌藏藏好，免得被人揭穿身份，让我们在中洲之行步履维艰。” 姜心把藏在须弥镯里的身份玉牌藏到最下面，更加好奇地问：“五师兄，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你是怎么想到拜入天水宗的？” 楚霖风自豪地抬起头：“因为我和天水宗天生一对。” 姜心不解：“什么意思？” 楚霖风：“我在中洲的仇人也很多。” 其余人：“……” 别说，真别说，光这么看的话，确实挺般配。 一行人朝中洲走去，昭世取出三张面具，迟疑地拿在手中。 “四师兄，怎么了？”绛霄好奇地问。 “本来想分给你们掩饰容貌，但没想到只有三张，数量不够。”昭世的眼神不自觉地瞥过楚霖风，很显然是因为他才有这方面的顾虑。 姜心表示问题不大：“反正只是五师兄仇人多，让他一个人戴面具就好啦。” 昭世恍然大悟，把三张面具都给了楚霖风。 楚霖风没接：“你们不要看不起我好不好？我仇人是多，但他们都打不过我，不用怂！” 众人半信半疑地跟着他走入中洲城，刚进城门，就注意到城门口有许多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们面露诧异，同时飞快捏碎玉佩。 数道光芒从破碎的玉佩中窜天而去，飞向城中各大世家。 沈慕斯看得新奇：“嚯，这是哪个高额通缉犯被人发现了，各家盯梢的都忙着发讯息回去报信呢。” 他下意识地望向楚霖风，想从他这儿得到答案，没想到一扭头就见到楚霖风满是骄傲的脸：“他们都是来盯我的。” 沈慕斯：“……”他还是小看了五师弟。 昭世再次忍不住拿出他的面具：“五师弟，你要不还是戴面具吧。” 楚霖风昂首挺胸：“我不。我行得正走得端，绝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 绛霄好佩服他：“那要不要把宗门的身份玉牌拿出来？” 楚霖风一把捂住他的嘴，紧张地望向四周，压低了声音告诉绛霄：“在这儿暴露天水宗弟子的身份，那是要被连夜丢出中洲城的。” 绛霄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这么严重吗？我还以为只是像之前那样对我们喊打喊杀呢。” 其余人：“……” 魔尊陛下的三观好奇怪，明明喊打喊杀更严重好不好？ 中洲城内严禁械斗，但东南西北四角都设有决斗场，只要签下生死状、缴纳决斗费用，就可以使用场地进行比试。 城内外的民众还可以花灵石购买门票入场观看，根据观赛位置的好坏，门票价格不一。 除此以外，决斗场外还有赌坊，用以下注哪方获胜。 不用问也知道这些都是客似云来的生意。 中洲城位于大陆正中，南来北往的修士很多，非常繁华。 像今日这般被人盯梢的情景时常都有发生，城中居民对此习以为常，已经迫不及待地跟在楚霖风等人身后想看热闹了。 毕竟盯梢很常见，同时被这么多世家盯梢的，那可是头一回。 这热闹一定很大、很好看。 392算数天才姜心 很快，宁曜师兄妹身后就跟上了一群人，并且随着他们前进的方向，队伍不断壮大。 饶是脸皮厚如沈慕斯，被这么多人跟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干嘛跟着我们？” “想赚钱。”楚霖风不以为意地说。 宁曜眼前一亮：“怎么赚钱？” “就是等那些盯梢的人来找我下战书，我们去决斗场决斗，这些人就可以开赌局或卖东西。”楚霖风简要把中洲城里决斗的规矩说了一遍。 开赌局下注谁输谁赢，宁曜能理解，卖东西是什么情况？ “他们卖什么？”宁曜问。 “瓜子茶水酒酿饼、蜜饯丹药糖葫芦、糖粥符箓海棠糕、灵植酥山修炼书……”楚霖风接连不断地报着，姜心都听饿了，哒哒转身跑到一个小贩身后：“叔叔，买糖人。” “随便挑，不收钱，算叔叔送你的。”小贩很热情地把抗在肩头的小货架放低，方便姜心挑选。 姜心没好意思白拿：“我和师兄师弟都要一个呢，送我这么多你会亏的。” “不亏不亏，只要你们一会儿决斗的时候带我一起进场就好。”小贩露出讨好的笑，其余人听了纷纷暗骂狡诈。 决斗场的入场门票可不便宜，决斗参与者可以免费带亲属入场，小贩想省下这笔钱。 姜心回头去看师兄们，有些迟疑：“你确定我们一定会被人找茬吗？” 小贩连连点头：“会的会的，肯定会的。楚大少爷在这儿呢，你们能住在决斗场里。” 楚霖风诧异：“你认识我啊？” “您上次揍周家少爷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卖糖葫芦。托您的福，那天生意可好了。”小贩笑得谄媚，“楚少爷，客似云来以后会放宽决斗者可免费带亲属入场的人数吗？” 楚霖风感到奇怪：“我记得决斗场不限制决斗者的亲友入场人数吧？” “您可能出门太久，还不了解这儿的新规矩。上次有一名天水宗弟子作为决斗者大肆售卖‘决斗者可免费带入场的亲友名额’，把整个决斗场的观众席都给塞满了，据说借此赚了上百万灵石！” “打那儿以后，客似云来就出了新规矩，每名决斗者只能带一名亲友免费入场。” 楚霖风师兄妹都沉默了。 第312章 赚钱赚到客似云来头上，还一点活路都不给对方留，不知道是哪位师兄师姐这么有才。 “行吧，要是真有人来找茬，带你进去也行。”楚霖风不在乎这点小事，丢给小贩一块灵石，给姜心和绛霄各买了一个糖人。 其余师兄年纪大了，对这些小零嘴没兴趣，都没要。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往前走去，在一个繁华的岔路口看到了一座空荡荡的茶馆。 茶馆中除了笑眯眯站在一旁的掌柜和店小二，只有一名青衣少年坐在棚下喝茶，相当有大侠风范。 卖糖人的小贩一下激动起来，热情地给姜心介绍：“这就是周家少爷，之前被楚少爷揍过的那位。” “哇，元婴期。”绛霄诧异。 楚霖风也很诧异：“他怎么修炼得比我还快？” “哈哈哈哈……”周少爷听见这话，大笑不止，高兴得拍案而起，“探子说你回来了，只有金丹期，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你外出拜师求学，学得也不怎么样嘛。” 楚霖风觉得不是自己的错，回想近期经历，他认真地说：“那是因为我最近一直在保护天成灵界，没空好好修炼。” “切，天成灵界有那么多高阶修士，用得着你保护？”周少爷不屑一顾，看楚霖风这里都是金丹期，还有两个修为可以低到忽略不计的小孩子，更是得意。 他走出茶棚，气沉丹田，灵力疯狂运转。 楚霖风和宁曜都下意识地握紧手中长剑，准备随时应对他的攻击。 却没想到周家少爷只是大吼一声：“楚霖风，本少爷在这里向你下战书，有本事我们现在就去决斗场一决雌雄！” 他的声音利用灵力朝四周扩散，震得楚霖风耳朵疼。 他揉了揉耳朵，为难地说：“我觉得不用去决斗场就能一决雌雄，反正我是男的，你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周围的人笑出了声。 周少爷尴尬地红了脸，怒斥道：“那就一较高低！” “你都元婴期了，算你赢行了吧？”楚霖风没那么高的胜负欲，挥开周少爷残留在街道上的灵力，迈步往前走去，“别碍事，我回家有要紧事要办。” 周少爷有种被忽视的恼怒，元婴期的威压直冲楚霖风而去，但没对楚霖风造成任何影响。 “让开让开，本少爷忙得很，可不像你闲得慌。”楚霖风走到他面前，直接推开周家少爷，大步往前走去。 宁曜等人紧随其后。 然后是浩浩荡荡看热闹的人群。 周少爷被退至一旁，与人群格格不入，甚至显得有点可怜。 身为世家少爷，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当即便爆发了：“楚霖风，你给我站住！本少爷今天一定要跟你决斗！” “我没空。”楚霖风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吃饭睡觉打纨绔的楚家大少爷了。 现在的他拥有崇高的理想、伟大的事业，要为守护天成灵界的安危奉献终身。 要做一个像明辰仙尊那样高尚的人！ 就在他沉浸在这份自我觉醒的感动中时，耳边传来姜心软乎乎的心声。 【好可惜哦，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赚一笔灵石的。】 楚霖风不解地低下头，看到姜心正在掰着手指，算着除了她以外谁都算不清的糊涂账。 【五师兄在中洲城的仇人那么多，刚刚在城门口报信的探子就有二三十人。如果每个仇人来寻仇的时候，我们都收一万上品灵石做决斗费，那一天就能赚二三十万。】 【这些仇人肯定不是五师兄全部的仇人，但只要他回家的消息被传出去，其余仇人肯定也会出现。】 【我就算他们也有二三十家，那我们就还能赚二三十万。】 【这两笔灵石加起来，四舍五入就是一百万灵石！】 【赚翻了啊！】 宁曜可耻地心动了，期待地望向楚霖风，小声问：“五师弟，需要代打吗？” 楚霖风：“……”大师兄，你是不是太穷了点？ 393你这样出门是要被人打死的 面对宁曜的“关心”，楚霖风十动然拒。 他不缺灵石，也不沉迷灵石，现在所有的宝贵时间都要用来拯救天成灵界，没时间浪费在周天立这样的顽固身上。 见周天立再次挡在自己身前，楚霖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劝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周天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出声：“楚霖风你傻了吧？你才金丹期，本少爷都已经是元婴期了，你分不清大小王吗？” 姜心觉得他菜菜的，好心劝道：“你打不过我五师兄的。” 周天立睨了她一眼，以为这就是小孩子对自家师兄的加厚滤镜，没有放在心上：“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姜心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好心当做驴肝肺。】 【你这样出门是要被人打死的。】 楚霖风深有同感。 看在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周天立是被自己打大的份上，楚霖风觉得自己现在既然身负保卫天成灵界的重任，那也有必要保护下周天立这个傻子。 瞧着天色还早，楚霖风索性答应了周天立的要求：“行叭，你一定要挨打的话，本少爷就成全你。” 周天立面露喜色：“谁打谁还不一定呢！走，决斗场见！” 他一撩衣袍，潇洒转身就想离开，却没想到身后被一股力量扯住，他竟然没能迈动步子。 周天立诧异回头，见扯住自己衣角的只是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更是惊讶：“干嘛？” 姜心嘿嘿一笑：“你想找我五师兄决斗，怎么能空着手？至少得给我五师兄一个出场费吧？” 姜心先前只要收一万灵石，楚霖风觉得自己没那么廉价。 他刚想要拒绝，周天立为了显摆自己阔少的风采，先一步道：“那设个彩头？” 楚霖风忽然想起逐月道尊在妖域都是看在彩头的面子上才与人应战。 他心动了。 为了彩头与人决斗，尽显师公风采，不丢人。 “你出什么？”楚霖风问，怪期待的。 周家同样是中洲城一霸，大家都是阔少，虽然不清楚对方家族宝库中藏了多少好东西，但碍于身份，周天立拿出来当彩头的东西品阶肯定不低。 周天立想了想说：“一件合体期秘宝如何？” 近期见惯了渡劫期手段的楚霖风好失望：“才合体期啊？” 姜心连连摇头：“你们周家不行啊。” 周天立不知道他们俩哪来的勇气看不起合体期：“你们这是什么表情？天成灵界总共才多少位合体期？又有多少合体期级别的秘宝？我能拿出来做彩头就不错了，你们拿得出来吗？” 楚霖风不想跟他浪费时间，叹了口气，勉为其难道：“合体期就合体期。我们一人出一件，谁赢了谁把秘宝拿走。” “好，决斗场见！”周天立朝着决斗场所在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相当具有大侠风范。 却没想到楚霖风就地拔剑：“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里打吧。” 周天立怀疑他傻了：“中洲城内不许械斗，万一被执法堂抓到……” 楚霖风示意他放心：“执法堂是我们家开的，不会抓我。而且等候执法堂赶来，我早就打败你了。” 前一句话最多让周天立骂一句不要脸，后一句话攻击力不高，侮辱性极强。 叔可忍，婶不可忍。 周天立当即取出一杆长枪，与楚霖风拉开距离。 两人在大街上摆开架势，周身灵力翻涌，掀起的风暴吹动衣衫，带来咧咧风响。 围观群众很有经验地飞速退至安全地带，热情的赌坊掌柜竖起招牌，高声呼喊：“下注了下注了！过期不候啊！快快快！” “我赌周少爷赢！” “我赌楚少爷赢！” “赌周少爷，他元婴期！” “楚少爷在中洲城打架就没输过！一万上品灵石，我吹爆楚少爷！” 姜心被师兄们护着同人群一起撤退。 她趴在林宴怀里，飞快数了一遍自己兜里的灵石，因为文化有限，没数明白，干脆把灵石袋整个交给林宴：“二师兄，帮我全部压五师兄赢！” “好。”林宴接过姜心的灵石袋，连带着自己的灵石袋一起交给宁曜，“大师兄，你身法好，帮我们去下个注吧。” 周围人潮拥挤，甚至还有人握着通讯玉牌呼朋引伴过来观战下注。 碰上赚钱的机会，宁曜不自觉地也掏出了自己的灵石袋。 听林宴说的这么恳切，宁曜期待地问：“你算过谁赢谁输了吗？” 林宴：“不用算，跟着小师妹赌就对了。” “大师兄帮我也压个注，我赌五师弟赢。”沈慕斯被挤在人群里簇拥着往前走去，脚都没法沾地。 他把自己的灵石袋丢给宁曜，见昭世和绛霄都还愣着，忙提醒他们俩把灵石袋拿出来，“快快快，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第313章 宁曜抱着师弟师妹们的灵石袋，光是感受到这些灵石袋外层溢出的充裕灵石光辉，便深切感受到自己与师弟师妹们的贫富差距。 还好穷奇说等他从穷奇族回来后，会把之前宁曜花在他身上的灵石和天材地宝都还回来，弥补了宁曜穷苦的心。 借助剑修灵巧的身法，宁曜犹如一条鱼，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临时开设的赌坊前。 看到他的下注金额，负责记账的赌坊掌柜默默咽了下口水：“这么大的赌注，客人不考虑再下吗？” 楚霖风和周天立都是中洲城的风云人物，哪怕现在周天立境界高一层，因为楚霖风先前的不败战绩，押注楚霖风会赢的人也不在少数。 双方赔率相差不大，赌坊这次能赢的抽水不多。 宁曜下注这么大，要是输了还好说，要是赢了，赌坊还得倒贴钱。 宁曜是个心软的剑修，穷惯了，难得有暴富机会放在眼前，他还不一定能抓住。 被赌坊老板这么一问，他便有些迟疑地回头去看师弟师妹。 人声鼎沸中，他听到姜心扯着嗓子喊：“大师兄憋怂！这是客似云来的赌坊，他们亏不了本！” 宁曜放心了，冲赌坊掌柜一笑：“就这么赌。” 赌坊掌柜顿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在赌坊这么多年，识人无数，这场决斗谁的赢面更大，他还看不出来吗？ 本想着可以靠楚霖风修为低忽悠着众人买他输，这样赔率大，他这个经办人能拿的提成就多。 谁知道来了这么个逆天的，居然师兄妹几人都把全部身家都给压上了。 现在为了提前退休、财务自由，掌柜的一心祈祷周天立赢。 394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中洲城主街极为宽敞，除了方便行人行走，也方便各种异兽坐骑并排而行。 楚霖风和周天立便立在犹如广场般的大街正中。 他取出一道阵盘丢在脚下，阵盘融入大地，很快将附近街区覆盖，将楚霖风和周天立两人与外界的人和物隔离，形成了一座小型决斗场。 围观群众们各自挑选座位坐下，小贩们娴熟地穿梭在人群之中，叫卖声络绎不绝。 “瓜子茶水酒酿饼……” “蜜饯丹药糖葫芦……” 姜心想吃海棠糕，摸了下须弥镯，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全部身家都去下注压楚霖风赢了。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双手捧着小脸说：“希望五师兄快点打完。” 话音未落，鼻尖闻到一阵甜腻的香味，竟然是一块海棠糕被送到了她面前。 姜心大喜：“你怎么买到的？” 绛霄嘿嘿一笑：“我拿灵植跟卖海棠糕的叔叔换的，他还给了我不少灵石，我们想买什么都可以呢。” 绛霄怀中抱着一大把海棠糕、酒酿饼，都是刚刚用灵植换的。 师兄弟几人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对这笔亏本买卖不甚在意。 中洲城内凡人和修士混居，因为楚家管理严格，很少出现修士欺压凡人的事件。 因此不少凡人胆子也大，不仅做修士的生意，偶尔也敢跟修士开开玩笑。 只是因为无法修炼，实力不足，凡人发展上限很低，很多天材地宝都无法获得。 绛霄给出去的灵植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对凡人小贩来说却是天价之宝，所以才把自己售卖的所有糕点都给绛霄包了一大份。 姜心咬了口海棠糕，露出幸福的笑。 决斗场中央，楚霖风抽出长剑：“先说好，除了本命武器外，都只靠各自修为作战，不能借助秘宝、丹药或法器等外物相助。” 他们俩都是阔少，身上多的是家族给予的宝贝。如果能借助外物，双方打消耗战都能打个三天三夜。 周天立想要堂堂正正赢楚霖风，自然有这份傲气：“没问题。” 他舞动长枪，身形一闪，飞速冲向楚霖风。 楚霖风挥剑相迎，躲开这极具冲击性的霸王枪。 昭世坐在看台上，略感惊讶：“这位周少爷还挺厉害？” 内行人看门道，光是短短几招便能看出许多东西。 昭世看得出来周天立的基础功很扎实，不是某些纯粹用丹药提升上来的废物可以比拟的。 沈慕斯喝着云顶白露茶，感受着茶香四溢带来的沁人心脾，笑着说：“中洲城这边据说风气不错，有不学无术的纨绔，也有真才实学的世家子弟。一般有勇气挑战五师弟的，应该都是后者。” “前者为什么不来挑战五师兄？”姜心问。 “这种人之前就被五师弟打怕了，只有苦心修炼过的世家子弟，才有信心再次挑战五师弟。” 姜心长叹一口气：“他们不来挑战五师兄，我们真是亏大惹。” 沈慕斯用力点点头：“可不是么，以后得劝五师弟打人轻点，留个往后赚彩头的机会，就跟师公那样。” 决斗场上，楚霖风避开了周天立充满锋芒的一枪，反身挥剑相迎。 两人灵力碰撞，发出一声巨响，竟然谁都没占到便宜。 这看似打了个平手，实则周天立已经暗输一招。 ——他是元婴期。 理论上元婴期理当稳赢金丹期。 但楚霖风同样也觉得自己输了。 这段时间在外历练，他经常越级打元婴期。现在居然跟周天立打了个平手，可不是输了吗？ 看来他真是小看周天立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楚霖风露出一抹笑意，是碰上强手后的兴奋。 周天立输人不输阵，回以一个同样的笑：“我才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体内修为竟堪比元婴期。你出门到底拜入了哪一方宗门？” “天水宗”三个字滑到嘴边又被楚霖风生生咽下：“不告诉你。” “总不会是什么犄角旮旯的小门小派吧？”周天立嗤笑一声，举枪飞身攻来。 楚霖风挥剑相迎，剑尖抵上枪尖，剑势奔腾而去，竟然压过了周天立的枪势，将他撞飞出去。 周天立在空中想要稳住身子，楚霖风如炮弹般弹射出去追上他，剑招不绝。 周天立忙于应对，逐渐感到力不从心。 一个恍惚，他只觉得身上传来剧痛，是护体灵力被震碎后血肉破开的疼痛。 青色衣衫上很快渗出一道道血迹。 周天立惊愕不已，还没找到反击的机会，就感觉胸口剧痛，体内高速运转的灵力被打碎，他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倒在地上。 他正要起身，银光一闪，泛着寒光的剑刃便已经抵在他喉间。 他输了。 周天立彻底愣在原地。 打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楚霖风修为远超自己预估，周天立便想到自己可能会输。 可他没想到自己会输得这么快、这么利索。 他还以为自己至少能把楚霖风打个半死，才会以“虽败犹荣”的姿态输给楚霖风。 现在他心理落差太大，周天立有些接受不了：“你到底在外面学了什么？凭什么能赢我？” “本少爷天资卓绝，能赢你不是很正常吗？”楚霖风利落收剑，看到远处有执法堂弟子的身影靠近，赶忙收起脚下充满小型决斗场的阵盘。 观众们看得意犹未尽，总感觉这场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只有姜心开心地蹦跶个不停：“赢喽赢喽！领钱领钱！” 她拉着宁曜去找赌坊老板，丝毫不怕被拥挤的人群挤到变形。 “快快快，彩头交出来。”楚霖风一边紧张地观望正快速飞来执法堂弟子，一边把手伸到周天立面前。 周天立冷哼一声，不甘心地随手摘下一件身上的合体期秘宝丢到他手中：“你到底拜谁为师了？” 瞧着众人都忙，楚霖风嘿嘿一笑，把周天立从地上拉起来，吐出一个名号：“我师父是合体期第一剑修。” “合体期的那几位剑修都说自己是第一。”周天立翻了个白眼，觉得楚霖风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他服下丹药缓和了些伤势，无意间瞥见正开开心心找赌坊老板要钱的姜心，忽然想到个事。 ——不久前天水宗宗主姜一尘与夫人祁澜清喜获一女。 正常来说，各大宗门都不会收下一个毫无修为的小姑娘做弟子。除非这孩子本身就出身在宗门之中。 姜心就附和这条件。 再看姜心身上的秘宝，虽然用了法术遮掩，但瞒不过从小就在宝贝堆里打滚的周天立，他看得出来姜心身上的东西各个都是一等一的宝贝。 能有这待遇的，不是宗主亲女儿，就是太上长老的亲孙女。 姜一尘就是合体期剑修，难道…… 周天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楚霖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等到姜心在掌柜的泫然欲泣中欢欢喜喜领完灵石回到楚霖风身边，周天立忍不住问：“你叫什么名字？” 第314章 “我叫姜心，你也可以叫我心心哦。”姜心脆生生地说。看他输得爽快，觉得周天立顺眼了许多。 周天立犹豫了下问：“是姜一尘的姜吗？” 姜心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点头频率贼高：“嗯嗯嗯，就是爹爹的姜。” 周天立：“！！！” 果然！ 他扭头质问楚霖风：“你怎么能拜入天水宗，败坏我们中洲名声！” 楚霖风觉得他好奇怪：“中洲的名声还需要我败坏吗？你不知道外面多少人骂我们奸商、说我们冷血、想要灭了中洲世家，叫嚣着‘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吗？” 周天立愣在原地。 他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他从小生活在锦绣堆里，没见过外面的生活。过得再苦再累的时候，也不过是出门历练之时。 即使是这样，他的身边也有家族派出的护卫，遇上生命危险时，暗卫自会出手相助。 他知道这世上有穷苦，但他没亲眼见过、没亲身体验过，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和那些人究竟差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他甚至难以理解楚霖风的话。 但他知道楚霖风不是胡说八道的人。 甚至从楚霖风的最后两句话中，他都能想象到脚下天街血流成河、中洲城各大世家尸横遍野的惨状。 周天立狠狠打了个寒颤，讷讷地问：“他们为什么那么恨我们？” 楚霖风：“因为我们中的不少人确实混蛋。” 395有你这样的子孙，还不如绝后 在周天立的呆愣中，执法堂弟子姗姗来迟。 他们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赌坊掌柜跟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赌赢了来领钱的。 中洲城不禁赌，掌柜又早早把赌坊许可证挂了出来，执法堂拿他没办法，只能当做没看到。 宽阔的天街上残留着斗法的痕迹，但周围的建筑没有受到丝毫损毁。 这种事没抓到现行，还没造成任何损伤，哪怕猜到参与斗法的是楚霖风和周天立，也拿他们没办法。 “辛苦哥几个白来一趟，一点小心意，拿着喝茶。”楚霖风笑嘻嘻地上前跟他们打招呼，一人发了一块上品灵石。 他刚刚入场前也让沈慕斯帮自己下注了，现在不仅拿到了周天立设置的彩头，还从自家商行大赚一笔，阔气得很。 执法堂弟子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可抓，只得收了灵石，打道回府。 就是走之前，他们队长小声提醒楚霖风：“少爷，您玩够了就早点走吧，省得府上将您赶出去。” 楚霖风不以为意：“我爹又要把我逐出家门啊？” 执法堂队长：“您别这么自我感觉良好呀。” 昭世不明白他从哪儿看出来的楚霖风这份觉悟算自我感觉良好：“五师弟不是这个意思吧？” 队长看了他一眼，没能透过面具看清昭世的脸，也不管了，与楚霖风耳语道：“这次把您逐出家门的是老祖宗。” 楚家传承万年，族中先后出现过多位高阶修士，是楚家如今屹立在世家之巅的底气。 这些高阶修士在外统一被尊称为老祖宗。 楚霖风自认是个孝顺子孙，就是前段时间对他爹不够尊敬了些，也不至于惊动老祖宗吧？ “哪个老祖宗？”他问。 “最老的那个。”队长更小声了。 那就是楚家的渡劫期老祖，当年骗逐月道尊签下套路贷的那位。 林宴脸色巨变。 来中洲前，他总觉得漏掉了什么，如今终于想起来了。 小师妹帮师公撕掉套路贷的贷款协议书后，楚家老祖感受到因果之力消失，特地前来天水宗查看情况，跟师公打了一架。 当时楚霖风没认出来那是自家老祖宗，一个劲地在下面给逐月道尊呐喊加油，对自家老祖宗出口不逊，还被录了下来。 如今想必是逐月道尊把那枚留影石送给了楚家老祖…… “我觉得我们见不到那枚钥匙了。”不仅如此，现在林宴怀疑他们能活着离开中洲城都是小师妹保佑。 在他的沉重语气下，师兄妹陆续想起这事，个个脸色难看。 唯有楚霖风这个当事人无所畏惧：“没事的，老祖宗最疼我了。说把我逐出家门，最多是气头上做给师公看的。不要紧，我们现在就回家。” 他大步往前走去，丝毫没有被逐出家门的落魄，反而像是个衣锦还乡的状元。 周天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自佩服楚霖风的心境。 换了他被自家老祖逐出家门，这会儿早就慌得不知所措，哪还能这般镇定自若地回去自讨苦吃。 楚霖风能拜入天水宗，果然有两把脸皮子。 …… 中洲城大半产业都属于楚家，楚家祖宅自然占据了中洲城最好的位置。 在楚霖风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到达楚家。 光是看着巍峨门楣，就能想象出这些年楚家的风光无限与富贵无双。 见到楚霖风，守门的两尊石狮子活了过来，轻巧地从石墩子上跳下去，来到楚霖风身边：“少爷。” “好久不见。”楚霖风依次揉了揉这两只化神期石狮子的脑袋，迈步想上台阶，被其中一只石狮子咬住衣角。 “少爷，您现在被逐出家门，不是楚家人了，不能进去。” 楚霖风锤它脑壳：“你一口一个‘少爷’，还说我不是楚家人？” 石狮子不怕疼，歪着脑袋说：“喊少爷是情分，守门拦住您是本分。我们要是私自放您进去，老祖宗会拆了我们的。” “信不信我现在就拆了你们？”楚霖风拿出藏有姜一尘剑意的玉佩。 另一只石狮子情商明显比前一只高，忙说：“少爷息怒，我们俩只是守门的，上头有吩咐，不敢不从。您要是真想进去，我有个主意。” “说。”楚霖风捏着剑意蓄势待发，大有不让他进去，他就打进去的架势。 石狮子谄媚地说：“您可以递帖子啊。只要主家有人愿意接待，您就能进去了。” 楚霖风：“……” 感情我回家还得别人同意呗？ 更何况他这次得罪的是老祖宗，谁敢冒险接待他？ 等着一起被老祖宗逐出家门吗？ “老祖宗要绝后吗？我可是他这一代唯一的子孙！”楚霖风强调。 石狮子示意他息怒：“您别气，老祖宗既然都把您赶出去了，说明他觉得有你这样的子孙，还不如绝后。” 楚霖风第一次发现自家门口的石狮子嘴这么毒。 他深吸一口气，索性不要“楚家大少爷”这个身份了，对石狮子说：“那你们干脆就当我是个外人。现在本少爷以天水宗弟子的身份拜访楚家，快摆宴相迎！” 虽然天水宗在中洲城内名声不好，被人喊打喊杀，但若是正式拜访，出于“大家名声都差，互相给个情面”的份上，该给的礼遇还是会给。 可楚家跟天水宗打交道久了，早有应对之策。 石狮子直接拒绝：“老祖宗有令，楚家概不接待天水宗弟子。” 这很明显是针对他，楚霖风好气：“他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 “应该是吧。老祖宗这次挺气的，拿了欠条挨个上门讨债，跟人打了个痛快才回家闭关。”石狮子怪羡慕的，他们也想有这么多债随时可以去收。 楚霖风捂脸，杵在原地相当愧疚地跟师兄们道歉：“师兄，我没用，我没想到老祖宗这么绝情。”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当时你也不知道那是自家老祖。”宁曜宽慰了一句，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走到一边让开条路。 来人渡劫期修为，手中握着一卷画，上面传来淡雅的桃花香。 见到楚霖风，这人一笑：“诶呦，我们家最不孝的大孙子回来了。” “二叔公！”楚霖风面露喜色，正要开口，被他对面的年轻男子打断：“老祖宗都不许你进屋，我可没法带你进去。” “您也是渡劫期，怎么不能？”楚霖风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这是楚家二叔公楚瑜，楚家的二号人物，赫赫有名的天才修士。 面对楚霖风的提问，楚瑜笑眯眯地说：“因为我孝顺，从不忤逆老祖宗。” 楚霖风哼了一声：“您是故意想看我笑话吧？” 楚瑜笑而不语。 姜心循着鼻尖徘徊的桃花香凑到楚瑜面前，好奇地盯着他手中卷起的画卷：“叔叔，这里面画的是什么呀？” 楚瑜面貌俊秀，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被喊“叔叔”也不在乎辈分，笑盈盈地说：“这是我的秘密。” 【这个香气和二师伯身上的香味好像哦。】 “你认识我二师伯吗？”姜心问。 楚瑜打量了她片刻，很快猜到姜心的身份：“你是姜一尘和祁澜清的女儿？” 姜心点点头，再次追问：“这上面画的是不是我二师伯呀？” 第315章 除了宗主姜一尘和宗主夫人祁澜清外，天水宗确实有六名常务长老。 只是二长老甚少出现在人前，外界很少有人见过她。 楚瑜本就不喜欢插手杂务，从未见过天水宗二长老，笑着说：“我都不认识她，为何要画她？” 姜心鼻翼微翕，用力嗅了嗅，再三确定从画卷上传来的香气就是二长老的桃花香，糯糯道：“我二师伯叫顾倾芝，你真的不认识吗？” 楚瑜脸上的恬淡随意一下土崩瓦解。 396族谱单开一页 “顾倾芝”这三个字犹如惊雷在楚瑜耳边炸开，于寂静中反复激荡。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姜心：“你说的是真的？” 姜心点点头，好奇地戳了戳他手中画卷：“这里面画的是我二师伯吧？我都感应到她的灵力了。” 楚瑜的脸色更是精彩。 他确实用芝芝残留的灵力绘制了这副画卷，而且因为画卷才绘制成功，灵力尚未完全收敛起来，无法被收入须弥戒中，他才拿在手里。 只是这股灵力波动非常微弱，就连他这个极其熟悉芝芝灵力气息的渡劫期修士，都要在刻意感应中才能发现这股灵力波动，这小丫头是怎么发现的？ “你为何能感应到这股灵力？你身上有芝芝送的秘宝？”楚瑜上下打量姜心，小家伙身上秘宝太多，他愣是分不出哪件是心上人所赠。 “这个还用秘宝吗？不是很明显就能感应到的吗？”姜心觉得这个问题好奇怪，还是更想知道自己的疑问，“我知道的都说了，你可不可以把画卷给我看看？” 楚瑜犹豫片刻，展开手中画卷。 画中女子栩栩如生，见到姜心等人翩然一笑，顾盼生辉，仿佛二长老就在眼前。 【哇哦，还真是二师伯。】 【二师伯好厉害呀，不管哪里都有她的好朋友。】 姜心扬起笑脸冲楚瑜说：“你画得好好看哦，二师伯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楚瑜那叫一个欢喜。 他就是没想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散修的芝芝，竟然是堂堂天水宗二长老。 不过天水宗弟子做什么出格的事都不奇怪。 说不定是天水宗名声太差，芝芝怕被宗门拖累，才羞于承认自己的宗门身份。 “芝芝的真实身份还有谁知道？”楚瑜问。 姜心一直都不知道二长老在外隐瞒身份一事，被问懵了。 楚霖风小声说：“目前为止，应该只有您知道。” 楚瑜更是高兴：“那你们别再告诉别人。” 这个秘密他得独享，一会儿就带好聘礼去天水宗下聘！ 楚瑜收起画卷，风风火火就想离开，被楚霖风一把揪住：“二叔公，您好歹带我进门啊。” “我忙着呢。”楚瑜挥开他的手，再次要走，听见姜心道：“你这么凶，我要告诉二师伯。” 楚瑜动作一僵，赶紧把楚霖风的手重新按回自己衣服上，冲姜心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不凶，那是误会。叔公送你个礼物，你不要去二师伯面前乱说。” 说完他随手掏出一件渡劫期秘宝塞给姜心。 姜心抿唇忍住笑意：“我还有五个师兄和一个师弟呢。” 楚瑜头一次见敲竹杠敲得这么理直气壮的，忍痛给了他们一人一件渡劫期秘宝。 “叔公真好。”姜心开心地抓住他衣角，乖巧无比，“那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楚瑜：“……这个真不行。” 姜心遗憾叹息：“那我只能告诉二师伯，你把我们赶出楚家了。” 楚瑜：“！！！” 你个小鬼怎么能颠倒黑白！ 那是老祖宗做的，不是他这个二祖宗做的！ 楚霖风灵光一闪，笑嘻嘻地问：“二叔公，你不想知道二师伯在哪里吗？” “她要么在妖域，要么回天水宗了。”楚瑜脱口而出，看到师兄妹几人都露出神秘微笑，他知道自己猜错了，改口问，“芝芝现在在哪里？” 姜心摇头晃脑：“这个我们只能告诉自己人，可惜现在五师兄被逐出家门，您不是自己人喽。” 她最后上扬的语气说是惋惜，不如说更像是诱惑。 楚家有客似云来这个庞然大物，消息一向灵通。 妖域出现渡劫期级别的混战早已传遍整个天成灵界，楚家更是早就知道了更详细的内容。 只不过楚瑜这几日一直都闭关绘画，今日才出关，故而显得消息闭塞。 即使如此，他也知道顾倾芝出现在妖域，打算回来放好新绘制的画卷，便去妖域寻访她的踪迹。 现在被姜心这般吊着，楚瑜心痒难耐。 楚霖风更是凑过去说：“二叔公，妖域的牧子淞和敖煜前辈，乃至秋夜王朝的秋叶落陛下和穷奇族失踪已久的那只穷奇都追着二师伯的脚步离开了。您再磨磨蹭蹭的，前四都排不上了啊。” 楚瑜：“！！！” “跟我进去！” 楚霖风露出狡黠的笑，故作扭捏：“可是我已经被逐出家门……”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楚瑜打断：“谁说你被逐出家门了？现在就把名字给我加回去，族谱单开一页。来人，摆宴款待天水宗弟子！” 他提溜起楚霖风，甩出一道灵力裹挟住宁曜等人，就把师兄妹全部带进了楚家。 望着空荡荡的石阶，两只石狮子面面相觑。 一只问：“这不能算我们看守不力吧？” 另一只说：“我们守外不守内，这是内贼搞鬼，不能算我们的错。” 一只说：“那我就放心了。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老祖宗汇报。” 另一只连连点头，还不忘提醒同伴：“你记得跟老祖宗说我们竭力阻拦，但没拦住。” “放心，我懂邀功的技巧。” …… 楚家祖宅大得夸张，除了目所能及的亭台楼阁、秀丽山川，还有不少小型洞天散落在楚家各处。 楚霖风简要为师兄妹介绍了大致分布，忽然听到楚瑜催促：“现在带你们进来了，快告诉我芝芝去了哪里。” “您好人做到底，带我们去见老祖宗吧。”楚霖风道。 楚瑜讶异：“你还敢去见老祖宗？” “我有事求他老人家。”楚霖风露出尴尬的笑。 “那他要是再把你赶出去，你小子可不能怪我。”楚瑜说着便调转方向，直奔天际一朵巨大的洁白云朵。 楚家老祖的洞府便是位于楚家最高处的这座云顶天宫。 楚瑜将人送至白玉栈道前，微抬下巴，催促楚霖风：“快说芝芝去了哪里。” “她去魔界找我师公啦。”姜心道。 楚瑜下意识就想去追人，走了一步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魔界？？？” 姜心点点头：“师公在星界找到了前往魔界的办法，但好像在魔界遇上了麻烦。二师伯担心他，就前往星界去了，想从那儿进入魔界。” “逐月去魔界干什么？芝芝为了他……”楚瑜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用吃醋，这是亲师徒，二长老担心遇险的师父也正常。 “那牧子淞他们也去魔界了？”楚瑜问。 姜心点点头。 楚霖风小声说：“他们还不知道二师伯是天水宗长老。” 楚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心中暗爽。 坐等牧子淞几人暴打完逐月这个老丈人，以后再也别想靠近芝芝，这样他就可以和芝芝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楚瑜心情愉快地拍着楚霖风的肩，大加赞赏：“好小子，这么隐秘的消息单说给二叔公一个人，二叔公果然没白疼你。” “我白疼你了！”赫然一声怒吼从寂静的云顶天空中传来，震得整朵白云都剧烈颤抖起来。 “老祖宗动怒了，你们自求多福吧，我先走一步！”楚瑜脸色微变，身形极速变淡，眨眼便消失不见。 云端很快出现另一名身影。 那是一名威严老者，怒目圆瞪地望着楚霖风，渡劫期威压若有似无地环绕四周。 这便是楚家老祖，楚望天。 397这场面渡劫期也没见过 见到他，楚霖风本能地心虚了一下，下意识想往宁曜身后躲。 但他的身子刚有所倾斜，渡劫期的威压便精准地笼罩住他，让他无法动弹。 楚霖风挤出一丝讨好的笑：“老祖宗，我回来看您啦。” “看我有没有被你气死吗？”楚望天没好气地说。 “哪能啊？我盼着您与天同寿，早日晋升大乘期，让咱们楚家成为天成灵界第一世家呢！” 楚望天冷哼：“我们楚家已经是天成灵界第一世家。” “我说的是超过六大仙门的那种第一世家。”楚霖风强调。 这些年六大仙门凌驾于所有世家之上，就是像楚家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楚霖风这话说到了楚望天心坎上，后者的脸色总算好了些，笑骂道：“你个臭小子，不怕这话传回天水宗，被宗门责罚？” 第316章 楚霖风无所畏惧，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了出来：“师父被关禁闭了，没人罚我。” “你师娘和长老们呢？”楚望天随口问。 “他们都忙，没空管我。”楚霖风感觉到身上的威压减轻，一溜烟跑到楚望天面前，讨好地给他捏肩。 楚望天睨了他一眼，又扫了眼宁曜等人，眼神不自觉在姜心和绛霄身上停留：“这两个孩子……女孩儿是姜一尘的女儿？男孩儿呢？” 楚霖风点点头，主动为两人做介绍：“这是我小师妹，心心。这是小师弟，绛霄。” 楚望天瞧着这两人，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想了半天，没能想出头绪，怀疑是逐月道尊给了这两个孩子秘宝护身，才会让他有这样奇怪的感觉。 想起逐月道尊，楚望天便觉得上次被他打出来的伤口隐隐作痛。 果然是兔子急了也咬人，咬起人来还真疼。 他琢磨着下次还得想办法让逐月道尊办贷款，倒是没跟这几个孩子一般见识，淡淡道：“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我就不能单纯回来看看您？”楚霖风谄媚地说。 楚望天冷笑：“呵，进了天水宗，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还能信？” 昭世下意识地想反驳，冷不丁想起这段时间发现的宗门真面目，又没了勇气。 楚霖风深知楚望天不做生意的时候，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老祖宗，我想看看您贴身带着的那枚刻有衔尾蛇的钥匙。” 楚望天眼神一沉，戒备地扫了他一眼，又望向宁曜等人：“我没这东西。” 楚霖风哼哼，半真半假地说：“您就别瞒我们了。我们知道那是明辰仙尊留下的东西。” 楚望天声音一沉：“胡说八道！谁告诉你的？” “穷奇族那只渡劫期的老穷奇。”楚霖风毫不留情地就把穷奇本体给卖了。 偏偏楚望天认识对方：“这老东西不是失踪十多年了吗？” 楚霖风偷瞄宁曜。 宁曜略略思考了一下，走出来说：“不瞒前辈，穷奇前辈这些年一直被封印在晚辈体内。” 楚望天诧异，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谁封印的他？现在还在吗？” 他周身的灵力蠢蠢欲动，若非看在楚霖风的面子上，早就分出一抹灵力探入宁曜体内查看情况了。 “穷奇前辈是自我封印，现在封印解开，他已经前往魔界了。”宁曜如实道。 最后一句话跳跃太快，让还在遗憾没法当面嘲笑穷奇的楚望天愣了一下，甚至都忘记了追问穷奇为何要自我封印：“前往魔界？” 姜心嘿嘿一笑，哒哒跑到他面前脆生生地说：“师公现在就在魔界哦。” 【要是能把他也忽悠去魔界就好了。】 【我们去的渡劫期修士越多，师公在魔界就越安全。】 楚望天倍感意外：“逐月去魔界干什么？不是，他怎么去的魔界？通过灵魔之境？” “师公在星界找到了魔界的位置，现在大家都去星界找他留下的印记了。好多人都去了呢。”姜心道。 作为一名老牌渡劫期修士，楚望天早就在天成灵界呆腻了，也对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厌倦。 听闻姜心的话，他蠢蠢欲动：“都有谁去了？” 姜心掰着手指头数：“妖族的牧子淞、敖煜、穷奇，人族的秋叶落，还有五师兄的二叔公……好多好多人呢，都是渡劫期。” “楚瑜这小子跑那么快干什么？”楚望天暗自嘟囔了一句，细细感应两人之间的血脉之力，发现已经远得几乎要感应不到了，确实像是去了星界。 他刚刚打了个盹，察觉到是自家子孙在洞府外说话，便没细听，也就不知道二长老便是楚瑜心心念念的芝芝。 楚望天只当楚瑜是想去魔界历练，更好奇逐月道尊的动机：“逐月好端端的去魔界干什么？” 楚霖风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看绛霄：“师公想去看看魔界的情况，那边快被被吞噬者搞死了。” “吞噬者又是什么东西？”楚望天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消息落后，大重孙子说出来的词，他听不懂的越来越多。 楚霖风只得从头到尾把吞噬者、世界树、“供养派”的阴谋、明辰仙尊的诞生、风痕陨落和万里红等妖的叛变如数说了一遍。 其中一些事楚望天倒是收到了风声，只是消息不全，还在派人调查。 如今整条线串起来，让他忍不住“啧”了一声：“怪不得我觉得许多事都透着怪异，原来是这样。那确实需要去一趟魔界，看看有没有办法避开吞噬者的注视。” 他说着顿了顿，迟疑地依次扫过楚霖风师兄妹，“你们问钥匙的事干什么？” 楚霖风犹豫了下，说了实话：“我们想通过灵魔之境去魔界。” 楚望天抬手就是一头皮削在楚霖风脑袋上：“外头夸你几句天才少年，你还当真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敢说出这种话？就你这点修为，还没靠近灵魔之境中心，就被那里的邪魔吃得骨头也不剩了！” 楚霖风捂着发疼的头皮，好委屈哦：“您不信我，还不信我小师妹吗？” “她一个孩子能干什么？她连炼气一层都没有！”楚望天说完还仔细用灵力检查了下姜心，以免自己错看这孩子。 因为不清楚姜心的神异到底从何而来，楚霖风决定退而求其次，拿出点让他家老祖宗容易接受的理由。 他给沈慕斯使了眼色。 后者秒懂，抱起绛霄转身就走：“前辈，我先告辞一会儿。” 说完他拿胳膊肘戳了戳林宴。 林宴恍然，弯腰抱起姜心：“小师妹，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前辈，我们也先告辞一会儿。” 楚望天料到有些话不适合这两个孩子听，没有放在心上，挥出一道灵力将他们送下云端，安稳送到地上楚家的小花园里，立马就有傀儡人上前端上茶点灵果。 云端之上，楚望天打了个响指，白云就地凝结成桌椅与茶盏。 小孩子嘛，世面见得少，总是这样一惊一乍的。 他堂堂渡劫期修士就稳重多了。 “好了，现在就是天大的事，你都放心说吧。”楚望天坐下来，低头细品茶盏中的极品云顶白露茶，没太把楚霖风这严肃的态度放在心上。 楚霖风绷直了背脊，大声告诉他：“我小师弟绛霄其实是魔界的大乘期魔尊！” 楚望天一口茶喷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大乘期魔尊？？？”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楚霖风用力点头：“就是当年和明辰仙尊对打的那位魔尊。” 楚望天：“！！！” 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398您打得过大乘期魔尊吗 云端安静了好一会儿，楚望天才压低了声音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一边问，楚望天的眼神还控制不住地往云端下瞄，暗中打量正在和姜心一起吃糕点的绛霄。 那可可爱爱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乘期魔尊。 忽然，楚望天注意到绛霄抬头望向了自己。 别说是炼气二层的小童，便是合体期修士都不一定能察觉到他的注视。 明明隔着数万丈的高空，楚望天却能清晰感受到绛霄投来的目光，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收回眼神。 “小师弟，怎么了？”沈慕斯问。 “五师兄的老祖宗在看我。”绛霄略带困惑地说，觉得对方的窥探有点奇怪。 沈慕斯猜到必定是楚霖风跟楚家老祖坦白了绛霄的身份，才会引来这抹注视，宽慰绛霄：“可能是那位前辈随便看看，人家关心家里的客人很正常。” 绛霄觉得这话有些勉强，但那抹注视没有恶意，且姜心也没说什么，他便没放在心上，美滋滋地捧起桌上的山楂汁，喝了一大口。 真好喝，一会儿要买几瓶带回天水宗孝敬师父师娘。 …… 云端之上。 豆大的汗珠划过楚望天额前皱纹，啪嗒落入袅袅云雾之中。 楚霖风贴心地递过去一块帕子：“老祖宗，你先擦擦汗。” 楚望天接过胡乱擦了几下，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会在天水宗？” 刚刚那匆匆一瞥就足以说明绛霄的身份，他不需要楚霖风再提供任何证据。 楚霖风简要说了一遍姜心捡到绛霄的经过：“上次灵魔之境暴动，小师妹深入其中，正好捡到了昏迷不醒的小师弟。师父看他资质不错，可怜他失忆了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便将他收为弟子。” 楚望天敏锐地发现问题所在：“他既然失忆了，你们是怎么知道他是大乘期魔尊的？” 楚霖风：“小师妹说的。” 楚望天愈发困惑：“那孩子不是才出生吗？她现在能跑能跳还是服用了丹药或灵植吧？就算早慧，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第317章 楚霖风嘿嘿一笑：“我是不是忘了告诉您，我小师妹比小师弟更厉害？” 楚望天才平复下去的心绪再次翻滚起来，下意识地去看姜心。 他的眼神刚从云端落下，姜心便有所感应，抬头与他对视：“爷爷，这个好吃，我可不可以带点回家？” 小姑娘挥舞着手中的油炸冰淇淋，眼中满是期待。 楚望天一个激灵，连连应声：“好好好，我把厨子都给你打包送去天水宗。” “谢谢爷爷！”姜心超开心，哼着小歌继续开心地和师兄师弟分各色点心。 楚望天收回眼神，冷汗淋漓。 确实是这小姑娘更胜一筹，都能直接透过天地间的数万丈高空与他对话。 楚望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低得都快让人听不见了：“这孩子又是姜一尘在哪儿捡的？” “这是我师父师娘亲生的。” 楚望天不信：“他们俩合体期能生出来这么厉害的女儿？” “那您觉得哪里能捡到这么厉害的小师妹？您说个地，我去给咱家也捡一个。”楚霖风道。 楚望天答不上来，只得慢慢接受这一事实。 他不是没见过天生身怀神异的孩子，就是姜心这孩子的神异太过厉害了些，竟让他这个渡劫期巅峰的修士都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看她还是幼童的心智，楚望天目前更担心绛霄的情况：“魔尊为何会失忆？” “不知道，好像是穿越灵魔之境的时候，遭到了魔族的背刺。哦对了，小师妹说小师弟体内封印着大量恶念，他因此被掣肘，对敌时无法使出全力，才会输给那些背叛他的魔族。那些魔尊之所以背叛他，也是因为畏惧他体内的恶念。” 楚霖风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听得楚望天眉头紧皱：“为何会有恶念被封印在魔尊体内？这魔尊难不成还是个好的？” “反正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小师弟人特别好。当年打入天成灵界，他是想给魔族找一条生路。魔界快被吞噬者吸干了。”楚霖风说。 楚望天能晋升到渡劫期，自然明白生死之战的意义。 若是有朝一日楚家遭到灭顶之灾，他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为家族求一条生路。 只是人都是双标的，谁都不想让刀子落在自己身上。 “若是有朝一日魔尊恢复记忆，你们有把握稳住他吗？”楚望天问。 楚霖风觉得老祖宗好看得起他：“您觉得呢？我才金丹期。” 楚望天当然没指望他：“我是说你师妹。” “不知道。”楚霖风回答得相当坦荡，顺带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魔界现在能躲开吞噬者的注视，是因为那边灵气稀薄到几乎不存在，生机几近断绝。我和师兄们暗中讨论过，那边还幸存的魔族数量应该不多。” “小师弟当年是想救族人，假设将来他恢复记忆，我们如果能接受他们生活在天成灵界，或许能免于战事。” 楚望天冷哼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怎么保证魔族会安稳生活在此，不会屠杀我族？” 楚霖风真诚发问：“那您打得过大乘期魔尊吗？” 楚望天一下没了反驳的话语。 当年天成灵界全靠明辰仙尊才能躲过一劫，如今仙尊陨落，他们这些渡劫期加起来都不够大乘期打的。 忽然楚望天灵光一闪：“姜心能收拾他们吧？” 这点林宴去试探过，楚霖风直接说出结论：“小师妹不一定愿意哦。她希望大家都能过上安稳生活，其中也包括魔族。我觉得明辰仙尊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她可以把他们全杀了，没必要专门把魔族赶回魔界，再设置封印。” 楚望天恨铁不成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哪怕现在失忆的魔尊只是个孩子，也没人打得过他。 大家都是被吞噬者盯上的倒霉蛋，楚霖风觉得没必要内斗：“老祖宗，我们和魔界现在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吞噬者。如果不是他把魔界吞噬得濒临死亡，魔族至今都还好好呆在魔界生活。” 绛霄的真实身份带来的冲击太大，楚望天都差点忘了这一位的存在。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倍感压力：“两位小祖宗那么厉害，也拿他没办法吗？” 楚霖风遗憾摇头：“小师妹说没把握能稳赢。小师弟还要分出不少修为镇压恶念，收拾部分本体还行，对上真正的吞噬者，估计也拿他没办法。” 楚望天长叹一口气：“要是仙尊还在就好了。” “仙尊也不一定有办法。她和吞噬者交过手，两人五五开，还导致了天成灵界解体。为了保下界内众生，仙尊只得创世重来。”楚霖风想起自己还没跟老祖宗汇报这方面的事，便把自己在昆仑宫和月族秘境里的见闻都说了一遍。 楚望天人都麻了。 他一直都在调查这些事，但因为时隔久远，线索断绝，毫无进展。 没想到大孙子出门一趟就全知道了。 这小子的运道还真不错。 沉思片刻，楚望天心中有所决断：“逐月去魔界还有一层原因，是为了他的魔尊小徒孙吧？” 楚霖风点点头。 楚望天将手上的青玉扳指转了两圈，把这东西摘下来交给楚霖风。 这是楚家比家主印还要厉害的太上印，代表楚望天的绝对意志！ 楚霖风心中升起一股不安：“老祖宗您……” 楚望天笑着打断他：“别哭丧个脸，我是让你转交给你爹。来日他晋升渡劫期，我这位置就是他的。” “那您呢？”楚霖风惴惴不安地问。 楚望天一贯我行我素，今日难得把事情交代得很仔细：“我先去一趟魔界，看看能否找到对付吞噬者或晋升大乘期的方法。” “若真如你所说，魔族只是想找块地方安稳生活，在天成灵界给他们划一块地方也不是不行。” “另外，按目前的趋势来看，吞噬者入侵天成灵界是早晚的事。在他的吞噬本能下，我这样的渡劫期修士不可能幸免于难。”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但楚霖风都猜到了。 不想流离失所的话，身为渡劫期修士的楚望天只能身先士卒。 当年连明辰仙尊都没能打败吞噬者，仅有渡劫期修为的楚望天不可能是吞噬者的对手，只有死路一条。 楚霖风心里涌起巨大的悲伤：“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祖宗您若是遁入星界，他不一定能找到您。” 楚望天摆摆手，丝毫不考虑楚霖风的建议：“你也说了，整个星界只剩下天成灵界和魔界还有生命幸存。” “吞噬者如今去寻找魔界，等他再来吞噬天成灵界时，大概率魔界已经死透。” “到时候整个天成灵界都死了，我一个人东躲西藏地活在星界有什么意思？跟吞噬者一样疯掉吗？” 楚霖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眼眶发热，第一次从老祖宗身上感受到了一名渡劫期修士的担当。 眼看楚望天就要动身去魔界，楚霖风忽然抓住他的衣袖：“老祖宗，您能不能先别走？” 楚望天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问：“难不成还要我挑个良辰吉日？” “不是，我还没看到您贴身带着的那枚衔尾蛇钥匙呢。” 楚望天：“……”你小子记性还真好。 399这种白日梦都敢做 祖孙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楚望天明白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他示意楚霖风去看手中那枚由他亲手交给他的青玉扳指。 楚霖风不明所以地低下头去，凝视片刻，竟从温润青玉中看到了一条衔尾蛇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大吃一惊：“老祖宗，这是那枚钥匙？怎么和我小时候看见的不一样？” “我觉得那模样太显眼，就给它换了个外形。”楚望天拿起楚霖风的手，用灵力割破他手指。 指腹鲜血滴落在青玉扳指上，扳指内部蛇影游过。 一阵青褐交织的光芒中，青玉扳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古铜色的钥匙。 钥匙尾端雕刻着一条首尾相连的蛇，与楚霖风幼年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楚霖风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没能从中感应出丝毫奇异的力量，倍感困惑：“穷奇说这是大乘期仙尊的遗留，我怎么连一丝灵力都感受不到？” 楚望天呵了一声：“我也感受不到你那个小师妹身上的灵力。” 楚霖风忽然懂了：“难道这就是大乘期修士的特点？” “谁知道呢。”楚望天把玩着手中的衔尾蛇古铜钥匙，“既然是穷奇告诉了你们这东西的存在，那你们应该也知道灵魔之境有扇通往魔界的门。你们是想通过这扇门去魔界吧？” 楚霖风点点头，期待地问：“您知道这钥匙怎么用吗？” 楚望天嗤了一声：“我要是知道，我早去用钥匙去魔界查看情况了。”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很早的时候就带着这东西去过灵魔之境，根本没有找到所谓的‘后门’，也没有发生任何异样。” 第318章 楚望天一度怀疑钥匙是假的，恼怒之余想要随手毁掉，却发现这东西坚硬异常，他渡劫期的灵力竟然没能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 楚望天这才确信这枚衔尾蛇钥匙非同一般，哪怕不清楚用法，还是妥善收了起来。 考虑到姜心和绛霄的特殊之处，楚望天将钥匙递给楚霖风：“这本是要给你爹的，既然你们有用处，就先放你那儿吧。不过，你确定姜心可以安然进入灵魔之境吗？” 楚霖风点点头，举例让楚望天放心：“小师妹有一头修狗，和灵魔之境的邪魔出自同源，但非常通人性。” 作为镇守过灵魔之境的修士，楚望天难以想象那些只知道杀戮的邪魔能通人性：“有多通人性？” 楚霖风：“修狗现在在天水宗山脚下的学堂读书，成绩还不错。” 楚望天：“？？？” “你们天水宗的狗也要读书？” “小师妹为了逃学不被发现，把修狗捏成了自己的模样，代替她读书。”楚霖风也是才想起这事，默默同情了修狗一把。 楚望天忍住垂眼去看姜心的冲动，对楚霖风的用词感到奇怪：“什么叫做‘捏成自己的模样’？” 他知道应该是指“变成自己的模样”，但总觉得“捏”这个词有点不对劲。 “灵魔之境的邪魔都是那里的雾气所化，就跟泥巴一样可以捏来捏去。师娘一开始以为修狗是跟着他们逃出来的邪魔，怕它伤害小师妹，就把它炸了。小师妹舍不得修狗，瞒着师娘把残留在屋中的稀薄雾气聚集起来，重新捏成了修狗。” 楚霖风连比带划，把当初这件惊掉自己下巴的事说了一遍。 楚望天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未听说过灵魔之境的怪物还有被驯服的一天。 不，这不是驯服，更像是给予了完全不同的新生。 “那你说的‘通人性’，是指这只邪魔——修狗有喜怒哀乐？”楚望天问。 楚霖风点点头：“它还狗仗人势、贪财好利。” 那是相当通人性了。 楚望天打算前往魔界前天水宗山脚看看这只通人性的修狗：“霖风，那两个小祖宗我管不着，但你不许去灵魔之境。” 楚霖风觉得问题不大：“有小师妹护着，我不会有事的。” “灵魔之境中心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你才金丹期，承受不起那里的力量冲击，这也不是你该承担的责任。”楚望天说着在楚霖风身上落下一道禁制，不许他再反驳此事。 楚霖风没办法，只能低头打量手中的衔尾蛇钥匙：“您是怎么拿到这枚钥匙的？” “捡来的。”楚望天说。 楚霖风诧异：“这么简单？” 回忆往昔，楚望天面露怀念：“当时我与一只穷奇在秘境历练，那里据说有月族的宝藏遗留。我们俩在秘境中一无所获，离开时莫名其妙进入了灵魔之境，正好看到封印大成。” “这件事这些年一直都困扰着我，直到你提到了自己在月族秘境中的经历，我才想明白。” “恐怕那个秘境中的月族宝藏便是遗留在此的时光乱流，把我和穷奇送到了灵魔封印完成的那一刻。” “那时，我们俩看到封印之上隐约有一扇门的轮廓，这枚钥匙便是从这扇门中飞出来的。” “我身法快，抢先一步拿到钥匙。老穷奇与我争夺，交手中，我们俩听到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说：封印就封印，何必还留一道后门？本座早晚破了这封印，杀回天成灵界。” 楚望天提到的“老穷奇”并非自我封印在宁曜体内的那只穷奇，而是更前头那位，如今早已陨落。 楚望天与老穷奇本就是萍水相逢，互相提防，因为钥匙的事更是闹得很不愉快。 离开秘境后，楚望天还以为会有数不清的麻烦找上门，却没想到一直都安然无事。 老穷奇没把这件事宣扬得人尽皆知，只是告诉了自家后辈，让楚望天倍感意外。 这些年来虽然没对外说过，但楚家给穷奇族的贷款一直都很优惠，算是楚望天谢老穷奇对当年之事守口如瓶。 “您这是抢来的吧？”楚霖风道。 楚望天白了他一眼：“掉到我面前了，当然是我捡来的。难道你觉得我是抢了穷奇的？钥匙是穷奇的吗？” 楚霖风：“……行叭。” 考虑到灵魔之境封印的作用，楚霖风凑过去小声问：“老祖宗，您听到的那个声音，和我小师弟的声音像吗？” 楚望天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一直在思考此事：“成年男子与幼童的声音差别很大，但现在知晓了这位的身份，我越想越觉得这两个声音相像。” 祖孙俩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这枚钥匙。 “你说明辰仙尊为何要留下这枚钥匙？”楚望天问。 楚霖风想了想，认真地说：“应该是预言到了我们要去魔界，特地留给我的。” 楚望天：“……” 大孙子拜入天水宗后，不仅脸皮渐厚，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这种白日梦都敢做。 400怎么你抽象得连我们自己人都搞不懂了 去星界一事宜早不宜迟。 吞噬者的本体在星界，若是被他发现逐月道尊留在星界道标，必定会将其毁掉。 楚望天简单交代几句后，便打算离开。 楚霖风困惑地问：“您和其他前辈都是靠着师公留下的道标寻找魔界的位置，吞噬者会不会也能借此找到魔界？” 楚望天笑着摇摇头：“逐月不会告诉他。”他见楚霖风不懂，特地解释道，“星界情况特殊，普通道标无法保存。加上还有吞噬者这个隐患，逐月大概率会留下自己的一抹神识充当道标。” “你们之前在妖域与吞噬者交手时，从星界保护你们的那个逐月应该就是道标之一。” “神识拥有自我意识，若是我们能找到他，他应该会告诉我们正确的前进方向。若是吞噬者找到他，只会被逐月削一顿，来个同归于尽。” 楚霖风暗暗佩服逐月道尊的实力：“老祖宗，师公那么厉害，您当初干嘛忽悠他签下巨额贷款？” 楚望天嗤了一声：“若非看出他天赋异禀，我还不乐意去忽悠他呢。”说到这儿，他又想起自己那张被撕毁的欠条，心痛得不能自已，“以逐月的能力没办法在不支付任何代价的情况下破开我的因果束缚。他欠我的债，是不是被你小师妹或小师弟一笔勾销的？” “是小师妹撕掉的。”怕老祖宗不高兴，楚霖风宽慰道，“师公还您的灵石早就够本了，您就别跟他和小师妹计较了呗。” 楚望天气得磨牙：“哼，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逐月不行。要不是我提前给他上了这么一课，他一个才化形的妖修，灵智初开，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安然生活在人族之间？怎么会知道人心险恶？” 楚霖风：“您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没这么多债，师公说不定早就突破大乘期了。” “切，我说的是实话！”楚望天给了楚霖风一个爆栗，骂了句吃里扒外，没再跟他纠缠这事。 他还是先去一趟魔界吧，省得去晚了一道菜都赶不上。 …… 楚家拥有顶尖的财力，自然请得起顶尖的灵厨。 糕点上了一盘又一盘，配合着灵气充裕的极品灵茶与灵果，姜心师兄妹在花园中呆得格外惬意。 楚霖风从云端下来的时候，姜心玩得乐不思蜀，特别亢奋地告诉他：“五师兄，你们家真好玩，我支持你做楚家家主。” 想起自己亲爹为家族事物忙到头秃的模样，楚霖风就打了个寒颤：“小师妹，请不要恩将仇报。” 姜心：“？？？” 她难得有这样的表情，林宴轻轻笑了一声。 在姜心注意到之前，他转移话题问：“楚前辈如何说？” “老祖宗去魔界找师公了，钥匙给我了。”楚霖风把紧紧捏在手中的衔尾蛇钥匙递给姜心，试图从她这儿了解到点消息。 谁知姜心只是看了一眼，便随手揣进兜里：“那我们走吧，去灵魔之境。” 绛霄站起身，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石桌上的果盘。 这些东西太好吃，前来接待的楚夫人见他们喜欢，特地派人多送了好几盒，让带他们回去慢慢吃。 昭世抱住大步朝门口走的姜心：“小师妹，不着急走。五师弟刚回来，总得让他去见一见父母。” “对哦，我都忘了这是五师兄的家了。”姜心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乖乖趴在昭世肩头，对楚霖风说，“那五师兄你先去见叔叔阿姨吧。我们在这儿等你。楚夫人去帮我们挑选送去天水宗的灵厨了，你可以去膳房找她。” “行，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楚霖风好久没回家，确实有些想父母了。 他背着剑飞快跑开，没一会儿又跑回来，抱起姜心就风风火火往外跑：“快快快！我娘要追出来了！” 第319章 众人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我赚了客似云来太多灵石，娘觉得我胳膊肘朝外拐，要打我呢。” 这些灵石不是楚霖风一个人赚的，大家都有份，都很心虚。 沈慕斯小声问：“那你爹呢？” “爹原本想家法处置，抽我三十鞭，但忍住了。”楚霖风说。 看来楚家家主还是疼他的。 楚霖风继续说，“因为他想起来自己早就已经把我逐出家门，现在算我非法入侵，要抽我五十鞭并扭送官府。” 其余人默默收回刚刚的想法，纷纷跑得更快。 逃出楚家时，他们注意到楚家门口多了许多盯梢的人。 见他们出来陆续发出信号弹，完全不避着人。 姜心期待地问：“五师兄，他们是不是来找你决斗的？” 刚刚时间有限，只宰到周天立一只肥羊，怪可惜的。 楚霖风只扫了一眼，便打破了姜心的幻象：“他们是盯着我什么时候离开中洲城的。只有我走了，有些人才敢出门玩。” “你在中洲城是什么恶霸吗？”沈慕斯忍不住问。 楚霖风很冤：“都是他们先挑事的，结果砸钱砸不过我、打架打不过我，只能绕着我走。” 听完他的话，再去看盯梢人的脸色，众人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见到他们是往城门口走之后，这些人全都面露喜色。 尤其是等他们走出中洲城城门，那些盯梢人放出的信号弹更是跟烟火一样璀璨，仿佛在欢送瘟神。 姜心第一次知道楚霖风在中洲城这般威风，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五师兄，你这么厉害，我们接下来去魔界就你打头阵吧。” 楚霖风觉得自己还没厉害到那个地步，更何况老祖宗不许他去：“老祖宗在我身上设下了禁制，不许我去灵魔之境。” 这层禁制非常隐蔽，只有楚霖风动了相应念头才会被触动。 姜心仔细打量他片刻，确实看到有一道禁锢之力笼罩在楚霖风周身。 她知道楚望天是为了楚霖风好，没有直接帮他做决定：“五师兄，你自己想去灵魔之境、想去魔界吗？” 楚霖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想去。” 他知道那边危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更何况他也想为保护天成灵界尽一份力。 渡劫期修士们有渡劫期修士的战场，他一个金丹期应该也能发挥出金丹期的作用。 不过他兼具莽怂二象限，莽完了之后不影响他怂：“小师妹，我这点修为去魔界危险吗？” 姜心认真想了想，想不大出来，扭头问绛霄：“小师弟，金丹期在魔界是什么地位呀？” 绛霄被问懵了，他怎么知道魔界的事？ 不过他习惯性地去思考姜心提出的问题，脑海中很快隐约有了个模糊的概念：“应该和天成灵界差不多吧。” 金丹期在天成灵界算是不错的修为，只要不是像楚霖风他们这样整天遇上高阶修士，游历大半山河不成问题。 楚霖风稍稍放心，看来到哪儿都是普通修士更多：“我想去魔界。小师妹，你能帮我撤掉老祖宗设下的禁制吗？” 姜心点点头，正要动手，被楚霖风拦住，“不急不急，等老祖宗离开了天成灵界再动手。” 宁曜算着时间，觉得他这话过于谨慎：“以楚前辈渡劫期的修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他应该早就遁入星界了吧？” “老祖宗走之前想去看一看修狗，我怕他还没走远，发现禁制被打破后，立马赶回来揍我。” 冷不丁听他提起修狗，众人才想起姜心还有这么一只小宠物在学堂读书，脸色都很精彩。 “我们离开这么多天，夫子应该早就发现他是个冒牌货了吧？”昭世无奈地去看姜心，发现这孩子呆愣楞的，像是傻了。 【完蛋，把修狗抛下那么久，它以后不理我了怎么办？】 【它还帮我念书呢，不知道念得怎么样。】 【夫子那么凶，修狗要是学不进去，会不会挨打呀？】 【我怕它伤人，还特地封印了修狗的修为呢。】 接连不断的焦急心声传入师兄们耳中，足见姜心对修狗的重视：“五师兄，灵舟开快点，我要去接狗放学！” 她着急得跺脚，浑厚灵力不自觉地从脚下蔓延，涌向灵舟，小巧扁舟有如神助，霎时刺破云霄，直奔云明城而去。 …… 云明城隶属天水宗，无论是路过还是进城，都不许直接飞过云明城上空——守城弟子抓不住的渡劫期除外。 在此轮值的天水宗弟子百无聊赖地在城楼上下棋，一边思考棋局，一边分出神识关心城内外事务，偶尔还闲聊几句，很是惬意。 忽然他们俩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从远方靠近，立马丢掉手中棋子，提剑相迎。 只见一艘小型灵舟穿透厚重云海，乘风破浪般直奔云明城而来，速度极快、气势十足，把藏在云海中的云兽都远远的震退了。 船头站着一个矮矮的小姑娘，看着眼熟。 这两位镇守云明城的天水宗弟子乃是化神期，神识凝聚定睛一看，略微诧异：“那是不是江云峰的心心小师妹？” “是她，江云峰的其他师弟也在。他们怎么了？”另一人困惑地问。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看到姜心在冲他们招手：“师兄们好！” “心心好，发生什么事啦？”两人给予回应，怕他们几个修为低，跑这么快是因为正被强敌追击，两位轮值弟子还特地外放神识数千里，准备帮他们阻击敌人。 却没想到他们身后空空荡荡，甚至因为灵舟速度太快，留下的痕迹太过深刻，至今都没有人敢在他们行驶过的云路上停留。 在两位轮值弟子的困惑中，他们听到了姜心的回话：“没发生什么，我着急接狗放学，先进城啦！” 轮值弟子：“？？？” 接狗放学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天水宗弟子，怎么你抽象得连我们自己人都搞不懂了？ 401灵宠都这般勤勉，心心必定也很好学 灵舟速度太快，上面还有天水宗的通行标志，没有受到云明城的护城大阵阻拦，顺利进入城中。 两名守城弟子看着灵舟停在城中的星月学塾附近，忽然想起听上次去学塾处理事情的师弟师妹提到过那里有只小黑狗在读书。 感情那是心心的狗啊。 听说学习成绩不错，时常得到先生的表扬呢。 灵宠都这般勤勉，心心必定也很好学。 …… 云明城中凡人与修士混居，灵舟悄然停在星月学塾附近的空地上，姜心第一个跳下船，哒哒朝学塾跑去。 跑了没一会儿，她忽然停下脚步，满面愁容。 【我把修狗变成了自己的样子，让它代替我去读书。现在如果就这么过去，肯定会被先生发现我逃课的。】 【唔……小师弟也逃课了，他连个替身都没找呢。】 【他会不会被学塾赶出去呀？好羡慕哦，早知道我也不让修狗冒充自己了。】 姜心忧心忡忡地回头去看林宴和昭世，她和绛霄的入学事宜全都是由这两人操办的。 光是看她紧紧皱起的小眉毛，林宴就能猜到姜心的想法，更别提还能准确听到她心声了：“放心吧，我帮你们请假了。” 姜心放下心，忽又感到不对劲：“我都请假了，那修狗还怎么冒充我在学塾读书？” “它是用自己的身份在读书。” “那它以后就是只文化狗了诶。”姜心忍不住发出赞叹，更加期待见到修狗了。 一行人来到学塾门口，学塾的守卫认识林宴，惊喜地与他们见礼，放他们进去。 朗朗读书声回荡在学塾之中，叫不用读书的姜心格外安心。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姜心很快找到修狗所在的学堂，悄咪咪地趴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仅有炼气一层的夫子闭着眼睛坐在最里面，正摇头晃脑地听学生们背书，丝毫没有注意到屋外有人靠近。 高矮不一的学生们学着他摇头晃脑，读书声整齐清脆。 坐在最前面领读的孩子年纪最小，扎着两个小揪揪，露在外面的耳朵、脖颈等地方能明显看出来皮肤很黑。 【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昭世默默看了她一样，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姜心这就是修狗。 绛霄听不见姜心的心声，没有这方面的心理负担，见修狗如此受先生重视，还为姜心高兴：“师姐，没想到修狗是读书的料呢。” 姜心一愣，忽然意识到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哇塞！这居然是我的修狗！】 【修狗真棒！】 【以后我的书都要交给修狗去读！】 宁曜捂脸，相当怀疑以后小师妹开蒙读书得派个监工，免得她又拿修狗敷衍人。 第320章 他们没有打扰学生上课，一直等到这节课结束才走进去接修狗。 冷不丁见到姜心，修狗明显愣了一下。 它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怎么忽然看见了狗比主人？ 姜心欢欢喜喜地扑住它，高兴地捏着它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哇哇哇，修狗你好棒啊！刚刚去给你办请假手续，院长都夸你读书认真，是个好孩子呢！” 意识到这是真的姜心，修狗黝黑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红色，扭扭捏捏地说：“也还好啦，是这里的课业太简单了，狗爷我——我随便学学就会了。” 姜心瞄了眼桌案上摊开的书本，发现自己一个字地都不认识，直接忽视了修狗的自夸：“收拾下东西吧，我带你回家。” “不用再读书了吗？”修狗眼睛发光。 虽然它在学塾中混得如鱼得水，但每天跟这些小孩子在一起也无聊得狠。 要不是有姜心的命令压着，修狗早就溜出去玩了。 它麻溜收拾东西，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乐呵呵地问：“我们去哪里呀？” “灵魔之境。” 修狗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狐疑地回头去看姜心：“你不是去过那里了吗？” 它还记得姜心在那里把它打得有多惨呢。 因为是放学时分，其余学生都已经离开，屋内只剩下自己人，姜心便直说了：“我带你穿过灵魔之境去魔界玩。”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修狗原本混沌的认知清晰了许多，对灵魔之境有所了解，不敢相信又满怀期待地问：“您终于不打算当人了，想要毁掉灵魔之境的封印，拉所有人一起死了吗？” 姜心不满地敲它脑壳：“你笨不笨呀？要是会害死所有人，师兄们会陪我去吗？” 修狗偷瞄了眼宁曜等人，心想你这几个师兄也不是好东西，保不齐就是你们合谋想毁灭世界呢。 它把收拾好的课本等物放入书包，取下手上姜心送的须弥镯，很自觉地往头上一放：“主人，把我变回来吧。” 姜心轻轻在它身上拍了两下，修狗的身体里溢出浓郁的黑色雾气，身躯逐渐溃散。 它放在头顶的须弥镯没了支撑往下落去，却没有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黑雾逐渐散去，黑皮姜心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众人都很眼熟的一条黑色大狗。 大狗的脖子上套着一枚须弥环，是姜心送给修狗的储物空间。 姜心把修狗的课业塞入须弥环里，很自觉地爬上修狗的背，就像以前那样指着前方大喊一声：“修狗，冲！” “汪！”修狗大叫一声，欢快地撒丫子就往前跑，冲出学塾便在大街上狂奔起来，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读书哪有给主人做狗开心！ 尤其是主人还给他买了礼物。 还是有主的狗子最幸福惹！ …… 院长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人都傻了。 等修狗放学的时间里，林宴提前去见了他，帮修狗向院长请假。 因为姜心让修狗伪装自己的力量没有散去，以至于院长一直以为姜心还在学塾读书，误会林宴给的请假条上姜心的名字是误填。 林宴说在学塾的“姜心”是修狗假扮之时，院长还不信。 直到刚刚“两个”姜心见面，伪装之力消散，院长才发现不对劲，万万没想到修狗是妖修。 一直到修狗欢快的狗叫声消失在远处，院长才回过神来，小声问：“我们居然和一个妖修相处了这么久……” 单纯从本质上来说的话，修狗比妖修恐怖得多。 院长一大把年纪了，林宴怕吓着他，忍着没说，宽慰道：“修狗身上有禁制，读书期间无法伤害到别人，您放心好了。” 院长大怒：“我放得了心吗？整个开蒙班，不，是整个星月学塾那么多学生，就他成绩最好！其他人竟然不如一条狗！他们到底有没有在认真读书！” 昭世劝道：“也不一定是学生的问题。” 院长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教书先生可能也有问题。咱们书院好多年没招新先生了，这些人混成老油条后就不抓教学质量了。” “教书育人是一辈子的大事，学塾里不少孩子没有灵根，就指望着读书考功名过上好日子，不能让他们来这里虚度光阴。我得对他们负责。” “明天——不，现在我就去打听哪有好的教书先生，一定要请到咱们书院来教孩子！” 院长受了大刺激，碎碎念着朝自己院子走去，琢磨着教育改革。 林宴了解他对教书的认真负责，便没去打扰，留下给院长和学塾的礼物后便告辞离开。 大街上，修狗驮着姜心撒欢，引得许多人羡慕。 小咪默默地趴在灵兽袋里叹息，为自己坐骑生涯的失业而情绪低落。 天色渐晚，他们没有连夜出发，先回了一趟天水宗。 大长老和六长老都叮嘱他们一定要尽快回宗门，今天回去汇报一趟，免得长老们来日唠叨。 顺便的，这次出门耗费了不少丹药、符箓和法器，他们得回宗门补充物资。 宗门物资都要用功德点兑换，好在他们这次收获不少，桩桩件件都是大功一件。 哪怕是师兄妹平分，七人都能分到不少功德点。 师兄妹分头行动，有的去找长老们汇报，有的去功德堂兑换物资，还有的回屋睡大觉。 姜心和绛霄年纪小，没人给他们分配任务，就属于回屋睡大觉的那两个。 祁澜清还没有回来，江云峰上只有看家打扫的傀儡人。 姜心睡不着，拉着绛霄去剑崖探监。 剑崖位于天水宗西陲，乃是问剑峰的北崖。 莽荒边陲风雪呼啸，问剑峰犹如一柄从天而落的利剑插入大地，光是看见便令人心惊。 修狗驮着姜心和绛霄飞过去，隔得很远便能感受到整座山峰所散发出的凌厉剑意。 它瑟缩地停下来，不敢再靠近：“我怎么感觉那座山好像随时都会飞起来打我？” “憋怂，有我呢。”姜心弯腰揉了揉它的狗头，小手朝前一点，逼近他们的剑意便消失无踪。 修狗下垂的尾巴稍稍抖动，这才敢在姜心的鼓励下缓缓朝前飞去。 越是靠近问剑峰，周围肆意横飞的剑意就越多，且威力越是强悍。 哪怕是天水宗弟子来到这里，想要登上问剑峰，也只能将这些剑意全部打败后，一步步靠近。 如今这些剑意都默契地绕开了他们，没有对他们的前进造成丝毫影响。 ——除了给修狗布满阴影的小心脏又增添了一层新的阴影。 一人一魔一狗很快来到北峰的剑崖，“轰隆”巨响中，两道极为强悍的剑意相撞，在苍茫风雪中将剑崖削掉半块山峰。 雪崩之下，雪花飞舞，精粹剑风从淋漓白雪中迸发，强行开出一条路。 一只威风凛凛的鸭子手持长剑从崖底飞出，气势骇人，直冲云霄。 402除了读书厉害点，其实并没有脑子 瞧着那只毛茸茸的鸭子，姜心开心地挥舞手臂：“爹爹！” 这一声呼喊极为清脆，穿透呼啸风雪清晰传入姜一尘耳中，令他眼前一亮：“心心？” 他神识外放，很快找到风雪中的姜心和绛霄，连忙赶过去撑开灵力屏障，免得这两个孩子受冻。 同时他注意到了修狗：“心心，你的狗结业了？” 姜心摇摇头：“是休学，等我们办完事，修狗还要再去读书的。爹爹，修狗读书可厉害了，先生们都夸它呢。” 说到后面，姜心与有荣焉。 姜一尘面露喜色：“那是好事啊。将来若是成功化形，去朝廷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做个狗官也不错。” 修狗怀疑他在骂自己，但不敢反驳。 姜一尘摸了把它的狗头，关切地问：“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想爹爹啦。”姜心扑进姜一尘怀里，揪着他的衣服爬到姜一尘背上，伸手把绛霄也拉了过去。 姜一尘回头看着他们俩，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是鸭子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女儿说：“心心，师公走得急，把我忘记了，你能不能把我变回来？” 【师公应该不是忘记了，是故意不想把爹爹变回来。】 “我觉得爹爹这个样子挺好的。”姜心真心地说。 姜一尘捂脸：“爹爹我还是想当人。” 绛霄脱口而出：“可是外面都说我们天水宗不当人诶。” 姜一尘真想堵住这小子的嘴：“别听他们胡说八道，那是他们自己不行，污蔑我们天水宗。行了，不说这个，你们是刚回来吗？” 姜心点点头。 姜一尘皱眉：“从暗海群岛回来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你们路上遭遇了什么？” 姜心哒哒哒把遇上的事全给说了一遍：“我们先在边境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书院……然后在魔界遇上了二师伯……从楚家离开后，我们就回来了。” 第321章 姜一尘诧异不已：“没想到风痕居然死了。那么多渡劫期去魔界是好事，能让师父多点帮手。只是不知道他在那儿碰上了什么，修为竟然跌至合体期。不知道二师姐能不能把师父平安带回来。” 背上的长剑不断嗡鸣，昭示着姜一尘躁动不安的心。 他也想去魔界找逐月道尊，可恨修为不够，至今还被卡在合体期，无法确保自己在星界的安危。 “爹爹不要着急，等你晋升渡劫期就能去魔界啦。”姜心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姜一尘背上的剑，嗡鸣消失，像是真的把姜心的话听了进去。 绛霄补充道：“如果您一定要去魔界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哦。” 姜一尘狐疑地看向小徒弟：“你们打算怎么去？” 他有点慌，不会是小徒弟恢复了身为大乘期魔尊的记忆吧？ “我们走灵魔之境。”绛霄如实道。 【小师弟想多了，爹爹不会走这条路的。】 姜心小大人似的在心中否定了绛霄的想法，就听到姜一尘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表示反对：“这条路太危险，即使是你们也不能去。” “不危险的，我们有钥匙。”绛霄轻轻扯了扯姜心的袖子，示意她把钥匙拿出来。 “有钥匙也不行，太危险了。”姜一尘至今还记得捡到绛霄时的画面。 那时绛霄身受重伤，全靠大乘期的修为才勉强逃过一劫。 即使大乘期魔尊穿越灵魔之境也元气大伤，更何况修为不如他的旁人？ 哪怕姜心可能比绛霄强，姜一尘也不愿意让女儿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些事。 她还只是个孩子，不能把天成灵界的命运都压在她身上。 瞧着两个孩子失落的脸，姜一尘长叹一口气：“是爹爹没用，若我也是渡劫期就好了。” “那您努力努力嘛。”姜心鼓励道。 【爹爹和之前的二师伯一样，都是只差临门一脚。】 【二师伯在死战中领悟关键，顺利晋升，现在就看爹爹了。】 【剑崖很适合现在的爹爹，师公罚爹爹来这里，应该也有这层想法吧？】 【师公真好。】 姜一尘心神一动。 他其实感觉到了瓶颈松动，只是这点松动太过微弱，对他的晋升来说帮助不大。 若非听到女儿的心声，姜一尘都打算换个地方修炼了。 “爹爹，你好好修炼吧，我们走啦。”姜心把一个储物袋挂到姜一尘的鸭脖上，用力一跳，跳回到修狗背上。 储物袋里是姜心回宗门路上给姜一尘购买的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虽然都是小孩子喜欢的，但作为女儿的一份心意，姜一尘美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目送两个小家伙消失在风雪中，姜一尘深吸一口气，抽出背上长剑，神情凛冽地望向漫天剑意。 他要尽快修炼，早日晋升！ …… 第二天一早，师兄妹在江云峰汇合，做贼似的溜出山门，直奔灵魔之境。 走之前，姜心还帮楚霖风解开了楚望天设下的禁制，防止楚霖风因为禁制偷偷找长老们打小报告。 师兄们顺利到达灵魔之境，宁曜习惯性要往封魔大营处走，被林宴拉住：“大师兄，我们不去营帐，直接去灵魔之境的中心封印。” 宁曜面色尴尬：“我忘了，那走这里。” 作为大师兄，宁曜算是师兄妹几人中跟着姜一尘来此历练最多的人，对灵魔之境的情况还算了解。 避开巡逻的仙门弟子，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浓雾之中。 姜心和绛霄腿短，跟不上其余人的教程，便由修狗驮着。 考虑到修狗就是这里的雾气幻化而成，楚霖风一直都很注意它的状态。 修狗除了有些不情愿，倒是没有异样，乖巧地跟着他们，偶尔遇上怪物攻击，它还会帮着反击。 沈慕斯看得新奇：“它们和你算是同族吧？你也下得了手？” 修狗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它们什么档次，也敢说是我的同族？” “你们不都是源自这里的雾气吗？”昭世问。 “当然不一样。他们没主的怪物，我有主的狗！”修狗尾巴翘得老高，背脊笔直，满脸骄傲。 其余人：“……” 这狗除了读书厉害点，其实并没有脑子吧？ 403你来天成灵界是为了什么 在宁曜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来到靠近灵魔之境封印的地方。 这里时常有高阶怪物诞生，寻常由元婴期修士带队的巡查队不一定有能力妥善处理这些怪物，因此都由化神期修士亲自巡视。 楚霖风驱动合体期秘宝，一道闪烁着天蓝色微光的屏障将师兄妹包裹其中，很快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负责巡查的化神期修士用神识覆盖这里的每一寸角落，时刻监视着封印周围的变化，一有异动就会报告给封魔大营中的合体期修士。 楚霖风这件秘宝可以瞒过化神期修士的神识，接下来他们只要避开定期巡查此地的合体期修士的神识就好。 师兄妹不断往前走去，看着周围的雾气幻化成一只又一只奇形怪状的怪物，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没有与它们发生冲突，以免被人发现踪迹。 昭世身上蓦然浮现出血红色的血雾，在他耳边凝聚成一只小鬼。 “什么鬼东西！”沈慕斯被吓了一跳，拿出装满爆裂丹的丹炉就想砸过去。 “三师兄冷静，这是自家鬼！”楚霖风一把拦住他，没让沈慕斯冲动之下把昭世一起给炸飞。 小鬼锋利的爪子紧紧抱住昭世的脖子，却没有伤害到他，反而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哀求：“别往里面走了，我害怕。” 这是招魂幡的器灵，平时都在招魂幡中沉睡或修炼。 昭世不喜欢用这种由人命喂养出来的法器，器灵也就很少出现在人前。 沈慕斯没有跟他们一起去西洲，不知道在乔家发生的事。他第一次见到器灵，见小鬼身上有怨气，才会误会器灵想伤害昭世。 看器灵畏畏缩缩的模样，再回想他当初的不可一世，宁曜有种不真实感：“你也有怕的时候？” “我怕的可多了。”器灵声音很轻，小脸气鼓鼓的，用力去看姜心和绛霄。 绛霄自打进入这里，就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注意到器灵的眼神。 姜心则毫无自觉感。 【我这么可爱，他应该不是说我。】 昭世怀疑器灵听到这话得气死，轻轻拍了拍器灵环住自己脖子的手：“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这里这么可怕，怎么会没事？你清醒一点！”器灵用力去摇昭世的肩膀，力度大得都要把昭世摇散架了。 纤细到难以察觉的丝线从昭世指间飞出，眨眼便控制住器灵的四肢，让他停止摇晃自己的动作。 “真的不会有事。”昭世示意他去看姜心。 想起当初被姜心暴打的经历，器灵本能地打了个哆嗦。他沉默片刻，还是惜命，小小声地说：“这里不一样，她真的行吗？” 相处这么久，姜心从未做出过任何超出自己能力的许诺，昭世愿意相信她的选择：“嗯。” 器灵还是怂，一边偷觑姜心，一边问：“为什么要来这么恐怖的地方？你们好日子过够了，想死吗？” 林宴微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问：“你觉得这里非常恐怖？” “你感觉不到吗？”器灵用一种“你是傻子吗”的语气反问。 这里被浓雾笼罩，不时还有奇形怪状的怪物形成，确实恐怖。 但招魂幡的器灵本身位格就很高，又是乔家先祖用无数后裔的鲜血与怨气喂养而成，堪称邪物中的邪物。 单纯来看的话，林宴觉得器灵比灵魔之境的怪物可怕多了。 现在器灵怂成这样，难道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们察觉不到的东西？ “你在怕这里的什么？”林宴问。 器灵关爱傻子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诧异：“你不会真的感应不到吧？这里到处都是恐怖的恶念。” 听到“恶念”两字，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绛霄。 绛霄坐在修狗背上，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完全没听到器灵的话。 直到注意到师兄师姐都望着自己，他强撑着抬起脑袋，困倦地问：“肿么了？” 昭世试探性地问：“小师弟，你很困吗？” “嗯嗯。”绛霄点点头，揉着眼睛，感觉眼皮重得都要睁不开了。 “怎么会这样？”沈慕斯小声问林宴，面容担忧，“不会和我们来这里有关吧？” 自打上次从暗海群岛回天成灵界正面之时，绛霄这具躯体中的神魂被撕裂出部分后，他就出现了嗜睡的症状。 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沈慕斯还给他搞了不少温养神魂的丹药，绛霄的嗜睡症已经好了不少。 怎么现在又开始了？ “除了困，还有什么别的不舒服吗？”林宴谨慎地问。 第322章 “唔……感觉那里有什么在喊我。”绛霄指了指除了浓雾便空无一物的前方。 众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前面就是灵魔之境的封印所在。 小师弟是通过这一封印从魔界来到天成灵界的，本体还在魔界，且体内封印着无数恶念。 现在他精神不济，多半是这具分身感受到了本体的召唤。 “不会有事吧？”沈慕斯也开始怂了，发出和器灵同款的小小声。 师兄弟不约而同地看向姜心，全都竖起耳朵听她在想什么。 姜心难得安静了好久，才忽然在心中惊呼。 【小师弟该不会是受到了本体的召唤吧？】 【他本体内封印着那么多恶念，他好不容易才让这部分神魂冲出来，怎么还喊自己回去呢？】 【总不至于是恶念控制了那副身躯吧？】 【不应该呀，他本体好歹大乘期呢。】 【唔……也不一定哦，万一恶念增加到一个他难以承受的量级，压垮了他本体内的神魂，就可以直接支配他那副大乘期仙躯。】 【小师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那他为什么还要分出一部分神魂，拼死也要来到天成灵界？】 【他不是个逃避的魔，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来这里肯定有他的理由。】 姜心的小脑袋高速运转起来，没能想出答案，干脆直接问绛霄：“小师弟，你来天成灵界是为了什么？” 绛霄被问懵了，一脸茫然地愣在原地，像是完全听不懂姜心的话。 什么叫“你来天成灵界”？ 他难道不是天成灵界的人吗？ 404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姜心的话让绛霄感到困惑。 心底有个他不愿意接受的答案翻滚着涌出来，又在展现全貌之前被绛霄按下去。 这段时间和师兄师姐们在一起很开心，他不想和他们不一样。 只是他隐隐感应到了自己来天成灵界的目的。 他……想救人。 可怎么救人呢？ 绛霄的目光不自觉地放到了姜心身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他呆愣，都知道绛霄失忆的其余人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出姜心的问题。 林宴看着八卦盘上越来越微弱的乾卦，思索着问：“小师妹，这里的恶念真的很多吗？” “不算多吧。”姜心不以为意。 器灵急得直跳脚：“怎么不多？到处都是！还在暗中窥探我们！你不要因为你厉害，就不把这些恶念放在眼里。我告诉你，恶念很厉害的！” 姜心：“可是我更厉害呀。” 器灵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姜心：“而且这点恶念算什么，都没成型。厉害的恶念都能凝聚出实体，打起人来那才叫疼。” 被鲜血与怨气喂养而成的器灵算是与恶念出自同源，最能体会到恶念的恐怖。 他难以想象姜心说的是何等恐怖，直接被吓哭了。 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得众人又是无奈又是不安，面面相觑，却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昭世深吸一口气，把器灵送回招魂幡中：“别哭了，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器灵哭着大喊：“她好矮的！” 昭世：“……她能打。” 器灵撇着嘴，呜呜呜地藏入招魂幡最深处，外面只剩下他带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地叮嘱昭世：“天塌那一天，你一定要把我藏好一点。我才开始真正的活，不想这么快就死。” 昭世：“……我尽量。” 沈慕斯被器灵说的怪没安全感的，搓着胳膊上不断泛起的鸡皮疙瘩，贴到宁曜身边：“大师兄，真的有很多恶念在窥视我们吗？” 宁曜觉得三师弟高估自己了：“我感应不到。” 师兄弟中灵感最强的林宴同样摇了摇头，将希望放到姜心身上：“小师妹，这些恶念该怎么处理？” “不用管，只是天成灵界的恶念和魔界那边溢散出的恶念融合后，才显得有些麻烦。喏，只要这些怪物还在继续凝聚，这些恶念就掀不起风浪。”姜心指了指不远处新形成的一只双头怪物。 这些怪物一直令六大仙门头疼不已，现在听姜心的语气，怎么反而成了好事。 “怎么听起来这些怪物是好东西？”楚霖风不解地问。 姜心努力组织语言：“唔……不算是好东西吧。就是这些怪物是恶念结合了这里的雾气形成的，一成型就会被镇守灵魔之境的仙门弟子剿灭，这样就不会祸害到外界。” 就连身为大乘期魔尊的绛霄都只能以自身为牢笼封印恶念，足见这东西有多棘手。 灵魔之境多次遭受邪魔攻击，六大仙门从前一直不明白明辰仙尊留下的封印为何会存在这样大的隐患，如今宁曜师兄弟总算是懂了。 仙尊是用封印限制了恶念的扩张，给了仙门一个处理恶念的手段。 否则的话，恶念肆虐，整个天成灵界都要遭殃。 “这些恶念不能全部消灭吗？”楚霖风看看绛霄，又看看姜心。 “太多啦，处理不完。而且总会有新的恶念产生。”姜心说着难得忧愁起来。 【小师弟体内的恶念那么多，应该是他把其余灵界的恶念都背负起来了。】 【那些灵界已经被吞噬者吸干，无数生灵死前对这个世界的恶念被无限放大了。】 【像天成灵界这样还算生机旺盛的灵界都有不少恶念，更何况是那么多灵界、那么多生灵的恶念。】 【小师弟能撑到现在，真是相当了不起。】 姜心心疼地转身摸了摸绛霄的头，递给他一块糖：“小师弟，你太苦了，吃点糖吧。” 绛霄有点懵，不明白姜心为何会突然有此感慨。 掌心中的糖残留着姜心的温度，暖暖的，就像他拜入天水宗之后的每一天。 绛霄忽然有点舍不得吃，用心地把糖果收起来放入须弥镯中。 宁曜师兄弟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终林宴低低咳嗽了一声，提醒众人收起脸上的异样，朗声对宁曜说：“大师兄，我们继续走吧。” “嗯。”宁曜回神，按着记忆中的路线继续往前走去。 师兄妹几人中，他是唯一一个跟着姜一尘靠近过封印中心的人。 越靠近封印中心，雾气反而逐渐变少，但众人的不适却逐渐增加。 昭世能够感受到器灵的不安，现在他也能感受到这里针对自己的恶意。 那些看不见的恶念仿佛无处不在，贴着他的脸，想要钻入他胸口，让他感到窒息。 缠绕在十指间的傀儡线躁动起来，想要贯穿这里的一寸角落。 不止是他，宁曜和楚霖风的剑嗡嗡作响，林宴手中的八卦盘飞速运转、沈慕斯抱着装满爆裂丹的丹炉总想炸点什么…… “走开啦！”姜心不满地挥出小拳头，以她为圆心激荡出一圈精粹灵力。 即使什么都看不见，但昭世明显感觉到有清风拂过，窒息感消失无踪。 “小师妹，你是不是把恶念打散了？”楚霖风欢天喜地地问。 “只是暂时打散了，过一会儿这些恶念就会重新贴过来。我们要快点去封印那里。”姜心轻轻拍了拍修狗的脑袋，后者会意，“嗷呜”一声撒丫子就朝奔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生怕跟丢。 绛霄坐在姜心身后，绿色的双眸中不断有微光亮起，又很快暗下，像是两股力量正在争夺他的神魂与身躯。 他不想离开师兄师姐，又依稀知道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砰砰”声不断响起，是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绛霄捂住心口，想要藏起自己的心脏，可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巨大的银白色阵法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在无人的深林中静默运转。 绛霄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与阵法运转的速度变得一致。 两股力量分别从他和姜心身上溢出，与阵法深处的另一道气息勾连在一起，形成一道虚幻的门。 405三人行，全靠二长老 一看到这扇虚幻的门，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从楚望天那儿拿到的衔尾蛇钥匙。 姜心从修狗身上滑下去，取出钥匙。 光是这样，她手中的钥匙便与光门发生共鸣。 钥匙化作光芒没入光门之中，一条首尾相连的蛇出现在光门之上。 姜心抬起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光门之上的衔尾蛇图案跟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动起来，并且越转越快，很快便看不清衔尾蛇原来的模样，只剩下一个飞速转动的圆圈。 圆圈中不断有精粹的灵力溢散出来，覆盖在光门上，融入其中。 构成虚幻光门的线条越来越凝实、越来越稳固，直到门的另一侧传来异样的气息。 绛霄翠绿色的眸子亮了一下，下意识地捂住猝然急跳的心脏。 他凝视着光门内部的如墨黑色，感受到了很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地朝那里走去。 第323章 修狗感觉他不对劲，壮着胆子咬住他衣领，含含糊糊地说：“先别过去。” 绛霄抬手轻轻一挥，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迫使修狗松开他，眼睁睁地看他朝光门走去。 “小师弟？”昭世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刚迈出一步就被林宴拦下。 他也看出来绛霄不对劲了。 【小师弟是感受到了家乡的呼唤吗？】 “小师弟，我们和你一起回家呀。”姜心追上绛霄的脚步，两个小不点一前一后走入那扇漆黑入墨的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小师妹你别走那么快！”楚霖风追到光门前面，迟疑地望向师兄们。 宁曜环顾四周，心一横，一马当先：“走吧。” 他率先走入光门的黑雾之中，其余人紧随其后。 修狗缩头缩脑地四下张望，确定没人盯着自己，狗狗祟祟地往后退了两步，转身想跑。 狗比主人不在，它身上还没有禁制，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然而狗爪子刚要撒欢，修狗冷不丁想起姜心小拳头的威力，狠狠打了个寒颤。 以狗比主人的能力，就算它跑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找到吧？ 到时候还得白挨一顿打，怪不合算的。 思及此处，修狗不情不愿地转身正对光门。 这时它惊讶地发现光门中的黑暗正在坍缩，组成光门的线条正在崩解，整条通道随时都会坍塌。 “别丢下我啊！”顾不及多想，修狗慌忙冲进去，赶在光门彻底消失前一头扎进黑暗中，和整扇光门一起消失不见。 …… 荒芜的山丘上，二长老眯眼打量着四周，神识外放数千里，没有察觉到一条生命的存在。 这里毫无灵力，没有半点生机，像极了当初透过投影看到的逐月道尊所在之地。 可这里没有逐月道尊留下痕迹。 “应该是魔界吧？”二长老暗自嘟囔，回想自己找到这个灵界的经过，有些不敢确定。 她遨游星界，找到了几处逐月道尊留下的神识，但很多神识都已经跟吞噬者战斗过，只剩下些许残念，完全无法给出明确的坐标。 二长老是连蒙带猜才找到这里，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找对地方。 “来都来了，再找找看。”二长老理了理头上面纱，遮住自己的脸，抵御周围环境对自身灵力和生机的侵蚀，利用缩地成寸的法术快步朝前走去。 这个灵界没有死透，还存在自救的本能，会吸收高阶修士的灵力与生机。 如果找不到逐月道尊，她得尽快离开这里。 否则这个想要自救的灵界若是出现异变，那会变得相当麻烦。 冷不丁的，二长老忽然想到逐月道尊难道是因为遭受周围环境侵蚀，才会跌落至合体期？ 师父不应该是这么粗心的兔子啊…… 忽然两道惊雷从天而落，吓了二长老一跳。 惊雷散去，露出两道人影，二长老的心跳得更快了：“你们怎么来了？” “想你了，自然就来了。”牧子淞狐媚的眼睛勾人心魄，笑盈盈地走过来。 敖煜不甘人后，快步上前越过牧子淞：“别听他的。芝芝，我来接你回去。这鬼地方呆久了，早晚把人吸干。” “那是你太弱，连这点吞噬之力都扛不住。”牧子淞扯住他手臂，不许敖煜超过自己，同时也快步靠近二长老。 现在修为上来了，二长老不怕他们。 见两人还是谁都不让谁，她盈盈一笑：“好啦，不要再吵了。这地方到底是不是魔界还两说，相逢是缘，我们结伴而行吧。” 牧子淞和敖煜对视一眼，都冲对方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哼！” 二长老扭着腰肢走过去，来到两人中间，分别挽住两人的胳膊：“你们就当是为了我，先不要吵了好吗？每次看你们吵架，我的心都要碎了。” 牧子淞眼中满是对敖煜的不喜，但面上缓和了些，抬起另一只手说：“我给你揉揉。” “滚！”敖煜用力拍开他的爪子，身后青龙虚影若隐若现。 “想动手？好啊，我奉陪！”牧子淞灵力暴涨，狐狸眼一下充血变红。 二长老心累地站在两人中间，感受着两人外泄的灵力被周围的大地飞速吞噬，长叹一口气，心如死灰：“你们杀了我吧。” 两人一愣，忙收起法力去哄她：“芝芝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芝芝，你刚晋升渡劫期，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别说这种丧气话。” “你们俩这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模样吗？”二长老反问，指向周围因两人灵力暴动而炸出来的深坑。 “还不是因为他……”牧子淞和敖煜同时指责对方，又因为注意到二长老娇怒的神情而停下话头。 到底还是狐狸的脑子好用，牧子淞叹了口气说：“芝芝，你说怎么办吧，我听你的。” “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探索这个灵界。你们不能再内斗，都要听我的。要不然……”二长老拖长了音调，柔媚勾人的眼神依次在两人脸上扫过，“我就不理你们，跟别人过去。” 最后这话的杀伤力极大，尤其是现在二长老修为与他们相等，他们俩联手也不一定能把人留下。 敖煜满脸不情愿，但憋了半天，还是勉强答应了：“行，只要死狐狸不挑事，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 牧子淞冷哼一声：“我才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芝芝，我们走。” 他拉着二长老的手就往前走，二长老无奈，只得拉着敖煜一起走。 三人行，全靠二长老。 406我们来自天成灵界 三人都是渡劫期，缩地成寸之下，很快便行至千里之外。 二长老再次外放神识，忽然一喜：“前面有个城镇。” 与此同时，牧子淞和敖煜的神识更进一步看到了城中的情况：“是魔族聚居的城镇，修为最高竟然有渡劫期。” “城镇附近居然有微薄的灵气和生机。” 他们不是看不起魔界，而是在这样一个灵气稀薄之地，居然有一位渡劫期修士。 “该不会魔界其余地方都死绝了，只剩下这一块地还有生机吧？”敖煜继续外放神识，但方圆数千里内只有这一座城镇。 这个世界正在逐渐死去，这里是片刻的回光返照。 “去看看吧。”二长老拢了拢脸上的面纱，将修为压制到金丹期，做好魔族伪装，放慢前进速度，悄无声息地朝城镇而去。 魔界的建筑风格与天成灵界差别很大。 或许是因为生机消亡的缘故，这里的建筑大多都是用石头垒成的，犹如凡人的建筑，就连阵法都很少镂刻其上。 城门早已坍圮，无人修理，也无人看守。 尚未坍塌的部分极为高大，彰显着这座城池曾经的辉煌。 牧子淞小声道：“这个城镇原本规模挺大的，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让人唏嘘。” “生机凋零、灵气衰败，再大的城池都经不起这么折腾。”敖煜暗自磨牙。 若非有明辰仙尊护佑，天成灵界极有可能也是如今这副模样。 在这样的环境中，金丹期已经算是不错的修为。 二长老三人在街上走了片刻，便引起不少炼气期或筑基期的魔族打量。 只不过这些打量非常隐蔽，只是匆匆一瞥，不敢多看，生怕惹怒了这三位金丹修士。 三人并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打量着城中的人与物，暗自估算魔界的情况。 修为低微的魔族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失望与怨气，但偶尔走过几名金丹修士，看起来年纪颇大，无一不是垂头丧气。 整个魔界都灵气稀薄，他们难以晋升，寿元将近，可不得愁吗？ 见到神采奕奕的二长老三人，有两名金丹修士犹豫片刻后结伴上前：“三位道友留步。” 牧子淞和敖煜没把他们俩放在眼中，但见他们看向二长老，两人不约而同地往前一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两名金丹期魔族有些尴尬，忙说明来意：“道友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城中很少见到陌生的金丹修士，想问问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 “你管得着吗？”敖煜没好气地说。 金丹魔族的脸色不大好，其中一名头发花白的青年不悦道：“大家都是金丹期，道友何必这般语气？如今魔界灵气稀薄，我们也是想和道友商量条出路。” 敖煜嗤了一声，更加不屑。 难得找到个有魔族的城池，二长老还想好好跟魔打探消息，不想这么快就把场面弄僵。 她从两位渡劫期妖皇身后探出来，冲两位魔族嫣然一笑：“两位小哥哥别气，我家这位哥哥就是这个脾气，不是针对你们。两位是本地魔族吧？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她一出马，两位金丹期魔族立马便被勾了魂，问什么答什么：“我们确实是本地魔族，看三位修为精粹，想问问是哪位从何而来，是否知晓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 第324章 “这样啊。魔界如今是什么情况？大乘期、渡劫期、合体期等高阶修士各有多少？”二长老笑问。 金丹魔族如实道：“大乘期只有魔尊陛下一位，不久前听说陛下解除了封印，但似乎是谣传。渡劫期和合体期大能有多少我们不清楚。” “那说说你们知道的有几位。”牧子淞道。 金丹魔修正要开口，空中忽然传来一道年轻有力的声音：“道友想知道这些，问本座便是，何必用媚术诱惑一个金丹期？” 天空被撕开一条裂缝，黑色惊雷落下，一道人影从天而落，渡劫期气息尽显无疑。 是镇守城中的渡劫期魔族！ 敖煜和牧子淞将二长老护到身后，解开压制，将修为恢复到渡劫期，丝毫不让锋芒。 他们在城外用神识扫视到这座城池的时候，便知道会惊动城中的渡劫期修士。 压制修为进入城中，并非是想瞒过对方，而是想多看看魔界风貌，以便商议应对之策 对面的魔族没想到他们俩都是渡劫期，脸色微变，霎时不再那般咄咄逼人：“道友好修为。请问道友从何处而来？” “小地方出身，不值一提。”二长老盈盈笑道。 渡劫期魔族打量了她两眼，总觉得这人的修为也没那么低，不敢小觑二长老：“道友说笑了，魔界的渡劫期我都认识，与三位从未打过照面。不是外来者，难道还是新晋升的吗？” “怎么不能是新晋升的？”敖煜嘴快反问。他光想着二长老是新晋升的，忘记他们此刻生出魔界。问完才想起对方这么说的缘由，也懒得改口。 魔族一笑：“魔界已数万年无人晋升渡劫期，若是有人成功晋升，渡劫之时不可能无人发现。而且……” 他顿了顿，示意敖煜望向四周，面露苦涩，“道友看魔界还有供养一位新渡劫期修士诞生的能力吗？” 渡劫期魔族的出现吓跑了街上所有人，这会儿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他们四人。 二长老见对方把话挑明，也不藏着掖着，笑盈盈地说：“看来道友对魔界的境遇很清醒，那道友知道魔界为何会这样吗？” 渡劫期魔族皱起眉头，凝神思考二长老的话：“道友不妨有话直说。” 二长老一笑，如实道：“魔界正在死去。” 渡劫期魔族眼中闪过戒备，但并未感到惊讶，仿佛早就知晓此事：“魔界为何会正在死去？” 二长老：“生机凋亡、灵气溢散，这便是世界死亡的开始。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们将其称作‘吞噬者’。” “吞噬者？”对面的魔族低声重复着这个词，思考片刻后，他对二长老三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会知晓这些？” 二长老凝视着他，露出幽幽的笑：“我们来自天成灵界。” 霎时间，对面的魔族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407狗东西脸真大，这儿子也敢认？ 镇守此地的渡劫期魔族不是别人，正是绛霄曾经的左膀右臂——沉攀。 别人或许不清楚“天成灵界”四字的分量，作为魔界执政官的沉攀比谁都明白这代表什么。 “你们想要做什么？”他戒备地盯着二长老三人，强行压制住体内翻滚的灵气，但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剑，随时都能杀出。 牧子淞和敖煜都运功防御，随时准备出手。 二长老盈盈笑道：“小哥哥莫要紧张，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救魔界。” 沉攀不信：“三位莫不是不清楚两界的恩怨？” 二长老有条不紊地说：“一码归一码，当年你们攻打天成灵界是因为魔界正在死去，绛霄想要给魔界众生寻一条出路。” “如今我们找到了魔界正在死去的原因，想和你们共同商议对策。” 沉攀还是不信：“你们会这么好心？” 二长老一笑：“我说过了，魔界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吞噬者在暗中吸取魔界的生机和灵气。等魔界彻底死去，下一个倒霉的就是天成灵界。我们是救你们，也是自救。”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吞噬者是真是假？”沉攀问。 二长老手上确实没有能够证明吞噬者存在的证据，不过她早有准备，从须弥戒中取出一截乌黑柔软的黑发。 这小段黑发看起来无比寻常，但二长老用灵火一烧，竟然没能烧焦分毫。 沉攀从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犹豫片刻，弹出一小道惊雷。 惊雷触碰到黑发发尾，被加倍反弹回来，差点伤到沉攀，令他惊呼出声：“陛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二长老，着急质问，“你们对陛下做了什么？” 二长老露出愉悦的笑：“放心，你们家陛下很好。我给你看这个，只是希望你知道，我所说的这些消息也是绛霄所想传递给你们的消息。” 第二次听见绛霄的名字了，敖煜心生困惑，暗中传音寻问牧子淞：“芝芝说的是我儿子吗？” 牧子淞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狗东西脸真大，这儿子也敢认？ 敖煜心中正纳闷得厉害，没注意到他的白眼，再次传音：“我怎么听着芝芝喊‘绛霄’的时候，是在说魔尊呢？她不会大胆到用魔尊的名字给孩子取名吧？” 牧子淞仍旧没有理他，但这回不是出于情敌间的不满，而是他开始慌了。 到了渡劫期之后便能有一定程度的天人感应，大乘期修士的天人感应度只会更高。 只要不想死，谁都不会用大乘期魔尊的名字给自家孩子取名。 甚至这不可能是巧合，因为取名之时，个人灵感会让人下意识地避开这种名字。 回想先前与敬云鹏等人战斗之时姜心和绛霄所表现出来的神异，现在牧子淞相当怀疑那个小家伙就是魔尊的化身。 他虽然没有针对过绛霄，但在追求芝芝途中差点误伤绛霄，也不知道魔尊陛下会不会记仇。 还有另一个小家伙姜心，不知道又是何方神圣，怎么看起来比绛霄还要厉害？ 姜一尘不至于真的能生出那么出息的女儿吧？ 牧子淞头脑风暴着，几次想开口询问，又因二长老还在与沉攀打机锋而忍住了。 这一抹绛霄的头发是二长老来魔界前特地跟绛霄要的。 小家伙非常好说话，虽然不知道二长老要拿去做什么，但很乖巧地让她剪了一簇。 拿到二长老给的丹药和符箓做补偿的时候，绛霄还特别大方地分给了姜心一份，让姜心怪不好意思的，巴巴询问二长老要不要也剪一簇自己的头发。 现在看沉攀果然因为绛霄的头发而冷静下来，二长老笑盈盈地说：“忘了自我介绍了，奴家顾倾芝。” 沉攀收回粘在黑发上的眼神，沉声回到：“在下沉攀。” “在下牧子淞。” “在下敖煜。” 四人简要介绍完，二长老道：“吞噬者误以为魔界已经死亡，才会离开这里。但它现在已经发现魔界还活着，正在星界中寻找魔界的踪迹。一旦被他找到，魔界仅剩的生机与灵气都会被吸干。到时候魔界所有人都会死。” 沉攀对此仍旧半信半疑：“魔界确实生机稀薄，但这些年来已然恢复了不少。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敖煜“嘁”了一声：“就这么点生机还是恢复后的结果，那你们想恢复到原来的情况，得花多少年？” 沉攀不答反问：“按照你们所说，吞噬者的境界远高于我们，我们又该如何打败他？” 这个问题难到了二长老，她没有正面回答：“首先我们要认识到吞噬者是我们的共同敌人，这才能进行下一步。否则即使你们攻下天成灵界，为魔族众生求得一线生机也没用，因为吞噬者早就锁定了天成灵界的位置，早晚会过去吸干一切。” “那他为何不现在就过去？而是转头来找魔界？”沉攀问。 “因为我们有明辰仙尊。”二长老自豪地说。 听到这个名字，沉攀不自觉地皱眉：“她真的还活着？” 二长老巧妙地跳过这个问题，直指本质：“仙尊为天成灵界设下防护屏障，暂且保住了天成灵界的众生，导致吞噬者无法降临。但魔界没有屏障，只要吞噬者找到你们的确切位置，时刻都能降临。到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作为十万年前灵魔之战的亲历者，沉攀知道明辰仙尊的可怕，也清楚魔界没有与她等同的战力能够设下相同威力的屏障。 从二长老这儿他了解到不少有关吞噬者的消息，若是这东西真的降临魔界，所有人都得死。 “你刚刚说是来救魔界的，你打算怎么救？”沉攀问二长老。 二长老嫣然一笑：“你在魔界能做主吗？” 沉攀的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但很快恢复正常：“我是魔界执政官。” “我怎么听说魔界除了执政官，还有魔尊和诸位长老？”二长老问。 “若是为了整个魔界好，我有把握说服长老们。” 第325章 敖煜始终牵挂着“绛霄”这个名字，忍不住问：“那魔尊呢？” 沉攀狐疑地反问：“你们不是已经见过陛下，特地来传达陛下的意思吗？” 敖煜一下沉默。 牧子淞暗骂：“蠢货。” 二长老都叹了口气，找补道：“他没见过，他是临时起意跟过来的，不清楚这些事。” 沉攀对二长老的话一直都是半信半疑，这会儿没找到漏洞，也没多问，而是追问他最关心的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救魔界？” “这事我一人无法做主。”二长老说。 “那就找个能做主的人来。”沉攀不耐烦道。 他有些着急，心中对吞噬者的事信了大半，总觉得要不了多久，这位就会来到魔界。 在此之前，他得想出应对之策才行。 牧子淞不满他对二长老的态度：“你急什么？说得好像整个魔界你一人便能做主似的。你有本事就先把魔界众长老叫来。” “我喊他们过来，你们也能喊来话事人吗？”沉攀问。 看他马上就要摇人，牧子淞忽然没了声。 他们三人出来得匆忙，只是出发前简要商量了一番，并未推举出话事人。 明辰仙尊不在，天成灵界的诸多渡劫期修士谁都不服谁，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谁能来做这个话事人呢。 尤其是他们三人都才渡劫初期，根本做不了那些渡劫巅峰老怪物们的主。 敖煜和牧子淞同时思考起说服自家渡劫巅峰老祖的可能性。 二长老就轻松多了，她那儿只有一位话事人，那便是逐月道尊。 以她对师父的了解，只要魔族不搞事，保证与天成灵界的众生和睦相处，逐月道尊会接纳魔族暂居天成灵界。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找到逐月道尊才行。 二长老笑眯眯地说：“在此之前，奴家想向道友打听点消息。道友见过这个人吗？” 二长老抬起纤白玉手，掌心灵力凝聚，很快显现出逐月道尊的模样。 见到他，牧子淞和敖煜皆是磨牙，妖力四溅。 沉攀不解地扫了他们俩一眼，确定这股怒意并非针对自己，很有眼力劲地默默后退一步，不明白这两人恼什么。 他仔细端详逐月道尊的模样，摇了摇头：“没见过。你确定他在我们魔界？” “不确定。”二长老面露无奈，“只是见到他被几名魔族围攻。” 光是这样沉攀看不出逐月道尊的修为，但既然能跨越星界前来魔界，料想对方修为不低。 他犹豫片刻，问：“这人什么修为？” “原来是渡劫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你们魔界就成了合体期。”敖煜没好气地说。 “还没确定人在我们魔界呢。”沉攀反驳了一句，觉得还是二长老好沟通，“近日我会去附近还有魔族活动的区域看看，若是能找到这位道友，必定通知顾道友。只是不知两位是什么关系？” “他们没关系！”牧子淞不悦道。 沉攀总觉得这三人之间气氛怪怪的。 他一个外人，不想掺和别人的事，多问这一句无非是怕自己口说无凭，即使找到逐月道尊，对方也不肯相信自己。 沉攀办事追求效率，看得出二长老是这三人中的话事人，直接对二长老说：“或者道友给个信物也成。” “你做梦！”敖煜和牧子淞异口同声地拒绝。 他们俩这护食的模样，让不想多事的沉攀好奇起来，打量着三人，若有所思地问：“你们三位……是什么关系？” 牧子淞昂首挺胸：“我是芝芝的道侣。” “你放屁！我才是芝芝道侣！”敖煜怒斥一声，将背脊挺得更直。 沉攀的眉毛顺着两人挺到快反弓的背脊高高挑起，再看二长老的娇媚模样，恍然大悟。 感情这名渡劫期女修是媚修！ 难道这名叫逐月的也是她的入幕之宾，才被这两位千般厌恶？ 沉攀自以为找到了真相，冲二长老道：“三位道友请暂且休息，我这就派人去寻找逐月道友。” 魔界还有人烟的地方不多，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多谢。”二长老真诚道谢。 “道友请随我入府歇脚吧。”沉攀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做了个请的手指。 二长老望了眼远在山巅的洞府，笑着婉拒：“道友不必招呼我们，我们第一次来魔界，还想到处走走看看。” 沉攀自知留不住他们，也没勉强：“好，三位道友请便。” 他用灵力在空中写下一道符文，交给二长老，“道友若是有事需要找我，可以催动此符文。” 这是魔界的一种联系方式，用自身灵力催动符文后，可以在一定距离内联系符文的主人。 二长老也不吝啬，取出一块通讯玉牌正要交给沉攀，牧子淞和敖煜同时拦住她，同时取出一块通讯玉牌递给沉攀。 沉攀忍不住笑了：“三位道友真是慷慨。” 敖煜冷哼：“我只是不想你拿芝芝的东西。” 沉攀笑了笑，没跟两个醋意大发的男人一般见识，接过他们两人的通讯玉牌，只扫了一眼便弄清楚了用法。 双方交换完联系方式，沉攀告辞离开。 除了派人寻找逐月道尊，他还得尽快去找长老们汇报吞噬者一事。 另外就是沉攀有些在意绛霄的事。 魔尊绛霄的肉身依旧被封印在魔界的灵魔之境，但当初长老们背刺绛霄之时，他依稀感知到绛霄有部分力量流入了天成灵界。 这件事沉攀没跟任何人提过，一直想要找机会去独自去天成灵界一探究竟。 只是他找不到前往天成灵界的确切路径。 这次回王都，沉攀决定不提与绛霄有关之事，只说吞噬者一事。 希望长老们哪怕跟他闹翻了，也能以大局为重。 沉攀暗自思考着一会儿该怎么说服长老们，很快便走远了，没注意到城中醋意浓到要具象化的敖煜和牧子淞。 “芝芝，消息已经送到，我们回去吧。”敖煜说。 牧子淞难得同意他的观点：“这鸟不拉屎的魔界也没什么好玩的，还整天想吸食我们的生机，简直不知死活。” “要回去你们回去，我事情还没办完呢。”二长老是真的担心逐月道尊，甩开两人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牧子淞和敖煜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能懂的眼神。 下一息，两人同时出手攻向二长老。 哪怕强行把芝芝带走，也不能让她见到逐月。 否则等逐月恢复修为一打二，他们俩联手都没有任何胜算，绝不可能再与芝芝恩爱绵延！ 408徒弟可以选，儿子没得选 二长老对这一狐一龙的气息无比熟悉，哪怕两妖出手之时竭力隐藏自身的灵力波动，也没能瞒过二长老。 两妖同时扑空，二长老的身躯原地化蝶，闪现在前方，不知不觉间竟已甩出他们一段距离。 她回首而望，露出一个娇俏而得意的笑，像是早就知道他们有此举动。 偷袭失败，牧子淞脸上闪过一道不自然：“芝芝，逐月那个老东西心眼多得很，即使修为跌至合体期，也足以自保，不用管他。” “魔界不过如此，我们通知他们一声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当奴才似的什么都给他们打点好。现在事情办完，我们回去吧。”敖煜补充。 二长老哼了一声：“我还没办完事呢。我要找……” “逐月有什么好找的？” “他哪里比得过我？” 牧子淞与敖煜同时不满地质问。 二长老无奈：“他是我……” 敖煜暴躁地打断她：“是你亲爹都不行！” 二长老眼神幽怨：“真亲爹都不行？” “不行！”牧子淞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不愿意接受心爱的芝芝和逐月那个狗东西之间玩得这么野，不想再听下去，“芝芝，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跟不跟我们走？” “不跟。”二长老再次哼了他们一声，身躯化作无数虚幻的粉蝶四散而飞。 牧子淞和敖煜即刻调动灵力封锁这些粉蝶，却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蝴蝶竟然安然无恙地穿透他们的灵力屏障，就这么消失在了空中。 粉蝶陆续消失，很快原地就连二长老的气息都逐渐淡去。 两妖不敢耽搁，飞快神识外放，捕捉到二长老来不及抹去的痕迹便迅速追上。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穿透厚重云层从天而落。 见到疾驰的牧子淞和敖煜，人影飞快朝他们飞去，很快与两妖汇合。 来人正是在星界偶然遇上的秋叶落和楚瑜。 “怎么就你们俩？顾倾芝呢？”秋叶落感应到附近二长老残留的气息，促狭地看了楚瑜一眼，故意没事找事。 “不用你管。”敖煜怒斥，瞪着楚瑜，“你怎么来了？” “来接芝芝回家啊。”楚瑜笑得满面春风，满脑子都是自己知道的比这俩货多，肯定是他抱得美人归。 第326章 “用不着你自作多情。”牧子淞不悦地呛了一句，率先去追二长老。 敖煜和楚瑜不甘落后，立刻追上。 秋叶落乐得看他们争风吃醋，笑容满面地跟上去。 路上，他顺便询问了下此地的情况：“这里是魔界吗？” 他和楚瑜刚到这里，还没来得及确认这里的情况。 牧子淞不满归不满，倒是没在这事上为难他们：“确实是魔界，刚刚我们见到了魔界执政官沉攀，把吞噬者的事告诉了他。” 他简要把与沉攀交谈的内容说了一遍。 楚瑜皱眉道：“天成灵界的屏障撑不了太久，即使魔族能搬过去，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些日子。最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想要一劳永逸就去杀了吞噬者。当年连明辰仙尊都没做到这事，如今谁又有能力去杀他？”敖煜反问。 谁都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秋叶落叹息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找到逐月再说。” 提到这个名字，敖煜和牧子淞脸上的不悦更加明显。 楚瑜看见了勾唇暗笑。 他真是越来越期待这俩货见到逐月后的模样了。 最好是见面就把逐月打一顿，打完之后发现是老丈人哈哈哈哈…… 楚瑜乐得嘴巴都合不拢，看得秋叶落一头雾水：“你傻笑什么呢？” “没什么。”楚瑜收敛起笑意，故意冲敖煜和牧子淞说，“不知道芝芝被逐月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把他看得这么重，不顾一切都要去救他。” 秋叶落帮着煽风点火：“那应该是顾倾芝最在乎的男人了吧？” “闭嘴。”敖煜磨牙，不自觉抬起放在身旁的手活动起来，骨头摩擦发出“咔咔”声响。 大家都是渡劫期，楚瑜才不怕他，继续挑事：“等见到了逐月，也不知道芝芝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别一心一意只牵挂着逐月一人……” 他偷觑着两妖假意叹息，“不过我看她对逐月那么上心，说明逐月在她心里当真与众不同，我们说不定真的比不上逐月……” “你闭嘴！”敖煜怒吼一声，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 他解除人形恢复青玉龙的本体，震耳欲聋的龙吟在空中激荡，不绝于耳，竟然把隐匿身形的二长老震了出来。 二长老面上难得闪过窘迫，只能用微笑掩饰，再次遮掩身形。 但这次她的追逐者们有了经验，不消敖煜动手，牧子淞同样恢复九尾狐的本体，用遮天蔽日的妖力强行把二长老从隐匿状态逼出。 楚瑜与她许久未见，更是欣喜不已：“芝芝！我来找你啦！” 二长老回以微笑，柔柔地说：“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咱们找到逐月道尊便一起回天水——天成灵界如何？”楚瑜一个激动差点泄露二长老的身份。 好在另外三人心思都在别处，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敖煜更是气得破口大骂：“楚瑜你有病啊，喊逐月一起干什么？你抢得过他啊？” 楚瑜打死不说逐月道尊是二长老的亲师父，一副“只有我才是最爱芝芝”的表情：“你懂什么，这叫爱屋及乌。爱芝芝就是要在乎芝芝在乎的每一个人，包括逐月。” 敖煜：“放屁！你懂个球的爱情！” 牧子淞难得赞同他的话。 秋叶落没他们俩这么恋爱脑，他知道楚瑜爱慕二长老，见他愿意接受逐月道尊，总觉得这事怪怪的，忍不住不断打量他。 楚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嘛？没见过我这等正人君子？” 秋叶落翻了个白眼：“你们楚家靠放高利贷起家的，也配叫‘正人君子’？少糟蹋成语了。你是不是——” 说到一半，他转为传音问楚瑜，“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知道就说，我也想看敖煜和牧子淞的笑话。” 楚瑜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我就不告诉你。” 楚家人欠打是天成灵界众多高阶修士的共识，此刻秋叶落再次清晰意识到这一事实，感觉拳头痒了。 要不是忙着追二长老，他真想停下来先揍楚瑜一顿出出气。 正想着，前方极速逃跑的二长老忽然放慢速度。 牧子淞和敖煜正要面露喜色，忽然神色一凛——他们察觉到了逐月的气息！ 两妖外放神识，顺着二长老新调整的前进方向探查而去，果然看到合体期的逐月道尊正被三名合体期魔族围攻。 渡劫期的神识扫过，很明显惊动了逐月，让他在战斗之余抬头朝他们投来注视。 不知道是看到了他们，还是注意到了二长老，原本神色漠然的逐月道尊脸上绽出一抹笑意。 同时二长老也笑了。 牧子淞和敖煜更是火大。 借助刚刚和二长老之间拉进的距离，两妖再次发动攻势。 二长老灵巧地闪过，化作一阵淡粉色的水雾飞快朝逐月道尊扑去：“亲爹救我！” 敖煜和牧子淞：“！！！” 逐月你个狗东西，居然真的跟芝芝玩这么花！！！ 给爷死！！！ 两妖的灵力同时攻向逐月，但还没靠近，就被二长老预埋在空中的灵力引爆，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趁着这阵灵力风暴，二长老再次和他们拉开距离，一溜烟地躲到逐月道尊身后。 灵力风暴很快被牧子淞镇压，巨大的九尾狐飞在空中，双目赤红地瞪着逐月。 另一半天空则被一条浑身闪烁着玉石光辉的青龙所占据。 青龙与九尾狐中间，两名人族噙着不怀好意地笑，居高临下地鸟瞰一切。 被所有人和妖注视的逐月神色淡然，只是对他们的出现略微有些意外。 反倒是刚刚围攻他的三名魔族魔都麻了，不明白自己只是想以多欺少截杀个陌生合体期，怎么会引来这么多渡劫期围观。 还有那个长得老漂亮的女修，浑身散发着精粹的渡劫期修为，为什么要往这个合体期小白脸身后躲？ 他保得住你吗？ 三名合体期魔修面面相觑，光速滑跪：“既然几位前辈有要事处理，那晚辈就不碍事了，告辞！” 他们转身想跑，却听到身后传来逐月道尊低沉的声音：“站住。” 这声音仿佛蕴含灵力，他们仨竟然真的没有迈步，反而惴惴不安地回头去看他。 “安心站那儿。等我和这几位续完旧，再处理你们。”逐月道尊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便将目光放到秋叶落四人身上，“你们怎么来了？” 秋叶落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偷觑着牧子淞三人，一边笑嘻嘻地说：“你家芝芝牵挂你牵挂得不行，非要来魔界找你。” 逐月道尊回头去看二长老。 二长老冲他露出讨好的笑：“我乖吧？” 见她已是渡劫期，且修为扎实，逐月道尊甚是欣慰：“嗯，乖。” 这话落到牧子淞和敖煜耳中则完全变了味，隔得大老远都能听到他们俩的磨牙声。 他们俩越是吃味，楚瑜越是高兴。 他翩然落地，朝逐月道尊走去，恭谦而礼貌地问：“道尊怎么成了合体期？” “不必在意。”逐月道尊简要答了一句，看看他，又看看牧子淞和敖煜，再回头去看二长老。 二长老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但非常乖巧的笑。 逐月道尊了然，默默扶额，不知道第多少次后悔当初没拦着老二做媚修。 两人眼神交流的这一幕看得牧子淞和敖煜更是牙都要咬碎了。 芝芝从未在他们面前露出这么乖巧的表情！ 逐月个狗东西到底给芝芝灌了什么迷魂汤！ 敖煜暴躁不已：“逐月走开，把芝芝还给我！” 一贯性格淡然的逐月道尊冷下脸：“你给我好好说话。” 敖煜本能地憷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不用憷，挺直背脊道：“老子现在没揍你，已经是看在芝芝的面上格外开恩。你少摆架子，还当你是原来的渡劫巅峰、第一杀神呢？” 牧子淞不想被他比下去，跟着冷笑：“逐月，识趣的就靠边站。区区合体期也想跟我们争芝芝，简直是痴心妄想！” 楚瑜煽风点火：“合体期怎么啦？合体期也有对芝芝好的权利啊。” 牧子淞觉得他今天好奇怪，但因为两人不熟，无从判断楚瑜的奇怪源自何处。 敖煜则恼怒异常：“你给我闭嘴！就魔界这鬼地方，合体期都不一定活得下去。星界危险异常，逐月现在这点修为，若是想安全回到天成灵界，还不得靠我们？” 逐月道尊回头去看二长老，用眼神质疑她选道侣的眼光。 二长老心好虚，小声说：“他们俩平时不这样。” 逐月道尊表示怀疑：“没脑子的事一两次就够了。” “你才没脑子！”敖煜怒吼一声，咆哮着便冲向逐月道尊。 牧子淞紧随其后。 楚瑜笑得嘴都合不拢，做着完全没用的和事老：“别打呀，都是芝芝在乎的人，别打起来让芝芝难做啊！” 第327章 与此同时，被敖煜和牧子淞用神识锁住的逐月道尊全然不受影响，于虚空中抽出一柄剑。 站在一旁做背景板的三名合体期魔族顿感不妙。 刚刚他们围攻逐月道尊之时，战况那么焦灼都没见逐月道尊拔剑，他们还以为这人早就黔驴技穷。 没想到他还藏着大招！ 在三人的震惊中，逐月道尊握剑的手用力一转，精粹灵力从他体内爆发。 以他为圆心，渡劫期巅峰的气息四下扩散，吓得三名魔族直接腿软倒地，更是镇住了俯冲向他的敖煜和牧子淞。 就连不打算参战的楚瑜和秋叶落都愣在了原地。 相比于上次相见，逐月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天成灵界第一杀神仍旧非他莫属。 在所有人心中都闪过惊惧之时，唯有二长老乐开了花，在逐月道尊身后举着双臂欢呼：“耶耶耶！渡劫巅峰！亲爹最棒！” 牧子淞和敖煜好恨啊。 回去了就闭关修炼，修炼到渡劫巅峰，也这么跟芝芝玩！ 两人不情不愿地落地化作人形，连满腔不忿都不敢表现出来。 逐月道尊嗤了一声，挑眉问：“不打了？” 天成灵界的渡劫期修士哪个不知道他的光辉战绩，谁敢在明知修为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去找死？ 没得到回应，逐月道尊回头数落二长老：“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挑男人的时候眼光好点。你瞧瞧你找的都是什么废物。” 你才废物！ 牧子淞、敖煜和楚瑜同时在心中反驳，但没人敢说出来。 和渡劫期巅峰的逐月道尊比起来，渡劫初期的他们确实废物。 唯有楚瑜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我会努力修炼的。” 但他有楚家人的负面加成，只得到逐月道尊一个眼刀。 二长老觉得自己眼光还是不错的，想要争辩一下下，但还没开口，就听到敖煜压着不服，咬牙切齿地质问逐月道尊：“你干嘛故意隐藏修为？” “你管得着吗？”逐月道尊反问。 敖煜确实管不着他，只得闭嘴。 牧子淞脑子比他灵活，拐弯抹角地借此给二长老上眼药：“我们在天成灵界看到你修为跌至合体期，芝芝都急坏了。你要隐藏修为，怎么不提前跟她说一声？” 二长老想起这事便心有余悸：“是啊，爹，我都急坏了。” 逐月道尊长叹一口气，扫了眼哆哆嗦嗦跪成一排的三名魔族，简要解释道：“一来魔界我便发现这里在吞噬我的生机和修为。我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怕渡劫巅峰的修为引来魔界长老们的敌意，便压制到了合体期。” 合体期修为能够让他安然行走在魔界大部分地方，同时也让逐月道尊遇上了几波看他灵力充沛、生机旺盛而想要截杀他，借机夺取他生机与灵力的合体期魔族。 在与他们的交手中，逐月道尊大致掌握了合体期魔族的具体实力。 一直将合体期的逐月道尊视作掌中物的三名合体期魔族听完他的解释，意识到自己才是对方的玩物，泪流满面、悔不当初，连连求饶：“前辈，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放过我们吧。” “您从天成灵界而来是吧？您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可以告诉您。” “就是让我们跟着您去天成灵界当牛做马也行啊！” “对对对，我们好歹合体期呢，能为您办好多事。” “刚刚是我们糊涂，若非魔界正在死去，我们也不会做这种事。求求您高抬贵手，饶我们一命！” “吵死了。”二长老看逐月道尊蹙眉，知道他嫌他们聒噪，动手将三人禁言，讨好地冲逐月道尊笑，“爹，我贴心吧？” 她每喊一次“爹”，敖煜和牧子淞的牙就被磨得短一寸。 即使知道两人是师徒的楚瑜都感觉怪怪的。 秋叶落更是不忍直视，啧啧道：“没想到逐月你是这种人。” 逐月道尊语重心长地吩咐二长老：“你好好说话。” 二长老站得笔直，应得飞快：“好的，爹！没问题，爹！” 逐月道尊默了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还是弄坏了我什么东西？” 二长老好冤枉哦：“您怎么能这么看我呢？” 逐月道尊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慢慢领会。 二长老是他在外游历之时收下的孤女。 拜师之时二长老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小姑娘，话都说不明白，全靠逐月道尊和大长老一字字、一句句地教。 二长老出身凡人村落，没有修真界的“师父”这个概念，父母双亡后，一直拿逐月道尊当亲爹看待。 刚收徒那几年，逐月道尊带着她和大长老在外游历，并未回天水宗。 二长老年纪小，以为“师父”和“爹”是一个意思，便混着叫了好几年。 逐月道尊和大长老纠正过几次，没能纠正回来，也就随她了。 后来年岁渐长，二长老逐渐意识到这两个词可以一样，但也可以不一样，至少在血缘上来说无法等同。 为了给后续的师弟们做表率，二长老的称呼便渐渐改了过来。 不过要是犯了错，求师父原谅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一口一个爹。 被逐月道尊用如此“信任”的眼神看着，二长老只得老实交代：“先说好，月夜手环不是我偷的，是老六冒充我去偷的。” 逐月道尊了然：“月夜手环坏在了你手上？” 二长老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师父直接跳掉经过问结果：“您就不问问是怎么坏的吗？” 逐月道尊笑了一下：“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 没能得到师父的关心，二长老好受伤：“你还是不是我亲爹了？” 逐月道尊认真地告诉她：“为师生不出你这样的逆女。” 二长老更伤心了。 另一边的秋叶落、敖煜和牧子淞则是愣在了原地。 三人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逐月，你们俩……是师徒？” “不然呢？”逐月道尊反问。 敖煜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那芝芝为什么喊你爹？”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行么？”逐月道尊反问。 行是行，但师徒就好好喊师父，喊什么爹，怪让人误会的！ 敖煜想骂出来，又怕逐月道尊削自己，更怕被人笑话自己满脑子都是垃圾想法才会误会人家纯洁的师徒关系。 牧子淞白净的脸更是铁青铁青。 仔细想想，抽掉先入为主的偏见之后，二长老对逐月道尊的关心确实是徒弟对师父的关心。 他狠狠踹了敖煜一脚：“你刚刚干嘛打断芝芝解释！” 敖煜不服：“我哪有？” 牧子淞：“你跟她说什么‘亲爹都不行’！” 至今想起二长老那时幽怨的眼神，牧子淞都后悔自己没多问两句。 但凡他当时察觉到不对劲，多问一句——不，半句就好，就能问出他们俩的师徒关系。 唯有楚瑜镇定自若，笑盈盈地冲逐月道尊拜了一礼，恭恭敬敬地说：“小婿楚瑜见过岳丈大人。” 逐月道尊的眼皮狠狠一跳。 牧子淞和敖煜脸色大变，赶紧把俯身作揖的楚瑜拎起来：“你早就知道这事？” “是啊，我一直都在劝你们冷静，可你们不听啊。”楚瑜笑得特别没诚意。 牧子淞和敖煜气恼地丢开他。 两人自然是懂礼数的，可刚刚才用修为羞辱过逐月道尊，现在再让他们俩学着楚瑜的面喊“岳丈大人”，两人有些张不开口。 但若是不认这位岳丈，那他们别想再跟芝芝共结连理。 看出两人的挣扎，逐月道尊低声问二长老：“你还真看上这条龙和这只狐狸啦？” 楚瑜举手猛增存在感：“芝芝还看上了我这个人！” 二长老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含羞点头。 逐月道尊无奈，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牧子淞和敖煜说：“你们就不必跟老二一样喊师父了，我教不出你们这样的逆徒。” 牧子淞和敖煜狂喜。 逐月难得说句人话，果真把他们当成了一家人！ 逐月道尊又说：“老二虽不是我亲生，但亲传徒弟跟亲生女儿是一样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们既然想与她成婚，就喊我一声爹吧。” 说完他还叹了口气，很是遗憾地感叹，“谁让徒弟可以选，儿子没得选呢。” 牧子淞和敖煜：“……” 还不如喊师父呢。 逐月你可真不要脸。 409魔族亦是苍生 在牧子淞和敖煜的鄙夷中，有人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 不是二长老，而是楚瑜。 楚瑜还拿出了一串锦盒，孝顺地送到逐月道尊面前，“爹，这些都是小婿孝敬您的。” 牧子淞和敖煜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暗骂楚瑜卑鄙。 第328章 楚瑜嘚瑟且挑衅地看了他们一眼，正要再表孝心，被逐月道尊周身迸发出的灵力逼退：“滚。” 秋叶落挑眉：“逐月，女婿这么孝顺，你发什么火？” “楚家人的话能信？”逐月道尊反问。 楚瑜是楚望天的后代，他管逐月道尊喊爹，回头逐月道尊还得管楚望天喊老祖宗。 这能忍？ 逐月道尊被楚望天的套路贷坑得精神恍惚，没杀去楚家跟楚望天同归于尽，全靠他身为天水宗弟子的良好素养。 现在好不容易修炼到渡劫巅峰，怎么可能去给楚望天当孙子的孙子的孙子的孙子…… 楚瑜觉得好冤：“道尊，我对芝芝一片真心，日月可鉴！您不能因为我是楚家人就对我有偏见。” “那你回去把楚望天打一顿，再跟楚家断绝关系？”逐月道尊说。 楚瑜沉默了。 牧子淞和敖煜嗤笑出声：“胆小鬼。” “你们有本事去打自家渡劫巅峰的老祖啊！”楚瑜不服地说。 两妖选择性地沉默了。 秋叶落看完热闹，笑着道：“我就说呢，顾倾芝一个散修走媚修之路，怎么可能顺利升到合体期、渡劫期，原来背后有你逐月和天水宗这个庞然大物。” 二长老哼了一声：“散修背后无人支持，无论哪条路都难走。我不说自己是天水宗弟子，只是不想连累宗门，你们不用多想。” “芝芝真是贴心。”楚瑜夸赞。 “就算你夸芝芝也进不去天水宗大门。”秋叶落了解一些逐月道尊和楚望天的恩怨，知道他不待见出家人。 二长老不忍看他被针对，转移话题：“师父，我们刚刚遇上了魔界执政官沉攀，把吞噬者的事跟他说了。” 逐月道尊正色起来：“他如何说？” “他半信半疑吧，不过把这件事去通知魔界长老们了。”二长老把他们和沉攀的对话如数告诉逐月道尊，又说，“来魔界之前，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与其让吞噬者吸干这里，不如趁他来之前，把魔族都转移去天成灵界。” “没了魔族，魔界生机凋亡，即使吞噬者找到这里也没用。” “不过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第一，魔族是否愿意与我们和谐相处。若是他们包藏祸心，那我们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 “第二，近年来吞噬者屡次现身，他渗入天成灵界的力量也越来越多，说明天成灵界的屏障可能撑不了多久。” “若是不能妥善解决这一问题，我们都要死。” “您留在星界的引路神识几乎都和他交过手，您觉得吞噬者的力量如何？” 逐月道尊按了按太阳穴，似是至今还能感受到神识被毁的疼痛：“与我交手的是要么是他的投影，要么是他的分身，仅有一两次是本体，还只是本体延伸过来的一部分。” “我只能说他很强，至少是大乘期。若是他本体亲临，我没有一丝胜算。” 二长老皱眉道：“我觉得他或许是大乘期以上的境界。” 逐月道尊诧异：“你怎么知道？” “魔尊便是大乘期。”二长老语气微沉，暗示逐月道尊连绛霄都没有把握能对付吞噬者。 追逐二长老的路上，秋叶落观察沿途景物，对魔界的荒芜感到心惊。 一想到这样的事情极有可能发生在天成灵界，他便有些恼怒，压着脾气说：“其实我有件事很困惑。吞噬者吸干一个灵界后才会离开，当初魔界能逃过一劫，是因为吞噬者误以为自己已经将其吸干。” 见没人反驳，秋叶落继续说，“我进入魔界之时观察过整个魔界的情况，虽然非常微弱，但我能在星界看到魔界中的灵气光点。我一个渡劫期都能看见，吞噬者没道理注意不到。那他当时为何会放过魔界？” 进入魔界之时，他们都注意到了这一点，只不过忙于下界一探究竟，没有深思。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 倒是站成一排当背景板的一名合体期魔族弱弱开口：“前辈如果是问这个的话，晚辈倒是知道一点。” 众人齐齐看向他。 被这么多渡劫期修士注视，开口的魔族打了个寒颤，声音很轻很轻地说：“听族中老祖说过，魔尊陛下当初之所以决定攻打天成灵界，是因为整个魔界都没有半点生机，所有生灵都在死去。” “为了搏一条生路，魔尊陛下想带我们搬去天成灵界。但那边所有地方都被人占了，没有我们的落脚之地，想要活命只能动手……” 他知道这些渡劫期修士都来自天成灵界，提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声音更轻，异常心虚，渐渐没了声。 得亏在场的修士耳力不凡，并未受此影响。 逐月道尊冷声吩咐：“继续说。” 合体期魔族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开口，“后来魔族战败，被明辰仙尊打回魔界，并在灵魔之境设下了封印。” 这段历史和天成灵界的记载一样，敖煜有些不耐烦：“说重点。” 合体期魔族被吓得一个哆嗦，飞快道：“自那以后魔界不知道为何有了微弱的生机足以支撑魔族活命再后来灵气复苏还能供魔族修炼！” 这段话语速快得嘴跟租来的一样，逐月道尊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魔界的灵魔之境在哪里？” 合体期魔族指向一个东南方。 逐月道尊眯眼望过去。 他是从西北方过来的，一路上确实是越靠近东南方，魔界的生机越旺盛。 只不过这个旺盛也是和魔界那些死地比起来，真要说的话，这里的生机还比不上天成灵界那些凡人聚居的村落。 “老二，你们从哪里降临的魔界？”逐月道尊问。 二长老指向东北方，和逐月道尊有同款猜测：“我一路南下，能感觉到越是往南，生机和灵力越充裕。只不过因为基数太小，这点变化非常微弱。” 敖煜听着师徒俩的对话，诧异地问：“你们不会觉得魔界恢复生机与灵魔封印有关吧？” “为什么不呢？”逐月道尊反问。 看他不解，逐月道尊解释道，“所有人都不明白明辰仙尊明明有能力将魔族剿灭，却手下留情，只是将他们封印回魔界。” “现在想来，若是她早就知道吞噬者的存在、知道魔界不进则死的痛苦，不想自相残杀，因此才做出封印之举呢？” 敖煜呆愣片刻，有些难以接受：“仙尊作为苍生的保护神怎么能救魔族？” 逐月道尊一字一顿地说：“在仙尊眼中，魔族亦是苍生。” 410勤俭持家的逐月道尊 龙族一直都是个排他性很强的种族，敖煜被逐月道尊的话惊住了。 二长老想起有些事还没跟他们说过，趁着跟逐月道尊汇报的机会，一起说了：“师父，这次我从心心和绛霄那儿知道了不少消息。” 逐月道尊挑眉：“他们俩说什么？” “他们说明辰仙尊诞生于众生愿力。众生想活，因此明辰仙尊战力强悍，她的力量源泉也来源于此。”二长老特地望向敖煜，希望他能领悟其中奥妙。 牧子淞皱眉道：“魔界难道也是这众生的一部分？那仙尊为何不给魔界也设下保护屏障？” 二长老猜测：“或许是力有不逮吧。仙尊诞生于天成灵界，可能是因为天成灵界活着的人最多，愿力最强。” “魔族也有求生意志，说不定也为仙尊的诞生出了一份力。这样的话，仙尊救魔界便说得通了。” 秋叶落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出声，不知道是真的接受了二长老的猜测，还是想不出更好的推测。 原地寂静片刻后，逐月道尊若有所思地望向东南方：“你们对灵魔之境有多少了解？” 他问的是罚站的三名合体期魔族。 三人争先恐后地说：“那里前段时间爆发了威力惊人的战斗，涉及多名渡劫期的力量，我们不敢靠近。” “现在灵魔之境外围有守卫巡逻，稍有异样便会有渡劫期长老降临查看情况。” “听说陛下就被封印在那儿，但没人能活着走出灵魔之境深处，不知道这传闻是真是假。” “那场渡劫期的战斗发生在什么时候？”逐月道尊问。 “去年腊月初八。” 逐月道尊眼皮一跳。 魔界的时间记载和天成灵界不同，他来此多日，已经学会了如何将魔界的日历换算成天成灵界的日子。 魔界去年的腊月初八，正好是姜心在灵魔之境捡到绛霄的日子。 看来这孩子还真是被自家长老给背刺了。 不知道他体内封印的恶念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问题一茬接着一茬，逐月道尊倍感头疼。 他按了按太阳穴，对二长老说：“为师去魔界的灵魔之境看看。你等沉攀那边的回复，这期间多在魔界走走看看。” 二长老有些不放心：“我和您一起去吧。” 第329章 逐月道尊示意她放心：“别担心，我只是去看看，不做什么。” 二长老：“可是我走之前，心心他们想从灵魔之境抄近路过来。我怕老六拦不住，您过去的时候万一正好和他们遇上……” 逐月道尊的脸色逐渐黑了。 姜心的能力他比谁都清楚，但凡这孩子铁了心想做一件事，整个天水宗没人能拦住。 十万年过去，灵魔之境的封印本就不稳固，万一真的破碎，魔族涌入天成灵界，谁也无法保证会发生什么。 就算是像二长老说的那样，天成灵界这边愿意腾出一块地方给魔族生活，双方也得约法三章才行，绝不能让魔族说过去就过去。 还有一点是绛霄肯定会和姜心一起过来。 绛霄是魔尊的一尊化身，鬼知道他回到魔界后会发生什么。 更别提魔尊的本体大概率就在灵魔之境，大乘期修士的化身与本体相遇的话…… 那画面逐月道尊都不敢想下去。 他绝望地捂住脸。 秋叶落新奇地“嚯”了一声：“逐月你这是怕了？” “我怕你死在这里，全身灵力便宜了魔界。”逐月道尊没好气地说。 二长老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 “老二，怎么了？”逐月道尊问。 “还有件事我要跟您说，风痕前辈陨落了。” 逐月道尊一怔：“怎么陨落的？” “他前往星界试图晋升大乘期，紧要关头被吞噬者偷袭……事后吞噬者还让青鹏族的敬云鹏假扮风痕，掩人耳目……假借书院的名义传播‘供养派’学说，试图篡改众生意志，截取明辰仙尊的力量。” 二长老一一说完，逐月道尊脸色铁青：“怪不得这些年他深居简出，一直以闭关的名义搪塞我。原来是个冒牌货！” “吞噬者的力量远超我们，我们连他的存在都是近期才知道的，这不能怪您。师父，您别自责。” 逐月道尊面色愧疚：“他至死都在等我，我却没能发现他的异样。是我的错，我怎么能不自责？” 秋叶落叹了口气，难得没有趁机奚落逐月道尊：“风痕的死确实难以预料，还是想想该怎么解决吞噬者吧。不然的话，非但没法帮他报仇，我们都会成为吞噬者的养料。” 逐月道尊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所有情绪，迈步往东南方走去。 二长老想了想，迈步跟上：“师父，我跟您一起去吧。沉攀那边有消息后就会通知我，我也方便随时跟您汇报。” 她偷瞟身后牧子淞、敖煜和楚瑜，暗示得非常明显。 逐月道尊刚刚就顾着想正事，倒是把二长老身上的情债给忘了。 现在有他护着，这三人才和和气气地站在这里。 要是他走了，老二一个人，还真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行吧，你一起去。”逐月道尊打算情况不对就撤，反正魔界的坐标他记住了，下次再来问题不大。 二长老小小欢呼了一声，跟在逐月道尊身后，莲步轻移，竟走出了一丝六亲不认的意味。 牧子淞不满地偷偷瞪了眼逐月道尊，迈步跟上。 敖煜和楚瑜紧随其后。 “逐月，这三个合体期魔族怎么处理？”秋叶落问。 逐月道尊手一挥，浑厚灵力倾泻而出，瞬间覆盖三名合体期魔族，眨眼他们便消失不见。 唯有逐月道尊手中多了枚葫芦。 二长老认得出这是他的秘宝，好奇地问：“他们刚刚想杀您，您就只是把他们关起来？” “先关着再说，在魔界找个修士都不容易，更别提合体期了。”逐月道尊穷过，非常珍惜手上的每一份资源。 渡劫期脚力非凡，缩地成寸之下，眨眼便离开原地好长一段距离。 感受到力量波动前来查看情况的魔界长老只能在原地察觉到逐月道尊残留的力量，为这股精粹灵力感到心惊。 …… 魔界王都。 沉攀的归来引起不小的轰动，所有留守王都的长老都现身前来，戒备地注视着他。 自打他们背刺绛霄，沉攀便与他们决裂，独自离开王都了。 看在同族的份上，他们没有对沉攀赶尽杀绝，只要他不来妨碍他们就好。 众人都以为除非沉攀能晋升大乘期，否则绝不会再回王都，没想到他今日会毫不掩饰地回到王都。 雪白玉石砌成的圆顶议事王庭内，沉攀独自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目光沉沉地盯着进来的每一位魔族长老。 这些长老都是渡劫期，大部分都远远地站在一边，只有少数仗着修为高深，坐在距离沉攀不远的石椅上。 “你说有要事找我们商议，到底是什么事？”有长老不耐烦地问。 此番回到王都，事关重大，沉攀以为自己能沉稳不少。 可越是瞧见这些背叛绛霄的长老，他胸腔间的怒火就越是汹涌。 瞧着长老们来得差不多了，沉攀深吸一口气，压住所有怒火说：“当初你们打着拯救魔界众生的旗号联手封印陛下，如今我有另一条路拯救魔族，你们是否愿意？” 411都是聪明人 沉攀的话让长老们皆是心头一跳。 谁都知道他是魔尊绛霄带出来的，与绛霄感情甚笃，几乎能算是绛霄的义子。 乍一听这话，还当沉攀想解开绛霄的封印。 当即便有急性子的长老反对：“我们封印陛下并非背叛，只是不想他体内恶念冲出禁锢，祸害魔界！” 另有人附和：“没错！你难道忘了当初恶念肆虐魔界时的惨状？多少无辜魔族被恶念控制，杀光了自己的亲人朋友，又自相残杀？” “多少城池因此血流漂杵，变成一座死城？” “这些死去的魔族怨念不散，滋生更多的恶念，造成更大的惨剧，祸害更多无辜魔族。” “沉攀，你自己也是从这样充满恶念的地狱中爬出来的，难道忘了吗？” “我没忘！”沉攀拍案而起，牙齿咯咯作响。 幼年时期，沉攀全家被恶念控制，他亲眼看着父亲持刀杀了全家，又要来杀他。 若非绛霄及时出现救下他，他早已死在至亲手上。 沉攀至今都忘不了四面八方都传来惨叫与嘶吼的恐怖。 往日安宁的城池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曾经熟悉的亲人朋友发了疯似的砍杀周围的一切活物，就连天地都仿佛变成了血色。 正是因为忘不了恶念横行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所以他能明白长老们封印绛霄的心情。 这些渡劫期长老们也在恐惧。 就像当年幼小的他一样。 可他无法原谅他们，也无法原谅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自己。 沉攀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冷声道：“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们争辩恶念之事，而是想问你们是否知道‘吞噬者’的存在。” “吞噬者？”长老们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起来，都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是造成魔界生机断绝的元凶。”沉攀一一扫过在场诸位长老，见他们都正色起来，他缓缓道，“吞噬者是一名远古修士，自身修为很高，但为了追求更高修为，他开始走上吞噬之路……” 沉攀把从二长老那儿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长老们，听得长老们全都眉头紧皱。 有人暗自思考对策。 有人低声议论。 还有人质疑沉攀的消息来源：“这么隐秘的消息，连陛下都没提起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陛下或许还不知晓吞噬者的存在。我……”沉攀犹豫片刻，说了实话，“我见到了天成灵界的修士。” 众长老大惊：“他们打过来了？” “灵魔之境的封印破了吗？” “他们来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修为？” “明辰来了吗？” 看他们焦急起来，沉攀忽然觉得可笑：“不必着急，他们是来合作的。或者说，他们愿意救我们。” 虽然不想承认，但沉攀能感受到二长老话语中的诚意。 对方完全可以放任不管，任由吞噬者吸干魔界。 如今特地前来魔界告知此事，足见对方的诚心和善意。 只是长老们相当怀疑他的话：“我们早已与天成灵界结下死仇，他们会这么好心来救我们？别是什么阴谋吧？” “说不定就连‘吞噬者’这个概念都是他们编出来忽悠我们的，否则怎么可能连陛下都不知晓的事，他们反而知晓？” “他们的消息来源应该是明辰。”沉攀说。 提到一拳把他们打回魔界的明辰仙尊，长老们齐齐沉默。 为了取信魔族，二长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得非常清楚。 正因如此，沉攀才将她的话听了进去。 如今他照实复述：“十万年前，在魔界攻打天成灵界之前，明辰刚与吞噬者战斗过。这一战导致天成灵界破碎，明辰不得不创世再来。” 第330章 “在座诸位都是参与过十万年前灵魔之战的，应该还记得当时的天成灵界很奇怪，像是一个新创生的世界，原因便来源于此。” 长老们彼此对视，谁都没有反驳。 因为魔界生机凋亡、灵气稀薄，这十万年都没有新的渡劫期修士诞生。 反倒是接连有渡劫期修士寿元耗尽，陆续陨落。 当年战败被迫回到魔界，魔尊绛霄被封印，他们这些长老复盘战况之时，谁都搞不懂天成灵界的情况，甚至怀疑那可能是某种阵法。 如今想来，那确实是创世之初的景象。 有的长老想得更深一层，斟酌着言辞问沉攀：“明辰与吞噬者孰强孰弱？” “不好说。据天成灵界的修士说，当年他们是两败俱伤。”沉攀点到为止，但长老们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明辰是在重伤状态下打败魔界大军，并封印了他们。 那岂不是说明辰的战力远高于大乘期的魔尊绛霄？ 再以此为对照，就能推测出吞噬者的实力高于大乘期。 他们能够封印绛霄，是因为十万年来恶念不断壮大，绛霄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镇压体内恶念，抽不出更多力量对付他们。 若非如此，单以绛霄大乘期的修为，一只手就能碾压他们。 十万年前绛霄体内虽然也封印着恶念，但恶念远没有今日这般猖狂，他最强能用出八成功力，对上明辰竟也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吞噬者这般强悍，他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脑子转得快的长老已经飞速整理完其中逻辑，语气严肃地问沉攀：“你说天成灵界的修士是来救我们的，难道明辰有把握战胜吞噬者，并且愿意放过我们？” “他们没怎么提明辰，我怀疑她大概率状态很差，或者已经陨落。”这是沉攀想了一路想出来的推测。 “那他们打算怎么对付吞噬者？”长老问。 沉攀如实道：“这个他们没说，只是说找我们商议。我怀疑他们也不一定有办法。不过，有关吞噬者的情报很重要，至少不会让我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份无能为力倒是让沉攀的话更有信服力。 长老们面露失望，皆是眉头紧皱。 天成灵界若是真的有能力对付吞噬者，那说明他们轻而易举就能灭掉魔界，也没必要千里迢迢来找过来。 议事王庭内响起长老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沉攀皱眉听着，同时也在暗自思考对策。 正在这时，有一名长老问：“天成灵界的修士有没有提供有关恶念的情报？” 这个问题让沉攀一愣。 除了生机凋亡、灵气消失，恶念也是困扰魔界的一大问题，怎么从未听天成灵界几人提到此事？ 412魔界还有一名大乘期 根据三名合体期魔修的供述，魔界的灵魔之境与天成灵界的情况相似，经常会衍生出许多奇形怪状的怪物。 全靠王都派去镇守的守卫及时剿灭，才没让这些怪物跑出灵魔之境，酿成大祸。 这三名合体期修士知道的消息不少，逐月道尊问下来，发现现在不宜跟魔族起冲突。 对面渡劫期修士多，他们来得人不够，真打起来肯定吃亏。 因此，前往灵魔之境的路上他们也尽可能低调，一路上都收敛起自己的气息，避免被魔族发现。 二长老望着头顶的烈日与万里无云的天空，感叹道：“这里真的和天成灵界不一样。没有笼罩四野的云层，没有云兽，就连太阳都是真正的太阳……” 说到一半，正在观察太阳的她忽然意识到不对劲，停了下话头。 其余人察觉到她的异样，纷纷凝神查看太阳的情况，大吃一惊：“那是一只死去的金乌？” 天成灵界现在全靠金乌照明，在场的人与妖对此都不陌生，却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巨大的金乌尸体。 秋叶落若有所思地说：“我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些许其他灵界的记载，确实有的灵界拥有真正的太阳，而有的灵界全靠金乌照明。” “天成灵界原本拥有一个真正的太阳，后来因为仙战，导致世界破碎，太阳消亡。明辰仙尊将四散而出的太阳.精火点化为金乌，才有了如今的各方势力与金乌签订契约，金乌为之照明的情况。” 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秋叶落说出来不过是抛砖引玉，他真正想说的是，“金乌死后就会化作太阳.精元消散于天地，若是处理不慎，甚至会引发大规模的太阳.精火失控。这只金乌看样子已死去多年，为何还能东升西落，充当太阳？”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全都看向了先一步到达魔界的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不负所望：“我去查看过这只金乌的情况。他在陨落后能够继续燃烧是因为有人点燃了他体内的修为，这只金乌生前极有可能是大乘期修士。” “又是大乘期？魔界除了魔尊，还有别的大乘期？”敖煜有点烦躁。 原本觉得自己年纪轻轻晋升渡劫期已然是天之骄子，来了一趟魔界，他发现渡劫期根本不算什么。 魔界王都里窝着上百个渡劫期呢！ 更别提还有不知所踪的大乘期魔尊随时可能杀出来。 “他是怎么死的？”二长老问。 “有一道伤口贯穿了他的眉心与心脏，摧毁了他的神魂。看样子像是枪伤。”逐月道尊说。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起魔尊绛霄的武器就是长枪：“是魔尊杀了他？” 逐月道尊没有证据，也就没有轻易下结论：“有这个可能。不过我去检查金乌尸身的时候，发现了这个。” 他扬手一挥，掌心之中多出来了一团模糊的黑雾。 光是看见这东西，二长老等人便觉得心绪烦躁，莫名想要发怒。 好在几人都是渡劫期修士，很快意识到不对劲，控制住自己情绪的同时，下意识远离逐月道尊手上的黑雾。 “爹，这是什么？”楚瑜厚颜无耻地问。 逐月道尊剜了他一眼，没在这个时候跟他计较：“这是我从金乌尸体内发现的。你们刚刚应该都能感受到体内恶意迅速增长吧？” 想起姜心对绛霄的描述，二长老脱口而出：“这是恶念？” 逐月道尊点了点头：“这是金乌体内残留的恶念。我怀疑他当年可能是被恶念控制了，绛霄迫不得已才杀了他。” 天成灵界也有恶念，只是因为整体风向比较好，恶念掀不起风浪，并不被这些渡劫期修士重视。 牧子淞感到匪夷所思：“堂堂大乘期修士，怎么可能被恶念这种不成气候的东西控制？” 逐月道尊比他看得透彻：“魔界所积攒的恶念远非天成灵界可比。我来此数日，但凡遇上个修为不输我的，都想夺取我身上的灵气与生机。” “他们被这里的贫瘠与荒芜困得太久，为了活下去，只能不择手段，导致恶念飞涨。” “沿途你们也看到了，除了几座城池还算有人烟，其余地方皆是死气沉沉。” “城中的低修为魔族能活下来，全靠魔界高层脑子还算清楚，严禁魔修在城中械斗杀人。” “否则他们若是跟吞噬者一样，为了活命，全然不顾别人的死活，只想吸收掉所有生机与灵力的话，魔界早就亡了。” 秋叶落冷不丁想起自己开创秋夜王朝前曾读到过的一句诗：岁大饥，人相食。 生死面前，凡人与修士并无区别。 敖煜感到难以想象：“何等深重的恶念才能控制大乘期修士？ 回想着姜心说过的话，二长老心有余悸地说：“或许这里积攒的不仅仅是魔界的恶念，还有其余被吞噬者毁灭的灵界所爆发的恶念。” 无数灵界无数生灵无数恶念，能够控制一个大乘期修士发狂就说得通了。 敖煜难得心生恶寒：“这只金乌会被恶念控制，同为大乘期的魔尊绛霄会不会也被恶念控制？” 这也正是逐月道尊所担心的。 绛霄前往天成灵界必然事出有因。 逐月道尊起初怀疑绛霄是想再次攻打天成灵界，为魔族找一条活路。 可刚刚询问过三名合体期魔族后，得知不久前绛霄侵入天成灵界之时并未召集他们，便知自己猜错了。 渡劫期修士毕竟数量有限，不可能事事亲为。 合体期修士无论在哪里都是顶尖高手，若要攻打天成灵界，不可能不召集他们。 除此之外，魔界其余修士更是对此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魔族绛霄曾经短暂地解除过封印。 这说明去年魔历腊月初八发生的入侵完全是魔界高层的秘密行动，肯定另有深意。 看过魔界的惨状后，逐月道尊甚至有点希望天水宗的绛霄能快点恢复记忆，与他谈一谈自己的打算。 对方是大乘期修士，说不定能够看穿他这个渡劫期巅峰看不透的东西。 说话间，一行人看到了不远处被浓雾笼罩的无边湿地。 第331章 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 不用人提醒他们也知道那是灵魔之境。 那里与天成灵界的灵魔之境看起来一模一样。 逐月道尊收起手中黑雾，扫了眼身旁的众人，沉声道：“收敛好气息，我们进去看看。”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应下，将自己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避开周遭的巡逻卫士，跟随逐月道尊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潜入浓雾之中。 无论平时有何恩怨，这个时候都暂且放下了。 413互帮互助 浓重的雾气仿佛一只吃人的巨兽，把走入其中的逐月道尊等人依次吞噬。 楚瑜取出一枚蓝色圆球，注入灵力后，一道蓝色屏障驱散几人周围的雾气，将他们笼罩起来，防止走散。 浓雾深处，有隐隐绰绰的人影走过，是灵魔之境特有的怪物。 他们只是来查看情况，并不想惊动镇守此地的魔族，都靠着隐匿气息的法术避开了。 往里面走了一段路，沿途遇上的怪物越来越多，怪物的修为也越来越强，甚至出现了合体期级别的怪物。 这个境界的怪物在天成灵界的灵魔之境极少出现。 逐月道尊思索片刻，吩咐二长老：“老二，去试试这里的怪物力量如何。” “好。”二长老正欲上前，牧子淞、敖煜和楚瑜同时道：“芝芝，我替你去。” 说完，三人又互相仇视地瞪向另外两人。 “别吵别吵，一个个来。子淞，你先去吧。”二长老安抚住三人，率先派牧子淞出场。 敖煜和楚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碍于此地非同一般，还有逐月道尊在场，只得忍着不发作。 牧子淞眉飞色舞地走出屏障，将修为压制到合体期。 隐藏气息的法术消散，不远处的合体期怪物立马就发现了他，呼啸着扑过来。 牧子淞轻松躲闪，反手一击落在怪物背上。 “咔擦”一声脆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怪物脊椎断裂，刺穿血肉从背部涌出来。 牧子淞化作利爪的右手正要趁机把怪物的脊椎抽出来，没想到这节露在外面的漆黑背脊居然长出一节节骨刺，差点扎穿他的手。 这一变化让牧子淞惊讶，随即那张英俊的面容之上露出笑意：“这才有意思。” 他原本的慵懒一扫而空，精神头十足地再次冲向合体期怪物，与之交手。 楚瑜用秘宝将两人打斗的动静限制在这一方天地，以免被巡逻的魔族守卫发现。 二长老在一旁观战，秀眉紧蹙：“这里的怪物似乎比天成灵界的要强。” 作为仙门弟子，二长老是镇守灵魔之境的常客。晋升合体期之后，她没少与那边的合体期怪物战斗。 天成灵界的合体期怪物虽然破坏力惊人，但因为没有灵智，相对而言比较好对付。 眼前这个魔界合体期怪物，看起来不像是有灵智的样子，但面对牧子淞的攻击应对得当，所有反击都行云流水，像是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 二长老感到惊悚，小声问：“师父，魔族这里该不会有人在训练这些怪物吧？” 逐月道尊摇摇头：“一路上有不少合体期修士交战留下的痕迹，不像是有人在驯化怪物。而且，这里的怪物应该无法被驯化。” 六大仙门在镇守灵魔之境期间做过实验，这些怪物根本无法驯化，也无法开悟灵智，只知道杀戮与破坏。 敖煜厌恶牧子淞归厌恶，心中却清楚他的实力。 哪怕是将修为压制到合体期，牧子淞也不应该与一只没有灵智的怪物纠缠这么久。 与人族的精心教养不同，妖族大多倾向于散养。 敖煜幼年除了有族中长辈教导，时常出去历练，多次遇上劲敌，全靠秘宝保命。 他战斗经验丰富，看了会儿，慢慢瞧出点门道：“这只怪物似乎融合了某个人的身法。” 二长老几人诧异。 逐月道尊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准确来说，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些人’。” “什么意思？”楚瑜不解。 逐月道尊缓缓道：“这些怪物是魔尊体内封印的恶念溢散出来后，和灵魔之境的雾气结合而产生的。魔尊本体在魔界，自然是徘徊在魔界灵魔之境的恶念更强。” 在场的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渡劫期修士，逐月道尊的话点到为止，另外几人都猜到了他的未尽之意。 这些恶念源自于各大灵界的生灵，这些生灵有可能是凡人、也有可能是修士，恶念与他们本为一体。 既然如此，本体的记忆也会成为恶念的记忆。 若本体是修士，恶念中携带有一定的战斗本能就不足为奇。 结合吞噬者吞噬的是一个灵界的灵气与生机，能推断出这些灵界都有灵气。 有灵气便能培养出修士，有修士自然有战斗，恶念又是极具攻击性的存在，自然有可能继承本体的战斗本能。 二长老很是感叹：“我原本觉得明辰仙尊留下灵魔之境这么一个大坑真不厚道，现在想想她老人家可真是厚待我们了。” “但凡她把灵魔之境的封印口子多开一点，从中泻入天成灵界的恶念再强一些，我们也得面对这样拥有战斗经验的怪物。” 逐月道尊觉得事实没好大女想得这么简单：“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你怀疑天成灵界灵魔之境的恶念穿破口已经开到了极致？”秋叶落问。 逐月道尊颔首：“仙尊不是目光狭隘之人，她一直将魔界和天成灵界看成一个整体。魔界已经这般不易，若是能让天成灵界多分担一些，仙尊不会吝啬。” “之所以没这么做，必定是因为只能将恶念穿破口开这么大。若是口子再大一些，灵魔封印或许就会崩溃，导致魔族再次入侵。” “至于魔界重现生机一事……”逐月道尊说到一半停下来，再次感应起这里比外界更加充裕的生机与灵力，“这些生机与天成灵界的生机极为相似，我怀疑是通过灵魔之境的封印从天成灵界流入魔界的。” 众人皆是一惊。 自打进入魔界的灵魔之境，他们确实感受到了一丝异样的熟悉感。 但因为找不到来源，还当是这里的恶念在蛊惑他们。 如今想来，这股熟悉感可不是源自周围的生机与灵力吗？ 敖煜感到不忿：“魔族算计着攻下天成灵界，仙尊还这般偏袒他们，居然让天成灵界供养魔界！这不是欺负人吗？” 逐月道尊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更能体会明辰仙尊的想法：“当年那么多灵界生长在世界树上，如今都死透了，只剩下魔界和天成灵界还有生灵。” “如果当初吞噬者先一步找上天成灵界，那个时候明辰仙尊还未诞生，我们早就和其余灵界的生灵一样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只是我们运气好，最晚一个被发现，才苟延残喘至今。” “换个角度来看，吞噬者暗中吞噬魔界的这些年里，算是魔界给天成灵界挡刀，为天成灵界拖延了一段时间，足以让明辰仙尊诞生。” “仙尊让天成灵界帮魔界，或许也是想让魔界帮天成灵界。” 414身后插满旗子的逐月道尊 敖煜低哼一声：“魔界自身难保，能怎么帮我们？” 逐月道尊望向隐约传来异动的灵魔之境深处，若有所思地说：“我不知道。仙尊已经陨落，我们只能自救。多一份力量，总归不是坏事。”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再反驳。 说话间，牧子淞杀了那只合体期怪物。 他正要走，正在消散的怪物体内忽然涌出一大团黑雾直奔牧子淞而去。 牧子淞脸色微变，极速后退，召唤出青绿色狐火将其燃尽。 众人都诧异地望着这一幕：“这里的怪物杀完之后，还要另外处理怪物体内的恶念？” “毕竟是恶念老家。”二长老叹了口气，关切地走过去，“子淞，你不要紧吧？” 听到她的声音，牧子淞不悦的面色恢复如初，冲二长老展颜一笑，顺手搂住她的腰：“没事。” “咳。”一旁响起逐月道尊的干咳。 牧子淞不情不愿地松开二长老，回到屏障之内，拉着脸汇报自己的战斗感悟：“这里的怪物比天成灵界的强，但没有天成灵界的合体期修士强。” “不过，战斗之中我能感应到怪物体内的恶念一直在试图影响我的心智。这点需要注意。” “另外就是最后恶念偷袭的那一下很惊险，我当时以为怪物死透、恶念消散，完全没感应到它体内还有恶念翻滚。” 这与逐月道尊等人的推测相差不大，这些怪物最大的危险便是其体内的恶念。 逐月道尊和二长老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拜入天水宗的绛霄。 这孩子懵懵懂懂又乖巧听话，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废了多少工夫才能独自承受下这份恶念。 第332章 “走吧。”逐月道尊收起心绪，迈步往前。 里面说不定还有渡劫期级别的怪物，不能掉以轻心。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一直走到灵魔之境的中心——封印所在处，他们都没有遇上渡劫期级别的怪物。 与天成灵界一样，即使是巡逻卫士也不敢轻易靠近封印所在处。 逐月道尊等人刚靠近边沿，就感受到了令人胆寒的威压。 这是大乘期级别的威压！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注意是否要硬闯，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二长老灵光一闪，从须弥戒中取出一小截黑发。 黑发碰触到周遭的大乘期威压，犹如春风融冬雪，将他们周围的大乘期威压全部驱散。 霎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逐月道尊。 “你哪来的这东西？”他问。 二长老嘿嘿一笑，暗中与他传音：“我想着来魔界找您，或许绛霄能派上用场，走之前就找他要了一小撮头发。” “你要，他就给了？”逐月道尊诧异，想到绛霄的乖巧，又觉得这孩子不给才奇怪。 二长老连连点头：“他就好奇地问了句为什么。我说要留作纪念，他就给了。” 修士的头发、血液都是本体的一部分，能够以此为媒介进行诅咒或寻人，轻易不会交给外人。 这一点非常重要，天水宗在云明城开设的学堂里第一节课就教导过。 二长老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绛霄，没想到绛霄对自己完全不设防，简直不要太招人疼。 逐月道尊扶额，有点担忧绛霄恢复记忆后二长老的境遇。 希望心心能保住她。 敖煜、牧子淞和楚瑜吃味地追问头发的来源，被二长老笑嘻嘻地搪塞过去。 逐月道尊走在最前面，走出一段距离后，忽然停下了脚步，一眼不眨地凝视前方。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众人看见了一道笔直站立的人影。 浓雾流淌间，依稀能够看到人影身着盔甲，手持长枪。 细长的黑雾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溢散，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 这些雾气扭曲地旋转、撕扯，又不断吸收周围别的雾气与新溢散出的黑雾。 在累积得足够多之后，怪物逐渐显现出金丹期的修为。 趁着修为不高，敖煜抬手想要解决它，被逐月道尊拦住：“再看看。” “再看就升到元婴期了。”敖煜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收回手。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这只怪物便升到了元婴期。 秋叶落看了眼逐月道尊，见他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大概猜到他的想法：“你想看看这里为何没有渡劫期境界的怪物？” 逐月道尊颔首，下意识地扫了眼不远处沉默站着的人影。 周围正在形成的怪物很多，但因为修为不如他们，都没能发现隐匿状态下的逐月道尊等人。 这些怪物有的停留在金丹期，便嘶吼着朝外奔去。 有的则继续吸收雾气与恶念，不断提升修为。 直至到某个临界点，修为被卡死，再也无法提升，这些怪物便像是解除了束缚、突然活过来一般朝灵魔之境外冲去。 楚瑜看了会儿，寻摸出门道来：“似乎是初始恶念越强大，后期能够提升的修为就越高。初始恶念强弱会不会跟恶念的原主人修为有关？” 没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小人物也能有滔天恶意。 正在这时，一道令所有人都不安的恶念从不远处的高大人影中溢出。 恶念本身不存在修为高低，逐月道尊几人都是凭借修士的直觉判断其强弱。 这一抹突然出现的恶念令他们心悸，本能地构建起灵力防备。 恶念脱离人影，与周围的雾气结合，一落地便是一只金丹期的怪物。 这只面目狰狞的怪物并未完全成形，身形扭曲膨胀，似乎随时都会炸开，又在临界之时陡然坍缩。 它飞快吸收周围的雾气和恶念，因为吸收太快太多，一时之间附近甚至没有别的怪物形成。 求生的本能之下，敖煜已经有些不耐烦，下意识地伸出锋利的龙爪：“还不动手吗？这玩意儿一旦成了气候，不好对付啊。” 逐月道尊瞥了眼不远处持枪而立的高大人影，沉声道：“再等等。” 敖煜只得耐着性子忍住心中杀意，手中龙爪虚握成拳，咔咔作响。 秋叶落向来谨慎，沉声道：“这怪物与之前不同，万一错失斩杀良机，后续可能会带来大麻烦。” 逐月道尊仍旧是按兵不动：“灵魔之境这么多年都没出大事，没道理我们才来就出大事。” 二长老仰视着逐月道尊的背影，忽然觉得师父好像戏台上唱戏的老将军，身后插满了旗子。 415灵魔之境深处的魔尊本体 怪物并没有让逐月道尊等多久，便顺利将修为提升到了合体期。 但它并未就此停止，还在不断吸收周围的恶念与雾气。 楚瑜低声道：“我观此怪有渡劫期之资。” “这么明显的事就不用你说了。”牧子淞白了他一眼，又去看逐月道尊，不明白自己这位岳父大人为何如此耐得住性子。 合体期晋升到渡劫期是个漫长的过程，尤其是众人都感受到了来自这只怪物的威胁，所有人都得按捺住自己的杀意。 终于，在渡过合体期巅峰后，怪物的修为到达了渡劫期。 看不见的汹涌恶意扑向在场每一个人，想要勾起他们心中最深的恶意，攻击着他们每一寸心防。 “我要杀了它！”敖煜烦躁地伸出龙爪想要扑过去，一道力量从他们身后飞来。 那是一滴水滴模样的精粹灵力。 水滴灵力比敖煜更快地击中渡劫期怪物，对方就地瓦解，直接消散，连体内恶念都没机会二次作恶。 众人不可思议地朝水滴灵力的来源望去，只能看到那尊高大的持枪人影。 “果然。”逐月道尊皱起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些。 他一直都怀疑这里没有渡劫期级别的怪物是因为被人提前处理掉了，现在亲眼见到这一幕，总算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敖煜惊讶于对方的实力，小声问：“那位是魔尊吗？” “应该是。”逐月道尊思索片刻，迈步上前。 二长老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 其余人对视一眼，陆陆续续地跟上。 大乘期修士修为高深，若是真的对他们有杀意，现在逃也来不及。 走了没几步，他们感受到一股无形之力在阻碍他们前进。 越靠近人影，这股力量便越是强悍。 只有逐月道尊和二长老没有受影响。 修为差距过大，牧子淞几人被迫停下，站在原地不安地注视逐月道尊和二长老不断靠近那道人影。 等到他们两人来到人影身旁，牧子淞几人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殊不知逐月道尊和二长老亦是如此。 穿透浓雾，在怪物丛生的灵魔之境深处，他们看到的高大人影并非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石雕。 石雕头顶尖角，身材高大魁梧，石刻面容俊美无俦，手中长枪锋芒锐利，却紧闭双眼，双眉紧蹙，似是陷入极度痛苦之中。 二长老与逐月道尊对视一眼，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魔尊陛下？” 石雕没有任何反应。 二长老壮着胆子又喊：“绛霄？” 石雕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二长老大胆戳了戳石雕的胳膊，只能触碰到冰凉的石头。 盔甲间溢散出的恶念趁机想要缠住她，逐月道尊正要动手帮忙，又是一道水滴状灵力从石雕体内迸发，击溃了这道恶念。 这下让二长老和逐月道尊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同时后退一大步，以示自己对大乘期魔尊的尊敬。 师徒俩等了会儿，没见石雕再有任何异动。 二长老心中困惑，暗中传音问逐月道尊：“师父，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石雕内到底有没有绛霄的神魂残留？” 逐月道尊若有所思地说：“从他刚刚救你的情况来看，这尊石雕体内至少应该还有些许意识残留，只是不知道残留了多少意识。至于神魂……不好说。” 想着天水宗的小绛霄那活泼好动的模样，逐月道尊实在是难以判断魔尊有没有分割自身的神魂。 师徒俩正琢磨着，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咔擦声。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石雕，果不其然，石雕脸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应该和我没关系吧？”二长老紧张地问，话还没说完就被逐月道尊拎着衣领后撤出一大段距离：“撤！” 石块碎裂与碎石摩擦的声音不断响起，众人极速向后退去，却被一道屏障拦住去路。 楚瑜外放神识，脸色巨变：“周围被封锁，我们出不去了！” 第333章 “你们师徒做了什么？”秋叶落质问。 “我们什么都没做，他自己活过来的。”二长老疯狂头脑风暴，不知道醒来的魔尊有没有在天水宗生活的相关记忆。 就这短短几息，不动如山的石雕一点点转过身来，正对他们。 石刻的眼眸并未睁开，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源于这双眼睛的注视。 只这一眼，便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细密的裂纹遍布石雕全身，却始终没有让一块碎石落下，就好像石雕本身还在和封印力量做最后的争斗。 同样因封印化作石雕的长枪被一点点举起，锐利枪尖对准逐月道尊几人，汹涌恶念从枪尖涌出，直奔他们而去。 那一刻，所有动弹不得的渡劫期修士都感受到死亡逼近。 就在恶念即将涌入最前面的逐月道尊体内之时，二长老手中绽出一道光芒，贯穿了这道恶念。 一簇柔软的黑发从她掌心飘出，与空中无火自燃，点燃了笼罩众人的所有恶念。 这团火焰飞快朝四周蔓延，以极为精粹的强大灵力点燃方圆数百里的所有恶念。 一时之间，终年被浓雾笼罩的灵魔之境火光冲天。 被赤红火焰团团围住的石雕僵立在原地，体内发出凄厉的嘶吼，像是愤怒，也像是恐惧，更像是绝望下的歇斯底里。 石雕再次举枪，试图驱散靠近自己的火焰。 然而火焰刚触碰到他的身躯，便直接涌入他体内，与他融为一体。 周遭的火焰如流水织成瀑布，飞涌钻入石雕体内。 赤红火光顺着石雕的缝隙忽闪忽现，噼里啪啦的烈火燃烧声中，石雕体内发出更为凄厉可怖的嘶吼，甚至隐约能听见嗓音粗哑层叠的怒骂声。 “绛霄你不得好死！”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啊啊啊啊啊！” “放我出去！你也有恶念，你凭什么封印我们！” “这个世界就该死！所有人都该死！我要杀光他们！” …… 咒骂声响彻天地，像是最丑恶的念头冲破了伦理道德，毫不掩饰地展示在人前。 刚刚从怪物体内涌出的恶念与现在的恶念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416身份被戳穿后，装都不装了呗？ 凄厉的嘶吼声震得人心神俱颤，潜藏于每一个人心里的恶念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冲出桎梏。 逐月道尊单手结印，低声颂念静心咒，为众人平复心绪。 敖煜咬牙道：“我们得离开这里，不然万一被恶念钻了空子，后果不堪设想。” “屏障还在，出不去。不过似乎比之前弱了一些，我们合力或许能够将其打破。”二长老说。 “往哪儿打？”秋叶落问，“我们是从哪边过来的？” 笼罩四野的雾气因刚刚升起的火海更加浓郁，就连渡劫期修士的感官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难以分辨东西南北。 “哪边都行，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楚瑜取出一沓符箓，根据他身为符修的直觉掷出一张定位符，贴在屏障之上，“打这个薄弱点！” 众人合力攻去，屏障发出“咔擦”一声脆响，轰然碎裂。 几人运功便要离开，逐月道尊忽然脸色骤变，朝前挥剑。 如虹剑势将前方浓雾劈开，在虚空中与另一道灵力相撞，发出一声巨响。 周遭浓雾被灵力风暴卷开，将前方情况展露无遗。 那里居然站着八名渡劫期魔族！ 刚刚便是他们设下了埋伏，若非逐月道尊及时发现，一旦落入陷阱必定有人受伤。 见到逐月道尊一行人，八名渡劫期魔族长老面露诧异，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魔界禁地！” 二长老轻哼一声：“你说是禁地就是禁地？门口又没写不能进。” 魔族长老不跟她斗嘴皮子，望着火光冲天的灵魔之境深处，直奔重点：“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都没做。”二长老觉得绛霄的头发是自发启动的，因此引发的后果都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秋叶落默默看了她一眼，发现这个甩锅方式真是眼熟，真不愧是天水宗长老。 真就是身份被戳穿后，装都不装了呗？ 奈何魔族长老不信：“你们若是什么都没做，灵魔之境怎会发生异动？” 二长老双手一摊，很是无辜：“你问我，我问谁？” 她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弄得魔族长老火大，周身灵力暴动，恨不得现在就暴打二长老一顿。 好在其余魔族长老还算冷静。 他们这里虽然人多，但都是渡劫初期。对上逐月道尊这个渡劫巅峰，胜算不大。 更何况魔界多年未见新的渡劫期修士，他们还有别的疑问要弄清楚。 将暴脾气的魔族长老按住，八名渡劫期魔族中走出来一位面相和善的长老：“我看几位不像是魔族，是从外界来的？” 二长老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向了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坦然承认：“没错。” 尽管心中早有猜测，八位魔族长老还是不免惊讶：“你们从哪里过来的？” “不会是天成灵界吧？”有长老小声嘟囔。 逐月道尊勾唇一笑：“正是天成灵界。” 对面的八位魔族长老的脸色顿时都不太好：“天成灵界的修士，来我魔界做什么？” 看来他们负责镇守此地，还没收到沉攀的消息。 听他语气不好，敖煜回以同样的口吻：“当年你们能去天成灵界，如今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你们魔界？” “你想引战？”问话的魔族长老脱口而出，旋即又意识到不对劲。 若是真的要挑起战争，天成灵界绝对不会只来这么几位渡劫期修士。 而且…… 他将目光掠过逐月道尊几人，望向浓雾翻滚遮蔽一切的灵魔之境深处。 魔尊的封印与灵魔之境的封印是一体的，若是这几人打破封印来到魔界，必定会冲开魔尊的封印。 他们现在仍旧能感受到封印的存在，说明他们并非借助灵魔之境穿越而来。 这就怪了。 “你们怎么过来的？”魔族长老问。 逐月道尊给二长老使了眼色。 二长老会意，上前道：“我们通过星界而来。不跟你们卖关子了，我就直说了吧，我们是来救你们的。详细情况我已经跟沉攀说过，他现在回魔界王都去向长老们汇报了，你们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她简要把情况说了一遍，对面的魔族长老们神色各异，议论纷纷的同时，还有人取出通讯符文联系镇守王都的长老们确认此事。 他们人多，各司其职，还有人记得一开始赶来灵魔之境的原因，戒备地质问二长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是不是放出了恶念？” 二长老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污人清白！” “那为何有滔天恶念在嘶吼？” 楚瑜见不得二长老被人嚷嚷，更大声地吼回去：“我还想问你们呢，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恶念？” 魔族长老被噎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他话语中的线索：“你们天成灵界没有恶念？” “有啊，但没你们这么多。”牧子淞回了一句，转头去看身后赤红火焰与漆黑恶念厮杀的战场，仍旧感到心惊。 两名魔族长老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从两边靠近，被守在两侧的敖煜和秋叶落拦下。 “我们想去里面查看情况。”魔族长老解释。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想借机包抄我们？”敖煜反问。 这种互相不信任的情况下，解释得再多也没用。 与此同时，另一名魔族长老从王都长老那儿了解到大致情况，倍感诧异。 他将消息同步给其余长老，心中纳闷：“几位既然是来通知我们吞噬者一事，寻求合作，为何会来灵魔之境？” “路过。”二长老说。 魔族长老冷哼一声：“灵魔之境地处偏僻，你们去哪里能路过这儿？” 二长老从善如流：“路过顺便前来观光，看看魔界的灵魔之境和天成灵界的灵魔之境有何不同。” “那看出来有何不同了吗？”魔族长老对此也很好奇。 牧子淞讥讽道：“大致相差不大，都是充斥着浓雾、恶念与怪物。就是我们厚道，不会背刺自家主上，把人封印在这种鬼地方。” 短短一句话，直接把对面八名魔族长老的脸给气得刷白刷白。 417迷路的姜心 沉攀没有跟王都长老们提二长老手中有绛霄的头发作为信物，如今这一小撮头发化作克制恶念的火海消失不见，镇守灵魔之境的魔族长老自然也就不知道二长老与绛霄有关。 他们只当是这一行人深入灵魔之境后，从绛霄身上的封印处看出了端倪。 毕竟这里有一位渡劫期巅峰的强者。 第334章 而且根据他们与绛霄的相处经验判断，逐月道尊修为之精深，恐怕距离大乘期不过一步之遥。 这一步之遥看着遥不可及，但只要找准了门道，就能轻松越过。 一旦跨过去，便是睥睨天下的大乘期修士。 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逐月道尊的霉头，以免成为他晋升大乘期的垫脚石。 他们现在不敢来硬的，主要就是摸不准逐月道尊的真实实力。 就在这时，烈火熊熊燃烧的灵魔之境深处忽然响起一道爆裂声。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就见浓雾被巨大的灵力风暴吹散，露出了矗立在封印之上的石雕。 当即有魔族长老意识到不对劲：“陛下动了？！” “你们解开了封印？”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你瞎吗？没看见封印还在？” 数道渡劫期的神识扫过去，刚触碰到石雕，就被石雕内部疯狂厮杀的恶念与赤火灼烧。 魔族长老纷纷切断与神识间的联系，有两位修为稍逊一筹的更是吐出一大口血，脸色惨白惨白。 灵力风暴消散，原本被吹散的雾气重新凝聚起来，飘荡在大地之上。 尚未堆积起来的浅薄雾气中，响起了一道沉重脚步声。 众人心头一颤，全部戒备而惊惧地望向灵魔之境深处。 只见高大的石雕被黑色恶念所覆盖，朝前迈出了一步。 刚刚没人敢说出来的结论，此刻终于被人点破：“封印确实还在，现在是恶念控制了陛下的身躯！” “咚！” 又是一道沉闷的脚步声，石雕再次艰难地往前迈出一步。 大地震颤，所有人都胆寒不已，下意识地朝后退去。 “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做吗？”魔族长老沉声质问，满是怀疑。 二长老反问：“我们都是渡劫期，能对大乘期的魔尊本体做什么？” “那恶念呢？你们难道没有放出恶念？” “恶念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我们有病去放它们出来？” 眼下情况紧急，处理被恶念控制的魔尊本体才是要紧事，双方都没有再多事。 逐月道尊沉声道：“你们不久前联手封印绛霄，现在能否再将他封印？” 魔族长老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说：“只靠我们几人不够。而且……” 他欲言又止，有些说不下去。 敖煜是个暴脾气，不耐烦地追问：“而且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再遮遮掩掩的！” 魔族长老仍旧没有出声。 逐月道尊猜到他的未尽之意：“而且当初你们是偷袭才能得手，如今对上被恶念控制的魔尊，直面大乘期修士的躯体，根本没有胜算。” 魔族长老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却也不敢否定，只是补充道：“陛下当初大部分力量都在抵抗体内恶念，用于对付我们的不多，所以我们才能借助灵魔封印成功将他封印。现在的情况与当时完全不同，我们做不到。” “没用！”敖煜暗骂一句，下意识地朝二长老靠去，打算立马带她离开。 但他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见石雕持枪向天一指，大乘期的力量从石封的枪尖迸发，犹如焰火升上天空，又在升起一段高度后四散而落。 绚烂灵力之中，所有渡劫期修士都脸色大变，无一人有闲心欣赏这光彩陆离的迷人景色，全都拼尽全力朝外冲去。 然而已经晚了。 大乘期灵力落地生根，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冲在最前面的逐月道尊蓄力一击，势如破竹的剑势只是让屏障泛起道道涟漪，完全没能造成任何损伤。 秋叶落紧随其后，双手结印召唤出传国玉玺。 带有国运之力的玉玺砸在逐月道尊先前攻击过的地方，甚至没能惊起半点涟漪。 二长老、牧子淞、敖煜、楚瑜和魔族长老们同时出手，同样攻击这里，屏障毫无反应。 “我们被困住了。”楚瑜脸色铁青地回头望去，只见刚刚距离他们还很远的石雕眨眼便立在了他们身后。 而他们竟无一人察觉到他的靠近。 石雕挥动长枪，楚瑜迅速祭出秘宝阻拦。 渡劫期秘宝完全不是大乘期修士的对手，两股力量刚一碰撞，秘宝便毫无作用地化作齑粉。 “散开！”逐月道尊一声令下，一把揪开楚瑜，挥剑拦住迎面刺下的长枪。 白兔虚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周遭尽是恐怖的灵力风暴。 其余人很有眼力劲地后退，没有自不量力地上前帮忙，以免越帮越乱。 楚瑜更是心有余悸，忽然意识都到管逐月道尊喊的“爹”没一声是白喊的。 然而即使是逐月道尊，没能迈过大乘期的门槛也不敢强撑。 他用尽全力拦下石雕这一击，即刻飞身后退，避其锋芒。 “师父，您能努力就地升个大乘期吗？”二长老一边逃命一边高声询问。 “你自己怎么不升？”逐月道尊握剑的整条手臂都是麻的，强行用灵力冲击体内灵脉才平复下去。 “我倒是想，可我才升的渡劫期。”二长老看见石雕握着长枪卷土重来，心中慌得一笔，拼命思考还有什么对策。 逐月道尊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心心不是说要来吗？他们什么时候到？” “你不会真的指望几个孩子吧？”秋叶落怀疑他疯了。 逐月道尊懒得跟他争辩姜心与绛霄的神异，见石雕攻向二长老等人，他挥出一剑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经他这么一提醒，二长老反倒有些希望六长老没能拦住姜心。 她慌忙拿出通讯玉牌，试图联系姜心：“心心？能不能听到师伯说话？心心？” 通讯玉牌不断闪烁，代表暂时无法联系上对方。 二长老心生绝望，就在她要收起玉牌的时候，闪烁的绿色光华忽然稳定亮起，玉牌中传来姜心糯糯的声音：“二师伯，肿么啦？” 通讯玉牌有距离限制，现在能联系上，说明姜心就在附近！ 二长老大喜：“你们在哪里？” “唔……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我们好像迷路惹。”姜心好为难，依稀还能听见她那边传来楚霖风和沈慕斯的尖叫声，不知道这师兄弟俩受了什么刺激。 看着绿莹莹的通讯玉牌，二长老觉得问题不大：“在魔界迷路了吗？师伯现在就给你造个路标……” “不是，我们是来魔界的路上迷路惹。”姜心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二长老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你们该不会是迷失在了空间裂缝中吧？” 通讯玉牌内传来姜心不好意思的笑：“好像是这个样子……” 二长老：“……” 原本还指望着心心救命，现在小祖宗能不能活着来到魔界都是个问题。 完蛋喽。 418空间裂缝中的神秘光亮 光怪陆离的时空裂缝中，由姜心勾勒而成的圆形屏障笼罩住众人，犹如一叶扁舟，在无序的罡风中胡乱旋转。 沈慕斯和楚霖风抱在一起，像是个球在屏障内四处乱撞。 在“咚咚”的碰撞声中，师兄弟俩发出夸张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大师兄救命——” 宁曜一只手稳住身子，另一只手同时抱住姜心与绛霄，还得护住死死挂在姜心腿上的修狗，对沈慕斯和楚霖风的求救着实无能为力：“你们俩别玩了。” “可是~真的~很好玩~啊~”回答他的只有师兄弟俩身体受到撞击后拉长的颤音。 林宴稳稳站在屏障正中，脚下是一道八卦盘的虚影，正随着屏障的旋转不断变化卦象，帮他稳住身子。 “二师兄一起来啊！”沈慕斯和楚霖风从他身边飞过，伸手想拉他一起，被林宴无情拒绝：“四师弟，让他们俩安静点。” 昭世周身附着数道傀儡线，以此稳定身躯。 听到林宴的话，他双手飞舞，一道道傀儡线从指间飞出，缠住沈慕斯和楚霖风，将他们裹成两个蚕茧，并排挂在屏障之中。 九条傀儡线从“蚕茧”中钻出，分别粘贴到屏障的不同位置，随着屏障的旋转或松或紧，时刻将“蚕蛹”中的沈慕斯和楚霖风保持在水平位置。 姜心原本还在宁曜怀中挣扎，想和楚霖风他们俩一起去玩。 看到两人被昭世制住，姜心满是失望，长长地叹了口气。 【啊，没得玩了。】 宁曜低头看她，姜心忽然有些心虚，小小声地说：“我也不是很想玩。” 【真的好想玩啊。】 宁曜默默挪开与她对视的眼神，看向姜心手中暗下去的通讯玉简：“小师妹，有办法去二师伯他们那里吗？” 姜心面露苦恼：“这里的时空乱流太复杂，想要找到魔界的位置很难，要话好多时间嫩。刚刚能联系上二师伯纯粹巧合，我没办法直接定位她的位置。” 【等等，说不定小师弟可以！】 第335章 姜心灵光一闪，看向身边头脑昏沉的绛霄。 自打进入灵魔之境，绛霄就晕晕乎乎的。走入穿梭之门，被卷入时空缝隙之后，他更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哪怕沈慕斯和楚霖风化身尖叫鸡都没能吵醒他，以至于极大程度上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这会儿姜心想起他，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一把薅住绛霄的脖领子：“小师弟，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绛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茫地哼哼唧唧：“师姐，肿么了？” “快感应下你和本体之间的联系，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魔界的位置，再找到二师伯惹！”姜心兴奋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和二师伯团圆。 可惜绛霄没能跟上她的节奏：“什么本体？” 下意识地问完，绛霄心底升起一股预感，猜到了姜心的些许想法。 从前他会为这样的预感欣喜，并迫不及待地去完成。现在他却莫名抵触，不愿去多想心底的那个预感，下意识地抓住姜心的手：“师姐，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不分开呀，我们一起去魔界。”姜心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委屈，学着师兄们平时安慰她的模样摸摸绛霄的小脑袋，宽慰他，“只要你不想离开，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 绛霄因抵触与本体共鸣而显得有些迷离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光亮：“真的？” “真的！”姜心超认真地点头。 绛霄心头一松，那块压着他的无形大石头忽然就消失了。 他放下不安，一直被刻意压制着的共鸣自他心口扩散，竟然一下就稳住了犹如小舟翻滚的圆形屏障。 屏障中的师兄弟几人感受到一股浑厚的灵力迎面而来，但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还稳固了他们因空间裂缝拉扯而有所震荡的神魂。 这股力量盘亘在屏障之中，像是在寻找正确的方向，却迟迟没有找到突破口。 姜心歪头看着绛霄，皱起小脸。 【怎么还没找到魔界的位置？难道小师弟不认路？】 【我帮帮他吧。】 姜心小手一挥，一道常人难以看见的灵力从她指尖钻出，犹如星辉般散落，融入周围绛霄的灵力之中。 随着两道灵力融合，屏障中的共鸣之力得到加强，屏障之外的猛烈罡风被一扫而空，显露出满是创伤的时空通道。 沈慕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莫名眼熟，有感而发：“这时空通道怎么破得跟大师兄的灵石袋一毛一样？” 宁曜默默看了他一眼，又默默挪开眼神。 他觉得三师弟说得不对。 这时空通道哪里是破得像他的灵石袋，分明是破得像他贫穷的心。 “三师弟，我……”宁曜正要开口纠正下沈慕斯的错误思想，忽然看到前方亮起异样的光亮。 那是他们被卷入时空裂缝以来从未看到过的光芒，变幻莫测的七彩光辉中，浅淡而绵长的温暖传来，仿佛一条光辉之路，让人下意识地想要放下戒备，融入其中。 在这股暖意下，林宴本能地放松心神，不自觉地想要放松。 就在眼皮即将合上的那一刻，林宴一个激灵，赶紧掐了楚霖风一把，疼得已经沉迷在暖意中而睡着的楚霖风哇哇大叫：“疼疼疼！！！二师兄你掐我干什么？” 林宴强撑困意，又在楚霖风脸上用力捏了一把：“提神。” 楚霖风疼得眼泪汪汪：“提神你掐自己就是，掐我干什么？” “掐自己疼。”林宴从须弥戒中抽了张提神符贴在身上。 “那我也疼啊！你一个卦师手劲怎么那么大？”楚霖风疼得直“斯哈”，困意倒是少了许多。 他艰难地从把自己裹成蚕茧的傀儡线中伸出一只手，抽了张提神符想贴在自己身上，发现还差点距离，伸长了脖子对昭世说，“四师兄，松松绳。” 谁知昭世这会儿压根儿就没工夫理他。 招魂幡的器灵原本在他们进入灵魔之境后就怂得要命，靠近灵魔之境中心后更是怂得缩在招魂幡最里面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这会儿竟然不由自主地从招魂幡里钻出来，满是憧憬地望着前方温暖的光亮。 他一向夹杂着怨恨或委屈的小脸上，难得出现安详之色，拼命想要往光亮处飞去。 昭世用尽全力才能抱住他：“你冷静点，那里危险！” 器灵置若罔闻，仍旧扑闪着想要过去。 器灵小鬼虽然脾气不好，但自从消除怨气跟着他们之后，一向听话，从未出现过不受控的情况。 昭世心知不对劲，忌惮地盯着前方的光亮。 说实话，他心中也难以自控地升起一股向往，想要朝光亮出而去。 看师兄弟都在抵御来自神秘光亮的吸引感，谁也不知道这东西的来源，昭世把希望放到了姜心身上：“小师妹，前面那个是什么？” 【作者的话：作者之前被医生扣下住院了，一直到最近身体才好点，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更新啦。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只要身体允许，都会好好更新的，不会坑的，请放心呢。】 419小师弟好像个正在被剥壳的鸡蛋 姜心正对着这道光辉之路出神，听到昭世的声音才回神，若有所思地说：“那里好像是……轮回。” 她说得不是很确定，声音很轻，却吓了昭世一大跳：“你说什么？” 姜心怕误导师兄，小小声地说：“我猜的，不一定对。” 姜心就没出过错，楚霖风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尖叫起来：“啊啊啊我怎么就跳过死亡，直接投胎了？我罪不至此啊！” 姜心忙从宁曜怀中跳到楚霖风那儿，趴在他的蚕茧上努力揉乱他的黑发：“五师兄别紧张，你投不了胎的。” 楚霖风叫得更惨了：“我只是偷玩大师兄的剑、偷换二师兄的卦、偷吃三师兄的丹药、偷用四师兄的傀儡、偷偷把师父的私房钱交给师娘，我怎么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他不叫之前，四名师兄还想宽慰他一句。 等他交代完罪行，师兄们都觉得他值得永世不得超生一个月。 在师兄们谴责的目光中，楚霖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默默闭上嘴。 屏障中诡异的安静。 沈慕斯白了楚霖风一眼，问起正事：“轮回怎么会在这里？那不应该在地府吗？” 姜心摇摇头：“没有地府，那只是神话故事。” 沈慕斯更糊涂了：“没有地府怎么会有轮回？” 姜心被问得有点迷茫：“为什么一定要有地府才有轮回？” 沈慕斯理所当然地说：“这两个是一体的啊。传说中不都是地府先按照阴灵生前罪孽判罚，罚完再入轮回投胎吗？还会根据这一世的功德，影响下一世投胎。要是罪孽深重，就只能投畜生道之类的。” “那妖族都是罪孽深重吗？魔族的罪孽是不是应该比妖族还深？”楚霖风好奇地问。 这把沈慕斯问住了，他答不上来，用力蛄蛹着包裹自己的蚕茧去撞楚霖风的蚕茧：“就你懂得多！” 楚霖风好委屈：“我真的想知道嘛……” 姜心宽慰他，把楚霖风凌乱的黑发揉得更乱了：“五师兄，都说那是传说啦，不准的。没有地府呢，就连这条轮回之路都没正式开启，所以现在大家都投不了胎。” 这话说得沈慕斯更加糊涂：“为什么还没开启？” 姜心想了会儿说：“可能是力量不够。”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小手，小眉毛紧紧皱起。 【轮回在呼唤我，想要我的力量。】 【原来我就是从这条路来到娘亲肚子里的呀。】 听着她细弱的心声，林宴忽然明白那股难以抵御的吸引力从何而来。 ——那是轮回之力。 怪不得会让人觉得温暖。 那是母亲的怀抱。 只是让他更在意的一点是轮回之路既然还没正式启用，姜心为何能使用？轮回之路又为何需要她的力量？ 就在林宴思考着该怎么旁敲侧击向姜心询问此事之时，一直沉溺在与本体共鸣之中的绛霄忽然睁开眼，以一种沉稳到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语气说道：“找到了。” 那是一种长期居于上位者的严肃气质，天水宗的长老们全都没有。 随着绛霄这一声落下，他们所在的圆形屏障飞快朝一个方向飞去，直接在两道时空裂缝之中撕开一条新的裂缝。 绛霄幼小的身躯化作一道闪烁着火焰的黑色光华，包裹住整个圆形屏障，以极快的速度撞向那条新形成的时空裂缝，直接将细小的裂缝撞成了碎片，形成一道时间之门。 闪烁着火焰光辉的黑色屏障以雷霆之势冲入其中，消失不见。 时空通道瞬间被罡风充斥，洋溢出暖意的轮回之路被无数道时空裂缝撕裂，化作无数碎片散落各处。 …… 魔界一望无际的荒漠之中，矗立着一座小型城镇。 第336章 城镇破破烂烂，连护城大阵都没开，只有内城中偶尔有几名修为低浅的魔族走过。 整个城镇都显得死气沉沉，只有外城占地广阔的断壁残垣诉说着这座沙漠绿洲曾经的辉煌。 巨大黑红色火球从天而降，犹如异化的太阳坠落沙海，轰然落地，发出炸雷般的巨响，震得大地开裂、湖海激荡。 澎湃灵力从火球中炸开，朝四方扩散，扫过整个魔界。 大地震颤中，魔界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强大的灵力迎面拂过，令人惊惧。 荒漠中的废墟之城更是在震颤中因剧烈的灵力冲击而化作齑粉，只剩下城中的魔族在惊惧中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众人的目光不自觉被沙漠中的巨大黑色火球吸引，但只匆匆一瞥，他们便在求生本能地驱使下敬畏地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即使如此，也无法忽视火球炽热燃烧的黑红色光芒。 在这片荒漠中没了城镇庇佑，又有神秘火球近在咫尺，他们死定了。 然而这股悲凉还没开始在众人心底蔓延，沙海中熊熊燃烧的火球忽然消失不见。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残留在沙漠中的大乘期灵力裹挟住他们，带着城中的魔族一起消失不见。 …… 灵魔之境。 自沙海扩散而来的大乘期灵力将常年盘亘在灵魔之境的雾气一扫而空，震慑住了灵魔之境内的所有修士。 逐月道尊等人都因这股灵力的出现而感到毛骨悚然，甚至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这一瞬的停顿，追逐在他们身后的石像便追了上来。 恐怖的大乘期力量扑向他们，逐月道尊几人只觉得死期将至。 忽然，一个巨大炽热的黑红色火球撞破虚空，坠落于地。 更为恐怖的力量从火球中溢散，掠过逐月道尊几人，直击石像而去。 一直都横冲直撞的石像这一刻仿佛遇上了极为恐怖的事，竟然闪身后退，出现了逃离之态。 然而它失败了。 火球中的力量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将石像按在原地。 漆黑的恶念争先恐后地从石像中钻出来，甫一现世就被灼烧得干干净净。 “得、得救了？”楚瑜小心翼翼地开口，好奇而敬畏地打量着不远处的巨大火球。 没有人应声。 火球上的火焰层层卷起，露出内里的圆形屏障，以及屏障中的姜心等人。 二长老狂喜：“心心宝贝！” “二师伯！师公！”姜心撒丫子冲出屏障，直奔两人而去。 逐月道尊冷峻的面容之上出现一丝缓和，收剑上前相迎。 姜心小短腿用力一蹦便跳进他怀中，用力蹭逐月道尊衣领子上柔软的兔毛。 【还是师公的兔兔毛最软乎惹。】 【好久不见师公了，这次要多薅一把。】 谁知她的小黑手却扑了个空。 【诶？】 姜心迷茫地看向突然与自己拉开距离的逐月道尊：“师公……” “乖。”逐月道尊一言难尽地看着小徒孙女，默默把手中拎着的姜心塞到二长老怀中，“照顾好心心。” 二长老点头点得飞起：“嗯嗯嗯！我一定让心心照顾好我。” 逐月道尊见不得徒弟这没出息的样，扫视一圈从圆形屏障内走出来的人，发现少了一人，眉头微皱：“绛——” 话还没说完，圆形屏障上的层层火焰化作流火直冲石像而去。 僵立在原地的石像上出现一道道裂缝，石皮斑驳脱落，显露出下方鲜活的肌肤与玄铁铠甲。 石像活了！ 魔尊绛霄再次解开了封印！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一幕，噤若寒蝉，生怕惊扰到这位大乘期修士。 只有姜心发出长长地感叹：“哇塞，‘啪嗒啪嗒’掉碎石片的小师弟好像个正在被剥壳的鸡蛋哦。” 直面大乘期修士的恐惧让众人忽视掉了姜心口中的“小师弟”三字，他们下意识地随着姜心的话而抬头看向绛霄，差点不要命的笑出声。 别说，还真像。 自打姜心这么比喻了，他们现在越看这位大乘期魔尊，越觉得他是个正在被剥壳的鸡蛋。 420你是不是当了魔尊就傻了 “噼啪”破空声传来，火焰长枪在魔尊绛霄手中转了一圈，响起灵力划破虚空的碎裂声。 即使没有被针对，在场的渡劫期修士们也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再多想剥壳鸡蛋一事。 原本背对他们的石像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刚毅英俊的面容。 他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众人，眼神略过姜心时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细细打量。 几名魔族长老正心虚着，被魔尊一眼扫过，更是心慌，脱口而出：“陛下……” 他们的声音打断了绛霄的思路，他寻声望去，发出一声轻嗤：“封印了本座，你们日子过得逍遥啊。” 魔族长老们无一人敢出声。 所有人都听出了绛霄语气中的嘲讽——除了姜心。 姜心是个实诚人，歪头打量魔族的几位长老，觉得不能让小师弟被误导。 她扭头告诉绛霄：“你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模样，应该过得挺惨的，一点也不逍遥。” 绛霄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略有些困惑地蹙眉：“你……和明辰什么关系？” 姜心被问得有点懵：“我为什么要和明辰有关系？” 绛霄蹙眉打量她，一时竟无法回答姜心的问题。 他在姜心身上感受到了与明辰仙尊相似的力量，但仔细辨别之后，又可以清晰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绛霄思索片刻，不是很确定地问：“你是明辰的女儿？” 姜心摇摇头，担忧地问：“你怎么连我爹娘都不知道了？你是不是当了魔尊就傻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魔族长老全都倒抽一口凉气，当即怒喝：“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逐月道尊抬剑指向他，锋利的剑尖灵力流转，蓄势而发。 红宝石一般的眸子死死盯着他，逐月道尊冷硬开口：“童言无忌，我代心心道歉。” 那气势足得仿佛是他在命令对方道歉，看得一向猖狂的秋叶落都感到害怕，小声提醒他：“逐月，他们有大乘期魔尊。” 姜心无所畏惧：“爷爷别怕，他们还封印了自家大乘期魔尊呢，明显我们跟魔尊的关系更好。” 自觉还年轻的秋叶落感觉被姜心扎了一刀，又被绛霄的嗤笑声吓了一跳。 “你们知道得倒是多。你们是人族和妖族的修士，是从天成灵界而来？”绛霄问。 “对呀对呀，我们一起从天成灵界过来的呀，小师——”姜心的话还没说完，二长老忽然捂住了她的嘴，低声嘱咐她，“心心你还小，这里的事就交给大人吧。” 姜心不解又不服，努力挣扎：“唔唔唔——” 【我是大孩子了，我可以帮大家的！】 【二师伯不要拦着我嘛。】 二长老怕再不拦着点姜心，他们都得被魔尊绛霄记恨上。 魔尊绛霄刚刚的表现很明显已经不记得曾经在天水宗的经历。 天水宗虽然没有苛待过他，但让一位大乘期魔尊给人当小师弟，保不齐这位大乘期魔尊恢复实力后觉得丢脸想杀他们灭口。 现在人家自己都不记得这事了，二长老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提起。 宁曜师兄弟等人都缄口不言，唯一一个心大的楚霖风本想开口，也被昭世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了嘴，二长老对他们是放心的。 只有姜心年岁太小，不通人情世故，容易说破此事，二长老才拦着她，不许她再说话。 然而魔尊绛霄并非那么容易糊弄的人。 “你继续说。”他盯着姜心，沉声吩咐。 二长老捂住姜心嘴巴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控制了。 她额冒冷汗，心如擂鼓。 哪怕知道渡劫期与大乘期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堑，也没想到对方居然仅仅凭借一句话就能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甚至顺从地松开了手。 从前姜心的力量比小师弟绛霄强，那是因为小绛霄只是一道分身，体内力量不全。 如今面对这位大乘期魔尊的本体，也不知道姜心能不能抗住。 天水宗众人，乃至是牧子淞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们都见识过姜心的神异，若是连这孩子都束手无策，那他们也只能任人宰割。 好在姜心没有让他们失望。 姜心哼了一声，傲娇地抬起下巴：“我不说了。” 【小师弟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二师伯不让我继续说下去，一定有她的道理，我得听话。】 “说。”绛霄沉声吩咐。 “不说不说就不说。”姜心从二长老怀中挣脱，小短腿哒哒几下就来到绛霄身旁。 第337章 成年体的绛霄身材极为高大，姜心才到他膝盖，费力地仰头看他，露出骄傲之色，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逐月道尊的嘴角微微勾起。 姜心抵御住了大乘期魔尊的威慑，足以说明她的实力不比对方差。 既是如此，那双方就有点谈。 看绛霄低头注视姜心，逐月道尊生怕姜心一不小心说错话，平添事端，先一步开口说正事：“魔尊陛下，我们此番前来，是为吞噬者一事。” “吞噬者？”绛霄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暗自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莫名感到熟悉。 他的眼神掠过同样令他感到熟悉的宁曜师兄弟，落在几名魔族长老身上。 长老们心虚着，生怕绛霄找他们算账，逮住这个立功的机会争相表现：“陛下，据这几位从天成灵界而来的道友所说，我们魔界之所以在不断死去，就是因为这名‘吞噬者’在暗中吸取魔界的灵力和生机。” “他们还说自己已经在天成灵界与吞噬者交过手，吞噬者目前吞噬了无数灵界，星界中只剩下我们魔界与他们天成灵界两个灵界还有生灵……” 几名长老七嘴八舌又简洁明了地把逐月道尊等人带来的消息快速复述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加一句：“是真是假还请陛下定夺。” 绛霄剑眉紧蹙。 他明明是第一次得知吞噬者的存在，却不知为何在听长老们阐述此事之时，有种自己早就知道这些的恍惚。 他是大乘期修士，能精确掌控自己的感知，不可能出现如此严重的错觉。 难道是他被封印期间发生了什么？ 绛霄冷不丁想起不久前自己带兵前往天成灵界之时的打算。 难道他兵行险着，打算分出一道神魂以分身之躯前往天成灵界的盘算成功了？ 421明辰仙尊的不舍与眷恋 在带人攻打灵魔之境的封印之前，绛霄考虑过魔族长老背刺自己的可能，并且觉得可能性很高。 可他挣脱封印便着实不易，必须趁着恶念被削弱的短暂时间里抓紧办事。 魔界濒临死亡，他必须尽快为魔族找条出路。 哪怕明知长老们大概率会背刺自己，绛霄也要试一试。 若是计划能成，那他正好带领魔族移居天成灵界。 若是计划失败，他独自一人前往天成灵界查探一番也好。 魔界与天成灵界同为灵界，为何天成灵界没有濒死？ 若是能找到其中关键，或许能够找到拯救魔界的办法。 此刻站在灵魔之境之中，绛霄的眼神依次扫过在场众人。 除姜心以外的所有人都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躲开绛霄的目光。 但这点时间足够一名大乘期修士观察他们。 几名魔族长老除了心虚便是畏惧，生怕绛霄一言不合便杀了他们泄愤。 秋叶落、牧子淞敖煜和楚瑜比他们少了一份心虚，多了一层茫然。 逐月道尊、二长老和宁曜师兄弟则多了一层奇怪的心虚。 绛霄笃定他们知道什么，抬手想要搜魂，又在即将付诸行动之时停住了。 直觉告诉他，姜心会阻止他搜魂。 他低下头去，看到姜心正扒拉着自己的盔甲往上爬。 她肉呼呼的小身子出奇地灵巧，即使被绛霄发现了也无所畏惧，还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你现在长得太高啦，跟你说话老是抬着头，好累哦。” “怪我喽？”绛霄问。 姜心一边爬一边点头：“嗯嗯。” 绛霄觉得她听不出好赖话，又嫌弃她短手短脚速度太慢，直接弯腰把她从自己腿上拎起来，让姜心与自己平视：“说吧。” “这样不舒服。”姜心哼哼。 这小丫头要求好多，魔族长老们听得心惊胆战，真怕陛下一个不满直接捏死她。 谁知绛霄脾气好得出奇。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带着火焰的黑红色灵力出现在姜心脚下，很快形成一张带着火焰荆棘的小型王座。 诡异的黑红色火焰如浪花卷起，将灵魔之境内卷土重来的雾气灼烧得干干净净。 这火焰王座显然轻易坐不得，便是逐月道尊看见了，等闲也不敢尝试。 偏偏姜心挺喜欢的，小胖身躯在空中扭了几下，挣脱开绛霄的手，稳稳落在王座之上。 火舌舔舐她的身躯，姜心却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绛霄微微挑眉，忽然懂了：“看来你是明辰留在天成灵界的后手。果然，她哪怕死了，也仍旧惦记着天成灵界。” 魔族长老诧异，脱口而出：“明辰仙尊死了？您不是之前说她还活着吗？” 他说的“之前”是指绛霄上次突破封印的时候。 以魔族长老们的视角来看，绛霄解开封印后一直都在魔界，没多久后被再次封印，根本没有办法知晓明辰仙尊之事。 他这么一问，绛霄心底也产生了同样的疑问。 ——他是怎么确信明辰已经死了？ 大乘期修士的直觉让绛霄下意识地望向了天水宗众人。 逐月道尊师徒三代默默低头不语。 秋叶落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是心虚。 鉴于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他也是大气不敢出。 “你们也知道明辰死了？”绛霄沉声道。 楚瑜觉得他这话问得很奇怪。 以楚家流传下来的消息来看，魔尊绛霄与明辰仙尊两败俱伤，在灵魔之境的封印形成之前，双方便都清楚对方的境况，绛霄没必要这个时候再向他们确定明辰仙尊的生死。 楚瑜壮着胆子道：“明辰仙尊将魔族封印回魔界之后，便以身殉道，化作大阵守护天成灵界了。” 绛霄那时的确已经知道明辰伤势太重，已无力回天。但他更确信自己后来从别的渠道了解到明辰已经死亡，连复活的可能都没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知晓的这一消息？ 沉淀在脑海深处的稚嫩声音渐渐与面前的小丫头重合，绛霄心一沉，忽然意识到姜心大概率就是明辰仙尊留给天成灵界的最后庇佑。 这孩子是她的仁慈与雷霆，也是她对天成灵界的不舍与眷恋。 瞧着姜心正在对火焰王座东摸西碰，满是童真与好奇，绛霄有种找她问话就是诓骗幼童的错觉。 他索性直接问逐月道尊：“说说你们的计划。” 逐月道尊心神一动，绛霄既然肯问，那就说明多半也想试试。 真不愧是他的好徒孙啊！ “吞噬者一事，陛下了解多少？”逐月道尊问。 绛霄略想了想，发现自己虽然是今天第一次听说这名字，但脑海中浮现出的消息竟然比刚刚魔族长老提到的还要多。 这些应该是他送往天成灵界的那个分身所收集到的消息。 可惜分身与本体融合之时消耗太大，属于分身的记忆都在融合中被冲击成碎沙，只能用有限的力量保住最要紧的记忆。 时间有限，绛霄直接挑要紧地说：“吞噬者已经盯上魔界，一旦被它找到，魔界必死。你们是同意魔族集体搬入天成灵界？” 逐月道尊微笑：“若是陛下愿意与我们和平相处，天成灵界愿意为魔界大开方便之门。不过有一点陛下应当清楚，吞噬者早晚也会吞噬天成灵界。到那时，还望陛下带领魔族与我们共同抗敌。” “可以。”绛霄一口应下，速度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魔族长老更是忍不住问：“陛下，吞噬者力量强悍，我们若是联手天成灵界的修士能抵挡住它，为何不在它前来魔界之时便合作，在魔界守株待兔、以逸待劳？重土难迁，这样还不用背井离乡……” 他还没说完便看到绛霄面露不满，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是姜心看他可怜，认真地告诉他：“之所以是魔族去天成灵界抵抗吞噬者，而不是天成灵界的修士来魔界帮忙，是因为魔界生机脆弱，根本无法支撑那么多修士在此施法。” 魔族长老面色尴尬，讪讪低下头去。 就在他为自己的提问感到羞愧之时，忽然听到姜心说：“如果你们实在是不想搬家，我倒是也有办法。” 众人诧异，齐齐望向她：“什么办法？” 422他堂堂渡劫期大能，不需要面子 “天成灵界现在能抵御住吞噬者的入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覆盖整个灵界的防护大阵在起作用。只要让魔界也覆盖上同样的大阵，魔族就不用集体搬家啦。”姜心说。 楚瑜没有深刻体会过姜心的神异，还当是这孩子异想天开：“保护天成灵界的大阵由明辰仙尊这位大乘期修士以身殉道而形成，魔界想要得到同样的大阵庇佑，除非他们也有一位大乘期修士牺牲……” 楚瑜下意识地望向在场的唯一以为大乘期修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赶紧住嘴。 他这话就跟当面让绛霄去死似的，真怕被魔尊陛下一掌拍死。 第338章 犯上作乱过一次的魔族长老们倒是心动，要不是打不过绛霄，他们真想高喊一声“请陛下赴死”。 二长老偷觑绛霄的神色，只见他眉头微蹙，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也不知道是在发怒，还是在认真思考楚瑜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隐晦地落到绛霄身上，顺带也扫到了他身前的姜心。 姜心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你们看我们干什么？当年魔族被明辰仙尊封印回魔界，就证明魔界没人是她的对手。现在就算魔界有人愿意牺牲做封印，形成的封印也没天成灵界的厉害，拦不住吞噬者的。” 魔族长老为不用再次弑君而松了口气，很快又担忧起来，甚至有些不满：“既然没用，那你说这些干什么？” “谁说没用啦，是你没懂我的意思，怎么好意思怪我的？”姜心哼他，扭头不再理他。 魔族长老无奈：“那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心生气了：“你不道歉，我不说。” 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魔族长老才不道歉。 他堂堂渡劫期大能，不要面子的吗？ “道歉。”绛霄忽然冷声吩咐。 魔族长老秒答：“对不起，我错了。” 他堂堂渡劫期大能，在大乘期魔尊面前不需要面子。 姜心这才满意，竖起大拇指对绛霄大加赞赏：“还是你乖。” 绛霄挪开眼神，催促姜心：“说说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是把天成灵界的防护大阵扩大，这样就可以把魔界也笼罩其内。”姜心一边说，一边展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态。 敖煜第一个反对：“大乘期仙尊布置的阵法，谁有能力扩大？更何况就算扩大了，又凭什么……”又凭什么要救魔族？ 后半段话他没敢说出来，怕被同为魔族的绛霄一把火烧死。 说实话，敖煜并不想救魔族。 龙族素来记仇又排外，当年魔族入侵天成灵界，龙族死伤惨重。加上本就子嗣艰难，到现在龙族都不算人丁兴旺。 同意魔族搬入天成灵界，已经是看在大家同被吞噬者迫害的份上。 魔族若是想得寸进尺，他们龙族第一个不答应。 敖煜这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魔族长老正要硬气反驳，姜心先一步开口了：“因为明辰仙尊的诞生也和魔族有关呀。” “什么意思？”魔族长老问，“我们难道会给自己创造一个敌人？” “仙尊若是真的把魔族当敌人，当年也不会只是把你们封印回魔界。”逐月道尊大概猜到了姜心的想法，思索着对绛霄说，“陛下应当知道仙尊的诞生与众生愿力有关吧？” 绛霄颔首，只是想不起来这个消息他从何得知。 魔族长老听得更糊涂了：“众生愿力能生孩子？” 绛霄觉得再让他问下去，会显得他们魔界很没有文化：“吞噬者的出现加剧了众生想活的信念，众生之力汇聚在一起，诞生了明辰。逐月想说的是这个‘众生’里也包含魔族？” “正是如此。”逐月道尊应声。 楚瑜好奇地小声问身旁两妖：“我们都还没自我介绍，魔尊怎么知晓我爹的名号？” 他这一声“爹”喊得毫无心理负担，得到敖煜一个大白眼。 牧子淞偷瞄绛霄一眼，又望向秋叶落，看到对方眼中与自己有着同样的惊骇，便知他们之前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之前跟姜心混在一起的那个小绛霄就是眼前这位魔尊陛下的分身。 天水宗牛掰大发了，都敢收大乘期魔尊做徒弟。 得亏魔尊陛下失忆了，不然在场的天水宗修士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 相比于楚瑜的困惑，几位魔族长老更难接受这一事实：“那明辰为什么只帮天成灵界，不帮我们？” 众人沉默。 片刻后，绛霄低沉的嗓音响起：“或许她当时只能那么做。” 吞噬者吞噬掉那么灵界，将这些灵界的力量据为己有，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也是众生。 明辰与吞噬者的对抗，是众生与众生的对抗。就像一个人左右互搏，谁都拿对方没办法，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明辰本可以不死，只要她留有一口气，借助众生愿力，还能慢慢恢复。 但她选择以身殉道，护住天成灵界的同时，也给魔界寻得一线生机。 可只要吞噬者还活着，必定有找到这两个幸存灵界的一天。到那时无人能够抵抗吞噬者，魔界与天成灵界只剩死路一条。 明辰不是短视之人，她留下姜心这个后手，必定有更深的用意。 绛霄的目光不自觉落在正在玩火的小丫头身上：“你能打败吞噬者？” 姜心歪头认真想了想，实诚地说：“不知道。它很厉害，我也很厉害，但谁更厉害，我真的不知道。” “吞噬者的本体具体位于星界何地？”绛霄问逐月道尊。 逐月道尊摇摇头：“以魔界为原点的话，我只知道它大概在西北方，具体位置不清楚。陛下问这做什么？” “带她去见吞噬者。”绛霄一把拎起姜心，脚下燃起熊熊烈火。 两人的身躯同时被黑红色的火焰吞噬，虚空之力显现，火焰迅速朝内坍缩。眼看两人就要消失在原地，火焰中忽然响起姜心的尖叫声：“我不能离魔界或天成灵界太远！” 423你更弱，只能跟狗坐一桌 原本已经坍缩成拳头大小的火焰迅速膨胀，姜心与绛霄的身影同时出现在原地。 姜心不满地挣脱掉绛霄的手，稳稳落地，便撒丫子奔向逐月道尊：“师公我不走。” 那声音可委屈了。 “好，不走。”逐月道尊抱起她，揉了揉姜心的小脑袋，面色困惑。 这孩子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揍吞噬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会儿反而怂了？ 逐月道尊还以为她会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去找吞噬者算账呢：“心心为何不能离魔界或天成灵界太远？” “我的力量源于这两个灵界，若是相隔太远，我的力量会消失。”姜心不高兴地说。 这话好耳熟，魔族长老没深刻体会过她的神异，觉得这孩子有点异想天开：“你以为你是明辰吗？” 姜心不高兴地撅嘴：“关你什么事？” 问话的魔族长老被绛霄剜了一眼。 长老好委屈，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楚霖风一向视姜心为天纵奇才，难以相信她会有力量全无的时刻：“小师妹你那么厉害，怎么能有这么要命的弱点？” “我也没办法呀，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大家都有要命的弱点，只是不同而已。”姜心噘着嘴说。 刚刚被绛霄剜了一眼的魔族长老有心巴结绛霄，骄傲地说：“我们陛下就没有。” 姜心：“他菜。” 绛霄：“……” 马屁拍到马蹄子上的魔族长老大惊失色：“胡说八道！陛下堂堂大乘期修士，怎会……” 姜心打断他：“你别说了，你更弱，只能勉强跟我的修狗坐一桌。” 在一众大乘期修士面前，修狗夹紧了尾巴躲在宁曜身后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万万没想到主人竟然会将它拔高到如此程度。 顿时修狗抬头挺胸摇尾巴，仿佛自己也有了渡劫期的修为。 被姜心安排与狗坐一桌的魔族长老要裂开了。 他不服，再次质问：“那你倒是说说吞噬者有什么弱点。你到现在都没能把它干掉，不至于它也很弱吧？” “它倒是不弱，但它疯了，是个傻子。”姜心说。 魔族长老竟无法反驳，甚至感到挫败。 他们居然连个傻子都打不过。 另一名魔族长老干咳一声，跳过这丢脸的一幕，把话题拉回正轨：“请问小友所说的‘将魔界置于天成灵界的大阵之中’，具体该如何操作？” 趁着姜心回答前，牧子淞先问了个更要紧的问题：“心心，这样会不会影响大阵的威力？” “这个大阵在布置之时就留有缺口，可以改动、扩大。不会影响大阵的威力，你们放心好了。”姜心说着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往其中注入一道神识，“喏，照着这上面改动阵眼就行。” “这大阵还有阵眼？在哪里？”敖煜问完意识到多嘴，忙阻止正要开口回答的姜心，“你不用说，我自己看就行。” 他上前接过玉简，用神识一扫，惊讶不已。 包括天水宗在内的六大仙门都是阵眼所在地，除此以外中洲楚家、妖域龙族、九尾狐族、秋叶王朝、大周王都等地都有阵眼。 敖煜是龙族的新晋渡劫期，懒得管事，族中事物都由资历更老的渡劫期修士打理，敖煜也乐得清闲。 他第一次知晓此事，惊讶不已，向逐月道尊求证：“道尊知晓此事吗？” 逐月道尊的神识扫过这枚玉简，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 第339章 天水宗剑崖底下有一处极为隐晦的大型阵眼，不曾出现在天水宗的任何记载之中，仅靠每任宗主口口相传。 逐月道尊曾多次深入剑崖之底，想要探查这道阵眼的来历，都无功而返。 没想到这居然是天成灵界防护大阵的阵眼所在。 牧子淞、秋叶落和楚瑜依次将玉牌拿过去查看，前两人都是族中掌权者，皆是恍然大悟，显然阵眼确实存在。 楚瑜不管事，低声问楚霖风：“咱家有这东西吗？” 楚霖风比他还茫然：“您是渡劫期，怎么问我一个金丹期？” 楚瑜：“这里就我们两个楚家人，不问你问谁？难不成问老祖宗？” 楚霖风倒是想让楚瑜去联系楚望天，但他是背着楚望天来魔界的，担心被老祖宗瞧见了吃不了兜着走，只能闭嘴不语。 玉简上记载有详步骤用于更改和设置阵眼的，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逐月道尊取出五块空白玉简，按秋叶落、敖煜、牧子淞和楚瑜的身份，分别将对应他们家族的内容复制好，交给他们。 大敌当前，众人自然是勠力同心。但退敌之后，众人都不希望自家的隐秘被外人知晓。 天成灵界防护大阵的位格比大乘期更高，所以才能抵御住吞噬者的攻击。 更改各地阵眼的过程非常繁琐，哪怕他们是渡劫期修士，看完一遍玉简中的内容都没办法理解，只能记住自己族中对应的部分，还得找族中的阵法师详细商讨此事。 至于最后一块空白玉简，则复制了所有与魔界有关的内容，逐月道尊将其交给绛霄：“在魔界设置阵眼一事，还请陛下费心。” 绛霄扫了眼玉简中的内容，忽然抬头望向一处。 他收敛起大乘期灵力之后，灵魔之境重新被雾气覆盖。外人无法知晓灵魔之境内的情形，位于灵魔之境中央的他们也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 “陛下，有人过来了吗？”一位魔族长老小心翼翼地问。 “嗯。”绛霄应了一声，苍白的拇指往前一弹，翠绿玉简便从他骨节分明的手中飞出，势如破竹。 一声闷响传来，玉简被人接住，随后便是一声怒喝：“什么人！” 二长老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面露喜色：“沉攀？” 浓雾之中很快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沉攀带着三名魔族长老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挺拔站立的绛霄，沉攀四人皆是惊讶不已：“陛下？！” 绛霄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地吩咐：“天成灵界的修士应当已经跟你们说过吞噬者一事，你按照玉简上的内容，即刻带人前往魔界各处设置阵眼。” “是！”沉攀应声，绝望许久的他终于看到了挽救魔界的希望！ 424天水宗连狗都这么讨人厌 能够抵御住吞噬者的防护大阵非同一般，需要耗费不少极品材料。 魔界濒临死亡，即使是身为执政官的沉攀和各位渡劫期长老拥有的天材地宝也不多。 好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绛霄还有一点存货，加上姜心考虑到魔界资源贫瘠，给出的阵法图所需材料都是魔界应有的，才勉强凑齐了材料。 瞧着沉攀带人去忙，逐月道尊打量着绛霄身后的封印大阵，问姜心：“心心，现在两个灵界需要合作，可以通过这个封印打开来往于两界的稳定通道吗？” “应该可以吧。”姜心若有所思地说。 沈慕斯不解：“那为什么我们会被卷入时空裂缝？” “因为小师弟和本体之间的共鸣影响了暗藏在封印大阵中的空间之力，就相当于我们过河走到一半桥塌了，桥上的人自然就会掉进河里。”姜心习惯性地扭头去看绛霄，小脑袋转到一半，被逐月道尊死死摁住。 天成灵界的众人皆是心如擂鼓，生怕被绛霄发现端倪。 然而绛霄正在吩咐魔族长老们配合沉攀布置防护大阵，对他们这里的谈话毫不关心。 二长老怕姜心说多了露馅，主动引导话题：“现在有办法修复吗？” “嗯嗯，把封印大阵改一下就可以变成传送大阵。”姜心从逐月道尊怀中挣脱，朝绛霄身后的封印大阵跑去。 路过绛霄身旁时，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他一起往前走。 天水宗师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偏偏谁都不敢阻拦。 好在姜心没再提“小师弟”之类的危险词。 她把绛霄拉到封印大阵前面，抬手一指，暗淡无光的封印大阵便亮起蓝白色的光芒。 这道阵法极大，一眼望去仿佛看不到边际。 哪怕刚刚恶念控制了绛霄的身躯，追杀逐月道尊等人之时被带离原地很长一段距离，他们依旧位于封印大阵之上。 姜心高举小胖手，学着绛霄刚刚的模样打了个响指，奈何没学到精髓，没打出声音。 姜心不高兴地鼓起脸，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脆响。 是绛霄帮她打了个响指。 姜心惊奇地仰头看他，脸上洋溢出笑容。 她人矮，看不清绛霄的神情，只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下一步。” 姜心扭头冲阵法喊：“亮起来亮起来！” “这玩意儿是声控的吗？”楚瑜问牧子淞。 牧子淞翻了个白眼：“你问我我问谁？” 说话间，旋转的阵法之上有几处陆续亮起更为耀眼的光芒，不同寻常的灵力从这些光点中传来，在场诸人从中感受到威胁，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躯。 “你去修好那几个点。”姜心对绛霄说。 绛霄没有动。 “怎么了？”姜心不解。 绛霄沉默片刻，委婉地告诉姜心：“我不是阵法师。” 他会的很多，也会解阵，但偏偏不会布阵。 修补阵法并不像修补衣服，丝毫马虎不得。 绛霄对此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 姜心对他好失望哦，摆出师姐的架子认真教育师弟：“你怎么连这个都不会？回头得好好学习呢。” 绛霄：“……你直接说怎么修吧。” 姜心皱起小脸，不怎么想做。 【要修的地方好多啊，一个个说太累了。】 【小师弟怎么连这个都不会？他在学塾里不是学得很认真吗？】 【现在让小师弟去学习也来不及了吧？真是苦了我了。】 姜心环顾四周，发现没一个人会，长叹一口气。 她认命地掏出一块空白玉简，注入一道神识，将修补阵法的具体操作全部都写了进去：“喏，你看着学吧。”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朝逐月道尊走去，冲他张开双臂：“师公抱。” 【找到这些记忆真累人，还要复制下来，让修为不到大乘期的大家能够理解就更累了。】 【好困啊，我要睡觉了。】 “睡吧。”逐月道尊心疼地抱起她，轻拍拍姜心的后背。 小家伙眼皮打架，很快便睡着了。 按照姜心所教的方法，绛霄只需要将灵力注入对应的位置就行，并不需要向阵法师那样耗费心力。 这样修复阵法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机械地修复这一次，并不能融会贯通用于下一次。 与其说是绛霄在修阵法，不如说是姜心借用了绛霄大乘期的灵力在修复阵法。 阵法上亮起的光芒一点点消失，代表此处已经修复完成。 这阵法被布置之时便留有修改的余地，绛霄速度又快，封印之上亮起的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隐约有空间之力从封印的另一端传来。 随着灵魔之境内天成灵界的生机不断增多，秋叶落思索着说：“来往两界的通道稳定后，两边必定都有高阶修士穿梭，我们几个作为此次合作的先行者，不能全部回天成灵界，得留下几人在这儿接应，以免出乱。” “我留下，老二回去。回宗门后，你先跟老七师兄弟说一遍这里的情况，带头去联系天成灵界的各大势力。”逐月道尊吩咐二长老。 二长老自是应声：“那心心他们呢？” “你带宁曜师兄弟回去，至于心心……”逐月道尊看向趴在他肩头呼呼大睡的姜心，斟酌片刻说，“让她先跟着我。 第一次来魔界，沈慕斯怪好奇的：“师公，我也想留下来。” 逐月道尊一口应下：“行，等你到渡劫期。” 沈慕斯默默闭嘴。 另一边，敖煜等人也在商议回去与留下的人选。 二长老要回去，因她而来的牧子淞、敖煜和楚瑜自然要跟着回去。 秋叶落思索许久后决定留下，给了二长老一枚信物：“我暂且留下。这枚小印中有我的一道神识，你带去秋夜皇宫交给秋君御。他现在是秋夜王朝的皇帝，能够代表朝廷与各方商议具体事宜。” 说完，他看见林宴师兄弟神色古怪，感到好奇，“您们师兄弟这是什么表情？” 楚霖风着急表清白：“我们绝对没有想秋君御前辈到底有多少后爹！” 第340章 林宴赶紧捂住他的嘴，却没想到还有一道声音从下方传来。 修狗摇着尾巴大声说：“你家太后是合欢宗弟子，听说合欢宗弟子的相好多，也可能秋君御还有不少前爹。” “前爹？你们天水宗的狗都会造词啦哈哈哈哈……”在牧子淞等人的揶揄中，秋叶落脸色铁青。 天水宗连狗都这么讨人厌。 425谁家宗主成日当鸭 顶着秋叶落阴沉的目光，林宴一手勒住楚霖风的脖子，一手掐住修狗的后脖颈，硬着头皮躲到逐月道尊身后。 逐月道尊头一回知晓此事，沉默了一下，略带同情地看向秋叶落：“合欢宗弟子也不是全都……” 秋叶落幽幽打断他：“你说这话不心亏吗？” “你不要台阶下就算了。”逐月道尊不惯着他，瞧最后一个光点消失，他示意林宴师兄弟跟紧二长老。 绛霄站在封印正中央，收回飘向秋叶落的眼神，一道传送阵在他身后缓缓转动，随时都能激活。 “有劳陛下。”二长老笑盈盈地走过去，望着绛霄那张帅气的脸心中长叹一口气。 真是个帅气的小哥哥。 可惜被老七那个混账先收做徒弟了，她不能对自家晚辈下手。 更可惜的是她见过绛霄幼年的模样，就更没那些旖旎的想法了。不然总让她有种自己是个混账的罪恶感。 这会儿二长老欣赏绛霄的颜值，就跟欣赏一朵漂亮的花儿是一样的。 修为差距太大，二长老的眼神只是匆匆略过，便走到了传送阵正中。 林宴这个柔弱的卦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拖着不断挣扎的楚霖风和修狗快步跟上，生怕动作慢一点就会被秋叶落拿下问罪。 宁曜壮着胆子来到逐月道尊面前：“师公，此番更改防护大阵必定需要宗主出面与各方周旋，师父是不是能从剑崖出来了？” 逐月道尊垂眸看他。 宁曜忙说：“徒孙绝对没有为师父求情的意思！不过为了宗门颜面，师父要出来主事，是不是最好变回来？” 他边说边偷觑逐月道尊的脸色，尽管看不出师公的心情，由于心虚，宁曜的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天水宗声名狼藉，身为宗主的姜一尘和在场诸位都是熟人。 牧子淞一听就知道姜一尘处境不妙，幸灾乐祸地问：“这老小子怎么了？欺师灭祖啦？” 逐月道尊冷冷睨他一眼：“你这么想他，要不要和老七一起去剑崖做伴？” 牧子淞心动了：“那芝芝……” “我不去！”他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二长老便大声反驳。 她又不是没蹲过剑崖，才不想去活受罪。 她如此抵触，牧子淞只得强硬拒绝：“我就不去打扰姜宗主清修了。” 就连原本想开口加入的敖煜和楚瑜都闭上了嘴。 昭世觉得这确实是一个给姜一尘减刑的好机会，忐忑道：“师公，您把变回人形的方法教给二师伯，让二师伯把师父变回来，也省得您再跑一趟。” 沈慕斯连声附和：“对啊对啊，宗主代表着我们天水宗的脸面，有谁家宗主成日当鸭的？” “姜一尘在哪里当鸭？” “还成日当鸭？剑修身子骨就是好啊。” “姜一尘竟然是这种人吗？哈哈哈哈……” 牧子淞几人笑得前仰后合，纷纷商讨着回到天成灵界一定要去探望姜一尘。 逐月道尊默默捂脸，骨节分明的大手也保不住沈慕斯给他丢掉的脸。 他长叹一口气：“慕斯，” “师公，我在呢。”沈慕斯觉得师公一定是被自己说动了，盘算着回去怎么跟姜一尘邀功。 逐月道尊递给他一沓静默符：“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实在熬不住的话，就给自己贴一张。” “师公，我……”沈慕斯好委屈，正要哭诉，刚一张口，他手中的静默符便弹起来飞到他脸上，堵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发出半点声响。 上次就是姜一尘上门踢馆，点名要与牧子淞切磋，导致牧子淞在床上趟了半个月，才让二长老找到可乘之机从陷阱密布的九尾狐族领地中逃走。 这个仇牧子淞一直都记着，偏偏他找不到证据证明姜一尘是故意给二长老制造逃跑的机会，也无法证明他们俩认识。 甚至因为姜一尘不近女色，一度让牧子淞觉得自己怀疑姜一尘与二长老有关系都是高看姜一尘这个剑修了。 现在想起他们是师姐弟，牧子淞确定当初姜一尘就是和二长老里应外合才会上门挑事，摁着他往死里打。 要不是打不过他，牧子淞真想现在就冲去天水宗揍姜一尘一顿。 九尾狐报仇三百年不晚，牧子淞笑眯眯地问沈慕斯：“你师父这只鸭怎么卖？论斤论两，还是按次数卖？” 什么虎狼之词？ 贴着静默符的沈慕斯用力摆手比划，应该是报了个很大的数字。 昭世瞅见逐月道尊的眉毛跳了跳，生怕师公动怒，赶紧用傀儡线绑住沈慕斯，不许他再比比划划地给师父报价。 二长老从前没少使唤姜一尘，现在难得做一回人想救师弟，假装为难地说：“师父，与其他势力联手更改阵眼是件大事，老七蹲剑崖的话，咱们宗没人主事，有人不服怎么办？” 逐月道尊瞥她一眼，丢给她一枚兔子形状的白玉令牌：“回去跟老大说，他现在是代理宗主了。” 白玉令是逐月道尊的私令，其中藏有逐月道尊的一抹神识。大长老若是不同意做代理宗主，这抹神识就会冲出来把大长老焊死在天水宗大殿之中。 二长老在心中为大长老点了根蜡，小声吩咐宁曜师兄弟：“回去别说这件事跟我有关。” “您也别说跟我们有关。”宁曜生怕大长老记仇，与二长老飞快达成共识，与逐月道尊告辞之后便火速扛起沈慕斯，和昭世一起奔向传送阵。 就在这时，修狗挣脱掉林宴的手，本能地朝姜心奔去。 奔到一半，它与迎面而来的宁曜三人打了个照面，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它看看他们，又看看还在酣睡的姜心，想回天成灵界又不敢私自离开姜心，狗脑袋左右摇得飞起。 等到它下定决心要离开魔界的时候，已然晚了。 绛霄抬手一指，传送阵加快速度转动，光芒大作。站在阵法正中的几人被光芒吞噬，眨眼便消失不见。 “等等我啊！”修狗撒丫子奔过去扑了个空，一个狗啃泥摔倒在地，整条狗都不好了，“啊啊啊我也想回家！！！” “灵魔之境不就是你家？”绛霄嫌它聒噪，拎起修狗的后脖颈随手一仍，就把它丢回姜心身边。 修狗大气不敢出，夹紧了尾巴躲到逐月道尊身后，满是委屈。 它是灵魔之境出来的没错，但它是天成灵界的狗，谁要呆在魔界这个生机薄弱的鬼地方！ 修狗不服。 修狗不敢逼逼。 宁曜师兄弟离开后，在场的修士修为最低都是渡劫期，就它修为最差。 修狗觉得自己真真是最最最可怜的狗狗惹。 426小样儿，还想跟他斗？ 天水宗。 得知自己升任成为代理宗主，刚刚还在一人单挑俩分身的大长老顿时虚弱得站都站不稳。 他佝偻起身子，撑在桌面上，低声咳嗽：“既然是师父发话，我理应把事情做好。可我年纪大了，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师妹，这代理宗主的位置，还得你们这些年轻人来坐。” 他说着往旁边一让，伸手想把二长老拉到大殿正中代表宗主身份的神木椅上，被二长老笑盈盈地拒绝：“师兄老当益壮，代理宗主之位非你莫属。” 要不是先前师弟师妹都不在宗门，大长老也不想留下来干活：“师妹，还是你来吧，你更适合当宗主。” “师兄莫要推辞，师父信任你，才点名让你暂代宗主之职。咱们做徒弟的，不能辜负师父的信任。”二长老笑眯眯地取出白玉令，令牌上的白兔栩栩如生，一对由红宝石点缀的血色眼珠闪过光华，依稀溢散出逐月道尊渡劫期巅峰的威压，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师父如此信任自己，大长老高兴得牙都要咬碎了：“为了师父，什么样的苦我都可以受。可我就是不懂，都是干着宗门的事，为什么总是谁干得多，受的委屈就越大——老二你在干什么？” 二长老纤白玉手随意玩弄着指尖的留影石，似水般的桃花眼无辜眨动：“没干什么，就是看大师兄你如此慷慨激昂，觉得得录下来给师父看看，问问他到底让你受什么委屈了。” 那不是等师父揍他吗！！！ 大长老伸手就想去抢夺二长老手中的留影石，奈何他的修为还停滞在合体期，没能在二长老这个新晋渡劫期手中占到好，反倒被楚瑜、敖煜和牧子淞三位师妹父挡住了。 大长老气得捶胸顿足：“搅吧搅吧！你们就搅吧！搅到老七在剑崖晋升成渡劫期，搅到他握剑群殴我们所有人，我这个大师兄无非陪你们一起玩命就是！” 第341章 …… 历代天水宗弟子凭本事让天水宗声名狼藉的同时，也让天成灵界的所有势力不敢忽视天水宗的任何动向。 被迫干活的大长老给有名有姓的各大势力都发了帖子，邀各方前来天水宗商议更改阵眼一事。 吞噬者几次以世界树的姿态现身天成灵界，已经让不少高阶修士心中起疑。 不久前发生在妖域的那场战斗更是让许多高阶修士都怀疑世界树已然异化，成了他们的敌人。 为此，他们私下不知道商议了多少回对策。 如今听二长老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完，所有人都心中骇然。甚至顾不上质问二长老明明是天水宗长老，为何要隐瞒身份，全部注意力都在了吞噬者身上。 “我就说呢，怎么这段时间老是看见世界树，感情它真想吞掉我们。” “你们确定魔族能与我们和平相处？人心都是贪婪的，万一他们得到仙尊的阵法庇护后，眼红我们天成灵界的生机与灵气，想要据为己有怎么办？他们可有一位大乘期魔尊。” 二长老心想我们有比大乘期魔尊更厉害的心心。 怕人惦记他们家的宝贝疙瘩，二长老没提姜心，委婉地说：“魔尊已经解开封印，他若是真的想把天成灵界占为己有，现在就能动手，没必要等我们更改封印。而且，如今双方最大的敌人是吞噬者，他们在有活路的情况下，没必要与我们内斗。” “那干掉吞噬者之后呢？”秋君御问完想起件更让他绝望的事，“仙尊都无法杀死吞噬者，仅凭我们这些人，想要干掉它更是痴人说梦。而且据我观察，吞噬者侵入天成灵界的力量越来越强。仙尊留下的防护大阵未必能一直保护我们。若是大阵被破，我们该当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知所措。 坐满渡劫期与合体期修士的大殿中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开口，是闻讯赶回来的天水宗四长老：“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改阵眼再说。” “我还是对魔界不放心。”龙族的渡劫期老祖不满地说。 “不放心也没办法。我回来之时，魔界执政官沉攀已经带人在魔界各处布置阵法。若是我们迟迟不着手更改阵眼，魔界起疑，魔尊必定会通过传送大阵前来天成灵界查看情况。到时候我们这里谁是他的对手？”二长老问。 龙族老祖不悦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他冷声问：“逐月呢？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升大乘期？” 与会的渡劫期修士纷纷附和：“对啊，他都卡在渡劫期巅峰那么久了，是时候升大乘期了吧？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怕魔界了！” “就是！顾倾芝，赶紧催你师父升大乘期。” 二长老翻了个白眼：“就算师父升到渡劫期，也会让你们更改阵眼。你们就别啰嗦了，赶紧去改阵法吧。吞噬者知晓魔界还活着，正在搜寻它的位置，要不了多久便会找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祁澜清附和：“正是。吞噬者吞噬魔界之后，力量增强，到时候更难对付。我们跟魔界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扩大阵法，护住魔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秋君御先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更改大阵了。” 他从二长老那儿取走一块对应着秋夜王朝阵眼的玉牌，与众人告辞。 路过祁澜清身边之时，秋君御犹豫片刻后问：“澜清，姜一尘呢？” “他在闭关。”祁澜清回来后去剑崖探望过姜一尘，现在只要一想起丈夫，她脑海中便是那只背着剑的帅气鸭子，必须很努力才能憋住笑意。 因此她的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秋君御注意到这一点，心神微动，迫不及待地问：“他受伤了吗？听说前段时间他去暗海群岛抓了巫楚，巫楚实力不凡，又擅长诅咒之术，姜一尘是不是被巫楚诅咒了？” 坐在祁澜清身旁的是一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儒雅随和：“就算你被巫楚咒死了，老七还好好好的。” 这位是天水宗三长老，之前怕被大长老抓去干活，一直躲在书卷中。后来察觉天成灵界有变，才现身前来商议对策。 秋君御不服：“他闭关能比拯救天成灵界还重要吗？” 三长老温文尔雅：“怎么不能？你要是觉得不重要，我现在就把老七喊出来一剑劈了你！” “来就来，谁怕他？让他给我等着，我改完阵法就来找他决斗！”秋君御冷哼一声，甩袖走人。 三长老呵了一声，盯着秋君御走远才收回目光。 小样儿，还想跟他斗？ 别以为他不知道秋君御在想什么。无非是想趁着老七不在撬墙角，门儿都没有！ 这次帮老七守住了媳妇，回头可得好好跟老七邀功，让他涨经费！ 427与他恨海情天的小姑娘多了去了 僵持许久，众修士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挣扎同意扩大阵法，拉魔界一把。 众人各自回去更改阵眼，皆是忧心忡忡。 唯一庆幸的是天成灵界的防护大阵位格虽然在大乘期以上，但考虑到他们修为低微，姜心已经把更改阵眼的方法降到了渡劫期就能做到。 这件事说起来难，众修士勠力同心下，真的做起来也不容易。 第一个完成阵眼更改的是天水宗。 天水宗多名隐世不出的渡劫期长老立于皑皑白雪中，围着一只背负长剑的鸭子哈哈大笑：“一尘，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要不是只有这几位老祖有能力更改阵法，姜一尘一点也而不想见他们，尴尬道：“一不小心被巫族小祖宗诅咒了。” “哦，巫族那个小姑娘啊。她不是喜欢逐月吗？怎么还诅咒你呢？她不知道你是逐月的徒弟吗？” 姜一尘：“……说起来您几位可能不信，要不是因为师父，我也不会被诅咒。” “我信我信。逐月一向桃花运旺，与他恨海情天的小姑娘多了去了。就是他自己不争气，一个媳妇都没有。你这个做徒弟的被殃及池鱼，怎么不找你师父解咒？” 姜一尘一点也不想提他想红烧师父的事，但太上长老们的求知欲太强，他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全交代了。 太上长老们听得乐不可支：“逐月故意不把你变回来？他也太小心眼了吧！” “别委屈，回头师叔公帮你教训他。” “对，我们给你撑腰，让逐月也当不成人！”一众乐子人里突然出现个老实人，是后来才晋升上来的清法道尊。 他说完话，发现所有人都不笑了，都望着自己，感到困惑：“怎么啦？让逐月不当人，当几天鸭子、当几天兔子不行吗？咱们宗又不是不会造畜术。” 姜一尘委婉地问：“师伯，有没有可能……我师父本来就不是人？” 清法道尊更困惑了：“虽然逐月经常不干人事，但你身为他的亲传弟子，这样说不合适吧？” 得，天水宗那么多渡劫期的太上长老中，这是唯一一个不知道逐月道尊真身是白兔的。 也是，谁让清法道尊晋升渡劫期最晚呢。那时候逐月道尊已经是渡劫期，只要他不想，便是渡劫期也无法看穿他妖修的真身。 怕师父连鸭都不让他当，姜一尘乖巧闭嘴。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清法道尊追问，被身旁的安陵道尊拉走：“闲聊得差不多了，干活吧。逐月和心心还压在魔界当人质呢。” “对啊对啊，快动手吧。” “清法你不明白的话，回头记得自己去问逐月。” 太上长老们拉着清法道尊离开，给他安排了一个距离姜一尘最远的地方，弄得清法道尊更加茫然。 他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逐月很当人吗？ 众位渡劫期长老脚踏天罡步，以北斗七星为阵，同时出手。 苍茫飞雪中，雪山之上银光闪闪。 这些光亮从大山深处亮起，穿透厚重的山体在漫天鹅毛大雪中纷飞。 繁复的符文勾勒而成的阵眼覆盖整座剑崖，在诸位长老的合作下，阵眼中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化，消散又重现，化作新的符文。 银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直入云霄，犹如天柱。 平时隐于无形的防护大阵在这座光之天柱的连接下，显露出一丝真容，盘亘在天水宗上方熠熠生辉。 这光芒太过耀眼，便是远在西洲的禅空寺都瞧见了。 感受着另一个方向传来的灵力波动，悟心收回被这道天柱吸引的目光，重新眺望远方。 他的修为不足以参与更改禅空寺的阵眼，只能远远地立于沙丘之上看长老们施法。 一望无际的沙漠中，烈日当空，狂沙飞舞，迷得人睁不开眼。 细碎的砂砾刮在脸上疼得好似快刀割肉，沙尘正中，禅空寺的六名渡劫期高僧围成一个巨大的圈。 第342章 一座座金色巨佛的虚影从高僧们身后显现，犹如参天巨树，镇住漫天黄沙。 高僧双手合十，低道一声佛偈。 浑厚灵力运转全身，六尊金色巨佛同时伸出右手，金色佛经从巨佛掌心流出，没入黄沙之中。 如流水般细小的沙海下，金色光芒若隐若现。 “入阵！”一声高喝，六名高僧消失在原地，化作金色佛文没入沙海之下。 黄沙如流水朝四周飞泄，黄沙之下有东西不断升起，正是位于禅空寺的阵眼。 六名高僧化作灵力在阵眼中游走，构成阵眼的符文不断变化，最终形成一道新的阵眼。 金色光柱直冲天际，连接上位于禅空寺上方的防护大阵，绽放出与天水宗相似的光辉。 安华宗、金盛门、大周、秋夜王朝、妖域龙族、九尾狐族、暗海群岛巫族…… 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光之天柱接连亮起，终于将整个防护大阵都展现在世人面前。 事发紧急，普通修士并不知晓此事，纷纷困惑不安地抬头打量天空之上突然显现的阵法，议论纷纷。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天成灵界的防护大阵吧？没有外敌来袭，为何阵法会突然出现？” “我去！是我眼花吗？我怎么觉得阵法上的符文在变化？” “我也看见符文在变，防护大阵不会出问题吧？” 各种类似的困惑出现在天成灵界的每一个地方，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好在各大势力早有准备，很快就有人出来安抚民心，讲明经过：“各位莫要惊慌，这只是各方顺应明辰仙尊的意思在更改天成灵界的防护大阵。” “之前多次有域外之敌从星界入侵天成灵界，如今查明那是有人吞掉世界树后伪装成了世界树。为方便称呼，如今我们把这位强敌统一称为‘吞噬者’。” “当年魔界入侵天成灵界，便是因为这位‘吞噬者’吞掉了魔界的生机与灵气，导致魔族不得不另寻他处……” “我知道诸位对当年魔界入侵之事心存不满，但我们要分清真正的敌人是谁。大敌当前，大家都是待宰的牛羊，应当协力合作……” 这些是在天水宗开会之时便准备好的说辞，各方统一口径，很快就安抚住躁动不安的民心。 魔界那边同样速度不慢，天成灵界这边阵眼更改刚完成没多久，沉攀那边就把所有阵眼都设置完毕了。 阵眼之间彼此应和，穿透空间达成响应，一道同样的防护大阵在魔界上空缓缓勾勒而成。 “成了？”魔界长老们面面相觑，又是惊喜又是忐忑。 银白色的阵法光辉由点汇聚成线，再由线绘制成符文，组成一道又一道的小型阵法。 这些小型阵法层层交织重叠，一点点组成防护大阵。 姜心坐在魔界王宫附近的山顶上，仰着小脑袋看天空中的防护大阵一点点显现，小表情格外认真。 秋叶落正在借机参悟防护大阵中蕴含的奥秘，无意间瞥见姜心严肃的小表情，低声问逐月道尊：“逐月，你这个小徒孙女掰着手指头在想什么？” 逐月道尊缺少血色的薄唇紧抿在一起，低头望向姜心的眼神似是一言难尽。 【魔界有好多好吃的，等小师弟忙完了就让他带我去吃。】 【让我想想先吃什么。】 【魔葡萄、火玲珑、布丁果……】 【好多好吃的呀！不知道被吞噬者吞噬掉大部分生机与灵力后，魔界还剩多少好吃的。】 【难得来一次魔界，师兄们都没尝尝这里的特产，怎么就直接回去了？搞得好像是专门送我和小师弟来魔界的一样。】 【不过他们好胆小哦，都不敢跟小师弟相认。】 【有个大乘期魔尊的师弟，他们本来可以在魔界横着走呢。】 逐月道尊觉得比起在魔界横着走，宁曜师兄弟更怕竖着来魔界，横着出魔界。 如今沉攀已经向所有魔族公布了吞噬者的存在，也表示了他们与天成灵界合作的诚心。 不少魔族为能有一条生路而欢欣鼓舞。 长久的生机淡薄让许多修为低浅的魔族已经没了晋升的渴望，只想过上安稳的生活，避免被求生的世界吞噬掉。 但并非所有魔族都这样想。 有安分的，自然也有不安分的。 沉攀可以管住大部分魔族，但总有漏网之鱼，且这些魔族修为不会太低。 宁曜师兄弟离开魔界，不必被这些魔族惦记，也让逐月道尊松了口气。 见逐月道尊迟迟没有出声，秋叶落正色道：“心心是不是在想如何对付吞噬者？” 在好吃的面前，吞噬者不值一提。 逐月道尊决定给孩子留点面子：“心心还小，这法子你自己想吧。” 秋叶落嘁了一声：“我要是想得出来，我还在这儿窝着？” 忽然他意识到不对劲，戒备地望向天空，“逐月！” “嗯。”逐月道尊沉沉应了一声，神色凛然，手腕一转，长剑出鞘。 姜心更是气得从地上跳起来：“它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原本明亮的天空像是一个受到极大的压迫球，出现一道道暗色的空间缝隙。 这些空间缝隙不断收缩，越变越大，仿佛正有恐怖的怪物要从中钻出。 修狗原本安逸地趴在姜心脚边睡觉，察觉到氛围不对，困惑而不安地站起身：“发生什么事了？” “吞噬者来了。”姜心的话才说完，一根根暗绿色的藤蔓从缝隙中钻出来，直冲还未完成的防护大阵而去！ 428背水一战，不赢则死！ 恐怖的威压自天外传来，压在魔界众生心头，令他们畏惧、令他们绝望。 层出不穷的藤蔓眨眼便占据整片天空，霎时白昼如夜。 即使如此，依旧有数不清的藤蔓争先恐后地从空间裂缝中钻出，好似显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冰山一角。 这些藤蔓挥舞着长有尖刺的枝条，钻入魔界的每一个角落，贪婪而疯狂地吸取这个世界的每一寸生机、每一息灵力。 逐月道尊不假思索地提剑冲出，直奔狰狞的藤蔓而去。 越是靠近这些藤蔓，威压越强。逐月道尊的速度被迫放慢，不得不挥剑破开迎头落下的威压，用剑劈开一条道路。 晋升渡劫期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经历这样被高阶修士用威压震慑的时刻。 遮天盖日的藤蔓下，逐月道尊的身形好似参天巨树下的蝼蚁，毫不起眼。 可他剑势如虹，愣是在藤蔓恐怖的气息中冲出一条路，来到藤蔓面前。 注意到他的存在，原本朝四周肆意扩张的藤蔓齐齐调转方向，对准逐月道尊，朝他攻去。 逐月道尊神色凛冽，三尺青锋在手，澎湃灵力激荡不已。一道道长剑虚影在他身后显现，与他手中长剑同时迎向那些冲他而来的藤蔓。 这些藤蔓坚硬如玄铁，与逐月道尊手中长剑相碰撞，发出金石之声。 长剑虚影悉数破碎，仅有逐月道尊手中的本命剑一往无前，刺入藤蔓深处。 浑厚灵力自长剑涌入其中，仿佛锋利的刀刃，从藤蔓内部展开，切断藤蔓的每一寸组织。 藤蔓受伤，受了刺激，仿佛沸腾的水，在空中疯狂扭动，溢散出更加可怕的灵力。 魔界仅剩不多的城池与民众在这可怕的死亡翻滚中，直面吞噬者溢散出的灵力，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湮灭成灰，化作生机与灵力，即刻被吞噬者吸收。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秋叶落看逐月道尊陷入苦战，有心帮忙。他飞身跃起，直奔逐月道尊而去。 一道藤蔓忽然从虚空中钻出，张开顶端的血盆大口便想将他一口吞下。 秋叶落手中传国玉玺迎面砸下，在藤蔓血盆大口上方落下一道朱红色的印记，上书两行小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秋夜国印。” 与此同时，一座座城池虚影从秋叶落体内涌出，飞快朝四周扩散，笼罩住附近所有的天地。 身为秋夜王朝的开创者，秋叶落能在一定时间内把秋夜国的虚影投射到外界。 投影范围正好是秋夜国的国土大小，投影笼罩之中，这片大地将短暂地成为秋夜国。 身为王朝主宰，秋叶落的实力会在虚影中大幅度加强。 唯一的缺点是这一秘法必须在民众聚集地使用，以便秋叶落借用众生之力。否则使用效果将大打折扣。 在藤蔓上盖下传国玉玺印章，秋叶落便急速后退，与其拉开距离。 远远看着他便知道这些藤蔓实力不凡，等靠近了与之交手，他更是深刻体会到藤蔓的恐怖，感觉比先前在妖域见过的藤蔓还要可怕。 战斗紧张，他没有功夫多想，拉开距离便掐诀施法。 帝王十二冕旒与黑金冕袍加身，秋叶落右手高举传国玉玺，单手掐诀，犹如一位正在审判罪人的帝王，高高在上：“伤朕国民、毁朕疆土，死！” 第343章 厉喝声下，盖有传国玉玺印的藤蔓受到外力压迫被按扁，飞溅出无数浓稠的黑绿色液体，洒向四周。 落在山川大地上，山川大地发出“滋滋”声响，很快就被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落入河流湖泊中，河流湖泊便被污染成恶臭的沼泽，连带着水中鱼群都化作血水，骨头都无法留下。 秋叶落脸色发白，应接着层出不穷的藤蔓，他咬牙问：“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比妖域见到时强了不少？” 逐月道尊没经历妖域那场战斗，无从比较。但即使知道答案，他现在也没有功夫回答。 一道道银白色剑阵从他脚下展开，遍布空中。无数飞剑从剑阵中飞出，直冲犹如巨蛇般扭动的藤蔓丛，将其切割成无数碎片。 逐月道尊神色冷峻，不敢有丝毫懈怠。 秋叶落也只得了那一个空档才有功时间问话，很快又投入战斗之中。 忽然，姜心稚嫩的声音冷不丁的从他身后传来：“因为这次来的是吞噬者的本体。” 小家伙不知道何时从地面升起，已经来到他身后。 秋叶落记得这孩子不会御空飞行，心间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战斗意志重新占据他的脑海。 大敌当前，如此严峻的形势下，修士的本能让秋叶落无法思考更多的事，只能先问最要紧的：“上次在妖域，来的不也是它本体吗？” “出现在妖域的只是它本体的一部分，这次来的是全部本体。”姜心的语气也变了，少了三分天真，多了几分沉稳。 那种异样感再次从秋叶落心中升起，可他连开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不断从虚空中钻出的藤蔓从四面八方围攻，不得不全身心地应对。 魔界的所有渡劫期修士都陷入了苦战。 刚设置好的阵眼被藤蔓打碎，魔界长老们正在全力补救。 受此影响，浮现在魔界上空的阵法很快暗淡下去，悉数碎裂。 沉攀冲在最前面，拼命杀敌，没注意到身后混乱的空间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 一道细长却锋利的藤蔓狡猾地从中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沉攀。 细小的灵力波动让沉攀察觉不妙，他侧身想躲，但身旁的藤蔓袭来，阻碍了沉攀的动作。 只这一瞬的停顿，身后的细长藤蔓如长针扎入沉攀背部，刺穿他的心脏，从胸前钻出。 沉攀的脸霎时无比苍白。 他能感受到这根扎入心脏的藤蔓正在疯狂吸取他体内灵力与生机，他想反抗，但身躯僵硬地好似木头。 细小的藤蔓在他体内生根发芽，随着经脉钻入四肢百骸，落地生根，与他的血肉融合在一起。 藤蔓侵入脑海，沉攀的意识有一瞬的恍惚。 遗忘的记忆从脑海深处他浮现，他隐约看见茂密的丛林深渊中有暗绿色的藤蔓涌动。 这些藤蔓仿佛一条条巨大无比的地虫，在灵力浓郁的山脉中翻滚着，钻入它们能到达的每一个角落。 苍翠青山逐渐荒凉，盘踞山顶上万的世家轰然倒塌，遍地都是修士的尸首。 漫山遍野的植被死去，露出棱角分明的岩石山体。 一块块坚硬的岩石出现裂纹，碎裂成无数大小不一的石块。 石块落地，在风中化作细沙。 最后连风都停了，整个天地便只剩下了死寂。 “轰”一声闷响从天外传来，炽热火焰以奔腾之势涌来，点燃天空之上的藤蔓。 汹涌火光照得沉攀心神一颤，熟悉的大乘期气息将他从幼年的记忆中拉回，为他破开全身的僵硬。 沉攀大汗淋漓，咬牙伸手拔出体内的藤蔓。剧烈的疼痛深入全身每一寸骨髓，仿佛生生拔掉了一条经脉。 殷红的血顺着心口的洞汩汩流出，染红了他浅灰色的衣衫。 染血的暗绿色藤蔓在他手中扭动，力度出奇地大，一次次想要挣脱，想要再次扎入沉攀体内。 沉攀眉头紧皱，灵力没入其中，逼出藤蔓体内富含灵力与生机的水雾。 水雾洒落四周，原本被吞噬者血液所腐蚀的大地恢复些许生机，丝丝灵气飘荡其中。 但对濒临死亡的魔界而言，这些生机与灵气不过是杯水车薪。 然而沉攀已经没有时间哀悼。 魔界残留的阵眼仍旧与天成灵界的阵眼保持共鸣，只要防护大阵彻底完成，他们就能暂时把吞噬者挡在界外，为魔界赢得喘息之际。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入侵的藤蔓，才能赶上阵法被破坏的速度。 背水一战，不赢则死！ 429逐月你不是人啊？ 星界。 万千星光之中，绛霄持枪而立。 男子挺拔的身躯挡在魔界前面，拦住了大部分冲向魔界的攻击。否则即使强悍如逐月道尊，也无法抵挡住来自吞噬者本体的攻击。 一株巨大到一眼难以看清全貌的巨树漂浮在他对面，巨树枝繁叶茂，宽阔如大陆的树冠之上，一个个灵界虚影点缀其中。 巨树下方，粗.壮有力的树根盘根错节，仿佛一座孤岛，蔓延千里。 树根岛屿之中，无数形态各异的骷髅组成一片白骨海洋。 白骨海洋深处，一根与巨树截然不同的藤蔓从中钻出。 它如蛇一般扭曲地缠绕在树干之上，随着巨树的枝干分叉，附着在巨树的每一根枝桠之上，不断腐蚀着巨树本体。 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个人，一个躯体被无限拉长以便可以层层缠绕在巨树树干之上的扭曲的人。 这便是吞噬者的本体。 便是它融合了世界树后的真身。 生机与死寂并存，鲜活与腐败共生。 绛霄从它身上感受到高于大乘期的危险，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轻嗤一声。 真如姜心所说，吞噬者已经疯了。 但凡头脑清醒一点，它都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更不会让死寂与腐败出现在自己身上。 吞噬者强烈的吞噬欲会让它最后连自己都吞噬掉。 可惜在那之前魔界和天成灵界就会被毁灭。 “为了躲开明辰，你逃到星界深处。如今现身就不怕被明辰灭了吗？”绛霄问道。 吞噬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它眼中只有绛霄充沛的修为。 那是它垂涎已久的东西。 “大乘期……呵呵呵大乘期……”低沉粗哑的声音从巨树内部传来，痴狂大笑，“我要吞了你……吞了你！” “滚！”绛霄怒斥，黑红火焰包裹全身，他手持长枪，化身为火，直冲参天巨树而去。 巨树树冠剧烈抖动，“哗啦”声响中，树冠忽然向内弯曲，犹如一张血盆大口把绛霄吞噬入腹！ …… 魔界。 逐月道尊长剑翻飞，一次次击退从虚空中袭来的藤蔓，又一次次面对新的藤蔓从不同方向钻出。 秋叶落被搅得相当不耐烦：“逐月，你就不能升个大乘期吗！” 天天被人催着升大乘期，逐月道尊兔都麻了，懒得理会，只专心对敌。 秋叶落又看向漂浮在空中的姜心，心中不安加剧，在强敌环绕中冒险问：“逐月，心心怎么了？” 麻辣兔心中的不安比秋叶落还要强烈，只是说不上来具体原因。 他隐约猜到姜心要做什么阻止吞噬者，但不敢多想，厉声道：“杀你的敌去！” “杀着呢！”秋叶落怒气冲冲。 吞噬者太强，哪怕绛霄在星界挡住了大部分攻击，渗入魔界的这些力量还是让渡劫期修士们难以招架。 三名垂老的魔族长老力有不逮，不慎被藤蔓刺穿身躯，全身灵力与生机眨眼就被吸干，化作骷髅细沙，飘零消散。 渡劫期修士尚且如此，其他修士更是危在旦夕。 合体期魔族只能堪堪自保，也已死伤甚多。 合体期以下的修士，全靠各大城池的护城大阵勉强保命。不幸流落在外的，要么还没被吞噬者发现，要么便早已化作吞噬者的养料。 一旦大阵被破，藤蔓落地生根发芽，整座城池内的所有人都会在眨眼间被吸干生命与灵力。 位于秋夜王朝虚影内的一切都逃不过秋叶落的神识，城池接连被破，秋叶落借助传国玉玺之力强行提升的力量不断被削弱，他与藤蔓的战斗逐渐落入下风。 秋叶落心中焦急不已：“逐月，我快不行了！” “撑住！”逐月道尊修为略高一点，抗住了吞噬者进入魔界后的大部分攻击，同样处境艰难，无力帮扶。 幅员辽阔的秋夜王朝虚影越来越暗淡，终于在承受下最后一道藤蔓的攻击后碎裂消失。 秋叶落遭到反噬，“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藤蔓抓住这一机会便朝他扑去，秋叶落气血大乱，一时无法运功，只觉自己死定了。 却没想到凌厉剑意从身后传来，将扑向他的藤蔓劈成两半。 第344章 “别愣着！”逐月道尊的声音传来，泛着浅白光辉的白兔虚影从他背上奔出，衔起秋叶落便踏风朝远处奔去。 刚回神的秋叶落再次愣住。 白兔的气息凝实而熟悉，正是逐月道尊的一具分身。 分身与本体除了修为不同，其余一模一样。 逐月的分身是白兔，那岂不是说……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秋叶落倒吸一口凉气：“逐月你不是人啊？” “不会说话就闭嘴。”逐月道尊低斥。 兔子急了也咬人，秋叶落怕他直接把自己吃了，连忙找补：“不是人好啊！反正你们天水宗从不干人事，正适合你这种不是人的东西……” 话音未落，白兔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漫天都是纵横交织的藤蔓，秋叶落被丢进一个由藤蔓缠绕而成的巨茧之中。 一整座魔界城池都被包裹在巨茧之中，全靠摇摇欲坠的护城大阵勉强支撑。 城中所有魔族都在竭力护阵，哪怕是炼气期的幼童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城池上方爆炸声不断，藤蔓上的人脸扭曲着张开血盆大口，大口大口地疯狂吸取周围灵力。 不时有修士从战斗中落败，掉落在他们口中，被他们连带着法宝与骨头一起嚼碎，吞入腹中。 这地方没有如逐月道尊般的强者拦住第二道攻击，已然让这些藤蔓成了气候。 但明明占据优势，藤蔓巨茧却不知为何忽然收缩。 刚刚秋叶落进入茧中的洞口消失，茧内空间变小，藤蔓上的锋利锯齿好似凶兽的牙齿，随着藤蔓飞窜，割破空间，将更多的藤蔓放进来。 一个躲闪不及，藤蔓锯齿割破护体灵力，疼得秋叶落哇哇大叫：“逐月你公报私仇！” 他体内被打散的气血尚未完全恢复，身躯遭到冲击失去平衡，直直朝下落去。 眼看就要落入一张扭曲人脸的深渊巨口之中，秋叶落心一横，准备氪命自救，一阵诡异的风忽然将他吹起。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秋叶落面露喜色，扭头望去，果然看见一头背生双翼、面相凶恶的穷奇正冲他飞来。 刚刚便是穷奇挥动双翼卷起飓风救下了他。 “老秋，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这么拉了？”穷奇身后传来一个更熟悉的声音，正是抱着算盘珠子的楚家老祖楚望天。 见到熟人熟猫，秋叶落心神大定。 他借助穷奇制造的飓风稳住身子，服下一枚丹药快速平复气血，很快加入战斗：“你们怎么来了？” “跟着逐月在星界留下的神识找过来的。”楚望天简言意赅地说。 他一手抱着算盘，另一只手飞快波动。 “哒哒哒”的算盘声中，算盘珠子从他指尖飞出，接连贯穿暗绿色的藤蔓。 穷奇利爪刺入藤蔓之中，把合围起来的藤蔓生生撕出一道口子，不顾虎掌鲜血汩汩便先冲了出去：“快走！” 楚望天紧随其后：“来了！老秋快走！” “好！”秋叶落大声应下，跟着他们飞出藤蔓巨茧之时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喝道，“我们不能走！” 430我要走了，你们要保护好自己哦 秋叶落的话让楚望天和穷奇皱起眉，但两人都没有停下，仍旧竭尽全力往前飞去，试图远离这个藤蔓巨茧。 饶是秋叶落自己也没放慢速度。 穷奇飞在最前面，察觉到这一点，嗤笑道：“不是不能走吗？你飞那么快干什么？” “我突然明白逐月为什么特地把我丢到这里了。”秋叶落额前冷汗尚未干透，回头瞧了眼刚刚吞噬他们的藤蔓巨茧，愈发心惊。 刚刚被穷奇强行撕裂的口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但凡他们速度慢点就会被再次困住。 而巨茧之中还有一整座城池的魔族尚在苦苦挣扎求生。 “我们得救下面的魔族。”秋叶落咬牙道。 穷奇冷哼：“我们仨都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救人？” “所以逐月把我丢过来。”秋叶落看向远方正以一兔之躯迎战吞噬者的逐月道尊，咬了咬牙说，“不说城中数十万魔族的性命，只说吞噬者若是吞掉这座城池，它的力量就会增强。我们得阻止它！” 吞噬者的力量强得令人绝望，便是一贯目中无人的楚望天都不敢嚣张：“我倒是想，我有那个本事吗？”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实在是打不过才走上为计。 秋叶落抬头打量魔界上空还在缓慢形成的防护大阵，决定试一试：“魔族长老还在抢修阵眼，我们三人合作，只要撑到防护大阵完成，就能把吞噬者的本体逼出魔界！” 楚望天与穷奇对视一眼，同时转身飞向秋叶落。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是自寻死路，楚望天便骂骂咧咧：“老夫宝库中的灵石还没花完，今天要是折在这里，秋叶落你得把整个秋夜王朝都陪给楚家！” 秋叶落白了他一眼：“死要钱的老东西！还是穷奇兄弟讲义气——你干嘛！” 话音未落，穷奇一个头槌撞飞秋叶落，以他为武器，直接将他砸向藤蔓巨茧，在才闭合的巨茧上砸出一个大洞。 “你这么高尚，你打头阵！”穷奇甩动虎尾，拍动翅膀，卷起风雷呼啸着冲向藤蔓巨茧。 两人一虎皆是当世强者，数年来切磋多次，彼此都清楚对方的路数。 秋叶落重新幻化出秋夜国虚影，为脚下城池加固护城大阵。 楚望天手中的金算盘上算盘珠子纷飞，这一刻，仿佛连原形巨茧也成了他算盘上的一部分。 穷奇展开双翅，雷电之力从双翅间迸发，所过之处所有藤蔓悉数化作飞灰。 三人通力合作，一点点逼退不断侵蚀魔界城池的藤蔓。 但防护大阵却再无任何进展。 忽闪忽灭的阵法覆盖在魔界之上，一动不动，仿佛为魔界众生宣判了死刑。 绝望不断在魔界众生心里蔓延，所有人都希望吞噬者离去，希望它从未发现魔界。 想活。 不想死。 太多的绝望倒逼出更强烈的求生欲，常人无法察觉到的气息从魔界众生心底升腾而起，汇聚在魔界之上，形成道道白雾。 “那是什么？”修狗化作图腾附着在小咪的灵兽袋上，悄声问道。 只有合体期修为的小咪此刻完全不敢现身，只敢趴在灵兽袋边缘露出小半个脑袋，猫猫祟祟地打量外界的情况。 它缀有雪白色圆点的虎耳抖了抖，看着这些熟悉的白色雾气，有些不敢相信：“这好像是……云海？” 天成灵界上方覆盖有一层厚厚的云海，云海之中有云兽出没，会攻击所有进入云海之人。 而魔界先前并没有云海。 只是说话间，这些白色雾气连接在一起，很快便凝聚成雪白的云朵。 一朵朵云不断扩大，彼此连接，又很快构成一望无际的云海。 小咪小心翼翼地分出一抹神识潜入云海之中，看到云海深处白雾翻滚，凝聚出一只只奇形怪状的云兽。 这些云兽修为不一，最高甚至有合体期。 这只合体期云兽察觉到小咪的神识，嘶吼着扑过来。 小咪一个激灵，赶紧收回神识。 合体期云兽追出云海深处，在云海下方盘旋一圈，没追踪到小咪的气息才作罢。 正在这时，暗绿色的藤蔓从一旁的虚空中钻出，正要回巢的合体期云兽仿佛受到了刺激，咆哮着奔向藤蔓，试图将其撕裂。 奈何它修为不足，反倒被空间裂缝中钻出来的更多藤蔓包裹住，绞杀而死。 小咪看得触目惊心，小心翼翼地缩回抬头仰望的脑袋。 无意间瞥见还有源源不断的浅白雾气从绝望挣扎的魔界众生身上升腾而起，汇入沸腾的云海之中，它难以置信道：“云海是众生绝望之力的凝聚物？” 话音未落，它意识到这样说不对，改口道，“不，不只是绝望，里面还有众生对生的渴望。” 它越想越觉得没错，“一定是这样！所以云兽才会不管不顾地攻击所有进入云海的修士。因为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 修狗表示怀疑：“那为什么天成灵界比魔界先有云海？明明魔界生机断绝，魔族更绝望、求生意志更强啊。” 这话把小咪给问住了。 好奇心旺盛的修狗继续问：“还有，你看这些云兽面对吞噬者时也没有多大优势，有云海也没用吧？他们还不如再凝聚出一个明辰仙尊呢。” 确实如此啊！ 小咪对它刮眼相看：“没想到你狗嘴里还能说出点歪理。心心，云海要多久才能诞生一个明辰仙尊？” “有且只有一个明辰。”姜心的眼神有些空洞，她的意识迷迷糊糊，好像被灌入了另一个人的记忆，略带木然地开口，“天成灵界的云海由所有灵界的绝望与求生欲凝聚而成。” “那时只剩下魔界与天成灵界，而天成灵界的生灵更多，更能吸引吞噬者，因此在众生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云海率先覆盖了天成灵界。” 第345章 小咪不懂：“云海又抵挡不住吞噬者，覆盖住天成灵界有什么用？” 姜心小小的身子慢慢亮起纯白的光：“云海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界中生灵的情绪外泄到星界，借此蒙蔽吞噬者的感官，让它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到天成灵界。” “这是它唯一的作用，也是最大的作用。” “只是绝望之下，为求生，众生偶尔也会糊涂。” “所以云兽会不分敌我地攻击所有进入云海的修士。” “偶尔吞噬者巡游星界，距离天成灵界稍近一些时，众生灵魂深处的恐惧加深，云海便会厚重到贯穿天地，仿佛坠落在地。” 天成灵界能幸存至今是所有生灵的努力。 “我要走了，你们要保护好自己哦。”姜心低头解下腰间的灵兽袋，轻轻揉了揉小咪和修狗的脑袋。 一猫一狗皆是好奇：“你要去哪里？不带我们吗？” “再见啦。你们以后也要乖乖的，不要做坏事哦。”姜心冲它们挥挥手，身形忽然消散不见，只留下满脸茫然的小咪与修狗。 431心心会回来的吧？ 没了姜心庇佑，周围很快就有藤蔓攻来。 小咪慌忙叼着自己的灵兽袋躲开，四下张望：“心心，你去哪里了？” 修狗更是慌得一笔：“主人你别走啊！这里的怪物好吓狗！” 然而无论它们怎么呼喊，一猫一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小咪四下张望，遍地都是藤蔓。它和修狗身处战场中心，藤蔓格外多，以它俩的修为自保都难。 既然逃不掉，小咪瞅准机会朝逐月道尊飞去：“道尊，心心不见了！” 逐月道尊惊愕不已，稍一分神，就被侧面攻来的藤蔓划破了脸颊。 嫣红的血从他脸上流下，逐月道尊顾不上疼，反手挥剑将藤蔓劈碎，铺开神识搜寻姜心的身影。 他知道姜心有自保之力，刚刚在全力迎战，不曾分心留意她那儿的情况。 只是心中一直有股难以言说的不安。 此刻这股不安得到验证，逐月道尊异常忐忑：“她怎么不见的？” “主人忽然就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修狗忙道，“现在我和小咪怎么也追踪不到她的下落。” “心心走之前还跟我们告别，好像……好像不会回来了。”小咪的声音下意识地低了下去，又忙提高了声音问，“道尊，她会回来的吧？” 好歹是渡劫期穷奇的分身，小咪继承了本体不少记忆，隐隐感觉到姜心那样叮嘱他们，像是永别。 修真界无奇不有，但像姜心这样神异的孩子绝无仅有。 她不能离魔界和天成灵界太远，因为她的力量源自这两界的众生。 这与明辰仙尊的力量来源一样。 当年明辰仙尊以身殉道，如今姜心…… 小咪不敢再想下去，想从逐月道尊那儿得到个否定的回复，再次追问：“心心会回来的吧？” 逐月道尊没有出声，只是拧眉望向头顶若隐若现的防护大阵，神情冷峻到极点。 正在形成的防护大阵因吞噬者的出现而停滞不动，如今却再次亮起了光芒。 熟悉的气息覆盖在大阵之上，小咪与修狗同时为之一颤：“那是……心心？” 不止是他们，就连另一边的穷奇、秋叶落和楚望天都察觉到了这一点。 暗绿色的藤蔓巨茧被撕成两半，露出头顶晦暗的天空。 疯狂蠕动的藤蔓海洋与半透明的防护大阵残躯交织在一起，相互对抗，此消彼长。 原本藤蔓海洋已经占据魔界的大部分天空，盖过了防护大阵的光芒。 此刻防护大阵重新亮起纯白色的光芒，竟然逼退了不断蚕食阵法的暗绿色藤蔓。 防护大阵之上，姜心的身影若隐若现。她垂眸俯瞰魔界众生，稚嫩的面容无嗔无怒，唯有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悲悯。 当年参与过灵魔之战的魔族长老依稀从这份悲悯中看到了明辰仙尊的影子。 十万年前明辰仙尊将他们封印回魔界之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纯白洁净的灵力从姜心周身散开，源源不断地流入防护大阵之中。 不可阻挡的力量从天而落，拂过魔界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压制在魔界阵眼上的藤蔓被这股无形之力摧毁，重新运转，与天成灵界的阵眼相应和。 晦暗如夜的天空不断亮起光华，沿着已经显现的防护大阵边缘不断向外延伸，缓慢而艰难地继续勾勒防护大阵的全貌。 …… 天成灵界。 魔界遭受的侵袭透过两界相应和的阵眼传入天成灵界，搅得天成灵界灵力动荡，阵眼激震，连带着笼罩在灵界上方的防护大阵都时明时暗，仿佛随时都会崩解。 守在阵眼边的渡劫期老祖们不得不出全力应对从阵眼出传来的凌厉攻势，才能勉强守住阵眼。 所有人皆是神色凝重。 “看来逐月他们在魔界遇上了强敌。”清法道尊沉声道。 “魔界的防护大阵尚未形成，但已经与我们的防护大阵勾连。再这样下去，恐怕天成灵界也会受到影响。”姜一尘眉头紧皱，看向阵眼正中的白发年轻男子，“师祖，我怕有势力担心被牵累，提前断掉与魔界阵眼的共鸣。” 想要让魔界同样被防护大阵所庇佑，所有天成灵界的阵眼守护者都必须倾力相助。 当初说服这些人更改阵眼便废了不少功夫，天水宗再三保证天成灵界不会受到影响，众人才愿意出手相助。 如今阵眼震荡，好似随时都会被破，保不齐有人为了自保，提前中断与魔界阵眼的应和，从而切断两界之间的联系。 样貌年轻的白发男子乃是天水宗的天云道尊，全场辈分就属他最高。 在逐月道尊这尊新杀神出世前，天云道尊就是所有天水宗弟子在外行走的最大底气。 拔龙王须、烧凤凰毛、宰皇朝昏君、屠邪修满城……天云道尊留下的丰功伟绩没少在外面给天水宗树敌，更让那些潜在的敌人不敢招惹天水宗。 也就是后来逐月道尊声名鹊起，护得住满门犊子，天云道尊才放心退隐。 此番逐月道尊不在宗门，天水宗修改阵眼，天云道尊一马当先。 他拧眉思忖片刻，沉声道：“以我的名义通知各方，谁都不许撤，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天成灵界！” 以他的名义去通知各方，各方愿意给面子最好，若是不愿意，天云道尊会帮他们给这个面子。 姜一尘应声便要去办差，忽然被天云道尊喊住：“小七，我观你元神饱满，距离渡劫期也就一步之遥。这事让别人去办，你就在这儿修炼，冲击渡劫期。” 修士晋升本就是凶险之事，最好找一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闭关静修，否则稍有不慎便可能灰飞烟灭。 像二长老那样在战斗中临阵突破的少之又少。 姜一尘怀疑师祖在逗他：“这里灵力狂暴又凌乱，站都站不稳，我怎么修炼？” 天云道尊不为所动：“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越是这个时候，晋升的成功率就越大。你见谁失败了抱怨过？”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姜一尘确定师祖不是在逗他，而是老年痴呆了：“成功率高是因为基数小，没几个人会在这种地方晋升。晋升失败的那些都魂飞魄散了，还怎么抱怨？” “不要看那些失败的，多看看成功案例。你吃了那么多个人参果，该晋升渡劫期了。”天云道尊图穷匕见，露出核善的笑。 姜一尘狠狠打了个寒颤。 这都两百年前的事了，师祖怎么还记着！ “我……这不能怪我……我……” “去修炼。”见姜一尘磨磨蹭蹭还不去修炼，天云道尊二话不说甩出一道灵力，卷起姜一尘就把他丢进了灵力最狂暴的阵眼中心。 “轰轰”咆哮的灵力风暴中，只剩下姜一尘不甘的叫喊：“师祖，真不是我自己想偷吃你种的人参果，是师父怂恿我去吃的！” 天云道尊反手又是一道封印甩过去，琢磨着此番事了，逐月若是还没能晋升大乘期，就找人联手设个陷阱也把逐月也关起来，敦促他好好修炼。 瞧着天云道尊面上冷笑，二长老默默闭上了原本还想为姜一尘求情的嘴。 当年吃人参果她也有份，现在开口只会被师祖抓去连坐。 老七，你安心坐牢吧，师姐会帮你媳妇儿找个好人家的。 432诈骗犯不值得同情 妖域龙窟。 五条身躯巨大的真龙盘旋在天空之下，犹如连绵山峦。 五条真龙正中，散发出耀眼金光的龙族阵眼剧烈震颤，好似随时都会破裂。 龙族原本就不情愿帮魔族，这会儿看着天成灵界的防护大阵受损，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一条黑龙着急道：“族长，看样子吞噬者已经到达魔界，再为他们布置防护大阵已经没有意义，我们撤吧。不然的话，吞噬者的攻击透过阵眼间的共鸣传到天成灵界，我们也要完蛋！” 第346章 龙族族长是一条须发皆白的金色真龙，凝视着身下巨大的阵眼沉默不语。 敖煜年纪最轻，真身也比其余渡劫期龙族稍小一些。 散发出青玉光芒的青龙坚守在原地，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灵力灌输入阵眼之中，沉声道：“再试试。若是吞噬者真的入侵魔界，心心不会坐视不管。” 他回到龙族后跟族老们提过姜心的神异，确信逐月道尊要和姜心一起留在魔界是为了应对防护大阵布置过程中出现意外。 族老们自然相信他，但眼下情况紧急，更想用自己的方法保住族人：“你也说了，那孩子没有把握赢过吞噬者。我们不能把希望都放在她身上，得自救！若是阵眼损毁，吞噬者的力量从中涌出，这里无一人能抵挡，龙窟中所有龙都会死！” “可若是魔界被毁，天成灵界也在劫难逃！”敖煜与吞噬者的一部分本体交过手，知道双方的差距。 黑龙还想反驳，一名合体期龙族从山外飞来：“族长，天水宗天云道尊传讯：谁都不许撤，不然下一个死的就是天成灵界！” 被天云道尊暴揍过的黑龙族老默默闭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天云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活着！” 五大仙门、凤凰洞天、九尾狐族、巨鲸深渊、巫族领地、秋夜王朝、大周帝都…… 各大势力陆续接到天水宗的消息，守阵的渡劫期老祖们打消撤退心思的同时，全都在咬牙切齿中亲切地问候了天云道尊。 随着各大势力重新专注护阵，天成灵界与魔界间的应和之力越来越强。 透过彼此间的共鸣，魔界的部分情况投影到天成灵界。 如海潮汹涌的暗绿色藤蔓虚影攀爬在天成灵界的结界之上，凶狠地撞击结界，试图冲入其中。 没有渡劫期修士庇佑的城池护城大阵被破，藤蔓争先恐后涌入城中，贯穿每一个魔族的身躯，吸干他们所有人的血肉与灵力。 一座座还算繁华的城池眨眼就化作荒漠中的死城，消解成黄沙，湮灭于地。 这一幕幕看得天成灵界的众生胆战心惊，心间不由得升起兔死狐悲的凄凉与后怕。 人心惶惶中，那些附着在天成灵界防护大阵上的虚影攻击得似乎更强烈了。 与此同时，天成灵界的云海逐渐沸腾起来，不断变厚，仿佛厚重的云层正朝下坠落。 不断有云兽从云海中钻出，无差别地攻击见到的所有生灵。 天水宗内，所有弟子都被聚集起来，严阵以待，防止随时可能降临的攻击。 天水宗的天渐渐暗下去，高挂在天空之上的三足金乌拍动翅膀，收敛起耀眼光辉，化作流光飞入天水宗大殿之中，一脚踩在四长老头顶。 “诶呦哟，疼！”四长老按着头皮直叫唤。 金翦不为所动，把另外两只脚也踩上去。三只脚紧紧抓住四长老的头发，恨不得把他头皮都薅下来。 聂老四这个狗东西，诓骗他去工作就算了，居然还把他骗进阵法里，让他连晚上都没办法回巢休息，只能日夜修炼。 要不是祁澜清心软，回宗得知此事后为他解除了阵法，金翦到现在还被挂在天上发光发热呢！ 这会儿金翦没直接烧死他，只是缩小身形踩四长老几脚，已经是看在自己打不过天水宗这帮混账的份上怂了。 见天水宗其余长老望过来，金翦没好气地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鸟啊？” 长老们默默挪开眼神，继续商讨对策。 他们如此淡然，倒不是因为天水宗林子大，什么样的鸟都见过。而是四长老当初为了脱身，平等地诈骗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要不是他们一直都提防着，没搭理四长老，挂在天上发光发热的就是他们，而不是金翦了。 诈骗犯不值得同情。 大长老干咳一声，假装没看见四长老和金翦的恩怨：“师祖等人还在坚守阵眼，一时抽不开身。云兽沸腾，师祖怀疑与众生的恐惧有关。若果真如此，此番吞噬者前来，众生潜意识中的恐惧达到顶点，云兽必定暴走。” “我已经通知各方提防云兽，只是吞噬者高悬头顶，众生恐慌加剧，云兽增多变强，一些势力稍弱的城池与村庄恐怕难逃一劫。” 五长老说：“咱们宗门除宁曜师兄弟外，都在元婴期以上。让炼虚期弟子带团，以化神期弟子为队长，带一批元婴期弟子前去支援，应当能救下不少人。其余仙门也是差不多的打算。” 六长老附和：“我和五师兄可以机动支援，只是吞噬者来临，若是不能尽早解决它，就算我们把云兽铲除干净也没用。” 宁曜师兄弟虽然只有金丹期，在一众合体期长老面前完全不够看，但他们去过魔界，算是在场诸人中比较清楚魔界情况的，因此特许出席。 沈慕斯不解地问：“吞噬者不是侵蚀魔界吗？您为什么说吞噬者来天成灵界了？” “防护大阵只能抵抗吞噬者的大部分力量，并不能将它完全抵挡在外。吞噬者渗入大阵内的力量，需要我们自己解决，这点你知道的吧？”大长老问。 沈慕斯无知地摇摇头。 大长老扶额：“那现在算你知道了。” 教书这事，还得让身为儒修的三长老来：“魔界的防护大阵与天成灵界的防护大阵同出一源，都是明辰仙尊所化。明辰仙尊的力量源于众生，因此一旦启动，便是双方共同抵挡吞噬者的攻击。” “同理，因为两界用的是同一个防护大阵，吞噬者的力量会透过阵眼的共鸣而投影到天成灵界。” “作为能与仙尊匹敌的存在，即使只是投影，也能让吞噬者威胁到天成灵界” 事关重大，三长老把原理掰开揉碎了讲给沈慕斯听，听得后者倒抽一口凉气：“那岂不是要我们给魔界陪葬？” 三长老反手就是一张静默符贴在他嘴上。 师父不许这孩子说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433记仇是他们天水宗的传统美德 制定好计划，五长老和六长老便带着大部分弟子外出支援，只留下少数弟子看守宗门，筹备物资。 宁曜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交代了，也带着师弟们外出击杀云兽。 天水宗同门关系好，随便哪一峰的师兄师姐都愿意带他们一起出门。 金翦立在四长老头顶，时不时抠一下爪子。不时有乌黑长发被他锋利的爪子抠断，从头而落，疼得四长老怀疑他要在自己头皮上用爪子抠出一座奢华皇宫。 瞅准一个插嘴的机会，四长老忙说：“师兄师姐，此番大战必定耗费不少丹药，我就先回灵丹峰带弟子们去炼丹了。” 二长老点点头：“你快去吧。一会儿老三你安排弟子去取，再亲自带队出去给杀敌的弟子们送药，别半路让人抢走。” 金翦嗤笑：“素来只有你们天水宗抢别人的，还有别人抢你们天水宗的时候？” “瞎说，我们天水宗一向奉公守法。你别忘了你也是我们天水宗的。”二长老嗔了他一眼。 金翦感觉骂到了自己。 看他自闭，四长老讨好地跟他商量：“金老弟，你是不是可以从我头上下来了？” 金翦昂起脑袋假装没听见。 四长老又说：“金老弟不愿离开，是想用自身的太阳.精火帮我们灵丹峰炼丹吗？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金翦冷哼一声，用力蹬了四长老一脚，借力起身而飞，落在大殿穹顶的横梁之上，看也不看四长老一眼。 四长老见好就收，赶忙就走。 祁澜清收好在开会期间绘制好的符箓，起身道：“天水宗山下的云明城没有合体期镇守，那儿的护城大阵是我布置的，如今便由我过去吧。以免上方的云海坠落，杀城中修士一个措手不及。金道友，有兴趣一起去吗？” 云明城附近还有不少凡人村庄，祁澜清要看守护城大阵，不一定顾得上这些村落。 金翦飞行速度快，过去正好帮得上忙。 立在大殿横梁上的三足金乌略略思考片刻，同意了，拍动翅膀率先向山脚下的云明城飞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天水宗其实对他还不错。 修真界刀光剑影，没有谁天然有义务对另一个人好。力量越是悬殊，平均道德水平越低，仗着修为巧取豪夺、杀人越货才是常态。 金乌族刚现世之时，许多人想要将太阳.精火据为己有，大肆捕杀金乌。 金翦便是在被人追杀中认识了下山为宗门寻找太阳的姜一尘。 天水宗诓骗他成为宗门太阳，同时也给他仙门庇佑，让他躲开了有心之人的追捕。 后来天水宗带头与金乌族签订契约，严禁各方捕杀金乌，才算是让金乌族躲过一劫。 这些年他在天水宗做太阳照耀四方，除了不时得被天水宗弟子们围着参悟太阳.精火，偶尔还要被天水宗长老们气一气，倒是没有受到过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第347章 但凡天水宗有喜事都会邀他出席，有大事想商也会考虑他的意见，确实给了他一名客卿长老该有的敬重。 至于那些不敬重的地方…… 就算是门中的渡劫期老祖，乃至是逐月道尊这样的强者，该被弟子坑的时候一样被坑。 每每想到这一点，金翦心里就彻底平衡了。 三长老去安排送药事宜，很快告辞离开，殿中便只剩下了大长老和他的两个分身，以及二长老。 打发掉两个分身去外面看守宗门，大长老望着头顶天空的防护阵法，拧眉道：“师妹，从刚刚开始，我怎么从防护大阵上感受到了一丝丝心心的气息？” 二长老长叹一口气：“我也感应到了，只是不敢说。” 在场就数他们俩修为最高，最先感应到了姜心的气息。 大长老倒抽一口凉气：“心心该不会是……殉阵了吧？” 二长老忧心忡忡：“我不知道。修真界不缺天才，但从来没有一个不修炼就拥有无上法力的天才。” “这孩子的神异超乎我们的想象。宁曜说她的力量与明辰仙尊一样源于众生，绛霄又说她是明辰仙尊留下的后手，众生不会平白无故给她这份力量，仙尊留下后手必定有其深意，这孩子的出生绝对不简单。吞噬者早晚会找到天成灵界，我担心仙尊等的就是这一天。” “老七夫妇好不容易才有个孩子，若果真如此……”想到这里，大长老“嘶”了一声，“老七修为比我高，又是心心的生父，他也应该感应到了吧？” 二长老蹙眉道：“他被师祖勒令闭关修炼，还加了一道封印。师祖修为比我高，恐怕是先一步察觉到了心心的气息，怕搅乱老七的道心才有此动作。” 大长老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师祖单纯记仇我们吃他人参果一事呢。” 二长老觉得师祖记仇还是记仇的，毕竟记仇是他们天水宗的传统美德。 “现在我更担心澜清。刚刚我看她刚刚一言不发，一直在蹙眉画符。母女连心，恐怕她也预感到心心情况不妙。”二长老说。 现在天成灵界和魔界的防护大阵之所以能够再次勾连，完全是因为姜心舍生取义，用自身充当桥梁，重新连接起两个灵界。 防护大阵乃明辰仙尊以身化阵，能够连接起这一大阵的必定得拥有同等位格。 只有拥有众生之力的姜心本人满足这一要求。 大长老半天没能想出对策，长叹一口气：“心心这孩子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或许这次只是为了抵抗吞噬者而将力量分享到了防护大阵之中。等事情结束，师父应当能带她平安回来。” 二长老红唇微翕，想要附和，最终却没能出声。 她是媚修，一张巧嘴随时都能将人哄得心花怒放，逼真至极的谎言更是张口就来，可是此刻她连半句安慰师兄的话都说不出。 晋升渡劫期后，她的天人感应之力得到大幅度加强，已经能够从防护大阵中感受到独属于姜心的旺盛生命力。 没了生命力，那便什么都不剩了。 434又是想清理门户的一天 师兄妹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许久之后二长老长叹一口气：“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话音未落，她看到天水宗大殿外出现了影影绰绰的魔族身影。 破败的城池中，一个个身形模糊的魔族正在仓皇逃命。 护城大阵被迫，遮天蔽日的藤蔓从天而落。 细长的绿色丝绦从藤蔓上垂落，仿佛钓鱼的鱼线，灵活地捞起城中的魔族，钻入他们的皮肤，吸食他们的血肉与灵力，眨眼便将人化作毫无生机的沙尘。 只短短几息，原本略显拥挤的城池便少了大半魔族。 大长老看得心惊：“这鬼东西怎么到我们天水宗了！门内的防护阵法失效了吗？” 二长老铺开神识，渡劫期的神识眨眼便掠过天水宗大部分领地，将一切了然于心：“阵法还在运行，是天成灵界和魔界的共鸣加深，所以这些景象才会越过宗门的防护阵法出现在宗门之内。” 尽管出现在殿外的只是魔界一隅的投影，大长老也不敢轻视：“师妹，你快去找师祖回话吧。得尽快把魔界纳入仙尊的防护大阵之中，不然共鸣持续时间太长，我怕吞噬者借此深入天成灵界的力量加强。” “我知道。门中统筹就交给师兄了。”二长老与大长老告辞，很快回到剑崖找天云道尊复命。 剑崖终年被积雪覆盖，随着阵眼运转，沉睡万年的积雪被惊扰，卷起入龙又四落如花，纷纷扬扬，与漫天鹅毛大雪相应和，露出剑崖的真身。 ——那是一柄顶天立地的剑。 剑身漆黑入墨，斑驳老旧，好似随时都会断裂，可偏偏挡住了万年风雪。 二长老看见这剑，惊讶得一时忘记了要跟天云道尊说什么：“这是……祖师爷的剑？传说中的仙剑——霜雪剑？” 天云道尊颔首：“正是霜雪剑，传说是明辰仙尊赐予给祖师爷的。祖师爷陨落后，这柄剑立于此地再无人能拔出。年深日久，风雪覆盖，便形成了如今的剑崖。至今剑崖呼啸的剑意中仍有祖师爷留存的部分剑意。” 想起自己被罚在剑崖思过时被剑意打得那叫一个惨，二长老感受到了来自祖师爷的遥远的疼爱。 正在这时，她忽然从这些剑意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老七？” 天云道尊神色凛冽，右手维持着用于给阵眼灌输灵力的法印，左手则想去加固姜一尘的封印。 姜一尘的声音先一步透过山体传出来：“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心心！师祖！放我出去！心心出事了！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 “你专心修炼！”天云道尊神色凝重，左手封印飞出，落在哐哐巨响的山体之上，暂且封印住了姜一尘。 然而不到片刻，“哐哐”砸山的动静再次传来。 剑崖山体即霜雪剑，便是渡劫期都无法轻易在这把仙剑上留下痕迹。 姜一尘的攻击却让这柄剑颤抖起来，仿佛随时都会拔地而起。 “师祖，心心还小，她只是个孩子，不应该承担那么多！我求你了！你放我出去！”姜一尘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层呜咽。 他一贯要强，从不开口求人，此刻为了女儿却是红了眼、哑了嗓。 除姜一尘外，在场都是渡劫期，都感受到了姜心的气息。 清法道尊心生不忍：“师祖，要不先放小七出来吧？” “不行。”天云道尊冷声拒绝，“眼下根本就没有合体期插手的余地，现在放他出来，跟让他送命有什么区别？” 姜一尘更加激烈地砸山：“死就死了！我这个当爹的不能放着心心不管！” 清法道尊不忍心地别开眼。 二长老秀眉紧蹙，知道天云道尊是为了保护姜一尘。 可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弟着急成这样，她这个做师姐的心里也不好受：“老七，与其在这里砸墙，不如早点晋升渡劫期！” “澜清一个符修，感应力比你强不知道多少，她能不知道心心的事？” “你不是不清楚眼下是什么局面。区区合体期能做什么？你若是出事，心心岂不是更伤心？” “澜清比你理智多了！她都强忍情绪去守云明城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哭什么？赶紧给我去修炼！” 越来越激烈的砸墙声忽然停下了。 下一息，二长老感应到剑崖内部的灵力朝内涌去，是姜一尘在修炼。 她长叹一口气，并未因此而感到轻松。 来自魔界的投影竟出现在了剑崖附近。 清法道尊惊愕：“不对啊，这附近怎么会有魔界投影？” 阵眼附近灵力激荡，即使偶有零星的魔界投影折射而来，也很快就会被激荡的灵力震碎。 此刻却有一副清晰的画面出现在众人身旁，就好像这一幕也发生在他们身边似的。 只见略显透明的魔界投影之中，暗绿色的藤蔓目标明确地攻向一处。 长有锋利锯齿的叶片从藤蔓上飞出，如蜂群般密密麻麻地攻向同一个地方。 一张张凶恶可怖又扭曲的人脸从藤蔓上飞去，哀嚎着、尖啸着，同样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二长老啧了一声：“这是哪个倒霉蛋被吞噬者盯上了？” 话音才落，拥挤在一起的藤蔓调换攻势，露出了前面被追逐的敌人。 这一倒霉蛋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亲师父。 二长老倒抽一口凉气，一颗心提了起来：“师父不要紧吧？” 虚影之中，逐月道尊身法灵巧、招式凌厉。 那双骨节分明的葱白大手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拎着小咪的后脖颈，小咪身上还缠着修狗，正飞速穿梭在如蛛网般密布的藤蔓之间。 若是遇上藤蔓组成的墙，便是一剑劈出，强势开路。 清法道尊与逐月道尊是师兄弟，见到这一幕，眯眯眼不自觉地瞪大，仿佛隔着星界都感受到了逐月道尊这一剑的威力：“逐月的实力又增进不少。” 第348章 天云道尊却欣慰不起来。 只要不到大乘期，逐月道尊的修为在渡劫期内增进多少都没用。 其余五名渡劫期太上长老也纷纷叹息此事。 “师祖，仙尊真的没有留下什么晋升大乘期的秘诀吗？”清法道尊不知道第多少次真切发问。 天云道尊同样不知道第多少次给予相同的回复：“真的没有。若是有，我自己怎么不先升大乘期？” 清法道尊不假思索：“或许是您资质不够呢？” 天云道尊：“……” 又是想清理门户的一天。 435两界融合 不止是清法道尊，包括二长老在内的其余渡劫期太上长老都有这样的想法，都用同样的眼神在看天云道尊，全都被天云道尊剜了一眼。 二长老悻悻收回眼神，忽然听到逐月道尊高喊：“想办法唤回心心，阻止……” 他的话还没说完，投影忽然消失，就好似从未出现过。 清法道尊眉头紧皱：“这不对啊，从魔界来的投影都是慢慢变清晰，再慢慢变模糊才消失的，怎么这次突然就消失了？感觉像是有外力在干涉。” 二长老更关心另一点：“师父刚刚那话是对我说的吧？我感觉他看到我了。阵眼应和是以天成灵界为主导，投影亦是如此，师父在魔界怎么可能看到我？” 七位太上长老面面相觑，天云道尊脸色骤变：“不好，是魔界和天成灵界在融合！逐月恐怕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喊话让我们阻止两界融合。” 若是两界完成融合，天成灵界的灵力与生机会大量流入魔界。凡人和低阶修士没有高阶修士那么强的适应力，生活环境骤然大变，他们会成批成批地死去。 位于天水宗的阵眼是构成防护大阵的主阵眼，需要的力量最多。天水宗实力强悍，渡劫期修士多，足以完成这一任务。 二长老作为新晋渡劫期，原本属于机动支援。此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不能再按照原本计划与其余势力保持同节奏。 她给大长老传讯简要说明情况后，便迈步走入阵眼之中，加快天水宗阵眼与魔界主阵眼的应和。 这样虽有风险会导致阵眼崩溃，但若是两界融合太深，天成灵界大量生灵死去的话，众生之力被削弱，局面只会对他们更加不利。 二长老静心凝气，以大量灵气灌输阵眼的同时，还在仔细寻找导致两界融合的原因。 借住阵眼的位格，她依稀瞧见了一棵树。 那是一棵严重腐烂的树，莫名让她感到眼熟。 二长老可以确定那不是吞噬者，因为她没有感受到那样强烈的压迫感。 与吞噬者的死寂之气不同，二长老从这棵高度腐烂的树上感受到了强烈的生机。 她一定见过这棵树！ 与此同时，正在维持云明城护城大阵的祁澜清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厚重的云层从高空覆盖落地，将整个云明城都包裹入内。源源不断的云兽从云海中钻出，疯了一般攻向云明城。 护城大阵笼罩整个云明城，在云兽的攻击下，不断泛起各色光华。 设置在护城大阵上的子阵法回以猛攻，将袭来的云兽悉数剿灭。 化作人形的金翦立在云明城上空，随时戒备云海中几只合体期云兽的攻击。 祁澜清正带着天水宗的符修与阵法师们布置陷阱、修补阵法。 忽然她动作一顿，不可思议地望向头顶的天空。 长满人脸的暗绿色藤蔓穿透虚空而来，只一击便击溃了弟子们刚刚布置好的阵法。 布阵弟子遭到反噬，吐出一大口血。 藤蔓上的人脸钻出来，飞快扑向他们。 祁澜清丢出一沓爆裂符将人脸炸得粉碎，给这些弟子争取到逃脱的时间。 “那是什么？”有弟子没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望向头顶不断从虚空中钻出来的藤蔓，心中惊惧。 “是吞噬者！”有弟子已经反应过来，但是不解，“它不是在入侵魔界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天成灵界？” 祁澜清仔细观察一番，一颗心狂跳不止：“它是从魔界投影中钻出来的，我们在和魔界融合！” 在场的弟子们当即着急起来：“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只有阵眼共鸣吗？” “两界融合的话，魔界可以提前得到防护大阵的庇佑吗？” “不可能，反而会把吞噬者引过来。”金翦回了一声，看到两只合体期云兽从云海中钻出，直奔云明城而来，二话不说便化作金色火焰直冲其中一只而去。 太阳.精火掠过第一只合体期云兽，疼得对方嗷嗷直叫，当即调转方向朝金翦攻去。 但金翦并未停下来与它交手，而是冲向了第二只合体期云兽，再次用自身的火焰点燃了它。 两只云兽大为光火，顾不上攻击云明城，直接在云海中与显现出真身的金翦扭打在一起。 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大金乌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纯金色的太阳火中，金乌乌黑的利爪刺穿其中一只云兽的身躯，活生生地将其撕成两半。 看到这一幕的天水宗弟子暗暗心惊它的残暴，发现平时他们去参悟太阳.精火，金翦只是意思意思烧掉他们的法衣，已经是仁慈至极。 然而云明城的局面并未因为金翦大显神威而有所缓解。 从魔界投影中袭来的藤蔓越来越多，虽然力量被削弱了些许，但也相当棘手。 好几名元婴期和化神期弟子防备不及，被突然蹿出来的藤蔓贯穿。 若非身旁的炼虚期弟子反应足够快，即刻为他们施展化实为虚，借助“投影只是虚幻”这一底层规则迅速切断藤蔓投影与本体间的联系，这些受伤的天水宗弟子绝对会被吞噬者吸干生机与灵力。 祁澜清秀眉紧蹙，直觉这里面有人在搞鬼。 她让灵丹峰的丹修把受伤弟子带下去疗伤，神识没入护城大阵之中，借助护城大阵的渡劫期位格，祁澜清的修为短暂提升到了渡劫期。 符修强大的神识铺开，直奔云明城地底而去。 所有人都以为天水宗在山脚下建立云明城是为了巩固宗门实力，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只有天水宗的少数高层知晓——云明城下方是天成灵界的地脉所在。 地脉是一个灵界的根本所在，只有地脉完整、充满生机与灵力，一个灵界才会安全。 祁澜清作为符修，比姜一尘更适合看守地脉。 每隔十年，她会深入地脉检查一番，方便随时掌握天成灵界的“健康”。 三个月前十年之期刚到，祁澜清刚刚检查过地脉的情况，一切正常。 可现在…… 高度腐烂的树根不知从何而来，包裹住地脉，钻入其中，仿佛插入土中一般生根发芽，正以极快的速度吸取地脉中的养分，占据地脉。 这些树根与刚刚透过投影袭来的藤蔓有几分相似的气息，但比起吞噬者，这些树根所散发出来的生机要强烈得多，祁澜清甚至从这份生机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攻击性。 她一定见过这些树根！ 436阁下难道是真正的世界树 这股熟悉感让祁澜清不安，但她没有退缩，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附着在树根之上，逆向而上，避开树根的感知，一点点查找树根的来源。 顺着树根没入虚空，空间裂缝中的罡风刮来，将祁澜清的一抹神识吹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零星一点艰难地贴在树根之上，突破虚空，来到树根本体所在之地。 阴霾笼罩四野，诡异的气息无处不在。不见底深渊仿佛直通地府，抬头所见并非天空，而是一座座倒悬的山。 这里是万山渊。 上次祁澜清与姜一尘为昭世寻找星芒石制作面具，便是来了这里。 此刻祁澜清终于明白树根上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那是万山渊的气息。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万山渊中上次攻击他们的那个全身高度腐烂的男子的气息。 祁澜清顺着直觉抬起头，很快在一众水墨般的倒悬山峰中找到了上次被姜一尘一剑劈去一角的那一座山峰。 山峰顶端，一名身形瘦削的男子倒悬而坐。 男子的部分身形与容貌掩映在浓雾之中，隔绝了外界的探知。 但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能够清晰看到血肉被严重腐蚀，露出大小不一的血洞。 透过这些血洞，能够看到他体内里跳动的内脏、鲜红血肉，以及森白的骨骼。 这是上次用笛声控制万山渊中的怪物攻击祁澜清与姜一尘的男子。 与上次不同的是他的身后不再是虚无的水墨世界，而是展露出一株水墨勾勒而成的参天巨树。 巨树倒悬而立，与他一样，全身都被严重腐蚀，一个又一个被腐蚀的大洞之中，流露出令人心惊的衰败与强烈到要吞噬一切的生机。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万山渊天空上这些倒悬的山峰全都是这株巨树的枝桠。 第349章 而巨树庞大的根系遍布整个天空，一直蔓延到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像是早就料到祁澜清的出现，对上祁澜清的眼神，男子高度腐烂到看不清原本面貌的脸上，血红的唇高高咧起，与耳后根连在一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上次便是在他这样的笑容中，祁澜清和姜一尘被丢入了一个大乘期修士的梦境。 祁澜清当即意识到不妙，本能地想要切断与这缕神识间的联系。 可她发现自己竟然做不到！ 对方用极高的修为影响了她本体与这缕神识间的联系！ 那是比渡劫期还强大的力量！ 恐惧在心底炸开，祁澜清不敢表露出来，一边思索对策，一边强作镇定地问：“请问阁下到底是谁？” “你觉得呢？”低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男子放开屈起的腿，站直了身子。 数月不见，他的身躯腐烂得更加严重。可明明一派衰败之色，却有蓬勃生机从他身上涌现。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祁澜清心底涌起：“阁下难道是真正的世界树？” 除了真正的世界树，祁澜清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能身负如此强烈的生机。 男子有些微的诧异：“你竟然知道世界树有真假之分。” “吞噬者身上的生机没有这样强烈。它是吞噬了真正的世界树，才能以世界树的姿态迷惑众生。”祁澜清没想到世界树还活着，甚至修炼成了人形，心中愈发困惑，“阁下为何会在万山渊？不，万山渊是因为阁下而形成的？” “天成灵界还挂在我身上的时候，我与其相连的那根枝桠便长在这里。”世界树树灵望向万山渊不见底的峡谷，“后来我被吞噬，各大灵界从我身上剥落，位于此地的枝桠消亡，形成了这道深渊，便是你们口中的‘万山渊’。” 祁澜清总算明白了万山渊内特殊的环境从何而来：“那万山渊里的怪物是从这根枝桠中残留的灵力里滋生而出的？” 树灵颔首，俯瞰四野：“就连这上下颠倒、阴阳不分的环境，也是这份灵力所导致。” “那上次我和一尘进入的大乘期梦境，是魔尊绛霄的吗？”祁澜清试探性地问。 树灵嗤笑一声：“你很聪明，连这也猜到了。十万年前魔界入侵天成灵界，魔尊绛霄虽然没能发现我的存在，但他确实注意到了万山渊的异常，猜到此地与世界树有关。” “在被封印之时，他将一个作为后手的噩梦丢进来，藏入这些倒悬的山里，也就是你们后来进入的那个。”树灵说到这里促狭地笑了，“没想到堂堂大乘期魔尊也会做噩梦。” 祁澜清心想或许就是因为都修炼到大乘期了，还被明辰仙尊打成那个样子，才会做噩梦。 想起小绛霄的可爱，她没把这话往外说。趁着树灵心情不错，有问必答，她抓紧时间问正事：“绛霄留下这个梦境想做什么后手？” “魔界濒死，他想为魔族搏一条生路。在天成灵界被明辰打败之后，他从万山渊这里感应到些许我的气息，便想利用世界树寻找别的灵界。” “可惜明辰动作更快，不等绛霄再有别的准备就已经将他封印。后来若非那个叫姜心的小丫头闯入其中，将你们夫妇救出，绛霄恐怕会利用这个梦境带领魔界大军再次进攻天成灵界。” 听树灵再次提及他们夫妇被关在绛霄梦境中一事，祁澜清心中不安：“你为何要把他们送去那里？” 树灵原本已经咧到耳后根的笑容愈发灿烂，声音却愈发低沉：“你看不出来我想吞噬你吗？” 话音未落，白骨骨笛自虚空显现。阴风贯穿骨笛，发出凄厉的长啸。 树灵化作人形的身躯消散，他身后的巨树虚影扭曲疯长，眨眼便覆盖住整个万山渊，甚至不断向外扩散。 原本因为自身的特殊性，树灵只能生活在万山渊这个充斥着世界树灵力的地方，无法离开。 这些年里他吞噬掉了足够多的修士，吸收到了足够多的灵力，已经足够他将力量渗出万山渊。 现在他就要顺着祁澜清的这抹神识降临云明城，吞噬掉城中的所有人，恢复自由身！ 437师姐，没想到你还有条沙臂 云明城。 祁澜清的本体盘腿坐在大殿之中，身前摆放着一张纯白色的符箓。 她身旁守着两名主修符箓与阵法的天水宗弟子，正在为她护法。 冷不丁瞧见纯白色的符箓无火自燃，两人脸色大变，即刻启动早已准备的符箓与阵法。 这是祁澜清以防万一而准备的，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暗紫色的锁龙阵将祁澜清笼罩住，一道道锁链缠绕住她，将祁澜清的身躯困得动弹不得。 明黄色的符箓不要钱似的一层层缠绕其上，将锁龙阵的威力加强了一层又一层，便是渡劫期修士被困其中都难以脱身。 宁曜师兄弟就近在云明城杀云兽，沈慕斯和林宴不慎受伤回来修养，便陪着其余弟子一道为祁澜清护法。 看师娘被锁住，沈慕斯感到心疼：“师娘的神识究竟去了什么地方，竟然还要提防有人顺着她的神识反杀过来？” “容我算一卦。”林宴习惯性取出龟甲与铜钱，正要起卦，动作一顿，收起这两样自己算卦时常用的物件，取出了八卦盘。 他有预感，龟甲与铜钱算不出祁澜清的去处，只有这副特制的山河八卦才能算出来。 他将灵力输入八卦盘内，八卦盘上乾、坤、震、泽……依次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汇聚在一处，一株绿树虚影从中显现。 沾姜心的光，林宴师兄弟算是天成灵界内与吞噬者接触最多的一批人。 一见到这株突然出现的绿树，林宴便知不妙，当即就要切断卦象，却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更快。 光芒正中的绿树从虚影化作实质，躯干变大，眨眼就扎根在大殿之中，仿佛一直就生长在这里。 殿内的天水宗弟子齐齐后退，手上却不停。 成捆的符箓与阵法朝巨树身上砸去，试图将巨树封印在原地，却没有任何作用。 巨树越长越大，不断侵蚀其余人所占的地方。 “没办法了，先撤！”功德堂堂主任诗瑶高喊一声，捞起祁澜清的身子便带头撤退。 她是合体初期，回宗门的路上瞧见云兽围攻云明城便留下来帮忙。 金翦在外杀敌，祁澜清要探查两界融合的原因，便将云明城的指挥权暂且交给了任诗瑶。 众人跟着任诗瑶退出大殿，下一息，在“轰隆”巨响中，这座巍峨壮丽的大殿轰然倒塌。 漫天尘土中，巨树疯长。 繁茂的树干填满城大殿缀满秘宝的穹顶，将这些极品秘宝一一震碎，撑破屋顶，钻出房屋，眨眼树冠便覆盖了整个城主府，并且还在不断生长扩大。 在空中同时拖住两只合体期云兽的金翦注意到这一幕，脸色骤变：“这什么鬼东西？哪来的？” “我不知——”任诗瑶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地想把肩上的祁澜清丢出去。 然而她失败了。 祁澜清的血肉之躯不知何时变成了木头，好似一株巨树之上长出的“树人”。 最要命的是从她身上长出的细密枝桠蜿蜒缠绕住了任诗瑶的右臂，正在吸取任诗瑶的生机与灵力。 “我去！”任诗瑶只觉得死亡逼近，身躯一扭，竟然把自己从手臂上扭了下来，看得沈慕斯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还不走！”任诗瑶化作流光从祁澜清身上长出的细密枝桠中钻出来，捞起沈慕斯和林宴远遁而去。 沈慕斯伸长了脖子去打量她空荡荡的右边袖子，又看到被任诗瑶卸下的那条右臂在枝桠中化作沙尘，脱口而出：“师姐，没想到你掌管功德堂多年，不仅功德傍身，竟然还有条沙臂！” 任诗瑶差点就直接把他丢出去砸“祁澜清”。 “你会不会说话？”任诗瑶怒问。 沈慕斯委委屈屈：“我说得不对吗？” 灵丹峰的薛曼妮也在，闻言为沈慕斯解释道：“这是任师姐装的义肢。师姐年轻时外出历练，为救人越级杀敌，右臂被毁。幸亏衍器峰的贺子骥师兄医术一绝，为师姐炼制出合适的义肢，装上后与常人无异。” 听丹修夸器修医术一绝，林宴觉得有些魔幻，恍恍惚惚地代沈慕斯给任诗瑶道歉：“师姐，对不住，我代师弟向你道歉。” “这还差不多。”任诗瑶正要原谅他，听见林宴问：“那为什么不装别的义肢，非要装沙臂？” 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任诗瑶怒道：“你俩瞎吗？看不出那是极品振金炼制的义肢？变成沙子是因为义肢内的灵力和生机被吞噬掉了！” 沈慕斯好无辜：“看不出啊……我俩只是个金丹期。” 刚刚那一幕发生得太快，修为不够确实没有足够的时间看穿本质，怪不得沈慕斯和林宴。 第350章 任诗瑶有种跟小孩子讲道理的无力感，不想再看见这俩糟心玩意儿，直接把他们丢给灵丹峰的薛曼妮照顾：“你们先走，我殿后。” 她从须弥戒里掏出备用义肢装上，转身停下来正面对上变成“树人”的祁澜清。 任诗瑶双手掐诀，口中默念咒语，周身灿发出耀眼到令人无法直视的功德金光。 这一刻，便是一往无前的树人祁澜清都被迫下了动作。 任诗瑶能坐稳功德堂堂主的位置，不仅仅因为她是同辈中第一个晋升合体期的弟子，更是因为天水宗功德榜上她长年位于第一。 那日看到金光闪闪的姜心走入功德堂后，任诗瑶福至心灵，从中领悟到了功德之力的用法。 璀璨金光照耀四方，空中迎风而立的任诗瑶耀眼得仿佛第二轮太阳。 金翦好不容易挣脱两头合体期云兽的撕扯，刚从云海中钻出来就差点被任诗瑶浑身的功德金光刺瞎眼睛，本能地扭头避开，一个猛子扎进云海，继续去与云兽们血战。 他作为太阳都被任诗瑶身上的功德金光晃得眼花，看云海都有种五彩斑斓的白，不由得想起上次这么耀眼的还是姜心。 天水宗可真行，能发光发热的除了他和聂老四那个混账东西，居然还有两个小姑娘。 等忙完眼下的事，他就忽悠任诗瑶去给天水宗当太阳！ 438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要沦落至此 令人不可直视的功德金光照耀方圆百里，金光笼罩之中，从城主府长出来的参天巨树显露出被腐蚀得满目疮痍的真身。 与此同时，树人化的祁澜清身躯刚被功德金光扫到，褪去伪装，开始腐烂溃败，露出内里的血肉与白骨。 任诗瑶心头一颤，没有闻到血腥味，定睛一看，发现那些被腐蚀的血肉与白骨都带着树木的纹理。 锁龙阵被固定在祁澜清脚下，仍旧在运转。 阵法之中钻出来的锁链一层层缠绕在祁澜清身上，锁住了她全身灵力，此刻却在锁链上长出一株又一株的嫩绿新芽。 只是与她的身躯一样，新芽刚长出来就很快枯萎衰败，即使有幸存的嫩芽继续生长，也都出现了被腐蚀的迹象。 “祁澜清”紧闭的双眼睁开，露出带有木色纹理的眼眸。 “合体初期？”一道略显惊讶的男声从“祁澜清”口中发出，是树灵的声音。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都能控制住修为暂且提升到渡劫期的祁澜清，却会被一个合体初期逼得现出原形。 “你到底是谁？为何能控制我师叔的躯体？”任诗瑶怒问。 她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与其余弟子一样都管祁澜清喊师叔。 树灵并不理会，只是拧眉注视她，似是终于看出了些端倪，咬牙切齿道：“你竟然能从功德中抽取众生之力加以使用。” “你知道就好，赶紧从我师叔体内出去，不然本姑娘亮瞎你的狗眼！” 功德金光更甚，逼得树灵都不敢直视，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可他并为因此退却，反而冷笑连连：“众生都快死绝了，能运用众生之力又如何？这东西若果真有用，当年明辰也不会只能与宫哲拼一个两败俱伤，至今都没能杀掉他！” 树灵真身的腐败被任诗瑶的功德金光逼得愈发明显，整个人好似一个只剩下树脉纹理连接的图案。 密集如灌木的细枝从他身上疯长出来，直奔任诗瑶而去。 任诗瑶飞身后退，但两人修为差距在此，她速度不如树灵，眨眼就被密密麻麻的树枝包裹中。 眼看这些树枝就要如入蛛丝一般破开她的护体灵力、吸取她的生机，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在树灵脑海中响起。 “宫哲是谁？” 树灵浑身一颤，所有动作都停下，僵在了原地。 他内视己身，看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正懵懵懂懂地望向他。 那是姜心。 “宫哲是吞噬者的名字吗？”姜心又问，声音空灵，似乎与他相隔很远。 树灵惊讶不已：“你没殉阵？” “娘亲把我喊回来了。”姜心转身，身后泄露出些许祁澜清的灵力。 这些灵力如盔甲般包裹住她，在姜心的目光下凝聚出祁澜清半透明的神魂。 树灵在万山渊利用谈话拖延时间，意图吞噬掉祁澜清潜入万山渊的那抹神识后，再吞噬掉天成灵界的地脉，最后顺着祁澜清那抹神识与本体间的联系，夺舍她的身躯降临云明城。 却没想到祁澜清将计就计，在树灵拖延时间之际，将树灵附着在地脉之上的力量剥除，藏起了地脉。 迫于无奈，树灵只能放弃吞噬地脉，直接跳到第二步，借助祁澜清神识间的联系，从内部侵入云明城。 两人修为差距太大，祁澜清知道自己不敌树灵，索性弃车保帅。 她放弃肉身，神魂离体，借助树灵夺舍自己时产生的联系，蹭着他的位格以及她与姜心之间的血脉之力，勾连上姜心融于防护大阵中的意识，唤醒了原本因为支撑两界阵眼运行而意识涣散的姜心。 她舍不得女儿，更清楚唯有姜心能救两界众生。 同样姜心也舍不得她，本能地一点点汇拢意识。 透过两界阵眼的共鸣，她将目光投向天成灵界，正好听到树灵提及“宫哲”两字。 “宫哲是吞噬掉你的那个人的名字吗？”姜心再次问道。 “是又如何？”树灵并不想纠缠往事，反而对姜心身上的众生之力垂涎欲滴。 他的意识扑向姜心，试图吞噬姜心，却扑了个空。 姜心与祁澜清的神魂出现在他身后，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多年过去，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你却还记得。你们从前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树灵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数百万年前无穷星界之中曾有人沐浴漫天星光，坐于树巅合眼吹笛的画面。 悠扬笛声伴随着树叶摩挲，声音空远如在耳边，回忆似毒.药，催化身上被腐蚀的剧痛。 树灵骤然狂暴：“要你多嘴！” 他再次扑向姜心，依旧扑了个空。 树灵愈发恼怒，疯了似的搜寻意识空间内姜心母女的身影，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她们，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他愈发暴戾，仅剩的理智岌岌可危，疯了般嘶吼：“滚出来！你不是想救众生吗？我也是众生之一，你倒是救救我啊！让我吞掉你再去夺回躯干啊！” “进入万山渊的那么多修士都被你暗害吞噬，如此恶贯满盈还想被救？”祁澜清怒斥，紧紧拉住姜心的手。 树灵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有趣的笑话，大笑出声：“哈哈哈……我恶贯满盈？若非宫哲背信弃义，为求修为更进一步，趁我不备偷袭我，将我吞噬，害得我只能以灵体之躯苟延残喘，终日只能躲在万山渊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承受腐蚀之痛，你以为我稀得吞噬你们这些修士？” 祁澜清同情他，但无法苟同他的想法：“这不是你残害无辜的理由。”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要沦落至此？”树灵反问，甚至觉得可笑，“你们想活，我也想活。数百万年来我向各界输送灵力，如今不过是想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没有对不起你们，是你们窃取了我的灵力！” 姜心的小奶音响了起来：“可你的诞生便是因为吸取了各大灵界的灵力。” 树灵不在乎这点：“那又如何？修士吸取周遭灵力修行，死后全身灵力回馈天地。这世界本就是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若是没有吞噬者，有朝一日我寿终正寝，全身灵力也会散入各大灵界。” “修士修行吞食妖兽灵植，吸取其灵力供自身修炼。我亦如此。你们有何资格指责我？” 姜心眼眸澄澈，一直等到树灵发泄般说完才温声道：“我不想指责你，我只是想帮你。” “我虽不知道明辰留你做后手是何用意，但她自己都没办法打败宫哲，你又能做什么？你若真想帮我，不如让我吞掉你！”树灵再次扑向姜心。 这次姜心没有闪避，只是推开了祁澜清。 意识到女儿要做什么，祁澜清大惊失色：“心心！别被他诓骗！” 然而姜心立于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树灵带着腐蚀性黑点的绿色灵力吞噬掉她。 439太坏了，推举你成为新一任天水宗宗主 姜心小巧的身影消散无踪，这个由她灵力构建的空间随之消散。 祁澜清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次回神时她的面前只有怒目而视的任诗瑶正抡圆了拳头朝她砸来：“给本姑娘从师叔体内滚出来！” 任诗瑶是体修，祁澜清这样的脆皮符修若是正面接下她全力打出的这一拳，经脉尽断都算是轻的。 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丰富的战斗经验让祁澜清的身躯已经本能地做出反应。 十张护体符同时被激发，正好拦住任诗瑶的拳头，爆裂出“轰隆”巨响。 第351章 祁澜清即刻后退，与任诗瑶拉开距离：“诗瑶！你做什么？” 还要挥出第二拳的任诗瑶动作一顿，看到祁澜清身上的木纹正在迅速消退，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亲切。 “师叔？”她试探性地喊。 “是我。”祁澜清微微颔首，同时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经脉中残留的树灵精华，她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锁龙阵形成的锁链早就在树灵控制她身躯的时候被扯断，如今只剩下几道碎裂的锁链执着地附着在她身上。 祁澜清取出三张清灵符往身上一拍，驱散体内的树灵精华与断裂的锁链，担忧地望向四周：“你们见到心心没有？” “心心不是和师公一起留在了魔界吗？”任诗瑶不解地问，“师叔，地脉是不是出问题了？你刚刚是否因此才被控制？” “世界树的树灵还活着，他想吞噬地脉，被我阻止了。现在天成灵界和魔界融合便是他在搞鬼，他想夺回世界树的躯干，恢复自由身。心心……”提起女儿，祁澜清眉头紧皱，“她阻断了吞噬者的力量扩散，强行把两界的阵眼勾连在一起，让两界阵眼可以继续共鸣。但她刚刚任由树灵吞噬了自己。” 祁澜清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眼眶发红，铺开神识四下寻找女儿的踪影。 任诗瑶听得又是着急又是生气：“那现在有两个混账要吞我们天成灵界？不对呀，心心那么厉害，怎么会任由树灵吞噬掉她？” “我不知道，心心她……”祁澜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越是了解女儿的神异，祁澜清的心便越是忐忑。 尤其是在这样动荡不安的局势下，需要一个人力挽狂澜。 当年是明辰仙尊，如今仙尊不在，却有一个继承了仙尊同等力量来源的姜心。 作为一个天人感应极强的符修，祁澜清隐隐预感到她的女儿不仅仅是她的女儿，或许还是借她肚子出生的救世主。 凡事皆有代价，救世的代价更是难以想象。 明辰仙尊以身殉道，她的女儿…… 祁澜清不敢想下去，擦掉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的泪水，强作镇定对任诗瑶说：“树灵已经异化，他与吞噬者的战斗必定波及天成灵界。你守好云明城，我去找心心，不能任由树灵吞噬掉她的力量壮大自身。” “您去哪里找？”任诗瑶问。 祁澜清眉头紧蹙，难受地低下头去，入眼只能看到因巨树疯长而被被毁掉的城主府。 她蓦然从这片废墟中想到一条出路：“树灵力量不如吞噬者，吞噬心心后极有可能还想要吞噬地脉，以确保自己能赢吞噬者。我去守地脉！” 她说干就干，身躯化作无数符箓如彗星坠地冲入地面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她对任诗瑶的嘱咐，“你先想办法毁掉那棵树，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祁澜清阻止树灵吸收地脉的代价便是树灵能够顺着她的神识联系降临她本体所在的云明城。 两害相遇只能取其轻。 此刻树灵的主意识虽然不知所踪，但这株巨树仍旧矗立在城主府中，同时散发出浓重的腐败与旺盛的生机。 “师父，现在情况变得更棘手了。刚刚祁师叔说世界树的树灵还活着……”任诗瑶掏出通讯玉简向大长老汇报情况，面色忧愁。 生机勃勃的腐败巨树参天而立，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半座城都笼罩在树荫之下，仿佛掉下来一片叶子都能压死她这个柔弱的合体期体修。 任诗瑶深吸一口气，身形如离弓之箭冲向巨树，抡起拳头用力砸下。 世界树又如何？ 干就是！ 天水宗弟子从不知难而退！ 任诗瑶的左手被灵力包裹，散发出熠熠光辉，功德金光护体，一拳砸下，巨树纹丝不动，好似蚍蜉撼树。 她并未气馁，高举左手，极品振金炼制的义肢紧握拳头，在功德金光照耀下耀眼犹如一轮烈日，重重砸在巨树身上。 一拳又一拳，任诗瑶的灵力顺着巨树震颤传入地底，从地底泛起更为强烈的回应。 是祁澜清自地脉处传来的力量！ 任诗瑶面露喜色，加快攻击的频率。 两股力量相撞，巨树震颤，叶片四落。 粗壮的树干之上出现一个大洞，无数裂纹在任诗瑶的拳头下朝四周蔓延，犹如闪电穿透云层般遍布巨树全身。 “哗啦”一声，巨树庞大的身躯犹如镜子般破碎，碎片四溅而开。 早有准备的天水宗弟子都不用任诗瑶吩咐，当即便四下散开，纷纷使出自己的手段消灭这些巨树碎片。 火焰四射、水龙飞舞、符箓齐发、阵法遍布…… 各式各样的攻击到处都是，很快就把好似飘雪的巨树碎片悉数处理干净。 任诗瑶瞧见渗出血的左手，不甚在意地甩甩手，把手背的鲜血甩干。 忽然“咔”一声脆响，任诗瑶心头一颤，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去，就见振金右臂断裂成两半，只剩下小半截幻梦蛛丝将两段链接。 任诗瑶的表情瞬间比哭还难看。 沈慕斯和薛曼妮作为丹修来给受伤的天水宗弟子疗伤，正好看到任诗瑶的左手还在不断流血，宽慰道：“师姐别难过，你的手伤不严重，修养几日便能恢复。” “那我的心伤呢？”任诗瑶问。 薛曼妮不解：“你受内伤了吗？这可不能大意，我修为不够，这就请大师姐来为你疗伤。” “咣当”一声，幻梦蛛丝断裂，任诗瑶右臂断裂的半截振金义肢掉落在地。 任诗瑶肝肠寸断：“我的手！！！！” “在呢在呢！你手在呢！”沈慕斯赶紧去扒拉她的左手，飞速给她涂好止血生肌膏，拉起来给任诗瑶看，“师姐你快看，恢复如初！” “我说的是我的右手！你知道炼制极品振金多贵吗？贺子骥这个黑心鬼，炼制一次收我两百万上品灵石呢！还要我自备材料！”任诗瑶一想到自己辛苦攒下的血汗钱又要没了，便心痛到难以呼吸。 “衍器峰的师兄确实心黑。”同为穷鬼还喜欢炸法器的沈慕斯立刻就与她共情了，并趁机说出一个自己构想很久的犯罪计划，“等大战结束后，我们去把衍器峰炸了吧？然后再把我们的峰头租给他们，赚他们个百倍灵石！” 任诗瑶诧异地看向他。 好小子，你居然比我还恨衍器峰。 太坏了，任诗瑶竟该死的有点心动，甚至想推举沈慕斯成为新一任天水宗宗主。 440狗东西，有你这么站着求人的吗 就在任诗瑶盘算着姜一尘什么时候退位让贤的时候，一只斑斓猛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修士的本能让她拉起沈慕斯和薛曼妮便闪身后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沈慕斯瞧见斑斓猛虎背上的双翼，惊讶地叫出声：“穷奇？” 猛虎双翅震动，卷起雷电，击杀扑向它的无数锋利叶片。 它顺着声音侧头，见到沈慕斯，惊讶不已：“你小子怎么又来魔界了？不对，你还在天成灵界？！” “我当然在天成灵界。”沈慕斯意识到对方还在魔界，诧异极了，“你怎么能看到我？” 两界阵眼共鸣，是以天成灵界的阵眼为主，因此只能是魔界的景象投影到天成灵界，天成灵界的景象并不会投影到魔界。 双方更不可能实时交流。 穷奇被吞噬者本体追得无暇分身，顾不上回答沈慕斯的话。 不远处，身着帝王冠冕的秋叶落环顾四周，叫骂出声：“怎么不在秋夜国！” 他利用传国玉玺能将一个区域短暂划归为秋夜国的领土，若是在真正的秋夜国，秋叶落的实力还能再上一个层次。 “你少做美梦了！现在两界融合加剧，再不想办法阻止，天成灵界那边至少得死八成人！” 楚望天的身躯化作一粒粒算珠，击穿面前墙壁般密集的藤蔓，试图直接透过两界融合之处回到天成灵界，但失败了。 有股力量在阻止他穿透两界融合之处，同时也拦住了因为两界融合本该从天成灵界奔涌向魔界的生机与灵气。 两界的高阶修士都只能部分影响到对方。 认出这股阻拦之力的主人是谁，楚望天原本马上就要骂出来的脏话又给忍住了。 吞噬者追击得紧，他没工夫多废话，只嘱咐沈慕斯一句：“不管你小师妹想做什么，让她抓紧点时间，我们快扛不住了！” 沈慕斯一脸懵逼：“我小师妹不是在魔界吗？” 任诗瑶：“她被树灵吞噬了。” 沈慕斯：“！！！” 说话间，穷奇拍动翅膀躲开身后藤蔓的追击，与沈慕斯擦身而过，沈慕斯几乎都能感受到从这位渡劫期妖皇身上涌出的汹涌力量。 他下意识地后退，但刚有所动作就觉得后脖颈一紧，被任诗瑶一把薅住脖子，直接破裂虚空退到远处。 第352章 下一息，穷奇身后吞噬者的藤蔓袭来，竟然突破两界屏障，击碎了沈慕斯原本站立的屋顶。 同样被任诗瑶带走的薛曼妮惊叫出声：“它怎么过来了！” “还没完全过来，但随着两界融合不断加深，像吞噬者这样的强者已经能渗入部分力量进入另一个灵界。”任诗瑶面色凝重，担忧地望向天水宗的方向。 两界融合是因为树灵利用了世界树的位格，也是因为天成灵界和魔界有配套的阵眼处于共鸣之中。 云明城尚且如此，主阵眼处的情况只会更遭。 希望师祖等人能镇住。 …… 天水宗剑崖。 灵力风暴席卷一切，锋利如刀，冲破阻拦在前的一切事物。 万年积雪被灵力风暴裹挟而起，四下纷飞。 这些细小的雪粒在灵力裹挟下威力极大，撕裂空间、划破虚空，无尽罡风即刻从空间裂缝中吹来，再次加剧剑崖的灵力风暴。 剑崖所在之地，遍地都是被割破的空间裂缝，整片空间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塌。 天云道尊几人皆是伤痕累累，裹挟着万年雪的灵力风暴袭来，没有一人退却，任由风雪划破护体灵力，割破皮肤、渗出鲜血。 他们镇守在阵眼处，不断灌入灵力维持阵眼。 即使如此，几人脚下的阵眼仍旧是忽闪忽现，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清法道尊面色惨白，咬牙道：“两股力量夹击，阵眼快不行了。师祖，我们得做好吞噬者降临的准备。” 天云道尊修为最高，从阵眼处承受的压力也越强。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滑落，被灵力风暴卷起，化作细长的刀，在他年轻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染红了他的白发。 他顾不上疼，全神贯注地守阵，甚至都顾不上应清法道尊一声。 二长老才晋升渡劫期不久，修为尚未稳固便遇上这一系列事，伤势更重。 她连擦掉嘴角血迹的功夫都没有，不断向阵眼中灌输灵力的同时拼命思考对策。 万一吞噬者降临天成灵界怎么办？ 心心和绛霄都不在，光凭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应对如此强悍的敌人。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守住阵眼，保住明辰仙尊留下的防护大阵，才能将吞噬者挡在天成灵界之外。 可她的灵力快烧光了。 不仅是她，其余早她一步入阵守阵的渡劫期长老同样所剩灵力不多。 忽然阵眼左下方绘有凤凰于飞图案的地方“哗啦”破碎，离它最近的清法道尊受到反噬，“哇”得吐出一大口血。 他不敢大意，即使如此都没有挪动脚步分毫，仍旧专心守阵，只是心中惊骇：“凤凰族的阵眼被破了？！” 妖域方向燃起赤红色的火焰，火焰照亮天际，透过漫天云海，大半个天成灵界都能瞧见。 刚刚破碎的凤凰图案再次显现，仿佛被重新注入了生机。 天云道尊脸色微变：“老凤凰死了……” 二长老问：“老凤凰是不是要涅槃了？” “他将涅槃之力注入凤凰族的阵眼之中，维持住了阵眼。”天云道尊眸色暗淡。 凤凰族子嗣单薄，小凤凰生长周期又长，如今仅有族长一位渡劫期，且垂垂老矣。 凤凰族的阵眼第一个被破不奇怪，只是没想到清冷孤傲、不喜与外界往来的老凤凰竟然愿意放弃涅槃的机会，拯救天成灵界。 天云道尊与他是老相识，旧友牺牲，心中悲戚。 老凤凰的涅槃之力染红了层云，其中一缕力量化作一只小巧的火凤直奔天水宗而来，一头撞在天水宗的护山大阵上，化作火焰点燃护山大阵，但并未对护山大阵造成任何影响。 大长老认出火焰的气息，确认对方没有恶意，将其放入天水宗。 火红色的凤凰火流入天水宗内，重新化作火凤，直奔天云道尊而去。 剑崖的灵力风暴太过强悍，仅剩一缕神魂的火凤无法靠前，只能远远地在剑崖外焦急徘徊。 清法道尊瞧见了，心生不忍：“老凤凰一定是放不下族中晚辈，特地来留遗言，让我们将来多关照关照凤凰一族。” 其余长老深表同意。 天云道尊找准一个空档，冲徘徊的火凤高喊：“老哥放心，只要能撑过这一关，以后我天水宗必定将你凤凰一族视若己出！” 剑崖外立马传来老凤凰的怒骂：“做你的春秋大梦！谁要认你当爹！我凤凰族与你天水宗势不两立！” 天云道尊真想一掌拍死他：“那你来干什么？” 火焰组成的凤凰四下张望，语气焦急：“来找你救命啊！当年你从妖域带走的神木种子种在哪里？快把我这缕神魂放神木里养着，我还能活！” 天云道尊：“……” 狗东西，有你这么站着求人的吗！ 441天水宗以人为本，但凤凰不是人 “快快快快快！我快完蛋了！快救我！”老凤凰急得都喊出弹舌音了。 天云道尊忙于守阵，没空理他。 立在殿外密切关注宗门内一切情况的大长老看到这一幕，手中画笔一转。 灵力为墨、山河作纸，大长老手持画笔，于虚空勾勒出一只惟妙惟肖的火凤。 点上火红色瞳孔的一瞬间，火凤活过来，展翅而飞，并发出老凤凰的声音：“哟，小吕啊，画功见涨，隔着这大老远就把我弄过来了。” 大长老嘿嘿一笑：“您多担待，师祖忙着救世无暇分身，我派弟子送您去神木林修养。” 老凤凰相当满意，展翅在空中画了个圈，落在大殿前比人还高的石碑上。 石碑上刻有天水宗弟子世代传承的志向与抱负——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背负石碑的赑屃石雕活过来，不满地抖动身躯，口吐人言：“老东西，从我身上滚下去。” 火凤惊讶低头：“老贝？都说你死了，怎么也在天水宗？” “我乐意，不行吗？”赑屃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子，驮着数丈高的石碑迈动沉重的步伐挪到另一边，“哐当”趴下，再次化为石雕。 天水宗的灵力一点点融入石雕体内，修复着赑屃破碎的神魂。 老凤凰立在地上，仰起头，一眼望不到石碑的顶，忽然对自己在天水宗的复活生涯深感担忧。 他收起前辈的做派，语气亲切温和地问大长老：“小吕啊，这些年我对你不错吧？你可不能干对不起我的事。” 大长老示意他放心：“赑屃前辈是自愿在这里为我天水宗驼碑的。师父做宗主时就规定了，但凡有道友寻求合作，我们都是以和为贵，绝不勉强。” 远在广场另一端的石雕赑屃发出一声极为响亮的冷哼。 老凤凰顺着声音望过去，被赑屃瞪了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见我是自愿的？” 你这个“自愿”水分是不是很大啊？ “咳、咳！”老凤凰干咳两声，挺直了背脊对大长老说，“我这是为拯救天成灵界才死的，算工伤，你们天水宗不能让我去拉碑。” “放心放心，我们天水宗一向以人为本。您老这缕神魂太过微弱，先去温养重要。剩下的以后再说。”大长老喊来一名炼虚期弟子，“您跟他走就行。” 老凤凰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没瞧出来不对劲，扑闪着翅膀跟上这名炼虚期弟子踏入大殿之中的传送阵法，很快消失不见。 他一走，大殿外的赑屃立刻笑出了声：“哈哈哈……吕承哲，我要这老东西的一根凤凰毛！要尾羽！” “前辈自己的救命债还没还清，怎么就惦记上我们天水宗的东西了？”大长老问。 “大不了我再给你们打工一千年就是。这老东西的凤凰尾羽我惦记好久了，一直搞不到。你去找他收债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一根！” 天水宗以人为本，但凤凰不是人。 当年赑屃就是被这么给忽悠了，还以为自己能白嫖天水宗的资源，结果打工还债还到了现在，还没能还清。 如今不仅有人陪他一起在天水宗还债，还能拿到心心念念的凤凰尾羽，赑屃高兴得连背上的石碑都跟着抖动。 在天水宗呆得太久，赑屃已经变成了天水宗的形状，甚至兴高采烈地帮大长老出主意该跟老凤凰收多少救命费。 正在这时，大地震颤，“轰隆”一声巨响响彻天际，整个天水宗都听见了。 无数巨大的绿色藤蔓纠缠着从地底钻出，仿佛天柱，将天水宗的无垠天际一分为二。 大长老脸上的奸笑即刻化作严肃，身形化作水墨消散不见，直奔藤蔓疯长处而去。 “可别是天水宗的阵眼出了问题……”赑屃瞧着他离开的方向，“嘶”了一声，暗自嘟囔着钻入龟壳之中。 …… 剑崖。 摇摇欲坠的阵眼艰难运转，下方陆续有诡异的绿光闪过，仿佛随时都会破阵而出。 第353章 这些绿光逐渐汇聚成一棵大树的模样，一道模糊的人影自树心显现。 陌生的男声透过嗡鸣的阵眼传入每一位太上长老耳中：“哼，没想到你们天水宗还真是厉害，竟然仅凭八名渡劫期就守住了主阵眼。” 天云道尊皱眉，感受着从阵眼处传来的腐败气息，沉声问：“阁下是世界树的树灵？” “聪明。你不如再猜猜这阵眼能不能拦住我。”树灵发出不怀好意的笑。 在场诸人同时感到不妙。 明辰仙尊留下的防护大阵主要是用来阻止界外的吞噬者，树灵却在天成灵界内…… 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忽明忽灭的阵眼突然绿光大作。 二长老忽觉体内仅剩的灵力被阵眼吸食一空！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被阵眼反弹出数丈距离，倒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紧接着是修为较浅的清法道尊、梦雨道尊，也接连被阵眼吸干灵力后反弹出老远，重伤倒地。 树灵借助自己与世界树本体间的联系，竟然可以在这种地方调用吞噬者的力量！ 一下没了三位渡劫期修士守阵，阵眼下方压制着的力量突破桎梏冲阵而出，所有守阵修士都遭到反噬，重伤吐血倒地。 阵眼破碎发出炸雷似的巨响，无数长有人脸的藤蔓从阵法中疯涌而出，在浓郁生机中以腐败姿态攻向在场修为最高的天云道尊。 天云道尊脸色巨变，一剑挥出，勉强阻拦下攻向他的藤蔓，闪身退向无人之处。 身后跟着的无数人脸藤蔓紧随其后，试图钻入他体内吸干他的修为与生机。 晋升渡劫期以来，除了上次与逐月道尊切磋，天云道尊已经数万年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敌人。 逐月这兔崽子怎么还不升大乘期！ 要不然他这个当师祖的哪会被一棵树追着打！ 可恨事与愿违，天云道尊本就接近灵力枯竭，全力躲闪中很快就被一根细长的藤蔓追上！ 就在藤蔓即将刺入他心口，疯狂吸收他的生机之时，剑崖正中忽然亮起刺眼光芒。 天地变色，雷云忽聚，闪电蹿过云层，惊雷轰然而落，炸开剑崖正中的封印。 无数雷电交织下，姜一尘持剑从中飞出。 渡劫天雷携天地之力，势如破竹般朝遍地藤蔓碾去！ 442把我女儿还给我！ 能与众生之力匹敌的除了众生之力，唯有天地之力。 天地之力无处不在，却难以调用，唯有修士晋升之时牵动的天地之力可以被加以运用。 只扫了一眼，姜一尘便知天云道尊等人处境不妙，立刻提剑助战。 他的身后，无数天雷从天而落，追逐着姜一尘而去。 修士修为越精深，面临的渡劫天雷威力越大。 尤其是合体期升渡劫期，所引动的天雷足以毁掉一个大型宗门的护山大阵。 大长老赶到剑崖之时，除了看见从破碎阵眼中争先恐后涌出的人脸藤蔓，就看见气势汹汹朝他杀来的姜一尘。 刹那间大长老不自觉地把自己对姜一尘干过的缺德事全给想了一遍，确认姜一尘不是冲自己来的，长舒一口气。 ——姜一尘没晋升前修为就比他高，揍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大阵仗。 大长老停在剑崖外没有进去，里面都是渡劫期大能，没他一个小小合体期巅峰掺和的余地。 只见汹涌如海啸的藤蔓在剑崖中肆虐，天云道尊等人身后皆有人脸藤蔓追逐。 他们默契十足，见姜一尘带着无数渡劫天雷冲来，众人当即主动朝他飞去。 双方在空中汇合，都不需要眼神交流，只打了个照面便朝同一个方向飞去。 姜一尘身后震耳欲聋的惊雷悉数撞在人脸藤蔓之上，天地之力无可比拟，以碾压之势剿灭了所有人脸藤蔓。 “去阵眼处！”天云道尊高喝一声，率先飞过去。 姜一尘明白他的意思，见第二波渡劫天雷冲来，即刻引着天雷飞入阵眼之中。 新的人脸藤蔓从阵眼中钻出，姜一尘的身形迅如闪电，掠过阵眼之上，渡劫天雷紧随其后，再次将人脸藤蔓碾做飞灰。 “干得漂亮！”二长老大喜，服下一枚九转还魂丹便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修补阵眼。 其余长老亦是如此。 姜一尘在阵眼之上反复横跳，他的渡劫天雷跟着他反复横跳，仿佛一台杀戮机器，无情地碾碎阵眼上源源不断钻出的人脸藤蔓。 天云道尊甚至想谢谢人脸藤蔓挡住了渡劫天雷，否则藤蔓下方的阵眼也会被渡劫天雷一道破坏。 在一波又一波的天雷碾压中，控制人脸藤蔓的树灵注意到这一点，怒吼起来：“你们作弊！无耻！” “你苟在天成灵界背刺我们才无耻！”姜一尘怒骂。在他遛天雷杀藤蔓之时，二长老已经告知他树灵的身份。 他立在空中，惊雷与风雪在他身后呼啸，右手长剑嗡嗡作响，似与大地共鸣。 天云道尊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面露惊讶，眉头微挑。 姜一尘身后，高大挺拔的剑崖愈发清晰，露出霜雪剑的真身。 霜雪剑与姜一尘手中本命剑应和，轻鸣脆响回荡不绝。 “小七，拔剑！”天云道尊提醒。 姜一尘回头扫视高大犹如山岳的霜雪剑，心念一动，一道神识没入其中。 不费半点功夫，他便感应到了霜雪剑的回应。 他抬起手中本命剑，剑身轻颤。 屹立于地的霜雪剑随之轻颤。 “起！”姜一尘左手掐诀，霜雪剑随着他抬起的手竟拔地而起，飞奔向他。 姜一尘挥动右手，本命剑横于身前，冲他而来的霜雪剑化作一道流光没入本命剑中，与之融为一体。 霜雪剑立于此地多年，宁化山岳不愿折腰，无非是没有遇上对的人。 如今姜一尘晋升渡劫期，霜雪剑择主不过一瞬之间。 天水宗所有来剑崖修炼过的修士气息皆记录在霜雪剑中，此刻凝于姜一尘的剑中，令他气息暴涨。 他一人站在这里，好似天水宗全宗立于此地。 树灵下意识感到胆寒，怒骂道：“你现在滚，我饶你一命！” “我饶不了你！”姜一尘磨牙，越想越气，“天成灵界给予你庇佑，让你苟活至今。你不想着和我们一起干掉吞噬者，竟然还学着他想吞噬我们。你善恶不分！” “你跟我一棵树谈什么善恶是非！”树灵狰狞的面容虚影出现在阵眼上方，似乎随时都会化虚为实，破阵而出。 姜心的气息一闪而过，姜一尘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心心？” 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目眦欲裂，挥剑前冲，“混账！把我女儿还给我！” 这是姜一尘的一击，也是全体天水宗弟子的一击。 澎湃灵力自剑刃冲出，蛮横地将树灵虚影击碎。 带着姜心气息的灵力洒向四周，没入阵眼之中，几近破碎的阵眼竟然一点点自我修复起来。 天地重归平静，连席卷在剑崖之中的灵力风暴都停了，只剩下阵眼自我修复之时灵力凝聚的细碎声响。 “心心？你在哪里？心心！”姜一尘焦急不已，仔细感应姜心的气息，不断呼喊女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二长老犹豫着开口：“老七，澜清那边刚刚传讯回来，说心心是自愿被树灵吞噬的。” “什么？！”姜一尘怒火更甚，“心心怎么可能是自愿的！” “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孩子有她自己的打算。”二长老说得很没有底气，她也实在是想不明白姜心为何这样做。 “我要去找心心。”姜一尘提剑欲走，转身看见重伤的天云道尊等人，原本已经迈入虚空的脚顿在原地。 刚刚那一战令他们元气大伤，现在光靠这些老弱病残不一定守得住阵眼。 尽管天云道尊等人都能理解姜一尘的心情，谁都没有喊住他，但姜一尘迟疑了。 “爹爹，我没事，你好好守家哦。” 隐约间，姜一尘似乎是听见了女儿的声音。 他无法确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但他意识到自己是天水宗弟子，更是天水宗宗主，有义务守在这里。 愤怒地甩了下剑，姜一尘咬牙收回踏入空间裂缝的脚，转身回到阵眼之中：“师祖，我来守阵！” 天云道尊意外地看向他，眼中又是欣慰又是担忧。 姜一尘脸色阴沉地代替他守住阵眼最要紧之处，不知道是在向其余人解释，还是在宽慰自己，哑声道：“心心自从出生起便神异非凡，连师父都望尘莫及。她若是自愿被吞噬，一定有她的打算。我这个做爹爹的没用，护不住她，只能不给她添乱。” 443宫哲，我终于找到你了 “阿嚏！” “阿嚏！” 遥远的异空间内，姜心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的耳边依稀传来姜一尘的话语，听得小家伙眼眶红红的。 第354章 爹爹娘亲和二师伯都觉得她是自愿被吞噬，其实并非如此。 姜心的大部分力量都用于维持天成灵界和魔界的阵眼共鸣，仅能分出少数力量去见树灵。 这部分力量不是树灵的对手，被他吞噬实属无奈。 这会儿瞧见树灵攻打天水宗的主阵眼失败，姜心倍感欣慰，再次劝说树灵：“你就别负隅顽抗了，放下执念吧。我希望你能解脱。” “放下执念我就死了！”树灵怒斥，“你所谓的解脱就是让我去死吗？” 姜心奶声奶气地说：“作为世界树的树灵，你是特殊的存在。你可以重生。” 树灵反驳：“重生的我不是我！” 姜心能明白他的心情，也希望树灵能认清现实：“其他人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呢。” “他们的死活与我何干？”树灵不想再听姜心说话，见实在是无法攻入天水宗，他将目光投向幽邃的星界。 吞噬者的力量越是靠近天成灵界，他作为世界树的树灵便越是能够与本体产生联系。 从前不敢冒头是因为力量不够，怕被吞噬者发现后再被对方吞噬。 如今吞噬者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魔界上，他在万山渊多年积攒下的力量足以自保，是时候反将一军，夺回身躯、恢复自由了！ 透过璀璨星光，树灵看到了星空下的巨树。 被腐蚀得能看到血肉与森白牙齿的嘴角一点点翘起，与耳后根连在一起，露出一个渗人的笑。 …… 星界。 闪烁着微弱光芒的魔界上空，一株参天巨树近在咫尺。 不断有诡异的藤蔓从巨树枝桠中钻入，没入虚空，渗入魔界。 巨树庞大复杂的根系中，无数骷髅涌动，灰白骨头摩擦碰撞发出高低不一的脆响，好似饥饿的巨兽腹中咕咕作响。 巨树一点点靠近魔界，就在即将进入魔界之时，若隐若现的防护大阵出现在魔界之外，挡住了它。 防护大阵尚未完全成形，但构成阵法的上万阵眼正在竭力运转，从中溢散出天成灵界与魔界各方势力的不同气息。 这些阵眼看起来各自为政，不堪一击，但姜心的力量附着其上，将阵眼串联起来，竟令其固若金汤。 巨树多次冲击皆未能撞碎这些阵眼，树冠抖动发出磨牙般的声响，似是愤怒。 那条从巨树树根骷髅海中钻出来的如蛇一般扭曲盘在巨树上的“人形蛇”抽动几下，本已拉扯到极限的身躯竟然再次拉长了。 茂密树冠间叶片摩挲，钻出一个人的脑袋。 这是一名年轻男子，男子面色青绿，生机盎然，眼中充满了贪婪与狂热。 他的脑袋不断往前探去，身后的脖子被不断拉长，身躯不断延伸，好似一条盘亘在巨树上的大蛇终于找到了猎物，从树上下来，直奔猎物而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一口咬上魔界之时，他的身躯好似延长到了尽头，又好像是有人扯住了他的尾巴，让他无法继续向前。 蛇形男子转过头去，贪婪的双目死死盯着树冠枝叶紧闭的某一处地方，发出“咯咯”磨牙声。 刚刚绛霄就是在这里被他以世界树的姿态吞入腹中。 现在他的身躯自这里开始动弹不得。 男子龇牙，露出人族本不该有的锋利獠牙。 树冠抖动，叶片纷飞，但吞噬绛霄的那处枝叶始终毫无反应，像是与本体失去了联系。 男子青绿色的面容之上浮现出阴冷的恨，眼中迸发出疯狂与怒火，快速朝枝叶紧闭处飞去。 “宫哲。” 死寂的星界中忽然传来一道极为低沉的声音，带着阴沉的笑，像是地狱厉鬼怨毒的恨。 巨树茂密的树冠晃动，叶片摩擦的簌簌声响间，枝桠不断伸长，小心翼翼地附着在魔界的世界屏障之上。 枝桠没有进一步入侵魔界的举动，针对吞噬者而专门设下的防护大阵亮起又暗下，没有找到攻击对方的理由。 浩瀚星海中，巨树亮起温暖的绿色浅光，仿佛又变回了数百万年前那棵连接各大灵界的世界树。 陆续有不同的灵界虚影出现在巨树的各个枝桠上，仿佛是巨树结出的果子。 这些灵界虚影凝聚又消散，消散又凝聚，好似风中残烛被风吹灭又死灰复燃，最终还是湮灭在微光中，如昙花一现。 最后只剩下一个灵界虚影保存了下来，位于魔界之畔。 这是天成灵界的虚影。 透过世界屏障，能够清晰地看到其中旺盛的生机勃发与浓郁的灵力浮动，无数修士、凡人、飞禽走兽活跃，万物竞发、朝气蓬勃。 世界树周身的浅光更甚，树冠抖动，位于相邻两根枝桠上的魔界与天成灵界虚影随之摇晃，不断碰撞、交合。 终于在越来越剧烈的枝桠颤动中，天成灵界的虚影与魔界融为一体。 此刻魔界就是天成灵界，天成灵界就是魔界。 澎湃灵力与盎然生机从融合的两个灵界中迸发，蛇形男子的目光被其吸引，一眼不眨地盯着，目光充满了贪婪。 “宫哲……呵呵呵……找到你了……”寂静的星界再次响起刚刚的声音，似是压制着喜悦，很快又压制不住，放声大笑，“终于找到你了！哈哈哈哈……” 世界树周身亮起的绿色浅光汇源源不断地聚到树干正中，犹如狂风吹过海面，卷起千层浪，令树根间的骷髅海沸腾不止。 那条从骷髅海中生长出的“人形蛇”一下绷紧，拉得笔直，像是遇上了天敌。 张扬的笑从绿色浅光中传来，光芒幻化成一道人形，正是世界树的树灵。 刚刚便是他利用世界树与各大灵界之间的特殊联系，借助自己曾是世界树的位格把天成灵界和魔界融为一体，以此为跳板，重新回到世界树的本体之中，来到吞噬者面前。 如今的他周身生机充裕、灵气澎湃，不复先前的腐败，光洁亮丽犹如重获新生。 于树灵而言，这才是真正的重生！ 现在他要吞掉宫哲，夺回失去的一切！ 444我要是有钱，我会造.反当皇帝吗 然而事情并不如树灵预想的那样。 化作“人形蛇”的宫哲对他视若无睹，反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身后合二为一的魔界和天成灵界。 那些充裕的灵力对他来说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不曾思考片刻，天成灵界和魔界的初步融合刚完成，宫哲便冲了过去。 他的脖子不断被拉长，紧接着是身躯与双腿，双手反而因为长期不用，像是退化了一般没有任何变化，在漫长的身躯上渺小好似两根火柴棍，无力地垂在两侧。 树灵立在两界之前，见宫哲冲向自己，全神戒备，却没想到宫哲以万钧之势撞开他，直奔两界而去。 树灵被撞飞出去，身形消散，重新化作绿色浅光在树干上凝聚出身形，正好看到宫哲扑到两界之上。 防护大阵窜起紫白雷电，势如破竹般劈向宫哲，撕裂他青绿的脸，露出血肉与木纹交织的内里。 人形蛇被雷电弹飞，宫哲像是感受不到疼痛般再次扑向融合在一起的两界。 整个星界中，只有这里还有生机与灵气能够供他吸食。 多年没有找到新的灵界供他吸食，宫哲早已经饿得失去了理智。 猎食的本能下，他竟然夺回了世界树的控制权。 挺拔的巨树抖动身躯，无数诡异的人脸藤蔓从树冠间钻出，全部扑向两界。 防护大阵亮起强光，紫白雷电飞舞，与人脸藤蔓相撞，或是将其粉碎，或是被其粉碎。 战况激烈，人脸藤蔓像是无穷无尽，总有部分没入虚空后钻入两界之中。 正为两界融合而吃惊的魔族与天成灵界的修士们瞧见这些突然从空间裂缝中钻进来的人脸藤蔓，纷纷脸色大变。 再顾不上纠结两界融合的原因，众人全都使出全力应对人脸藤蔓。 正在云海中与云兽鏖战的金翦冷不丁被一根从云海上方袭来的人脸藤蔓刺伤脸颊，疼得龇牙，张口喷出一团太阳.精火，将云海烧出一条云路的同时，将那根试图钻入他体内的藤蔓悉数烧尽。 精粹的太阳火自他脸颊的伤口里钻出，渗血的伤口神奇地自愈。 金翦化作利爪的双手撕下一只合体期云兽的脑袋，趁着对方护体灵力被破，他张口吐出太阳.精火，一鼓作气将这只合体期云兽烧得干干净净。 干掉这攻击云明城的最后一只合体期云兽，金翦转身飞出云海，回到云明城上方，看到各处都是从虚空钻出来的人脸藤蔓，太阳穴直突突。 “不是有防护大阵吗？怎么吞噬者还能打进来？”他暴躁地问，身躯化作一轮太阳，蛮横地冲进密集如蛛网的人脸藤蔓中将其点燃。 这些人脸藤蔓是透过空间裂缝钻入天成灵界，甚至有部分能够避开护城大阵，直接出现在云明城中。 任诗瑶正带人剿灭城中的人脸藤蔓，听到金翦的怒吼，也是相当无奈：“这已经是被防护大阵削弱过的，不然我们哪里打得过。” 第355章 道理金翦都懂，就是被这些人脸藤蔓搞得烦躁。 一被这些东西碰到就会被寄生，短时间内就会被吸干所有生机和灵气。 藤蔓上的人脸甚至还能搅人心神，让本就脾气暴躁的他愈发狂躁：“你们家逐月就不能早点升大乘期吗！” 任诗瑶比他还想让逐月道尊升大乘期呢。 那可是她亲师公！ 可这又不是她催催师公就能做到的。 “等前辈你自己升了渡劫期再催我师公吧！”任诗瑶一拳打碎数条空间裂缝，让里面无数还没来得及钻出来的人脸藤蔓悉数湮灭在罡风之中。 金翦还要说出的暴躁话语默默咽下。 忘记这丫头也是合体期了。 还是个打人超疼的合体期。 别问他为什么怂。 问就是被打过。 虽然任诗瑶没赢他，但金翦同样没讨到好。 天水宗弟子都是怪物。 自己也不是人的金翦如是想着。 …… 魔界。 看着头顶亮起的数万阵眼被一股澎湃力量勾连起来，形成一道完整的阵法，稳定运行在世界屏障之外，魔界的所有修士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 秋叶落、穷奇和楚望天解决完最后一批人脸藤蔓，见再没新的冒出来，长舒一口气 “差点累垮我这把老骨头。”楚望天捏了捏发酸的肩膀，取出一瓶极品玉露丸，倒出来一丸刚要服下，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人手和一只虎爪。 秋叶落和穷奇正等着他发丹药。 一枚极品玉露丸就价值百万上品灵石，楚望天财迷了一辈子，让他送人极品玉露丸，跟挖他的心有什么区别？ “不给。”他直言拒绝，转身想要服药，被秋叶落和穷奇同时按住肩膀又给转了回来。 “吝啬鬼，吃你粒丹药怎么了？”穷奇去掰他的手，试图把楚望天手里那枚极品玉露丸拿过去。 秋叶落更过分，直接去抢楚望天手里装极品玉露丸的白玉瓷瓶：“你坑蒙拐骗数万年攒下那么多家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们不帮你吃两颗，浪费了怎么办？” 楚望天不满地拍开两人的爪子：“我烂棺材里不行啊？” 秋叶落嘿嘿一笑：“别啊别啊，大家都是一起打过吞噬者的战友了，从前你坑我们那么多贷款，我们都没打死你，现在有福同享嘛。” “对对对，有福同享。”穷奇硕大的虎头跟着点头，宽厚的虎掌摊在楚望天面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最好把我们欠你的债也给免了。” “你做梦！吃了丹药就闭嘴，乖乖回去给我还贷款。”楚望天赶紧打断穷奇的异想天开，塞给他一粒极品玉露丸。 扭头瞧见秋叶落朝自己伸出手，一脸等他发丹药的乖巧表情，楚望天忍不住翻白眼：“穷奇宝库被分身吃光，成了穷鬼，没灵石买丹药就算了。你一个开国君主跟我装什么穷？” 秋叶落理直气壮：“我要是有钱，我会造.反当皇帝吗？” 楚望天竟无法反驳，只得也给他一颗极品玉露丸。 一直听说秋君御这个皇帝到处在找低息贷款，甚至借钱都借到合欢宗去了，楚望天还以为纯粹是因为他菜。 没想到秋家的穷是祖传的，打根儿上就坏了。 445你好像个怨妇哦 三人服下极品玉露丸正在调息，远处一道流光倾泻而下，凝聚出逐月道尊的身形。 “你那边也解决了？”楚望天刚开口，就见逐月道尊理所当然地冲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来颗极品玉露丸。” 楚望天：“……” “你堂堂天水宗前宗主，无论跟谁切磋都要彩头，还都能赢下，你会吃不起丹药？！” 不同于姜一尘是天生穷鬼命，逐月道尊这个剑修的财运一直不错。 只是先前挣到的灵石都交给楚望天还债了。 不过在做了最长分期还款后，他确实攒下了不少家底，吃几颗极品玉露丸不在话下。 可他被楚望天坑了大半辈子，现在能白嫖这老小子的极品丹药，为什么要跟他客气？ “你就说给不给吧。”逐月道尊脸上血迹未干，手腕一转，甩掉剑身之上残留的人脸怨气。 剑刃锋利如初，折射出的凛冽寒光闪过楚望天的眼，像是无言的威胁。 楚望天忽然想到自己坑逐月道尊欠下了巨额套路贷，逐月道尊神功大成后没去屠了楚家满门都算是天水宗教得好。 “嘶——”楚望天心疼地倒抽一口凉气，忍着剜心之痛将手中的一整瓶极品玉露丸都给了他。 逐月道尊倍感意外，面色狐疑：“你没下.毒吧？” 楚望天没想到自己难得做回好事会被兔子这么想，没好气地反驳：“我毒得死你吗？” 逐月道尊一想也是，倒出两枚极品玉露丸一并服下，静心调息体内紊乱的灵力。 休息了没一会儿，逐月道尊忽然睁开眼，神情戒备地握住身前长剑。 另外两人一虎紧跟着站起身，警戒地望向四周。 下一息，无数人脸藤蔓再次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钻了出来。 四人脸色大变，闪身躲开，各自迎敌。 秋叶落怒问：“防护大阵已经完成，怎么又来了？” 穷奇拍动翅膀卷起风雷，将人脸藤蔓撕裂。和姜心他们呆的久了，他算是在场对此事较为了解的虎，咬牙解释：“这些是透过防护大阵渗入进来的藤蔓。你没觉得比刚刚打得那些弱多了吗？” 秋叶落：“藤蔓弱有什么用？我们刚打了那么久，也是强弩之末了啊！” “闭嘴吧你！”楚望天恨不得用算盘珠子堵住他的嘴，一点也不想听见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 感受到远方还有沉攀等魔族渡劫期在与别的人脸藤蔓交手，楚望天不满地问：“魔尊呢？他不是大乘期吗？怎么一直没见到他？” “他去星界阻拦吞噬者本体了。”虽然跟魔尊接触得不多，但以逐月道尊对小绛霄的了解，这孩子极具责任心且不畏艰难，一定是顶住了绝大部分攻击，才能让他们在面对吞噬者之时还有余力还击。 …… 星界。 瞧着宫哲眼中只有融合的两界，树灵怒火中烧：“宫哲！你敢不敢看我一眼！” 宫哲置若罔闻，眼中仍旧只有生机旺盛的天成灵界。 锋利的獠牙露在外面，血肉与木纹交织的青绿色面容之上，贪婪与垂涎之色毫不掩饰。 哪怕被天成灵界外的防护大阵屡次击退，青绿色的面容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伤疤，他都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天成灵界。 树灵立在他面前，完全被无视了。 他受不了这种无视，清隽的面容变得扭曲。周身的绿色浅光加剧，树灵所散发出的生机愈发蓬勃，似是在与天成灵界争宠。 即使如此，宫哲仍旧没有分给他半丝目光。 “咯咯”磨牙声传来，树灵被气得身体发抖：“占我身、夺我心，你竟敢视我如无物……你怎敢如此！” 纯白色的浅光在他身旁浮现，凝聚出姜心虚幻的身影。 小家伙看看几近癫狂的他，又看看一门心思只想吞噬的天成灵界的宫哲，忽然有点同情树灵：“你好像个怨妇哦。” “闭嘴！”树灵怒吼。 姜心好委屈，撇撇嘴小声嘟囔：“无视你的是宫哲，你冲我吼什么？我可看重你了，一心劝你放下执念，安心重生呢。” “狗屁重生！你不过是想要我去死罢了！”树灵怒极， 被冤枉了，姜心不高兴地撅嘴：“你要是死透了，还怎么长出新的世界树和新的灵界？” 树灵早就恨透了这个世界：“我就算还活着也不会再让新的灵界诞生！” 姜心理解他、同情他，但不妨碍她送树灵重生：“所以你得死了重生，才能救新的众生。” 听她奶声奶气地说出这话，树灵忽然毛骨悚然，这一瞬竟觉得姜心比宫哲更危险。 他不敢再与姜心对视，直接扑向宫哲，试图将他吞噬。 然而身躯化作“人形蛇”的宫哲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自然而然地避开他的冲击，换了个角度继续攻击融合在一起的天成灵界和魔界。 只是他的动作不如以往凌厉，像是身体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频频被掣肘。 “小师弟加油呀！”姜心冲着枝叶紧闭的树冠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化作纯白光点飘向树灵。 她再次在他身旁凝聚出身形，苦口婆心地劝：“你就别白费功夫了。你的生机与宫哲身上表现出的生机出自同源，在宫哲眼中你本就属于他的一部分。就像人吃饭的时候不会特地去看自己的手脚，宫哲现在一心要吞噬天成灵界，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树灵怒斥：“胡说八道！” 随着宫哲的压迫感不断加剧，姜心脑海中浮现的知识越来越多。 第356章 那些原本令她感到稀里糊涂的事，如今她都明白过来。 瞧树灵状若失智，姜心本着关爱智障的原则，好脾气地为他解释：“大修士陨落之前，会出现天人五衰之征，死寂与腐烂便是最明显的表现。” “当年宫哲寿元将近，找不到延寿之法才选择吞噬。如今你身上的死寂与腐烂便源自他吞噬你本体之后带来的影响，这两者正是他最讨厌的。” “别看你现在面上生机勃勃，内里还是一团烂污，一心想求生的宫哲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正眼看你？” 似是被姜心说破防了，树灵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上出现一个个黑色的污点，透漏出难以掩饰的腐烂气息。 他像是一只披着人皮登堂入室的厉鬼，在被戳穿之后，撕下伪装，显现恶鬼真容，想要生吞活剥了所有人。 446整个天成灵界都被绿了 树灵身上的腐烂之气越来越严重，竟然隐隐有压过他自身生机的趋势。 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在他身上绽开、扩大，化作一张张代表吞噬的嘴，从中长出锋利的牙齿。 “咔嚓咔嚓”的咬合声下，树灵的身躯竟也像是泥捏的一样被无限拉长，化作一条蛇形生物直冲宫哲而去。 他成了第二个吞噬者。 “你就不能有点创意，换个造型吗？”姜心追上去，但树灵的速度更快，眨眼便飞到了宫哲面前，抢在宫哲之前如蛇一般缠绕在天成灵界和魔界之上。 随后他的身躯变回树干，体内灵力与两界灵力应和，树灵的灵力流入两界之中，两界的灵力竟然也穿透世界屏障和防护大阵流入树灵体内。 姜心着急地直跺脚：“诶呀呀，你用树心作弊！你怎么能凭借世界树与各大灵界出自同源，强行与天成灵界和魔界交换灵力！” 树灵充耳不闻，加快自身与两界的共鸣。 如今他与宫哲同为吞噬者，比后者拥有一项无可比拟的优势，便是他与两个灵界的力量出自同源，不会被两个两界排斥，哪怕是明辰仙尊留下的防护大阵都拿他没办法。 魔界与天成灵界没有自主意识，　一旦重新勾连上世界树，得到世界树的灵力灌溉，会本能地对世界树产生眷恋。 树灵便要趁这个时候吞噬掉融合的两界，增强自身。 浅绿色的光芒从他身上溢散，如雾气般透过防护大阵，覆盖在世界屏障之上，不断朝四面八方蔓延。 绿光透过云海洒下，照得所有人都头顶青青草原，令众生心生不安。 秋夜国边疆与合欢宗接壤，双方交界处，太上皇秋励正与一头合体期云兽交手。 他的身侧，七枚锁魂钉画地为牢，将太后施黛灵死死困住，不得动弹半分。 这间“牢房”随秋励的动作而移动，时刻紧贴他的身法，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尺距离。 施黛灵多次试图逃脱无果，被秋励看见了，哈哈大笑：“夫妻多年，你不是不清楚我这七枚锁魂夺魄钉的厉害。不想魂飞魄散就乖乖呆着，我收拾完这只云兽就来收拾你。” 施黛灵知道求饶没用，冷哼一声，昂着下巴说：“你可悠着点，我师父合欢仙子也是合体期，不输你。” 秋励毫不在意：“那么多合体期妖兽围攻合欢宗，合欢仙子和你那些师叔师伯都忙着守家。等他们忙完，我早带你回秋夜京了。” 施黛灵面如菜色，扭头不语。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在合欢宗躲了许久，以为风头过去了。见云兽暴乱，合欢宗山脚下的合欢城缺人守城，便主动请缨下山杀敌。 谁知刚出宗门就被蹲守在门口的秋励抓住了。 秋励修为不弱当年，与云兽交手中瞥见施黛灵试图逃脱，他露出阴沉的笑：“好媳妇，回去的路上，你最好想想该怎么求我。” 施黛灵才不想让他占这个便宜，没好气地反驳：“我求你，你就会放过我吗？” 秋励嗔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要是放过你，我当初干嘛娶你？” 施黛灵白眼直翻：“我不就绿了你吗？有什么好急的？没看见整个天成灵界都绿油油的，指不定也被绿了呢？” 秋励被她这话一噎，差点被云兽掏心，忙又专心应对。 施黛灵趁机取出须弥戒里的一滴血。 那是她之前问秋君御要的。 鲜血漂浮在她指尖，随着施黛灵施法而溢散出秋励与秋君御父子两人的气息。 合欢宗修士最擅长迷惑人心，利用父子间的血脉联系欺骗法器不在话下。 围绕在施黛灵周身的七枚锁魂钉从秋君御的鲜血中察觉到秋励的气息，稍显动摇。 施黛灵将自己的法力注入鲜血之中，借助控制这滴血的作用去控制锁魂钉，艰难地在锁魂钉中挤出一条缝隙。 她身躯即刻化作淡粉花瓣倾泻而出，没入云海，消失不见。 秋励想追却因云兽阻挡而迟了一步。 正当他以为这次又要被施黛灵逃脱之时，只见到厚重的云海中传来媳妇娇俏的一声“诶哟”。 下一息，施黛灵被人从云海中撞了出来。 紧接着，一名伤痕累累的男子从同一个方向奔出来，正是施黛灵给秋励戴上的那顶“绿帽子”——天霖尊者。 秋励与云兽的交战挡住了他的去路，天霖尊者被迫停下，惊慌失措的脸上浮现出浓重的后悔与尴尬：“大、大哥……” 秋励冷哼一声，很快又被云兽拖入云海。 天霖尊者见有机可乘，抓起施黛灵便想冲出去：“快走！” 却没想到被施黛灵甩开了：“要走你走，老娘跟你们不是一路的。” 天霖尊者一愣：“那你是哪路的？被大哥抓到的话，你死定了！” 施黛灵美眸流转，娇俏一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喜欢这样玩呢？” 天霖尊者：“？？？”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愿承认：“大哥要是喜欢这样玩，那你当初逃什么？” “因为她玩腻了。”秋励的声音从绿莹莹的云海中传来。 他从云海中走出来，点燃手中那只合体期云兽的神魂，翠绿翠绿的火焰照耀下，秋励整个人都绿光闪闪。 天霖尊者看看他，再看看施黛灵，勃然大怒：“你们俩玩我呢？” 施黛灵否认：“没有。” 秋励：“你是玩具。” 天霖尊者：“！！！” 亏他还以为自己是大嫂真爱，没想到在大嫂心中他连“人”都算不上！ 感情受挫，天霖尊者大受刺激：“我跟你们拼了！” 他作势要攻向两人，忽听身后传来两头云兽的嘶吼。 云海被灵力吹开，两只同样受伤的合体期云兽冲出来。 刚刚便是它们俩打伤了天霖尊者，让他慌不择路逃入云海之中，一不小心撞上了同样逃命的施黛灵。 眼看这两只云兽就要扑过来，天霖尊者毫不迟疑地扑向秋励：“大哥救我！” “废物！”秋励嫌弃地剜了他一眼，心念一动，七枚锁魂钉齐齐朝新出现的云兽袭去。 趁着他被缠住，施黛灵的身躯再次化作淡粉花瓣，直奔合欢宗而去。 玩腻了就去找新乐子，这里合体期级别的战斗可没她这个化神期修士插手的份，先回去守宗门！ 447代价不过是他的一条命，他出得起 星界。 树灵像蚂蟥一样附着在世界屏障之上，不断吸收两界的灵力与生机。 宫哲反而因为防护大阵的阻拦无法靠近。 瞧见灵力和生机正迅速被树灵吸收，他似是产生了危机感，更加猛烈地撞向防护大阵，试图突破大阵，以便前去争夺灵力和生机。 防护大阵的反击愈发强烈，漂浮在星界的姜心身躯模糊，消散不见。 她得全力抵抗吞噬者的攻击，连这点与树灵沟通的力量也无法保存了。 随着这抹意识回归大阵，大阵之上雷电如龙呼啸袭来，不仅是针对宫哲，连带着也攻向树灵。 树灵自视不凡，完全没想到大阵会攻击自己，防备不及，竟直接被姜心从防护大阵上撕扯下来，震荡到远处。 他原本因为大量吸取灵力和生机而被贪婪占据的心神清醒些许，可看到不管不顾冲向防护大阵的宫哲，怨恨再次充斥树灵全身。 “别碍事！”树灵怒吼一声，挥开从防护大阵中袭来的雷电，再次试图吸食两界的生机和灵力。 然而姜心没给他这个机会。 浩瀚众生之力覆盖防护大阵，犹如万箭穿心攻向树灵与宫哲，将两人震退老远，不许他们靠近。 面对具有同样气息的众生之力，让愤怒与怨毒占据头脑的树灵难以分清眼前控制大阵之人是姜心还是明辰仙尊，只知道对方坏了自己好事：“你当年就没能杀掉宫哲，现在一样是螳臂当车！赶紧滚开！等我吸干这两个灵界，再去杀宫哲！” 话音未落，一道更快的身影从他身后掠过，直奔两界而去，正是宫哲。 第357章 宫哲的理智早已崩溃，吞噬的本能让他比树灵更渴望得到近在咫尺的天成灵界和魔界。 甚至因为迟迟无法将两界吞入腹中，宫哲疯狂到牵动世界树的本体，将整棵巨树撞向两界，震得两界激颤，差点在融合之中一并碎裂。 防护大阵出现一丝裂缝，很快又弥合。 耀眼到难以直视的光芒从大阵中飞出，直冲宫哲而去，将他贯穿。 宫哲身上出现一个大洞，将他化作“人形蛇”的身躯拦腰切断。 切口处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些许木头制成的脏器碎片从洞口飘出，散落在树根间的骷髅海中，被里面的骷髅争相抢夺着咀嚼吞下。 他的两半身躯像是一张被拉断的弓，在惯性的作用下分别朝相反的方向飞去，又很快被他强行停下，被宫哲控制着朝同一个方向聚集，试图再次连起来。 “呵，废物！”树灵冷笑，瞧着他的惨样，心中那叫一个痛快。 从他身旁飘过的宫哲忽然扭头直勾勾地看向他，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那眼神熟悉得令树灵胆寒。 他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地后退。 然而树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宫哲断掉的前半截身子便像是毒蛇弹起直奔向他，将他层层缠绕住。 细密的藤蔓迅猛如电钻入他体内，疯狂吸取他的生机与灵力。 “滚开！滚开！”树灵发出痛苦的嘶吼，拼命翻滚试图甩开宫哲。 可完全没用。 宫哲蜿蜒的身躯跟他一起甩动，甚至越缠越紧，像是想要就这么绞死他。 与此同时，宫哲还在迅速吸食树灵的生机与灵力。 树灵拼命挣扎，但没有任何作用。 他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流入宫哲体内，他的生机伴随着死寂与腐败也被宫哲悉数收下。 树灵充满仇恨的双眼中浮现绝望，很快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宫哲的脑袋近在咫尺，陌生得可怕，他只能看到对方闪烁着寒光刺入自己脖子的獠牙。 “这个时候你倒是看见我了。”树灵嘴唇翕动，声音细若游丝，苦涩异常。 他一眼不眨地凝视着眼前之人，却没看到对方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当年宫哲吞噬他时，还不敢与他对视。 如今宫哲再次吞噬他，就像吞噬其他人一样。 原来他蛰伏数十万年，只是为自己的彻底死亡铺路。 他还当自己能一鼓作气报仇雪恨，却没想到他与宫哲之间的差距早已大到难以追赶。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挣扎了，下意识地想要向姜心求救。 可宫哲的另外半截身子正控制着世界树的本体在撞击天成灵界与魔界，姜心的全部心神都被牵扯住了，分不出半点力量来救他。 他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可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树灵生机与腐败并存的身躯逐渐干扁枯萎，化作微尘飘散在星空之中消散不见。 只剩下带着不甘的执念在原地徘徊三圈，落入下方的防护大阵上。好似雨滴入水泛起一道涟漪，眨眼便消失不见。 吞噬掉树灵，宫哲获取到世界树的全部力量。 断成两截的身躯合二为一，宫哲周身气息暴涨，竟连整个星界都为之颤抖。 他化作“人形蛇”的本体不断被拉长，反复缠绕在世界树之上，散发出满是腐朽气息的盎然生机。 世界树被这些诡异的生机腐蚀，宫哲的“人形蛇”躯体融化成液体，渗入世界树之中。 高大挺拔的世界树开始融化，树干与骷髅海一并消融，化作无数人脸藤蔓，如抱脸虫一般飞扑向天成灵界与魔界。 防护大阵光芒大作，抵挡住宫哲的本体。 无数人脸藤蔓顺着防护大阵扑向四周，将融合在一起的天成灵界和魔界整个包裹住。 霎时间，从界内望去，只能看到无数张血盆大口，正疯狂地啃噬防护大阵，仿佛下一口随时都会吞掉他们。 小咪和修狗正在帮忙清理魔界新诞生的云兽，好不容易将方圆百里的云兽清理干净，云海消散，一抬头就看见这一幕，吓得一猫一狗夹着尾巴朝逐月道尊奔去：“道尊救命！” 这会儿他们甚至懊悔自己手快，把云兽清理得太快，以至于要看见这一幕。 要是还有云海做遮掩，他们看不到星界的情况，也就不用直视吞噬者、直面恐怖。 就在他们即将扑进逐月道尊腰间的灵兽袋中时，变故陡生，大地忽然隆起，凭空出现了一座山，将双方隔开。 修狗躲闪不及，一头撞上去，砸出一个大坑，顾不上疼便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往前跑：“哪来的山？” 小咪更是一脸菜色，一边跑一边打量四周，感到不可思议地：“好像是魔界在压缩，平地隆起后变成了山。” “啥？”修狗听不懂，下意思地抬起头，看到遒劲有力的人脸藤蔓正用力挤压防护大阵。 奇怪的暗绿色黏稠液体覆盖在防护大阵上，将大阵腐蚀出一个个洞眼。 纯白光芒闪过，大阵自我修复，又恢复如初。 但在两者造成的时间差里，已经有腐蚀液体透过洞眼流入两界之中，腐蚀周遭的一切。 修狗胆战心惊地问：“这该不会是吞噬者的胃液吧？我们该不会已经被吞噬者吞下了吧？” 小咪觉得是，但小咪不敢说。 它试图躲回灵兽袋内，但还没来到逐月道尊身边，就被从各方空间裂缝中钻出来的人脸藤蔓打飞。 小咪气得怒吼：“都把我们吞进肚子里了，干嘛还拿藤蔓打我们！” 修狗小声说：“可能是为了方便消化，你吃饭不也得把东西嚼碎了才往肚子里咽吗？” 小咪瞪它：“你哪头的？” 修狗修为不如它，不敢再逼逼，只能暗暗期待逐月道尊快升大乘期，快些将人脸藤蔓清理干净。 只是这次进入魔界的人脸藤蔓威力大增，便是先前对付它们如砍瓜切菜一般的逐月道尊都感到棘手。 似是知道他难缠，吞噬者将逐月道尊当做了界内第一对手，不断有人脸藤蔓从空间裂缝中钻出来攻向他。 小咪原本已经带着修狗飞到逐月道尊附近，瞧见人脸藤蔓密集得好似墙壁，把逐月道尊死死围困其中，吓得一个急刹车，调转方向就跑：“道尊您快升大乘期啊！不然要被打死了！” 人脸藤蔓围成的藤球正中，逐月道尊持剑而立。周身剑意澎湃，毫不留情地摧毁所有靠近他的藤蔓。 渡劫期巅峰的神识铺开，魔界遍地都是人脸藤蔓。 随着两界融合不断加剧，逐月道尊甚至能感知到天成灵界亦是同样的情况。 当年明辰仙尊没能击杀吞噬者，如今光靠姜心一人恐怕也难将其抹除。 而且姜心还要分出力量压制渗入界内的人脸藤蔓，确保这些人脸藤蔓的力量被控制在一个界内修士可以处理的程度。 若是姜心能够收回这部分力量全心全意对付吞噬者，或许还有赢面。 思及此处，逐月道尊望向手中长剑。 他多次尝试晋升大乘期都无疾而终，这辈子恐与大乘期无缘。 如今吞噬者来袭，姜心和绛霄都在星界，他估计是界内唯一有能力了结人脸藤蔓之人。 只是可惜了这一身修为。 罢了。 只是一身修为而已。 他本就只是山间一只普普通通的白兔，若非侥幸得以服下仙丹化作人形，早已经是别人的盘中餐、口中食，到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活了数万年，还当了那么多年战力第一的渡劫期，他早活够本了。 逐月道尊闭上眼，周身亮起纯白光芒。他化出白兔原形，一头撞在人脸藤蔓之上。 鲜血四溅，遍地是血。 逐月道尊的身形溃散，无数浴血的白兔从他温热殷红的鲜血中钻出来，扑向围成球的人脸藤蔓之上，疯狂撕咬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随后，染血的白兔奔向魔界的每一处，疯狂撕咬不断占据魔界空间的人脸藤蔓，甚至穿越两界屏障，进入天成灵界。 这些人脸藤蔓怨气深重，还带有吞噬者的死寂与腐败。一旦被沾染上，就容易失去理智，被死寂与腐败侵蚀，彻底消亡。 逐月道尊这么做，显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把人脸藤蔓逐出两界的代价不过是他的一条命，他出得起。 448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数不清的染血白兔奔向世界各处，疯狂啃食笼罩全世界的人脸藤蔓。 这些白兔身上起先还带有逐月道尊的气息，但随着不断啃食藤蔓，逐渐被人脸藤蔓上的怨气所侵蚀，最后完全看不出与逐月道尊有丝毫关联。 知道逐月道尊妖修身份的几位天水宗高层在看到这些白兔后脸色凝重到极点。 “师父他……”泪珠在二长老眼眶中打转，她想要哭，又不敢哭出来。 第358章 姜一尘牙关紧咬，眼眶发红，一言不发。 天云道尊长叹一口气，咬牙道：“继续守阵，希望能给逐月减轻点负担。” 清法道尊虽不知道逐月道尊的真身乃是一只白兔，但隐隐感应到他出事了，心头发沉。 再没有一人说话，本就竭尽全力在守阵的他们更是疯狂压榨自身，希望能快点渡过这一关，快点迎接亲人归来。 逐月道尊的意识分散在每一只染血白兔之中，因为分裂成太多份，他的主意识已经溃散，只记得要清理完这些人脸藤蔓。 那些被宫哲吸食而死的各界生灵死前怨气深重，形成了藤蔓之上的人脸。 随着白兔不断啃食藤蔓，这些怨气随之转移到逐月道尊身上，想要吞噬掉他最后的理智。 然而他们失败了。 这只兔子道心如铁。 既已决定牺牲，逐月道尊便不会再有多余的犹豫与不甘。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话刻在天水宗大殿正前方，也刻在每一个天水宗弟子心间。 白兔所过之处，人脸藤蔓消失，重现露出头顶的天空。从星界而来的遥远星光再次洒落两界，竟让人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随着不断啃食人脸藤蔓，这些白兔的身躯越来越大。 原本如红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眸子逐渐变得混沌，被浑浊的血色猩红替代。 白兔周身所溢散出的清澈灵气越来越少，未能完全消化的怨气围绕其身，好似虎视眈眈地等候着白兔虚弱下去，以便令其成为新的宿主。 高阶修士们都意识到不妙，担心白兔失去理智后成为又一大祸患。 “我们先撤吧。”一位魔族渡劫期长老小声提议。 他不知道这些白兔从何而来，但看白兔能够轻松咬断人脸藤蔓吞入腹中，便清楚自己不是白兔的对手。 若是白兔失控，杵在这里的他们第一个倒霉。 沉攀拧眉反问：“整个魔界都将被毁，能撤到哪里去？” “与其逃到什么不知名的角落，不如在这里静观其变。”楚望天抱着受损的金算盘走过来，他的身后还有秋叶落和变回人形的穷奇。 “这些白兔是你们哪位的手段？”沉攀将他们扫视一圈，没见到最强的那位，蹙眉问，“逐月道尊呢？” 秋叶落与穷奇对视一眼，没说话。 楚望天道：“逐月在救世。” 刚刚提议撤退的魔族长老不假思索地问：“他要升大乘期了？” 没想到连魔族长老都有这份觉悟。 楚望天神情冷峻，不由自主地想起数万年前第一次见到逐月道尊之时的场景。 一只刚刚化作人形的兔妖，灵智初开，懵懵懂懂地跟在几个没落修仙世家的子弟身后，天真无知地想要与这些人族一起报考天水宗。 只一眼，楚望天便以渡劫期的眼力瞧出这只兔妖根骨非凡，将来必成大器。 他确实用秘宝坑了逐月道尊，同时也想看看这只兔妖的潜力。 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 那一年报考天水宗的有数万人，但成功通过入门考验的只有逐月道尊一人。 万里挑一的心性、万中无一的资质、万人难及的品行，塑造了如今这位渡劫期最强者。 楚望天起初以为这一切不过起始于一场万年无我的气运——还是只普通白兔的逐月道尊意外服下了那枚极品化形丹。 这些年来楚望天一直都想知道这枚能够让凡兽完美化形、开悟灵智的极品化形丹源自何处。 哪怕他动用楚家的资源都无法查到相关资料，更无法复刻出一枚具有相同威力的化形丹。 事到如今，感受着逐月道尊残留在世间的气息越来越少，楚望天隐隐猜到了丹药来源。 他身为渡劫期修士都无法复刻那枚化形丹，说明这枚化形丹只可能出自修为更高深之人。 而他所知的渡劫期以上只有魔尊绛霄、吞噬者和明辰仙尊。 前两者没有动机炼制这种化形丹，那便只剩下明辰仙尊。 她能留下姜心这个后手，未必不能多留一道后手。 楚望天思绪万千。 他能想通这一点，逐月作为当事兔，恐怕只会更早想通。 如果他的成长便是为了今日，也不知道逐月会是什么心情。 人脸藤蔓越来越少，逐月道尊残留在世间的气息也越来越淡。 唯有他化作的无数白兔，在吞噬掉所有侵入两界的人脸藤蔓之后，变得无比庞大，好似一座座被血染透的大山，浸染在万劫不复的怨气之中。 甚至白兔还在不断吸收这些怨气。 正在给弟子们送丹药的三长老意识到不妙，匆忙大喊：“师父别吸收了！你会炸的！” 守在他们面前的白兔置若罔闻，身形仍旧急剧膨胀。 两界各地的白兔皆是如此。 白兔的身躯被撑得几近透明，仿佛随时都会炸开。 透过被拉伸得极薄极薄的皮肤，能够看到无数怨气在白兔体内冲击，与逐月道尊的灵力纠缠在一起，此消彼长。 三长老含泪展开一卷书册，将身后数百弟子笼罩在内。 “轰——”一声，膨胀到极点的白兔轰然炸开。 然而想象中的怨气冲击却没有出现。 唯有纯澈精粹的灵力如清风拂面，轻柔地掠过三长老满是泪珠的脸，一如他拜入师门之时逐月道尊轻抚他头顶的温热手掌。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长生路难走，师尊长相护。 这是师父最后一次保护他。 从今往后，他没有师父了。 天水宗传承殿中供奉着所有天水宗弟子的魂灯，代表逐月道尊的那盏魂灯化作无数细小的火苗分布在魂灯之上，逐渐从明亮变得暗淡，很快微弱得只剩下丁点星火。 留守宗门的大长老和两个分身一眼不眨地盯着这盏白兔望月造型的魂灯，屏气凝神，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一点微弱的气息都会导致这最后一点光亮熄灭。 可光还是灭了。 白兔头顶的油盏倒映出传承殿刻满符文的阵法与三位大长老泫然欲泣的神情：“师、师父……” 大长老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彷徨得好似失怙幼童。 为救众生，他的师父以身殉道。 449师公，你一定要升大乘期呀 一只只如小山般的白兔同时在两界各地炸开，以自身十万年修为做引子、数万年寿元做燃料，逐月道尊净化了人脸藤蔓带来的所有怨气。 两界灵气逐渐趋于正常，但逐月道尊残留下的气息却越来越少。 人死如灯灭，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天地间只剩下逐月道尊一抹浅淡到连渡劫期修士都无法察觉到的微弱意识正在最后的时光中逐渐消亡。 “师公。” 意识涣散间，逐月道尊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在喊自己。 是姜心。 他没有力气回应。 意识涣散间，他为自己没能救回姜心而愧疚。 “师公，你要升大乘期呀。”姜心糯糯地说。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他倒是想升，可他实在是做不到。 朦胧之间，逐月道尊不仅听到了姜心的声音，也听到了其余人的声音。 “逐月，你赶紧升大乘期！” “师父，您能努力就地升个大乘期吗？” “逐月你这兔崽子怎么还不升大乘期！” “你们家逐月就不能早点升大乘期吗！” “道尊您快升大乘期啊！” “顾倾芝，赶紧催你师父升大乘期！” …… 熟悉的、陌生的、亲近的、疏远的，好像所有知道他实力的人都盼望着他早日晋升大乘期。 就连那些不认识的人都在期盼着有强者能横空出世，救他们于水火。 众生愿力从这些人身上一点点汇聚逐月道尊的身上，让逐月道尊已经溃散到几近消失的意识凝聚了些许。 “师公，你一定要晋升大乘期呀。”姜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逐月道尊觉得身体像是被锁链锁住了，拉着他沉入死亡。 他用尽全力想要回应姜心，却无能为力。 可那道稚嫩的声音还在不断呼唤他。 “师公！” “师公！不能放弃！” “你看看我！你快看看我！” 姜心的声音愈发焦急，逐月道尊涣散的意识被一次又一次的拉回。 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像是溺入深海之人终于浮上海面呼吸到了新鲜空气，逐月道尊艰难地突破眼前的迷雾，终于在意识空间内看到了那个小巧的身影。 不到他膝盖的小女孩儿冲他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脆脆地喊他：“师公，你总算找到我了。” 逐月道尊走过去，蹲下身想要摸摸姜心的脑袋，苍白的手却从姜心头顶穿了过去。 第359章 这孩子残留于世的意识比他还要微弱。 逐月道尊心里顿时灌满了苦水。 对上姜心满怀期待的眼神，他不敢直视，低声道：“师公要死了，没有办法晋升大乘期。抱歉，让你失望了。” 姜心摇摇头，认真地告诉他：“师公，你找到了晋升大乘期的路，你不会死的。” 逐月道尊不解，蹙眉回想刚刚之事，恍然大悟：“晋升大乘期需要众生愿力？” “嗯哪！”姜心点点头，露出两颗不久前才长出来的雪白乳牙，“小师弟是魔界至尊，渡劫期晋升大乘期之时，所有魔族都希望他能成功晋升，以便为即将死去的魔界找到一条生路。” “明辰仙尊因众生愿力才诞生，所以她的实力一开始就在大乘期以上。” “师公，你身上其实早就有愿力了，只是先前不够明显。宫哲强行吞噬天成灵界和魔界后，你以身殉道，众生愿力增强，大乘期近在眼前。” 逐月道尊面露喜色，但很快这抹笑容就化作苦涩。 修士得活着才能晋升，他已经死了。 见姜心仍旧期盼地望着自己，逐月道尊不忍欺骗她，内疚不已：“心心，我已经死了，站在这里与你对话的只是一道残留世间的意识。即使拥有众生愿力，我也没办法再晋升。” 姜心摇摇头，严肃地告诉他：“师公，我说你可以晋升，你就可以。” “可……” 姜心抬手打断他，指向一处，奶声奶气地说：“小师弟就在那里，他有办法让你活过来。” 逐月道尊一愣，顺着姜心所指的方向望去，穿透空间隔阂，他只能看到幽邃无垠的星界。 世界树的本体已经随宫哲化形覆盖在两界之上，然而姜心抬手一指，漫天星辉竟然在两界上方凝聚出世界树的虚影。 虚影形成的树冠上，有一处枝叶紧闭，仿佛藏有秘宝。 想起自吞噬者入侵以来便不见身影的绛霄，逐月道尊隐隐猜到三分，低声问：“绛霄在那里？” 姜心点点头：“嗯嗯，小师弟在那里为众生寻一条生路。师公，你快去吧。” 她跳起来在逐月道尊身后一推，小小的人儿看起来没什么力气，却让逐月道尊失去平衡，脚下踉跄，仿佛跌入了深渊。 等到他回神之时，姜心已不见踪影。 眼前不再是祖孙俩对话的纯白空间，而是身处一片黑暗。 浓重黏稠的黑暗包裹住逐月道尊，仿佛一座大山压在身前，令他呼吸困难，这抹好不容易才凝聚起来的意识都好像即将被此地的黑暗冲散。 隐隐约约的，逐月道尊感受到这些黑暗想要吞噬自己。 而他受到这些黑暗的影响，心底也浮现出吞噬的渴.望。 吞噬欲越来越强，逐月道尊需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压制住。 冷不丁的，黑暗中响起了绛霄的声音：“心心送你来的？” 黑暗中突然燃起一簇夹杂着绿意的火焰，火焰正中是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绛霄。 不同于之前见到这位魔尊陛下时的意气风发，这会儿的绛霄相当狼狈。 银白盔甲上沾满鲜血，到处都是被腐蚀的痕迹。英俊的面容之上添了不少伤痕，就连一贯整齐竖起的长发都略显凌乱。 无数人正在追杀他。 这些人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张歪七扭八的嘴，从脸上长满全身。 每一张嘴里全都长有倒三角的利齿，像是怪物一般张开血盆大口，追逐在绛霄身后，试图将他撕碎后生吞入腹。 逐月道尊本能地抽出长剑，上前帮忙，一剑砍断从侧里想要偷袭绛霄的怪嘴人。 这是他残留的神魂之力所凝聚出的长剑，让逐月道尊自己都感到惊讶。 绛霄更是意外地扫了他一眼，面露诧异，随后猜到缘由，了然于心。 银白长枪飞舞，火焰从中飞溅，将冲上前来的数名怪嘴人烧成灰烬。 但这些长有利齿的怪嘴人实在是太多了，绛霄烧掉一批，很快就又有新的怪嘴人追上来。 逐月道尊挥剑相迎，与绛霄背靠背，互相守住对方的后背：“这些是吞噬者的化身吗？你迟迟没有现身，就是在这里与他交手？” “嗯。”绛霄应了一声，再次举枪迎敌。 逐月道尊不明白绛霄的用意，无意间瞥过他的左手，微微一怔。 450天成灵界的大乘期诞生了！ 怪嘴人袭来，手心的血盆大口咬下组成他身躯的一块意识，疼得逐月道尊感觉神魂碎裂，不敢再走神，反手就是一剑砍下这个怪嘴人的脑袋。 火焰长枪划过，熊熊烈火将他们包围，暂且将怪嘴人逼退数丈。 绛霄严肃地提醒他：“这些怪物虽然只是吞噬者的化身，却是他绝地反扑的手段，实力不比他的本体弱。别分心，不然会被吃得骨头也不剩。” “我早就连骨头都不剩了，站在这里的只有我残留的一点意识。”逐月道尊并不怕死，只是心中困惑绛霄手中的东西。 绛霄的左手紧紧握着一颗血肉与木纹交织的心脏，正在虚弱的跳动。 “那是什么？”逐月道尊问。 “世界树的树心。”绛霄苍白的唇不自觉地弯起，“这东西尚未被吞噬者完全吞噬，看来我们命不该绝。” 树心中蕴含浓郁生机，宫哲本体之上“生机与死寂并存，鲜活与腐败共生”，其中腐败与死寂源自吞噬，生机与鲜活便出自树心。 这些怪嘴人就是为了夺回树心才这般不顾一切地扑向他们。 火焰形成的结界中，不断有怪嘴人冲进来，又在进来的一瞬间就被绛霄的火焰烧成灰烬。 逐月道尊一边杀敌一边问：“两界融合加剧，天成灵界的情形亦投影到魔界。我从中得知树灵还活着，便是他从中作梗才让局势恶化。现在吞噬者吞噬了树灵，已经完全与世界树融为一体，为何树心能幸免于难？” 找到世界树的树心之后，感受着树心内的蓬勃生机，绛霄心中的推测已经得到证实：“世界树的树心即世界之心，藏有世界本源之力，各大灵界都由此诞生。” “世界树庞大且古老，即使强如吞噬者，起初吞噬世界树后，也无法完全与世界树融为一体。树灵因此才找到逃跑的机会。” “若是吞噬者在那时就直接吞噬树心，极有可能被树灵利用树心内蕴含的力量反噬。” “那时吞噬者应当还保有理智。他不敢吞噬树心，也不想被人找到树心，便将树心藏到了世界树深处。” “可后来他疯了。” “或许是他不记得自己藏起了树心，亦或是树心内的生机也有求生的本能，为了不被吞噬藏到了世界树深处，躲开了吞噬者的感知。总之，这棵树心成功保存了下来。” 说话间的功夫，火焰结界变弱，冲进来的怪嘴人数量激增。 逐月道尊接连砍断几个怪嘴人的脑袋，拧眉道：“现在吞噬者是想要抢回树心？他先前不是无法感应到树心吗？” “他吞噬树灵后，力量增强，与世界树完全融合，自然就能感应到树心的存在。” 十万年前绛霄被迫离开天成灵界之时，依稀感应到万山渊中有好似世界树的存在。 他那时便在想该如何利用这一线索，为魔界找一条生路。 后来得知吞噬者吞噬了世界树，绛霄又想若是这样，那万山渊里藏着的那个与世界树有关的存在又是什么？这东西又是如何在吞噬者面前逃脱？ 思来想去，他只能推测吞噬者并未完全吸收世界树。否则世界树会消失不见，完全化作吞噬者的一部分。 现在却是吞噬者只能以世界树的姿态现身。 说明在这场吞噬中，世界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未能被吞噬者吸收。 这次借着吞噬者本体降临魔界，将他吞噬的机会，绛霄将计就计，假意被对方吞噬，趁机潜入吞噬者内部，寻找世界树未被吞噬的部分。 所幸不负所望，他在世界树的最深处找到了树心。 只是不巧的是他刚拿到这东西，吞噬者便吞掉了树灵。他由此感应到树心的存在，内化己身，衍化出无数怪嘴人前来追杀绛霄。 否则局面对他们要有利的多。 逐月道尊对世界树不了解，但了解修士的心脏。 心脏是修士的命门所在。 本着举一反三的原则，逐月道尊思索着问：“这能重创与世界树融为一体的吞噬者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绛霄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又将眼神落在逐月道尊身上，“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晋升大乘期。” 不等逐月道尊有所回应，绛霄举起左手的血肉木纹树心，对准了他。 蓬勃生机从树心激发，在绛霄的控制下直奔逐月道尊而去，争先恐后地涌入逐月道尊体内。 因救世而燃尽的寿元重归体内，为苍生而溃散的神魂于火焰中重生。 第360章 逐月道尊原本就已经修炼到极限的灵力不断被压缩、被扩大，变得更为精粹。 附着在他周身的众生愿力源源不断地涌入逐月道尊体内，众生对生存的祈求无处不在，如海浪般将他的修为一层层推上一个又一个的巅峰。 那道限制他多年的桎梏被众生愿力冲破，逐月道尊突破瓶颈，犹如在狭窄山道内迷路多年之人终于走出山谷罅隙，豁然开朗。 他的躯体得到重塑，他的神魂不断凝实，他的修为节节攀升。 天地与他应和，众生与他相连。 他一人之力，亦是众生之力。 这一刻，逐月道尊终于明白大乘期与渡劫期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大乘期代表着众生。 是一，也是万。 不久前溃散的白兔躯体从四面八方回归，聚合成一只如雪白兔，纵横星界。 天成灵界与魔界的众人都看到白兔虚影从天际飞奔而过，明明速度快如流星划过，却又清晰地镂刻在每一个人眼中。 “师父？”姜一尘诧异地凝视消失在天边的白兔，不确定从中感应到的气息是否为自己的幻觉。 二长老亦是同样的反应，满怀期待地朝天云道尊求证：“师祖，那是不是我师父？” 天云道尊觉得是，心中欣喜，却又不敢确信，生怕空欢喜异常。 众人面面相觑，有着同样的期盼与担忧，谁都没有说话。 作为逐月道尊最亲之人，他们甚至都敢没往多了想，只希望逐月道尊能活着。 下一息，赤红火焰冲破牢笼照亮了整个星界，一只白兔从火光中奔出，大乘期修为尽显无疑。 天成灵界的大乘期诞生了！ 451他仍旧是他，不会轻易被彷徨众生支配 白兔庞大的身躯占据大半个星界，惊动了覆盖在世界屏障之上不断吸收两界力量的宫哲。 藤蔓融化粘连在一起，像是一块粘膜覆盖在世界屏障之上。 最靠近白兔的位置上，这块“粘膜”上窜起几根藤蔓，交织在一起组成一个人影。 血肉从藤蔓组成的人影内涌出，覆盖在外层，慢慢变成宫哲的模样。 逐月道尊晋升大乘期所牵动的磅礴灵力令他垂涎欲滴。 既然一时半会儿吃不到融合在一起的魔界和天成灵界，宫哲自然而然地将目标改成了眼前的巨大白兔。 藤蔓粘膜上泛起道道涟漪，涟漪正中钻出翠绿色的尖锐藤蔓，如箭矢般飞扑向近在咫尺的白兔。 白兔身躯庞大，动作却异常灵敏，后腿一蹬便轻松躲开朝它袭来的藤蔓，直奔吞噬者的本体而去。 矗立在粘膜之上的宫哲化作暗绿色的液体，原地溃散，消失不见。 白兔一鼓作气冲过去，竟将藤蔓粘膜直接咬破了一大块。 星辉再次洒入两界，但不等两界修士所有欣慰，黑暗再次来袭。 新的藤蔓从断口处疯涨，眨眼便堵住了洞口。 白兔再次冲击而来，这次宫哲早有准备，在白兔咬断藤蔓之时，藏于两侧的藤蔓迅速窜起，竟将白兔绑了起来。 两者甫一接触，暗绿色的藤蔓便长出锋利的尖刺，争先恐后地往白兔体内涌去。 从藤蔓内里长出来的人脸怨毒地嘶吼着、咆哮着，在藤蔓上蠕动着，你争我抢似的往白兔体内涌去，生怕落后了便什么也抢不到。 全身都是钻心的剧痛，让白兔发出尖锐的痛叫。 但只这一声便止住了。 “要守住本我才能算是真正的大乘期修士，否则只是个大乘期傀儡！”绛霄的声音自白兔身后传来。 他在世界树体内与宫哲的化身激战太久，还要分出力量压制体内时刻蠢蠢欲动的恶念，已经接近力竭。 冲出世界树本体之时全靠白兔出于本能的保护，才让他省下一大笔灵力。 众生愿力能够让修士晋升大乘期，同样也会影响修士的心境。 晋升之人稍有动摇便会被众生意念所吞噬，彻底失去本我，空有一身大乘期修为却没有自主意识。 逐月道尊目前的修为确实已经是大乘期，但心境仍旧在晋升之中。 众生潜意识的呼唤嘈杂而多变，冲击得逐月道尊头脑发胀。 直到绛霄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如醍醐灌顶，逐月道尊心中迷惘一扫而光。 众生助他晋升，他护众生周全。 但他仍旧是他，不会轻易被彷徨众生支配。 清明一念起，刹那天地宽。 过往种种悉数从逐月道尊脑海中涌起。 从意外服下那枚神秘化形丹，懵懂拜入天水宗，到选择剑道，成为第一剑修，再到被迫继承宗主之位，打遍整个天成灵界不曾一败。 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完了自己晋升大乘期前的一生。 他的一生波澜壮阔，除了被骗欠下巨额套路贷，一直都在巅峰，从未见过低谷。 注意到他正在磨炼心境，宫哲的一抹意识混入众生意识之中，悄无声息地潜入逐月道尊的识海之内。 暗绿色的意识在一众光怪陆离的众生意识中很不显眼，但面对逐月道尊这位生机磅礴的新晋大乘期，宫哲的吞噬欲难以压制，一找到机会便不管不顾地扑向他，疯狂撕咬他的意识，吞入腹中。 银白光芒将宫哲暗绿色的意识撕裂，从内涌出，冲散了宫哲的意识。 幸存的暗绿色意识四散而落，又很快聚在一起，再次扑向逐月道尊。 这一瞬，逐月道尊勾连上宫哲的意识，恍惚间看到许多陌生的画面。 天真好奇的少年被世家收为养子，教导修行，却因过分出众，风华盖过世家公子而被忌惮、被暗杀。 少年侥幸逃出生天，成为散修，流浪天涯，磕磕绊绊晋升到渡劫期，一举灭了当初收养他又暗害他的世家。 再后来，少年为晋升大乘期进入星界，看到了与灵界相连的世界树，见到了世界树的树灵。 画面如雪花闪过，许多都模糊得只剩下虚幻的颜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唯有几个零星画面记录着宫哲的过往。 其中一帧是已经吞噬世界树的宫哲在与明辰仙尊交手。 透过宫哲的视角，逐月道尊第一次见到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仙尊。 明辰仙尊确实是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好似众生之美的具象化。 仔细看去的话，逐月道尊甚至觉得姜心有几分像她。尤其是明辰仙尊一拳打碎世界树的躯干之时，那动作简直与姜心打人时一模一样。 素来所向披靡的宫哲应当是第一次被重创，疼得连连后退。又因为不舍得天成灵界的生机与灵力，再次挥舞着枝叶冲上来。 明辰仙尊抡起拳头再次招呼上去。 铁拳招招到肉，世界树巨大的躯体之上不断被打出裂纹，木屑与树叶纷飞，湮灭在灵力风暴之中。 然而宫哲毕竟是世间顶尖强者，他的反击同样不弱，明辰仙尊身上逐渐出现伤痕。 蓦然间，逐月道尊看见明辰仙尊指间的须弥戒受到两人交手的灵力冲击而碎裂，里面的宝贝四散而开，撒向天成灵界的各个地方。 其中一只白玉瓷瓶掉落在地，顺着山坡“咕噜咕噜”往下滚去。瓶身颠簸中，瓶塞脱落，里面的丹药从瓶口滚出，掉落在深谷的一蔟草垛之中。 九道祥云纹折射出灵力光辉，即使闻不到丹香，逐月道尊也能从特殊的丹纹上判断出这是一枚极品化形丹。 战斗带来的强风边缘扫过半人高的草垛，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矮洞。 那是他的兔子洞。 是他最初的家。 这枚极品化形丹，正是他服下的那枚。 他能成功化形，果然是因为明辰仙尊。 只不过纯属意外，并非仙尊早有预料。 像是歇下了肩头重担，逐月道尊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曾怀疑自己是仙尊的一枚棋子，如今看来全然是自己多虑了。 心间豁然开朗，逐月道尊的本我意识盖过因晋升而侵入他识海的众生意识，重新掌握身体的控制权。 星界白兔的红眸重归清澈，身躯溶于银白光芒之中，不断缩小，化作人形。 逐月道尊持剑而立，意气风发。 452你也可以叫我小祖宗 面对两名大乘期修士，宫哲似是感受到威胁，攻击得愈发凶猛。 覆盖在世界屏障上的“粘膜”本体不断泛起涟漪，犹如开花结果般长出一个又一个的怪嘴人。 这些浑身上下长满利齿的人形怪物飞扑向逐月道尊与绛霄，威力竟比先前在世界树体内遇到的那些还要强不少。 “吞噬者与世界树的融合加深了。”绛霄沉声提醒，银白长枪同时刺穿三个怪嘴人的身躯，枪尖涌起的熊熊烈火瞬间将其吞噬，烧成灰烬。 “速战速决。”逐月道尊头也不回地应声，无数剑阵在他身旁显现，直攻那些扑向他们的怪嘴人。 第361章 万剑齐出，无数怪嘴人还没靠近他们，就被逐月道尊的剑势碾碎。 绛霄解决完先一步冲过来的怪嘴人，身躯化作火焰直冲宫哲的“粘膜”本体而去：“掩护我！” 逐月道尊猜到他的意图，即刻调整剑阵，将所有冲向绛霄的怪嘴人悉数剿灭，强行在冲锋的敌军中为绛霄开出一条路。 绛霄所化的火球轰然撞在“粘膜”本体之上，连带着被宫哲包裹着的天成灵界和魔界都跟着剧烈震颤。 汹涌火焰自撞击处蔓延，迅速点燃“粘膜”本体，眨眼就将宫哲整个点燃。 冲天火光透过被烧尽的藤蔓洒入两界之中，照得两界红光熠熠，好似旭日初升之时被映红的海面。 覆盖在世界屏障上的宫哲发出痛苦的嘶吼，“粘膜”本体在火焰中沸腾，好似被灌得太满的水壶中被烧开的热水四下飞溅，不断有暗绿粘稠的液体洒向星界。 逐月道尊躲闪不及，身上极品法衣被溅到几滴，衣袍立即被腐蚀，在“滋滋”声响中出现一个大洞。 他毫不犹豫地挥剑将被腐蚀的衣角砍下，以免腐蚀之力持续蔓延。 破碎的剑阵再次形成，逐月道尊挥剑，凌厉剑意从他剑刃与剑阵中激发。 随着他挥剑，剑意纷飞，刺入宫哲的“粘膜”本体之上，让宫哲的嘶吼更加凄厉。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暗哑的男声愤怒咆哮，剧痛之下居然不再吞噬两界，而是收回了被绛霄烧得只剩下三分之二的身躯，重新化作一株巨树。 只是不同于先前见到的世界树，宫哲所化的巨树树干由一道扭曲的人形不断绕圈形成。树干上长满狰狞的人脸，树冠则是宫哲巨大化的脑袋。 他的利齿露在唇外，怨恨而恼怒地盯着逐月道尊。 没了他的“粘膜”本体，赤红火焰不断收缩，重新变回绛霄的模样。 他与逐月道尊分立两侧，宫哲的两只眼睛分别朝两端望去，戒备地盯着他们。 他的眉心出现一道裂缝，这条裂缝越来越大，将宫哲血肉与木纹交织的青绿脸孔分成两半。 接连脑袋的脖子像是分叉的树枝朝两端分开，各自带着一半脑袋转向逐月道尊和绛霄，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伺机而动。 而他脑袋的切口处没有一滴血流出，平整的切面上只有带着细密年轮的木纹。 “把树心给我。”注视着绛霄的那半个脑袋说。 绛霄低头扫了眼手中微弱跳动的树心，轻嗤一声：“原来你还会说话啊？” 宫哲对他的挑衅置若罔闻，咬牙重复：“给我。” 绛霄长枪斜在身前，丝毫不惧：“不给又如何？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宫哲分成两半的两个脑袋同时磨牙，发出渗人的“咯咯”声：“当年明辰都杀不了我，你们一个新晋大乘期、一个还是明辰的手下败将，又能奈我何？” “明辰留下了对付你的后手。”绛霄扬眉，看向宫哲身后。 融合在一起的两界之上，因抵抗宫哲吞噬、护住两界众生而陷入静默状态的防护大阵再次亮起光芒。 光芒照耀下，凝聚出姜心小巧的身影。 小家伙璀然一笑，开心地扑向逐月道尊：“师公，我就知道你能成功晋升！” 逐月道尊莞尔，屈膝去抱她，却没想到小家伙跑得太快，直接从他身上穿过去了。 逐月道尊的心一沉。 绛霄微微弯起的唇角亦是平了下去。 就连姜心本人都怔楞住了，低头看看自己看似凝实的身躯，再转头看看逐月道尊，委屈地扁起嘴。 祖孙俩尚未来得及说话，宫哲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是明辰？！” 因为差点被明辰仙尊打死，以至于宫哲如今哪怕是疯魔了，对有关明辰仙尊的事仍旧记忆犹新。 先前隔着世界屏障和防护大阵，他因姜心身上与明辰仙尊相似的气息而误会她是明辰仙尊。 现在没了外力误导，本体直面姜心，宫哲清晰感应到这小丫头身上除了有与明辰仙尊相似的气息，还有独属于这孩子自己的气息。 “我叫姜心。”姜心认真地自我介绍，并告诉宫哲，“你也可以叫我小祖宗。” “不是明辰就去给我死！”宫哲怒吼一声，分成两半的两个脑袋直冲姜心而去。 “人形蛇”组成的本体亦随之扭曲蠕动，好似一座移动的肉山。 “心心快走！”逐月道尊拔剑相迎，为姜心接下宫哲的一击。 姜心的全部力量都用于维持防护大阵、确保两界灵力和生机不流失、保护两界众生不被宫哲吞噬，出现在星界的她不过是一抹投影。 但宫哲可以利用世界树的位格透过这抹投影直接对姜心的本体造成攻击。 剑光闪烁，从宫哲本体上衍化出的怪嘴人被逐月道尊用剑阵强行拦住，与姜心隔开。 大乘期的修为无法消灭宫哲，但宫哲也没办法轻易击败大乘期。 吞噬姜心的打算屡屡受挫，宫哲愤怒至极：“滚开！明辰留下她这个后手又如何？不过是给我吃的而已！我要吃她！我要她身上的生机和灵力！我要她身上的众生之力！” “不给你哦。”姜心哼了他一声，对绛霄说，“小师弟，快干掉他！” 绛霄正要上前帮忙对付宫哲，闻言动作一顿。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绛霄看到了自己左手握着的树心。 他有些茫然，不明白姜心的意思。 但眼角瞥见生机与腐败并存的吞噬者本体，绛霄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姜心想做什么。 453被永生吞噬 树心蕴含的澎湃生机可以让濒死的逐月道尊重获生机，若是本就“生机勃勃”的宫哲也重获生机呢？ 绛霄高举树心，体内仅剩的灵力全部用于激发树心内的生机。 磅礴生机在树心内炸开，光是溢散出的些许力量拂过散落在星界的残枝断叶，就让这些已死之物再抽新芽，长出新的怪嘴人。 逐月道尊挥剑将这些新诞生的怪嘴人击杀，眉头紧皱。 宫哲被树心内激涌的生机勾得眼都红了，当即便要冲上前来。 扭曲的“人形蛇”所化之树弹起来扑向绛霄，一个小巧的光球突然出现在他脖子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人形蛇”盘成的树身之上，到处都长出这样流光溢彩的小光球。 光球不断长大，逐渐从混沌变得清明。透过半透明的光球外壳，能够清晰看到里面正有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 这些生机全部来自宫哲的本体。 这些好似气泡般的光球不断吸收宫哲的生机，扑向绛霄的“人形蛇”树像是陡然失去了力气，竟然一时动弹不得，只能在原地僵硬地扭动。 “你做了什么？”宫哲怒问。 姜心嘿嘿一笑：“小师弟给了你新生哦。” 世界树的树心内藏有世界本源之力，由此先诞生了世界树，再诞生了各大灵界。 宫哲化作吞噬者吞噬掉各大灵界和世界树后，原本在世间流转的灵力全部聚集在他体内，而树心内的生机则一直积攒了下来。 世界树本就代表着生机，哪怕被宫哲吞噬后，这股生机也并未消失，而是反应到了宫哲身上。 先前那株世界树枝桠上缀着各大灵界的虚影，便是世界树生机的外在表现。 现在绛霄催发树心内的生机，会不断有新的灵界在世界树上诞生。 而宫哲吞噬了树灵后，成为了真正的“世界树”，源源不断的新灵界便会从他身上诞生。 树心所催发出的生机不可控制，大量生机流逝让宫哲感到恐慌：“住手！快住手！不许吸干我的生机！” 绛霄置若罔闻，继续激发树心的力量。 “人形蛇”树上的光球急剧膨胀，生机源源不断的涌入，甚至隐约能看到生命轮廓的形成。 先前由宫哲扭曲身躯组成的“人形蛇”树本来只是一座肉山，但是在绛霄不断催发树心生机之后，这座“肉山”树上竟然出现了褐色的木色纹理。 “肉山”上冒出细小的疙瘩，这些疙瘩不断长大、变长，化作一根根肉色的树枝。 肉色的树枝上又隐约有木色纹理闪烁。 宫哲正在逐渐变得像是一棵真正的世界树。 甚至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住……”他想喝止绛霄，但刚一开口，一个闪烁着明亮光芒的光球便从他的嘴中长出，并且还在不断扩大，撑破他的嘴长出来，源源不断地吸收他体内所蕴含的生机与灵力。 逐月道尊下意识地绷直后背，紧握手中长剑。 他纵横修真界多年，邪修老巢都杀了无数个，什么诡异残忍的术法没见过？ 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他感到渗人。 本以为吞噬一切能得永生，却没想到被永生吞噬了。 姜心小手一挥，原本与宫哲保持距离的天成灵界和魔界被一双无形之手推动，缓缓飘荡到宫哲所化的“人形蛇”树附近。 第362章 融合在一起的两界与这株诡异的“人形蛇”树间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吸引力，两者刚接近，两界便加快速度，“啪嗒”挂在了“人形蛇”树的一根“枝桠”之上。 “人形蛇”树内的灵力与生机不可遏制地流淌入两界。 尤其是魔界，本就灵气稀薄、生机暗淡，灵力与生机如瀑布飞洪，从“人形蛇”树中倾泻而下。 死寂的荒漠风云变化，落下生机盎然的灵力雨。 浓郁灵气滋养下，荒漠化作灵田，长出灵植。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硕果累枝。 许多因灵气不足而无法晋升的魔族修士被周遭突如其来的充足灵气冲击，竟然一下突破瓶颈，就地晋升。 不止一个修士如此，甚至可以说是遍地都是这样的情况。 到处都是凡人一不小心引气入体，顺利成为炼气期修士。 随后炼气期升筑基期、筑基期升金丹期、金丹期升元婴期…… 一时间各地都是雷云密布，灵力雨与渡劫天雷同时落下，打得渡劫修士们那叫一个酸爽。 天成灵界的修士们隔着世界屏障观看魔界投影，为魔界重获生机而高兴，同时也暗暗祈祷能有新的灵力冲击天成灵界，以便让自己顺利晋升。 留守在界内的高阶修士们猜到星界有变，蠢蠢欲动地飞向星界，想要前去查看情况。 但刚飞至世界屏障附近，一股无形之力落下，直接把他们拦下了。 “还没打完呢，别过来。” 天空中响起一道稚嫩的童音，是姜心。 小祖宗发话，原本还想试图突破这股无形之力继续往上飞的所有修士都惜命地停了下来。 有些更惜命的修士更是直接落地，静观其变。 …… 星界之中，“人形蛇”树身上长出的灵界越来越多、速度越来越快，几乎遍布这株巨树的每一个角落。 此刻这不再像是一株正被新生包裹的世界树，更像是世界树死亡腐烂后不断肿胀出的水泡。 逐月道尊从未想过新生竟然会带来这样的变化，感到恶寒的同时，也猜到了姜心和绛霄的打算。 ——他们想用新生干掉宫哲。 与此同时，宫哲也猜到了这一点。 不断哀嚎怒吼的“人形蛇”树忽然膨胀，身躯变得更大。 它舒展开环绕在一起的身躯，投下巨蛇的阴影。 那些从它身上长出的树枝随之抖动，像是无数长有尖刺的脚，让这条巨蛇看起来好似一条巨型蜈蚣。 “好丑，好可怕。”姜心习惯性地躲到逐月道尊身后。 逐月道尊无奈地回头看她，想要摸摸姜心的脑袋安慰她。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头上穿过，什么都触碰不到。 那只苍白的手停顿在空中，压着满腔悲伤紧握成拳。 逐月道尊眸色暗淡，只能低声宽慰：“别怕。” “嗯嗯。”姜心点点头，扬起脑袋，双眸亮闪闪的，“师公放心，我们一定能打死他。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逐月道尊红宝石般的眸子泛起涟漪，眼尾发红。 他怕被姜心看出来，压着鼻音轻轻“嗯”了一声，便扭头望向别处，恰巧看见绛霄正神色复杂地凝视姜心。 即使身处困境也狷狂不羁的魔尊陛下，此刻眼中夹杂着不忍与怜悯，就好像在看……一件即将被焚毁的祭品。 454你就是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逐月道尊心中一沉，一直下意识回避的那个念头不断上浮，挣扎着涌上心头，叫嚣着他不愿意听到的话。 姜心会死。 会牺牲。 这世间能人异士众多，此刻却只能靠一个小姑娘以命相救。 逐月道尊紧握长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想代姜心去救世，却又清晰意识到自己没这个能力。 这孩子的出生就是为了救世。 姜心身上远超常人的神异是恩赐，也是毁灭。 蓦然，一道赤红色的火焰从他眼前闪过，是绛霄在攻击扭曲变化的“人形蛇”树。 眨眼的功夫，“人形蛇”树不断朝各方拉伸，已经从蜈蚣状的模样变化树叶状。 因为拉伸得足够大，宫哲的身躯似乎也达到了某种极限，只能以不断变薄为代价，才能支撑他继续延长身躯。 他仿佛一张巨大的薄膜正在覆盖整个星界，同时也将姜心、绛霄、逐月道尊和两界众生笼罩在内。 树心激发的生机还在不断催发新的灵界诞生，这张巨大的“薄膜”上亮起灵界光点，又很快湮灭，仿佛一个个鼓起又干瘪下去的气泡。 “他在吞噬星界？他都疯了，居然还知道拉全世界陪葬。”逐月道尊感到难以置信，后脖颈发凉，长剑一甩，剑光飞舞，齐齐冲向头顶的“薄膜”。 星界是万物依存的根本，若是星界覆灭，万物将不复存在。 宫哲自己也会死。 “他是疯，不是傻。”绛霄面色凝重，化作火焰长枪直冲头顶“薄膜”而去。 “薄膜”被他撞出一个大口子，赤红火焰顺着这道缺口朝四周燃烧，又很快被宫哲身上浓郁的生机碾灭。 星界响起宫哲嚣张又得意的笑声：“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你们用来对付我的生机，也会成为掣肘你们的东西哈哈哈……” 绛霄所化的火焰长枪反复在星界穿梭，已经将“薄膜”扎破数百个被火焰灼烧的洞口。 他早就不再催发树心内蕴含的生机，甚至尝试封存生机，但根本没用。 树心激发的生机第一个影响到成为“世界树”的宫哲，借助这层联系，宫哲最容易反向影响树心。 树心代表着“生”，想要它停止溢散生机很难，但反过来如果想要生机蓬发，对宫哲来说再简单不过。 “聪明反被聪明误，与我融为一体吧！”宫哲狂笑不止，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连带着头顶的“薄膜”都随之颤抖。 逐月道尊怒道：“你不是想活吗？现在为何要与我们同归于尽？” “吞噬世界树让我成为世界树，吞噬星界自然就能让我成为星界。我会成为世间唯一，亘古长存！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猖狂到连天成灵界和魔界的修士都听到了，心中不断涌起阵阵恶寒。 “吞噬星界，你必死无疑。”绛霄冷声道。 “呵，我会永生！”宫哲狞笑，甚至带着报复的快意，“生而复死，死而复生。万物轮回，生生不息。这些‘新生’与我息息相关，本就是我的一部分，你们根本不可能借此打败我！” “可以的哦。”姜心糯糯地说。 “若是可以，当年明辰怎么会放过我？我吞噬了世界树后，我的力量与她出自同源，一个人不可能打败自己，我是无敌的！哈哈哈……” “因为当年没有我。我的出生不在万物之中，我是明辰仙尊给的新生，与你完全无关。”姜心的周身亮起光华，流光溢彩的光芒与先前宫哲身上诞生的灵界极为相像。 这是新生的光芒。 即将失去她的预感扩散到极致，逐月道尊忙说：“心心别动，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我就是唯一的办法。师公，我厉害吧？” 姜心冲逐月道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被纯白光芒萦绕的身躯彻底消散，与周身光华融为一体，直奔头顶代表宫哲本体的“薄膜”而去。 “薄膜”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被逼出，重新幻化出绛霄的模样。 他手持长枪，面色凝重地盯着不断在“薄膜”上快速蔓延的新生光芒，几次想要再冲上去，都被飘散洒落的新生光芒阻止。 这层纯白色的光芒一直蔓延到远方，覆盖整个星界。 恶心的肉色“薄膜”在新生中溶解，重新化作生机与灵力。 刚刚还猖狂至极的宫哲没了笑声，嘶吼起来：“滚开！不许碰我！” 姜心稚嫩的声音学着他刚刚的模样猖狂大笑：“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逐月道尊和绛霄皆是一言难尽地看向对方，又不约而同地挪开眼神，似乎想在对方责怪自己之前撇清干系。 心心在哪里学得这些乱七八糟的台词？ 新生光芒大盛，灿烂犹如烈日高悬，便是大乘期修士都难以直视。 宫哲覆盖星界的“薄膜”本体犹如波浪翻滚，又似惊涛骇浪中任由海水肆虐的一片孤叶。 他无法再自行修复被绛霄灼烧的伤口、无法再抵御住逐月道尊的万剑齐出。 他被新生吞噬，又在吞噬中得到新生。 他遇上了真正的不可抵挡。 “这样杀我，你也会死！”宫哲怒吼。 姜心理所当然地说：“我本来就是来杀你的。” 宫哲似是被她的理直气壮噎到了，竟好半晌儿没能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姜心忽然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第363章 宫哲没有回应。 姜心又问：“你还记得世界树的树灵吗？你们曾经是朋友吧？” 宫哲仍旧没有回应。 被新生光芒照耀成纯白色的星界异常安静，只有宫哲抵御新生力量而发出的痛苦嘶吼。 “薄膜”不断被分解成全新的灵力和生机，宫哲的本体越来越小，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不是劝姜心住手，而是对绛霄和逐月道尊所说：“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孩子为了救你们而去死吗？” 一魔一兔尚未答话，姜心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么注重保护未成年，可以等我长大再作恶，为什么非得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来我家门前发大疯？” “你——” “闭嘴吧你！” 姜心打断他，新生的光芒耀眼到极点，连逐月道尊和绛霄都下意识地伸手阻挡，以免被这纯白光芒刺瞎眼睛。 在这不可直视的光芒中，宫哲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我不会放过你们！这事情没完！你们全都得给我死！死——” 他的诅咒从星界扩散到天成灵界和魔界，听到人恶寒阵阵。直到他的嘶吼消失后许久，这诅咒仿佛还回荡在众生心头。 无穷星界中，覆盖其上巨型的“薄膜”被迅速消解，化作密集充裕的生机与灵力，飘落在星界各处。 宫哲的气息随之淡化，一同淡去的还有姜心。 逐月道尊与绛霄面面相觑，皆是脸色难看。 忽然，绛霄感受到被他紧握在手的树心忽然跳动了一下，仿佛回光返照。 455私以为金石无亏，哪料想星灭光离 纯白色的新生之中，姜心虚幻的身影蹲下来，轻轻拨了拨脚边那株破碎的绿色幼苗。 幼苗漂浮在空中，根系和身躯都遭到严重破坏，残存的半截身躯被腐蚀出许多大小不一的洞口，生机全无。 这是一株已经死去的幼苗。 支撑它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是死前的一缕执念。 姜心的小胖手在有好几道缺口的叶片上拨弄了好几下，才感受到一点点世界树树灵的气息。 小家伙面露喜色，奶声奶气地说：“你果然还没死透。告诉你个好消息，宫哲死透啦！” 叶片僵直片刻，耷拉下去，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消息。 姜心不解：“你不盼着他死吗？他都不记得你了。” 叶片耷拉得更低，快垂到跟树根一个高度了。 “你安心去重生吧。”姜心宽慰道。 叶片轻轻抖了抖，响起树灵微弱的声音：“为什么一定要我重生？” “宫哲死后，被他吞噬的生机和灵力会重新聚散，蕴育出新的众生。光靠天成灵界和魔界无法承载这么多的生命，需要世界树诞生新的灵界供他们生存。”姜心如实道。 树灵恼怒，咬牙切齿地说：“凭什么要我为他们做嫁衣？我要所有人都永世不得超生！” 姜心皱着小眉毛努力开导树灵：“我知道你被宫哲欺骗感情后过得不开心，这些都过去啦。我会叮嘱师公和小师弟，等你重生后，请他们守护你，不会再让你被居心不良之人盯上。” “若是他们对我起了歹心呢？”树灵冷声问道。 姜心觉得他们不会，但为了让树灵安心，她想了又想，伸出小胖手，在掌心凝聚出一团纯白光晕：“这是我仅剩的一点点本源之力，本来想留着去跟爹爹娘亲告别的。现在给你。你拿着这个去重生，往后若是出现第二个宫哲，我帮你打他！” 她双手捧着自己微弱的本源之力，皱着小脸有些舍不得。但犹豫片刻后还是狠狠心伸出手，将本源之力送给了树灵。 纯白色的光芒融入虚弱的幼苗之内，光华闪过，幼苗似乎健硕了不少，缓缓抬起叶片看她。 许久之后，树灵问：“重生的我，还是我吗？” 姜心咬唇，没有骗他：“是你，也不是你。重生的你会失去所有记忆，以全新的生命诞生。” 她刚说完，幼苗便剧烈扭动，树灵怒吼：“我不要重生！不要失去所有的记忆！” 姜心不懂：“你不是很讨厌宫哲吗？现在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不是正好？” “一个人的活着由躯体、魂魄和记忆共同组成，再痛苦的记忆也是我来是的路，是我构成生命的一部分。更何况……” 更何况那些记忆中并非只有痛苦。 宫哲教他化形、告诉他各大灵界的风土人情，与他分享自己的修炼心得，甚至还带化形的他游历各大灵界。 他与宫哲并非一开始就剑拔弩张。 他信宫哲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要吞噬他。 他感受到过宫哲与自己交往之时的真心。 星辉相伴、秉烛同游，观斗转星移、看沧海桑田，与宫哲相遇后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是他漫长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欢喜。 宫哲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他以为岁月悠长，他们可以相伴永久。 没想到世事无常，有朝一日他会毁在宫哲手上。 “我只有宫哲这么一个朋友……”树灵的声音极轻极轻，糅杂着苦涩与心酸，听得姜心鼻子都酸酸的。 “他都不记得你了。”小家伙低声说。 树灵不甘：“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我特地帮你问的，他不记得你，也不记得自己了。当年和你成为朋友的那个宫哲，早就死了。” 私以为金石无亏，哪料想星灭光离。 寂静的新生中，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极为虚弱又无奈的长叹。 树灵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对一切都厌倦了。 他以为朋友多年，吞噬自己后，宫哲至少痛苦过、后悔过。 原来他什么都不再记得。 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人痛苦煎熬。 哀莫大于心死，树灵连恨的力气都失去了。 这世界不再有他执着的东西，树灵残存于世的执念消散，破碎的幼苗化作零星光点消弭于新生之中，只留下满腔无人能懂的遗憾。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树也别在一个人身上吊死。我也要走啦，你下辈子多交几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吧。” 姜心冲树灵徘徊在原地的最后一点气息挥挥手，幼小的身躯与周围的纯白融为一体，消散不见。 充斥星界的新生光芒逐渐淡去，逐月道尊与绛霄这才能睁开眼睛。 逐月道尊感觉左手莫名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口小鼎。 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表面残留着姜心的气息，应当是小家伙特地留给他的。 绛霄则一眼不眨地盯着手中的树心。 刚刚树心如回光返照的跃动并非他的错觉，四周的新生之力正源源不断地涌入树心，形成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贯穿树心。 伤口深处，绿色光影跃动，一朵幼小的绿色嫩芽从中钻出，生机勃勃。 充斥星界的新生之力争先恐后涌入其中，这些力量足以诞生一个新的灵界，却犹如泥牛入海，被幼苗吸收后没有丝毫反应。 世界树的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世界树上形成灵界、蕴育生命的时间更加漫长。 绛霄感应到树心之中纯粹的生命力，抬手将其抛入星空，任由树心自由生长。 蓦然，两人的耳边传来姜心的声音，很轻很轻，不仔细听都差点让人忽略。 “师公、小师弟，世界树就拜托你们照顾啦，不要再让他被人吞噬呢。” “宫哲留下的大坑要爆发了，你们要小心呀。” “还有，我要走啦。但我没余力再跟爹爹娘亲和师兄、师伯们告别了，只能麻烦你们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再见呢。” “唔……我们可能没机会再见了。” 两人一惊，想要留住姜心，但怎么也无法感应到姜心的存在。 世界树尚且有一株幼苗残留于世，宫哲的气息也还在消散之中，姜心却像是彻底消失了，就好似从未出现过。 逐月道尊连忙查看手中的小鼎，里面是一道残魂，却不是姜心的残魂。 这孩子竟从未想过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我去找她。”绛霄刚说完，神情骤变，提枪便冲逐月道尊飞来，“快闪开！” 逐月道尊亦察觉到身后不妙。 尸山血海中练出来的战斗本能让他撕裂空间闪身来到另一侧，转身竟正好看到绛霄的身躯犹如被凌迟般从内飚出大量鲜血。 绛霄身前，一只浑身燃烧着炽热太阳.精火的巨大金乌从空间裂缝中冲出，直扑而来。 但凡他刚刚动作慢半息，这只大乘期金乌的利爪便会刺穿他的胸膛、捏碎他的心脏。 456尸体带来温暖，死亡带来希望 这是一只大乘期金乌。 世间唯一一只大乘期金乌就在魔界。 逐月道尊认出这只金乌的来历，当即提剑上前，为绛霄拦住冲向他的三足金乌。 第364章 与此同时，他发现绛霄周身黑气缭绕，恶念纷飞。 绛霄全身飞溅出大量鲜血，将盔甲染成了血色。浑身伤口并非来自这只大乘期金乌，而是源自体内恶念反噬。 否则以他的实力正面迎战这只大乘期金乌，绝不会伤成这样。 逐月道尊用剑阵暂时困住金乌，关切地转身望去：“绛霄，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没事，先杀金乌！”绛霄僵立在原地，声音略显嘶哑。 他正在与体内恶念抗衡。 星界响起了充满恶意的“咯咯”笑声。 那是宫哲的笑声。 他消散前用自己的恶念引爆了世间积攒多年的全部恶念。 绛霄体内的恶念正在不断冲击封印，在得到宫哲的恶意加强后，已经隐隐有冲破牢笼的趋势。 飘荡在天成灵界和魔界的恶念加速凝聚成实体，不管不顾地攻击周围的一切活物。 而这只大乘期金乌体内本就有恶念，冲破绛霄设下的封印后，恶念控制着进金乌不仅攻击他们，还想要寄生逐月道尊和绛霄。 精粹的太阳.精火烧穿层层剑阵，金乌巨大的身躯直奔逐月道尊而去，冲他喷出能将兔子魂魄都烧化的太阳火。 逐月道尊闪身躲避，高声问：“魔界的太阳为何也是金乌？” “魔界的太阳随着魔界死去早就没了，这是你们天成灵界的金乌。” 绛霄的神魂被体内无数恶念撕扯，恍惚间他好似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这只金乌的那天。 宫哲暗中吸取魔界的生机与灵气后，魔界的太阳湮灭，魔界陷入了无星无月的永夜寒冬，仿佛连时间都死去了。 生活于此的魔族陷入彻底的绝望，或是自相残杀、或是陷入杀人游戏，所有人都宣泄着暴力与恶意，想要毁灭一切。 就连一些心志坚定的高阶修士都动摇了。 绝望席卷了魔界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外袭来，照亮天际的同时以毁天灭地地气势撞入魔界。 若非绛霄发现及时，迅速将其拦住，大半个魔界都能被金乌周身炽烈燃烧的太阳.精火烧毁。 这是绛霄第一次见到三足金乌，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除自己以外的大乘期修士。 但令他吃惊的并非是这两点，而是金色的三足金乌身上除了熊熊燃烧的大阳.精火，还有汹涌澎湃的黑色气息缠绕溢散。 几乎是见到这东西的第一眼，绛霄就认出了它。 那是众生恶念。 从前只觉得因魔界正在死去，魔族戾气深重，但在见到这东西后，绛霄忽然意识到整个魔界都被恶意缠绕，从而影响到了魔族的心境。 若非他为魔强硬，以雷霆手段镇压，魔族们为求生存恐怕早就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只金乌刚晋升大乘期，修为尚未稳定就被恶念寄生，不敌晋升大乘期多年的绛霄，被绛霄困住。 金乌体内的恶念因此被削弱，一直被压制的神魂碎片挣扎而出，见到了绛霄。 金乌告知绛霄自己来自天成灵界，前往星界晋升之时遭恶念偷袭，不幸战败。 他被恶念所寄生，魂魄被恶念撕裂吞噬，来到魔界时躯体已经被恶念控制，自己只剩下一丝残魂苟延残喘。 他不想成为恶念的傀儡，不想让恶念用自己的躯体去作恶，他求绛霄杀了自己。 作为回报，他愿为以身化烈日，照亮魔界。 绛霄照做了。 从此魔界有了太阳，有了光明。 金乌的尸体温暖了魔界。 这些年在无尽绝望中沦陷的高阶修士太多，一个个都想毁灭魔界以求解脱。 为了守住奄奄一息的魔界，绛霄已经杀过太多人，他都快麻木了。 可金乌说他来自天成灵界。 绛霄第一次知道魔界之外竟然真的还存在另一个灵界，竟然真的可以通过星界前往。 在这之前，为求生路，绛霄和魔族长老们已经无数次前往星界寻找新的灵界，都一无所获。 死亡的金乌带来了希望。 同时也让绛霄看清了充斥魔界的恶念。 他以自身为容器封印了这些恶念，将陷入绝望的魔族拉出泥潭，一点点推着他们往前走，去找一条生路。 直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天成灵界的踪迹。 之后的事，逐月道尊都知道了。 魔族入侵，天成灵界的修士拼死抵抗，两败俱伤。 这些事情并非绛霄亲口所说，事实上在说完“这是你们天成灵界的金乌”这句话后，绛霄便陷入恶念汪洋之中。 滔天恶意从他体内涌出，又被他困在方寸之地，淹没了他的身躯。 逐月道尊与金乌战斗之时，不慎被它身上的恶念侵入。他很快就碾灭了这道恶念，却不料会因此勾连上绛霄身上的恶念，意外窥探到这一丝记忆。 记忆碎锦转瞬即逝，逐月道尊的全部注意力又回到面前的大乘期金乌身上，握剑相迎。 强敌来袭，没有时间抱怨，必须全身心地投入战斗。 …… 金乌的大日光辉不仅照耀了星界，同样落入融合在一起的两界之中。 云明城中各处萦绕着黑色的恶念，正在不断汇聚，凝成实体，不管不顾地攻向周围的活物。 好不容易喘口气的天水宗弟子们气冲冲地再次提起剑，嗷嗷叫地杀了出去。 任诗瑶站在云明城城墙之上，仰头眯眼打量星界洒下的日光，小声问：“前辈，你们还有大乘期同族呢？” 金翦立在她身侧，神情错愕。 同为三足金乌，他已经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愈发难以置信：“怎么会是族长？” 任诗瑶不解：“你不就是金乌族族长吗？” “在我之前还有位族长。”金翦说着想起任诗瑶是大长老的弟子，年纪尚小，对过往之事不清楚，简单解释道，“十万年前太阳崩坏，明辰仙尊截取数道太阳.精火给予人性之后化作金乌。这事你知道的吧？” 任诗瑶点头。 这些远古之事对外界修士来说好似辛秘，但在六大仙门中并不算隐秘，只要想学都能知道。 当初宁曜几人对此一无所知，纯粹是因为他们年纪尚小，文化课还没学到这一章。 任诗瑶不知道的是后面的事。 在明辰仙尊创造这些金乌之前，还有一只金乌。 457只要拿他们当天水宗弟子对付就行 这只金乌是从远古太阳中自然蕴育的，传言是太阳常年受到众生的顶礼膜拜，在众生之力影响下有了生命，活化为一只三足金乌。 在明辰仙尊创造金乌族后，这只先一步活化的三足金乌便成了金乌族的首领，负责保护和教导这些新诞生的小金乌。 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世间第一只三足金乌究竟是太阳的自然活化，还是由明辰仙尊创造的，已经无从考证。 那时金翦尚且年幼，对这些传言并不关心。 后来族长失踪，他成了金乌族修为第一，顺理成章当上族长。 就是不幸加入天水宗，光辉鸟生有了抹不去的黑历史。 魔界与天成灵界融合，两界修士彼此能看到对方，甚至可以对话。 穷奇、秋叶落和楚望天恰好来到魔界对应云明城的附近。 听到金翦的话，穷奇问：“你们族长什么修为？” “渡劫期。”金翦素来高傲的脸上闪过自豪之色。 穷奇“嘶”了一声，表情忧伤。 宁曜越级杀敌受了伤，正在一旁由沈慕斯医治。恰好听见这话，他忍不住问穷奇：“前辈，曾经和您交手的那只金乌是这位前族长吗？” 穷奇不想说话，但在众人探究的目光中被迫开口：“他那个时候才渡劫期，怎么晋升的大乘期？心心不是说一个灵界只能供养出一个大乘期吗？” 在场的高阶修士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宁曜想着姜心的神异源自众生，若有所思地说：“会不会是因为这只金乌前辈本身就由众生之力衍化而来，因此晋升渠道和明辰仙尊类似，都是依靠众生之力，不算在每个灵界可以供养出的大乘期修士之列？” 在场没有大乘期修士，但不约而同地觉得宁曜这话分析得有道理。 尤其是三位尚不知晓逐月道尊已经晋升大乘期的渡劫期强者，更是琢磨着回头得想办法搞点众生之力，抢先晋升大乘期。 穷奇听着听着倒是觉得奇怪起来：“不对啊，我听魔族说这只大乘期金乌很久之前就在魔界了。但我是在魔界有太阳之后才跟那只金乌交手的。金翦，你们前族长到底是死是活？” 星界的战斗级别太高，饶是他们这些渡劫期修士都没办法窥探，只能凭借从星界溢散入两界的少量气息判断战斗近况。 穷奇没见过星界的大乘期金乌，被恶念扭曲过后的金乌气息有些失真，让他无法判断曾经与他交手的金乌和这只大乘期金乌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365章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金翦。 一名渡劫期修士的去向足以决定一方势力的强弱，作为金乌族唯一的渡劫期修士，这位前族长势必会留在天成灵界内守护金乌族。 即使他失踪多年，金乌族族长变成了合体期的金翦，只要没确切消息证明他陨落，就没人敢轻易招惹金乌族。 前族长的去向原本是金乌族的辛秘，仅有接任族长之位的金翦一人知晓。 如今情况特殊，金翦撇撇嘴，不情愿地开口：“族长确实多年前就已经前往星界试图晋升大乘期，留在天成灵界内的是他的分身。后来约摸是受本体影响，这具合体期分身晋升成为渡劫期。再后来，他便失踪了。” “他创造的是哪种分身？”穷奇忙问。 金翦瞥了他一眼：“和你那两个分身不一样的分身。” 穷奇感觉到了拉踩，没好气地说：“怪不得当年与他交手之时，我便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看来那时他的本体已经死去，分身全靠本能在‘活着’。都没渡劫期修士庇佑了，金乌族还那么狂，你们可真能装。” 金翦想一把火烧死他，但想到对方是渡劫期，还在魔界，只能不悦地忍下心中不满，打算回头找姜心告状，让姜心去收拾她的虎子。 分身说到底只是分身，没了本体，分身便是无根浮萍，很快就会湮灭。 而大乘期级别的存在则能让分身存在的时间更久一些。 分身体内的力量耗尽之后，分身便会消散不见，好似从未出现。 金翦心中多少猜到前族长已经陨落，只是不敢跟任何人提起。 如果只是他孤身一人，合体期的修为也够用。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他身后是一整个金乌族。 金乌族子嗣艰难，小金乌生长周期极为漫长，却天生拥有金乌真炎，被众多修士觊觎。 没了渡劫期修士的庇佑，金乌族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金翦这些年对天水宗不满归不满，但一直没离宗出走，除了因为当初签订的契约之外，也存了想借天水宗之势护佑金乌族的心。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逐月道尊虽然对他不厚道，但对金乌族很厚道。不止一次地帮他摆平那些想抓族中金乌炼丹炼器、剖心挖肾的渡劫期老怪，甚至带他烧掉了这些人的老巢，向所有人警告可以与金乌签订契约雇佣其做太阳，但谁都不许对金乌族动歪脑筋。 仰仗着这尊杀神和天水宗的赫赫威名，金乌族平安活到了现在。 因此金翦对天水宗的感情很复杂。 看着云明城中黑色恶念凝聚出的怪物越来越多，任诗瑶长叹一口气，飞身跃起：“干活吧，先把这些鬼东西处理掉。这玩意儿弄得我心烦意乱的，都快掉功德了。” 金翦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问任诗瑶：“我帮你们杀敌，也算功德的吧？” 金翦是客卿长老，理论上来说与大长老、二长老这些从天水宗弟子晋升而来的长老们有所不同。 这些年天水宗没遇上过需要客卿长老出面的事，还没制定过客卿长老的功德计算法。 不过天水宗一向开明，身为功德堂堂主，任诗瑶这点权力还是有的：“我会先按与天水宗弟子的同等算法记录前辈的功德，至于是否有加成，还得禀告宗主定夺。” “让姜一尘给我算一百倍的！”金翦面露笑意，志在必得，笑容自信得甚至有些狰狞。 他足尖一跃，展翅高飞，化作烈日高悬于空。 天成灵界的不少恶念都是由星界那只大乘期金乌体内的恶念勾出来的，同为三足金乌，金翦的日光能够驱散部分来自星界的恶念。 而天成灵界不止他一只金乌。 三足金乌数量不多，都分散在各地打工轮值。 原本为东家处理完人脸藤蔓和云兽后，金乌们都在摸鱼。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忧愁，不同的金乌有相同的悲伤。 ——他们喜欢发光发热，但成为太阳后，爱好成为了工作，变得面目可憎。 只是他们之中最强的金翦都还被压在天水宗干活，他们反抗不过，只能继续不情不愿地东升西落，用爱发电。 看到两界新形成的恶念，就地摆烂的金乌们困惑地抬起脑袋，四下张望，不明白这东西从何而来。 不过所有金乌都感受到了从头顶落下的大乘期金乌光辉，以及光辉中难以被忽视的漆黑恶念。 不少年幼的金乌一头雾水，一些年长的金乌则多少猜到些缘由，个个脸色凝重。 直到独属于金翦的太阳光辉透过金乌之间特有的感应传达给所有金乌，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妙，纷纷振翅而飞。 一时之间，天成灵界光芒大作，甚至照亮了本因失去太阳而陷入黑夜的魔界。 透过世界屏障照入魔界的太阳光辉不太稳定，沉攀的脸上明灭不定。 他仰头凝视天空，实在是无法感应到星界的情况，只能不甘地收回眼神，将目光重新投向魔界。 数万年前，在绛霄宣布了恶念的存在后，身为渡劫期修士的他们眼前迷雾骤散，终于意识到自己心间那股时不时涌起的暴戾从何而来。 曾经的许多年里，他们频频与恶念做斗争，可以说是经验丰富。 直到绛霄以身做容器，收拢肆虐魔界的恶念之后，魔界众生才算是过上了一段安稳日子。 时隔多年，又要与恶念战斗，魔族心中皆是厌恶与愤怒。 各大城池之中，一道道黑色气息凭空浮现，凝聚成奇形怪状的怪物，不管不顾地攻向周围的活物。 有人防备不及，被打了个正着。 心脏被对方徒手掏出，受害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吞下自己的心脏，变成自己的模样，走入自己家中，欺骗自己的家人。 再趁家人不备之时，掏出家人的心脏吃下，变成他的家人，继续去骗下一个人。 亦或者是尚未来得及凝聚出实体的恶念钻入修士体内，直接占据其身躯，开始大杀四方。 魔界生存环境恶劣，修士们彼此都有一定的防备心，倒是损失还好。 沉攀以为生活在安逸中的天成灵界修士会损失惨重，却没想到他们亦是反应飞快。 一察觉到这些黑雾来者不善，天成灵界的修士们便纷纷祭起法器或是防护，或是攻击，还有的想捕捉黑气拿去研究。 完全没有沉攀想象中的尸山血海。 他忍不住问：“你们从前也与这东西交战过吗？” 与他所在之地重合的是金盛门，门主金光灿正带着弟子们到处捕捉黑色恶念，试图“废物利用”。 听见沉攀的话，金光灿咧嘴一笑：“我们天成灵界之人个个伟大光明正义，怎么会有恶念这种东西？” “那你们对付这些东西为何这般顺手？”沉攀面露狐疑，甚至觉得他们熟练得可怕。 程琰熙站在金光灿身侧，一脸凝重地说：“只要拿他们当天水宗弟子对付就行。” 沉攀：“？？？” 天水宗在你们那儿名声这么差吗？ 他瞧见程琰熙抱着一座雕刻有十八层地狱图的雕像，正将里面外形酷似地狱恶鬼的器灵放出来，指挥器灵们去收恶念，觉得程琰熙刚刚的话有失偏颇：“你自己都拿地狱图做法器，怎么还说别人坏？” 程琰熙似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回忆，笑得咬牙切齿：“这件法器的灵感来源就是天水宗。” 沉攀：“……” 等此事了结，他一定得上门拜访，看看天水宗在天成灵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458你快不行了，绛霄 星界。 金乌族长是才晋升大乘期就被恶念夺舍，不敌晋升大乘期多年的绛霄。 但此刻绛霄被体内的恶念绊住，无暇分身，对上金乌族长的是同样刚刚晋升大乘期的逐月道尊。 被恶念控制的身躯不知疲倦、不畏伤痛，每一击都是拼死一击，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身躯是否承受得住。 逐月道尊难得出现了节节败退的战况。 骨节分明的苍白大手被金乌真炎灼烧，手背上鲜血淋漓，逐月道尊眉头都没皱一下，沉稳挥剑断掉金乌的退路，引着恶念金乌远离绛霄。 恶念之间彼此存在共鸣，若是双方离得太近，情况会对绛霄更为不利。 事实上，绛霄的情况确实不算好。 他的体内积攒了太多恶念，长久以来这些恶念非但没能消散，反而因为长期被压制而加倍滋生。 绛霄刚刚才与宫哲恶战过，此刻还要全力压制他们，相当吃力。 瞧他露出疲态，封印下的恶念们咯咯笑出了声。 “你快不行了，绛霄。” “不想死就现在滚，不然老子冲出封印第一个吞了你！” “绛霄啊绛霄，出去那么久，有没有找到解决我们的办法啊？没有吧？非但没有，你的神魂还出现了残缺，在外头吃大亏了吧哈哈哈……” 第366章 “活该！让你一次次把我们封印在这里！快说是谁吃掉了你那部分神魂，老子吃完你就去吃回来！” 恶念的声音此起彼伏，叫骂着、大笑着、嘶吼着，像是一群疯子在末日前的狂欢。 绛霄的神魂空间内，他略显透明的神魂立于封印之上，手持长枪，面无表情。 淡金色的封印缓缓运转，封印之下，是如火焰蹿涌又似海浪奔腾的汹涌恶念。 漆黑的恶念一次次卷起，飞扑向淡金色的封印。 每一次撞击都用尽全力，冲击得封印发出阵阵嗡鸣，隐隐松动，甚至部分地方出现缺口，当即便有恶念争先恐后地从中涌出。 绛霄长枪一挥，神魂之力自枪尖涌出，迅速涌入封印之中。光华闪过，封印被修复，而那些已经钻出来的恶念则狞笑着飞扑向他。 火焰自绛霄体内涌出，形成高速旋转的漩涡。 飞扑向他的恶念被赤红火焰灼烧，在痛叫中被烧得灰也不剩。 封印下的恶念们见到这一幕，更是气得怒骂连连：“废物！冲出去了都杀不了他，要你们何用！” “杀不了绛霄就滚回来，换老子去！” 霎时间这些恶念沸腾得更加厉害，冲击封印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绛霄一边要对付不断从封印缺口溢散出的恶念，一边还要快速修复封印，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 他的灵力早就透支，现在用于支撑战斗的是神魂之力。 一旦神魂之力耗尽，他便离魂飞魄散不远了。 可绛霄没有丝毫迟疑，仍旧一次次挥动长枪，点燃神魂，将所有逃窜出来的恶念悉数烧尽。 恶念们叫骂得更加厉害，为了出逃，它们甚至开始为绛霄痛陈利弊。 “绛霄，你在这里压制我们有什么用？外面多的是别的恶念。” “就是，你哪怕与我们同归于尽，也无济于事。恶念不灭不死，我们永远存在！” “更何况你牺牲到这个地步，外面有人感激你吗？” “普通魔族都在怪你身为魔尊，却没能给他们一个安稳家园。知晓内情的魔族长老不仅对你防备异常，还背叛过你。至于天成灵界的修士更是对你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你为了他们自损神魂与我们战斗，值得吗？” “不值得啊。绛霄你还是赶紧把封印解除算了，反正我们又伤不到你，还能为你报仇。” “明辰都不在了，外面那只大乘期的兔子修为尚未稳固，等他和金乌两败俱伤，你干掉他后就是世间唯一大乘期。” “你还是唯一一个知晓世界树方位的修士，掌握了世界树，整个星界不都是你说了算？” “即使世界树以后蕴育出树灵，由你一手教导出来的树灵不还是对你唯命是从？” 恶念们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绛霄一句话都没应。他的全部精力都用于镇压恶念，没有功夫与他们浪费口舌。 他油盐不进，恶念们愈发恼怒。 漆黑恶念咆哮着冲击封印，冲击力透过阵法传递给绛霄，震得他双腿发麻。 可他没有离开封印半步，誓死坚守。 封印下的恶念是众生的恶念本源，在被宫哲以世界树位格的恶念引爆后，扩散到了极致。 绛霄不是在跟自己的恶念作斗争，而是在跟全星界的恶念做斗争。 独木难支，他的神魂一点点变得透明，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看到冲出去的希望，恶念们已经开始提前庆祝欢呼。 “冲！冲出去！外面多的是活人！”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我要看血流成河！” “哈哈哈哈……绛霄，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你拦不住我们，就算在这里燃尽神魂也是徒劳！白死罢了！” “让他白死，他活该！哈哈哈……” 绛霄摒除杂念，拧眉思考对策。 宫哲死后，世界树重新开始生根发芽，即将有新的灵界诞生，死去的众生会得到新生…… 有什么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等绛霄抓住深究便消失无踪。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神魂已然接近透明。 他快撑不住了。 封印下的恶念太多，甚至还在不断滋长，他必须想个办法解决。 他刚刚一定想到了解决之策，只是那个关键点在他记忆中不够深刻，才迟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纯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他身旁。 熟悉的气息从中传来，在绛霄的诧异中，化作姜心的模样。 面对错愕的他，小家伙咧嘴一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你怎么来了？”绛霄俯身拎起她，抬手就想把姜心丢出去。 小家伙扭个不停，试图从绛霄手中挣脱：“我来帮你呀！你一个人打不过它们的！” “你一个孩子……”绛霄说到一半卡住了，陡然意识到这孩子比他强。 “你有什么办法？”绛霄语气缓和了不少。 姜心糯糯地说：“可以用轮回之力洗去这些恶念哦。” 绛霄脑海中猝然有惊雷炸开！ 是了，轮回！ 刚刚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就是这个！ 459世界破破烂烂，心心缝缝补补 犹如迷雾被吹散，藏于意识角落中的记忆浮出水面，令绛霄眼前豁然开朗。 “我带它们入轮回，你回去。”绛霄对姜心说。 姜心真诚地问：“你知道轮回在哪里吗？” 绛霄沉默了下，说：“应该能找到。” “找不到哒。除非你死了，神魂受损到无法修复的地步，受大道法则牵引自动进入轮回，否则谁也找不到轮回所在。还是让我去吧。”姜心自信地拍拍胸膛，一副“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的表情”。 绛霄蹙眉：“既然活人无法进入轮回，你怎么带恶念过去？” “我死了呀。”姜心困惑地看他，“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现在都是半透明的了，我是鬼呀。” 神魂空间内的光影透过姜心小小的身子折射到她身后，变幻出各色光彩。 这孩子在吞噬者入侵魔界之时舍身入阵，自那时便已经死了。 之后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一直都是她残留世间的本源之力。 绛霄剑眉紧蹙，睫毛轻颤，似是双眼酸涩。 他想说什么，但没能说出口，只有微微翕动的鼻翼出卖了他内心翻滚的情绪。 封印下的恶念听见两人的对话，异常愤怒之中似是夹杂了恐惧。 “绛霄，别听这小丫头的。她懂什么？” “她去轮回把我们放出来，我们就顺着轮回转世投胎。到时候生出来一堆天生坏种，绝对杀光你们所有人！” “这样一来绛霄你就是罪人！” 姜心蹲下身，透过金色封印上繁复的符文去看下方的恶念。 漆黑恶念汹涌如猛兽，一次次地冲击姜心所在之地，嘶吼着想要先杀了她。 绛霄弯腰捞起姜心，锋利枪尖朝下一点，赤红火焰涌出，透过封印直奔恶念而去，将那些冲击封印的恶念烧得连声痛叫。 “啊啊啊啊绛霄你混蛋！你又烧我们！” “我们还没冲出封印你就烧我们，你不讲武德！” “让你们欺负我！略略略！”姜心开心地冲恶念做鬼脸，扬起笑脸扭头看绛霄，像个小大人似的吩咐他，“好啦好啦，你放开我，我要去干正事了。” 绛霄握枪的手收得更紧。 他深吸一口气，对姜心说：“我也快死了，你告诉我死后如何才能在有意识的情况下进入轮回，怎样才能利用轮回之力清洗恶念。” 凡人或低阶修士受到致命伤就会死去，死后魂魄浑浑噩噩，或是自然崩解消散回归天地，或是被邪修抓去吸收练功。 修士结成元婴之后，哪怕身躯被毁，只要元神还在，就不算死去。 他们可以夺舍、可以寄居在外物之中，还可以像老凤凰或赑屃那样等神魂温养好之后，再以天材地宝重塑身躯。 身为大乘期修士，绛霄的神魂已经修炼到极致，轻易不会毁灭。 姜心所说的“死亡之后自然入轮回”，对绛霄来说接近于魂飞魄散。 可若是那样，他便没办法再利用轮回之力清洗恶念。 他必须知道如何才能在保存实力的情况下进入轮回。 姜心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既然想自己去做，那势必清楚其中法门。 姜心一眼不眨地凝视绛霄，慢慢皱起小脸，不高兴地撇嘴。 好一会儿后，她拖长了音调，想学大人们的语重心长，又没学像，反而显得语气夸张地安慰绛霄：“别说丧气话呀。你只是神魂受损，只要好好温养，还能活好久好久。你寿命长着呢。” 【哼哼，小师弟一定是想骗我说出利用轮回之力的方法，再代替我入轮回，清洗恶念。】 【那是要用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做代价的。小师弟的福气在后头，我才不告诉他呢。】 第367章 【我是第一个踏上轮回之路降生于世间的人，也该由我为死去的众生打开轮回，送枉死的众生再活一世。】 【只有这样，从众生心底诞生的恶念本源才能被清洗，肆虐两界的恶念才能被压制。】 眼前的姜心明明没有说话，细碎的小奶音却在耳边响起，让绛霄愣了一下。 随即他意识到什么，面容错愕。 他好像听到了姜心的心声。 怪不得之前宁曜师兄弟总是那么容易就猜对姜心的想法，包括逐月道尊和姜一尘夫妇都是如此。 他们应当都能听到姜心的心声。 明辰陨落之时，以身化大阵抵御吞噬者，以心做轮回洗濯众生恶，组成她的人性及本源之力则通过轮回重回人间，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姜心是明辰的转世，亦是众生之力的化身。 恐怕是转世之时出现了什么差错，或许是部分力量的缺失，才导致姜心心声外泄。 身为众生一份子的姜一尘等人是姜心出生后最亲近的人，在这层羁绊下，他们能够听见她的心声不奇怪。 【打宫哲打得我累死了，现在只要清洗掉恶念我就可以完蛋啦。】 【就是有点舍不得大家……】 【算了算了，我出生就是为了拯救世界嘛，不然哪有众生之力给我用？】 【世界破破烂烂，心心缝缝补补。】 【现在把一个修好的世界还给大家，爹爹娘亲师公师兄还有师伯和小师弟他们都会开心的。】 姜心在心中碎碎念，与绛霄告别：“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买个橘子——啊不是，我去拯救世界。” 她挥舞小手，身形愈发透明，化作纯白光辉融入脚下的封印大阵。 一直被她压制着的轮回之力显现出来，以不可阻挡之势融入封印大阵，将其瓦解，化作无数闪烁着纯白与淡金色微光的细小光点。 恶念们抓紧这一机会就想冲出去，却没想到这些纯白与淡金色交织的光点竟然将它们拦住了。 这些光点不断收缩，化作一张细密的网，把绛霄神魂空间内的所有恶念都包裹其中。 恶念拼命挣扎，在纯白淡金的细网中来回冲杀，拉扯出各色形状，试图冲出桎梏。 但姜心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纯白淡金的细网不断收缩，变得越来越小。被关其中的恶念本源被迫收缩，彼此挤压咒骂。 “放我出去！姜心你想死别拉上我们！” “你就不想你爹娘师兄吗？你死了，他们会伤心的！” “对啊对啊，你活一世不容易，我们又拿你没办法，你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 “啊啊啊啊小贱人快放开我们！我不要消失！我杀光你们所有人！我要毁掉这个世界！” “绛霄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阻止她！你堂堂大乘期修士，难道真要用一个小姑娘的命换自己苟活？” “绛霄你个孬种！” 绛霄立于原地，低着头，散落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容，无人能看清他的神情。 唯有握枪的手不断收紧。 低垂的枪尖微微抬起，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恶念们更气了，叫骂得更加厉害。 “绛霄你个王八蛋！让小姑娘去死，自己活着，你不怕滋生心魔吗？” “心魔可比我们难对付！你到时候一样得死！还不如现在救下姜心，换一个天下太平！” “闭嘴吧你们，嘴里没一句实话！”稚嫩的童音打断了恶念们的嘶吼，姜心没有现身，但她的力量变得比刚刚更强，甚至冲出了绛霄的神魂空间，直奔外界而去。 460众生恶念 天成灵界与魔界仍旧处于恶念肆虐之中。 甚至因为姜心抓住了绛霄体内的恶念后，外界的恶念察觉到危机，开始疯狂反扑，威力更甚从前。 不仅如此，随着时间的流逝，两界众生的心态逐渐崩溃，滋生出更多恶念。 这些恶念越来越强，许多心志不坚之人都被恶念蛊惑或寄生，倒戈相向，令两界损失惨重。 秋夜皇宫，秋君御立于皇宫上方，正与恶念形成的漆黑人影交手。 这人影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身形与他一模一样，一看就是照着他捏的。 对方也是合体期，一张口便是秋君御自己的声音：“装什么清高，国库空虚，你都快穷死了，还搁这儿当救世主呢？趁眼下天下大乱，去把客似云来的金库洗劫一空不好吗？” “给朕闭嘴！”秋君御怒骂，出手更重。 他这个皇帝是穷，但那也是有骨气的穷，完全不想承认这个张嘴闭嘴都是钱的玩意儿是自己的恶念。 秋夜京的护城大阵早已打开，秋君御和他的恶念实体在护城大阵上方打得不可开交。 除他们之外，城中许多修士都在与恶念交手。 即使城中的凡人也各个提刀自卫，戒备地盯着四周的人和虚空，防止身旁之人突然被恶念附体或有恶念凭空出现。 城中到处都是鲜血与尸体，饶是有修士坐镇，也难逃伤亡。 这只是两界的一个缩影，这样的情景出现在天成灵界与魔界的每一个角落。 秋君御继位多年，心志坚定，没有被恶念蛊惑，将其打得节节败退。 恶念漆黑的身躯逐渐变淡，也看就要消失，他忽然说：“你就是因为不够心狠，才会失去祁澜清。” 秋君御动作一顿，不愉快的记忆忍不住地从心底浮起。 一道道黑色气息从他体内溢散而出，在他耳边低语：“做事心狠手辣一点，杀了姜一尘，祁澜清不就是你的了？” 恶念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秋君御动摇了。 “姜心可爱吧？那如果是你和祁澜清的孩子该多好？” 秋君御更心动了。 找到了心之所憾，钻入人心脆弱之处，恶念一点点缠绕上秋君御的道心，攻城略地，迅速占据他的心神。 “祁澜清放弃你选择姜一尘，无非是因为姜一尘比你强、比你有钱，可要是姜一尘死了，她还不任由你摆布？” 正在修复秋夜京护城大阵的朝廷要员们见秋君御忽然立于原地一动不动，心中大惊：“不好，陛下道心有失，被恶念找到弱点入侵了！” “要不要在他彻底被恶念寄生前干掉他？”有人提议，但用手段遮掩了自己的声音，让人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谁说的。 “这是弑君大罪！”白发苍苍的大理寺卿怒斥，于虚空中抽出一柄比他人还高的大砍刀，对准天空之上的秋君御。 这是他的本命法宝——明心退魔刀，一刀下去即使是合体期修士也非死即伤。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户部尚书痛心疾首，后退一步，斜跨马步，高举手中龙魂灭生弓，搭起凤魄死灵箭，同样对准秋君御。 “吾心向君如磐石，永不转移忠君意。”礼部尚书更是大表忠心，他的本命法宝匿踪透骨镖已经穿透护城大阵悄然无声地来到秋君御脑后。 刑部侍郎孔勋正在追逐自己那一心想要休假的恶念，听到同僚们对秋君御如此忠心耿耿，心中愧疚万分。 他刚刚居然想干掉被恶念附身的秋君御以绝后患，真是大逆不道！ 看看其他大人的觉悟！ 这才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典范！ 还没等他反思完，距离孔勋不远的大理寺卿飞身跃起，提刀便冲秋君御脑袋砍去。 别看他长得年迈，那速度快到孔勋都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长弓如满月，箭矢飞出，龙吟与凤鸣穿透天际，直奔秋君御而去。 礼部尚书的匿踪透骨镖更是从藏匿状态中显现，全力朝秋君御后脑刺去。 这三人都是合体期，修为不输秋君御，却没想到三人同时出手都没能将秋君御的命留下。 大理寺卿闪烁着寒光的砍刀落下，穿透秋君御的身躯，却仿佛扑了个空，什么都没砍到。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攻击亦是如此。 三道攻击穿透秋君御的身躯，眼前的帝王如水中倒影泛起涟漪。涟漪不断扩散，模糊了秋君御的身躯，只有缠绕他周身的恶念被这三人打散。 秋君御的身躯重新显现在不远处，周身已无恶念缠绕。 他垂眸依次扫过出手的三人。 大理寺卿立刻高喊：“陛下威武！” 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紧随其后：“陛下圣明！” “陛下之心如日月昭明，完美无瑕！” 刚刚还以为这三人要弑君的孔勋长舒一口气，原来是他误会三位大人了。 “哼。”秋君御冷哼一声，狠狠剜了他们一眼。 “臣等还要守护秋夜京护城大阵，先行告辞！”三人拱手告退，飞快回到护城大阵之下。 孔勋想起自己也有正事要干，继续专心去追自己的恶念。 他的恶念边逃命边喊：“我就想放假歇几天怎么了？凭什么罪该万死！” 第368章 孔勋莫名觉得它有点可怜，他也怪想放假的。 恶念继续喊：“孔勋你瞧瞧你，你跟吕承哲差不多年纪，他都合体期了，你还是炼虚期，不全是因为忙于公务耽搁了修炼？” 孔勋深以为然。 恶念还喊：“你再看看刚刚动手弑君的三老头儿，谁不比你年轻？可他们官职都你高！还不是因为他们是合体期，你却被卡在炼虚期多年迟迟无法晋升！” “但凡你能晋升合体期，你早升刑部尚书了。你做了这么年刑部侍郎，迟迟升不上去，我都替你害臊！” 孔勋被说得脸都红了。 前面极速逃跑的恶念速度逐渐变慢，最后停下来正对孔勋。 这道恶念凝聚出的实体身形与孔勋相似，一开始并没有五官，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但在与孔勋的追逐中，它逐渐长出五官。等转身正对孔勋之时，面容竟与孔勋一模一样。 孔勋的脚步亦停下了，停在恶念身前五步之外，眼神略显空洞，怔怔地望着眼前如同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出来的恶念。 恶念勾起唇角，迈步朝孔勋走去：“你就是太遵纪守法，才耽搁了自己。你看看天水宗那些人，谁没进过大牢，又哪个被耽误了晋升？” “这年头总是守规矩的人吃大亏，那些为为非作歹的反而占大便宜。” “孔勋，你吃了大亏，你没有对不起谁，现在你只是想取回你该得的东西。” 恶念一步步走到孔勋面前，它的正面与孔勋勋一模一样，背后却是肆意纷飞的滔天恶意，蔓延上百里。 恶念附到孔勋耳边低语：“让我来帮你。我们联手，必定——呃！” 它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心口剧痛。 一杆判官笔洞穿了它的心脏。 无数法律条文从笔尖涌出，化作牢不可破的锁链将它困住。 恶念脸上的不可思议化作愤怒，嘶吼着拼命挣扎：“我帮你，你就这么对我？你活该当一辈子的牛马！” 孔勋握住判官笔的手没有丝毫动摇，面色如霜：“确实有人靠手段上位，赚得盆满钵满，可我不想跟他们同流合污。” “你了不起，你清高！可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恶念，若是你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我怎么会出现？” “想法是想法，行动是行动。你可以因此骂我，我也在羞愧之中责怪过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但我读圣贤书，以道德自律。掌人间法，凭刑法正典。我没有将坏想法付诸行动，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你跟我说法律我都觉得可笑。这特么是修真界，你们能用这种东西维持多久的长治久安？” “若是连我们都放弃了，那岂不是要退回先前的野蛮时代？至少我活着的时候，我会尽自己的一份力。” 孔勋不想再与恶念争执，判官笔中的力量积蓄完毕，集中爆发，神圣的法条从笔中炸开，不仅冲散了孔勋的恶念，甚至影响到了方圆百里，玉宇澄清。 恶念消散，大量灵力涌入他体内，孔勋骤觉浑身轻松。 一直困住他的桎梏消失无踪，纯净灵力不断冲刷他的经脉，虚实之间的界限被这股力量冲刷得模糊，逐渐融为一体。 高悬头顶的大道规则此刻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得。又仿佛有了实体，能叫人直面注视。 孔勋陡然从起初的迷茫中醒悟，急忙调整心神领悟其中奥妙，不断吸收灵力巩固经脉。 虚实合一，大道于心。 他突破了，就地晋升合体期！ 秋夜京上空乌云密布，雷云滚滚。闪电如游蛇穿梭其中，酝酿着紫色雷电随时都将迎头落下。 “孔大人！”大理寺卿高喊一声，与另外几位大人合力将护城大阵打开一道缺口。 孔勋反应过来，跃入其中，飞遁而走。 这小哥仨有恶念是真的杀，发誓护佑天下黎民也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渡劫天雷落下势必会先打中秋夜京的护城大阵，到时候城中百姓就危险了。 他得找个无人之地渡劫。 护城大阵之上，与秋君御交手的合体期恶念实力蛮横，没有受到孔勋那一击的影响。 趁着秋君御为孔勋晋升而高兴，这道恶念实体极速冲向他。 秋君御早有防备，闪身后退，躲开这致命一击。 恶念不悦地怒喝：“你这废物，就不想把祁澜清从姜一尘那儿夺回来吗？” “当然想啊。”秋君御日思夜想都在琢磨这事。 恶念怒吼：“那就干掉姜一尘啊！” 秋君御咬牙切齿地反问：“我打得过他么？” 恶念一噎。 姜一尘是天成灵界公认的合体期第一战力，正如他师父逐月道尊是公认的渡劫期第一战力。 “废物！”恶念怒骂，同时不忘诱惑秋君御堕落，“既然打不过，不正好可以找我们帮忙？与我们融合，保你立刻拥有渡劫期级别的战力！到时候姜一尘哪可能是你的对手？” “可澜清不会喜欢那样的我。”秋君御说。 在祁澜清选择姜一尘后，秋君御反思过很久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姜一尘。 除了战力不如姜一尘，秋君御觉得自己没比姜一尘差在哪里。 他甚至比姜一尘有钱。 可祁澜清还是选择了姜一尘，甚至愿意用她身为符修的看家本事赚灵石养姜一尘。 那段时间秋君御快气疯了。 这么久过去，他仍旧放不下祁澜清。 可他清楚祁澜清的为人，知道她喜欢堂堂正正的君子。 姜一尘虽然身为天水宗弟子，偶尔也不干人事，但在众多天水宗弟子中，他算是最拟人的一个。 秋君御不至于自甘堕落到与天水宗弟子比人品，尤其是这个天水宗弟子还晋升成了天水宗宗主。 他只是不想做祁澜清讨厌的人。 更何况他还是皇帝，要做万民表率。 迟迟无法诱惑他，恶念怒骂：“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追不到，要你这废物有何用？” 秋君御不为所动：“你们这些恶念只会诱人堕落，没人应和只能一事无成，才是真正的废物。” 他抬起手，手中是另一枚传国玉玺，与开国皇帝秋叶落手中的那枚传国玉玺有几分相似，但破了一角，用金色玄铁镶嵌后补足。 玉玺绽放光辉，犹如烈日炸开，洞穿眼前漆黑的恶念实体。 秋夜京的天重新亮了。 化作一片废墟的秋夜京大牢中，巫楚大刀阔斧地坐在一座由数十名修士堆叠而成的小山上。 他眯眼瞧着远处秋君御带来的光芒，忍不住“嚯”了一声：“秋君御这老小子修为见涨啊。看来他这皇帝当得不怎么样，居然还有功夫修炼。” 天水宗的贺子骥站在一个巨大的金色雕花鸟笼顶端，鸟笼之中关押着数十名修士，有犯人也有狱卒。 恶念肆虐天成灵界后，大牢中不仅有很多犯人都被恶念寄生，还有狱卒被控制，打开了牢房大门，放任罪犯作恶。 因企图制造爱情蛊而被姜一尘送入大牢的巫楚，和因私下贩卖天水宗弟子身份玉牌而被姜心用平分赏金的条件劝进大牢的贺子骥成了狱友。 整个大牢就属他们俩修为最高。 两人皆是心志坚定、实力强悍之辈，不仅解决了肆虐大牢的恶念，还控制住了那些被恶念控制的犯人和修士。 就是大牢在战斗中不慎损毁。 贺子骥的手放在眼前做伞，眺望远方的光芒，笑着说：“前辈身为巫族族长，同样修为远胜从前。” “所以我这个族长当得很不负责。”巫楚说完意识到不对劲，瞪贺子骥，“你小子揶揄我是不是？” 贺子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夸您呢。” 巫楚不屑地嗤了一声：“你们天水宗没一个好东西。” 忽然瞧见孔勋带着满天雷云从他们头顶飘过，巫楚高声喊：“小孔，我帮你镇住了大牢叛乱，算戴罪立大功，你记得给我减刑！” 贺子骥跟着喊：“我也帮忙了，一个犯人都没少，一个狱卒都没犯错误。刑大人不用给我减刑，送份大礼给我，再准备副锦旗给我们天水宗就行。” 孔勋：“我姓孔！！！” 巫楚：“我没喊错！这么大功劳，应该能直接赦免我了吧？” 孔勋被渡劫天雷追着，此刻顾不上他们，只匆匆丢下一句：“等我渡劫回来再说！”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巫楚转头睨贺子骥，怀疑他有阴谋：“怎么不要减刑，你还住上瘾了？” 贺子骥：“我只是犯了一点小错误，明天就刑满释放，要求减刑太亏。” 巫楚：“……”你们器修果然精明。 …… 暗海群岛，成群海兽彼此厮杀。 这里的生存环境比天成灵界正面更加凶险，修士们心底戾气普遍较重，因此滋生的恶念更多，也更容易被恶念引诱。 第369章 翻滚的海浪中，一只略显肥硕的虎皮鸭子抓着一只大章鱼小心翼翼地浮出海面。 头顶的天空中，两名合体期修士大打出手。灵力余威落入海中，卷起千丈巨浪。 大咪被吓了一大跳，在被海浪的冲击中，它慌忙带着刚抓到的大章鱼缩回海中，瑟瑟发抖。 外面好可怕，好想去找心心。 它习惯性地思念姜心，转念之下又怀疑这么大的阵仗和姜心有关。 它已经游遍大半个暗海群岛，所有地方都是恶念肆虐。除了姜心，大咪想不出还有谁配得上这么大的场面。 瞧着头顶两名合体期修士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波及范围越来越广，大咪麻溜把新抓到的大章鱼塞入储物袋，钻入孩子后转身就跑。 一口气游出去上千里，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还算安全的地方。 大咪忧愁地坐在一块礁石上，看着远处因海兽战斗而掀起的海啸，长叹一口气。 心心到底去哪里了？ 这里都闹翻天了，她怎么还不出现？ 黑色的气息从虚空钻出，在大咪周身盘旋：“姜心不要你了，抛弃你了，一定要杀了她！” 大咪一个哆嗦，浑身的鸭子毛都竖了起来，鸭屁.股一撅，吓得一蹦三尺高，嘎嘎直叫：“我疯了吗？心心不吃我，我就烧高香了，我怎么能对她动杀心？她还是个孩子啊！” 徘徊在他周身的恶念停留在原地，围成一个沉默的圈，好一会儿后才恨铁不成钢地怒喝：“你堂堂合体期妖兽，上古穷奇，怎么能怂成这样！” 大咪更大声地吼回去：“你但凡被心心打过，你肯定比我还怂！” 恶念轻蔑地嗤了一声：“怂货！” “要你管！”悬于空中的虎皮鸭子用力坠下，以泰山压顶之势击散下方恶念。 它打定主意要做心心的小鸭咪了，才不会被这些讨厌的恶念挑拨。 惊涛骇浪中，漆黑的恶念从虚空浮现，逐渐凝聚。 大咪在原地踌躇片刻，收起翅膀俯冲向下，一头撞散这道正在成型的恶念。 虽然不知道小祖宗在做什么，但帮一把总归没错。 …… 魔界，小咪和修狗同样在收拾恶念。 小咪越是收拾恶念，越是觉得熟悉。无意间注意到不远处的修狗，它一个激灵：“你身上的气息怎么和恶念那么像？” 修狗不高兴地反驳：“哪里像？你不要瞎说！” 你和恶念快一模一样了好不好！ 小咪不知道它哪来的勇气否认，下意识地与修狗拉开距离。 它之前就想问了，这只狗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兽，为何它从未见过？ 正在这时，与修狗交手的恶念凝聚成型，冷声道：“你与我们出自同源，为何要自相残杀？” 修狗炸毛：“谁跟你们出自同源？你不要冤枉好狗！” “灵魔之境的怪物皆是沾染了恶念气息所化，你是灵魔之境的怪物，怎么不是与我们出自同源？” “胡说八道！我生是心心的狗，死是心心的死狗，跟你们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 恶念怒喝：“给人当狗有什么好的？我们才是世界的主人，才是这些修士的主人！” 修狗更大声地吼回去：“你们知道有主人疼的狗子多幸福吗？你们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恶念一噎，似是被它这副铁了心要给姜心当狗的模样气到了。 修狗趁机扑过去，一爪子拍碎那道恶念实体。 不远处的秋叶落面色诧异：“这狗怎么回事？” 穷奇解释：“它原形是灵魔之境的怪物，后来被心心捏成狗的模样，赋予了人性。” “就像明辰仙尊给昆仑宫那些雪人赐予人性一样？”秋叶落问。 穷奇颔首，嗤笑道：“不过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心心赋予了它‘狗性’。” 楚望天联想到姜心知道那枚衔尾蛇钥匙的存在，忍不住多想：“能让姜心给所有恶念都赋予人性吗？这样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秋叶落怀疑他老年痴呆了：“你难道觉得恶念没人性？这玩意儿不就是从人性中滋生出来的吗？” 楚望天：“……” 对不起，是他疏忽了。 461谁教你跟兔说话离这么近的？没礼貌 星界。 逐月道尊正在与那只被恶念控制的大乘期金乌交手。 他已经尽量把恶念金乌带到远处，希望能减轻绛霄的负担。 但恶念并非没有理智，在远离绛霄体内的恶念本源后，它察觉到不妙，居然转身反奔向绛霄。 逐月道尊暗暗磨牙，飞速追上去将恶念金乌拦下。 金乌张嘴吐出一团极为精粹的金乌真炎，逐月道尊挥剑用剑势冲散。 纯金色的火焰四下消散，没想到紧接着便是金乌锋利无比的利爪。 逐月道尊抬剑格挡，漆黑利爪撞在长剑之上，震得长剑嗡鸣，颤抖不止。 逐月道尊注入更多灵力止住颤鸣，抬手一挥，便将面前金乌的三足砍去其一。 炽热犹如岩浆的金乌血迎头洒下，被逐月道尊的护体灵力弹开，飞溅到世界屏障之上，立刻就将世界屏障烧穿一个大洞。 逐月道尊不敢大意，剑中溢散出的灵力化作数百只毛色纯白的小兔子，飞奔在星界之中，承接四溅而开的金乌血。 这些上古奇兽麻烦就麻烦在这里，哪怕死了，身上的鲜血毛发都能后患无穷。 不像他这样纯正的小白兔，老实修炼，本分做兔，也就修为上去后才会改变体质。 相比于逐月道尊还要护着两界众生，恶念金乌则连自己的身躯都不在乎。 即使断掉一足，它也像没事鸟一样继续凶猛地攻击逐月道尊。 与此同时，一道道恶念从金乌体内钻出，缠绕上逐月道尊：“逐月，你又不是人，何必为这些人族拼死战斗？” 逐月道尊不为所动，继续挥剑战斗。 恶念在他耳边低语：“你只是一只白兔，位于食物链的最底层，谁饿了都吃你。你那么多同族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你何必要保护这样一个吃兔的灵界？” 逐月道尊睨了它一眼。 缠绕他周身的恶念沸腾起来：“是吧？逐月，我说得没错吧？这世间就该毁灭，就该——” 它的话还没说完，逐月道尊抬起左手抓住缠绕在他脖子上的恶念用力一扯，直接撕碎。 “谁教你跟兔说话离这么近的？没礼貌。” 恶念气得一噎：“现在是管有没有礼貌的时候吗！” “不然呢？我让你去死，你就会乖乖去死吗？”逐月道尊反问。 “啊——”恶念被气得说不出话，愤怒地发出刺耳尖叫，铺盖天地般往逐月道尊体内涌去。 然而他们连他的护体灵力都破不开。 恶念感到难以置信：“你居然没有恶念？怎么可能？” “因为我善。”逐月道尊扬唇一笑，长剑挥舞，剑势纷飞，直接将覆盖他周身的全部恶念悉数消灭。 金乌体内的恶念咆哮着冲逐月道尊冲去，金乌真炎熊熊燃烧，化作一轮烈日高悬星空，炙烤光之所照的每一个角落。 过于明亮的阳光刺得逐月道尊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眼，凭借着感觉挥剑。 “铮铮”声传来，是金乌利爪与长剑交锋的声音。 逐月道尊已经闯进金乌真炎的燃烧范围，护体灵体笼罩全身，护着他不被外界火焰烧成灰烬。 恶念夹杂在火焰中，嘶吼着想要侵入逐月道尊的身躯，同样湮灭在他的凌厉剑势中。 然而恶念并未因此减少，反而源源不断地从金乌体内钻出。 这只金乌体内的恶念同样是一部分恶念本源，当初若不是没有办法将其彻底消灭，绛霄也不会留下这些恶念。 逐月道尊意识到这件事，面色不虞。 察觉到他的恼怒，恶念哈哈大笑：“你杀不死我！杀不死我哈哈哈哈……” 逐月道尊的剑气将冲上来的金乌弹飞，驱散它周身火焰，这才能睁开眼打量对方的情况。 这只金乌双眼紧闭，浑身是血，金色的羽毛被染成了红色，黏稠地粘在一起，狼狈得仿佛刚从血海中爬出来。 漆黑的恶念气息一层层围绕着它，像是锁链紧紧捆住了它。 恶念狞笑：“逐月，你刚晋升大乘期，修为尚不稳固，能自保已经是极限，又能奈我们何？” 逐月道尊沉默。 他手中长剑折射着星界的微光，这柄能够同他境界一通增长的神兵陪伴他多年不曾折芒，如今却出现了参差不齐的缺口。 本命剑受损带来的伤痛反馈到逐月道尊身上，让他脸色难看。 恶念还在笑，大声嘲笑着逐月道尊的没用：“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你运气好，吃下明辰的化形丹才有今日成就。怎么还分不清形势？明辰都死透了，我们还活着，我们才是一切！我们——” 第370章 说到一半，恶念的声音戛然而止。 逐月道尊从怀中取出了一小截柔软乌亮的黑发，那是姜心的胎发。 一片死寂中，逐月道尊缓缓开口：“你们很怕明辰仙尊是吧？” 他抬起头，举起剑，将手中黑发与本命剑放到一起。 恶念急了：“逐月，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东西对我们没用！没用！你听见了吗？” “呵。”逐月道尊冷哼一声，将姜心的胎发与自己的本命剑相融。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姜心的柔软胎发便融入本命剑中。 纯白光华闪过，眨眼就补平了剑刃之上的缺口，甚至隐约散发出众生之力。 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大道规则，逐月道尊抬起头，血色的双眸中亮起光。 恶念金乌下意识地后退，但尚在迟疑要不要撤退，就看到逐月道尊提剑而来，一剑将金乌砍成两半。 汹涌恶念从金乌的躯体内涌出，逐月道尊注入灵力，激发剑势，巨大的金乌尸体湮灭在他的剑意之中。 恶念本源受到重创，嘶吼着从他的剑意中逃出，极速朝远处飞遁。 逐月道尊手中长剑中涌现出无数纯白色的光点飞扑向它们，将这些恶念悉数困住。 “滚开！姜心你给我滚开！” “你好凶哦，一点礼貌都没有。”姜心奶呼呼的声音响起，逐月道尊心头一惊，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姜心的身影。 他忽然意识到这声音源自他刚刚拿出来的胎发。 胎发所化的纯白光点结成一张网，把所有试图逃匿的恶念网罗其中。 与此同时，虚空亮起金色光华，另一张纯白淡金色的细网出现在星空之下。 “师公，我走啦！”星空下响起姜心的声音。 她似是很开心这个时候还能见到他，喜气洋洋地跟逐月道尊告别。 两大袋恶念本源合二为一，忽地便消失不见。 逐月道尊想追却没能追上，只恍惚间看到姜心带着恶念消失的时候，绛霄的身影一闪而过。 462最好的心心和绛霄 安静、温暖，令人感到舒适，不由自主地放松，想要沉溺其中。 这是姜心对轮回的第一印象。 自被明辰仙尊创造出来，轮回之地便一直都是这般静谧安宁。 直到一个咋咋呼呼的小奶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姜心心又回来啦！” 纯白淡金的细网带着全世界的恶念闯进来，霎时间光怪陆离的轮回都好像被染上了黑色。 徘徊于此的轮回之力与姜心共鸣，勾勒出她矮小的身躯。 小家伙看看手，再低头看看脚，欣喜地蹦跶了几下，似乎是在验证这副躯体的真实性。 漂浮于一旁的恶念本源们叫骂起来：“小贱人快放开我们！” 姜心皱起小脸，不高兴地凑过去凶巴巴地盯着细网中如海水翻滚的漆黑恶念：“谁骂人？” 恶念们竟然全都噤若寒蝉，没人敢当出头鸟。 姜心盯着它们看了会儿，伸出小胖手穿透细网，从中抓出一道恶念。 恶念用力挣扎却无法挣脱，恼怒质问：“抓我干什么？” “刚刚就是你在骂人，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先送你去投胎。”姜心抓着它往前走，顺手抓住一旁的细网，学着大人的模样往肩膀上一丢，扛麻袋似的扛起来。 恶念本源太多，她人太小，肩膀更是只有一点点，一麻袋恶念本源刚被放上去，就直接顺着肩膀滚了下去。 姜心不高兴地踢它们一脚。 攻击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恶念大怒：“你自己扛不动，踢我们干什么？” 姜心：“我坏。” 恶念：“……” 你但凡真的坏一点，我们早就找到机会把你寄生了，哪有让你来收拾我们的这一天！ 姜心手中单独抓着的那道恶念趁机想要逃跑，刚有所动作就被姜心更加大力地捏住。 在她踹自己之前，这道恶念忙说：“心心，我自己去投胎就好。不麻烦你。” “我不信你。而且刚刚我说错了，不是让你投胎，而是送你完蛋。”姜心冲它嘿嘿一笑，不给恶念再啰嗦的时间就用力把它往前一丢。 失去桎梏，恶念趁机想跑，却发现姜心的力量死死锁住了它，令它动弹不得。 这股力量与轮回之力出自同源，逐渐朝轮回之力转变。 恶念看到前方的光芒越来越亮，似是看到了前往人间的出口。 恶念不甘消亡，但轮回路上的安宁让人难以自控地沉沦。 它想，它只是歇一会会儿，就一会会儿。 等休息结束，它就继续去找姜心算账。 它慢慢闭上了眼。 它心间自诞生起始就狂暴不已的愤怒与恨意渐渐变弱。 轮回带来的安宁一点点抚平它内心的恶意与狂躁，平息它愤怒与怨恨，仿佛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它体内的力量被剥离、被分解成无数份，其中属于诞生它那人的生命力被一点点抽离，化作全新的生命没入轮回深处，经轮回之路重返人间。 过往种种皆消散，今日种种方新生。 这道恶念本源消散了。 姜心半透明的身躯变得更加虚幻飘忽。 在送这道恶念入轮回之时，姜心的一部分力量也融入了轮回之中。 她会成为轮回的一部分。 姜心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缓缓消失的身体，鼓起小脸。 细网中的恶念本源蛄蛹着滚过来：“心心，你没必要为了救不相干的人去死，只要你——” 它们的话还没说完，姜心一脚踢上去，打断了恶念的蛊惑。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我才不会死两次呢！” “明辰仙尊创轮回的时候，都给我算好了，我能再活一世的。” “都怪你，暗搓搓地变这么强，害得我要完蛋，不能再跟大家一起玩惹。” 姜心每说一句就踢恶念一脚，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反而没动，只是吸了吸鼻子。 【真的好想爹爹娘亲师兄师弟师公师伯呀。】 “想他们就别走了。”绛霄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姜心诧异回头，看到轮回路的入口处亮起红黑相间的光芒，勾勒出绛霄的身形。 “你怎么来了？”姜心问完意识到缘由，“你跟着我过来的！” 绛霄颔首，他浑身是伤，长发略显凌乱，翠绿色的眸子扫过姜心脚边打包好的恶念本源，问：“把这些恶念送入轮回之路后，事情就彻底解决了吧？” 姜心点点头，满心懊悔：“打完树灵打宫哲，打完宫哲打恶念，我太虚弱了，居然连被你跟踪都没发现。” 绛霄手间长枪一转，背到身后。 他单膝跪地，轻轻去摸姜心的脑袋，遍布伤痕的染血左手从姜心脑袋上穿过，什么都没触碰到。 绛霄眸色暗淡。 刚刚在神魂空间内为了捕捉恶念本源，姜心强行凝聚出了实体。现在力量消耗太多，她只剩下一个虚幻的身影。 绛霄收回手，温声道：“剩下的交给我，你回去吧。” 以天水宗的实力，只要姜心保有一丝神魂，就有办法温养好她的魂魄，为她重塑身躯。 绛霄抬手想去拎一旁打包好的恶念本源，被姜心拦住。 小家伙婴儿肥的脸上难得严肃，认真告诉绛霄：“这些是我的职责，应该由我去做。” “你只是个孩子，没道理让你牺牲。”绛霄强行拎起恶念本源往轮回深处走，忽然脚步一沉。 姜心的身躯闪烁了一下，她居然强行凝聚出实体抱住了他的腿。 虽然只维持了片刻，但确实让绛霄停下了脚步。 “我就是为此才诞生的，不然我凭什么能用众生之力？你不要跟我抢，你好不容易修炼到大乘期，魔界还需要你去主事呢。”姜心语重心长地说。 绛霄并不担心魔界。 他被封印的这些年，沉攀与长老们将魔界管理得很好。 现在吞噬者死亡，魔界重现生机，一切都会走回正轨。 “我以身做容器封印恶念太久，已经与它们分不开了。”绛霄朝自己心口一指，细碎的黑色恶念从他心口溢出，四处挣扎着想要逃逸，又被绛霄的力量牢牢困在方寸之地。 纯白淡金细网中的恶念纷纷道：“我都说了我们永远不会消失，你们何必浪费自己的性命？不如把我们放了——” “唰”一声，绛霄的长枪凭空飞起，直指细网中的恶念本源，大有谁先开口就弄死谁的架势，令它们不得不闭嘴。 姜心自然知道绛霄体内还有恶念残留，宽慰绛霄：“这点恶念奈何不了你。等我把网袋里的恶念本源都消灭后，只要这个世界是正义的，残留在外界的恶念就可以被正常压制，掀不起风浪。” 可并非人人那么想。 以身封印恶念本源的那些年里，绛霄看到了魔族因畏惧他而不断滋生的恶念。 第371章 确实如恶念所说，普通魔族责怪他这个魔尊没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园，知晓内情的魔族长老们则畏惧他与他体内的恶念，巴不得他与恶念同归于尽。 甚至还有不少修士希望他尽快陨落，以便用一身修为回馈魔界，给所有人一个晋升的机会。 在得知还有一个天成灵界之前，绛霄自己都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可大乘期修士的直觉又阻止了他，总让他觉得魔界的生机与灵气消失得蹊跷，总觉得自己得留着一身修为以待后用。 如今哪怕恶念消散，他恢复自由，长老们也会担心曾经的背叛会让绛霄报复他们。 当魔尊的这些年里，绛霄太累了。 他早就想休息了，只是危难当头，片刻不敢懈怠。 “你还有亲人，我无牵无挂，正适合做最后的事。”绛霄说。 姜心忙说：“大家也都好关心你的。” 绛霄弯了弯唇，清冷的面容之上浮现出浅浅淡笑：“那就谢谢小师姐的关心了。” 姜心错愕：“你恢复记忆了？！” 绛霄不语，只是冲她笑了笑。 高大的身躯化作红黑相间的光芒，卷起地上的恶念本源便冲轮回深处冲去。 “小师弟！”姜心抬脚想追，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被绛霄定在了原地。 冲破桎梏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绛霄要的就是这眨眼的功夫。 大乘期的修为足以让他在这片刻的时间中抢占先机，把姜心甩开一大段距离。 轮回深处，轮回之力不断加强，就连绛霄都没了逃脱的余力。他解开网袋，抖出其中的恶念本源。 这些恶念起初还想攻击他，但受到轮回之力影响，很快就变得昏昏沉沉，逐渐走向安宁。 一个个漆黑的光点飘散于轮回各处，一点点变暗。 绛霄所化的红黑光芒率先溃散，融入轮回大道。 修士从合体期开始便能感应大道法则，晋升大乘期后，甚至能在一定程度上利用法则。 鼎盛时期，他确实不如能够利用众生之力的姜心。 可姜心在连番战斗中身先士卒，消耗太大，如今反倒是他保留住了更多实力。 轮回需要配合新生之力才能启动，仅凭明辰仙尊当年的力量，只能送姜心一人入轮回，得新生。 现在姜心激发的新生之力已经融入轮回路中，只差一点点力量就可以补全轮回路，让其彻底运转。 往后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只要死后没有魂飞魄散，便都可以了却前缘，轮回转世。 绛霄散去全部修为，彻底放弃自我，以身合道。 当年明辰给了他一条生路，如今他把这条生路还给明辰。 这一刹那，绛霄成为了轮回。 他看到轮回路自诞生以来的所有记忆，看到他们上次误入轮回，还看到十万年前明辰将自身仅剩的众生之力送入轮回，经由十万年的温养，形成了姜心。 这孩子与明辰相关，但并不能算是明辰。 绛霄还看到有一个天外来客意外撞入姜心转世，导致姜心转世的过程并不算完美，有一丝极为淡薄的众生之力从姜心身上流失。 他们便是借由这丝外泄的众生之力听到了姜心的心声。 而那个差点影响姜心无法顺利转世投胎的天外来客名为邢淑仪。 徘徊在轮回路上的黑色光点在绛霄力量的牵引下一点点往前飘去，每前进一点，就有戾气散去，变得更加微弱。 一直到残存在里面的最后一点生命力被抽离，融入轮回，恶念本源才彻底消散。 绛霄的力量在此过程中不断消散，就连仅存的意识都模糊起来。 他听到姜心在着急地喊他，但他连送姜心离开轮回之路的力量都不剩了。 恍惚间，他看到姜心小小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他面前。 小家伙都急哭了：“小师弟你别噶！你这样以身合道，是没办法转世投胎的！算永世不得超生！” 绛霄在以自身为容器封印恶念之时便有了这样的觉悟。 他想提醒姜心回天水宗去，却没能开口。 他的力量流失太多，什么也做不了。 得不到绛霄的回应，姜心比他还着急：“这些事本来就该我去做的，你怎么还抢我的活呢？” “活着不好吗？干嘛跟我抢着去死呢？” 姜心还是孩子心智，想不明白，但看着绛霄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轮回路不断加强，很快就要连她都无法抵抗这股力量了。 “怎么办？怎么办？”姜心急得团团转，忽然灵光一闪，身躯原地溃散，只留下一句，“小师弟你等着，我这个做师姐的一定会救你！” 绛霄忽然感觉神魂剧痛，像是被人强扯下一块肉。 他感受到姜心的气息在强行把自己与轮回剥离。 但他已经与轮回融合得太深，回不去了。 这股疼痛只存在了片刻，因为姜心的加入，绛霄反而恢复了片刻力量，用力把姜心一推。 “师姐，你真的该回去了。” …… 星界。 逐月道尊正在四下寻找轮回之路的入口。 姜心消失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留给他任何追踪的线索。 也就是绛霄早就在她身上留下标记，才能顺藤摸瓜追过去。 迟迟找不到入口，逐月道尊异常焦急。 就在他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死一死，看看神魂能否如传说中那般顺利抵达轮回路之时，异样的气息传来。 他精神一振，撕裂那方空间，就见姜心半透明的身躯倒下。 “心心！”逐月道尊连忙用灵力护住她，取出一截养魂木把姜心的残魂放入其中。 小家伙的神魂进入养魂木，握拳的右手却高高举起，呢喃着：“鼎……师公……鼎……” 逐月道尊心头狂跳，忙取出她先前留给自己的那口小鼎，并小心翼翼地掰开姜心右手的拳头。 果不其然，小家伙紧紧握在手中的是一滴绛霄的本源之力。 绛霄与轮回之路融合得太深，姜心拼尽全力才保存下这么一滴本源之力。 而她提前给逐月道尊的那口小鼎中则是绛霄的一缕残魂，是上次他们师兄妹从暗海群岛回天成灵界正面，误入空间缝隙之时，姜心偷偷保存下来的。 原本想等事情结束后就还给魔尊绛霄，没想到绛霄会代替她以身合道。 这缕残魂没有意识，但配合姜心在最后关头从轮回之路抢回来的本源之力，恰好能组成一个绛霄。 只是这个绛霄不会再有魔族的记忆，只会继承那缕残魂中他在天水宗做小师弟的记忆。 而也因为绛霄代替姜心以身合道，轮回之力足够充盈之后不再需要姜心的力量，让姜心也保住了一丝神魂。 事情总算了结，逐月道尊带着两个孩子的神魂回到天水宗。 没了姜心的力量加持，魔界与天成灵界从融合状态中分开，但相距不远。 如今双方也算是患难之交，愿意不计前嫌，化敌为友。 在各自的战后休养生息中，天成灵界为魔界科普了律法的重要性。 这让一贯秉承“弱肉强食、物竞天择”信条的魔族大吃一惊：“你们怎么保证所有人都遵纪守法？” 秋夜王朝作为法治典范，身为开过皇帝的秋叶落面色自豪：“凭我这身渡劫期修为。” “其余渡劫期不打你吗？”沉攀问。 站在他身后的渡劫期魔族长老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各自脸色都有些难看。 秋叶落信心满满：“他们倒是想，可他们打得过吗？这套律法又不是我一个人用，大周等地都在用。打我一个，就是打我们所有人。” 只有化神期修为的周帝在一众渡劫期修士中格外显眼，这次会谈他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因为修为太弱，反倒成了在场最显眼的。 天成灵界的不少渡劫期老祖都在支撑防护大阵之时受了伤，不愿出面，以免被魔族知晓实力后再起歹心。 前来与会的渡劫期修士都是出来撑场子的，以免一个渡劫期都没有，让魔界觉得天成灵界不懂礼数。 大周的渡劫期老祖伤得比较严重，连撑场子都有些艰难，否则也轮不到化神期的周帝出面。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周帝端起帝王的派头，努力不去擦额前冷汗，强作镇定说：“确实，我家老祖与秋前辈曾有盟约，两国的法律框架大体一致，都想为建设美好和平修真界出一份力。” 把修真界和“美好”、“和平”两个字放在一起，真是魔幻。 因为缺失灵气与生机太久，魔界破烂得厉害。现在重归正轨，沉攀作为执政官想借此机会一扫沉疴。 他听了好半晌儿秋叶落的法治理念，考察了以此治国的大陆正面，和放任修士自由发展的暗海群岛，心中有了考量。 还是法治好，回魔界后就去搞这套。 第372章 众人一心向善，还能压制恶念，避免重蹈覆辙。 办完正事，沉攀独自来到天水宗。 先前大长老已经代表天水宗与魔界洽谈过大战之后的后续事宜，只是地点定在了秋夜京，沉攀还没来得及去过天水宗。 不过根据他这段时间游历天成灵界的所见所闻，天水宗弟子确实是种比较复杂的生物。 他想去看看这群生物的大本营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才会让天成灵界的所有修士都在提起天水宗的时候又爱又恨。 沉攀踏风来到山门前，略带困惑地扫过门前左右两侧的猫窝，递上名帖。 他没有隐藏自己渡劫期的修为，守门弟子看完名帖，大吃一惊：“怎么魔界执政官也跟我们有仇？” 沉攀觉得他们误会了，纠正守门弟子的错误思想：“我只是来拜访贵宗。” 守门弟子：“其他来找茬的渡劫期前辈们也都这么说。” 沉攀：“……你们天水宗到底得罪了多少渡劫期修士？” 守门弟子：“有一个算一个，外面的渡劫期老祖基本都跟我们有仇。” 沉攀觉得他们至今没被灭宗真是个奇迹。 就在他琢磨要不要找个保人证明他确实没有恶意之时，两位守门弟子往旁边一让：“前辈请进。” 沉攀狐疑地扫视两人：“就不怕我是来找茬的？” 守门弟子：“找茬的我们也这么请进去。我们俩才化神期，不干那自讨苦吃的事。” 沉攀竟无法反驳，迈步进宗，在守门弟子的带领下前往天水宗大殿。 他到的时候很热闹，先前见过的不少天水宗渡劫期老祖都在这儿，看来是正在给天水宗找茬。 沉攀竖起耳朵用心倾听，就听到秋叶落笑呵呵地说：“吕承哲你就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天水宗的阵眼最为紧要，你师祖他们为守阵都受了伤。我们就是来探望探望他们，绝没有恶意。” 大长老和两个分身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现在恶意就挺明显的。您就直说吧，到底想干嘛。” 秋叶落哈哈一笑，推出身后的秋君御。 在场的除了各方势力的渡劫期修士，还有不少合体期修士。 秋君御不怎么想开口，但被秋叶落瞪了一眼，迫于无奈地说：“听闻天水宗近些年经商有道，秋夜国国库空虚，希望贵宗能借一笔灵石用于战后重建。” 大长老挑眉，指了指一旁的楚望天和楚瑜：“经商有道非楚家莫属，你找他们借钱啊。” 楚望天哈哈大笑：“他想借无息贷款，我又不是大善人，干嘛做那赔本买卖？” 大长老的一号分身：“我们天水宗也不做赔本买卖啊！” “可你们天水宗的渡劫期修士受重伤了啊！”楚望天笑得不怀好意。 “还有，让姜一尘赶紧出来！这老小子抓我去蹲大牢，我也要拿他去换赏金。”巫楚因在恶念肆虐秋夜京时立下大功而被直接赦免了，这会儿正跟着巫族小祖宗前来天水宗找姜一尘报仇。 大长老看他一眼，真诚道：“别了吧，你打不过他。” 从前别人说这话，巫楚骂一句也就算了。现在再听到这话，巫楚全然不信：“我知道姜一尘受伤闭关才过来的，我怎么可能打不过他这个伤患？” 大长老沉默了下问：“你确定？” 巫楚不耐烦地催促：“你赶紧让人带我去见姜一尘，我赶时间。打完他后，我还要去合欢宗找合欢仙子呢。” 二号分身麻溜掏出身份玉牌：“老七别玩了，巫楚找你。” “他来干嘛？找我报仇啊？”姜一尘反问。 “不然呢？赶紧过来！”二号分身露出奸诈的笑，挂断通讯后问巫楚，“老弟，你与我小师弟切磋，要不要来点彩头？” 巫楚对此战势在必得：“你们输定了，还要比彩头，是不是想耍诈？” “哪能啊？是你自己非要比试的。没有彩头就算了，我们天水宗家大业大，不缺你那点东西。” “我要你们家逐月做彩头，你们给吗？”巫楚身旁的年轻女子开口，神采飞扬，正是先前在暗海群岛与逐月道尊交过手的巫族小祖宗巫云灵。 大长老对拿师父做彩头没有心理负担，就是怕亏：“我师父那么厉害，你们能拿什么对等的东西做彩头？” 巫云灵取出一件渡劫期秘宝，大长老看也不看就拒绝了：“我们天水宗不缺秘宝，如果非要比彩头的话，巫楚若是输了，前辈半点不藏私地教导我们天水宗弟子巫蛊之术如何？” 巫蛊之术是巫族的不传之秘，天水宗藏书中有所涉猎，但内容有限。 若是巫云灵这位渡劫期修士愿意教导，那绝对赚翻了。 巫云灵略略思考一番，同意了：“我可以教你们合体期以下的秘法，合体期级别的只教三样。渡劫期级别的不教。期限一百年。” 反正是白捡的彩头，这买卖绝对合算，大长老一口答应下来，还请了在场看热不嫌事大的众人做见证。 沉攀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说话间，渡劫期气息从殿外传来，众人转头望去，恰好见到姜一尘御剑而来。 巫楚顿时一惊：“他怎么成渡劫期了？” 大长老和两个分身哈哈大笑：“忘记告诉你了，老七他在吞噬者进攻天成灵界之时临阵突破啦哈哈哈哈……” 巫楚震惊片刻，怒吼道：“我不信！” 大长老冲外头喊：“老七，给他个渡劫期威压验证下。” 下一刻，独属于姜一尘的渡劫期威压如泰山压顶砸在巫楚身上，差点把他摁进大殿的曜石砖里。 得亏巫云灵以自身渡劫期修为为他抵消了后面的威压，才把巫楚救下。 瞧自家小祖宗脸色青白，巫楚便知道姜一尘没有作弊，是货真价实的渡劫期，气得对大长老破口大骂：“吕承哲你耍诈！你居然隐瞒这么重要的消息！” 大长老一脸无辜：“我没有啊，我一直在说此战之后我们天水宗实力更胜从前，你们一个都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姜一尘笑盈盈地走进来，与众人见礼：“诸位，我大师兄所言句句属实。感谢大家对我天水宗的关心，我们真的比之前更强了。诸位若是不信，拿上彩头尽管来试。” 他微笑环顾四周，语气谦卑地问巫云灵，“巫前辈，您明儿个能去学堂授课吗？能的话，晚辈现在就吩咐弟子去排课。不少弟子都对巫族蛊术兴趣深厚，您必定能在我们天水宗桃李满园。” 天水宗弟子已经够鬼的了，再学会了巫族蛊术，往后他们的日子没法过了。 巫云灵受不了这委屈，当即道：“逐月呢？让他出来！” “前辈也想与我师父比试吗？”姜一尘问。 “对啊！让他出来跟我过几招，我若是输了，任由他处置。但我若是赢了……”巫云灵顿了顿，露出笑意，“他得任我处置。” 大长老“嘶”了一声，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跟姜一尘说悄悄话：“这得亏死吧？” 姜一尘宽慰他：“反正是拿师父去赌，亏不到我们头上。巫前辈，我答应你。” 说完他拿出通讯玉牌联系逐月道尊，“师父，有劳您来一趟大殿，有点事我们扛不住。” 先前逐月道尊与宫哲同归于尽之时，众人都有所感应，都以为他会陨落。 后来从天水宗弟子处得知他还活着，只是闭关不见人。 天水宗战后大肆采购极品丹药与天材地宝，像是要为高阶修士温养神魂，重塑身躯，众人纷纷猜测逐月道尊伤势颇重，不得不闭关养伤，这些东西也是为他准备的。 这会儿听姜一尘如此莽撞地就喊他出来，这些来找茬的渡劫期修士们还有些良心不安：“要不算了吧？别打扰逐月了，免得他修炼出岔子。” “没事，我们天水宗主打一个赢得人心服口服。师父若是不现身，你们还当我们天水宗作弊呢。”大长老示意众人尽管放心。 逐月道尊没有现身，但大殿之上出现了他的虚影。 他环顾四周，看到都是些老熟人，眉头微挑，问姜一尘：“何事？” 大乘期的威压若隐若现，在场所有外宗修士都愣在了原地。 楚望天是其中最慌的一个：“逐月……你晋升大乘期了？” 逐月道尊应声望去，露出核善的笑：“你要把我的灵石都还给我吗？” 要楚望天的灵石简直是要他的命。 但现在楚望天感觉自己的命不在自己手中，可以考虑出灵石把命买回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问：“你要多少？” “你说呢？”逐月道尊反问。 楚望天懂了，哭丧着脸说：“我回去算好了就给你送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天水宗，速度快得仿佛后面有兔子在撵。 巫云灵是第二个慌的：“逐月你……” 逐月道尊现身前，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放狠话。现在被他大乘期的修为震慑住，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373章 当年她就总是比逐月晚晋升一步，好不容易在渡劫期追上他，结果又落后了！ 巫云灵气到极致直接摆烂：“随便你把我怎么样吧。” 逐月道尊想了想说：“你把上次心心在暗海群岛吃的那种‘彩虹蛊’的配方留下。” 巫云灵等着他下文，迟迟没等到逐月道尊再提别的要求，感到错愕：“就这？” 逐月道尊颔首：“就这，你给老七就行。” 巫云灵略感魔幻的把配方交出来，和巫楚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天水宗的。 她怪失望的。 逐月怎么这么不争气，都把她赢到手了，居然只想着给小徒孙做点糖果。 她恨他像块木头！ 直到吹风树叶簌簌作响，拉回了巫云灵的心神。 她对巫楚说：“你回去吧，我去云明城买点东西。” 巫楚现在慌得一笔，生怕逐月道尊和姜一尘师徒再和上次一样抓他去坐牢，誓死要蹭小祖宗的庇佑：“您要买什么？我和您一起去。” 巫云灵：“我去买点低阶蛊虫和蛊器，明天给天水宗弟子上课用。” 巫楚：“……您这就乖乖去天水宗上课了？您都不挣扎一下的吗？” 巫云灵没好气地问：“人家有大乘期修士，我有吗？” 巫楚懂了，默默和小祖宗告别，趁着姜一尘师徒还在收拾别的渡劫期，赶紧脚底抹油溜去合欢宗。 听说合欢宗损失惨重，他帮着重建宗门，说不定能得合欢仙子的青眼。 怪不得最近天水宗弟子出门搞事腰杆儿都挺得倍儿直，原来是有大乘期修士镇场子。 众人总算明白大长老和姜一尘这回真没说谎，只得留下临时准备的贺礼纷纷告辞。 大殿中很快就只剩下沉攀一个外人。 姜一尘思索着问：“我们天水宗和你们魔界这么快就结仇了吗？谁这么出息？” 沉攀觉得他过于自觉了：“那倒没有。” 大长老安慰沉攀：“应该很快就有仇了。” 目睹了这师兄俩刚刚坑人的全部经过，沉攀竟没有勇气反驳。 好一会儿后他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冲大殿正中的逐月道尊问：“请问前辈知道我们陛下的下落吗？” 逐月道尊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沉攀眸光一亮：“陛下在哪里？” “他……现在和你想象的有些不一样。我可以让你见他，但你别打扰他。”逐月道尊说。 沉攀面色担忧：“陛下受伤很重吗？我保证不打扰他疗伤。” “你看完就知道了。老七，你带他去吧。”逐月道尊吩咐。 姜一尘应声，冲沉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他去江云峰。 路上，姜一尘再三给他做心理建设：“你家陛下从前为魔界殚精竭虑，现在魔界恢复和平，是时候让他休息了。你看我师父，渡劫期的时候就退休养老了。结果还一不小心升到了大乘期。” 沉攀觉得他在炫耀，但因为心中牵挂着绛霄，没跟姜一尘深究。 两人都是渡劫期，说几句话的功夫便翻越崇山峻岭来到江云峰，远远地就看到宁曜师兄弟几人正在切磋比武，交流修炼心得。 曾经与他在魔界见过的渡劫期穷奇显出原形，正趴在一旁打瞌睡。 察觉到他靠近，这只斑斓猛虎只是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很快又打起瞌睡。 山崖另一侧，祁澜清正在编纂符箓书。 一只浑身漆黑的狗怪后退站直，前爪趴在石桌上，正摇着尾巴一眼不眨地看祁澜清编写课本，学得很是认真。 祁澜清的身后站着两个小孩子，正与一头穷奇分身和一只虎皮鸭子说话。 即使是恶念消散后，大咪也还是在暗海群岛等了好久好久。 直到姜心的神魂温养得差不多，逐月道尊用新买来的天材地宝为她和绛霄重塑身躯之后，姜心才想起自己缺了一只灵宠。 这会儿大咪刚被带回天水宗，委屈得哇哇大哭：“你们都变回来了，让我一只咪做鸭子！不讲义气！回家都不喊我，没良心！” 姜心揉着它的小鸭头，如实道：“我们去打吞噬者了。后面好忙的，才一不小心把你给忘了。不是故意的。” 大咪打滚撒泼：“我不管我不管，你们就是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心里完全没有我！” 绛霄幽幽道：“吞噬者就是之前的‘世界树’，你这么不甘心，要不要去找个差不多的对手给你弥补下遗憾？” 大咪的哭声戛然而止，忽然觉得在暗海群岛打猎也挺好的，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它默默垂下头，不敢再嘎嘎，甚至都忘记了让姜心把自己从小鸭咪变回小猫咪。 而沉攀则在见到绛霄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曾经的魔尊陛下。 他感到难以置信：“陛下怎么……” 姜一尘微微一笑，设下隔音结界，将他第一次见到绛霄后到现在的事如数告诉沉攀：“说来也是巧合，我在灵魔之境遇上了闯入天成灵界的幼年体魔尊……” 沉攀是绛霄在魔界最信任之人，也是唯一一个认出绛霄身份的魔族。 因此姜一尘才愿意如实相告。 曾经的魔尊已经死了，如今的绛霄只是江云峰上的小师弟。 他不再记得魔界之事，会和姜心一样慢慢长大，用心修炼、开心成长。 若非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那便是大乘期修士万千伟力归于其身，即使保留下的只是一丝微弱的本源与一道残魂，也让小绛霄拥有极强的修为。 只是如今他“年纪尚小”，尚未开发出这部分力量。 另一边，大咪怂完了，看姜心脸色苍白，安慰似的蹭蹭她，关切地问起最后消灭恶念的经过。 得知姜心在轮回之路上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大咪一惊：“为何会失去力量？” 姜心：“因为我把力量还给众生啦。” 小咪心底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大咪对视：“那你现在是不是打不过我们？” 姜心：“不是啊，打你们太简单了，分分钟就能打。” 小咪：“我不信。” 姜心一拳头上去，打得它差点脑壳开裂。 大咪光看小咪挨揍就跟着头疼，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都把众生之力还回去了吗？怎么还这么厉害？” 姜心嘿嘿一笑：“我随时都能跟众生借力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绛霄敬佩地望向她：“师姐好厉害哦！” 姜心也觉得自己可厉害了呢，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豪气万丈：“放心，以后师姐会保护你的。” 绛霄幸福得眉开眼笑的。 他也会好好修炼保护师姐的。 沉攀愣愣地望着这一幕，渐渐跟着笑了。 他跟在魔尊身边多年，知道绛霄为魔界几乎付出了一切。 他第一次见到绛霄还能露出这样孩子气的笑容。 “往后便有劳姜宗主多多照顾陛下了。”沉攀收敛起情绪，取出一枚储物袋，“这个麻烦宗主转交陛下。” 储物袋中溢散出浓郁灵力，一看就装满了天材地宝。 姜一尘不解：“你怎么不自己交给他？” 沉攀露出无奈的笑：“陛下聪慧，我一个魔族无缘无故找上他，势必会让他怀疑自己与魔界有关。如今事情了结，陛下能够卸下负担重活一世，对他来说再好不过，我不想再多生事端。” 他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储物袋，“这是我的私产，算是我对陛下的一点心意。宗主不必告知他是我所赠，日后随便找个由头分批给陛下就是，免得他起疑。” 姜一尘应下，暂且收下了储物袋，决定回头就交给祁澜清。 他这个剑修穷得叮当响，绝对不可能出手如此大方。 还是让祁澜清去送最合适。 沉攀没有久留，拜谒过逐月道尊后便告辞离开。 宫哲死后，压在众生潜意识上的恐惧消失，云海也跟着消散一空。 天空蔚蓝如洗，一望无垠。 天水宗的层峦叠嶂在沉攀身后逐渐远去，仙气缭绕之下，模样完全不同的大咪和小咪飞到山门之外，左右各自趴下，开始自己的守门大业。 化作烈日的金翦躺在阵法之上，任由阵法带着自己东升西落。 别说，祁澜清这阵法有点东西，确实比自己每日飞来飞去轻松多了。 回头他得推荐给族中其他金乌。 参悟太阳.精火的天水宗弟子们围绕金翦修行，暗暗祈祷着他快点掉毛，好让自己捡走。 楚瑜、牧子淞和敖煜等渡劫期修士正在大殿中求大长老一个合体期修士让他们见二长老一眼。 包括二长老在内，天云道尊等当日前去守阵的渡劫期修士都伤得不轻。 但因为得知逐月道尊修炼到了大乘期，这些渡劫期老祖全都乐得合不拢嘴，甚至觉得疗伤也不是很重要，还是先去找老朋友们叙叙旧比较好，免得疏远了感情。 第374章 江云峰上，傀儡正在打扫落叶。 宁曜结束了与师弟们的切磋，匆匆赶到功德堂寻找自己能接的任务。 他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晋升元婴期了。 林宴捏着龟甲在思索刚刚算出来的那一卦不太好，要不要重新算。 身为卦师不能迷信，得有逆天改命的勇气。 沈慕斯抱着本《爆破师理论》看得相当认真，就是丹炉炸得不剩几个了，打算去求祁澜清给他买几个新的。 昭世取下了面具，伤势恢复之后，少年清秀的面容看得人心生亲切。 他正在教导招魂幡的器灵读书写字。 楚霖风去衍器峰取回自己刚修好的本命剑，就直奔擂台找师兄师姐切磋。 姜心和绛霄则坐在穷奇本体身上，正打算去逐月道尊那儿陪伴下孤寡老兔。 有徒孙关心，逐月道尊相当满意，只是姜心看着他的眼神亮得叫兔子害怕。 姜心的众生之力归还给众生，她投胎之时因邢淑仪冲撞而造成的漏洞也消失了，无人能再听到她的心声。 但即使如此，逐月道尊也能猜到姜心这会儿在想什么。 ——小丫头绝对在琢磨怎么薅点大乘期的兔子毛，做个小围脖。 虽然每次见面都得被姜心薅一把兔毛，但她手小，其实攒不到多少兔毛。 在小姑娘狗狗祟祟的眼神中，逐月道尊取出一条纯白柔软的兔毛围脖递给她。 姜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抱着围脖便扑进逐月道尊怀中，开心地蹭个不停：“哇哇哇，师公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公！” 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心心。 逐月道尊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次没有扑空。 绛霄仰着脖子，面露羡慕。 逐月道尊无奈，也给了他一份一模一样的。 绛霄的眼睛顿时也亮了，也欢呼着扑进他怀中：“谢谢师公！师公最好了！” 你也是最好的魔尊。 逐月道尊同样摸了摸绛霄的小脑袋。 过往种种如烟消散，从今开始这两人不再背负任何使命，只是他们天水宗的弟子，会和其余天水宗弟子一样潇洒一生。 日光正好，风和日丽，安宁常在。 【全文完】 作者的话：故事就写到这里啦，感谢所有支持过本书的小可爱。书荒的亲们也可以去看作者的同类型完本书《我，炮灰女配，摆烂怎么了！》，咱们新书再见啦~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