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容沉塘后,特工王妃送全家火葬场》 第1章 [穿越重生] 《毁容沉塘后,特工王妃送全家火葬场!》作者:石斛猫【完结】 简介: 【大女主爽文+和离二嫁+萌宝+杀伐果断+双商在线+甜虐搞笑+追妻火葬场+权谋+双洁he】s级特工+高阶医药师苏苡安,在被毁容沉塘之时,前世的记忆觉醒。 她立即雷霆手段灭姨娘坑渣爹玩弄渣夫和小妾,一心只搞钱,计划攒够了钱就离开楚王府,去江南买个山庄,再收留几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 “你弄死的可不是一般的小妾,那是我的亲妹,得加钱!” “你想和离,得加钱,没一百万两不干!” “赔钱!赔钱!赔钱!” 女主在搞钱的路上从未失手,直到她坑钱坑到了镇北王的头上,那可是南离的战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跑路计划失败。 “骗子,你撩拨了本王就想走?” 一向暴戾寡爱的镇北王哭求她留下。 完蛋了,他怎么知道我的癖好是看美男子落泪?虽然我不想给人当后娘,可是,他的儿子怎么越长越像我? 从此,不知情为何物的镇北王化身恋妻脑,情话张口就来,宠妻狂魔本魔,只是,一旦知道了亲亲媳妇就是在战场之上跟他对抗了十年的敌国公主,面对国仇家恨,又该何去何从…… 标签:甜宠,杀伐果断,欢喜冤家,相爱相杀,智商在线,宅斗,虐渣,追妻火葬场,爽文,古代,古代言情,古代情缘,完结,56万字 第1章 毁容,装猪笼沉塘 苏苡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泡在水里,周身疼痛,寒凉刺骨。 什么情况?我不是为了保护新研发的药剂,跟入侵者同归于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倏尔,一股不属于她的模糊记忆涌入脑海,她才恍然明白了:自己穿越了!穿越到了古代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大学士府痴傻嫡女身上! 今日,李姨娘污蔑她与人通奸,还拿发簪划花了她的脸。彼时,她正在接受家法处置:装猪笼沉塘! 前世作为基地组织s级特工和高阶医药师的苏苡安,此刻自然不会被一个竹编的笼子困住。 她一把就扯烂了猪笼,而后,往有亮光的方向游,很快就浮出了水面。 水面上,还有一群人在等着她。为首之人正是身穿华服,浓妆艳抹的李姨娘。她先是一惊,继而眼底露出野兽般的狠厉, “这个不知羞耻的傻子,还敢浮上来!快用竹竿把她打下去!” 李姨娘的女儿苏婉儿也急吼吼地喊开了,“快点啊!快把这个丑八怪摁水里去!” 苏苡安一抬手就抓住了下人伸过来打她的竹竿,再大力一甩,那下人倏地往侧面一倒,把李姨娘母女撞进了池塘。 李姨娘母女都不会水,惊惧嚎叫,下人们纷纷跳下水救人,现场哭爹喊娘,一片混乱。 苏苡安自顾自地游上了岸,明眸闪动,嘴角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既然借了你的身子重生,就一定为你报仇。 玩弄猎物,我最擅长了。 苏苡安回到房间,看到铜镜里的脸,伤痕交错,血肉模糊,简直是惨不忍睹。 好在姑娘的骨相优越,和自己原先的面部轮廓很接近,可以趁着治疗伤口的同时,把自己整容成以前的模样。 只是,需要一年才能彻底恢复容貌,且有得罪受呢。 苏苡安先找了干衣裳换上,又用干净的棉布帕子把脸蒙上,才去厨房找吃的。 现在她又冷又饿,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买药治脸。 “给我煮碗粥。” 彼时,厨房的下人们正在忙着给落水的李姨娘和苏婉儿烧热水,煮姜汤,根本没人搭理她。 “给我煮碗粥!”苏苡安又提高了音量说了一遍。 这时候,一位老婆子就手从泔水桶里舀出来一瓢喂猪的泔水,倒进了门口的猫碗里,用脚指了一下, “去吃吧。” 苏苡安冷然一勾唇,抓起了猫碗,猛扣在了那婆子的头上。 霎时间,猫碗碎裂,婆子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厨房里的下人们一片唏嘘: 大小姐一向痴傻,逆来顺受,今日淹了水,怎么还变成武疯子了? 苏苡安一字一句地发号施令, “给我煮碗粥!立刻!马上!” 下人们赶紧七手八脚地给她煮粥,免得被武疯子揍。 “再煮四个鸡蛋!” “大小姐,李姨娘说,你不能吃鸡蛋,否则容易积食,脑子就更不清醒了。”管理食材的下人壮着胆子说道。 平日里,李姨娘只准厨房给大小姐送泔水吃,今日若是给她煮了鸡蛋,她定是要挨收拾的。 苏苡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送出一记窝心脚,双眸爆发出了犀利的寒芒, “你们只需按我说的去做! 我是苏府的嫡出大小姐,什么时候轮得着李姨娘一个奴才来安排了? 今日,李姨娘趁着我爹不在府中,给我强安罪名,想弄死我,她完了!” 下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大小姐今日好像不怎么傻了,不过,老爷独宠李姨娘这么多年,她倒也不至于完了…… 苏苡安吃完饭,天都快黑了。 她赶紧在屋里翻找,准备拿钱出去置办药材和做手术的工具。 不曾想,屋子里一个子儿都没有,更没有值钱的物件,只在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落了灰的红册子。 苏苡安翻开一看,原来是三年前楚王府送来的聘礼单子。 根据原主模糊不清的记忆,三年前,皇上把苏大学士府的嫡女赐婚给了楚王,苏家才派人把自小养在道观的嫡女接回了府。 本来已经下聘礼了,可是,楚王的母妃突然过世了,不得已婚期搁置。 期间,李姨娘放出了消息: 苏府嫡女幼时克死亲娘,出嫁前克死婆母。因此内疚不已,高烧不退,烧坏了脑子,苏府准备用二小姐换嫁。 但是,楚王府特意派人来了苏府,表示不必在乎流言蜚语,不管苏大小姐的病好与不好,楚王三年守孝期满,照常完婚。 苏苡安抿唇一笑,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如今,楚王三年守孝期将满,李姨娘也折磨够她了,才要送她上路。这样,苏婉儿才有机会嫁入楚王府。 真是好算计,可惜,你们现在的对手是我! 苏苡安漫不经心地把礼单在手里拍了拍,眉眼间漾开了笑意: 这既是给我的聘礼,那我是可以随便花的啊~ 苏苡安来到了库房,随便折了一根树枝,三两下就撬开了横式铜锁。 又从自己的聘礼里,随意拿了几件首饰,塞怀里出府。 原主是个痴傻的,整日浑浑噩噩,以至于苏苡安出门根本就不认路。 天黑路上又没有行人,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一家药铺。 用一支簪子,跟药铺掌柜换了她要用的药材和器具。 只是,还差最后一样没有卖的: 冰块。 苏苡安思忖着,现在是初冬,户外还没上冻,高门大户的冰窖里或许会有夏季剩余的冰块。 苏苡安行至一处高墙院落,看着高耸出墙的亭台楼宇,判断这家一定非富即贵,家里肯定会有冰窖。 而且,这家黑灯瞎火,说明守卫松懈,很方便她借冰块。 于是翻墙而入,寻寻觅觅,很顺利地找到了冰窖。 冰窖里不像院中那样黑漆漆的,反而点着一盏小油灯,可以清楚地看到冰块上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男人。 苏苡安嘴角一抽: 这里不会是停尸房吧? 他死多久了?有尸气的冰块可不能敷脸啊…… 苏苡安施施然地走过去,看着男人五官立体又精致,脸颊还泛着红晕,不像是死人,就伸手切了一下他的腕脉,眼眸瞬间放大了一圈: 热毒攻心,活人微死~ 第2章 对柔弱美男子没什么抵抗力 苏苡安虽然很想立即拿了冰块回去给自己做手术。 但是,她天性喜欢帅哥,尤其是对这种长发飘飘的古装大美男,没什么抵抗力, “如此姿色,就这么死在冰窖里太可惜了。” 苏苡安给美男宽衣解带,取出银针,刺了他周身几个大穴, “帅哥,身材不错,就你这浑身壁垒分明的肌肉,只要每日按着这些穴位针灸,再续命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有缘再见啦~” 苏苡安包了一大块冰,准备走人,可是,想想以自己的医术,这一块冰肯定是不够抵诊金的。 于是一转身,拽走了帅哥身上的玉佩,莞尔一笑: 成色还不错,将巴巴够抵我这个高阶医药师的诊费吧。 苏苡安找了一家客栈,开了间上房住进去,连夜给自己做了整容手术。 翌日清晨,苏苡安起个大早,饱餐一顿,准备回府找李姨娘母女算账。 第2章 路上,遇见一个三四岁模样,灰头土脸的小豆丁,拿着竹竿,奶声奶气地拦路, “不许动,把钱交出来。” 苏苡安垂眸打量这小家伙,人脏了点,但是,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看起来还挺顺眼的,她黛眉一挑,戏谑道, “打劫的?” 小家伙摇摇头,扑闪着浓密的长睫毛,双眸澄澈,小嘴一张,小奶音气势十足, “不是!我是小乞丐!是找你讨钱的!” “哈哈哈。” 苏苡安被逗笑了,“你竟如此乞讨,上次被打是什么时候?” 小家伙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漆黑的眸子写满了期待,无比认真地道, “我是第一次出来行乞,满大街的人,我就看你最顺眼,你一定会给我钱吧?” 苏苡安眉眼温柔,抿唇浅笑, “呵呵,小家伙,我蒙着脸呢,你怎么看出来我顺眼的?” “嗯……” 小家伙被问住了,抿唇思索片刻, “我不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心感觉的,我大老远一见你,就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苏苡安的心,莫名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你这么小,我给你钱,会被坏人抢走的,这样吧,我给你买好吃的。” 小家伙立即笑靥如花,“谢谢漂亮姐姐,你真是人美心善。” 苏苡安也笑了, “呵呵,小家伙,你还挺会说话。我虽然挺漂亮的吧,但我可不是善人哦,你还敢吃我给的东西吗?” 小家伙点头如捣蒜,“敢!我可勇敢了,什么都敢!” 苏苡安蹲下,掏出手帕为他擦去脸上的尘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可爱极了, “小东西,你还挺有趣的,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萧老虎。” 苏苡安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原来叫小老虎啊,那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呢。 一般敢这么狠呆呆地跟我搭讪的男孩子,可没什么好下场呢~” 早餐摊上,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上桌,萧老虎风卷残云般吃了个干净。 苏苡安有些心疼他,“好可怜的小老虎,你几天没吃饭了?” 萧老虎立即眼泪汪汪, “我天天都饿肚子,漂亮姐姐,我能跟你回家吗?以后,我给你当儿子,长大一定孝顺你。” 苏苡安吓得往后一仰: 虽然我一向对可怜巴巴的柔弱美男子没什么抵抗力,但是,我不喜欢养小孩啊,长得再可爱也不行!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潇洒啊。 但是,她又不好直接拒绝, “你看我人美心善就跟我走了,那你爹娘怎么办?” 萧老虎想着伤心事,眉眼微垂,哽咽道, “我娘生我的时候就死了。 我爹可凶了,他从来不管我,还动不动就发脾气,我都不敢靠近他,而且,他得了重病,现在也快死了。 家里只有二叔叔对我好一些。 可是,二叔叔整日都有好多事情忙,经常忘记给我吃饭。 我不想在那个家里生活了,才想着自己出来找个娘亲。” 小家伙说着说着,就委屈地哭出来了,豆大的泪珠子,扑簌簌地掉。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甚是惹人心疼。 苏苡安瞧着小老虎的衣裳,料子还不错,家里条件不会差。 但是,现在都入冬了,他还只穿着一层单衣,而且,袖子和裤腿都短了半截,胳膊肘和膝盖都磨破了,确实是个没人管的可怜崽崽。 “娘死,爹病,叔叔还二,那你是够可怜的。” 苏苡安心头一酸,怕自己再拒绝,就哄不好这个哭泣的小崽崽了,只能折中一下,一边为他擦眼泪,一边说道, “别哭了,再哭就要从小老虎变成小花猫了,这样吧,我带你去买鸣镝。 以后,你饿了就放鸣镝找我,咱们就在这条街汇合,我带你吃好吃的,保证随叫随到,不让你饿肚子,好不好?” “嗯!” 苏苡安买鸣镝付钱的时候,不小心把怀里的玉佩掉落在地。 萧老虎垂眸一看: 咦?她的玉佩和我父王的一样诶,我们好有缘分啊! 但是,人小鬼大的萧老虎没有宣之于口,只是乖巧地把玉佩捡起来还给她。 苏苡安没有把这个小插曲当回事, “鸣镝最好是晚上放,那样我才看得清楚。” 萧老虎喜笑颜开,奶音清脆, “好!那我就晚上找娘亲~” 苏苡安惊得一挑眉,嗔怪, “不许叫娘亲,要叫漂亮姐姐,否则,我以后就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萧老虎使劲点头,语气欢快又雀跃, “是!人美心善的漂亮姐姐~” 苏苡安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又给他大包小包买了不少点心,够他吃好几天的。 萧老虎嗅了嗅弥漫的药草味,又看了看她面纱上隐隐渗出来的血痕,一脸担忧, “漂亮姐姐脸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苏苡安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满眼笑意, “虽然现在伤得挺严重,但是,明年的今日,老子又踏马是条好汉了!” “嘿嘿嘿~”萧老虎笑眼弯弯,由衷地夸赞,“漂亮姐姐很英勇呢~” 英勇? 从前,基地都是用‘狠人’二字夸她,不过,现下,苏苡安也欣然接受了这个有点奇怪的表扬, “对,没错,我一向英勇~” 苏苡安别了小老虎,匆匆赶回苏府之时,李姨娘正跪地跟苏老爷深情忏悔呢。 “老爷,是我管家不利,才让那贼人入了苡安的院子。 那贼人不仅玷污了苡安,还毁了她的容。 苡安受不了,投湖自尽了。 我和婉儿,不要命地跳下去,好不容易才把她捞起来。 婉儿到现在还发着高烧呢。 当时,我就回去换身衣裳的功夫,苡安就跑不见了。 我派人找了她一夜,到现在都没找到,求老爷责罚……嘤嘤嘤……” 第3章 私情 呵呵,被恶人先告状了。 苏苡安对李姨娘的演技暗挑大拇指: 瞧你哭得梨花带雨的,若我不是当事人,我就信了。 “简直一派胡言!” 苏苡安掷地有声地喊了一句,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苏父苏怀仁看着长女蒙着面纱还渗血的脸,大为震惊,立即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想不到,她竟然伤得如此重啊! 失贞之事,还能想办法遮掩过去,可是,脸毁了,该怎么跟楚王交待啊! 苏怀仁急得声音都颤抖了, “吴管家!快!快去请大夫!请最好的大夫回来!” 苏苡安沉声, “爹爹,我的脸是李氏和庶妹划伤的。 昨日进我院子的,也不是什么歹人,而是镇北王。” “啊?!镇北王!”苏怀仁的语气惊讶成了更高的调调,比看到长女毁容还震惊。 苏苡安也懵了: 我不是应该攀扯自己的未婚夫楚王来为我撑腰吗? 然后,楚王看我脸毁了再顺势退婚。 怎么嘴瓢说成镇北王了…… 镇北王什么鬼?他娘亲贵姓啊? 夭寿的,我是不是受原主痴傻的影响,才控制不住嘴的啊? 姨娘李翩然抹了抹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一脸心疼地走向她,眼里满是关切, “苡安,你今日脑子又糊涂得厉害了吧? 镇北王常年驻守北疆,根本就不在京城。 而且,他是个出了名的冷血战神,从不近女色,传闻镇北王府里的苍蝇都是公的呢。 你是不是想说那人是楚王? 可是,楚王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做出半夜翻墙,偷偷去你闺房的事情。” 苏苡安心理素质过硬,将错就错,泰然自诺,谎话张口就来, “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反正,他跟我说他是镇北王。 他在我大婚前特意从北疆赶回来,就是为了跟我诉衷肠,他倾慕我,今生非我不娶。 让我不要嫁给楚王,嫁给他,还留下了信物。” 苏苡安说着就把昨夜顺来的玉佩拿出来展示了一下。 苏怀仁瞥了一眼玉佩,吓得心肝震颤: 那真的是镇北王的玉佩啊! 镇北王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玉佩!他见过多次,绝对不会认错的。 而且,有传闻说这次镇北王受了重伤,秘密回京休养…… 难道,她真的和镇北王有私情? 四年前,镇北王拒绝了皇上给他和苡安的赐婚,那是因为他常年驻守在北疆,不知苡安的长相。 这次他回京,看到苡安容貌无双,后悔了也是人之常情…… 完了,那镇北王是南离的战神,可不好惹啊! 彼时,毫不知情的李翩然走上前,扶上了苏苡安的手臂, 第3章 “这可怜的孩子,病得越来越严重了,姨娘送你回房歇息吧。” 苏苡安嫌恶的眼神瞥了一眼这个脏东西,手一抬,就把她推了一个屁蹲,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爹爹,昨日,就是李氏母女嫉妒两位王爷都倾慕我,用发簪划花了我的脸,还把我装进猪笼沉塘。 后院所有的下人都看见了! 还有,我是自己游上来的,根本不是这对母女救的。 反而是我昨日把她们拉下了水,她们根本就不会游水。” 听着苏苡安连珠炮似的话语,李翩然愕然: 这个傻子,今日怎么能说会道了?过去,怎么折磨她,她都不吭声啊,是个三脚踹不来一个闷屁的主儿…… 李翩然蹙着眉,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向苏怀仁, “老爷,你看看苡安啊,这胡话说得太严重了。 要不然,以后就别让她出门了。 她这样胡言乱语,既对苏家的名声不好,又影响了两位王爷的名誉,要出大事的啊。” 苏苡安看向苏怀仁,眸光坚毅, “爹爹,我说的字字真言,你不信,一查便知!黑的白不了,真的假不了。 我相信爹爹看在两位王爷的份上,一定会给女儿一个交代吧!” 一提起两位王爷,苏怀仁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去把后院的奴才都带过来!” 李翩然心中惶恐: 老爷一向不把这个傻子的话当回事,今日,怎么认真起来了? 可是,她又马上咽了咽口水,极力保持镇定: 十几年来,自己一直是苏府后院的主子,说一不二。 那些下人,没有人敢不听她的话,断然查不出什么! 苏怀仁瞟了一眼后院的二十几号下人, “都在这里了吗?” 李翩然笑得一脸讨好,“是,都在这里了,老爷,咱们就当陪苡安过家家了,她心智不全的嘛,您千万别和她生气啊~” “还缺一个!”苏苡安忽而开口,“厨房的一个老婆子不在这里!” 李翩然强颜欢笑, “老爷,那厨房的容婆子生病了,现下正卧床呢,我怕她来了,把病气过给老爷。” 苏苡安冷然一笑, “爹爹,容婆子可不是病了,她昨日逼我吃泔水,还用喂猫的脏碗装,被我用猫碗打破了头,叫过来,一问便知。” 厨房的婆子敢给府里大小姐,未来的楚王妃吃泔水?苏怀仁又笃信,苡安是犯痴病了,在说胡话呢。 但是,他怕她以后给两位王爷学话: 下人给她吃泔水,爹爹还不管。 那自己不就引火烧身了吗? “来人呀!把容婆子,带上来!” 容婆子被架到了前院,一口咬定,自己是不小心摔倒了,磕破了头,和大小姐无关。 苏苡安不愠不恼, “爹爹,动家法吧,动了家法,这些下人才能说实话。” 兹事体大,苏怀仁毫不犹豫,“打!重打二十大板!” 容婆子被摁到了板凳上,一板子下去,嗷嗷叫。 苏苡安冷眼看着: 只见那打板子的小厮,是收着力道假打的。 看似使劲,实际上,力量都被他自己的手臂拖着呢。 这一板子落下去,看着很重,实际上,连一块豆腐都打不碎。 后宅这些弯弯绕,落到我的眼里,可就太小儿科了。 苏苡安不动声色地捡了一块小石子儿,而后,弹到了行刑小厮的胳膊肘麻筋儿上。 那小厮的手臂,顿时收不住力道了,一板子实打实地落下去,容婆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几板子下去,就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了。 容婆子疼得受不住了,哭喊道, “老爷,别打我了,不关我的事啊! 都是李姨娘指使我给大小姐吃泔水的啊!” 第4章 杖毙姨娘 李翩然见势不妙,立即给施杖的小厮送去一个眼神。 那小厮心领神会,一板子重重地拍下去。 容婆子倒抽了一口气,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大家都默认她是疼得晕死了过去。 适时,李翩然软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你知道的,我一向待苡安视如己出,把她的吃穿用度安排得比婉儿还要好。 苡安一年光是做新衣裳,就要花大几千两银子,我怎么会给她吃泔水? 一定是容婆子心眼坏,欺负苡安痴傻,私下给她吃泔水,现在又想嫁祸给我。请老爷明鉴啊~” 李翩然哭哭啼啼地说完话,就晕倒在地。 苏怀仁抬头看看长女穿着的一袭昂贵锦缎,觉得李氏的话可信。 现下打晕了下人,又吓晕了姨娘,就算是给她的交代了,准备息事宁人, “苡安呐,你看……” “好一个杀人灭口啊!” 苏苡安瞥了一眼容婆子,立即朗声打断了苏怀仁, “你以为装晕就能躲过去吗?” “死,死人了?”苏怀仁瞠目结舌,连忙亲自去探容婆子的鼻息,顿时,面色惨白。 他一向自诩文官清流,仁德宽厚待下,他的府里,还没有死过下人呢,这下,传出去好名声要不保了…… 竟然打死人了! 下人们顿时面面相觑,人人自危。 苏苡安不慌不忙,抬手折了一截牙签粗细的干树枝,施施然地走过去,蹲在地上,轻飘飘地扎了一下李翩然颈后的疼痛大穴。 顿时,李翩然只觉得是有人在拿利器捅她的脖子,惊叫了一声直起了身, “啊!老爷!苏苡安要杀了我!” 苏苡安满眼无辜地冲苏怀仁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摊手展示了一下手中的小树枝, “爹爹,这个真的能捅死人吗?”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明显不能够啊! 李翩然回过神来,一路膝行上前,抱着苏怀仁的双腿哭诉, “老爷,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给苡安吃泔水,如有一字虚言,我不得好死。 我还晕血,看见血,浑身就没有力气,哪里还能用簪子伤苡安的脸啊? 婉儿就更不可能了,她一向心善,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啊。 是苡安发病了,胡言乱语,自己伤害了自己,又假想是我们母女所为。” 苏苡安满目鄙夷,冷嗤, “李氏,你的脸皮,真是比城墙都要厚,铁证面前你还在狡辩。 你若是和苏婉儿跳下池塘游两圈,我就可以自己骗自己,昨日是你们两个把我捞上来的,我毁容也和你们无关!” 李翩然马上哭天抹泪地忏悔, “老爷,是我糊涂了,是我贪功,苡安是自己跳进池塘的,我只是派人把她捞上来的而已,我知错了。 但是,她毁容,真的和我们母女无关,都是她自己干的,又嫁祸给我们!” 苏怀仁有些无措。 苏苡安神色坚毅,掷地有声, “爹爹,昨日装我的猪笼子还在池塘底下,笼子被我扯破了,上面还拴着三块大石头,叫人捞上来一看便知!” 苏怀仁派人下池塘打捞,果真如此。 李翩然依旧一脸信念感十足地狡辩, “老爷,我没做过!这猪笼子,定是苡安事先沉到池塘里陷害我的!” 苏苡安的动手能力和动嘴能力都极强,才不惧李氏跟她耍无赖呢,她恰合时宜地狐假虎威了一把, “爹爹,不如好好问问这些下人,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果府里打板子的人手不够,我可以去跟两位王爷借。” 苏苡安准确地击中了苏怀仁最惧怕的点,他实在是怕她去跟镇北王告状。 楚王儒雅温润,最是个好性子,可那镇北王,真真是让他闻风丧胆啊。 镇北王一向冷戾嗜杀,有活阎王之称。 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定是要提剑杀进来,毫不犹豫地砍掉自己的脑袋,为她的毁容出口气。 苏怀仁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骇,现在可不是在乎自己宅心仁厚名声的时候了,保命要紧啊! “苡安呐,这种小事,何须劳烦两位王爷?爹爹院子里的人手足够用了。” 苏怀仁倏尔摆出了一脸前所未有的冷峻,朗声大呼, “来人啊!把府里的长凳和板子都搬出来!把有力气的小厮,都叫过来!” 这些下人一看老爷动真格的了,都怕赴容婆子后尘,纷纷下跪,七嘴八舌地指认,昨日是李姨娘母女划伤了大小姐的脸,还下令把她沉入了池塘。 苏怀仁神情一骇,生怕自己被李翩然连累了,厉色怒斥, “大胆刁奴!竟敢设计陷害大小姐!来人,赏李氏一丈红!” 李翩然终于稳不住了,惊惧地抱着苏怀仁的双腿哭求, 第4章 “老爷,我伺候了您将近二十年啊,还给你生了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能打死我呀……” 苏怀仁一脚把她踢开,横眉怒目, “就是你这个刁奴,教坏了我的婉儿! 苏婉儿,不尊重嫡姐,虽然是别人教唆的,但是,依旧不能轻饶。 扣一年的月钱,禁足反思一年,每日抄女德十遍! 还有这些刁奴,都重打二十大板,再送去庄子上做苦役!” 两个小厮拖着痛哭流涕的李翩然,按在长凳上就打。 三板子下去,就见了血,李翩然一边哭嚎,一边咒骂, “苏苡安!你这个贱人!今日,你陷害我至死! 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不得好死!” 苏苡安满眼淡漠地看着她: 此人,死不足惜! 这些年,她们母女可没少殴打虐待原主,授意下人给她吃泔水都是小事。 三年的时间里,她脏腑里竟然留下了八种致命毒药的痕迹。 若不是原主服用过解百毒的丹药,中了这么多剧毒,就不只是变得痴傻失忆这么简单了。 坟头草得长八米高了! 如今,只是让你这个毒妇死一次,已经很便宜你了。 彼时,在墙的拐角处,苏婉儿正在偷看。 她吓得浑身颤抖,咬着手帕,流着眼泪,屈膝瑟缩成一团。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仁善的父亲动大怒,她怕盛怒之下的父亲连着她一起打,根本不敢出去为母求情。 只能双眸含着滔天的恨意,在心里默默发誓: 苏苡安,你这个恶毒的贱人!都是你蛊惑了父亲打杀我娘! 我一定要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李翩然养尊处优多年,身子柔弱,十几板子下去,就没了气息。 苏怀仁一脸讨好地看向苏苡安, “苡安啊,以前是爹爹一直忙于公务,被李氏蒙蔽,让你受苦了。 今日,爹爹把这些刁奴都严办了,你还满意吗?” 苏苡安点点头: 两命换一命,原主应该能安息了吧。 苏怀仁舒了一口气,神情轻松了起来,哄小孩的语气, “那以后,两位王爷若是问起你的脸是怎么伤的,你就说是你发病的时候自己弄的好不好? 要不然,他们会杀了爹爹的,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没有人为你撑腰了。” 苏苡安心中冷笑一声: 呵呵,这生物爹,是不是脑子不好?还把我当傻子哄呢? 第5章 百年仓光角 可是,原主的记忆一片混沌,没有任何有效信息,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对家。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继续维持痴傻人设,多观望一下比较好。 思及此,苏苡安做出乖巧的憨态, “嗯!我都听爹爹的~” “乖孩子。”苏怀仁长长松了一口气,“爹爹这就让吴管家新买几个下人回来,以后,肯定把你伺候好。” “谢谢爹爹~” “你放心,爹爹一定请全上京最好的大夫,把你的脸治好。” “嗯!爹爹真好~” 大夫入府,看了苏苡安满脸的深重伤痕,露出无比同情的眼神,连叹了三口气: 曾经靓绝上京城的第一美人,真是可惜了…… 苏怀仁听大夫说苡安的脸以后会留疤,感觉天都塌了。 过去,她虽然痴傻了些,但是,温柔漂亮又听话,是做妻子的绝佳人选。楚王知道她痴傻了也不退婚,他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如今,她的脸毁了,还如何嫁给楚王啊? 更别肖想威风凛凛桀骜不羁的镇北王了! 女儿嫁不了皇家,他的仕途也再难升迁,大学士府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此刻,苏苡安可没工夫搭理面色如土,眉头紧皱的老父亲,他的愁事可不关她的事。 既然已经为原主报仇了,那她就可以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前,她还要安顿好那只可爱的小老虎。 苏苡安转身出府,找到了一家叫甄氏布坊的裁缝铺子。 见柜台里面站着的老掌柜,脸上褶子很多,胡子很长,看起来像是经验丰富,手艺很好的样子,就走进去跟他边说边比画, “三四岁的男娃娃,大概这么高,胳膊这么粗,腿这么粗。 做一身棉袄棉裤,用最好的料子,最好的棉花。” 甄掌柜听完,很贴心地说,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长的时候,咱们把棉袄棉裤都做大一些吧,明年也能穿呢。” 苏苡安笑笑,“不用,大了穿上不暖和,明年再做新的就是了。我出三倍的价钱,你给我加急做,明日就要。” 甄掌柜一脸真诚, “用不了那么多钱,加急二十文钱,你明日下午来取,一准儿就做好了。” 这掌柜的是个实诚人,苏苡安很欣赏,往桌子上拍了一张银票。 甄掌柜见一千两的大额银票,怔愣了片刻,一脸疑惑, “姑娘是来买我这个小铺子的?” 苏苡安爽快道,“没错,我就是要买下你的铺子。你还给我当掌柜的。以后,赚钱咱们五五分,赔钱都算我的,可好?” “姑,姑娘,你这是活菩萨啊,你没拿我寻开心吧?”甄掌柜瞠目,额上的抬头纹都加重了几分。 苏苡安戏谑地笑笑,“就你这沟壑纵横的老脸,还不至于让我寻开心呐,我只跟年轻俊俏的公子逗乐子。” 小老虎穿衣的问题解决了,苏苡安又来到了昨夜光顾的回春堂药铺,提笔写了一堆治疗小儿常见病的药方, “按照这些方子抓,按小份包好。” 回春堂掌柜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药方, “除了百年仓光角,其它的药材,我三日后就能给你备齐。” “百年仓光角什么时候能有?” 掌柜无奈地笑笑,“姑娘,百年仓光都能成精了,百年仓光角那种传说中的好东西,有价无市啊。 我敢说,全上京的药铺都没有卖的。 我这里只有十年的羚角,效果也没差多少,要不然,你买这个,我便宜点卖给你?” 苏苡安嗤之以鼻, “百年仓光角一点粉末兑水就能治疗小儿惊惧高热。 十年的羚角只能治疗普通的风寒发热,且一两日才能见效,差别大了去了。” “哎呦,姑娘懂行啊~”掌柜讪讪地笑着,对眼前之人,莫名地燃起了几分敬意, “您若实在想要百年仓光角啊,只能去鬼市碰碰运气了。” “鬼市在哪里?” 药铺掌柜给她指了明路: “所谓鬼市,就在城外往西二十里的一个废弃村落里。 每夜子时开市,丑时闭市,买卖双方都覆面交易,东西不问来路,也不问去处。 我去年就在那里捡漏了一只二十年的仓光角,实乃退热极品,前几日大价钱卖给了……呵呵,呵呵~” 掌柜尬笑两声,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 苏苡安也很懂规矩,不该问的不多打听, “多谢,我三日后来取药。” 夜里,苏苡安来到了鬼市。 打眼一看,卖啥的都有,吃的玩的用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苏苡安在鬼市走走停停,忽然,在一个卖水牛角梳子的摊位里,看到了一支百年仓光角和一堆水牛角杂乱地摆在一起售卖。 苏苡安心中激动: 天呐,这么大的漏让我捡到了! 苏苡安指着仓光角发问, “这个,多少钱?” “一万两。” “一万两?”苏苡安故作惊讶,“一个水牛角要一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摊主轻蔑一笑, “你什么眼神啊?这可是百年仓光角,是十个修士合力才从一只仓光精的头上掰下来的,可珍贵了呢! 你不要,可有的是人要。这几日,日日都有人来寻此宝物。” 原来摊主是个识货的啊,只是,这么吹牛皮就过分了,还仓光精,我看他是个谎话精…… “寻的人多,买得起的少啊,一口价,八千两如何?” 彼时,苏苡安身上,只有八千两银票,是她这些日子,变卖自己的部分聘礼所得。 “不卖!”摊主很干脆。 苏苡安又掏出了顺来的玉佩, “咱也别八千两了,我给你这块上上乘的玉佩,以物易物,如何?” 苏苡安并不知道这块玉佩的价值,只是想着那大美男的宅子很大,是个有钱人,他佩戴的玉佩应该差不了,一万两应该是值的。 摊主眼眸一滞,而后又说道, “一块玉佩怕是不够,我这可是百年仓光角,堪称天材地宝,你再外加五千两银票。” 苏苡安想想小老虎可爱的模样,心中暖暖的,觉得给他花点钱也没啥,反正自己赚钱也容易,就十分大气道, 第5章 “成交!” 苏苡安拿过了百年仓光角,又说,“你送我一把梳子吧?” “您随便选。” 苏苡安见摊主这么爽快,就知道自己吃亏了,挑了一把摊位上品质最好的水牛角梳子,往回勾一勾,聊胜于无嘛。 苏苡安在鬼市闲逛了一圈,回去的路上,赫然看到自己刚刚出的玉佩,已经摆在卖水牛角梳子的摊位上了,叫价两万两了。 一个虎背熊腰,戴着斗笠的蒙面男人,正在和摊主讨价还价。 苏苡安懊丧一笑: 看来我真是赔大发了…… 二道贩子赚钱就是轻松啊。 唉! 重活一世,再也不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特工了,我也要做个日进斗金的大奸商! 苏苡安策马赶回上京城的时候,正好赶上开城门,卖早点的小商小贩都出摊了。 苏苡安点了一屉小笼包,坐下来吃包子,脑子里全是昨日清晨和小老虎一起吃包子的场景。 小家伙,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早饭吃…… 倏尔,苏苡安用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一抬头,正是小老虎。 他通红的小脸上挂着豆大泪珠子,咧嘴小嘴,嘶哑地哭诉着, “你怎么才来啊,我把所有的鸣镝都放了,在这条街上等了你一整夜,呜呜呜……” 第6章 滕妾 苏苡安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眼睛一酸,连忙起身过去,把小老虎拥入怀中, “我的错,我的错,我昨夜出城了,不过,这都不是理由,是我的错,我认罚好不好?” 小家伙搂着她的脖颈,哭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好害怕,呜呜呜,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苏苡安感受着小老虎浑身的冰凉,无比动容: 他寒夜里孤身一人,竟然不是怕黑怕危险,而是怕再也见不到我了,我何德何能要被他这么惦记啊! “乖,不怕,姐姐又不是神仙,想见就能见的。我们先吃包子,吃饱了,姐姐带你去玩,好不好?” 萧老虎含泪吃了两笼屉小笼包。 苏苡安看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一颗心疼得七零八落的。 这么小的娃娃,饥寒交迫地等她一夜,多危险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萧老虎泪汪汪地回望着她,抽噎着, “别的孩子都有娘亲给讲故事,就我没有,我要罚你给我讲故事。” 苏苡安心中一紧,嘴角一抽: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会拿捏我啊!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无痛当娘? 苏苡安心中抱怨不迭之时,萧老虎又提要求了, “就讲漂亮姐姐小时候的故事。” “小东西,你还点上菜了?”苏苡安嘴上嗔怪着,心中却犯难了: 我小时候的故事,那都是惨无人道的特工训练,小孩子可听不得。 至于这个身体的小时候的故事,那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只有她最近三年在府上受的无尽虐待,也不好讲。 苏苡安尬笑着, “姐姐笨嘴拙舌,还不会讲故事,不如,我们先去书楼听故事,等我以后学会讲故事了,再讲给你听,好不好?” “好!” 一大一小,大手牵小手来到了书楼。 要了一个雅间,坐在二楼,吃着茶点,听下面大堂的说书先生讲故事。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地讲着镇北王在在北疆和北幽人作战的故事。 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萧老虎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腮,听着听着,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他刚刚和父王从北疆回来,那些征战故事,他有意无意听那些将士们说过太多次了,一点都不感兴趣,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苏苡安虽然有点感兴趣,但是这副被虐待了三年的身子骨不争气,体虚犯困,听着听着,也坐着睡着了。 等午时散场的时候,书楼的小二才过来把她叫醒。 苏苡安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拍了拍身边酣睡正浓的孩子, “喂喂,小老虎,该起来吃午饭了~” 两个人就近去到了书楼对面的小饭馆。 萧老虎不挑食,吃什么都一扫而光。 苏苡安见他喜欢这里的饭菜,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小老虎啊,我把这里买下来吧,你以后,随时饿了随时来这里吃饭,都挂我账上,你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萧老虎笑不出来了,立即又眼泪汪汪, “你以后不陪我吃饭了吗?” 苏苡安就不明白,为什么看他一哭,她就揪心。 我一向潇洒自在,怎么还能被别人家的小娃娃牵绊住脚步呢? 长得在我的审美上也不行啊! 不过,她实在不忍直白地伤了小孩子一颗真诚的心,只能委婉地骗他, “我的意思是,偶尔,我也会出门赚钱。 要知道,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钱。 以后,我若出门赚钱不在上京的时候,你就自己来这里吃饭。 等我回来了,我还是可以陪你吃饭的。” 小家伙抹了抹眼泪,撇着嘴,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走,姐姐带你去买新衣裳。” 苏苡安带着小老虎来到了甄氏布坊,试穿了甄掌柜做的棉袄棉裤,大小正好。 “这家铺子也是我的,以后,你缺衣裳了就来这里做,也挂我账上。” 萧老虎情绪低落,泪眼朦胧,不说话了。 苏苡安看他这副可怜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觉得问心无愧。 小东西,我和你才认识不到两天,就把你这辈子的吃穿用药都解决了。 亲生的也就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感谢你父母吧,把你生得这么好看,但凡丑一点,我都不能管你这闲事。 苏苡安刚刚回到苏府,苏怀仁就来到了她的院子,一副慈父的模样, “苡安呐,你昨夜哪里去了?” 苏苡安装傻, “我不记得了诶。” “唉!” 苏怀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苡安呐,还有十日,你就要嫁入楚王府了,这几天,就不要出去玩了。 免得闹出什么笑话,咱们两府都丢不起这样的脸。” 苏苡安很吃惊,“我的脸都毁了,楚王还要娶我啊?” 苏怀仁语重心长道, “婉儿主动要做你的陪嫁滕妾。 以咱们苏家的门第,婉儿随便嫁到哪个官宦之家都是正妻,你可要感恩你妹妹为你的付出啊。 你身子骨不好,以后到了楚王府,婉儿会替你周全一切的,还可以帮你生孩子。你有了嫡子,在楚王府的地位就稳了。” 苏苡安内心呵呵哒: 她会那么好心?无非是觉得我人傻可欺,想一起嫁过去,再找机会取而代之罢了。 熟读无数小说的苏苡安,自然知道,古代妾室不可以扶正,但滕妾,却是可以扶正的。 对生物爹来说,只要楚王妃是他的女儿就行,至于是哪个,无所谓的吧。 不过,自己马上就要跑路了,现在没必要浪费力气跟他掰扯这些。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值得她搞雌竞,能值得她搞的,只有钱。 等她有了钱,可以收留许多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 因此,现下,苏苡安只是冷冷地敷衍了一句, “谢谢爹爹为我安排妥当。” 三日之期到了,苏苡安去回春堂取药。 这几日夜里,她已经把库房里能卖的聘礼都卖的七七八八了。 取完这些药拿给小老虎,她就可以带着钱离开上京,四处潇洒去了。 苏苡安兴冲冲地来到了回春堂, “掌柜的,我的药备齐了吗?” 掌柜拿出了一个大包袱给她,有些不敢和她对视, “都在这里了。” 苏苡安提鼻子,嗅了嗅气味,就知道没有问题,拿出银票,放到了柜台上。 刚一转身,就被一个高大健硕的戎装男拦住了去路,身后还跟着两队全副武装的士兵。 乌二一口官腔,字正腔圆, “姑娘,请跟我们走一趟。” 苏苡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哪位?要带我去哪里?” 乌二的声音浑厚低沉,听不出喜怒, “你去了就知道了。” 苏苡安回首看了一眼掌柜的,他赶紧低下了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苏苡安又转过头来,用目光快速数了数,对方一共二十一个人。 若是上辈子,自己一个人打二十一个,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如今,这具身子浑身都是伤,又常年营养不良,想必是没多大力气,发挥不出来自己的武功。 第6章 跟他们二十一个带刀的兵卒打,那就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苏苡安决定文斗,水汪汪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对方做柔弱状,软糯糯地道, “这位将军,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惹过任何是非。 今日,我家人生了病,我才出门买药,此刻正等着我回去救命呢。您通融一下,放我走吧。” 第7章 大胆狂徒 “你先跟我走一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男人的语气虽然深沉,但是,听得出来其中没有敌意。 苏苡安便不再多说,随他同行而去,来到了镇北王府的大门口。 苏苡安陡然看见了镇北王府的牌匾,心中一凛: 淦! 我说的瞎话,这么快就传到镇北王的耳朵里了? 他是抓我来算账的吗? 苏苡安不动声色,颈肩挺拔地迈着稳健的步伐,跟着乌二往里走,心中已经打定主意: 将装疯卖傻进行到底。 你一个王爷,跟我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乌二引领着苏苡安,来到了正厅,给她介绍上座之人, “这位就是镇北王。” 苏苡安抬眸看向殿中高坐的男人: 一袭白衣,肩宽腰窄,容颜清俊,两道剑眉压着一双狭长又深邃的凤眼,看起来不怒自威。 淦! 原来他就是镇北王,冰窖里那个微死大美男! 最主要的是,他腰间还缀着那块昨夜被自己卖掉的玉佩! 淦了个淦的! 这回,怕不是装疯卖傻就能糊弄过去的…… 苏苡安虽然心中震惊了一波又一波,但是,毕竟是个s级特工,有泰山崩于眼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本事。 她微微福身见礼,语气平淡如水, “给镇北王请安,王爷万福金安~” 镇北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纤腰细骨,仪态从容的女人: 偷了本王的玉佩,还在这里装没事儿人,跪也不跪,求饶也不求,真是大胆狂徒! 苏苡安没等到镇北王让她平身,就撇头看向乌二: 男人又高又壮,脊背笔直,厚实得像一堵墙。 如此虎背熊腰的背影,有点眼熟啊…… 苏苡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一回忆,倏地想起来了! 他就是那日在鬼市,讨价还价买玉佩的斗笠男! 镇北王这块玉佩,是他搞回来的! 他光顾了卖水牛角梳子的摊位,而镇北王所中的热毒,又需要仓光角控制。 看来,他是去鬼市买仓光角顺便搞回了玉佩,不是专门冲着玉佩去的。 我就说嘛,这么大个府邸,丢块玉佩而已,哪里能特意去找? 而且,他是在回春堂堵到我的,说明他还不知道我是苏府的。 应该是根据那日我在冰窖里给镇北王施针留下的银针,才找到了回春堂。 因此,方才那掌柜的,才不敢正眼看我。 是他泄露了我在他那里买的银针,而且,我今日还会去药铺取药。 他们才守株待兔抓到了我。 不是知道了我攀扯镇北王跟我有一腿这件事就好。 反正,我明儿就走了,怕你作甚? 苏苡安转瞬之间,思绪万千。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就轻松了。 她自顾自地站直了身子,眸清目冷地和镇北王对视。 这一对视,更加惹恼了镇北王: 这个狂徒,不求饶就算了,还敢直视本王!真是放肆! 乌二瞧着主子剑眉立起来了,马上就要发火了,赶紧抢在他开口之前,冲苏苡安一抱拳,一脸挚诚, “姑娘医术无双,希望姑娘能出手为王爷解毒。” 苏苡安内心呵呵哒: 果然如我所料~ 那现在的局势,就是翻盘逆转了啊! 苏苡安昂首挺胸,姿态高傲,声音清脆, “十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镇北王萧北铭蓦然开口。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气势上蕴含着滔天的愤怒。 这个大胆狂徒,偷了他的玉佩不认错就算了,还敢当着他的面,明抢他! 苏苡安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一个王爷的命,十万两很贵吗? 费劲巴啦地找到我,玉佩的事提都不提,说明这热毒,除了我没人能解了。 我不宰你这种狗大户,怎么做一个日进斗金的奸商? “姑娘请留步!”乌二抬脚就追。 王爷身中热毒数年,看遍了南离的大夫都没有用,如今,已经穷途末路了。 只有前些天在冰窖被此女施针,才勉强压制了几日。 她只是爱财而已,可不能得罪她啊,这可是王爷最后的希望了。 乌二拦在了苏苡安的身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求姑娘救救我家王爷。” 苏苡安看猛男眼泪汪汪泫然欲泣的模样,微微一笑: 你是个懂事的,男人的膝盖和眼泪,是给我们这种大女人最好的台阶~ 苏苡安双手拖着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 “将军快快请起,你如此大礼,这不是折煞我嘛。 镇北王战功赫赫,守护一方百姓安宁,于情于理,都应该救他的。 只是,我刚刚惦念家中生病等药吃的儿子,才唐突了镇北王。 我儿子的病再急,也大不过黎民百姓的安危,我还是先给王爷看病吧~” 乌二有点意外,看她的穿着打扮还是未出阁女子,听声音也很年轻,她竟然有儿子了,又马上改口, “多谢夫人,只是,我能不能先付一部分钱,等王爷康复了,再付余下的?” 苏苡安有些吃惊,这将军看起来虎头虎脑的,脑子还挺好用。 他这一跪,先把我道德绑架上去,然后提出少给钱,我若是不同意,他怕是要跟我先礼后兵了。 我好女不吃眼前亏! “自然可以。” 乌二露出一抹轻松笑: “谢谢,请跟我来。” 镇北王常年驻守北疆,俸禄都用来贴补阵亡将士家属了,十万两银子,王府真的拿不出来。 但是,库房还有一盒压箱底的金瓜子。 四年前,王爷热毒发作,被一个北幽恶女强上。 十个月后,一个襁褓中的男婴和这盒金瓜子,一起被扔到了军营门口。 那男婴身上,有和王爷一样,萧家代代相传的胎记,确定是王爷的骨肉无疑。 王爷一向视那件事为一生的奇耻大辱,孩子他不喜欢,金瓜子他也不让动,提都不能提…… 彼时,乌二的一双大手,紧紧攥着盒子,咬了咬牙,再次下定了决心: 救命要紧! 只要能救回王爷的命,即便事后被王爷发现自己动了这盒金瓜子,被军法处置,他都甘愿。 乌尔把装金瓜子的盒子双手奉上, “这些金瓜子是定金。” 苏苡安打开盒子看了看, “嗯,可以。” “敢问夫人贵姓?” 苏苡安一本正经地回道, “我姓凌,在娘家排行老七,你可以叫我凌凌柒。” 乌二对她的名字,并没有任何质疑, “我叫乌二,是王爷的副将。凌大夫,如你所见,我家王爷中热毒多年,所以,有时候脾气难免暴躁了些,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苏苡安十分坦然, “无妨,做生意嘛,我从不挑客人的态度,你还可以挑我的态度。” 乌二稍稍舒了一口气,面上却有些难为情, “那我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第8章 借种钱 苏苡安眉眼柔和, “乌将军请讲。” “这盒金瓜子,是我的私房钱,还劳烦凌大夫,不要将此事告诉王爷。 王爷若问起来,只说是我给你讲述了王爷的战功,你很感动,降低了诊金,只收了一千两。” “明白~” 乌二见她是个爽快人,又继续道, “还有,就是我们王爷话少,他也不喜欢话多之人,你就给他治病就好,不要多说话,最好别说话,有什么事,你跟我沟通就好。” “明白~” “还有,就是我们王爷的病情,你不能对外吐露一个字。” “那是基本医德,放心吧,刀架脖子上我都不会说的。” 乌二瞧着她波光潋滟的灵动双眸,又加上她刚刚在会客厅的那般镇定和从容,知她定是个聪明又稳重之人,应该可以放心, “多谢凌大夫,劳烦你在这里稍坐一会儿,我再去跟王爷说说。” “嗯。” 乌二转身出门,苏苡安坐着无聊,就数金瓜子玩。 一粒一粒往桌子上放,数到最后,盒子下面还有一张字条。 苏苡安好奇,展开一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着: 第7章 这是给你的借种钱,孩子先帮我养着,我过几年再来接。 登时,苏苡安一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了起来: 想不到,那虎背熊腰的乌二将军,竟然还有这种副业! 他那样的品相都能赚来一盒金瓜子,我救镇北王一命才开价十万两,还是太少了? 我有悔啊! 不过,他的卖身钱都肯给王爷花,是真爱无疑啊! 苏苡安内心各种感慨,忽而,门外脚步声传来。 她赶紧把纸条和金瓜子都装回盒子里去。 乌二定是没发现这个字条,不能让他知道我发现了他的惊天秘密,免得给我噶了灭口。 由于乌二的两头周全,萧北铭又同意看病了。 苏苡安给萧北铭切脉后,不疾不徐地道, “情况我都知道了,镇北王找个地方平躺,我先给你施针,然后开个方子,保证三个月内,药到病除。” 萧北铭幽深的瞳仁震了震,纤长的睫毛也随之颤了一下: 药到病除? 这些年,凡是给他看诊的大夫,无一不是战战兢兢,愁眉苦脸,都敷衍地说着尽力而为,谁敢说药到病除啊! 乌二早就站在一边喜极而泣了: 能救回王爷,自己死得太值了。 希望王爷不要乱说话,别吓跑凌大夫就好…… 萧北铭被乌二搀扶着,来到自己的寝殿,坐到了卧榻之上。 苏苡安很随意的口吻, “躺下,脱了。” 这四个字,无论是轻巧的语气,还是不堪入耳内容,都精准的触碰到了萧北铭的雷点。 他额头青筋一跳: 真是大胆狂徒啊! 不过,想想自己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病不忌医,只好忍着一口郁气,宽衣解带。 紧张得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乌二,终于把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王爷没冲她发火就好。 苏苡安给萧北铭行针。 她身子一前倾,萧北铭从面纱的缝隙,看见了她伤痕交错的脸颊。 禁不住心中一凛: 她毁容竟然如此严重。 看来那药铺掌柜的说的都是真的,她买了治外伤的药,唯独没有买到消肿止痛的冰块。 所以,她才来我的冰窖里偷…… 是什么人竟然对一个女子如此残忍? 苏苡安垂眸睨了一眼萧北铭,见他目下有淤青,是常年睡眠不佳的痕迹, “要半个时辰以后才能拔针,王爷昨夜没睡好,不如趁此机会小憩一下。” “本王没有白日睡觉的习惯。” “王爷夜里也睡不安生吧,一会儿我给你开个熏香的方子,保证即刻入眠。” “你要迷晕本王?” 在萧北铭的认知里,能即刻入眠的,除了迷香还能是什么? 苏苡安觉得他很可笑,戏谑道,“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拍花子,迷晕王爷做什么?” 一旁的乌二,又默默捏了一把汗: 她怎么敢这么跟王爷说话啊?我刚刚叮嘱的话,她都抛九霄云外了…… 苏苡安施针完毕,而又起身,提笔蘸墨,一笔一划地写了两个药方,交给了乌二, “一个是助眠的调和香,一个是清热解毒的药方。” 乌二首先看清热解毒的药方,第一味药材,是百年仓光角,他就犯难了, “凌大夫,实不相瞒,别说百年仓光角了,现在整个上京,都买不到一只仓光角。” 苏苡安惊讶,“那怎么可能?百年仓光角罕有,但是,仓光角可不是什么稀罕物啊。 用三年五年份的常见仓光角,也是可以的,连喝两年药,也能彻底除毒。” 乌二一脸愤恨感伤交织,又带着哀求的意味, “有人知道了我们王爷需要用仓光角治病,高价收购走了全城药铺的仓光角,再也买不到一支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其它药材代替啊?” 苏苡安满眼不可置信, “上京没有,别处也没有吗?仓光角用来退烧很常见,王府搞几只仓光角还能有困难?” 乌二一脸羞愧和担忧, “宫里的仓光角都送过来了,还剩半只了,我已经往北疆送信了,但是,北疆山高路远,这一来一去,需要时间……” 乌二说到这里哽咽了,他怕王爷等不了那么久。 因为一向强壮的王爷,这几日都起不来床了,把后事都交代好了…… 苏苡安瞬间明白了乌二的意思,直言不讳道, “可以等的,无论仓光角的年份,有就行。王爷只要每日按照这些穴位施针,放宽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即便不吃我开的药,也能活一年半载呢。” 乌二开心得热泪盈眶,转头就出去抓药。 苏苡安站起身,自顾自地走到前面,观看着挂满了一整面墙的长刀短刃。 穿越前,她也是个爱刀之人,最擅长的近战武器就是bc41,就和这把短刀的长度一样。 苏苡安不自觉地抬手去触碰。 “别动!”卧榻之上的萧北铭蓦然开口。 他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兵刃。 这些都是陪他出生入死的宝贝,是他的战友。 原本,他这次回京等死,他准备把它们当陪葬品,一起带走的。 可是,现下,眼睁睁地看到女人碰到了他最喜欢的短刀。 削铁如泥的大宝贝不干净了,真是扎心啊! “你拿走吧。”萧北铭紧攥着拳头,强压着怒火和割肉之痛说道。 毕竟,萧北铭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既然人家把诊费从十万两降到了一千两,补偿她一下,也是情理之中。 他驻守北疆,征战杀伐,是为了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拿功绩让别人为自己的诊费打折。 苏苡安怔了一瞬,马上回眸一笑, “多谢王爷赏赐。” 苏苡安毫不客气地取下短刃,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 有洁癖是吧,嫌弃我碰过的东西脏是吧? 这毛病,我还挺喜欢的。 我看看你还有什么值钱东西可以碰瓷儿,让我往回勾一勾我的诊金~ 第9章 你不干净了 苏苡安扫视寝殿的陈设,除了满墙的宝剑,再没有一个物件能入她的眼了。 她免不了失望: 镇北王府的建筑恢宏大气,内里装潢和摆设,怎么这么寒酸啊? 苏苡安走到卧榻边,冷不防地轻拍了一下萧北铭青筋暴起的拳头, “放松~” “放肆!”萧北铭怒吼一声,同时甩给她一个要刀人的眼神。 “抱歉王爷,我失礼了,施针的时候,必须浑身放松,你这样攥着拳头,没有效果的。” 苏苡安表面无比恭顺地颔首垂眸致歉,内心却满是得意: 洁癖王,你的手让我碰了,你不干净了,你还能把自己的手剁了吗? 萧北铭感觉自己胸口有一股火,不吐不快,近乎咬碎了后槽牙, “你出去!” 苏苡安存心膈应他, “抱歉王爷,民妇实难从命。 施针的时候,偶尔会发生抽搐呕吐,若没有大夫在身边看着,很危险的。 民妇若是丑到王爷了,您闭眼就是了。” 此话一出,萧北铭闭眼不是,不闭眼也不是。 睁着眼睛,实在看她烦,闭眼的话,不就是认同她丑到我的说法了吗? 长相是父母给的,挑剔人的样貌,很没德行。 更何况,她毁容是她的苦难,我无法认同她丑到我的这个说法。 我只是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女人而已…… 萧北铭思及此,转过了头,看着床顶的架子,眸光恨恨地数横梁。 可是,他憋着这口火气,着实太堵得慌了,原本冷白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染上了血色。 苏苡安走到近前,二指夹起托盘里的一枚银针,扎到了萧北铭面部的印堂穴。 眉心骤然被扎,一股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萧北铭难受得一瞪眼, “你找死吗!” 苏苡安低眉敛目,游刃有余地应对, “民妇无意冒犯王爷,实乃是职责所在,施针的时候瞪眼,容易造成永久性的眼球外凸,王爷你也不想自己变成蛤蟆眼吧~” 蛤蟆眼?! 萧北铭又暗骂了一声狂徒,终于肯闭上眼睛了。 苏苡安勾唇一笑,又拔出了印堂穴的银针,带出了一点血,复又抬手,挤了挤出血点。 萧北铭眉峰微皱,下颚微抬,阖眸隐忍着。 放血之后,萧北铭面部的赤红散去,又恢复了冷白。 彼时,萧北铭也觉得心口没有刚刚那么堵得慌了,心头的火气也散去了一大半。 这个狂徒,真的有点本事在身上,难怪狂妄如斯…… 看诊结束,乌二送苏苡安出王府, “凌大夫,我送你回去。” 第8章 苏苡安驻足,想也没想就摘下了自己的面纱,满眼哀求, “将军万万不可,我前几日,只是在胡同口跟问路的男子回了几句话。 我那暴躁的婆母,就说我不守妇道,勾搭野汉子,拿发簪划烂了我的脸。 你若送我回家,婆母又得大闹一场了。” 乌二骇然,既是对她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也是对她婆母不可理喻的举动。 乌二满脸愤慨,“简直岂有此理!家里就没人管管她吗?就这么看着她胡作非为嘛!” 苏苡安旋即眼泪汪汪, “家夫早亡,婆母一向以长辈自居,我但凡敢顶撞一句,一个孝字就能压死我。” 乌二立即生出了一巴掌无法打到那蛮横老妇脸上的无力感,咬牙切齿, “岂有此理啊!世上竟然有如此刁蛮恶毒的妇人,我去帮你讨要一个说法!” 苏苡安一脸颓然, “将军若是去了,岂不是更坐实了我勾搭野汉子的传闻? 婆母一向不准我在外行医,给男子看病落在我婆母的眼里,那更是不守妇道,天理难容。她都不用经过官府,就能把我沉池塘了。” 乌二一身正气,神色坚毅:“她不敢!没人敢给镇北王府扣帽子!” 苏苡安眼神无比落寞,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就算婆母看在王府的面子,现下不敢将我如何。 那我忤逆婆母这一条大罪,肯定是坐实了。 她那张嘴,定会在邻里街坊和家族亲戚中四处宣扬。 大不孝这罪名会压得我一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我儿子,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一切说辞都合情合理,乌二无法再坚持,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你尽管开口。” “谢将军。” “那辛苦凌大夫,明日早些过来。” “嗯。” 苏苡安又戴上面纱,“将军留步,我先告辞了~” 乌二十分客气目送,“凌大夫走好。” 苏苡安一转身,双眸尽是鄙薄之意: 药方和穴位都告诉你了,还想怎样? 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傻子才来! 苏苡安在街上转了一圈,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回苏府。 取上行囊,明日天一亮,城门一开,她就可以跑路了! 苏苡安前脚刚进院子,苏怀仁后脚就来了,一脸焦急地问, “苡安啊,你拿过库房的东西没有啊?” 苏苡安镇定自若,“爹爹,家里库房的门朝哪里开,我都不知道呢。” 苏怀仁一脸痛心疾首,“哎呀!到底是谁干的啊!楚王府送来的聘礼,好多东西都不见了!” 苏苡安抿唇浅笑: 那自然是被我换成银票揣起来了啊,要不然呢,都留给你们花吗? 若不是有些印着‘内务府敕造’的皇家之物实在不好出手,有一些东西又太大了不好搬运,她是都要变卖的。 忽而,苏怀仁的目光落到了桌上的小木盒上,是紫檀木的,精巧的雕工,绝非俗物, “这是什么?” 苏怀仁顺手就拿起来了,沉甸甸的,好奇地打开看。 竟然满满一盒金瓜子,晃得他眼睛都冒了亮光, “苡安啊,这是哪里来的?” 苏苡安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镇北王送我的。” 苏怀仁心下呢喃: 她脸都毁了,镇北王怎么还会送她金瓜子?大概,是一别两宽的了断费吧。 苏怀仁眼中的贪婪之色藏不住, “苡安啊,府中正闹贼呢,爹爹替你保管吧?” 他说着话,就怀里揣,根本就不是商量的语气,仅仅是打个招呼而已。 苏苡安心里默默给这个生物爹翻了个大白眼,一把夺过来,做出憨憨状, “才不要呢,这金瓜子是镇北王给人家打水漂玩的,我要扔进湖里听响响~” 苏苡安搬出了镇北王,瞬间压住了苏怀仁眼中的贪婪,嘴角一抽, “那,那你就扔府中的湖里,可别在外面扔啊~” “嗯嗯!” 苏苡安乖巧地点点头,有心戏弄生物爹, “爹爹方才说库房失窃了,既然是楚王府送来的聘礼,那肯定是给我的。 我出阁之日,是要尽数带走的。 爹爹赶紧报官,把东西找回来吧。 要不然,我到时候两手空空地嫁过去,楚王府可是要议论娘家克扣我的嫁妆哦。” 第10章 是你自己找死哦 苏怀仁一愣: 她还想把那些聘礼带走?在胡说八道什么啊?我不收聘礼不就等于白白生了你吗? 只要带过去的箱子够数就行,楚王府是没脸去查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的。 竟然还想报官,这种家丑怎么能外扬? 疯疯癫癫的,真是无法沟通…… 苏怀仁不愿和一个痴傻之人讲大道理,摇摇头,转身走了,他着急去把下人再拷问一遍。 库房的门锁都没坏,明显是用钥匙打开的。 可恶啊,到底是谁复刻了他贴身收着的库房钥匙啊! 夜里,浅眠的苏苡安被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她十分警觉地起身,抓起了枕头下的匕首,准备出门查看。 不曾想,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苏苡安又转身去推窗户,窗户也被一根木棍,从外面横挡上,封死了。 她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嘲讽笑, “临走还不给我留个好念想,真是欠收拾~” 苏苡安拔出了匕首,顺着窗户缝隙,插了进去。 削铁如泥的匕首,即刻削断了木头,苏苡安眼睛一亮: 嘿,这匕首还是个大宝贝呢~ 苏苡安跳窗而出,只见一个壮汉,正在往墙根下堆柴火。 “哎呦?放火呢?” 壮汉没有听见脚步声,被这凭空而来的婉转女音吓了一个激灵,猛然一回头,无比讶异, “你怎么出来的?!” 呵呵,是放火杀人没跑了~ “是谁让你来烧死我的?说出来,饶你不死。” “呸!一个傻子,还敢威胁老子!老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掐死你再烧,也是一样的!” 壮汉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苏苡安才不打算以自己现在这副瘦削孱弱之躯和一个索命壮汉肉搏呢,她一抬手,丢出匕首,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心房。 “我可是给过你活命的机会,是你自己找死哦~” 苏苡安走过去,并没有拔出匕首,而是弯腰,抽出了一根柴火棍。 再把自己的丝质束发带在柴火棍中间缠了两圈,固定住,随后跳窗而入。 又从窗户缝里拉着束发带一扥,用柴火棍封死了窗户,重新制造了一间密室。 虽然自己要走了,但是,还是给渣爹留下一点念想比较好。 不管这事是谁干的,都得给他添点堵。 天空泛起鱼肚白,苏府的吴管家照例巡查宅院的时候,才发现了大小姐的墙根下面有尸首。 匕首的刀把上,还有一个明晃晃的‘铭’字! 那可是南离战神镇北王的名讳啊,除了他自己,谁敢刻在武器上? “老爷!老爷!不好了!” 吴管家一路惊呼着,冒冒失失地冲进了卧房。 苏怀仁昨夜拷问库房失窃一世无果,难受得一夜无眠,这会儿才刚刚睡着,就被吵醒了,气得当即抓起枕头扔了他, “你个老不死的才是不好了!” 吴管家接住了枕头,语气依然是难以抑制的震惊, “老爷!昨夜镇北王来咱们府里杀人了!” 苏怀仁倏尔大惊失色,“什么?!他杀了谁?” “就是从前后院柴房的老周。 前几天被打了板子,送去了庄子上。 不知为何,昨夜,他会出现在大小姐的院子里,胸口还插着镇北王的匕首!” 苏怀仁连忙披上衣裳,趿拉着鞋子,就往后院赶。 到了苏苡安住的院子里,只见门窗都用木棍顶着呢,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出人命了呢!” 吴管家连忙取棍子,开了门,冲里面喊, “大小姐,你没事吧?大小姐!大小姐!” 屋里传来了苏苡安慵懒又困倦的声音, “别吵我睡觉~” “大小姐安好!”吴管家看向老爷,稍稍松了一口气。 吴管家自小就是苏怀仁的书童,识文断字,还有点小机灵在身上,一向很得苏怀仁的器重。 彼时,吴管家看看墙根下堆积的柴火,马上就去搜老周身上,发现了火折子, “老爷,大小姐的门窗都被顶着,能不能是老周昨夜来纵火,想烧死大小姐,正巧被镇北王撞见了,才杀了他。 第9章 镇北王还特意留下了他的匕首,是想给我们提个醒儿?” 苏怀仁连连点头,“应该是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在外墙角偷听的苏婉儿咬碎了后槽牙,眸光恨恨: 老周那个废物! 这傻子,怎么这么命大!她真的勾搭上了镇北王! 还好她现在脸毁了,镇北王救了她这一回,下一次,就不能管她了。我一定要弄死她给我娘报仇! 彼时,苏苡安走出来了,双手揉着惺忪睡眼, “爹爹,既然是镇北王救了我一命,那么我应该去感谢他才是。 你给我拿些银票,我连带着这匕首,一起送还给他。” 苏苡安说着话,就蹲下身来,拔出了匕首,还在尸首的衣衫上擦了擦血。 苏怀仁表面文官清流,只爱诗书不爱金银。实际上,他把钱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现下要他给镇北王拿银票,无异于割肉。 可是,这匕首看着很贵重,不还回去,好像不行。 苡安空手去还匕首,他这个做父亲的毫无表示的话,又显得他不会办事。 于是,苏怀仁只能忍痛答应。 苏苡安又道, “还有啊,劳烦爹爹一定要查出来是谁让此人来纵火的,也好给镇北王一个交代。” “苡安你放心,爹爹一定严查到底,如有幕后指使,定不轻饶!” 苏怀仁拍着胸脯保证着,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打算往下查。死无对证之事,他如何查得出来?骗一骗她这个傻子就好了。 镇北王若是想追究此事,昨夜就不会只是杀了人就一声不响地走了。 天一大亮,苏苡安就大包小包带着东西打马出府了。 只说都是给镇北王救命之恩的谢礼,谁也没怀疑她。 苏苡安骑着马,开开心心地直奔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苏苡安被两个百姓打扮却又脊背笔直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凌大夫,大清早的,你要去哪里啊?” 苏苡安心中一凛: 淦! 他们两个,不是昨日去回春堂蹲我的侍卫吗? 苏苡安双眸沉静,语气轻松, “我出城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 “我替凌大夫去办吧,你只要集中精力为我们主子办事即可。” 两个侍卫不由分说,拽起了苏苡安的马缰绳,掉头就往镇北王府走。 把苏苡安‘护送’至镇北王府,跟乌二耳语了几句。 乌二看着她大包小包地挂在马上,明明是要出远门。 还好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才没让她跑了。 王爷说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女人,不简单,也不老实! 可是,她也是真的有些本事在身上,昨夜,王爷用了她开的安神香,一夜无梦好眠。 王爷自从被那个北幽恶女强上,留下了心理阴影,好几年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现在,王爷的病只能指望她了,绝对不能得罪一点。 乌二恭敬地冲她抱拳, “凌大夫现在是我们王府的贵宾,有什么事,让我去办就好了,你专心给王爷治病就行。” 苏苡安只跟他好虚与委蛇, “有劳乌将军了,我需要城外三清观里的陈年香灰,给我儿治病做药引子。” “凌大夫放心,我一定取回。” 苏苡安内心叫苦不迭: 施针而已,穴位都知道了,是个大夫就能干,干嘛要去城门口蹲我啊? 是不信我给的药方真能解毒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镇北王,人品不行。 萧北铭再见苏苡安,面色冷凝又阴鸷,凌厉的眉峰压着窄而长的凤眼,微抿的唇线显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更加冷硬。 虽然是半躺在床,但是浑身散发着积年累月从战场上沉淀下来的杀伐之气,上位者的凛凛压迫感十足,一点病弱感都没有。 但凡换个胆子小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吓跪了。 第11章 我一定给你撑腰 萧北铭觉得这女人出现的方式和做事的态度,都那么不可思议。 可是,他现在走投无路,实在没得选,即便是圈套也得走进去。 此刻,他只想给她一个震慑,让她好自为之。 苏苡安有眼色得很,她虽然心中不惧也不怯他的狠厉之色,但面上也管住了自己的嘴,施针拔针走人,期间一个字都没说。 今日,苏苡安出王府的时候,自然跟了尾巴。 她走了好一段,都没甩掉人,干脆转身,去把墙角后边的那两个暗卫揪了出来,铿锵有力地回怼, “你们是诚心想毁我名节,置我于死地吗? 再跟我前行一步,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软肋骤然被拿捏,两个暗卫面面相觑,不敢再跟踪了。 苏苡安为了保险起见,还特意去客栈眯了一觉。 确定没人跟踪她至此,又才悄悄地跑去了城门。 可是,镇北王府的便装暗卫,依旧守在那里! 苏苡安无语至极: 他这是想干什么? 以后的一连数日,镇北王府的人都在城门口蹲她! 苏苡安实在气恼得紧: 我就给人看个病,怎么还失去人身自由了?真是岂有此理! 她现在脸上有伤,又不能易容,根本就跑不掉。 眼看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苏苡安长叹一口气: 小老虎,对不起啦,姐姐为了自由,只能厚着脸皮找你把那只百年仓光角拿回来了。 马上给镇北王解了毒,他就不会再盯着我了吧? 夜里,苏苡安在街上放了鸣镝,可是,没等到小老虎,反而等到了乌二带着一队侍卫策马过来了, “就是这个位置,好人谁用鸣镝联络?搜!” 苏苡安赶紧藏了起来: 天杀的!你们这群烦人的货,真是无处不在啊! 苏苡安从天黑等到天亮,又从天亮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小老虎。 明日就是婚期了,她叹了一口气: 罢了,我再忍受一些时日,捞一笔嫁妆再走,也是一样的。 苏苡安回到苏府。 府门口,停了一辆豪华马车。 “大小姐,你可算回来了,镇南大将军府的裴夫人等你好久了。” 镇南大将军夫人霍青璇,见到长大成人的苏苡安,立即泪目,拥抱了过去, “孩子,我终于见到你了,我是你嬢嬢啊~” 苏苡安礼貌性地回抱着这个哭得浑身颤抖的妇人, “抱歉啊嬢嬢,我脑子有点笨,不记人的。” 霍青璇松开她,上下打量着,看着她姣好的身形和长睫翩跹的大眼睛,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可惜,这么好一个姑娘,一场病就痴傻了,还毁了容…… 她就不信,那全都是意外! “孩子,不是你不记人,这原本,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叫霍青璇,是忠勇侯府的养女,是你母亲的妹妹。 只是,长姐嫁在了上京,我远嫁去了南疆。” “哦~”苏苡安点点头。 霍青璇满脸遗憾, “你出生那年,适逢忠勇侯府满门为国捐躯,姐姐产后体虚,伤心过度,撒手人寰。 此后,你就住进了道观,要苦修至出嫁,为亡母祈福,不能见人。 因此,我们一直没能见上面……” 苏苡安这时候才明白,难怪自己最初的记忆是在一个道观里。 把女儿从出生就关进道观里直至出嫁,还不能见人,竟有这样惨绝人寰之事,这渣爹也太不做人了! 霍青璇擦了擦眼泪,拽过来自己杵在一边的儿子, “苡安,这是你弟弟,裴思远。阿远,过来见礼。” 裴思远过来抱拳行武将礼, “阿远见过姊姊,给姊姊请安,姊姊万福金安~” 少年的面容,英俊而略带稚气,眼里有光,嘴角漾着真挚又热情的笑意。 好一个玉树临风,乖巧俊俏少年郎啊! 这一口一个姊姊,哪个好人扛得住啊~ 苏苡安立即掏出了一张五两的银票做见面礼。 一般的富贵人家给小孩子压岁钱,通常就是这个数。 裴思远连连摆手,笑着推辞, “姊姊,我过完年就十六了,是有官职有俸禄的人了,不收零花钱了。” “十六就当官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哈~” 苏苡安夸了一句,还给裴思远夸得脸红起来了,他挠着后脑勺,抿唇含笑, “姐姐谬赞,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小将而已。” “九品啊,那进步的空间很大,裴小将军前途无量呢~” 裴思远一愣,看向娘亲,一脸挚诚, “姊姊这话说得多好啊,姊姊很聪明的嘛~” 霍青璇瞪了儿子一眼,又拉起了苏苡安的手,满眼温柔, 第10章 “苡安,以后,我随子在京开府,咱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这次我们接到圣上敕封阿远的圣旨,就日夜不停地往上京赶,总算赶上了你大婚,能送你出嫁。 咱们去你的院子,一起看看嬢嬢给你准备的添妆吧~” “多谢嬢嬢,嬢嬢你这边请~” 霍青璇拉着苏苡安,看向裴思远, “你一个外男,不方便去后院,回府吧,初来上京,人生地不熟的,不要到处跑,回府歇着去” “是,母亲。” 霍青璇拉着苏苡安的手,往后院走,给她诉说着往事: “当年,我的亲生父母战死沙场,是霍老侯爷把我带回了忠勇侯府抚养。 当年,我本不愿意远嫁,可是,那门婚事,是我还在娘胎里,我的亲生父母就定好的,信义大于天,我不得不嫁。 我时常在想,当年,如果我执意留在上京,侯府变故之时,长姐身边有我陪伴,是不是就不会早亡……” 霍青璇说到这里又哽咽了,满眼都是自责, “那时候,我夫君不过是个边关小将,我无法时时回京,也无法在苏府为你说上话。 让你一直住在道观里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这回,我夫君升职了,我也回京了,我一定给你撑腰,让你风光大嫁出去。” 苏苡安侧目看看她: 夫君一升职,年少的儿子就进京为官,这分明是来做人质的。 方才,她嘱托儿子别乱跑,说明她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低调做人。 可是,这会儿,又愿意为自己出头,为自己撑腰。 这嬢嬢,能处! 明日就是大婚之日,苏苡安的院子,已经挂上了红绸,陪嫁的红漆木箱子,摆满了院子。 喜服和嫁妆单子,也送进了她的闺房。 霍青璇拿起嫁妆单子看了一遍,不禁蹙起了蛾眉, “陪嫁之物,连长姐陪嫁的十之一二都没有。 就算苏府这些年吃喝用度都靠长姐的嫁妆,也断不至于就剩下这么点。 真是太过分了。” 提到钱,一直沉默的苏苡安终于来了兴趣,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霍青璇, “嬢嬢,你可得给我做主,把我娘亲的陪嫁,都要回来啊~” 第12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霍青璇双眸微垂,含恨地叹了一口气, “苡安啊,来不及了。 明日,你就要嫁入楚王府,深宅大院的日子不好过,以后,娘家就是你的后盾。 你不能和娘家闹翻,那些身外之物,就当为你买保障了。 嬢嬢也为你准备了添妆,足够你在楚王府,一生生活无虞。” 霍青璇说着话,就从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来一个箱子, “这些是房契地契,是当年我出嫁之时忠勇侯府陪嫁的田产铺面。” 霍青璇特意给苏苡安准备的这些田产铺面,就是因为可以细水长流地收租。 如果一次性给她大量的现银,怕她心智不全,守不住。 一箱子房产地契! 苏苡安双眸放大了一圈: 这嬢嬢可真是把我当亲人啊,亲闺女出嫁,也就这样了吧? “我怎么敢要嬢嬢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霍青璇一脸和蔼又慈祥, “收下吧,这些,原本就是忠勇侯府的东西,你是忠勇侯府唯一在世的血脉了,本该就是你的。” “谢谢嬢嬢,你可真是个好人。” 霍青璇露出慈母笑,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到耳后,语重心长道, “孩子,你出嫁以后,一定要牢牢看好自己的财产,谁要都不能给,尤其是你那个陪嫁的庶妹。” “嗯嗯!”苏苡安乖巧点头。 霍青璇眼眸幽深,陷入了回忆,语气愤愤, “当年,李翩然就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你母亲待她亲如姐妹,你看看她干了什么? 忠勇侯府一出事,她就爬了主子爷的床,真是不知羞耻! 她的女儿现在又来跟你抢王爷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苏苡安瞠目,“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霍青璇点头,郑重嘱咐,“苡安,你一定要拿出正妃的款儿,不要让苏婉儿染指你的财产。 你生出嫡子之前,一定不能让她有孕。 要不然,你在王府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哦,我知道了~”苏苡安做出似懂非懂的模样点点头,她只关心事情的重点, “李翩然竟然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 “是啊,长姐一向心思单纯良善,被那丫鬟哄得一愣一愣的,早知道她如此不安分,当年我出嫁之前就应该把她发卖了,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些糟心事。” 霍青璇提起长姐的不幸,眼泪又止不住了。 苏苡安掏出手帕,替她拭泪, “嬢嬢,母亲都走这么多年了,你别难过了。” 霍青璇哭着点头, “如今,我能送你出嫁,以后还能在上京照料你一二,也算是对长姐有个交代了。百年之后,我也算有点脸面去见她。” “多谢嬢嬢,母亲一定不会怪你的,她还会感谢你的。” 苏苡安现在又对搞钱感兴趣了,她拉起了霍青璇的手, “嬢嬢,我这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今日,这嫁妆单子上的字,我都不太认识了。 不如,你帮我念念,我也好记一记,别到时候被下人欺瞒,少了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 霍青璇听着,心里难受极了。 有心送她几个可靠的陪嫁丫鬟,可是,她嫁的是楚王,是皇子啊。 自己这个镇南将军府的夫人,若是送婢女给楚王妃的话,落到楚王的眼里,就会变成往他身边安插细作了…… 封疆大吏打探皇家之事,那是万万要不得的,真是爱莫能助。 霍青璇做不了太多,只能拿起陪嫁单子开始念。 苏苡安听了两句,就起身去院子了,挨个打开陪嫁箱子看。 开了几个箱子,她就一脸疑惑地回头往屋里看, “嬢嬢,这箱子里装的,怎么和你念的,都对不上啊?” 霍青璇闻言,快步走过来,只见箱子里装的都是破烂,缺口的碗,断把的瓢,开裂的木盆…… 嫁妆单子上的金银丝绸玉器,一件都没有。 大学士嫁女,嫁妆竟然是假的! 霍青璇这个将门虎女被气得眼前一黑又一黑,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破烂!苏怀仁是上哪里搜罗来的?” 她本以为苏怀仁只是会克扣女儿的嫁妆,怎么都想不到是压根就没有! 破落户出身的小白脸,就是靠不住!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自己的亲生骨肉,他都如此对待! 现在,霍青璇对长姐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当年,以长姐忠勇侯府嫡女的身份,是可以嫁皇子的。 可是,她那日见到高中探花郎的苏怀仁骑马游街,便一眼误终身。 像被下蛊了似的,非他不嫁,还背着父母入宫去求先皇赐婚。 早知道长姐嫁错人,要毁掉她们母女两代人,自己当年就是把长姐的腿打断,也不能让她进宫求赐婚圣旨…… 唉!真是追悔莫及啊! 彼时,旧仇叠加新恨,霍青璇怒极, “去把苏大人请过来!” 苏怀仁自然没想到霍青璇会管这么宽,竟然打开陪嫁箱子挨个查看。 他自然也不会承认这事情是他干的,马上踹了吴管家一脚,怒而甩锅, “你这个混账!怎么给大小姐准备的嫁妆!” 懂事的吴管家立即跪地背锅, “老爷息怒啊,都是小的办事不力,一定是下面的人,欺负大小姐痴傻,换走了真嫁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霍青璇静静地看他们主仆拙劣的表演,咬牙忍住了翻白眼,还是给了苏大学士一个面子, “苏大人,明日就是苡安大婚的日子了,当务之急,不是去找回丢失的嫁妆,而是把缺失的嫁妆补回来。” 苏怀仁五官拧作一团,满脸愁苦, “一时间去哪里准备那么多东西啊? 我一个翰林院文官,清水衙门,这些东西都是我攒了十几年才攒出来的啊!” 霍青璇强压着怒火,一字一句道, “东西不好准备,房契地契总是现成的吧? 当年,我长姐带了多少铺子田庄嫁给你,我可是门清。 这世上,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花妻子的嫁妆,我想那些东西,一定还在苏府。 按理说,如今苡安出嫁,那些都应该给她做嫁妆。 苏大人,你不会不给吧?” 这下,苏怀仁真的是要哭了: 这些年,他偷偷养了十几个外室,生了四十几个孩子,花销可大了。 第11章 苏苡安她娘带来的那些金银珠宝早已花光,现在就靠这些铺面和田产过活了。 都给她带走,自己以后还怎么生活? 苏怀仁面露惆怅,支支吾吾, “裴夫人,借一步说话。” 第13章 验明正身 霍青璇心里再不愿意听苏怀仁的狡辩,也要看在她是苡安父亲的份上给他几分颜面,跟他去到了一旁。 “裴夫人,你也看到了,苡安的脸毁了,时而神志还不清醒。 以后在楚王府,还得靠婉儿替她周全一切。 给楚王生儿育女,延续苏家的荣耀,也只能靠婉儿了。 所以,那些田产铺面,我都放到婉儿的嫁妆名下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霍青璇只觉得,一口恶气堵在心口,但是,他毕竟是苡安的父亲,她只能退让一步, “嫡母的嫁妆,都给庶女也是于理不合。 不过,苏大人说的也有理。 这样吧,分一半出来,放到苡安的嫁妆单子里。 事不宜迟,现在就分!” 苏怀仁真是恨不能马上把这个管别家闲事,手伸得比长臂猿还长的坏女人赶出府去。 可是,不行啊,她夫君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儿子也马上要走马上任做京官了,不看僧面得看佛面…… 其实,亡妻留下的那些财产,他也没给苏婉儿做嫁妆。 一个庶女而已,嫁出去还是做滕妾的,要那么多嫁妆做什么?楚王府什么没有? 他还指着女儿从楚王府给自己捞好处呢。 只是,此时此刻,苏怀仁被这个镇南大将军夫人逼迫得紧了,只能咬碎后槽牙,心头滴着血,从亡妻的财产里选出了其中最不值钱的几张地契和田契拿了过来。 霍青璇出自忠勇侯府,怎不会知道这些不仅不够一半数目,还是最偏僻的铺子和最贫瘠的田。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苏怀仁不要脸,但是,她必须要为了苡安,给他脸啊! 霍青璇晚上就留在了这里,给苏苡安传授一些后宅的安身立命之道。 她嫁人十余载,夫君一路高升到镇南大将军,婆母塞来的妾室不少,后院却只有她这个正室有所出,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怎么做主母。 苏苡安对这些小儿科没兴趣,她听得犯困,但是,又不好辜负这位嬢嬢的美意,只能装出饶有兴致的样子听着。 倏尔,响起了叩门声,苏府的管事婆子王妈妈来了,她要给大小姐授课。 霍青璇会意,拉着苏苡安的手拍了拍, “苡安啊,一定要好好学,都记在心里,这个对女人很重要。” 而后就从苏苡安的闺房退出,去了厢房安置。 王妈妈是吴管家的夫人,今夜,她身负喜婆的重任至此。 她先讲了一遍明日的大婚流程,后又递给了苏苡安一本画册子, “大小姐,你自己看看,这都是明日洞房夜需要用到的,哪里看不懂,再问我。” 彼时,苏苡安已经困倦得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语气也变得不耐烦, “不用看,我门清,我困了,要睡觉,你走吧。” 王妈妈怔了一下,明显是被她这么直爽的回答震惊到了: 想不到,她和镇北王什么都做过了,还好,自己早有准备。 王妈妈拿出一颗蜡丸给她, “大小姐,明日你和楚王洞房,一定要记得,悄悄捏破这个蜡丸,把里面的鸽子血,弄到元帕上。” “啥是元帕?” “元帕,就是你喜床上那块白布,宫里会有嬷嬷检查的,兹事体大,你可千万别忘了,否则,苏家满门都会受牵连。” “哦。” 王妈妈实在不放心,又嘱托道, “大小姐,你和镇北王的事,以后可千万不能提了,谁问,你都不能认。” “嗯。” 王妈妈看她一副心不在焉,昏昏欲睡的模样,就更加不放心了, “大小姐,你给我重复一遍,明晚洞房,你要做什么?” 苏苡安无奈地撩起困倦的眼皮看向她, “捏破蜡丸弄白布上,不能让楚王发现,也不能让他知道我认识镇北王。” 王妈妈连连点头,语气里也多了几分轻松, “对对对,大小姐,真聪明,这些事,都要烂在肚子里,谁问都不能说哦,否则,不只是你,整个苏府都要遭殃啊。” “嗯。” “还有,一定要记住,不管谁问起来,你的脸,都是自己发病的时候划伤的。” “嗯。” 翌日清晨,霍青璇亲自给苏苡安梳妆。 看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覆盖了整张脸颊,心口一阵刺痛。 楚王带着接亲的仪仗来了,霍青璇含着热泪,以姨母的身份,把苏苡安送上了喜轿: 女子嫁人,就是一场豪赌,你不真正生活在一起,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人是鬼。 嫁给皇室,更是一场输不起的豪赌。 更遑论苡安现在的状况,简直是前途无路啊…… 彼时,一阵寒风袭来,霍青璇抬头望天,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 义父义母,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三嫂,长姐,你们在天上,一定要保佑苡安,此生平安啊。 别无他求,平安就好…… 楚王迎娶正妃,在各种复杂的仪式后,苏苡安被送入了洞房。 不一会儿,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苏苡安透过盖头的缝隙,看到了一双很大的绣花鞋。 而后,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廓,语气里充满了盛气凌人的意味, “请王妃起身,宽衣,让老奴为你验明正身。” 苏苡安稳坐如钟,淡道, “这是哪条规矩?喜婆可没教过我。” 桂嬷嬷颐指气使,以上位者的姿态拿腔拿调, “自然是我们王府主子的规矩。” 苏苡安站起身来,猛然抬手,大力送去一巴掌,在嬷嬷得意的眼神下,将她打翻在地! 桂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又被苏苡安踩住了脸, “你是个什么东西!让你的主子来跟我说话!” 桂嬷嬷被踩得眼冒金星, “主子现在在西风阁,可过不来!你快放开我!” 苏苡安不但不抬脚,反而踩得更使劲了。 桂嬷嬷威胁的口吻大吼道, “我实话告诉你,主子是不会跟你洞房的! 你以后想在王府立足的话,就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快抬脚把我放了!否则,后果自负!” 桂嬷嬷压根也没把刚过门的痴傻王妃放在眼里。 只是,现下,被单薄的苏苡安踩着脸,肥硕的她怎么挣扎都起不了身,无比火大: 都说傻子力气大,没想到,竟然这么大…… “后果自负?呵呵,走你!” 苏苡安再跺了一脚,桂嬷嬷就晕了过去。 这一脚,力度拿捏得正好,既死不了人,不到天亮,她也醒不过来。 验身?验你大爷啊!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说好的谦谦君子,温润玉如呢? 你明明可以跟我好说好商量,却偏偏要这样,你若不跟我讲道理,那我也只能跟你讲拳脚了! 苏苡安现在就想去爆捶那个名不副实的楚王一顿,可是,走了一天婚礼流程,此刻又累又饿。 得好好吃一顿,才有力气打人。 苏苡安拆下了繁复的头饰,扎了一个高马尾,换上了一身玄色男装,翻墙出了自己住的听雨轩。 楚王府很大,她一连翻了好几个院墙,都没找到厨房,碰巧,就来到了西风阁。 苏苡安眉梢一挑: 既然对方先出招了,那我就小小调查一下,以示对对手的尊重。 苏苡安飞身上了正屋的屋顶,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娇柔婉转的女音传来, “王爷,你轻点,仔细伤到孩子~” 一个男音又说道, “大夫不是说胎象稳固,不打紧的吗?” 第14章 我下次来,还点你 这么刺激吗? 苏苡安又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轻轻揭开一片瓦,往里窥探。 一眼望去,就看到了床榻之上,从幔帐缝隙中露出的一个明显又圆润的孕肚,看起来,有五个月了。 至于男人,被幔帐遮着,只能看到他的一双大手,掐在女人的腰上。 苏苡安龇牙咧嘴: 说好的守孝三年呢?这肚子,明显是在孝期怀上的啊。 楚王真是个伪君子!禽兽! 柳如烟娇矜地哀求着,“王爷,你就放过我吧,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你要去王妃姐姐那里才对~” 萧楚钰有些恼: “你非要这个时候提那个女人,坏了本王的兴致吗? 第12章 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我娶苏苡安,那是皇命不可违。 再说,这对你也是好事啊。 你出身低微,没办法做我的王妃,也没办法做侧妃。 苏苡安进门,总比别的贵女进门好啊。 她一个傻子,没办法拿王妃的身份欺压你,以后啊,你还是楚王府的女主人。 从前,她还貌美,现在,她的脸毁了,本王根本不会去碰她。 她只有一个楚王妃的名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柳如烟娇声醋道, “苏府不是还很懂事地陪嫁了一个滕妾过来吗? 苏大学士当年可是上京城出了名的俊俏探花郎。 他的长女是名动上京的大美人,次女,想必也是颇有姿色。 奴家心中忐忑嘛~” 萧楚钰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苏婉儿啊,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还谈不上女色,你当什么人都能入本王的眼呢?本王要宠的,那必须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 柳如烟娇滴滴地问,“那王爷会去她院子里吗?” 萧楚钰的手从她的腰挪移到了肚子上, “大夫不是说,你孕后三个月和坐蓐期,都不方便吗?总不能让我当和尚吧? 就让苏婉儿伺候我那几个月,就当给苏府面子了。 以后,我也绝对不再碰她,这样总可以了吧?” yue…… 苏苡安被这话恶心得不行,赶紧盖上了瓦片,走人。 说好的楚王温润如玉,光风霁月呢? 这不是渣得明明白白吗? 苏苡安嫌弃楚王脏,王府的食物她都不准备吃了,就来到了大街上。 北风呼啸的夜里,只有风月场所还在开门迎客。 苏苡安走进了一家叫做听雪楼的青楼,甩出一张千两银票, “准备羊肉锅子,再叫你们的花魁,来给我弹个小曲儿~” 老鸨子赶紧迎过去,看客人是女扮男装,特别有眼力见地笑道, “好嘞小爷,您楼上雅间请~” 羊肉锅子端上桌,花魁也抱着琵琶半遮面进来了。 苏苡安眉眼一扬,脱口而出, “花魁怎么是个男子?” 雪重楼抱着琵琶半遮面,语气不卑不亢, “青楼的客官还是个女子呢,花魁怎么就不能是个男子?” 苏苡安双眸饱含着猎奇的笑意, “你别挡着脸啊,让我看看你当不当得起花魁之名。” 雪重楼放下了遮面的琵琶,一双含情狐狸眸,自信又大方地和她对视。 苏苡安以前,最见不惯男人涂脂抹粉,但是,眼前的男花魁,薄施粉黛,媚而不娘,特别有韵味。 一袭轻薄的拖曳红衣,衣袂飘飘,眉心还点着一抹红,就好像从仙侠剧里走出的男妲己。 苏苡安对各种职业都没有偏见。 就算对方是风月场所的从业者,她也觉得,这是人家凭本事赚钱,比那个徒有虚假名声的楚王,干净! 更何况,他长这么好看,真是太尊重他自己的职业了。 此刻,苏苡安满眼只有美男的欣赏,对莞尔一笑,问道, “你确实当得起花魁之名,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腹肌啊?” 雪重楼微微一笑百媚生,充满了魅惑又挑衅的清冽公子音回怼, “想知道?那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苏苡安很干脆地掏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拍,做出很老道的样子,笑道, “花钱就能办事,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我可太喜欢了。” 苏苡安一向最喜欢长发飘飘的古装大美男,只可惜,她上辈子是个特工。 特工最怕中美人计,因此,她为了保命,只能装高冷,从不近男色。 只有私下无人之时,才抱着手机,看着各色帅哥秀身材的视频傻笑。 现在,自己穿越了,可以毫无顾忌了。 现下,她就特别好奇,就想看看一个男人凭什么就是花魁了,总不能只靠脸吧?腹肌也得是标配啊! 雪重楼走到桌边,垂眸瞥了一眼银票,微微一勾唇,语气略带嘲讽, “一千两?客人去打听打听,上一个想脱我衣裳的人,已经开到什么价了?” 苏苡安眼尾一扬,语气欢脱, “我只是问你有没有腹肌,你在跟我扯什么东西?” “是我失礼了。” 雪重楼拿起了银票,也顺势,牵起了她的手,含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往自己的侧腹按去。 即使隔着数层衣衫,苏苡安也感受到了他肌理分明的鲨鱼线,眉眼弯弯笑得宛若智障, “嘻嘻,要不怎么说你是花魁呢,有点东西哈,你还会点什么啊?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会吗?” 雪重楼微微一笑,又颇为傲娇道, “请把‘吗’去掉,只要钱到位,我无所不能。” “哈哈哈。” 苏苡安爽朗地笑着,她吃他的颜,也喜欢他的说话方式,留在身边逗闷很不错, “给你赎身多少钱?” “之前有恩客出了两百万两,鸨儿也没放人,姑娘觉得,我值多少?” 苏苡安瞬间不嘻嘻了: 两百万两?那也忒贵了吧…… 区区男色,不过尔尔,瞬间就不香了, “奏乐!” 彼时,火锅已经滚起来了,苏苡安摘了黑色面纱,准备开吃。 悠扬又铿锵的琵琶声戛然而停,雪重楼修长如玉的手指,紧紧扣着琵琶弦。 冷白细腻的指腹,勒出了红痕。 他在极力隐忍自己心中的情绪,却又抑制不住,双眸震颤地看着她。 苏苡安瞧着他这副模样,抬眸一笑, “吓到你了?我需要另外付钱吗?” 雪重楼摇头,满眼都是难以言喻的关切, “姑娘脸上有伤,羊肉是发物,还是少吃为妙。” 苏苡安淡然勾唇一笑,“谢谢关心,我心里有数。” 她常年营养不良,身子孱弱,体内又有余毒,不仅需要进补,还需要拔毒,吃羊肉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脸,那根本不要紧,怎么都能治好,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苏苡安大口吃着肉,忽然想起一件事: 白日里忙着成亲了,还没有去给镇北王看病呢。 惹恼了那个超雄男,还不一定给自己什么好果子吃呢。 苏苡安擦擦嘴,又蒙上了面纱,站起身来看向男花魁, “吃饱了,我走了。” 雪重楼抱着琵琶起身,躬身施礼,语气里没有了初见之时的软刀子,声线温柔又暧昧,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我在听雪楼里等你~” 苏苡安回眸,看进了他仿若藏着钩子的水润狐狸眸: 这花魁还挺有职业素养的,我顶着一张烂脸,他都要招揽回头客。 贵自然有贵的道理,真是活该他赚钱啊。 “你叫什么名字?” “雪重楼。” “雪公子,郎艳独绝,我下次来,还点你。” 苏苡安潇洒转头离开。 雪重楼一直在控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公主,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第15章 她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苏苡安抄近路,利索地翻墙进了镇北王府。 这次,一进去,就被巡夜的侍卫发现了。 两把长枪闪烁着寒光指着她, “什么人!” 苏苡安语气沉着, “我是凌凌柒,来找乌二将军的。” 乌二闻讯,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脸焦急, “凌大夫,你可算来了,王爷发病了,在冰窖里呢。” “抱歉哈,今日家中有事,现在才腾出空来。” 乌二压着火气,“来了就好,您这边请。” 两个人疾步前往,苏苡安脚下急,心里一点也不急,还有心情说笑, “没想到你们镇北王府,现在也有侍卫巡逻了,好险呐,我刚刚差点就被扎成了筛子。” “我们王爷赫赫威名在外,本是无人敢来进犯的,但不排除有无知者无畏的,我就安排了岗哨,没吓到你吧?” 苏苡安觉得这个男人在一本正经地揶揄自己,可是,她没证据, “就还好吧,吓到了一丢丢。” 今夜冰窖门口也站了四个高大的带刀侍卫,一个个面如银盆,五大三粗,安全感满满。 只是,冰窖里,还和初见之日那样,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发着昏暗的光。 萧北铭还是身穿一袭薄透的白色里衣,以濒死的状态,躺在冰块上。 苏苡安给他施针,片刻之后,萧北铭脸上的薄红散去,人清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横眉冷声质问, “你怎么当差的?为何才来?想找死吗!” 萧北铭这种上位者盛气凌人的态度,让苏苡安非常不爽: 第13章 我虽然收了你的一丢丢诊金,但是,我们只是医患关系,我又不是你的奴隶! 我逛着青楼找乐子呢,还能想起来给你治病,已经相当有职业素养了,你还想怎样? “王爷息怒,凌大夫今日家中有事。”乌二紧张地在一边打圆场。 但是,萧北铭脸上的愠怒,没有丝毫的减弱: 这个女人,明明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却迟迟不来,让他难受了一整天! 苏苡安看着萧北铭凶悍俊美的脸,蓦然生出了一针把他扎晕,然后卖到青楼去的想法。 他骨相优越,五官精致,模样在那男花魁之上,少说也能卖二百五十万两。 苏苡安怕自己的臆想表露在脸上,忙低眉顺眼地垂眸,陡然瞥见了萧北铭带着薄茧的粗粝大手,心下呢喃: 这破手,肯定不会弹琵琶,减掉一百万两。 “我问你话呢,别装哑巴!”萧北铭双眸淬火,又厉声质问。 苏苡安抬眸和他对视: 脾气差,死鱼脸,再减掉一百万两。 没情商,不会说人话,还要减掉一百万两。 里外里,我还要倒欠青楼五十万两,他一整个赔钱货啊~ 苏苡安不打算和这个超雄男硬刚,决定说一个小谎,她双眸氤氲起了水雾, “抱歉,王爷,我婆母今日突然中风了,我抢救了她一整天,现在才腾出空来。 百善孝为先,以后,我要在家照顾瘫痪在床的婆母,怕是不能出门赚诊金了。 针灸的穴位都是固定的,王爷请任何一个大夫来施针,效果都是一样的,我可以一一给你写下来。” 提起诊金,萧北铭就熄火了,毕竟,他连诊金都没给够,就不要挑人家不尽心了。 “我给你打个欠条,日后,一定把银子补上,你尽心给我治病,家里的事请佣人代劳,现在一切以我的病为主。” “王爷若不认账,欠条就是一张废纸,我一个草民能耐你何?” 萧北铭闻言,气得剑眉倒竖, “你说本王会赖账?” 苏苡安垂下了眸子,软糯糯地道,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王爷君子之腹了。 可是,我一个女人,在男人堆里讨生活,已经被骗太多次了。 如今,上有瘫痪在床婆母,下有嗷嗷待哺三岁小儿,不赊账已经成了我的行医准则,求王爷体恤。 我不要欠条,我要王爷腰间的玉佩。” “你好大的胆子!”萧北铭气得怒火上行,又涨红了脸: 这个无耻的狂徒,竟敢要我外祖家的传家宝! 站在一边的乌二也是又惊又气: 她怎么能有种成这样! 竟敢勒索王爷的琼瑰玉佩! 但是,乌二敢怒不敢言,她现在是王爷最后的救命稻草了,不能得罪。 萧北铭转念又一想: 母妃千叮咛万嘱咐,这琼瑰玉佩是要给自己未来王妃的,反正,自己这辈子也不准备娶妻了,现下还是自己的命最重要,母妃若问起来,就说丢了。 萧北铭拽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她, “不要再便宜出掉了。” 因为乌二寻回玉佩之时,怕王爷生气伤身,告诉他花二百两买回来的。 苏苡安眉梢一扬接过玉佩, “王爷放心,我不会贱卖它的,等王爷什么时候有了二十万两,再把它赎回去。” 萧北铭惊讶瞳仁放大了一圈: 二十万两?!她竟然坐地涨价了! 谁给她的狗熊胆子,竟敢如此勒索本王! 苏苡安内心一通碎碎念: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是你告诉我不要贱卖的,我要个高价,你又不高兴了。 苏苡安云淡风轻地道, “王爷你放心,我拿你钱财,肯定会尽心尽力地把你的病治好的。 不过,白日里,我要伺候瘫痪的婆母。 我若不亲力亲为,左邻右舍的闲话会压死我的。 以后,我就晚上来给王爷治病。” 萧北铭双眸恨恨,淬着火星子,咬着后槽牙, “就这样吧,记得每日都要来!” 苏苡安把玉佩塞进怀里,转身就走,潇洒地扔出来一句: “明晚见。” 萧北铭看着她消失在暗处的纤瘦修长身影,冷冷发问, “还没查到那女人的来路吗?” 乌二满脸羞愧,跪倒在地, “属下办事不力,罪该万死,请王爷治罪。” “别给我整这些虚的!” “是!” 乌二又自觉地站起了身, “凌大夫说,她婆母又凶又不讲道理,不让她出门行医,她都是悄悄出门给人治病赚钱养儿子,我们打听她,就是想害死她。 这世道,女人求生本就艰难,更何况她一个寡妇。 我怕逼得太紧了,她就真的不来了,就没再派人跟踪打探了。 私心想着,等王爷的病好了再查也来得及。” 第16章 大婚任务完成了 萧北铭幽深的眸子半眯,看向远处的黑暗: “希望她只是贪财,说的都是真话,不要和对我下毒之人,扯上关系才好。” 乌二讶异,“王爷怀疑她是哪位皇子的人? 先来下毒又解毒,图啥呀?” 今上一共有四个皇子。 大皇子萧景泰,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了。 二皇子,是镇北王萧北铭,是良妃所出,能征善战,是四个皇子里,最像皇上的,皇上非常喜欢他。 因此,太子常年视镇北王为眼中钉! 三皇子,是已故惠妃所出的楚王萧楚钰,他一向喜欢诗书,从不参与朝政,以文人雅士自居,也以清风霁月的形象闻名上京。 四皇子,是宠冠后宫的华贵妃所出,叫萧南征。他是皇上御驾南征那年出生的。 那一年,皇上打了大胜仗,四皇子一出生,就被皇上看作是祥瑞,娇宠着长大,今年才十五岁,还没有封王。 镇北王当年中毒的时候,四皇子还是个孩子,楚王胆小怕事又不参政,他当然把怀疑对象锁定为太子。 “希望她和东宫没关系,一切只是我多虑了,盯紧东宫!” “是,王爷,您放心,我一直派人盯着呢。” 翌日清晨,楚王府。 苏苡安正在用早膳,楚王突然来了。 萧楚钰陡然见到苏苡安满脸黑色的粗糙结痂,吓得一呆愣。 虽然,他早知道她毁容了,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竟然一块好肉都没有了,把他膈应得胃中翻滚作呕,根本不敢再往前走了,也不敢直视她的脸。 苏苡安坐着没动,只是放下了筷子,眼神上下打量着楚王。 此人的脸色,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虚,捶这种人一顿的话,她都担心自己会被他传染上花柳病。 这人太脏了,不敢碰,不揍了,找机会坑他点小钱钱就好了。 萧楚钰站得老远,目光游移,却端出了无比关切的语气, “王妃,很抱歉,本王昨夜喝醉了,才没有过来看你。” 既然对方跟她虚与委蛇,那她就按着他的套路接招,就用很客气的语气说, “不妨事,王爷,要一起用早膳吗?” “我吃过了,父皇母后体恤你身子不好,今日,就不用入宫奉茶了,你可以慢慢吃。” “谢父皇母后体恤,也谢谢王爷特意过来看我。” 楚王见还能跟这傻子正常对上话,心中有些许欣慰, “以后后宅的事情,不用你操劳,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好,想吃什么,就跟管家说……” 楚王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看到桂嬷嬷顶着一个鸡窝头,一脸懵然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这蠢货,昨夜就让她来要元帕,怎么现在还在这?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立即跪地,支吾道, “回王爷,昨夜,奴婢来跟王妃走大婚流程,突然身子不适,晕厥了,适才才醒过来。” 苏苡安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撒谎!是她出言侮辱我不洁,要我验明正身,被我打晕的。” 就她这小身板,能把一个肥硕的婆子打晕?已经从痴傻变成武疯子了吗? 萧楚钰狐疑了一瞬,又马上端起了严肃脸: “大胆刁奴,竟敢刁难王妃,罚半个月工钱!” “是!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桂嬷嬷朝萧楚钰磕了头,起身一路小跑,走了。 苏苡安冷漠脸,从袖子里掏出元帕,抖开给萧楚钰展示, “那嬷嬷说我不验明正身,以后王府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这个给你,我以后可以留在这里了吗?” 还好家里的王妈妈给她准备了鸽子血,要不然,她还要自己动手去杀只鸡。 萧楚钰看着那一抹红: 第14章 “你是楚王妃,楚王府自然有你的容身之处。 你吃饭吧,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楚王示意身后的丫鬟去拿过元帕,自己一转头,快步走掉了,像躲避什么大祸事一样。 彼时,楚王暗中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宫里的嬷嬷来了,把元帕一交,他的大婚任务就完成了。 苏苡安吃完饭,就出府去巡查自己的产业。 想赶快搂一笔跑路费~ 苏苡安路过甄氏布坊,远远地就被甄掌柜叫住了。 原来,小老虎这几日哭唧唧地要找漂亮姐姐,每晚都来这里砸门。 甄掌柜又不知道东家住哪里,都替孩子着急了。 “这样啊,那我今晚在这里会会他~” 恰逢此时,苏苡安听到院中有大公鸡打鸣。 “你养的鸡啊,我能炖一只吗?” “东家,瞧您这话说的,铺子都是你的,鸡就更是你的了,随便吃哈,我这就叫伙计给你杀鸡。” “不用,你们忙着生意就好,我自己来。” 苏苡安走到后院,从笼子里抓了一只最大的公鸡,抽出匕首割破了公鸡脖颈的大动脉,放血拔毛剁块,一气呵成。 把大公鸡炖到锅里,又才出门,去巡查自己的铺子。 嬢嬢给她的铺子,都账目清楚,估计年后就能攒下一大笔钱,正好赶上春暖花开之后跑路。 只是,生物爹给她的陪嫁铺子,不仅不赚钱,甚至连今年的进货款都还欠着呢。 她来这里,还正好被要债的掌柜的堵个正着: 年末了,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货款必须要结清了,要不然,他就一根麻绳,吊死在这里。 苏苡安气坏了: 好坑啊!休想让我给他还一个子儿! 苏苡安领着要债的掌柜的去到苏府。 掌柜的一看大学士府的牌匾,就怂了,不敢进去,挤出一抹笑容, “再缓上十天半月,也是可以的,我虽然急,但是,也没那么急……” 苏苡安瞧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你今日不跟我进去要账,再过十年八年,也没有,自己看着办吧。” 掌柜点头哈腰,“姑娘您先请。” 吴管家一听,大小姐带人要账找上门了, “就说我不在!” 小厮一脸为难,“大小姐说了,她这一趟若是要不到欠款,就要把人带回楚王府,让王爷替她付钱,反正,她是不会付的。” “哎呦!我的祖宗啊!快把我的算盘拿过来!” 吴管家真的怕了,这事情,若是闹到了楚王那里,老爷的好名声还要不要啊。 满京城谁不知道苏大学士文官清流,品行高洁,高风亮节啊! 吴管家只能咬着牙,结清了货款,并且,做好了晚上老爷回府他挨骂的准备。 苏苡安还没走遍所有的铺子,可是天已经快黑了。 她怕错过小老虎,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布坊。 入夜起了北风,大街上行人散去,苏苡安站在布坊门口等小家伙。 忽而发现黑暗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顶着寒风往这边跑呢。 跑步的姿势还不怎么稳当,满是小儿的蹒跚,像随时都会摔了一样。 第17章 你要见死不救吗? 萧老虎也远远地看到了灯笼下等着他的高挑身影,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带着哭腔跑了过来。 而后,一个飞冲,像树袋熊一样挂到了她的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漂亮姐姐,我好想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嘤嘤嘤……” 苏苡安瞬间泪目,拍着他的后背,强忍着泪水,嗔怪道, “我又没死,怎么会见不到?” “二叔叔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天天教我读书写字,不让我出门。”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等他们睡着了,钻狗洞出来的。” “那你还挺聪明的,姐姐炖了鸡汤,走,咱们吃饭去。” 萧老虎哭道,“我不要吃鸡汤,姐姐,你带我走吧,我不要留在那个家里了。 先生好凶,他打我,都要把我打死了……呜呜呜……” 烛火下,萧老虎把他的一双小手展示给她看。 苏苡安一瞧,两个手心被打得又红又肿,可不是要被打死了嘛! “你先生为何打你啊?” 萧老虎哭得可委屈了,“先生说我写字像蚂蚁爬,打了才能长记性,天天用戒尺打我,好疼啊,嘤嘤嘤……” “太过分了!这么小的孩子,写字能有多好看!” 苏苡安虽然很气愤,但是,她也有理智,总不能因为这事就跟陌生人抢夺监护权啊。 苏苡安看着他红肿的小手,心疼地问, “我给你的那包药里,有消肿止痛膏,你怎么不抹啊?抹了一会儿就消肿了。” “我不认识字,不知道哪个是,又不想让二叔叔知道我有药,怕被他问东问西。” “你还是个小机灵鬼呢,红色的那个小罐子就是,下次再被先生打,记得自己抹药哦。” “你不带我走嘛……你要见死不救嘛……”小家伙满眼都是泪珠子,可怜又无助。 苏苡安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擦脸药给他的小手抹了一些。 萧老虎哽咽着, “凉凉的,手一下就不痛了,姐姐的药好厉害啊~” “还有更厉害的呢!” 苏苡安拿出一瓶软筋散, “放一点点粉末,到你先生的饮食里,他就不能打你了。” 萧老虎面露出惊悚,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怕了?” 萧老虎怯怯地点点头。 苏苡安笑道, “这不是毒药,只是能让人浑身无力,无法说话的药,而且,是姐姐特制的,市面上买不到。 你用在先生身上,人家也只会怀疑他是突然中风瘫痪,怀疑不到你, 这样,家里就能给你换给新的先生了。 而且,那个先生过十天半个月就会恢复力气和语言能力,不碍事的。” 彼时,萧老虎眼中的怯色消失,进而被一股子坚毅的厉色取代,他拿起药瓶,就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苏苡安抿唇一笑: 呵呵,三岁看老,这小老虎,将来也是个干大事的~ 萧老虎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糖球, “见到漂亮姐姐太高兴了,差不点就把正事忘了,二叔叔给我买的糖果,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半。” “谢啦,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糖~” 苏苡安毫不客气地就接了过来,伸手摩挲着他的小脑袋, “你在这里吃鸡汤,姐姐出去办件事,一会儿回来,再送你回家。” “嗯!那你快点回来哦。” 苏苡安点点头,快步出门,策马赶往镇北王府。 昨天收了人家的玉佩,答应用心看诊,今日就让人家等到了后半夜,那暴躁的甲方,定要冲她发脾气。 乌二等在王爷的房门口,急得来回踱步,见凌大夫终于姗姗来迟,才把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不等乌二问原因,苏苡安就先解释上了, “不好意思,乌将军,我儿子闹着不肯睡觉,我这会儿才把他哄睡着。” “无妨来了就好,您请进吧。” 萧北铭很怕热,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单衣,半躺半靠倚在床头,也没有盖被子,房间窗户大开,任凭北风吹得室内沙沙作响。 苏苡安进门就把窗户关上了,自己要在这里呆半个时辰呢,没有炭火盆就算了,还要吹西北风,真是活受罪了。 萧北铭瞪她,她立即垂眸,温声细语, “王爷,针灸的时候不能吹凉风,对身体不好。” 施完针,苏苡安坐到桌边等候拔针的时间,实在百无聊赖,就拿出了糖球吃。 嘎嘣嘎嘣,一颗接一颗。 在寂静的夜里,咀嚼声令萧北铭心烦气躁, “你能不能闭嘴!一会儿不吃能馋死你!” 苏苡安的谎话张口就来,态度十分恭顺, “抱歉啊,王爷,我身子骨不好,今日从早忙到晚,还没顾得上吃一口饭。 现下我若不吃几口糖,一会儿怕是要晕倒了,没办法给你拔针了。” 萧北铭没词儿了。 对付脾气大的甲方,找的理由要从对方的立场出发,才能堵住他的嘴,苏苡安深谙此道。 彼时,苏苡安莫名地想显摆,她骄傲又嘚瑟的语气, “这是我儿子给我的糖球,可甜了,王爷要不要吃一块?多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哦。” 萧北铭听到儿子两个字就想到自己四年前被强上,三年前喜当爹,简直是噩梦,没好气儿道, “闭嘴!本王最讨厌小孩! 以后,不许在本王面前提孩子! 否则,后果自负!” 第15章 苏苡安识相地闭了嘴,十分后悔和这个超雄甲方多说话,并且决定以后坚决不跟他多说一个字。 她心中牵挂着小老虎,简直是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给这超雄男拔了针,一出门,又被乌二拦住了。 乌二直言不讳地说,听说她忙到现在还没吃饭,特意准备了酒菜。 苏苡安当然推辞,乌二执意挽留,她就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鸿门宴,要套她话呢。 苏苡安脸上有伤,只吃菜,不喝酒,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乌二表面唠家常,实则句句都是坑的问题。 一顿饭吃完,天都要亮了。 乌二安心地送她出府,再次确认,凌大夫行为举止大大方方,对她的问题对答如流,就是性子跳脱了些,身份没有问题。 苏苡安匆匆赶到布坊,小老虎早就不在那儿了。 完了,没能如约送他回家,他肯定要说我是骗子…… 虽然自己撒谎成性,但是,不想在小老虎的心里成为一个骗子。 苏苡安无精打采地回到了楚王府,倒在床上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不多时,又被外面的人声吵醒。 听声音,是有人要进来,丁香拦着不让, “王妃还没起床,你们怎么能打扰?” 然后‘啪’的一声,丁香就挨了耳光,被推倒在地,哭开了, “我是王妃的陪嫁丫鬟,你们怎么能打打人……” 丁香虽然是苏府刚刚给她买回来的丫鬟,但是,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很听她的话。 这一巴掌,苏苡安定是要为她讨回来的。 第18章 你说话有点直,我打人有点疼 苏苡安面纱也没戴,黑着脸坐到了大厅的太师椅上迎接不速之客。 本来上夜班应付超雄的甲方就烦心得很,刚睡着就被吵醒,丫鬟又被打,可见她的脸色有多难看了。 柳如烟带着一群丫鬟婆子闯了进来,看到苏苡安布满疤痕的阴沉脸色,吓了一跳。 “呀~”了一声,在门口驻足了。 苏苡安冷眼瞧着柳如烟,一张巴掌小脸,妆容精致,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眼里透着惊讶和鄙夷。 身上裹着白色的狐裘披风,脚步轻盈,看不出来她有孕。 倒是能看出来,她浑身上下透着女人的妖娆和妩媚。 看她一眼,就会对媚骨天成有了具相的认知。 柳如烟看不得她这张烂脸,怕传染,离着大老远,面带鄙夷,直言不讳地说, “姐姐进府两日,妹妹一直没见到真容,今日一见,果然伤得不轻。 姐姐好好养伤,就把你的陪嫁,都交给我打理吧。” 苏苡安稳稳地坐在椅子里,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是哪位?你爹贵姓?” “我是西风阁柳氏,是王爷的侍妾。受王爷之命,负责打理王府后院的一切,自然也包括王妃的陪嫁。” 柳如烟一向没脸面提及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赌鬼父亲,谁若是提到了,那就是戳到她的逆鳞,现在,她看苏苡安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怨毒。 苏苡安站起来,嘴角带着笑意,冲她勾了勾手指, “说的好,过来领赏~” 柳如烟自然想当然地认为这个傻子肯听她的话,欣然地走了过去。 苏苡安冷不防地抬手,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脸上! 柳如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甩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她捂着半边红脸,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你竟然打我?” 苏苡安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 “怎么,本王妃赏你巴掌还要挑日子?” 苏苡安若不是看在柳如烟已经有孕的份上,肯定是要赏她一记窝心脚的,哪里能是打巴掌这么轻松? 柳如烟挨了一巴掌就破防了,撕心裂肺地带着哭腔喊道, “我可是王爷最宠爱的侍妾,你竟然敢打我?!” 苏苡安语气十分淡然, “我是王妃,打你一个侍妾,还打不得了?要不然,咱们进宫找母后评评理,看我到底打不打得?” 柳如烟秒怂: 她是皇上赐婚,楚王明媒正娶的王妃,随时都能去皇宫给皇后请安。 而自己,楚王再宠,也只是个没办法上台面的侍妾,更遑论入宫见皇后…… 想不到,苏苡安一个傻子,还会搬出皇后来压她一头,她只能咬碎后槽牙,服了一个软, “如烟只是说话有点直了些,姐姐出身高门,是个大度的,应该不会跟妹妹计较吧?” 苏苡安冷魅一笑, “你说话有点直,我打人有点疼,你若不怕疼,我是不介意的。” 话音落,苏苡安又干脆利落地甩过去一个耳光! “你做什么又打我?”这次,依然给柳如烟打蒙了,躲闪都不会。 苏苡安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道, “我唯一的妹妹是婉儿,只有她能叫我姐姐,你是个什么东西!” 柳如烟终于明白过来了,眼前之人,是个武疯子! “奴家不敢叫了,王妃请息怒。” “既然知道你自己是个奴才,就别想染指主子的东西。否则,你左手碰,我剁左手!右手碰,我剁右手!” “是……” 柳如烟不敢再招惹这个武疯子,赶紧提裙跑路,去找楚王给她主持公道。 苏苡安很大声地冲着她的背影说, “丁香,去院门口立块牌子,侍妾和狗不得入内!” 柳如烟找到萧楚钰,如弱柳扶风一般,依偎在他的怀里,好一顿哭诉,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王爷,我好心好意去给王妃请早安,她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踹我肚子。王爷,我的肚子,好疼啊,嘤嘤嘤……” 楚王大惊失色,“快!快传府医!” 尽管府医一再表示,柳氏没有动胎气,她还是躺在床上,捂着肚子喊疼。 眼泪汪汪,柔柔弱弱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萧楚钰安慰她, “孩子没事就好,苏苡安是个武疯子,你以后,离她远点就是了。” 柳如烟哭唧唧,“她踢了我不要紧,可是,我腹中是王爷的骨肉,她怎么敢下脚的?太恶毒了,王爷不惩罚她吗?” 萧楚钰心疼自己的骨肉,十分恼火: 都怪镇北王,若不是他抗旨赐婚,哪里能轮到自己娶这个疯妇,遭这份活罪! “疯子杀人都不犯法,更何况,她是父皇赐婚的正妃,我罚她不是表明我对父皇的赐婚不满吗?” 萧楚钰从来不敢有一点忤逆父皇的意思。 父皇一向对英烈之家抚恤有加。 当年,忠勇侯府的霍老侯爷和他的三个儿子在南疆战死沙场,老夫人和三个儿媳妇都殉情了。 就连霍老侯爷唯一的亲生女儿,也因为伤心过度,早产生下苏苡安,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一座百年忠勇侯府轰然倒塌,世人感慨万千。 如今,苏苡安是忠勇侯府唯一在世的血脉了。 父皇感念霍家满门忠烈至今,一定要把苏苡安赐婚给一位皇子。 镇北王胆子大,敢抗婚,说女人影响他的拔剑速度,倘若大婚,他以后就无法再镇守北疆了。 父皇就把苏苡安塞给了他…… 萧楚钰想想这事就气得牙痒痒: 苏府还说苏苡安是赐后脑子发烧才烧坏的。 我看,明明是镇北王一早就知道苏苡安是个疯子,才拒婚的。 要不然,从前的苏苡安美得不可方物,他为何不要? 就会欺负我这个不图名利,老实巴交的读书人…… 此时此刻,柳如烟还在柔弱地哭诉, “王爷,你不处罚王妃,也得找她赔一些银两啊,要不然,我们的孩子不白白挨这一脚了?” “她知道你有身孕了吗?” “不知。” “不知就好,这一胎,可是在我母妃孝期怀上的,若是让她知道了传扬出去,本王还怎么做人?” “那,这事情就这么算了?”柳如烟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和不甘心。 楚王有些不耐烦了, “不算了还能如何,还能找根白绫把她勒死吗? 她在楚王府有一点闪失,父皇都得叫我去问话。 你别给我惹事情,好好养胎,把孩子给我生下来。 我又没短你吃喝,你惦记她的银子作甚? 你若是给我生个儿子,过十个月,我会上报宗人府,说是苏苡安生的。 以后,苏苡安的嫁妆,不都是你儿子的了?” 第19章 他竟然是超雄死鱼脸的儿子! 柳如烟被安抚好了。 她伸出纤柔玉指,无比期待地抚摸着孕肚,希望自己一举得男。 并且,心中慢慢地把矛头指向了苏婉儿: 苏苡安只认她作妹妹,可不能让她的肚子里爬出来什么东西,跟我的儿子抢嫡子的位置! 第16章 苏苡安被打扰了一番,再次回到卧榻,一个回笼觉就睡到了下午。 冬日天黑得早,吃完饭,天就黑了。 苏苡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天天的昼伏夜出,感觉生命都变短了。 于是,她揣了几千两银票,准备今晚早点去给镇北王看病,然后再去听雪楼找点乐子。 不能决定生命的长度,就要扩大生命的宽度,让人生充满了快乐才行。 今夜,苏苡安给镇北王看完诊,乌二又没让她走, “凌大夫,府中有人好像突发中风了,你能不能给看看?” “嗯,可以。”苏苡安二话没说,就同意了,毕竟,她对这个乌二的印象还不错。 人家对她礼貌客气,她自然要给人家面子。 苏苡安跟着乌二去到后院。 进入一个简朴的院子,看到了一个瘫在床上的白胡子老头,文绉绉的,一副老学究的严肃面孔。 只一眼,苏苡安就看出来了: 他哪里是什么中风?明明是中了软筋散! 她独立研发,亲手制造的软筋散! 那一刻苏苡安如遭雷击: 病得要死,凶巴巴的爹,关心他的二叔叔,打手板的先生…… 呵呵,她都要被自己蠢笑了! 明明小老虎和镇北王的眉眼一模一样,自己硬是选择性眼瞎。 他是镇北王的儿子,我心疼他个毛线啊! 还想管他一辈子的吃喝,我真是自作多情啊! 我还是心疼心疼自己吧,好好盘算一下,如何做一个自由单身的富婆! 乌二看她眼眸中情绪万千,登时就紧张起来, “凌大夫,他这病……” 苏苡安回神,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这症状,和我婆母一样,以后,怕是只能瘫在床上,除了吃喝拉撒,啥也干不了。” “这样啊……” 乌二满脸遗憾: 好不容易给小公子请来的老学究先生,这下……好可惜…… 苏苡安内心一声感叹: 小东西,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祈祷你下一个先生是个不打人的吧。 苏苡安出了王府,直奔听雪楼。 老鸨子很记人,见到苏苡安,马上笑脸迎了过来, “哎呦,小爷,您来啦~” 苏苡安就喜欢这种微笑服务,掏出了一张千两银票, “老样子安排上。” “好嘞,小爷您楼上请~” 雅间里,羊肉锅子置上,雪重楼的琵琶曲弹了起来。 火锅滚了起来,苏苡安却没心思下筷子。 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觉得那个超雄死鱼脸的儿子,不配拥有她的百年仓光角,必须马上要回来。 做成药丸,大赚一笔,才是政治正确的! 苏苡安急于去要回百年仓光角,起身就匆匆往外走。 雪重楼马上站了起来,秋水潋滟的眸子关切尽显, “客官,您要去哪里?” 苏苡安驻足,回眸一笑, “我今儿就是想你了,特意来看看你,我请你吃锅子,不用谢,改天得空了,我再来看你~” 雪重楼紧抱着琵琶,内心满是问号: 公主是察觉出来我的身份有异了吗?不应该啊,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雪重楼身为北幽太后秘密培养的得力细作。 他认识公主,公主不认识他。 他此次奉太后密令来南离,调查三年没有往回送回任何消息的北幽护国公主,相当于一个暗中督察的身份。 眼前的公主,蛰伏三载,如今已经成功地嫁入了南离皇室。 难道她是怕这里有人认出她,才自毁容颜的? 北幽护国公主名声虽大,但真容却被隐藏得很好,就连北幽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长相,更遑论南离了。 这三年,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雪重楼百思不得其解,眼眸凝重又深沉。 苏苡安去到了甄氏布坊,等了没多久,小老虎又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兴奋得一句话能拐十八个弯儿, “漂~亮~姐~姐~~~” 萧老虎又要往她的怀里冲。 苏苡安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又被触碰。 可是,想想他是镇北王的儿子,真的用不着自己心疼,立即收起了自己的圣母心。 躲开了他的拥抱,弯腰,伸手,抵住了他的小脑袋瓜,保持了距离, “小家伙,不要叫我姐姐,要叫我美女大人。” 萧老虎抬头,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 “啊?为何突然改称呼?” 为何?你叫我姐姐,那超雄男岂不成我爹了? 苏苡安蹲下身来,和他平视, “因为,我长得很漂亮,还是个大人,所以,你要叫我美女大人。” 萧老虎甜甜一笑,露出了两侧的小酒窝, “那好,我以后就叫你美女大人。美女大人,今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我和镇北王的儿子,可没有以后了。 苏苡安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直奔主题, “小家伙,我前几日不是给过你一个……水牛角吗,现在,我有急用,你回去拿给我好不好?” “嗯!你跟我来!” 萧老虎不假思索就同意了,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他的小手暖烘烘的,可苏苡安却觉得,自己牵着的是一个烫手山芋,必须马上和这小东西划清界限! 要不然,有朝一日被那超雄男发现了,肯定会觉得是我要拐带他儿子,不得给我噶了? 两个人来到距离镇北王府还有两条街的地方,萧老虎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她, “美女大人,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给你取东西。” 苏苡安虽然原本也打算找个地方等他,但还是问了他缘由, “你为何不带我去你家?” “我爹爹脾气不好,他不喜欢女人,我怕他看到你,会打你。” “嗯,你考虑得可真周到,去吧~” 苏苡安看着小家伙在月光下长长的影子,轻蔑一笑: 他不喜欢女人,那你是怎么来的? 镇北王和楚王不愧是兄弟,做人的套路都一样,都喜欢给自己立人设。 一个不近女色,一个光风霁月。 yue…… 苏苡安恶心了好一阵,看她和小家伙的距离拉开好多了,又连忙快步跟上。 第20章 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行一善 此时此刻,苏苡安心中还存在一丝妄想: 多希望是她判断失误,可爱的小老虎,和镇北王无关。 可是,苏苡安一路暗中跟着小老虎来到了镇北王府的外墙,眼睁睁地看着他矮了身,灵巧地钻进了围墙下的狗洞。 苏苡安一悬着的颗心,终于死了…… 萧老虎进了院子,又在侍卫众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地往自己的院子走。 这些侍卫,都是跟着镇北王从北疆回来的。 他们见惯了小公子会爬的时候就在军营四处爬,会走的时候整日四处跑。 主打一个散养,活着就行,即便死了,也无所谓。 即便现在是深夜,也根本无人过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萧老虎回房,钻进了自己的床底下,拿出美女大人送他的包袱,打开找到了牛角,塞进怀里,又从床底下爬出来。 然后,在巡夜侍卫的眼皮子底下走出了自己的院子,又在无人问津的角落,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苏苡安拿回了百年仓光角,蹲在地上,拍了拍萧老虎的小肩膀, “小家伙,我要出趟远门,以后,你就不要去布坊找我了。” 萧老虎漆黑的眼睛,马上氤氲起了眼泪,奶音哽咽,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苏苡安一看他哭,心里就揪得慌,无法再说太绝情的话,只能撒谎, “我要回老家,陪我的父母过年,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嗯……”小家伙使劲点了一下头,泪流两行,满脸都是难以言喻的不舍,看得出来,他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么小的孩子,就学会情绪管理了,他可太懂事了…… 苏苡安有些动容,忍不住多关心了几句: “以后呢,你白天好好吃饭,晚上好好睡觉,这样才能长得高高壮壮的。 千万不要一个人偷跑出府了,你长这么好看,若是被坏人捡走了,肯定就不会还回来了。 那样的话,以后我回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老虎小手抹着眼泪,哑声道, “嗯,我都记住了,我不乱跑了,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去布坊等你。” 苏苡安眼睛一酸,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双手把他揽入了怀中: 你这个小傻子,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要离开上京了…… 第17章 真是妖寿啊,他这么乖巧懂事,怎么会是那个超雄男的儿子啊…… 苏苡安做了告别,又暗中送小家伙回府,自己才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并且在心中安慰自己: 小孩子记性都不好,过一段时间,他自然就不记得我了,时间会冲淡一切。 以后去镇北王府,千万不能去后院,免得碰上他尴尬…… 苏苡安一生撒谎无数,从来也毫无愧疚之心,唯独这次欺骗一个真挚的小娃娃,让她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夜里辗转难眠: 连小孩都骗,我可真不是个东西。 可是,他是镇北王的儿子啊,长痛不如短痛。 苏苡安睡不着,就起来画手稿。 穿越前,她是一个骨灰级的汉服爱好者,自然也包括各种朱钗发饰。 趁着现在睡不着,她设计了一套头面首饰,准备做出来,送给嬢嬢。 自己拿了她一箱子的房契地契,总得所有表示。 翌日。 苏苡安吃过早膳就出门找首饰铺子。 一路打听,来到了上京城里最有名的首饰铺子: 珍宝楼。 苏苡安拿出图纸,要定制。 掌柜一看,两眼放光: “姑娘,你这图纸出吗?出的话,我这套首饰可以不收你工钱。” “只是免工钱吗?首饰钱也免了还差不多。” 掌柜一脸尬笑,“姑娘你真会说笑,你这套头面可是金镶玉的,我哪里送得起啊?” “不出!我辛辛苦苦画出图样,可不希望有重样的。” “姑娘你考虑考虑,免除此次工费,我可以再额外出二十两银子。” “区区二十两?不考虑!你尽快给我做,我要赶在过年用。” “是,做好以后,给姑娘送到哪个府邸啊?” 彼时,掌柜的已经对这套设计图,起了觊觎之心。 若是只是普通的富贵人家,他可就要仿造了! 毕竟,他上面有人,一般的富贵之家,他可不怕! “楚王府,交给一个叫丁香的丫鬟就行。” 掌柜眼里的光一下消失了: 王府的……那他可不敢碰瓷了…… 掌柜的立即卑躬屈膝,一脸谄媚, “姑娘你放心,既然是楚王府要定制的东西,我必定让师傅昼夜赶工,十五日就能做好,到时候,我一大早就亲自给您送王府去。” “嗯,有劳了。” 苏苡安出了珍宝楼,沿街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家叫济心堂的药铺,见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贴告示: 百年药铺转让贤医。 苏苡安就上前大厅:“老人家,你这药铺为何要转让啊?” 老郎中满脸惆怅, “这济心堂是我们家三代人的心血,奈何,我膝下无儿,徒弟前些年又病死了,无人继承我的衣钵。 我准备和我老伴,游历天下,日行一善,祈祷来生能有个儿子。” “日行一善?那你可真是个好人,下辈子,一定会有许多儿子的。 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行一善,你把药铺转给我就是个善举。” “小姑娘,你要我的药铺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大夫,我买下药铺,自然是为了治病救人,造福一方,你看,这是多大的善举呢~” 老郎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虽然蒙着下半张脸,看不出来年龄,但是,发型还是未出阁姑娘的,打扮和身形看着也很年轻, “小姑娘,你莫要拿我寻开心,承载了我们几代人医术的济心堂,我宁愿关张,也不愿意把它交给不靠谱的医者手里砸牌子啊。” 苏苡安明眸闪动, “老人家,不如,你考考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接手你的济心堂?” 老郎中见小姑娘信誓旦旦的,反正也闲来无事,还真就把她请进去,考问了一番医理。 最后,老郎中大喜过望,转让费都没收她的,只收了铺子里药材的成本钱,二百两银子。 “我的济心堂,以后能在你这么厉害的后生手里悬壶济世,我死了也能闭上双眼了。” 就这样,苏苡安接手了济心堂。 老郎中一走,她转头就告诉伙计: 以后,济心堂小病不看,专门看疑难杂症,并且,大夫只在晚上出诊一个时辰。 第21章 生子药 “啊?” 伙计一脸震惊,“晚上谁出来看病啊?还只看一个时辰,营生都要出问题吧?” “你放心,即便患者少了,你的工钱也不会减少,还要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倍,你好好给我照看铺子就是了。” 伙计这下可乐坏了, “谢谢东家,你放心,这活儿我肯定给你干得明明白白的。 白日里接待了什么疑难杂症的病患,我都让他们晚上再来看诊~” 苏苡安为了隐藏身份,特意搞了一个隔帘切脉问诊,而且,还用假嗓子,发出老妪音和病患对话。 问身份,她就是先前老大夫的老伴儿! 老头子出远门了,她替夫坐诊,妇道人家,不好见人,故而隔着帘子。 合情合理。 外人眼里的疑难杂症,现下在苏苡安这里,统统不算个事儿了。 苏苡安很快就打响了名声。 由于是在半夜看诊,便有了鬼医婆婆的称号,并且,还流传: 鬼医婆婆,能治百病。 不过,这个鬼医婆婆,可是个见人下菜碟的主。 她看诊的时候,看人的衣袖是绫罗绸缎,手也是养尊处优细皮嫩肉,就把病况说得很严重,开口就是几百两几千两甚至上万两银子的天价。 看人衣袖是粗布麻衣,是辛苦的劳作手,就只收个几两银子,甚至是几文药草的成本钱意思意思。 反正,底线就是不能被人白嫖,再穷的人也不行,不能他穷他有理。 这一夜,济心堂里来了一个衣衫华贵,珠光宝气的女子,一开口,就求生子药,一朝就能有孕的那种生子药。 苏苡安一听声音就乐了: 是苏婉儿! 大肥羊啊! 苏苡安按着她的脉,压着嗓子,发出了沧桑的老妪音, “十万两。” “十万两?这也太贵了吧!”苏婉儿发出一阵惊呼。 苏苡安对症下药,开启了忽悠大法, “十万两,物有所值啊,不仅能让贵人一朝有孕,我还能保证,一举得双生子,且都是男胎。如果无效,你可以来砸了我的招牌,烧了我的铺子。” 双生胎儿子的吸引力虽大,苏婉儿还是有些犹豫: 爹爹并不大方,娘亲在大学士府辛辛苦苦管理后院十几年,攒下的家底也就这么多…… 可是,如果不能趁着柳氏孕期争宠,以后就更加难了。 只要能为楚王生下儿子,自己就可以晋升侧妃,再弄死苏苡安,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晋升楚王妃。 两个儿子能保证自己一生荣华富贵,到那时,还愁没有银子吗? 苏婉儿一咬牙, “劳烦鬼医婆婆给我准备好生子药,我明日来取!” “好,贵人您慢走。” 苏苡安起身,去后面的药匣子里,挨个收拾沉底的粉末,又加了点面粉,随手搓了一个大药丸,装入了一个精致的瓷瓶交给伙计, “明日那个贵人来了,交给她。” “是!” 伙计可高兴了,每次给东家接了大活儿,东家都要给他包个大红包,这哪里是东家,这简直是亲娘! 不,亲奶,亲太奶!亲祖宗! 这一天清晨,苏苡安起个大早。 准备拿到珍宝楼送到的定制头面,就亲自给嬢嬢送过去。 不曾想,等到了快晌午,也没等到,她就亲自去珍宝楼询问。 掌柜的表示很委屈, “楚王府的差事,小的哪里敢耽搁啊? 我一大早就亲自送过去了,亲手交给了一个叫丁香的丫鬟,那丫鬟唇下还有一颗很大的痣呢。” 苏苡安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记起那日柳如烟带人来她的院子闹事,后面跟着的丫鬟里面,就有一个唇下长痣的。 苏苡安面色冷凝地杀回了楚王府,直接就冲进了西风阁。 彼时,柳如烟正在吃午饭,头上戴的,正是她定制的那套首饰。 那个唇下有痣的丫鬟,正在给她布菜。 苏苡安冲过去,二话不说夺过了丫鬟手里的筷子,干净利索地把她的手按在桌子上,猛扎下去! 迅猛的力道,穿透了手背,把人钉在了桌子上! “啊!” 柳如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比丫鬟喊疼的叫声,还要大。 苏苡安又抓过来柳如烟的手腕,顺势切了脉象: 胎像稳固。 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柳如烟娇嫩的手摁在桌子上,钉入了另一支筷子! 第18章 柳如烟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啊!王爷!救命啊!王妃杀人了!” 苏苡安双眸射出寒光,声音森冷又阴鸷, “我说过,再动我东西,剁手,你们以为我在说笑嘛!” 萧楚钰本来还在前厅待客,听到消息,匆匆地赶了过来。 远远地见到柳如烟和春香被筷子钉在桌子上,站不直身,也蹲不下去,两个人鬼哭狼嚎的,可吓坏了。 萧楚钰脑子白了一瞬,再也不顾得自己温润如玉的形象,怒吼, “苏苡安,你这个疯子!你干了什么!” 苏苡安若无其事地坐在一旁,眼神透着清澈和无辜,轻飘飘道, “如你所见,我在捉贼啊。 我捉到了两个偷我首饰的奴才,人赃并获。 王爷看是发卖好呢,还是杖杀好呢?” 奴才偷盗王妃财物,轻则发卖,重则杖杀,这是白纸黑字的规矩。 不过,萧楚钰可没有搭理她的话茬,而是对下人急喊, “快去请府医!” 萧楚钰快步走上前去,为柳如烟拔筷子,却怎么都拔不出来。 他一向以文人自居,这双手,不是拿毛笔,就是摇折扇,最擅长做的事,是解腰带,此刻,是断然无法拔出苏苡安用寸劲穿透饭桌的筷子的。 萧楚钰自己尝试未果,才招呼身后的侍卫, “还愣着干什么!” 两个侍卫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合力才把筷子拔出来。 柳如烟软在了楚王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王爷,我的肚子好疼啊……” 萧楚钰急得眉头皱成了一团,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内室走去。 府医匆匆赶来看诊。 大冬天的,萧楚钰已然急出来一头冷汗: “孩子没事吧?” 府医转身回禀,“王爷,胎儿无事,柳姬手上的伤,也没伤到筋骨,无妨的。” 萧楚钰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怒火顿生, “你拿那个疯子的首饰做什么?本王有缺你的首饰戴吗?若是孩子有个闪失,本王绝对饶不了你!” 柳如烟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 “王爷,妾身实在不知发生了何事,早上,是春香把这套头面拿过来的,我还以为,是王爷送我的新年礼物呢,嘤嘤嘤……” 春香跪在地上哭诉甩锅, “王爷,早上珍宝楼送首饰过来,奴婢以为和从前一样,是王爷给柳姬买的,故而就拿了进来,真没想到,这次是王妃的。” 萧楚钰问询了一番后,觉得柳如烟很无辜。 又端出了一脸和善,对苏苡安温声细语道, “王妃,本王已经查清楚此事了,并非偷盗,就是一场误会。 是那个珍宝楼的没说明白话,春香才以为那些首饰是柳氏的。 这事情是个误会,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吧。” 第22章 我的脑回路是你走不完的套路! “算了?这怎么能算了?” 苏苡安黛眉一扬,眸清目冷地看向萧楚钰,一字一句地回怼, “珍宝楼的掌柜,明明白白地说了,要把首饰给丁香! 柳氏主仆,会丁香和春香傻傻分不清楚? 还是,她们觉得,是我这个痴傻王妃好欺负,好糊弄?” 萧楚钰撇了一下嘴,无心和她掰扯这些小事, “不就是一套首饰吗?多少钱,我给你就是了。” “一万两。”苏苡安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搞钱的机会。 一万两?萧楚钰有被惊到。 他经常买首饰,这套头面虽然做工精巧,样式别致,但是断然不值一万两,一两千两够够的。 这个傻子,真是信口开河,她知不知道一万两是多少钱啊! 可是,现下,萧楚钰不愿和一个武疯子过多纠缠,就破财免灾了,让管家取了一万两银票过来给她。 苏苡安收下了银票,起身迈步就往内殿走。 萧楚钰登时又紧张起来, “苏苡安!你要干什么?!” 苏苡安轻描淡写道,“当然是拿回我的首饰。” 萧楚钰再次失控,看傻子的眼神看向她,不自觉地提高了音调斥道, “本王都给你钱了,你的首饰,我已经买过来了,你懂不懂啊!” 苏苡安掀起眼皮看他,目光不屑,语气淡淡, “怎么?如果她们今日偷的是我爹,王爷替她们的罪行赔钱了,我还要把我爹留下来给她们吗?” 啊……这…… 竟然拿自己的爹作喻,真是太粗鄙了! 萧楚钰目瞪口呆,惊讶于疯子的脑回路,但是,此时此刻,他确实找不到辩驳之词。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苡安,从柳如烟的头上,把所有的首饰薅走,把头发薅成了鸡窝。 苏苡安觉得这套首饰被柳氏带过了,晦气得很,无法再送给嬢嬢了,就恶声恶气地说, “这可是我买给我妹妹的首饰,你这个大胖子也配戴?肥猪就应该去猪圈里拱两坨粑粑顶头上!” 萧楚钰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她没看明白柳氏有孕了,以为她是个胖子。 甚好,免得她出去乱说…… 柳如烟低眉敛目,忍受着恶言恶语,既不敢怒,也不敢言。 苏苡安又冲柳如烟翻了一个白眼,才拂袖离开, “丁香,把这些好看的首饰,都给我唯一的妹妹,婉儿,送过去。” “是,王妃。” 柳如烟这才抬头看向苏苡安那一袭清瘦的背影,眼眸暗藏杀意: 武疯子,我一定要弄死你们姐妹两个! 萧楚钰感觉自己好像着了一个傻子的算计,实在气恼得紧: “今日之事,都烂在肚子里!” 这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他可丢不起这个脸。 丁香把这套精致漂亮的头面送到了苏婉儿住的桐花阁。 苏婉儿摸着首饰,皮笑肉不笑: 苏苡安那个傻子,知道王爷今夜要来我这里用晚膳,特意送礼物来讨好我。 她是指着我生了孩子,好记到她的名下。 哼,想得美! 楚王妃之位迟早是我的,我的儿子,不用借你的名头,也是嫡子! 苏婉儿准备了一下午,沐浴焚香,又拿出一本厚厚的画册子温习,把图上的各种姿势熟记于心,满心期待地等候楚王晚上过来用膳。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等到饭菜都凉了,楚王也没有过来。 苏婉儿派丫鬟去请王爷,只听小厮说,西风阁那位病了,王爷去西风阁照顾了。 苏婉儿气得鼻子都歪了: 柳如烟!你个狐媚子!装病争宠,坏我大事,你给我等着! 苏苡安吃过晚饭就上床睡觉,睡到亥时醒来,就换上玄色的男装,去镇北王府看诊,然后,再去济心堂。 这些日子,她一直是这个赚钱流程。 今夜的镇北王府,灯火好像格外的明亮一些。 乌二面带喜色地端出了一盘仓光角, “凌大夫,这都是今日刚刚从北疆送来的仓光角,是兄弟们猎的,但是,我们都看不出年份,你给看看,先用哪一支入药比较好?” 苏苡安扫了一眼,拿起来其中的一支, “这个差不多十五六年,其它都嫩一些,先用这个磨粉,按照我给的方子,和其他的药材配比入药即可。” 乌二一脸愁容加祈求的意味, “凌大夫,我们王府都是粗人,药方上足足三十三味药呢,恐怕会弄不好,能不能辛苦你亲自动手配药?” 乌二的语气虽然客气,但是,苏苡安从镇北王锐利的眉眼判断,这可不是跟她商量。 行吧,你们是甲方,你们是上帝,而且是欠款的上帝,我这个乙方就更加是孙子了。 手工把仓光角磨成粉,可是个大工程。 苏苡安亲手配好药,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累得这具羸弱的身子腰酸背痛,双臂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而后再去济心堂看诊之时,鸡都叫了。 苏苡安内心叫苦不迭: 天天这么熬大夜,我体内里的余毒一直拔不出来,赚钱可太难了…… 苏苡安夜里在外忙碌,白日里在府里补觉,落在楚王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傻子。 只要那疯妇不来惹他,这样似乎也还不错。 这一夜。 苏苡安再去镇北王府看诊的时候,萧北铭寝殿的窗户,罕见地关上了。 乌二告诉她,药方很有效,王爷现在身上不怎么热了,不需要整夜吹寒风了。 苏苡安给萧北铭切脉, “王爷恢复得不错,以后,就不用针灸了,每日吃药即可。上次我做的药够吃五日的,我五日以后再过来。” 乌二抱了一下拳,一脸郑重, “凌大夫,王爷的健康并非小事,能不能辛苦辛苦你,每日过来请平安脉,这样,我们才能放心。” 第19章 苏苡安眼眸沉了沉,心中十分不悦做这种无用功,可是,她瞧瞧镇北王冷峻威严的脸,又觉得没必要跟超雄甲方讲道理,还是搞钱要紧, “行吧,诊费你们什么时候再给我结一点?我过年要用钱。” “年前可以再结一部分,不会耽误您过年。” “那感情好。” 乌二送苏苡安出门,关心道, “凌大夫,你婆母的病好些了吗?” “没有。” “我们府里先生的中风都好了,兴许,过些日子,你婆母的病就好了,你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苏苡安内心咯噔一下: 打手板那糟老头还在王府? 那小老虎的手心岂不是要被打烂了? 他手里那瓶软筋散,还能用很多回,小家伙怕还是会对先生下手。 苏苡安想到这里,决定稍微为他打个掩护, “年纪大的人,中风发作过一次,以后还会犯。” “啊?”乌二很震惊。 苏苡安又继续正色道, “叮嘱那位老先生,好生修身养性,莫要发脾气,更不能打人,方能身体康健。” “哦,好,多谢凌大夫。” “将军留步,我自己走就好。” “凌大夫走好。” 一想到小老虎,苏苡安就觉得心中像压了块石头,难受得紧,必须找个地方排遣一下。 今夜,她就没去济心堂坐诊,而是去了听雪楼找乐子。 多看美男,有益身心健康。 第23章 你陪宿吗? 临近过年,青楼的生意特别好。 今夜,听雪楼的花魁雪重楼在大厅里表演剑舞。 他今日穿着层层叠叠的飘逸黑衣,绡纱蒙着双眼,做眼盲剑客打扮,看起来,又纯又欲,魅惑十足。 剑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完美地展现了力与美的结合。 而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苏苡安一眼就瞧出来了,他这可不是花架子,他真的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花魁,果然有真本事。各行各业的翘楚,都不白给啊。 苏苡安面纱之下的嘴角,微微牵起一角: 我长眼睛,就是为了看这个。 我们大女人,只有多看这种极品男色,才有力气讨生活。 我一定要努力多搞钱啊,腰包鼓才能找到更多的乐子~ 老鸨子眼睛尖得很,一眼就发现了在人群里鼓掌的苏苡安,她马上挤了过去,点头哈腰,笑得见牙不见眼, “哎呦,小爷,好久不见啦,今儿我们刚杀的小肥羊,您要吃腰腿肉还是羊排肉?” 苏苡安笑眼看向她: 不愧是老鸨子,真会做生意,上来就问我要吃哪种肉,而不是问我要不要在这里吃。 今日花魁在公演,没办法给我弹小曲,一顿饭一千两着实有点亏。 转念一想,赚钱就是为了花的,亏谁不能亏自己的肚子,便十分大气地道, “小孩才做选择,我都要!” “好嘞,小爷,您楼上雅间请,雅间内窗户一开啊,看舞台的视野更好。” “那感情好~”苏苡安瞬间又觉得,这一千两没白花。 火锅配上人间绝色,这是国宴啊~ 苏苡安羊肉锅子吃到一半,雪重楼就抱着琵琶进来了,又换上了他惯常穿的薄纱红衣。 苏苡安眉眼见喜, “呦?雪公子,我还以为你下去休息了呢。” 雪重楼满眼温和的笑意,低磁的语气里带着钩子, “上次,你请我吃火锅,今日,我请你听曲,我们这叫礼尚往来,一来二去,不就能成为知己了吗?” 苏苡安报之以微笑, “雪公子真是个人才啊,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会说,多说,我爱听。” 雪重楼款款而入,关上了内窗户,把大厅的丝竹舞蹈,也一并关在了窗外,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哇,隔音不错。” 雪重楼惑人一笑,“我们这种地方,隔音自然好~” “有道理哈。” “你想听什么曲子?” “随意,只要是你弹的,我都喜欢。” 雪重楼信手拈来,弹了几首南离流行的小曲。 彼时,苏苡安的兴趣,明显在火锅上。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古代不用饲料养大的小肥羊,可真香。 男色和小肥羊一比,瞬间也不香了。 屋内炭火盆烧得很旺,羊肉锅子蒸腾的热气肆意,苏苡安有点冒汗, “雪公子,劳驾帮我开一点点窗户。” “好~”雪重楼抱着琵琶起身,推开了一扇外窗户。 只见漆黑的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下雪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爱而不得的有情人,在此时此刻共白头。” 苏苡安闻言,来到窗户边往外看,彼时,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 苏苡安泛起了愁容: 自己若是回王府,一定会留下脚印,会被巡夜的侍卫发现的,到时候,我不好解释…… 雪重楼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一般, “雪夜路难行,不如留宿在此,我给你准备新的被褥。” 苏苡安黛眉一挑,故意逗他, “你陪宿吗?” 雪重楼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慌了一下,连忙垂下了头: 我是什么东西,能给护国公主侍寝? “您说笑了……” 苏苡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嘿嘿~” 这声充满狡黠又调皮的嘿嘿笑,让雪重楼明白,她真的是在跟自己说笑,面色又恢复了在风月场上游刃有余的坦然, “肉要老了哦~” “呀!” 苏苡安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去到桌边,把铜锅里的涮羊肉捞了起来, “还好,我牙口比较好,要不然,真真是暴殄天物了~” 雪重楼的目光,跟随她而去: 护国公主离开了太后的视线,性格欢脱了不少,都会说笑了。 只是,不知她接下来,准备怎么在上京城里搅弄风云…… 饭后,雪重楼抱着琵琶退下,一个小丫鬟来伺候苏苡安洗漱,被她打发了。 她可不敢睡在青楼的床上,怕染病。 虽然雪重楼说了被褥是新的,但是,风月场上的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的话,哪里有一点可信度?听听就罢了。 苏苡安又打开内窗,居高临下,观看着楼下的轻歌曼舞,准备就这样打发一夜。 最后,慢慢燃起了困意,竟趴在窗台上陷入了梦中。 天亮之时,苏苡安才醒过来,只觉得脖颈僵硬,连转头都不能够。 她落枕了。 苏苡安匆匆出门,准备回府给自己做针灸。 小丫鬟招呼她吃早点,她理都没理。 楚王府的下人,天一亮就开始扫雪。 苏苡安再回去的时候,随便翻墙进院,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她住的听雨轩里,还一片寂静。 平日里,她要睡到中午才起床,下人们也都起得晚一些。 苏苡安把下人们住的西厢房挨个房门敲了敲, “起床啦,扫雪,给我堆几个雪人。” “是,王妃。” “是,王妃。” 屋子里相继应声。 唯独丁香的房间没有应答。 苏苡安想起来了,昨夜轮到她值夜,是要守在自己的寝殿门口的。 她们这些丫鬟,轮班为自己守门: 王妃睡觉的时候,人和狗都不能进。 苏苡安进去正殿。 丁香正缩在被子里,靠在门口,睡得正香呢。 苏苡安捏着她的鼻子,笑语盈盈把她叫醒, “小懒猪,起床啦~” 丁香眨巴着惺忪睡眼,看看眼前人,又看看被自己堵着的寝殿门,一脸疑惑,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 “王妃,你怎么是从外面进来的?” 苏苡安笑眼弯弯,“有小猪堵门我出不去,就跳后窗户出来的啊。” “呀!奴才罪该该死!”丁香跪地上,就要磕头。 被苏苡安拉起来了, “小事,无妨,你去外面扯几个树枝,等一会儿我好给雪人做胳膊。” “是!”丁香抱着被子走了。 苏苡安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股煤烟味扑鼻而来。 苏苡安赶紧屏气进去,推开了寝殿内的前后窗户。 赫然看见后窗的雪地上,有一排进出的脚印。 虽然已经被新的雪覆盖,但是,依然逃不过她敏锐的眼睛。 苏苡安再回眸看看燃烧未尽的炭火盆: 故意被压了很多黑炭,不是她惯常用的银丝炭。 这是有人想制造煤烟中毒吧? 呵呵,竟然想用这么低劣的办法要我的命。 苏苡安转头看了看自己睡的拔步床,还好,自己走之前有做伪装,看起来就像有人在睡觉一样。 第20章 来人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不在,才动手的。 苏苡安快步走到前窗,对着外面的下人喊道, “都停下,别扫雪了,去请楚王过来!” 第24章 武疯子太难杀了 楚王无官无职,不需要上早朝。 此时此刻,他还沉睡在温柔乡里。 柳如烟一夜都没睡好,她一直在等待王妃的死讯。 丁香过去请王爷,柳如烟大喜过望,期待了一夜的好事,终于成了! 她强压着兴奋,壮着胆子推了推熟睡的萧楚钰, “王爷,听雨轩来人了。” 萧楚钰眼睛都没睁,语气极其不耐烦, “那疯妇又咋了?” “妾身不知。” “投胎啊,大清早的,让她等着!” 萧楚钰的起床气很重,柳如烟不敢再说话,只能强忍喜悦,躺在他的身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开心地想蹬腿。 一个时辰以后,萧楚钰才去了听雨轩。 苏苡安开门见山, “王爷,昨夜,听雨轩进了贼,把我的嫁妆都偷走了!” 萧楚钰震惊,“王府会有贼?还偷了你的嫁妆?” “是啊!我早起开窗换气,发现后窗户有进出的脚印,然后,我就在屋里检查了一下,发现我爹给我陪嫁的金银玉器,都不见了!” 今日,苏苡安要把生物爹给她的假嫁妆,都变成真的。 “啊?”萧楚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王爷,咱们报官吧!” “不许报官!” 萧楚钰看傻子的眼神,已经丝毫不加掩饰了: 她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啊? 知不知道王妃的寝殿半夜有人爬进去了,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你不要脸了,我还要呢! “丢了东西不报官,怎么找回来?我的陪嫁很值钱的。” 苏苡安把她的陪嫁单子往王爷手中一递。 萧楚钰翻看着陪嫁单子,嘴角一抽,“你是说,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是啊!这可是我爹攒了一辈子的东西啊!” 萧楚钰看傻子的眼神更浓了: 搬走这么多东西,她都没有醒,是睡死了嘛! “一定是你院子里的奴才监守自盗……” “才不是!”苏苡安打断了他的话, “早起院子里的雪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说明我的下人,就没有出来过,就是昨夜进我寝殿的小贼干的。” 萧楚钰不以为意,“是不是,本王拷问一下就知道了。” 苏苡安语气很坚决, “不能拷问!我院中的下人,都是我爹爹送我的陪嫁。 我爹爹一向宽仁待下,从不责罚下人,如果他们一来王府就挨打,我该怎么跟我爹爹交代? 不如,让我爹爹亲自来问问他们,他们见到我爹爹,肯定就会说实话了。” 萧楚钰的嘴角又一抽: 王妃的寝殿半夜从窗户爬了人,还偷了陪嫁之物,这事儿若是传出到苏府,我的脸也别要了。 万一传到父皇的耳朵里,那更没我的好果子吃,父皇一向最爱敲人军棍…… 萧楚钰的脸色乍缓, “大雪天,何必让苏大人走一趟? 这么点小事,也不必让他知道。 无非就是这点金银玉器,本王的库房有的是,我让管家拿给你就是了。” 萧楚钰想着,反正这些金银玉器也只是暂时在她的手里放一下,吃不了,也花不完。 以后,还是自己儿子的,左手倒右手,无所谓的。 苏苡安目的达到,眉开眼笑, “多谢王爷!” “不过,你院子里这些奴才,半夜进贼都不知道,当差不力,罚一个月工钱。” “嗯!行!” 萧楚钰拿着王妃的陪嫁单子,转身就走了。 苏苡安看着楚王的背影抿唇浅笑: 在你的王府有人要我的命,只是让你赔点钱,已经很便宜你了。 若不是看你的小心肝有孕了,我非要弄死她。 苏苡安又招呼下人们扫雪,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在院子里,然后表扬他们干得不错,每人打赏了十两银子。 要知道,像丁香这种级别的大丫鬟,一个月的工钱也就一两银子而已。 被王妃如此重赏,一个个差点开心的把头磕破了,先前被楚王罚工钱的阴霾一扫而光,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表忠心: 这辈子要为王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下辈子还要给王妃当奴才。 西风阁里,柳如烟已经换上了素色的衣裳,手绢也已经攥在手里了,就等王妃的死讯传来,她好假哭。 却不曾想,等到的却是王爷命令管家去库房给王妃送金银玉器的消息。 气得她当即就摔了桌上的花瓶, “春香!你怎么办的事?不是说你表哥手脚利索,万无一失嘛!” 春香连忙跪地求饶,“主子息怒啊,仔细动了胎气。” “你还敢诅咒我!”柳如烟怒而狂甩一巴掌过去。 她实在是太气愤了,竟然忘记了自己手上有伤,疼得险些当场去世…… 疼了良久,柳如烟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苏苡安那个武疯子,也太难杀了!” 春香自作聪明,“主儿,冬天一直要烧炭的,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啪!” 这次,柳如烟利索地用好手反抽了她一巴掌, “蠢材!失手过一次,她肯定就防备了,这么一闹,王爷也会加强夜里巡查!你想坑死我嘛!” 楚王府的刘管家按照王妃的嫁妆单子,挑了金银玉器,亲自带人送到了听雨轩。 看到苏苡安在院子里给雪人系围巾,十分礼貌地恭维道, “王妃堆的雪人可真好看。” 苏苡安用一双笑眼,给了他一个很友好的回应。 刘管家看起来年纪有五十岁上下了,但是却没有胡子,说话还很阴柔,苏苡安判断他是个太监。 “王妃,东西都给您送来了,请您查看一下,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再去给您换。” “送屋里去吧。” “是~” 一一开箱,苏苡安查看了刘管家送来的东西,打眼一看都是好玩意儿。 这老太监能如此对待一个毁容的毫无前途的痴傻王妃,是个会办事的。 苏苡安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 “要过年了,我府里的人喝杯热酒,劳烦管家安排一下。” 刘管家一看,竟然是一千两,好大的手笔啊! 西风阁那位每年给他的年节打赏,只有十两银子,再下面的人,更是少得没眼看了。 大家闺秀和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高低立见啊。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管家从前可是在宫里当差的?” 第25章 真是一个死装的人 刘管家连连点头, “王妃好眼力啊,王爷从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奴才就在宫里伺候主子了。后来,主子出宫建府,奴才也跟了出来。” 苏苡安语气谦逊, “实不相瞒,我从小在道观长大,不懂什么规矩,脑子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以后,还请管家,多多提点。” “不敢当,不敢当,奴才怎敢提点王妃,王妃以后有什么事,让奴才去办就好了。” “谢谢你。” “可不敢要王妃说谢谢,真是折煞老奴。”刘管家越说,腰越弯。 苏苡安双手拖着他的手臂,把人往上扶了扶, “管家进了我的院子,不必卑躬屈膝,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虽然王妃蒙着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眼里的真诚,都要溢出来了,刘管家心里一暖, “谢主子~” 刘管家在皇家当差四十载,八面玲珑,什么样的主子,他都能伺候好,都能伺候满意,可是那些主子都把他当成一条好用的狗。 唯独这个主子,把他当人看,这一声主子,他脱口而出,喊得真情实感。 “主子,宫里有一位温太医,特别擅长美容之法。 从前,后宫有一位娘娘被开水烫到了手,皮肉都烂了,温太医精心治疗了一年,最后恢复如初,一点疤都没留下。 您有空了,进宫求求皇后,让温太医给您看看脸吧。 咱们王爷,只喜欢美艳的女子,你的脸好了,你在王府才有出路啊。” “谢管家提点。”苏苡安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千两银票给他。 虽然自己不需要太医,但是,要承他的情。 刘管家是个懂事的,不贪多,不收了。 苏苡安硬是把银票塞到了他的手里, “管家,我想在西屋打个火炕,劳烦你去安排一下。”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刘管家收了钱,倒退走了两步,才转身离开。 花了钱好办事,一个时辰不到,西屋的火炕就建起来了。 第21章 屋外烧火屋内热,这下,不用担心半夜会被煤烟毒死了。 数日后的一个晚上。 苏苡安照例去镇北王府为萧北铭看诊。 王府里依旧白雪覆地,苏苡安问过乌二,为何不扫雪。 乌二告诉她,他们常年驻守北疆,习惯了遍地都是皑皑白雪,没必要清扫。 今夜,萧北铭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而是一个人站在了院子里。 他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站在雪地里,身上披着皎皎月色。 单手背后,抬头望月,棱角分明的面庞,孤傲又清冷。 颀长笔挺的身形,使他身后高耸的亭台楼阁,都沦为了背景板。 苏苡安嗤之以鼻: 明明就是一根烂黄瓜,还在这里装清冷忧郁小王子。 真是徒有其表,虚伪至极! 死装! 苏苡安走过去,微微福身行礼, “王爷,我来请平安脉了。” 萧北铭没有说话,也不去看她,只把一条胳膊抬了起来。 苏苡安隔着一层衣袖,给他切脉, “王爷身体底子好,比我预计的除毒速度快,我这就去制药。” 萧北铭依旧没有应答,一脸冷淡持重的模样,比天上的月色还要清冷。 苏苡安也没再理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药房,磨药粉,制作药丸。 忙活了两个时辰,弄出来接下来五天的用药。 乌二来送别的时候,先把她带到了隔壁,指着桌上的几批锦缎和几盘子朱钗首饰, “凌大夫,这是我们王爷结给你的部分诊金。” 苏苡安戏谑道,“这是从哪个娘娘指缝里漏出来的啊?” 乌二讪讪地笑着, “我们王府可没有娘娘。 这些都是宫里给王府的年节赏赐,王府没有女眷,这些东西,就先给您抵诊金了。 您估个价,看看值钱多少,剩下的,我们以后再陆陆续续补上。” “我一介草民,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啊,这些东西我没办法估价,不如,请乌二将军,换成银票给我。” 乌二抿唇,面露难色。 苏苡安很有眼色,“乌将军有难处?” “实不相瞒,御赐之物,只能转送,不能售卖的……” 苏苡安有点恼火, “不能售卖?那这些东西给我不就是等于废品吗?我拿家里去,婆母问起来,我怎么解释这些东西的来路?我敢穿吗?我敢戴吗?你这不是要害死我吗?” 乌二一个九尺高的汉子,被一个小女子怼得满脸羞愧。 他出身辅国将军府,从小就给王爷做伴读,王爷从军,他就给王爷做副将。 不管是在上京还是在北疆,一直都是横着走,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这么不客气。 偏偏此刻,一个草民对自己横,他支棱不起来。 凌大夫是真的能让卧床等死的王爷,重新站起来,他得求着人家把王爷彻底治好。 不敢得罪一点。 苏苡安语气不善,“你们这么大个王府就没有现银吗?” “都花掉了……” 乌二长这么大,第一次被逼债,现在窘迫得像一个二百多斤的孩子,脸红一阵,白一阵。 马上要过年了,皇上赏赐给镇北王府的银两,都用来补贴阵亡将士家属了,剩下的,也只够镇北王府的日常开销。 虽然答应年前给她结一部分诊金,但是,现下,他真的拿不出来了…… 苏苡安看乌二脸色尴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镇北王府的年节赏赐下来了,那楚王府的赏赐也应该入府了,我怎么没见到个影子? 属于我楚王妃的东西,断然不能便宜了别人!要不然,我这婚不白结了? 苏苡安回到了楚王府。 天一亮,就把刘管家叫来听雨轩询问。 刘管家如实相告,“年节赏赐,一向是送到西风阁的,王爷让柳姬管理后院,故而,奴才没有把东西送来听雨轩,请王妃责罚。” “你只是听王爷的话,何错之有?不过,我想知道,宫里都赏赐了些什么?” 刘管家一一告知。 和镇北王府的东西,竟然出奇的一致。 皇上这碗水,端得很平啊。 没有厚此薄彼,看来,今上人还不错。 苏苡安大步流星地杀到了楚王的院子,索要管家权。 第26章 鹬蚌相争,我搞钱 她竟然好意思找我要管家权?现在自己脸什么样,心里没数吗? 萧楚钰蹙起了眉头,但是依然好言好语地说着场面话, “王妃,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操心府里的事情,都交给柳氏打理就好。” 苏苡安明眸清澈,一字一句道, “柳氏都要生了,王爷还让她如此操劳,就不怕她流产吗?” “你信口雌黄什么?!”萧楚钰可受不了别人诅咒他的孩子,一下就端不住雅正的姿态了。 苏苡安情绪依旧稳定,轻描淡写的语气娓娓道来, “我哪里有信口雌黄? 前些日子,我脑子犯糊涂,还以为柳氏是发胖了。 今儿,我突然明白了,一个肥硕的妇人如何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想必,柳氏是有孕了。 我身体不好,本无意于管理后院这些琐碎事。 但是,万一柳氏因此劳累得流产了,我怕传出去别人说我这个楚王妃善妒。 容不下有孕的侍妾,侍妾有孕了,还要她干活,以至于累到流产。 皇室子嗣有了闪失,那我不得进宫跟母后脱簪请罪啊?” “你这个疯子!”楚王彻底破防了。 她不仅诅咒他的孩子保不住,还要进宫把他妾室有孕的事情,告诉皇后! 孝期有孕,那可是大罪啊! 萧楚钰现在也不装了,他怕自己说话委婉一些,这个傻疯子听不懂,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就直截了当道, “苏苡安,你给我听好了,柳氏有孕之事,你不能往外说,更不能告诉母后,否则,楚王府的名声就坏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苏苡安勾勾手, “既然如此,王府的账本拿来,我先代管着,等柳氏生产完了,我再还给她。” 萧楚钰盯着她清明的大眼睛,一字一句朗声道, “王妃身子不好,同样辛苦不得,管家这种事,交给管家就好。 来人!把王妃带回听雨轩,好生养病,以后就不要出来了!” 两个侍卫冲进来,一左一右,就要拿人。 苏苡安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就抡了过去,迅猛的力度,霎时间就让椅子在侍卫的身上破碎开来。 两个侍卫,登时就被砸翻在地,痛苦地挣扎。 萧楚钰惊讶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这个武疯子,竟敢在本王眼前施暴!” 苏苡安拿着一根凳子腿指着萧楚钰,眸光坚毅,气势十足道, “当年,忠勇侯府守护南离疆土,满门战死,寸土不让。 如今,我身为忠勇侯府唯一的血脉,也要誓死守护自己的东西。 王爷要把父皇和母后赏赐我的年节礼品给小妾,我就要连你一起打!” 苏苡安说着话,就举起了手里的凳子腿,要打楚王。 年节赏赐? 原来,她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萧楚钰一个文人雅士,哪里见过这么粗暴的行径,吓得连连后退, “王妃莫要激动!不就是年节的赏赐吗?又没人动你的分例,你先回去,管家马上就给你送过去了。” 苏苡安做出憨愣又蛮横的姿态, “那王爷还要关我吗?我可告诉你,谁关我,我就要弄死谁。” 萧楚钰惊魂未定,“不,不关,你自由着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打人就行……” “账本我也要!” “好,给你,都给你,晚些时候都给你送去。”萧楚钰急于安抚好这个暴走的武疯子。 同时,也迅速想好了,弄一套假的账本,糊弄糊弄这个傻子了事。 苏苡安丢下了手中的凳子腿,内心冷斥一句: 怂包! 不多时,刘管家就带着宫里的年节赏赐,送到了听雨轩。 苏苡安把好看的料子和首饰都挑出来,准备送给嬢嬢。 剩下的,就差人送去了桐花阁给苏婉儿。 她估摸着,这波仇恨拉完,柳如烟就要跟苏婉儿开战了。 既然能让鹬蚌相杀,自己何必手染鲜血呢? 专心搞钱就是了。 苏苡安带上丁香,乘坐楚王妃的专属马车,大大方方地去裴府看望嬢嬢。 霍青璇开了正门迎贵客,带着儿子给苏苡安见大礼, “臣妇,见过楚王妃。” 苏苡安连忙双手把人参扶起来,“嬢嬢,自家人不必多礼,叫我苡安就好。” 苏苡安状似无意的一个回眸,看着自己身后跟着的楚王府的尾巴,后撤躲进了人群里。 第22章 萧楚钰得知苏苡安是去了裴府才安心,不是去皇宫告状就好。 晚上,苏苡安回府的时候,刘管家就把一套紧急赶制出来的假账本送来了听雨轩, “王妃,王爷说,以后,楚王府你当家。” 苏苡安微微一笑, “我这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的时候,连字都不认得,如何当家? 这些吃喝拉撒的琐碎事情,还劳烦你代劳,遇到大事,知会我一声就好。” “是,奴才必定尽心竭力协助王妃打理好王府后院。” 刘管家内心呵呵哒: 自己白白忙活一下午了,弄半天,这差事还是自己的…… 苏苡安指着桌上的两坛好酒, “这是南疆产的荔枝酿,我今日去裴府做客,觉得好喝,就厚着脸皮要了两坛,你去拿给王爷。” “是,王妃有心了,王爷,一定很高兴的。” 萧楚钰收到荔枝酿,果然很高兴, “还好,她还没完全疯透。” “王爷,大年夜,和宫宴饮,您要带王妃入宫赴宴吗?” 刘管家问这个,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安排王妃进宫的着装。 面见天子,蒙着脸,肯定不成体统,不蒙着吧,王妃的脸都毁了,如何面见圣颜? 都要难为死他了。 萧楚钰倏尔黑脸, “她那个样子,如何见人?要所有人都知道本王娶了一个丑八怪疯妇,被人耻笑吗? 到时候,你就跟宫里回话,王妃还在养伤,本王在亲自照顾。” 刘管家一脸惆怅,“可是,奴才担心,王妃要去。” 萧楚钰想了想,“到了那一天,你就跟她说,本王病了,按规矩,要正妃侍疾。本王虽然不用她侍疾,但是,她也不能出府玩,让别人看到了,说闲话。” “是。” 王爷话说得这么明白,他心里就有底了。 萧楚钰晚膳的时候喝了几杯荔枝酿,就有点燥热。 可是,现在柳如烟已经不方便侍寝了,他就自然而然地去了苏婉儿的桐花阁。 苏婉儿毫无准备,见了楚王,真是又惊又喜,一夜伺候得特别卖力。 第27章 风水轮流转 待楚王睡下后,苏婉儿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枕头,从头下,转移到了腰下。 半个时辰后,又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吃下了花十万两银子买来的生子丹。 那药丸,又大又苦,差点没把她噎死。 但是,想想她马上就要拥有一对双生子了,甘之如饴。 隔日清晨。 楚王前脚一走,后脚,厨房的两个婆子就到了,一个端着汤,一个拿着棍子。 端着汤盘的婆子一脸严肃, “苏姬昨夜侍奉王爷辛苦,这是大补汤,请务必喝完,一口不能剩。” “多谢,放下吧,我等汤凉了再喝。” 苏婉儿不傻,她自然知道楚王府的厨房是柳如烟的地盘,知道这汤八成是避子汤,喝不得。 拿棍子的婆子,不由分说就往苏婉儿的后腰打了三棍子,又快又狠,而后,反拧她的双手在身后。 另一个婆子大力捏开她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把热汤给她灌了进去。 苏婉儿被热汤呛得直咳嗽,眼泪哗哗掉,尽管如此,她还是马上就扣自己的嗓子眼,想把这碗避子汤吐出来。 可是,只呕出来一口酸水。 十万两买来的生子药,就这么毁了? 我的双生子,就这么没了? 苏婉儿破大防了,哭喊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我是王妃的陪嫁滕妾,你们竟敢打我,还给我喝避子汤!” 婆子冷着脸, “苏姬,你莫要胡言,王爷最重视子嗣,打你是助孕,汤也是大补的坐胎汤,每个侍妾侍寝后的流程都是这样的。 你若是不接受,我们自然会回禀王爷,以后,你就不用侍寝了。” 这婆子所说也非虚。 萧楚钰怕自己在母妃的孝期有孕,毁了名声,这是侍妾侍寝后的常规避孕手段,都用三年了。 就这样的情况,柳如烟还能有孕,萧楚钰一直觉得她这一胎,一定是上天的恩赐,因此格外重视。 只不过,现在孝期过了,萧楚钰忘记取消这个流程了。 彼时,苏婉儿泪流满面,哀嚎道, “我是苏大学士府的女儿,你们怎么敢如此无礼地对我!” 婆子冷言冷语, “苏大学士府的女儿,自然高出普通侍妾一等,以后,你侍寝之后,可以喝两碗大补汤,打六下。” 苏婉儿目瞪口呆,眼泪挂在脸上,浑身颤抖,抽泣着,不敢再言语了。 两个婆子走后,苏婉儿马上叫丫鬟给自己梳妆,带上了礼物,去听雨轩,找苏苡安。 这个时候,只能靠那个傻子给自己出头了。 她不是想让我替她怀孩子吗? 我怀不上,她也应该着急才是。 苏婉儿嫁入楚王府以后,还是第一次来听雨轩。 她看到院子门口挂着的‘侍妾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匾,脸色骤然一黑,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丁香见来人,立即跑了过去, “苏姬请留步,王妃还没有起床。” 这话已经很客气了,就差没直说王妃不让妾室进她的院子了。 苏婉儿揣着明白装糊涂,展露了一个温和的笑意, “无妨,我进去等姐姐~” 丁香拦在她身前不肯让步,一脸严肃, “王妃浅眠,苏姬还是去外面等吧。” 苏婉儿的脸色,难看极了,假笑都端不住了。 若是在苏府,一个丫鬟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早就发卖她了。 可是,现在,她是苏苡安的大丫鬟,她今日还是来求和的,只能忍住这口恶气,拉着一张黑脸,退到了院门口。 冬日的寒风,很快就凉透了她的全身内外。 苏婉儿冻得手脚发木,嘴唇发紫,心中恨意腾升: 去年这个时候,苏苡安那小贱人怎么就没冻死在那个风雪夜呢! 都怪我娘心太软,只让她跪了一夜。 若是让她在雪地里连着跪上一个冬天,肯定能冻死,我现在就是楚王妃了。 哪里用得着在这里吹凉风,受那个傻子的磋磨! 苏婉儿含恨等到中午的时候,丁香终于来叫她了, “苏姬,王妃有请~” 彼时,苏苡安还半躺在暖烘烘的火炕上,下半张脸遮着面纱,眼神慵懒又倦怠,还带着讥讽鄙薄和嘲弄之意,看向了苏婉儿: 我就是喜欢风水轮流转,往踏马死里转! 苏婉儿一进去,热气扑面而来,反而让她打了一个冷颤。 看着这个贱人在暖被窝里享福,她在外面吹西北风,一下就委屈地落了眼泪, “长姐~” 苏婉儿哽咽着就要往炕上去,苏苡安抬手止住她, “别过来,别把寒气带过来。” 苏婉儿咬唇驻足,“长姐,过去在娘家,我年纪小,对长姐照顾不周……” 苏苡安很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我没功夫听你回忆往事。” 苏婉儿使劲攥了攥手中的帕子,咽下去自己准备好的铺垫,垂泪诉苦, “长姐,昨夜我给王爷侍寝,今晨,柳如烟就派厨房的婆子来给我灌大补汤,其实,那分明就是避子汤。 长姐,你也希望我尽快帮你生个儿子,巩固你的王妃之位不是?” 苏苡安语气轻蔑, “那倒是。” 苏婉儿心中一喜, “既然如此,那你就要用王妃的身份,给厨房下命令,让他们以后不要给我送任何饮食。 我只吃自己小厨房做的东西,只有我入口的东西安全了,我才能帮长姐生儿子。” “嗯,没问题。”苏苡安答应得很爽快。 苏婉儿立即露出了笑容,这傻子,还是像过去一样好说话, “谢谢长姐,长姐,我带来了一对翡翠玉镯,特别适合你这种冷白皮戴,希望你喜欢。” “嗯,我喜欢,你把东西放下,就可以走了,免得我看着你,吃不进去饭。” 苏苡安说得无比自然,苏婉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可是,她敢怒也不敢言,心里暗骂了一句疯子,就回去了。 苏婉儿回到桐花院,对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心中愤愤意难平: 我的十万两银子,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 苏婉儿带着一群丫鬟小厮出门,去济心堂大闹,说鬼医婆婆卖给她的生子丹是假药,要退全款。 伙计们当然不肯退钱给她,更不认同济心堂卖假药的说辞,双方就吵了起来。 第28章 说不定是楚王不能生 双方各执一词,引来了好多人围观议论: 第23章 “我在这条街住了一辈子,济心堂卖不卖假药,我心里没数吗?这老两口多仁义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啊。” “就是说,前几天,我儿子高热不退,吃了济心堂一副药就好了,怎么可能是假药。” “我爹病得都快死了,别的大夫都说要我准备后事,在济心堂只花了五文钱就看好了,我爹现在都能下地挑水劈柴了。” “这小娘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越是有钱有势的人啊,越不讲道理。” “就是,就是。” 彼时,苏婉儿叉着腰,颐指气使道, “把鬼医叫出来,我要当面跟她对峙!” 苏婉儿心里盘算着,事情闹起来,哪怕不退款,再免费给她一颗生子药也好啊。 伙计依然十分硬气,“你既然不信鬼医婆婆的医术,还见她做什么?你再在这里颠倒黑白,我可就要报官了!” 苏婉儿一脸盛气凌人,“我可是楚王府的后院之人!我就是官!” 伙计嘴角一抽,明显被震惊了: 京城谁不知道楚王是皎皎君子,温润如玉。他府里的女眷,怎么如此刁蛮不讲理? 苏婉儿很得意,“怕了吧?现在让鬼医婆婆出来,我们还有得商量,否则,我就砸了你的铺子!” 伙计犯难了:我连东家长啥样都不知道,我上哪里给你找她? 苏婉儿见他不言语了,气极, “那日,鬼医婆婆给我看诊,可是亲口跟我说的,生子丹无效,我可以砸了她的铺子。 现在,她都不敢出来见我,肯定是心虚。 来人,给我砸!” 楚王府的人来砸铺子,伙计也不敢拦着,只能退到门口,眼睁睁地看着。 围观群众里,有胆子大的人小声说: “鬼医婆婆的药不可能无效,生子丹无效,说不定是楚王不能生。” “就是,生孩子,也不能全靠女人。” “楚王这才大婚没多久啊,王妃还没有子嗣呢,这妾室就吃上生子药争宠了,真是不分尊卑,不像话。” “哎呦,你们两个可快点闭嘴吧,楚王再是个好性子的贤王,也不是我等草民能议论的。” “对,快走吧,别看了。” “快走,快走,免得惹祸上身。” 围观群众,做鸟兽散去。 苏婉儿砸完了铺子,还跟伙计放下了狠话, “明日,让鬼医去楚王府给我请罪,否则,我砸的可就不是这间铺子了!你们等着菜市口问斩吧!” 伙计战战兢兢,跪地叩首, “是……” 苏婉儿一脸愠怒,甩袖离开,伙计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拔凉拔凉的: 东家诶,你这下可摊上大事了…… 苏苡安晚上去到济心堂的时候,不像平日里患者门外排长队,门可罗雀。 药铺里的几个伙计,正蹲在地上分拣散了满地的药材。 “这是怎么回事?” 伙计愁眉苦脸地把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又无比关切道, “东家,你快跑吧,等到楚王府来抓人,可就来不及了。” “呵呵~” 苏苡安莞尔一笑,由衷地开心: 苏婉儿人还怪好的呢,又给我送钱了。 苏苡安有心试探一下伙计,问道, “我跑了,你们怎么办?” “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我们也跟你跑,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还跟你开药铺,当伙计。 你若是不愿意带我们,我们也不强求,你这些日子,给我们的赏钱,也足够我们去乡下买地建房了。” 苏苡安很满意他的回答,眉梢一扬,语气轻松, “别紧张,咱们谁都不用跑,楚王一向清风霁月,爱民如子,断然不是个不讲理之人。 楚王妃还是苏家的嫡长女,也是个教养极好的。 明日,你就去楚王府,找楚王妃赔铺子钱,不用多,就浅浅地找她要个五万两就行。” “五万两?” 伙计惊呆了,店铺里的这些药材,加一起都不值五百两,东家竟然敢开口要五万两…… 苏苡安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语气坦然又自信, “对,没错,就是五万两。 楚王妃在闺阁之时,我给她瞧过病,她是个聪慧温柔,美丽大方的女子。 明日你去了就跟楚王妃报我的名号,五万两对于楚王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她肯定毫不犹豫就给你了。” “是,东家!” 伙计见她如此轻松的态度,刚刚脸上的忐忑和担忧全然消失,立马又兴奋上了。 东家一向大方,这一趟差事下来,赏钱自然少不了。 翌日。 苏苡安特意起个大早,派丁香去裴府,请裴夫人过来喝茶聊天。 济心堂的伙计来找楚王妃之时,苏苡安正在和裴夫人聊得火热,就打发丁香去问问怎么个情况。 丁香询问一番,又如实来禀, “昨日,咱们府里有姬妾去砸了老百姓的铺子,现下,掌柜找上门,来索赔的。” 苏苡安点点头, “掌柜的既然敢上门索赔,说明的确是咱们楚王府理亏。 带他去找刘管家,从王府的账房上支银子,他要多少就给多少,千万不能坏了楚王府的名声。” “是。” 霍青璇见她处事这么草率,有些担忧, “苡安啊,要不然,把那个姬妾找过来,把事情问问清楚。” 苏苡安眉眼弯弯,“不必,我不喜欢妾室和狗进我的院子,不就是银子吗?楚王府有的是。” 王妃都这么说了,霍青璇便不好再把手伸得太长,继续给她讲自己的育儿经验, “孕期营养过剩,不仅会在身体上留下消散不去的花纹,还会造成胎大难产。” “嗯嗯。”苏苡安故作懵懂,扑闪着大眼睛,乖巧地点着头。 霍青璇语重心长继续说道, “苡安啊,他日你有了身孕,一定要管住嘴,伸开腿,多运动,才能好生。身上没有生产的痕迹,才能留住男人。” “嗯嗯。” 不管霍青璇说什么,苏苡安都点头,一副特别受教的乖巧模样。 霍青璇眼神有些哀戚, “女人生孩子,那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咱们自己不关心自己,就没人关心自己了。 男人,只关心子嗣,大小二选一,他们必定是保小舍大……” 苏苡安还真没想到,她一个英姿飒爽的大将军夫人,竟把自己的日子过得如此如履薄冰。 古代的女子也太惨了,嫁人之后就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苏苡安表面还在认真地聆听,不住地点头,实际上,早已经神游天际了,沉醉在自己的憧憬之中: 等我攒够了钱,就去江南,买一个山清水秀的山头,建一个大山庄。 再买上十个八个温柔似水,容貌俊朗的江南才子。 两个给我揉肩,两个给我捶腿,两个给我弹琵琶…… “苏苡安!你就是这么管家的吗!” 萧楚钰愤怒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打断了苏苡安纷飞的思绪。 第29章 王爷竟然如此重罚我 楚王一进门,就看到了苏苡安正和镇南大将军夫人围着火炉喝茶聊天,立即又把自己脸上的愠怒压下去了。 霍青璇起身见礼, “臣妇见过楚王殿下,王爷万福金安。” 苏苡安也微微屈膝,给楚王福了一个礼,做满眼无辜状, “王爷,王府有女眷损坏了别人的东西,难道,我不应该照价赔偿吗?” 楚王立即端起了雅正君子的态度, “那自然是应该赔偿的,咱们不能仗着身份尊贵,就欺负百姓。 我的意思是,你除了赔钱,还应该让苏婉儿去给那药铺掌柜赔个不是才对。” “多谢王爷教诲。”苏苡安看向丁香,“去办事。” “是,王妃。”丁香蹲了一个礼,领命出去了。 彼时,楚王的心在滴血,五万两银子,足够王府两三年的开销,说话之间就没了。 苏婉儿那个祸害!苏苡安这个疯批! 楚王的心再痛,彼时,表面也得端出来礼贤下士的姿态, “裴夫人难得来楚王府做客,你们聊,本王就不打扰了,王妃啊,留裴夫人吃完午饭再走。” “是,王爷~” 萧楚钰本来无辜破财就气,现下又在苏苡安这里受了憋屈,转头就把怒火都撒到了始作俑者的身上。 他冲进了桐花阁,劈头盖脸地甩了苏婉儿一个耳光,将人打翻在地,义正辞严道, “苏婉儿,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着楚王府的名号去外面欺压百姓,坏本王名声! 从即日起,禁足半年,罚俸三载! 每日抄写女德十遍,跪经三个时辰,不得有误!” 苏婉儿都被打懵了,趴在地上,半晌才觉出来疼,进而,才哭出来声: 第24章 怎么会这样? 我无非就是砸了一家药铺,都没有打人,王爷竟然如此重罚我? 他不是一向最温和仁慈吗…… 丫鬟们怕触霉头,没有一个去扶她起来的。 “哐!哐!哐!” “什么声音?”苏婉儿听到外面有砸门的声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去查看。 原来,是王府的侍卫在奉命用木条定死桐花阁的门窗。 苏婉儿惊惧呼喊, “你们干什么!不许钉死我的门窗!我是苏大学士的女儿!我是楚王妃的亲妹妹!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然而,这些侍卫只听楚王的话,根本不把她一个侍妾放眼里。 都来了楚王府了,还提什么娘家?什么样的娘家,都大不过皇家! 苏婉儿歇斯底里地冲自己的丫鬟和小厮呼喊, “你们快去拦着他们!” 可是,这些丫鬟小厮都是苏苡安沉塘以后新买的,不是家生子。 既没有什么自小的主仆情谊,也没有什么可被拿捏的把柄。 最主要的是,苏婉儿平日也没给过他们什么打赏,还动则打骂扣工钱。 此刻,谁会听她的话和王爷对着干?不要命了? 主子被关着,他们的工作量反而减少了,是乐不得的好事。 苏婉儿见没人帮她,就自己往外闯, “我要去见王妃!我要去见长姐!你们松开我!” 侍卫不但不松开她,还抓着她,把她扔进了屋里,继续钉门窗, “禁足是王爷的命令,你找王妃也无用。” 苏婉儿痛哭流涕,拍打着门窗哭嚎, “长姐!救我!长姐!救救我啊!” 然而,她的哭嚎声,却传不出桐花阁。 这一夜,苏苡安去镇北王府请平安脉,而后,又给萧北铭做了五日的药丸。 临走之时,乌二送了她一盒子糕点, “凌大夫,这是宫里赏赐的糕点,外面买不到的,你带回去吧。” 苏苡安没有伸手,这次宫里给楚王府赏赐了一盒糕点,想必,镇北王府也只有这一盒。 糕点给自己了,小老虎吃什么? 苏苡安很谦逊地说, “宫里的糕点,我这种草民怎么配吃呢,留给贵人们吃吧。” 乌二讪讪地笑道,“我们王府都是糙老爷们,谁吃这个啊,您拿着吧。” 苏苡安听着就冒火,都是糙老爷们?明明还有个可爱的小团子。 你们不吃,孩子也不吃吗? 超雄男在只生不养这条赛道上,果然强得可怕。 “不用,既然是宫里的糕点,外面买不到,我怕我儿子吃上瘾了,以后吵着要,我拿不出来,他不得闹死我?” 乌二后知后觉,这才想起了后院的小公子,他兴许爱吃糕点。 小公子是个懂事的,以后吃不到,估计也不会闹着要的。 “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强送了。真不好意思,明日就大年三十了,我们王府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送您。”乌二的歉疚,都是真情实感。 “不用送礼,想办法春暖花开之前,把诊金给我结一点就好。” “开春,你要用钱吗?” “是,我家房子老旧,开春屋顶会漏雨,外面下大雨,屋内露小雨,我准备大修一下。” “好,我想办法,多的不敢说,修屋子的钱,怎么都给您凑够了。” “多谢。” 苏苡安是真想不到,堂堂一个王府,还要拖欠她这三瓜两枣的。 看来自己跑路之前,是收不回全款了。 能要回多少算多少吧,苍蝇再小也是肉。 大年三十。 楚王萧楚钰借口生病,没有入宫赴宴,也没有邀请楚王妃过去他的院子吃年夜饭。 在萧楚钰看来,自己让苏苡安在王府有一席之地,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跟一个毁容脸一起吃年夜饭,那是万万做不到的,太影响食欲了。 苏苡安的心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即便楚王要带她入宫赴宴,她也是要装病婉拒的,毕竟,她可不想在公众场合,碰见镇北王那个超雄男。 今夜的听雨轩里,载歌载舞,主仆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只要有人表演节目,不管唱歌有多么跑调,跳舞有多么不协调,王妃一律每次打赏十两银子,主打一个热闹。 丫鬟小厮一个个可踊跃了,就连平日里话都说不利索的大舌头小厮,从来都羞于跟人讲话的内向烧火丫头,今日都大大方方地唱了南离小调。 金钱成功地治好了每一个社恐。 欢乐的气氛持续到大年的钟声敲响,丫鬟小厮齐齐跪地给王妃拜年。 “王妃过年好,平安喜乐。” 苏苡安又给每个人发了大红包。 每个人都是一百两,下人们一个个感激涕零,发誓子子孙孙都要给王妃做奴仆。 苏苡安笑笑,“不用子子孙孙,你们把我伺候明白就好。” 拜完年,丫鬟小厮都下去休息了,屋子骤然冷了下来。 苏苡安深深叹了一口气: 万恶的古代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连过年也不能通宵达旦地娱乐吗? 余兴未消的苏苡安翻墙出府,来到了听雪楼,除了找乐子,她还准备办件正事。 第30章 好惨一男的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听雪楼,在大年夜也是一片清冷寂静。 虽然挂着大红灯笼,开着门,但是门口连个迎客的姐儿都没有。 寂寥的街道,彼时只有苏苡安一个孤寂的身影。 那一瞬间,她仿佛觉得自己身处什么中式恐怖之中,这一场穿越,就是一场巨大的恐怖游戏,禁不住从心底冒寒气…… “新年的第一个贵客,楼上有请。” 说话的人是雪重楼,声音来自上方。 苏苡安抬头往上看,他俊美的脸庞洋溢着温柔的笑容,满是活人气,可见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既来之则安之吧。 苏苡安没有说话,抬手冲他打了一个响指,迈步进屋。 雪重楼的房间炭火燃烧正旺,桌上摆着的糕点都是满盘,看起来,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雪公子不愧是花魁,大年三十都做着准备呢,真是活该你赚钱啊。” “贵人谬赞了。” 苏苡安掏出一千两银票,“新年快乐。” 雪重楼双手接过,双眸盈盈地看着她, “贵人也新年快乐,愿卿年年万事皆称心,朝朝如愿,岁岁安澜。” 苏苡安拿起桌上一块糕点,掀开面纱,浅尝了一口,软软糯糯,味道还不错, “我这个时候听小曲,不会打扰到大家吧?” “自然不会,房间隔音很好的。”雪重楼起身去拿琵琶。 苏苡安看着展示柜里陈列的各种乐器, “诶?今日不听琵琶了,你给我弹奏一曲箜篌。” “好。” 雪重楼的手转过方向,拿起了陈列柜里的箜篌, “你想听什么?” “刚刚有人给我唱了一个小曲,叫牵丝戏,都不成调了,不过听得出来原曲还蛮好听的,你会弹吗?” 雪重楼唇角一勾,明眸闪动, “只要是你的需求,我无所不能。” 苏苡安抬手鼓掌: 花魁说话,就是好听。 果然还是做甲方爽啊! 苏苡安瞧着雪重楼修长似玉的手指拨弄着琴弦,谁能想到这么嫩的一双手,竟然还会武功。 练武之人的手都很粗糙,他一定是刻意保养过,起码每日都要敷珍珠粉,泡羊奶,才能拥有这双如羊脂玉一般细嫩,白得发光的手。 彼时,苏苡安好像穿梭了时空,看见他学艺之时的样子: 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抱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箜篌,不停地弹,还有一个老嬷嬷拿着教鞭站一边,弹错一个音就要挨打,手都弹出血了,都不能停,还不能哭,必须要微笑。 真是好惨一男的。 “你小时候,一定过得很艰难吧?” 公主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难道她看出什么异常了,想打探我的身世吗? 雪重楼心有波澜而面若平湖,语气轻飘飘, “干我们这行的,都是童子功,儿时学艺,自然是要吃苦的。” “你怎么干起这行的?” “那一年,闹饥荒,父母卖了我,换了一袋小米。”这是雪重楼对外的凄惨身世,也是他自己的真实童年。 苏苡安丝毫也没有怀疑,饶有兴致地追问着, “那你恨你的父母吗?” 雪重楼神态自若,语气淡然,好像在说旁人的故事, “不,我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让我在那个小米比金子还贵的那一年,能值五斤小米,而不是和邻居家的孩子交换,变成盘中的一块肉。” 苏苡安恍然大悟,点点头,语气很真诚, 第25章 “怪不得二百万两银子老鸨子都不放人呢,原来,你这么值钱啊。 可惜,我认识你太晚了,若是我能早点遇上你,一定用十斤小米换你。” 雪重楼秋水剪瞳里漾着笑意, “那我一定视贵人为主,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苏苡安也回之以微笑,“那等我有钱了,也开一家青楼,请你过去给我做主事怎么样?” 雪重楼从袍袖里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她,认真道, “以此为凭,无论何时何地,卿若有求,吾必应之。” 苏苡安接了过来,是一方白色的丝绸手帕,上面绣着雪花,还散发着檀香的清淡香气。 虽然此刻,她知道对方是情商高,在顺着她的意思回话,但是,她却没有在说笑。 想做个日进斗金的奸商,还有什么比开青楼更赚钱? 自己也不能一直做大夫,亲自赚钱,那也太辛苦了。 等过几年,这个花魁年渐长,当不了花魁赚不了大钱了,自己也差不多攒够家底了,到时候,也涉猎一下风月场所的生意,就请他给自己打工。 大年初二,是民间媳妇带着姑爷回娘家的日子。 楚王大婚,没有带着王妃进宫奉茶,也没有带着王妃回门,这次,他自然也不准备跟她回娘家。 苏苡安有自己的过年节奏,她准备坑生物爹一点压岁钱。 一大早,就去西风阁叫楚王起床,把萧楚钰和柳如烟堵在了被窝里,一定要楚王陪她回娘家。 否则,她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以后,跟他们两个一张桌吃饭,一张床睡觉。 萧楚钰吓得紧紧抓着被子护着自己,眉头紧锁, “你先出去候着,本王一个时辰以后,陪你回娘家。” 柳如烟不甘楚王就这么被一个疯子裹挟,劝说道, “王爷,王妃好像疯得更厉害了,不能一直这么纵着她,这往后,不得骑到您头上啊?” 萧楚钰拉着黑脸, “本王能有什么办法?霍家满门男丁的牌位都在忠烈祠里呆着呢,除非你有办法把他们请出来!否则,我都得看在父皇的面子上,纵容着她!” 柳如烟声音低低道, “自古女嫁从夫,没听说外祖家的功绩,还能恩荫到外孙女身上。王妃可是苏家女,总攀扯霍家的战功,不合适吧?” 萧楚钰眉头拧得更重了, “谁说不是! 可是,只要父皇认她是霍家的唯一血脉,愿意给她一个王妃的身份,我就拿她没办法,真是气死了! 都怪镇北王那个东西!这婚事,本该是他的!” 萧楚钰带着很大的起床气,跟着苏苡安回到了苏府。 萧楚钰见到了苏大学士,又端出了温润如玉的儒雅王爷姿态,在酒桌上和他推杯换盏。 苏苡安不愿意看他们飙戏,觉得反胃,一口饭没吃就下桌了。 她着急去搞钱。 第31章 若道理讲不通,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苏苡安找到了吴管家,问道, “我大婚第一年带王爷回娘家,爹爹怎么没有给我们包红包,是不是他把这事情给忘了?” 吴管家讪讪地陪着笑脸, “王妃娘娘,这若是寻常百姓家,成婚第一年,老丈人是应该给姑爷包红包,可是,楚王是王爷,哪里有臣属给王爷包红包的?” 苏苡安恍然大悟,马上又说, “这不是特殊事情,特殊对待吗?你没看苏婉儿没回来吗?” “对啊,王妃,老爷特意交代我问您此事呢,二姑娘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前几天,苏婉儿在外面抖威风,砸了老百姓的铺子,王爷替她赔了五千两银子,王爷可生气了,把她禁足了。” “啊?竟然有此事。”吴管家怎么都想不到,光风霁月的楚王会因为银子,责罚后院之人。 “千真万确!你去给我拿五千两包红包,我回头做到王府的账上,把这五千两替苏婉儿平上,王爷的气就能消了,苏婉儿也能回府给爹爹拜年了。这样,苏府和王爷的面子也都好看。” 吴管家犹犹豫豫: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我做不了主啊,这事情,要老爷点头才行。” 苏苡安有些震惊: 苏婉儿连五千两都不值吗?自己还特意没敢要五万两呢。 “王爷在这里吃饭,吃完就走了,你哪里有机会说这事儿啊?再说,王爷知道我收了压岁钱,他那么爱面子的人,以后,肯定会重重回礼的,这事儿啊,我爹爹一定亏不了。” 吴管家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楚王定是会做足这个面子,给足回礼,到时候,赚了钱,老爷还能夸夸他。 于是,转身就去账房取了五千两银票,包了红包给苏苡安,还不忘叮嘱, “王妃,您千万记得,回府把这事跟楚王说哦。” “放心,忘不了。”苏苡安喜滋滋地收了银票。 这趟没白来。 后来,苏怀仁等楚王的回礼,等星星盼月亮,一直等到正月都过了,也没有等到。 自然,也没有等到苏婉儿回府拜年。 现在,苏怀仁的几个外室子都到了谋差事的年岁,到处都需要打点花钱。 好几个女儿也都到了嫁人的年龄,也都需要准备嫁妆。 苏怀仁用钱的地方很多,手头也紧,这被诓走的五千两,相当让他肉痛了。 偏偏,苏苡安现在的身份是楚王妃,苏怀仁不能找她要说法,只能把火气都撒到了吴管家身上,连踹了他好几脚。 不过,这也没能让苏怀仁消气,还从此落下了一提花钱,就心口痛的毛病。 过了正月,就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这一日夜里,苏苡安去镇北王府请平安脉,乌二告诉他多做一些药丸,最好准备出半个月的,三月份的后半月,她都不用来镇北王府了请平安脉了。 每年三月份的后半月,是皇家春猎的日子,王爷这期间不在京城。 苏苡安原本就打算利用皇家春猎的机会出城,因为镇北王府的便衣侍卫一直在城门口蹲守,她出不去。 不曾想镇北王也要去春猎。 苏苡安马上严肃道, “不行!王爷现在的身子骨将巴巴恢复了一点,不能劳累。我以大夫的身份下医嘱,他不能去春猎,否则,出了什么问题,我可救不了他的命。” 乌二的神情立即紧张了起来, “这样啊,那我跟王爷说说,春猎嘛,不就是打打山鸡打打兔子,有什么乐趣啊,不去也罢了。” 苏苡安看乌二挺好骗的,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柳如烟不日就要生产了,她整日都缠着萧楚钰,不让他去春猎。 萧楚钰一开始还在犹豫,后来,听刘管家说苏苡安在准备春猎用的骑马装,他立即就决定称病缺席了。 毕竟,他是真的不愿意面对别人用同情他娶了一个傻子的眼神看他。 苏苡安一听说楚王不去了,那怎么能行呢? 他若不去,楚王妃丢失的事情,不都赖在下人的身上了? 这口大黑锅,就得楚王自己背。 楚王不喜欢痴傻的楚王妃,趁着秋猎制造意外事件,很合理。 这次,苏苡安一个自己院子里的人都不准备带,她要带王府的老人儿。 理由就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不懂春猎的规矩,带去了怕给王府丢人,也合情合理。 到了出发那一日,苏苡安冲进了西风阁,暴力把楚王从被窝里薅起来,提溜出门,强势地往马车里一塞。 “王爷,这场春猎,你是非去不可!” 萧楚钰气坏了,一点形象都顾不得了,大吼, “疯妇!疯妇!你怎么敢如此对待本王!” 苏苡安挑眉一笑,语气轻飘飘,却溢满了威胁之意, “王爷觉得我疯吗?我还真不觉得,要不然,我正儿八经地疯一回给你看看?” 苏苡安说着,就开始捋胳膊挽袖子,萧楚钰吓得一下弹到了对面的座位上,抬起了手脚防御, “不许动!莫要挨本王!” 苏苡安真的停下了,语气不疾不徐,却分外瘆人, “那就劳烦王爷在人多的时候,给我这个王妃一点面子,跟我演一出相敬如宾,若道理讲不通,我也略懂一些拳脚哦~” “行!本王给你这个面子,你不要碰本王!”萧楚钰声音颤抖地道。 苏苡安内心一阵轻嗤: 他一个王爷,怎么这么怂啊? 不知道萧北铭那个家伙,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厉害,是南离的战神。 不过,我看着,也就那样吧,死装死装的。 马车颠簸了一日,夕阳西下之时,终于来到了皇家猎场。 萧楚钰率先下马车,又端出了雅正谦和的姿态,伸手去扶苏苡安下马车, “王妃,小心脚下。” 苏苡安身着王妃规格的华服,带着白纱帷帽,搭上了萧楚钰的手,走下了马车。 第26章 “谢王爷。” 苏苡安下车,放眼扫视了一圈: 好多人啊。 倏尔,人群之中一个高大雄壮到突兀的身影,吸引了苏苡安的目光: 那不是乌二吗! 再看他身前,正是镇北王萧北铭! 身后站了一排王府的侍卫!每一个,她都认得! 夭寿啊!不是说不让他来猎场吗? 我戴着帷帽呢,他们应该认不出来我吧? 彼时,镇北王一行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向了楚王妃。 他们又不瞎,怎么会认不出来? 戴帷帽有什么用?平日里和她打照面,原本也看不到脸啊。 就她身材修长,颈肩挺拔的姿态,放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好嘛! 第32章 跑路 此时此刻,不止是镇北王府的人在看楚王和楚王妃,现场所有人都在看。 毕竟,这是他们大婚后,首次合体露面。 传闻楚王妃在大婚之前受了伤,却没对外公布伤到了哪里。 现在看来,楚王妃帷帽里面的脸上还蒙着呢,应该是伤在了脸上。 大家都对楚王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媳妇都毁容了还能做到这么体贴的男人,全天下也只剩温润如玉的楚王了。 彼时,那一道道充满同情的目光,就好像一把把刀子,戳进了萧楚钰的心窝子,让他难受得紧,可是,他不得不维持爱妻人设, “外面风大,我送你去营帐休息吧?” “嗯。” 两个人携手并肩,俨然一对恩爱夫妻。 两个人的背影消失,乌二才从震惊中回神,看向镇北王,低声问道, “王爷,咱们还要争彩头吗?” 这一次,萧北铭之所以要带病来春猎场,就是为了争彩头。 每年春猎秋狩的彩头,都是一百两黄金。 萧北铭欠了凌大夫的诊金,心中着急,这次是特意来搞钱的。 同时,他也想尽快把自己的琼瑰玉佩赎回来。 可是,她是凌大夫吗?她明明是楚王妃啊! 萧北铭实在气恼得紧: 这些日子,自己被这个可恶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骗走了我的玉佩,楚王府是想对我做什么吗? 任何东西,我都可以咬死不认,可是,那玉佩自己从小就戴在身上,很多人都认识,根本抵赖不掉。 他们要是有心用此做文章,我就危险了。 萧北铭没有搭理乌二的话,他现下烦躁得紧,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突出来了! 从前,他甚至都怀疑过她是太子派来的人,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然是楚王的枕边人! 楚王自幼就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朝堂之事他一直都置身事外,他这次是想干什么! 谁给她的胆子来算计我! 乌二见王爷面色开始发红,眼睛里也开始冒血丝,就知道,王爷动大怒了,怕是要发病,赶紧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一颗给他, “王爷,该吃药了。” 萧北铭扭头就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他不觉得,楚王妃给他做的解药是真的。 说不定,里面有更要命的毒药,并且要以此威胁他为楚王做事。 可恶啊,真是百密一疏! 他连萧南征那个半大小子都严密监视了,怎么就没想到监视楚王府呢! 彼时,众人心目中也对萧北铭有了无声的评价,虽然,只是在心里,没有人敢宣之于口: 不是说镇北王在养伤吗?怎么来猎场了? 他面色红润,走路都带风,哪里像有病之人? 镇北王怕是装病,意在找个理由回京图谋大事。 有其母必有其子,良妃整日在后宫装病韬光养晦,镇北王就在朝堂装病,让太子对他放松警惕。 他若真的生病多年,如何能守住北疆寸土不被北幽人进犯? …… 苏苡安刚刚在营帐安置下来,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就过来了, “楚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南离皇后沐若微,天生丽质又保养得当,让人不好判断她的年龄。 初次见面,苏苡安只能看到她高贵典雅的气质,以及极有亲和力的笑容。 沐若微找苏苡安,是关心她脸上的伤势,特意让宫里最擅长治疗外伤的温太医给她诊治。 沐若微瞧着苏苡安原本像剥壳鸡蛋一样嫩白的小脸,现在千沟万壑,都没眼看了,眼泪汪汪地说, “先前,本宫听说你伤了脸,只当是你戴朱钗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而已,想不到,竟然伤得如此重啊。” 苏苡安给了皇后一个憨憨的回复: “无妨的母后,一点都不疼,我现在看脸上的疤痕,已经顺眼了。” 楚王妃还是这么好性子这么傻,沐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 “楚王也真是的,你都这样了,他也不进宫来请御医。” 苏苡安神色很坦然,“母后莫要责怪楚王,是因为我在娘家的时候,我爹给我请的大夫说治不好了。” 此时此刻,温太医看苏苡安的脸,神情和那日苏府请的大夫是一样的,惋惜又惊叹。 听了皇后和楚王妃的对话,温太医心中已然开始叫苦了: 我只是个太医,又不是神仙,楚王妃的脸都伤成这样了,还如何治得好? 只是,现下,皇后拿他做人情,他必须要谨慎说话, “回禀皇后娘娘,楚王妃这脸,伤得时间太长了,现下结痂都掉了,伤口也定型了。 再治疗,怕是需要好久的时间,也不太能恢复如初了。 微臣只能说尽力治疗到能用脂粉遮住,看不出来的地步。” “你尽全力去治,用最好的药材。” “是,娘娘。” 看诊之后,沐若微又跟苏苡安说了好一会儿话,好一顿宽慰她,还把自己的披风送给了她, “春日风大,楚王妃衣衫单薄,身子又弱,不要着凉。” “谢谢母后。” 苏苡安觉得,这皇后人还不错,起码,自己的回话像个傻子,她表面上没有露出任何嫌弃和鄙夷的神情。 同时,苏苡安也明白了楚王为何对她容忍度高,原来他上面有人压着呢。 不过,自己身后有没有人撑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明日,她就要跑了! 翌日清晨。 南离帝萧昀,以气吞山河之势拉开霸王弓,百步穿杨射出第一箭,正中一只鹿,宣布此次春猎开启。 苏苡安真心赞美了一句: 这皇上,武力值爆表,真帅啊! 彩头是一百两金子,也很大方。 可惜我要走了,要不然,这彩头肯定是我的。 罢了,只要有了自由,还愁没钱吗? 苏苡安一袭黑色骑马装,带着黑色的帷帽,策马扬鞭,往林子里走去。 这林场的地图,她都研究好多遍了,只要往南骑行三日,就可以离开猎场了。 春猎持续时间半个月,不是每个人日日都会回营地的。 为了争彩头,在林子里待十几日的人也有的是,谁会注意到她苏苡安消失了? 半个月后再发现,那她早就跑远了,消失在茫茫人海了。 虽然古代户籍制度很严,但是,她有钱,已经从野路子搞了一个新身份。 以后,没人知道她的新样貌,没人知道她的新名字,这世上再也没有楚王妃苏苡安了! 第33章 老子的特长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皇上萧昀眯起眼睛,看向往山林里出发的人群。 苏苡安骑马疾驰,超过了楚王,他转头问皇后, “黑衣帷帽那个女子,就是楚王妃吗?” “正是。” “英姿飒爽,颇有将门遗风,很像她的母亲。” 皇上一提苏苡安的母亲,那个不爱红装爱武装,曾经闻名上京的忠勇侯府嫡女霍凌儿,沐若微到现在还很吃味。 若不是自己比霍凌儿年长了几岁,皇上大婚之年,霍凌儿还未及笄,这皇后,怕是也轮不到自己。 也万幸,霍凌儿没有等到皇上登基就出嫁了,要不然,皇上定是要纳她入宫,起码也是要做个贵妃的。 她要是做了皇妃,有皇上的万般呵护,没准,霍家出事那年,她就能挺下来了…… 只能说,万般皆是命。 彼时,沐若微也只能贤惠地附和皇上, “是啊,楚王妃很像她的母亲呢。” “她的伤势如何?” “温太医说,尽力治,时间长了,伤痕能被脂粉遮住,看不出来。” “你上点心。” “是。” 沐若微很是感慨,男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越是得不到的女人,越是意难平,即便是帝王。 高高在上的帝王,执意要把脑子不太好的苏苡安指婚给皇子,就好像这样,能抚慰他年轻之时的遗憾一样。 还好,不是指婚给她生的太子就好。 第27章 楚王府,根本威胁不到自己儿子一丝一毫,自己就做个慈母也无妨。 苏苡安甩开了所有的人,独自往南走了两天,眼看就要跑出皇家猎场的范围了。 这一日,苏苡安坐在树上休息,吃干粮,远远地就发现了草丛里,有一只半大的老虎崽子,在围猎远处的一只野兔。 小老虎崽子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最后发动快攻,可惜,没抓到。 “哈哈,好笨的虎崽子啊。” 一只半大虎崽子,连兔子都抓不住,明显是母虎走得早,没人教它捕猎。 苏苡安忽然想到了镇北王府有娘生没娘养的那只小老虎,顿时就笑不出来了,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我没办法要那只小老虎的抚养权,还不能要这只的吗? 狩猎时间有十五日,没准哪天,这老虎崽子就要成为谁的彩头了。 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我。 以后我游历天下,身边带只老虎,多拉风啊。 苏苡安说干就干,跳下树,跨上马,拉弓搭箭,射死了一只野兔。 而后,用绳子把野兔挂在树上,再在树下做好了捕兽套,自己则找地方藏起来,坐等虎崽子上套。 老虎崽子都饿好几天了,被血腥气吸引,很快就发现了挂在树上的兔子。 刚想饿虎扑食,马上就踩到了圈套里,被拴住一条腿,挂到了树上。 苏苡安等老虎崽子挣扎许久,最后不动了,才现身。 她拽出匕首,割了几口兔子肉,用刀子戳着,喂给了老虎崽子, “小家伙,吃了我的兔子肉,以后,你就是我的了,跟着我,保管你吃香喝辣。” 虎崽子狼吞虎咽地吃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现在就放了你,你跟我走。 你可别咬我,也别想着逃跑,否则,我揍得你连你妈都不认识。” 苏苡安先给虎崽子的脖子套上绳子,方又解开了它腿上的绳索。 老虎再小,也是猛兽,它一落地,就张大了嘴,冲苏苡安猛扑过去。 苏苡安也没含糊,抡起事先准备好的棍子,就开揍! 穿越之前,她在基地训过烈犬,她太知道怎么让畜生听话了。 那就是让它们知道,你比它们更强悍! 通俗点说,就是打到服为止。 苏苡安把棍子抡圆了,两下子就将虎崽子揍晕了,而后,把绳子绕过了高树枝,等待它醒来。 虎崽子一醒来,又龇牙咧嘴,咆哮着冲苏苡安冲了过来。 苏苡安一拉手中的绳子,直接将虎崽子挂了起来。 脖子上的绳索越勒越紧,苏苡安并没有松手的意思,虎崽子很快就窒息晕厥。 就在老虎崽子即将见到它太奶之际,苏苡安才及时地给它做了一个心肺复苏。 然而,虎崽子没学乖,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扑咬她。 迎接它的,依旧是苏苡安手中的木棒,一棒子塞进了虎口,满嘴都是血。 即便这样,虎崽子也死死咬着棒子不松口,嘴里发着低低的虎吟,来表达它的愤怒和暴躁。 “呵!真是个大犟种!五十斤的体重,四十九斤的反骨!老子的特长就是专治各种不服!专业对口!” 缠斗了一会儿,一人一虎都累了。 苏苡安爬上树,准备把虎崽子多倒吊一会儿,给它点厉害瞧瞧,自己也好小憩一会儿。 由于刚刚运动了一番,彼时,春日正午的暖阳一晒,苏苡安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想着眯一刻钟也不耽误什么事儿,逐渐就陷入了睡梦之中。 忽而,耳畔传来了破风的声音,苏苡安陡然惊醒。 一支利箭插进了她耳后的树干上! 放眼一看,远处,萧北铭白衣白马,正在用野狼般凶狠的目光盯着她。 啊!晦气死了!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苏苡安装作没看见他,跳下树,拉着绳子,牵着虎崽子,跨上马就走。 虎崽子依旧不听话,不肯乖乖跟她走,被像死狗一样,在草地里拖行。 萧北铭策马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苡安不急不缓,一本正经地打招呼, “是二皇兄啊,好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一句轻飘飘的二皇兄,无异于火上浇油,她竟然不准备给他一个说法,气得萧北铭额角青筋一跳, “你这个骗子!” 苏苡安弯眼浅笑,语气轻蔑又挑衅, “骗子?二皇兄,你莫要冤枉我,今日是你我第一次对话,我是骗你钱了,还是骗你色了?” “你骗我钱了!把玉佩还给我!” 彼时,这块琼瑰玉佩,就好像悬在萧北铭头上的一把利刃,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 他从小就戴在身上的琼瑰玉佩,许多皇室之人都知道那是他要给未来王妃的定情信物。 玉佩可以在任何人手里,就是不能在有夫之妇的手里。 这会毁了他的,也会连累他的母妃! 第34章 退钱?没门儿! 把玉佩还给他? 苏苡安震惊于此人的厚脸皮,十万两诊金还没给够呢,竟然还好意思把抵债的玉佩要回去。 那不能够啊! 她还准备去江南找一个土财主,把玉佩高价卖出去了,再买上一块地皮呢。 病都给他治了,断然没有退钱的道理啊,这事情,走遍天下也是我有理。 苏苡安脖颈一扬,隔着帷帽的垂帘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语气却是绵绵软软, “什么玉佩?二皇兄,你是癔症了? 还是,特意找莫须有的话题,接近兄弟媳妇我?” “你放肆!” 萧北铭气得怒火上行,双眸瞬间淬火,表情凶得像要吃人的野兽。 不过,苏苡安完全不吃这一套,毕竟,真正的百兽之王,刚刚都被她揍得挺惨的。 “呜嗷~” 倏尔,在地上躺着的老虎崽子一个飞扑,咬上了马屁股。 骏马吃痛,长嘶一声,带着苏苡安狂奔出去。 那凶狠的虎崽子还挂在马腚上,不肯松口。 草地不平整,惊马这个速度,随时都有可能踩进老鼠洞,人仰马翻。 萧北铭策马跟上,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可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他只是想看看这个臭骗子是怎么摔死的。 苏苡安不慌不忙,双腿夹着马肚子,双手使劲攥缰绳,爆发蛮力,勒停了惊马。 从始至终,都无比镇定。 骏马虽骤停,却终是忍不住腚疼,又一招尥蹶子,把咬住它的老虎崽子踢飞。 苏苡安也险些被颠落马下。 她又好一顿控制,才成功下马,彼时,双手都被勒出了血痕。 不过,她现在还没功夫管这个,赶紧冲过去看看被踹飞的老虎崽子还有气儿没。 不得不说,这老虎崽子真是命大,浑身的骨头没断一根,只是被踹晕了而已。 苏苡安给它紧急做了一个心肺复苏,又醒过来了。 老虎崽子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是扑咬苏苡安。 苏苡安又是毫不犹豫地送去一拳头, “你大爷的!恩将仇报的畜生!我可是救了你的命诶,你竟敢反咬老子!” 一旁看戏的萧北铭蓦然脸一热: 她是在指桑骂槐吗? 大家闺秀,骂得也太脏了。我还以为,只有军营里的糙汉子才这么说话…… 老虎崽子挨了打,又晕了过去。 这次,苏苡安毫不客气地拿绳子捆住了它的嘴。 而后起身,走向自己的马,从褡裢里拿出了羊皮囊,喝了两口水,又洗了洗手,再撩开帷帽的纱帘,看向萧北铭, “我活儿都干了,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 老百姓都知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即便我们是亲戚,我也没有白白给你治病的道理。 你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找楚王要,我赚的钱,都入账楚王府了。 楚王若愿意退给你,我是没意见的。 现在,劳烦你让一让,别耽误我去赚彩头。” 萧北铭丝毫不肯让步, “活捉这只老虎,已经够你拿彩头了,现在,你把话给我说明白!” 苏苡安没好语气了,提高了声音,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退钱,没门儿!” “嗖!” 突然从暗处射来一支利箭。 破风声从身后传来,萧北铭迅速弯腰低头,趴在马背上成功避闪开。 看得出来,这暗箭,是冲着他来的。 苏苡安赶紧飞身上马,一扬马鞭子就跑, “你别跟着我!别连累我!” 然而,刺客却理所当然地认为楚王妃是去报信的,自然是连她一起追杀。 箭雨落下,苏苡安的骏马再次受惊,这次,她怎么都勒不住缰绳了。 眼看前方无路,她只能扔了帷帽,冒险跳马,在草地里滚了好多圈,才停下来。 第28章 一群黑衣刺客冲朝她冲过来,苏苡安大喊, “你们别过来啊!我和那男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杀你们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这群刺客怎么可能听她的? 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闪着寒光的宝剑劈下来,苏苡安抬手一挡。 刺客的双眸放大,他没有看到她的胳膊被砍飞,很是吃惊。 下一秒,苏苡安就拔出了袖中的短刃,抹了这刺客的脖颈。 一击致命,稳准狠。 “你们不要过来啊!我不想大开杀戒,也真的是个瞎子,不想参与别人的因果!”苏苡安无心打斗,再次给予了警告。 可是,没有刺客理会她的最后通牒,一拥而上。 而后,陆陆续续地死在了苏苡安削铁如泥的短刃之下。 刀刀要害,皆是杀招,没有一招是废的。 苏苡安颇为意外: 本来以为这具身体瘦削羸弱,发挥不出她的实力,却不曾想,竟这么好用啊。 力气很大,又灵活,完全不影响她发挥。 这可不像一个从小与世隔绝还受尽虐待的千金小姐该有的体质。 难道,原主也练过?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全部家当都在马褡裢里,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去把跌落悬崖的马找回来。 苏苡安回到自己跳马的地方,居高临下往下看。 天杀的,好高的悬崖,而且,下面一片雾气,找回马的难度很大。 苏苡安心中骂骂咧咧地寻找下去的路,全是陡坡,根本就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正好看到萧北铭那边也快完事了,他正在和最后一个刺客打斗,地上,已经倒了一片黑衣人。 苏苡安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甩了出去,背刺刺客心房。 刺客倒地,萧北铭怒吼, “混账!你干什么!这是我留的活口!” 苏苡安的语气充满了无辜, “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些刺客,我见都没见过,你可别乱说话哦~” 苏苡安可不想让刺客留下活口,说出楚王妃会武功之事。 平添麻烦,自己还要编瞎话堵上,瞎话编太多,最后容易圆不上。 萧北铭虽然气,但是,他不否认,她说得有道理。 这件事,应该是太子冲着自己来的,萧楚钰那个胆小懦弱的傻缺,顶多只敢谋财,是断然不敢害命的。 这件事,没必要把楚王府卷进来。 “别愣着了,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现在得帮我去把马找回来。”苏苡安蓦然开口,打破了萧北铭的思绪。 第35章 挟恩图报 “前方悬崖那么高,马掉下去岂能活?别找了,回去,我赔你一匹战马,中箭也不会受惊。” 虽然萧北铭的战马从来不送人,但是,刚刚她帮自己分走了一半刺客。 否则,自己现在身子虚弱,恐怕无法全身而退。 她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一匹战马,还是可以给的。 “也别等回去了,我看你这匹白马就不错,正好和我这身黑衣服般配。”苏苡安一点都不客气地说。 “不行!”萧北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谁不认识他镇北王的胯下飞鸿马?给了楚王妃算怎么回事? “飞鸿不行,我府里的其它战马,你可以随意挑。” “行吧,那你现在得陪我找马,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在马褡裢里。” “不行,我遇刺了,现在要回去呈报给父皇。” 萧北铭又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并且,跨上马,抖动了缰绳,调转了马头,就要往回走。 苏苡安怎么会放他走? 放他走了,自己现在上哪里再搞一匹马?没有马,自己如何跑路? “哎呦……” 苏苡安一屁股坐到地上,哭腔哀嚎, “我为了救你,都受伤了,你要把受重伤的救命恩人,扔在深山老林,自生自灭吗?” 萧北铭冷漠回头, “你别装了,我刚刚看你走路利索得很,根本就没受伤!” 苏苡安倏地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 “我是没受伤,但是,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我救了你两次! 没有我,你的坟头草现在都两丈高了! 现在,我就要挟恩图报! 你必须要陪我下山崖,帮我找到我的马褡裢! 否则,你就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等回去了,我要让我爹的门生把你的光荣事迹写成话本子,传遍天下,流传千古!” 萧北铭不觉得她打猎能带什么值钱东西,他应该赔得起, “这个山谷有瘴气,不能下去,马褡裢里有什么,我赔给你。” 苏苡安才不信他能拿得出五十万两银票,但是,她是懂怎么拿捏七寸的, “你给我的玉佩在里面哦,你还有另一块赔给我吗?” 萧北铭立即勒停了缰,抬头看天, “天快黑了,明日再下去找,瘴气也会小一些。” “不,现在就下去,我有办法对付瘴气。”苏苡安可不想等到明日,夜长梦多,王爷遇刺,还不一定生出什么变故。 “什么办法?” “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百步之内必有解药。这附近,一定能找到抑制瘴气的草药。咱们动作快点,天黑之前就能上来了。” 萧北铭二话不说,就下了马。 苏苡安在草地里搜寻,先找了治疗外伤的草药,在手里搓了搓,稍微治疗一下自己的伤。 而后,找到了屏蔽瘴气的药草,短刃割了一截嫩尖,递给萧北铭, “吃了。” 萧北铭接过了不知名的野草,持怀疑的态度,看向苏苡安。 看到她掀起了面纱,嚼起了野草,才放心吃下去。 这野草,真是苦。 不曾想,这只是一个开始,苏苡安一会儿揪一片叶子,一会儿采一朵花,一会儿刨草根,一股脑地给他吃。 萧北铭突然觉得,这好像是在喂牛,面露不悦, “还要吃多少野草?” 苏苡安把一段嫩草根放入自己的嘴中, “你能不能对大夫尊重一些?请叫它们药材。” 萧北铭不说话了。 苏苡安的目光在草地里逡巡,“还差最后一味药材,咱们就能下悬崖了。” 最后,萧北铭咽下去一个带刺的果子,他牵起马就往西面走, “我知道怎么下去,跟我来。” 皇家猎场他来过很多回了,路熟得很。 他小时候淘气,有一次,玩心大起,甩掉侍卫独自下这个山崖去探险,结果晕倒在谷底了。 后来,那些侍卫都被父皇发落了。 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 从此以后,他就学会了做事讲规矩。 彼时,苏苡安抬脚跟上,“你这马不骑,让我骑一会呗?我身娇体弱,不擅长走路。” 身娇体弱?就她刚刚的身手,她竟然说她身娇体弱!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大骗子! 萧北铭看呆瓜一样的眼神看她: 你骑我的飞鸿,我牵着?像话吗?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苏苡安很讨厌别人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她。 “不行!”萧北铭斩钉截铁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为何不行?难道你这战马很性子很烈,只有你能骑?”苏苡安开始调查这匹即将被自己打劫的大白马。 “是。” “呵呵~” 苏苡安走在另一侧,抬手摸了摸顺滑的马鬃,又揪了揪马耳朵,白马一点都没有反抗。 苏苡安就觉得是萧北铭在诓她: 这么乖顺,应该不是什么烈马,我应该控制得了。 刚刚夹杂着喂他吃了安神草,他半夜肯定能睡成死猪,到时候,这匹马就是我的了。 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进了山谷,却怎么都没找到马尸。 苏苡安抬头往上看,“应该就是从这个位置掉下来的啊,怎么会没有啊?” 萧北铭看着不远处的水潭,“当时马的速度很快,应该是冲入水潭里了。” “啊?”苏苡安赶紧跑过去,水潭里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似乎很深。 现在,她真有点心慌了: 古代的银票,防水吗?那可是我的全部身家啊! “你下去,帮我把马褡裢捞上来。” 萧北铭沉声,“你自己下去!” 苏苡安理直气壮,“我不会水啊,劳烦镇北王亲自下水,浅浅报一下我的救命之恩。” 萧北铭白了她一眼,“那你转过去。” “转过去?”苏苡安不解。 “你转过去,我好宽衣入水。” 苏苡安撇了一下嘴,转过了身去: 这人好装啊,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背后入水声传来,苏苡安又转过了身去,心中忐忑地祈祷: 第29章 老天爷,银票一定要防水啊! 少时,水面浮动,萧北铭浮上来换气,撞上了她直勾勾的目光,很是恼火,怒意丝毫不加掩饰,大吼一声, “你转过来作甚?!” 苏苡安眉眼一弯,语气温婉, “我关心你啊,潭水这么深,又这么寒凉,怕你抽筋溺水。” 第36章 真是天杀的甲方! 这话她敢说,他不敢听。 萧北铭没好气儿地吼道, “不用你关心!我不怕冷!你转过去,不许看!” 你是有几分姿色,可是,还没到让我偷窥的程度! 苏苡安内心如是回怼一句,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双手合十,祈祷上天: 老天奶啊,我的银票一定要防水啊! 信女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都是血汗钱啊! 萧北铭心中咯噔一下: 她是在为我祈求平安吗? 萧北铭再次入水,沉沉浮浮搜索了数次,终于找到了坠马,取下了马褡裢,浮上了水面。 苏苡安听着这次出水的声音大,连忙转过了身来,看到他手中的马褡裢眼睛发亮, “呀,终于找到了,快扔给我!” 彼时,萧北铭已经没有力气扔东西了,他怕自己一使劲,会把自己弄沉底,就再也浮不上不来了。 他精疲力竭地缓缓游到了岸边。 苏苡安立即拽过去了马褡裢,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萧北铭马上意识到了: 她不是担心我,她是担心我找不到马褡裢! 她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大骗子! 苏苡安打开马褡裢,立即拿出里面装银票的布袋子。 谢天谢地,银票没烂也没掉色,晒干应该还是有效的。 而后,她又拿出装金瓜子的盒子,摇了摇,打开倒了倒里面的水。 萧北铭本来在远处穿衣裳,陡然听见金瓜子碰撞的声音,立即应激,骤然抬头,瞥了那盒子看一眼。 登时就想起了自己当年毒发,被那北幽恶女强上之事。 立时气得五内俱焚,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三步并作两步,暴躁地冲了过去。 彼时,苏苡安又拿出了玉佩,暗自庆幸,这宝贝没有摔坏,眉眼间漾起了欣慰的笑意。 萧北铭走过去,一把就薅走了玉佩! “你干什么?!” 苏苡安毫无防备,被缀玉佩的绳子割得原本就受伤的手钻心地疼。 萧北铭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的玉佩!” “呵呵~” 苏苡安都被气笑了。 自己寒冬腊月,夜夜出诊,就赚回了这么个小玩意,他竟然病情稍微有起色,就要抢回去? 真是天杀的甲方! 打工人深感窒息! 苏苡安伸手就要夺回自己的报酬,萧北铭又哪里肯让自己的把柄落到她手里?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打得有来有往,一招一式势均力敌。 萧北铭震惊了,真想不到她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萧北铭走神的间隙,苏苡安看准时机,一招锁喉手就过来了。 萧北铭赶紧避开这要命的招式。 就她这迅猛的出招力道,一旦被抓到,定能捏碎他的脖颈。 却不曾想,苏苡安这招是虚晃的,目标是抢他手中的玉佩。 苏苡安成功抢回来了玉佩,还没等高兴,萧北铭的回击就到了,一脚大飞踹送了过来! 苏苡安躲闪不及,被踹飞,又跌落在远处的地上,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萧北铭登时就懵了: 我又没出全力,她那般厉害的身手,怎么挨一脚就吐血了? 苏苡安只觉得一阵胃肠绞痛,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给自己拔毒,始终拔不出来。 今日,剧烈运动了一番,现下,又挨了一脚,拔毒终于初见成效了,终于吐出了积年的毒血。 可是,这种肝肠寸断的剧痛,她感觉自己受不住,马上就要疼晕过去了。 苏苡安拼尽最后一丝意志,把玉佩塞到了怀里,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财产,而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萧北铭眼眸震颤,连忙走过去,伸出二指探她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息。 他紧绷的神经倏尔又放松了许多: 晕了而已,以她的本事,这种程度的伤,应该很快就醒过来。 萧北铭依旧想拿回玉佩,但是,他又不好把手伸进人家的怀里。 于是,他起身折了一根树枝,把玉佩勾了出来,而后起身,牵起飞鸿马就走。 可是,刚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一条蛇从他面前蜿蜒游走而过。 萧北铭驻足,回头看看晕倒在地的苏苡安: 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她说不定就被野兽吃了,被毒蛇咬了。 还是等她醒过来再走吧。 萧北铭找了一个安全距离,靠着一棵大树,双臂交叠在胸前,一脸不耐地看着苏苡安。 既能保证有野兽蛇虫靠近,他可以及时驱赶,又能保证,她醒了,他可以马上离开,不被纠缠。 可是,等到夜幕降临,苏苡安也没有醒过来。 晚风吹来一阵潮湿,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 如果不出山谷,在这无遮挡的地方淋一场夜雨,自己喜凉无所谓,她很有可能会冻死。 萧北铭没得选,抱起了苏苡安,像扔东西一样,横着搭在马背上,又转头看了看马褡裢里散落出来的东西。 又双眸恨恨地走过去,把地上的东西一一装进了马褡裢。 当他看到布袋子里那一沓万两银票,惊得瞳孔放大了一圈: 好多钱啊! 这得数十万两吧?她是把楚王府卖了吗? 谁出来打猎会带这么多银票? 萧北铭又重新翻了一遍她的东西: 地图,路引,不是她姓名的身份符牌,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品…… 难怪她进了猎场一直马不停蹄地往南面走,原来她是想离开猎场,甚至,是离开上京城! 她现在已经贵为楚王妃了,为何要冒充别人的身份远走他乡? 萧北铭想不明白这件事,更想不明白,乌二为何会如此胆大,竟敢私自动用这盒金瓜子。 自己就是病死,也不花那个北幽恶女的钱! 奇耻大辱! 萧北铭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他被那个北幽恶女各种摆弄,毫无还手之力。 屈辱感袭来,怒气上头,直冲天灵盖,双眼迅速充满了红血丝,气得浑身颤抖。 他暴躁地抓起了装金瓜子的盒子,大力一甩,扔进了身后的水潭里。 仿佛这一扔,就能丢掉他那日遭受的耻辱。 萧北铭双眸蕴含着滔天的恨意,身子一直在颤抖,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恍惚不已。 他感觉自己要发病了,马上就要气晕过去了。 可是,一旦自己失去意识,那么他们两个,今夜怕是要在这里喂野兽,或者,被山谷里的毒瘴熏死。 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死得这么窝囊! 第37章 好心机的超雄男啊! 萧北铭急中生智,咬破了自己舌尖。 疼痛让他清醒,也终于停止颤抖,镇定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把马褡裢也放到了马背上,牵起马缰绳,出山谷。 刚刚走出来,天上就飘起了细细密密的春雨。 萧北铭牵着马,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山洞躲雨。 苏苡安一直不醒,他又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平稳,可是,就是不醒。 萧北铭猜想,她大概是太冷了,冻晕了。 这是皇家的猎场,山洞里,有人为放置的干柴和火折子。 萧北铭攒了一堆篝火,让苏苡安一个人烤火,他怕热,就坐去了洞口吹凉风,也顺便跟她保持距离。 烤了半个时辰火,苏苡安睁开了眼睛。 她瞥了一眼坐在山洞口的萧北铭,他正紧闭着双眸,神情安然,应该是睡着了。 没有人吃了安神草,到了天黑还能醒着。 苏苡安掏了掏自己的里怀,玉佩已经不见了。 她心中一凛,又起悄然起身,去马褡裢里查看。 银票以及其它东西都还在,只有那盒金瓜子不在了。 好可恶的甲方啊! 不仅赖账,还要把首付款都收回去!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我苏苡安,也不受这样的窝囊气! 苏苡安脚尖点地,蹑手蹑脚地摸过去,从萧北铭的怀里,把玉佩掏了出来。 可是,搜遍他浑身上下,都没有找到那盒金瓜子。 苏苡安又起身去萧北铭的马褡裢里找,依然没有。 怎么会没有?难道是掉在路上了?总不至于被他藏起来了吧? 苏苡安瞧着银票还在,暗暗咬了咬牙,钱是王八蛋,丢了再赚,现在还是离开这里要紧。 第30章 她牵起了萧北铭的大白马,准备出山洞。 奈何,飞鸿认主,除了萧北铭,没人能牵走它。 尤其是现在,主人不省人事,还有人妄图偷走它,它一下就卧倒了。 苏苡安眼瞳放大一圈: 淦! 没有马我怎么跑? 倏尔,洞口传来人声, “少将军,那边有个山洞,咱们去避避雨。” 苏苡安眼眸一亮: 我的马来了~ “姊姊!” 裴思远见苏苡安站在山洞口,远远地就扯嗓子喊上了, “姊姊!这么巧啊,你也在这里躲雨呀。” 苏苡安怕这家伙的大嗓门把萧北铭吵醒,赶忙做了一个禁止的手势。 可是,裴思远和他身后的十来号护卫,没有一个人明白她手势的含义,愤愤扯着嗓子,热情地打招呼, “见过楚王妃!” 一群人乌泱泱地冲了过来,成功地吵醒了萧北铭。 萧北铭常年觉少,他心中有数,自己跟楚王妃孤男寡女共处一个山洞,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睡着。 可偏偏他刚刚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一定有古怪!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大骗子做手脚了,下午她诓他吃下的那些药草,有问题! 裴思远进洞,看到萧北铭,马上抱拳见礼, “末将见过镇北王,王爷也在这里躲雨啊。” 萧北铭站起身来,板着一张清俊的脸,满是上位者的威严, “楚王妃坠马受伤,你好生照顾她,本王走了。” “是,王爷!” 裴思远转向苏苡安,关切地问, “姊姊,你伤在哪里?严不严重啊?” “无妨,就蹭破点皮。”苏苡安摊开双手给他展示。 对于一个特工来说,这点小擦伤,实在算不得什么。 裴思远见她这双满是血痕的手,却无比紧张, “伤成这样还算蹭破点皮啊!我这里正好有人懂医,让他给你看看。小葵,你快点过来,给我姊姊看看。” “得令!” 小葵应了一声,从人群后面挤到了前面。 彼时,萧北铭牵起了缰绳,往洞外走。 苏苡安瞳孔地震: 好心机的超雄男啊! 他是想用这些人牵绊住我。 他好卷着我的五十万两巨款潜逃! “镇北王,你要去哪里?” “我的属下还在前面等我,自然是去跟他们会合,要不然,天黑透他们就该着急了。” “外面下雨呢,哪里用得着镇北王亲自去?阿远,叫你的属下去送信。” “不必,我镇北王府的将士,不会听信外人之言。”萧北铭飞身上马,走了。 苏苡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五十万两银票,被超雄男故意带走了,心头一揪,胃口翻滚,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了。 小葵行医,本来就是半吊子,看见楚王妃吐黑血,可吓坏了, “少将军,楚王妃吐血了,我治不了啊,要马上回大营找太医才行啊。” 回大营? 我走了两天才来到这里,怎么能回大营? 苏苡安十分坦然地说, “无妨,我没事,不用回大营。 反而是镇北王,雨夜路难行,你赶紧派两个人跟上,贴身护卫,别让他走丢了。” 裴思远担心她的伤,很着急,直言不讳道, “姊姊,镇北王可是南离的战神,这里又是皇家猎场,他一个皇子,从小就在这片林子里打猎,哪里能走个夜路就丢了? 反而是我这几个护卫,都是从南疆来的,人生地不熟,夜里穿梭林子,才容易丢呢。 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必须回营地,给你请太医!” 苏苡安想想自己这些日子起早贪黑赚的那五十万两,好像真的要打水漂了,而且,筹谋数月的自由计划,好像也失败了,心口一痛,又呕出了一口黑血。 裴思远紧张得不行了, “姊姊!你都吐血了,可不是小事!我爹说过,战场之上,吐血比断手断脚还要命! 姊姊,你若是有个闪失,我阿娘一定会打死我的,咱们就这回营地去!” “下雨呢,营地那么远,不方便,我没事的,睡一夜就好了。” 苏苡安还想挣扎一下,她想去截住镇北王,把银票要回来,再继续跑路。 可是,裴思远不干, “小雨怕什么?我们的斗篷都给你,保证淋不透,下刀子都淋不透!姊姊必须回营地,让太医检查一下,我才能安心。” “我怎么能披你们的斗篷,男女授受不亲,成何体统!”苏苡安尝试启用一下封建魔法。 裴思远生在边关,恣意洒脱,完全不吃这一套,义正辞严道: “救命要紧,何必拘泥小节!” 第38章 冲喜 裴思远立即解下自己的斗篷,不由分说就给苏苡安披上了。 还有他护卫们的斗篷,他也一股脑地给苏苡安裹在身上,把人裹得像茧蛹一样。 也不管她还能不能自如行动,也不管什么礼数,反正一群糙汉子,一人搭了一把手,就把苏苡安架上了马背。 苏苡安只觉得自己心尖都在滴血: 看来,这次是跑不成了。 萧北铭,你这个混蛋!恩将仇报的大混蛋!又坏了老子好事! 苏苡安几乎是被裴思远这个愣头青绑架回营地的。 太医诊断,楚王妃是坠马伤及了肠胃,造成的呕血,情况十分危险。 苏苡安不知道萧北铭会如何跟皇上说他遇刺之事,怕对不上给自己惹麻烦,干脆两眼一闭,装晕倒。 太医又判断楚王妃凶多吉少…… 萧北铭也回到了营地,他跟皇上说了自己遇刺之事,并且,遇刺的时候,正好楚王妃路过,故而惊马,才造成了坠马受伤。 镇北王在猎场遇刺,祸及楚王妃,都快死了,这绝非小事。 皇上宣布此次春猎结束,全员马上回皇城! 萧楚钰可高兴了: 那疯妇快死了,这真是苍天有眼,上天垂怜我啊! 回到楚王府,萧楚钰得到了一个更好的消息: 柳氏生了一个儿子。 这是双喜临门! 萧楚钰去到苏苡安住的听雨轩,大义凛然地说要把柳氏的儿子过继到她的名下,给她冲喜,对外就说是收养的。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这样,这疯妇没有了,长子的嫡子身份也有了。新的楚王妃再进门,就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苏苡安一眼看穿他这点小心思,毫不客气地给予了还击, “王爷若往我的名下记孩子,我就跟母后说,是你的庶长子克我这个嫡母,我才遇刺,他都要把我克死了!” 皇后为了讨好皇上,日日都派身边的嬷嬷来过问楚王妃的病情,这话要是到了皇后的耳朵里,他还能落下好? 萧楚钰登时破防了,这疯妇马上就要咽气了,还在跟他作对! “苏苡安,你在信口雌黄什么?我哪里有庶长子?” 苏苡安气势有所减弱, “王爷想给自己的长子一个嫡出的身份,我特别理解,不如,你给我一纸和离书,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萧楚钰黑着脸,“王妃莫要胡言,也不要胡思乱想,你永远是我的王妃。” 萧楚钰才不傻,她马上就要死了,自己马上就可以迎娶新的楚王妃了,何必多此一举写什么和离书,让人诟病,惹人非议? 苏苡安不死心,软下了语气, “休书也行啊,求求你了,王爷。” 萧楚钰斩钉截铁地道, “和离书休书我都不会写,王妃,你放心,你我夫妻一场,你的后事,我一定给你风光大办。 你回娘家,你爹那清水衙门的官,后事还能有我楚王府操办得好吗? 再说,被休弃的女儿回娘家也不能进祖坟,你回去,埋在哪里? 本王可都是为你好,你别闹了,省点力气,说不定还能多熬几日呢。” “呵呵~” 苏苡安冷笑一声, “你现在不跟我和离,等我熬过来,你再想和离,那我可就要提条件了。 你若不同意,你的那个长子,就永远是庶子!” “王妃好好养伤,本王等着那一天。” 萧楚钰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就走了。 他只当这是疯妇临死前最后的幻想。 所有太医都说她内伤严重,时日无多了,她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这一日萧北铭进宫去给母妃请安。 他的生母是良妃娘娘温良妤。 萧北铭到的时候,温良妤正在宫女的簇拥下,走到了院子里。 “儿臣给母妃请安。” “北铭来了,快过来让母妃看看,你伤到了没有。” 温良妤一年有十个月都在韬光养晦,换言之,就是装病,不出宫门半步。 第31章 此次春猎她没有去,听说儿子遇刺,着急得不得了。 偏偏还没有到儿子进宫请安的日子,没亲眼看到,听谁说安好,她都不放心。 毕竟,外表看着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的儿子,其实嘴里没几句实话。 就拿他从北疆回来这件事,他跟皇上请旨说自己病得要死了,回来等死,却跟她说是为了回上京才装病。 她根本拿不准儿子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只能每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煎熬着。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熬了好几个月,终于等来了儿子去春猎场的消息,想着他的身子大概是真的没事了,却又传了来他遇刺的消息。 老母亲的一颗心,真是日日夜夜备受摧残。 彼时,萧北铭上前一步,提起双臂,转了一圈给母妃查看, “无妨的,真的一点都没伤到。母妃,你这是要出门吗?” 温良妤亲自看了儿子行动自如,总算放了心, “对,我要去楚王府看望楚王妃。” 萧北铭不解,“母妃一向深居简出,何时同楚王妃有了交情?” 温良妤神情淡淡:“并无交情,人情世故罢了。前日,皇后亲自去探望,昨日,万贵妃亲自去探望,今日,我这个良妃不去探望,皇上会不高兴的。” 萧北铭搀扶着母妃,“怎么说楚王妃此次受伤都是被我连累,我陪母妃一起去吧?” 温良妤点点头,“也好,我正好有话想问你,你到我马车里来。” “是。” 彼时的楚王府,霍青璇也带着儿子裴思远前来见楚王妃最后一面。 裴思远看到听雨轩门口立着的“妾室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匾,说道, “阿娘,你看啊。” 霍青璇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不许瞎看!” “不是啊,阿娘,姊姊命中和狗犯冲,我属狗的,进去冲撞到姊姊怎么办?” 裴思远有些忐忑,姊姊现在命悬一线,他属狗的,进去探病的话,没准也容易冲到她。 霍青璇又瞪了他一眼: 我霍青璇聪明一世,怎么生出个这么愣的儿子? 连这是正室骂小妾的话都看不出来,还觉得是他姊姊命中和狗犯冲。 “快些进来,别磨蹭!” “哦……” 第39章 她真的不行了吗? 良妃娘娘的马车到达楚王府。 刘管家引路,把他们母子二人往听雨轩带。 良妃位列四妃,又育有皇子,这次,还是镇北王陪同而来,按理说,楚王都应该亲自来迎接,可是,走了一路,楚王都没露面。 只看到匆匆而过的丫鬟和小厮,手中捧着各种丧葬用品,在进进出出。 良妃便默认楚王是在楚王妃的院子里亲自照顾。 毕竟,楚王妃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楚王时时陪伴在侧,也是情理之中。 母子二人到了院门口,看到了明晃晃的“侍妾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匾,良妃的脸色,立即就不悦了。 纵使自己位列四妃,那也不过是皇上的妾而已。 萧北铭想都没想,抬脚就把牌子踹飞了。 刘管家惶恐不已,连连跪地赔罪, “娘娘恕罪,王爷恕罪,我们王妃心智不全,这是她神志不清醒的时候立下的,绝对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我们王妃,性子最是和善温婉。” 和善温婉? 他的话,萧北铭一个字都没信, “母妃,请。” “不得无礼。”良妃不轻不重地斥责了一句,就进去了。 可是,她心中的不悦并没消失半分,还暗自庆幸,幸亏四年前儿子拒了皇上的赐婚。 要不然,这么个傻玩意儿当了自己的儿媳妇,自己一定会被她气死的。 一进院子,就听见了裴思远的哭诉声, “姊姊,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等你好起来了,我带你去南疆玩,南疆有山有海,我们可以进山打猎,还能出海钓鱼……” 萧北铭始终都不信,苏苡安快死了,故而亲自前来一探究竟,因为他一直坚信自己那一脚,踹得不重。 若是个走路都要人扶的弱女子,真有可能被一脚踹死,可是,她苏苡安会武功,还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挨了他一脚,就内出血濒死? 可是,现下,楚王府都在准备后事了,她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都肿着眼泡,红着眼睛,明显没少哭。 就连裴思远也哭得这样惨兮兮的。 彼时,萧北铭心里又没底了: 每个太医都说她不行了,纵使她精通医术,也不至于瞒过所有的太医吧? 而且,她那么爱财的一个人,都不来找我要回那五十万两银票。 难道,我真的把她踹成内出血了? 她真的要死了吗? “良妃娘娘,二皇兄,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萧楚钰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楚钰听说良妃和镇北王来探病了,赶忙从西风阁跑了过来,嘴上,还在为自己挽尊, “我刚刚去给王妃请大夫了,这才回府。” 萧北铭嗅觉一向敏锐,闻到了他一身的脂粉香混合着奶香,以及男人特有的味道。 加上他脖颈的几抹红痕,断定他刚刚绝对不是去了药铺。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萧楚钰在外人面前装得光风霁月,端方君子,可骗不了他萧北铭。 他知道他是个道貌岸然的虚伪货色,见到美人就迈不开步。 他定是盼着毁容的楚王妃死,再娶漂亮的取而代之,不可能去给她请大夫。 只是,现下,萧北铭看破不说破,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这是去请哪位名医了?还能比宫里的御医厉害?” 萧楚钰端着哀愁的面容,一本正经地说: “二皇兄有所不知,是近来闻名上京城的鬼医婆婆,传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可是,那大夫古怪得很,只是在晚上出诊一个时辰。 最近云游去了,我天天都去济心堂看她回来没有。 可惜一直未归,唉,真是愁人啊,最后一丝希望都不给我。” “那还真是遗憾。”萧北铭沉声附和着。 “就是啊。”萧楚钰伸手示意,“良妃娘娘,二皇兄,咱们别站着说话了,里面请。” 温良妤进去了内殿看望楚王妃,萧楚钰就陪着萧北铭坐在外殿说话,眼泪汪汪地演绎了一个即将失去妻子的苦情夫君。 霍青璇见良妃娘娘来了,也把儿子撵了出来。 裴思远抹着眼泪出来了,也不给两位王爷请安,就站在那里呜呜呜地哭。 俊俏白嫩的脸庞哭得梨花带雨,像个小姑娘似的。 彼时,他就顾着伤心了,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将门风骨。 裴思远悲戚的哭声让萧北铭心中更加烦躁,没好气儿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 萧楚钰一脸善解人意,打着圆场, “二皇兄,小裴将军还是个孩子呢,偶尔哭一场,也是可以的。” 裴思远强行憋回去了哭声,但是,眼泪止不住,还是哗哗掉。 他躬身抱拳,用夹着稚气的少年音啜泣道, “末将失礼了,给王爷赔罪,末将告退。” 裴思远不等王爷们发话,就往外走。 这是他见姊姊最后一面了,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送别亲人。 滋味实在太难受了,他想找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好好哭一场。 同时,心中对镇北王又敬又恨: 别人都把他当孩子,镇北王还是第一个用大老爷们形容他的人。 南离的战神,爷们中的爷们,亲口认证他是大老爷们,这话,他可太爱听了。 可是,姊姊若不是被镇北王所牵累,怎么会无辜遭此一劫? 姊姊的不幸,他至少有三成责任,才不会因为他说话好听就原谅他呢! 不多时,霍青璇送着良妃娘娘从里面出来了。 萧北铭对血腥气敏感,一眼锁定母妃衣摆上的鲜红小血点: 她竟然吐我母妃身上了! 不是黑血,是鲜红的血。 她真的不行了吗? 母子二人出了楚王府,萧北铭就迫不及待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唉!” 温良妤哀叹一声,“一切皆是命,万般不由人。都怪楚王妃的命不好,不关你的事,你莫要自责,错都在那行刺你的幕后主使。” 萧北铭不置可否,等把母妃送到皇宫门口就和她告辞。 温良妤一脸惆怅, “都到宫门口了,怎么能不进去呢? 我们母子难得一见,今日我还亲手做了好多糕点呢,你跟我进宫,我们边吃边聊,母妃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第40章 是他好骗呢还是良心发现? 萧北铭神情严肃,不似商量而是告知的语气, 第32章 “等下次吧,下个月到了看望母妃的日子,我早点进宫。” 温良妤知道自己儿子的倔脾气,就没有再坚持, “那好吧,在外面,万事小心,以后出门要带侍卫,上京城里也不见得万全。” “嗯,母妃放心,母妃慢走。” 彼时,萧北铭心中正窝着一团火,燃得他难受。 一回到镇北王府,他就直奔冰窖去了。 他多疑,从秋猎那日就断药了,总觉得大骗子给他的药有猫腻。 今日发病,一开始还在硬抗,不肯吃药。 可是,扛到半夜,实在扛不住了,马上就要晕倒了。 乌二愁眉苦脸,婆口婆心地劝他, “王爷,我问了好多大夫,他们都说此方是清热解毒的妙方。 我觉得,楚王妃没有必要在这药丸里做手脚。 楚王是什么人,谁不清楚啊,他没有野心的,更不敢加害您,您就安心服药吧。” 萧北铭难受得犹如烈火焚身,又久违地产生了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饮鸩止渴。 一颗药丸下去,烈火焚身的痛楚登时消散,他神情也从狰狞变得平静。 不得不承认,这药丸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好。 彼时,萧北铭心中无比沉重: 如果她真的没有害我之心,还救了我两次,那我一脚踹死了我的救命恩人,算怎么回事? 苏苡安今日吐出了鲜红的血,这就表明,这三年来积压在她体内的余毒终于完全拔出来了。 夜半时分,她就翻墙出了楚王府,去济心堂给自己配药补身子。 苏苡安手持蒲扇给药罐子扇着风,心中想象着过几日,楚王发现她没死成,会是怎样的表情,她就觉得好笑。 正在烧灶的伙计见她眉眼弯了,就问她, “东家,你想到什么好事儿了,这么开心?” 苏苡安的谎话信口就来,“想着我这些日子没出诊,你一定给我攒了很多疑难杂症,有钱赚了,我开心啊。” 伙计笑道,“东家真是聪明,这些日子,的确攒了不少疑难杂症,只是,我不知道您今夜回来坐诊,明日,我挨家挨户通知,让他们明晚过来排队可好?” “成。” 虽然她现下有点体虚,不着急赚钱,但是,得病之人等不起,这点医德,她还是有的。 “有人在吗?” 一个低沉铿锵的男音从外面传来。 苏苡安听着心中一激灵: 这声音……是超雄男?他来干什么? 是想找鬼医婆婆给他治疗热毒吗? 他可真是怕死啊! 苏苡安压低了声音对伙计说,“你就说我不在家,给多少钱都不行,把他打发了。” “是。” 少卿,外面就传来了伙计声音沙哑的呼救声, “东家,救我……” 进而就听见了萧北铭的声音,“鬼医,我三个数,你不出来,我就掐死他!” 苏苡安眉头一皱,赶紧提裙往诊台跑,心中暗骂着: 你大爷的!怎么这么霸道啊!一点道理都不讲! 继而,萧北铭森冷的声音传来,“三!二!” 苏苡安压着嗓子,发出了老妪音, “慢着!好汉,老身在帘子后面,你把手从小窗口伸进来,我给你诊脉就是了。” 萧北铭这才松开掐着伙计脖子的手,伙计跌在地上,一脸惊惧,直咳嗽。 萧北铭转身看向帘子,站在原地没有动: “不是我看病,我要请你出诊。” 苏苡安生怕他冲进来,“我老婆子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现在衣衫不整……” “明早即可。”萧北铭很干脆地说。 苏苡安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知是去何处,为何人出诊?病患是何症状,老身好有个准备。” 萧北铭一字一句道,“去楚王府,为楚王妃看诊,楚王妃前几日遇刺,被踹了一脚,内出血,日日吐血。” 苏苡安心中一凛: 什么?他大半夜跑来这里喊打喊杀的,竟然是给我请大夫? 他也相信是他那一脚把我踹得要死了? 他是有点好骗呢,还是良心发现呢? 苏苡安沉着嗓子,老妪音更显沧桑, “日日吐血的话,那说明内脏伤得很严重,楚王妃身份贵重,自然有太医治疗。 若是太医都束手无策,老身我去了也是徒劳啊。 说不定,还要获罪呢,我都七十多的人了,可受不了那个折磨啊。” 萧北铭不假思索的寒凉话语传来,“你若不去,我今夜就让你成为真正的鬼!” 苏苡安抿唇一笑,心里吐槽了一句装腔作势,开口道, “既然如此,十万两,我可冒死一试。” 萧北铭二话不说,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银票,点了十张,从帘子的小窗口递了进去。 苏苡安看着这一把起了皱的银票,眼眸放大了一瞬: 你大爷的!这不是我的银票吗? 泡了水的,不会有错的。 你拿我的钱给我看病,显着你很聪明是吧? 萧北铭又冷冷地说,“明日,你去楚王府,就说是毛遂自荐,今夜之事往外吐露半个字,我送你去见阎王。” 苏苡安闻言,又是一愣: 干了好事还不留名,他也觉得花我的钱给我请大夫,很扯是吧? 算你还要点碧莲。 “是。”苏苡安沉沉地应了一声。 “治不好她,你也别想活下去!” 萧北铭扔下这句狠话就走了。 苏苡安无声冷笑一句: 你大爷的,难道还要我谢你不成? 苏苡安起身,抓了几副上好的补血药材,打包好。 告诉伙计,明日送到楚王府去,跟楚王妃说保证药到病除。 楚王妃若有什么打赏,都归他自己所有。 伙计高兴坏了,刚刚差点被掐死的惊恐和阴霾,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翌日,一大早,伙计就去楚王府送药。 可是,门口守卫不让他进去。 王爷特意交代过,别让那些江湖骗子郎中以治病为名,来扰了王妃静养。 伙计一想到昨夜那凶悍男人的话,治不好楚王妃就要要了鬼医婆婆的命,他哪里肯离开? 急中生智,就在门口扯着嗓子大喊: “楚王妃!鬼医婆婆给你送药来了!保证药到病除!” 侍卫举着长矛威慑他,“大胆刁民,不许在这里喧哗!” 第41章 断然没有拒绝这种真心人的道理 伙计撒丫子就跑,但是,他没有乱跑,而是绕着楚王府的围墙,边跑边喊, “楚王妃!鬼医婆婆给你送药来了,保证药到病除啊!” 楚王在外的名声很不错,伙计一点都不担心扰了清静,楚王会重罚他,顶多,只是斥责两句罢了,此刻,喊得很肆意。 伙计洪钟一样的嗓门一喊,能传出二里地去。 丁香听见了,赶忙跑来门口接应他。 伙计送药成功,还得到了一袋金叶子做赏钱。 伙计开心坏了,自己抽出来三片放腰带里留着,剩下的,准备都充到济心堂的账本上。 他觉得,自己跑这一趟得到三片金叶子,已经够够的了,做人不能贪得无厌。 伙计又回想着昨夜东家在一边熬药一边吃红枣,想着她应该会爱吃红枣糕。 就特意去城西生意最红火的味美坊,排了一个时辰队,自掏腰包买了一包枣子糕。 等东家晚上来坐诊的时候吃,免得后半夜会饿肚子。 鬼医婆婆公开送药的三日后,楚王妃就宣布她病愈,可以起身了。 萧楚钰气得差点吐血。 同时,鬼医婆婆在上京城的贵圈里,名声大噪。 这一日,济心堂来了一个带围帽的贵妇。 她开门见山地跟伙计说,希望鬼医婆婆能破例白日出诊,因为她家家规森严,夜里实在不方便出门。 然后,就端出来一盘金锭子,表达自己的诚意。 伙计两眼放亮光: 这贵人心好诚啊!断然没有拒绝这种真心人的道理。就壮着胆子,收下了金锭子,准备跟东家先斩后奏。 苏苡安见到了这一盘金锭子,不仅没说伙计坏她规矩,还夸他做事懂得变通,当场就拿起一个金锭子赏他。 伙计说什么都不肯要,“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可不敢要这么重的赏赐啊。” 苏苡安拉开他的衣襟,硬是把金锭子给他塞进了怀里, “是你凭本事赚到的钱,有什么敢不敢收的。” “谢东家,谢东家。”伙计真情实感地说,“哎呀,真想跟你签一纸卖身契,做你的家生子,世世代代都为你效力。” 伙计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自从跟着这位好主子,几个月赚到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原本苦兮兮度日的一家人,已经从茅草屋搬进了三进的大瓦房,天天大鱼大肉管够吃。 第33章 不想为她卖命,那简直就是丧良心。 苏苡安笑笑,“你为我办事这么尽心尽力,还自掏腰包给我买好吃的,我以为,你已经是我的心腹了呢。” 一句话,直接把伙计感动哭了,噗通一声跪地,“那小的以后,就叫你主子了,等我儿子长大,也给你当小伙计!” 苏苡安双手把他搀扶起来,“那感情好啊。” 翌日。 贵妇来济心堂问诊之时,苏苡安一听这贵妇的声音。 她认识的,是宫里的贤妃娘娘! 她装病的那些日子,贤妃娘娘也来看望过她,还为她掉眼泪来着。 贤妃把她的右手伸进了小窗口里给鬼医切脉。 苏苡安看她这双保养得白嫩如细瓷的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多年,用老妪音问道, “贵人,你有什么病症?” 贤妃低沉的语气里透着哀怨, “我年少之时,误服红花,以至于一直月事不调,成婚十年都还没有子嗣。 不知鬼医婆婆能否帮我调理一二,若能让我有一儿半女,必有重谢。” 误服? 苏苡安可不相信她的鬼话。 没有一儿半女,都已在妃位,一出手就是一盘金锭子,想必家世相当不错。 这样的人,身边都是一堆人伺候,饮食哪里会有闪失?怎么会误服红花? 怕是有人不想她有子嗣,给她下药了。 苏苡安搭上了她的腕脉, “可以调理……” “当真!”贤妃刚刚还算平静的语气,突然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若能让我有一儿半女,定有重谢!” 苏苡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 “贵人稍安勿躁,生儿育女是两个人的事,还得看你夫君的年龄和身体状况,我不知道你夫君的情况,这个子嗣问题,真的很难说的。” 贤妃无比激动,“无妨,我夫君虽然年纪渐长,但是身体很好,去年还得了一个孩子。” “这样啊,那我给你开个方子,半年的时间,能让你的月事恢复正常,至于子嗣,这个我不敢保证,就算双方身体都没问题,也还要看缘分。” 苏苡安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很谨慎地用左手提笔,笔走龙蛇地写了一个方子,从小窗口递给了她, “贵人,按方抓药,一日三次。” 贤妃没有去接方子,“我就在你这里抓药吧,有劳了。” “好,您稍后。”苏苡安起身,亲自去配药,心里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 哎呀,超雄男,你好像要有弟弟妹妹了,又要来一个跟你争家产的了。 一想到超雄男,苏苡安就想到了自己的四十万两银票,决定今夜就去要回来! 是夜。 苏苡安去到镇北王府,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去。 落地就瞧见了乌二像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见她进来丝毫没有惊讶,而是毕恭毕敬地朝她抱拳施礼, “楚王妃,我家王爷在客厅等你。” 如同初次入府之日那样,乌二把苏苡安带去了会客厅,萧北铭依旧一袭白衣在上端坐,英俊非凡的脸,不怒自威。 有所不同的是,乌二把人送到,自己就转身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苏苡安开门见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萧北铭冷脸发问,“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苏苡安眼中露出不屑,“我有必要跟你解释吗?” “不说实话,你就别想拿回去!”萧北铭有太多问题想问她了。 他这些日子,怎么都没想明白,她这般好的身手,怎么会把自己的脸弄毁容,明明擅长医术,玲珑剔透,却要对外装傻子。 苏苡安轻描淡写道, “镇南大将军夫人把当年忠勇侯府陪嫁给她的铺子田庄,都给我做添妆了,再加上我亲娘留下的嫁妆,有几十万两很奇怪吗?你以为别人都穷得跟你似的,连十万两都拿不来?” 萧北铭强忍奚落,质问道,“那你为何要带去猎场?” “当然是怕偷了,贴身带着我才放心。”苏苡安说得无比自然。 萧北铭眉眼下压,深眸闪着锋锐,冷冷道, “要不是看见你的路引和假身份,本王真要信了。” 第42章 手感不错 苏苡安脖颈一扬,眸光坚毅,语气坦荡, “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萧北铭就知道,她不会跟他好好说话,怀着一丝希望,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那你为要何处心积虑地接近本王?” 苏苡安都要被气笑了。 我什么时候处心积虑接近你了?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现在已经在江南听小曲儿了。 苏苡安有预感,今日光靠耍嘴皮子是拿不回那些银票的,便存心恶心他, “那自然是因为我倾慕镇北王已久啊~” 萧北铭瞬间暴怒,气得剑眉倒竖, “一派胡言!” 苏苡安看他生气,心里就高兴,笑眼一弯,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痴心妄想!” 萧北铭怒意更甚,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深邃的眼眸爆发出了寒芒,捏紧了拳头,心中燃起了杀意。 “嘿嘿~” 苏苡安浅浅一笑,轻蔑又带着得逞的快意,“那咱们各退一步,你冲我笑一下,我就告诉你~” 她属实是有点好奇,他这样惊艳绝绝的一张脸,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 “端炭火盆来!”萧北铭怒吼一声。 对于一个寒冬腊月都穿单衣的人来说,这春日里的炭火盆,明显不是用来取暖的。 苏苡安登时就明白了: 超雄男要用炭火盆烧她的银票! 乌二面无表情地送进来一盆燃烧正旺的炭火,放在了客厅中央,又关门出去了。 萧北铭从怀里掏出装银票的布袋,眸光充满了杀气,咬牙切齿的语气, “你不老实交代,我就烧了这些银票!” 苏苡安也不甘示弱,她一抬手就亮出了玉佩,掷地有声道, “你烧我的银票,我就捏碎你的玉佩!” 她已经看出来了,超雄男这么在意这块玉佩,一定不是因为它值钱,一定有特殊的意义,可以用来拿捏他。 两个人无声对峙良久,双方坚毅的目光里,都露出了寸步不让的意味。 苏苡安蓦然开口,笑道, “你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呀,怪不好意思的,要不然,咱们交换吧?” 萧北铭冷面沉声,“我数到三!” “好!” “一,二,三!” 萧北铭三字音落,一人扔银票,一人扔玉佩。 苏苡安时间拿捏得刚刚好,稍微晚一点扔出的玉佩,以至于她先接到了银票。 而后,手一扬,只见那马上就要到萧北铭手中的玉佩,电光石火之间又往回撤了。 因为玉佩上拴着一根很细的线! 此刻客厅里烛光晦暗,根本看不见。 萧北铭立即施展轻功,跳过去抓玉佩。 虽然他成功抓住了玉佩,但是同时迎接他的,还有苏苡安迅猛的一掌。 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萧北铭被打飞好远,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怒道, “你卑鄙!” 苏苡安眉眼弯弯,不以为然: 我哪里卑鄙了? 你踹我一脚,我打你一掌,你已经很占便宜了好嘛。 苏苡安报了仇,这下心情终于舒畅了,眉眼一扬,语气撩人, “镇北王的胸肌,手感不错啊。” “你混账!” 萧北铭勃然大怒,气得脸颊通红,往前冲,要给予还击。 “诶!” 苏苡安连连往后退,一摆手,笑语盈盈, “你别过来哦,你长这么好看,一靠近,我怕忍不住,还要对你上下其手。 到时候,你这个小雏儿吃了亏,哭鼻子,我可不哄你。” “你闭嘴!” 萧北铭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世上怎会有如此不知羞臊之人! 苏苡安打开了布袋子,数了数银票,语气严肃地质问道, “怎么只有四十万两?还有十万呢?” 萧北铭没想到她会当面数,本来准备人一离开,他就不认账的,反正,钱是花在她身上的。 现下,面对质问,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尴尬, “那十万两,算我借的。” “呵呵,借的?” 苏苡安真没想到他能找这个理由来搪塞她,阴阳怪气道, “镇北王真是好教养,跟人借钱还这么横,那可是十万两诶,够买你的命了。” 又被暗示了诊金,萧北铭心中的尴尬流露到了脸上, “我会还钱给你的。” “成,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借钱按市场价,七分利,利滚利滚利。”苏苡安不假思索地说道。 第34章 “奸商!” 彼时,萧北铭有苦难言,被气得五内俱焚,气息不稳,脑袋瓜子嗡嗡作响,脑仁都疼,他感觉自己的热毒都要发作了。 苏苡安还是笑眼弯弯,“你还坑了我一盒金瓜子呢,我都没提,你还好意思说我是奸商?” 萧北铭的脸色骤然一黑,义正辞严道, “本王从来没见过什么金瓜子!” 苏苡安轻飘飘的语调,狠狠地挖苦他, “行行行,你眼睛长天灵盖上了,你没看见,我就当给你买药了。镇北王,有病就要好好吃药啊~” “你!你!” 萧北铭一想起那个杀千刀的北幽恶女,心头的火气就冲到了天灵盖,双眸迅速染上了血色,身体颤抖着,说话也觉得气短了。 他的热毒真的发作了。 他真后悔,当年追杀那个恶女,只是让她中箭跌落山崖而已。 死得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找上来,挫骨扬灰才好! 他这辈子,一定要带南离大军踏平北幽,方能解心头之恨! 苏苡安不明就里,只看出来他热毒发作了, “我什么我?你有病,我给你买药还错了?有病就该好好吃药嘛。多多吃药哦,镇北王~” “你滚!” “好好好,我滚,我最会滚了,不过,你可别在城门口堵我了,我保证滚得远远的。” 苏苡安转身离开,心里想着,以后,镇北王应该不会再派人在城门口蹲她了。 萧北铭气得眼前发黑,他有点站不稳了,一屁股歪在了椅子里,喘着大气。 过了好一会儿,才能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拉开自己的衣襟查看伤势。 被她拍到的地方,赫然一个红掌印,内里,是震碎心肺般的疼痛。 这迅猛的力道,但凡换一个人,都要被她拍死了…… 苏苡安推门出了客厅,乌二就在门口的不远处守着。 既保证不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也能保证万一有情况,他可以及时支援。 乌二远远朝着苏苡安恭顺抱拳送别, “恭送楚王妃。” 苏苡安侧目看他,“呵呵,就这么恭送啊,你以前,都是送我到府门口的。” 第43章 就地发卖 乌二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抬手示意, “楚王妃请,天黑当心脚下。” 苏苡安觉得,乌二这人做事挺体面的,就是长相差了些,若是能和那超雄男的脸换一换,那就完美了。 彼时,苏苡安一想到超雄男就心生嫌弃: 就他那暴脾气,白送我,我都不要,他还好意思说我痴心妄想? 苏苡安在前面走,乌二一言不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一步远的距离。 而不是像从前那样和她说说笑笑地并排走,满满都是循规蹈矩和疏离感。 “呜嗷~” 忽而一声呼啸传来。 苏苡安驻足,“什么声音?” “是我们王府养的老虎。” 苏苡安自然知道这是老虎的叫声,而且,还是她见过的那只虎崽子。 苏苡安三步并作两步,循着虎啸声走过去。 果然是自己那日在春猎场抓的那只虎崽子,此刻,它正被铁链拴在树上呢。 “这是我的老虎。” 乌二神情一滞: 楚王妃怎么能这样胡诌啊! “这是我家王爷的老虎,是他亲自从猎场抓回来的,我们都看见了。” 乌二很急切地为自家王爷证清白。 苏苡安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满是嘲讽, “是他亲自牵回来的还差不多。” 那日,这虎崽子脖子被她套了绳子,还捆住了嘴,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明明就是超雄男顺手牵虎。 真是岂有此理,这世上,没有人能占她的便宜! 苏苡安转身往回走,又回到了客厅。 萧北铭挨了一掌,疼得很,又想起了糟心的往事,也气恼得很。 此刻,他还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缓着心绪呢。 好不容易能正常喘气了,却见她去而复返,愕然怒道, “你还敢回来?!” 苏苡安轻蔑一笑,“我又不是打不过你,为何不敢回来?” 萧北铭掀起眼皮冷睨她, “你想干什么?” 先前他踹了她一脚,方才她拍了他一掌,双方算是扯平了,现下,她若再动手挑事,他可就要拔剑了! 苏苡安黛眉一扬,“自然是要回我的东西啊!你院子里拴着的那只老虎崽子,是我在猎场抓的!它是我的!” 原来如此。 萧北铭心中剑拔弩张的情绪稍缓, “它是你的。” “你承认就好,那我牵走了。”苏苡安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开,她一刻都不想和超雄男多待。 “不行!”萧北铭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啥?!”苏苡安驻足回眸,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啥?” 萧北铭神情肃穆,“春猎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是我把老虎带回的营地,后又出现在你的楚王府,算怎么回事?老虎是你的,但是,得放在我府上养着。” 苏苡安瞠目,并不接受他这个说法, “我就没有别的宅子吗?我看起来有那么穷酸吗?” 萧北铭依旧态度坚决,“不行,若旁人来我府上,见不到这只老虎,问起来,我也不好解释。” 苏苡安嗤之以鼻,“你挺大个人,编个瞎话都不会吗?” “如此小事,不值得我浪费精力编瞎话。” “编个瞎话还用得着浪费精力?” “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开口就是谎言!”萧北铭想想她百般骗自己的那些话,又是家有恶婆母毁她容,又是家有幼子嗷嗷待哺,千方百计诓他钱,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好吧,你给我一百两黄金,虎崽子给你留下。” 苏苡安很能随机应变,既然带不走,那就就地发卖好了。 “你又勒索我!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萧北铭怒火骤然,又冲到天灵盖,马上又气得涨红了脸。 这个骗子,除了坑我的钱,就是坑我的钱,时时刻刻地坑我,一见面就坑我! 苏苡安轻描淡写地反诘, “谁勒索你了? 是你自己在猎场亲口对我说的,这虎崽子,足够争彩头。 父皇说了,彩头就是一百两黄金。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认账呢,还是质疑父皇定下的彩头有问题?” 彼时,声声入耳的只有‘父皇’二字,萧北铭莫名觉得刺耳得很。 为何她这么卑劣的大骗子,也能喊我的父皇作父皇。 真是糟心啊! “先欠着,你可以走了。”萧北铭只想让她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看到她就冒火,头疼,上不来气。 苏苡安笑道,“那这一百两黄金,也还是七分利,利滚利滚利。” 萧北铭看着她闪烁着狡黠亮光的大眼睛,就能想象出她面纱下是怎样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实在绷不住了,又怒吼了一声, “滚!” 苏苡安见他生气,她心里就痛快,轻嗤一笑, “好,我滚,马不停蹄的滚,您有大病,记得要多多吃药哦~” 苏苡安脚步轻快地出了镇北王府,就觉得腹中空空,轻车熟路地就去听雪楼找吃的。 二楼的雅间,火锅置上,内窗户打开,苏苡安眼带笑意地观看下面的莺歌燕舞。 今日,听雪楼的节目是舞蹈竞拍,价高者得。 彼时,一个胖墩和一个瘦猴正在竞拍下一支惊鸿舞的冠名权。 两个人一替一换地叫价,争得脸红脖子粗,斗得跟乌眼鸡似的。 最后,那个油头粉面的胖墩以十万两的价格,竞拍下了惊鸿舞的冠名权。 老鸨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下面,由苏大公子,请大家欣赏天上仅有,人间绝无的惊鸿舞,表演者,雪重楼。” 苏苡安内心直呼好家伙,上京城里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其貌不扬之人都如此财大气粗。 十万两,都够买超雄男的命了。 经此一事,苏苡安觉得,是自己眼界窄了。 手握几十万两,就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 实际上,还不够上京城公子哥一夜寻欢作乐的开销呢。 这次既然没走成,那就在这里大赚几百万两几千万两再走。 上京城里这么多有钱人,且人傻钱多,不多赚点都对不起自己的这场穿越。 苏苡安火锅吃到一半,雪重楼抱着箜篌进来了。 苏苡安心想着,这里的老鸨子也太黑心肠了。 人家刚刚才为她大赚了十万两,她都不让他歇着,又马不停蹄地来赚自己这小小的一千两了。 苏苡安照例掏出一千两银票放桌子上, “今夜不听曲了,咱们聊聊天。” 第35章 雪重楼从善如流地点头, “嗯,好,贵人想聊哪方面的?” 苏苡安想了想,“聊点上京城里的新鲜事儿啊,比如,刚刚为你豪掷千金的苏大公子是谁家的?” 雪重楼抿唇一笑: 公主终于发现苏家大人有外室子了。 第44章 原来他好这口 雪重楼莞尔一笑,煞有介事道, “贵人说笑了,我们这里是让客人开心的,从不打探客人私隐呢~” 苏苡安黛眉一扬,双眸亮晶晶, “你打不打听是一回事,客人主动跟你说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客人主动跟你说的小道消息,应该很多吧?” 雪重楼抿唇浅笑,“您是指哪一件?” 苏苡安压低声音,神神秘秘, “就比如说,镇北王是断袖这件事。” 今夜,她在萧北铭那里挨了骂,可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她表面待人接物总是笑盈盈的,实际上,是个锱铢必较的黑心莲,得罪她的下场,老惨了。 不管从前镇北王在外的名声是黑的还是白的,现在,她都要给他弄成黄的! “啊?” 雪重楼很是讶异,他真心搞不懂,他们不是在说苏家外室大公子的事吗?怎么突然就扯到镇北王了? 不过,他又马上自然地接过了话茬,一脸八卦相,十分上道地说, “难怪我听说镇北王从来不近女色,府里的苍蝇都是公的,原来,他好这口啊~” 苏苡安的八卦脸更甚,点头如捣蒜, “嗯呐,嗯呐,千真万确的事情。你听我跟你说哈……” 这一夜,苏苡安光顾了这条风月街上所有的青楼,绘声绘色地散播镇北王的房中事。 天一亮,又去了鱼龙混杂,消息传播极快的茶楼,酒肆,赌坊,书楼,戏园子,继续传播谣言。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镇北王是断袖的消息就传遍了上京城。 这一日,乌二一大早就领着侍卫出门了,他立志要把那个该死的,散播王爷谣言的始作俑者揪出来!大卸八块! 乌二一出门,正好碰见了丁香,她是来办差的。 楚王妃要举办答谢宴,感谢各府在她生病之时的探望之情。 乌二把楚王妃的回礼和请帖都拿给了镇北王,请他亲自定夺。 萧北铭先打开请帖看了看,中规中矩的言语,只是她这字,也太好看了吧? 清秀的正楷又透着强劲的笔锋,力透纸背,真是顶级的好书法。 都说字如其人,可怎么看这种字,都应该出自一个文武双全的端方君子之手,奈何,她是一个放肆狂妄的女骗子。 连字迹都要骗人,也算是字如其人了。 萧北铭又打开了礼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各种花朵形状的糕点,红的,白的,黄的,紫的。 一打开,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 萧北铭对糕点有阴影,立即合上了盖子,沉着脸, “拿去喂狗!” “是。” 镇北王府并没有养狗,乌二又一向明事理,他知道不知者无罪,送糕点这事情不怪楚王妃。 毕竟,只有从小跟着王爷的他,才知道王爷不吃糕点的原因: 他对糕点有心理阴影。 现下,也没必要扔了这些糕点撒气。 他一转头,就把糕点拿去了后院,给了小公子。 萧老虎今日又被先生打手心了,本来正撇着嘴憋屈呢,见到一盒子好看又香喷喷的糕点,马上就把眼泪憋回去了。 很开心地吃了起来,心里还在想着: 现在已经春暖花开了,美女大人应该回来了吧? 可惜,狗洞被堵上了,我出不去王府,不能把糕点拿给她吃,好想念她啊…… 苏苡安知道镇北王府的汉子们都不爱吃糕点,她送的糕点,一定会进去小老虎的肚子。 故而,她给每个府邸送的回礼,都是她亲手做的万花糕,忙活了一整天。 到了答谢宴当日,镇北王府的探子回禀, “王爷,除了皇上皇后和后宫的各位娘娘,太子,太子妃,四皇子,还有其他皇亲国戚,都去楚王府赴宴了。” 楚王萧楚钰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从不涉政事。 因此,每每府上有事,其他皇室成员都会很给面子地去参与。 萧北铭想想他们都去了,就自己不去的话,会遭人议论,这才起身出门,去赴宴。 萧北铭是最后一个到达楚王府的。 男宾都在前院由楚王招待,女宾都在后院由楚王妃招待。 萧楚钰见了萧北铭,远远的笑脸相迎, “二皇兄,你来了,请上座。” 萧北铭冷眼睨向萧景泰, “太子在这里,我可不敢上座!” 春猎场上行刺一事,由于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最终成为一桩无头案。 鉴于两个人从小的恩怨,萧北铭自动把这笔账,记在了太子萧景泰的头上。 萧景泰文武都不如他,就因为他是皇后生的嫡长子,一出生就成了太子,他不服气。 同时,萧景泰也从小就把各方面都比他优秀的萧北铭看作对手,长大视他作眼中钉。 他们两兄弟不睦,在前朝后宫,早已不是秘密。 彼时,四皇子萧南征微笑起身打招呼,“二皇兄,你坐我旁边。” 萧北铭看向萧南征,眼眸里的凌厉舒缓, “老四又长高了。” 萧南征言笑晏晏,“嘿嘿,二皇兄真是好眼力,我是长了一点点,我什么时候能长你这么高就好了。” “你还小着呢,会的。”萧北铭说着话,走到了萧南征右手边的长桌落坐。 太子萧景泰和楚王萧楚钰,则在他们对面依次落座。 萧北铭斜后方坐着的人,正是裴思远。 裴思远年龄不大,官职也小,不过是个九品巡防营武卫长,负责巡查上京城的治安。 大街上寻隙滋事,打架斗殴之事,都归他管。 奈何,他爹官职大,故而,今日捞了一个好座位。 彼时,他笑盈盈地朝着镇北王抱拳见礼, “卑职给王爷请安。” 姊姊活过来了,他现在对镇北的那些怨气,都消散了,心中只有对南离战神的崇拜和敬仰。 今日能跟战神在一个屋檐下就餐,还离得这么近,开心的嘴角都没有放下来过。 裴思远这副喜不自胜的表情,落在萧北铭的眼里,就不怎么样了。 萧北铭性格严肃,生性就不爱笑,也不喜欢这种整日脸上挂笑之人。 他觉得裴思远长着一张笑脸,唇红齿白娘们唧唧的,不像封疆大吏嫡长子该有的样子,一点将门风骨都没有,就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公子哥,他顶瞧不上这种人。 镇北王来了,人就齐了,开始上菜。 丁香从后院过来给皇子们上菜,端着四个小盅子,一人一个摆上了长桌, “这是我们王妃娘娘亲手做的甜汤,她还给这道汤取了一个名字,叫春天里的第一杯奶茶。” 第45章 我无意娶妻 性格欢脱的四皇子萧南征,一如既往地捧场, “原来是贤妻良母的三嫂嫂亲手做的甜汤啊,那肯定好喝。 前几日,她送的那一盒糕点,我一天就吃完了,到现在还回味着呢。” 原来,她送别人的回礼也是糕点。 糕点而已,有那么好吃吗?你一个金尊玉贵的宠妃之子,什么好吃的糕点没吃过啊? 萧北铭觉得,这是萧南征这个捧场王在说场面话而已。 毕竟,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精通厨艺的贤妻良母。 太子萧景泰罕见地接过了四皇子萧南征的话茬, “三弟妹的厨艺,的确了得,珩儿也是一天就把那盒糕点吃光了,饭都不吃了。 太子妃也是赞不绝口,还说今日要来跟弟妹学学手艺呢。 老三,你娶了如此贤妻,真是好福气。”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萧楚钰只敢在内心如此回怼太子,表面只能微笑, “太子哥哥和四弟弟谬赞了,实在担不起。” 萧楚钰端起小盅子,喝了一口甜汤,以便不让自己的尴尬溢出来。 一口下肚,咸得发苦,难吃至极,心中骤然一凉: 完了!今日,那疯妇,要让我颜面扫地了…… 萧楚钰惶恐侧目,看向太子,等着挖苦之言。 却见太子喝了甜汤,连连点头,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再抬眸看对面萧南征,他已经端着盅子,仰脖朝天往肚子里灌了,而后放下盅子,舔唇笑道, “哇,好好喝啊,春天里的第一杯奶茶,我可不可以要第二杯,第三杯啊?” 萧楚钰这才恍然大悟,那个疯子,只给他一个人吃难吃的东西! 坏死了! 此情此景,萧楚钰也只能挂笑说场面话, 第36章 “四弟,你爱吃就经常来我府上,我让你三嫂给你开小灶。” 萧南征笑道, “那多不好意思,三嫂嫂身子弱,还在养病。 哎呀,看来,我真得快点找个媳妇了,让她跟三嫂嫂学点厨艺,我就有口福了。” 萧北铭一向善于观察,他刚刚看到了萧楚钰微皱的眉头,和眼里一闪而过的惶恐,他就猜到了,他的那份汤羹里肯定加料了。 自己这份,怕是也好不了,因此,他没有动。 萧南征看向萧北铭,狐疑道, “二皇兄,你怎么不喝春天里的第一杯奶茶啊?” 萧北铭沉声,“我身上有伤,吃甜的伤口好得慢。” “这样啊,那就便宜弟弟我吧~” 萧南征笑呵呵地就把他桌子上的小盅子端走了,又是一仰脖,一饮而尽,而后,又回味地舔了舔唇, “哇,天上的琼浆玉露也不过如此吧,三嫂嫂真是好手艺。” 萧北铭心中一凛: 我这盅里面,竟然没有加料? 琼浆玉露?说得这么玄乎,到底有多好喝?不就是一盅甜汤吗? 萧南征大大剌剌地吃着菜,看向对面的萧景泰,闲聊, “太子哥哥,珩儿来了吗?” 一提到五岁的儿子,萧景泰就露出一脸慈父笑, “来了,那臭小子非要缠着太子妃一起去后院,说婶母做饭香,他要跟婶母坐一桌。” “哈哈,五岁的小娃娃已经能看出来美丑了,愿意跟漂亮的三婶婶坐一桌呢。” 萧南征说的这话,简直就是往萧楚钰的心中捅刀子: 她现在哪里还能和美人沾上一点边啊! 萧南征又看向萧楚钰,无比羡慕的语气, “等以后,我娶媳妇,也要娶一个像三嫂嫂那样心思单纯,端庄漂亮,温柔贤惠,还擅长厨艺的女子。” 萧楚钰听着这些赞美之词,字字刺耳,心里有气无处发泄。 从前的苏苡安,他也觉得她是那般的好女子。 虽然人傻愣了些,反应慢比别人半拍,但是,就冲她那张艳绝的脸,即便心智不全,他也能忍受。 可是,她现在不仅好看的脸蛋没有了,好性格也没有了,还变成了一个动辄喊打喊杀的武疯子。 谁受得了啊!谁能懂他有苦难言的痛苦啊! 本来,这份痛苦应该是他萧北铭的! 话赶话说到这里,萧楚钰就决定稍稍还击一下,给萧北铭添一点堵, “四弟,你都十六了,也该娶王妃了。用不着以后,今年的游园会,你的王妃一准能定下来。 还有二皇兄,弟弟们都成家了,你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萧南征挑剩下的贵女,才轮得上萧北铭挑。 萧南征虽然没有萧北铭年长,身上也没半分战功,但是,他的母妃是贵妃,母族显赫,他对自己的婚事又一向积极,从不避讳。 要说这次游园会选妃,还真得是萧南征先挑,挑剩下的,才轮得着萧北铭。 此时此刻,萧北铭自然不肯受此侮辱,他冷着脸看向萧楚钰,没好气儿道, “我无意娶妻,轮不到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萧北铭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这些年,那个女骗子在上京,到底做了什么?萧景泰和萧南征都要把她夸上天了。 什么心思单纯,端庄漂亮,温柔贤惠,贤妻良母? 这些词,和她有什么关系?他一个字都不想听,留在这里就是给自己添堵。 与其在这里憋屈内耗自己,不如甩脸子走人外耗别人! 萧景泰冷眼看着萧北铭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老二这脾气,是越发的大了。 老三,你说你没事儿,惹他干嘛?不知道他厌女吗?” 萧景泰因着自己太子的身份,说萧北铭厌女,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现在,上京城都知道,镇北王好男风! 他现在,就翘首以盼,就等着那些话传到父皇的耳朵里,可有萧北铭的好果子吃了。 要不然,他这些年,也太得意了,才多大的年纪,就是公认的南离战神了,都要爬到他头上去了。 现在,可有好戏看了。 看他一个断袖,还如何威胁他的太子之位。 萧南征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也翘首以盼在游园会上看热闹: 南离战神要从自己挑剩下的贵女里选一个做王妃,要不然,他这断袖之名就坐实了,还能有什么前途? 萧楚钰自然也听说了镇北王是断袖之事,彼时,听懂不说破,只是讪讪地笑笑, “这不是我的王妃病愈,我有点太高兴了,才口不择言了嘛?” 第46章 她可是要做镇北王妃的! 萧楚钰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当楚王是不满楚王妃在春猎场受伤是被镇北王连累,一向好脾气的他才出口奚落了镇北王。 楚王就是太疼惜自己的王妃了,他何错之有? 萧景泰一脸肃然地看向萧楚钰,眸色晦暗不明,沉声道, “老三,你现在也大婚了,以后,也该为朝廷做点事了吧?不能老是吟诗作对。” 萧楚钰知道这是太子拿话点拨他呢,他若有心参与政事,太子可就要弄他了,连忙赔笑道, “太子哥哥所言甚是,我正准备给父皇上书,去四库馆修复古籍,发挥一技之长。” “对嘛,我看你也很适合四库馆。”萧景泰对楚王的自知之明很满意。 楚王是个窝囊废,楚王妃是个傻子,楚王府对他的太子之位毫无威胁。 只要楚王府识相,那他萧楚钰就是他的好弟弟,以后自己登基了,也会留着他,让他做个闲散的富贵王爷。 彼时,在楚王府的后院,苏苡安正在招待女宾。 无论这些女客说什么,她都乖巧地点头,维持着原主痴傻温顺的人设。 只是,两只大眼睛刻意留心着女客们的穿戴打扮。 这也是她此次宴请的目的: 观察这些皇室女眷的衣着和首饰,因为,她们代表着上京贵妇的审美,走在流行的前线。 只要迎合她们的喜好做衣服做首饰,还愁赚不到大钱吗? 送走宾客后,苏苡安就连夜画衣裳图纸。 根据她前世对汉服的骨灰级热爱,出图速度极快。 一晚上就画了十几张,准备天一亮就送到甄氏布坊,大赚一笔。 翌日。 苏苡安一大早就出门了,去到了甄氏布坊。 只看到了甄掌柜的徒弟冯喜一个人在那里忙碌。 原来,甄掌柜前几日过世了,没人知道东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故而,没办法通知她。 苏苡安很吃惊,“怎么这么突然?我上次见他,还好好的呢,可是得了什么急病?” 冯喜双眸含泪摇头,“师父一生无病无灾,以六十五高寿在睡梦中离世,他是个有福之人。” 古人寿命短,能活到六十,就算是寿终正寝。 苏苡安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甄掌柜才六十五就没了,一脸遗憾地问, “甄掌柜可有子女?” 冯喜摇头,“没有,师父只有我这一个徒弟。东家,你放心,师父把他的手艺都传给我了,我一定把这铺子给你经营好。” 苏苡安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嗯,以后,你就给我当掌柜的。 咱们再把这铺子好好装修一番,再改个名字,就叫雅布缘,以后,专门做高端女装定制。” “是,东家。” “对了,那个小崽崽,最近有来找过我吗?” “没有。” 苏苡安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小孩子忘性大,他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吧,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这一日,又到了萧北铭进宫给母妃请安的日子。 良妃的身边,多了一位容貌姣好,身材曼妙的少女。 温良妤笑盈盈地给他介绍, “北铭,她是白婳婳,是我母家的外甥女,刚刚随着父亲升迁入京。” 白婳婳低眉敛目,含羞带怯地给萧北铭见礼, “婳婳给表哥请安。” 萧北铭看她这副娇羞的样子,就知道母妃打的什么算盘,十分不满母妃私自安排这一出,内心蓦地燃起一股怒火,黑脸沉声, “别叫表哥,叫王爷。” 白婳婳怔了怔,重新福礼,改口, “婳婳给王爷请安。” 萧北铭强压心头火,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声, “多大了?可曾许配人家?” 一句话,又把白婳婳问得脸红,她以为镇北王瞧上她了,低低说了一句: “十六了,还未曾议亲。” 萧北铭坦然道,“那正好了,本王手下有一得力副将,力拔山兮气盖世,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妻……” 第37章 温良妤没想到儿子能以这样的方式拒婚,连忙沉声打断, “婳婳,你先下去。” “是。” 白婳婳礼也没行就逃命似地跑开了,生怕自己被那劳什子副将挨上了,她可是要做镇北王妃的! 温良妤嗔怪道,“北铭,你太无礼了。” 萧北铭一脸肃穆,“母妃也觉得冒然谈婚事很无礼?” 温良妤轻蹙蛾眉,一字一句质问道, “冒然?怎么?现在不谈你的婚事,是要等到游园会上选他萧南征剩下的女子做镇北王妃吗?” 萧北铭阴沉了脸色,掷地有声道, “我不会要他挑剩下的,也不会娶妻!” 温良妤面上染了怒色,和平日里温良柔弱的病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闹!哪个天潢贵胄,像你这般年纪了还没娶妻?从前你在北疆也就罢了,这次,你在上京,你父皇也不会再放任你了!” 萧北铭一见母妃发火,就想到自己被母妃的怒火支配的悲惨童年,心中的火气扩散,热血上头,口不择言道, “母妃难道没听说,我是个断袖吗?断袖如何娶妻?” “啪!” 温良妤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到了儿子的脸上,就像小时候教育他那样,毫无保留地倾尽全力的一巴掌! “你以为你长大了,我就管束不了你了吗?!就算你是个断袖,也不许宣之于口,也必须要给我娶妻生子!” 萧北铭挨了一巴掌,疼痛对现在的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伤害性很大。 勾起了他的那些糟糕的童年记忆,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小小的自己,只要做的事稍微让母妃不顺心,就会挨打。 母妃那大大的巴掌揍在那个小小的自己身上,是真的疼啊! 那时候的他,弱小,可怜,又无助。他不能做自己,只能做一个让母妃满意的皇子。 每次母妃揍过他,都会拿糕点哄他,他不吃的话,多半又要挨打,因此,他一看到糕点,就应激…… 彼时,萧北铭热毒已然发作了,五脏六腑的火都开始燃烧,双眸泛着血红,犟脾气上来了, “怎么?我不娶妻不生子,耽误我镇守北疆吗?” “啪!” 萧北铭又挨了一巴掌。 温良妤怒目圆瞪,疾言厉色道, “我们江南温氏,倾尽家财扶皇上登大位,族中男丁死了十几口子,才有了我们母子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为了只让你做个镇守边关的废物王爷!” 第47章 私相授受 母妃说的这些话,让萧北铭稍稍恢复了理智: 当年,外祖家是江南首富,他孤注一掷押宝父皇,还送母妃入了潜邸,最后倾尽家财,搭上了性命,才助父皇登上了大位。 曾经,母妃荣宠一时,无子封妃,然而,外祖父一族图谋的,可不是一个女子的妃位而已。 这一点,从小母妃就一直对他耳提面命,对他的要求格外严苛,要他事无巨细,一律都要比太子强才行。 为此,他不知挨了多少打,落了多少血和泪…… 彼时,萧北铭压了压眉眼,喉结上下滚了滚,努力控制住了自己在崩溃边缘徘徊的情绪,躬身抱拳, “抱歉,母妃,我今日身体不舒服,先前说的都是胡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母妃放心,游园会一事,我自有应对,绝对不会让萧南征那个笑面虎压我一头。 我下次再来看你。” 萧北铭说完话,转身就走。 现下,他虽然努力压制住了心火,但是,他觉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难受得很,好像要毒发了。 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依旧病重,包括自己的母妃。 萧北铭大步走到了殿外,倒出一粒药丸服下。 却没有往日那种立竿见影的效果,眼前依旧是黑一阵,白一阵,心跳得很快,头疼得要炸开了。 他感觉,自己的病情,好像反复了。 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再去找那个骗子诊治一下,可是,他该用什么正当的理由接近楚王妃…… 萧北铭隐忍着极大的痛苦,大步流星地往宫外走。 “二皇兄。” 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倏尔传来。 此时此刻,萧北铭有些浑浑噩噩,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是哪位公主在喊他,驻足回眸。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一个纤长瘦削,一袭碧色罗裙,蒙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正从东宫的方向走过来。 原来是那个大骗子! 大庭广众的,她叫我作甚! 彼时,萧北铭只觉得自己头疼加剧,心跳也更快了,耳畔都能听见自己心脏的狂跳声,就像那雷动的战鼓似的,让他难受死了。 苏苡安走过去,大大方方地问道, “二皇兄,你这是打哪里过来啊?” 萧北铭努力凝神,沉声回道, “我方才去给母妃请安了。” 苏苡安看着他微红的脸色和泛红的眼尾,知道他此刻是发病了, “二皇兄看着脸色不太好呢?” “有些偶感风寒,在发热。”萧北铭莫名的希望,她知道他不舒服了,夜里会主动去镇北王府给他看诊。 苏苡安故作憨憨笑, “哦,原来是这样啊,有病你就多吃药嘛。 我刚刚从太子妃的小厨房出来,我们做了好多糕点,给你一盒吧。 听说,吃点甜食,人就会开心,病就会好得快。” 苏苡安说着,就从丁香手里的两盒糕点里拿出了一盒,双手递给了他。 今日,她来东宫教太子妃做万花糕。 太子妃的儿子,萧珩,可开心了。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围着她,三婶婶三婶婶叫个不停,还照猫画虎,亲手捏了好几块糕点,弄得小脸蛋上都是面粉。 苏苡安看着可爱的萧珩就想起了跟他年纪相仿的小老虎,不禁有点揪心: 都怪那个死装的超雄男,非要给自己立不近女色的人设,生个儿子还要藏着掖着。 要不然,这会儿,小老虎也能叫我一声三婶婶,我也能光明正大地带他一起做手工。 苏苡安和太子妃相处愉快,相谈甚欢,两个人一起做了好多糕点。苏苡安临走的时候,太子妃又给她带回了两盒。 方才,苏苡安还在心里想,要是小老虎能吃到就好了,他最爱吃糕点了。 没曾想,一出来,就看到了萧北铭。 他不爱吃糕点,带回去给小老虎吃不正好吗? 彼时,萧北铭看着糕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周围好多侍卫站岗,还有过往的太监宫女,都不知道是谁的耳目。 后宫之人太闲了,平日里,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去了,更遑论此刻是私相授受,还不一定被传成什么鬼样子呢! 苏苡安的语气十分憨, “二皇兄,你怎么不收啊,是不喜欢吃糕点吗?” 萧北铭又一想,反正她现在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傻子,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长短? 这些糕点既然过了明路,他不要,反而显得有些古怪,就双手接了过来, “谢谢。” “不谢。” 苏苡安摇了一下头,就走了。 走出去好远,丁香才嘟囔了一句: “主儿,咱们不是要明日路上吃吗?” “我还能饿着你?小馋猫~” 主仆二人的声音都很小,又离得很远,一般人是听不到的,可恰恰萧北铭不是一般人。 常年的征战生涯,让他养成了非常敏锐的听觉。 萧北铭闻言心中一凛: 明日路上吃?她要离开上京吗? 那谁给我看病? 萧北铭回到了镇北王府。 乌二远远就瞧见了王爷手里拿着的点心盒子来自皇宫。 心里还挺纳闷,王爷从来不把良妃娘娘给的糕点往回带,今日怎么转性了?难道是良妃娘娘硬要塞给他的? 乌二默默地往跟前靠近,就等着王爷招呼自己,把他讨厌的糕点拿走,他好拿去后院给小公子吃。 不曾想,王爷进去寝殿后,还把门关上了。 搞得乌二一头雾水: 关什么门啊?神神秘秘的? 萧北铭莫名感觉,那个大骗子给他的这盒糕点,不会只是糕点那么简单,因此,他要关上门在检查。 萧北铭把糕点都倒在了桌子上,把盒子里里外外瞧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萧北铭始终不信她会好心给自己糕点吃,又不死心地把糕点都掰开了查看,弄了满手油,也依旧一无所获。 还真是糕点啊! “进来!” 萧北铭朗声呼唤了一句,乌二闻声进去, “王爷。” “收拾干净。” “是。” 乌二走上前去,把桌子上掰得稀碎的糕点往盒子里装,默默地心疼着: 第38章 王爷这是掰糕点撒气呢。 唉,童年的阴影,怕是要用一生来治愈了。 要是楚王妃的医术能治疗王爷的童年阴影就好了…… 萧北铭黑着脸在屋子里静坐,一心只盼望天黑。 他希望天黑了,她就能入府来给他看诊了。 可是,熬到她惯常来的亥时,依旧不见人影。 萧北铭心中怨气满满: 太不像话了,身为我的大夫,我都告诉她我难受了,她都不来看诊。 尾款是不想要了吗? 萧北铭气得睡不着,点了安神香也睡不着,他脑子里满是丁香的那句话: 带着路上吃。 她是想跑吗? 我的病还没好呢,你想跑去哪里? 第48章 我可真该死啊 隔日。 苏苡安起了一个大早,带上了丁香和一个叫铁柱的小厮,坐着楚王妃的专属马车,准备去城外查看田庄。 嬢嬢给她陪嫁的田庄,账簿显示,这些年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到了去年,收成基本只能维持佃户的口粮,一点余粮都没有,她现在要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过去那些佃户偷奸耍滑也就罢了,现在坑到她苏苡安的头上,那不能够啊! 丁香陪着苏苡安坐在车里,铁柱在外面赶着车。 他们都知道主子喜欢听小曲儿,出了皇城,来到了无人关注的路段上,两个人就亮开了嗓子,一人一首小曲儿,比着唱。 一路歌声嘹亮,不绝于耳,尽管,没有一个音在调儿上…… 萧北铭担心自己跟踪会被她发现,原本跟得很远,一直担心跟丢了,现在完全没有这个烦恼了。 他在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跟着,用耳朵听声音辨别方位就好了。 小半日的路程,来到了上京城郊外的田庄。 萧北铭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原来,她是来这里,不是逃跑就好…… 楚王妃来巡查庄子,赵庄头一早就把所有人集合了起来,迎接王妃大驾。 苏苡安到了庄子上一看,这些佃户,一个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 再一看对她笑得眼睛只有一条缝儿的赵庄头,嘴里只有三颗牙。 她帷帽笼罩之下的脸庞,眉头一锁, “所有的佃户都在这里吗?” 赵庄头佝偻着腰,声音苍老又嘶哑, “回王妃,男丁都在这里了,女眷不在。” 赵庄头说话的气息明显不足,好像说完这句话,就要断气了似的。 一个庄子上的男丁,怎么可能全是快要入土的老头子?竟然说这等低劣的谎言诓骗我! 苏苡安觉得自己的智商有被侮辱到,语气不善, “庄子上都是些老不死吗?青壮男丁都哪里去了?” 赵庄头的笑容立即消失,满脸惆怅道, “王妃有所不知,我们都是从前忠勇侯府的旧人。 当年,我们家中的青壮男丁,都跟着霍老侯爷去南疆上战场杀敌了,后来,他们都没能回来。 再后来,家里的孙子们长大了,也去了南疆从军,为他们的父辈报仇。 活下来的那些人,现在也都还在南疆戍边呢。 因此,现在庄子上啊,没有青壮男丁,就剩下我们这些个老不死和一些妇孺了。” 儿子都战死了,孙子长大又都去战场了! 那一刻,苏苡安有些震撼,她真想时光倒流,收回自己刚刚那该死的态度! 什么老不死的?明明都是老英雄啊! 一个老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庄头,带着一群老弱妇孺,种出的粮食能自给自足,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可真该死啊,也不打听清楚了,就跑来兴师问罪。 我就说嘛,从前嬢嬢名下的庄子,怎么能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 苏苡安悔得肠子都青了,心思一晃,赶紧找补, “哦,这不春天了吗,是农忙的季节,我特意来瞧瞧你们,顺便送赏钱。 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自己种地养活自己,我心甚慰。 每家每户,按人头算,一人赏一两银子。” 一群老叟齐齐跪地,“谢楚王妃打赏。” “都起来吧。”苏苡安双手把赵庄头搀扶起来, “今天天气好,你带我去瞧瞧咱们的地。” “是。” 苏苡安又看向丁香和铁柱,“你们两个不用跟着了,现在就给他们发赏钱。” 丁香和铁柱异口同声道,“是,主子。” 赵庄头跟在苏苡安的身后,一路蹒跚着把她领到了田间地头。 已经到了播种的季节,庄子里至少有一半地还没有翻。 苏苡安想想他们这身体状况,能把地种一半,想必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还要啥自行车? 只是可惜这么多地了…… 苏苡安撩起来帷帽的垂帘,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那边的田地是谁家的?看着像是都翻好了,播种完毕了。咱们可以花钱雇他们来帮咱们种地啊。” 苏苡安是有点懂春耕的,就这么几天正日子,错过了再种就没收成了。 赵庄头一脸惆怅,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那是镇北王的地,那里的高庄头,不好说话得很。 我前几年就跟他商量要雇他的人种地,他不仅不同意,还把我奚落了一顿。” 苏苡安内心一声冷哼: 什么镇北王的地?那明明是我的地! 他欠了我那么多钱,就应该拿地来抵啊! “既然这样,我亲自去跟那个高庄头交涉,看看他到底有多不好说话。” 赵庄头蹙眉,“王妃,您还是别去了,他们那里的佃户,都是从军队下来的,一个个脾气都不好,再把你冲撞到了。” 苏苡安不以为意,“无妨,你给我指路就好,我去看看他们的脾气到底有多不好。” 赵庄头诧然,一脸不放心, “王妃,那边有山,弯弯绕绕的,不好指路,我给您带路吧。” 苏苡安垂眸瞧着他佝偻的腰,罗圈的腿,枯树干似的手, “你这身子骨,还能上得去马吗?” 赵庄头一脸难为情地笑着, “我这把老骨头,现在已经上不去马了,不过,我可以坐牛车,慢慢走,明天一早我再带您去吧?” 苏苡安笑笑,“我还着急回城呢,可等不到明日了,你指路吧。” “是。” 赵庄头忐忑地给她指了路,一脸不放心地叮嘱道, “王妃,您一定要走大路,不要抄近路。据说镇北王庄子里的山头,都可邪门了,进去就出不来了。” “嗯,放心。” 苏苡安策马扬鞭,去视察即将成为自己名下的庄子。 路上,苏苡安路过一片林子,只见路边竖着一块牌子: 禁止入山,迷路会死。 苏苡安勒停了马,看着没有比马背高出多少的地势,狐疑道, “这玩意儿也叫山?顶多算是块小高地。” 苏苡安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策马入林: 我倒要看看我会不会在里面迷路。 苏苡安骑着马,慢悠悠地走了一个时辰,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没什么变化,直到发现自己的马蹄子印儿和地上的完美重合,才知道自己在兜圈子。 我还真踏马迷路了?邪门儿了嘿! 第49章 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苏苡安摘了碍事的帷帽,跳下马,利索地爬上一棵高大笔直的杨树,四下张望。 这片林子不大,能看到周围的路,按理说,有一刻钟就能穿出去了,自己应该是在这里兜了好几圈了。 苏苡安回想着赵庄头说这里的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倏尔就明白了: 这林子里应该是布下了什么能让人迷路的阵法! 有趣! 苏苡安瞅准了一个方向,下了树,牵着马着,一边走,一边用短刀在树上做标记。 她不断地试错,不断地爬树探路,终于在日薄西山之时,破了迷路阵,走出了迷宫树林。 苏苡安来到了一片炊烟袅袅的村落,她私心想着,这里应该就是镇北王的田庄了。 彼时,苏苡安才觉得饥肠辘辘。 白天,她出来得太急,中午饭都还没吃呢,水囊也没带。 现在真是又饿又渴又累。 苏苡安打马进入村落里。 她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的人,都是残疾人! 一个个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而且,看她的眼神,犀利又充满了防备。 苏苡安陡然明白了,他们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 一群缺胳膊少腿的伤兵,春耕还没过半的时候,就把田里的活儿都干完了,说明人数不少,亦或者说,僧多粥少,他们应该很需要钱。 彼时,跛脚的高庄头,奉命出来迎接贵人,他抱拳行了武将礼, 第39章 “女侠,从何处来?到我这庄子上所为何事?” 苏苡安一袭玄衣,戴着垂着黑纱的帷帽,骑着高头大马,身姿笔挺,英姿飒爽,叫她女侠,十分合理。 苏苡安打量着眼前之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黝黑汉子,看着筋骨强健,脸庞肃穆冷峻,只是瘸了一条腿,是个伤残的将军没跑了。 她抱拳回礼, “兄台,我迷路了,路过贵宝地,能不能讨口水喝?” “原来如此,请跟我来。” 高庄头一瘸一拐,却又速度很快地走在前面领着路,把苏苡安带到了他家的小院子里, “女侠,你坐这里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水。” 不大会儿,高庄头从屋里端出来了一碗清水和两个馒头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 “你有病。” 苏苡安坐在石凳上,定定地看着他,不带任何语气色彩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你怎么说话呢?!”高庄头眼露锋芒,那是手中沾染过人命之人,才能下意识流露出的狠厉眼神。 苏苡安不慌不忙地端起碗喝了两口水,才说道, “兄台,你是不是夜夜噩梦,每逢阴天下雨前夕,腿脚关节就会疼痛难忍,痛入骨髓?” 高庄头瞠目,“你怎么知道?” 苏苡安拿起馒头,送进帷帽里咬了一口,边吃边说, “因为我是个大夫,你有没有病,我一看就知道。” “原来如此,你可真有两把刷子……”高庄头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彼时,他的语气里只有对这位大夫高明医术的佩服。 苏苡安又道, “我何止有两把刷子,我可是个神医,轻易不出诊的,不过,今日你遇见了我,就是有缘。 五文钱,我给你瞧病怎么样?” “五文钱?”高庄头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此厉害的医术,不问诊不切脉就能断病,才五文钱? 苏苡安语气欢快,“对,五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要不要看病?” “看!” 五文钱有什么可犹豫的?不过就是一杯淡酒钱。 高庄头立即从钱袋里数出来五个大子,拍到了石桌上。 苏苡安囫囵地把一个馒头吞下肚,就伸手给他切脉,片刻后又说道, “抬起跛脚给我看看?” 高庄头翘起了二郎腿照做,可是,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女侠干净白皙的手,在他漆黑的脚踝上又捏又摁的。 这可是王爷交代要关照的贵人,他怎么敢如此唐突…… “你这跛脚,我能治好。” “啊?” 高庄头听到这句话,瞬间就把尴尬抛到脑后了,只剩满脸不可置信, “我这脚筋都断了,还能治好?” 苏苡安笑道,“没完全断,拿笔墨来,我给你开个方子,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就能健步如飞了。” “当真?” 如果能健步如飞,那他又能回到北疆了,回到那让他魂牵梦绕的战场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比真金还真呢!”苏苡安笑盈盈地回复道。 高庄头立即站起身,跛着脚,以他最快的速度进屋取来了纸笔。 苏苡安右手提笔蘸墨,在纸张上落下了清隽的小楷, “上面的方子,内服,治疗忧思多梦和积年寒症。 下面的方子,外敷在断筋处,治疗期间,这只脚最好不要用力,走路要拄拐。” “嗯!多谢神医!” “不谢,我今日心情好,你去把庄子里有病的人都叫过来,一人五文钱,我包治百病。” 高庄头脸上燃起一抹为难之色,“那劳烦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嗯。” 高庄头出了院门,就绕到了自家的后窗户,打开窗,看着里面端坐的镇北王,满眼都是祈求的意味, “主子,可以吗?” 先前,镇北王给他的命令,是给点吃喝把那个贵人打发走,可是,现下,他实在不舍就这么让她走了。 庄子上的兄弟们,都是从北疆战场上捡回一命的残疾人,他们都是一身伤病,很需要神医的治疗。 萧北铭见她今日大发善心,只收五文钱诊金,错过机会就没有以后了,欣然点头应允了。 “多谢主子恩典!” 高庄头开心坏了,立即连跛带踮地跑去集合人。 不大一会儿,他小小的院子里就排起了长队,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院外面,一眼都望不到头。 苏苡安看向高庄头, “你坐我旁边,我开方子,你写。” “得令!” 高庄头高声应答了一声,把她的话当做了军令,这是他认为的最高礼遇。 天很快就黑透了,苏苡安没有停诊的意思,院中燃起了许多火把,把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昼。 就这样,一个接一个地看诊,一直看到天明,苏苡安才给所有的人看完病,装诊金的篮子都装满了。 高庄头从屋里端出了一碗稀饭,一碟小咸菜和两个鸡蛋,满脸歉疚地说, “神医,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待不周。您累了一夜,实在是辛苦,将就吃一口吧。” 苏苡安抓起了两个鸡蛋塞怀里, “饭我就不吃了,我还着急回去呢。” 自己一夜未归,丁香他们还不一定急成什么样了呢。 苏苡安拎起沉重的装钱篮子,就要往马背上抬。 高庄头连忙说,“这个好重的,您放下,让我来。” “这个不用你。” 苏苡安轻松地把篮子架到了马背上,又转过头, “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想劳烦你,这件事,非你不可。” 第50章 很戳他的心窝 “何事?您请讲。” 彼时,高庄头对她就如同对待再生父母一般客气。 苏苡安终于开始进入主题, “我昨日打东边过来,见那边的田里都是半截入土的老头子在耕作。 我这个人啊,最是心软,看得我都不落忍了。 我想着,你们这边的庄子都忙活完了,去他们那边搭把手可好?工钱都好说。” 高庄头面露难色,“实不相瞒,这不是工钱的问题啊,那边庄子里,好多寡妇,我们一个个都是大老爷们,实在多有不便。” 苏苡安微微一笑, “那我也跟你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是个寡妇,前几年,我的男人也战死边关了。 昨夜,你们一帮大老爷们跟我这个小寡妇共处一院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方便呢?” 高庄头一脸吃瘪,“这……这……” 他笨嘴拙舌,这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苡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字字恳切, “你们庄子上的人曾经都是为国效力的北疆将士,我们庄子上的人都是老弱妇孺,至亲都是为国捐躯的南疆将士。 说白了,咱们都是一类人,不应该分什么彼此,在困难的时候就应该相互帮助才是。 你们过去给隔壁搭把手,我下个月再来给你们复诊,咱们各施所长,互帮互助,一起解决生活上的困境。 只有有命活下来,才能顾及男女大防呢。” 高庄头一咬牙, “成!我吃完早饭就带人过去,下个月,您可一定要来啊!” “嗯!我们将士遗孀一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下个月见!”苏苡安跨上马走了。 彼时,屋子里将一切话语都进收耳底的萧北铭,微压着眉眼,脸色冷沉: 他想不到那个大骗子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说服高庄头为她所用。 更想不到,她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破解了他潜心研究数月才研究出来的,能把敌人困到累死饿死的迷阵。 既会骗人也有真本事。 有勇也有谋。 她真真是有点厉害啊! 本来,萧北铭还期待着看她在树林里几天几夜出不来,哭着喊救命呢,到时候,自己就可以顺势还给她一次救命之恩了。 没想到他竟然失算了。 一想到这里,萧北铭的脸色,就越发的阴沉。 她那种跳脱和高智感,很戳他的心窝,让他久久不能舒展眉头。 他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的人,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这种感觉时时刻刻萦绕在心头,让他日日夜夜都难受。 一见到她就烦,见不到她,更烦。 苏苡安在马背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捏碎了鸡蛋,灵巧地用单手剥壳,大口开吃。 回去的路上,苏苡安又路过昨日困住她的小树林,她又不信邪地钻了进去。 这一次,她掌握了迷阵的关窍,只用了一刻钟,就走了出来。 她轻蔑又桀骜地勾了勾嘴角, “不过尔尔。” 苏苡安出了树林没多远,远远地就瞧见赵庄头赶着牛车往这边走呢,车上还坐着丁香和铁柱。 第40章 铁柱见到她,远远就喊上了, “主子!你没事儿吧!” “我好着呢。” 苏苡安走到近前,把装钱的篮子从自己的马上搬下来,放到了赵庄头的牛车上, “我跟那高庄头谈妥了,他一会儿就能带人过来干活儿,工钱你们自己商议,你不用给我省钱,从账上支就好,再用这些钱,给他们打酒喝,千万别怠慢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是,王妃。” 回城的时候,还是铁柱赶车,苏苡安和丁香坐车。 有所不同的是,苏苡安在车里睡觉,他们两个都安安静静的,没有唱歌。 忽而,一声马嘶,马车一个急刹,车外的铁柱惊悚地叫了一声, “啊!是镇北王!他遇刺了!” 苏苡安从睡梦中惊醒,立即拉开车窗帘子往外看。 只见远方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地黑衣人,萧北铭一身白衣染血,正杵着剑,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在大口地喘息。 他应该是刚刚才结束这场战斗,鲜血正顺着他的手尖往下流呢。 苏苡安朗声发问, “镇北王,需要帮助吗?” 萧北铭抬头看了她一眼,提剑割了一块自己带血的衣摆,胡乱地包上了正在淌血的左臂,起身,上马,扬鞭走人。 全程行云流水,一个字都没有说。 彼时,他心里窝着一股火: 若不是因为这个大骗子,自己熬了两天两夜没有睡觉,此刻怎么会被这些小喽啰伤到? 苏苡安看着一人一骑远去的背影,无声冷笑: 真是死装死装的。 赶车的铁柱可犯愁了,“这一地死尸,咱们可怎么过去啊?” 丁香不假思索地对他说,“咱们去往边上挪一挪。” 丁香说着话,就要下车,苏苡安抬手拦住了她, “不要动,这可是镇北王遇刺的案发现场,是要接受调查的。咱们绕路走,今日咱们没来过这里,什么也没看见。” “是。” 丁香和铁柱异口同声作答,主子的决定,他们从来没有任何质疑,不管他们能不能理解,照办就对了。 这路一绕,回到城里天都黑了。 苏苡安吃过晚饭,就趁着夜色,去往了镇北王府,准备要地抵债! 苏苡安翻墙进院,被巡夜的侍卫告知,王爷发病了,正在冰窖。 苏苡安又轻车熟路地往冰窖走。 乌二正站在冰窖门口亲自护卫,他见到苏苡安,就像见到了大救星一样,连忙打开了冰窖的门, “楚王妃,我们王爷发病了,劳烦您给看看。” 一股白气从里面冒出来,苏苡安撇了一下嘴,迎着一片寒气走了进去。 萧北铭正靠在病床上,面颊微红,嘴唇发白且干裂,精神状态十分不好,左臂白色的衣袖还渗着血。 苏苡安戏谑笑道,“哎呦,战神也会受伤啊?” 萧北铭白了她一眼,转头挪走了视线,不再看她,因为,她这表情不是他想看到的。 苏苡安施施然地走上前,似是自言自语道,“白日里受伤,现在怎么还在流血啊,让我看看怎么个情况。” 萧北铭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苏苡安就自顾自地上前,挽起他的袖子,看着他包扎伤臂的纱布,缠得乱七八糟的,调侃道, “啧啧,这是哪个兽医给你包的啊?” 第51章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萧北铭把头扭向一边,干裂的薄唇微张了一下,最终还是按捺下去了自己心中的暴躁,没有开口说难听的话。 苏苡安拆开纱布,准备重新包一下,打开一看,深深的伤口,都见骨了, “还真是兽医给你治的啊,这种程度的口子,必须要缝合才行。” 苏苡安切了他的腕脉,又抬手触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这是热毒发作又并发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不能在冰窖里了,回房间吧。” 萧北铭依旧没动也没说话。 苏苡安轻飘飘的语气笑盈盈道,“镇北王若是不听医嘱,可是会死的哦~” 萧北铭这才瞪了她一眼,起身下了冰床,一双大长腿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外走。 苏苡安脚步轻盈地跟在后面。 乌二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爷一下午骂走了三个大夫,死活都不肯治伤,不会是在等楚王妃吧?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会来? 寝殿内,点上了几十根蜡烛,照得足够亮。 苏苡安抬手就拔了萧北铭一根长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岂能拔? 这终于惹恼了萧北铭,他大吼一声, “你干什么!” 苏苡安语气淡然,“自然是给你缝合伤口,不用你自己的头发,难道要用狗的?” 苏苡安被吼了一嗓子,心里不爽,缝合伤口的时候就故意没给他抹麻沸散,就硬缝。 一针接着一针扎下去,萧北铭不仅没有喊疼,筋骨分明的手,也一直处于放松状态,似乎此刻被缝合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苡安不禁暗挑大拇指: 果然超雄男和正常人就是不一样! 萧北铭知道她是故意刁难自己,一直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待伤口包扎好了,他也绷不住了,声音带着干裂的嘶哑,质问道, “怎么才过来?!” 苏苡安绣眉一挑,水汪汪的大眼睛写满了无辜, “白天我问你了,是你不需要帮助的,现在情况严重了,又赖上我了?” 这个回答让萧北铭隐忍了数日的怒火全面爆发,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我那日在宫里,跟你说我发病了,你为何不过来?知不知道我病得严重了!你就是这么做大夫的?你是兽医吗?” 苏苡安耸耸肩膀,语气满是云淡风轻, “我不是跟你说,让你吃药吗?有病就多吃药。 你不仅没多吃,还断药了几日,这才让病情反复了,自己不遵医嘱,赖我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我还真是个兽医,专门给禽兽治病的兽医。” 萧北铭回想起她来要银票那夜,的确说过很多次让他多吃药,在宫里她也说过,只是,他都当成奚落之言了。 此刻,她还骂他是禽兽,他就更加恼火,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你就是故意祸害我!我跟你有深仇大恨吗?” 苏苡安笑眼弯弯,语气轻飘飘,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话的语气一向如此,是你听不懂人话,赖我了?” 萧北铭刚想张口还击,就被苏苡安抓起三颗解毒药丸塞进了嘴里, “有病多吃药,一颗不行就两颗,两颗不行就三颗!” 而后又起身,去香炉燃了一支安神香,回眸一笑, “镇北王,您凝神,消消气,气大伤身,可不利于康复,我去给你熬药哈。” 苏苡安熟门熟路地走去药房,一路上连打好几个喷嚏。 今夜她穿得少,刚刚去冰窖那一下子,好像有点着凉了。 这副身子骨,到底是虚弱了些,昨天熬了个通宵而已,今天就受不住寒了。 苏苡安给萧北铭熬好药,端了过去, “这服药喝下去,明早就能退烧了。 去热毒的药丸,以后一日三次,一次吃三颗,不能间断,否则,你还会随时发病。 估计再吃一年半就彻底好了。” 彼时,萧北铭吃了药,又熏了安神香,先前失控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他薄唇轻启,低低道了一声, “谢谢。” 苏苡安笑道,“不用谢,把诊费给我结一些就好。” 一提钱,萧北铭被戳了脊梁骨,语气又不好了, “我没钱!” 苏苡安不愠不恼,正中下怀, “没钱,可以拿地契抵债啊,我看你在京郊的那片庄子就不错,给我抵债吧?” 萧北铭眉眼一压,语气决绝,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难以沟通。” 苏苡安叹气摇头,她不甘心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大晚上的白跑一趟,又道, “既然你舍不得,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今天给你缝合伤口,可是另外的价钱,十万两银子。” 萧北铭愕然,“你掉钱眼里了?!” “怎么,镇北王的一条命还不值十万两吗?我跟你说,你今天伤口感染,真的很危险,我不来,你可能就交代了。” 萧北铭语气强硬,“你别想再敲诈我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苏苡安被气笑了,“你这是想赖账啊?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的命对我来说,是个什么东西?” 萧北铭心中一凛,冷厉锋锐的眼神扫向她: 她竟然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吗…… 第41章 可是,她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只见她眉眼往上一扬,勾撩娇软的声音传来, “不过,你这模样我还是挺喜欢的,不如这样,你亲我一口,我给你免五文钱,如何?” 五文钱?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萧北铭被气得目眦欲裂,大吼一声, “滚!” 苏苡安丝毫不以为意,语气欢快, “嘿嘿,我滚,我滚,我马不停蹄地滚。 不过,咱们的账可不能就这么清了,七分利,利滚利滚利。 你好好吃药哈,别总生气,气多了,会改变面相,到时候不好看了,五文钱也不值了。” 萧北铭歇斯底里, “滚!” 惊雷般的吼声传出去,让在门外值守的乌二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苏苡安一出门,他马上走上前去送别,为自家王爷解释, “楚王妃,抱歉哈,您受累了。 我家王爷,从前不是这样的脾气,都是那热毒害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情绪。 他的话,都是无心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哈。” 第52章 渣男标签焊死 苏苡安满眼挚诚地看向乌二,语气轻飘飘, “无妨,我是来赚钱的,赚钱哪里有不受气的,他对我什么态度都可以。 只是,三十万两银票加一百两金子,七分利,利滚利滚利,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的。” “是……”乌二一脸尴尬地应着。 他比王爷更了解王爷的家底,这个数目,怕是要把镇北王府卖了才够。 他十分不理解,王爷到底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又多出来了十万两银子…… 苏苡安表面不以为意,心中却早已有定论: 镇北王到底是什么性情都无所谓,都不关她的事,只是,小老虎的存在,证明他是个只生不养的渣男。 陡然想起了小老虎,苏苡安心中又不免难受: 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摊上这样一个渣渣爹啊! 玩弄女性不给名分,生了孩子不养,对外还要立厌女的人设,真是一个死渣男! 时至今日,萧北铭死渣男的标签,已经被苏苡安焊死了。 翌日清晨。 苏苡安还在睡梦中,霍青璇就来了。 今日,是苏苡安母亲霍凌儿的忌日,她要带着她去祭拜。 苏苡安下床的时候,头重脚轻,险些没摔倒,脑袋瓜子嗡嗡作响,跟灌铅了一样。 苏苡安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发烧了。 这具身子,可真不抗折腾。 她感叹了一下,就连忙找出百年仓光角,刮了些许粉末,冲水服下,头疼发热的症状立时缓解。 苏苡安不禁感叹: 但凡超雄男肯做个人,她也不会藏着掖着这好东西不给他。 都是他自己作的,慢慢熬着吧,都是你凭自己的人渣行为赚到的。 霍青璇先带着苏苡安去苏家的墓地,祭拜她的母亲。 苏苡安看着霍凌儿的牌位,自己那时候信口瞎编的艺名凌凌柒,竟然和原主的生母撞姓了,看来我们还是有点母女缘分的。 苏苡安跪地,磕了三个头, “嬢嬢,我母亲的名字,可真好听。” 霍青璇点头,“据说,义父当年得女,比先前生了三个儿子还要高兴,就取了这个名字,寓意她在霍家的地位,在儿子之上呢。” “外祖父一定是个很好的父亲。”苏苡安由衷地感慨着。 不像某个人渣,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老虎,那是人名吗? 她只能从这个名字上,感受到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满满的恶意和嫌弃。 既然不喜欢孩子,就要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啊,又当又立,算怎么回事啊! 死渣男! 霍青璇继续道,“是呢,都说义父是个女儿奴,能做他的女儿,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祭拜过了霍凌儿,霍青璇又带着苏苡安去忠烈祠,祭拜她的外祖父和三个舅舅。 苏苡安看着黑压压的一排排的,一眼数不过来的霍氏牌位,深深地被震撼了: “他们,都是霍家的列祖列宗吗?” 霍青璇双眸噙着泪水,语气坚毅, “是,他们是历代忠勇侯和忠勇侯府的男丁。” 苏苡安感慨万千: 霍家还真是满门忠烈啊…… 难怪皇上会对原主关照有加。 我这楚王妃的位置,还真是踏着列祖列宗的忠骨上位的。 而后,她们又去霍家的墓地,祭拜她的外祖母和三个舅妈。 苏苡安有些不解, “嬢嬢,霍家没有自己的祖宅吗?一家人身后都不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起,好遗憾呢。” 霍青璇微微叹了一口气, “按规矩,府邸后继无人,是要被皇上收回另赏他人的。 毕竟,上京城就这么大,能盖的大宅就那么多。” 苏苡安点点头,又问道, “那曾经的忠勇侯府,现在是什么地方?” 虽然,苏苡安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能恢复原主的记忆,这就更加贴合了她在外的痴傻人设。 霍青璇同情的眼神看向她,很耐心地说, “就是现在的镇北王府。不过,镇北王战功赫赫,倒也配住在那里。” “哦……” 苏苡安突然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好好的突然提到人渣,这是晦气! 霍青璇温柔的目光看向苏苡安,脸上流出对过去的无限追忆, “你现在是楚王妃,有机会,还能去镇北王府看看你母亲从前住过的院子,有一棵很大银杏树的那处院落就是,一到秋天啊,金黄的落叶满院,可好看了。” 苏苡安装作看不出这里的关窍,问道, “嬢嬢为何不亲自去那里看看?” 霍青璇抿唇苦笑,给她解释道, “我现在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的夫人,镇北王又掌管北疆兵马,我若是和他有来往,我怕皇上会起疑心。” “原来如此。”苏苡安做恍然大悟状。 霍青璇对苏苡安没有任何防备之心,话就格外多了些, “还好,你嫁的不是镇北王,要不然啊,嬢嬢都不敢和你亲近了。” 苏苡安不解,“嬢嬢何出此言?” “我听说,当年皇上先把你指婚给了镇北王,被他拒婚了,又才指婚给楚王的。” 苏苡安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有被惊道, “竟然有这种事情?空穴来风吧?” 霍青璇笑笑,“虽然是道听途说,但是,我觉得可信,老百姓家的儿子成婚,还讲究长幼有序呢,更遑论是皇家? 楚王跳过比他年长的镇北王先大婚了,这里面啊,肯定有说道。” 苏苡安笑眼弯弯,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嬢嬢,你听说了吗?镇北王,是个断袖。” 霍青璇从闲聊的轻松神色,忽而变得紧张起来, “嘘!苡安,这种话,可不能说,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会要了镇北王的命。” 苏苡安长睫一抬,眼睛放大了一圈,讶异道, “有那么严重?” 霍青璇郑重点头, “嗯,很严重,也不知道是谁那么阴损,竟然能想出这么卑鄙的办法对付镇北王。 杀人诛心,这简直比行刺还可恶。 也不知道,镇北王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苏苡安:…… 我就是造个黄谣而已,不至于此吧? 霍青璇黑眸沉沉地看向远方,感叹道: “唉,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如此残害护国柱石。 北疆若是没有镇北王驻守,怕是要生灵涂炭了。 此奸计若得逞,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只可惜,我爱莫能助……” 苏苡安面纱下的嘴角,禁不住抽了一下,她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严重啊,都上升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了。 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如果镇北王连一个谣言的困局都破不了,那他的能力也就不过尔尔,还算什么战神? 第53章 他真的,我哭死 时间一晃,就来到了游园会。 这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 上京城的主母贵妇们,带着自家待出阁的嫡女,盛装打扮,去御花园赏花。 既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入得了天潢贵胄的眼,从此成为皇亲国戚,同时又放亮了双眼,为自己待娶妻的儿子相看贵女。 苏苡安作为楚王妃,也被皇后邀请去了。 原因无他,就是带她凑个热闹。 今日,苏苡安穿了一身老婆子才穿的老气横秋的墨绿色罗裙,还配上了同色系的面纱。 走在御花园里,就和绿叶融为一体了,一点都不显眼。 她远离了人群,默默地观察着那些贵妇贵女,一大半人穿的衣裳都是出自她的设计。 另一半怎么不穿,她们不喜欢吗? 第42章 她默默地在心中反思,眼神在她们的身上逡巡,在脑海里重新构思她们会喜欢的衣裳式样,疯狂的头脑风暴。 彼时,在御花园里捉蝴蝶玩的皇太孙萧珩,发现了坐在假山下目光放空的苏苡安,他开开心心地跑了过去,奶声奶气喊着, “三婶婶,三婶婶,你陪我一起捉蝴蝶好不好?我娘今天好忙,她都没时间陪我玩。” 苏苡安放眼看向了人群里的太子妃,彼时,她正在和嬢嬢说话呢。 看来今日,太子妃的目的是帮太子结交镇南大将军夫人,自然没时间陪儿子玩。 苏苡安站起身,和颜悦色道, “好啊,三婶婶陪你玩。” 萧珩伸出小拳头,甜甜地道,“给你个小礼物。” 苏苡安伸开手掌,觉得应该是块糖果或者小糕点之类的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一只肉乎乎的大青虫。 苏苡安觉得,这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可是,她并不怕虫子,只是满眼淡漠地看着小孩哥整蛊失败的表情。 可是下一刻,萧珩又摊开了自己另一个小拳头,里面还有一只稍小一点的青虫, “咱们两个一人一只,我刚刚给它们取名字了,你的那只叫大青,我的这只叫小青。” 他真的,我哭死,竟然还把大的这只给我了。 苏苡安顿时觉得自己好不做人,不应该用那样邪恶的心思揣测一个单纯的小孩子。 苏苡安满眼笑意,蹲下身来,柔声道, “谢谢珩儿,这是婶婶见过的最好看的虫子,我很喜欢。” 萧珩笑得更开心了,把小青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双眸亮晶晶地看向她, “婶婶喜欢蝴蝶吗?我一会儿把抓到的最漂亮的蝴蝶,也送给你。” 苏苡安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大青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喜欢啊,只要是珩儿送婶婶的,婶婶都喜欢。” 五岁的萧珩还没有捕虫网高呢,没跑几步就摔了。 可把他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吓坏了,一窝蜂地涌上前, “皇太孙!皇太孙!” 乌泱泱地一群人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萧珩拉起来,检查了手脚,还好没事。 可是,萧珩发现自己肩膀上的小青不见了,小眼睛在地上找了一圈,只找到了被踩扁的小青和一滩水,霎时间,放声痛哭, “呜呜呜,我的小青,你们踩死了我的小青,我要把你们都杀了……呜呜呜……” “奴才该死!皇太孙请恕罪。”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惶恐地跪倒在地,惊慌失措的眼神看向楚王妃求助。 楚王妃赶紧把萧珩抱起来,给他擦眼泪,又把自己肩膀上的大青放到了他的小肩膀上, “珩儿乖乖,别哭了,我带你去捉蝴蝶,我可会捉蝴蝶了,把御花园所有的蝴蝶都捉给你好不好?” 萧珩抽噎着,“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苏苡安抱着萧珩走开,一只手背后,冲着那一地的太监和宫女们摆了摆,示意他们离开。 他们齐齐地冲着苏苡安默默地磕了一个头,心里别提多感激了。 若不是楚王妃解围,他们今日定是少不了一顿好罚。 苏苡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捕虫网,路过的蝴蝶,一抓一个准儿。 萧珩的纱网袋子,很快就装满了。 孩子一开心,就把刚刚那个被踩扁的小青忘到了九霄云外。 萧珩眼睛很尖,又看见了躲在花丛后面的九公主,萧佩玖。 “咦?九姑姑,你是在捉迷藏吗?带我俩一起玩呗?” “嘘~” 萧佩玖唇前竖起食指,然后,用祈求意味很浓的眼神看向苏苡安,摆手示意她赶快带孩子走。 今日,她特意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躲着,就是想躲避烂桃花,免得自己被哪家夫人看上了,回头再跟父皇求赐婚。 没想到,被这倒霉孩子发现了。 苏苡安收到了九公主的求救信号,马上抬眼看向别处,故意朗声一呼, “看!蝴蝶!” 萧珩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看向空空如也的空中, “咦?蝴蝶在哪呢?” “刚刚飞走了!” “那快追呀,三婶婶,冲呀!” 这一冲,他们就冲到了另一块僻静之地。 只见一袭白衣的萧北铭正笔直地跪在地上,在接受一个身着明黄色华服男人的训斥。 苏苡安赶紧收住了脚步,顺势捂住了萧珩的嘴,闪身到高耸的蔷薇花从后面,小声在他耳畔说, “我们猫起来,别出声,等那只蝴蝶落地了,再去抓,一抓一个准儿。” 萧珩看着她,满眼信服地点点头。 苏苡安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偷听那超雄男的话。 “父皇,儿臣绝非断袖,而且,儿臣已经有一个儿子了,他马上就要四岁了。” “竟有此事?那女子是谁家的?”皇上萧昀的语气,有抑制不住的惊喜。 彼时,他不是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南离皇,只是一个操心儿子人生大事的父亲。 萧北铭垂下了头,仿佛是陷入了无尽的追思之中,深情款款道,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北疆猎户之女,擅长弓马骑射,儿臣很喜欢她。 本想回京之时带她回来,给她一个名分的,只可惜,她在生产之日大出血离世了。 她就死在儿臣的怀里,满床都是血,怎么都止不住……” 萧北铭低沉哽咽的声音说到这里,又落下了两行泪, “故而,儿臣一直无法面对她的死,也无法面对她用生命换来的儿子。 因此,儿臣这些年才无心娶妻,也没有对外公开有儿子,才被传成了不近女色的断袖,儿臣冤枉……” 第54章 社死现场 “原来如此。” 萧昀的生母惠贤皇太后,就是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而薨,彼时,他十分能共情, “北铭,父皇知道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可是,逝者已矣,还得向前看。 你是朕看重的皇子,不可能守着一个女人过一生,更何况还是一个死人。 今年就算了,明年,朕再给你指婚。” “是,儿臣多谢父皇体恤。”萧北铭泣泪叩首。 苏苡安偷窥到这一幕,内心直呼夭寿。 超雄男哭成这样了,看不出来,他还是个大情种啊…… 怪不得他整日板着一副苦大仇深的鳏夫脸呢。 彼时,苏苡安看过无数小说的脑袋瓜里,已经自动补脑出一场上位者为爱俯身,而后两个相爱之人阴阳两隔的苦情大戏。 原来是他心爱之人生孩子的时候死了,他才不喜欢小老虎的。 老天奶啊,我做了什么啊? 人家是绝世大情种,心里装着一个真爱呢,我还臭不要脸地撩欠儿,难怪给他气成那样。 我可真该死啊,自己的那种恶劣行为,和臭小三勾搭有妇之夫有什么区别啊? 好羞耻啊!真踏马太羞耻了! 彼时,苏苡安好想有个时光机器,穿回过去,收回自己那些该死的骚话! 苏苡安心中一乱,正欲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她一个人的大型社死现场。 却又听萧北铭说,“父皇,我今日带了儿子进宫来给父皇请安。乌二!把人带过来!” 苏苡安刚迈开腿,就看到蔷薇花旁边的小榭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侧目一看,正是乌二! 乌二怀里,还抱着穿着新衣裳,干干净净,粉雕玉琢的小老虎。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大两小四个人,大眼对小眼。 苏苡安没去看乌二是什么表情,只看到了小老虎看到她时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以及,他眼神扫到了她怀里的萧珩之时,肆意翻涌而出的嫉妒和滔天恨意。 那一刻,苏苡安莫名生出一种自己叛变被他抓现行的既视感。 她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手就不由自主地把怀里的萧珩放到了地上。 她莫名地想跟小老虎证明,自己和这个小东西不熟。 乌二神情微慌一瞬,马上恭敬地打招呼, “末将见过楚王妃。” 苏苡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萧珩就牵起了她的手, “呀!蝴蝶飞走了,我们快去追啊!” 此时此刻,萧珩还真的就看到了一只特别大的黑蝴蝶,兴奋地拉着她就跑。 苏苡安人是走了,可是小老虎的眼神,还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里。 那种不应该属于一个三岁小娃娃的复杂眼神,让她的心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她不得不走,因为她更怕小老虎突然脱口而出一句‘美女大人’,那她该如何收场? 那自己的行径落在萧北铭的眼里,不就是处心积虑勾搭他又故意接近他儿子,是个不知羞耻的第三者了? 真是夭寿了! 第43章 我才不要做2+1呢! 苏苡安给了自己特别大的心理压力,十分郁闷地回到了楚王府。 不多时,刘管家就来了。 镇北王有儿子的消息,传得飞快。 依照礼数,楚王府是要送礼物过去的。 刘管家拟了一个礼单,依照规矩来请当家的楚王妃过目。 苏苡安一手拿着礼单,一目十行地看着,另一手,指尖轻轻敲着桌子。 彼时,她的心理路程历经自动拐了十八个弯了: 刘管家拟定的礼单中规中矩,没问题。 可是,上京城都知道我擅长厨艺,很会做糕点。 如果这个时候,我不给小侄子做糕点表示表示,是不是不太好? 最终苏苡安放下了礼单,“礼单没问题,只是不急,等我做一些糕点,明日一并送过去。” “是,主子。”刘管家行礼告退。 苏苡安起身去小厨房忙活糕点,丁香想打下手,被她拒绝了。 她已经在想办法跟楚王和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小老虎这辈子最后一次吃她做的糕点了,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 以后,自己再也没有身份和立场给他送东西了。 不过现下,苏苡安又担心镇北王以后热毒发作会来找她看诊,她可不想再和有妇之夫说半句话,就十分大气地拿出了百年仓光角,做了六十粒药丸。 吃完了这些,镇北王的热毒就能彻底解了。 苏苡安做好这些药丸,天都亮了。 她将药丸和糕点,都装进了糕点盒子里,让丁香和刘管家一起去镇北王府送礼,亲手交给乌二。 丁香自然是照办,把东西交给乌二的时候,还往自家主子脸上贴金呢: “这些糕点可是我们王妃亲手做了一夜呢,我们王妃啊,最喜欢小孩子了。” 彼时,乌二还是云里雾里的,御花园楚王妃确实是见到他家小公子了,但是,两个人话都没说过,她能有多喜欢?断不至于彻夜做糕点吧? 八成,是给我家王爷的。 乌二谨慎起见,就把两盒糕点都拿给了镇北王。 一提起那个女骗子,萧北铭就郁闷: 自己在御花园里自揭伤疤,把黑的说成白的,声泪俱下地给父皇演了一出戏,洗白断袖的谣言,怎么就被她撞见了呢? 想想自己涕泪滂沱的样子,真是没脸啊! 她以后还不一定怎么奚落自己呢。 彼时,看到糕点,萧北铭就更没好脸色了, “拿走!喂狗!” “是。” 乌二自然是拿去后院,给了小公子,毕竟,楚王妃的厨艺闻名上京城,这好东西,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萧老虎人小城府深,他虽然知道了美女大人是楚王妃,但是,他们的过往,他一个字都没跟任何人吐露过。 他所有的情绪,都蕴含在当时看她的那一个眼神里了。 彼时,他看到美女大人送来的东西,还是蛮开心的。 打开一盒,看见五颜六色的精致糕点,禁不住“哇~”了一声。 原来,她一早就送糕点来给他吃了,她没有忘记他,太好了! 原本心情郁闷的萧老虎,顿时喜笑颜开,又打开了另一盒,只见一盒子黑泥丸子, “这是什么?” 他看到了盒盖上的字,稚嫩的声音念了出来, “一次一粒,一日三次。” 第55章 求你活下来 萧老虎很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拿起了一颗丢到嘴里。 苦得让他皱眉头,他想吐出来。 可是,又想想这是美女大人给他做的吃的,又舍不得吐了,心里想着这大概是什么补药,就硬着头皮嚼碎,咽了下去。 而后,又马上拿起一块糕点吃,香甜的气息入口,他又面带微笑了, “好好吃啊~” 夜里,苏苡安还在兢兢业业地设计衣裳,势必要做成上京城另一半贵女的服装生意。 就听屋顶瓦片窸窸窣窣地响动。 她都要气笑了: 我的屋顶也敢上?谁踏马半夜来老子这里找死? 她蒙上了面纱,拿起了短刀,从后窗跳了出去。 只见月华之下,屋顶之上,蹲着好大一坨黑衣人: 是乌二! 乌二都来楚王府摸查好久了,总算找到了楚王妃所住的院子。 他激动地氤氲出了眼泪,赶紧跳下了屋脊,单膝跪在了她的身前,压低了声音, “楚王妃,我家小公子误食了您给王爷做的药丸,现在已经不省人事了……” 苏苡安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下,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乌二后面的话,她都没有听清。 努力凝神一霎后,苏苡安转身就往府外跑,一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心中惶恐不已: 完了,那可是极寒之物。 小老虎会死的! 苏苡安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镇北王府的后院。 被值夜侍卫引领,来到了小公子的院子。 屋内点着两个炭火盆,小老虎躺在床上,盖着两床被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昏迷不醒。 苏苡安赶紧揭开他的被子,只见小老虎身上,还穿着她给他买的小棉袄。 孩子吃下药,一定冷了好久,乌二那个混蛋,竟然等到他晕倒了才来找她! 而且,那个超雄渣爹到现在都没露面。 你儿子都要死了,你还睡得安稳嘛! 苏苡安焦急地展开了急救。 可是,小老虎已经吃下药丸太长时间了。现在,浑身冰凉,基本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希望渺茫了…… 彼时,乌二在院子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有侍卫安慰他, “乌二哥,你就别担心了,小公子从小就光着脚在雪地上爬,他很能抗寒的,现下楚王妃也来了,他定不会有事的。” 乌二从来没见苏苡安慌成那个样子,他冥冥之中感觉,小公子怕是凶多吉少。 此刻,他拿不准要不要去前院,将此事告知王爷。 告诉吧?王爷一向不在意小公子的死活,说了他也不见得会过来,还耽误他睡觉。 不告诉吧?万一王爷以后年纪见长,想起自己没有见到长子生前的最后一面,后悔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乌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跟王爷说一声,来不来是王爷的事,说不说,可就是他的事了。 苏苡安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小老虎在她的手下却是越来越冰冷。 一向面对泰山崩于眼前都能面不改色的苏苡安,此时此刻,终于绷不住了,深深地破防。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举动会害死了小老虎。 她把他冰凉的小身板抱在怀里,崩溃大哭: “小老虎,求求你,醒过来,姐姐求求你了,醒过来啊,我带你去吃包子,听书,我带你去捉蝴蝶,好不好啊……” 萧北铭冷眼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一凛: 姐姐?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们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熟的样子啊…… 苏苡安的热泪落到了小老虎苍白的脸上,忽而,他紧闭的眼睛微动了一下。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抱在怀里,这么温暖的怀抱,让他舍不得离开。 而且,他的美女大人还在耳畔呼唤他,不要他离开,他对这个人世间,还是有留恋的。 小老虎一发力,就睁开了自己无力的双眸,眼前之人,正是他做梦都想见的人,他好开心。 可是,她怎么在哭啊,他不喜欢看她哭,他喜欢看她笑。 小老虎努力地抬起无力的小手,为她擦眼泪。 苏苡安感觉有一丝凉意划过了自己的面颊,睁眼一看,就对上了小老虎那双明亮又澄澈的大眼睛。 “你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苏苡安哭着哭着,就笑了。 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这也可能是回光返照,心中一慌,又落下了更多眼泪。 小老虎气若游丝地说:“你回来了?” 苏苡安啜泣着不住地点头,“嗯,我回来了!” 小老虎涌出了两行泪水,“你有儿子了?” 御花园里见到的萧珩,是扎在孩子心里的一根刺。 苏苡安直摇头,生怕他失望离开,赶紧撇清关系, “他不是我的儿子,他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儿子,我是楚王妃,我是他三婶婶,我也是你的三婶婶。” 小老虎拖着气息不稳的长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才不要和他一样……我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我才不要叫你三婶婶呢……” 苏苡安忙不迭道,“好,我们不叫,你叫我什么都好。” 小老虎满眼恳切地望着她,几乎是用气音在问, “我能叫你娘亲吗?” 苏苡安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可以,只要你能活下来,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第44章 “嗯,你让我活,那我就活下来……” 苏苡安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汤药,乌二十分有眼力见地走过去,把汤药端给了她。 苏苡安接过药,喂到了小老虎嘴边,哽咽道, “喝药,喝了药,你就能活下来了。” 药很苦,小老虎喝得很甜。 他觉得,自己终于有娘亲了,虽然很难受,但是他一定要活下来。 苏苡安扯过被子把小老虎紧紧地裹在怀里,靠在床头,心中忐忑又满怀期望,不住地掉眼泪: 如果他能熬到天亮,那么他就能活下来了。 小家伙,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乌二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你们都出去吧。”苏苡安的声音不大,语势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彼时,她内心杀意肆溢: 一群大人都照看不好一个孩子,怎么可以把药放在小孩子能碰到的地方?误食了也不立即找大夫? 搞得现在一切都要看天意了。 但凡小老虎挺不过来,我今夜定要屠了镇北王府满门! 第56章 我要保护她! 上京的初夏,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此刻屋里燃着炭火盆,苏苡安抱着小老虎,还裹着两床棉被,热得她汗如雨下,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可是,她不敢松开一点点。 萧北铭热毒在身,彼时已然热得扛不住了,他几乎要发病了,立即就走到了院子里换气。 乌二见王爷的脸红成了猪肝色,马上拿了桌上的那盒药丸出来给他, “王爷,这就是楚王妃新给你做的药丸,你要不要服?” 萧北铭看着盒子上隽秀的小楷: 一次一粒,一日三次。 减量了? 萧北铭拿起一颗服下,味道和以前的那些解毒丹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药丸一入腹,立即化作一道清凉,从他被火灼烧似的五脏六腑,传递至了四肢百骸,解热毒的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的好。 “这药,她改方子了?”萧北铭似是在自言自语。 乌二怔了一下,“楚王妃没说,我也没问,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再去问问。” 萧北铭淡然道,“不必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翌日天亮,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鸟鸣,萧老虎的呼吸也终于变得平稳有力量了。 他终于渡过了危险期,他可以活下来了。 苏苡安平静的双眸又氤氲起了泪水,目光不舍地在他的小脸上逡巡: 你可真是个好孩子,可我不是个好人。 对不起,小老虎,我要食言了。 你有自己的娘亲,我也没兴趣给别人当后娘。 苏苡安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紧揪的一颗心,缓缓地走到了院子里。 乌二还站在院中,一脸焦急地等着,可是,萧北铭已经不在了。 “楚王妃,小公子如何了?” 苏苡安语气轻松,“无妨,中午就能醒了,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 乌二诧然,“您这就走啊?留下来,吃完早饭再走吧?” 苏苡安神情泰然自若地说, “不吃了,小家伙醒过来,若是问起我,你就说,昨夜都是他的一场梦。” “啊?”乌二愕然,小公子虽然小,但是,他人小鬼大,一点都不好骗得好嘛…… 苏苡安淡道,“还有,劳烦乌将军跟你家王爷说,昨夜我说的话,都是救人的权宜之计,我无意冒犯,让他别往心里去,以后,我不会来打扰他们父子的清静。” “不打扰的,您怎么能算打扰呢,您是我们镇北王府的救命恩人啊。”乌二听着这像是诀别之言,属实有点心慌。 苏苡安的态度很坚决,语气里满是云淡风轻,“什么恩人不恩人的?都是生意,记得把尾款给我结清就好,我走了。” 苏苡安照旧不走正门,一个轻快的助跑起跳,翻院墙,消失在了乌二的视线里。 “这叫什么事儿啊……”乌二赶忙去前院,给王爷汇报情报。 那个骗子竟然还会道歉? 萧北铭真心有点意外,他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等人醒了把他带过来。” “是。” 中午的时候,萧老虎清醒了过来,一睁眼睛,就看到了乌二那张硕大的脸,并没有看到他漂亮的娘亲。 小家伙的目光在屋子里四下搜寻一番,什么都没有问,眼里的失落却是显而易见的。 乌二很心疼他这么小就会藏心事了,满目怜惜,过去帮他穿衣裳,尽可能地夹着自己的粗嗓门,温柔道, “公子,你父王有话要问你,一会儿,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你父王身体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气哈。” “嗯。” 萧老虎嘴上乖巧地应着,小脑袋瓜里,已经在思索对策了。 到了前院,萧北铭肃色冷凝着萧老虎,沉声发问, “你和那女人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事?一字不落地都告诉我。” 萧老虎一双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唇线紧抿,一个字都不说。 他听很多人说过,父王不喜欢女人,他怕凶狠的父王会杀了她,毕竟,他见过太多次他父王杀人了。 彼时,萧老虎已经打定了主意: 我要保护她! 什么都不能告诉他! 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大的死鱼脸,小的死鱼眼,相视无言,空气凝滞良久。 萧北铭心中的怒火上行,横眉立目,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他又一次生出了想掐死他的冲动: 强奸犯的血脉,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毕竟他的身上还流着一半自己的血,他下不了手,只能在心里默默发誓: 等你长大,但凡敢作奸犯科,我一定亲手掐死你! 彼时,他也只能疾言厉色地放一句狠话: “乌二!把他带下去,不许给他吃饭,直到他肯开口为止!” “是。” 乌二进门,牵起萧老虎的手,快步带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乌二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脑子却活泛得很: 王爷只说不许给他吃饭,可没说不许给他吃包子啊。 他一到了后院,就给萧老虎送去了一盘肉包子,哄道, “公子,王爷问你话,你不说,下一顿就没有包子吃了哦。” 萧老虎一脸无辜,“可是,二叔叔,我不知道父王在问什么啊?” 乌二语重心长道,“王爷就是问,你和昨夜给你看病那个大夫,是怎么认识的。你都说出来,你父王就不会凶你了。” 萧老虎乌沉沉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 “昨夜有大夫给我看病吗?我不记得了。” 乌二叹了口气: 这么小就会说谎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想不到这孩子,也是如此的早慧啊。 不过,乌二现在受到了启发,也想到了帮孩子的说辞。 就跟王爷说,小孩子太小,生死关头走一遭,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很合理。 苏苡安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专心搞事业。 这一日,她把画好的衣裳图纸拿到了雅布缘。 只见掌柜冯喜正在面试一个绣娘, “你都三十六了,这眼神和精神头也没办法和十四五六的小姑娘比啊,抱歉哈,我们是做高端衣裳的,不能雇你这么大岁数的。” 苏苡安眼眸放大了一圈: 淦! 古代也有三十五岁求职危机吗? 苏苡安大步进去,问来面试的绣娘, “你以前干过这份活计吗?” 第57章 什么东西啊?也妄想给我设鸿门宴 绣娘忙不迭地推销自己, “干过啊,我五六岁就跟我娘学女工了,平日里还帮着左邻右舍要出嫁的女子做喜服做喜被。 我手艺可好了,在我们家那条胡同可有名了,就是年龄大了点。” 苏苡安爽快道,“才三十五,哪里就年龄大了,冯喜,收下她,以后,咱们招人,只看能力,其余一律不看。” “是,东家。” “哎呀,谢谢东家,谢谢东家。”绣娘说着话,就要跪地谢恩。 苏苡安手疾眼快,给她拉住,“你凭能力争取来的差事,不用谢我。好好干,干得好有赏,干不好,辞退。” “是,东家,我肯定好好干!” 苏苡安进入内室,把自己新画的图纸交给了冯喜, “我发现上京城里还有好多贵女不喜欢咱家衣裳,你把这些做出来,看看销路怎么样。” 冯喜拧着眉,一脸喜忧参半, “哎呦,东家,您这是哪里的话?上京城哪里有贵女不喜欢咱家的衣裳? 来定制的人海了去了,只是,咱们没有那么多绣娘,做不出来而已,订单都排到明年了。” 第45章 苏苡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哦,原来如此。 那你就多招人手,只要有意向的绣娘,都让她来试工。 手艺好就可留用,其他的不用挑剔,咱们计件发工钱,能者多得。” “是。” 两个二正说着话呢,就听外面一个很尖厉的女声传来, “明年才能做好?那不是黄瓜菜都凉了?没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儿啊!信不信我砸了你的铺子!” 当着我的面,砸我的铺子?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呢? 苏苡安起身去到门口,将门掀开一条缝往外看。 只见一个一袭华服的妙龄女子,正叉着腰在跟接待她的伙计发脾气呢。 这女子,她见过的,游园会那日,她一直跟在良妃身边。 苏苡安抿唇一笑: 虽然不知道她是哪个府邸的贵女,但是,她知道,这种身份尊贵,脾气大的女人,都是她雅布缘的大肥羊! 苏苡安把冯喜叫过来,告诉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冯喜点头哈腰,笑盈盈地走出去, “贵人,您消消气,鄙人是雅布缘的掌柜的,你有什么诉求尽管跟我说,保证让您满意。” 白婳婳怒怼,“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定制的这套衣服,月底必须做好。” 冯喜,“这个简单,加急一千两银子就好。” “不就是一千两嘛!”白婳婳眼神示意身后的丫鬟给他掏钱。 白婳婳的祖父是江南富商,家里都富贵了很多代了,根本不差钱,就是差地位。 她家和良妃的娘家是表亲,祖父已经在良妃娘娘的帮助下,一路砸钱,好不容易把她的父亲砸成了京官。 只要她能在下个月皇上的寿宴上艳压群芳,入了镇北王的眼,成了镇北王妃,那她白家,可就彻底飞黄腾达了。 彼时,冯喜接过一千两银票,笑得见牙不见眼, “贵人,只要你能出一万两银子,你定制的这套衣裳,将会变成你的个人专属,本店以后不会再卖给旁人了。” “还能这样?” 本来白婳婳就有些担心,有人在皇上的寿宴上跟她穿一样的衣裳,还特意定制了五套,有备无患。 不过,白婳婳毕竟是世代商户之女,她也有几分小聪明在身上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无商不奸,这些图样,没准你已经卖过旁人了。” “贵人放心,本店绝对不作假,绝对是童叟无欺。 如果您日后发现有人跟您穿同样的衣裳,还是出自我家之手,您可以来烧了我的铺子!” 冯喜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一叠图纸, “贵人您若实在不放心,还可以从这些图纸里挑选,这些可都是刚刚到我手里的图纸,还没来得及往册子里放呢。” 白婳婳拿过图纸,挨张看了看,十张图,她都很喜欢,实在很难取舍, “刚刚那五套我都不要了,这十张,我都要了,你都给我加急做出来。” 冯喜眉开眼笑,“好嘞,十张十万两,加急一万两,一共十一万两。您长得漂亮,我们的衣裳穿在您身上,是我们的福气。我再给您打个折,收您十万两整即可。” 白婳婳虽然不差钱,但是,她挺喜欢这种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省了一万两的感觉,也露出了笑容, “行,好好给我做,我穿好了,以后还来你家做衣裳。” 冯喜又赶忙说道,“贵人,实不相瞒,三日后,我家还会有一批设计图送到,您要不要再来选一选?” “来!你都留给我,我看不上的,你再卖给别人。”白婳婳生怕有人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抢了她的风头,一定要把好看的衣裳都买光! 冯喜点头哈腰地把客人送走了,看着手里的十万两银票,打心里佩服东家: 她可太会赚钱了。 苏苡安也没耽搁,赶紧回府画图。 三日的时间,一张图一万两银子,她能画到她破产! 翌日清晨,听雨轩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苏婉儿半年禁足期满,她带了好些珠宝首饰,来看望苏苡安。 这些珠宝首饰,都是原来忠勇侯府的,都是极好的东西。 她私心想着,苏苡安一定看得上,把她哄开心了,好让她给自己办事。 苏苡安忙着画图,哪里有时间搭理她? 礼物照单全收,人却不见。 苏婉儿咬牙切齿,转头就回娘家跟爹爹告状。 苏怀仁就打发了吴管家,来请楚王妃回苏府用膳,因为,他也正好有事要让苏苡安办。 苏苡安挑眉一笑: 这对父女什么东西啊?也妄想给我设鸿门宴? 苏苡安头也没抬,手里一直在专心画图,对丁香说, “你去告诉吴管家,本王妃这几日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父亲真心要想宴请我,就等后天。” “是。” 后来,苏苡安三天画的图,成功地掏空了白婳婳所有的体己钱。 这一日,是约定好的苏苡安回苏府赴宴的日子。 苏婉儿一大早就来苏苡安的听雨轩找她一起回娘家。 尽管,她一直也没进去院子。 因为那块被镇北王踢坏的‘侍妾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又重新立上了。 但是,她今日有求于苏苡安,只能挂着笑脸等着,顶着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满脸冒油。 苏苡安吃完晌午饭,才慢吞吞地从屋子里出来。 彼时,苏婉儿站得又累又饿,但是,她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还微笑着上前,打开了事先准备好的油纸伞, “长姐怕晒,我特意来为你撑伞遮阳。” 苏苡安驻足,冷眼睨向她, “你有心了,但是不用,我有洁癖。” 第58章 打秋风 苏婉儿的笑容僵在脸上,含着眼泪,委屈巴巴地道, “长姐,这伞是我新买的,我还没用过。” 苏苡安的声音虽然很轻柔,却充满了不可违抗的上位者气势, “你碰过的东西,我都嫌脏,我不用,我洁癖比较重,请你离我八步开外。” 在苏苡安不多的原主记忆里,这个庶妹可没少欺辱她,她现在只不过是小小的收一下利息而已。 自己平日里忙着搞钱,不屑搭理她,她还主动往她跟前凑,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彼时,苏婉儿只能咬碎后槽牙,强忍着眼泪,低眉顺眼地跟在她身后八步远的地方,双眸充满了怨毒: 贱人!你别太嚣张了,等我生出了孩子,就送你上西天! 苏怀仁等楚王妃大驾光临来吃午膳,等得望眼欲穿。 苏苡安压根就没打算吃这顿饭,她就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看他们父女打的什么算盘。 苏苡安看着一桌丰盛但凉透的酒菜,淡道, “女儿脸上有伤,怕丑到爹爹,不便在此揭开面纱吃喝,爹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怀仁一脸慈父笑加少许的谄媚, “俗话说儿不嫌母丑,做父亲的自然也不会嫌弃女儿丑。 你安心吃饭吧,别多想,咱们父女难得一聚,你不用难为情,尽情吃。” 苏苡安立即就站起身来,“爹爹若是无事,我就走了。” 苏怀仁忙不迭道,“有事,有事,你坐下,爹爹慢慢跟你说。” 苏苡安又重新落座,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他: 请开始你的表演。 苏怀仁愁眉苦脸道,“苡安啊,你嫁去王府大半年了,一直未能有孕,爹爹替你着急得寝食难安。你只有为楚王诞下子嗣,地位才能稳固。” 苏苡安不假思索道,“楚王都不去我的院子过夜,我怎么怀?不如,爹爹给我想个办法。” 苏怀仁语重心长道,“爹爹今日叫你回家吃饭,不就是要给你想办法吗。 婉儿可以替你生一个。 只是,你要帮她扫清障碍,不要让那个柳姬祸害她,再给她送避子汤。” 苏苡安点头,“知道了,回头,我就让人去桐花阁立一块牌子,欺辱苏婉儿者一律杖毙。” 苏婉儿喜不自胜: 她是楚王妃,杖毙一个侍妾和几个奴婢,不是轻飘飘的吗?她立下的牌子,肯定有震慑力。 只要没有那些狗奴才坏事,楚王再宠幸她一次,她一定能怀上! 苏怀仁见长女还是这么乖顺好说话,连连点头, “还有一件事,就是,爹爹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给爹爹拿些银票用用?” 苏苡安毫不犹豫,“当然可以,楚王府现在我当家,爹爹明日亲自去楚王府,我拿给你。” 苏怀仁讪讪道, “我怎么好意思去楚王府要钱啊? 我的意思是,你偷偷把银票拿过来给爹爹就好,不要让楚王知道。” 苏苡安双眸严肃地直视着他, “爹爹要用钱,要多少我就给多少。 第46章 但是,偷不了一点,必须过明路。 而且,爹爹必须亲自去楚王府找我要,我再让管家从楚王府的账面上给你支。 要不然,一个子儿,你都别想要。” 苏怀仁蹙起了眉头,“苡安啊,你要听爹爹的话啊……” “爹爹要听本王妃的话才是,不要尊卑不分!惹我不开心了,一个子儿都没有!”苏苡安干脆利索地打断了他的话,起身就走了。 徒留苏怀仁张得老大的嘴,半晌合不拢: 如今有楚王给她撑腰,脾气见长啊。 苏怀仁实在拉不下老脸去楚王府打秋风,可是,他现在真的太缺钱了。 儿女四十多号,个个都跟他手心朝上。 先前夫人留下的家底,都挥霍得差不多了,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楚王妃了…… 隔日。 苏怀仁硬着头皮,厚着脸皮,去楚王府找楚王妃要钱,一开口就是二十万两。 苏苡安也没含糊,叫来了刘管家, “带我爹去账上支两万两。” “是,苏大人,您请跟我来。”刘管家非常礼貌客气地对苏怀仁做了请这边走的手势。 苏怀仁脸都绿了: 不是二十万两吗?怎么变两万两了? 这个傻子!脑袋瓜一点都不记事! 两万两够干嘛的! 但是,此时此刻,苏怀仁顾及颜面,不好明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刘管家走。 心里还在安慰自己,今日先拿走两万两也好,明日,再来要二十万两,里外里,我还多搞了两万两,也算不虚此行。 翌日。 苏怀仁一下朝,又立即赶来了楚王府,还是直奔楚王妃的院子,一开口还是要二十万两。 苏苡安没有丝毫犹豫,又叫来了刘管家, “带我爹去账上取两万两。” 苏怀仁被气得面如菜色,心绞痛都要犯了: 这个傻子!到底能不能分清两万两和二十万两啊! 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她能听得懂的数字。 第三日,苏怀仁又去要钱,开口索要三十万两。 苏苡安依旧是让刘管家去给他拿了两万两。 苏怀仁无奈至极,手心朝上的日子太难了,他只好决定再多跑几次。 可是,苏怀仁第四次去打秋风的时候,刘管家不听楚王妃的使唤了,不去她的院子里听差了。 苏怀仁一连几日去楚王府打秋风,终于惹恼了楚王。 他不让给了。 苏苡安也不含糊,当着苏怀仁的面,拎起斧头,直奔库房,砸开了库房的大门,信手抓了一把银票,回来都塞给了她的生物爹。 今日动静闹这么大,苏怀仁终于觉得这些银票烫手了,灰溜溜地跑了。 他觉得,至少自己今年都不好意思再去楚王府要钱了。 苏苡安斧劈库房的举动,惹得楚王勃然大怒,跑来听雨轩找苏苡安对峙: “你爹是讨口子吗?怎么天天来我这里打秋风,有完没完了!” 被苏怀仁打秋风的十万两银子,楚王虽然掏得出来,但是,足够让他肉痛。 而且,他也不知道苏怀仁那个一向要脸面的文官清流,现在为何会突然变得不要脸了,还会不会有下次,下下次。 再厚实的家底,也禁不住他这么盘剥啊! 面对楚王的愤怒,苏苡安不愠不恼,慢条斯理道, “我爹爹找我要钱,我能不给吗?我不给,一个孝字就能压死我,你是我的夫君,老丈人过得不好,你也没脸面不是?” 萧楚钰怒吼,“不许给!从今日开始,我收回你的管家权!” 苏苡安耸耸肩,满眼都是不以为意,意态散漫, “你收你的,我有斧头,改日,我爹再来找我要钱,我还用斧头劈开你的库房给他拿钱。谁敢拦着我孝顺爹爹,我就劈死他,包括你。” 苏苡安说得很轻松,但是,萧楚钰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她这个武疯子,真的干得出来。 “你!你!你这个疯子!”萧楚钰骇得五官扭曲,浑身发抖。 他真心害怕她会劈死他。 苏苡安笑眼弯弯,慢条斯理道, “王爷若是实在舍不得给我爹爹钱,我给你指一条明路。 咱们和离,我就不拿你的钱孝敬他了。” 第59章 修罗场 “不能和离!” 萧楚钰气得大吼一声,声音都嘶哑了。 如果让父皇知道了他因为十万两银子就要和王妃闹和离,肯定要狠狠训斥他。 可是,他又真的很怕苏怀仁会再来要钱,更怕苏苡安会劈死他,就暗中着手调查苏怀仁为何会突然需要这么多钱。 他不是一向自诩文官清流吗?不爱金银爱诗书,他现在要那么多钱作甚? 苏怀仁要来的那十万两银票,在手里还没有捂热,就被苏婉儿以特别正当的理由要走了。 虽然,苏怀仁本想把这十万两给自己的儿子们用作生活费。 可是,苏婉儿告诉他,鬼医婆婆十万两一颗的生子丹,能让她怀上双生子,且包生儿子。 苏怀仁咬了咬牙,就把十万两都给了她。 等婉儿怀上了楚王的骨肉,他再去楚王府打秋风,就更稳妥一些了。 于是,楚王的十万两,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苏苡安的手里。 时间如白驹过隙。 很快就到了皇上寿宴之日。 苏苡安和楚王携手并肩,一同进宫赴寿宴。 萧楚钰最爱体面,苏苡安最会给人体面,因此,两个人在一起,总是给人一种夫妻和乐,岁月静好的既视感。 苏苡安穿得很低调,一袭后宫老太妃都不会穿的藏蓝色罗裙,脸上遮着同色系的面纱,给人一种不争不抢,与世无争的感觉。 夫妻二人靠着不争不抢,在天潢贵胄里混出了极好的人缘。 苏苡安一进宫,太子妃就把儿子萧珩交给她带,这种场合,她要帮皇后打下手,忙得不亦乐乎。 苏苡安也欣然接受了,和小孩子玩装傻子,总比和楚王在一起装伉俪情深好得多。 皇亲国戚陆陆续续入场。 良妃和镇北王也到了。 他们母子二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白婳婳,白婳婳怀里抱着萧老虎,一起进入了寿宴大厅。 萧老虎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苏苡安: 她正在用纤长的手指拨弄着一个纸风车,她旁边的小男娃,正在卖力地用嘴吹风车,脸上还挂着笑。 小男娃的笑容实在太扎他的眼睛了! 苏苡安就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旁人进来她都没有回头,偏偏小老虎一行人进来了,她就蓦然一个回首。 目光正好和萧老虎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放开我!”萧老虎倏尔喊了一嗓子。 本来逆来顺受被抱起来的小娃娃突然开始挣扎,白婳婳一心想讨好萧北铭,哪里肯放他下来? 她满脸温柔,温声细语道,“没关系,姨姨喜欢你,姨姨抱着你一点都不累。” “可是我不喜欢你!”萧老虎一把拔掉她的步摇,瞬间,一缕青丝就垂落了下来。 这么盛大的场合,头发乱了就是欺君之罪。 温良妤赶紧带白婳婳去隔壁空殿梳妆。 萧老虎成功下地,一刻都没耽误,直奔苏苡安,一把从萧珩的手里夺过风车,扔到了地上。 萧珩第一次见萧老虎,也是第一次见敢扔他玩具的小孩,气得怒目圆瞪, “你凭什么扔我的风车!” 萧老虎一张小脸满是愠怒,目光凶狠得像是一只狂野的小兽,奶音霸气, “你没看人家戴着面纱呢,怎么玩风车?你这样强人所难,讨不讨人厌啊!” 苏苡安一怔:小家伙,这么贴心的吗? 萧珩不服不忿,“你胡说!三婶婶最喜欢我了!” 萧老虎抬头看向苏苡安,目光坚毅,奶音犀利, “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苏苡安面纱之下的嘴角一抽: 两个加一起没有十岁的娃娃也能给我制造人间修罗场?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萧珩见苏苡安没说话,顿时神气了, “你是哪里来的野孩子?我三婶婶才不会喜欢你呢!” 萧老虎毫不犹豫地就推了他一把,大吼, “我才不是野孩子呢!我有娘!我有娘!我娘很漂亮!” 萧珩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推了一个屁蹲儿。 他是皇太孙,从来没吃过亏,现在顾不得疼,也顾不得哭,爬起来就要揍这个比他矮一个头的野娃娃,挥着小拳头就冲过来了。 萧老虎的一个‘娘’字,莫名地激发了苏苡安对他的保护欲。 因此,苏苡安看着小老虎马上要挨打,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腰,把人抱了起来,护在了怀中。 萧珩扑了个空,由于力气太大,自己没有刹住脚步,摔倒在了地上。 第47章 苏苡安垂眸冷睨,语气严肃, “萧珩,你不能说他是野孩子,我不喜欢你了。” 方才,萧珩的那句野孩子,让苏苡安心里很不舒服,她从前对萧珩的那点点喜欢,此刻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下,萧珩终于觉得自己摔得疼了,倒在地上嗷嗷大哭,腿脚乱蹬,一群宫女太监都没能把他抱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子妃远远看着这一幕发生,却没来得及阻止。 因为,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吃亏。 论身份论地位论私交,她楚王妃都没有护着镇北王那个小野种的道理啊! 太子妃赶紧跑过去,抱起了萧珩,眸光带着责备和肃杀之意,剜了苏苡安一眼: 大傻子一个!果然靠不住! 萧珩有了太子妃撑腰,又横了起来,脸上挂着泪珠子,冲着苏苡安怀里的萧老虎挑衅道, “小野种,你下来!我们比试一番!” 南离以武立国,萧珩才五岁已经由最好的武师教习两年了,现下要揍一个比他矮比他小的人,他可太有自信赢了。 “比就比!” 萧老虎丝毫不惧,小手拍了拍苏苡安的肩膀, “你放我下去,让我给他点厉害瞧瞧。” 太子妃把怀里的儿子放到了地上,默许了这场比试。 虽然,此时此刻比武不那么合时宜,但是,她不能让儿子堵着这一口气。 同时,这也事关镇北王府,关乎着东宫的脸面。 她也料定,眼前这个矮冬瓜,比他儿子矮一个头呢,只有挨打的份。 现下,就让儿子给他们东宫争一个大面子。 苏苡安瞟了一眼萧北铭,他就站在远处冷眼看着,一点都没有过来调停的意思。 于是,她就弯腰,轻轻地把小老虎放到了地上。 苏苡安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小老虎有吃亏的前兆,她就立马把人抱起来躲过去。 反正自己是个傻子,跟他们讲什么武德? “哈!我要打死你!”萧珩捏起了小拳头,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萧老虎则是不声不响,原地飞起一个螺旋腿将人踹飞,动作干净利索。 虽然没有人特意教他功夫,但是,他是在北疆的军营里滚大的,天天看着将士们训练,耳濡目染,学的都是上阵杀敌的狠招,杀招。 实战派打一个花架子,一招就解决了战斗。 稳准狠! 苏苡安默默在心里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小子,行啊! “呜呜呜……”萧珩倒在地上痛哭,这次,太子妃抱起他都哄不好了。 太子妃就把怒火撒向了萧北铭, “镇北王!你竟然纵子行凶,打伤了皇太孙,该当何罪?” 第60章 我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傻子吗? 萧北铭不慌不忙地走过来,慢条斯理道, “太子妃,我儿子下个月才满四岁,敢问,他一个三岁多的小娃娃,是怎么打伤五岁多的皇太孙的?” 苏苡安当即又抱起了萧老虎,单眼朝他眨了一下, “宝宝,你脚疼不疼啊?” 聪明的萧老虎立即会意,趴在苏苡安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疼,我的脚好疼,我的脚断了,呜呜呜……” 苏苡安掀起眼帘,冷睨太子妃,化身正义使者,一字一句道, “太子妃,是你允许两个孩子比武的,既然是比武,就应该讲规矩,两个孩子又都受了伤,就各自管各自吧。” 萧老虎双手抱着苏苡安的脖颈,哭得可伤心了。 把他对她消失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思念,此刻都化作泪水,统统哭给了她,哭得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真情实感。 外人乍一看,还真的会以为他是脚断了,才疼哭了。 苏苡安轻轻拍着小老虎的后背哄着, “乖宝宝不哭,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萧楚钰看着这一幕,吓得瞳孔骤缩,脸色惨白,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那个疯妇!她怎么敢惹东宫啊! 太子的心胸只有芝麻粒那么大。 太子妃娘家在朝中又很有权势。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我要被她连累死了…… 太子妃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苏苡安,她一时间很难接受一个平日里说话慢半拍的傻子,此刻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地怼她。 太子萧景泰见自己的太子妃被镇北王和楚王妃联手欺负了,气得火冒三丈,连忙三步并作走过来,想要为她撑腰。 萧景泰正欲发难,就听太监阴柔又洪亮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萧景泰面色一凛,只能暂且作罢,愤愤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 殿内看好戏的其余众人,也连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迎接圣驾。 萧北铭毫无从苏苡安手中抱回孩子的意思,自顾自地走到了旁边属于他的座位上。 实际上,他从来不会去触碰那个孩子。 良妃娘娘温良妤带着白婳婳跟在帝后身后进来了正殿。 温良妤还不知道刚刚殿内发生的事情,她笑意盈盈地去苏苡安怀里,想抱回她的宝贝大孙子。 本来还在催婚的她,突然就有了这么大一个孙子,还和她儿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她自然是一见就欢喜。 “快到祖母怀里来,不要影响你三婶婶就餐。” 萧老虎紧紧搂着苏苡安的脖颈,奶声奶气却又充满执, “不要,我就要在这里。” 他舍不得松手啊,一旦松手,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何时什么时候了。 苏苡安也赶忙说,“无妨的,良妃娘娘,让孩子跟我坐一桌就好。” 宫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和楚王妃玩,只不过,从前他们都抢不过皇太孙,只有皇太孙能和楚王妃坐一桌。 今日,温良妤见自己的大宝孙霸占了皇太孙惯常的宝座,觉得自己的大宝孙赢过了皇太孙,很有出息,她心里甚是欢喜,十分客气地对苏苡安说, “那就辛苦楚王妃了。” 苏苡安冲良妃微微点头,“不辛苦。” 萧景泰见自己的太子妃和儿子都吃了如此大亏,愤愤地甩给了萧北铭一个眼刀。 奈何,萧北铭看都没看他一眼,无视是最大的鄙夷。 萧景泰可气坏了: 他从小就借着比武之名打我,现在,他的儿子又借着比武之名打我的儿子,真是岂有此理! 可是现在,他还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又打不过,杀又杀不死,只能看他在自己眼前嘚瑟。 萧景泰把眸光瞥向了苏苡安: 我收拾不了萧北铭,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傻子吗? 萧景泰给太子妃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夫妻一向心有灵犀,太子妃立即会意点头。 席间,苏苡安和萧老虎也不吃饭,一直在目无旁人的耳语,还用手挡着嘴,谁也不知道他们一大一小在嘀咕什么。 不过,小的年龄三岁,大的心智三岁,倒也无人在意他们这种奇怪的举动。 “楚王妃。” 倏尔太子妃开始发难了,“你别光顾着玩,今日父皇大寿,你给表演一个才艺吧?” 苏苡安抬眸,波光潋滟的眸子看向她,一本正经道, “好啊,我会扇巴掌,太子妃要不要配合我表演一下?” 皇上在此,无人敢笑痴傻楚王妃的傻人傻语。 太子妃抿了抿唇,一脸尬笑,“扇巴掌可不是才艺,唱歌跳舞才算。” “唱歌跳舞?那不是伶人供人取乐的手段吗?怎么就算是才艺了?” 苏苡安一句话,把太子妃怼愣了,她怔了片刻,才强忍尴尬说道, “那楚王妃会什么才艺?今日趁此机会展示一下?” 太子妃笃定,她除了厨房里的那两下子,啥也不是。 苏苡安站起身来, “我是大学士的女儿,才艺自然是琴棋书画。今日,父皇寿宴,我就献丑,给父皇写一幅百寿图吧。” “那可太好了,准备笔墨纸砚。”太子妃满面笑容地等着苏苡安出丑。 就她那一双和面的手,干粗活是把好手而已,能写出来什么好字? 彼时,楚王的冷汗已经下来了,他丢不起这个脸,壮着胆子对苏苡安说道, “王妃,写百寿图太耗时,不如寿宴之后,你回府慢慢写,然后再来呈给父皇。” 苏苡安就像没听见萧楚钰的话一样,起身径直走向刚刚抬过来的书案前。 她纤腰细骨,身姿笔挺,步伐轻盈。 彼时,老气的藏蓝色罗裙穿在她的身上一点不显老,反而能压住她那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衬托得她极为端庄稳重,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仪态万千。 她都不用露出脸,也不用靠华丽的衣着,仅凭仪态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第48章 至于精心打扮,盛装华服出席寿宴的白婳婳,已经湮没在了后宫成群的佳丽之中,根本无人在意。 萧北铭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瞧她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在看苏苡安。 毕竟,他的儿子在她怀里,他看得光明正大,谁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会儿,苏苡安在展示书法,他和其他人一样看她,就更没毛病了。 不一会儿,一百个各式‘寿’字跃然纸上。 两个宫女拿起来万寿图,对上展示。 萧北铭大为震惊,只是知道她写字好,没想到,她还会临摹王羲之的字!而且还是三种字体! 第61章 我头发分叉,生不了小孩 皇上萧昀是个文韬武略兼备之人。 他平日里很爱好书法,对历史名家的字迹多有收藏和研究。 此刻,萧昀本来没对楚王妃的书法报什么希望,可当他看了一眼,就被花式排布的各种寿字闪到了眼睛, “王羲之的楷书,行书和草书都让楚王妃模仿到了精髓,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苏苡安不骄不躁,十分淡然道,“多谢父皇夸赞。” 模仿字迹,只是她作为特工的基本技能之一而已。 四皇子萧南征很合时宜地开始夸夸, “三皇嫂不仅做饭好吃,字也写得这么好啊,不愧是大学士府的嫡长女。 难怪三皇兄这么喜欢你,你的才艺可都长在他的心尖尖上啊。” 萧南征看似在夸楚王妃,实际上是在煽风点火,点燃东宫的怒火,好让东宫对镇北王府的炮火更加猛烈一些,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至于楚王府会怎样,他完全不在意。 彼时,楚王萧楚钰也算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疯妇还会书法,没有给他丢人就好。 不过,他突然一想,疯妇没丢人,那不就更加惹恼东宫了? 完了,完了,这次,这疯妇可要把我害苦了…… 彼时,萧楚钰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假笑都笑不出来了,满脑子都是来自东宫对他的威慑,心中拔凉拔凉的。 人看着还在喘气,实际上,已经吓死有一会儿了…… 萧昀仔仔细细欣赏了每一个寿字, “楚王妃的这份寿礼,朕很喜欢,赏赐楚王妃红玉石榴一对。” “谢父皇。”苏苡安可不在意得罪了谁,彼时,她正在心里盘算这对红玉石榴能不能变现。 能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当个摆件,也不亏。 反正这一波秀,她怎么着都不亏。 石榴代表多子多福,皇上催生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太子妃本想看楚王妃出丑没成功反而得了赏赐,气得她都有点挂不住脸了。 彼时,皇后沐若微自然是已经看出了端倪,亲自出马为亲生儿子一家撑腰, “楚王妃嫁入楚王府数月了,子嗣问题也要抓紧了。 你这么喜欢孩子,也应该尽快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才是。” 苏苡安不假思索道,“父皇母后,儿媳福薄,成婚已久都无福生育,不如,趁此机会,请父皇母后给楚王指婚一门侧妃吧?” 皇后一时接不上话了: 指婚一个侧妃给楚王,这是她正准备给楚王妃添的堵啊!她怎么能自己提出来呢? 这世上,哪里有女子愿意和别人共事一夫?果然是个傻子!一般的手段,根本就伤不到她。 皇上十分善解人意道,“你们成婚还不足一年,不急,坐回去,好好吃饭。” “是,谢父皇。” 苏苡安施施然地回到座位上。 萧老虎立即就附到了她的耳畔,还用一双小手挡住了自己的嘴说话,生怕被别人听见了, “娘亲,你会生孩子吗?” 苏苡安也同样用双手护住嘴部,贴着他的小耳朵小声说, “不会,我头发分叉,生不了孩子。” 坐在他们旁边桌的听力极好的萧北铭,早已在不动声色间,把他们两个所有的密语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萧北铭扫了一眼苏苡安垂在后背的长发: 她的头发确实分叉,头发分叉生不了孩子吗? 这可就是他知识的盲区了。 不过,她的头发,好像没有初见之时那么黄了,那时候,她那一头发黄又毛躁的头发,看起来,还真像一个受尽婆母虐待吃不好穿不暖的小寡妇…… 寿宴结束。 萧楚钰和苏苡安同乘一辆马车离宫回府。 路上,萧楚钰一言不发,他还沉浸在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之中。 他怕太子会弄死他出气。 “苏苡安,我们和离吧!”马车一驶入楚王府,萧楚钰就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这句话。 毕竟,和离的话,父皇顶多只是训斥他一顿。 不和离,东宫收拾这个疯妇的时候,一定会捎带上他,他真的会死。 苏苡安等这句话好久了。 但是,她很能稳得住,眉眼往上一挑,嘴里轻飘飘地吐出三个字, “一百万。” 萧楚钰一脸懵然:“什么一百万?” 苏苡安一字一句道,“你给我一百万两银子,我就跟你和离。” “你,你,你疯了吧?和离还要钱?”萧楚钰瞠目结舌,震惊不已。 “对呀,我就是个疯子呀,你不给够钱,我就不和离,我要稳坐楚王妃的位置一百年,让你这一辈子,都没有嫡子。” 苏苡安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温柔婉转,但是,其中渗出的威胁意味十足,让人无法小觑。 萧楚钰看着她笃定又坚毅的眼神,不禁脊背发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毕竟,他打又打不过她,说也说不过她…… 萧楚钰只能忍气吞声,跳下马车,步伐踉跄地离开。 他刚刚在宫里被吓得,本来腿还软着呢,现在又被恐吓,走路就更加不稳当了。 萧楚钰去到了西风阁,这个时候,也只有抱抱他的宝贝儿子,才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看着胖嘟嘟的大儿子,萧楚钰心中愧疚肆意: 抱歉啊儿子,父王不能给你一个嫡子的出身…… 柳如烟拿着一个信封走过来,小意温柔, “王爷,关于苏大人的消息,万事阁已经送来了。” 万事阁是上京城一个买卖消息的地方。 万事阁的宣传口号是: 只要花钱,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萧楚钰拆开信封,看着书信,脑袋嗡的一片白,感觉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就是不能理解字面上的意思了: 苏怀仁有十七个外室,四十三个子女,其中儿子二十三个,女儿二十个…… 他竟然比父皇的子嗣还多…… 不是说苏怀仁文官清流,重情重义,发妻产女早亡,十几年都没有续弦,家里只有一个姨娘,出了一个庶女,他这辈子都没有儿子,是个绝世好男人吗…… 原来,他外室生的长子,比苏苡安还要大两岁。 且喜欢花天酒地,挥霍无度。 曾经在听雪楼豪掷十万两竞拍下了花魁的一支舞蹈。 外室生的次子,喜欢去赌坊,且逢赌必输,是个十分受赌坊欢迎的大肥羊…… 第62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萧楚钰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不敢再往下看了。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后悔自己认识字! 苏家,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啊! 如果不和离,苏苡安一定会把自己的王府搬空,贴补她的那些个娘家兄弟,吃喝嫖赌! 这日子,没法过了! 必须和离! 可是,她要一百万两才能和离,那也和搬空他的王府,没什么区别了…… 楚王气得呼吸不畅,眼前一黑,就晕倒了,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王爷!你怎么了!”这可把柳如烟吓坏了,她后半生的依靠可不能倒下,她带着焦急的哭腔嘶吼, “春香!快去请府医!” 府医一番诊治,萧楚钰终于清醒了过来,只是双眸无神,如同活死人一般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从小谨小慎微,夹着尾巴做人,长大了,只不过是娶了个王妃,就会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真是娶妻不贤,夫必遭横祸啊! 柳如烟不停给他胸口顺着气,哭泣道, “王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萧楚钰被眼前的困局难为哭了,搂着柳如烟把头埋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柳如烟不知所措,只能陪着他一起哭。 此情此景,看起来倒是颇有夫妻患难与共的意味。 萧楚钰哭罢多时,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柳如烟。 柳如烟咬唇思索良久,方才说道, “王爷,你和王妃和离是好事,但是,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 我有个办法,让苏苡安拿不走楚王府一个子儿,还要把她的嫁妆留下。” “什么办法?”萧楚钰瞪大了眼睛,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第49章 柳如烟咬碎后槽牙,眸光恨恨道, “苏苡安很在乎苏婉儿,她说过,她只认苏婉儿是她唯一的妹妹。 我们拿苏苡安和苏怀仁没办法,还拿苏婉儿没办法吗? 只要苏婉儿犯了死罪被我们抓住了,苏苡安只能乖乖就范。 到时候,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她不和离,不留下她的嫁妆,她心爱的妹妹就得死!” 萧楚钰闻言,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他这辈子,没害过人,但是,现在别人都骑到他头上拉屎了,他反抗一下,总没错。 “可是,咱们该怎么做,才能让苏婉儿犯死罪?” 柳如烟的狐狸眸里,闪出了狠毒,“让她害死王爷的骨肉……” “啪!” 柳如烟的话还没说完,萧楚钰的巴掌就扇过去了,无比愤慨道, “毒妇!虎毒还不食子呢!你怎么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 柳如烟赶紧跪地, “王爷息怒。你听我把话说完。 苏苡安和苏婉儿并没有见过咱们的儿子。 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孩子过来,捂死,再嫁祸给苏婉儿即可。” 萧楚钰浑身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他目光呆滞,直摇头, “你让我杀人,你让我杀人,我不行的……” 柳如烟又赶忙找补道, “王爷,咱们不用真的杀人。 民间有的是夭折的孩子,咱们买一个刚刚病死的孩子即可。 咱们多给钱,还能改善那孩子父母的生活,这是好事。” 萧楚钰这才点点头,眼里充满了希望之光, “这样可行,夜长梦多,你这就去办。” “是!” 几日后,柳如烟就弄回了一个死婴。 是夜,她就派人去请苏婉儿到她的西风阁伺候王爷。 苏婉儿再次从鬼医婆婆那里花十万两银子买到了一颗生子药,她等着给王爷侍寝已久了。 可是现下,听传话的人让她去西风阁伺候王爷,她就觉得不对头, “为何要我去西风阁?那可是柳姬的院子,王爷怎么不来我这里?” 传话的婆子面露不悦, “王爷正在兴头上呢,柳姬的腰突然扭了。你若不愿意去,我再去叫别的侍妾好了。” “我愿意!”苏婉儿没有再怀疑,赶紧一路小跑去了西风阁。 婆子领着她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房间, “王爷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嗯!” 苏婉儿推门进去,只见屋内燃着好闻的熏香,吸一瞬,就让她心猿意马,浑身酥软了。 屋里的拔步床,垂着幔帐,看不清里面的人。 “王爷~” 苏婉儿娇滴滴地叫了一声,一边宽衣,一边往床榻走去。 她拉开幔帐,陡然看见大床上,放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里面睡着一个小小的娃娃。 “咦?” 苏婉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怎么是个孩子,王爷呢?” 她左顾右盼,只见这屋子里放着摇篮,小木马,桌子上摆满了玩具,连个梳妆台都没有,好像不是女人的房间。 下一刻,苏婉儿的目光回落床榻,她莫名觉得,这床上睡的小娃娃,看起来安静得瘆人。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探了小娃娃的鼻息。 “啊!” 苏婉儿倏尔尖叫一声,忙不迭地提裙往屋外跑,惊慌失措大喊, “救命啊!救命啊!” 苏婉儿一到院外,就被持剑的巡逻侍卫抓住了, “不好了!苏姬杀了小公子,快去禀告王爷和王妃!” “啊?我没有啊!不是我干的,我来的时候,他就死了!” 苏婉儿惊恐交加,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天塌了…… 今夜的听雨轩里,轮到了丁香值夜。 她谨记自己的使命,为王妃守住大门,谁都不能进, “别说死了一个没名没分的庶子,就是天塌下来,你们也不能打扰王妃睡觉。 如果你们执意硬闯,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楚王府谁不知道王妃是个武疯子,谁敢动她的大丫鬟? 只能静待天明。 今夜,济心堂看诊的人特别多,苏苡安近乎是熬到了公鸡打鸣,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楚王府。 补觉一直睡到快晌午了,她才起床,才得知昨夜王府出事。 不过,她一点都不急,慢悠悠地吃完了早午饭,才去见萧楚钰。 她轻描淡写地发问,“王爷,听说,我妹妹昨夜杀了你儿子?” 萧楚钰等了她一夜,本就焦躁,现在,更没好脸色了,横眉冷对, “是,苏婉儿那个毒妇,她嫉妒我独宠柳如烟,竟然捂死了我们的儿子!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 第63章 她是我的亲妹妹,得加钱 苏苡安面对萧楚钰的怒吼,丝毫不以为意。 落在她的眼里,萧楚钰就是一只对着笑面虎狂吠的吉娃娃,没有半分危险,还有点好笑。 苏苡安不疾不徐地道, “人命关天,空口无凭,我得亲眼看看你儿子的尸体。” 西风阁里,柳如烟正披头散发地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坐在床上,哭成了泪人,看起来,就是一位正在承受丧子之痛的可怜母亲。 柳如烟见到了二人过来了,马上撕心裂肺地喊道, “王爷,我们的儿子没了,苏婉儿那个毒妇掐死了我们的儿子,您一定要让她偿命啊!” “嘘!” 苏苡安唇前竖起食指,“柳氏,你小声些,莫要鬼哭狼嚎的,我怕女鬼。” 苏苡安说话一向声音不大,但是,莫名的有震慑力,柳如烟立即就停止了哭腔。 苏苡安走到床边,“让我看看,你们的儿子,到底是死是活,可别是睡着了,冤枉了我妹妹。” 柳如烟立即就把襁褓交给了她。 苏苡安打开襁褓查看一番: 死婴的月龄,看起来不是三四个月,而是七八个月。 而且,从尸斑上看,已经死了三四天了,都有些发臭了。 就这一眼假的死亡现场,他们也好意思拿出来骗人 他们这两人的智商,怕不是被狗吃了吧? 他们整这一出,是想干嘛啊? 苏苡安内心发出三连叹,表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萧楚钰, “婉儿呢?把她带过来,我要亲自问问。” 苏婉儿又惊又吓,被五花大绑扔柴房一夜,此刻,已经哭不出来声了,眸光呆滞,魂儿都丢了,只是一味木讷地重复道,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苏苡安内心对她的表现嗤之以鼻: 还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这么点小事就吓没了半条命,从前欺负原主的那股子狠辣劲儿都哪去了? 苏苡安冷眸看向萧楚钰, “王爷,我妹妹说,不是她干的,你快把她放了吧。” “苏苡安,你说人话呢吗?”萧楚钰瞠目,朗声道,“我儿子都让她捂死了,你竟然叫我把她放了?不行,我得让她偿命!” 苏苡安的目光平静,语气里满是云淡风轻, “我妹妹说不是她干的,偿命什么?你说是捂死的,柳如烟说是掐死的。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怎么不统一口径就来找事儿呢?” 萧楚钰明显慌了一瞬,马上强作镇定,辩驳道, “是你妹妹连掐带捂弄死的!” 苏苡安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啊~” 萧楚钰听她这么说,立即断定她现在傻病犯了,颐指气使地说, “你想护住你妹妹的命,就跟我和离。 还要留下你的全部嫁妆! 否则,我就杖毙了你妹妹给我儿子偿命!” 苏苡安内心讥诮了一下: 原来是冲我来的,真是自不量力。 她掀起眼帘,冷冷看向萧楚钰,慢条斯理道, “和离是不可能和离的,我和你都喜欢舞文弄墨,多登对啊。” 萧楚钰满脸不可思议, “你,你说什么?你不照我说的去做,信不信我赏赐你妹妹一丈红?你不在意她的死活吗?” 苏婉儿一听一丈红,就陡然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就是死在了一丈红的刑罚之下,她的意识立即清醒了几分,又惊惧地哭嚎了出来, “放过我,求求你了,放过我,我再也不打你了,再也不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杀我……” 彼时,萧楚钰和柳如烟面面相觑,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婉儿还打骂过苏苡安?! 苏苡安垂眸睨向地上的苏婉儿,淡道, “此刻要杀你的是楚王,你求我干什么?你杀楚王的儿子了吗?” 苏婉儿满眼都是惶恐,又开始重复, 第50章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苏苡安看向萧楚钰,“我妹妹是我的陪嫁滕妾,是苏大学士的庶女,可不是什么贱妾,不是王爷可以动用私刑就能杀的人。” 萧楚钰挺直了腰杆,“我不杀苏婉儿偿命也可以,只要你跟我和离,再把你的嫁妆给我留下做补偿,我就放过苏婉儿。” “呵呵~” 苏苡安被他这副自以为掌控局面的自信架势逗笑了, “首先,我不会跟你和离,其次,我的嫁妆,你别肖想一个子儿。” 萧楚钰震惊,“你就不在乎你妹妹的死活了吗?我不杖毙她,还可以打断她的双腿!” “呵呵,不急着打她,先把你儿子的死因查清楚。” 苏苡安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丁香, “你带着苏婉儿去报官。 让京兆府衙门好好查查这孩子是怎么死的。 大学士府养出的女儿,可不能背负杀人犯之名。” “是,主子。” 丁香搀扶起地上的苏婉儿,“苏姬,你别怕,咱们去官府把事情说明白就好了,不是你干的谁也赖不到你身上。” 此言一出,萧楚钰和柳如烟皆是面色如菜。 萧楚钰强行镇定道,“哪里有女人家抛头露面去官府的道理?让我的侍卫押送她去!” 彼时,苏苡安已经走到门口了,她既没有回头,也没有答话。 萧楚钰一个眼神,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就从丁香的手里拽过了五花大绑的苏婉儿。 丁香无奈,只能在前面领路,两个侍卫押着苏婉儿跟在她身后。 一行人路过王府莲花池的时候,其中一个侍卫,照着苏婉儿的后颈就砍了一个手刀,而后把人丢进了莲花池,而后故作慌张地大喊, “呀!苏姬畏罪跳湖了!” 丁香看傻眼了,“你们还干站着干什么呀?快去把她捞起来啊!” 两个侍卫异口同声,“我不会水。” 丁香赶忙去找人,等她找到会水的侍卫过来,把五花大绑的苏婉儿捞起来,人早已经气绝了。 苏苡安和萧楚钰闻讯赶到莲花湖。 萧楚钰看着断气的苏婉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既然苏婉儿已经畏罪自裁了,本王就不追究了,苏苡安,你同意跟我和离即可,我不要你的嫁妆了。” 苏苡安一挑眉,耸耸肩膀,“王爷年纪轻轻的,记性就不好了吗?我说过,你想跟我和离,得给我一百万两。” 萧楚钰怒目,大吼,“苏苡安!你这个死疯子!你知道一百万两是多少吗?够给你祖宗十八代立金碑盖金坟了!” “啧啧~” 苏苡安摇摇头,不愠不恼道, “我说错了,一百万两,那是先前的价钱了。 婉儿是我的亲妹妹,如今你弄死了她,得加钱。 一百二十万两。 少一个子儿,我就进宫去告诉父皇,你故意捏造事实,杀害我的亲妹妹,我要跟你义绝。” 第64章 铁树开花 在婚姻关系里,如果一方杀了另一方的亲属,官府一定会判义绝离婚的。 彼时,萧楚钰的惶恐尽数展现在了脸上,五官都扭曲了, “苏苡安,你在说什么疯话?明明是你妹妹杀死了我儿子,畏罪跳湖,关我什么事?” 苏苡安抬起清明的眼眸看向他,不紧不慢地说, “首先,你那个所谓的死去的儿子,月份和死亡时间都对不上。 死婴至少七八个月大了,浑身尸斑,都发臭了,证明已死去多日了。 且,死亡不是掐死或者捂死等外力原因,这个仵作一验便知。 其次,我妹妹通水性,她怎么会淹死?她身上有没有伤,究竟是怎么死的,仵作也是一验证便知。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王府该不该有那个庶子,王爷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为了王爷的体面,一直在帮你遮掩,你若非要把这件事掀到明面上来说,我倒是不介意跟父皇实话实说的。” 苏苡安恐吓带忽悠的一番话,让萧楚钰的面色迅速红温,满目骇然,瞠目结舌,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儿子!” 萧楚钰一声比一声大,似乎是想用声音为自己壮胆,掩盖自己的心虚和惶恐。 苏苡安从始至终,语气一直很平静, “我有没有胡说,父皇自有论断。铁柱,把苏婉儿的尸体带回听雨轩,好生看管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铁柱扛起苏婉儿的尸身就走。 萧楚钰都要被吓破胆了,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苏苡安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一下。 陡然被触碰,楚王颤抖得更厉害了,一个激灵,浑身被一股恶寒凉透,赶忙后撤躲开了她的手。 苏苡安面纱之下的唇角,讥讽微勾, “王爷莫怕,我这个人一向重感情,很是顾念咱们的夫妻情分。 如果你给我一百二十万两,我不仅同意和离,还会跟父皇说,是我要跟你和离的,并且,把和离的原因都揽在我自己身上,如何?” “当真?” 彼时的萧楚钰,好似已经对一切失去了判断力。 他吓得牙花子都在抖,他仿佛从她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的死相。 不是被东宫弄死,就是被苏家吃垮而死,再不然,就是被父皇骂死。 如果不和眼前这个恶妇和离,他横竖都是个死…… 他恐惧到落泪。 苏苡安扑闪着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依旧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冰冷的话, “自然是当真,比真金还要真呢,我们大女人说话,一向一言九鼎。 王爷,我给你点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到天黑,你告诉我,是要钱呢,还是要自己的名声。” 生死关头,萧楚钰哪里能等到天黑? 他生怕夜长梦多,脸颊滚着泪珠子,双眸带着浓烈的乞求意味看向苏苡安,仓惶颤声道, “我答应你。 只要你跟我和离,把责任都揽在你身上,我就给你一百二十万两。我都听你的。” 苏苡安浅笑一下,爽快地打了一个响指, “成交。” 她突然觉得,此刻抖如筛糠的怂货楚王,扑簌落泪的姿态,有那么几分惹人垂怜的破碎美男感,就很好心地安慰了他半句, “你放心,只要你一手交钱,我定一手交尸体,我妹妹的死因,你可以随意安排。 不过,你别让我等太久哦,最多三天,我妹妹要是臭了,我可就要发疯了,你后果自负。” 她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萧楚钰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点头如捣蒜,眼里满是难以抑制的惊恐,眼泪哗哗的,根本止不住…… 楚王府能凑出的现银,七七八八加一起,也就一百万两。 另外的二十万两,萧楚钰实在拿不出来。 可是,他又不想因此变卖不动产,就只能去借。 萧楚钰思来想去,这一圈皇亲国戚,最有可能借他钱的,只有萧北铭了。 一来镇北王战功赫赫,父皇对他赏赐颇丰,他府上又没有女眷,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二来,他的母族曾经是江南的首富,现在虽然衰败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肯定给他留下了不少资产。 找他借区区二十万两,那不就是九牛一毛的事情吗? 再说,我娶了这个疯妇,是替他挡了一个大劫,疯妇又是为了他儿子才招惹了东宫,连累到了我。 二皇兄从小就明事理,他更应该借我钱助我脱离苦海才对。 萧楚钰想到这里,一路哭到了镇北王府,涕泪滂沱地对萧北铭说, “二皇兄,你救救我,现在这世上,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不救我,我就没有活路了……” 萧北铭不明就里,满眼狐疑地看着他, “谁要杀你?” 他就想不明白了,谁会去浪费力气杀萧楚钰这个窝囊废,意义在哪里? 萧楚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苡安那个疯妇惹了东宫,东宫弄她的时候肯定会捎带上我的。 我必须要跟她和离才能保命。 可是,那疯妇狮子大开口,找我要一百二十万两,才同意跟我和离。 二皇兄,求你救救我。” 和离?! 萧北铭内心大受震撼:还有这好事儿! 此时此刻,萧北铭突然生出一种心花怒放的快意。 萧楚钰见萧北铭不语,以为自己惹他不快了,马上解释, “二皇兄,我绝对没有责怪你儿子的意思啊,是东宫一向托大欺负人。 可是能怎么办呢?将来天下都是太子的,咱们只能仰他鼻息生活啊。 现在那个疯妇得罪了东宫,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只有跟她和离,才能求得一条生路。 第51章 二皇兄,你救救我啊,我现在就差二十万两了。” 萧北铭激动得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却是一脸冷凝,不带任何语气色彩地调侃了一句, “找我借钱,你还挺会找人的。” 萧楚钰满脸真诚,点头如捣蒜, “嗯嗯!我就知道二皇兄是刀子嘴豆腐心,咱们兄弟,也就你能帮我了,萧南征那个东西,他现在肯定是踮起脚尖,就等着看我热闹呢。” “我可以借给你。” 萧北铭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句话,“你先回府,过几日,我派人给你送去。” 这一刻,萧北铭已经做好变卖家产的准备了。 第65章 你可真是个办大事的人才啊 萧楚钰擦了一下眼泪,终于露出了笑容,抽泣道, “二皇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可是,那个疯妇,就给了我三天时间,我要是拿不出钱,她就要去父皇面前搬弄是非坑害我。” 萧北铭满目肃然,淡道, “二十万两,三日内肯定送到,你先回,我还有事。” “嗯!多谢二皇兄救命之恩,我先走了,你忙着。”萧楚钰擦擦眼泪走了。 彼时,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气。 二皇兄一向说话算数,这下他的小命保住了,只是,区区二十万两而已,他干嘛要我等啊? 镇北王府现在穷得,别说二十万两,连二万两都拿不出来了。 萧北铭一刻都没耽误,赶紧传来了乌二, “你立马去把王府能卖的东西都卖了,除了京郊的那个庄子,三日内凑够二十万两,我急用。” 乌二一脸错愕, “楚王妃来逼债了吗?要不然,咱们找良妃娘娘借一点吧? 王府都是不动产了,三日内急卖,很难卖上好价钱啊。 而且,就算勉强凑够了,咱们王府以后可就剩个空壳子了,还怎么过日子啊?” 萧北铭沉了脸色,“让你去就去,哪里那么多废话!咱们王府的事情,不必让我母妃知晓!” “得令……”乌二不情不愿地领命退下,私心想着自己应该厚着脸皮去找楚王妃说说情。 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哪里能这么逼债呢。 楚王妃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应该可以宽限的。 乌二招呼守卫过来,“刚刚是楚王妃过来讨债了吗?” 镇北王府里没有什么事情是乌二副将不能知道的,他是王爷心腹中的心腹。 守卫毫无保留地把事情跟他复述了一遍。 乌二双眸放大一瞬,嘴角一抽: 楚王可真会找人借钱啊…… 不过,王爷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和楚王没那么深的兄弟情吧?断不至于变卖资产借钱给楚王啊。 难道,他的目的是帮楚王妃和离? 铁树开花了? 哎呦我去…… 乌二想到这里,就不敢往下想了,赶紧带着人和账本出府,去贱卖王府的不动产。 这一日,苏苡安带着丁香逛街,看到最繁华地段,好多铺子都在挂牌出售。 这个地段,她早就盯上了,可是,从前挨家问过,谁家都不卖,价钱翻倍也不卖。 “什么情况?” 苏苡安自言自语了一句,刚想迈步进去看看,就听身后传来一个雀跃的男音, “姊姊!这么巧啊,你逛街啊!” 苏苡安回首,透过帷帽的白纱,看到了裴思远正笑嘻嘻地往这边跑呢,她转头对丁香说, “你去看看,打听一下这些铺子都是什么价?” “是,主子。”丁香独自进去了铺子。 两个人说话间,裴思远已经欢快地从人群里跑过来了。 身为巡防营武卫长的他,正在这条热闹的街市巡逻,不过,这也不耽误他假公济私, “姊姊,我陪你逛街吧,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苏苡安也没跟他客气,指了指路边卖糖人的摊位, “我要那个。” “好!姊姊,你要什么样的?” 苏苡安走过去,看了看各式动物图案,从中拿起一只小老虎的糖人。 裴思远拿起了一只小狗的给自己,付了钱,立即就咬了一口糖人,眯起眼睛笑道, “姊姊,你还要吃什么,别给我省钱,我现在,可是领俸禄的人了。” “你不是正在当值吗?陪着我逛街可以吗?” 裴思远笑嘻嘻, “自然是可以,我的差事就是每日逛街,这条街上哪里有好吃的,我门儿清。 姊姊,我带你去吃臭豆腐吧,我知道有一家臭豆腐,可香了。” “好。” 苏苡安把小老虎糖人拿在手里,也不吃,就跟着裴思远走着。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脑子里,整日都是小老虎那可爱的模样,挥之不去。 明明她穿越之前,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甚至还经常因为坐飞机坐高铁被小孩吵闹影响补觉,而轻微厌童。 苏苡安在裴思远的带领下,从街头吃到了街尾, “不吃了,我都吃到嗓子眼了。” 裴思远一脸遗憾,“这么快就吃饱了啊,隔壁街上的小吃更好吃,改天我再带你去吃吧。” 苏苡安抬头看看天色,今天可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日,她得回去给楚王施加一点压力了,笑道, “成,那就改天再让你破费,今日不早了,我要回府了。” “姊姊慢走,我要回去交值就不送你了。” “嗯。” 苏苡安看着裴思远踮踮地离开的背影,脑海突然不由得冒出一句话: 中二青年欢乐多。 看来,古往今来他们这种精神小伙都一样。 苏苡安别了裴思远,转身去往和丁香告别的铺子,心里挺纳闷的: 小妮子搞什么呢,打听一点事打听这么久。 此刻,丁香正抱着一个匣子往她这边走呢,离得还挺远就抑制不住兴奋地喊上了, “主儿,我把那些铺子都买下了!” “啊?都?” 苏苡安有些不可置信,这黄金地段,那得多少钱? 虽然自己现在挺有钱的,但是,并不代表她可以吃亏啊。 丁香点头如捣蒜,嘴角笑得要飞上天了, “还不到市价的三成,掌柜的说,今日不买,明天价格就要翻三倍,我就私自做主,都给买下来了,你看,房契都在这里了!” 苏苡安喜不自胜,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滴个乖乖,丁香,你可真是个办大事的人才啊!” 丁香有些难为情地笑笑, “嘿嘿,都是主子平日里教导有方,我才敢拍板的,要是换了别的主子,我打死也不敢先斩后奏。” 苏苡安拿出房契瞧了瞧,都是真货, “那些掌柜的有没有说,为何要便宜卖?” 丁香,“问了,就是说他东家着急用钱,只是,要等他们东家有时间的时候再跟咱们去官府更名过户,现在先把房契给我了。” 苏苡安盯着房契上的户主名字,清一色的都是: 萧禛。 还是个宗室之人,只是,自己似乎没听说过此人。 大概,是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边缘宗室,现在都落魄到卖铺子了。 丁香见主子不说话了,又不免生出几分担忧,愁眉苦脸地问道, “主儿,我会不会上当受骗了?” 第66章 和离书 苏苡安拍了拍丁香的肩膀,安慰道, “不会,天子脚下,没人敢这么大胆行骗这个数目,你安心。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赏你一间铺子。” 丁香喜出望外,“谢谢主儿!” 苏苡安一回到楚王府,就被请去了萧楚钰的院子。 萧楚钰迫不及待地道, “苏苡安,你要的一百二十万两银票都在这里了,我们什么时候和离?” 苏苡安没开口,先查看银票,各种面额的银票,装了一匣子,没有问题。 “明儿一早,我就去跟父皇求和离,你放心,这事准成,而且,是我全责。 如果这事我办不成,这些银票,我会如数还给你。” 隔日。 萧北铭奉旨进宫。 他在皇上的勤政殿门口,遇见了下跪的苏苡安。 她一袭青衫,塌腰跪在院中,垂着头,平日里神采奕奕的一个人,此刻清瘦的背影呈现的满是疲态。 看起来,她已经跪了好久了。 萧北铭路过的时候,特意垂眸看了她一眼。 只见苏苡安低眉顺眼地跪着,眼睛盯着地面,也没有抬头看身边过往之人的意思。 萧北铭猜想,她大概是拿到了一百二十万两,来求和离的。 祝她成功。 皇上召萧北铭前来过问北疆之事,现如今,北僵的北幽,南疆的百越,都是他的心腹大患。 第52章 萧北铭说道,“父皇,北疆现在很太平,儿臣派去北幽的细作传来的消息是,如今北幽太后带着少年帝王和摄政王斗法正欢,他们内斗正浓,是无暇南犯的。” 皇上萧昀欣慰地点点头,“北疆安定就好。” 萧北铭又道, “父皇,儿臣已经有三四年没有得到北幽护国公主的消息了。 儿臣私心揣测,她或许已经死于北幽的皇族内斗了,如果她死了,正是我军进攻北幽的好时机!” 萧北铭和北幽的护国公主在北疆打了很多年。 他虽然没见过那个北幽公主亲自上战场,但是,这些年她率领的玄铁营和他的镇北军,打得有来有回,两个人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萧昀眼眸幽深, “北幽护国公主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朕有时候在想,她会不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萧北铭郑重点头, “儿臣也怀疑过,护国公主不是一个人,而是北幽太后的一个智囊团。 要不然,儿臣的细作不可能这些年都查不到她的一丝情报。 要不没有这个人,要不,就是这个人已经死了。” 萧昀关切道,“你身上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萧北铭面无表情地说着谎,“鬼医婆婆的医术冠绝天下,儿臣已经被她医好一大半了。” 他自然不能说是楚王妃给他解毒的,就把这好事儿安给了近来闻名于上京的鬼医婆婆。 萧昀欣慰地点点头, “那就好,还好我南离人的民间多高人啊,你若是有个闪失,朕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忧了。” 萧北铭发自肺腑地很敬重他的父皇。 他不仅是一个好皇帝,还是一个好父亲。对待子女,从来一碗水端平。 年节赏赐,从来不会厚此薄彼,无论皇子公主,无论生母的位份如何,都是一样的。 萧昀感慨道, “你无事了就好,以后,万事要小心,朕可无法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啊。” 萧北铭喉结滚动,咽下了感动,低低应了一声, “是,父皇,儿臣记住了。” 萧昀又说回了政事,满目忧愁,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分, “北幽多冻土,它垂涎我北疆的肥沃黑土地已久了,打是迟早要打的,但是,不急,等你完全养好身子再说。 这些年,你带病镇守北疆,还让疆土寸土不失,朕心欣慰啊。” 萧北铭有些迫不及待地道,“父皇,儿臣有自信,下一次,一定带镇北军,打入北幽皇城!让北疆永远安宁!” 萧昀沉着目光, “兵者诡道也,北幽的护国公主销声匿迹数年,小心是北幽人的圈套,专门引你出兵的。” “父皇思虑的是。”萧北铭虽然急于灭了北幽报国仇私恨,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父皇说得很有道理。 即便报仇的心思再急,他也只能等,希望北边能切切实实传来北幽护国公主的死讯。 不管北幽的护国公主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智囊团,她的战术都是专门克他,真的很令他头痛。 必须要想到新的排兵布阵之法,只有有了万全之计,才能大行兴兵,否则,只会让镇北军将士枉死。 萧昀又沉声说道, “咱们还是要多观望,只要北幽人不主动进犯我南离疆土,就先不用管。 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南疆的百越。 那一百多个部族联合成国,整日骚扰我南疆,真是惹得朕好生头疼。 你过来,看看朕新研究的布阵图如何。” “是,父皇。” 萧北铭是皇上的四个儿子里最像他的,文韬武略俱佳,父子一探讨起他们共同擅长的事情,就忘记了时间。 “咔嚓!” 忽而一声惊雷从天而降。 萧昀放下阵法图,放眼殿外,刚刚阳光明媚的天气,不知何时,已经在下雨了,惊雷过后,小雨必定会变大雨。 萧昀转头问老太监夏公公, “楚王妃还在外面跪着吗?” “是啊,皇上,楚王妃已经跪一天一夜了,她本就身子弱,这又淋雨,怕是要伤了身子。” 夏公公已经伺候皇上三十多年了,他了解皇上脾气的,也是敢说话的。 “有其母必有其女,不识抬举!”萧昀想起了当年霍凌儿拒婚皇家,非要嫁那探花郎之事。 那时候,霍凌儿就是冒着雨,在勤政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求先皇为她赐婚。 看得他都要气死了,现在,他还清晰地记着自己当日的那份愤怒和不甘,已经,无尽的遗憾和无可奈何。 霍凌儿是那般倔强的性子,她的女儿亦是如此。 你们母女,就这么不想进我们萧家的门吗? 女儿更不像话,进都进来了还要拼死出去。 可是,萧昀又真的怕苏苡安会跪死,放下了阵法图,拿出一张空白圣旨,提笔蘸墨。 萧北铭余光瞥到了‘和离书’三个字跃然纸上,内心升腾起一股无比喜悦的情绪。 那感觉,比他在北疆打了胜仗,还要畅快! 不动声色之间,默默地暗爽着。 第67章 皇家弃妇 萧昀写好了圣旨,交给了夏公公, “你亲自去楚王府宣旨,给苏苡安一个体面。” “是,皇上。” 萧昀想了想,他们虽然是和离,但是,以后苏苡安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皇家弃妇了。 她心智不全,脸又毁了,还不能生育,以后的日子,怕是会很艰难。 萧昀真心为她担忧,叹了口气,又说道, “再赏赐苏苡安一块可以随时进出皇宫的金牌,跟她说,虽然她和楚王和离了,但是,朕永远是她的父皇,以后若有难事,随时进宫来找朕。” “是。” 萧北铭又被父皇的举动暖到了: 父皇真的好好,自己若是做出弑兄之事,父皇一定伤心死了…… 和离的圣旨到了楚王府,苏苡安冒着雨,连夜搬了出来,住到了她名下最老旧的一处宅院里。 苏婉儿在楚王府溺水而亡,苏怀仁找上门讨要说法。 他话里话外,都是暗示萧楚钰赔钱了事。 萧楚钰自然不肯给他钱,自己这次破大财,你这个老东西占了很大缘由,不弄你就不错了,还想来再敲一笔? 萧楚钰也就不顾体面,把苏怀仁有四十几个外室子女的事,摆到了明面上, “苏大人有四十几个子嗣,需要钱的地方多,本王很理解,奈何,我楚王府实在没钱。” 苏怀仁一听楚王已经知道了他有外室子了,刚刚还志在必得的气焰瞬间消失了一半。 萧楚钰一副慷慨仁义的模样继续说道, “我和你的长女和离之时,怕她一个女人以后日子不好过,就把楚王府的全部银两,一百二十万两,都给她带上了。 如今,我的楚王府全靠吃糠咽菜度日,真的没有余钱接济你了。 你需要钱,就去找你的长女借嘛。 一百二十万两,够你们一家人花几辈子了。” 一百二十万两! 苏怀仁都不敢想象这笔巨款到了他手里,他和儿子们将过上什么欢天喜地的好日子,就赶紧打探了苏苡安现在的住处,打着灯笼连夜找了过去。 苏怀仁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道, “苡安啊,你快把楚王给你的那一百二十万两都交给爹爹保管,你心智不全,守不住财的,让坏人骗去就不好了。 爹爹以后啊,一个月给你一百两生活费,保证你吃喝不愁。” 苏苡安看着生物爹贪婪都不加掩饰的作风,心里一阵阵嫌恶,眼神里却不见半分情绪,温声细语道, “爹爹真是太好骗了,楚王怎么会给我钱?一百二十万两?你看我像有钱人的样子吗? 但凡我手里有几个银子,我也不能住在这种地方。 你瞧啊,屋顶漏雨,墙上漏风,桌子只有三条腿……” 苏怀仁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这里的确找不到一个值钱的物件。 苏怀仁恍然大悟:他可能是被楚王诓了! 一百二十万两,这个屋子都装不下吧?属实太夸张了些,楚王怎么可能给一个毁容的傻子那么多钱? 菩萨也做不到吧? 可是,苏怀仁又不死心, “没有一百二十万两,二十万两总有吧,最不济,也该给你两万两啊?你快拿出来,爹爹替你保管。” 苏苡安眉眼低垂,哽咽着道, “爹爹你有所不知,楚王不但没有给我一个子儿,还扣下了我所有的嫁妆。 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和离,就和苏婉儿一个下场。 他也要把我捆了扔莲花湖里淹死,我好害怕啊,只能破财免灾,呜呜呜……” 苏苡安说到这里,从袖中抽出手帕作势抹泪,带着嘶哑的哭腔说道, 第53章 “爹爹,就因为你总找我要银子,楚王才要跟我和离的,还连累着婉儿无辜丧命。” 苏怀仁瞠目,“婉儿真的是被楚王捆了扔莲花湖里淹死的?” 苏苡安连连点头, “嗯嗯,是婉儿托梦告诉我的,千真万确的事! 爹爹,咱们去告御状吧?给婉儿讨一个公道。” 托梦? 苏怀仁龇牙咧嘴: 一个傻子说话,本来就无法让人取信,再加上托梦…… 楚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他还能为了臣子的一个庶女去处罚自己的亲儿子吗? 别说现在没人证没物证,就是有,告御状这事,也行不通啊。 再说,我但凡有什么举动,那楚王不得把我有外室子的消息捅到御前啊? 到那时,我还怎么在朝中为官? 不就是一个女儿吗?我还有二十几个呢,死一个,无所谓的啊。 苏怀仁一脸认真地道,“苡安呐,爹爹都打听清楚了,婉儿,确实是意外落水身亡,你也别太难过了。此事,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是,爹爹。” 苏苡安乖巧地点点头,又道,“爹爹,我现在身无分文,揭不开锅了,你能不能给我点银子?” 苏怀仁吓得脖子往后一缩,她竟然还跟我伸上手了? “苡安呐,爹爹是文官清流,每个月的俸禄只够自己吃饭,可没有余钱给你啊。 这样吧,你去找你的嬢嬢要点钱,先花着。 你再坚持坚持,等爹爹给你寻觅一个好人家就是了。 你是嫁过皇室的人,虽然伤了脸,但是,还可以嫁给富商做续弦。 你不知道,那些富商,整日搬门盗洞的,就是想和朝中官员接亲呢。 你现在的皇室弃妃身份,在官宦人家没人要了,在商贾人家,那可是很抢手的,他们需要你撑门面呢。 你等着爹爹给你张罗啊,保证你下半辈子不愁吃喝。” 苏怀仁边说话,就边往外走,他生怕被她赖上。 苏苡安赶紧追了两步,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向他, “嬢嬢先前已经把她的私产都给我了,现在,他们母子就靠阿远的那一点点俸禄生活,哪里有多余的钱接济我啊? 我去要过了,只讨到了五两银子。 我再嫁总需要时间吧,这之前,我该如何生活? 我家里还有十几张嘴等着吃饭呢,五两银子也花不了几日。 不如,爹爹去找同僚借点钱来接济我吧?十两八两的也好啊。” 苏怀仁眉心一皱,往后退了一步,好似在躲瘟神, “你现在都这样了,还养十几个下人作甚? 你把他们都发卖了,不就有钱吃饭了嘛!” 第68章 太会演了 苏苡安双眸水雾泷泷地看着生物爹,黛眉微蹙,语气满是担忧, “可是,我发卖下人,别人会不会议论爹爹养不起我?影响爹爹的名声?” “那你就把他们打一顿,再发卖,对外就说他们犯事留不得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苏怀仁一转身,快步走掉了,步伐还夹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心中愤愤不已: 这个讨债鬼的家,他以后是不会再踏足了。 他就不信了,霍青璇能看着她饿死! 她没私产了,她还是镇南大将军夫人,怎么会没有钱? 苏怀仁还在心中打定主意: 下次,一定要给苏苡安找个巨富商贾之家,狠狠收一笔聘礼,以后,还要包揽他家的全部开销才行。 毕竟,皇室出来的女人,嫁给不入流的商贾,那就是纡尊降贵,花他几个钱,怎么了? 彼时,躲在门后看戏的丁香和铁柱,在苏怀仁走后,都憋不住笑了: 主子也太会演了。 苏苡安瞥了他们两个一眼, “你们两个别笑了,去准备被褥和衣物,咱们明儿动身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几个月,看看山中的风景,避避暑。” 苏苡安现在的脸到了恢复的关键时期,很怕晒,庄子上有山有水,阴凉湿润,很利于她恢复。 翌日,铁柱赶车,丁香坐车,苏苡安策马先行一步,来到了京郊。 一路上看着自家的庄稼都发芽了,且长势喜人,她很满意。 今秋,注定会有个好收成,也不枉她熬夜看诊。 赵庄头颤颤巍巍地要跪地行大礼拜见楚王妃,苏苡安及时搀扶住了他,爽朗道, “别行礼了,我已经和楚王和离,不是楚王妃了,以后啊,你叫我东家就好。” 赵庄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和离的女人日子多难啊。 他满目垂怜,声音哽咽道, “那是楚王没福气,东家,你放心,我们一定努力种地,让你以后,不用为吃喝发愁。” 苏苡安抿唇浅笑,“那感情好啊,我看庄稼都长得挺不错的,平日里,就辛苦你们照料了,若是忙不过来,咱们还雇高庄头的人来帮忙。” 赵庄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东家,我正想跟你说呢,上次,高庄头把他们的人都带来了。 忙活了五六天,走的时候,说什么都不肯要工钱,搞得我好生为难。 你说,他是啥意思?是不是以后不想帮咱们种地了?” 苏苡安抿唇一笑,不愧是当过兵的,嘴可真够严的, “没事,我再去跟他说说,让他收工钱,下次还来就是了,他们地少人多,看起来挺缺钱的。” 苏苡安策马去隔壁的庄子上。 一进村子,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神医来了!” 彼时,高庄头正带着几个人在自己的院子里杀猪,准备明天盛情款待来给他们复诊的神医。 高庄头见到苏苡安,真是又惊又喜, “呀,神医,你怎么今日就来了?” 苏苡安笑道,“怎么,不欢迎啊?” 高庄头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 你看!我刚刚杀完一头猪。 你这会儿来了,等猪肉炖熟了,怕是要一个时辰后才能吃上午饭了,我担心你饿着。” 苏苡安爽快道,“你专门为我杀的猪啊,那我必须好好吃一顿,咱们改烤肉呗,架起篝火,边烤边吃。” 高庄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会不会太怠慢了?” 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在野外没条件做饭,才会在篝火上烤肉对付一口。 对待神医贵客,那必须上八个大碗的热菜才能表示尊重。 苏苡安爽快道,“无妨,我喜欢吃烤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喝酒,你给我准备热水就好。” 高庄头满脸堆笑,“我这里有茶叶,我特意去城里买的铁观音,就等你来了喝呢!” “那感情好啊,我最喜欢喝铁观音了。” 其实,苏苡安并不喜欢饮茶,只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让人扫兴的人,情绪价值拉满。 篝火之上,肉烤上,酒水倒上,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开吃。 苏苡安纤瘦的身姿混在这群粗壮的糙汉里,还带着帷帽,看起来格格不入。 但是,架不住她性格随和,一碗茶水当做酒下肚,就跟他们打成了一片。 现场嘻嘻哈哈,笑声一浪高过一浪。 倏尔,院子里进来了两个人,现场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糙汉们齐齐单膝跪地,抱拳行军礼,声音洪亮如钟, “见过镇北王!” 苏苡安微怔了一下,放下手中装茶水的粗陶海碗,冲着萧北铭微微福身行了一个女子的蹲礼, “见过镇北王。” 她这一见礼,生疏又客套,让萧北铭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比她过去冒充小寡妇,跟他傲慢没规矩不行礼,还要让他不舒服。 “都起来吧,本王来查账,你们继续。” 萧北铭沉着嗓子说完话,就径直带着乌二进了屋。 只要心智没问题的人都能看明白,堂堂镇北王亲自来小小的庄子上,不可能是为了查账。 就连他身边的乌二将军亲自来庄子查账,也是过于荒谬,杀鸡焉用宰牛刀? 谁还敢继续吃喝啊? 高庄头一声令下,“列队,有病的留下复诊,没病的回家!” “得令!” 虽然这群汉子已经不再是兵,但是,依旧沿用军队上的规矩约束自己。 而后,院子里又排起了长队,且安静如鸡。 可见镇北王统军留下的威压犹在。 苏苡安来到小石桌坐下,她看诊,高庄头在一旁帮她写方子。 苏苡安的过目不忘之能,让她记住了每一个伤患的情况,谁遵医嘱了,谁不听话,她一看恢复情况便知。 就比如说高庄头,让他伤腿不要落地,他就没有听。 高庄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有几次起夜起得太急,就忘拄拐了。” 第54章 苏苡安最不喜欢不听她医嘱的患者,白了他一眼, “以后晚饭后就不要饮水了,起夜又伤肾。” 隔着帷帽的垂纱,高庄头没看到她的白眼,但是,也从她轻淡的语气里,感到自己犯错引起了对方的强烈不满,连忙恭敬又气势如虹地道, “得令!末将以后一定谨遵医嘱!” “哈哈,末将?你要笑死我?”苏苡安爽朗地笑了起来。 高庄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她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总是给他一种在听军令的压迫感,他就不自觉地自称末将了…… 第69章 我看起来很像大冤种接盘侠吗? 随着夜幕降临,院中的病患陆陆续续复诊完毕,逐渐散去。 苏苡安的眼前,倏尔多了一抹白。 庄家汉子,谁会穿白衣啊? 苏苡安缓缓掀起眼帘,顺着两条大长腿往上看,身材颀长,一时看不到头,颇有几分压迫感。 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建模脸,隔着帷帽的垂纱,不用看得太真切,也知道此人的模样俊美无俦。 竟然是萧北铭! 不知何时,他站到了队伍的最后。 苏苡安十分纳闷,“镇北王这是做什么?” “我是来复诊的。” 萧北铭的话语平淡又自然。 苏苡安无语了: 他也太怕死了吧,竟然跑到庄子上来排队复诊,真是蛮拼的。 王爷的病症可是高等军事机密,高庄头可不敢听,立即扔下毛笔遁走。 跛着一条腿,走得极快,而且,又忘记拄拐了! 苏苡安无声地对那个不遵医嘱的家伙飞了个白眼: 还得令呢,你把我的令放哪里去了? 苏苡安冷淡地对萧北铭说道, “手腕给我。” 萧北铭撩起衣摆,在石桌的对面落坐,而后又撩起了左臂的宽大云袖,给她切脉。 火光的照耀之下,可见他的手臂肌理分明,青筋明显,散发着力量感,满满都是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性张力十足。 苏苡安怔了一下: 他今日犯什么病了吧?往日不都是让我隔着衣袖给他切脉吗?生怕我脏到他。 倏尔,苏苡安明白了。 他这是在给我展示他左臂上的缝合疤没有了。 好奇怪,还有医者能跟我一样,做出这么厉害的祛疤膏? 是谁呀? “你手臂的伤疤谁给治的?” “无人治疗,我身体好,受伤不会留疤而已。” 纳尼? 从未听说过这等体质,他还真是天赋异禀呢。 他这是跟我炫耀来了。 “哦。” 苏苡安内心千转百回,表面只是很平静地应了一声。 见萧北铭另一只手还扯着他自己的衣袖,似乎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隔着石桌呢,她不好够过去帮他放下袖子,但是也不想触他的眉头。 于是,就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斑竹的白色手帕,搭在了他的手腕处,方才上手切脉。 “恢复得不错,继续吃药,把那些药都吃完了,就能彻底除去热毒了,以后也不用再复诊。” “多谢。” 萧北铭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只是,他撤回手臂的同时,就手没收了她的手帕。 苏苡安帷帽掩盖之下的双眸,长睫禁不住颤了一下: 什么鬼? 他匿下我手帕作甚?! 萧北铭不说话,也没起身,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虽然,垂着白纱,看不清她的模样,甚至,他也从来都不知道她的长相。 但是,这都无所谓,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外表,一副皮囊而已,都是父母给的,他只在乎一个人的能力。 她聪明又有心计,有胆识武力值又高,情绪稳定性情又好,无一不生在他的审美上。 从前,他厌女,是因为从小被母妃殴打,长大又被北幽恶女强,特别有心理阴影,女人在他的眼里,都是红颜白骨,粉黛骷髅。 唯有她,让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他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没有刻意回避,便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于是,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二人相对无言,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了。 苏苡安心中一凛,默默地抠了抠脚趾: 我不是做过抗尴尬训练吗?为何现在能感觉到气氛尴尬呢? 果然,是这具身子不好用! 三十六计走为上。 苏苡安起身,对屋里朗声道, “高庄头,所有病患都复诊完毕了,我走了!” 高庄头又忙不迭地出来了,一路跛行,依旧没有拄拐, “神医,这天都黑了,你一个人怎么走啊?当心路上有野兽出没。” 萧北铭起身,蓦然开口, “我送你。” “一届草民,怎敢劳烦王爷相送?谁都不用送,我很擅长走夜路,告辞!” 苏苡安冲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蹲礼,而后拽过马,飞身上马就走了,一丝都没有犹豫。 她有精神洁癖的,不可能接受一个心中有所爱的男人对她示好,死人也不行,那和性骚扰没什么区别。 萧北铭站在原地,表面波澜不惊,内心五味杂陈。 她那个恭敬的告退礼,比她过往所有的不恭敬加一起,还要让他难受。 路上,苏苡安越想越觉得晦气: 他这是不想还我钱了呢,还是想给他的儿子找后娘? 我看起来,有那么像大冤种接盘侠吗? 想让人接盘,总得拿出点吸引人的条件吧? 穷得叮当响,没有物质条件,脾气不好,也不能提供情绪价值。 就长相还勉强凑合,可惜还是个二手的。 谁会吃别人的残羹冷炙啊?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自己有钱有颜,养一堆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唯我独尊不香吗? 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就是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可我又不是圣母,干嘛要给别人的儿子当后娘? 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养不家的。小时候可爱,长大就变了。 多尔衮开国皇帝的实力,挖坟鞭尸的结局,难道教训还不够惨烈吗? 此刻,苏苡安心中嫌弃满满,只有一个念头: 丧偶带孩的超穷超雄男,莫来沾边老子! 彼时,她只恨路上没遇见什么猛兽,否则,她一定上去扇两巴掌,让它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苏苡安策马回到了她自己的田庄,丁香和铁柱,正打着灯笼在村子门口等她呢。 苏苡安心中一暖,有一盏灯为自己而明的感觉真好。 翌日午后。 阳光不那么强烈了,苏苡安带着丁香和铁柱去外面散步。 三个人漫无目的地在乡间小路走着,闻着草木的芳香,心情都不错。 路过一片竹林,铁柱看到了有竹鼠探头探脑,瞬间两眼放光,来了精神头, “主儿,你吃过竹鼠吗?要不要我抓一只给你尝尝鲜?” 苏苡安一向对新鲜事物来者不拒, “那就尝尝呗~” “那好!看我给你捉一个!我小时候,最擅长下套捉竹鼠了,那个饥荒年,全家都靠我养活呢。” “哇,你好大的本事啊,那我就等着尝鲜喽。” 第70章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等待竹鼠上套是个漫长的过程。 铁柱趴在洞口的不远处,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是个很有耐心的猎人。 苏苡安百无聊赖,就拔出了短刀,削了一根斑竹,做了一支短笛。 带着丁香走去了小河边,坐在树荫里,吹起了一曲不谓侠。 悠扬的笛声传到了河对岸的林地里。 彼时,萧北铭正带着乌二在打猎。 乌二好生好奇,感慨道, “想不到,这田间地头,还有如此风雅又潇洒不羁之人。 他吹的什么曲子?真好听,王爷你听过吗?” 萧北铭自然是没听过,不过,他断定对面的吹奏者,不可能是个庄家汉子。 至于是谁,他内心已有猜测。 所有的惊喜和意外,一律按苏苡安处理。 萧北铭是个行动派,他立即拉弓搭箭,射向了空中路过的大雁,给自己找了一个过河的理由。 “啊!” 倏尔,铁柱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竹林里传出来。 苏苡安和丁香立即往竹林里奔去。 只见铁柱捂着自己的小腿,旁边,一支箭插着两只大雁。 原本,他正静悄悄地趴在地上在等待竹鼠上套,却不曾想,被那天降之物砸断了腿。 苏苡安气坏了,“是谁干的,我一定要他赔到倾家荡产!” 铁柱走不了路了,苏苡安安排丁香回去牵一匹马过来,她自己,则去砍斑竹,临时为铁柱固定断腿,方便挪移。 第55章 苏苡安正跪地为铁柱包扎呢,眼睛的余光就瞥到了远处有白影靠近。 她没抬头,装作没看到,内心直呼夭寿的。 能一箭双雕者,根本就不是泛泛之辈,她早应该想到那人是镇北王,而不是那些种地的残兵。 乌二快步走过来,满脸惊诧, “哎呀!伤人了,这么寸啊!苏姑娘,铁柱的伤势如何,要不要我帮忙?” 苏苡安语气如常,“无妨的,皮外伤而已,乌将军不必挂怀。” 铁柱心里不是滋味,他不是心疼自己腿断了,而是心疼主子,如今成了皇家弃妇,要如此伏小做低。 刚刚还说要让那人倾家荡产呢,现下完全不要理赔了。 她以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现在竟然要如此委曲求全…… 萧北铭看着苏苡安后腰别着的青皮竹笛,原来,刚刚吹奏竹笛之人是她。 果然是她! 她心里,竟然有着江湖儿女的恣意和潇洒。 苏苡安包扎好了,乌二又说, “铁柱,你不能走了吧,我背你回去吧?” 铁柱忙顺着自家主子说,“小人可不敢劳烦将军,丁香已经回去牵马了,很快就来了。” 乌二用他自带的热络说道,“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咱们都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了,也算是朋友了,别跟我客气,上来,我背你回去。” 铁柱惊讶得张大了嘴,连连说不敢。 满打满算,他就跟丁香去过一次镇北王府办差,就见过乌将军一次而已。 自己一个小厮,哪敢让一个四品的将军背? 人家将军跟自己客套,是看主子的面子,自己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乌二语重心长道,“你这腿伤啊,我们镇北王府有责任,我虎背熊腰的,可比马稳多了,保证你不颠簸。” 铁柱不肯动作,乌二竟然将他打横抱起来了,爽朗地笑道, “不让背,抱也成啊。” 乌二抱起铁柱,走得飞快,内心讲话: 王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苏苡安无奈,只能跟上。 萧北铭捡起了大雁,走在她旁边。 苏苡安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态,一路不语,只是一味地加快了脚步。 二人一路无言。 萧北铭实在很不习惯,从前她那样活泼闹腾的一个人,此刻竟变得如此安静。 昨夜她跟他礼貌疏离,跑得快,他只当她是害羞了。 可是,她现在这冷淡的态度,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装矜持吧? 终于,和来接他们的丁香汇合了。 乌二不肯让铁柱上马,坚持要把他抱回庄子上,理由就是他比马稳当。 乌二就想不明白,王爷从小就是一个伶牙俐齿,思维敏捷之人啊,现在怎么能让气氛冷成这样? 说话呀,您倒是说句话呀! 下次再见苏姑娘,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自己还得加把劲才行。 到了庄子上苏苡安临时住的院子。 乌二就从萧北铭手中接过两只大雁,拿去厨房给丁香, “到饭点了,我们留下来吃个便饭,辛苦姑娘给我们添个菜。” 丁香只觉得这两只大雁有点烫手,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 可是,现在主子在屋里给铁柱治疗,也没人给她指示。 丁香咬唇踟蹰了一番,最终鼓起勇气说道, “乌二将军,我家主子是大学士府的女眷,你一个外男,留在这里吃饭,是要让我家主子遭人非议的。” 她说得很在理,但是,架不住乌二一颗一心为主子牵红线的心,厚着脸皮,挂着笑,十分坦然道, “没关系啊,你家主子又不是一般人,她恣意洒脱,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的。 昨日,她还和我们庄子上的糙汉子喝酒聊天呢。” 丁香真的顾不得他的脸面了,板着脸,义正辞严道, “乌将军莫要冤枉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昨天一整天都在这个院子里,跟我在一起! 我家主子现在虽然不是楚王妃了,但是,也是苏大学士的嫡女,断然容不得你这么毁她清誉!” 这些话,站在院子里的萧北铭听得清楚,他转身就往院外走。 他莫名觉得,自己这个镇北王好像混得挺惨的,一个小丫鬟都敢撵他…… 苏苡安到底怎么回事啊? 从前对自己百般撩惹,现在自己给她回应了,她又不理不睬了,还拒人于千里之外,为啥啊? 怎么看,她都不像一个矫情的人啊。 萧北铭跟乌二说了心中的疑惑。 乌二若有所思地说出了他的看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过去对她太凶了,她现在故意报复呢?” 萧北铭觉得乌二说得很有道理。 若是换做旁人,早被他的雷霆之怒吓死了。 她那种人报复他一下,合情合理。 以后,我要对她温柔点。 第71章 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隔日清晨。 萧北铭带着乌二上山,打了几只山鸡,以看望受伤的铁柱为由,又过去了苏苡安的庄子。 这次,丁香没有拒绝乌二给的野味,尽数都收下了。 乌二很高兴, “我帮你收拾干净吧,你负责炖就行了。” 丁香低眉敛目回道,“可不敢劳烦乌二将军做这些粗活,你等着吃就好了。” 乌二无比热情, “真的不劳烦,我以前在北疆的时候,经常帮火头营打下手的。 我看也快中午了,咱们搞快点,别耽误两个主子吃饭。” 丁香抬眸看他,满眼疑惑, “两个主子? 乌将军说的主子包含我家姑娘吗? 我家姑娘天不亮的时候,就回城了,要不然,我也不好留外男吃饭。” 乌二噎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那你们两个人,还真不用着急吃饭,我就不帮手了。” 乌二转头就出了厨房,到院子里跟王爷汇报最新消息。 萧北铭的脸色很难看: 何至于躲我如此啊!我是洪水猛兽吗? 日暮时分。 苏苡安又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了,肩膀扛着铁锹,手里还拎回来了一串竹鼠。 她倒要尝尝竹鼠到底是何滋味。 只是,她没有耐心等竹鼠出洞,直接用铁锹掀窝了。 萧北铭回到城里,派出去的所有暗卫都没能找到苏苡安,他就知道,自己又被她骗了。 他现在虽然不用上朝点卯,但是,父皇基本天天都会传他进宫谈军务,故而,他不能再去庄子上了,只能按捺着性子,等她回来。 苏苡安的脸,如今到了恢复的关键时期,很怕晒,她一个夏天都在庄子上避暑,直到立秋才回上京城。 她走之前,还特意找高庄头谈妥了帮忙秋收的事情。 一夏天的时间,铁柱的断腿也养好了,苏苡安每日都打野味回来,他和丁香都吃胖了一圈。 回到了上京城,苏苡安终于想起了过户那些个新买的铺子的事情,就差丁香去联系那边的老东家,约时间跟她去官府办手续。 到了约定的日子,苏苡安起了个大早,去了主管此事的衙门口。 不曾想,那边的几个掌柜,去得更早。 苏苡安赶紧抱拳致歉,“各位掌柜的,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几位掌柜的也连忙客气地抱拳回礼,“没有没有,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苏苡安往人群里看了看,“请问哪位是东家?” “我们东家还没来,您稍等一下。” “哦,好。” 苏苡安隔着帷帽的白色垂纱,打量着这些掌柜的,一个个看起来都是忠厚老实之人,对她是个女子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鄙夷。 只是,更名过户而已,他们派一个人来引荐就行了,断然不用都来吧? 难道,是原来的东家铺子转让,他们没有营生了,想来跟我讨个生活? 思及此,苏苡安十分大气地说道, “不知道各位掌柜的,以后可有出路?如果没有地方高就,可以继续留在铺子里,为我效力,至于工钱嘛,好说,在原来的基础上翻倍。” 可是,这些掌柜的无一例外都摇头拒绝了。 苏苡安心里挺纳闷的: 头一次见不为金钱所动的打工人,什么情况? 彼时,凉爽怡人的秋风夹杂着哒哒哒的欢快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主子来了!” 这群掌柜的一个个都来了精神,挂着笑脸,争先恐后地跑去迎接。 苏苡安唇角微勾,自嘲一笑: 原来,他们一大早的是在这里等他们的主子,我可真是自作多情…… 苏苡安转过头来,看到已经行至跟前的二人两骑,嘴角的弧度,又马上放下去了。 第56章 镇北王和乌二! 难道那个萧禛是他? 萧北铭很快就回答了她的疑问, “你好,苏姑娘,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萧禛,字北铭。” 苏苡安内心直呼草率了,古代男子年过二十确实是有名有字有号的…… 苏苡安心思晃了一瞬,表面依旧是规矩地福身见礼, “见过镇北王,王爷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 萧北铭温润吐声,上前一步,要扶她起来。 苏苡安却是脚下生风,迅速来了一个三连退,让萧北铭扶了个寂寞。 而后,她潇洒伸出右手,对着官府大门做了请的手势, “王爷请。” “一起。” “不敢和王爷并行,王爷请。” 萧北铭便不再坚持,单手背后,迈着四方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苏苡安又对乌二说道, “乌将军请。” 乌二突然受到她这种礼遇,终于也能感同身受王爷内心所受的伤害了。 从前她自称凌凌柒的时候,多豪爽多坦荡一个人啊,现在这假客套,真是让他别扭。 镇北王亲自来办过户,这可给当官的吓坏了,当即就跪下,带着哭腔, “王爷,您要办事,知会小的去您府上就行了,哪能劳王爷大驾,亲自跑一趟呢,小的该死。” 看他那悔不当初的模样,下一步,就是要往他自己脸上抽巴掌了。 萧北铭板着脸,“起来吧,你只需公事公办即可。” “是,谢王爷。” 他这种小吏,哪里敢耽误镇北王的事,闭着眼睛,飞快地盖章,很快就把过户办好了。 乌二内心对此人的表现无比失望: 难怪他胡子都白了,还只是个文书小吏呢,真是没有眼力价。 镇北王都亲自来了,那就说明他不怕麻烦啊,你就应该办上十天八天的,仕途不就能走远了吗? 最不济,也要办到天黑啊! 也是怪自己草率了,没有提前来打招呼,谁能想到,一个京官能蠢成这样。 哪怕能拖到中午也好啊,那就能顺便请她吃顿便饭了。 还好王爷现在的热毒解了,不随便发脾气了,要不然,自己回去又少不了一顿好骂。 办好过户手续,出了衙门口,正撞上裴思远巡逻至此。 裴思远一看见镇北王,就如同粉丝看到了正主,立即笑嘻嘻地跑过来问好, “卑职见过镇北王。” 萧北铭今日一直在受挫,现下心里不痛快,也没心思搭理他,随意嗯了一声,就跨上了飞鸿马。 裴思远是个心大的,也没在意,自认为打过招呼,这事情,就算结束了。 他又很眼尖地瞥见了刚刚从衙门里出来的苏苡安和丁香,扯着嗓子就喊上了, “姊姊!姊姊!” 苏苡安驻足。 裴思远连跑带颠地冲上去,语气颇为怨艾, “姊姊,你这些日子,上哪里去了? 我和阿娘到处都找不到你,好生捉急,我阿娘都急出白头发了。” 第72章 我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 面对裴思远的兴师问罪,苏苡安立即道歉, “抱歉啊,阿远,我去乡下避暑了,忘记告诉你和嬢嬢了,明日,我就登门谢罪。” 裴思远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啊,你家的下人,嘴可真严,连我们都不告诉。我还以为,是苏大人把你藏起来了逼你嫁人呢。” 苏苡安笑笑,“没有那回事。” 裴思远脖子一梗,嘴撅得老高, “怎么没有那回事啊?姊姊,你还被你爹蒙在鼓里呢吧? 我这些日子蹲守苏府,苏府的门槛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上门提亲的都是些商贾巨富老鳏夫,一个个的子女年岁都比你大。 我娘都要气死了。 她说了,这次你的婚事,她一定给你做主,说什么都不会由着你爹胡乱地把你嫁了。 即使撕破脸也无所谓了,一定要让你嫁一个你中意之人。” 苏苡安没有意外生物爹的举动,倒是挺意外嬢嬢的反应, “有劳嬢嬢为我挂心,感激不尽。” 裴思远挺了挺胸脯,一脸正义凌然, “那有什么可谢的?我们是最亲的亲人,为你撑腰是理所应该的。 对了,姊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我们好帮你物色。” 苏苡安不假思索道,“我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 远处光明正大偷听的萧北铭,闻言心中一沉: 柔弱不能自理?谁会喜欢那样的男人? 她的意思应该是温柔善解人意又听话的吧? 原来她的品位是那样…… “柔弱……不能自理……美男子……” 裴思远嘴上喃喃着,当即就认真地在脑海里搜罗起了人选,倏尔眼眸一亮,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我还真认识这么一个人!” “哦?”苏苡安微微抬头,做聆听状。 裴思远一本正经道, “我爹的副将有个儿子,长得可好看了,雌雄莫辨那种美,人称南疆一枝花。 而且,从小体弱多病,三步一咳五步一喘,是著名的药罐子,可柔弱了。 最重要的,他前几年骑马,摔断了腰,现在躺床上不能动了,一点都不能自理,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苏苡安无比钦佩这中二少年的脑回路,眼睛都笑弯了, “那感情好啊,我就嫁他了。” 远处的萧北铭,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暗暗骂了裴思远一句: 蠢货! 裴思远觉得自己为姊姊找到了她中意之人,现下满满的自豪, “那好,我回去就跟我娘说,让她给我爹去信,把我姐夫接上京城里来。只是,南疆距此山高水远,姐夫又行动不便,可有得等了。” “无妨,我好手好脚,我可以嫁去南疆。” 苏苡安说得无比自然,裴思远从小生活得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很难不当真。 “你嫁去南疆也好,你爹就不能烦扰你了,而且我爹也可以照看你,只是,我娘和我都会很想念你的。” 裴思远的神情,有些落寞,苏苡安安慰道, “你也不能做一辈子京官,你和嬢嬢迟早要回南疆的嘛。” “说的也是哈!” 裴思远马上就被安慰好了,又露出了笑脸, “姊姊,我带你去吃麻团吧? 我前两天,在后街发现一个新开的小摊,他家的麻团,要是上京城里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好!” 两个人刚走出一步,就被乌二叫住了, “裴小将军留步。” 裴思远驻足回首,遥望乌二, “乌将军何事?” 乌二笑脸,“我家王爷最喜欢吃麻团,不知道小裴将军可否带个路?” 裴思远爽快道,“自然可以,王爷,麻团就要刚出锅的时候趁热吃才好吃,带回去就不好吃了,不如,您随我们一同前往吧?” 萧北铭在马背上冲他点了一下头: 他似乎也没那么蠢,方才,我还是骂得着急了些…… 裴思远和苏苡安走在前面,萧北铭和乌二骑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裴思远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唠叨,嘴碎得跟村头老妇似的。 “……姊姊,等你嫁到南疆就好了,南疆可好玩了,姐夫虽然柔弱不能自理,但是,我妹妹手脚可利索了,她会骑马,也会射箭,可以带你四处玩,带你出海捕鱼,上山打猎……” 总之,他替苏苡安憧憬的美好未来,没有一个字是萧北铭爱听的,一路上,白眼都飞上天了。 只可惜,裴思远后背没有长眼睛,不知道镇北王的眼刀,已经插了他一刀又一刀,都把他的后背扎成刺猬了…… 去后街的路,苏苡安很熟,没到转弯的地方,裴思远竟然转弯了。 “为何绕路?” 裴思远满脸嫌弃地说, “那边是风月一条街,现在正在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堵得水泄不通,咱们不绕路,天黑都走不过去。” “原来如此,那么多人,你不需要去巡查治安吗?要不然今日咱们就不吃麻团了。”苏苡安可不想跟镇北王继续在一处了。 裴思远一脸傲娇,“我都派人盯着呢,万无一失的。” “人多容易出乱子,你身为巡防营的武卫长,不亲自去盯着不好吧?” “不行啊,我娘不让我去那种伤风败俗的地方,她会打断我的腿的。” 苏苡安内心呵呵哒: 三句话不离娘亲,还是个妈宝呢。 “姊姊,你放心吧,我把巡防营九成的人都派过去了,不会生乱子了。 我现在最大的差事,就是带镇北王去买麻团。” 第57章 裴思远回头邀功似的笑看镇北王,只对上了他那晦暗不明的深邃眸子。 裴思远立觉自己说错话了: 镇北王一向军纪严明,他断然是听不得自己因为母亲不让自己去风月街,就放任京中治安不顾的话。 也更不会喜欢,他在当值的时间,买麻团办私事。 裴思远连忙转头过来,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荷包,仓皇道, “姊姊,前面第一个路口左转,再走一炷香时间就到那个麻团摊子了,劳烦你给镇北王带个路。 我职责所在,现在,我得去那边的风月街亲自巡查,可不能出乱子。” 裴思远把荷包硬塞到了苏苡安的手里,转身撒丫子就跑,生怕自己跑慢了,给镇北王留下玩忽职守的印象,污了他镇南大将军府的门楣。 彼时,萧北铭的脸,转阴为晴,跳下了马,对苏苡安彬彬有礼道, “有劳苏姑娘带路了。” 苏苡安只能攥着荷包,默默前行。 乌二则调转马头,往回走,看着裴思远的背影,微微一笑: 这小子,有点意思,也有点眼力见,但是,不多。 虽然嘴上没把门的,但是办事还挺靠谱的。 苏苡安和萧北铭,两相沉默,一路开到了卖麻团的摊位。 摊主是一对老夫妇,老妪见到来客,热情地打招呼, “公子,夫人,来买麻团给孩子吃吗?要几个?” 第73章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杀意 被看成了夫妻,萧北铭心里一阵暗爽, “都要了。” 老妪喜不自胜,“好嘞!谢谢公子!” 苏苡安扬手把荷包扔到了桌上,冷冷道, “我不是他夫人,我是他老母,我儿子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劳烦你们搞快些。” 苏苡安说这话的时候,袖中的手,已经抓住了短刀,做好了迎接萧北铭的雷霆之怒,和他狠狠干一架的准备。 摊主老夫妇目露惊讶地看向他们两个。 虽然这个女子带着帷帽,但是,身段和声音都很年轻,怎么可能是这个男人的母亲? 萧北铭一改往日的暴躁,竟然不愠不恼地说, “家妻心智不全,你们不必惊讶,去做麻团就好。” 家妻? 苏苡安真是忍无可忍,立即拔出了袖中的短刃, “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杀意。” 萧北铭看着她还用着自己送她的匕首,心中就更加暗爽了,不紧不慢地说, “经常杀人者都知道,真正的杀意是不会宣之于口的,说出来的杀意,一律按调戏处理。” 苏苡安震惊了: 他是怎么做到用一板一眼的清冷鳏夫脸,说出这么骚的话啊! 就,硬撩吗? 为了给他儿子找后娘,这么拼吗? 老子可不吃你这套。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子向来能屈能伸! 苏苡安收了短刀,提起裙摆,一路小跑,遁走。 炸麻团的老妪看着眼前依旧稳立如松的年轻人,都替他着急, “公子,你快去追你媳妇吧,我这麻团,还得好久才能熟呢,她一个心智不全的人,可别跑丢了。” 萧北铭一副成竹在胸的淡然, “无妨,她跑不掉的。” 苏苡安实在跑得太快了,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丁香气喘吁吁地也没追上。 苏苡安终于发现丁香没跟上,停下来往身后张望,等她。 “你不长眼睛吗?竟敢撞王府的马车!” 一个粗狂的男音传来,苏苡安回头瞧热闹。 她本想看看以肉身撞马车的好汉是谁,陡然才发现,那个马夫,竟然是在冲着她吼呢,一脸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 苏苡安左看右看,再次确认,自己是随着行人走呢,离中间的马车道,还有十万八千里。 彼时,马车里出来一个衣衫华贵的妖艳女子,站在马车前面的踏板上,用鼻孔看着她,盛气凌人道, “大胆刁民,竟敢撞坏王府的马车,赔钱!” 苏苡安冷笑一声,她当是谁在玩抽象呢,原来是柳如烟。 “前面左拐有药铺,眼瞎就去买药治一治。”苏苡安轻慢地回怼了一句。 柳如烟气得柳眉倒竖,她真是恨透了眼前这个疯女人! 就因为她搬空了楚王府,自己这一夏天,月例银子都减半了,都没有钱做新衣裳了,只能穿去年的,今日,可不能放过了她!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跟我说话!” “我是刁民,也是官宦人家的嫡女,你是个什么东西?王府贵妾吗?再贵的妾,也不过是个奴,还不及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刁民呢。” 柳如烟的嘴皮子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她恼羞成怒,一把夺过了马夫手里的马鞭子,对随行的几个侍卫说道, “你们给我按住她!” 你过去是楚王妃,压我一头,现在都和离了,我还怕你作甚? 官宦之女又如何?你那个爹,连女儿死了都不敢吱声,我今日只是打你鞭子,他还能为你找楚王要说法吗? 柳如烟打定了主意,今日要扒掉这死疯子一层皮,好好出出以前的那些恶气! 苏苡安左右开弓,踹飞了来擒拿她的侍卫,而后,又一把抓住了飞来的马鞭子,大力一扥,把柳如烟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另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冷道, “柳如烟,今日日落之前,滚出上京,这辈子都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就让你哭得找不着调。” 马夫看着满地打滚的侍卫,可吓坏了,从前,就听说楚王妃是武疯子,可是,他没有亲眼见过,今日一见,果然骇人至极,她怎么敢当街杀人啊! “救命啊!杀人啦!” 彼时,正巧有巡防营的侍卫路过。 苏苡安虽然带着帷帽,但是,高挑优越的身段在人群里很好认。 侍卫们都见过裴武卫长叫此女姊姊,经常带着她从街头吃到街尾。 此刻,自然是上前解围,装腔作势道, “竟敢当街闹事,跟我们走一趟!” 苏苡安松了柳如烟,还轻轻拍了拍她的胸口, “听话,要不然,你就完了~” “死疯子!”柳如烟自然不会把她轻飘飘的威胁往心里去。 苏苡安跟着两个巡防营的侍卫离开,转过街角,两个侍卫就齐齐冲她抱拳, “姑娘,刚刚多有得罪,你自行离开吧,我们还有巡逻任务。” “二位客气,哪里有得罪,我还要感谢二位解围才是。”苏苡安从荷包里拿出碎银子, “二位弟兄拿去喝茶。” 两个侍卫不要,她硬是塞给了他们。 彼时,丁香也终于追过来了,苏苡安把她打发了,让她自己回家。 今日惹了一身晦气,苏苡安一转身,绕过了两个小胡同,就来到了风月一条街。 轻车熟路地从后门进入了听雪楼。 她要好好看看选花魁的热闹,去去晦气。 听雪楼的老鸨子,一向奉苏苡安为上上宾,立即给开了二楼视野最好的雅间,给她专用。 这里,能把街上的热闹尽收眼底,可是她没太看明白, “花魁是怎么选的?” 老鸨子笑盈盈地讲解道, “首先呢,由我们各个风月楼选出自家的代表,再齐齐上街表演,由众人献花,一共七日时间,谁花车上的鲜花最多,谁就是今年上京城的花魁了。” 苏苡安瞧着各个楼子派出的代表,费解道, “不对呀,雪公子花车上的花,怎么不是最多的?今天是第几日了?” 老鸨子一脸怨艾, “唉。今天是第六日了。 雪重楼啊,到底是个男子,而且已经二十三岁了,卖艺不卖身,怎么和望月楼芳龄十五岁的卿时月姑娘比啊? 人家卿时月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他拿什么和人家竞争啊? 今年他得不了花魁,我可就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来了。” 第74章 鸳鸯散 难道,老鸨子想要雪重楼竞选花魁失败以后卖艺又卖身? 苏苡安的脑海里,不禁闪过了一个绝色美男被千人枕万人尝的画面。 好惨一男的。 那可真是人间惨剧啊! “给他赎身多少钱?” 老鸨子不假思索道,“二百万两,不过,要等到他二十五岁以后。 现在,他可是我这里的摇钱树,等着一亲芳泽的恩客,都排着队呢。” 两年后才能捞他出来啊……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苏苡安不好多说什么。 她瞧着雪重楼花车上的花,是现场第二多的, “雪公子就没赢的可能了吗?” 老鸨子一脸怅然,“除非把这条街的花都包下来赏他,那他今年的花魁就稳了。” 第58章 苏苡安毫不犹豫朗声道, “我包了!” 老鸨子瞠目,“贵人,你没逗我吧?这打赏用的鲜花,最贵的一百两银子一朵,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一条街都包下来的话,至少也要一百万两上下。” 苏苡安气定神闲,“我说真格的呢,晚一点,我就回家给你取银票过来。” “啊呀!多谢贵人!” 老鸨子惊喜得眉梢嘴角乱飞, “您先看着,我去给您安排羊肉锅子!” “多点青菜。” “好嘞!” 苏苡安心中自有盘算,今日,为他花一百万两保护了他,他必定感恩戴德,来日,再挖他成为自己风月楼的主事,他就不好再推辞了,不得死命给她赚钱啊? 到时候,他会为自己赚回无数个一百万两。 这个风险投资,是有必要的。 夜幕微垂,风月街上的待选花魁们纷纷回楼。 苏苡安的房间,火锅置上了。 “雪公子呢?” “正在沐浴更衣,稍后就过来作陪。” 苏苡安没着急动筷子,她想等着雪重楼一起吃。 过了一会儿,雪重楼抱着箜篌,带着满脸温柔的笑意姗然而至。 苏苡安真心有点心疼他这个连轴转的赚钱机器, “今日不听曲了,你陪我吃个饭就好。” 不曾想,雪重楼竟然不肯跟她一起吃火锅。 “怎么,吃饭也是另外的价钱吗?”苏苡安挑眉调侃道。 雪重楼低眉敛目,笑容多了几分腼腆,“贵人说笑了,我身份卑贱之人,怎敢和贵人同锅而食。” 苏苡安想着他大概是有洁癖,立即就让小厮撤掉了火锅,换成盘菜, “现在总可以赏脸一起吃饭了吧,雪公子?” 雪重楼虽然觉得自己这样的卑贱之人,不配和护国公主坐同桌就餐,但是,此刻他也实在难拂盛情邀约,就敬了她一杯酒,而后陪坐在侧,不动筷子。 苏苡安也不再勉强,自顾自地开吃了,席间,闲聊了起来。 “明天你们竞演什么项目?” “乐器。” “哇,那不是你最擅长的,明日稳了吧?” “论实力,我有自信,但是,架不住有人作弊。” “啊?现场演奏还能作弊?” “我听说了一个小道消息,望月楼为了和听雪楼打擂台,弄到了一种叫鸳鸯散的东西给卿时月和她最大的恩客服用。 用之能爱入骨髓,为其舍命都成,更遑论是花银子了,散尽家财都甘愿。” “这么邪门啊,是媚药吗?可有解?” “据说,鸳鸯散不是媚药,而是蛊毒,服用者至死方休,否则,是离不开对方那一口腥,为此,甘愿千依百顺。”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厉害的玩意儿,苏苡安很好奇, “那等那个恩客的钱财花光,岂不是也害死卿时月姑娘了?” 雪重楼无奈自嘲一笑,眼神满是难以言喻的悲戚, “我们这种人的命,谁会在乎呢?没有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只要有利可图,就无穷尽。” 苏苡安胜负欲极强,她对于无解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你能弄到那个鸳鸯散吗?” 雪重楼抿唇浅笑,双眸脉脉地看向苏苡安, “有贵人你相助,我暂时用不到那个东西。” 苏苡安幽幽道,“可是,我想要诶。” 此刻,她已经想到了,如果自己把这个东西的解药搞出来,能赚多少银子,起码也是十万两一颗起跳。 和散尽家财又丢命相比,她这个解药的价钱,简直太良心了。 雪重楼凝噎了一下,语气又坚毅起来,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就可以有,最多七日,鸳鸯散双手奉上。” 彼时,雪重楼的心中,有点感伤,她不知道公主想要和谁用这个东西,但是他知道,她会死的…… 但是,她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她的命,不属于她自己,更不用他怜惜。 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助她成事,搅乱南离的朝局,让北幽有机可乘。 殉国,是他们作为细作的归宿,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谈话至此,苏苡安也吃饱了,又问道, “你会吹笛子吗?” “会。” “我教你一支曲子,保证能赚足了上京城富婆姐姐们的眼泪,明日哐哐为你砸钱。” “哦?什么曲子?你作的曲吗?” “我哪里会作曲啊?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大师的作品。” 喜欢的……大师…… 雪重楼内心无比迷惑: 公主喜欢上了一个和尚? 苏苡安起身往外走,“你等着啊,我现在要回家取笛子,一会儿回来教你。” “好,我等你。” 雪重楼站在窗前,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眉头微拧,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公主如此真心待我,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我是太后的心腹细作,是来监视她的,还诱导她用鸳鸯散,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可是,细作最忌讳动真情,他默默地攥紧了拳头,让指甲刺痛掌心,迫使自己清醒。 苏苡安出了听雪楼,也没着急回家,现在,天已经黑透了,她要去楚王府看看。 如果柳如烟没听她的警告,还赖在楚王府过好日子,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从前,柳如烟肚大之时,她给她把过脉,是女胎,可生出来了,却变成了男婴。 从前,这不关她的事,她就没多话。 可是,今日柳如烟竟然拿马鞭子抽她,那她就完了呀! 苏苡安翻墙入楚王府,犹入无人之境,很轻松地就进入了柳如烟的西风阁。 她从后窗户翻进屋的时候,萧楚钰正在和柳如烟用晚膳。 两个人见到苏苡安,吓得齐齐站立起身,二脸惊悚,异口同声惊呼, “你想干什么?” 第75章 前夫哥,今夜我帮你坐镇 苏苡安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 “前夫哥,你摆出这副惊悚的表情做什么?我能吃了你吗? 虽然咱们不是夫妻了,但是还是见面可以打招呼的朋友。 你给我笑一个,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萧楚钰一听她阴阳怪气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害怕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彼时,也只能强装镇定,维持自己作为王爷的尊严, “谁要跟你做朋友?你离我远一些!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 “啧啧~” 苏苡安漫不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虽然对我无情,但是,我不能对你无义。今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一定要告诉你。” 苏苡安往前走,萧楚钰就往后退,柳如烟更是吓得躲到了萧楚钰的身后。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武疯子当街要掐死她,巡防营都把她抓走了,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不是应该判个二三十年吗? “你别过来啊,你再往前走,我就要喊人了。” 萧楚钰双眸震颤,战战兢兢地吼道。 苏苡安不以为意,语气里满是戏谑, “那你喊人啊,反正,孩子被人偷梁换柱之人,又不是我,我可不怕丢脸。” 萧楚钰瞳孔震颤,放声怒吼,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疯妇! 不就是今日你在街上企图掐死柳如烟未遂吗? 现下又跑来我这里污蔑她,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苏苡安不愠不恼,声音清扬婉约, “前夫哥,瞧你这话说的,我忠言逆耳,话粗理不粗,你真想给别人养儿子吗?别人的儿子,可是养不家的。” 她声音越轻柔,萧楚钰越觉得可怖瘆人,他吼得更大声为自己壮胆, “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的! 疯妇! 我们萧家的男丁,身上都有胎记的!绝对假不了,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有家传胎记,这倒是苏苡安始料未及的。 不过,她更相信自己的业务能力绝对不会出错,双臂交叠抱在胸前,胸有成竹道, “胎记造假,那可太容易了,画上去就可以了,不过,想洗干净,那也很容易,用浓酒擦一下就行了。” 萧楚钰本来没在意,可是,他发现柳如烟把着他的手,在抖。 而且,抖得越来越厉害了,苏苡安说到浓酒可以擦去胎记的时候,她竟然还放开了他! 萧楚钰回头,目光疑惑地看着柳如烟。 只见,她紧张得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眼珠子都在颤抖, “王爷,你千万别相信这个死疯子的话,她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苏苡安端着无比轻松的姿态,一字一句道, “前夫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劝你,好好查一下,你的女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吃苦呢。 第59章 一个来历不明的儿子,此刻正在享受本该属于你长女的一切,我真是替你的亲生女儿难过啊~” “死疯子,你闭嘴!我要杀了你!” 柳如烟破大防了,张牙舞爪地就往前冲,不顾一切地想撕烂苏苡安的嘴。 苏苡安一个灵活地闪身躲开, “前夫哥,你瞧啊,她急了,都敢跟我兑命了,无果不是她心里有鬼,她急什么?” 柳如烟闻言,又清醒了几分,连忙跪地, “王爷,你千万别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她整我,她故意整我!她就是见不得你对我好!” 苏苡安拽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慵懒地翘起二郎腿, “前夫哥,你就不想知道你的长女被这个女人弄到哪里去了吗? 今夜我帮你坐镇,一定帮你查明真相。” 柳如烟膝行上前,抱住了萧楚钰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王爷,我伺候了你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应该知道的……” 苏苡安幽幽道了一句, “前夫哥,我给你翻译一下,她要开始狡辩。 她准备跟你打感情牌,你可要想清楚,是一个妾重要,还是自己的骨肉重要。” 柳如烟再次破防,回首冲她大喊, “苏苡安,你这个贱人!” 苏苡安掀起眼帘看向萧楚钰, “前夫哥,你瞧啊,你宠爱多年的女人,就是这么上不去台面又是非不分。 我可是叫皇上父皇的重臣之女,她都敢骂我,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苏苡安慢条斯理地说着话,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萧楚钰终于绷不住了, “来人啊!把孩子抱过来!” 小孩子抱过来,萧楚钰扒下他的裤子,露出后腚上淡红色的梅花胎记,又就手倒了桌上的酒,用手帕擦拭了几次,胎记真的就掉了! 柳如烟满目骇然,面部扭曲,她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是真实的,吓得浑身发抖。 萧楚钰气得额角青筋直跳,一脚怒踹过去, “柳如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欺骗本王,你把本王的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柳如烟倒在地上,涕泪滂沱地直摇头,模样柔媚又可怜, “王爷,我没有,我真没有,我对天发誓,如果我换了孩子,我天打雷劈,全家都不得好死。 这就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可是不知为何,他身上没有胎记。 我担心王爷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会犯合计,故而才自作聪明画上去一个,反而弄巧成拙,如今被这个疯妇反咬一口,嘤嘤嘤……” 古人特别迷信发毒誓这一套,萧楚钰终是犹豫了。 苏苡安幽幽道, “前夫哥,柳氏就是赌你心软好说话,人傻好忽悠,为了你的亲生骨肉,你可要拿出点做父亲的样子来啊。” 萧楚钰想想自己那个有可能存在,现在又不知身在何处的亲生女儿,心里一阵隐痛,声音颤抖, “来呀,打断柳氏的腿,看她说不说实话!” 柳如烟一看楚王动真格的了,连忙爬起来,跪好,哭诉道, “王爷,你别打我,我说,我都说。 都是我爹娘,以死相逼,逼我和我哥嫂换了孩子。 我们的女儿,现在在庄子上,由我哥嫂养着,这个男孩,是我哥嫂的。” 萧楚钰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心口一紧,疼得不行。 我金尊玉贵的长女竟然在庄子上受苦,她差点就变成一个乡野丫头了…… “来人啊!打断这个恶毒女人的双腿!把她扔到庄子上自生自灭!” 第76章 老色胚严选 “不要!” 柳如烟惊恐哭嚎,撕心裂肺地呐喊, “王爷!不要啊!我们的女儿长大若是知道你打断了她亲娘的腿,她会恨你的!” 萧楚钰双眸恨恨,落下两行泪,哀伤又决绝道, “你这个毒妇!你还有脸跟本王提女儿? 本王念你生子有功,甚至已经在考虑给你安排一个好身世,抬你做侧妃了! 想不到,你竟敢胆大包天诓骗本王! 本王的女儿,本该金尊玉贵,锦衣玉食,你却把她换做了乡野丫头,她没有你这种恶毒的娘! 打!” “啊!” 一板子下去,柳如烟一声惨叫,晕厥了过去。 苏苡安起身,双手冲着萧楚钰竖起了大拇指, “前夫哥,你可真是个好父亲,我走啦,不用谢~” “站住!” 苏苡安驻足回眸,语气戏谑, “怎么,你要谢我啊?十万两。” 萧楚钰横擦了两把自己的泪水,以便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狼狈,哽咽着问道, “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苏苡安煞有介事道, “从前我做楚王妃的时候,有看不惯柳氏恶劣行径的下人,跟我告密的。 不巧,我那时候傻病犯了,无力处理此事,今日,我又想起来了,故而特来相告。” “谢谢……可是,我现在拿不出十万两现银,你若不嫌弃,就把柳氏的珠宝首饰都拿走。” 柳氏受宠多年,所获的珠宝首饰远超十万两,只是,现在,萧楚钰看那些东西闹心,以后转送给别人,想必也会激起他的不好回忆,索性,就一股脑都给她了。 苏苡安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还真给,又由衷道, “前夫哥,你可真是个敞亮人,我还是那句话,咱们虽然不是夫妻了,但是,还是见面可以打招呼的好朋友。 你以后遇见难事了,尽管找我帮忙,我不犯病的时候,还是挺有主意的。” 萧楚钰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 “那倒不用,你得罪了东宫,自求多福吧,只要你离我远一些,我就多谢你了。” “嘿嘿~” 苏苡安不以为意地笑笑,她才不怕得罪什么东宫,给她撑腰的可是皇上,太子还能大过皇上吗? 等太子登基了,我早就隐姓埋名跑远了。 苏苡安开开心心地去打包柳如烟的首饰,包了小小的一个包袱出来了,满目鄙夷地看向萧楚钰, “我说前夫哥,你也忒抠门了吧?柳如烟跟了你这么多年,就混了这么点家当?” 萧楚钰看着那小小的一坨,顿觉自己辛苦维持的面子无了,咬牙切齿道, “定是这个毒妇拿去补贴她娘家了!” 苏苡安安慰道,“你也别太生气,她补贴了娘家,你的女儿,起码这几个月生活还过得去。” 这句话,瞬间安慰好了萧楚钰。 彼时,他只一心期待天亮,好出城去庄子上,亲自把女儿接回来。 苏苡安也不想留下这些晦气的首饰,回家就交代铁柱和丁香,明日拿到鬼市去变现。 自己,则拿了一百万两银票和竹笛,又返回了听雪楼。 苏苡安回忆了一下自己前世听过的曲子,为眼前人选了一首, “我教你吹一首痴情冢吧,保证让你赚够小姐姐们的眼泪,掏空她们的钱袋子。” 雪重楼听了一遍,就学会了。 只是,他对这支充满伤感的曲子,能否掏空别人的钱袋子持怀疑态度,但是,他没有宣之于口,只是感慨了一句: “想不到,一个出家人还能写出如此缠绵悱恻之曲。” “出家人?哈哈,你从哪里听出来作曲者是个出家人了?”苏苡安笑弯了眼。 雪重楼被她笑得一脸懵然, “你说过,这曲子是大师所作啊……” “曲乐大师!他可不是出家人!我再教你一首他的代表作哈,把你的琵琶拿给我。” 苏苡安又弹了一首琵琶语。 雪重楼被她的水平惊艳到: 公主从前不通晓乐理的,她为了打入南离的贵圈,这几年,一定下了大功夫,吃了好多苦…… 苏苡安没注意雪从楼的表情,还在挖空心思替他明日的演出想主意, “明日呢,你别穿红衣了,虽然你穿红色特别好看,但是,站在花丛中就顺色了。 你最好穿白衣,最好是白色的里衣。 领口开深一些,胸肌半漏不漏,隐隐约约,让人想入非非的程度就刚刚好。” 穿着里衣公演?!还要露肉! 雪重楼此刻,丝毫也不控制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 “这是你的审美吗?” 苏苡安点头如捣蒜, “对!明人不说暗话,这就是我的审美。我可是多少年的老色胚了,你听我的安排,准没错。” “啊?” 雪重楼不得不怀疑公主的审美有问题。 反正,他以男儿身,凭本事在百花争艳中杀出一条血路,他从不觉得自己的审美有问题。 无论是穿衣的品位,还是勾魂撩人的手段,他都觉得自己是一等一的。 第60章 彼时,苏苡安还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里, “你最好啊,披散着头发,不要穿鞋子,再用白色的绡纱把眼睛蒙上。 最好,再把里衣抓破,弄点鸡血涂在衣服上,做一个战损美男的妆造。” “战损美男?” 彼时,雪重楼彻底认准了: 是公主的审美出问题了! 她怕不是这些年跟镇北军交战,留下什么怪异的癖好了…… 战场上只有你死我活的残酷,断臂残腿,尸山血海,哪里有半分美感? 苏苡安还在继续发表自己的见解, “你想象一下,一个衣衫不整的战损美男,就剩一口气了,还要吹着痴情冢,思念他在远方的心上人。 奈何命运弄人,一对有情人从此阴阳两隔,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柔弱不能自理的痴情战损美男子,谁能不喜欢看?” 雪重楼眼神震惊,嘴上还在维持最后的体面, “或许吧……” “什么或许啊?我多少年的老色胚了,审美肯定没错! 你明日就这么演,最好,再适时地落两行清泪,那就彻底稳妥了。“苏以安说得认真又笃定。 雪重楼眼神都迷惑了,“两行清泪,你确定吗?” 苏苡安昂首挺胸,满眼都是自信, “我是相当的确定!老色胚严选,包你掏空富婆腰包的!” 第77章 歹毒用心 雪重楼微微一笑,既然是公主想看,那他就勉为其难扮上吧, “好,我听你的,明日巳时开演,你一定要来呀。” “巳时?这么早啊,那我可得早点回去睡觉了,明儿见哈!” 苏苡安匆匆离开了听雪楼,但是,她并没有回家睡觉。 济心堂在她离开的这些日子,积攒了不少患者,都等着鬼医婆婆治病呢。 苏苡安熬了一个大夜,天都亮了,只能在趴在柜台上微眯一会儿,想等巳时就去看演出。 苏苡安心心念念着战损美男入梦,一合眼,竟然梦见了两军交战,一群战损美男。 只是,梦里,她丝毫没有观赏战损美男的快感,只有对沙场上的将士们提心吊胆的牵挂。 那份真切的紧张和牵肠挂肚之感,让她有了身临其境的参与感。 好像自己不是战争的旁观者,而是战场上的一份子,以至于她入梦很深,久久无法醒来。 好不容易脱离战争的梦魇,带着头痛醒来之时,都快午时了。 苏苡安立即策马飞奔,赶到了风月一条街。 彼时,风月一条街已经人满为患,摩肩擦踵,挤得水泄不通,她只能下了马,甩开膀子往人群里挤。 “姊姊!姊姊!” 裴思远在人群里发现了苏苡安,费劲地挤了过来, “姊姊,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热闹啊。” “你看什么热闹啊!这种伤风败俗的热闹,是你能看的吗?” “哪里伤风败俗了?我长眼睛,就是为了看这个。你还没长大,等过几年你再看,就不这么说了。” 裴思远被她的话语惊到了,从前,别人都说姊姊傻,他不觉得,今日一看,她说这种话,确实异于常人。 裴思远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腕就往人群外走。 苏苡安自然不肯走。 她花了一百万两的大价钱,又为雪重楼策划了那么久妆造,现在连根头发丝还没见着呢,怎么能走? 裴思远拉不动她,就生气了,黑着脸,义正辞严道, “姊姊,你可真是不靠谱!昨日说好去我家的! 我阿娘天没亮就起来给你准备好吃的,你竟然跑来这里看热闹,真是不像话!” 苏苡安一想,自己确实欠嬢嬢一个道歉,她对自己这么上心,自己也不能作践人家的一片真情。 罢了,不看就不看吧,不就是区区男色嘛。 苏苡安在裴府吃了嬢嬢精心为她准备的午膳。 而后,两个人闲话家常,最主要的,就是听霍青璇数落苏怀仁的各种不做人, “……你那个爹,真的是掉钱眼里了。 我听说,他现在已经开出一百万两银子的天价了,谁给你出那个数额的聘金,他就把你嫁给谁……” 苏苡安只是笑眼聆听,沉默不搭话,好似在听别人的八卦故事。 一个生物爹的小心思,不值得她浪费力气去对付。 大概会有人比她着急。 彼时,丁香着急忙慌地找过来了, “主儿,你快回家吧,宁王来访。” “宁王?谁呀?” “就是四皇子,他刚刚封了王,摆了好大的仪仗去了咱家,也不知道想干嘛。” 依照南离的规制,皇子大婚前都会封王。镇北王,是本朝唯一一个靠战功封王的皇子。 苏苡安一向通透于人情世故,自然是辞别嬢嬢,往家赶。 想想金尊玉贵的宁王,在她那个屋顶缺瓦,墙上漏风的家里,坐在三条腿的椅子上,用缺口的茶杯喝着带虫眼的大叶茶的画面,她就想笑。 昨日,萧北铭听裴思远说媒婆要踏破苏家的门槛了。 今日,他掐着苏怀仁下朝的时辰,就登门去放话, “苏苡安既然已经自立门户了,苏大人就不要操心她的婚事了吧?” 苏怀仁看着镇北王铁青的脸色,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来跟他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他的。 难道镇北王还对苡安余情未了? 可是,苡安的脸都毁了,还是二嫁之身,难道镇北王是想收她做外室? 他可是镇北王啊,南离公认的战神,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漂亮的脸蛋,清白的身子,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为何会是苡安? 难道,他是想拉拢我这个文官清流,去一去他暴戾狠辣的名声? 苏怀仁虽然心中满是疑问,但是,他不敢问一个字,面对镇北王的凛凛威压,只能不断地点头称是。 同时,一颗心紧紧揪得疼,心疼他即将到手的一百万两聘金打水漂了。 镇北王要收外室,肯定不会给他钱,而且,自己以后就算是饿死,也不敢去镇北王府打秋风,只能听他摆布。 命苦,真是命苦! 养个女儿白养了,一个子儿都没捞着,这就算了,如今还要裹挟我入局,我可不想加入党争啊,东宫那是好惹的吗…… 镇北王真是好歹毒的心啊! 萧北铭打道回府的时候,宁王萧南征已经在他府上等候多时了。 他亲自来给二皇兄送他大婚的请帖。 因着赶上了饭点,萧北铭礼貌性地留他用午膳。 萧南征微笑摇头, “不了,还有下一家呢,我得给苏姐姐也亲自送一份请帖。 虽然她现在不是我嫂嫂了,但是,她还跟着咱们一起叫父皇,我得亲自去送喜帖,才能表达对她的重视。” 萧南征一向喜欢说漂亮话,但是,萧北铭知道他没安好心。 他亲自登门送喜帖,苏苡安就无法拒绝。 到时候,婚宴上肯定要被东宫刁难报复。 所有人都知道,苏苡安是因为我儿子才得罪了东宫。 我若是冷眼旁观,以后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个不可交之人了。 我若下场,那就正中萧南征下怀。 他就想镇北王府和东宫斗得你死活我,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用心何其歹毒! 秋高气爽,宁王的大婚之日说来就来。 苏苡安特意选了一个不迟也不早的时间去往宁王府赴喜宴。 在宁王府门口,骑马的苏苡安正好撞见萧楚钰下马车。 苏苡安很爽朗地跟他打招呼, “哎呦,前夫哥,好久不见啊。” 萧楚钰瞥了一眼她头上的发饰,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四处的人都在看他们,紧张得他声音都有些嘶哑了, “你别跟我说话,离我远一点!” 第78章 不许欺负她! 苏苡安对萧楚钰的冷脸,丝毫也不在意。 她利索地跳下马,把缰绳交给了宁王府的侍从,提起裙摆上台阶,迈步入府。 “苏姐姐!等等我!” 说话之人是九公主,萧佩玖,她的马车也刚刚到,还在马车里就迫不及待地和她打招呼了。 苏苡安驻足,又转身下台阶,往萧佩玖的马车迎了几步, “九公主,好久不见。” 萧佩玖满面笑容,娇俏又可人, “苏姐姐客气,你还和从前一样,叫我小九就好。” 苏苡安眉眼温柔看着她,寒暄着,“小九好像长高了不少。” 萧佩玖拉起她的一只手,撒娇般地踮起了脚尖,努力地减少她们的身高差,嗔怪道, “可不是嘛,咱们都多久不见了,我都快赶上你高了。 苏姐姐,我上个月的及笄礼你怎么没来参加?我好想你啊。” 第61章 苏苡安帮她捋了捋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到耳后,一本正经地胡诌, “抱歉啊小九,我竟然错过了你的及笄礼。 前些日子太热了,热得我脑子就有点犯糊涂,不好出门见人。 现在秋高气爽,我人也清醒了许多。 等过几日,我就进宫找你玩,把及笄礼物给你补上。” 萧佩玖的笑容单纯又美好,“好啊,那我要吃万花糕,还要喝秋日里的第一杯奶茶。” 苏苡安就知道,萧佩玖这小吃货,想她是假,嘴馋才是真。 不过,现在她得罪了东宫,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九公主还能这么热络地凑上来,也是很难得了。 萧佩玖看着苏苡安难得穿了一身浮光锦的湖蓝色罗裙,虽然没有刺绣任何花纹,但是就像把波光粼粼的湖面穿在身上,别有一番雅致风韵。 脸上还蒙着同色面纱,头上罕见地插满了华美的点翠朱钗首饰。 要知道,她自从毁容之后,总是打扮得老气横秋,头上也只是象征性地插几根发钗而已,像个看破红尘的姑子。 萧佩玖由衷为她开心, “看来苏姐姐和我三皇兄和离之后过得还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其实,我跟你三皇兄在一起的时候,他待我很好,我也过得很好,只是那时候我脸刚刚受了伤,没有什么心情打扮自己而已。” 苏苡安是个很讲究的乙方,既然楚王给了她一百二十万两的和离费,她就不会坏了他最在意的名声。 两个人手挽手,入了宁王府。 宁王一大早就去接亲了,现下还没有回来。 彼时,宾客已经来了一大半了,都还没有落座,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寒暄交际着,就等着宁王接宁王妃回来,观礼,然后开席。 太子妃见她等的人终于来了,气场全开地走了过去。 苏苡安和萧佩玖同时给她福身见礼。 “见过太子妃。” 太子妃看向苏苡安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颐指气使道, “你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苏苡安还未来得及开口,萧佩玖就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太子妃嫂嫂,苏姐姐叫父皇做父皇,又是重臣之女,她这种场合见你,是可以不行跪礼的。” 太子妃满脸肃然,掷地有声道, “她苏苡安叫父皇一声父皇,是父皇给她最后的体面,她有什么功绩,有什么封号吗?竟然妄图以此托大?本宫是太子妃,要她一介臣女行大礼,不可以吗?” 萧佩玖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一时间,竟被太子妃这一连串的发问,怼得哑口无言。 苏苡安轻轻拉开了萧佩玖,身姿笔挺地前行了两步,湖蓝色面纱之上的明媚双眸好整以暇地看向太子妃,温温柔柔的语气, “本来,臣女跪拜太子妃是应理应分的事。 只是,臣女今日头上戴的点翠首饰,都是当年惠妃娘娘和父皇大婚之时,父皇赏赐给她的,意义非凡。 现下,臣女头上顶着长辈呢,怎好让长辈矮了太子妃你这个晚辈一头?” 苏苡安身材高挑,本就比太子妃高半头,现在,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温柔柔,但是,字字充满了蔑视,气场温柔又强大,以柔克刚,看起来完全不输阵仗。 苏苡安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惹得太子妃十分懊恼,她轻蹙眉头,双眸冒了凶光,提高了语调为自己造势, “你都和楚王和离了,为何还要带着他母妃的首饰出来招摇?你不知道什么叫害臊吗?!” 苏苡安清甜的嗓音不卑不亢道,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长辈给的东西不戴,才是大不敬呢。 臣女平日不出门,今日得宁王邀约难得出来一趟,总是要把惠妃娘娘的心意戴出来,给大家瞧瞧才好。” 太子妃满脸鄙夷,目光狠厉,上位者命令的口吻呵斥, “取下来!” 让世家贵女在人前乱了仪容,这可是奇耻大辱,心窄的,都能寻了短见。 萧佩玖急了,娇小的身躯又挡在了苏苡安的身前,一脸正气,一字一句道, “太子妃嫂嫂!大庭广众的,你怎能让苏姐姐脱簪? 她一个心智不全之人,就算曾经无意间有什么地方冲撞了你,你也不至于给她这么大的难堪,得饶人处且饶人。” 太子妃盛气凌人,一把拽开了萧佩玖,目光凶恶地盯着苏苡安,声色俱厉道, “你一个皇家弃妇,不配戴皇家的首饰! 这些首饰是惠妃娘娘给楚王妃的,不是给你的! 你现在已经不是楚王妃了,就应该摘下来,还给楚王,留给下一任楚王妃才是!” 苏苡安温柔依旧,满眼都是淡定从容,垂着眸子看向她,不慌不忙道, “虽然臣女已经和楚王和离了,但是,臣女嫁过楚王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首饰,都是惠妃娘娘在世之时,和其它聘礼一起送到苏府给我的。 没听说这天下还有和离要退聘礼一说。 我要是把聘礼退给楚王,楚王能否把我的青春还给我啊?” 楚王萧楚钰躲在远处的人群里看着这一幕,吓得眼睛发直,后背都渗出一层冷汗了: 哎呀!我的姑奶奶! 我是上辈子杀你全家了吗?你要这么害我! 彼时,萧楚钰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她要拿母妃的点翠首饰硬刚太子妃,刚刚在大门口,就应该不顾一切地让她摘下来! 追悔莫及啊…… 就在苏苡安和太子妃互不相让,两两对峙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跟一阵小旋风一样跑了过来。 萧老虎突然出现,猝不及防地朝着太子妃的脚尖,全力跺去了一脚,奶音尖厉, “你不许欺负她!” 第79章 一个护妻一个疯批 苏苡安心头蓦地一颤,霎时间鼻腔酸了: 天呐,他这么一个小人人,竟然冲出来保护我…… 萧老虎的小脚正好狠跺在太子妃的脚趾头上,疼得她尖叫出声,连忙伸手去推他, “放肆!” 苏苡安眼见小老虎要吃亏,连下将他捞进怀里,自己替他扛下了太子妃的这一推搡,而后顺势一个后倒,摔出去好远,带着哭腔启唇, “太子妃,你逼我下跪,我可以跪,你要我跪多久都可以,可是,你怎么能动手打我们?” 事情终于闹大了。 一直在太子妃身后不远处观望的太子萧景泰,立即跑到了太子妃的跟前,强势护妻。 因为,他看到萧北铭一脸阴鸷地朝这边走来了。 太子妃也看到了镇北王充满杀气的脸,她从未见他那副表情过,莫名地害怕,抓住了太子的胳膊,惊慌道, “我没有碰到她,她装的,她想诬陷我!” 太子自然肯相信太子妃的话,柔声安慰, “无妨,有我在,谁也别想冤枉了你。” 萧北铭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面色冷凝,声音低沉, “太子妃!苏苡安乃忠勇侯府最后的血脉,是忠烈之后,你怎能打她?依本朝律,殴打英烈后人,杖责二十!” 萧北铭周身肃杀之气浓郁,一脚就跺碎了席面上的一把座椅,而后,捡起了凳子腿,指向太子妃, “本王今日,要亲手正国法!” 萧景泰挡在了太子妃的身前,满目不可置信地怒喝, “萧北铭!你疯了!事情还没弄清楚,你竟然敢对太子妃动私刑!” 从前,他知道老二疯,但是,不知道他已经疯批到了敢当众殴打太子妃的地步。 “你们拦住他!” 太子一声令下,东宫的侍卫一拥而上。 “苏苡安和我儿子都摔出去那么远了,这么多人看见了,太子还想狡辩什么?!” 萧北铭高声回怼一句,电光石火之间,就放倒了那些东宫侍卫。 犹如一头暴躁的雄狮,双眸闪着瘆人的寒光,拎着凳子腿直奔太子妃走去。 太子妃吓坏了,自己这小身板,如果让镇北王揍一凳子腿,不死也得残废,她提裙就跑,把她的后背交给了太子。 可是,萧景泰也没有拦住盛怒之下的萧北铭。 镇北王手里的凳子腿飞过了萧景泰的头顶,直接砸中了远处太子妃的后腰。 “啊!”太子妃痛嚎一声,摔倒在地。 “老二!你疯了!竟敢殴打太子妃,我要告诉父皇!”萧景泰扔下一句狠话,赶紧跑去搀扶太子妃。 萧北铭心中有数,这一下子,他没尽全力,太子妃残不了。 不过,骨裂是肯定的,就她那一招半式武功都不会的身子骨,此后的三个月都下不来榻了。 彼时,这边也有一群贵妇,正在七手八脚地搀扶苏苡安和萧老虎起身。 萧佩玖一手从苏苡安的怀里抱起萧老虎,一手拉着她起身,满眼关切, “苏姐姐,你没事吧?” 第62章 “好痛,你们别碰我,我的骨头断了……” 苏苡安下坠着力道,不肯起来。 彼时,她要观望一下那边太子妃的情况,自己得跟她伤得差不多才行。 搀扶苏苡安的贵妇,并非都是在真心搀扶她。 其中不乏有东宫的忠实追随者,此刻,就想着让苏苡安的毁容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没脸见人。 于是,趁乱拽开了她面纱的系带…… 湖蓝遮面纱滑落,搀扶她的众人都被惊得住了手: 那是怎样惊艳绝绝的一张脸啊! 肤如凝脂,云鬓花颜,黛眉杏目,红唇贝齿,般般入画。 虽然容颜已改,但美丽更甚从前。 仅惊鸿一瞥,所有人都知道,靓绝上京城的第一美人,依旧非她莫属。 苏苡安只觉脸颊一凉,又赶忙抓起掉落的面纱,把脸蒙上了。 彼时,她柔弱的姿态侧倚在地,水雾泷泷的大眼睛里,还蕴含着委屈和无助。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被太子妃欺负惨了的痴傻大美人,此刻心中的杀意并不比霸气外露的镇北王少。 她本来还准备以后靠着这张无人认识的脸,去远方重新开始生活呢。 现在,她只恨不能把松她面纱那个狗东西揪出来,一刀捅个对穿才好。 萧北铭匆匆一瞥,并没有过多意外她的容貌。 他听说过她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也知道以她的医术,绝不会任凭自己毁容。 美丽的外表对于她诸多的优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萧北铭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丝毫也不忌讳别人的眼光,将苏苡安打横从地上抱起来, “伤到骨头不要乱动,当心以后变瘸子,我送你回家养伤。” 苏苡安只能低眉敛目地继续装小可怜,内心又默默地问候了他大爷。 我伤没伤到你心里没数吗?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占老子便宜。 你大爷的! 众目睽睽之下,萧北铭抱着苏苡安离开了宁王的婚宴现场。 萧佩玖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乌二走过去,从她怀里抱过了萧老虎, “多谢公主,把小公子交给我就好。” 萧佩玖手上把孩子交给他,脚下也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外走。 乌二驻足回眸, “公主请留步,宁王马上就接亲回来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参加大婚典礼比较好,苏姑娘就交给我们了。” “你们镇北王府都是男人,多有不便……”萧佩玖回过神来,目光在人群中寻找一向和苏苡安交好的镇南大将军夫人。 可是,彼时,霍青璇正站在人群的最后,没有半分上前的意思。 刚才,苏苡安摔倒,她甚至都没有出来扶她起来的意思。 她虽然心里很担心,但是,她不得不避嫌。 太子和镇北王不睦,她镇南大将军府,怎么能出来站队? 同时,被抱走的还有真正受伤的太子妃。 现场一片唏嘘,但是,没人敢议论东宫和镇北王府的这场交锋。 他们只是议论,苏苡安的脸究竟是恢复了,还是脂粉太厚盖住了伤痕。 “我离得近,看得可清楚了,她没有施粉黛,脸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呢,真的恢复了。” “温太医的医术也太神了,竟然一个疤都没留下。” “本来就生得一张漂亮脸蛋,现在换了脸,更漂亮了,这怎么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十世心智换一颜,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算了,我可消受不起,我若是心智不全,不得被府里的姨娘们吃抹干净了,我现在长这样,我挺满意的。” “我看她现在也不怎么傻了,刚刚说话挺灵巧的,福气在后头呢。” “我怎么听说她是间歇性的犯傻病……” 第80章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九公主萧佩玖可无心加入那些长舌妇的讨论,更无心在此等候四皇兄的大婚典礼开始。 她眼见着二皇兄抱走了苏苡安,太子抱走了太子妃,就明白今日这事情闹太大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丰盛的席面,虽说现在有点饿了,但是,也只是犹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提裙往府外走。 吃席哪里有作证重要?! 平日里,母妃总是教导她,做人要行得正,不能做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因为人在做,天在看。 今日,她都看见了,是太子妃先开口欺负苏姐姐的,然后又动手推了她。 她要回宫告诉父皇真相。 如果她今日因为惧怕得罪东宫,而不为苏姐姐作证,那她的余生,都将良心难安! 萧佩玖年幼丧亲母,是养在贤妃名下的公主。 贤妃身出高门,膝下一直无所出,就一直把她当做自己亲生的公主教养,把她养得很好。 萧佩玖也仗着母妃的宠爱,天不怕地不怕,是后宫为数不多的心直口快,又至纯至善之人。 萧北铭当然知道以苏苡安的身手,绝对不会被太子妃推一下就摔倒了,更不会受伤。 只是,现下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抱起她,感觉太爽了! 心跳一直疯狂地加速,他努力地克制着,以便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和步伐都没有异常。 感觉得出,她似乎比春猎之时,多了几分重量。 看来,她这一夏天在庄子上,也没亏待自己的口腹,枉他还担心她吃得不好…… 出了宁王府,萧北铭把苏苡安放到了马背上,要送她回家。 乌二也抱着萧老虎上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飞鸿马疾驰了一段路,苏苡安终于忍无可忍开口了, “停!放我下去!” 萧北铭不但没停下,反而把人往怀里圈了一下,两个人贴得更紧了,还抖了一下缰绳, “驾!” 飞鸿跑得更快了,把乌二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这可把小老虎急坏了,“二叔叔,快啊,要跟丢了。” “放心,丢不了。” 萧北铭不肯停下,苏苡安就跟他抢马缰绳,要自己勒停。 萧北铭垂首附唇在她耳畔, “做戏做全套,小心有耳目。” 苏苡安只能把手收回来。 周遭有没有谁的耳目她不确定,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她今日吃大亏了。 被一个老鳏夫连搂带抱,性骚扰无疑。 晦气死了! 二人一骑来到苏苡安那个老破小的家,萧北铭率先跳下马,又抱着她进院。 这可把正在院子里修花圃的丁香和铁柱吓坏了,一个比一个着急地小跑过来, “主儿,怎么了?” 苏苡安利索地从萧北铭怀里跳下来, “没事,我装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萧北铭看向苏苡安,“做戏做全套,你去床上躺着,一会儿,父皇应该会派太医过来给你看诊。” 苏苡安侧目,美眸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 “我要不要卸掉一条腿,配合你的表演啊?” 萧北铭一脸正色,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是你假摔在先,明明是我配合你的表演,你怎么还诬陷起好人了?” 苏苡安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烁着清明,讥诮道, “我摔得好好的,还有的是后招呢,用得着你配合吗?明明是你以我之名,趁机殴打太子妃泄私愤。” 萧北铭一脸得逞的快意, “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想赖上你。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苏苡安面对这个真诚的无赖,也是无语了,转身就往屋内走。 这里虽然离皇宫挺远的,但是,一个时辰之内,太医也定会快马加鞭赶到,她要稍稍做一些准备,把受伤装得像一点。 萧北铭跟在她的身后进入正厅。 环视四周,土墙上有数条手指宽的缝隙,屋顶好几处瓦片漏光,破旧的窗棂,轻风一吹就吱吱作响,桌子凳子腿,都是高低不平, “你不是搞了很多钱吗?怎么能委屈自己住这种地方?” “呵呵。” 苏苡安冷笑一声,双眸看他的嫌弃之色都要淌出来了, “我看似搞了很多钱,实际上都是欠款。镇北王能不能好心,还点钱给我呢?” 萧北铭就等她这句话呢,立即从怀中掏出了琼瑰玉佩, “给。” 苏苡安扫了一眼玉佩。 他们抢夺过此物多次了,她已经隐隐约约地知道了,这玩意儿对他别有含义。 这烫手的玩意儿,她可不能要。 此刻,她抬眸对上萧北铭幽深的黑瞳, “我只要银票。” “我暂时没钱,只能拿东西抵……” “娘亲!娘亲!” 倏尔清脆的奶音由远及近,打断了萧北铭的话。 第63章 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进了大厅,直奔苏苡安怀里,丝毫也没有分神去看萧北铭,要不然,他就能看到他父王充满憎恶的眼神了。 苏苡安赶紧弯腰,用一根食指,抵住了小老虎的额头,停止了他往自己怀里飞冲的动作,冷冷道, “小东西,你别瞎喊啊,我可不是你娘亲!” “以前你说过我想叫你什么都可以的……”小老虎委屈巴巴地抬头盯着她,声音都有几分哽咽了。 苏苡安爽利地回怼,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没人教你,漂亮女人都会骗人吗?” 萧老虎嘴角一撇,双眸迅速充盈了泪水。 “我可不会给别人当后娘,我要生孩子,一定找这天下最好的男儿,生一个完美无缺的儿子,我可不要你。” 苏苡安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迈步就进入了内室,还拴上了门。 萧老虎流着眼泪追过去,推不开房门,放声痛哭, “娘亲,你别不要我……呜呜呜,你这个大骗子……你说过你头发分叉生不了小孩的……呜呜呜……” 苏苡安听着他带着奶音的悲戚哭腔,心烦不已,就找了两团棉花球,把自己的耳朵塞上。 小孩子的哭声太有穿透力了,棉花球的作用微乎其微。 苏苡安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刚刚,小老虎那么勇敢地站出来,踩了太子妃一脚,要保护她,她却要对他如此绝情。 可是,到底是理智战胜了感情。 第81章 撩拨了本王就想走? 内疚一时和后悔一辈子,苏苡安还是拎得清的。 哪个好人会去给别人当后娘啊? 傻子才会接这种鳏夫幼子的垃圾盘呢! 我干嘛要为别人的儿子奉献自己的金钱和时间啊? 为别人的骨肉奉献自己的人生,那是圣母才会做的事情。 我连个好人都不是,对别人的儿子瞎泛滥什么母爱? “咣~咣~” 丁香过来叩门,她小心翼翼地对门里面说, “主儿,宫里来太医了,已经快到胡同口了。” 门里面的苏苡安堵着耳朵,蒙着被子,什么都没听见,自然也没回话。 萧北铭默默走过去门口,拔出靴子中的匕首,利刃从门缝里伸进去,撬开了门闩。 丁香看得目瞪口呆: 想不到仪表堂堂,浑身正气凛然的镇北王,竟然还会做这种溜门撬锁的勾当。 今日,她也是开眼界了。 萧老虎见门开了,迈着小短腿,流着眼泪,嗓子眼里呜呜咽咽地就要往里冲。 萧北铭黑着脸,拎起了他的后脖领,把人提起来,往外走去。 胳膊伸得可直了,好似生怕自己被手里的脏东西碰到一样。 彼时的萧老虎,乖顺地垂着四肢,一动不动,还真有些像被大老虎叼在嘴里的小老虎。 候在院中的乌二见他们父子这个造型出来,脸上还都挂着十分嫌弃对方的表情,赶紧跑过去,从王爷手中接过孩子。 他生怕自己跑慢了,王爷再把孩子扔了。 太医来看过诊,给镇北王的回复是: 苏姑娘摔了腰,还受了惊吓,需要卧床静养几日。 萧北铭默默地舒了一口气,她这边瞒过了太医,他就该进宫跟父皇请罪了。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更遑论是有罪了…… 是夜。 霍青璇来看望苏苡安。 她满脸诚惶诚恐,开门见山地说, “苡安,你不能留在上京了,你得马上离开,趁着现在东宫还没有对你下重手。” 苏苡安今日被小老虎哭闹了一场,心中也萌生了去意,乖巧地点了点头, “嗯,嬢嬢,我听你的,过几日我就走。” 霍青璇愁容尽显, “我打听了,太子妃的腰被镇北王打断了。 太子和太子妃一向感情好,现在太子忙着心疼太子妃,没工夫搭理你。 等过几日,太子回过味了,岂能有你的活路?” 苏苡安诧然,“啊?有那么严重吗?消息准确吗?是太子妃装的吧?” 霍青璇微微摇头, “我感觉消息可靠,镇北王下午的时候,挨了五十军棍,现在还在勤政殿门口罚跪呢。由此可见,太子妃肯定是伤得不轻。” 苏苡安满眸都是难以置信, “啊?五十军棍?那不把人打成肉泥了?” 她记得,当时生物爹打李姨娘,没几棍子,就把人打死了。 霍青璇微微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道, “镇北王今日行事,也太冲动了些,太子妃犯了国法,也轮不到他来罚,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过,镇北王是一个军旅之人,五十军棍是伤不到筋骨的,就看皇上怎么看待此事了。 往小了说,此事是他和东宫斗法,是夺嫡之争。往大了说,就是他不尊皇权。 如果皇上觉得是镇北王藐视了皇权,那他要吃的苦,还在后面呢。” “哦……” 苏苡安淡淡应了一声,她还真没想到,这事情还有可能闹那么大。 霍青璇眉宇间的愁容不减, “苡安啊,咱不说镇北王了,他们皇子斗法,你不能再站队了。 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走。 带着我的书信,去南疆投奔我夫君。 我派几个可靠的护卫送你,这一路上,他们一定能照顾好你。” 霍青璇说着话,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了她手里, “这是三千两银票,你拿着路上花。” “嬢嬢,不用,我有钱。”苏苡安推辞着。 “拿着,不嫌多,出门在外,身上的银钱越多心里就越有底气。” 霍青璇盛情难却,苏苡安只好收下,不过,她并没打算去南疆。 谁会去那种鸟不拉屎又虫蛇遍布的地方啊? 我要去一个山美水美的地方,再收留几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有腹肌的那种,整日吹拉弹唱,寻欢作乐,好好享受富贵余生。 萧北铭出皇宫之时,已经是事发的第四日了。 他挨了军棍,又跪了三天三夜,此刻,已经面无血色,疲惫不堪了。 乌二牵着王爷的飞鸿马,在皇宫门口等着他,一见人出来,就赶紧迎上去, “王爷,不好了,苏姑娘都出城三日了。” 萧北铭错愕,干裂的薄唇轻启,声音有些哑, “她去哪里了,你有派人跟着吗?” 乌二顾不得心疼王爷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说他最关心的事,免得,王爷错过了苏姑娘,日后会更加难捱, “王爷放心,我派人一路跟踪着呢,沿途也做了记号。 传回来的消息说,苏姑娘在裴府之人的护送下,一路南下,似乎是往南疆去呢。” 萧北铭来不及多想,立即飞身上马,扬鞭飞驰而去: 你撩拨了本王就想一走了之? 没那么容易! 乌二也忙跨上自己的大黑马,疾驰跟随,亮开嗓门吼道, “王爷,马褡裢里有水有干粮,你喝点水,吃点东西啊。 不用太着急,他们一群人走得可慢了,咱们肯定追得上!” 这一天,是苏苡安出城的第三日。 铁柱赶着马车,她和丁香坐在车里。 苏苡安撩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跟随的四个裴府护卫,心里想着如何用最温和的办法甩掉他们。 等晚上到了客栈,就给他们下一剂猛烈的蒙汗药,要他们睡上三天三夜。 嬢嬢现在身在朝局,自己得罪了东宫,还招惹了镇北王,嬢嬢不知道自己的下落,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苏苡安说干就干。 夜里,她迷倒了那四个护卫,留下了一封书信,还有嬢嬢陪嫁给她的地契房契以及额外的十万两银票。 带着丁香和铁柱,连夜扛着马车就跑路了! 三个人换装,改道往西,继续赶路。 萧北铭心中着急,一路上几乎是不眠不休,见驿站就换马。 追了五天六夜,直到第七日中午,才在去往西凉的官道上,将一行人截住。 他策马挡在路中央,看着对面马上一袭玄衣,戴着黑色垂纱帷帽的苏苡安,语气坚毅道, “苏苡安,跟我回去!” 第82章 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苏苡安无比震惊,自己这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到底是怎么追上来的? 不过,念他追了这么远的路,也很有诚意的份上,苏苡安也拿出了她最大的诚意。 她左右挑开了帷帽垂纱到肩后,好言好语地跟他讲话, “我得罪了东宫,我回不去了。 以前,是我混蛋,拿你们父子寻开心,是我不对,让你们有了误会。 我真心实意地跟你们道歉,你欠我的三十万两,不用还了。 劳烦你让个路,放我一条生路。” 第64章 萧北铭骑在马上,深邃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神情肃然, “东宫何足为惧?你不要走,我会保护你的,一辈子,我说到做到。” “呵呵~” 苏苡安一脸讥讽笑, “镇北王,我到底做了什么,给了你一种我需要别人保护的错觉? 你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撒泡尿好好照照你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吧。 连自保都做不到,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说保护我?” 苏苡安看着他苍白的脸,深深凹陷的眼眸,干裂的嘴唇,好似此刻只有半条命了似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不是南离的战神吗?怎么被一场小闹剧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不就是甩了太子妃一凳子腿吗?就应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对。 他连这点化事能力都没有,难道在战场之上全靠逞凶斗狠,完全没有智谋的吗? 她不喜欢傻子。 苏苡安的嘴跟淬了毒了一样,扎得萧北铭心疼,但是他依旧满眼情真意切地问, “你要怎样才肯留下?” 苏苡安目光满是鄙夷,毫不留情道, “留下作甚?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再给你这个废物治病,还要给你的儿子做后娘? 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吧? 我是个女人,又不是个贱人,不喜欢在垃圾堆里捡男人。” 萧北铭从来也没听过这么难听的话,心痛不已,只是用无比哀伤的眼神看着她。 想不到,自己威名赫赫的南离战神,在她的眼中,竟然如此不堪。 他心如刀绞,却依旧堵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她离开。 “我身体挺好的,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为我治病了。 更不用你给他做后娘,以后,我会在府外找一处宅子安置他,保证不再让他再来打扰你。 等再过五六年,我就送他去北疆戍边,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看见他。” 苏苡安惊讶得目瞪口呆, “萧北铭,你还是人吗?你心爱之人,用命给你生的儿子,你就这么对他? 虎毒还不食子呢! 你色欲薰心! 你简直就是癞蛤蟆插两根翅膀装天鹅,禽兽不如! 你今天真的惹恼我了!” 苏苡安无比的火大,双手一交叉,拔出了收在袖中的短刀,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朝他飞刺而去, “去死吧!渣男!” 萧北铭不躲不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送她的匕首,捅入了自己的胸口。 同时,两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落马下。 苏苡安的帷帽,甩飞出去好远。 苏苡安看着入肉的利刃,眼眸倏尔放大了一圈, “你怎么不躲?” 萧北铭目光痴痴地看着她的双眸,强撑着一口气, “我想离你近一些……” 苏苡安:…… 他还特么是个恋爱脑? 我最讨厌恋爱脑了! 此时此刻,苏苡安眼神里的震惊,又转化成了嫌弃, “你以为你这样使苦肉计,我就会感动吗? 你这些小伎俩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够看。 我最讨厌薄情寡义之人了,尤其是男人! 你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对得起那个为你生孩子而死的女人吗? 午夜梦回之时,你对死去的爱人,就没有半分愧疚吗?” 萧北铭满眼破碎,虽然极力控制情绪,但是,依旧难掩痛苦的神色, “没有那个人。 那不过是我为了破断袖传闻,跟父皇撒的谎,你竟然也信了。 如果他是我和心爱之人所生,我怎么会对他不好? 五年前,我在北疆戍边,热毒发作,倒在了雪地里,被一个恶女强了,才有了那个孩子。” “你编故事也要有点逻辑吧?我有那么好骗吗?”苏苡安自然是不信他的狡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可惜,她是个千年老狐狸,跟她鬼扯什么? 萧北铭满脸痛苦,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我没必要骗你。” 苏苡安忍不住挖苦道, “哎呦,镇北王好伟大啊,被人强了还要留下血脉呢,是想证明自己的生育能力很强大吗?” 回忆起痛苦的往事,又被如此讽刺,萧北铭真的要碎了,双眸氤氲出了泪水,一脸委屈肆意, “不是那样的,她强了我,就跑了,我当时热毒发作,别说抓她,反抗都做不到。 第二年,她又送来了襁褓中的婴儿和一盒金瓜子到军营,那孩子身上有萧家的胎记,我才确定了此事。” 金瓜子? 苏苡安冷不丁地想起来,她最初给他看诊的时候,乌二给她的预付款就是一盒金瓜子,当时,他还特意交代不能让王爷知道。 而且,盒子里还有一张字条,她清楚地记得上面的劲爆内容: 这是给你的借种钱,孩子先帮我养着,我过几年再来接。 她先前就觉得乌二那张脸,种子钱断然不值一盒金瓜子,一直怀疑那个富婆看男人的眼光不行。 如今想想,若换成萧北铭这张脸,那就很合理了…… 这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那后来呢?” 萧北铭破碎的目光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快意, “我策马追了出去,追上了那个大恶人,从后背射了她一箭,她跌落山崖,已经死了。” 苏苡安瞠目,“你杀了小老虎的娘,他若是知道了,你们父子该如何相处?” 萧北铭压下了眉眼,冰冷的恨意又染双眸, “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 而且,我留着他一命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我压根就没想过要跟他相处。 等再过五六年,他能上去马了,我就送他去北疆戍边。” 萧北铭的气息越来越弱,再说下去,他就要有生命危险了。 “你别说话了,躺平,我先给你拔刀。” 萧北铭深知,一旦拔刀,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他用哀求的目光看向她, “你能不能不要走? 我可以护住你的,你不用惧怕太子,信我。” 第83章 他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而已啊! 此时此刻,苏苡安心乱如麻: 怎么办啊?他要送小老虎去北疆戍边。 再过五六年,小老虎满打满算也才十岁。 十岁的小儿上战场,那不就是变相让他去送死吗? 我没有立场让他放过一个强奸犯的儿子,可是,我也不能看着那么可爱的小老虎去死啊。 彼时,苏苡安满脑子都是小老虎冲到她身前,狠踩太子妃,保护她的英勇模样。 他一颗真心待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得救他。 “我不走,你躺好,我给你拔刀。” 苏苡安回首高喊道, “丁香,拿医药箱过来!” 苏苡安跪地拔刀,鲜血喷了她一脸一身,而后,她又紧急给萧北铭止血包扎。 萧北铭虽然一直在努力地睁大眼睛,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现在他的意识已经无法再支配他的身体,无力地合上了双眸,眼角流下了两行泪。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骗他,也不知道,他醒来之时,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这一阖眼,可能就是一辈子了,他不甘心啊…… 此时此刻,白衣,鲜血,眼泪,柔弱,大美男。 每一个要素都精准地戳中了苏苡安的癖好。 她立马就看他顺眼了许多。 这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盛宴啊! 他是被强了,才有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而已啊! 可是,小老虎也没做错任何事情,如果可以选择,谁会投胎到强奸犯的肚子里? 他从小就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裳,他已经为他的娘赎罪了,也算是还了十月怀胎之恩了,没必要十岁就死在战场上吧? 我必须得留下来,想办法消除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 最不济,我也要教小老虎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让他以后能在战场之上自保。 远处,乌二看着这一切,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王爷,你可真敢赌,就不怕她这一刀再往上扎一寸吗? 削铁如泥的匕首若直刺心房,哪里还能有你的命在啊? 原本以为苏姑娘整日笑嘻嘻的,是个脾气极好之人,哪曾想她这么狠啊! 她在气什么呀?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就好像王爷辜负之人,是她一样。 还好王爷嘴皮子利索,自己能解释明白…… 乌二匆匆跑过来,满脸担忧, “苏姑娘,地上凉,王爷这么躺着不是办法。 刚刚我看后方一里远处有家农舍,咱们先带王爷过去养伤吧?” 第65章 “嗯,你抱着他走,小心颠簸。” 苏苡安一边说话,一边起身,不曾想,她的衣摆被萧北铭抓着呢。 苏苡安拽了一下,他抓得很紧,骨节都泛白了,没能扥出来。 苏苡安果断拔刀割了裙摆,站起身来,转头跨上马。 乌二瞧着她如此果决,还以为她要跑了,直到看见她掉转了马头,才稍稍舒了一口气,抱起了萧北铭,往那家农舍走去。 乌二到的时候,苏苡安已经打点好了农户,腾出了房间,破旧的木床上,已经铺好了一套浅绿色的蚕丝被褥。 “这是……” 乌二有点犹豫了,这套被褥一看就是苏姑娘的,且价格不菲,若沾上血了,可不好办。 苏苡安一眼看透他的心思, “一套被褥而已,哪里有王爷矜贵,他身上的伤需要一个干净的床铺,你放他平躺吧。” 乌二走到了床边,满脸愁容看向苏苡安, “王爷身后也有伤,挺严重的,怕是不能平躺。” 萧北铭挨了五十军棍,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又连日赶路,马背上日夜颠簸,虽然上了药,但是,一点都没有好转,现下,伤口已经烂了。 本来,应该趴着才好,可是,现在,他前胸又被捅了刀子,明显趴着也不行了。 苏苡安走过去,抽出短刀,利索地把一床被子竖着一分为二,再把其中的一半分割成两半,卷了两个卷,而后对乌二说, “前后垫着点,侧躺。” 萧北铭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了乌二硕大的身躯,坐在床边。 乌二见王爷睁眼了,立即欣喜地站了起来, “王爷,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一整夜了!” 一整夜了? 萧北铭一抬手,就看到了自己手中的一块黑色衣料,惊惶道, “人呢?” “王爷莫急,苏姑娘没跑,在厨房给你煎药呢。” 萧北铭立即掀被下地,迈着大步往屋外走去。 院子里,他侍卫有的在挑水,有的在劈柴,有的在杀鸡,有的在洗菜。 见到王爷一个个都停下手里的活儿,露出了笑容打招呼。 萧北铭径直去到没有门的厨房,苏苡安正在熬药,丁香正在熬粥。 丁香看到脸上挂着很多话的镇北王,立即识相地放下了手中搅粥的长勺, “主儿,我去抱把柴火进来。” 苏苡安难得没有遮面纱,见他进来了,回眸一笑,脸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哎呦,大美人醒啦?回去躺着,我一会儿去给你上药。” 萧北铭看见她的甜美笑容,心中的千年寒冰都融化了。 走上前去,一把把她揽进了怀里,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的体温,才确认这一幕是真实的。 “你别激动啊,你的伤不能受压,松开。” 萧北铭一颗心狂跳,激动得久久说不出来一句话,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他心中的想法,只是,这手是松不开一点。 苏苡安无奈,就任由他抱着,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烧焦味传来。 “完了,粥糊锅了,快松开我……” 苏苡安想转身搅一下锅,可是,萧北铭还是舍不得松开她, “让它糊去好了。”萧北铭在她的耳畔低喃,语气颇为怨艾。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比不上一锅粥。 “王爷可真是财大气粗,这家人就剩这点米了,都在这里了,现下糊锅了,你让我们吃什么?” 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萧北铭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 苏苡安转身,拿起长勺搅了搅粥。 怀里一空,萧北铭莫名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落落的了,又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糊锅也能吃。” 苏苡安唇畔微弯,“知道了,黏人精。” 萧北铭赌气般地说, “你说对了,我就是黏人精,你若不抱我一下,我是不会松开的。” 第84章 他的腰可真细 “哇哦~” 苏苡安眉眼一挑,戏谑道, “堂堂战神,竟然在这里求抱抱。 你就不怕你的将士们知道了,嘲笑你吗?” “他们不敢。”萧北铭丝毫也不担心这种事发生。 苏苡安放下了长勺,笑道, “那好,让我抱抱黏人精殿下。” 苏苡安转过身去,眉眼含笑,唇角微勾,在萧北铭脉脉含情目光的注视下,抬起双臂轻轻地和他相拥。 他的腰可真细。 很好抱。 只是,苏苡安抱得小心翼翼,她生怕自己一用力,就把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抱成伤口开裂了。 可是,萧北铭确实丝毫也不在意自己那处离自己心房只有一寸的伤口,紧紧地搂住她,越搂越紧。 天知道他为了这一日,谋划算计了多久,把自己的前路都赌上了,还好,他赌赢了…… 萧北铭很高,手臂很长。 他一只手就将苏苡安纤细的腰肢环住了,另一只大手摁着苏苡安的后脑勺,迫使她的脸颊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呼吸不自觉加重,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苏苡安感受着他如同鼓点般擂动的心跳,心道是不好,伤口肯定裂开了, “小心伤啊,以后,有的是时间抱。” “嗯。” 萧北铭很开心她的这句话,心里暖暖的,然而,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手上却没有半分松开的意思, “我们吃完饭就动身回上京吧?” 不回到上京,他就没有安全感,他怕她在撒谎,怕她随时会跑掉。 苏苡安轻抚着他的后背, “那怕是不行,你得静养几日,现下不宜舟车劳顿。” “可是,我出来好些天了,怕父皇召见我商议军务,耽误了大事。” “那你现在就回去躺着,不要动,争取快点把伤养好。” “嗯。” 萧北铭又应了一声,脚下却依旧不舍挪动。 苏苡安无奈,抠开了他环在她后腰的那只手,拉着人往外走,扬声冲主屋喊道, “乌二!带你主子回去躺着,看着他,别让他乱动!” 萧北铭垂眸盯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她的手好小,好软,好暖,如同一股暖流,涌入了他的心田。 那一刻,萧北铭心里美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耳畔只有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直到苏苡安撒开他的手,萧北铭才感觉自己胸口痛得厉害,而且,每走一步,后腚的伤口都牵扯着疼,比胸口的伤还要疼。 他现在这个样子,好像真的赶不了路了。 只是,有点怪乌二出来迎得太快,要不然,他们还能多牵一会儿…… 不大会儿,苏苡安端着两盘子捣碎的草药进来, “乌二,给王爷宽衣,伤口大概是裂开了,要重新包扎一下。” 乌二替王爷解开了衣襟,果然,胸口处的纱布已经渗出血来了。 苏苡安撇了撇嘴, “王爷得遵医嘱,要不然,回上京只能无限期后延。” 萧北铭温润的眸子注视着她,声音低磁悦耳, “嗯,我遵医嘱。” 这是他这辈子,受过得最值的伤了。 胸口重新包扎过后,苏苡安又拿起另一盘药, “脱裤子,屁股上的药也需要换一下。” 苏苡安说得无比坦然,萧北铭却倏尔一怔,蓦地耳尖一红, “你放下,让乌二来就好。” 他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满腚伤的样子。 “成,乌二,你上完药去厨房端饭哈。”苏苡安爽快地放下药盘子,起身就走了。 屋里上着药,屋外有车马声传过来,铁柱的声音响起, “主儿,我把被褥给你买回来了,还有米面和鸡蛋,还有肉,只是,你要的药材,镇上一半都没有卖的。” “无妨,你辛苦了,先去吃饭吧。” “主儿,你现在要补觉吗?我给你铺床。”这是丁香的声音。 “不急,咱们先吃饭。” 耳力极佳的萧北铭,在屋里把一切尽收耳底。 他手里攥着和这个土墙破瓦完全不搭配的蚕丝被,才意识到,自己占了苏苡安的被褥, “她把被褥让给我了,她昨夜没睡觉吗?” 乌二回道, “是啊,听丁香说苏姑娘从不用别人的被褥。” 萧北铭气得登时黑脸,“你就由着她胡来!” 乌二立时就跪下了,瞟了王爷铁青的脸色,怯怯地解释, “苏姑娘说,农户家的被褥脏脏臭臭的,怕王爷用了会伤口感染。 她身强力壮,熬一夜不要紧的。 你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若是伤口感染了,她就救不回来了…… 苏姑娘说得挺玄乎的,属下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第66章 萧北铭虽然不想认下‘柔弱不能自理美男子’这个头衔,但是,她的品位就是这一款,他不得不认领。 倏尔,萧北铭想起点什么, “昨夜,屁股上也是她给我上药的吗?” “是……” 乌二垂下眸子,不敢去看王爷,乖乖等着王爷发脾气。 果然,萧北铭的脸更黑了,黑里还泛着红,自己最不堪的伤被她见着了,真是又羞又恼, “你怎么不拦着她?!你的心眼子都让狗吃了吗?” 乌二愁眉苦脸地解释, “王爷伤得太重了,连日的颠簸,伤口都烂了。 苏姑娘说,必须要刮去腐肉,要不然,会引发一个什么什么症,反正,就是危及生命那种。 属下无能,不会刮腐肉,只能求助于苏姑娘,求王爷责罚。” 乌二一个瓷实的响头磕在了地上。 萧北铭蹙眉,“你别动不动就给我来跪地求饶这一套,烦不烦啊?” 乌二默默地站了起来,虽然王爷从小就厌烦他这一套,但是,屡试不爽。 只要他跪地磕头认错,天大的事情,王爷都会原谅他。 “那我去给王爷端饭了。” 彼时,萧北铭真是无比郁闷: 刚刚才保证以后不要她给我治病了,马上就失言了,她心里还不一定怎么嘲笑我呢…… 我的老脸哦! “苏姑娘!” 彼时,外面又传来一个陌生中年妇人的声音,打断了萧北铭的思绪。 “苏姑娘,这是我在山里摘的野苹果,还有一些野菜,家里没什么吃的,给你们加个菜。” 苏苡安道,“谢谢你啊,秋娘,但是不用了,我们已经买吃的回来了。” 秋娘很热情, “诶?你的是你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第85章 王爷恋爱脑发作 苏苡安来借住,一出手就给了十两银子。 这是穷山沟沟里的庄稼户,一辈子都攒不出来的钱。 以后给儿子娶媳妇,就靠这笔横财了,她的热情是发自肺腑的。 苏苡安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最喜欢吃苹果了。” 秋娘见她收下了东西,格外开心,声音又热切了几分, “多谢苏姑娘赏脸,我男人带我儿子进山林的深处给你们打野味去了,我现在再去河里捞几条鱼回来,晚上,你们可以多加几个菜。”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哈。” “嗯嗯,你忙着吧,我先走了。”秋娘边说话边往大门外走。 苏苡安猜想她着急忙慌的,大概还没吃午饭, “你吃口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我刚刚在别人家吃过了。” 这个山村,家家都不富裕,哪里会有人留别人吃饭?只是,秋娘知道家里没多少米,怕他们不够吃罢了。 秋娘走后,苏苡安又说道, “丁香,你把苹果给大家分一分。” “是,主儿。” 不大会儿,苏苡安拿着几个小小的野苹果进屋去,笑问萧北铭, “吃苹果吗?” “嗯。” 彼时,萧北铭恋爱脑发作正浓,大概给他毒药他都要尝尝咸淡。 苏苡安立即从袖子里掏出短刀,利索地给苹果去了皮。 萧北铭深邃的眼眸里蕴藏着难以言说的震惊: 她竟然用杀人的家伙给他削果皮! 可是,他既不能拒绝她的好意,也不能明说,要不然,那样会显得他太矫情了。 更何况,这会儿,人家已经用匕首把苹果削了小块,递到他嘴边了,不吃就更加显得他不知好歹了。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刀尖上,把苹果叼进嘴里。 苏苡安看出了他眉宇间淡淡的苦相, “野苹果,自然酸了些,但是,多吃蔬果有利于去腐生肌,对你的伤好,将就吃吧。” “你不吃吗?” “我拒食一切酸食。” 因为酸食,会让她想起在苏府吃泔水的日子,打从心底犯恶心。 “那你刚刚还说你最喜欢吃苹果?大骗子……”萧北铭黑沉的双眸难掩幽怨。 苏苡安不以为意地笑道, “嘿嘿,什么大骗子啊?这叫人情世故。 人家辛辛苦苦摘回来的苹果,咱总得让送礼的人心情愉悦不是?” “你不用过得这么辛苦的。” 萧北铭觉得,总是考虑别人感受的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哪里辛苦了?顺嘴的事儿。” 对于苏苡安来说,说好听的话一点都不辛苦,说真话,那才叫一个辛苦。 因为,她从小接受的特工训练,是不允许她随心所欲地说实话的。 端饭进来的乌二看到这一幕,心里默默同情着王爷。 并且,打定主意,永远也不会告诉王爷,昨夜苏姑娘给他刮屁股上的腐肉,用的也是这把短刀。 要不然,王爷一定会恶心得把隔夜饭吐出来…… 苏苡安完全没有分刀用的概念,在她看来,只要消过毒,用同一把刀做什么都是可以的。而且,这把匕首削铁如泥,长短适宜,她用得极为顺手,干嘛要去换别的? 夜幕降临时分,耿姓农户一家三口都回来了。 还带着一头半大的野猪。 男主是个朴实又寡言的庄家汉子,村里人都叫他老耿。 他有把子力气,会射箭,非农忙的时候,他经常带着他十三岁的儿子耿豆进山打猎,补贴家用。 今日,他们爷俩为了招待贵客,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抓住这头小野猪。 野猪皮厚耐性又好,他们的弓箭都是竹子做的,射了几十箭,野猪才消停。 院子里,苏苡安饶有兴致地观看耿家父子分割野猪肉。 看得出来,他们爷俩配合得当,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都不用开口交流,就把活儿干了。 苏苡安一边看,一边和热络话多的女主人聊着天, “秋娘,你们山里有草药治疗外伤的草药吗?” “有啊,后山随随便便走几步,就能看到止血草,您需要吗?明儿我就进山给你采一些。” “那倒不必,不过,可能得麻烦你带我进山,我这个人啊,是个路痴,一进山,就分不清南北东西了。” “好说,好说,明儿我带你进去。” 萧北铭竖起耳朵听着,心中一暖,她这是要给我采药吗? “乌二,明儿你跟她进山,贴身保护她,一步步不能擅离。” “是。” 虽然,乌二觉得现下更需要他保护的人是王爷,但是,他不敢说。 免得王爷战神的威严扫地。 总之,还有四个侍卫在此,他可以放心地离开一会儿。 苏苡安出门,虽然带着各种常备药,但是,萧北铭受伤的面积实在太大了,金疮药根本就不够用了。 翌日清晨。 秋娘和她十三岁的儿子,耿豆,带着苏苡安和乌二一起进山采药。 母子两个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沿途捡干柴。 耿豆子胸前,还挂着竹弓,他习惯进山带武器。 苏苡安带着乌二慢慢地走着,她一边走,一边看地上的草药,远远地跟在他们母子后面。 乌二不明白苏苡安为何脸都好了还要带着帷帽,好意提醒, “苏姑娘,山路不好走,你戴着帷帽也不好找草药,我帮你拿着吧?” 苏苡安戏谑道, “没办法,我也不想的,但是,我长得太漂亮了,出门得遮着点,给普通人留一条活路。” 她虽然真的是绝色,但是,这么不自谦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都被逗笑了, “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人看你啊?” “没有人看,还有花花草草,还有日月星辰呢,要是我的光芒盖过烈日,怕是要遭天谴呢。” 苏苡安口中的烈日,让乌二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为了遮阳啊。” “是呢呗,我的脸刚好,有点怕晒,不好找草药就慢慢找,总归也不急。” 他们这些军中糙汉,还真没有防晒的概念, “要说天生丽质,我只佩服我家王爷,你瞧他整日那么风吹日晒,还白得发光,北疆的风雪多厉害啊,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嫩。” 苏苡安诧然, “哎呦,真是天赋异禀,他还是自然白啊,我还以为是病态的白呢。” “我家王爷可不是病得白,就天生的白嫩,从小就粉雕玉琢,你看小老虎就知道了,主子小时候,就长那样。” 乌二时时刻刻,都不忘给自家王爷美言。 那样的话……他还真是挺好看的……怎么不算天生丽质呢。 说起了小老虎,苏苡安就趁机打听起来了, “小老虎为何叫小老虎?王爷怎么给孩子取这个名字呢?” 第67章 第86章 王爷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乌二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之色, “原因你知道的,王爷不喜欢那孩子,就没想过给他取名字,小老虎是我取的。” “原来如此,你怎么想着给他取了这个名字?” 乌二陷入回忆,想起小老虎的可爱模样,脸上自然而然地浮出了笑容, “当年我见到他的时候,小小的一个人,才筷子长,躺在襁褓里,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因此得名,就是一个小字,想不到,后来变成大名了。” 苏苡安听着孩子的身世就揪心, “小老虎做小字还行,做大名就差点意思,你们怎么跟皇上忽悠的?” 乌二又哀叹了一口,脸上泛起了愁容, “就说孩子是早产的,取个赖名好养活。” 苏苡安更疑惑了,“皇上就放任自己的皇孙叫老虎?” 乌二眉心微皱, “严格来说,小老虎还没能名入玉牒,还算不得是皇孙。 毕竟,王爷还没大婚,先弄出来一个名入玉牒的庶长子,实在不体面。 皇家最重名声,皇上有四个皇子呢,不会缺皇孙,他大概不会管这个外室子。 小老虎能不能认祖归宗,主要还要看将来镇北王妃的意思。 若是王妃无意照拂这个孩子,他就要没名没分地过一生了。” “哦……” 苏苡安终于明白萧珩那时候为何会叫小老虎野孩子了,一定是那些大人私下里没少议论小老虎是野孩子,被他听见了。 当务之急,得给小老虎取个好听的大名,然后,再尽快说服萧北铭让他名入玉牒,确认天潢贵胄的身份。 要不然,等萧北铭娶了王妃,这事情自己就没法插手了。 毕竟,自己真心无法接受和一个有妇之夫有瓜葛。 如果那个镇北王妃容不下小老虎,小老虎就会一直被人欺负蔑视叫野孩子,最后死在战场上。 啊!不能想那种事,一想就揪心,揪得疼…… 苏苡安怀着一丝希望问道, “王爷能不能不要送小老虎去戍边?” 乌二宽慰道, “你不要有压力,此事和你无关。 有没有你,王爷都打算十岁就送他上战场。这是王爷初见这个孩子之时就决定下来的事。 王爷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他定下来的事,是不会变的。” 苏苡安戴着帷帽,乌二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他能从她的沉默中判断一二: 她肯定是起了心思的。 就凭小老虎吃错药那日,她哭得肝肠寸断,此事,她绝对不会放任小老虎不管不顾的。 不管怎样的手段,能把她弄进镇北王府,就是好手段。 要不然,王爷整日记挂,觉都睡不好。 而且,小老虎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可不忍心看着孩子去送死。 目前来看,也只有她能让王爷那个倔脾气改变主意了。 自己也是为他们父子操碎了心。 秋娘见两位贵人迟迟没有跟上来,怕他们丢了,就往回走,去找他们。 到了近前,秋娘看着苏苡安把她司空见惯的野草直往乌二背上的小背篓里装,疑惑不已, “这些草都是药材吗?” “是啊,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有药用的功效,多少的区别而已。” 秋娘由衷地赞叹,“苏姑娘你好厉害啊,你是个大夫吗?” “是啊,我家可是百年祖传老中医。”苏苡安撒谎,从来就是信口拈来之事。 秋娘双眼放光,“那你能不能给我儿子看看病?” “自然可以,令郎哪里不舒服?” 秋娘脸上又染上了哀愁, “我儿子啊,从小就不爱说话,就一两岁的时候,开口喊过爹娘,三岁以后,就不说话了。” “爹娘也不喊了吗?” “不喊了。” “你把他叫过来,我看看。” 秋娘把儿子招呼过来,苏苡安挑开面纱,看了看耿豆的喉咙和舌头,皆是正常的。 又给他诊了脉,脉搏跳动有力,身体康健,力壮如牛。 苏苡安浅浅回忆了一下,自从见面以来,还没听这孩子说过话,也没听孩子爹说过话。 他们一家三口,好像就秋娘这个女主人长嘴了一样。 苏苡安不解地问道, “孩儿他爹,会说话吗?” 秋娘有些难为情, “我家老耿啊,他会说话的,只是,人老实,羞于开口,平日里三脚踹不出一个闷屁来,就知道闷头干活。 我跟他成亲十四载,他跟我说的话,不超过一百句。” 苏苡安有点明白了,这好像是遗传, “小豆子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跟他爹一样,不爱说话,就爱干活儿,尤其是喜欢进山打猎,整日弓箭不离手。 我儿子射箭,可有准头了,不说百发百中,也能一百中九十九。” 秋娘说起儿子,眼里满是自豪。 苏苡安继续追问, “小豆子小时候,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然后他才不开口的?” 秋娘脸上露出了愧疚和遗憾, “小豆子出生的时候,我们用裤子包的他。 我们村里的老人说,就是因为小豆子一落地被裤子包过,才导致长大害羞,不说话。 都怪我,那时候突然就生了,我男人手忙脚乱地帮我接生,顺手就用他的裤子把孩子包上了,唉!” 苏苡安虽然不觉得婴儿被裤子包一下,就会影响他长大以后的性格。 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对父子是阿斯伯格综合征。 可是,这里是古代,医疗条件太受限了,她又只擅长制毒解毒和治疗外伤,这种病,真是爱莫能助。 苏苡安好言好语地宽慰秋娘, “小豆子这不是病,就是不爱说话,不用治。 小豆子这样在外能打猎,回家能劈柴的好小子,将来肯定很受丈母娘的欢迎呢。” 听过她这么一说,秋娘愁苦的脸上释然些许, “借贵人吉言了,只要他长大能讨到媳妇,我死也瞑目了。” 小豆子的事情,已成定局,秋娘话锋一转, “我带你去阳坡吧,那边草木可茂盛了,说不定,有你需要的药材。” “好,多谢,你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能看到你就好。” “嗯。” 秋娘虽然是一个村子都没出过的农妇,但是,她天生就很会来事,也很会察言观色。 彼时,她明白眼前这两个贵人要说私房话,不想让她听见,就离得远远的,时不时回头看看,保证不把人带丢就好。 苏苡安跟乌二打听起了萧北铭的喜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乌二却想当然地认为,苏姑娘这是要对王爷用心了,王爷终于苦尽甘来了,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爷喜欢吃什么啊?” “王爷倒是不挑食,在上京的时候,山珍海味吃得香,在北疆,军粮短缺的时候,吃糠咽菜他也没话说,只是,王爷他唯独不吃糕点。” “啊?为啥?” 苏苡安很会抓重点,他说的是不吃,而不是不爱吃,这里肯定有原因。 乌二也没打算瞒着她,反正,王爷最不堪的过往她都知道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免得以后,她好心给王爷做糕点吃,反而惹得王爷不领情。 乌二脑海中回忆起往昔,娓娓道来, “王爷的母妃,良妃娘娘,从小就对王爷要求可严了,要求他事事都要做得比太子强。 我们那时候,三岁开蒙,可是,教咱们王爷的先生和武师,哪里能和东宫太子的三师三少比啊? 加上王爷又比太子小三岁,自然就要比太子差一点,因此,王爷小时候总是挨打。” 第87章 超雄男去雄了 乌二说起那些可怕的童年往事,眉头都皱出了川字纹, “良妃娘娘虽然不会武功,但是,人很凶,打人可狠了,小时候,我一见她就害怕。 她总是把王爷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王爷每次挨了打,良妃娘娘事后都会做糕点哄他。 有时候,王爷倔脾气上来就不吃,不吃的话,良妃娘娘就打得很厉害了。 一来二去,王爷就有心结了。 不过,好在咱们王爷真的争气,过了八九岁,文武都比太子强了,就再也没挨过打了。 但是,良妃娘娘又一直做糕点奖励他,王爷一看到糕点就烦心,每次都藏袖子里,偷偷拿给我,让我替他吃。” “哦,原来如此……” 苏苡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糕点对他来说,是童年阴影啊。 苏苡安又问, “王爷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他喜欢玩什么?” 乌二认真回忆了一下, “我从小就跟着王爷做伴读,除了读书练武,也没见过他玩啥。 第68章 良妃娘娘对他那么严苛,我猜,他大抵上从来没生出过偷玩的心思吧? 后来,我们十三岁就从军了,在军营里,除了舞刀弄枪,我也没见王爷玩什么,他大概是没什么喜好吧。” “哦,这样啊。”彼时,苏苡安大概有了主意。 一个不幸的童年,会伴随着人的一生。只要治愈一下萧北铭的童年阴影,他一开心,答应给小老虎改个名字,应该不成问题。 从前,作为一个s级特工,苏苡安就特别擅长哄人,只要钱到位,他能把甲方哄成胎盘。 这一点,她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王爷喜欢什么颜色?” 乌二不假思索道,“虽然王爷没亲口说过,但是,我觉得王爷喜欢白色,他的私服都是白色的。” 这一点,苏苡安倒是很认同,只是,一个行军打仗之人总穿白色,有点心疼替他洗衣裳的兵卒子…… “啊!” 倏尔,秋娘的一声惊叫从远处传来。 耿豆还以为有猛兽追他娘,连忙张开竹制的弓往他娘那边跑,一双犀利如鹰隼般的眸子,四下扫视着。 可是,他什么都没看见…… 苏苡安和乌二听见了秋娘的呼喊也赶忙跑了过去。 苏苡安到了近前一看,崖坡下,好一片盛开的百合花,香气袭人。 只是,花丛里躺着一个男人,脸朝下,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秋娘赶忙摘下了儿子背上的小背篓,急切道, “小豆子,快跑回去叫你爹来救人,带绳子来。” “不用跑一趟,我们带绳子了。”苏苡安防着药草长在悬崖下面,她备着绳索呢。 绳子的一头刚刚在树上系好,那一头,小豆子就顺下去了。 乌二要帮忙,被秋娘阻拦了, “不用,小豆子力气可大了,他一个人就能把人背上了。” 苏苡安眼看着半大的小豆子,背着高大的男子爬了上来,内心为他竖起了大拇指: 真是好小子。 秋娘看到了男人的脸, “这不是大牛吗?哎呀,昨日我就听他媳妇说他进山两日没回来,想不到竟然……” 秋娘说到这里,哽咽了,她已经默认,大牛人没了。 乌二帮忙把大牛放到地上躺好,苏苡安给他切了脉, “大牛还活着呢,你们放心吧。” 苏苡安搓了几味草药,给大牛包扎了头上的伤口,而后,用银针扎了几个穴位,大牛就清醒过来了。 秋娘连连惊呼神医。 苏苡安看向耿豆,笑道, “小豆子,能不能麻烦你再下去一趟,帮我摘一些白色的百合花回来? 要连着杆子还带着下面的球球,不能弄坏了花瓣和叶子。” 耿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转身走了,不大一会儿,就按照苏苡安的要求,带回来了一大把百合花。 “谢谢。” 苏苡安接过花放进了背篓里,同时,她也很欣慰: 这孩子有把子好力气,还听得懂吩咐,办得明白事情,将来养活自己定不成问题,会不会说话,真心不甚打紧。 大牛是为了追一只野兔,脚滑了才跌落山崖的。 虽然性命无碍了,但是,腿也断了一条,走不回去了,耿豆一路把人背回了家。 中途,乌二要替换他背一会儿,他都不干。 背着比自身高大的男人一路走山路,到了大牛的家,耿豆竟然连大气都没有喘。 乌二禁不住夸赞道, “你小子,厉害啊,是块从军的料。” 对于乌二而言,夸人是块从军的料,就是最高赞许了。 秋娘满脸遗憾: “唉,人人都说我儿是哑巴,他哪里能从了军……” 苏苡安看向乌二笑笑, “未必,兴许,以后就有什么机缘呢。” 乌二没回话,镇北王府收人的要求可高了,耿豆一个哑巴,他可不敢收…… 秋娘也笑了,一脸自豪,“那就借贵人吉言了,别的不说,我儿子若是能从军,定是冲在最前面那个,他跑得可快了。” 乌二笑不出来: 这妇人可能不知道,战场上跑在最前面的兵,都是选出来赴死的。 通常,他们都是家里兄弟多,且条件不好的,他们是想堵上自己的命,改善家里的生活。 死了可以拿抚恤金,侥幸活下来,那就是先登之功,一个家族从此就能改变命运了…… 回到农家小院,苏苡安把百合花的雄蕊剪去,做了一束捧花,给萧北铭拿到了床边, “送你的,喜欢吗?” 萧北铭一路看着她走进来,语气温柔, “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苏苡安抿唇浅笑,她挺意外的: 想不到超雄男去雄了,嘴上竟跟抹了蜜似的, “嗯,你这么说话我很喜欢听,保持住。” 萧北铭很是欣赏她这种直白表达自己诉求的作风,要不然,自己还要猜她的心思。 苏苡安拿了绳子,把百合花给他绑在了床尾, “放在屋里,花香可以助眠。你本就心思重,伤口又疼,不好入睡的,昨天睡得怎么样?” 一身伤,确实疼得萧北铭无法入眠,为了快点愈合,他还不敢动弹,吃饭睡觉都侧躺,真是度日如年。 萧北铭也没有故作坚强,直抒胸臆, “难以入睡,你若是能来陪我聊聊天就好了。” 第88章 抛开容颜,谈不了一点 苏苡安不假思索地笑着回道, “好啊,我晚上来陪你聊天。” 萧北铭在战场上习惯于乘胜追击,此刻,亦是如此, “就不能从现在开始,聊到晚上吗?” 苏苡安亦很是爽快,“自然是可以啊,我就喜欢和美男子聊天。” 萧北铭心中有些不悦了, “抛开容颜不谈……” 苏苡安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巧笑嫣然, “抛开容颜,谈不了一点。” 萧北铭知道她是在用玩笑的语气,说着真心话呢,面上也有些拉脸了, “你看人只看脸吗?会不会太肤浅了?” 苏苡安波光潋滟的眸子闪动着,唇瓣一扬,玩味道, “也不全然看脸,腹肌也是必须的,至少六块起步,要不然,没得谈。我不和丑男谈情说爱,这是我做人的道德底线。” 这和道德有什么关系…… 萧北铭的一阵沉默震耳欲聋。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在她的心里,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和八块腹肌,就毫无可取之处了。 不过,萧北铭又很快就想开了。 反正好看的脸和腹肌他都有,总比没有强,自己若是长得丑,现在可真得发疯了。 算她足够坦诚。 苏苡安在床边落坐,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处有无渗血, “你身体不错,伤口愈合比常人快,简直就是先天征战圣体。” 萧北铭有些自豪,“在战场上,受伤是件稀松平常的事,还好我伤好得比寻常人快,要不然,我也没命活下来了。” 说起上战场,苏苡安就想到了小老虎即将被他安排上战场赴死的命运。 小老虎,似乎没有遗传到他的好身体,被先生打手板,就肿成了那样…… 可惜,她现在还没有想到完美破解之法,实在糟心得很。 苏苡安想起烦心事,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说道, “要到饭点了,我去给你做午饭,有什么想吃的吗?” “不用你去做那些琐事,你在这里,陪我聊天就好。” “你不想吃我做的饭吗?” 从前有机会吃她做的东西,都被他蹉跎了,萧北铭在心里后悔过许多次了,现下,也是有点期待上了, “自然是想,你随意就好,别太辛苦。” 苏苡安一出去,乌二就进来了,喜笑颜开地汇报, “王爷,苏姑娘对你可上心了,一路上都在打探你的喜好呢。” 萧北铭闻言色变, “谁让你告诉她的?” 乌二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了, “对苏姑娘也得保密吗……” 镇北王府的规矩森严,王爷的私隐是一等军事机密,就怕泄露出去遭人利用。 萧北铭蹙眉沉声, “对她自然不用保密,只是,话都让你都说了,以后我跟她聊什么?” 乌二的笑容又舒展开来, “你可以跟苏姑娘聊聊她的喜好嘛,就凭您二位的口才,还担心把话茬掉在地上吗?” 萧北铭豁然开朗, “真是聪明着你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苏苡安就端着一碗百合粥和一盘子拇指小笼包进来了。 “王爷,开饭了~” “你别叫我王爷,叫我名字就好。” 苏苡安满脸戏谑笑, 第69章 “那不太好吧?萧禛北铭。” 萧北铭听前半句话,还以为她要推辞呢,不曾想,竟然是连名带字一起叫出来了。 他的本意是想让她叫名或者叫字都可以,她却连名带字一起叫,好生惊奇的思路。 也只有她了,总是带给他意外和惊喜。 “私下叫我萧禛就好。” “萧禛,开饭了。” 萧北铭虽然没有下过厨,但是,他也知道做包子是一件很繁复的事,有些讶异, “你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嘿嘿,粥是丁香熬好的,我往里加了一点百合。包子的面和馅儿也是丁香事先准备好的,我只负责包。” 她倒是不邀功,不像宫里那些娘娘争宠,奴才们干的事情,都要揽到自己身上,讨好父皇。 萧北铭看着盘中拇指大的小包子, “怎么包这么小的包子啊,多辛苦啊。” 苏苡安在床边坐下,拿筷子夹起一个拇指包,送到他嘴边, “不辛苦,我手上干活很利索的,这样你可以一口一个,不会掉渣,我喂你也方便。” 萧北铭吃了苏苡安喂过来的包子,一瞬间‘贤妻良母’四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就有了具体的样子。 就是眼前之人的模样。 文武双全,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狠辣与温柔兼备,智慧与手腕并存,会说话也会办事,笑盈盈的,总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简直符合他对妻子的一切想象。 萧北铭鼻尖莫名一酸, 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娶回王府,和她组成一个家,再生几个孩子,从此,过上夫妻和乐,父慈子孝的好日子。 “能吃出来是什么馅儿吗?” 苏苡安蓦然开口,萧北铭立即从思绪中回神,不假思索地回答, “是野菜和野猪肉。” “对,就是野菜,能清热解毒那种,利于你伤口愈合。还真没想到,你竟然吃出来了,你还吃过野菜呢?” “我从十三岁就在北疆戍边,一开始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的,自然是吃过野菜的。” “天呐,皇子也要从大头兵做起吗?” “大头兵倒不至于,当年,我带着十三个亲卫一起去的北疆,算是从十夫长慢慢成为镇北军统帅的。” 苏苡安笑道,“那你现在,也算是好起来了。” 萧北铭没太听懂。 难道,此刻不是应该夸他靠战功上位,很厉害吗? 罢了,自己若是能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也不会对她生出这么大的兴趣。 彼时,外面人声嘈杂,来了不少外人。 大牛摔个半死,被住在老耿家的神医扎几针就活过来的消息,不胫而走,现下有好多村民找上门求看诊。 苏苡安也来者不拒,招呼乌二进来继续给王爷喂饭,她来到了院子里,朗声道, “看诊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何病症,一律每人五文钱。有钱的在院子里排队,没钱的向后转,出门左转,不送。” 萧北铭本就没食欲,苏苡安一走,他就不吃了,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乌二免不了抱怨, “苏姑娘可真是的,她都那么有钱了,五文钱也要赚,赚钱哪里有王爷重要。” 第89章 诉衷肠 萧北铭深邃的眸光里,蕴含着满满的欣赏之意, “她手里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哪里能是为了赚那几个子儿?医者仁心罢了。” 乌二非常不解, “那我就不明白了,医者仁心就不要收钱啊,她又不缺这点点。 这里又不比上京,五文钱对于这些穷苦山区的百姓来说,要攒好久呢。” “你好奇,就去问她啊。” 其实,萧北铭心中也好奇,只是,他不想问这个问题,他担心自己被怼。 虽然他对她好奇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他现在不想去触霉头。 然而,乌二也不傻,他也不想触霉头, “苏姑娘跟我说十句话,九句都是骗我的,问了也白问,还是不要问了吧? 她有她的一套做人准则,我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尊重。” 其实,乌二心里真心有点意难平: 枉我当年还特别同情她一个拖着孩子的小寡妇,被恶婆婆毁容,还整日被立规矩,一度还想替她出手呢。 结果好嘛,都是她编出来的。 真是浪费了他的同情心。 苏苡安念着这些村民都很穷苦,今日看得起病,也不见得买得起药。 故而给他们开的药,都是都是山上随处可找见的草药。 村民们一看,自己以后吃药竟然可以不花钱了,神医叫得更响了。 因此,到天黑的时候,院子里来看诊的村民不减反增。 萧北铭心疼她劳苦,就打发乌二去院子里,把村民打发了。 “苏大夫,天黑了,这些村民都是病患,不好熬夜的,你也需要休息啊,明日再诊吧?” 古人习惯于日落而息。 苏苡安以为是这些人吵到萧北铭睡觉了,站起来,高声说道, “乡亲们,咱们退去院外半里路的地方继续看诊。” 乌二会意,赶忙解释,“不是啊,苏大夫,主子不是怕吵,他是心疼你啊。” “哦,原来如此啊,那今日就看诊到这里吧。” 苏苡安陡然想起自己答应陪萧北铭聊天的事情了,他等了一下午,大概也是耐心耗尽了,怕他再等,超雄症就要发作了。 而且,如今,小老虎的冠名权在他的手里攥着呢,她可不准备跟他对着干。 现在,苏苡安已经觉得,拯救小老虎是她的责任和使命了。 思索及此,苏苡安又对村民说, “大家都回去吧,明日再来,我还能在这里住好几日呢,都能诊到的。” 萧北铭很是欣慰,她能接受他对她的好意就好。 苏苡安贴心地给萧北铭喂了晚饭,她突然又想起了太子妃,便问道, “太子妃的腰,真的被你打断了吗?” 萧北铭淡然道, “哪能呢?我掌握着力度呢,要不然,父皇不得捏死我?” “啧啧,你也是敢赌,你就不怕太子将此事坐实,趁机除了你?” “太子和太子妃,儿时两小无猜,少时青梅竹马,年少夫妻,一向恩爱,太子是做不出来那种事的。” 苏苡安内心愕然: 他竟然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赌一国储君是个恋爱脑? 手腕不狠,地位不稳。 作为储君,江山才是他应该算计的,牺牲一个太子妃算什么? 苏苡安打心里,更加瞧不上萧景泰那位太子了,当然,也更加觉得眼前的萧北铭是个恋爱脑。 苏苡安尽管内心一时间思绪万千,表面只是莞尔一笑,轻飘飘说了一句, “你的赌运不错哈。” 萧北铭的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他觉得苏苡安这是在拿话点他,顺势牵起了她的一只手,赤诚道, “虽然咱们没有经历过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也错过了做年少夫妻。 但是,我保证,以后无论人生是何际遇,你都是我的唯一。” 苏苡安可没觉得萧北铭这般诉衷肠是要娶她的意思。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和离的楚王妃,哪里还有二嫁进皇室的道理? 就算是寻常百姓家,也没有和弟弟和离了,再嫁兄长的吧? 再者说,他是金尊玉贵的镇北王,皇上是不会允许他不婚的,将来肯定要给他指婚王妃,还有侧妃,甚至是塞一堆姬妾。 不过,好在,她也从来没有想要嫁他的意思。 没有指望,就没有失望。 现下,这些话,就是他用来哄她的。 苏苡安自诩通透,自然是承了他这份情,笑道, “我就喜欢听美男子说甜言蜜语,会说你就多说点,我长耳朵,就是为了听这个。” 萧北铭注视着她明亮的眸子,恳切又笃定道, “并非甜言蜜语,字字真心。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五年前拒绝了父皇的赐婚,和你错过了这么多年。 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苏苡安笑盈盈, “那感情好呀~” 姑且,就当他口里的补偿,是送一个很大的宅子安置她,然后再给她很多钱。 虽然,知道他穷得叮当响,但是,此刻也肯给他颜面,不拆穿他。 萧北铭从她甜美的笑容里,感觉到了她的漠然。 不过,他倒是也没丧气,只怪自己从前拒婚于她,定是让她沦为了上京贵圈的笑柄。 后来,她好心给自己看诊,自己又对她那么凶,是个人都会寒心吧。 她现在能接受自己的心意,给他一个笑脸,已经是个顶好的脾气了。 日久见人心吧,他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第70章 苏苡安白日里给村民看诊,晚上陪萧北铭聊天。 真的如同乌二说的那样,两个人的口才都极好,从没有话茬掉地上的时候。 借住农家的第六日,十里八村没有人再来看诊了,萧北铭极力主张返京。 老耿和秋娘跪求苏苡安把耿豆带走。 秋娘虽然不舍儿子,但是,她这些日子也看出来了,这位苏大夫是个有本事,又大方,还极好相处之人,儿子跟着她,以后肯定吃喝不愁,还不会受气。 “苏姑娘,你就收下小豆子给你做个小厮吧,他有的是力气,劈柴挑水,看家护院都没问题的。” 苏苡安微微一笑, “我就一大夫,小豆子跟着我做小厮,能有什么前途啊? 不如,你们求求他。” 苏苡安笑盈盈地看向萧北铭,继续道, “我悄悄告诉你们哦,这位公子他爹是上京城的大官。 他在你家养伤这么些日子,可是一个很大的恩情,现在,正是你们挟恩图报的好时机。 小豆子若是跟了他,就可以从军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做个大将军呢。” 第90章 你好甜啊 萧北铭顿时心中不悦,看着她的目光里染上了幽怨: 跟你和跟我,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都这么好了,难道你还不想入我镇北王府不成? 耿氏夫妇同时看向萧北铭那张充满了上位者威仪的冷脸,高大的身材极有压迫感,周身似乎有冷气环绕。 一看此人就是个极难伺候的主儿,哪里赶得上苏大夫这么平易近人,整日笑呵呵的,一看就是个好人。 老耿满目担忧地摇了一下头,秋娘立即会意,忙说, “我们举手之劳,提供一间屋子而已,可不敢谈什么恩情。 只是,我儿口不能言,大字也不识一个,怎么敢在官老爷的手中当差? 粗鄙乡野小儿,万一行差踏错,连求饶都不能够,更别提做什么将军了。 我们就跟着苏大夫,做个小厮,有口饱饭吃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成吧,那我收下他了。” 苏苡安瞧着萧北铭冷着脸不发话,并没有收下耿豆的意思,就只能自己答应了,顺带一手一个,把他们夫妻搀扶起来, “孩子交给我,别的不敢说,肯定饿不着肚子。” 夫妻两个又双双跪下磕响头。 耿豆站在旁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对于父母的安排,他一向言听计从,只是不会表达罢了。 萧北铭新伤初愈,现在还不好骑马,就坐上了苏苡安的马车。 丁香把镇北王先前做靠枕用的蚕丝被,改成了两个软垫子,放在了马车里面。 苏苡安上车看见了,勾唇一笑, “这丫头,也太会过了,真会给我省钱。” 本来,她是让丁香去镇上多买几个坐垫给镇北王路上用,那丫头,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一转头,就废物利用了。 萧北铭看到了挂在车壁上的竹笛,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夏天的时候,在庄子上的河边,她别在后腰的那只,只是,已经从青绿变黄了。 “你也很会省钱啊,这么简易的竹笛,竟然还留着。” 苏苡安顺手拽下来竹笛,在手里转了两圈, “嘿嘿,这叫该省省,该花花。我的钱,可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一个子儿都不能浪费。” “你那日在河边吹的是什么曲子?”萧北铭问道。 苏苡安笑而不答,只是立即竹笛附唇,不吝再次吹奏了一曲不谓侠。 萧北铭目光期待地再次发问,“很好听,所以,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苏苡安柳眉一挑,侧目看向他,眸光里满是狡黠,嘴角漾着笑, “你给我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笑一个? 在萧北铭的记忆里,都没有自己笑的时候, “我军旅之人,生性严肃,不苟言笑,从来不笑。” 苏苡安嘴角弯了弯,讥诮道, “哦,原来如此,你不笑,我就不告诉你曲子的名字。” “没商量了吗?” 苏苡安眯起眼睛,盯着他,一字一句颇为郑重道, “丝毫没得商量,我决定的事情,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萧北铭好生为难,尝试着唇瓣牵动几许。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笑起来,兴许会很傻,会不好看。 她又是如此以貌取人的性子,嫌弃他丑怎么办? 萧北铭终是放弃了。 苏苡安生性好动,到底是在马车里坐不住,没多久,她就要下车骑马,活动一下筋骨。 萧北铭立即抬手勾住了她的腰,把人揽入怀里,紧紧困住,十分霸道地说, “哪里都不许去,就在这里陪我。” 他是真的担心,她马鞭子一扬,人就跑没了。 “那你给我笑一个,我就在这里陪你,要不然,我就自己出去找乐子。” 萧北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眸皓齿,颇为心动,禁不住喉结滑动,但是,还是没笑出来。 苏苡安将一切尽收眼底,勾唇一笑,抬手用中指的指腹,自下而上挑了一下他高耸的喉结。 萧北铭像过电一样往后缩了一下,倏尔一股热气席卷全身。 苏苡安看着他迅速泛起了红晕的脸颊和耳尖,抿唇浅笑, “你怎么这么纯情啊?还会害羞呢。萧禛,不会是纯真的真吧?” 萧北铭脸上的红晕又加重了一层,心跳也加快了。 从前,他一见她就这样,他竟然一直是认为自己一见她,就气得热毒发作,原来,这叫脸红心跳,怦然心动…… 萧北铭郑重道, “抱歉,我以前对你太凶了,以后肯定不会了。” 苏苡安被他没来由的道歉弄得没头脑: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样的脑回路,才说出这样的话啊? 倒是蛮有趣的。 “没关系啊,美男子做错什么事,在我这里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只要不是生死,其余的都是擦伤。” 萧北铭盯着她明眸善睐的双眼,黑瞳之中似乎有星辰闪烁,顾盼流转之间,又有阅历沉淀的笃定和淡然。 “你从前没有在道观里修行吧?”萧北铭终于问了一件他想知道的事情之一。 苏苡安抬眸和他对视,满眼含笑, “我当然在道观,苦修十五载,专门研究怎么迅速让美男子脸红。” 萧北铭自然是一个字都没信她的。 罢了,她不想说的事,真是问了也白问。 这些日子,萧北铭也看明白了,她跟自己不一样。 自己想撒什么谎,一定会做足了准备,以防疏漏。 而她,各种谎话张嘴就来,也不管这话着不着边际,别人会不会信服。 她总是有理,并且,绝不承认自己的理是歪理。 她有一套自己的理念,且信念感强得很。 即便别人都觉得她不正常,她也依然特立独行,我行我素…… 二人目光交错间,萧北铭只觉得她精致绝伦的五官在自己眼前不断地放大,而后,唇上蓦然一软一热。 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的笑容更甚了: “你好甜啊。” 萧北铭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烧了起来。 啊! 她怎么这么可恶啊!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男人主动吗? 苏苡安眉眼弯弯,沾沾自喜道, “瞧瞧你脸红的,像个苹果,看来,我的修行颇有成效呢。” 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彻底惹恼了萧北铭,他觉得自己做男人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摁住了她的后脑勺,马上报复了回去。 一番生吞活剥,良久之后才松开,看着她憋红的脸,剑眉一扬, “你更甜。” 苏苡安抿了抿自己唇上的血迹,柳眉一挑,嘴角含笑, “难道不是腥吗?” 萧北铭幽幽不输阵:“不觉得,要不然,再品品?” 车马一路不疾不徐,十日后,终于抵达了上京城。 铁柱赶着马车在镇北王府门前停下。 苏苡安一路上都心心念念要见到小老虎了,现下,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跳下马车就往门里走,也不等萧北铭。 萧北铭从后面追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回自己的府邸。” 苏苡安嘴角一抽,疑惑的眼神回眸看向他: 他竟然不让我入王府! 这人没事儿吧? 一路上嘴都亲肿了,现在又跟我装上了? 第91章 求赐婚 萧北铭抬手给她指了指镇北王府对面的府邸, “这里是你的新家。” 苏苡安掀起眼帘,放眼看去,高墙大门,牌匾赫然写着五个大字: 第71章 安康郡主府 苏苡安禁不住美眸生疑,讶异出口, “这是什么情况?这里原来不是定远将军府吗?” 萧北铭回道,“定远将军府没后人了,府邸已经被父皇收回去了,这段时间,紧急收拾了出来,如今,父皇封你做了安康郡主,这是赐给你的府邸。” 苏苡安更疑惑了,“我无功无德,算什么东西啊,能被册封郡主?” 萧北铭眉眼间的喜色,终于是藏不住了, “因为,父皇要给你个新身份,好为咱们赐婚。快进去吧,宫里的太监还等着给你宣读圣旨呢。” 苏苡安瞳孔近乎放大了一圈, “什么时候的事?萧老二,你这嘴,可真够严的啊。” 萧北铭极力压了压眉眼,尽力端着一副无比正经的神色, “有什么办法,这一路上,你也没给我时间说话啊,一直被你堵着呢。” 苏苡安都被气笑了: 他可真是会倒打一耙,这一路上,明明他亲我的时候比较多。 “好好好,来来来,咱们现在进车里,好好说道说道。” 苏苡安的嘴角虽然扯出一抹笑,但是,那份笑意却不达眼底。 谈情说爱可以,她可没想过成亲啊! 老天奶啊! 皇家事儿多的一批就先不说了。 最主要的是,他萧北铭虽然现在年轻俊美,但是,总有一天会老,会丑,变成大叔,甚至大爷。 可是,自己永远只喜欢二十五岁以下的美男子。 做梦都不敢想象自己和一个中年大叔接吻的画面,根本下不去一点嘴好嘛! 我这样的花心大萝卜,怎么能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那万万不能够啊! 我现在辛辛苦苦地赚钱,就是为了将来拥有一茬接一茬的花美男环抱左右,享一辈子人之大乐! 虽然苏苡安没说话,但是,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刻,她的眼神骂得很脏。 萧北铭一脸淡定从容地跟在她的身后,迈步回马车。 苏苡安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怎么跟皇上说的?皇上怎么可能同意赐婚?” 她越急切,萧北铭就越压节奏,慢悠悠地说, “难道你不应该叫父皇吗?” 苏苡安瞪眼威胁,“你别跟我打哈哈,快说,小心挨揍哦。” 萧北铭气定神闲道, “宁王大婚之日,我大庭广众抱了你,娶你对你负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苏苡安才不信这个理由, “我已经嫁过一次了,抱一下就要娶啊,大可不必啊。” 萧北铭郑重了起来,一脸严肃, “忠勇侯府满门忠烈,就算你嫁过千次万次,也是忠勇侯府唯一存世的血脉了,难道不应该被皇家礼遇尊重吗?” 苏苡安更加不可置信, “你就是这么跟皇上说的,他就同意了?” 萧北铭拉起她的手,攥在了掌心,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双眸,温润启唇, “我跟父皇说的理由有很多,但是,那都不是我想娶你的真正理由。 以后,你不管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都不要往心里去,那只是我为了说服父皇,达到目的的说辞而已。 你只需知道,我娶你的真正原因,只是因为你是你。 我心悦于你这个人,和你的家世无关,也无关美丑,高矮胖瘦,和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无关,只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苏苡安怔住了: 这么会说好听的,不要命了? 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是个东西诶…… 苏苡安不语,萧北铭满眼破碎地看着她, “难道你不愿意做我的王妃吗?” 苏苡安想了想小老虎还捏在他手里,眼下拒婚就无法收场了。 不就是成亲吗?她又不是没成过。 再说,现在上京城里,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自己横竖都不吃亏。 “你别多心,我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我这就去接旨。” 苏苡安跳下马车往安康郡主府里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只因为我是我…… 他一个古人,有那么高的觉悟吗?他肯定是在演我。 苏苡安蓦然回首,入眼的是香车宝马,身长玉立的白衣美男伫立在前。 宽肩窄腰大长腿,五官精致,硬朗又英气,简直就是女娲的炫技之作。 他往那里一站,风吹发丝,衣袂翻飞,意境拉满,好一幅美人画卷。 男人的作用,不就是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对女人说甜言蜜语,提供情绪价值吗? 何必在乎真情假意,演就演,他肯用心就好。 跟他成亲,我一点也不亏,等把小老虎的事情办妥,再想办法和离就是了。 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骑白马的王子。 自己也算是谈到真的了,我也是好起来了。 苏苡安用一个回眸的时间,就把自己安慰好了,接受了赐婚之事,又转头往郡主府邸走去。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满院子挂着红绸花的红箱子,犹如进入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苏苡安再次确定,这波赐婚,她真的不亏。 萧北铭进城之前,派人给皇宫传了信,此刻,是皇上身边的夏公公来这里传旨,以表重视。 还按照公主出嫁的规制,送来了二百抬嫁妆。 镇北王大婚,自然不能娶一个二嫁之女,还是曾经的楚王妃,即便是忠勇侯府的血脉也不行啊,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奈何,萧北铭耍起了无赖,他在勤政殿门口长跪不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还一直哭。 “父皇,苏姑娘是为了救我儿子,才被太子妃推倒在地的,儿臣当时一时情急,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她,儿臣必须要对她负责。” “父皇,儿臣一定会对苏姑娘好的,实不相瞒,她长得很像儿臣的心上人,儿臣看她一眼,心就乱了,今生非她不娶,求父皇垂怜儿臣。” “父皇,苏姑娘是忠勇侯府唯一的血脉了,她若过得不好,霍家的忠魂必定难安。天底下,哪里还有比皇家还好的婆家,求父皇赐婚,以慰霍家英烈的在天之灵。” 这些,都是萧北铭哭哭啼啼地对皇上的说辞。 但是,皇上真正在意的,是他不答应的话,他最喜欢的儿子恐怕要跪死了。 这个大犟种,刚刚挨了五十军棍,又跪了三天三夜,他再跪下去,自己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儿子十三岁去北疆戍边,带着中毒的病体戍边十年,一路靠战功上位,没让北幽铁骑进犯南离寸土。 他上过战场,他知道这里有多大的艰辛。 儿子从来不跟他诉苦,但是,他不能装不知道。 儿子也从不拿战功跟他邀宠。 即便是此刻,他宁愿哭鼻子,让过往的太监宫女看他的笑话,把南离战神的脸面摁在地上,也不愿把他的往昔战功摆出来说事,让他这个做父皇的为难。 他真是太懂事了。 这样好的儿子,让他感动。 而且,苏苡安也是个好孩子,是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之女,他应该让她有个好的归宿的。 罢了,此事也不是不能运作。 正巧苏苡安现在和以前长得不一样了,索性就给她改个名字,赐个封号,再赐婚。 此事过了圣旨,以后就没人敢议论。 因此,萧北铭带着一身伤和半条命出宫那日,上京城里就多了一个叫安康的郡主。 这位安康郡主是皇上新收的义女,并且赐婚给了镇北王。 第92章 聘汝为妻 彼时,夏公公宣读完了圣旨,苏苡安给他打赏了银票。 夏公公不要,他从小就伺候皇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金银珠宝已经入不了他的眼了,他只是真心说了一句: “安康郡主,切莫辜负皇恩浩荡,以后,你和镇北王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苏苡安屈膝颔首, “多谢公公提点。” 苏苡安还没把这些嫁妆归拢好,萧北铭又带着镇北王府的人过来了。 他是来下聘礼的。 他就没给苏苡安留任何退路。 苏苡安再次确定了: 他真是个心机男,心机完他爹,又来心机我。 聘礼大多是礼部依照规制备下的,镇北王府额外添置的,还有这些年皇上的赏赐。 在镇北王府吃灰多年的朱钗首饰绫罗绸缎,今日终于发挥了它们的用途。 萧北铭从怀里拿出了琼瑰玉佩。 玉佩还是那块玉佩,有所不同的是,系带已经从先前的黑绳换成了红绳。 “它叫琼瑰玉佩,是我外祖家的传家宝,我从出生起就戴在身上,所有皇族都知道,这是要给我未来媳妇的定情信物。” 苏苡安:…… 第一次见面,就顺走了人家的传家宝……还特么是定情信物…… 第72章 我也是个天杀的。 当时还觉得他因为一块玉佩就发疯,是个超雄男。 现在一看,他怎么才疯成那样啊…… 萧北铭把琼瑰玉佩给苏苡安系在了腰带上, “今日赤绳系定,以吾忠诚之心和琼瑰玉佩为聘,聘汝为妻。 从此白首永偕,一生一世一双人,海枯石烂亦无悔。”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真的呢?” 苏苡安本来心中还盘算,日后等他娶侧妃的时候,自己就以此为突破口,跟他和离呢。 萧北铭目光坚毅地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此誓上表天庭,下达地府,如有违誓,让我万箭穿心,短折而死,即便做鬼,也要下油锅。” 苏苡安嘴角一抽,“大可不必……” 我只需要一张帅气的脸蛋和能说甜言蜜语的嘴,要你的真心做什么? 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是个东西啊…… “一定要的。”萧北铭把她揽入怀中,“你值得,因为是你,我做什么都值得,你很好,你配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苏苡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彼时,她只剩心虚: 这可怎么办啊? 听说辜负真心的人死后要吞一千根针,我很怕疼啊…… 二人相拥了良久,萧北铭才牵起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好了,正事都办完了,去镇北王府吃饭吧。” 苏苡安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笑容,“是接风宴还是订婚宴啊?” “都算吧。” 苏苡安微微一笑,抬起他们两个的手,拿眼神指了一下,笑道, “就这样出门,不太好吧?” 这个时代,她就没看到过一男一女走路牵手的。 “好不好,也没人敢说我什么,只要你愿意就好。” 萧北铭此言非虚,除了苏苡安敢跟他皮脸,谁还敢跟他对着干? 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煞神,疯起来太子妃都要揍的人。 若换别人惹他不快了,那还不得当场捏死? 苏苡安莞尔一笑:“我愿意。” 他好会啊,这恋爱的情绪价值,拉得满满的。 也算是让我谈到上品了。 两座府邸门对门,一抬脚就到,只是,府邸的面积都不小,想去到饭厅,且得走好一会儿。 一路上,苏苡安都安安静静的,她正在想一个合适的理由,叫小老虎来一起吃饭。 可是,听乌二说,王爷从未和小老虎同桌就餐过。 本来稀松平常的一件事,放在他们父子之间,难度堪比登天。 倏尔,一声虎啸,伴随着男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传来, “嘿嘿,你抓不到我,嘿嘿!” 苏苡安心中一凛,呼吸一顿: 是小老虎! 他在和老虎玩吗? 他在笑呢,看来,他过得还可以…… 苏苡安心思一晃间,一人一虎已经拐过了墙角,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好家伙,小老虎正骑在大老虎的背上呢! 春猎之时,她抓的那只半大的虎崽子,现在已经长成大老虎了。 萧北铭甩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 瞬间,大老虎不动了,小老虎也不敢笑了。 教书的鲁先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戒尺, “你还敢跑,你要气死老夫了!孺子不可教也!” 鲁先生看到了萧北铭,冲他跪下了,声音颤抖, “王爷,老朽无能,实在教不了令郎,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鲁先生桃李满天下,其中不乏科举榜上有名者。 他一向严苛,从教四十载,还没有遇见过这么顽劣的学生,竟然敢在他打手心的时候逃跑,还冲他做鬼脸! 实在气恼得紧!气得浑身都发抖! 鲁先生当即就起身走人了。 严师出高徒,可不能让他走,乌二着急忙慌地追了出去, “先生,留步,先生,您请留步啊!” 彼时,萧老虎泪眼汪汪地盯着苏苡安,咬着嘴唇,不敢说话,也不敢哭。 只是一味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 苏苡安鼻尖一酸,她莫名地也想哭,只是,她的情绪管理更为优秀,马上就把喉头的酸涩咽了回去,露出了笑容, “哎呦,王府有两只老虎了,这可不好区分啊,不如,给孩子改个名字吧? 我今日初次来王府赴宴,就叫他萧晏如何?” 苏苡安看似随意脱口而出的名字,实际上,是她想了好久的。 她希望他每日都平安。 萧北铭实在不想在大喜的日子驳她的面子,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嗯。” 苏苡安瞬间心花怒放,暗自为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步成了,我可真是个天才! 她唇角一勾,看向那个还在控制情绪的小人人,冲着他摊开了双臂, “不认识我了吗?” 萧晏嘴角一撇,再也憋不住了,从虎背上跳下来,哭着跑过来,飞冲进她的怀里,四肢挂在了她身上, “美女大人,我好想你,呜呜呜……” 苏苡安心头一紧,双眸也氤氲出了眼泪,把萧晏紧紧搂在怀里, “我也很想你。” 彼时,萧北铭突然觉得,自己呆愣愣地站在旁边,很像一个酸菜鱼,又酸又多余。 “来人,把他带回后院去,不许来前院!” 苏苡安立即道, “别呀,来都来了,就让晏儿吃顿饭再回去吧?” 第93章 大喜的日子 萧北铭实在不愿意跟这个罪恶的果实同桌吃饭。 但是,他真心不想在今天这种大喜的日子和她闹不同意见,就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苏苡安给萧晏擦了擦眼泪,小家伙小脸都哭花了。 也不知王府这些侍卫,多久没给孩子换衣裳了,身上全是灰,一股酸呼呼的味道,膝盖上还有两个破洞,一看就是在地上摸爬滚打太多次磨出来的。 再看看他的小手,指甲很长,也不知多久没有给修剪了,满是欠皮,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苏苡安内心一揪,心疼不已: 他们怎么能把这么可爱的孩子带成这样? 好想杀人啊! 萧晏见她在看自己的手,连忙把一双小手摊开,给她展示红肿的手心,带着哭腔告状, “先生打我,他又打我,你看,他昨天把我的双手都打肿了,还没好呢,他今天又要打,我实在受不住了,才跑的。” 苏苡安看着他这副可怜巴巴惨兮兮的样子,眼眶湿润了, “先生为什么打你?” 萧晏满眼委屈,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子,抽泣道, “先生说我写字像蚂蚁爬,罚我抄书一百遍,昨夜我手太疼了,就没抄完。 今日,他又要打我。 再打,我就伤上加伤,更抄不完书了,不是更加写不好字了吗? 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写好字,他就是为了打我,显得他能耐……” 苏苡安深以为然,的确是这么个理,小家伙的思路清晰,逻辑满分,表达能力也强,一点都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苏苡安愤愤道, “对!那老登真不是个物,大坏人一个,以后,我教你写字。” “真的吗?”萧晏立时止住了哭腔,兴奋地双眸冒光。 苏苡安坚定的眼神看着他,使劲点了一下头, “嗯!当然是真的了,吃完饭我就教你,不过呢,你现在需要去沐浴更衣,我不喜欢脏脏臭臭的小孩。” “我马上就去!”萧晏立即从她的怀里滑下去,一溜烟地跑了。 萧北铭终于忍不住了,“你不必对他如此用心的。” 苏苡安完全不接他的话茬, “你也别傻站着,去沐浴更衣吧,我也不喜欢脏脏臭臭的大人,长得好看也不行。” 萧北铭无奈地撇了一下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沐浴更衣了。 王府的侍卫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刚刚王爷不是为了去下聘,才沐浴更衣过吗?现下怎么还肯去啊? 从前,就知道苏姑娘狂,她却也不敢这么跟王爷讲话。 如今,她二嫁之身还被赐婚给王爷,难道不应该收起以往的那些骄纵,对王爷温柔体贴吗? 怎么还没过门就做起王爷的主来了,王爷竟然也肯听她的? 真是奇了怪了。 众侍卫齐齐疑惑的眼神看向和王爷一起回来的那四个暗探。 四个暗探皆是讳莫如深地笑笑: 你们若是知道苏姑娘差点把王爷捅死,会更加吃惊。 苏苡安也没顾及侍卫们的眼神,看着大老虎,问道, “这大猫怎么突然变乖了?” 负责饲养的侍卫站出来, “回郡主的话,一开始刚抓回来的时候,这大猫也不听话,可凶了,见人就咬。 第73章 后来,被王爷狠揍了几回,有一次,差不点就揍死了,从此就乖了。 只要给它喂饱了,它谁都不咬,还肯让小公子骑呢,小公子可爱跟它玩了。” “原来如此。” 苏苡安一抬头,就看见远处乌二拉着那教书先生又回来了,她扬声道, “乌二将军,你过来一下。” 乌二不敢怠慢,连忙跑了过来。 苏苡安抬下巴指了一下教书匠, “人家要走,你何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的,你把他送走,以后,我亲自教萧晏。” “萧晏?” 乌二眉梢见喜,“是你给小公子新取的名字吗?” 苏苡安微笑点头,眼中满是得意。 “好嘞,我这就把鲁先生送走!” 小公子有了正式的名字,乌二打心底里高兴。 侍卫们一看乌二也屁颠屁颠的听她的话,瞬间也明白了: 王爷对她可是真爱,这个王府,以后有她的话语权了。 萧北铭用凉水冲了一下,又换了一件白衣裳,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因着想起了往事,脸色不怎么好看。 苏苡安挂着笑脸迎上前去,抬起双手搭上了他宽阔结实的肩膀, “哇哦,谁家大美男出浴了?真是俊美无俦,风华绝代啊。” 稍微一夸,萧北铭脸上的暗沉就散去了大半,顺势环住了她的纤腰, “以后要做什么,能不能事先跟我商量一下?你这样突然袭击,我有点招架不住。” “你好香啊。” 苏苡安还是主打一个不想接茬的话题,就已读乱回。 她提鼻嗅了一下,陶醉的神态看着萧北铭,眼神拉丝,声音甜软娇媚, “香得我五迷三道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先吃席还是先吃你了。” 话毕,就踮起脚尖,在他的薄唇上轻嘬了一口。 立时,萧北铭就红了耳垂,刚刚心中的那点不愉快,也烟消云散了, “我们入席吧。” “等等晏儿吧,毕竟,他可是咱们这场订婚宴的唯一宾客呢。” 萧北铭无话可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他不能扫了她的兴致。 只是,他心中的好奇,也憋不住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 苏苡安说起谎话根本无需打草稿,还无比自然, “逛街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在人群里多看了一眼,就看见了晏儿那张粉雕玉琢的脸。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小孩,就小小地逗了一下。 他跟我说,他有个爹,病得快死了。 我正好有点缺钱,就来了。 不曾想,钱没赚到,还被你们父子赖上了,我可真是亏大发了。” 他还知道给我请大夫? 真的假的? 我对他那么差,难道他不应该盼着我早死吗? 萧北铭内心有想法,但是他不予评价,只是用双手捧起了她的脸颊,低头,唇瓣在她的额头烙下一吻, “先还给你五文钱,剩下的,余生慢慢还。 这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总能还清,不会让你亏着的。” 苏苡安抿唇浅笑,从前贬损他的话,如今倒是被他拿出来当情话说了。 他好会谈恋爱。 我又幸福了。 就是挺佩服他板着一张威严的脸说骚话的样子,合理怀疑是他也和自己一样,受过特训,背诵过情话宝典, “你先生是谁啊?” “我先生是文大学士,已经故去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改天,我得去祭拜他一下,多给他烧点金元宝,感谢他教出一个这么会说话的学生,我心甚悦。” “美女大人。” 萧晏适时出现在了门口,奶音甜甜地喊了一句,满目期待地看着她。 只是,他不敢贸然进来,怕父王吼他。 此刻,他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小脸白白嫩嫩,就好像刚刚剥壳的鸡蛋,还穿上了面见皇上之时穿的好衣裳。 “哇哦,这是谁家的小汤圆啊?快到我怀里来。”苏苡安立即扔下了萧北铭,三步并做两步朝他走了过去。 萧北铭怀里一空,看向萧晏的目光,又阴沉了: 这小玩意,就是来给我添堵的。 苏苡安走过去,抱起了萧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怎么这么凉啊?” 萧晏一脸懵然, “就是这么凉啊,难道你从水里出来,身上不凉吗?” 苏苡安惊讶,“啊?难道你用冷水沐浴?” 萧晏更疑惑了, “啊?难道你还用热水沐浴吗?” 第94章 不愧是父子,还真是一个德行 苏苡安美眸生疑,回头看向萧北铭, “这是什么情况啊?” 萧北铭如实告知,“军营将士都是用凉水沐浴,一来节约柴火,二来增强体质。” “哦~” 苏苡安恍然大悟,又含笑捏了捏萧晏结实的小胳膊小腿, “倒是比寻常的四岁小儿健壮许多,此法也甚为合理。” 这一顿饭,有苏苡安在其中斡旋,气氛十分融洽。 她给萧北铭夹菜的时候,叫大宝。 “大宝吃菜,健康常在。” 给萧晏夹菜的时候,叫小宝。 “小宝吃肉,长大个儿。” 萧北铭哪里还能生出半分火气? 声声大宝入耳,慢慢迷成了智障。 童年没有人把他当宝宝的遗憾,在这一顿饭里,似乎都找补回来了。 他心中只有阵阵暖流,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了,柔情蜜意似乎都能从他深邃的眸子中流淌出来。 饭后,苏苡安提出要借文房四宝,萧北铭就带她去了书房。 镇北王的书房,全是军事机密,过去除了乌二,谁都不能进,只是,从今日开始,就要多个人了。 苏苡安提笔蘸墨,在宣纸上落下两个工整的小楷字: 萧晏 萧晏一双小手把着书案的边缘,努力地踮起脚尖往桌面上看。 如今,他的身高和书案相差无几,即便是踮起脚来,也不怎么能看得清楚。 苏苡安一手把他抱了起来,一手指着字, “萧晏,你的大名,喜欢吗?” 萧晏不看字,只看人,不假思索道, “喜欢,只要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都喜欢。” 苏苡安一怔,这话,真是让她倍感耳熟。 她送百合花给萧北铭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跟她说过,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们不愧是父子,还真是一个德行。 破案了,萧北铭这张嘴,好像是天生的…… 苏苡安又在纸上落笔三个字: 镇北王 苏苡安一本正经地对萧晏说, “记住,这是你爹在外的赫赫威名,以后在外面有人欺负你,你就报你爹的名号。 若对方还敢造次,你就悄悄来告诉我,我去灭了他满门。” 萧晏无比崇拜的目光,“哇,美女大人,你好厉害啊。” 小人人对他赫赫威名的爹,一点兴趣都没有,根本不搭话茬,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娘亲。 虽然她不让叫,但是,他可以在心里偷偷叫,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聪明的他。 彼时,丁香找过来了。 因为,苏怀仁听说安康郡主回来了,他寻上了郡主府。 苏苡安把萧晏往萧北铭的怀里一塞, “我回去看看,你负责把这五个字教会他,我一会儿回来检查,若是没学会,我大宝小宝一起揍。” 苏苡安不等萧北铭应允,就转身走了。 萧北铭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发懵。 他一点都不想教这小东西写字,可是,她叫他大宝诶…… 倘若不教,她可能真的会动手揍他,大喜的日子,还是别惹她生气了,罢了,我可以忍受的…… 彼时,苏怀仁正在郡主府里看着丫鬟和小厮们,里出外进地往库房归置嫁妆和聘礼箱子, “你们不用着急往库房送,这些东西以后要放在哪里,还不一定呢。” 现场,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苏怀仁蹙眉垮脸, “我可是为你们好,你们不听话,一会儿还要往出来搬,受累的又不是我。” 铁柱走过来,忍着恶心,再次笑脸相劝, “苏大人,我们主子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呢,要不然您先进厅里去坐着,喝口热茶,这院子里秋风大,你莫着凉。” 苏怀仁才不会进去,他用目光数着这些东西,心中记着箱子的数目。 默默盘算着,他至少要带走九成,大概要装五六十车。 只是,他没有那么多车,需要分几天拉走。 这事情,还不能做得太显眼,若被对面的镇北王府发现了,会嚼舌根影响他的名声,得晚上悄悄来拉走东西才好…… 第74章 苏苡安一进院,苏怀仁马上就挂着热情又谄媚的笑脸迎上去了, “苡安呐,你回来啦,这些日子跑哪里去了,瞧你,都瘦了。” 苏苡安斜了他一眼, “爹爹有话就直说,不必跟我说这些虚的,我忙得很。” 苏怀仁继续保持微笑, “爹爹特意来接你回家住的,你的院子都给你重新装点了一遍。” 苏苡安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笑, “爹爹,你可真逗,你装点的院子,能有父皇赏赐我的郡主府住得舒坦?” 苏怀仁见长女已经不怎么好说话了,笑容僵硬了几分, “我不是想着,你这郡主府太大,你身边也没几个人,住着空荡荡的,太冷清了。 而且,你这里这么多东西,也容易遭贼。 不如,都拉回苏府去,爹爹帮你看着,肯定丢不了。” 苏苡安讥诮道, “爹爹是觉得会有贼人来安康郡主府偷嫁妆和聘礼?谁那么大的胆子啊,九族不想要了吗?” 苏怀仁见她已经不好骗了,索性,就开始给她打亲情牌, “苡安啊,你知道的,爹爹在清水衙门就职,生活一向清贫,如今,你再嫁皇室,爹爹为你高兴,你娘走得早,爹爹这些年,养你不容易……” 苏苡安适时打断他的话, “爹爹不必愧疚,我都是二嫁了,嫁妆你象征性地给一点就行了。” 苏怀仁吓得脸上的假笑都消失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大人的意思是,这次你给郡主的嫁妆,要比第一次多。”萧北铭浑厚低沉的声音,从大门口传了进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过来了。 萧晏很聪明,那五个字,他看了一遍,就会写了。 然后,一大一小,都自觉出来找苏苡安,全程无交流,一前一后都出现在了这里,将将撞上了这一幕。 苏怀仁本是来打秋风的,可眼下,镇北王都开口了,他哪里敢反驳? 那不是打镇北王的脸吗? 他只能硬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向镇北王, “对,微臣就是这个意思。郡主能嫁给镇北王,是天大的福气,微臣就是砸锅卖铁,也得让她的嫁妆超过第一次。” 第95章 我要留宿 苏怀仁到底也是在官场混了二十年了,他极力宁定了心神,卑躬屈膝地说道, “婚期明年四月,我三月之前啊,就能把嫁妆拼凑出来。” 他企图拿话点拨一下镇北王: 我都这么可怜了,聘礼,你就别较真了吧? 我到时候虚抬几箱子,走一下过场,给外人看看,给你装一个面子就行了…… 萧北铭满脸肃然: “苏大人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库房里有什么,随便给点什么就行,也不用特意去置办。 铁柱,这就随苏大人回去,看库房里有什么,随便装五六车回来就行了。” 苏怀仁吓得呼吸都凝滞了,他现在府库里的东西,也就能装五六车…… 从前,忠勇侯府留下的东西,挥霍了二十年,现在就剩下这么点了。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棺材本,是准备留给自己百年之后办身后事的,怎么能给她啊! 就算是儿子,他都没打算给啊。 虽然很惧怕镇北王,但是,自己的棺材本还是得尽力保一下。 苏怀仁支支吾吾, “王爷,现在天色已晚,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东西要收拾,铁柱也走不开,不如改日,我派人送来……” 萧北铭瞥一眼就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又开口了, “铁柱,去镇北王府叫人帮忙,车马都带够了,一次拉回来。” “是,王爷!”铁柱可高兴了。 从前,都是主子单打独斗,这回,可算有人给她撑腰了。 哪里有这么当爹的,整日惦记女儿的聘礼,就活该被收拾! 苏怀仁心痛的无法呼吸,早知道镇北王会来这里,他就不来了! 还是丁香好心,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苏怀仁往府外走, “苏大人,郡主府的门槛高,您当心脚下。” 是啊,这门槛可真的高,高得能要他的命。 他以后,再也不来了! 苏苡安笑眯眯地看向萧北铭: 有人为自己出头的感觉,还蛮好的。 虽然自己也能搞定这个生物爹,但是,被人护着的感觉,有点妙不可言,只有体会了才知道。 尸体暖暖的。 苏苡安笑眼后移,看向站在萧北铭身后不远处的萧晏,笑容稍敛,语气略微严肃起来, “晏儿,这么快就来了,那五个字,你学会了没有?” 萧晏走上前来,扯着嗓子,小奶音很欢快, “回禀美女大人,那五个字,我都会写啦,只是,写得不好看。” 苏苡安走过去,牵起他的小手, “跟我来书房,我看看,到底有多不好看。” 而后,又往前走了两步,牵起了萧北铭骨节分明的大手, “大宝也跟我来。” 萧北铭本无心去看他的赖爬子字,感觉闹眼睛。 可是,没办法,她牵着他的手诶,还叫他大宝,脚下就自动跟着走了…… 苏苡安看了萧晏的字,只能说,那老登没形容错,确实跟蚂蚁爬的似的。 甚至,有可能蚂蚁爬出来的字还比他的好看一些。 苏苡安直摇头,煞有介事道, “哎呦,你这字,可不是一般的差,那是相当的差。 今日,你得留堂了。 得留在我这里,直到把字写出个人样来,才能回王府去。” “真的吗?” 萧晏的兴奋劲儿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有这好事的话,他以后可就不打算把字练出个人样来了。 苏苡安看向萧北铭, “阿禛,你儿子就放我这里养吧。” 萧北铭真心很为难, “他很顽皮的,还是别了吧?” “就放我这里吧,我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顽皮,好不好嘛,萧大宝~” 萧北铭可招架不住她含糖量极高的一声萧大宝,耳根子瞬间就红了, “那,你腻的时候,就把他送回去。” 萧北铭想当然地认为,她只是看小东西生得好看,对他有几分新鲜感,愿意呵护他几分,等过几日,她自然就腻了。 “嗯嗯!” 苏苡安笑眯眯地点头,一手牵起了萧晏的小手,一手牵起了萧北铭的大手, “来,咱们三个一起逛逛,看看晏儿住哪个院子好。” 萧晏立马道, “我想跟你住一个院子。” 苏苡安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那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距离产生美啊。” 最终,萧晏还是挑了离苏苡安主院最近的小院子。 原本,这是用来给近身伺候的小厮住的。 现下,耿豆已经搬进来,正在里面整理东西。 萧晏一见半大的耿豆就炸毛了,满脸冷气地质问苏苡安, “他是你生的吗?” 苏苡安看着小人人给她甩脸子的奶凶样,都被逗笑了,也没惯着他,挑眉回怼, “你什么眼神啊?他都十三岁了,我能生出来这么大的儿子吗?” 萧晏奶凶的表情丝毫没和缓,人不大,占有欲极强,声音里的怨气比鬼都大, “他是你从外面捡回来养的孩子吗?你怎么就喜欢捡孩子!” 苏苡安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孩子没有安全感,她蹲下,和他视线齐平,语重心长道, “我可没有捡孩子回来养的爱好。 他大名叫耿豆,小名小豆子,他很可怜的,连话都不会说。 咱们留下他,让他做个洒扫的小厮,给他一口饭吃,好不好?” 萧晏的神情终于和缓了。 只要不是来跟他抢娘亲的就好。 “可以,我睡觉也不用多大的地方,就让他跟我一起住好了。” 安顿好了萧晏,苏苡安又牵起了萧北铭,往小院外走去。 路过苏苡安住的主院,萧北铭蓦然开口, “我要留宿。” 他说得很坦然,就跟说要吃饭喝水一样。 “不行,你胸口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剧烈活动。” “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留下来陪你。” 从前跟她错过了数载,现下他一刻都不想分开。 苏苡安戏谑轻笑: “你就顶着这张脸考验我?我可经受不住考验的,你不要命了?” 萧北铭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 “你也真是的,干嘛刺这么深啊。” 苏苡安微笑不语: 你可是唯一一个从我刀刃下活下来的人,还抱怨上了? 她上前一步,送过去一个拥抱, 第75章 “那我下回刺浅点。” 萧北铭愕然,“你还想有下回?你是想当小寡妇吗?” 苏苡安勾唇浅笑,双眸闪着狡黠, “错了,是想当一个有钱有颜,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寡妇。” 萧北铭瞠目,就算是说笑,这也太过分了,气得他不想说话,只想堵她的嘴。 两个人月下拥吻良久,方才道别。 萧北铭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人还没走出郡主府,心里已经开始想她了…… 翌日清晨。 良妃宫里的太监来到了镇北王府传话: 娘娘病了,要王爷去探视。 萧北铭就知道,母妃肯定会有这一出。 虽然不想去看她做戏,但是,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第96章 你今日打了我,来日可就不能刁难她了 良妃宫里。 萧北铭端方跪地于卧榻前,脊背挺得笔直,手里端着托盘,为母妃侍奉汤药。 温良妤半躺半靠在卧榻上,头发披散,一副病态加满脸愁容,声音里更是带着不满和哀戚, “吃什么药?楚王不要的女人竟然被你捡回去了,我还有何颜面见人?不如病死算了。” 萧北铭一脸云淡风轻: “母妃病糊涂了,父皇给我指婚的是安康郡主,和楚王有什么关系?” 温良妤哀戚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讶异,身子也随之坐起来几分, “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要跟我打官腔!” 萧北铭立即站起身来,垂眸看向她,面容冷静肃然。 温良妤蹙眉,语气里的柔弱也消散了几分,变得尖锐, “你还敢站起来?当真以为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我就管束不了你了吗?” 萧北铭转身,把手里的托盘放到了桌子上, “母妃不是想听实话吗?那咱们母子今日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谁也别跟谁玩聊斋了。” 温良妤也不装病了,从床上下来,痛心疾首地质问道, “连萧楚钰都不要的傻女人,你都要捡回来做正妃,你是想诚心气死我吗? 你实在喜欢那苏苡安,找个院子收了她就是了,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 你知道你我背地里受了多少议论和嘲讽吗? 因为此事,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萧北铭压着眉眼看着母妃,目光沉沉,语气坚毅, “就算她嫁过千次万次,她也是我的意中人,是我想共度一生的人,我怎么能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我? 希望母妃对她放下成见。 父皇下的圣旨赐婚,没人敢在你面前嘲讽你,听不到的事情,你何必自行想象,自寻烦恼?” 温良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怫然大怒,厉声呵斥,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给我跪下!” 萧北铭情绪很稳,只是,坚定的语势不减, “我没错,也无悔,我不跪。 母妃若觉得自己过不去这个坎,你就去求父皇收回赐婚圣旨。” 萧北铭明白,父皇是个明君,圣旨岂能朝令夕改? 母妃就算用尽一切力气和手段,父皇都不会撤销这道赐婚圣旨的。 事实上,温良妤也去求过皇上了,眼泪都哭干了,人都跪晕了,皇上也没动摇。 温良妤寒心她的眼泪和膝盖,已经不像年轻之时,能让皇上回心转意了。 色衰爱弛,母族也没有能力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只有儿子了。儿子是要做大事的,怎么能娶一个对他毫无助益还惹人嘲笑的王妃? 真是要她命了。 现下,她只能寄最后的希望于儿子,希望说服他,让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去找皇上把这婚事退了。 却不曾想,儿子却如此冥顽不灵,不但不醒悟,还敢顶撞她! 真是气死了! “啪!” 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萧北铭的脸上。 萧北铭不躲不闪,接下了这一巴掌,语气肃然: “母妃,你今日打了我,来日可就不能刁难她了。 你若是不解气,还可以再多打我几巴掌。” “你这个混账!” 温良妤气得发抖,大口地喘息,过了好久,才压下了自己的火气, “事已至此,你要娶苏苡安,我也无话可说了,但是,你必须把白婳婳也娶回去,做侧妃,就在同一天过门。” 温良妤知道儿子是大犟种,这次他突然要成亲,态度还如此坚决,苏苡安做镇北王妃这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萧北铭毅然决然, “我不会娶白氏,也不会娶旁人,此生,我只娶苏苡安一个。” 温良妤见儿子已经今非昔比,敢跟她对着干了,她强硬的态度不好用了,就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跟他讲道理, “白氏一族,是如今的江南首富,有的是钱,你将来想成大事,离不开白氏的银钱支持。 至于白婳婳,你就当娶个摆设回去放着,王府多双筷子而已。” 萧北铭肃穆道, “母妃此言差矣,我驻守北疆,用的钱粮自有父皇拨款,我不需要白家的银钱,更不会娶白家女。” 温良妤拧眉,“一个王爷,娶一个正妃两个侧妃是规制,你迟早要娶侧妃的,不是你说不娶就不娶的。 只要你能在娶王妃的当天,迎侧妃进门,给白家一个体面,以后,白家会在金钱上无上限的支持你。” 这就是温家曾经走成功的路,温良妤深以为正确。 萧北铭目光里满是嫌弃, “白婳婳是什么东西?她不配吃我镇北王府的饭。” 温良妤忍着气,一再退让, “她不需要吃你府上的饭,她会自带丰厚的嫁妆。日后,拉拢朝廷官员,打赏下属,哪一样不需要钱?你的父皇,能拨给你这些钱吗?” 萧北铭看着母妃殷切的脸庞, “既然话已至此,那我也给母妃一个面子。 只要白婳婳能提刀上阵,去取了北幽护国公主的首级做嫁妆,我就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做侧妃。” 温良妤瞠目呵斥, “你这是无理取闹! 你和北幽的护国公主打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取她首级,甚至连她的一张画像你都搞不到。 你竟然有脸跟白婳婳一个弱女子提这种要求,你不害臊吗?” 萧北铭脸不红不白,慢条斯理地反诘道, “母妃都不害臊在我取妻的日子给我塞小妾,我有什么可害臊的? 大家都是把自己心里最想要的东西摆到了明面上而已,有什么可害臊的?” 面对儿子的游刃有余的应对,温良妤只能压了压火气,极力保持清醒, “那你倒是跟我说说,苏苡安凭什么能做你的正妃? 她能提刀上阵去取北幽护国公主的首级吗? 就凭她傻,她疯,她彪,她虎吗?” 苏苡安一直对外装痴傻,萧北铭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自然是帮她隐瞒。 此刻,他也不做解释,只是一想起她,目光就柔和了许多, “苏苡安是我的妻,我娶她回家,是为了让她享福的。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做她自己喜欢做的事,天天开心就好。” 第97章 鬼迷日眼的痴汉 温良妤瞠目,浑身凛然一僵: 他竟把妻和妾区别对待得如此明显。 温良妤有点被戳到肺管子了。 温良妤虽然位列四妃,但也总归是个妾,皇后那个正妻,压了她二十几年,让她这二十几年都没过过一天称心如意的好日子。 皇上就是因为敬重发妻,因此,皇后的儿子一出生,就是太子。 而她的儿子,却要去戍边,拿命为自己博前程。 “萧禛!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侧妃就不是人吗?要被你如此作践!” 萧北铭冷道, “要想我把她当个人看,母妃首先得把她当个人。 我们夫妻情深,容不下旁人,你还硬要把她塞进来当摆设,分好处,我就只能把她当个物件看了。 对于我来说,我最需要的物件就是能取北幽护国公主首级的利刃,旁的,我一概不需要。 废物东西,不配摆在我镇北王府当摆件,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这下,温良妤彻底被气破防了。 因为她自己就是母族为了分好处,被硬塞到潜邸的那个人。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觉得自己为了家族拼命向上爬,很伟大。 不管皇后怎么磋磨她,她都能为了家族忍着。 想不到,在儿子心里,为家族利益联姻而甘愿为妾的女人,竟然如此不堪。 “萧禛! 我在跟你谈前程大事,你竟然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跟我谈儿女情长! 你就看苏苡安那张狐媚子脸鬼迷心窍了! 第76章 枉我这些年这么辛苦地教导你,你竟然如此不明事理! 为了一个二手货,都失去了心智了!” 萧北铭又目光冷然地看向母妃,阴阳怪气起来, “我从小就被母妃严苛教育,母妃整日打我,手一定很疼,也确实辛苦。 还好,儿子十三岁就离京了,戍边十载,战功无数。 就算在北疆几度受伤,命悬一线,也没有写信告知你,免了母妃的种种担忧。 儿子自认为,这些年还算是明事理的。 如今,我心意已决,此生只要苏苡安一个女人,永远无悔。 多说无益,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变心的,母妃就不要给自己添堵了。” 儿子一向乖顺,此刻,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跟她如此作对,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温良妤只觉得气得心口疼,又努力凝定心神,扔出了一个杀手锏, “你得为子嗣考虑啊。 苏苡安嫁给楚王那么久都无所出,想必是个不能生的。” 萧北铭满目冷凝, “难道母妃忘了,我已经有儿子了。她若真的不能生,还省去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辛苦,我心甚慰。” 温良妤气得浑身颤抖,不死心地问, “万一她能生呢?她又傻又疯,你就不怕将来给你生出一窝傻疯子吗?” 萧北铭一想到他们两个的孩子,满目憧憬,刚刚脸上的冷凝之色都消散了,语气也温柔了起来, “如果她能给我生一窝孩子,还各个都像她,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多谢母妃的祝福。” 温良妤看着儿子这副鬼迷日眼的痴汉模样,满目骇然, “疯了!我看你是被她下蛊了!” 温良妤似是受不了这个巨大打击,她刚毅威猛,聪明睿智,不近女色的好大儿,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下就坐到了床上,目光呆滞…… 萧北铭冲她抱拳,淡道, “母妃既然病着,就好生养病,如果觉得自己没颜面出宫,就不要出去了。 免得又被皇后或者华贵妃抓住了什么小辫子欺负。 儿子在宫外,鞭长莫及,也是很担心您的。 下次再来看您,告辞了。” 萧北铭走了几步,又驻足回眸, “我有必要再提醒母妃一句,千万不要对苏苡安做什么。 儿子这不是担心她,是担心您。 毕竟,她疯起来,连我都怕。 您千万不要去招惹她,免得最后受伤的是你自己。” 温良妤心中再次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儿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威胁她, “你这个混账!滚!” 萧北铭再次躬身抱拳, “儿子告退。” 白婳婳在门外偷听他们母子谈话,吓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喘。 镇北王怎么这个样子啊?他怎么敢如此忤逆他的母妃啊! 一定是被那个女人下了降头了。 萧北铭出门,余光瞥见了柱子后面有人,但是,他不屑去把那个偷听之人揪出来。 母妃一向御下严苛,是没人敢把他们母子的对话往外传的。 白婳婳看着丰神俊朗的镇北王,高大威武,俊美无匹,就连背影都那么夺目耀眼。 她一颗芳心萌动,不想就这样错过如意郎君,要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连忙追了上去。 她有自信,只要镇北王看到了她的脸,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从前,他都没正眼看过她。 今日,她穿了最贵的衣裳,戴了最贵的首饰,用了最贵的胭脂水粉,画了最美的妆。 王爷一定会注意到她的。 既然王爷能看苏苡安一眼,就非她不娶了,那为何她不行? 精心打扮的自己一定比那个毁容脸好看千百倍啊! 上次宁王大婚,白婳婳没有受邀,只是听九公主说苏苡安的面纱掉落了,现在有多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比从前更美了。 白婳婳很是不屑: 她一个公主,整日在皇宫这个四方天地长大,她才见过几个女人,知道什么叫美女? 上京城的傻大妞大手大脚,高大得像个男人,怎么和她香娇玉嫩,娇小可人的江南水乡美人比? 再说,她的脸肯定是化妆画出来的假美,要不然,楚王能跟她和离吗? 和离只是给她的体面,说白了,就是嫌弃她丑,不要她了。 也就是镇北王从小在军营,没见过什么女人,连化妆画出来的美人,也能欺瞒住他罢了。 毁容脸化妆后再好看,卸了妆不就没法看了吗? 他晚上在被窝看到她的真容,还能下得去嘴吗? 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还比不过她一个残花败柳吗? 镇北王只是一时糊涂,自己只要跟他把这些道讲理明白了,他就能娶她过门了。 萧北铭身高腿长,走路迈步很大。 白婳婳提着厚重的裙摆,一路急行,追出良妃宫好远,才终于看到了他的背影,娇滴滴呼唤了一声, “王爷,你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第98章 为了勾引男人无所不用其极 萧北铭完全没理会身后陌生的声音。 他远远地看到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的白衣女子,打贤妃宫方向走了过来,心中一喜,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是,那高挑的身材,窈窕的身姿,挺拔的背脊,走路带风的节奏,定是她没跑了。 心中一直想的人,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怎么不算心想事成呢。 他眉眼都温柔了几分,立即启唇, “安康郡主!” 苏苡安闻声回头,莞尔一笑,如玉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尾轻翘,眼眸清澈明亮, “是镇北王啊。” 她站在原地等他。 美人撑伞,举手投足之间便是林下风致,精致又大气的五官,不施粉黛足够明艳,明眸善睐,宛若惊鸿仙子。 白婳婳突然看到了苏苡安如羊脂玉般的脸颊,目瞪口呆,脸都气绿了: 她这么清透的胭脂水粉,是在哪里买的啊! 从前,她不是一直喜欢穿老太妃的丑衣裳吗? 如今,为了勾引镇北王,竟然穿起来王爷最喜欢的白色衣裳了,还是香云纱的,真是不要脸。 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王爷笑! 真是下贱啊! 为了勾引男人无所不用其极! 萧北铭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拿过苏苡安手中拎着的包袱,又拿过油纸伞替她撑着,满眼关切地问, “你这是打哪里过来?” 后宫里的阴谋算计太多了,从前,她是窝囊楚王的楚王妃,楚王不涉朝政,自然没人会加害她。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她跟自己在一起,到底也是卷入了夺嫡之争。 自己还没来得及跟她讲那些朝堂之上的派系,谁是他这边的人,谁是太子那边的,谁是宁王那边的。 真担心她落入了谁的圈套。 苏苡安倒是一脸轻松, “我去看小九了,答应给她的及笄礼,现在才有时间送到。” 一说是去见小九了,萧北铭内心就轻松起来了。 小九满腔正义,上次多亏她出来作证指正太子妃,要不然,自己可不止挨五十军棍。 小九此举,也算是把她一向人淡如菊的母妃贤妃以及她一直中立的母族,都拉到自己这边来了。 萧北铭饶有兴致地问, “你给小九送了什么?” “糕点和甜汤。” 竟然如此简单? 萧北铭还以为,她那么阔绰,会送什么稀世珍宝呢。 苏苡安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小九还给我回礼了。 你瞧,这身罗裙,是在雅布缘特意为我独家定制的,上京城只有这一件。 还有头上这只金步摇,是在珍宝阁定制的。 就连发髻也是她给梳的,说是根据我的脸型,她新想出来的美人髻……” 两个人肩并肩边走边聊,这一幕,可给白婳婳气坏了,五官都气得在脸上乱飞。 她越是气,小短腿越撵不上。 前面的四条大长腿,走得比她跑得还快。 白婳婳作为一个平日里走路都要丫鬟搀扶的娇小姐,哪里受过这种跑步的苦?跑着跑着就踩到了自己繁复厚重的裙摆,摔了一跤,再也追不上了…… 最后,只能咬牙垂泪,心里大骂苏苡安是骚货,是狐狸精,是荡妇,是下贱胚子,大庭广众之下勾引镇北王,还使唤他给她拎东西撑伞。 她要回去告诉良妃娘娘,让那个贱人没有好果子吃! 两个人出了宫,也没上马,萧北铭依旧为苏苡安撑着伞,并排慢悠悠地走着。 萧北铭这才把他心中担忧的事情对苏苡安讲, “以后,你别往宫里送吃食,吃食容易被人做手脚,招惹是非。” 第77章 苏苡安挑眉一笑, “我又不傻,自然知道。 我和小九还有她宫里的那些小宫女,一起把东西分着吃喝完才出来的,没有留下隐患。” “那就好。” 萧北铭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她办事,果然不用他操心。 又问, “小九送你这么多好东西,是不是有事要求你啊?” 苏苡安眯起眼睛,抬眸看向他,笑道, “你可真是了解你妹妹啊。 她求我去三清观帮她求一个姻缘符。 说我有这么好的姻缘,一定是被月老眷顾之人。 她也想沾沾我的气运,将来嫁一个如意郎君。” “小九竟如此恨嫁,反正我也闲来无事,明日我陪你去吧?” “不急,等中秋宫宴上给她就好,下午我要带晏儿去逛街,你也一起吧?” “好。” 对于萧北铭来说,只要能跟她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苏苡安突然就发现远处的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影子。 正是裴思远。 裴思远这次见她,不像往昔那样热情地大老远就开始打招呼,而是扭头就走。 步伐中,还带着明显的慌乱,像逃命似的。 苏苡安嘴角扯出了一抹淡笑: 这精神小伙,是在避嫌吗? 看来,人真的不能什么好处都占着,为了男色,我也是失去那嬢嬢一家亲人了。 萧北铭身高腿长看得远,他也发现了裴思远在回避,只是,见苏苡安没提这事,他也就没开口。 镇南大将军府保持中立,他不能强求。 她失去的,他都会补偿给她。 以后,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可以由着她的性子来,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两个人回到安康郡主府。 萧晏正拿着一把小木剑,和比他高一个身子的耿豆打得正欢。 耿豆手里拿着一个竹编的盾牌,一直面无表情地接受着他木剑的劈砍刺挑。 这些招式,都是苏苡安早上走的时候教给小家伙的,让他好好练着,木剑也是她昨夜连夜削出来送他的。 苏苡安心中是很有急迫感的,她做的最坏的准备就是,自己将来万一不能说服萧北铭,至少要萧晏在十岁前,学会自保的武功,以后在战场上能凭本事活下来。 还有六年,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了。 萧晏得到了苏苡安亲手做的小木剑和亲自教的招式,开心的不得了,一上午都在练剑,根本不知道疲累。 这会儿,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啪,啪,啪。” 苏苡安鼓着掌进了他们的小院子。 萧晏立即转身往她怀里飞冲,开心得双眸闪光,似有星辰闪烁,奶音甜甜地呼喊, “美女大人,你回来啦~” 第99章 世界破破烂烂,我得缝缝补补 苏苡安弯腰抱起了萧晏。 孩子浑身热腾腾的,脸蛋红扑扑的,满脸汗水混合着泥土,跟小花猫似的,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水湿透了。 看起来挺狼狈的,并没有比在镇北王府干净多少。 苏苡安关切地问,“晏儿,你摔跤了吗?” “嗯啊,摔了,摔了好多跤呢,不过一点都不疼,你不用心疼我,小孩子就是摔着摔着就长大了。” 孩子又勤勉又懂事还很会说话,深得她心,眼泪都差点涌出来。 也不知道为何,一见到萧晏,她的眼泪总是像不要钱一样,说来就来。 可她明明是个非常乐观坚强之人,从来不哭的,除非工作需要…… “好啦,不练了,洗洗干净,开饭了,吃完饭,咱们上街玩。” “好诶!” 萧晏又从苏苡安的怀里滑了下去,全程都没有看他的父王一眼。 苏苡安瞧着自己一袭白衣被萧晏蹭上的一片污渍,还有一路走回来,裙摆下面沾上的一圈灰。 又转头看看萧北铭一尘不染的白衣,就连下摆都是干干净净的。 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白衣服的,尤其是我这种粗糙的女人。 午休过后,苏苡安又换上了她喜欢的绿色系罗裙,戴了一个垂白纱的帷帽,出门。 萧晏很不解,“美女大人,你脸都好了,为何还要遮住?” 苏苡安不想让小家伙知道她脆弱的一面,免得他觉得她不可靠,故而还是那句真理, “我太漂亮了,遮着脸要给长相普通的女子留一条活路,要不然,她们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萧晏很认真地问, “那我是不是也要遮着点?” 苏苡安都被他正经的小模样逗乐了,弯腰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头,笑道, “不用,男孩子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出门,算是美化市容。 美男子出门在外就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女人欣赏,这是每个美男子都该有的觉悟,只有长得丑的男孩子才需要把脸遮起来,免得吓到人。” “哦……” 萧晏点点头,苏苡安的玩笑话,他真的听进去了。 以至于后来,他一直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再也不邋里邋遢了。 整日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更像他爹了。 街市上,三个人路过一个套圈的摊位。 萧晏来了兴趣,驻足问道,“咦?这是什么?” 摊主,“一文钱,一个圈,套中的玩具都归你。” 萧晏抬头,扑闪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苏苡安。 苏苡安爽快道,“来十个圈。” “好嘞!”摊主开开心心数了十个圈,递给了萧晏。 苏苡安冲萧北铭勾勾手,“傻站着干什么?付钱啊?” 这可是增进他们父子感情的好机会,儿子花老子的钱,天经地义。 萧北铭怔了一下。 一来,他从来不逛街,根本没有逛街要带钱的概念。 二来,他甚至从来没有亲自付钱的经历。 管账这种事情,从小到大一直都由乌二负责的,他就没碰过钱袋子,可是,最近几日,乌二休沐回家了…… 萧北铭抓瞎一瞬,就从头上拔下了玉簪递给了摊主。 这玉簪一看就是好东西,摊主一脸为难,“这,这我也找不开啊。” “不用找。” “那我这些圈圈都给你们。”摊主开心得眉飞色舞,说罢,就把他装圈圈的箱子抱到了苏苡安的脚下。 苏苡安微微一笑,蹲下身来,抓起一个圈圈,教萧晏, “晏儿,这样拿着圈,手腕发力,瞄准,扔!” 圈圈扔出去,套中一个小木雕。 摊主十分捧场,叫好,“哎呀,这位夫人可真是厉害啊。” 萧晏有样学样,小手扔出了圈圈,也套中了苏苡安套中的那个木雕。 苏苡安拍手,“晏儿棒棒哒!再套别的看看。” 萧晏套圈圈,百发百中,准头乃是一绝。 苏苡安笑着摩挲了萧晏的头顶,“晏儿真是个天才。” 又赶紧趁机拍马,看向萧北铭, “不愧是你儿子。” 最后,摊主把他摊位上的玩具装了一袋子,很有眼力见地交给了萧北铭, “公子,都是你儿子的奖品,你拿好,下次再来哈。” 萧北铭不愿意给小东西拎玩具,可是,他若不拎着,她就要拎了。 不能让她受累,萧北铭无奈,只能接了过来。 苏苡安很是满意他的表现,这种亲子活动,就应该常搞一搞。 世界破破烂烂,我得缝缝补补。 无论他们是父子不熟,还是父子不和,在我的运作下,都得变成相亲相爱一家人。 三个人逛街吃饭,天黑才回府,各自有各自的小心思,亦各自有各自的开心。 萧北铭一直赖在郡主府里不肯离开,戌时了还在回廊里和苏苡安品茶看月亮。 萧北铭一直在心里盘算着,今夜他开口留宿的话,她会不会同意,大概,又是戏谑一顿,让他走…… 倏尔,头顶的瓦片上有窸窸窣窣响动,是鬼鬼祟祟的脚步声。 两个人一对视: 有贼! 谁那么大胆子啊,来爬郡主府的屋顶? 这还没到半夜呢! 苏苡安从袖子里亮出了短刃。 “噗!” 墙上之人落地的同时,萧北铭手中的茶杯盖已经飞出去砸到了他身上。 “哎呦!” 那人叫唤一声,摔倒在地,手里的匣子也摔出去好远。 苏苡安倏地站起身来, “阿远?你有门不走,走什么屋顶啊?伤到了没有?” 裴思远揉着伤处,半天站不起身,皱着眉头怨艾道, “没事,没事,我阿娘让我翻墙来的,怕走正门被别人瞧见了。” 裴思远爬起来,捡起了落在远处的匣子,一瘸一拐地往回廊下走。 第78章 把匣子放到了桌子上,才抱拳给镇北王见礼, “末将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 “谢王爷。” 彼时,裴思远看镇北王的眼神,就有点迷。 姊姊不是说她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吗? 镇北王美则美矣,可是,纵观南离,还有比镇北王更强悍的男人吗? 姊姊果然喜欢说疯话。 “这是什么呀?”苏苡安看着匣子问道。 裴思远回过神来,目光从萧北铭转移到苏苡安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苡安笑道, “王爷不是外人,你不用扭扭捏捏的,有话直说。” 第100章 她没有起床气,好乖 姊姊发话了,裴思远这才安心开口, “这匣子里面装的是我阿娘给你的嫁妆,还是先前那些东西。” “你拿回去吧,留着给你以后娶媳妇用。” “姊姊,你可真不会办事,送给你的东西,你还要退回来,我阿娘已经被你气得好几天没吃下饭了,今日你不收,就是不懂事。” 裴思远的直言不讳,让苏苡安有些无地自容, “抱歉哈,替我给嬢嬢带句对不起。” 裴思远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只做一个传话的工具人, “我阿娘也说,让我给你说句对不起呢。 我们母子在上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镇南将军府,你和镇北王定了亲,我们就得避嫌。 以后,她就不能来看你了,你大婚,她也不好参加。 不过,咱们虽然不好再相见了,但是,情分依旧在,她永远是最疼爱你的嬢嬢。 她比谁都希望你过得幸福,希望你能和镇北王举案齐眉,白首到老。” “嗯。”苏苡安的情绪有点低落。 裴思远却很是乐观, “姊姊,你别难过嘛,要不然,我教你翻墙? 这样,以后你想我阿娘的时候呢,就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去我府上看她。 或者,我可以给你准备一个梯子。 实在不行,还可以在我府后墙找个隐蔽的地方,给你挖个洞。 咱们大活人还想不到几个见面的办法吗? 避嫌不都是给外人看的吗?让他们看不到不就行了。” 苏苡安被他的‘好办法’逗笑了。 果然是二比青年欢乐多。 你还不知道你的姊姊有多大的能耐,能翻多高的院墙呢,还需要钻狗洞? 真是越说越离谱。 苏苡安笑笑,“那你想我的时候呢,也可以随时来,只是,翻墙之前吹个口哨,免得误伤。” 裴思远一想到自己以后若是能常来见姊姊,就能顺便看到镇北王了,没准,镇北王就能发现他领兵打仗的天赋了,再随随便便提点他一二,那自己就能超越父亲了! 他立即兴奋起来,眉开眼笑道, “好啊,我可会吹口哨了,我吹给你听哈,我会学鹧鸪叫,还有夜莺,乌鸦,猫头鹰,我都学得可像了。” 裴思远说完,就开始学了起来。 萧北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镇南大将军的嫡长子,怎么这个样子啊?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家门不幸呢? 更让萧北铭意外的是,苏苡安让他想来就翻墙来,明白人都知道是句客气话,他竟然真的夜夜翻墙来。 一点不觉得他横在他们两个人中间不妥当。 水果不少吃,茶也不少喝,话说得就更多了,把他从小到大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讲了个遍。 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以前天一黑就没地方玩了,又睡不着觉,憋闷得很,现在,总算有个好地方来了。 以前姊姊独居,他不好去打扰,现在有镇北王在,他就没什么顾忌了。 萧北铭特别想掀开他的天灵盖,看看他的脑子是如何长的,才能说出这等浑话。 真心气恼得很。 可是,苏苡安是个热情好客的,对裴思远讲述的他小时候那些抓鸟捉蟹,溜猫逗狗的琐事,好像还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得津津有味。 他只能忍着这个毫无眼色的大蠢小子。 只要她开心就好,他可以忍的…… 这一夜,裴思远听说他们明日要去三清观,他眼睛都发光, “我也要去,我还没去过三清观呢,听说那里的神仙,可灵验了,我要去许个愿,爹娘健康常在,姊姊和姐夫恩爱百年。” 这一声自然而然地‘姐夫’,萧北铭倒是无比受用。 这些日子,这大蠢小子也就说过这么一句他爱听的话。 苏苡安抿唇笑道, “你不怕被别人看见了?三清观可多达官贵人去了呢。” 裴思远倏尔咬牙, “还真是哈,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哎呀,那我改天休沐了,自己去吧。” 翌日天一亮,萧北铭就来到了安康郡主府。 三清观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想当天去当天回可得赶早。 苏苡安还在睡梦中。 昨夜,她在济心堂忙活到天快亮了才回来,刚刚睡着不大会儿。 “苡安,苡安~” 萧北铭又轻又暖地叫了她好几声,她都装死不答应。 她现在瞌睡正浓,感觉自己若强行开机,都能猝死了。 十头牛都别想把她拉起来。 萧北铭走过去,掀开幔帐,看着她安静又美好的睡颜,计上心头。 小鸡啄米般的碎吻落下,遍及了她脸上的每一寸。 苏苡安终于睁开了惺忪睡眼,看着眼前的绝色大美男,实在发不了一点脾气,嗓音带着没睡醒的哑, “咱们也不用赶头香,这也太早了吧?再让我睡会儿吧。” “坐我的马车去,很宽敞,你可以在路上接着睡。” 萧北铭说话的同时,一只大手已经穿过了她的后颈,把人抱起来了。 苏苡安一手勾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又迅速的心跳,一手按住他的腕脉,给他切诊,温声细语道, “既然大美男都牺牲色相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吧……” 两个人静默相拥,苏苡安的嘴角上扬。 早上不是被尿憋醒,而是被极品男色的吻唤醒,生活简直太美妙了,我也是过上好日子了。 他的伤也养好了,差不多挑个好日子,我就可以体验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 真是狠狠地期待上了。 萧北铭轻拍着她的后背,下颌抵在她的发顶,心中暖流涌动: 她竟然没有起床气,好乖啊~ 萧北铭不知道的是,他若不是顶着这张足够好看的脸,此刻,他的天灵盖已经被掀飞到九霄云外了…… 苏苡安收拾妥帖去到萧晏的院子里,小家伙已经和耿豆练上剑了。 苏苡安自言自语,“这么小的娃娃,都不睡懒觉的吗?” “他从小长在军营,起床号一响就得起了,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这还是萧北铭主动回答孩子的事,苏苡安觉得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甚感欣慰,笑语盈盈道, “哇哦,不愧是你儿子,从小就这么自律又勤勉,长大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那就助我北伐成功吧。”萧北铭肃穆冷然地回道。 苏苡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的马屁,也有拍到驴蹄子上的时候…… 第101章 这么小众的赛道他都能闯进来 去三清观的马车里,苏苡安坐在中间,一边靠着萧北铭一边搂着萧晏。 主打一个端水。 苏苡安有点犯困,就不爱说话,马车里的气氛有点尴尬。 萧晏蓦然开口了, “美女大人,你给我讲故事吧,我想听你小时候的故事。” “好,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萧北铭竖起耳朵听,他好好奇她小时候的故事。 这小东西,总算办件好事了。 苏苡安娓娓道来,“我小时候,家门口有条河,我经常去河里面捉泥鳅。 有一次,我抓到了一条手指长的泥鳅,回家养在了养睡莲的缸里,还给泥鳅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小黑。 我天天捉小虾去喂小黑,小黑可爱吃了。 后来,我一叫小黑的名字,小黑就会游到水面上,还会在我手心里睡觉,可通人性了……” 萧北铭禁不住嘴角一抽: 这是你小时候的故事吗?这明明是裴思远小时候的故事! 萧北铭终于明白了,难怪裴思远讲他儿时那些溜猫逗狗的无聊之事,她会那么感兴趣,听得那么认真。 原来,她是准备拿这些不着边际的故事哄孩子了…… 萧晏眼睛盯着她脸颊之上时不时出现的小酒窝,耳朵听着故事,很开心道, “哇,美女大人,你好厉害啊,我也想捉一条泥鳅养。” 苏苡安不假思索道,“那有何难?等过完了中秋节,我就带你去庄子上住几日,到时候,咱们天天都可以去河里捉泥鳅,给你捉一盆回来。” 第79章 “好啊,好诶!”萧宴兴奋得小腿直晃荡。 苏苡安撞了撞萧北铭的肩膀,巧笑倩兮, “大宝,现在,该你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了。” 这可为难坏了萧北铭,他儿时的记忆,不是读书就是习武,再不就是挨打,哪里有什么故事? 无奈之下,他就讲了一个裴思远小时候爬树捉了一窝小鸟回家养的故事。 彼时,萧北铭已经对裴思远有了改观: 那大蠢小子,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起码能让我在这个时候,没有把话茬掉地上。 苏苡安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容看着萧北铭神色如常地讲,心下呢喃着: 偷别人的童年,我这么小众的赛道,他都能闯进来,也是厉害了。 萧晏听了父王的童年趣事,却不搭茬,虽然,他也挺想养一窝小鸟,天天捉虫子喂它们,看着它们飞…… 苏苡安静静地听萧北铭说完,才揉了揉萧晏的小脑袋瓜, “唉,以后,还是请你小舅舅亲自给你讲故事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萧晏还没有见过裴思远呢,狐疑道, “小舅舅是谁啊?” “一个话很多的精神小伙。现在,该你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了。” 四岁的萧晏认认真真地回想了自己小时候的事,一本正经地开讲, “我小时候在北疆,我经常搓雪球玩,还拿雪球打人。 别人我不敢打,就专门打二叔叔。 二叔叔还给我盖过一个雪房子,我在雪房子里睡觉,后来房子塌了,把我埋起来了,二叔叔又把我挖出来了。 二叔叔还带我去河面上溜冰,我还掉进过冰窟窿里,二叔叔又把我捞上来了……” 苏苡安捂住了萧晏的嘴,再听下去,她的眼泪就要绷不住了。 原本,苏苡安觉得自己是个无比坚强的人,可是,一听到小家伙受的苦,她的眼泪就不值钱了。 她把这个原因归咎于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娇小姐。 反正,不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 她从来都没有圣母心,不会为别人的苦难掉眼泪。 听说,糙汉带孩子,主打一个活着就行,看来此言一点都不假。 此刻,苏苡安都不知道她是该谢乌二带着他玩耍,还是该揍乌二给他带来了苦难。 “好了,别说了,不好玩,以后你别跟那个二比玩了……” 萧北铭虽然不理解二比的含义,但是,他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最可怕的是,他也排行老二…… 到了三清观的山下,下了马车,三个人步行上山。 苏苡安一手拉着大人,一手拉着孩子,慢悠悠地上山。 一路走走停停,看着风景,权当是来秋游的亲子时光。 上了山,苏苡安没急着去给萧佩玖求姻缘符,她准备先给这爷俩求个平安符。 平安符管不管用她一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要有一个信物,时刻提醒这二位,他们是父子,且都是我在意的人。 他们想跟对方不对付的时候,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 三清天尊供在主殿,香客也是最多的。 一进去,苏苡安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跪在神像前的雪重楼。 他一袭红衣跪在那里,看背影就虔诚地无可救药。 他们三个人走到里面的时候,雪重楼正好祈福完毕,起身往门外走。 雪重楼一转头就看到了他们,不动声色间,已了然于心: 公主既然已经拿下了镇北王,那就说明,她的脸已经治好了。 擦肩而过时,雪重楼顺势用眼神掠过了镇北王。 雪重楼状似无意的一眼,波澜不惊的皮囊之下却是一阵阵风起云涌: 公主应该是对镇北王用了鸳鸯散,才换来这桩婚事。 真是难为她了,她和镇北王交战多年,一直难分伯仲。 以前,公主都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如今,却要以身入局,把自己送上了宿敌的卧榻。 我想象不到她此刻该有多痛苦,只能祝她成功。 万一败露,我一定要想办法为公主收尸,即便自己粉身碎骨,也要送她的遗骸回故土。 哪怕,只有一点点…… 以雪重楼对镇北王的情报,他清醒地知道,镇北王若是发现苏苡安就是北幽的护国公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挫骨扬灰。 即便是拼着鸳鸯散发作自己身死,也断然阻止不了他。 而他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为公主收尸了…… 彼时,萧北铭的余光也瞟了一眼这位容颜出众长发披散的红衣男人,他脸上还带着脂粉,身上散发着香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内心暗自评价了四个字: 伤风败俗。 萧晏好奇地望着红衣男子头上的花环和脸上精致的妆容,他看得出来,这位应该是娘亲说的那种,出门有好好打扮自己的美男子, “这男人为何簪花涂粉,他和姑娘比漂亮,不知羞的吗?” 第102章 儿子像娘 苏苡安回眸看了看雪重楼风姿绰约的背影,一步一摇,衣袂飘飘,风情又不风骚,哪怕不是在工作的地方,业务能力也是在线的,不愧是行业翘楚。 她笑了笑,转过头来说道, “男儿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男儿头。” 而后,又蹲下身来,把着萧晏的小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诲, “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遇见和寻常不一样的人,尊重就好。 以后,出门在外,不要妄加评论别人,免得被打。 除非有朝一日,你像我一样拥有绝对的武力值,揍谁都能揍趴下,那时候,才可以随心所欲地讲话。” 萧晏郑重地点了一下头,乖巧地道, “嗯!我都记住了。” 对于她的教诲,萧晏一直全盘接受。 因为他知道,她是他的娘亲,理由就是他们笑起来,脸上都有小酒窝。 他听好多人说过,儿子像娘。 娘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说的话都是为他好。 萧晏从来不理会别人说他和父王长得一模一样的话,因为,他一点都不想自己像他,他想像娘亲。 当他发现美女大人和他一样都有小酒窝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终于找到她就是他娘亲的证据了。 雪重楼出了三清殿良久,才敢转身回眸,看向那巍峨的殿宇,却再也看不见公主的一丝身影了。 他攥了攥手中的平安符: 特意赶了个头香,来为公主求的平安符,好像,不太能送出去了…… 苏苡安出手阔绰,往功德箱里塞了两张一万两银票。 负责接待的小道士立即迎过来,恭敬地问她, “善士所谓何求?” “给我的夫君和儿子求平安符。”苏苡安回答的无比自然。 萧北铭和萧晏同时迅速扭头看向了苏苡安,二脸皆是震惊。 一向喜欢压着眉眼看人的萧北铭,彼时,眼眶都放大了一圈,眼睛圆圆的,和萧晏水汪汪的大眼睛毫无二致,父子简直如同复制粘贴。 修道之人接待香客,也是要把人分三六九等的。 虽然小道士不知道眼前之人是镇北王和安康郡主。 但是,这两万两银票足以让他的师兄,亲自为她画符了。 小道士点点头,抬手示意,“善士请跟我来。” 苏苡安转头对萧北铭说, “你看着儿子,别让他乱跑啊。” 而后,就随着小道士去了。 留下这对不怎么熟悉的父子,互看一眼,又双双别过了脸去。 依旧大的死鱼脸,小的死鱼眼。 苏苡安得了两个平安符,又回到了大殿。 彼时,他们一大一小都在神仙前跪下祈祷了。 他们没有额外捐功德,平安符就是在大殿自取,然后跪在神像前开光即可。 看得出来,一大一小,都是一脸虔诚。 苏苡安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将两张平安符压在掌心,也跪在了神像前,祈祷: 神明大人,请为我这两个平安符开光,保佑他们父子平安顺遂,早日和解。 即便以后让信女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数钱数到手抽筋,青春不老容颜永驻,别人都叫我不老怪物,我也心甘情愿。 祈福需要跪半个时辰,苏苡安刚跪一会儿,就有点受不住,腰塌了。 她偷摸睁眼瞧旁边的爷俩,一大一小都跪得身姿笔挺的,她也只好默默攒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杆。 终于礼毕,萧北铭过来搀扶苏苡安起身。 把他求的平安符给苏苡安挂到了脖子上。 苏苡安微笑着给他回挂一个, “大宝一生平安顺遂啊。” 萧晏定定地望着他们,小手攥着平安符,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敢吱声。 第80章 他感觉自己求的平安符要送不出去了,都要难过哭了。 苏苡安余光看到了这一幕,立即冲他笑笑,走过去,蹲下身来, “晏儿,该你给我挂平安符了。” 萧晏马上又开心了起来,脸上笑出了一对深邃的小酒窝,点着脚尖,为她挂上了平安符。 苏苡安面带微笑, “双重的祝福,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将平安顺遂呢,真好。” 苏苡安也给萧晏回挂上自己花大价钱求来的平安符,真心实意地祝福, “小宝这一生都要平平安安的哦。” “嗯!” 萧晏笑靥如花,可宝贝地把平安符收到了衣襟里面,还拍了拍,甜甜地道, “谢谢娘亲。” “呵,呵呵。”苏苡安略微尴尬地笑笑,“我还不怎么习惯给人当娘,你还是叫我美女大人吧。” “哦……谢谢美女大人……”萧晏盯着她脸颊的小酒窝,明亮的眸子黯淡下来,失望尽显。 他不明白,他们两个笑起来都有小酒窝,她明明就是他的娘亲,为何她就是不认他…… 苏苡安牵起他的小手, “走啦,给你小姑姑求姻缘去。” 苏苡安把一千两银票放进了月老祠的功德箱,又跪了半个时辰,为萧佩玖求来一道姻缘符。 苏苡安这次再站起身,她都有点站不稳了。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她在勤政殿跪了一天一夜求和离的时候。 那次,虽然跪得很累,但是,想想有一百二十万两赚,她心里挺愉悦的。 今日不行,纯属是花钱买罪受,感觉双腿都挪不动了。 萧北铭见状,目若无人地把她打横抱起来,语气温和, “我抱你下山。” 周围的香客,齐刷刷地给他们行来了注目礼,而后,一个个目瞪口呆。 “呀!快把我的帷帽给我!” 苏苡安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些许羞耻,不过,只要别人看不到她的脸,那就没问题了。 虽然别人眼睛遭罪,但是,她身体不累啊。 有人抱着下山多好,干嘛要自己走? 萧晏满脸不开心,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趁着无人注意他,又转身去拿了一个姻缘符。 他觉得,有必要给娘亲重新寻一段姻缘。 是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是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脾气大,爱杀人,他亲眼看见过很多次了。 万一哪天他发脾气,把娘亲杀了怎么办? 下山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父亲,脖子上还架着一个小男娃。 那小男娃的年岁,看起来和萧晏差不多大,笑得阳光又灿烂。 萧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造型,禁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苏苡安见状,当即就拍了拍萧北铭的肩膀, “快放我下来。” 她心中不由得自责起来: 我可真该死啊,就顾着自己谈恋爱了,忽略了孩子的感受…… 第103章 她真的骑到王爷头上去了 萧北铭不明就里, “我不累。” 这是你累不累的问题吗?这是孩子缺爱的问题啊! 苏苡安不由分说,蛮力挣脱,从他的怀里跳下来,又二话不说,拎着萧晏两侧腋下,把人架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别的小孩拥有的童年,他也必须要有! 萧北铭大惊失色, “你这是干什么?快把他放下来。” 苏苡安笑着道,“你别站这么高啊,快蹲下,让我骑你脖子上。” 萧北铭愕然,“胡闹,下山呢,摔着怎么办?” 苏苡安眉毛一挑,一脸傲娇, “世上最爱我的两个男人,都求了平安符给我,我怎么就能摔着了? 别废话,快蹲下,别逼我在最快乐的时候揍你。” 萧北铭倒也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目光,乖乖地蹲下了。 只要她开心就好,要求都满足。 苏苡安毫不客气地架了上去,“这下看看,谁还能比我们高。” 三个人就这样下了山。 只是,在山下等他们的镇北王府的侍卫们,见到这一幕都要吓死了: 完了,她真的骑到王爷头上去了…… 中秋佳节,合宫宴饮。 苏苡安和萧北铭带着萧晏,早早地去往皇宫,因为苏苡安要先去给萧佩玖送姻缘符。 萧北铭毫不避嫌地替她撑伞遮阳。 三个人一入宫,萧北铭就被皇上身边的小公公叫走了, “镇北王,皇上传召您带孩子去勤政殿。” 萧北铭有点不放心苏苡安,但是,父皇没叫她,他也不好带她一起去,将伞把交在她的手中,附耳低语, “若我母妃叫你去她宫里,你不要去,等我回来一起。” 苏苡安冲他微笑点头,“嗯。” 苏苡安目送萧北铭和萧晏离开,准备独自前往贤妃宫去找萧佩玖,刚走两步,良妃身边的大宫女月桂,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苏苡安唇角微勾: 看来,她盯我很久了,萧北铭还真是了解他娘。 月桂冲她福了一个礼, “安康郡主,良妃娘娘请你去说说话。” “嗯。” 苏苡安二话不说,就跟月桂走了。 她可不怕任何人的算计。 就算良妃不找她,她也准备去找良妃。 难道她这个做祖母的,就不想让自己的大孙子名入玉牒吗?想的话,她也得使劲儿啊! 这是苏苡安第一次拜访良妃,月桂在前面领着路,一路带她来到了客厅, “郡主,娘娘正在梳妆,劳烦您在这里稍后。” “好。” 苏苡安收好了油纸伞,自顾自地坐下等。 月桂转身出去良久,再也没人进来了,苏苡安被晾在了这里。 苏苡安有点坐不住了,就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甩甩胳膊,踢踢腿。 彼时,白婳婳端着茶盘就进来了,看见她这个样子,刚刚还紧张的心态一下就放松了下来,禁不住目露嫌弃: 她这是在干什么?真是个傻子! 苏苡安装作不认识她,问道,“你是?” 白婳婳忍着鄙夷,尽力端出来一个礼貌的态度,“我是良妃娘娘的外甥女,叫白婳婳,郡主请喝茶。” “好,谢谢。”苏苡安又回到了椅子坐下。 白婳婳放了两杯茶一盘糕点在小几上,自己也不见外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俨然,此刻在她的心里,她是可以和郡主平起平坐的。 苏苡安看在她是雅布缘vvvip的份上,很乐意给她一个笑脸。 白婳婳对她就更加嫌弃了: 真是个傻子,见谁都笑。 跟一个傻子,自然不用讲什么礼节,白婳婳本就不多的礼貌现下全部消失了,毫无忌讳地直视着苏苡安的脸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你的胭脂水粉,是在哪里买的?” 白婳婳坚信苏苡安是化了妆的,要不然,她一个傻子怎么可能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呢。 苏苡安莞尔一笑,“在美颜堂买的。” “我就说嘛,你肯定化妆了,你怎么可能是自然美。”白婳婳无比兴奋,“不过,美颜堂在哪里啊?我怎么没听过。” 苏苡安微微一笑: 你当然没听过,昨天才开张,我开的。 专门卖护肤品和化妆品,卖得比黄金还贵,专门赚你们这种人的钱! 苏苡安眉眼含笑,温声细语道, “就在后街的济心堂对面,牌匾很小的,门脸也不大,要是不注意,很容易错过。” “后街啊,那个地方离风月一条街很近,我从来不去,难怪不知道,不像你,心智不全,也不讲究,什么地方都去。”白婳婳一脸嘲讽地说道,心中,又不免遗憾。 她若是早知道美颜坊,早就去那里买胭脂水粉了,也就轮不到被她一个傻子勾搭走了镇北王。 苏苡安倒也不反驳,只是一味地挂着笑脸看着她。 赚钱就要有赚钱的觉悟,客户说什么难听的,她一笑而过就好了,毕竟,钱哪里有那么好赚的? 白婳婳见她傻乎乎的就知道笑,更加放肆了,仪态散漫地往椅背上一靠,斜着眼睛看她,慢条斯理地问道, “你知道镇北王为何要娶你吗?” “为何啊?” 白婳婳一脸鄙夷夹杂着挑衅, “你一个皇家弃妇,哪里配得上王爷。 我听姨母说,因为你化完妆,有三分像小老虎的生母,要不然,王爷是断然不会注意到你的。” 苏苡安不愠不恼,嫣然一笑,一副温婉贤德的模样, “原来如此,有三分像王爷的心上人,是我的福气。” 白婳婳瞪眼一噎: 这都不生气,她果然是个大傻子,正常的女子,谁能受得了做别人的替身? 第81章 苏苡安此刻,一心想着维护客户关系,以后好继续从她的身上赚大钱,就说道, “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裳,天上的仙女,也大概只能穿成你这样了,王爷见到了你,一定移不开眼。” 这话,对白婳婳很受用,她一脸得意地笑, “这可是我在江南的时候定制的高级货,每一件衣裳都是独一无二的,要一万两银子一件呢。 王爷每次见到我,都被我美得移不开眼。 也就是王爷太痴情了,旧情难忘,你长得又有点像他早亡的心上人,占尽了先机,才能嫁给王爷做正妻。 要不然,镇北王妃的位置肯定是我的。” 第104章 良宵引 白婳婳特意不说自己是在上京城做的衣裳,就是怕她打听了地方,也去定制。 绝对不能让她买到这么好看的衣裳,要不然,王爷就更要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了。 苏苡安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故作惊讶, “一万银子一件啊,那我可买不起,我这件衣裳,才十两银子。 王爷每次见我,都说我穿得没眼看呢。” 白婳婳心中默默骂了一句:穷鬼! 嘴角含笑,斜眼轻慢道, “等我以后嫁进了镇北王府做侧妃,你若让我管家,我不穿的衣裳,也是可以给你两件的。” 苏苡安笑容妥帖,“那感情好。” “你不反对我嫁给镇北王?”白婳婳无比震惊。 难道不是她这个狐媚子蛊惑的,王爷才鬼迷心窍地不肯纳她做侧妃吗? 苏苡安笑盈盈,暖声细语道, “反对什么呀,有什么可反对的? 你长这么漂亮,还要给我衣裳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你聪明又心善,就是应该管家的。 你想必也能看出来,我这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是管不了家的嘛。” 苏苡安的笑容很真切,她喜欢看这位在她的雅布缘里一掷千金,挥金如土的豪横样子。 她真的好喜欢。 说几句好听的话恭维一下自己的首席大客户怎么了?那都是她凭真金白银买到的情绪价值。 白婳婳闻言,欣喜不已: 她果然是个大傻子! 白婳婳笑得见牙不见眼,端起来一杯茶送过去, “你别光说话啊,来,喝茶。” “好,谢谢。” 苏苡安伸手去接,还没碰到茶盏呢,白婳婳立刻松了手,近乎是连杯带盏丢过去的。 苏苡安不惊不乍,只是迅速地岔开腿,稍作躲闪。 双腿都躲开了,茶水洒到了她的裙摆上,湿了一大片。 苏苡安提鼻嗅了一下,茶是好茶,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也没加料,只是,这温度,属实太高了些,在她的裙子上冒着烟白呢。 白婳婳故作惊讶地站起来, “呀!你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连一杯茶都接不住。 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我带你去换一件衣裳吧。” “你人还怪好的咧,谢谢哈。” 苏苡安想看看她还有什么花招,拿起自己的油纸伞,就跟着去了。 白婳婳完全没听明白苏苡安话语里的阴阳怪气,真真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极好欺负的大傻子,径直把她带到了偏殿的一间空屋。 白婳婳笑哄, “你先脱了湿衣裳,我这就去给你拿新的,回来就正好换了。” 苏苡安无声点了一下头。 白婳婳见她答应得爽快,嘴角的笑容都压不住了: 这傻子好好骗啊,收拾她,一点难度都没有。 也不知道姨母在顾忌什么,等了这么长时间,她都不出手。 只是把她扔在客厅里晾着,不痛不痒的,起什么用啊! 白婳婳刚一转身,苏苡安就拿起油纸伞,用伞尖尖戳了一下她颈后的大穴。 白婳婳眼前一黑,就晕倒了过去。 苏苡安转身出去,还贴心地为她关上了大门。 刚刚,苏苡安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气,立即就判断出了那香是良宵引。 良宵引是一种强烈的燃情香,发作快,吸入体内会燥热难耐,疯狂地想男人。 而且,事后也查不出来中药的症状,是江湖上采花贼必备佳品。 苏苡安在读不入流的话本子时候,见过此香的记载。 好学的她,很好奇此物,便让济心堂的伙计为她搜罗药典残卷,最后还真让她把良宵引配出来了。 并且,好胜心很强的她,还把解法也研究出来了。 故而,此刻,苏苡安一闻这个清淡近乎于无的香味,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本来,苏苡安还看在白婳婳是她雅布缘大客户的份上,不跟她计较。 她无非就是逞几句口舌之快,她一听一笑,这事儿就过去了。 即便是白婳婳一杯热茶泼过来,她也是故意让她得逞了。 毕竟,把大客户哄开心,这是她赚人家的钱该有的觉悟。 可是,白婳婳竟然得寸进尺,还想用良宵引对付她。 想设计她衣衫不整,见到男人就发疯一样往上生扑,让她丢个大的。 这个真的忍不了了! 多大的客户也不能忍! 一旦威胁了她的人身安全,vvvip就是个屁了! 苏苡安谁也没惊动,像没事儿人似的,又回到了客厅。 左右,良妃特意晾着她,这一路都没有碰到宫女太监。 真是可怜了她的大客户,又菜又爱玩,给自己玩进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丑呢。 终于,盛装的良妃,在月桂的搀扶下,来到了会客厅。 苏苡安起身福礼, “见过良妃娘娘。” 温良妤一脸温润的慈母笑,赶忙过去搀扶, “郡主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别见外。” 苏苡安莞尔一笑,眉眼亦是温柔似水,握住了她的手, “谢娘娘~” “咳咳。”温良妤抽出手帕,转头掩唇虚咳了两声,而后,又一脸歉疚地说, “本该早点找你来坐坐的,奈何,入秋后我一直病着,今日才能勉强起身。” 此刻,苏苡安已经为她切过脉了,她有没有病,她心里清楚得很。 你演我? 那我也演你。 “娘娘切莫这么说,是我不懂事,应该进宫探病才对,请娘娘责罚。” “哪里就说到责罚这么严重了?我特意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来探望,再过了病气给你,你本来身子骨就不好,更要在这方面多注意。” “谢娘娘体恤,娘娘你人真好。” 温良妤握着她的手,笑盈盈地上下打量着她,只见她裙摆湿漉漉的,腰间还挂着琼瑰玉佩,心里都厌弃得要死了: 邋里邋遢的…… 她就是靠这张脸,才让北铭失了魂。 红颜都是祸水。 我儿子可是要干大事的,哪里能折在她身上? 温良妤顺手就褪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个宝石雕花金镯子,给她戴上, “这是我出嫁之时,母亲给我的陪嫁之物,现在,给你了。” “多谢娘娘。” 苏苡安满面娇羞地抬起皓腕于眼前看了看。 不似是旧物,这不是二十几年前的陪嫁之物。 定是有猫腻。 第105章 王爷,你就要了我吧 苏苡安和温良妤两个人各怀心事,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分宾主落座,又继续面带微笑地闲聊。 “祖母,祖母~” 倏尔,一声声甜甜的奶音由远而近,人不到声音先至。 “哎呀,是我的好孙孙来了。” 温良妤立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自肺腑的笑容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和刚刚的假笑截然不同。 她连忙提起裙摆,迈步就往外走,亲迎她的好孙孙。 从前,好孙孙见她都是怯生生的,也不说话,今日,竟然这么远就开始喊她了。 怎么能让她不激动呢。 苏苡安目光盈盈,抿唇浅笑: 开心吗?我教的。 院子里,萧晏一路小跑,飞冲到了来迎他的祖母的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脖颈,奶声奶气甜甜道, “祖母,孙儿好想你啊。” 孺慕之情,让温良妤无比动容,心尖一暖,瞬间眼泪汪汪, “我的大宝孙啊,祖母也想你啊。” 萧北铭一进来院子,就看到了苏苡安湿了一大片的裙摆,茶渍特别明显,登时禁不住眉心微皱,眼神带着怨气,看向了他的母妃: 都说了,打了我就不能再刁难她了,母妃怎么不长记性? 看来,是我跟她脾气发小了! 萧北铭正欲开口诘问,温良妤先发话了, “北铭,孩子都四岁了,你也得抓紧时间把他母亲的坟迁回上京,给个名分,好让孩子入玉牒。” 第82章 萧北铭瞬间面色黑沉,本就不悦的锋锐眉眼压得更低了: 非要在我们大婚前提给别的女人名分,就是想给苡安添堵。 好在我提前把这事情跟苡安说明了,要不然,今日就是天大的误会。 但是,母妃是真心觉得我有个早亡的挚爱,她就是不想让我们夫妻和乐。 我日子过得不顺心,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萧北铭脚下往苏苡安身边走去,眼睛还阴沉地看着他的母妃,冷冷道, “此事不急,母妃安心养病,切莫忧思过甚伤了身子。” 苏苡安心中一凛: 让孩子入玉牒,还要给他生母名分才行吗? 终究是我草率了,没搞懂入玉牒的流程,又揭了一次萧北铭伤疤,瞧他脸黑的,我有罪…… 温良妤也是没想到,今日当着这么多人,儿子也敢忤逆她,气得她险些失去表情管理。 “王爷!王爷!” 白婳婳娇媚又急切的呼喊声传来,让所有人都循着声音,齐齐看向偏殿门口。 只见偏殿的门开了,白婳婳衣襟敞着,双眼迷离,一副媚态横生的模样,冲着萧北铭就跑过来了, “王爷,你就要了我吧!” 萧北铭本来就心中不痛快,见到白婳婳如此不要脸,竟敢大庭广众说这种话,还冲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气得剑眉倒竖,当即就要抬脚踹她。 苏苡安眼疾手快,立即拉了萧北铭一把,迫使他把刚刚作势抬起的大长腿收了回去。 同时,就手从旁边的睡莲缸里舀了一瓢水,顺势朝白婳婳的脸泼了出去。 她还想从白婳婳的身上赚大钱呢,可不能让自己的大肥羊被萧北铭一脚踹死了。 良宵引的配方很难,解法却很简单,只需一瓢冷水激面,泼醒就可以了。 白婳婳被骤然泼了一瓢冷水,当即就僵住了。 苏苡安见状,又舀了一葫芦瓢水,朝她泼了过去。 这一瓢水里,碰巧舀起了一条巴掌大的金鱼,苏苡安又很有力气,正巧砸在了白婳婳的鼻子上,砸得她当即就流鼻血了。 血水混着胭脂水粉的残妆顺着脸颊往下淌,妆容卸去,露出了一脸雀斑。 苏苡安眼前一亮:脸上有斑啊,我美颜坊的祛斑膏你了解一下? 疼痛让白婳婳终于回神,立即哭了出来,跑向温良妤,喊道, “姨母,那疯子用水泼我,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温良妤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往一旁躲闪,避开了白婳婳湿淋淋的手,呵斥道, “婳婳!你午睡睡懵了!来人!快把她带回房!” 温良妤当即心中一凉,她怎么这样啊……白家竟然把一脸斑还有失心疯的女儿给我送过来,是白家没人了吗…… 萧北铭面色冷凝地看向温良妤, “母妃,请你好好约束自己的身边人,也约束好你自己,今日这种事,不要再有下次!” 萧北铭拉起苏苡安就走。 苏苡安回首,看了一眼萧晏。 他们事先约定好了,万一发生了不愉快,她冲他眨一下眼睛是跟她走,眨两下眼睛是留下来哄祖母开心。 现在,她眨了一下眼睛。 萧晏那个小机灵鬼,马上乖巧地替祖母顺胸口, “祖母不生气,父王不是吼你,他是被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吓到了。” 温良妤无比动容,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哎呦,我的大宝孙哦,你可真是祖母的小棉袄哦。” 在儿子那里受到的气,此刻,在孙子这里都得到了找补,心中平衡了好多。 这么懂事的大孙子,她可得好好为他的前程计一计。 萧北铭拉着苏苡安出了良妃宫,双眸满是关切地看向她, “你没事吧?” 苏苡安微笑摇头,一脸云淡风轻。 萧北铭刚刚问完这句话,就反应过来自己犯傻了。 宫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人多眼杂,她那样谨慎的一个人,即便方才受了天大的委屈,此刻也不会在这里跟他诉苦的。 她虽然不说,但是,他不能不管。 “宴会要开始了,你先去找小九借件衣服换上,你不好跟着,在清凉台的宴会厅等你。” “嗯。” 萧北铭目送她去往贤妃宫,自己转头,又回去了良妃宫。 温良妤见儿子去而复返,以为他是缓过劲儿了,回来跟她道歉的。 却不料,萧北铭阴沉着脸,劈头盖脸地问, “母妃,安康郡主身上的茶水,是你泼的吗?” 温良妤一脸惊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无礼地揣测自己, “我怎么会干那么上不去台面的事?谁知道她在哪里弄的?我见到她的时候,就那样了。她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了?” 萧北铭眉峰凌厉,剑眉微蹙,深眸闪着寒芒, “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但是,我不瞎,我自己能看到。 她跟我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你这里就被泼了一身茶水,还是母妃宫里常年喝的西湖龙井,不是你宫里的人干的,还能有谁? 我就离开一下下,她就被欺负了,真是此有此理。 劳烦母妃现在就去把那个人查出来,按宫规处置了!” 第106章 她的小事对于我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萧北铭的言辞犀利,态度坚决,浑身似有寒气缭绕,压迫感十足,让人无法拒绝。 温良妤心中无比寒凉,果然儿子是长大了,不仅敢忤逆自己,还要来自己的地盘做主。 那不能够啊! 我是他的母妃,他还能跟我动手不成? “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先去清凉台赴宴,这件事,稍后处理。” 萧北铭目光坚毅,“母妃现在不处理,我就不去赴宴!” 他心中有数,此事不趁热处理,过后母妃就会遮掩过去。 他竟然耍无赖! 温良妤虽震惊,但依旧不肯妥协,就好言好语地道, “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件小事,何至于如此着急? 咱们若是迟到,你父皇怪罪下来,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走吧,别孩子气了。” 萧北铭冷沉着一张清俊的脸,目光坚毅,寒光凌冽,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字一句道, “凡是涉及安康公主,对我而言,没有小事。她的小事对于我来说都是天大的事。 母妃若是不想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惹父皇龙颜不悦,现在就去把那个人揪出来!” 这是什么痴汉发言啊! 他的脑子是不是中了情蛊,坏掉了? 温良妤气得心绞痛,五内俱焚。 可是,她知道皇上很重视中秋节,也深知儿子的犟脾气,见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能召集了她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到院子里来,询问此事。 负责伺候茶水的宫女指认,方才只有白姑娘去她那里取了两杯西湖龙井。 萧北铭目光阴鸷,蓦然开口, “把人拖出来,按照宫规,杖责二十。” 温良妤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的白婳婳,今日的言行怎么如此疯癫。 但是,她是白家千宠万爱的嫡女,儿子以后想用钱,得指着白家,不能打她, “白婳婳不是宫里人,不能用宫规处置。 她一向懂事乖巧,那杯茶水,想必不是故意洒在安康郡主身上的,要不然,安康郡主就说她了。 既然安康郡主都原谅她了,就罚她抄十遍女德,别打了。” 萧北铭冷眼看向母妃, “安康郡主肯原谅她,那是安康郡主大度,我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今日,她是惹着我了,就别想躲过去。 既然母妃说她不是宫里的人,不愿意按照宫规处置她,那我就以我自己的方式处置了! 把人拖出来,让我一脚踹死她!” 温良妤瞠目,嘶哑怒吼, “镇北王!且不说白婳婳是四品官家嫡女,她也是我的外甥女,是你的表妹,你岂能一脚踹死她?” 萧北铭冷然回怼, “母妃莫不是忘了,太子妃我都打过,今日踹死她一个白氏女,又能如何?我可不管她是谁,只要伤了安康郡主一根毫毛,她都得死!” 儿子在北疆的暴戾嗜杀之名,她早有耳闻。 慈不掌兵,那很正常。 只是没想到,他回了上京城,还是这般冰冷又刻薄,毫不手软…… 此刻,温良妤才终于肯面对自己已经管不了儿子的现实。 她只能咽了咽口水,隐忍发话: “白婳婳是我召进宫里陪我的,自然是要守宫规的,来人,把她拖出来,杖责二十。” 白婳婳得知自己要挨打了,哭天抢地挣扎, “姨母,不要打我,那杯茶不关我的事,是安康郡主自己没端住。 第83章 她还说她很喜欢我呢,夸我聪明又漂亮,她希望我嫁去镇北王府做侧妃,还说以后要我管家。 我说的都是真的,姨母,你把她叫过来一问便知……” 温良妤面露震惊,犹豫要不要把苏苡安叫来问问。 她看向萧北铭,正欲开口。 萧北铭肃面沉声,决绝道, “打!” 白婳婳从小养尊处优,皮娇肉嫩,哪里受过这种罪? 没几板子,就晕过去了。 行刑的太监虽然留了情,没有伤了皮肉,但是,也足以让她好些日子下不来榻。 行刑完毕,萧北铭看向母妃,毫不客气地说, “安康公主是个好说话的,母妃不要想着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承诺,给我塞什么人,否则,你塞一个,我打死一个!” 萧北铭黑沉着脸,一甩袖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直到来到了清凉台,见到了苏苡安,他的脸色才由阴转晴。 彼时,苏苡安正和萧佩玖手拉手亲昵地在说笑着什么。 苏苡安穿着萧佩玖的裙子,是她一向喜欢的粉粉嫩嫩的颜色。 从来都没见她穿这么娇艳过,彼时,萧北铭看得有些移不开眼了。 她虽然和小九穿着一样风格一样颜色的裙子,但是,两个人穿出来,完全是两种气质。 小九是个娇养的小姑娘,而她…… 光是看她身姿笔挺,颈肩挺拔的背影,就知道此人活力满满,有旺盛的生命力,充满了坚韧的力量,而不是闺阁少女的那种娇娇软软,柔柔弱弱之态。 不知为何,总感觉她的背影很像一个英武的将军。 可是,她的脸,却是英气和妩媚并存,每每看她笑,就好像有夏日暖阳,照进他冰川遍布的心,化作阵阵暖流,流入他的四肢百骸,温暖他的身,他的心…… 这也是苏苡安第一次公开露面,大大方方地没有用面纱遮脸。 彼时,看着她移不开眼的,又岂只萧北铭一个? 从前,不理解萧北铭非要娶苏苡安一个二嫁之女的皇室宗亲,此刻都理解了。 她怎么能好看成这样啊。 这言笑晏晏,明艳大气又不失活泼俏丽的模样,是个男人都过不去这道美人关吧? 质疑镇北王,理解镇北王,可怜萧楚钰。 这样一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楚王还要和离,肯定是受了镇北王的胁迫…… 太子妃在养伤,今日陪在太子身边的是一个姓虞的太子良娣。 虞良娣手里拉着皇太孙萧珩。 有了太子妃的前车之鉴,今日,东宫的人都很老实,谁也没有去招惹苏苡安,就怕镇北王不知道又从哪里冲出来发疯。 彼时,萧晏也被温良妤牵着小手,带了过来。 萧晏的目光落到了萧珩的脸上。 他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娘亲曾经抱过他,差不点,娘亲就要被他抢走了,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件事。 彼时,萧晏看着牵着萧珩的女人和从前不一样了,讥诮道, “哎呦?你换娘亲了?” 第107章 抱大腿 萧珩对他嗤之以鼻,不客气地嘲讽道, “你傻啊!娘亲还能换? 我的娘亲是太子妃,不像你的娘亲,没名没分,你上不去玉牒。” 萧珩心高气傲地昂着头,表情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他娘常跟他说,他是皇太孙,没有人的出身比他再高贵了,岂是眼前这个小野种能比的。 温良妤心中一紧: 完了,我的大宝孙要被伤到心了。 岂不料,萧晏眉眼一扬,一副笑脸: “我有娘亲!我的娘亲是个大美人,还是个大才女! 我娘亲的手很巧,她做饭很好吃,还会套圈,还会给我做玩具。 你的娘亲是上京第一美人吗?她会写书法吗?会做万花糕吗?会套圈吗? 你的娘亲给你做过小木剑,小竹弓吗?给你搭过秋千架吗?给你做过机关盒吗?” 萧晏伶牙俐齿,一连珠炮般地发问,问得萧珩根本就接不明白话。 因为这些技能,他的娘亲的确没有。 萧珩被他这副嘚瑟的样子气得不轻,除了他,没有别人敢这么跟他张狂地说话。 萧珩当即甩开了虞良娣的手,气冲冲地跑过去,指着萧晏的鼻子,愤怒地吼道, “我爹是太子!将来,天下都是我爹的!我要把你们都杀了!看你这个小野种还怎么嚣张!”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都讶异地看了过来: 他怎么敢说这种话的啊! 看护萧珩的虞良娣都要吓死了,连忙跑过去制止。 萧晏丝毫不输阵仗,奶音尖厉回怼, “拼爹算什么男子汉?你有本事别等以后,现在就过来跟我打过!断手断脚都无悔!你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彼时,萧珩已经被虞良娣搂进了怀里,她满眼惶恐地看着温良妤, “对不住了,良妃娘娘,皇太孙童言无忌,您不要和他计较。” 萧晏冲萧珩做了个鬼脸, “就知道你不敢过来,胆小鬼!” 萧珩还记得自己在萧晏那里挨过的打,此刻,也不肯乖乖地被虞良娣抱走,一边挣脱,一边扯着嗓子大吼, “你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小野种!让我杀了他!” “你要杀了谁呀?”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皇上来了。 萧晏立即转身,抱住了萧昀的大腿,带着哭腔, “皇爷爷救命啊,他要杀了我全家,呜呜呜……” 太子见这场面被父皇抓包了,连忙滑跪,一脸惶恐,声音都颤抖了, “父皇,珩儿才五岁,童言无忌,绝非真心之言啊。” 刚刚,萧珩的话,萧昀都听见了,他可听不得这种话,尤其是在中秋佳节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简直就是给他添堵,龙颜震怒, “子不教,父之过,太子教子无方,罚俸三个月!” “是,儿臣谢父皇。” 萧晏紧紧抱着皇爷爷的大腿,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扑簌簌地掉着豆大的泪珠子,白嫩的小脸蛋都憋红了,实在是可人又可怜。 萧昀把他抱了起来, “晏儿不哭,来,跟皇爷爷坐一起。” 刚刚,萧晏说的那一番话,萧昀也都听见了,小小的孩子竟然有如此的口才和气魄,他很欣赏。 夏公公在皇上的长桌旁边,给萧晏放了一个小凳子,这可是皇孙里头一份的荣耀,史无前例的,就连皇子们小时候也都没有过这个待遇。 皇上金口玉言,今日,他当着全体宗亲的面,承认了萧晏的名字和他皇爷爷的身份,萧晏上玉牒这事情,稳了。 即便萧北铭再不高兴也得办,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要不然,他就是欺君之罪。 苏苡安冲萧晏眨了一下眼睛: 干得漂亮! 太子的脸色黑一阵白一阵,又不敢表露出不满,心里憋屈极了,一顿饭食之无味。 苏苡安倒是很开心,她就喜欢看别人看她不爽,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回去的马车上,苏苡安对萧晏今日的表现赞不绝口,丝毫也不避讳萧北铭,就夸上了, “晏儿,你好聪明啊,抱皇上大腿这一招,我都没想到。” 萧晏笑得很灿烂,脸颊的酒窝深深的, “是你跟我说,做人要能屈能伸,自己弱小无助的时候,要学会抱大腿啊。” 苏苡安摩挲着他的发顶,笑道, “哎呀,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啊,理解力满分啊~” 萧北铭插不上话,就拉起了苏苡安的手, “我问你,你有没有跟白氏承诺要收她入镇北王府的事?” 苏苡安看着他俊美有余而温柔不足的脸,目光隐约压着火星子,就知道,他不高兴了。 “你别生气嘛。” 萧北铭无比幽怨,“我不生气?有人打我主意,你竟然不生气,我能不生气吗?” 苏苡安莞尔一笑, “你是威风凛凛的镇北王,又长得这么好看,别人对你有爱慕之心,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为何要为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生气? 再说,我也没给她什么承诺啊,不过是一句场面话而已。” 萧北铭面色铁青,“这种场面话不能说的,会让她生出痴心妄想,他们会当真的!” 苏苡安一脸满不在乎, “她若真的嫁进了镇北王府,那是她的本事,你若真的娶了她,那也是你的自由。” 萧北铭可气坏了,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就那么想得开?那么愿意跟别人分享你的夫君吗!” 苏苡安眼角眉梢充满了不屑,嘴角却又挂着自信的微笑,颇有上位者的姿态, “我还没落魄到跟别人共享一夫的地步。你若是想享齐人之福,我不反对而已。只是,你的福气里肯定没有我。” 第84章 苏苡安说的是实打实的实话。 男人多的是,她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搞雌竞。 能让她搞的,只有钱。 容颜会老,真心会变,唯有真金白银永远保值,才值得她用心去搞。 她有精神洁癖的,萧北铭若是看上了别人,都不用娶回家,只要动了心思,她立即就转身走人,甚至都不用走和离流程,就会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得彻彻底底。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 天下的美男子还不是一茬接一茬的,自己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内耗? 第108章 哄成胎盘! 萧北铭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她嘴上所言,也勉强平息了他心中的怒火。 把她的手攥在了掌心,认真地说, “以后,这种场面话不许再说,我真的会生气。” 苏苡安掀起眼帘注视着他沉沉的黑眸,笑道, “不让我说场面话,那你想让我如何?” “你不是伶牙俐齿吗?你怼回去啊!” 苏苡安阴阳怪气, “哦,懂了,狠狠怼回去,最好再把她掐死,然后,我博得一个悍妇善妒的好名声,这样你就开心了,是吧?” 萧北铭一想,那样的话,她可就有麻烦了, “算了,你愿意说啥就说啥吧,我来善后就好。” “嗯。” 苏苡安轻应一声,微笑点头,对他的处理方式,还是很满意的。 萧北铭倏尔感觉了她手腕上戴了东西,撸起袖子一看, “咱们来的时候,你好像没戴手镯,这是谁给你的?” “你母妃给的。” 萧北铭面无表情, “摘下来。” “不好吧?娘娘说这是她的陪嫁之物,如今送我了,我得日日戴着,以表尊重。”苏苡安煞有介事地回道。 萧北铭盯着镯子,眉心微皱,目光晦暗不明,抬手就把镯子撸了下来, “不要戴,收起来,放远些。” 苏苡安微微一笑,从他手中夺过镯子,翻转审视, “你也觉得这镯子有问题吧?我正准备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既然被你发现了,就不瞒着你了。” 萧北铭盯着她,满眸真挚又晕染着愁绪, “我没有发现的事,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瞒来瞒去,万一咱们之间产生了误会,被别人离间了,该如何是好?” 苏苡安唇角一勾,爽快道, “好,那我就不瞒着你了,咱们一起研究一下这个东西。” 苏苡安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在手中拧了拧,一根细长的硬针出鞘。 萧北铭瞠目,“你竟戴着此等凶器入宫赴宴?” 这东西,一看就是杀人不留痕的利器啊! 进宫不方便带匕首,但是,没有防身的武器,她又没有安全感,必须得带着自己定制的首饰入宫才好,只是,此时此刻,她不会承认。 苏苡安不以为意地笑笑, “你不说,也没人查看我发簪啊,再说,你怎么看什么都是凶器?一根发簪算什么凶器,顶多算是做手工活儿的小工具。” 前世,苏苡安是个骨灰级汉服爱好者,对发簪的研究也颇深,是圈里小有名气的簪娘。 做手镯这种事,她也略懂一二。 彼时,她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就发现了这手镯的关窍,拿长针扎了几处气孔,镯子就被打开了。 里面赫然出现几颗小药丸。 萧北铭倒抽一口凉气,气得心肝都疼: 母妃怎么能干这种事啊! “这是什么?” “这东西没有气味,我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判断这是什么,回去研究一下就知道了。” 苏苡安拿出手帕,把小药丸都倒了进去,包起来收好。 萧北铭气得脑袋瓜嗡嗡的,讷讷道了一声: “抱歉。” 苏苡安笑道,“没关系啊,我医毒双绝,这些小手段是伤不到我的。” 萧北铭满脸歉疚,小心翼翼地解释, “我没想到母妃会如此偏激,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劝说……” 苏苡安眉眼温柔,含笑打断了他, “真心没关系,我若是良妃娘娘,也不希望自己优秀的儿子娶一个二嫁之女,我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 萧北铭警觉,“这不是你的场面话吧?我不要听。” 苏苡安挑了挑眉,“怎么,你想听我说,我锱铢必较,睚眦必报,有一百种办法毒死你的母妃报仇?” 萧北铭神情一滞,他虽然埋怨母妃的处事方式,但是,绝对不希望她死啊。 而且,他相信她有一百种神不知鬼不觉毒死母妃的办法…… 萧北铭的心揪了起来,蹙起了剑眉,愁容满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苡安一手牵起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只手替他抚平了眉心的褶皱,温柔道, “阿禛,你安心,从我答应跟你回上京的那一刻,我就想到了咱们的前路会多有坎坷。 我既然回来了,就会自己承担后果。 良妃娘娘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而已,我能理解她。 她是你的母妃,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只会自保,不会还击。 我有绝对的自保能力,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用去指责你的母妃。 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你真的不用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 萧北铭满眼震惊, “当真?” 苏苡安微笑颔首,“比真金还金呢。” “你怎么这么好啊……”萧北铭如释重负,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 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苡安依偎在他的怀中,“是你的眼光好啊,你说,上京城这么多贵女,你怎么就相中我了。” 萧北铭心中一暖,鼻腔一酸,“不,是我眼盲心瞎,都是我不好,没有早点把你娶回来。” 萧北铭瞟了一眼坐在她身边,定定望着他们的萧晏,眼里满是破碎的泪光,哽咽道, “我好后悔,五年前,我就应该把你娶回来的,就没有现在这些糟心事了……” 五年前,他若是不拒婚,就会从北疆回上京和她成亲。 那样,他就不会热毒发作,倒在雪地里,遇见那个该死的北幽恶女,生出这么一个糟心的小东西。 她就不会嫁给萧楚钰。 自己也不用受那么多年的热毒之苦。 如今,母妃也就不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成见。 他们的孩子,现在也能有这么大了。 好好的日子,硬是被自己搞得这么坎坷,他真的好后悔,每每半夜睡醒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的程度…… 萧晏看着他父王眼泪汪汪地说这番话,他一撇小嘴,双眸氤氲出了眼泪,他也想哭。 不过,他可不是可怜他的父王,他是埋怨他的父王,可怜他自己。 若是父王五年前就娶了娘亲,那她就能亲自把我生出来了,我现在就可以喊她娘了,就不会被人骂小野种了…… 彼时,萧晏小小的脑袋瓜里,有他自己的一套想法,他无比的确定: 自己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就是他的娘亲。 至于他为何不是她亲生的,那都是父王的错。 都怪父王没有早点娶她! 好气啊! 都把他气哭了…… 彼时,父子两个都在哭,唯有苏苡安把脸埋在美男怀里偷笑: 看老子不把你哄成胎盘! 第109章 你为何对他那般好 回到了安康郡主府,苏苡安招呼铁柱去莲花池里捞一条金鱼送去书房。 苏苡安拿出一粒药丸,用银针挑了一点点,放在指腹碾了碾,旋即碾成了粉末,面色难得的肃穆,心中若有所思: 这东西,好罕见啊…… 苏苡安又在水盆里洗了洗这两根手指,粉末迅速化开,溶于水中,而水没有变色。 水盆里的小金鱼,游了两圈,就翻肚子了。 彼时,她终于确定了这是何物。 萧北铭难得见她如此认真的表情,知道了这个东西定不是一般的毒,心中越发的压抑, “这到底是什么毒?” 苏苡安终于舒展了严肃的表情,笑道, “应该是冰蛇心,是一种极寒之物。 经常佩戴,会不孕,最后,引起宫胞恶疾,严重点会致死。 你母妃,还挺会选毒药的。” 萧北铭的心情无比沉重,深深蹙眉,看着她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 “抱歉。” 苏苡安一脸轻松笑, “真的没事,你不要一直抱歉了,你母妃有点手腕,我也很开心。 都说深宫充满了阴谋算计,到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犬猛虎。 你的母妃有些心机,至少说明,你小时候,她有能力保护好你,让你平安出生平安长大,我很欣慰。” 第85章 萧北铭很感动,揽她入怀,哑声道, “以后,你受了欺负,不许瞒着我,得让我知道。” 苏苡安娇俏道,“怎么,你想要补偿我啊?” 萧北铭很郑重,“嗯,你想要什么?” 彼时,萧北铭的心中有了觉悟: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即便是他没有,只要这世上有,他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她弄到。 苏苡安内心呵呵哒,我想要金山银山,你有吗? 你除了一张脸,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过巧了,我现在恰好缺一张好看,能让我身心愉悦的脸。 苏苡安回抱住他,幽幽吐声, “我想要你呀,大美人,今晚留宿如何?” 萧北铭明显僵了一下,呼吸都停滞了。 “嗯?” 苏苡安疑惑地抬眸看他,只见他一张冷白俊美的禁欲脸,双颊已然泛起了红晕,甚是诱惑。 她黛眉一挑, “你别跟我装,难道你不想吗?坦诚点不好吗?” “我想。” 萧北铭轻抿了一下薄唇,目光脉脉地注视着她,喉结滑动几许,踌躇道, “但是,我担心万一有了,咱们还没大婚,别人会非议你的。” 苏苡安颔首笑笑,纤长的食指勾上了他的腰带,复又抬眸看他,水光潋滟的眸子,眼波流转间皆是情愫, “万事随心即可,何惧别人的眼光?” 事实上,她之前在苏府的那三年,受尽了殴打虐待,中毒多次,又吃了三年泔水,内分泌早乱了,根本就没有月事,调理了这么久都没有个进展,哪里会有了? 苏苡安觉得,目前这也算是一桩好事。 毕竟,她现在生儿育女的欲望为零。 丁香在厨房里烧热水,一群丫鬟小厮躲在墙角后面偷看。 主子对他们好,他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他们都知道镇北王今夜留宿了,想知道今夜会传几次水。 一个个都很兴奋。 可是,等到后半夜,也没等到传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懵然: 他们不会是睡了个素的吧? 镇北王也就罢了,主子看起来可不是个吃素的人啊…… 彼时,寝殿内,苏苡安真的要哭了。 月事不期而至,肚子疼,腰疼,就连膝盖都疼。 现在,她真是后悔没把李姨娘那个毒妇大卸八块,让她死得太便宜了。 这具身体损伤的后遗症太大了。 过去,苏苡安从未体会过痛经,此刻却痛到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吃了止疼药,穴位扎了针止疼,都不管用。 萧北铭满眼心疼,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爱怜地把她揽入怀中,为她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怎么会痛成这样?” 萧北铭想想她每个月都要承受这种痛苦,都恨不能替她承受。 苏苡安虽然挺难受的,但是,不耽误她脑袋瓜转得快: 这不正是博取他内疚之心的大好时机吗? 苏苡安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痛苦怨艾道, “还不是因为春猎的时候,被你踹的那一脚,给我留下病根了。” 此言一出,萧北铭愧疚之心燃起,真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真是悔不当初! 从前的他,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这一巴掌,把苏苡安吓了一跳,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遇事自己打自己的人,都是精神上有点大病的。 不过,她又马上安定了下来。 没关系,作为一个s级特工,什么样的脑病她都能盘! 苏苡安赶紧抓起了他骨节分明的粗粝大手, “阿禛,你别打自己,那时候,我确实是欠儿欠儿的,活该被你揍。”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不识好歹。” 萧北铭无比动容,把她的手按到自己的心房,真挚道, “以后,我要是再跟你动手,你就拿刀往我这里捅,捅个对穿,不用手下留情。” 苏苡安满眼柔情,“那倒不至于,我再不是个东西,也不至于谋杀亲夫啊。” “你怎么这么好啊……” 苏苡安引导式的话术,把萧北铭感动得几度哽咽落泪,直到她终于疼得受不住了,才熏了一根安神香,二人相拥入眠。 翌日清晨,天刚刚放亮。 苏苡安在萧北铭的怀里醒来。 她缓缓坐起身来,萧北铭也醒了,他满眼关切地问, “还疼吗?” “疼。” “那怎么不多睡一会?” “我要去教晏儿练剑,那孩子勤勉,天天都起来得很早,风雨无阻,我不能拖孩子的后腿。” “你为何对他这般好……” 苏苡安垂眸思忖,神情落寞,低低地说, “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我也从小没有娘亲,我爹也对我不好。 小时候,我时常憧憬有一个娘亲疼我爱我,希望我爹把我接回家好好对我。 如今,晏儿把我当娘亲,我真的不忍心他受苦。 一看他受苦,我就想起了那个年幼的我自己,我心里就难受……” 原来,她小时候,那么可怜啊……她爹到现在也不是个东西,我早该想到的…… 萧北铭又泪目了,对她的怜惜和愧疚之情如潮水般上涌,喉咙哽咽,红了眼眶, “你躺着休息,我去教他。” “那你对他温柔点,不要凶他。” “嗯。” 萧北铭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起身下床,迅速穿衣出去了。 苏苡安又倒回被窝里,双眸闪过狡黠,勾唇一笑: 拿捏~ 这世上没有我修复不了的父子情! 第110章 你害我,我就使劲儿赚你的钱! 良妃宫。 白婳婳一清醒过来,温良妤就来盘问她昨日之事。 白婳婳也不傻,她是想好了说辞,才敢睁开眼睛的。 现下,她柔柔弱弱地趴在软榻上,哭得梨花带雨,委屈得泣不成声, “姨母,是苏苡安陷害我! 她先是跟我说好听的,让我放松了警惕。 又把茶水泼到了自己的身上,借口让我带她去换件衣裳,我就带她去了。 没想到,她趁我转身的功夫,就把我打晕了,不知道喂我吃了什么东西,我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清醒过来,就看到她在院子里拿水泼我。 嘤嘤嘤……姨母,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温良妤对白婳婳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她昨日在院子里,亲眼看见苏苡安拽开了萧北铭,泼了白婳婳满脸水。 那动作太迅速,太灵巧了,不像是一个痴傻之人能做到的事。 更遑论,拽开她发怒的儿子,哪里是一个弱女子能做到的? 苏苡安的手劲儿应该很大,打晕白婳婳绝对不成问题。 而且,从这几次宫宴和接触能看出来,苏苡安说话能接上话茬了,她的痴傻之症,应该是发作得没那么频繁了,不犯病的时候,和正常人差别不大了。 最最主要的,她把我儿子哄得一愣一愣的,都哄成丧失理智的痴汉了,八成也是下药了,总不能只靠一张脸…… 我除掉她实在是明智的选择,我儿子是干大事的,绝对不能折在一个女人的手里! “你这脸,怎么回事?”温良妤盯着白婳婳的脸又问道。 白婳婳捂着脸,哭得更惨了, “我在江南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这是来上京的路上晒出来的。 我已经找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假以时日,就能散下去。 嘤嘤嘤……都怪苏苡安,本来,我的脸都快治好了,还是被王爷瞧见了……” 温良妤点点头,将信将疑,若是能治好最好,治不好,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这张脸,怎么折腾也比不上苏苡安。 差十万里,还是八千里,都没差,只要她是白家的嫡女就好。 等苏苡安死了,下一波贵女长起来了,再挑好看的女子给儿子做正妻就是了。 这次,她知道儿子的眼光了,就是清瘦高挑胸大腰细腿长还爱笑的,以后就照这个标准寻摸儿媳妇,绝对能得到儿子的青睐。 白婳婳躺在床上养了几日,还没好利索,就迫不及待地出了宫,找到了美颜坊,买胭脂水粉。 一进门,就开口要买最贵的,全都给她包起来。 美颜坊的女掌柜颜丽娘,一看来财神爷了,笑脸相迎: “姑娘,最贵的不代表是最对的,我们美颜坊主打个性化定制。 主打针对客人的肌肤,一对一制作专属美容护肤品。 黑皮用了能变冷白皮,脸上有雀斑用了能变羊脂玉。” “真的?”白婳婳眼睛瞪得溜圆。 之前,她跟姨母说自己的脸找大夫看了,都要看好了,不过是权宜之计,实际上,没有一个大夫说能治晒斑的。 第86章 真没想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地方还能治疗晒斑! 真是天助我也啊! 等我治好了脸,也化苏苡安那种清清淡淡的妆,镇北王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颜丽娘要求白婳婳卸妆,好为她面诊。 白婳婳不得已,又当着外人的面,含恨卸了一次妆。 她一想到这次竟然栽在那个傻子的手里,还被她当着王爷的面卸了妆,她就恨得咬碎后槽牙。 等我嫁进镇北王府,绝对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颜丽娘她爹是个赤脚郎中,她也自小学了一些医术,自从她爹死后,她就走街串巷,为人看病,补贴家用。 有一次,她被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围在小胡同里调戏,是苏苡安出手救了她,还请她给自己新开的药妆铺子当掌柜,给了她一个安稳的营生。 以后再也不用走街串巷,提心吊胆地讨生活了,颜丽娘别提有多感激了。 颜丽娘谨记主子的交代,要是有一个衣衫华贵且独特,花钱豪横,脸上长斑的白姓姑娘来了,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白婳婳一进来,那么大的口气,她就觉得八九不离十是主子要宰的那只大肥羊。 现下,面诊完毕,颜丽娘就对白婳婳说道, “姑娘的肌肤情况,我已经明了,我会用最贵的药材为你制作祛斑膏,一瓶起效淡斑,五瓶就能彻底除斑,只是,这个价钱嘛,真的有些贵。” 白婳婳听得目光熠熠, “只要能治好我的脸,多少钱都可以!” 颜丽娘弯了唇瓣,再次确定了她大肥羊的身份,放心说出了东家交给她的说辞, “一瓶十万两,五瓶保证把你的脸治好,白嫩光滑如婴儿,治不好,你可以烧了我的铺子,连我本人一起烧死。” 白婳婳一拍大腿,兴奋道, “好!那你快去给我做祛斑膏,我明日就要!” 颜丽娘一脸认真道,“客官,这个配方很复杂的,熬制也很复杂,需要三十日才能做好,一个月后,我亲自给你送府上去。” 白婳婳可等不及三十日, “最多七日!我加钱!给你六十万两!做出来送去前街白府!” 颜丽娘做咬牙状, “行!那我这些天就不吃不喝不睡觉了,熬夜给你做出来!” 其实,祛斑膏都是现成的,谁来买都是那批货,功效一样,包装不一样,见人下菜碟,一个人一个价而已,反正,她从不坑穷人。 古代的穷人饭都吃不上,谁会买胭脂水粉?专坑有钱人的钱,这奸商,她当得理直气壮。 颜丽娘格外等了七日,换上了最高级的官窑白瓷瓶装好,给大肥羊送货。 而后,又带着六十万两银票回来入账。 安康郡主府。 苏苡安坐在书房里,看着美颜坊的账本,微笑着眯起了眼睛: 白家的家底到底有多厚啊? 我可太喜欢这只大肥羊了,还好那日我没让她被萧北铭踹死,就算暴露了,也是值得的,反正,早晚也在他母妃面前藏不住。 我得想办法再搞她点小钱钱。 苏苡安指尖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嘴角挂着奸商的坏笑,心中思忖着赚白婳婳钱财的邪门歪道…… 你害我,我就使劲儿赚你的钱! 彼时,丁香来报, “主儿,楚王府的刘管家求见。” 他来干什么? 苏苡安放下了账本,“请他进来。” “老奴见过安康郡主。”刘管家一进来,就要跪地叩首行礼。 苏苡安连忙客气道,“不用跪,咱们还和以前一样,见我不用行大礼的。” 刘管家依旧跪地,磕头行了一个大礼,阴柔又苍老的声音带着乞求的哽咽, “郡主,求您救救我家王爷。” 第111章 镇北王想怎么弄我? “啊?什么情况?” 苏苡安心中疑惑,谁把我会医术的事情透露给萧楚钰了?我府里出叛徒了? 不太可能啊…… 不过,刘管家今日怎么穿成这样?粗布麻衣的,还全是补丁。 就算我拿走了楚王一百二十万两,他还有那么多不动产可以收租,还有数目不菲的月银,也不至于连累一个体面的王府管家穿成卖菜翁吧? 难道他是来哭穷,借钱的? 苏苡安的心中一时间千转百回,只见,刘管家跪在地上,眼里闪着泪花,诉说事情原委, “郡主,您是了解我们王爷的,他一向胆子最小。 如今,为了躲着东宫和镇北王,他连中秋和宫宴饮都称病缺席了。 可是,没想到,前两日,太子竟然以探病为由,找上门来看了我家王爷。 也不知道太子跟我家王爷说了什么,太子走后,我家王爷就病了。 一直发烧,吃不下去饭,到现在都下不来床了。” 苏苡安了然,也松了一口气: 不是来借钱的就好。 自己先前漂亮话都说出去了,什么永远是见面可以打招呼的好朋友,他若真的来借钱,那不就给我架上去了吗? 只要不是来借钱的,其他都好说。 苏苡安心里有了底,一脸云淡风轻地笑道, “楚王病了,就去请大夫啊,来找我干什么?” 刘管家满脸期冀地说, “我家王爷问您,您曾经说的话,他遇到困难,你可以帮他出主意,这话还算不算数?” 苏苡安猜不到萧楚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她有点想知道他在玩什么花招。 左右,萧北铭去办皇差了,明日才能回来,她闲着也是闲着, “自然是算数的,我这就随你去看看他。” 刘管家忙道,“我家王爷说,让你偷偷去,别让别人看见他和你还有联系,尤其是镇北王,他害怕。” 苏苡安爽快道,“知道了,你回去跟他说,让他安心,我说话算数的,后脚就到。” 刘管家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老眼含泪, “谢谢郡主体恤。” 苏苡安和萧晏一起吃过晚饭,天就黑了。 她叮嘱萧晏晚上不要练字太晚,免得伤了眼睛,而后,就出了郡主府。 苏苡安轻车熟路地翻墙,进入楚王府,来到了萧楚钰的院子。 刘管家正站在院门口等她,见她来了,明显如释重负的样子,毕恭毕敬地把人往寝殿里带,而后,又关上了门。 苏苡安远远看到卧榻上的萧楚钰,光看气色,就知道他不是装病, “哎呦,前夫哥,你这是怎么了?” 一声前夫哥,给萧楚钰叫哭了,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来,声音嘶哑, “你给我拿个主意,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呜呜呜……” 苏苡安走过去,很大气道, “别怕,有我在,包你活的。” 萧楚钰大概是感动了,哭得更加厉害了,难受得一抽一抽的。 苏苡安嘴角一咧: 好惨一男的,他好会哭啊。 但凡当时和离的时候,他给我哭成这样,我都能给他打个九九折。 萧北铭比他长得好看多了,不知道萧北铭哭起来,会不会比这好看。 好想看…… 我得找个机会,把他欺负哭…… 萧楚钰涕泪滂沱地诉说着前因后果, “中秋我不是称病没去宫宴嘛,两天前,太子借着探病的由头来我府上,还带来了一个妇人。 那妇人,说她叫周王氏,从前是苏府的下人,他男人是厨房劈柴的,她是烧水的,你知道的吧?” 苏苡安回想了一下,那周王氏的男人,不会是半夜想来烧死我的那个老周吧? 苏苡安笑了,戏谑道, “好像知道,我好像和她男人还挺熟的,足足有一面之缘呢。” 萧楚钰哭得更丧气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看来真是确有此事。” 苏苡安狐疑,“那个周王氏,跟你说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萧楚钰抽泣道, “她什么都招了。 她说,你在苏家的时候,嚣张跋扈,弄死了苏婉儿的娘,还把所有的下人痛打了一顿,赶到了庄子上。 苏婉儿买通了她男人,想半夜放火烧死你,给她娘报仇。 结果,在你的院子里遇见了镇北王,被镇北王杀死了,匕首就插在胸口,一刀毙命,那匕首上,还有一个‘铭’字。” 苏苡安不以为意地笑笑, “虽然不是她说的那么回事,但是,她男人确实死在了我的院子里。 不过,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怕成这样?” 萧楚钰一脸幽怨讶异地看着她, “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苡安,你真是害死我了。 你和镇北王早就好上了,你倒是早告诉我啊。 我若是知道了,就是找根白绫自挂东南枝,也不会娶你进门的。 第87章 现在好了,太子要弄死我,镇北王也要弄死我,我还不如自我了结了死个痛快呢。” 萧楚钰说到这里,实在是又气又惧得不行了,气都喘不匀了,鼻子不争气地冒了一个大鼻涕泡出来。 苏苡安本来还笑盈盈地欣赏着美男子落泪的画面,见到这一幕,马上就露出了满眼嫌弃,垮了脸, “你要哭就好好哭,哭得这么恶心人,有碍观瞻,我真是不想跟你说话了。” 萧楚钰的哭声顿了一下,抬头看她。 发现她的表情是认真的,左右看看,无人伺候他手帕,只能揪着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泪,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一副憋着眼泪水不敢哭出声的委屈模样,偶尔抽泣一下,甚是可怜。 苏苡安又笑了, “对,就保持你现在这个模样,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萧楚钰忍着天大委屈,满眼怯懦地问道, “你能不能跟我透露一下,镇北王打算怎么弄我?” “呵呵~” 苏苡安讥笑出声, “你自己吓唬自己干什么呀? 我和镇北王私下里,从来就没有提起过你。 他镇北王娶的是安康郡主,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怎么还给自己加上戏了?” 萧楚钰又落下了两行泪珠子, “那就是个体面说话,堵悠悠众口的,有什么用啊?谁不知道真实情况是怎么回事?镇北王不要面子的吗?” 苏苡安语重心长道, “咱们是皇上赐婚,和离也不关你的事,更不是你的错。 那周王氏说的是苏家的事,你怕啥啊? 都是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我就不明白你害怕的点在哪里。” 萧楚钰委屈得不行,声音嘶哑又颤抖,不可思议地反问她, “我怕啥?我怕镇北王捅死我啊! 太子手里攥着周王氏,接下来,肯定要把镇北王撬我墙角的事到处说。 到时候,镇北王肯定会觉得,是我怀恨在心,和太子一起做下的此事,坏他的名声。 到那时候,我还有活路吗?” 第112章 别小瞧你花钱买来的羁绊 “哈哈哈~” 苏苡安眉眼弯弯,嘴角勾出了嘲讽笑, “前夫哥,你内心戏还挺多的啊。 谁不知道你是个怂货啊?镇北王搭理你做什么啊? 这事情啊,他即便要算账,也是算到太子头上啊。” 萧楚钰瞪大了眼睛,呆呆出声, “真的吗?镇北王真的不记恨我娶过你吗?” 苏苡安笑盈盈地宽慰道, “我们是在和离后才好上的,若这他都要找你算账,我第一个就瞧不起他。” 萧楚钰看她一直在笑,似乎是在笑话他,刚刚燃起的一丝生的希望又陡然覆灭了,神情落寞下去,怨艾垂泪, “你就骗我吧,咱们和离的钱,我还找二皇兄借了二十万两呢。 我就说嘛,他当时怎么阴阳怪气的…… 我可真是后悔死了。 早知道,我就是卖铺子卖庄子,也不能去找他借钱啊……” 苏苡安心中一凛: 他竟然找萧北铭借了二十万两? 难怪萧北铭那时候低价急售了那么多店铺,还好,肥水没有流到外人田…… 苏苡安默默叹了一口气,但是,也绝对不能告诉他老周是自己杀的,什么时候,都不能授人以柄, “我只能跟你说,那个老周,根本不是镇北王杀的,多的我没必要跟你解释,知道太多,对你也不好。 反正你记住了,这事情,不关你的事。 镇北王若是找你麻烦,我肯定护着你,我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萧楚钰见她说话这么不着调,顿觉得自己的人生无望了, “我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跟我打哈哈呢。 漂亮话都让你说了,好事儿你是一件都不干。 说什么咱们以后还是见面可以打招呼的朋友,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朋友吗? 连句实话都不肯掏给我,见死不救!” 苏苡安收起了笑脸, “我可以用我爹发誓,萧北铭真的从来没提过你,更别说恨你弄你了,若有一字虚假,我爹马上死翘翘。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别自己吓自己。” 萧楚钰见她收起了笑脸,还用她爹发誓,又燃起了一丝有活路的希望, “真的吗?” 苏苡安郑重点头, “真的!我跟你说,夫妻过不下去了,和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没什么好避嫌的,你越是避嫌,太子越好利用你。 等过一阵秋猎,你可别称病了,你就大大方方的,该参加的皇室活动,一个不落下,见我别躲躲闪闪的。” 萧楚钰又怂了, “那万一太子觉得我和镇北王一伙了,该怎么办……” 苏苡安真是恨铁不成钢,白了他一眼, “你有的选吗?你现在保持中立,太子还不是照样拉你下水,想拿你当刀使? 与其这样,你还不如跟我们站一起呢。” 萧楚钰骇得浑身发抖,不说话了,只顾着搂着被子发抖。 他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苏苡安不愿意再看他这副怂样,觉得自己要烂眼睛了,撇了一下嘴, “你好好考虑哈,我不勉强,不管你最后站队了谁,咱们永远都是见面可以打招呼的好朋友。 我会护着你的命,即便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我绝对说话算话,我还是用我爹的老命发誓。” 两肋插刀? 萧楚钰又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她,他觉得,她插他两刀,反而更容易让他相信。 萧楚钰垂眸,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你在楚王府的时候,我招待不周……” 苏苡安微笑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不,我在楚王府过的每一天,都称心如意。 你不要瞎胡想,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这话她敢说,他真不敢信。 那时候,她明明整日发疯,揍这个揍那个的,就差动手揍他了。 萧楚钰突然意识到了点什么,身子失去了最后的气力支撑,滑进了被子里,哭得更惨了, “我也真是穷途末路,烧糊涂了,竟然把最后的期望寄托于一个疯子,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我招谁惹谁了,要受这无妄之灾……” 萧楚钰的这副哭相,苏苡安真心有点看够了,耐心也耗尽了,蹙眉撇嘴, “前夫哥,你够了,别拿你的小心眼衡量我的度量。 也别小瞧你花了一百二十万两从我这里买到的羁绊。 行了,多说无益,我还忙着呢,先走了。 你好生养病,咱们秋猎场上见哈。” 苏苡安出了楚王府,就去了苏大学士府。 苏怀仁都睡下了,听说安康郡主来了,又不得不起来相迎,起床气都不敢有。 苏苡安也不屑跟他假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爹爹,我和楚王成婚前夕,有个叫老周的,半夜想来烧死我,你还记得吧?” “记得……” 苏怀仁卑躬屈膝,一脸哭笑不得,心中忐忑: 她怎么大晚上的想起来翻旧账了? 如今,有镇北王给她撑腰,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她都要来跟我计较。 唉,家门不幸啊……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背后主谋你查出来了吗?” 苏怀仁愁眉苦脸, “苡安啊,死人无法开口,这事情,实在没办法查啊。 不过,爹爹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我让老周的媳妇和儿子,在庄子上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庄子上的大粪都归他们母子挑了。” 苏苡安撇嘴,目光满是鄙夷, “爹爹还不知道吧,老周的那个媳妇已经被太子从庄子上弄走了,她编排了一堆瞎话,陷害镇北王和我,什么婚前有染,杀人越货,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啊?!” 苏怀仁满目骇然,吓得双腿一软,都站不稳了,惶恐道, “这可如何是好?” 苏苡安实在太嫌弃生物爹这副和楚王如出一辙的窝囊样了,今晚看窝囊废,真是看得够够的, “爹爹也不用太恐慌,这件事,我来处理,不会让镇北王迁怒于你。 只是,以后你要注意管束好自家的下人。 管束不了就直接捏死,切莫磋磨活人,给自己拉仇恨,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苏怀仁点头如捣蒜,用看大救星的眼神看着苏苡安, “嗯嗯嗯,我一定注意,严厉管教下人,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苏苡安又语重心长道, “光是严厉哪里行啊?要恩威并施才好。 我看府中的下人,各个身上的衣裳都打补丁。 爹爹未免太小气了些,多给他们发一些月例银子嘛。 第88章 人一旦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出卖自己的主子,又算个什么事啊? 给下人们发些赏钱,别抠抠搜搜的,自古以来,苛责下人的主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的。 爹爹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不能克扣了下人啊。” 第113章 听心跳 苏怀仁一脸苦瓜相,好似要哭了, “苡安啊,爹爹是清水衙门的官啊,真的没钱啊。” 苏苡安嗤之以鼻, “当年,我娘嫁给你,搬空了半个忠勇侯府做嫁妆,你怎么会没钱?” 苏怀仁愁眉紧锁,拧巴的脸上已经不见当年俊俏探花郎的半分风采了, “苡安啊,事到如今,爹爹就不瞒着你了。 你娘走得早,爹爹过得苦啊。 前几年,在外面养了一个和你娘长得很像的外室,那外室心肠歹毒,心机深沉,把那些钱都骗走了,一点都没给我留下。 我死要面子,又不敢声张,钱就没能找回来……” 苏苡安白了他一眼: 他找的那外室,怕不是愚公,能把堆积成山的财富都搬空。 罢了,懒得跟他计较钱是怎么没的了,就当他是吃喝嫖赌了。 “这样吧,以后,爹爹的俸禄银子自己花。 至于府中下人的月例钱,我派人来发,直接发到他们的手里。” “啊,这……” 苏怀仁急了,眼中的贪婪抑制不住, “苡安啊,何必那么麻烦,我直接让吴管家去你那里领就行了。” 苏苡安讥笑道, “不麻烦,我怕有中间商赚差价,直接发到下人的手里,我才安心。” 苏怀仁一脸吃瘪,满目狐疑, “苡安啊,你的脑子,是不是清醒了?你不傻了吧?” 苏苡安讳莫如深地笑笑, “我若是个清醒的,怎么会大晚上来给八竿子打不着的娘家花钱?我傻着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娘家? 苏怀仁又觉得,她的病还是没好利索,说话颠三倒四的…… 苏苡安又继续道, “爹爹切记,管好你的人,要是再被别人抓到什么小辫子,来威胁我和镇北王,我就发疯给你看,你后果自负。” 她声音不大,却自带上位者的威压,苏怀仁再也不敢用过去看傻子的眼神去看她,唯唯诺诺地说了一声, “是……” 苏苡安出了苏府,又奔向了济心堂。 今日来看诊的患者不多,她半个时辰就结束了,而后,又自顾自地研究起了避子药。 大话刚刚说出去,月事就来了。 做人真的要低调,有时候,真的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老天奶会教你做人。 现下,得研究出一种不伤身的避子药才行。 巧了,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 毕竟,穿越前,卖婴儿嗝屁袋的都烂大街了,哪里用得着她开发这玩意儿? 苏苡安对研发比较狂热,一头扎进去,再抬头,天已经蒙蒙亮了。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困倦,打了一个哈欠,从一堆药草中起身,离开济心堂回郡主府。 苏苡安抄近路,翻墙进院,再从后窗户进入自己的寝殿,偷感十足。 一进去卧房,就看到萧北铭双手撑着膝盖,冷着脸,端端地坐在她的拔步床上。 一袭白色的里衣,缎子似的墨色长发披散于颈侧,也不知道他是刚刚被自己惊醒还是才来。 苏苡安心中一凛: 不管什么情况,只要不是他在这里坐着等了我一夜就好。 同时,也犯起了合计: 他不是应该今天下午才回城吗?怎么现在就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看他这冷脸冒着寒意,满眼怨气,好似是抓到我夜不归宿了。 他不会真的是以这个造型坐在这里,等了我一夜吧? 那我岂不是触他霉头了? 我好像有点要完犊子了…… 萧北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森然开口, “干什么去了?” 苏苡安有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派,心里虽然慌,但依旧挑唇一笑,轻飘飘道, “玩儿去了。” 苏苡安有预感,接下来,会是一阵狂风骤雨,他肯定要对自己大喊大叫,暴跳如雷。 萧北铭真的很气,因为,他真真是在这里等了她一夜,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他一回城,就听监视楚王府的暗卫跟他汇报说,楚王府的刘管家乔装打扮出门,去了安康郡主府。 本来,他是没打算计较此事的,可是,她一夜未归,回来还骗他,这个真心忍不了。 彼时,萧北铭冷冷吐声, “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苏苡安做好了灭火的准备,慢腾腾地走过去,自然而然地跨坐于他的双腿,抬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来多久了?生气了?” 萧北铭被抱了一下,心中的火气就散去了一半,缓缓吐出了一口郁结之气,调整了一下心态,搂住了她的纤腰,语重心长道, “我说过,你有事,不能瞒我,瞒来瞒去,我们之间就会产生误会和嫌隙,你跟我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先去了一趟楚王府,太子从苏家弄到了一个下人,跟他指证咱们一早就勾搭成奸了,萧楚钰怕你弄他,都被吓病了。 然后,我又去了一趟苏府,警告我爹管束好他的人,就忙到了现在。” 萧北铭眉宇间的愁绪舒展开来, 她肯说实话,他眼中的阴沉也随之消散了,只剩下为她健康担忧的心疼, “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白天去处理就好了,或者,等我回来,我去处理。你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四处跑,身体能好吗?” 苏苡安一撇嘴,表示很委屈, “还不是从前给你看诊,总是熬夜,黑天白天颠倒过,我都习惯了。” 萧北铭又心疼起她了,懊悔不已, “从前,都是我不好,总是祸害你,以后不会了。” 苏苡安嗔怪道, “什么不会了?你刚刚还坐在这里板着个死鱼脸吓唬我,吓得我心跳都停止了。” “心跳停止了?” 萧北铭可不觉得她是这么不禁吓的人,如果那样,她现在坟头草已经三尺高了, “我听听看,有没有真的心跳停止。” 萧北铭附耳贴在她的心口,心脏跳动有力,节奏平缓,简直就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不像自己,她一靠近,自己心跳的节奏就乱掉了。 她的心态可真好…… 我对她的吸引力这么弱吗? 好气…… 萧北铭就手扥开了她的腰带。 彼时,苏苡安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真的心慌了。 我的老天奶,我还没配出避子药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当娘呢…… 可是,转瞬间,她的外衫和中衣就消失了,她被放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苏苡安看着他越来越近的俊脸,浓密的双睫一颤,还没想到合理的拒绝说辞,只能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心跳疯狂加速,好似蹦到了嗓子眼…… 第114章 我也是谈到仙品了 下一刻,萧北铭就拉过来被子给她盖上了。 听到她的心跳,随着衣衫的褪去而一点点加快,他又觉得他值钱了,自己就把自己哄好了。 苏苡安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那么饥渴,真是吓死老子了…… 苏苡安倏尔又想到了什么,立即睁开了眼睛, “你不会去找萧楚钰麻烦吧?” 萧北铭一边穿衣裳一边说, “他还不值得我去找麻烦。” 萧北铭说的是实话,他只是恼她隐瞒了他,而不是气她去了楚王府。 让他相信她会去吃回头草,不如让他相信这世上有鬼。 萧北铭又继续说道, “太子找那么一个人去楚王府,无非就是想引我出手对付萧楚钰。 我若是给他一个眼神,就着了太子的道了。 父皇最忌讳兄弟相残这种事。 如今,父皇给咱们赐婚是过了明路的,就算咱们真的早就勾搭上了,太子也不敢把这事情掀开捅到明面上,否则,那就是和父皇作对,他不敢。” 苏苡安微笑: 超雄男去雄了,还挺理智的。 真正的强大和狠厉,根本不需要狂吼和愤怒去表达。 她喜欢他现在这种平静之中掌控全局的高智感。 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就早点把热毒给他解了…… 苏苡安蓦然开口, “那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萧北铭穿好衣裳,又回到了床边坐下,垂眸看着她, “我进宫去跟父皇复命,晚一点再来陪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不,不急。” 苏苡安骤然结巴了一下, 第89章 “我这几天,认真考虑了一下,你说的,很有道理,人活着还是要要点脸的,也不能全然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咱们不能未婚先孕,受人诟病。” “嗯。” 萧北铭几乎是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了,只是,眸子里的欲色难掩。 他倾身下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我先进宫了,你好好补觉,晚些时候见。” 如今的萧北铭这么好说话,真真是让苏苡安感受到了恋爱的甜蜜。 他的长发拂过她薄红的脸颊,丝滑而带着淡淡的皂荚香。 苏苡安明白了,昨日,他应该是办完差,一路快马疾驰赶回来见她,还是沐浴更衣之后才来的。 结果独守空房,从天黑等到了天亮。 是个人,都不会有好脸色吧? 他能几句话就把这事儿揭过去,我也是谈到仙品了。 萧北铭再来郡主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还带来了一匹大黑马。 秋日的暖阳下,肌肉健硕毛色油亮的大黑马,呈现一种五彩斑斓的黑,极为吸睛。 苏苡安迎过去,“好漂亮的马啊。” 萧北铭满眼宠溺地看向她, “这是父皇赏给我的,叫乌雅,性格温顺,想着很适合你,就送来了,要不要骑骑看?” 苏苡安一抿唇,又有了增加他们父子情的主意, “院子里也跑不开啊,要不然,咱们明日去庄子上吧?现下秋收已经过了,可以在田里随便跑。” “好。” 这么简单的要求,萧北铭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他没想到,她还会带着那个小东西一起去。 小东西那么小,小短腿还够不到马蹬子,全程都赖在了苏苡安的马背上,在她的怀里欢快地笑了一路。 一路上,萧北铭心中都十分不愉快。 雄性总是对同性充满了敌意,就连自己的幼崽也不意外。 此刻,萧北铭把动物属性,表现得淋漓尽致。 飞鸿和乌雅,两匹上乘的快马一路疾驰,把随行的护卫甩开了好远,率先一步进入了镇北王的庄子。 一进去,就受到了伤兵们热情的围堵, “王爷和神医大人来了。” 到了高庄头的院子,苏苡安跳下马,又把萧晏从马背上抱下来,对出门迎接的高庄头说, “秋收辛苦了,我来给你们复诊的,召集人,排队吧。” “是,神医大人!” 高庄头不见外地在她面前蹦了两下,兴奋地道, “神医大人,你看啊,我好了,我不瘸了!” 苏苡安笑道,“你身体底子不错,比我预计恢复的要快。” 萧北铭,“既然好了,这次就随我回王府吧。” “是,谢谢王爷!”高庄头兴奋得难以言喻,自从从战场上负伤归来,他做梦都在等这一天呢。 神医大人对他,简直恩同再造。 需要复诊的伤兵又聚集起来,在院中排起了长队。 萧北铭倏尔郑重开口,“重新介绍一下,她是安康郡主,以后,就不要叫什么神医大人了。” 安康郡主? 王爷和安康郡主赐婚的消息,他们谁不知道啊,一个个都高兴许久了,王爷终于要成亲了。 当然,高庄头高兴之余,还默默为王爷和神医大人没有成的事情,感到了遗憾。 他怎么也没想到,神医就是安康郡主,上苍也终于垂怜王爷了。 众士兵纷纷单膝跪地,抱拳行军礼, “见过安康郡主。” 苏苡安抱起了萧晏,高高地举在怀里, “我也重新给你们介绍一下他,他是镇北王府的长公子,萧晏。” 众伤兵再次齐齐发声, “见过长公子。” 这可是萧晏,第一次被众人礼遇。 毕竟,从前,无论是在北疆的军营还是在上京城的镇北王府,他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活着没人关注,死了也没人在意那种。 现在,萧晏可激动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娘亲疼爱,真好啊! “神医!神医!” 一个粗犷又急切的男音突然从外面传来,而后,一个满头大汗的独臂男,从院门口一路滑跪,到了苏苡安身前才停下,满眼泪光,仓惶道, “神医大人,我媳妇生孩子,生一天了生不出来,产婆束手无策,你能不能跟我去看看?” “可以!” 苏苡安立即把萧晏往萧北铭怀里一塞,转身牵过了乌雅马,跳了上去,冲独臂男伸出一只手, “上来指路!” “是!” 独臂男什么也没想,径直搭着她的手,跳上了马背。 乌雅一声嘶鸣,朝院外狂奔而去,只留下了一片尘土。 现场的伤兵们都惊呆了: 小宋那家伙,怎么敢和准王妃共乘一骑的啊! 他们默默地看向王爷,等待王爷的雷霆之怒。 第115章 她首先是个医者,再才是个女人 然而,萧北铭并没有发怒,现下情况紧急,他完全可以理解。 她首先是个医者,再才是个女人,在生命面前,男女大防根本不值得一提。 只是此刻,萧北铭看着怀里的小东西,又想起了雪地里那件糟心事,一生之耻辱,内心无比嫌恶,手一松,就把人丢到了地上。 萧北铭的身量太高了,萧晏不轻不重地摔了一下,不过,他没哭也不出声,自顾自地站起来,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口的方向。 小家伙皮实得很,再高的地方,他都摔过,根本不碍事,只不过现下,他的心中满是担忧,因为他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生孩子? 娘亲那么喜欢孩子,那个孩子,不会被娘亲带回家吧? 不行,他受不了那样的事情发生! 娘亲只能养我一个孩子! 萧晏想到了即将来跟他抢娘亲的孩子,内心恐惧满满,呜嗷一嗓子就哭出了声,撒丫子就往外追去。 萧北铭跨上了自己的飞鸿马,看向高庄头, “高升,带路!” 高升生平第一次对王爷的命令产生了犹豫, “王爷,小宋媳妇生孩子呢,不好去的吧?” 事实上,高升对王爷的印象,还停留在北疆那个暴戾狂躁的战神,彼时,他担心王爷是去处置小宋的莽撞无礼。 萧北铭压下眉眼冷睨他, “有什么不好的?谁不是娘生出来的?本王又不进屋里去。” “得令!” 高升听王爷这么一说,立即吃了一颗定心丸,牵出来自己的战马,带着王爷去小宋的家。 经过萧晏的时候,高升弯腰,一把把萧晏抓到了自己马背上,放到了身前。 他知道,王爷不会管这孩子的,他管一下,王爷也不会阻止。 高升给萧晏抹了一把脸蛋上的泪珠子, “长公子,您还记得我吗?” 萧晏见有人带他去找娘亲了,也不哭了, “我记得你,你叫高升,是右卫将军。” “对,长公子的记性可真好,正是末将。” 高升颇感意外,本来,这只是他为了打断孩子哭,随便寒暄的一句话,没想到,孩子真的记得他,姓名和职位,都清清楚楚。 要知道,当年他负伤离开北疆回上京城的时候,这孩子才两岁啊! 这么俊俏又早慧的孩子,王爷竟然不喜欢…… 这个庄子里,有家有口的伤兵格外少,刚刚那个小宋,是为数不多的有媳妇之人。 家里有女眷的兵,集中住在庄子的南边,那边离河近,取水比较方便,只是,离高庄头住的庄子中心就有点远了。 因此,刚刚小宋得到神医来的消息,一路奔过来,耽误了些时间。 等苏苡安赶过去的时候,产婆已经不知所踪了,徒留产妇毫无尊严地裸躺在床上,面目扭曲,没有了呼吸。 苏苡安见过无数血腥的画面,每次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内心毫无波澜。 唯独这一次,让她不忍直视,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眼眸。 满床的血,孩子已经出来一只小脚了,脚趾甲都发青了。 是难产中的难产,竖胎位。 苏苡安咽了咽口水,稳了一下心神,才走上前去,给产妇紧急施针,但是,产妇依旧没能恢复心跳。 她转头看向小宋, “大人已经走了,孩子我不确定还能不能保一下,要想保的话,得做一个剖腹产,你能接受吗?” 小宋跪在了地上嘶哑哭泣, “求神医救救我的孩儿,我媳妇想必也是希望我们的孩子能活下来的。” 苏苡安拔出匕首,紧急做了一个剖腹产,将婴儿取了出来。 然而,她想听到的那一声啼哭,并没有到来。 婴儿只有巴掌大,小如豌豆粒般的手指脚趾,都乌青了,是明显的缺氧症状。 第90章 苏苡安最擅长的是制毒解毒,最不擅长的就是妇产科。 她对妇产科的知识都是来自理论,甚至并没有实践过。 彼时,她也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论知识,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婴儿的脚底板,内心不断地祈祷着: 活过来啊! 哭一声吧! …… 彼时,萧晏就站在门口,百无禁忌地往里面看。 他是在军营里滚大的,丝毫不怕血腥的场面,只是,他看不明白眼前的景象,心中好多疑问, 娘亲为什么在扇那个小小孩巴掌? 娘亲好像要哭了,她打别人,她哭什么? 娘亲在打那个小小孩,她应该不喜欢他吧?应该不会把他带回家吧? 那孩子那么小,浑身红红的,像个没毛的猴子,一点都不好看,娘亲应该不会喜欢他吧? 娘亲只喜欢好看的孩子,肯定不会带他回家的。 萧晏的小脑袋瓜想到这里,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哇。” 终于,婴儿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啼哭。 苏苡安也随之哭了,哭着哭着,就笑了,把孩子放进了包被里,交给了小宋。 “抱抱你的儿子吧。” 小宋早已经哭成了泪人,抱着孩子磕头, “谢谢神医大人救命之恩。” 苏苡安搀着他的独臂,不让他磕头,笑了一下,又哭了: 这孩子,已经缺氧了,没有现代设备的抢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就算能侥幸长大,也是个脑瘫…… 人世间,为什么要有这种不幸啊…… 彼时,萧晏才终于看明白: 原来,娘亲打那个小小孩,是在救他的命。 苏苡安又转身,为产妇缝合伤口,给她穿好衣裳,给她最后一点体面。 而后,又看向在旁边只知道抱着孩子掉眼泪,手足无措的男人,低低道, “你节哀。” 小宋呜咽,“嗯……” “有奶娘吗?” 小宋泪流满面,“没有……” 他们这种家庭,哪里请得起奶娘?都是亲自奶孩子的。 苏苡安仰头,控制了一下泪水,而后往屋外走。 萧晏盯着她满身满手的血污,糯糯地问, “美女大人,你没受伤吧?” “没有,不是我的血,咱们出去吧。” “嗯。” 到了外面,苏苡安泪眼瞥了一眼萧北铭。 彼时,她真的很不能理解那个为他生孩子的女人。 生孩子这么危险的事情,她都肯做,生了孩子又给了他,图啥啊?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把孩子给他。 不!我绝对不会在雪地里捡男人! 长得跟天仙似的也不行。 苏苡安又想到了那张纸条: 这是给你的借种钱,孩子先帮我养着,我过几年再来接。 难道,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可是,即便再有苦衷,人家美男子不愿意,你也不能硬借啊。 真是不做人,被杀了也是活该。 只是,可怜了晏儿,受了这么多苦…… 第116章 你的儿子,多像你啊 苏苡安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高升, “高庄头,你现在去隔壁庄子上,找赵庄头,借一个奶娘回来。” “得令。” 高升对她一抱拳,并且,迅速地扫了一眼她的脸。 刚刚,苏苡安为了接生,摘了帷帽。 这是高升第一次见着她的容貌,内心有了一个评价: 郡主可真是人美心善,王爷好福气啊。 高升垂下眼帘,又看到她绿衣染血,手上也全是血, “郡主,往前走百十来步,再一左拐,就有一条小河沟。” 苏苡安点头,迈步往小河边走去,情绪十分低落。 萧北铭和萧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苏苡安在河边洗了手,又洗了脸,坐在被太阳晒得很温暖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潺潺河水的流动,纾解心中的不适。 脑海里那只泛着淤青的小脚,一直挥之不去。 比她过去见到的所有的人类碎片加一起,都让她生理不适…… 萧北铭挨着她坐下,扯着云袖,挡在她的头顶,为她遮阳,开解道, “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放宽心,生老病死都是常态。” 苏苡安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靠在了他结实的怀抱里。 人在脆弱的时候,有一个怀抱可以依靠,真好。 萧晏自顾自地在河边捡起了鹅卵石,终于捡到了一颗他觉得最漂亮的小石头,忙不迭地一路小跑拿过来送给娘亲, “美女大人,送给你。” 苏苡安接过了这颗椭圆光滑又通透的绿色鹅卵石。 看起来,好像一滴眼泪。 萧晏贴着她另一侧坐下,把下巴靠在她的臂弯上, “美女大人,你是大夫,又不是神仙,那个姨姨的死不是你的错,你不要难过了。 她泉下有知,知道你救活了她的儿子,一定会很开心的。” 萧晏早慧,从来不说小孩话,因为,身边就没人跟他说过小孩话,他都是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长大的,有着超脱这个年纪太多的成熟。 苏苡安抿唇一笑,把鹅卵石握在了掌心,伸开手臂把孩子揽入了怀中。 “嗯,我不难过了。” 苏苡安看着萧晏,脸颊在萧北铭的怀里蹭了蹭, “你看,你的儿子,多像你啊。” 那一刻,苏苡安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若是自己亲生的就好了,那以后就不用再生了…… 萧北铭心中也无比感慨: 就因为他长得太像我了,才能活到今天。 曾经在北疆的无数次,他每每热毒发作,暴躁难抑,都很想掐死他。 只是,看到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他就会稍稍冷静,下不去手了…… 这么像我的孩子,若是我们两个生的就好了。 那样,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丈夫和父亲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 此时此刻,唯独萧晏不认可她的说法: 我哪里像他了?我明明像你。 我们都有酒窝,就他没有…… 苏苡安在河边舒缓了半晌情绪,才重回到高庄头的院子,继续为伤兵们复诊。 复诊完毕,三个人又一起回到了苏苡安夏天来之时住的农家小院。 丁香在厨房做菜。 铁柱抡着斧头,在院子里劈柴。 苏苡安看看那成摞的柴火, “差不多够用了,住三两天就回城了。” “是,主儿。”铁柱放下了斧头,又拎着箩筐往外走。 苏苡安不解,“天都要黑了,你做什么去?” 铁柱回道,“赵庄头听说您来了,送来了好多时令的红秋蘑,都是庄子上的妇人和孩子最近去山上采摘的,只是还没太晒干,我怕发霉,刚刚把蘑菇都晾在房后的石坝上了,现下去收一收。” 苏苡安点点头,又问,“给赏钱了吗?” 铁柱笑道,“主儿放心,都给了,还没少给呢。” 苏苡安暖心地笑了笑,看向萧北铭, “哎呀,他们可真想事儿,我夏天的时候,就随口说了一句红秋蘑好吃,可惜那时候山上还没有,他们就记到了现在。” 记住这事情的,可不止那些人,还有丁香,今晚的主菜,就是红秋蘑炖野山鸡。 三个人围着小圆桌落座,苏苡安夹起了野鸡腿,萧北铭一个,萧晏一个。 萧晏见状,立即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了苏苡安的碗里, “你吃,我不爱吃鸡腿。” 萧北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小东西就会卖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萧晏坐得太矮了,他是看不见,中间的大碗里,除了鸡翅就是鸡腿,满满登登的。 苏苡安笑岑岑地又给萧晏新夹了一个鸡腿放到碗里, “不用谦让,鸡腿管够的,我养的山鸡,全身都是腿。” “诶?全身都是腿?” 萧晏满眼好奇地看向她,“你是怎么养出来的?” 苏苡安眯起眼睛,笑道, “夏天的时候,我在上山抓了好多山鸡,吃不完就养起来了,用独家配方养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萧晏拿起鸡腿啃了一口,眉目含笑, “哇,美女大人亲手抓的山鸡好好吃啊,满嘴都是香味,都给我香迷糊了。” 萧北铭实在不爱听这小东西这么会拍马屁,自顾自地低头咬了一口山鸡腿。 确实特别好吃,十分入味,唇齿留香。 可是,盯着碗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调料。 苏苡安也看出了萧北铭眼中的疑问,解释道, “这是用我调配的药草喂了几个月的山鸡,香味是从肉里发出来的,好吃吧?” 第91章 萧北铭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她养的山鸡,确实好吃。 萧晏奶声奶气道,“美女大人,我也想抓山鸡。” 苏苡安毫不犹豫道,“没问题啊,等过几天秋狩,带你一起去。” “好!”萧晏兴奋起来,他还没去过猎场呢。 “可是,我还不会射箭呢。” “明儿就教你,明天咱们上午跑马射箭,下午去小河里捉泥鳅。” “好!” 有了这个安排,萧晏吃鸡腿就更香了。 只是,萧北铭有点上火了。 秋狩她怎么也要带他去啊,去哪里都带这个碍事的小东西,真是烦死了。 更让萧北铭烦恼的还在后头,就寝的时候,苏苡安还要带着萧晏一起睡。 萧北铭坚决反对, “不行,他睡在这,那我睡哪里?” 第117章 自然是一起睡 苏苡安看向萧北铭,巧笑嫣然, “自然是一起睡啊。” 萧北铭冷凝着脸,语气坚决,“不行!我不跟别人一起睡!” 苏苡安倏尔收敛了笑容,义正辞严道, “什么别人啊?他是你儿子诶! 这里就一个主卧,难道,你要让他跟下人一起睡吗? 他是正儿八经的小主子,你不可以这样作践他。” 她很少摆出这样氤氲着怒气的脸色,萧北铭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再次妥协了。 就这样,萧晏成功地睡到了他们两个人中间。 萧晏可高兴坏了,他终于过上了梦想中有娘亲哄着睡觉的好日子了。 小家伙生怕自己压到了娘亲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长发都拢到了手里, “美女大人,你的头发为何是金色的?” 这个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吃了三年泔水,导致的营养不良,还中毒数次,毛发里堆积着毒素才是这个颜色吧? 苏苡安不觉得萧北铭能接受苏家姑娘换芯子的事,怪力乱神,只能越说越离谱。 思及此,苏苡安红唇轻撇,眉眼含笑, “因为我有钱,浑身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啊。” “哇,原来如此啊,金色头发好漂亮啊,金光闪闪的。” 萧晏丝毫也没有质疑这种不靠谱的说辞,高兴地把她的长发在手上绕圈圈,又凑到鼻前, “还香香的呢~” 萧北铭看着这一幕都要气死了,但凡他再大十岁,还敢说这样的浑话做这样的混账事,他就要当场掐死他了。 萧北铭忍着一口恶气,一扬手,熄灭了床头的烛火, “闭嘴,睡觉!” 萧北铭冷冽低沉又不可违抗的话语出口,萧晏便不敢再说话了。 虽然,他现在特别希望娘亲给他讲个故事再睡。 但是,惹怒这个杀人魔,对他们母子没好处,只能选择闭嘴。 夜里,苏苡安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她大着肚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倒在草垛里,生孩子。 是难产,剧痛。 但是,她只能拼命地咬紧牙关,不敢痛呼出声。 因为,周围实在很危险,不允许她发出一点点声音。 至于那种致命的危险是什么,她在梦里不清楚,不过,她在梦里能清楚地看到满地的血,还有在草垛上痛苦挣扎的她自己…… 那种切肤之痛和痛不欲生的濒死感,太真实了,让苏苡安心脏发紧,倏地一下惊醒,从床上坐起身来。 作为一个s级特工,她即使从噩梦之中惊醒,也能保持遇事不大喊大叫,不惊慌失措的本能。 那些没本事做到这种地步的特工,都已经挂了…… 此刻,苏苡安亦是没有惊叫呐喊,只是不匀地喘息着,一颗心狂跳不止,惊魂未定,就如同刚刚从一场浩劫中逃出生天一样。 以至于,萧北铭以为她是犯了梦行症,怕吓到她,不敢跟她搭话,只是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他看到苏苡安抬手拭泪的动作,才轻声发问, “怎么了?” 苏苡安稳了稳心神,转头看他,“没事,做了一个梦,我吵醒你了?” 萧北铭这才坐起身来,“没有,我还没睡着。” 旁边睡着这么一个罪恶的果实,让他的脑海里一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那件痛苦不堪的往事,他确实忧思过甚,难以入眠。 萧北铭把萧晏抱到了自己的另一侧,自己挪过去,把苏苡安搂进了怀里, “做什么噩梦了,吓成这样?” 苏苡安也没有隐瞒他,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嗫嚅道, “我梦见我生孩子了,也是难产,都要疼死我了,好吓人啊……” “别怕,梦都是反的。” 萧北铭搂着她,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也是没想到,她这么狠厉坚韧一个人,竟会被白日里的事情吓得晚上做噩梦。 萧晏被挪了一下,也醒了,但是,碍于父王的淫威,他不敢吱声,更不敢提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带着好大的委屈才再次入眠。 只是,早上睁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睡回娘亲的怀里了。 那一刻,他感觉无比幸福,都不想起来练武了。 今日少练一会儿,应该没关系,我明日再补上就好了。 毕竟,练武的时间随时都有,睡在娘亲怀里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夜里被梦魇惊扰,苏苡安这一觉,就睡得很沉,直到日上三竿才再次睁眼。 她拍醒了怀里的萧晏, “什么时辰了?你爹呢?” 萧晏没接话,他想想昨夜他爹把他抱走了,他还气着呢。 萧北铭已经带人在田间准备好了射箭用的稻草人。 一排稻草人,一个接一个,一眼望不到头。 苏苡安笑道,“哎呦,这是要军训啊?” 萧北铭给她递过来弓箭,“让我看看你的箭法。” 前世,射箭是苏苡安的必修课之一,此时,也必须百发百中。 萧北铭满眼赞许,“不错,上马再看看。” 骑马射箭…… 这个,她真的没练过,马术对她而言,只是一般水平而已,毕竟,她最擅长驾驭的交通工具,是车。 苏苡安骑马射了一排稻草人,其中一半都脱靶了。 萧北铭作为行家里的行家,自然看得出来,她毫无骑马打仗的实战经验。 “我教你。” 萧北铭终于找到了一个光明正大和她同乘一骑,还能手把手的机会了。 只是,好景不长,苏苡安学东西实在太快了。 乌雅跑了两个来回,她就完全掌握了关窍。 苏苡安笑着跳下了马,去教萧晏原地射稻草人。 萧晏有他的专属小竹弓,是耿豆给他做的。 萧晏在射箭方面,是极有天赋的,姿势和表情都有模有样,是个小战士,而且,手下的准头极高,从不脱靶。 苏苡安赞许的目光看着小家伙,由衷地夸赞道, “晏儿,你好厉害啊,小天才本才~” 苏苡安揉着萧晏的小脑袋瓜,又抬头看向萧北铭,笑得温婉可人, “阿禛,晏儿不愧是儿子啊,长得像你,说话也像,就连本事都像。 咱们给他量身打造一把小铁弓,再做一副小马镫吧? 可以挂在大马鞍前面的那种,这样秋猎的时候,咱们带着他一起骑马,大人小孩都安全。” 第118章 王爷恨嫁 萧北铭看着她盈盈期待的目光,实在说不出一个拒绝的字。 只要她开心就好,自己委屈一点,没关系的。 “可以。” 萧北铭双眸脉脉地看着苏苡安,而后,又收回了视线,低头去看萧晏,眼中的温暖和柔情瞬间消失,只有凛凛暗芒: 这小东西,遇见了她,也是上辈子积福了。 可是,他的天资太过,这绝非什么好事,会威胁到将来嫡子的地位。 已经无法等到他长到十岁了,再过两三年,就送他去北疆戍边。 想想身体里有一半北幽人血脉的小东西,将来会拿起利剑,去砍掉北幽人的头颅,萧北铭心里就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不管萧北铭此刻心里怎么想的,总归,他也没说出口一个字。 她现在正是对小孩子兴趣正浓的时候,他说出来就是找不痛快。 等她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自然就不会再关注他了。 到那时候,自己再出手…… 萧晏此次庄子一行,白天跑马射箭捉泥鳅,晚上还可以和娘亲一起睡,玩得可开心了。 要不是娘亲说要回城准备秋狩的事情,他真的想哭求她再住几日。 萧北铭再次回到镇北王府的时候,乌二也休沐回来了。 一见王爷,乌二就很开心地迎上去。 萧北铭倍感意外,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让你在家好好陪陪辅国将军,秋狩之时再回来吗?” 第92章 乌二是辅国将军府唯一的嫡子,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妹妹,都是一母所出。 一提这事,乌二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我刚回家的那几日,爹娘还对我挺好的。 时间一长,就整日数落我,好像我不成家,是犯了滔天大罪似的。 有一天,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堆贵女的画像,非要让我从中选一个,要不然,就是不孝顺,不,简直就是十恶不赦! 我不同意,我娘就揍我,上午我娘刚刚揍过我,下午,我长姐听说了此事,特意从婆家回来,又揍了我一回,晚上,我爹还要揍我。 我爹那双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双锤的,一拳能打死一头牛,让他揍了,我还能有活路吗? 索性,我就跑了。 我爹追了我三条街都没追上,我的小命保住了,嘿嘿。” 萧北铭看着他一脸得逞的笑,不禁皱了眉头,以过来人的身份说教, “你都二十三了,也该娶妻了。” 乌二瞠目: 王爷可真是今非昔比了啊! 这种话都能说出口。 遇上苏苡安之前,对于娶妻,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萧北铭又循循善诱地道, “有时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必是坏事。 只有你父母是最了解你的,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最适合做你的妻子。” 乌二可不敢苟同王爷的说法,但是又不敢明着怼回去,只能挠着后脑勺,一味地尬笑,试图用肢体语言告诉他: 也不是每一个错过的姑娘都是正缘。 这世上,只有苏苡安是个例外,要不然,良妃娘娘给你塞的人,你怎么不要? 从前,萧北铭是从来不屑谈论婚嫁之事,女人对他来说,就是洪水猛兽。 可如今,他每天都泡在蜜罐里,对这种事特别感兴趣,见乌二不说话,只是傻笑,倏尔挑眉, “你家里给你选的,你都瞧不上,莫不是,你有意中人了,说出来,我给你赐婚。” 乌二惊呆了,同时也表示很委屈, “我哪里有什么意中人啊?上京城的贵女,我都认不全,哪里能有什么意中人啊?” 萧北铭恍然大悟, “哦?上京城的贵女你都快认全了。你还挺有主见的,都学会自己挑媳妇了,挑好了跟我说,我给你赐婚。” 乌二憋了个大红脸,如今,他已经不能理解陷入爱河的男人了, “王爷,我真没长这个心思啊。 这事情,我真的不急啊。 我爹不是先立业再成家,三十岁才生的我长姐吗?我才二十三岁,我急什么呀? 我要先跟王爷多立军功才是,我可不想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有今天都是靠我爹。” 萧北铭点点头, “那行,等你有了意中人,第一个告诉我,我给你赐婚。” 乌二大脸写满了无语: 王爷怎么满脑子都是赐婚啊? 他好恨嫁啊。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成家的好嘛…… 王爷怎么这样啊? 如今,他幸福了,就全然不记得自己曾经被催婚的痛苦了…… 乌二实在不想进行这个糟心的话题了,忙说道, “对了,王爷,昨日,楚王派人来还钱了,二十万两还有一万两利息。” 萧北铭点头,“利息你留在王府做日常开销,剩下的二十万两,给苡安送过去。” “得令!” 乌二急切地离开这个恨嫁的男人,拿着银票,去对面的安康郡主府送钱。 院子里,乌二看见了正在从马车上卸东西的高升,笑容大开, “哎呀!高升啊!你怎么回来了?” 高升放下手中的活儿,迎上去,跪地抱拳见大礼, “末将见过乌副将。” 乌二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他双手搀扶起来了, “这里不是军营,不必多礼。” 高升开怀地笑道, “我的腿被郡主治好了,王爷调我回王府做事了,也不对,是来郡主府做护卫。 郡主府的人太少了,我带了十几个兄弟一起回来的,我们都是被郡主治好的。” 乌二点点头,王爷真的很会安排人,这些人都是郡主治好的,为她办事,一定会尽心尽力,而不是服从于表面的命令。 王爷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上心过啊,真是爱惨了她啊。 乌二上下打量着高升,突然灵光一闪: 这老哥,三十一岁了还孑然一身,改天,我得带他回家喝酒。 让我爹娘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老光棍。 那我就不算十恶不赦了…… “二叔叔!” 一声清甜的奶音,萧晏出现了,一路小跑飞冲,冲到了乌二的怀里,情真意切道, “二叔叔,我好想你啊。” 乌二搂着他入怀,高高地抱起来,无比动容, “我也想你呀,大公子。” 萧晏趴在他的肩膀上,附在他的耳畔,小声说, “你叫我晏儿就好,我喜欢娘亲给我取的名字。” “好的,晏儿。” 乌二又生出了一股心疼和隐隐的担忧: 也不知道,以后郡主和王爷有了自己的骨肉,还会不会对这孩子这般好…… 感受过人间温暖的孩子,是无法再接受坠回地狱的…… 第119章 上户口 那日,苏苡安对萧楚钰说,不要小看你花一百二十万两从我这里买到的羁绊。 萧楚钰过后,寻思过味儿了,他觉得,这是苏苡安在拿话点他,催他快点还镇北王的钱。 于是,就火急火燎地叫刘管家卖不动产,急抛了好几处院子和铺子,才把这笔钱凑出来。 对于这笔钱,苏苡安也来者不拒。 她准备用这笔钱,给萧晏置办点不动产。 有了产业傍身,即便将来依旧没有父爱也可以靠收租滋润地生活。 对于萧晏,她没办法劝萧北铭大度,让他对这个孩子好一点。 站在萧北铭的立场,他是个纯纯的受害者,喜当爹的大冤种,他怎么做,都有他的理。 而且,站在圣母婊的立场劝受害者大度,容易遭雷劈。 但是,她实在舍不得看萧晏吃苦,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慢慢调节这对父子的关系。 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这几日去了庄子上,萧北铭积攒了不少公务,彼时,他正独自在书房处理。 快到晚膳的时间,苏苡安拎着食盒过来了。 萧北铭好生感动, “何必亲自跑一趟,让高升过来就好。” 苏苡安眉眼漾开无限柔情,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能代替我送饭,能代替我一解相思苦吗?” 两个人也就才分开两个时辰不到了,事实上,他已经想过她无数回了,没想到,她也在想着他。 心里甜得冒泡。 萧北铭冲她摊开了双臂。 苏苡安走了过去,把食盒放到书案上,坐到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菜都凉透了。 萧北铭瞧着这几盘菜,都不是她的手艺。 自从他伤好了以后,她就没下过厨了。 说不惦记,那是假的,但是,他也不舍得她辛苦,就没说过这事儿。 两个人简单吃完一口饭,萧北铭继续处理公务。 苏苡安也没走,静静地坐在旁边,托着腮,面带笑意地看着他,用目光描绘他的英挺的轮廓。 他的骨相比皮相更为优越,面部折叠度极高,侧颜比正脸更具观赏性。 眉骨高耸,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双眼皮很重,睫毛纤长浓密,像小翅膀一样扑闪扑闪的,鼻子又挺又直,整容都不敢这么整,他竟然是纯天然的。 女娲捏他的时候,一定是倾注了毕生的技术,简直就是炫技之作。 萧北铭被这么盯着,也没有心思看折子了,转头和她对视,却说不出让她先回去的话。 苏苡安收起了笑容,小心翼翼地问, “我打扰到你了?要不然,我先回去?” 萧北铭马上拉住了她的手,“不,你就在这里,陪我。” 那紧张在意的感觉,好似他一松手,她就会跑不见了一样。 苏苡安挑眉, “不如,咱们先玩个游戏,休息一会儿,你再看折子,如何?” 萧北铭满目期待地应了一声, “好。” 苏苡安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后, “咱们玩个猜字游戏,我写,你猜。” “好。” 苏苡安挥动食指,在他的后背落下了一个字。 萧北铭不假思索道, “是个‘北’字。” “对了,你好聪明啊。”苏苡安从来都不吝夸赞之词,“我这次要写一个复杂的。” 第93章 苏苡安抬手,在他的背后写了一个‘晏’字。 瞬间,萧北铭的好心情没有了,他扭头拉着她的手,把人拉进了怀里,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苏苡安环着他的脖颈, “这不是要秋狩了吗?晏儿还没上玉牒,我怕到时候,又被萧珩叫小野种,到时候,咱们两个不是又要被卷入一场麻烦吗?不如,尽快让晏儿名入玉牒,不给东宫挑衅咱们的机会。” 萧北铭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事情,父皇都开过口了,他早办晚办,早晚都得办,也没必要再拖了。 “嗯。” 苏苡安会心一笑,眼中闪出了光, “那你现在就给宗人府写文书,我给你研墨。” 苏苡安立即起身,自顾自地拿起墨条在砚台里研磨了起来,没有再给萧北铭拖延的机会。 看着萧北铭苍劲有力的行楷在纸上落下,一桩心事终于尘埃落地。 晏儿要入玉牒了,他终于要有户口啦! 萧北铭写着写着,手突然就顿住了。 苏苡安垂眸一看,萧北铭卡在了萧晏生母的名字上。 她蓦然开口,“就让她叫凌凌柒。” 萧北铭蹙起剑眉,抬眸看着她责备道, “胡闹,怎么能把你的花名给她?” 苏苡安不以为意,“一个假名字而已,她儿子都给我了,我的花名给她了也算是个交换,要不然,她的儿子我要得不安生。” 萧北铭终于面露不悦,沉声道, “你不用把他当儿子,咱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苏苡安笑道,“你想什么美事儿呢?我才没兴趣给别人做后娘呢,充其量,我们算是个忘年交。” 萧北铭认真道, “既然是忘年交,那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抱他了。” 这是萧北铭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憋在心里,不好说出口的话,今日总算找到了机会。 苏苡安一脸不加掩饰的鄙夷,讥笑道, “萧北铭,你没事儿吧?晏儿才四岁,这种飞醋你也要吃?” 萧北铭抿了抿唇,自己的确有点儿过了,但是,谨慎一点也总归没错, “那,顶多五岁,他五岁以后,你就不能再抱他了。” “行。” 苏苡安爽快的答应了,毕竟,她也没有抱孩子的癖好,每次见到萧晏,情不自禁而已。 最终,萧北铭也没有用苏苡安提供的名字,而是,随意写了一个: 吴小小。 夜里。 苏苡安又做了她生孩子的噩梦,那感觉太过真实,吓得心脏失重,呼吸急促,倏地从萧北铭怀里坐起身来。 萧北铭浅眠,也随之而醒,关切道, “又做噩梦了吗?” “嗯。” 苏苡安喘着粗气,淡淡应了一声。 萧北铭一手揽她入怀,一手为她拭去额头的冷汗, “梦见什么了?” 苏苡安没脸说自己又梦见生孩子,那样会显得自己很窝囊。 看见别人难产就被吓得夜夜噩梦,跟坐下病了一样,不是窝囊是啥? 苏苡安一直把这种情况,归咎到这具娇小姐的身子骨太弱,配不上自己。 于是,她就信口胡诌, “我梦见有鬼来敲门了,可是,我明明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 第120章 反钓 萧北铭怜惜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柔声安慰道, “别怕,这个世上没有鬼,若是有,我镇北军将士的鬼魂,一定会帮我把北幽人撕碎。” 苏苡安微微一笑, “你说得好有道理。” 古代,还有这种清醒的无神论者,他也的确是一股清流。 不过,自己死了穿越至此,她倒是有些动摇了…… 苏苡安又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 “你说,人死了会到哪里去?” 萧北铭很自然地说,“人死了自然会变成鬼去地府啊。” 苏苡安一顿: 我到底是在对一个古人憧憬什么啊…… 不过,如果我现在真的身在地府的话,那地府也是个不赖的地方,而且,他称得上是地府第一艳鬼,我也是个有艳福的。 倏尔,苏苡安头疼一股,她自顾自地用指骨按压自己的太阳穴,舒缓不适。 “让我来。” 萧北铭伸开筋骨分明的大手,替她按压了一会儿隐隐作痛的脑袋瓜,又下床去点了一炷安神香。 清淡怡人的香气袭来,她纷飞的思绪,总算安定了几分。 萧北铭又回到卧榻,重新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别怕,就算有不守规矩的鬼来了人间,我也可以护住你,你没听说过吗?鬼怕恶人,是不敢来敲门的。” “嘿嘿,巧了,我也是大恶人。”苏苡安笑道,“要不怎么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呢,鬼来了咱们府里,都得磕一个再走。” “嗯,对!” 萧北铭见她有心情说笑了,也放下心来, “要不,咱们秋狩就别去了?帐篷里睡不好觉,你好好在府里休息。” 苏苡安立即从他的肩膀上抬头, “那怎么行?彩头一百两金子,怎么能便宜别人?我必须去搞回来!” 萧北铭注视着她认真的表情,“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苏苡安不假思索道,“金钱可以给我带来快乐啊。” “我就不能吗?” 萧北铭这话问得很认真,语气和神态都很严肃。 他不能接受在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比他还重要。 “呵呵。” 苏苡安笑得有点无奈,她实在很吃他板着一张禁欲脸说骚话的模样。 他是怎么做到又古板又孟浪的? 真是涩得不行,比任何浮于表面的风情都要命。 “你这话说的,让人怎么接啊?要不然,你给我笑一个,让我快乐快乐?” 萧北铭为难了,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要不然,换点别的方式?我真的笑不出来。” 苏苡安抿唇一笑,虽然她更想看他哭,那样更戳她的癖好。 但是,这个时候说这话,太煞风景了。 于是,她双手伸到了他的肋下,挠着他的痒痒肉, “怎么会笑不出来啊,我想看,你给我笑一个嘛~” 萧北铭真心担心自己笑起来会很丑,不肯笑。 苏苡安挠得两个爪子都累了,萧北铭也没有笑给她看的意思。 她终于放弃了,伸出两根手指,摁住他的嘴角,往上提了提,眯起眼睛看着他, “嗯……也不知道你笑起来,是露六颗牙,还是八颗牙,还是,满口后槽牙,哈哈哈~” 苏苡安臆想到他大笑露出后槽牙的样子,自己就把自己逗笑了。 这样一来,萧北铭就更不敢冒险去笑了。 不过,他可以确定,她笑起来,不管是露六颗牙还是八颗牙,还是后槽牙,都很好看。 尤其是那两颗小虎牙,两个小酒窝,可显得俏皮了,他喜欢看她笑。 每年的春猎秋狩,都是南离皇室的重要活动。 秋狩出发清晨,萧北铭看着苏苡安穿上了玄色窄袖的骑马装,又坐到梳妆镜前梳头发。 萧北铭问道,“今日要扎马尾吗?” “对呀。” “我来。” 萧北铭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木梳,不大一会儿,利落地给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 每天都看她喝各种补药,原本毛躁的头发已然养得光滑,只是,依旧不怎么黑。 如同那小东西所言,金光闪闪的,真的很漂亮。 “哇,手艺好好啊,瞧瞧咱们大美人这双巧手,拿得了木梳也拿得了刀剑,真是上阵杀敌,居家必备啊,我好喜欢呀。” 一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发髻,被苏苡安夸上了天,也给足了情绪价值。 然而,萧北铭却并不满足于此, “只是喜欢我的手艺,人就不喜欢了吗?” 苏苡安看着铜镜里美到无可挑剔的古装大美男,红唇一勾, “这位公子人间绝色,举世无双,浑身都是宝,我自然更加喜欢了。” 萧北铭觉得她这话说得太浮夸了,未免有说场面话的嫌疑。 但是,总好过她说让自己撒泡尿照照…… 那时候,他可真是太难受了,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萧北铭深邃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他们,怎么看怎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弯腰附唇到耳畔, “以后,我天天给你梳头发,可好?” 温热的唇,若有似无地碰到了她的耳廓,吐气如兰,低磁温柔的话语能酥穿耳膜,哪里能说出来半分拒绝, “敢感情好啊~” 萧北铭又马上补充,“梳一辈子。” 苏苡安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甜蜜, 第94章 “你现在就把甜言蜜语都说了,咱们大婚以后还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用余生回答你这个问题。” 苏苡安嘴角能翘上天: 完了,老子好像被反钓了…… 萧北铭含情脉脉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目光落到了她的腰间, “琼瑰玉佩怎么没戴上?” “怕丢了。” “我帮你看着,不会丢,戴上。” 萧北铭巴不得跟全天下宣告他们定亲了,就算真丢了,也无妨。 这块玉佩已经完成它的使命了。 苏苡安带着萧晏坐上了安康郡主府的马车,萧北铭骑着飞鸿马,陪护在侧。 马车里,萧晏正襟危坐,压着眉眼,俨然一个小大人的模样,更像他爹了。 苏苡安拍拍他的后背,把人搂紧怀里, “紧张了?” 萧晏点点头。 娘亲说了,这次秋狩的第一要务是抱皇爷爷大腿,这些日子教了他好些话。 现在,他正在脑子里回想着那些话,生怕自己把哪句忘了,到时候没抱住大腿,娘亲要对他失望。 第121章 为他计长远 苏苡安看穿了小人人的小心思,和蔼道, “放轻松,你长这么好看,即便往那里一站,什么不说,什么也不做,你皇爷爷也会喜欢你的。” 萧晏又点点头,但是,他依旧不敢放松,神情一板一眼的严肃,还是在脑海里重复那些话。 苏苡安看小人人实在是太紧张了,又说道, “我陪你练练。” “好!” 萧晏的脸色,又立即舒朗起来。 娘亲陪他练习的话,他就有把握万无一失了。 一大一小在马车里嘀嘀咕咕,低声细语。 谁也不知道,每一个字,都飘入了车外萧北铭的耳朵。 他的耳力实在太好了,并且,十分心机地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从小陪他长到大的乌二都不知道。 彼时,萧北铭只是在想: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这么设计父皇。 看来,她秋狩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一百两金子的彩头,而是为了那小东西的未来铺路。 她又骗我…… 她哪里都好,就是喜欢骗我这一点,非常不好…… 不过,萧北铭也可以理解,她只是太喜欢那个小东西了,想为他计长远罢了。 她知道我这个爹指不上了,就去指望爷爷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长远,亲娘也就那样了。 她没有明着要求我待那个小东西如亲生,已经很好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生之耻,永远无法释怀,永远不会原谅! 车马队伍出了皇城,九公主萧佩玖身边的宫女翠翠找了过来。 九公主邀请安康郡主去她的马车里聊天。 萧晏闻言,颓然地垂下了小肩膀,满目幽怨: 我还没练好呢……万一到时候抱不上皇爷爷的大腿,让娘亲失望了怎么办? 娘亲会不会觉得我很笨,从此就不喜欢我了…… 真是好郁闷…… 苏苡安垂眸看了一眼萧晏蔫头耷脑的样子,莫名的心疼,挑开帘子对翠翠说道, “感谢九公主邀约,但是,我要陪孩子。” 此言一出,包括萧北铭在内的周围所有人都眸色讶异地看着她。 毕竟,她这么直白地拒绝一个人,很不像她的作风,之前似乎还未有过。 苏苡安倒是觉得没什么,反正,她在九公主的眼里是个心智不全的。 一个傻子会说什么客气话啊? 再者说,小九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她大概是不会在意的。 这个时候,守护住孩子脆弱的心,让他觉得他在自己心里是最重要的,公主都叫不走,才是正经事。 果然,萧晏的眸光由暗转明。 被重视的感觉真好,他在遇见娘亲前从未有过…… 萧佩玖果然是个实在人,不仅没生气,反而屈尊降贵,自己策马追了过来,坐到了苏苡安的马车上。 萧晏又不高兴了: 她怎么跟狗皮膏药一样来粘我的娘亲啊,你没有自己的娘亲吗? 真烦啊。 萧佩玖自顾自地摊开双手,给苏苡安展示,颇为骄傲的语气, “你看,我手上这些茧子。” 苏苡安抓起她的手,指腹摩挲了一下她掌心的厚茧, “我尊贵的小公主,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粗糙啊?” 萧佩玖如实告知, “我练箭练的啊,就为了这次秋狩,这可是我第一次来猎场,可不能空手而归。” 萧佩玖从小养在贤妃名下,贤妃娇贵,上不去马,也拉不开弓,更吃不得苦,从来不会来猎场吹山风,睡帐篷,以至于,萧佩玖也没有来过猎场。 今年,萧佩玖好不容易熬到及笄,对母妃求了又求,贤妃才允许她来一次。 其实,贤妃也是有私心的,女儿大了,让她出宫参加一下活动,认识认识贵公子,也是有好处的。 自己选的驸马,总比皇上指定的要好。 萧佩玖拉起了苏苡安的手,说, “我都没有实战过,心里没谱,到了猎场,我能不能跟着你啊?我打到一只兔子就满足了。” 苏苡安摊开手掌给她看,笑道, “你觉得,我这双手,拉得开弓吗?” 萧佩玖看着她光洁如玉的纤纤素手,柔嫩的肌肤吹弹可破,一看就拉不开弓,萧佩玖撒娇般地往她身上靠, “哎呦,其实,我也没指望你带,这不是想蹭一蹭我二皇兄吗? 南离可找不到比我二皇兄更厉害的神射手了,他稍稍带我一下,我就圆满了。” 萧佩玖和萧北铭差了足足八岁,小时候,不一起玩,长大了,萧北铭去了北疆,又鲜少见面,说到底,他们兄妹不熟。 而且,萧北铭冷戾的名声在外,又整日板着个脸,萧佩玖不敢直接去找他求带,只好找好说话的苏苡安做迂回战术。 她私心想着,二皇兄肯定会带着苏苡安打猎,她只要跟着苏苡安就好,蹭到就是赚到了。 此刻,萧佩玖也没避讳心中的想法,就直截了当地跟苏苡安说了。 苏苡安也没打算做萧北铭的主,挑开了马车帘子,问萧北铭, “镇北王,你打猎的时候,可以带着小九吗?她想打一只兔子。” “可以。” 这点小事,萧北铭是不用考虑的,毕竟,小九曾经帮过他,这个小皇妹,他可以认。 萧佩玖这回乐了,“谢谢二皇兄。” “呀!”萧晏突然惊叫了一声。 苏苡安和萧佩玖,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萧晏一脸惊惧地看着萧佩玖, “姑姑,我刚刚看到有一只大虫子,从你的脖子爬进去了。” “啊?!” 萧佩玖连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领口,什么都没看到,就想拉开衣襟找找。 可是,余光瞥到萧晏,又觉得这样不妥。 年龄再小,也是个男子,等他长大了,回忆起他小时候看见她姑姑拉开衣衫找虫子,成何体统? “我先回去了,咱们猎场见哈!”萧佩玖急匆匆地下了马车。 萧晏露出一脸得逞的坏笑,终于把碍事的人赶走了。 苏苡安撇嘴一笑,有些无奈,谆谆教诲道, “就算小坏事干成功了,也不能露出得意的表情,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你使坏是不是?” 萧晏甜笑道, “你又不是别人,当着别人的面,我自然会藏着掖着,不表现出来。” 苏苡安会心一笑, “孺子可教也,说话也好听,继续保持。” 第122章 谁输谁破防 马车外的萧北铭听得有些无奈: 她自己热衷于说好听的,也要教别人说漂亮话,享受这样虚假的美言,她真的开心吗? 到了猎场,苏苡安第一件事,就是带着萧晏去给他皇爷爷请安。 一路上,大手牵小手,免不了被东宫党羽的命妇议论, “这还没进镇北王府呢,就开始以王妃自居了,整日带着镇北王的儿子四处跑,成何体统?” “要不人家能二嫁镇北王呢,这些做派,小姑娘可做不来。” “做得来也没用啊,还得有她那张脸才行,替身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满满的恶意和讥讽,让萧晏的小拳头硬了,停下了脚步,目光凶凶地瞪着她们。 然而,那三个命妇不以为意,谁会把一个四岁小儿凶巴巴的眼神警告当回事? 苏苡安见拉不动小人人了,驻足垂眸一笑, “正事要紧,不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不值得和无关紧要的人争长论短。” 萧晏又瞥了那几个命妇,记住了她们的长相,气鼓鼓的小包子脸瘪了下去,默默翻开了心里记仇的小本本: 第95章 先记下来,等我长大再找她们算账,说我娘亲的坏话,那可不是无所谓的事! 皇帐内。 皇上萧昀正在和丞相魏合敬下棋。 这盘棋,是他们从路上一直下到营地的,棋局过半,依旧厮杀的难舍难分。 魏合敬从六岁起,就陪着还是皇子的萧昀读书,是皇上的四大伴读之一。 后来,他又成为萧昀夺嫡路上的第一智囊,最后,一个君临天下,一个辅国重臣。 南离皇的文治武功,他魏相,要占了一个‘文’字。 两个人有个共同的爱好,就是下棋。 下了几十年,每次下棋,都是针锋相对。 小时候,两个人经常因为下棋的输赢打架,不,应该说是魏合敬单方面被打。 魏合敬摇笔杆是把好手,打架是真不行,每次都被萧昀暴打,每次都以他装病结束。 即便今时今日,君臣二人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每每对弈,还都输不起,依旧谁输谁破防,只是,不动手了而已。 魏合敬是满朝皆知的棋疯子,他疯劲上来的时候,输了棋还会称病不去上朝。 每每这时候,萧昀都得派夏公公带着太医去丞相府看病,这事情才算完。 如今,两个人棋盘上厮杀正浓。 萧晏给皇爷爷磕了头,皇爷爷也没有留他的意思,他的心思都在棋盘上,因为他不想输。 萧昀从小就是个做皇帝的料,好胜心都不是一般的重,做什么都要争第一。 下棋这种事,他至今也不愿输给魏合敬这个老东西,宁愿到时候派人去哄他。 反正,此刻是不能让着他半个子儿的,非要杀得他片甲不留! 苏苡安也是没想到,会遇冷。 若是今日错过了这个抱大腿的机会,明儿皇上宣布秋狩正式开始,就要进猎场了,下次再见皇上,八成就要等到过年了,哪里能等那么久啊? 苏苡安给萧晏递过去一个眼神,萧晏会意,立即就跑过去,往皇爷爷的怀里爬。 哪个当爷爷的能拒绝奶团子一样的小孙孙和他亲昵呢,萧昀自然而然地就把萧晏搂在了怀里,继续下棋。 苏苡安自然也没退下,就远远地看着。 棋局终于结束,魏合敬输了,输得还挺惨的,奔五的小老头了,还输不起,和年轻之时一样,当场破防, “我这个位置风水不好,皇上,您跟臣换换。” 萧昀吹胡子瞪眼: 这个老东西,平日里私下跟朕犯浑就算了,现下没看见朕的儿媳妇和孙子都在这呢,还要把风水不好的位置换给朕。 成何体统! 萧昀端着帝王的威严,沉声道: “不是风水的问题,是爱卿你棋艺不精。” 魏合敬输棋输得脑子犯浑,当场犯病,完全不顾君臣尊卑了, “明明就是风水不好!” 苏苡安觉得这小老头挺有趣的,做他的九族,也挺胆战心惊的,往前走了几步,笑道, “丞相大人,要不然,你起来,这个位置让我坐坐,看看是风水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魏合敬急于翻盘,语气就不那么客气了, “安康郡主,你可真是会说笑,老夫的棋艺,若在南离说第二,也就皇上敢说第一,这个位置,你怕坐不得。” 苏苡安保持着微笑,不卑不亢的语气中又夹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我能不能赢父皇,是我的本事,丞相大人让不让这个位置,是你的气量。 我听闻,宰相肚子能撑船,想必,让个座位的气量,您还是有的。” 小老头被架上去了,只能将万千不甘压于肺腑,站了起来, “郡主请坐。” 苏苡安坦然地坐下,和皇上对弈。 对于下棋这种事,苏苡安不爱好,也不擅长。 只不过,她身为s级特工,什么都会一点,棋谱,她背过不少。 古代难的不得了的棋局,落到了她的那个时代,都被解密了。 因此,此刻和身为围棋顶级高手的萧昀对弈起来,她几乎是没有思考,落子飞快,赢得相当的轻松。 这下,轮到萧昀破防了。 要说下棋,这辈子,他除了魏合敬这个浑身都是心眼子的老东西,他还真没输过谁。 但是,碍于皇上和长辈的尊严,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只是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安康的棋艺,很好。” 彼时,魏合敬稳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先前,他以为安康郡主会输给皇上,合起伙来欺负他,没想到,她竟然赢了皇上,还赢得如此漂亮! 彼时,他是真的幸灾乐祸起来,完全也不记得君臣之礼了, “哈哈哈,看来,还真不是风水的问题啊,安康郡主,后生可畏啊,能不能跟老夫对弈一局啊?” 萧昀到底是把他的位置让给了魏合敬。 只是,萧昀心里默默期望儿媳妇给这欺君罔上的老东西一点教训,让他输惨点,最好气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那种。 魏合敬连输三局后,破大防了,直接气得心口疼,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捂着胸口皱眉头。 萧昀吐出了一口郁气,幸灾乐祸的语气不要太明显: “夏公公,速速给丞相传太医。” 第123章 长夜漫漫,找点乐子 此时此刻,萧晏终于有机会和皇爷爷说上话了,他奶音甜甜地说, “皇爷爷,我也想学下棋,你能教教我吗?” 萧昀心情大好, “这有什么不能的?来,皇爷爷亲自教你。” 离开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萧昀也只不过是个贪慕孙子福的祖父。 更何况,是这么好看的孙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无法摆脱隔辈亲定律。 苏苡安这才默默地退出了皇帐,给皇上留出独享天伦之乐的空间。 她出来,用目光在一片帐篷里逡巡,并没有看到楚王府的旗帜,于是,就跟夏公公打探了一下, “公公,楚王来没来?” 夏公公摇了摇头,“楚王还病着呢,不能吹风,没有来。” 苏苡安腹诽了一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场地里,萧北铭正亲自教萧佩玖射箭。 萧北铭对九皇妹这两下子能不能射到兔子,表示强烈的担忧。 人怎么能笨成这样啊! 怎么没有笨死她啊! 同样都是女人,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哪怕她有苡安的万分之一聪慧,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啊…… 在萧佩玖第三次脱靶以后,萧北铭的脸色终于黑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的嫌弃。 萧佩玖咬着嘴唇,看着二皇兄的冷脸,不敢吱声,眼中氤氲出了泪水。 虽然二皇兄什么都没说,但是,她就是觉得害怕…… 彼时,苏苡安过来了,萧佩玖就好像看到大救星一样,连忙泪眼朦胧地跑过去,挽住了苏苡安的臂弯,眼泪呼之欲出,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苏苡安马上兴师问罪, “哎呦,镇北王,你怎么欺负咱们的九公主啊?” 萧北铭不承认也不否认,反正,他是肯定没有耐心再教她了。 他有厌蠢症。 苏苡安微微一笑,牵起萧佩玖的手,语气柔和, “走,小九,我送你回帐,咱不搭理他,他根本就不是做师父的料。” 萧佩玖一离开萧北铭的视线,眼泪就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一路哭着回到了自己的帐子里,边哭边说, “二皇兄是不是嫌弃我笨啊?明日他是不是不会带着我了?” 苏苡安给她擦着眼泪,安慰道, “怎么会?他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萧佩玖抽泣道, “这世上,怎么会有二皇兄那么凶的人啊? 也就你能受得了他,若是换成我,父皇要我嫁他那样的男人,我不如找根白绫自挂东南枝,来得痛快。” 苏苡安觉得这话有点耳熟,萧楚钰也说过,他们不愧是一个爹生的孩子,说话还真是像。 不过,眼前这个小丫头,比萧楚钰出息点,都哭成这样了,还惦记让二皇兄带她打猎呢。 不像萧楚钰,害怕得都不敢朝面了。 苏苡安笑道,“乌副将性子不错,你若是害怕你二皇兄,明日进了猎场,你有事就跟他说。” “啊?你明日不去猎场吗?”萧佩玖哽咽着,满眼失望。 苏苡安郑重相告, “我要带孩子,怕是不太能顾得上你。” 萧佩玖满目遗憾, “唉,要是三皇兄来了就好了,我们还可以搭个伴。” 苏苡安问,“楚王的箭法如何?” 萧佩玖想了想才说, “好像应该不怎么样吧……他不敢杀生,都不怎么练箭的。 我听别人说,三皇兄小时候第一次在猎场,被逼着射了一只兔子,哭了两天,后来,是父皇生气了,他才不哭的,回宫就病了,病了好久呢。” 第96章 苏苡安默默摇摇头: 从小就怂,完了,半点没救了。 苏苡安又问,“你怎么不去找宁王带你?我瞧着宁王的性格还不错。” 萧佩玖盯着她不说话。 苏苡安赶忙笑着找补,“我就随口一问,没有说不带你的意思。” 萧佩玖怅然,“你大概是不了解后宫是什么情况,我母妃贤妃和四皇兄的母妃华贵妃,是最不对付的。她们每每在宫里打照面,都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对方。” “哦~” 苏苡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萧佩玖又继续说, “唉,虽然四皇兄每次见我都笑呵呵的,但是,我母妃说他是笑面虎。 当面笑嘻嘻的,背后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捅你一刀,我和他就是表面关系过得去,不敢跟他走得近,免得让母妃担心。 二皇兄虽然凶了点,但是好在直白坦荡,看你不顺眼就直接摆脸色,相处起来,反而容易。” 苏苡安笑而不语: 你二皇兄只是喜欢摆脸色而已,并不代表他不是个心机男,不会在背后捅别人刀子啊。 苏苡安好生安慰了萧佩玖半晌,估么时间差不多了,就去皇帐接萧晏。 正巧,夏公公正往这边走,要来告诉她: 皇上今晚要留小皇孙住下。 苏苡安就没有再进帐,心里乐开了花: 超额完成任务啊,晏儿厉害啊! 陡然闲下来,苏苡安就觉得好无聊: 晚上没有孩子哄了,萧北铭为了避嫌也不会来找她。 长夜漫漫,找点乐子去~ 苏苡安想起了下午那三个长舌妇。 就她们了! 苏苡安依次冲了那三个命妇的营帐,二话不说,抬手就抽,使出两成的力气,一巴掌把人抽倒在地,鼻口流血,抽完就走。 这三个命妇,都被打懵了。 她们都是身出高门的贵女,大婚嫁给权贵,这辈子都没挨过打,哪里受得了这个? 三个人连夜都带着半侧肿胀的脸,不约而同地哭着去找皇后告状。 皇后沐若微表面愤怒,心里可高兴了。 她想收拾苏苡安很久了,奈何,她在宫里,人家在宫外,一直鞭长莫及,这回,她殴打命妇,可算是落自己手里了。 皇后连夜传召安康郡主,苏苡安大大剌剌就去了,并且特意叮嘱高升: “这事情,不用告知镇北王。” 高升恭敬抱拳: “郡主放心,王爷特意交代了,我们的任务就是护卫你的安全,让我们都听你的,你的事情,不用跟他汇报。” 萧北铭无意安排人监视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安全,希望她有事能主动告知他而已…… 皇后的凤帐内。 苏苡安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脊背笔直,面对皇后的责问,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字一句道, “皇后娘娘明鉴,她们的脸不是我打肿的,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三位命妇。 我一来了猎场,就在皇帐看父皇和丞相下棋。 定是她们三个欺我痴傻健忘,自残冤枉我。” 第124章 没有银票,总有手吧 三个命妇见苏苡安如此镇定自若地满口胡言,皆满目骇然。 别说殴打命妇,就算是个宫女,也不能随便殴打的。 她们预想的画面,是苏苡安哭哭啼啼地跟皇后承认错误,请求从轻发落才对啊。 彼时,三个命妇又惊又气,眼泪哗哗地辩驳, “皇后娘娘,安康郡主撒谎,营地的侍卫都看到她进我们的帐子了。” 苏苡安依旧信念感十足,不慌不忙道, “皇后娘娘,我没有撒谎,是她们三个合起伙来欺我痴傻,要给我扣罪名。我一直在龙帐观棋,父皇和丞相都可以给我作证。” 她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皇上能给她作证,把皇后都给整不会了。 毕竟,撒这种弥天大谎就是欺君之罪,这天下,谁敢攀扯皇上啊。 苏苡安才不在乎自己的谎言被拆穿呢,即便闹到御前,皇上是能打她还是能杀她? 他堂堂九五之尊,和一个傻子计较什么? 只要不是生死,其余都是擦伤,根本不带怕的。 彼时,苏苡安见时机差不多了,就自顾自地站起身来,满脸委屈,双眸含着泪,带着哭腔道, “我要去告诉父皇,你们都欺负我。” 苏苡安说罢转身就走了。 皇后都看傻了,愣了一下才站起身来,大吼一声, “站住!本宫让你走了吗你就走?都什么时辰了,你竟敢去惊扰圣驾!” 苏苡安回眸,泪眼滂沱地从腰间拿出了皇上赐给她的金牌, “父皇说了,我若受了委屈,可以随时拿这块金牌去找他。 现下,这三个坏女人都欺负我,皇后还不给我做主。 我现在就特别委屈,我不能跪在这里了,我要听父皇的话,去找父皇给我做主。” 皇后瞠目,哑口无言了,怎么都想不到,她身上会有这东西! 苏苡安搬出皇上来压她,若是自己执意让她跪在这里受训,那就是欺君。 这三个命妇看到金牌,脸色瞬间都惨白了: 这金牌,也就南离开国之初,赏过几个开国元勋,如今,就算是陪着皇上夺嫡的肱骨重臣,皇上也没赏过了。 有这块金牌在,足以见苏苡安在皇上心里的地位。 就算这事情闹到御前,苏苡安痴傻疯癫,扇她们巴掌,顶多就是被皇上斥责几句,最顶格的,也就是抄抄女则女戒,扣扣月例银子。 而她们三个嚼舌根在先,绝对讨不着便宜,轻则掌嘴打板子,严重点还会累及她们夫君的仕途。 有这块金牌在,这事情,皇后压不住了,她们就要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了! 思及此,这三个命妇都怕了,齐齐跪地,纷纷改口。 争先恐后地说,当时闯进帐子打她们的不是安康郡主,只不过,她们衣裳的颜色一样,都是黑色,她们看错了而已。 皇后见到这块金牌,就知道这一局她输了。 这金牌,就连她的母族都没有,皇上竟然给了一个无功无德的傻子,就因为她是霍凌儿的女儿吗?皇上的心眼都偏到没边了。 意难平的杀伤力太大了,此事若闹到御前,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皇后想到这里,只能咬碎后槽牙,含恨地说, “既然此事不是安康郡主干的,那你就回去吧。” 苏苡安抽泣了一下,控制了一下泪水,哽咽道, “皇后娘娘,这三个坏人欺负我痴傻,竟然想出这一出苦肉计陷害我。 这事情,我太委屈了,不能这么算了。 她们一人得赔偿我十万两精神损失费,否则,我就要去把我的委屈告诉父皇。” 三个命妇闻言,皆是瞠目: 精神损失费? 十万两? 这不是讹人吗?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命妇说, “安康郡主,是老身眼拙,看错了人,事情不大,谈钱多俗气啊,我带了很多首饰,一会儿就派人给您送过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情,就算了吧?” 苏苡安满脸不屑, “父皇赏赐给我的头面首饰海了去了,你的破首饰也能入本郡主的眼? 不过,我也是很能理解你们的,谁来猎场也不会带那么多银票在身上。” 三个命妇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讨好, “是是是,请郡主高抬贵手。” 苏苡安一脸轻松,慢条斯理道, “没有银票,总有手吧? 现在,就让皇后娘娘做个见证,你们三个,一人给我写一张欠条。 等回城了,你们就派人把银票送我府上,把欠条换回去,否则,我就要把今日之事告诉父皇。” 三个命妇面面相觑,一个个面色如土,都哭不出来了。 为了不给自家主君惹麻烦,只能硬生生地被打劫。 十万两,虽然她们的私房钱都拿得出来,但是,足够肉痛的。 苏苡安收了欠条,开开心心给皇后行了个屈膝礼, “谢谢皇后娘娘连夜为我主持公道,夜已深,我回去安歇了。” 皇后看着苏苡安潇洒轻快离去的背影,倏尔醍醐灌顶: 她不傻了!也不疯癫了! 镇北王,怎么会因为一张脸,娶一个二嫁的女人呢? 他如果是那么肤浅的人,就不会成为太子的心头大患了。 如今,镇北王府有了她,更是如虎添翼了…… 萧北铭在他的帐篷里辗转难眠。 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软玉温香在怀,今夜,真是孤枕难眠,燃完了一炷安神香,他还没有困意。 萧北铭下床,又燃了一炷安神香,心中记挂着苏苡安。 也不知道她睡没睡着,有没有做噩梦…… 思及此,萧北铭提笔蘸墨,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在外面值守的护卫: 第97章 “去送给安康郡主,她若是睡下了,就不必给了。” “是!” 护卫拿着纸条,去到了安康郡主的营帐外,见里面还亮着烛火,才把纸条交给她的护卫。 苏苡安没有早睡的习惯,此刻,还在帐篷里画图纸。 她要把萧晏送她的鹅卵石,镶嵌到手链上,以便戴在身上,随时观赏。 手链的图纸设计了好几版,始终没画出她自己满意的,因为,她总觉得下一个设计会更好。 孩子的一颗真心,她总得拿出最大的诚意去对待。 第125章 长夜漫漫,思君入眠 苏苡安展开了萧北铭的纸条,上书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我想你。 苏苡安扑哧一笑: 镇北军的将士们,知不知道他们的战神主帅是个黏人精啊。 这个纸条她得好好留着,如此黑历史,日后可以用来嘲笑他。 苏苡安提笔给萧北铭回了一张纸条: 长夜漫漫,思君入眠。 后面,还画了一张安睡的笑脸。 萧北铭收到了回信,心里化成了一汪暖泉,把纸条按在胸前,知道她也在想自己,这下,终于可以安心入眠了。 睡梦中,薄红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 翌日清晨。 皇上萧昀射出第一箭,宣布秋狩正式开始。 苏苡安抱起萧晏,放到了他的专属小马鞍上,自己也正欲上马。 倏尔,背后传来一声略显沧桑的男音, “安康郡主,请留步。” 苏苡安收腿回眸, “是丞相大人啊,有何贵干?” 魏合敬看了看镇北王,稍作犹豫,又看向了苏苡安,一脸难为情地开口, “老夫今日卖个老,能不能请郡主跟我再对弈一局啊?” 魏合敬可是皇上的伴读出身,一颗心只忠于皇上,从来不站队皇子的夺嫡之事,更不会和哪个皇子扯上任何联系。 太子一直想拉拢他,可是,小老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就算是送给他孙子的玩具,都没能进去过丞相府。 如今,他竟然主动来找未来的镇北王妃下棋,也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没办法,小老头是个棋疯子,昨日下午折在安康郡主手下的那三盘棋,让他糟心得一夜都睡不着觉。 此刻,顶着深深的黑眼圈,眼里还泛着红血丝,好似比昨日苍老了五六岁。 苏苡安笑而不答,先抬眸问马背上的萧晏, “晏儿,今日想看下棋还是看打猎?” “都好。”萧晏不假思索地应答。 在他的心里,只要能和娘亲在一起,下棋和打猎,都没有区别。 苏苡安得到了孩子的答案,把他抱下了马,又才回复魏合敬, “好,只要魏相身子骨受得住,对弈多少局都可以。” 魏合敬开心之余,老脸臊得通红: 自己下棋输不起的事情,怎么谁都知道了…… 不过,不打紧,他的老脸要是豁不出去,今日就不会来找安康郡主了。 棋盘就设在营地里的树荫下,谁都可以观看。 虽然安康郡主是个女子,年纪也不大,但是,他君子坦荡荡,不耻下问,没什么不妥的,他问心无愧。 只是,他稍稍对镇北王抱了抱拳,聊表歉意。 萧北铭小时候,可不止一次看见这小老头跟父皇叫板,父皇气得扔奏折都不揍他。 皇子伴读,从龙之功,天子宠臣,南离肱骨。 父皇和他,就相当于自己跟乌二的关系。 如果将来,自己的儿子敢对乌二抖主子的威风,就看自己揍不揍他吧。 以己度人,萧北铭现在还真不能跟这小老头抖王爷的威风,只能点了一下头,表示应允了。 萧北铭上马,转头对萧佩玖说, “跟紧了,带你打兔子去。” 萧佩玖本来心里还忐忑呢,怕二皇兄扔下她这个累赘,现在,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马上就眉开眼笑起来, “好!谢谢二皇兄!” 为了让萧佩玖亲自射中一只兔子,镇北王府的十几个侍卫拉开了围猎阵。 以专业的技巧,对一只野兔围追堵截,就差把兔子抓住往她的箭上插了。 萧北铭站在小山坡上,看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这都射二十多箭了,怎么还没射中啊……人怎么能笨成这样啊…… 终于,萧佩玖在第三十箭的时候,射中了那只累瘫的兔子。 她心态可好了,“哇!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萧佩玖捡回兔子,兴冲冲地往山坡上跑, “二皇兄,你看,我射中了!” 后面,以乌二为首的十余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 九公主这么开心,不会还要射第二只兔子吧? 陪她打猎,比跟王爷打仗都累。 心累! 打仗就是甩开膀子干就完了,陪公主打猎,就是溜兔子。 他们这个阵容,不用来围猎老虎人熊之类的猛兽,简直就是浪费。 若是被人知道他们拿阵法来围猎兔子,不得被笑话死…… 萧北铭也怕萧佩玖还要去打第二只,就说, “中午了,就地烤了吧,尝尝你亲手猎的兔子是何滋味。” 萧佩玖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侍卫们拾柴,架起篝火,把兔子收拾干净,穿上棍子,架到了篝火上。 萧佩玖席地而坐,高高兴兴地等着品尝自己的兔子。 萧北铭站在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头顶: 小九这发型,她先前给苡安梳过…… “你这头发,是美人髻吗?” “诶?你怎么知道,这可是我独家发明的。” “先前,你给安康郡主梳过。” “对哈,肯定是安康姐姐告诉你的,我就是根据她来的灵感,发明的这个发髻。” “能教教我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学这个做什么?” 萧北铭没回答,只是招呼乌二过来, “坐地上,去冠脱簪。” 乌二知道王爷的心思,他定是要学会了回去给安康郡主梳,纵使他现在百般不情愿被梳成姑娘的发髻,也只能服从军令。 萧佩玖看着魁梧如山的乌二,犹犹豫豫, “乌二将军……这样不太好吧。 要不然,明日,我带个宫女出来教你?” 萧北铭不耐,“你小时候又不是没给他梳过辫子,扭捏什么?” 萧佩玖小脸一红。 她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就爱追着人梳辫子。 皇兄皇姐皇妹,没有一个人能逃过她的毒手。 那时候,她刚刚失去自己的生母,父皇下令整个后宫都要关照她,就连太子,都‘自愿’被她梳过辫子。 唯独二皇兄,死活都不愿意,最后让他的伴读代劳。 那个伴读,就是乌二。 彼时,乌二为了缓解公主的尴尬,说道, “没关系,你可以把我当成一头牛。” 萧佩玖豁然开朗,笑出了声, “哈哈,一头牛,其实,我早听说乌二将军力壮如牛了~” 萧北铭饶有兴致地跟萧佩玖学习了梳头发,各种发髻,一个接一个,学了一下午。 这些侍卫,都可感谢王爷的恩德了。 看公主给乌二梳姑娘的发髻多有趣啊,比遛兔子有趣太多了。 起码此刻,丢人现眼的只有乌二一个…… 也就乌二是个一顶一的好脾气,能抗住这份磋磨,始终都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萧佩玖的心态也舒缓了: 乌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和善。 难怪她听说,辅国将军府,全家的好脾气都长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第126章 为值得的人打破原则 营地里。 苏苡安已经连赢了魏合敬七局。 小老头的脸色慢慢挂不住了,气得胸闷气短,当场发病,翻了白眼。 还好,皇上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从小就输不起,早就派了太医,就候在他的身后。 太医见丞相大人老毛病犯了,立马给他掐人中。 苏苡安静静地坐在对面,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这小老头。 他是皇上的伴读,年纪应该和皇上差不多,但是,他的头发都花白了,脸上褶子也很多,看起来,像比皇上老了十岁还不止。 皇上还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帅气大叔,而他,正儿八经的小老头了。 面白唇紫,一副忧思过甚,气血不足的样子。 他怕不是输不起,而是心脏不太好,受不住刺激。 苏苡安可不想沾上人命,红唇轻启, “丞相大人,今天就到这里吧,改日,我登门拜访,再领教您的高招。” 魏合敬眼皮子往上撩起,心有不甘, “啊……这……” 第98章 彼时,小老头内心无比纠结,既想赢了这后生,把自己的面子找回来,又不想让身为未来镇北王妃的她,踏足他的丞相府。 进退维谷,着实要为难死了。 苏苡安被他这左右为难的表情逗笑了, “丞相大人来我的府上也成,我是无比期待丞相大人想出破解之法,咱们共同精进棋艺呢。” 魏合敬是辅佐皇上夺嫡的能臣,他是个圆滑的老头子,顷刻之后就做了个违背自己原则的决定: “好,那老夫就恭候郡主大驾光临寒舍。” 这还是魏合敬这辈子,头一次邀请小辈到他府上做客。 在他看来,为值得的人打破原则,是可行的。 就如同他当年为了助力皇上登基,连自家的祠堂都烧了,陷害那时候的对家一样…… 这一幕,被皇后身边的宫女看得真真切切,一转头,就去给她的主子汇报去了。 皇后气得怒目咬牙: 镇北王不善交际,一直和文臣搭不上关系,想不到,他竟然能想到让他的女人出马。 忠勇侯府唯一在世的血脉,文官清流的苏大学士府嫡女,在武将文官里都吃得开的身份,加上她装疯卖傻的不要脸作风,哪个府门叩不开? 镇北王真是好算计,好深的城府! 苏苡安再次抱起萧晏,坐上了他的专属小马鞍, “走,咱们捉山鸡去。” 答应孩子的这点小事,总是要做到的,毕竟,以后她还不知道有多少承诺做不到的呢。 毕竟,她最擅长打嘴炮和骗人,连小孩都骗。 骗人这种事,在她看来,和吃饭睡觉一样寻常,现在能兑现一件算一件。 高升带着十几个护卫,策马紧随其后。 苏苡安春猎的时候来过猎场,对哪里有山鸡出没,她门清。 先撒下一把谷子,再在周围下几个绳套,就等着山鸡自己往里钻,明日再来收就好了。 萧晏看着西沉的落日, “美女大人,咱们能在山里过夜吗?” 萧晏有点担忧,他怕回了营地,自己还要跟皇爷爷睡一个帐篷。 皇爷爷打呼噜的声音实在太大了,简直跟打雷一样。 以至于他一晚上都没睡着,还要乖乖装睡。 生怕惹皇爷爷不开心,抱不上大腿,娘亲会失望…… “能啊,怎么不能?” 对于孩子的小心愿,苏苡安一律满足, “这山里,有的是山洞,随便找一个,里面都有火折子干粮还有水,简直太适合野外过夜了。” 一行人,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一个山洞。 高升攒起来一堆篝火,就要退出去,被苏苡安叫住了, “秋夜山风大,把兄弟们都叫进来吧。” 高升骇然: 一群糙老爷们和郡主一个山洞过夜,这成何体统? 可是,郡主的性格洒脱不羁,他不好明说,便托词道, “郡主,我们当年在北疆的时候,雪地里也是睡过的,如今不过是吹点小山风,不打紧的。” 苏苡安笑道, “什么不打紧?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从前,你们都是镇北王的将士,现在,你们可都是我的患者,我的护卫,得听我的医嘱和命令,快点执行,别废话。” 高升心里暖暖的,郡主这也太会说话了,太体恤下属了。 以后,王爷身边有这样贴心又知冷知热的人照顾,真是有福气了。 高升一抱拳,“谨遵您的医嘱和命令。” 高升去山洞外,把吹凉风的护卫们都招呼了进来。 苏苡安是个爱聊天的,围着篝火听他们讲北疆的征战往事。 萧晏记忆力超好的,这些人说起那些战役,他都能插上话,且逻辑清晰,思维敏捷,一副小大人的口吻。 只是,每次发言,都是回忆二叔叔在那次战役里哪里受了伤,几天才好。 对他的父王,只字不提。 这也不怪他,因为,父王一直疏远他,父王的情况,他真心不知道。 热聊到半夜,萧晏终于困倦得哈欠连连,苏苡安才示意众人散场。 护卫们自觉退到靠近山洞口的位置,把里面的一大片地方,留给了两位主子。 苏苡安看着跳动的篝火,也禁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不多时,就陷入了梦中。 今夜,她终于没有梦见自己在草垛子上生孩子了。 她梦见她的孩子生出来了,是个虎头虎脑的男婴,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 即便没人告诉她,她也知道那男婴就是晏儿。 即便梦里的晏儿再可爱,对苏苡安来说,那也是噩梦。 她倏地从梦魇中睁眼,看着怀里沉睡的萧晏,惊惧地大口喘息。 她心中安慰着自己: 大概,是先前听乌二说萧晏被送来的时候,戴着虎头帽,穿着虎头鞋,自己才会做那样的梦吧。 毕竟,此情此景,梦到萧晏很正常。 看来,得吃点药压制一下自己的梦魇了,要不然,夜夜惊梦,这样下去,会影响健康的。 翌日清晨。 第一声鸟鸣传入洞中,萧晏就醒了,看他自己还睡在娘亲的怀里,小嘴一扬,又继续睡。 并且,暗暗打定主意,要夜夜赖在山里,不回营地里,这样,就可以一边听着故事一边和娘亲一起睡了。 虽然,这些护卫打呼噜的声音,比皇爷爷响得多,但是,为了和娘亲在一起,他都可以忍。 第127章 不给男人花钱,是我做人的底线 昨日在山上布下的绳套,捉住了不少山鸡,此刻,漫山遍野都是咯咯哒的叫声。 侍卫们四散分开,收取胜利的果实。 苏苡安手把手地教萧晏绑山鸡, “这样绑着,不会伤到山鸡,山鸡还不会乱动,带多远都可以。” 萧晏眼中闪烁着小星星, “那咱们可以带两只,回家养吗?养成庄子上那种好吃的山鸡。” 苏苡安眯起眼睛慈爱地看着他,笑道,“自然可以啊,只是,咱家那么大,你可以多养几只。” 萧晏想了想,又问道,“那咱们就多养几只,养十只公的,十只母的,好不好?” 高升在庄子上待过,他是真的会养鸡,就说道, “公鸡不用养那么多,又不下蛋,浪费饲料,养一只就够抱窝了。” 苏苡安虽然不懂养鸡,但是,她莫名觉得,只养一只公鸡的话,那它也未免太辛苦了, “不不不,就养十只公的十只母的吧,不用给我省饲料钱,我有的是钱。” 苏苡安说着话呢,只觉得耳后生风,她本能反应地抬起右臂一挡。 “哐!” 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是一支暗箭,撞到了她袖中的短刃。 高升立即拔剑起身,大吼一声:“有刺客!保护郡主和公子!” 话音未落,正在四处收山鸡的护卫们已经纷纷跨上了马,追了出去。 “真有意思~” 苏苡安嘀咕一句,抱起萧晏就飞身上马,语气略显兴奋, “晏儿,咱们今日的武术课,是抓刺客,你看好了!” “好诶!”萧晏也很兴奋。 乌雅良驹一声嘶鸣,很快就跑到了最前头。 高升都要吓死了: 王爷不是说郡主没有实战经验吗?那刺客敢来皇家猎场行刺,绝非等闲之辈,万一郡主有闪失…… 呸!郡主决不会有闪失! 高升抡圆了马鞭子在后面追,只见郡主拉弓搭箭,前方刺客旋即坠落马下。 刺客见身后一群追兵,自己逃跑无望了,眸光一冷,从腰间拿出一颗毒药,准备自尽。 彼时,苏苡安已经策马到了近前,一个飞扑,再加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大巴掌扇过去,打掉了刺客手中的毒药,紧接着,又是一拳送到了刺客的脑袋瓜上,将人打晕。 动作一气呵成,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堪称快准狠。 萧晏都看傻了,知道娘亲厉害,却不曾想,她这么厉害。 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绝对不亚于他见到过的任何一位将军。 萧晏愣了好一会儿,嘴角才牵出笑容: 太好了,终于不用担心娘亲会被父王杀掉了…… 彼时,高升一干人等才到达近前。 苏苡安已经捆好了昏厥的刺客,并且,拿下了他的遮面黑巾, “你们可曾见过此人?” 现场之人皆摇头。 苏苡安又把黑巾塞到了刺客的嘴里,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 “带他回山洞,再去找王爷过来,不要惊动旁人。” 高升依旧被震惊得合不拢嘴: 杀伐果断,临危不乱,此乃大将之风啊。 难怪听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她真是学到了王爷的精髓,不愧是我们王爷相中的女人。 第99章 一群人在返回昨夜那个山洞的路上,就遇见了一人一骑的镇北王。 昨日,他带着萧佩玖打完兔子回到营地,天黑了还不见苏苡安回去,就连夜出来找了,这会儿,正巧遇见。 山洞里,苏苡安给刺客拔箭,包扎伤口,忙活了好一会儿,终于展露了笑颜,看向萧北铭, “我的运气也太好了,这几天一直在想,要是遇见刺客就好了,肯定抓个活的送给你,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萧北铭黑沉着脸,“好什么好?你想让我担心死吗?” 苏苡安笑得戏谑,“怎么,担心我抓不到活的?放心,这个包活的。” 萧北铭懒得搭理她故意曲解他语意的话,转头点了两个人,让他们给这刺客换上侍卫的衣裳,他要秘密把人带回镇北王府。 苏苡安一听秘密两个字,就来了兴趣, “这么个大活人,怎么秘密带回去啊,不如就在这里拷问了。” 萧北铭回道,“我知道一条出猎场的小路,是我小时候乱跑的时候发现的,只有我和乌二知道。” 不多时,乌二也带着人马赶过来了,一行人夹带着刺客,往那条密道走去。 苏苡安目送乌二一行人远去,又看向萧北铭, “你也别闲着,去林子的深处猎点猛兽回来,争个彩头。” 萧北铭认真道,“一起。” 苏苡安直摇头,“不不不,我遇见了刺客,受到了惊吓,我得回营地安歇。” 萧北铭无奈到失语,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苏苡安义正辞严, “你别瞅我了,怎么瞅我都不可能变成彩头。 猎个猛兽就能赚一百两金子,这种好事儿可不多,你还在犹豫什么? 都穷成这样了,还不努力赚钱,将来拿什么养活媳妇和儿子? 指望我倒贴吗?我告诉你,我可倒贴不了一个子儿啊。 不给男人花钱,是我做人的底线。” 萧北铭觉得这话好新鲜,从来不知道作为皇子和王爷,还需要自己赚钱养家。月例都是从内务府出,数目还不少,根本不用愁吃喝。 不过,转念又一想,她求个平安符,一撒手就是数万两,确实不是月例银子养得起的…… 萧北铭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放心,我不会花你的钱,也饿不着你。 好生回营地休息,别乱跑,乖乖等我回来,不要让我担心。” “嗯!” 苏苡安打发走了萧北铭,她自己却没有回营地,而是带着萧晏把猎场玩了个通透。 裴思远童年里的乐趣,她都学了一遍。 爬树掏鸟窝,摘野果,收集漂亮的树叶子,草虫里捉蛐蛐,挖蚯蚓…… 虽然她没有童年,但是,照着裴思远这个古代贵公子抄作业,定是没错的。 晏儿缺失的童年乐趣,她都要给他补上。 这个过程,可给高升一众侍卫紧张坏了,警戒程度拉满,生怕再有暗箭射过来。 有个风吹草动,他们一个个就如同惊弓之鸟,比当年在战场上还紧张。 直到萧晏玩得灰头土脸,衣裳都刮破了好多处,苏苡安觉得有必要带他回营地收拾干净,才下令返程。 那些侍卫,终于松了一口气: 正常人,哪里有刚刚遇刺还敢这么任性玩乐的,这根本不是胆识的问题,这是长没长心的问题吧…… 第128章 菜就多练练 营帐内。 苏苡安带着萧晏排排坐,做手工。 小团子兴致勃勃地把收集来的各色树叶子,在纸上拼成了各种图案,再用浆糊粘好。 不多时,已经做了好几幅树叶画了。 “娘亲,我想做一只小老虎,可是,老虎的花纹要怎么做?” 苏苡安勾唇一笑,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不许叫娘亲。” 萧晏瞪着澄澈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她,难得地反驳她, “可是,你就是我娘亲啊,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为何不承认?” 苏苡安黛眉一挑, “这是承认不承认的问题吗?你这是捏造事实啊! 你不是我生的,我也没兴趣给别人当后娘,就算以后我跟你父王成了婚,你也不用叫我娘亲,咱们做朋友就好。” 萧晏噘嘴,“你若不是我娘亲,为何咱们都有小酒窝?” 苏苡安笑得不行, “你这小脑袋瓜是咋想的啊?有酒窝的人可多了去了,皇后身边的嬷嬷还有酒窝呢,你怎么不说她是你娘?” 萧晏撇撇嘴,自有他的逻辑, “那嬷嬷太老了,年龄对不上,而且,长得那么难看,不可能生出我这么好看的儿子。我觉得,是你记性不好,生了我以后,把我给忘了。” “我记性不好?”苏苡安一脸傲娇,“本人天纵奇才,人中翘楚,过目不忘!我说我健忘,那不过是用来骗别人的说辞,你怎么还信了?” 萧晏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是,我就不能是你亲儿子吗?” 苏苡安捻起兰花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喜欢给别人当爹的人我见过不少,喜欢给别人当儿子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你若是实在想跟我攀关系,可以叫我爹。” 萧晏眼神里的嫌弃都藏不住了,在他的眼里,爹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才不叫呢。” 苏苡安读懂了她的眼神,抬手摩挲了他圆润的后脑勺, “你爹从前对你不好,他有他的苦衷,他中热毒了嘛。 那毒可厉害了,就是会让人性情变得暴躁易怒,他控制不了的。 以后啊,你爹会对你好的。” 萧晏不悦,“我才不稀罕他对我好呢,你对我好就行。” 苏苡安敛了笑容,郑重道, “可是,你是他的儿子,很多大事,我说不上话啊。 你做儿子的,就要有做儿子的觉悟,不能跟做老子的对着干,要不然,没有你的好下场的。 以后,你不管是用装的,还是用骗的,都必须要讨好你老子,知道吗?” 萧晏很有眼色地看了看她认真的神情,不再反驳,重重地点点头。 苏苡安语重心长道, “你得感谢你爹,把你生得那么像他,你长大一些就会明白,有一张好看的脸多么重要。” 萧晏嘟起了小嘴,说他像爹,他更不开心了。 苏苡安刮了一下他撅得老高的小嘴,嗔怪道, “都可以挂油瓶了,还跟我甩上脸子了,你叛逆期到了是不是?我的特长可是专治各种不服,你要不要试试看?” 萧晏连忙抿唇,把嘴抿成了一条直线,表示服气。 苏苡安笑道,“好了,现在,咱们一起给你父王做一个树叶画,你是小老虎,你父王嘛,就是个大老虎。” “那你呢?” “嘿嘿,我永远都是大美女。” “安康姐姐~” 萧佩玖人还没进帐篷,声音先进来了。 萧晏暗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是她啊?又来粘着我娘亲,她没有自己的娘亲吗? 萧佩玖来打听镇北王什么时候回来,她还想再打一只兔子。 苏苡安笑笑,“他怕是要猎到个大家伙,才能回营地。” 萧佩玖满脸失望: “那不是要等很久?说不定,要结束之日才能回来……” 倏尔,她的目光瞥到了笔筒里插着的野鸡翎,兴奋得眼瞳一闪, “诶?安康姐姐,这是你打的野鸡吗?你带我去打野鸡,好不好?” 苏苡安还未回话,萧晏就哀叹一声,往她的怀里靠, “我头疼……” 苏苡安抬手给萧晏按了按小脑袋瓜,抬眸对萧佩玖说, “我都拉不开弓,打什么野鸡啊?这是我护卫打的,要不然,让他们带你去吧?” 萧佩玖比较能认清自己有几斤几两,想了想说道, “算了,一般人带不了我,我还是等二皇兄回来再说吧。” 不过,萧佩玖也没有走的意思,就在这里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萧晏一会儿头疼,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脚疼,萧佩玖都没有走的意思,她一点都没看出来孩子是在撵人。 萧晏见自己撵不走她,真真是有点头疼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啊,连暗示都看不懂…… 萧佩玖在宫里长大,倒也不至于笨到没心机的地步。 只不过,她是想不到一个四岁的孩子都会跟她耍心机了,真心以为孩子不舒服,提出要给孩子请太医。 苏苡安当然知道萧晏在搞什么,状似不以为意道,“不用,男娃娃,粗糙点养就行。” 萧佩玖蹙眉,满脸严肃, “你可别啊,孩子头疼脑热,可不是小事。 你不是晏儿的亲娘,更得注意,一旦这孩子有点大病小情,吐沫星子都得淹死你。 第100章 我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我母妃都是衣不解带,一宿一宿不睡觉照顾我。 即便这样,还被有心人背后嚼舌根,说我不是她亲生的,她养得不尽心呢。 这事情,可马虎不得。” 萧佩玖亲自跑了一趟,给请来了太医。 太医虽然没瞧出来萧晏有什么病,但是还是给孩子开了一副健胃消食的汤药。 汤药端过来,萧佩玖还很关切地亲自喂他。 萧晏闹了一会儿,实在推脱不得,只能委屈巴巴地咽下了一碗苦药…… 人没撵走,还把自己装进去了,挫败感让萧晏蔫头耷脑了许久…… 苏苡安事后戏谑地教育他: “你干小坏事太菜了,菜就多练练,谁也不是一出生就会干坏事嘛~” 一场为期半月的秋猎即将收尾,众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太子萧景泰带着东宫的一行护卫,猎得了一只吊睛白额虎。 马屁精们开始了花式夸赞。 第129章 拍个大的 萧佩玖进来苏苡安的帐子报消息, “安康姐姐,你不出去看看吗?太子哥哥猎了好大一只老虎啊,有一个我这么大。” 苏苡安丝毫不以为意,“不稀罕,镇北王肯定会超过他。” 萧佩玖虽然也很希望镇北王能碾压太子,但是,万兽之王都被太子抓住了,他如何超越啊? 到了秋狩的最后一日,皇上都回来了,镇北王还没有回营。 不惑之年的南离皇萧昀,英武丝毫不输二十几岁的壮小伙,他猎回来一头超过八尺的人熊! 每年春猎秋狩,熊虎的彩头之争都很激烈。 今年春猎的时候,镇北王带回来一只活的半大老虎崽,夺了彩头。 太子眼红得厉害,东宫的人为了拍马屁,一个夏天都在为秋狩做准备,特意养了一只老虎,就等着秋狩之时喂到太子的箭上。 而今,太子成功猎了老虎,志得意满,以为这次的彩头非他莫属了,他终于压住镇北王一头了。 不曾想,父皇猎了一头熊回来,他总不能跟父皇争,不过,输给父皇,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只要能赢了镇北王就好! 只是,这两天听下面的人给他拍马屁,现在眼看稳稳的彩头没有了,心中的失落,在所难免…… 苏苡安等不到萧北铭回营,有些等不住了,叫高升去迎一迎。 高升犯难了,不去吧,就是抗命,去吧,王爷说要寸步不离守护安康郡主,也是抗命。 苏苡安看透了他的心思, “我亲自去迎。” 苏苡安带着萧晏,加上一众侍卫,策马去猎场寻找萧北铭。 骑了一个时辰,就看见萧北铭一行人马回来了,还带着他的猎物: 一只活着的白鹿。 白鹿代表长寿和祥瑞,既不可遇,更不可求。 而今,萧北铭竟然能带回一只活的白鹿,可见他是极有气运之人。 萧晏耳畔响起了娘亲这几日对他的教诲,看着萧北铭笑颜逐开,大老远就喊上了, “哇!父王好厉害!捉的鹿好漂亮啊!” 萧北铭完全没有理会萧晏,他深邃的眸子满是幽怨地看向苏苡安, “不是让你乖乖在营地待着嘛!” 苏苡安挑唇一笑,双眸盈盈,夹着嗓子学着萧晏的语气, “哇,镇北王好厉害,捉的鹿好漂亮啊~” 她只需要略微手段,萧北铭心里那点埋怨,就烟消云散了。 罢了,大概也没有刺客能近得了她的身…… 镇北王一行回到营地,太子一打眼就看到了笼子里那头活蹦乱跳的白鹿。 他心中骤然一凉: 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白鹿近乎是传说中的瑞兽,怎么可能被他遇见?还是活捉…… 萧北铭虽然不接受自己儿子的马屁,但是,他却以儿子的身份,跪地抱拳,对他的父皇拍了个大的, “明君有道,天降白鹿祥瑞于南离,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昀开心到失去帝王的仪态,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根子,走过去双手把萧北铭搀扶了起来, “好啊!好啊!夏公公,把朕的强弓拿来,赏赐给镇北王!” 这可是从先帝那里传下来的猎弓,是今上在做皇子的时候,他在猎场上得了彩头,先帝赏赐他的。 这下,东宫一党的人脸都黑了。 太子看向他的母后,除了不高兴,眼里还带着一丝惶恐不安。 人前一向稳重的皇后,此刻也难以保持中宫的庄严和体面,竟然觉得有些站不稳了,身边的嬷嬷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力站稳: 她的儿子,从一出生就是太子,到今天,已经做了二十六年太子,看似无上荣光,实际上每日都惴惴不安,如履薄冰。 毕竟,南离开国至今,历经十六帝,有一半皇上,都不是太子登基…… 又争又抢,是南离萧氏皇族的传统。 包括今上,他就是夺嫡上位的。 就皇上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头,再过二十年,太子都未必能熬出头。 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从来也不掩饰自己争抢之心的镇北王。 以及躲在华贵妃身后,看两虎相斗,城府深重的宁王…… 她儿子太子这个位置,实在坐得不安生…… 彼时,宁王脸上挂着笑,看着东宫的人装都不装了,脸上的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打起来啊,你们快点打起来啊。 不管你们谁弄死谁,得利的都是我! 同时,宁王的心里,又满是鄙夷: 镇北王都回上京这么久了,不仅毫发无伤,还添人进口了,东宫到底在搞什么啊? 整日看他们在忙,却又没忙出个啥玩意…… 面对此情此景,苏苡安蹲在地上,附唇于萧晏的耳畔, “学着点,看看你父王多会拍马屁。” 萧北铭耳廓微动,心下了然: 难怪那小东西刚刚对我那么热情,原来是她教的…… 可惜他的骨子里有一半北幽人的血,国仇家恨,我是不会买账的! 此次秋狩的彩头,一百两黄金,毫无意外地又是镇北王的了。 颁赏之后,一直沉默的宁王恰合时宜地站出来说话, “二皇兄威武啊,你在北疆的时候,这春猎秋狩的彩头,还能轮一轮,现在有你在了,都被你包圆了,我也只能看一看了。” 宁王的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说是拈酸吃醋可行,说他是夸赞二皇兄亦可,总归是无伤大雅。 ‘北疆’二字涌入了太子的耳廓,他想也没想,就语含讥诮地说道, “等镇北王大婚之后,父皇肯定是要他回北疆的,你还愁这彩头轮不到你吗?” 萧昀立即肃面扫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太子心中一凛,立即低下了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嫉妒心翻飞,再被宁王一引导,说错话了。 镇北王回不回北疆,那是国事,是父皇才能决定的国事,他这样当众揣测圣意,僭越了…… 皇后气得额角直跳: 太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竟然如此禁不住挑唆! 圣驾回銮,一路车马浩浩荡荡。 皇上心情大好,传召了萧北铭去他的龙辇同乘。 天家父子,很少有聊家常的时候,但是,这一路上,萧昀都在跟萧北铭聊家常, “你给朕生的那个孙子,聪明又伶俐,朕很喜欢,等明年开春,就送他入宫读书吧,朕要给他找一个好先生。” 萧北铭没有喜悦,只觉得头疼: 那小东西这么快就抱住父皇的大腿了? 嫡子还没出生呢,父皇的宠爱就被他抢了,真是糟心啊! 第130章 好哄的炮仗 回到镇北王府,萧北铭依旧在郁闷之中。 匆匆沐浴更衣,头发还没干,就去往安康郡主府。 他觉得有必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 苏苡安正在书房挑选手钏的设计稿,见到萧北铭进来了,笑颜逐开, “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挑一挑。” 萧北铭走过去,绕到椅背后,躬身环住了她的脖颈,扫了一眼那些图纸, “都是你画的?” “是呢呗。” “都很好看,不用选了,找工匠都做出来,那一百两金子,足够用。” “才不要找工匠做呢,我要亲手做。” 萧北铭颇感意外,“你还会做这个?” 苏苡安甚为骄傲,“我什么不会啊?必须得选出来一个,因为吊坠只有一块。” 苏苡安给他指了指桌上的小盒子,里面躺着一个水滴状的浅绿色鹅卵石。 萧北铭记起来了,这是那小东西在河边,随手捡给她的。 一块破石头而已啊,要不要如此重视啊?亲娘都不至于此吧? 萧北铭心里不是滋味,意图阻止, 第101章 “别人的手钏都镶嵌玛瑙玉髓,你要镶嵌一块石头,不怕被嘲笑吗?” 苏苡安清浅一笑,清丽的面庞溢满自信和从容, “谁若是嘲笑我穷,我就嘲笑他丑,反正,我的穷是假的,他长得丑是真的,看看最后受伤的是谁。” 跟她比长相的话,上京城无出其右。 她有这番机敏的心思和良好的心态,他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她出门会吃亏。 萧北铭不想扫兴,拿过图纸,逐一细看后,按照自己的审美给她选了一张, “就这个吧,剩下的图纸也别浪费了,我让乌二去找工匠给你做出来。” “多谢。” 萧北铭屏息,抿唇,怨艾幽深的目光看向她, “你什么时候都不用跟我说谢谢。” 苏苡安抿唇浅笑, “嗯。” 萧北铭松开她,拉了一把椅子在她的旁边坐下: “父皇说,要给小东西找个先生,来年开春,让他进宫读书。” “啊?能不能把这事儿推掉啊?”苏苡安可不觉得,皇上找的老学究会比她教得好。 学那些之乎者也,上战场能保命吗?能应对阴谋算计吗? 没准,晏儿还要挨先生的戒尺…… 萧北铭原本以为她会很高兴,没想到,她竟然想推掉,不管是何缘由,反正正中他下怀, “父皇金口玉言,此事不能推脱。你不能再教他那些讨好父皇的话了。 父皇对孙辈的宠爱,就那么多,给他一分,以后,给咱们孩子的,就少一分。” 苏苡安嬉笑道, “萧北铭,你没事儿吧?咱们的孩子连个影儿都没有,你就要计较起来了。 你放心,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宠,用不着旁人代劳。 我现在教晏儿的,不过就是一些自保的本事,起码让他出门在外,不会受欺负,这也关乎镇北王府的脸面,不是吗? 你莫要太敏感了,怎么就上升到他和咱们的孩子抢宠爱的程度了?以后,我的钱只会留给我的亲生孩子,谁也抢不走。” 苏苡安的观念很简单: 成年人的世界,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她无非就是教萧晏一点生存本领,算是举手之劳,瓜分不了谁的利益。 萧北铭双眸深沉地注视着她,语重心长道, “你糊涂啊,天潢贵胄,最不需要考虑的就是金钱,天子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苏苡安实在不想跟他掰扯这个各说各有理的话题,就算他掰扯赢了,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就问道, “你现在还有空跟我说这个,那刺客拷问得如何了?不把幕后主使揪出来,我都睡不好觉。” 萧北铭理亏,眉心皱了皱, “抱歉,还没审出来,他是个死士,想撬开他的嘴,不容易。不过,你到底惹上谁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呵呵~” 苏苡安尬笑两声,就把敲诈那三个命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十万两而已,总不至于为那点钱杀人灭口吧?” 萧北铭真真是恼火了, “你又背着我行事,还瞒了我这么些天!” 苏苡安不以为意, “都是小事嘛,总不能事无巨细都跟你交代。” 萧北铭看她这副轻飘飘的姿态,就觉得头疼, “你惹谁不好,去惹皇后?” 苏苡安讥诮道, “我惹不惹皇后,都惹过太子和太子妃了。 多这一次,少这一次,有区别吗? 小小招惹一下,赚了三十万两,这好事儿可不常有。” 萧北铭真心气坏了, “你就没想过,万一皇后豁出去,将此事闹到父皇跟前,父皇会怎么看你? 父皇最恨别人算计利用他!你想过后果没有? 父皇若是知道他怜惜的孩子如此有心机,连他都欺瞒算计,怕是会一气之下撤了咱们的赐婚。” 苏苡安完全没考虑过这个,她考虑的只有生死。 只要不危及她的身体健康,这笔钱,就可以赚。 如果她在意这一纸赐婚,那她当时可就要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吃大亏了。 皇后和那三个命妇,就是在意的东西太多,顾忌的太多,才在这场博弈里输给了她。 只是,此时此刻,千万不能让萧北铭知道她根本不在乎这一纸赐婚,她只是想跟他谈恋爱,还馋他的身子…… “我当时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没想那么多嘛~” 苏苡安双手牵起了他的一只大手,左右晃了晃,拖着长音,撒娇哄道, “哎呀,你别生气嘛,人家下次不敢了。” 萧北铭见她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毫无悔过的诚意,怒目道,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咱们大婚之前,你都不要独自出府了,去哪里都得让我陪着。” 萧北铭生怕她再搞出什么事情,把这桩婚事弄黄了,那时候,他可真是没地方哭了。 苏苡安点头如捣蒜, “好好好,我不出去,我现在就将功折罪,去配一剂药,撬开那刺客的嘴。” 萧北铭看她答应这么爽快,火气也就下去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苏苡安觉得,萧北铭现在就像是一个很好哄的炮仗,一点就着,一哄就好,以至于她有点想笑场。 苏苡安虽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她很想知道是谁想杀她。 第131章 真话药水 苏苡安拉起了萧北铭的手,来到了医药室,利索地抓了一副药,包成了好多小包, “一天灌一碗就行,最多用十天,再多就会疼死人。” 萧北铭垂眸盯着这些药,目光有点惆怅, “光是疼痛,不足以让一个死士开口。这些天,那些残酷的刑罚加身,他都没有开口。” 苏苡安自信地笑道, “这药可不光是带来肉体上的疼痛,还会让人神志模糊。 让人处于一种近乎灵魂出窍,意识游离的状态,问什么说什么,不知不觉就把心里那些小秘密交代了。 若是能抗过十天还不说的话,我觉得可以找个地方把他埋了,因为那样坚强的心智,神仙来了都问不出来。” 萧北铭讶异,“世间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叫什么?” 苏苡安挑眉, “遇见我之前,这世上肯定是没有这种好东西的啊,遇见我之后,就有了。 不如,就取个应景的名字,叫它真话药水吧。” 这真话药水是基地训练高阶特工用的,能带给人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也是进阶s级特工的敲门砖。 苏苡安尝过这药水的滋味,现在回想一下,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能张开。 那次进阶考核持续十日,每一天都疼得生不如死,好像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在时时刻刻被刀子捅一样。 不过,当时浑浑噩噩如同身陷地狱的她,一个基地的秘密都没说出来,是基地连续五年唯一一个成功进阶s级的特工。 够她骄傲两辈子了。 慈事体大,萧北铭立即拿了药返回镇北王府,星夜拷问。 那刺客一开始还嘴硬,要杀要剐,他都不开口,灌了一碗真话药水,顷刻之后就精神萎靡了,都没能熬到天亮,就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这次刺杀安康郡主之事,是皇后主使。 对于这个结果,萧北铭并不意外,只是,他不急于把这事情禀告父皇: 东宫一党根深蒂固,一个刺客的口供,不足以扳倒一国之母。 想报仇,必须要给他们致命一击,让东宫一党再无翻身之日! 只是现下,让萧北铭最想不明白的就是: 她为何会配制这么厉害的拷问用药。 需要这种东西的人群,太固定了,除了刑讯逼供,他想不到还有别的用处。 可是,她又一直对自己的过往保持缄默。 每每他旁敲侧击发问,她就顾左右而言他,真真是让他头痛又伤心。 我们都这么亲密了,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名义上在道观的那十五载,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秋狩的时候分开好多个日夜了,萧北铭实在无法独自在镇北王府安眠,又星夜去往安康郡主府,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她的卧榻之上。 三更半夜的,卧榻边多了一个人,她都没有醒,一点都不像练武之人该有的反应。 说好的刺客不招供,她睡不着觉呢? 骗子…… 萧北铭见她睡这么沉,就更疑惑了: 是在跟我装睡吗?难道她不好奇拷问的结果吗? 萧北铭把柔软的人儿揽入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对方的呼吸依旧四平八稳,心跳也没有加快,他这才确认,人家是真的睡着了。 她的心也太大了吧?若是睡在外面,半夜被人偷走了都不知道…… 第102章 萧北铭莫名生出了这种忧心,再次坚定了信念,以后,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即便是回北疆,也要带上她。 清晨,萧北铭亲了苏苡安好久,她才醒来。 萧北铭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要请大夫了,你怎么睡这么沉啊?” 苏苡安眯缝着困倦的睡眼,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 “这些日子在猎场没睡好觉,昨夜睡前喝了一碗安神汤。” “原来如此,虚惊一场。” 苏苡安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啊?” “咱们之间还用客气,你说就好了。” “我还想再睡会,拜托你去督促晏儿练晨功,看看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指点一下。” 萧北铭突然后悔自己答应得太快了,但是开弓也没有回头箭了,他只能说好。 “对了,那刺客招了,是皇后干的,不过,我觉得现在时机不成熟,此事不宜让父皇知道。” 苏苡安在他的怀里合上了双眸,声音困倦, “你处理就好,我对这些事情没兴趣,我要睡觉……” 萧北铭看她这副慵懒迷离的困倦样子,和昨日那个刺客的状态有点像,兴许,这会儿能问出点什么, “多亏了你的真话药水,要不然,兴许就问不出来了,你怎么想着配制这种东西?” 苏苡安即便没睡醒,撒谎的技能也是信口就来, “曾经有个江湖门派花重金跟我求的,我配了三个月才配出来呢,你可不要外泄,很值钱的,少十万两不干。” 你可真是……什么都是十万两…… 萧北铭此刻突然后知后觉,当初,她给自己解热毒,一开口就是十万两,不是讹他,就是她的一种要价习惯。 自己当时真的不该对她那么凶,以她的本事,要价十万两,很合理啊。 萧北铭去到了萧晏的院子里。 萧晏谨记教诲,见到不速之客,没有摆出从前的漠视脸和死鱼眼,而是扔下了手里的小木剑,开开心心地跑过去跪地行大礼,奶音甜甜地道, “给父王请早安,父王万福金安。” 萧北铭实在不喜欢他这副一眼假的笑脸,双手背后,高高地站在那里,垂眸冷睨,语气不善, “你没必要违心地跟我来晨昏定省这一套。” 萧晏抬眸看他,一字一句,言辞恳切, “儿子是真心给父王请安的,不管父王喜不喜欢儿,儿都永远感恩父王给予我生命,还给了我一副好皮囊,让我的人生多了数不清的便利。” 说起娘亲的教诲,萧晏的眼神里多了真挚的虔诚,让这番话变得特别可信。 不得不说,萧北铭听到这些甜言蜜语,心中莫名的舒畅,就是感觉比从前他们父子大眼瞪小眼,两两无语来得痛快。 父王没有叫自己起身,萧晏知道自己被刁难了,不过,他也不气馁,马上就想到了自己能合理起身的说辞, “父王稍等,我进屋去给你拿礼物,是我和美女大人在猎场给你做的。” 第132章 他是我们的儿子就好了 萧北铭一点都不想要他的劳什子礼物,可是,听说苏苡安也有参与,他就好奇那礼物是什么。 萧晏一溜烟地跑进屋里去,顷刻之后,又一溜烟地跑出来,手里多了一张树叶粘贴画,奶音甜甜地说, “父王,你瞧啊,我和美女大人一起捡的树叶子,一起粘贴的,画都是她一个人画的,这个大老虎是你,小老虎是我,这个大熊是乌二叔叔。” 萧北铭看着画上的美人图,虽是白描勾勒,但画工真心不错,一眼就能看出画上女子是谁, “为何我们都是动物,就她是个人?” “因为,她说她永远都是大美女。” “凭什么啊?你现在就在旁边贴一只……” 萧北铭期待着公平,思索一瞬,脑海里闪过和她最接近的动物,聪明又漂亮, “……狐狸!” 萧晏眨巴着晶莹的大眼睛, “啊?狐狸啊?我还没见过狐狸诶,都不知道狐狸长什么样,父王,你能教教我吗?这样,我们一家人就整整齐齐了。” 萧晏的话,纯属生硬胡扯,北疆多白狐,他哪里能没见过? 只是彼时,气氛到这里了,萧北铭知道是圈套,也得往里走。 因为,他无法拒绝一家人整整齐齐这种说辞,也无法拒绝把她以狐狸的形象贴出来这种公平之事。 萧北铭跟着萧晏进屋,帮他从书里夹着的各种树叶子里,挑出两头尖尖的柳树叶, “给她贴一对尖耳朵,再给她多贴几条尾巴,起码九条,整日坑蒙拐骗吹捧哄,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 萧晏笑盈盈,声音清脆又响亮, “嘿嘿,美女大人说,世事艰难,生存不易,能成功坑蒙拐骗,也是一种本事,只要不欺凌弱小就好。 美女大人悬壶济世,扶危济困,她若是狐狸精,也定是能受人香火的狐狸仙。” 萧北铭终于知道,这小东西怎么这么快就俘获了父皇的心。 一个四岁的娃娃,这么会说好听的,谁能不迷糊? 也不怪她对他如此好…… 真是上天苦我,为何他不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萧北铭心中的危机感,又加重了一重: 这小东西太聪明了,长大了可不得了,不得把我们的孩子当猴耍? 送走,尽快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为了达到尽快把萧晏送去北疆的目的,萧北铭教他武功,也上心起来了。 学剑法,在战场上并没有多大优势,要学枪法! 苏苡安睡了一个回笼觉,还不见萧北铭回来,她有点担心小团子搞不定那大炮仗,就起身寻去。 萧北铭正挥舞着一杆长枪,在院中辗转腾挪。 他真恨不能把自己会的,一下子都教给他,这样,以后就不用教了,眼不见心不烦。 苏苡安眼眸一亮: 他好帅哦,这是我能免费看的吗? 好像,还很厉害的样子诶! 这激起了苏苡安奇怪的胜负欲,立即就拔了短刃,冲上去比试。 萧北铭眼瞳震颤了一下: 她是不是起猛了?怎么能拿短刃对付长枪啊! 不要命了? 萧北铭虚晃两枪,连连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短刃不能破长枪,起码要换一把长剑才行。” 苏苡安只会用短刃,她甚至都没碰过长剑,一个现代人,谁会用长剑做武器啊? 苏苡安一挑眉,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那你小心些。” 苏苡安这么一试,才服气,短刃果然丝毫不是长枪的对手。 萧北铭又道,“你换长剑。” 苏苡安戏谑道,“我就一个大夫,你觉得我会那玩意儿?” 萧北铭一点都没信她,一个人能把短刃使得步步杀招之人,怎么能不会长剑呢? 萧北铭挥长枪,从兵刃架子上挑了一把长剑,给她扔了过去。 苏苡安利索地接住了长剑,但是,使唤起来确实是笨手笨脚的,有几个招式,险些伤到了自己。 萧北铭赶紧撤回了长枪,满目疑惑, “你还真不会用长剑啊?” 苏苡安笑笑,“我真不会,我就一大夫,会使短刃防身足矣,又不上战场,为何要会长剑?” 彼时,萧北铭真心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他竟然把一个连长剑都不会用的人,独自扔在猎场了,去争什么劳什子彩头。 万一刺客使用的武器是长枪…… 那后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萧北铭喃喃道,“你怎么能不会长剑呢……” 苏苡安走到萧晏身边,摩挲着他的发顶, “那就麻烦镇北王收下我们这两个徒弟,把我们教会。” 萧北铭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我教你。”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她嫁给他,也定会受牵连,必须要让她的身上没有短板才行。 萧晏是个极伶俐的,不管是刀枪棍棒,无论多难的招式,一学就会,除了写字十分难看,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 萧北铭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复杂,每日出晨功,都要感慨一遍: 他若是我们的儿子就好了。 他梦想中的儿子就是这样,长得像自己,性格像她,好看,聪明又伶俐,懂事又孝顺…… 这一日,高升来找苏苡安请假。 脸涨得通红,开口要请三天假,说是家里有事。 郡主才遇刺不久,按理说,他作为安康郡主府的护卫,是不应该请假的,可是,实在父母之命难为,因此,他此刻的脸色甚是难为情。 苏苡安看他窘迫成这样,不禁好奇了,问, “所谓何事?” 第103章 高升抿了抿唇,攥了攥拳,脸上的红晕烧到了耳朵根,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请假也行!” 彼时,他心里一横: 还是郡主府的差事重要,让新娘抱着公鸡拜堂,也不是不行。 苏苡安微微一笑, “我又没说不给你假,就是好奇什么事情,你不方便说就算了,去办事吧。 不要担心府里的安全,镇北王整日在这里,我也不出府门,你没什么好记挂的,不用着急回来,给你五日假。” 高升连连摆手,忙道, “不!三日就足够了!我成亲,小门小户的,简单操办一下就够了。” 第133章 郡主不会是想买你的命吧? “啊?你要成亲了啊?” 苏苡安先是讶异一瞬,继而满脸欣喜,还有些许埋怨,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才说啊?成婚可是大事,三天假期哪里够?我给你放一个月假。 什么小门小户?你可是我郡主府的首席护卫,这么大的喜事,一定要风光大办才好,别丢我面子。” 苏苡安拨了款项,又派丁香和铁柱帮他操办,自己就等着吃席。 高升喜不自胜,能请到王爷和郡主去自己的婚宴,那是多大的门面啊。 这回,他彻底在宗族里立住了,自己已然成了高氏家族里最有出息的人了。 两个月前,他还是别人嘴里,从军队淘汰下来,前途尽毁的残废瘸子呢,爹娘在亲戚里都抬不起头来…… 乌二收到高升的请帖,一脸懵然,一向口齿伶俐的他,舌头都打结了, “你,你,这么突然就要成亲了啊?一点风声都没有,是谁家的姑娘啊?” 乌二为他高兴之余心中莫名的又有一点点失落: 我还准备带他这个老光棍回家给我父母看看,这样,我爹娘就不急着催我了,可他怎么就突然要成亲呢了? 这下又只剩我自己一个老光棍负重前行了,谁来为我分担一下火力啊…… 高升笑得很腼腆, “就前几天,我父母给我相的,是个七品文官家的姑娘。 姑娘我还没见过,不过,我爹娘都满意,想必还不错。” 乌二吃惊,“前几天的事?你都没见过就成亲?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吧!” 高升反而对乌二的惊讶很讶异, “成亲不都是这样的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婚前见过面的吧?” 乌二想想他娘给他看的那些画像,点点头, “还真是哈……婚前能看个画像就不错了……” 不过,婚前能看画像的,也得是高门显贵,寻常人家,哪里能有那条件? 可是,乌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种成亲方式。 他希望自己将来娶媳妇,也能像王爷和郡主一样,是由陌生到熟悉,再相知相许,自己选的媳妇才是最好的。 只是,现下,他不能明说,那样有贬损嫉妒的嫌疑。 乌二一脸尬笑, “这个惊喜,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太突然了……” 高升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爹娘等这一天,都等十几年了。 我小时候家里穷,连个上门说媒的都没有,根本娶不上媳妇。 后来,我在北疆建功立业,也把聘礼都攒够了,上门说亲的络绎不绝。 只是,那时候战事吃紧,我一直没能回京,先后说好的两门亲事,都是人家姑娘等不及,最后黄了。 再后来,我又受伤瘸了腿,亲事就高不成低不就了。 不是我爹娘看不上人家姑娘,就是人家姑娘看不上我这个瘸子。 如今我腿好了,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是,说亲却比往年容易了。” 乌二点点头, “也是,你确实早该成亲了,那姑娘多大了?” 高升脸色蓦然一红,笑容里的腼腆更甚, “二十岁了,就因为她的祖父和父亲先后过世,她接连守重孝,才把婚事耽误了,本来,她是准备这辈子都不嫁人了。我们两个年龄都大,正好凑一凑,谁也别嫌弃谁。” 乌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人家姑娘二十岁,照比你可年轻太多了。 再说,她能为了长辈守重孝决定终身不嫁,想必是个心性极好的姑娘。 娶妻娶贤,你能娶到她,可真是好福气,就幸福着去吧。” 乌二这一番话,高升极为受用,脸红到了耳朵根,尽显铁汉柔情。 乌二看得有点傻眼了: 成亲是一件这么神奇的事吗?面都没见过呢,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都能害羞成这样…… 高升大婚,有了苏苡安经济支持,办得特别热闹。 高升的父母,骄傲得像两只大公鸡,笑容咧到了耳根子,他们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以后,没人再敢小瞧他们家了! 宾客散去,小两口清点今日的宾客礼单。 新娘子看着安康郡主那一栏,赫然写着礼金一万两,人都傻了, “夫君,你救过郡主的命吗?” 高升不知道媳妇为何会突然这么问,一脸懵然, “我哪有本事救过郡主的命啊?” 新娘更呆了,“那,郡主不会是想买你的命吧?” “啊?夫人何出此言啊?” 新娘赶忙把礼单递给她夫君看,急需夫君拿主意。 高升看了一眼,惊得嘴都合不拢了,赶忙从一堆银票中翻找出了那张一万两的银票,确认他三叔没笔误记错账,怔了好一会儿,才合上嘴,认真地说, “我的命也不值这么多钱啊!王爷和郡主对我有提携之恩,给不给钱,我都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 高升跟着王爷做事,嘴严得很,就算是对自己的媳妇,也没透露郡主会医术之事。 高升忽而又想到郡主在猎场跟王爷说的话,她从来不给男人花钱,郡主又一向爱体面,不由得私心揣测一下,这礼金,大概是郡主用来撑面子的,就说道, “夫人,这笔钱,你收好了,不要动,等王爷和郡主大婚,咱们还回去。” “嗯,好。” 有夫君做主,新娘一颗惶恐的心,终于落地了。 这么大一笔钱,他们几辈子都赚不到,若就此收下,必定是日夜难安,还回去是对的。 这一日清晨。 苏苡安正在萧晏的小院里陪他练剑,两把小木剑针锋相对,萧北铭站在一边观战指导。 一幅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丁香急匆匆地过来,看到这一幕,都不好上前打扰,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苏苡安。 苏苡安的余光瞥到了丁香,看她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事情还不小。 她转身下场,把自己手里的小木剑递给了萧北铭,往门口走去, “何事?” 萧北铭一边陪着萧晏练剑,一边竖起耳朵偷听,就看她会不会瞒着他。 苏苡安听过了丁香的汇报,又走过来,对萧北铭说, “我得出去一趟,有人砸了我的铺子,打伤了我的掌柜。” 萧北铭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没骗我就好。 “我陪你去看看。” 苏苡安笑道,“不用吧,这么小一件事,镇北王去了,有欺压人的嫌疑。” 萧北铭温声,“我在马车上,不下去。” “那好吧。” 萧北铭又把手里的小木剑,交给了耿豆, “你陪他练剑。” 耿豆是个极好的陪练,不管萧晏练得多凶猛,他从来不喊苦喊累也不喊疼。 萧晏特别喜欢他,说他除了不会说话这一个缺点,剩下的全是优点。 两个人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已经是朋友了。 第134章 掌管巴掌的神 苏苡安和萧北铭二人同乘马车,赶往美颜坊。 打砸美颜坊的是太常寺卿陆家的两个姑娘,排行老五和老六。 她们带了不少小厮和丫鬟,声势浩大,进门二话不说,就开始打砸。 此刻,已经惹了不少人观看,把铺子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铁柱见状,立即调转马车,走了后门。 既然是走后门进的,萧北铭也没有太多顾忌,也跟着下车了, “你去前堂处理,我在后面等你。” “嗯。”苏苡安带上帷帽,去往前厅。 映入苏苡安眼帘的,是满地狼藉,以及躺在碎瓷片上的美颜坊的女掌柜和女伙计们。 陆家的五姑娘端端上座,脸上蒙着面纱。 站在厅堂之内颐指气使叫嚣的,是陆家的六姑娘。 彼时,美颜坊的女掌柜颜丽娘虚弱地倒在地上,头发散乱,鼻青脸肿,嘴角流血,一看,就是被痛打过。 人都伤成这样了,陆六姑娘还是不放过她,又踹过去一脚,疾言厉色道, “卖假货的都该死,你们毁了我姐姐的脸,毁了她的一生,我打死你们都不为过!” 第104章 苏苡安脚下生风,用她最快的速度走到了近前,一把薅住陆六姑娘的后衣领,把人拉到身前,随之,反手一个大耳光抽过去,把人抽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陆六姑娘旁边的小厮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们家的姑娘,就被打倒在地了。 陆六姑娘被打倒在地,又疼又懵,一时半刻都哭不出声来。 她虽然只是个太常寺卿家的庶女,可是,也是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的,别说是挨打,就是连挨骂也没有过。 彼时,陆六姑娘也顾不得疼,第一反应就是又气又恼地嘶吼, “你是什么人?竟然打我!知道我是谁家的吗?” 苏苡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是上京城里掌管巴掌的神,我管你是谁家的,你打我的人,我就扇你。” 陆六姑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明显一怔: 这人说她是谁? 她是神?掌管巴掌的神? 她,有病吧! 可是,对方身姿笔挺,一副上位者的凛然姿态,让她不敢小觑,就看向她的五姐姐,寻求答案。 她们带来的小厮和丫鬟,也会是见惯了贵人的,此刻,见此女气质不凡,又这般傲气,也都不敢轻举妄动了,纷纷看向高坐在上的五姑娘,等待嫡出的姑娘拿主意。 座位上的陆五姑娘怔愣了片刻,终于回神了,马上站起身来。 庶妹没见过此人,作为嫡女的她,可是参加过不少皇室活动,春猎秋狩,游园会之类的,见过此人可不止一次了。 此女如此高挑优越的身段,虽然戴着帷帽,但是不用看脸,也能知道她是谁。 她可是安康郡主,是未来的镇北王妃,不是她们三品官家的女儿能惹得起的。 陆五姑娘努力稳了稳心神,仓惶地对随从说道, “快把左邻右舍都请出去。” 彼时,这些看热闹的群众还不知道她们两个是陆家的姑娘,也不知道这是安康郡主的铺子,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她肯认错,兴许还不会连累家里…… 丫鬟和小厮们把看热闹的人都请了出去,关上了大门。 陆五姑娘对着苏苡安惶恐跪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躺倒的女掌柜以及那些女伙计,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可是,一时间,她不知道这一切该怎么收场,也不知道说什么…… 彼时,陆六姑娘终于缓过劲儿了,顶着半侧肿胀的脸颊,惊诧又害怕地看向陆五, “五姐姐,你跪她作甚?她到底是什么人?” 彼时,陆五姑娘骇得牙花子都在抖, “她,她就是安康郡主……” 刚刚被搀扶起来的陆六姑娘闻言,一下就软了双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下呢喃着: 完了,这铺子是我指挥砸的,人也是我下令打的,我动手打人的时候,还被安康郡主亲眼撞见了…… 嫡姐不会把我推出去顶罪,把她自己摘干净吧? 不行,我得先下手为强…… 苏苡安亲自把颜丽娘搀扶起来,扶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才转身,到上座坐下,看着跪地的两位陆姑娘,沉声道, “你们两个为何打砸我的铺子?” 陆六姑娘马上抢答, “郡主恕罪,因为我五姐姐的脸,在用了美颜坊的祛痘膏之后,出现了溃烂流脓,她带我来要个说法。” 苏苡安轻描淡写的语气,又不失威严, “你要说法就要说法,打砸我的铺子做什么?打人就更不对了。你爹娘没教过你讲文明懂礼貌吗?” 陆六姑娘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竟然被这几句话问住了,满眼泪花地看向陆五求助。 陆五姑娘收到了妹妹的眼神求助,虽然自己也很害怕,但是,还是接过了话茬,颤声哽咽道, “都是我们姐妹二人的错,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郡主恕罪。” 苏苡安看向陆五, “你把面纱摘下来,我瞧瞧。” “是。” 陆五姑娘双手发着抖,好不容易,才把面纱摘下来。 这陆五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中人之姿,模样比她这个妹妹差些,脸上原本是有几颗青春痘,现下痘痘已经溃烂流脓,还有些许渗血,情况很严重。 苏苡安又问, “你什么时候买的祛痘膏?什么时候开始烂脸的?” 陆五颤颤巍巍,有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回,回郡主的话,臣女半个月前,来此定制的祛痘膏,每日早晚涂一次,本来,脸上的痘痘都消退过半了,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早起来,脸就这样了。” “呵呵。” 苏苡安失笑, “你没长脑子吗?这祛痘膏若是有问题,你半月前就要开始烂脸了!” 陆五姑娘闻言,犹如醍醐灌顶,红唇微张,双眸满是惊讶, “难道是有人给我下毒吗?是谁要害我,我没有惹过任何人啊……” 陆六姑娘却是心虚地不敢去看安康郡主了,垂下了头,心中疑惑万千: 听说,这安康郡主,就是从前苏大学士府那个傻子,难道她现在不傻了吗…… 苏苡安冷声问道,“那祛痘膏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陆五姑娘从自家丫鬟的手中接过来祛痘膏,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呈上。 苏苡安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看向颜丽娘, “查验。” 第135章 我只要一个真相 颜丽娘点了一下头,接过了陆五姑娘手中的祛痘膏,打开盖子,凑到鼻下,提鼻嗅了嗅气味, “主儿,这祛痘膏被人动手脚了,在里面加了白芥子和红皮蒜的粉末,故而才会导致她一夜烂脸。” 陆五姑娘震惊地看向跪在她身边的陆六, “小六,是你干的是不是? 昨天,你说要找我借一只金钗,我让你自己去选,就你动过我的梳妆台。 今早,你一大早就来还金钗,见我的脸烂了,就拉着我来砸铺子,都不等我去告诉我娘,你是何居心?” 陆六落下了两行泪,委屈得不行, “五姐姐,你怎么能空口无凭地栽赃我? 就因为我只是个庶女,你今日得罪了郡主,就要给我甩黑锅吗? 打砸这个铺子,可都是你授意的,我只不过是听你差遣而已。” 苏苡安就静静地看着这两小只争吵,她喜欢看戏。 陆五姑娘是正房养大的嫡女,母亲从小就教育她,家族荣耀是最重要的东西,比生命都重要。 她见郡主一副要看好戏的姿态,陡然想起家丑不能外扬,纵使心中有大委屈,也马上就闭嘴了。 她努力咽了咽口水,咽下了委屈,心中告诫自己,现在不是说她们姐妹私事的时候。 赔给郡主一笔钱,赶快结束眼前这一切吧,就当花钱消灾了。 陆五攥了攥拳,稳了稳心神,抬眸看向苏苡安,大义凛然地道, “郡主,这件事,不关美颜坊的事。 是我们姐妹鲁莽了,美颜坊的一切损失,还有人员的医药费,我来赔。 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姐妹一般见识。” 苏苡安轻嗤一声, “陆姑娘你是真心觉得自己有错,还是碍于我郡主的身份,委屈求全,在这里服软?” 陆五姑娘颤抖了一下,被看穿心思,她心中无比惶恐。 自己眼前这位,可是跟楚王和离了还能二嫁镇北王的奇女子,自己想花钱息事宁人的态度被识破了,在她看来是一种折辱吧? 陆五吓出了眼泪,赶紧磕了一个头,带着哭腔说道, “臣女真心觉得自己被妹妹下毒了,这件事,是家丑,臣女不想外扬,求郡主体恤垂怜。” 眼泪水可打动不了苏苡安,她冷冷道, “我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免得事后传出去什么话,说我卖假货,还以身份欺压人。” 陆五满目泪花,直摇头, “不,绝对不会有那种事,今日之事,不会有外人知晓。” 苏苡安淡笑道, “我可不听你一个小姑娘的保证,毫无信服力。 来人,把她们都送到京兆府衙门,再加上这半瓶祛痘膏,好好查一查真相。 到底是谁下的毒,为何下毒,又为何要打砸我的铺子,打伤我的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查清楚。 再写上告示,盖上官印,贴在本店门口,让街坊邻居都瞧个清楚明白。 别说客大欺店,也别说店大欺客,我只要一个真相。” 铁柱过来,撸胳膊挽袖子,做提人状态。 陆五姑娘可吓坏了,满目骇然: 哪里有世家贵女进衙门受审的道理啊?自己宁愿死一头撞死,都不能走这一遭! 更遑论还要贴告示公布于众…… 第105章 陆家的两个女儿带人打砸店铺,被扭送官府,最后查出起因是妹妹给姐姐下毒。 陆家丢不起这个脸! 家风不正,父亲的官声和仕途肯定会受影响。 教女无方,母亲从此就无法在贵妇圈里抬头。 陆家的男丁,从此就没有前途可言了,陆家的女眷,嫁出去的,以后在婆家都会因此事被拿捏嘲笑,没出嫁的,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 这事情太大了,她即便是身死都不能赎罪…… 思及此,陆五姑娘脸色变得跟纸一样惨白,脸上的痘痘都没血色了,她惊骇转身,双手抓住了陆六的肩膀,大力摇晃着,哭腔嘶吼道, “我们两个绝对不能进衙门! 是不是你给我下的毒?你现在就招供! 我发誓,就算我的脸从此烂得见白骨,我都绝对不怪你,也不会将此事告诉父亲母亲,现在,我只要你说实话!” 陆六从来没见五姐姐这样惊惧失态过,真心怕了,但是,她还是下意识地摇头,哭道, “五姐姐,我不想害你的……” 陆五姑娘眼眸一颤, “你不想害我?那你到底有没有害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抵赖吗? 你明不明白,一旦我们两个进了衙门口,损了家风,家里所有人都会被我们害得没法做人。 父亲一定会让我们两个自尽赎罪的!” 陆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娇躯一颤,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五姐姐,我也不想害你的…… 都是我娘让我那么做的,她给了我一包粉末,让我放进你的胭脂水粉里,让你烂脸…… 这样,我就有机会嫁进辅国将军府了……” 陆六气得眼泪哗哗掉, “你这个糊涂东西!怎么能听信你娘的话?她一个乡下来的姨娘,懂什么? 我只是画像进了辅国将军辅,八字还没一撇的事! 再说,就算我的脸烂掉了,上京城里还有的是高门贵女,辅国将军府就一个嫡子,是万万不会娶一个三品官家的庶女的! 你搞这些劳什子做什么!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苏苡安一听,心中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内心直呼好家伙,乌二知道有姑娘为了嫁给他,已经搞起宅斗了吗? 陆五敛了敛火气和哭声,又转身朝恭敬苏苡安叩首, “郡主,今日之事已然明了,都是家丑,丝毫不关美颜坊的事情,反而是美颜坊无辜被臣女牵累。 臣女愿意赔付美颜坊的一切损失,还求郡主宽宏大量,不要将我们姐妹二人送官。 给我们姐妹二人一条活路,给陆家一条活路。 臣女感激不尽,来世,定做牛做马,报答郡主的大恩大德。” 苏苡安瞧瞧这小丫头,刚刚还吓得抖如筛糠呢,现在,涉及到她的家族名声了,竟然不发抖了,还满脸坚毅。 对她,倒也高看了一眼,转头对颜丽娘说, “丽娘,给陆姑娘治治脸。” 第136章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自己 “是,主儿。” 颜丽娘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去柜台后配药。 她很快的速度,抓了几味药称重包好,又拿了一瓶祛痘膏和祛疤膏,走过来双手奉上, “陆姑娘,用这些药草每日早晚熬水洗脸,再正常早晚涂抹祛痘膏,十日左右就会结痂。 等结痂自然掉落以后,再早晚各一次涂抹这瓶祛疤膏去痘印,你的脸,就会恢复得光洁如初了。” 陆五姑娘没想到自己的脸还能治好如初,感激涕零,双手接过药,一个响头磕地上,落下两行热泪, “多谢郡主大恩大德,臣女永远铭记郡主恩情。” 苏苡安办完事情,又同萧北铭一起坐上了马车,回郡主府。 路上,萧北铭商量的口吻对她说, “回头,我派几个侍卫,来这个铺子做护卫吧?” 苏苡安微笑摇头, “不用,我这铺子,不仅是美容,全是皮肤都能美,有时候需要脱衣服,有男人在这里,就没有姑娘敢光顾了。” “原来如此。” 萧北铭沉默了片刻,又说, “咱是不是应该给乌二指一门婚事啊?” 苏苡安笑得有点无奈, “哎呀,你这脑子是怎么想的啊?人家乌二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旁人为了嫁给乌二争抢起来,这可不关乌二的事情。 你可千万不要干涉别人的婚姻,乌二没有成亲的意思,你干涉他这么大的因果,会遭报应的。” 萧北铭牵起她的一只手,双手握住, “你在关心我啊?” 苏苡安挑眉一笑, “那我肯定是关心你啊,我跟你说,姻缘天定的最大,这种事情,交给月老就好了。 你不要瞎操心,指婚人家未必领情,还不好意思推辞,你就好心办坏事了。” 萧北铭心中一顿暗爽,看她的眼神逐渐拉丝, “那好,今日之事,咱就不必告诉乌二了,免得他自责,随便找一个娶了。” 苏苡安颔首一笑,有点古怪: 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啊,他是怕我找乌二麻烦,才这么拐弯抹角的。 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只是心狠手辣了些,又不是不讲道理,瞎担心什么呢…… 萧北铭有亿点心虚,“你在笑什么?” 苏苡安随便找了个由头, “我在想啊,刚刚那两个陆姑娘,两个人的年龄加一起,还没有我的鞋码大呢,就谈婚论嫁了,好神奇啊。” 萧北铭的目光从她的脸转移到她的鞋,把自己的脚移过去比了比, “你的脚很小诶。” 苏苡安看着他船一样大的鞋子,目测尺码四十六七,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脚太大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咱们谁踹人疼一点?” 萧北铭戏谑道,“要不然,咱们各踹乌二一脚,让他评判一下谁比较疼?” 苏苡安晃了晃自己的右手,“不行,我可是上京城掌管巴掌的神,我只擅长扇巴掌。” 萧北铭严词道,“扇巴掌可不行,男人的脸,不能打,你什么时候,都不能扇他巴掌。” 苏苡安莫名觉得自己有点磕到了,他们的感情,早已经超越上下级了吧? 听说,古代书童是有那种作用的…… 萧北铭看着她笑吟吟不语,目光还在他的脸上逡巡,危机感十足,又马上郑重补充, “当然,你更不能扇我,可以拿刀子捅我心窝子,但是绝对不能扇脸。” 苏苡安自嘲地笑出了声,觉得自己有点太腐女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都磕只会害了自己。 她红唇轻启, “你放心,我没有随便扇人巴掌的癖好,除非给我惹恼了。 不过,乌二竟然成了上京贵女雌竞的香饽饽,我好意外啊。” 萧北铭回道,“你看人只看脸,别人可看的是家世门第,在上京城,除了天潢贵胄,乌二的家世,也算是第一阶层了,也不怪那些贵女会抢破头。” 苏苡安感慨道,“我之前,听乌二的名字,还以为他出身草莽呢,没想到竟是辅国将军的儿子。” 萧北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倒也没猜错,乌二他爹辅国将军,确实出身草莽,不认得几个字。 但是,他爹硬是靠一双铁锤,屡立奇功,捶出了满门富贵。 先登,夺旗,斩帅,立其中一个大功,都能让家族鸡犬升天,他爹竟然这三个大功都立下了。 若不是南离没有封赏异姓王的传统,他爹高低也得是个王爷了。肚子里再有点墨水的话,也能出将入相了。” 苏苡安显露出一脸景仰之色, “哇哦,想不到辅国将军这么厉害啊,那他怎么不找个文化人,给自己儿子取个好听的名字,乌二,这也太敷衍了,像是捡来的二娃子……” 萧北铭今日话赶话,也破天荒地讲起了别人家的八卦, “乌二一个大男人,就还好吧,他的姐姐和妹妹才可怜,姐姐叫乌大,妹妹叫乌三。” 苏苡安瞠目,“呵呵,辅国将军还真是平等地对待自己每一个孩子。” 萧北铭深感无奈,“辅国将军有他自己的理由,说这样的名字简单,起码他能认识自己孩子的名字。” “哈哈,这还真是个很好的理由哈。” 苏苡安笑过以后,又暗自思忖: 乌二能给晏儿取名叫小老虎,照比他爹,已经是个巨大的进步了…… 两个人回到了郡主府。 丁香来报,说丞相府的老管家来了,正在客厅等着安康公主。 苏苡安转身对萧北铭说,“想必,是小老头来请我去下棋的,我当时在猎场就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他还当真了。” 第106章 萧北铭有点无奈, “你呀,跟丞相大人说话,怎么能不当真呢。 相府的门楣高,魏相又保持中立,我不好陪你去,免得有拉拢之嫌,引得父皇猜忌。 你去了就下棋,不要说别的事。” “嗯。” 苏苡安带着萧晏,去往丞相府。 下棋对她来说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她想带孩子见见世面。 用事教孩子做人,比书本上的之乎者也有用。 小家伙若是能抱上丞相的大腿,那他也算是朝中有人了。 若日后萧北铭非要送晏儿低龄戍边,她除了找皇上请求,还可以去找丞相施加舆论压力。 到那时候,萧北铭也得考虑一下舆论的影响,掂量一下朝中大臣会不会参他一本为父不慈。 他不怕武将的刀剑,难道,还不忌讳文官的吐沫星子吗? 第137章 人脉中的人脉 安康郡主的马车在丞相府门口停下。 魏相携夫人已经早早地在门口候着了,丞相夫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儿。 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朗,小小年纪,浑身就透着一股规规矩矩的书卷气,已经初有清冷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了。 苏苡安见着这小儿,眼前一亮: 这般年岁的高官家孩子,一般都在宫里陪宗室子孙读书,这小家伙怎么没有去? 这不正好安排他来年开春给晏儿做伴读吗? 我得为他培养人脉铺路了。 见礼之后,苏苡安就问魏合敬, “丞相大人,这孩子是谁?今年多大了?” 魏合敬慈爱的眼神看过去,“这是我的长孙,叫魏严,今年七岁。” 苏苡安微笑道,“他正好比晏儿大三岁,一个严儿,一个晏儿,他们两个是有缘分的。” 苏苡安又看向萧晏, “晏儿,我和你魏爷爷下棋,你去和严儿玩一会儿,我走的时候再叫你。” 萧晏不愿离开娘亲,但是,娘亲都发话了,他也不能说不,嗯了一声,就松开了苏苡安,去抓魏严的手。 魏严这孩子,礼教很好,但是,却是个怕生的,他第一次被陌生人牵小手,吓得往后一缩。 魏合敬捋着花白的长胡子,哈哈一笑, “魏严,带小殿下在咱家四处逛逛,牵好他,别丢了。” 一声小殿下,让苏苡安无比愉悦: 名入玉牒的孩子就是好啊! 魏严冲祖父恭敬抱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是,祖父。” 魏严领了祖父的命令,这才牵起萧晏的手,“我带小殿下去花园走走吧?” “嗯!”萧晏笑眯眯地点头,乖巧应声。 魏严彬彬有礼,不苟言笑,“小殿下这边请。” 两个小娃娃在花园里走了一圈,魏严以小主人的身份,给萧晏介绍园中一步一处的造景: 荷塘月色,别有洞天,古木交柯,听松风处…… 就连随便一棵柿子树,都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柿柿如意。 萧晏实在对这些文绉绉的玩意儿没兴趣,就说道, “小哥哥,你把你的玩具都拿出来,咱们玩一会儿吧?” 一句话,把魏严臊红了脸,吃瘪半晌,才躬身抱拳,很小声地说道, “小殿下,实在抱歉,我没有玩具。” “啊?那你平日都玩什么?”萧晏有些不可置信。 魏严如实相告,“读书,写字。” 萧晏禁不住嘴角一抽: 他把读书写字叫玩,原来是个书呆子。 娘亲怎么让我和一个书呆子玩啊?我怎么能和一个书呆子玩到一处啊? 萧晏怀抱着一丝期望,又问, “除了读书写字,你平日里还干点什么?” “吃饭,睡觉。” 萧晏倒吸了一口气,倏尔明白了点什么: 都没人陪他玩,他肯定是个没有娘的孩子…… 萧晏虽然从来没有和小孩子玩过,但是,娘亲既然开口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陪一陪这个没娘的小可怜。 “没玩具也可以玩啊,我会好多没玩具的游戏呢,石头剪刀布你会吗?” 魏严摇摇头。 萧晏大眼睛瞪得溜圆: 他连石头剪刀布都不会啊,看来,他不仅没有娘,连叔叔都没有…… 萧晏吐字清晰,表述准确地给他讲了一遍什么叫石头剪刀布,而后,又补充道, “谁输了就要被弹脑瓜崩儿,出石头输了要被弹十脑瓜崩儿,出剪子输了要被弹两脑瓜崩儿,出布输了要被弹五脑瓜崩儿。” 魏严瞠目骇然,严词拒绝, “弹脑瓜崩儿太粗鄙了,恕我不能陪小殿下玩这个游戏。” 萧晏毫不气馁,笑盈盈道,“那咱们玩点别的,斗鸡如何?” 话毕,他就捞起自己一条腿,前前后后地蹦跶, “就这样,两个人单腿蹦着对撞,看谁先把对方撞倒。” 魏严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个游戏更粗鄙,不能玩。” 萧晏也没灰心,很有耐心地又马上想了一个, “咱们玩掰手腕吧?这个总不粗鄙了吧?” 魏严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还不止的小殿下, “不行,我不能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萧晏撇嘴,很是不服气,“什么以大欺小?一个游戏而已,再说,你未必能赢过我。” 魏严一脸认真道, “不行,殿下还小,伤到你不好。 不如,我带你去吃点心吧?都是我娘亲手做的。” 原来他有娘啊…… 萧晏本来铆足了精神头想献爱心,结果,一点没献出去。 他娘亲做的糕点虽然不如自己娘亲做的好吃,但是,做的糖果还是不错的。 萧晏走的时候,还掏出小手帕,打包了一盘子牛乳芝麻糖。 这个糖好好吃,他要带回去,给娘亲吃。 回去的马车上,萧晏就迫不及待地把糖掏出来,给娘亲献宝。 苏苡安吃了一块就不吃了, “剩下的,拿回去给你父王,用我教你怎么说吗?” 萧晏笑道,“不用,我知道怎么说,就说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糖果,想着父王大概也不曾吃过,特意找魏小公子要了点,带回来给他尝尝。” 苏苡安连连点头,“孺子可教也,你觉得那魏小公子,如何?” “唉。” 萧晏少壮老成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不怎么样。 那魏小公子,就一个小书呆子,整日除了读书写字,就是吃饭睡觉。 人还特别固执,不近人情,除了长相勉强可以,简直一无是处。 他一直在拒绝我玩游戏的提议,这不能玩,那也不能玩,和我不是一路人。 他甚至连个玩具都没有,我和他,实在玩不到一起去。 明日再来,我还是看你下棋吧?” 苏苡安正色道, “不行,玩不到一处,你也要跟他玩,装相总会吧? 你就把这当做一个任务来做,他的祖父和父亲,都是当朝的高官,你需要和他结交,将来,他们都会成为你的人脉。 今日,你吃了他家的糕点和糖果,明日,咱们是要回礼的。 咱们晚上一起做个玩具,明日送给他,一来二去,你们就熟悉了。 这样,你们将来就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了,魏小公子就是你人脉中的人脉。” “嗯!” 萧晏使劲点头,眉目含笑,奶音欢快道, “我都听你哒!” 第138章 你好啊,小舅舅 晚饭后。 苏苡安带着萧晏做起了纸风车,萧北铭坐在旁边负责干最累的活儿: 削竹子。 虽然萧晏的这个屋子里,四处都插着买来的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纸风车,但是,苏苡安觉得,亲自做玩具送给朋友,才能表达诚意。 桌上,还摆着一碟牛乳芝麻糖。 苏苡安见萧北铭就低头干活,也不言语,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就捻起一块糖,喂到了他的嘴里,嗔怪道, “晏儿特意给你带回来的糖,你也不尝一尝。” 这下,萧北铭不想接受小东西的马屁,也得被迫接受了。 苏苡安笑问,“好吃吗?” 萧北铭不咸不淡地敷衍了一下, “尚可。” 苏苡安耸了一下肩膀,“我会做更好吃的糖,等我哪天得空,给你们爷俩露一手。” 萧北铭满目柔情地看着她, “不用这么辛苦,你整日忙着管理那么多铺子,又要教孩子,还要应付人情交际,就不要做这些了。” 苏苡安神色坚毅,“要的要的。” 她这奇怪的胜负欲。 晏儿单单打包回这个糖果,那就说明他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自己绝不会让别人比下去的。 第107章 自己在孩子的心里,必须是个十全十美,无所不能的形象。 倏尔,响起了叩门声,丁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主儿,裴公子来了。” 苏苡安很开心,“快请。” 又转头摩挲了一下萧晏的后脑勺,笑道, “晏儿,你今天终于可以见到你小舅舅了。” 苏苡安的话刚刚落音,裴思远就进来了,满面笑容热情地打招呼, “姊姊!姐夫!哎呦,小殿下今日没早睡啊,你好啊,小殿下。” “你好啊,小舅舅。” 一声含糖量极高的小舅舅,让裴思远立刻面部染上了红晕,心里美得不行了。 这也是裴思远第一次来萧晏的院子,他环视了一下这个屋子,到处都是玩具,可见这孩子平日里好受宠的。 彼时,他只恨自己今日来身上没带红包,当即就决定过年给这可人的大外甥包个大的,好好弥补一下今日的遗憾。 苏苡安给裴思远眼神示意, “自己找凳子坐。” 裴思远毫不见外地拽了一把凳子,坐到了桌子对面,看着对面的三个人,随手就拿起一颗糖,塞进了自己嘴里, “你们做手工呢,我小时候,我爹娘也带我一起做手工,只不过,我坐在中间。” 苏苡安立即抱起萧晏,和自己换了一下位置,把萧晏放到了中间。 萧北铭默默甩给了对面的大蠢小子一个眼神杀。 他来这里,是为了陪媳妇,可不是为了陪孩子,这大蠢小子怎么那么多话啊! 不过,裴思远依旧稳定发挥他的中二属性,他一点都没感觉出来镇北王不悦了。 苏苡安笑问,“阿远,好些日子没来了,干什么去了?” 裴思远神采奕奕地说, “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抓盗贼,一个飞天大盗!我是日夜蹲守,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把那飞贼抓住了。” “原来是忙正事啊。” 苏苡安对抓飞贼的事情,可没兴趣,她现在最大的兴趣,是怎么帮晏儿搞人脉,随意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切入正题, “你小时候,和文文静静的小公子,都玩什么游戏?” 裴思远笑容乍敛,自嘲道, “文文静静的小公子?我身边哪里有什么文文静静的小公子啊?文文静静的小女子都没有。” 苏苡安有点失望, “那就劳烦你好好想想,我们晏儿现在遇见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公子,想跟他交朋友,你觉得两个人玩点什么游戏比较好?” “是这样啊……” 裴思远略微想了想, “玩泥巴吧?可以搓泥球,捏小人儿,玩腻了还可以糊脸上。” 萧晏立即否了,“不行,他干干净净的,肯定会嫌脏的。” 裴思远又塞了一颗糖到自己嘴里, “那就玩藏猫猫,他爱干净,肯定会怕弄脏衣服,豁不出去躲藏,你准赢。” 萧晏立即说道,“躲躲藏藏的怕是不太行,他是个小古板,肯定不屑玩这种游戏,他肯定会说粗俗。” 裴思远面露嫌弃,“还有这么麻烦的小孩啊,要是我,就不跟他玩了,换个朋友玩。” 苏苡安笑道,“你好好想想嘛,这个对我们很重要。” 裴思远真有点犯难了,单手托腮,看着她手里的纸风车,沉吟片刻, “诶?我还真想起来了一个文雅的游戏,我妹妹小时候,我阿娘带她翻花绳,那个可文雅了。” 萧晏觉得,女孩子玩的东西,特别适合那个文绉绉的小书生,忙问, “翻花绳怎么玩?” 裴思远悻悻地说, “那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一根红绳翻出各种花,我这手是拿剑的,哪里能会啊? 不过,我可以今天晚上回去就跟我娘学,明晚再来教你。” 萧晏满脸遗憾,“来不及了,我们明天下午就要一起玩了。” 裴思远抿唇看向失落的小人人,顿觉身为小舅舅的责任感加身,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了小外甥的期待,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算得上文雅的游戏。 倏尔,他灵光一闪,眼睛一亮, “有了!撒签儿!” 萧晏好奇地问,“什么是撒签?” 裴思远起身,拿起了笔筒里的所有毛笔,一边做示范,一边解释, “咱假装这是一把竹签,这样杵在桌子上,在手里一攥,再一松。 然后两个人轮流一根一根地往起来捡。 捡的时候,竹签不能碰动其它的,谁动了,谁就算输。” 裴思远见萧晏的眼神,平淡如水,兴趣不大的样子,又马上补充, “你现在看毛笔这么粗,感觉这游戏挺简单无趣的,但是,手里一把细细的几十上百根竹签撒一处,纵横交叠,玩起来就还挺惊险刺激的。” 萧晏一点头,“那好,我就学这个了,小舅舅,你能帮我做签子吗?” “能啊,太能了,我可会做签子了,我小时候总做这个。” 裴思远说着话,就从靴子里抽出自己的匕首,从桌子上做风车的竹片里拿起一根, “做签子的技巧,就是又细又长,还要把竹刺刮干净,免得扎到手。” 萧晏盯着他削好了一根签子,笑道, “这签子用来穿糖葫芦正好。” 第139章 定情信物 裴思远也笑,“晏儿说得很对诶,只不过,玩游戏用不用那么长,一半长度就够了。” 他说着话,就将竹签从中间斩断, “这样的长短正好。” 苏苡安学会了,立即从袖子里亮出了自己的短刀, “现在分派任务了,一人做一百根签子,做不完,谁也不许出这个门。” 裴思远惊讶, “一人一百根?那也太多了,我外甥才多大点的小手手啊,他握不住那么多签子。” 苏苡安白了他一眼,“你这个呆瓜,可以送晏儿的好朋友一份嘛。” “哦,原来如此,姊姊想得真周到。” 裴思远的目光,落到了她的短刃上,那光泽,那剑气,一看就是上乘宝刃,瞬间来了兴趣, “诶?姊姊,你这匕首看起来很不错,在哪里买的?” 苏苡安手里干着活,头也不抬, “问你姐夫。” 裴思远看向萧北铭,寻求答案。 萧北铭如实告知, “这不是买的,是我军营里的锻刀师打的。” “原来如此啊,姐夫,能不能送我一把?”裴思远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在他的眼里,小舅子找姐夫要一把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萧北铭感慨了一下他的厚脸皮,这等削铁如泥的宝贝他都好意思开口索要。 一个武将还不明白极品宝刀对于武将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那是千金不换的东西。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块陨铁打造而成,没有这么好的材料了,世上仅此一把。” 裴思远恍然大悟, “哇,原来是个唯一的大宝贝啊,是我唐突了,呵呵,你们当我刚刚啥也没说哈。” 萧北铭见他嘻嘻哈哈的,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你是挺唐突的,竟然觊觎我们的定情信物。” 苏苡安忙活着手里的竹签子,也不去拆穿他,只是在心里挤兑: 什么定情信物啊?这明明是我凭自己本事赚到的诊费。 他怎么还贴脸开大给阿远制造尴尬呢。 不过,苏苡安马上就觉察出来了,自己想多了,裴思远这家伙,根本就没生尬丝, “原来如此,等我以后有心仪的姑娘了,定情信物也送刀。学到了一招,今晚我可真没白来。” 苏苡安对这种八卦话题比较感兴趣,抬头看向他, “你来上京也一年了,还没有遇见心仪的姑娘吗?” 裴思远拧眉, “我阿娘说了,不让我勾搭上京城的姑娘,后面门第的关系太错综复杂了,一不小心,就给我全家搭上了。” 苏苡安笑道,“嬢嬢让不让是一回事,你自己想不想是另一回事,缘分来了,挡不住的。” 裴思远笑着摇头,一脸遗憾之色, “唉,可能是我眼光太高了,一个都没瞧上。 我的意中人,家世不用太好,但是,必须是温柔端方识大体。 要孝顺父母,性格要好,不能惹我阿娘生气,也不能欺负我妹妹。 模样不用太漂亮,但是,也不能太差,跟我站一起登对就好。 最主要的,她必须要会武功,不能娇娇弱弱的,什么事都指着男人。 我一天天在外面当差就够忙够累的了,回府了她不能再给我添麻烦。” “你的要求,是挺高的,光是会武功,就能过滤好多人。” 苏苡安认真想了想,又说, “乌二将军有个妹妹,还没许配人家,你要不要认识一下?” 第108章 裴思远霎时露出满脸嫌弃, “乌三啊,我可太认识她了,嚣张又跋扈,蛮横又不讲道理,我们冤家路窄,我都跟她打过好几架了。” 苏苡安相当的吃惊: “啊?不会吧,乌二可不是那种人,他的妹妹怎么会那样? 你们是怎么打起来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萧北铭也神情疑惑地看向裴思远,他也不信乌二的妹妹是那样的人。同父同母的兄妹,做人做事的差距能那么大吗? 裴思远说到这里,脸上就染上了怒色, “乌三仗着自己是辅国将军府的嫡女,整日带着一群乌合之众招摇过市,游手好闲,从街头闹到街尾。 路过的猫猫狗狗见到他们都要绕道走,你就想象他们那群街溜子有多讨人厌吧。” 苏苡安来了兴致,“细细讲讲。” 裴思远又抓了一颗糖,送进自己嘴里,娓娓道来, “我一开始,也给辅国将军府几分面子,她闹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理会,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可是,后来有一日,乌三竟然当街把一个男人的两条腿都打断了,那男人的家属来巡防营报案,你说,这事我能不管吗? 我就请乌三去巡防营喝茶。 本来,我客客气气的请人,也是打算真的带她去巡防营喝杯茶,做个样子,坐一会儿,就把她放了。 没想到,她不把我当人啊,到了巡防营,掀了桌子就拍屁股走人了,茶杯茶壶碎一地。 你说,她如此打我脸,这我能忍吗?我当时就拔剑了。” 苏苡安看他义愤填膺,又愤愤难平的委屈模样,笑道, “你打输了?” 裴思远提高了音调, “我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女人?我是小胜! 只是,那乌三不服气啊,她说那天她没发挥好,次日就在我巡街的时候,带了好多人来围堵我,要跟我重新打过。 我当值呢,穿着官服怎么能跟他们一群街溜子当街打架啊? 那我肯定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拔腿就跑啊。 我并不是怕她,就是怕影响不好。 结果,瞎话就传开了,说我被乌三打惨了,见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我可是代表镇南将军府的脸面,我能吃这个哑巴亏吗?我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吗?自然是给她下挑战书啊。 谁曾想,乌三那么赖皮,每次打输了都说自己没发挥好,要下次再战。 这一来二去,就变成我们隔三差五约架了。” “哈哈哈~” 苏苡安笑得肩膀颤抖,竟然被手里的短刃的剑气划破了手指,瞬间就见了血。 裴思远吓了一跳, “哎呀!姊姊!你的手!” “没事,没事。”苏苡安从怀里掏出手帕给自己包扎。 裴思远关切道,“你不会用刀就别削了,我自己就能做二百根签子。” 说这话,就起身把她眼前的竹片子,都拢到了自己跟前。 苏苡安也没阻止他,一张八卦脸,笑盈盈道, “根据话本子里讲的,你和乌三这样打来打去,现在冤家路窄,以后就会嫌床太窄了。” 第140章 娶她还不如娶条疯狗 裴思远第一次听这么浑的话,又羞又恼,瞠目结舌,顷刻间就红了双颊。 他惊骇于这种惊天浑话之余,眼里的嫌弃之色自然而然就溢出来了,没好气儿道, “姊姊,你少看那些伤风败俗的话本子吧。 我严重怀疑,你这脑子就是看话本子看坏的。 就是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多瞧她乌三一眼的! 我敢说,乌三那个男人婆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娶她还不如娶条疯狗。 起码疯狗都不会天天咬人,她是真的天天都惹是生非。” 萧北铭实在听不下去了,再放任他们两说下去,还不一定说出多浑的话呢。 他看向苏苡安,语气温润却不失严厉, “你别瞎胡说,辅国将军府若是和镇南将军府结亲家,父皇都睡不好觉了。 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传出去,会给他们两个府邸惹祸。” 其实,萧北铭心中是赞同苏苡安的观点的,她话粗理不粗。 毕竟,他们两个,就是走这个不打不相识的路子好上的。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给裴思远一个警醒: 父皇是绝对容不下他们两个手握兵权的府邸结亲的,他不能走那条路,要好自为之。 苏苡安才不在意他的警告,依旧我行我素,信手搂了一下萧晏的小肩膀, “晏儿,你会往外传吗?” 萧晏直摇头,把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苏苡安笑眼弯弯地看向萧北铭, “瞧瞧,你儿子说他不会,若是传出去,肯定是你们两个说出去的。” 裴思远一脸严肃认真, “我绝对不会说,我和乌三干架的事,我连我阿娘都没说。 和一个姑娘打架,即便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苏苡安十分不厚道地嘲笑, “你是没打过,没脸说吧?” 裴思远脖颈一扬,十分不服气,“我都说了,我是小胜,小胜也是胜,每次都是我赢她。” 苏苡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笑眯眯道, “你们下一次约在哪里打啊,我去瞧瞧热闹。” 裴思远又塞了一块糖到自己嘴里, “就明儿天一亮,约在城西那个废弃的戏园子里,我打完以后,正好去上值。” 苏苡安戏谑道,“打完还能上值,闹着玩呢?” 裴思远挑了一下眼帘,反诘道, “要不然呢?还能往死里打吗?看在我们两家父亲的面子,也不能下死手吧?” 苏苡安失望地摇了摇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没意思,我可不想起个大早,看你们两个打情骂俏。” 裴思远不悦,甩了脸色, “姊姊,你怎么这样啊?别人看到打架都是劝架,你怎么还挑唆啊?” 苏苡安用手中的短刃敲了一下桌子, “我今夜就把话撂在这儿,你们两个将来不好上,我苏字倒着写,一万两,你赌不赌?” 裴思远瞥了一眼萧北铭,姐夫冷着一张脸看着他,警告意味明显。 又看了看萧晏,小家伙眼睛溜圆,听这些大人的事情,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 他撇嘴责备道, “姊姊,还有孩子在呢,你这张口又荤又赌的,成何体统啊?” 彼时,裴思远真的是有点替姊姊担忧,她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镇北王会不会嫌弃她粗鄙啊? 她这一只脚都迈进镇北王府了,别再被扫出来,到时候,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婚事…… 苏苡安爽朗回怼, “你管我提不提桶呢?我就问你赌不赌吧?你是不是输不起?输不起是小狗!” 裴思远到底是年轻,根本就经不起激将法,立即就拍桌说道, “赌就赌!你就准备好一万两吧!我要是看上乌三,我裴字倒着写!” 苏苡安眼神给他示意了那一把竹片子, “说话就说话,手里的活儿你别放下啊,我们还等着急用呢。” 裴思远赶忙抓起竹片子开削, “姊姊你放心,我半个时辰内,肯定做完,耽误不了我小外甥的大事。” 裴思远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是,做起事来,还是很靠谱的,他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完工。 而后,又陪着萧晏玩了一把撒签的游戏,才起身告辞。 这个时候,一盘子牛乳花生糖都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萧晏有点隐隐替他担心: 小舅舅一晚上吃这么多糖,他不怕牙疼吗? 反正,娘亲告诉他一天吃糖不能超过三块,否则会牙疼,他时刻铭记在心,并且乖乖遵循。 苏苡安和萧北铭手牵手,往主院踱步。 初冬夜晚的一阵小凉风吹来,苏苡安打了一个喷嚏。 萧北铭见状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明日府中得生炭火盆了,你出门也得披件披风了。” 他掌心的温度,隔着几层衣衫,都暖进了她的肩膀。 苏苡安感慨了一下他身子骨真好,跟小火炉一样,自嘲自己像个冰块, “无妨,我还能再坚持一下,初冬冻一冻可以增加抵抗力。” 萧北铭不太明白,“你想抵抗什么?” 苏苡安莞尔一笑,“自然是抵抗严寒啊,难道是抵抗你吗?我对美男子,可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萧北铭和她对视一眼,打横将人抱起来, “一起沐浴吧?” 苏苡安长睫一颤,顿感自己把自己架到了火上烤。 她倒不是矜持,只是,不伤害身体的避子药,她还没研究出来。 第109章 这段时间,就各种忙活孩子了,她都没功夫管自己的事情。 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满打满算才二十岁,对于古人来说已经不小了,可是,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谈生儿育女,太早了。 起码也要等到二十五六岁,到时候,如果和萧北铭感情稳定,可以考虑生一个。 此时此刻,她只好故作矜持,垂了一下眼帘, “说好的,大婚以后……” 萧北铭剑眉一挑,“想哪里去了,刚刚,你手不是受伤了吗?怕是不好见水,我帮你。” 苏苡安放松一笑,抬手给他看, “就被剑气吹破一点皮,现在都愈合了,你别总是勾引我。” 萧北铭一脸无辜, “你还真会冤枉好人,我好心好意要帮你搓澡,你竟然说我勾引你。” 第141章 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输字 苏苡安就佩服他端着一张禁欲系的脸,堂而皇之地说骚话的模样,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怕我自己把持不住,当场非礼了镇北王,您满意否?” 萧北铭不置可否,只是垂眸睨向怀中之人俏皮的笑脸,再抬头看看天上月,心中感慨万千: 从前总是看月圆月缺,在北疆的十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偏偏如今,几个月的时间过这么慢,怎么还不到婚期…… 其实,方才,萧北铭就是存心逗逗她,他习惯于洗冷水澡。 尤其是和她同寝以后,泡凉水是睡前必备之事。 他哪里敢去跟她共浴热水,怕不是要七窍流血而亡了。 他从前不怕死,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从来不惧刀枪剑戟,每次战役,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烂命一条,就是干! 但是,现在他心里有了她,就变得重视起自己的性命了。 他想要跟她幸福地过完一生,可不能早早死了。 该早早死去的,是先前那些谋害他们的人,都得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绝对不允许阻碍他们幸福之人活在世上。 萧北铭泡在冷水浴桶许久,才起身回卧房。 半倚半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翻看。 苏苡安沐浴比他慢,通常,他看十几页书,她才能过来。 可是,今日,萧北铭觉得自己已经看了二三十页了,她还没有过来,就起身下地,去耳房寻找。 耳房的浴桶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却不见人影。 萧北铭又去到院子里,见书房燃着烛火呢,就迈大步走了过去。 果然,苏苡安在长案后端坐着,披着斗篷,散着湿漉漉的长发,正自己一个人对着棋盘蹙眉思索。 他进去,她都没有抬头。 萧北铭到她身后一看,她的头发已然濡湿了后背的一片,立即生出几分怨气和心疼,拿起椅背上的帕子给她擦头发,怨艾道, “三更半夜不睡觉,怎么在忙活这个?着凉了怎么办?” 苏苡安右手上的黑子骤然落到了棋盘上,回眸朝他一笑, “我刚刚泡澡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想到一步好棋,我得走走看,有没有破绽,可不能让那小老头赢过我。 几日不见,那小老头的棋艺比在猎场的时候精进了不少,我差不点就输掉了,一看他就有好好研究我的棋路,我可不能输了。” 萧北铭不解,“下棋而已,输赢没那么重要吧?” 苏苡安笑容中充满了坚定, “输赢可太重要了,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输字!” 苏苡安只是说出了其中的一半原因,还有另一半,她必须要赢魏合敬的缘由,那就是她怕自己输了,以后小老头不找她下棋了。 自己若进不去丞相府,还怎么帮晏儿积攒人脉? 难道要等着若干年后,他任由你安排吗? 萧北铭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语重心长地说, “魏相把下棋的输赢看得比他九族的性命都重要,他当然会认真研究了。 我劝你,你手下留些情吧,别真真把他气死了,不好善后。” “嘿嘿。” 苏苡安嘲讽地笑笑, “父皇大概也考虑这一点了,怕我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把他的丞相气死了,特意安排了一个太医住到了丞相府。 我们下棋的时候,太医就在旁边候着,随时随地抢救小老头。 你放心,我感觉他气得半死不死的时候,就撤了,肯定不会让他在我面前气得背过气去的。” “嗯,你心里有数就好,千万不要让丞相看出来你浑身都是心眼子。” “知道了,我不会多说话的,小老头肯定觉得我的心智都用来下棋了,其他方面才比别人慢半拍的。” “那就好。” 萧北铭对她办事,还是很放心的,她的实力,配得上她自信的话语。 只是,此刻,他对父皇的感激,又加深了一成。 父皇为她考虑周全,对她好,他永远铭记于心。 “要不要我陪你对弈一局,你找找破绽?” “呀?我们镇北王还会下棋呢?” 萧北铭的语气也是充满了自信,“我虽然很小就去了北疆戍边,但君子六艺也算是下工夫学过的,还能凑合事儿。” 苏苡安示意了一下棋盘,煞有介事道, “请教镇北王高招。” 萧北铭也不急着落座,而是说,“书房有点凉,现在生炭火盆来不及,不如,我们去床上?” “行!” 苏苡安端起了棋盘,萧北铭一手拿了一罐棋子,往卧房走去。 两个人来到了拔步床上,盘腿相对而坐,萧北铭瞅了瞅,又拿被子把她包裹了个严实。 苏苡安看着他一层单薄的里衣,伸手抓了抓他的大手,还热乎乎的, “我都怀疑热毒是不是残留在你体内了,怎么这么热啊?” 萧北铭回握着她的手,眼含担忧地看着她,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医术,热毒已经彻底解了,我就是身体好不怕冷而已。 你是真的体寒,小手冰凉,应该好好调理才是。” 苏苡安想想自己现在这副亚健康的身体,体力不好还痛经,不免有些郁闷。 只好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 能重活一次就不要挑三拣四了,还有条命在就不错了。 原主被虐待了三年才死,大概这副身体的底子也是很不错的,要不然早就死翘翘了。 自己只要好好调理,也是可以恢复健康的。 只是,在这之前,千万不能盲目生孩子。 苏苡安抬眸凝视着萧北铭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完美的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万一以后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错过这么好的基因,真真是有点遗憾的。 我也想生一个像晏儿那样好看又聪明还懂事的孩子。 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娃。 哎!晏儿为什么不是我亲生的,他若是我的儿子,我现在就没有这么多瞻前顾后的烦恼了…… “好看吗?”萧北铭蓦然发问。 苏苡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然盯着他的脸失神了。 她嫣然一笑, “好看啊,秀色可餐,无与伦比,好伟大的一张脸。” 萧北铭认真发出灵魂拷问,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丑了,你会不会厌弃了我?” 苏苡安心中一凛: 听听,你自己在问什么? 我不知道你能对我好多久,但是,我还不了解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吗? 刷五分钟腹肌视频,能心动五十次的大色批。 我兴许都等不到你变老…… 然而,这是能说的吗?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是那种让人扫兴的人啊! 第142章 谈恋爱天赋异禀型选手 “呵呵~” 苏苡安用微笑小小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心虚,同时火速翻找了一下脑海里背过的那些情话语录,张口就来, “岁月从不败美人,镇北王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大美男。 纵使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我对你的情,也始终如一。” 苏苡安说这话,信念感十足,却换来萧北铭淡嗤一声, “油嘴滑舌。” 苏苡安被拆穿了,也毫不尴尬,反而挑眉一笑, “你管我油不油,就说你爱不爱听吧?” 萧北铭黑眸沉沉地注视着她,深情款款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自然是爱听,如果你说的是假话,我也甘愿上当,依旧爱听。” 苏苡安嘴角僵了一下,有点被这恋爱脑的发言整不会了。 还说我油嘴滑舌,他更油好嘛! 对于谈恋爱这件事,起码我是个背诵情话宝典的学院派选手,他才是真正的零帧起手天赋异禀型选手。 谈恋爱,谁能谈过他啊,跟开炼油厂了一样。 第110章 按照惯例,苏苡安接不下去的话题,就马上转移。 下一刻,她立即两指夹起了一枚黑子, “我们开始吧。你执白子,我先行。” “好。” 手中的黑子落下,苏苡安又突然想到了刚刚提到了热毒的事。 她觉得自己也不能光顾着孩子,也得关心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就问道, “你查过是谁给你下的热毒吗?” 萧北铭长吁一口气,“事到如今,也不用查了,谁得利,就是谁干的。” “太子?” 萧北铭摇摇头,“也不排除是萧南征,从前,我不怀疑他,是因为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 现在一看,孩子怎么了?他那时候小,不谙世事,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会为他计长远。” 苏苡安恍然明白了: 这家伙,已经看出来我在为晏儿计长远了,拿话点我呢。 不过,晏儿的事,我是一定要插手的,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免得到时候把那么好的孩子作死了。 苏苡安又问,“你怎么不想办法让太子和宁王斗一斗,给你分散一下火力啊。” 萧北铭正色道,“宁王也是这么想的,我和太子年龄最相近,从小就斗,让他占了先机,我现在想扭转局面,不太可能了。” 苏苡安扬起了自信的笑容, “以前不可能是因为少一个我,现在有我在,你多了一个帮手,我给你想办法,保证把他们两个玩成孙子。” “不用!” 萧北铭严肃脸拒绝, “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不用你为我操心,我心中有数。 年末多事之秋,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府里,把这个冬天熬过去。 等来年咱们大婚了,我这颗心才能安定下来做事情,中间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现在,萧北铭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大婚出什么岔头,她不能再高调行事了,若被父皇发现她这么聪明有心机,那还了得? 那自己跟父皇求赐婚之事说的那些谎话又算什么? 帝王是容不下这么大欺骗的。 不过,等他们大婚后,她再变聪明,那他的应对之法就多了。 只要她过门了,他就没什么能被拿捏的软肋了,他什么都不怕了。 苏苡安也是个听劝的,她微微一笑, “那好,就等咱们大婚以后再说。” 苏苡安再次落下了一颗黑子,两个人一边下棋,一边研究棋路。 一局结束,都后半夜了,苏苡安还想再下一局,被萧北铭强势拒绝,把人摁进了被窝里, “太晚了,明早再陪你研究。” 苏苡安实在没办法拒绝他温暖的怀抱。 有一个香香的,身材还好好的男朋友哄睡,感觉真是太美妙了,数着腹肌就入眠了。 只是,这一日清晨唤醒她的不是细细密密的晨吻,而是一股股刺入骨髓的腰腹疼痛。 苏苡安对这具身子都要无语死了,重度痛经就罢了,还特么不准时。 她今日还要出门见人的好吧…… 萧北铭看着她惨白的脸颊冒着豆大的冷汗就心疼不已,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命人在卧房里生了两个炭火盆,被窝里塞上两个汤婆子,后腰一个,脚下一个,还亲自给她喂药。 苏苡安一口口吃着他一勺勺喂来的药,真的有被温暖到。 心中也感慨缘分的奇妙。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初识,相看两厌,感觉暴戾的镇北王随时都想掐死她。 今年,他就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了,她应该是喜欢能给她带来温暖还很会照顾人的美男子。 只是,这个男人不完全属于自己,他还是别人的父亲,应该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苏苡安唇瓣一弯,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没那么脆弱,你不用管我了,去陪晏儿出晨功吧。” 萧北铭把手中的空药碗放到了旁边的床头柜上,替她掖了掖被角, “一日不陪,也没什么要紧的,他自己会认真练的。” 苏苡安正色道,“不行,就因为孩子认真,你这个当爹的,才更不能懈怠,去吧,我要睡一会儿,没力气说话了。” 萧北铭深深叹了一口气, “好吧,不如,派人去跟丞相知会一声,你改天再去跟他下棋。” 苏苡安又蹙眉,“不行,我都答应小老头了,今天下午我就一定要去的。你别操心我了,我吃完药睡一觉,下午就不疼了。” 彼时,萧北铭除了心疼就是心疼。 那小东西,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遇见了这么好的嫡母,如此为他计长远,搞得他都好生嫉妒…… 苏苡安被痛经折磨得七荤八素,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根本难以入睡,止疼药也不好用,她真想给自己一拳,晕过去就好了。 可是,又担心万一晕到下午还不醒,错过了约好的下棋时间。 这可能是晏儿接近丞相府的唯一时机,自己不能在关键的时刻掉链子。 苏苡安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被子里,正胡思乱想之际,丁香叩门进来了, “主儿,苏大人来了,说有正事要跟你商量,事关小殿下的。” 本来痛经就烦躁难耐,一听生物爹来了,就更心烦气躁了,她真心不想见他。 可是,涉及晏儿,她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请他到客厅等我。” 第143章 你怎么能六亲不认呢? 少时,苏苡安抱着汤婆子,披着很厚的披风,没精打采地来到了客厅。 很懒散地往太师椅里一歪栽,把腿也缩到了椅子里,身子佝偻着,再用披风把自己裹成一团,这样疼痛能舒缓一些。 她掀起眼睑看着她的生物爹,等着他开口。 苏怀仁丝毫也没关心女儿为何脸色惨白,头发也没梳,只当她是刚刚睡醒才这般不修边幅,自顾自地就开始讲他的事情, “苡安啊,爹爹听说,皇上正在为小殿下选先生。 爹爹我是探花郎出身,学富五车,还是小殿下未来的外公,我觉得,这个位置爹爹可以争一争。” 苏苡安闻言,稍稍敛了敛见到老登的不悦脸色。 起码,这次老登是为了找差事走后门,比打秋风强一丢丢。 其实,苏怀仁打心底是不愿意做小皇孙的先生的,镇北王的儿子,教好教坏事情可大了,他怕那煞神会找他麻烦,他惹不起。 可是,昨日,他的好大儿,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一大笔钱娶媳妇。 他若不给,他的长子就要吊死自己,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今日才不得不屈尊到此处,只要自己做上了小皇孙的先生,这又赶上快过年了,镇北王府给他的年节礼品肯定不会少,这笔钱就有着落了。 彼时,苏苡安把下巴抵靠在膝盖上,神思倦怠地看着她的生物爹,还真的认真考虑上了: 若是别的先生教晏儿,晏儿说不定还要挨戒尺,若是换成了生物爹,他绝对不敢打孩子。 而且,到时候学之乎者也,还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样的话,晏儿还是由我亲自教,好像还挺不错的…… 苏苡安认真思考不说话的样子,让苏怀仁觉得有门了,就开始诉苦, “爹爹知道这事情你也为难,毕竟,你还没进镇北王府,就要插手镇北王儿子的事情了,说出去不好听。 可是,爹爹现在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你那个……弟弟啊,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 爹爹我清水衙门的官,连聘礼都凑不出来,只能想法子多挣钱了。” 苏怀仁自以为聪明地把苏苡安的哥哥,说成了弟弟。 这样既可以避免她知道自己成婚之前就有了外室,而且,通常来说,弟弟也比较容易唤起姐姐的爱护之情。 事实上,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到这,苏苡安刚刚起的那么一点点小心思又被压下去了: 让晏儿知道我有个这么拿不出手的爹,真是太影响我在他心里的光辉形象了。 而且,言传身教这种事情,很重要。 万一哪日,生物爹有外室的事情,被晏儿知道了,他会觉得这样的男人都能做他的先生,养外室生外室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不就给孩子带歪了? 思及此,苏苡安立即说道, “爹爹真是太瞧得起我了,给晏儿选先生,是父皇的意思,别说我说不上话了,就算是镇北王,也说不上话。 至于你儿子的聘礼,呵呵,你拿不出聘礼,就找一个不要聘礼的姑娘嘛。 爹爹在外面的名声可是文官清流,拿不出聘礼多正常。 就冲你的好名声,也有的是商贾人家愿意倒贴嫁妆给您做儿媳妇呢。” 苏怀仁愁眉苦脸地说, “我一个朝廷命官的儿子,哪怕是外室子,也不能娶一个不入流的商户之女啊,至少也必须是书香门第。” 第111章 苏苡安冷笑道, “爹爹还挺双标的,当初,不是还想把我嫁给商贾巨富老鳏夫吗?怎么轮到自己的儿子就不行了?” 苏怀仁理直气壮道, “那能一样吗?你那时候是啥处境啊?脸坏了还被楚王扫地出门……” 彼时,他想着怎么也得给镇北王点面子,就收住了话茬,哀叹一口, “唉,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不说那个了。 如今,你弟弟要成亲,要给咱老苏家传宗接代,可是件大事,你可不能不管他啊。 你既然不能帮爹爹谋差事,至少,你得帮你弟弟把聘礼出了,也不用多,五六万两就够了。” 五六万两?他可真好意思要。 他一年的俸禄才一百五十两,还好意思说五六万两不多。 五六万两对于她来说,的确不多,但是,侮辱性太强了,她一个子儿都不会给。 苏苡安现在身子不爽,火气本就很大,又被当成冤大头索钱,耐心瞬间就耗尽了,给他甩了一个眼刀,没好气道, “又不是我生的,我才不管。你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养,跟我有什么关系?走好,不送。” 苏怀仁据理力争, “苡安啊,话可不能这么说。 爹爹可都是为了你,才没有把外室子领回家。也是为了你,这些年,才没有续弦。 要不然,你现在能有这么好的名声,这么清白的家世吗? 你没有文官清流唯一的嫡女的身份,能嫁两回皇子吗? 做人可要知道感恩,你怎么能自己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你的娘家人了?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要看着他娶不上媳妇,让咱们苏家绝后不成?” 苏苡安听他这些鬼话,只觉得耳朵都脏了,肚子也更疼了。 彼时,她特别想抽他这个不要脸的老登两巴掌,抽掉他满嘴牙,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来自己这里打秋风。 可是,转念想想自己现在用的这具身子,是他女儿的,又觉得打他不太好。 万一老天奶弄错了,把女儿打爹这件事,算在了那个真的苏姑娘头上,让她损了功德,投不了好胎,不就毁了吗? 思及此,苏苡安强行按捺住自己想抽人的巴掌,冷着脸说道, “爹爹愿意找多少外室,娶多少续弦,生多少孩子,都是你的自由,可别说为了我,你都是为了你的清名。 你也别口口声声说有个素昧谋面的男人是我的弟弟,我可不认,哪凉快哪待着去,瞎攀什么关系? 即便苏家绝后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苡安这种装也不装的直白表态,惹得苏怀仁破防, “你怎么能六亲不认呢?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你们骨子里留着相同的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你也不能飞上枝头了,就不管自己的娘家人了啊!” 彼时,苏苡安的肚子一股股地疼得更厉害了,斗篷覆盖之下的手,把汤婆子往肚子上摁了摁,拧着眉,努力压了压心中的火气,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想挨骂就快些走人。” 苏怀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还想骂我? 女儿还敢骂爹? 简直有悖人伦!倒反天罡!天理难容啊! 苏怀仁痛心疾首,颤抖嘶吼道, “苏苡安!你这个忤逆不孝女! 你真以为你和镇北王定了亲,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今上最重孝悌,你竟然辱骂自己的生父,我要去御前参你一本大不孝之罪!” 第144章 老子今天必须要真实他! 苏苡安满脸不屑, “威胁我,你没事儿吧?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 你爱上哪里告,就上哪里告,不要在我眼前说那些话来恶心我,想吐你一脸!” “你!你!” 苏怀仁气得浑身发抖, “本来我还能拿出你弟弟的聘礼,就因为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成了两次亲,嫁妆把家里都搬空了! 现在,你亲弟弟没钱娶不上媳妇,苏家要绝后了,我走投无路了,找你谋一个差事而已,你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如此辱骂你的父亲! 你这种忤逆不孝,天理难容的东西,不配嫁入皇家!” 苏苡安连翻两个白眼,她笃定这老登最舍不得的就是他的文官清流的好名声,现下,是一点都不准备给他留情面了。 老子今天必须要真实他!出一口恶气! “老登,你要点脸吧,苏府那些家当,哪一样不是我娘的嫁妆?我娘的嫁妆都是我的,我拿走是应该的。 你个软饭男,软饭硬吃还有理了? 但凡你有点血性也不会找嫁出去的女儿要钱给自己的外室子出聘礼。 男人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你这种人渣,就应该绝后,根本就没有延续血脉的必要,生出来也是祸害!” “你!你!你!” 苏怀仁第一人被人指着鼻子骂这么狠,破大防了,面部红温,你了半晌才把舌头捋直, “苏苡安!我要告发你!跟你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了! 我无非就是养外室,又不犯法,顶多以后好名声没了。 你辱骂生父,忤逆不孝,六亲不认,德行有亏! 看你还怎么嫁给镇北王? 你要完了!你这辈子都要完了!” 苏苡安肚子疼得厉害,也懒得再跟他开口,多看他一眼都嫌脏,没好气儿道, “你滚去告吧!” 苏怀仁骇然,他是真没想到,她连这种身败名裂的威胁都不吃,怕真是脑子完全坏掉了。 可是,被骂成这样了,他也没脸在这里待下去了,只能转身走人。 正巧,镇北王迈着大步往这边走来。 刚刚,铁柱在门外听着主子和苏大人吵得厉害,实在不放心,怕自家主子吃亏,就赶忙去请了镇北王来解围。 苏怀仁一见镇北王,马上就老泪纵横,跪地哭喊道, “镇北王啊,不得了了,女儿辱骂亲爹啊,要反天了! 这样的大逆不道之女,是万万不能嫁给你的。 臣有罪,把女儿教成这样,求镇北王责罚。” 萧北铭径直略过他,走到了苏苡安的近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眼神告诉她: 交给我。 而后,才到一旁落座,冷眼看向跪地的苏怀仁。 彼时,萧北铭神色平静,内心却已经在骂苏怀仁了: 这个狗东西,竟然趁着苡安最虚弱的时候来找她麻烦,还想去告御状,搅和黄了我们的婚事。 这笔账先记下了,等着以后再找他算! 萧北铭压了压心中的不悦,沉声发问, “安康郡主最是个好性子,苏大人今日做了什么,把她惹成这样了?” 苏怀仁在地上膝行,调转方向磕头, “王爷明鉴,臣就告诉她我有个外室子,到了当婚的年纪,她就气得开口骂爹,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啊。” 萧北铭了解苏苡安的,跟她提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提钱,这老东西,大概是找她要钱养儿子了。 他忍着恶心端出了一个好态度,问, “你儿子多大了,在哪里当差?” 苏怀仁怔愣了一下,为他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的长子,快速想了一个很好的说辞,抹了一下老泪, “回王爷的话,我儿子,今年十八岁,目前在家日夜苦读,准备科考。” 萧北铭语重心长道, “才十八岁,还不用着急成婚,大丈夫,就应该先立业在成家。 有了家眷,就无法全心备考了,不如,婚事暂缓,等来年科举之后再说。 能榜上有名固然好,若不幸落榜的话,我镇北军还缺一个摇笔杆子的军需官。” 苏怀仁立即转悲为喜。 他那寄予厚望的长子,三岁能成诗,十三岁就考了个秀才,可是,自从认识了一堆狐朋狗友,就整日吃喝玩乐,再也止步不前了,科举毫无指望。 至于其他的儿子,还不及长子,没有一个能念书的,这也是他没有把那些外室子带回府里的原因。 如今,镇北王肯给长子一个军需官的差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军需官掌管粮饷,那可是一顶一的肥差。 就算考个状元,将来也没这么好的差事啊! 苏怀仁连连磕头谢恩,“多谢王爷指点,多谢王爷提携,臣替犬子,谢过王爷。” 萧北铭面色不怒自威,“本王只有一个要求,苏大人,以后不能再惹安康郡主生气了。” 苏怀仁连连点头,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苡安心智不全的嘛,我当爹的,就应该处处让着她,她说什么,我都应该包容才对。” “退下吧。” “是。” 苏怀仁感恩戴德,站起来倒着走了两步,才退下。 第112章 萧北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起身过去,把苏苡安抱起来, “回床上休息,不要着凉了。” 苏苡安环着萧北铭的脖颈,一脸疑惑地发问,“你真要把军需官的位置给他儿子吗?” 萧北铭漆黑的眸子闪出了几分狡黠, “那怎么可能呢?我的镇北军,从来不养废物。先稳住你爹,等明年咱们大婚之后再说。” 苏苡安会心一笑, “那就好,要是你真的受了那糟老头的威胁,我可真真是瞧不起你。” 萧北铭垂眸看她的目光倏尔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就是再生气,也不可以骂你爹。 父皇最重孝悌,苏怀仁若是豁出去自己的名声不要了,到御前一哭,咱们的婚事可真要悬了。” “哼!” 苏苡安冷哼了一声,“你别听他危言耸听,他才不敢跟我鱼死网破呢。 我今天不真实他,怕是要气到乳腺结节。” 萧北铭真心没听懂,“什么?” 苏苡安笑笑, “我的意思是,我今天不揭露他虚假和伪善的真面目,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我就要憋出心病了。” 第145章 你可不能拿咱们的婚事去赌啊 萧北铭蹙眉,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破碎感, “他若是去父皇面前哭,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你,父皇撤销了咱们的赐婚怎么办? 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拿咱们的婚事去跟他赌啊,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以后,你爹再来找你,你就打发他去找我,我处理就好。” 他的语气,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担忧。 苏苡安抿唇露出一抹笑容: 这还是杀伐果断的战神吗?竟然会被苏怀仁那个东西几句话拿捏住。 唉,他也是太紧张我们的婚事了,关心则乱,我这个时候嘲笑他就太不是人了。 我得接受他这份好意,领他这份情。 苏苡安环着他脖颈的手臂紧了紧,让自己的脸和他的胸口贴得更近了, “人家知错了,以后不敢再这么冲动了,做什么事之前,都得为咱们的将来考虑考虑。” 这话,对萧北铭无比受用。 她肯听劝就好。 萧北铭把苏苡安又放回了被窝,替她盖好了被子。 苏苡安觉得自己今日不能白白生这一场气,要发挥一下教育意义才好。 她状似有感而发, “其实,我爹找我要的钱不多,我漏漏指缝就够了。 但是,自小他就对我不好,把我一个人扔道观,不管不顾,让我吃尽了苦头,我从来没有体会过来自父亲的关爱。 如今,我本事了,他可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半点好处,我不弄他就不错了。” 萧北铭自然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是想暗示他对那小东西好一点,他也不想在她难受的时候再给她添堵,就说, “你睡觉吧,我去教小东西武功,午膳的时候,再回来叫你。” 他接受了她的暗示,她自然回之以甜笑, “嗯,好。” 他们父子关系,又近了一步,苏苡安觉得,自己痛经都减轻了不少。 下午,苏苡安准备出门之前,萧北铭亲自给她梳头发。 自从在猎场跟萧佩玖学了几个发髻,萧北铭回来还举一反三出了许多新发式,以至于苏苡安觉得,他若是不做将军,也是个顶尖的托尼。 真是应了那句话: 优秀的人,干什么都优秀。 萧北铭一边站在身后给她梳着头发,一边看镜子里的她,只见她拿着小刷子,小毛笔,沾着各色胭脂水粉,无比熟稔地在自己的脸上扫动,好似在作画。 不多时,一张原本带着病容的苍白脸颊,就被她画得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萧北铭感慨道,“你还有这本事呢。” 苏苡安勾唇一笑,大气的五官明艳照人, “难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夸我很漂亮吗?” 萧北铭双眸脉脉,温润吐声, “不化妆也很漂亮啊,清清淡淡的你就已经是人间绝色了。” 苏苡安微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今日情话大王依旧稳定发挥,会说,多说,我爱听,我长耳朵,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个。” 萧北铭神色温柔,满眼宠溺地和铜镜里的她对视, “荣幸之至。” 梳妆完毕,萧北铭把苏苡安和萧晏送上马车,自己就回了镇北王府。 萧北铭招呼乌二来了书房,先过问了他妹妹的事。 “听说,你妹妹是个街溜子,整日惹事是非?” 乌二悻悻地挠挠头,有些难为情, “我家老幺那点名声,都传到您耳朵里去了啊……” 萧北铭一脸威严,“管管她,免得惹出来什么大祸事,连累到乌家。” 乌二郑重点头,“王爷放心,我娘天天揍她,她顶多只敢小打小闹,不敢惹大麻烦的。” 萧北铭眉心微皱,“天天挨揍,她还敢带着人当街围殴朝廷命官?” 乌二瞪圆了原本不大的眼睛, “啊?竟有此事,她打了谁啊?” 萧北铭叹了口气,“还好那个人是裴思远,要不然,乌家满门现在都被她连累了。” 乌二愤愤咬牙,摩拳擦掌, “看来,是我娘揍她揍得轻了,我得亲自回家揍一趟了!” 萧北铭深表赞同, “给你三日假,好好管一管,他们两个小东西再打,就要打出感情来了。” 乌二张大了嘴, “还能打出感情?裴少将军的口味那么独特吗? 我妹妹可是上京城里出了名的没人要啊,人人避之而不及呢,都没有媒婆敢上门提亲。 我爹娘都准备养她一辈子了,我也做好养她一辈子的准备了。” 萧北铭倒是觉得有点意外了,辅国将军的嫡女,怎么能不受待见成这样啊! “我记得,你妹妹小时候,还蛮乖的,现在怎么那样不堪了?” 乌二说到此事,满脸愁容, “我也不太清楚老幺是怎么长歪的,我这些年都在北疆嘛,家里的事情,也没太关注。 只是书信里爹娘每每抱怨老幺淘气,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心想,一个小姑娘淘气,能淘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撸猫逗狗,最顶天就是上房揭瓦。 谁知道,我去年回来的时候,她就有上京城第一女纨绔的名号了,我爹娘根本管不住她,真是家门不幸啊。” 萧北铭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沉思片刻,给出了个主意, “实在不行,找个风水先生,迁一迁祖坟吧。” 乌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办法诶,我这就回去跟我爹商量。” 萧北铭又道,“再顺便查查苏怀仁的外室子。” 乌二再次震惊, “苏大人还有外室子啊?我的天呐,他可真是闷声干大事,从前,倒是把他给忽略了……” 乌二提了一根军棍上马,火急火燎地往家里赶。 路上,正好看见他妹妹乌三在当街殴打一个壮汉,骑在壮汉身上,把壮汉揍得哭天抢地。 乌三的一群跟班,还在嘻嘻哈哈地拍手叫好。 那些人,基本都是官宦人家不成器的公子哥,整日游手好闲的一群纨绔。 乌二见状,都要气死了,手里的军棍一甩,驱散了人群,而后,二话不说就把他妹妹提上了马,横搭在马背上,扬长而去。 乌三可气坏了,大吼道, “哥!你放我下来!我的兄弟们都看着呢,我不要面子吗?” 乌二更气,但是,嫌弃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叫嚷太丢人了,就压着声音教训她, “你当街殴打老百姓,我和爹不要面子的吗?乌家的名声,都让你败坏了。” 第146章 女子为何不能从军? 乌三奋力地挣脱了乌二的控制,在马背上跨坐了起来,吼得更大声了, “我又没有殴打好人! 刚刚那个坏东西,是个小偷,当街偷寡妇的钱袋子,被我逮个正着。 那可是寡妇卖了房子给她孩子的治病钱,我打他有什么问题?!” 乌二恼道, “小偷小摸自由官府处置,你想伸张正义,把他送官就好了,怎么能动用私刑?” 乌三愤愤回怼, “送官府有什么用?他那种是惯犯,关两三年就放出来,照样偷,还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呢! 我把他双手打废了,让他再也不能行窃,才是真正的为民除害。” 乌三说的这个理由,还真让乌二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撂下一句, “你闭嘴,大街上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回家再收拾你!” 乌三自然不会任由哥哥收拾,回到了辅国将军府,下马撒丫子就跑了。 乌二拎着军棍在后面追, “你别跑!到处惹是生非,丢人现眼,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第113章 乌二自然也不是真的想揍妹妹,就是想震慑她一下,因此就比比划划地跟在身后撵,实际上,一下都没打着。 只能听见军棍呼呼破风的声响,起到一个烘托紧张氛围的作用。 乌二一直把妹妹撵进了祠堂,才真的用军棍戳到了她的腿弯,让她跪在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严厉道, “父亲几经生死,一锤一锤捶来的军功,可不是让你这么胡闹造作的!你是想毁了乌家的满门荣耀吗?你好好反思一下!” 乌三一脸不服不忿,冲上方的牌位抱拳, “列祖列宗在上,我为民除害,无错也无悔,更无愧于心,出了什么事,我自己去蹲大牢,绝对不连累家里,没什么好反思的。” 乌二气得扬起了蒲扇大的巴掌。 乌三不躲不闪,还把自己的脸蛋往上凑,一脸不知死活的无赖相, “来呀,来呀,往这里打,你就是给我打成猪头,也阻止不了我为民除害的决心。” “哎呀!” 乌二哀叹一口,懊丧地把巴掌拍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真是拿这个滚刀肉妹妹没办法,只能陪跪在旁边,给列祖列宗请罪。 一个铁血硬汉,硬生生憋屈到眼冒泪花,声音哽咽, “家门不幸啊,是该迁坟改变一下风水了。” 乌三一听兄长竟然要为了她迁祖坟,内心终于有所触动, “倒也不关老祖宗的事,哥哥还是不要打扰各位老祖宗的清静了。 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我送北疆从军去,我就不在上京城做街溜子了,就不会惹事连累家里了。” 乌二怒目瞪着这个混不吝的, “你这个脑子,一天天的在胡思乱想什么?女子如何从军?” 乌三一脸不服气, “女子为何不能从军? 这些年,你们镇北军在北疆,不就是被北幽的护国公主打得哭爹喊娘吗?” 乌三这话,可是捅了乌二的心窝子, “什么哭爹喊娘?你上哪里听来的胡话? 我们是赢多输少! 那北幽公主的玄铁营有多少人,我们镇北军才几个人? 王爷能带着我们以少胜多,没让北幽铁骑踏足我南离半寸疆土,不知道有多厉害呢!” 乌三一脸挖苦笑,嘲讽意味十足, “哼哼,一群老爷们和一个女子打仗,打了十年都没有给人家致命一击,连反攻都做不到,还好意思吹上了? 我看,北幽的那个护国公主就是专门克你们这群汉子,北幽大军若都换成娘子军,你们会输得更惨。” 乌二真真是生气了,满脸怒火, “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这混账话若是传出去,不得给你扣个叛国罪,你想害死咱们乌家满门吗?” 乌三满不在乎道, “我又没有出去说,再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为什么北幽的公主都可以做军中主帅,我们南离的女子连从军都不行?” 乌二想起那个让他们镇北军吃尽了苦头的北幽护国公主就来气。 但是,此时此刻,也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跟妹妹摆事实,讲道理, “那是因为北幽皇继位之时年幼,才六岁。 北幽的太后和长公主不得不站出来为幼帝保驾护航,对抗他们的摄政王。 如今,北幽帝长大了,北幽的护国公主不就回朝了吗? 咱们南离,有的是好儿郎,用不着你一个女子上战场!” 乌三撇撇嘴, “依我看,那北幽的护国公主,不是功成身退回朝了,而是被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了。 北幽皇已经不是孩子了,还怎么还能容忍兵权掌握在他的皇姐手里? 就像你,不让我从军,就是怕我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的功绩超越了你,盖住了你的锋芒,你丢不起这个脸,才死命地打压我。” 乌二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 “你闭嘴吧你!胡思乱想什么?我害怕你超越我? 但凡你喝酒的时候吃两粒花生米,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乌三冷冷一笑,回敬了兄长一个大白眼, “呵呵,其实,我不仅瞧不上你,也瞧不上你们镇北王。 竟然被一个公主压制了十年,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南离战神。 而今,人家公主都销声匿迹好几年了,余威还压制得你们镇北军没打过一场进攻仗,真是窝囊!” 乌二闻言,气得胸闷气短,脑袋瓜嗡嗡作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前几年,我们王爷病重,朝廷的粮饷又全支援南疆了,我们镇北军才无法全面反攻的! 当下最大的祸患是南疆,等解决了南疆的问题,总有一天,我们镇北军是要带兵攻入北幽皇城的!” 乌三一脸鄙夷, “你就给你们王爷挽尊吧。 什么病重?我逛街的时候,看见过他许多次了,带着安康郡主和孩子逛街,气色好得不得了。 再说,镇北王可是皇上的亲儿子,皇上怎么会短了他的粮饷? 你少忽悠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一个满眼都是女人的男人,能干出来什么大事业? 况且,安康郡主那么漂亮,肯定会把他掏空的。 我看,你们的战神以后是上不去战马,提不起长剑喽,永远都要活在北幽护国公主的阴影之下了。” 第147章 军职险中求,聪慧如我! “你啊!你啊!你这个混蛋啊!快闭嘴吧!这些话传到王爷的耳朵里,我可救不了你!” 乌二气得五内俱焚,双眸淬火。 但是,也没办法跟妹妹详说王爷中热毒的事情,又不能真的动手打她,只能咬着后槽牙,发狠地捶自己的大腿。 一向情绪稳定的乌二,活生生被自己的亲妹妹逼成了暴躁狂, “啊!啊!家里怎么出了你这个祸害啊!” 乌三看兄长这副愤怒不能自已的样子就高兴,晃着肩膀,继续火上浇油, “我又不是傻子,不会到外面说这些话的,你气恼什么? 再说,即便我要投军,我也投镇南军啊,我可瞧不上你们镇北军,太怂了。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我可不想从此变成怂包。” 乌二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指着她的鼻子,怒吼, “老幺!你若是敢和镇南军扯上关系,我就打断你的双腿,让你再也出不了门!” 乌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打断就打断呗,我会倒立行走。” “啊啊啊!” 乌二气得又爆锤了自己一顿,终于冷静下来了。 彼时,他终于知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讲道理,是束缚不了他这个混不吝的妹妹了。 而且,就她这口条,再留在家里,怕是要给爹娘气得减寿。 她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留在上京城,也是个大隐患。 而且,没准哪天犯轴,她就改名换姓,偷偷跑去南疆从军了。 到那时候,落到皇上眼里,就是辅国将军府和镇南大将军勾结…… 万一她再和裴思远好上,那可就真完了。 乌家所有人,包括镇北王,还有外祖父一家,姐夫一家,都要被她这个祸害连累了。 趁着现在她还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且,北疆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战事…… 思及此,乌二咬了咬牙,心一横, “既然你这么想从军,等明年镇北王大婚以后,我送你去北疆,做个十夫长,看看你能带出什么样的兵。” 乌三眼睛一亮,“真的,你没骗我吧?” 乌二郑重道,“我不骗你,安排一个十夫长,我说话还是算的。” 乌三撇嘴,满目质疑, “那干嘛要等镇北王大婚,我现在就可以去北疆。” 乌二眼里又多了关怀的柔情,语重心长道,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在家陪爹娘过完了这个年再走。 北疆山高路远,说不定以后五六年都回不来一次。 最主要的,你是我妹妹,必须要参加镇北王的大婚典礼。 要不然,到时候镇北王府一个女傧相都没有,外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乌三听兄长说得这么真诚,笑容绽放, “不就是做女傧相嘛,这活儿我保证给你干得妥妥的。” 乌二严肃脸, “乌三,从即刻开始,你就是镇北军的十夫长了。 每日要在府里背军规,勤练杀敌武功,不许再出门了。 我若是听到你还在和那群纨绔厮混,我撤你的职,军法处置!” “得令!” 乌三都要开心死了,嘴角翘得能钓鲨鱼, “我这就回院子磨刀,我有一百多把刀剑呢,一天磨一把,都磨好了,出发的日子也就到了。 我现在是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十夫长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出门做街溜子啊,你用棍子抽我,我都不出去了。” 第114章 乌三一溜烟,开开心心从祠堂跑出去了,喜笑颜开地敲了一个响指: 搞定! 军职险中求,聪慧如我! 与此同时,乌二也松了一口气: 总算暂时把这个混不吝的祸害给安抚住了。 等她到了北疆,就安排她去火头营做饭! 再安排十个伙头兵归她管,可别说我骗她。 乌二拿起军棍,准备去找父亲汇报此事,也好让他放宽心,好好过个安生年。 岂不料,人刚刚走出祠堂,他爹就往这边来,一手还拎着一个大铁锤。 辅国将军乌壮壮,离着大老远的距离,就冲自己的儿子喊开了, “臭小子!你还敢回来!老子跟没跟你说,不带个媳妇回来,就不许进家门了!” 乌二见自己老爹还在气上次自己拒婚的事情,连连往后退, “爹,你先别生气,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乌壮壮立即打断了他的话, “还有比传宗接代更重要的事情吗?老子就生了你一个独苗苗,你竟然让老子抱不上孙子。 老子今天就一锤捶死你,一了百了,省着看见你就来气!” 乌壮壮说着话,抡着双锤就冲过来了! 硕大如山的身躯,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人高马大,力壮如牛,跑起来地面都在颤! 乌二吓得眼眸放大了一圈。 他爹这双铁捶,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被擦一下,非死即残。 乌二见状不妙,脚下赶紧调转方向,边逃边喊, “爹!你莫要那么大气性啊,生气伤身啊!” “你想让我顺气,怎么就不让我抱孙子呢?别人都有孙子,就我没有,我都没脸出门见人了。” 乌二不劝还好,一劝,他爹的火气就更大,跑得就更快了,脚下生风,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年近花甲的老爷子。 乌二感觉到身后的杀气甚浓,今日自己若跑不掉,定是要挨一顿毒打,生死难料,于是就翻墙跑掉了。 刚刚翻越了辅国将军府的高墙,只听背后轰隆一声巨响。 乌二回头一看,只见院墙被老爹捶出了一个洞。 看着老爹如此老当益壮,他也就放心了: 看来,不抱孙子,一点都不影响他的身体健康。 乌二离开辅国将军府,来到了万事阁。 他私心觉得,苏怀仁既然有外室子,那肯定不止一个,要查查清楚才好。 万事阁的阁主手里本就握着苏怀仁的所有消息。 若是换做旁人来买消息,他定会为了要高价,故弄玄虚,告诉客人几日后再来取消息。 可是,阁主知道眼前这位爷是什么来头,他不敢忽悠,当场一手交钱,一手交消息,且只敢收五两银子。 乌二觉得消息来这么容易,还这么便宜,有点不靠谱,就当场打开看。 而后,表情比刚刚在祠堂还震惊, “这,这消息保真吗?” 万事阁阁主拍着胸脯保证, “有一字不实,您尽管来砸我的招牌。” 乌二内心高呼了一声夭寿的,就回镇北王府复命。 萧北铭看到黑纸白字上写着苏怀仁四十三个子女,有名有姓,年龄几何,家住何处,品行爱好,写得一清二楚。 萧北铭看了也是两眼一黑的程度,眉眼一压,愁道, “知道他苏怀仁不是个东西,没想到,这么不是个东西啊。 他要是为了这些一个比一个不成器的外室子,隔三岔五地来找我,我也扛不住啊。” 乌二倏尔灵光一闪, “王爷,我有个挺损的办法,只是,不知道郡主会不会介意。” 第148章 人家才四岁,哪里就会说谎了? 萧北铭眼中透着鄙夷,看向乌二, “那些外室子,定是靠着苏夫人丰厚的陪嫁才能过上优渥的生活。 他们只不过是和苡安有血缘关系的仇人罢了,她能介意什么?” “嘿嘿。” 有了王爷的首肯,乌二就放心了,只是,一想到他要冒的坏水,先把他自己逗笑了, “找个由头,把那些男丁都送去北疆从军吧?再让我妹妹做他们的十夫长。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管他们那些人有多纨绔,我妹妹肯定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萧北铭讶异道,“送你妹妹去北疆从军?辅国将军和夫人,岂能同意?” 乌二又露出了愁容,“唉,二老不同意也没得选了,要不然,任由乌三在上京胡闹,早晚要闹出大事的。” 萧北铭点头,“那此事交给你去办。” “得令。” 再说萧晏,今日他交朋友的计划,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魏严小公子,不要他送的纸风车,也不跟他玩撒签儿的游戏,而是以一副小大人的神态,郑重其事地跟他说话,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收小殿下的礼物,而且,我昨日为了陪小殿下玩,已经耽误太多功课了,今日,恕我不能再奉陪了。” 萧晏怔愣一下,他也是没想到,这小孩儿怎么比大人还难对付。 他立即颔首,酝酿了一些哀伤的情绪,嘟起了小嘴,满眼委屈, “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我昨晚回家为了给你做这个纸风车,熬了大半宿,还被剪刀划伤了手。” 彼时,萧晏再抬头,双眸已是水雾朦胧,还抬起昨夜被竹签划到的小手给他看,声音哽咽, “你是不是有许多朋友,不稀罕跟我玩啊? 可是,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不陪我玩,我好难过啊,嘤嘤嘤……” 小家伙的情绪已然酝酿到位,眼泪说掉就掉,豆大的泪珠子顺着瓷白的包子脸就往下滚,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魏小公子自然招架不住,以为是自己把小不点欺负哭了,连忙给他擦眼泪, “你别哭嘛,我再陪你玩一天就是了。” 萧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举着纸风车,抽泣道, “我特意给你做的纸风车,你不收吗?你要把我的心意扔地上吗?” 魏严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还不止的小不点,私心揣摩着: 祖父不让我收别人的礼物,但是,他才四岁,又是自己亲手做的,收下应该不打紧,要不然,他一直哭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魏严就接过了纸风车: “下不为例。” 彼时,萧晏的心里,也在大吐苦水: 这个小孩太难结交了,娘亲怎么给我安排这么难的任务啊…… 可是,想一想自己不能让娘亲失望,小小的老子还得再接再厉,眼睛一眨,又计上心头,问道, “小哥哥,你会写字吗?” “我读书已有四年半了,自然是会的。” 萧晏一脸羡慕加崇拜的小表情, “你好厉害诶,我还不会写字呢,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能教教我吗?” “自然可以。” 彼时,魏严暗自松了一口气: 小不点要跟自己学写字,太好了,要不然,他口中那些粗鄙的游戏,他可玩不来。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魏严都在他的院子里教小不点写字。 萧晏那一手比蚂蚁爬还难看的字,也让魏严相信,他是真的不会写字,一笔一划,教得可认真了。 “小鸡崽子怎么写?” “这样写。” “大老虎怎么写?” “这样写。” “你见过大老虎吗?” “没见过。” “我家有一只大老虎,可乖可听话了,还能当马骑。” 魏严手中的毛笔顿了顿,扭头看向萧晏,以长者的姿态,端着一脸严肃,说, “你是不是在吹牛?小孩子是不能说谎的,这样不好。” 萧晏笑眯眯,信念感十足地道, “人家才四岁,也就将将能利索地说明白话,哪里就会说谎了? 你若不信,晚上就跟我回家看看,我还可以把大老虎借你骑一骑。” 魏严只在画卷上见过老虎,他想象不出小孩骑老虎的画面,就问道, “骑老虎的话,需要虎鞍吗?” 萧晏知道他来兴趣了,小嘴勾出一抹胜利的微笑,两道剑眉一挑,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七岁的小男孩是抵抗不了来自大老虎的诱惑的,但是,他家教严,做不了出门的主, “容我考虑考虑,今日不行,或许以后可以。” 萧晏煞有介事道, “那你可要快点考虑,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你就八岁了。 养虎的侍卫说了,八岁往上的小孩太大了,就不能骑老虎了。” 魏严想了想又说,“你明日还来我家吗?” 萧晏笑道,“你若是欢迎我,我自然会来,你若是嫌我烦,我就不来了。” 魏严有点窘,咬了咬唇,小声说, 第115章 “我怎么会嫌小殿下烦,只是,怕招待不周罢了。” 萧晏很大气地拉起了他的一只手,满眼真诚道, “你可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就爱跟你玩,见到你我就很开心了,怎么会觉得你招待不周呢。 明日,若是安康郡主还来跟你祖父对弈,我也会跟过来看你。 我若不来,你也可以自己去我家,我家很好找的,我现在就住在安康郡主府,我有一个院子,里面养了好多小动物呢,可好玩了。 你去了,就报我的名字,侍卫不会拦着你。” “嗯。” 魏严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已经期待着骑大老虎了。 甚至,夜里做梦已经骑上了。 可是,偏偏翌日,小殿下就没有来他的府上。 因为,前一日,他的祖父输棋输惨了,当即破防到晕厥,太医让他歇几日才能继续下棋。 魏合敬缓过一口气,也没着急找安康郡主来对弈,而是告了病假,整日在家钻研她的棋路,暗自发誓,下次一定要把丢掉的所有老脸都捡回来。 只是,这么一来,可把小魏严难为坏了,他整日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望小殿下过来,就是等不到。 眼看就要过年了,他马上就要八岁了,就骑不成老虎了,硬生生地给孩子急病了。 上了大火,夜里发起了高热。 第149章 有些事,必须要自己去争取 还好有太医在丞相府,小魏严难受了一夜,第二天就退热了。 这场高热,也让小魏严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事,必须要自己去争取,眼巴巴地等待,并不会有结果,只会把自己熬病了。 于是,趁着祖父来探病的时候,他就问出了这些日子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爷爷,我想念小殿下了,我能不能去看望他?” 魏合敬直言拒绝, “不行,咱们丞相府不和镇北王结交,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去了,有送礼的嫌疑,影响很不好。” 魏严低眉敛目,咬了咬唇,踌躇片刻,又继续争取, “可是,小殿下说他住在安康郡主府,郡主府我也不能去吗?” 魏合敬捋了捋胡子,“这样啊,你好生养病,明日我让你祖母带着你去拜访安康郡主。” “谢谢爷爷。” 魏严会心一笑,又问, “爷爷,小殿下送过我一个亲手做的纸风车,小殿下正在学写字,我可以把我亲手做的毛笔送给他吗?” 魏合敬微笑点头, “可以,但是,明日安康郡主若是赏你点什么,你不能收。” “是,爷爷。” 小孩子的心结打开了,病就彻底好了,晚饭的时候,一向一碗饭量的他,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 隔日,魏严一觉醒来就发现下大雪了。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地上还有很厚的积雪。 他的神色一下黯淡了下去,还失去了吃早饭的胃口,喝了半碗稀饭就不吃了。 照顾他的老嬷嬷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道, “孙少爷安心,老爷既然答应了你,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会让你出门的。” 魏严垂下眼帘,有些难过, “可是,下雪这么冷,我担心祖母的老寒腿受不住,她最怕冷了。” “孙少爷可真是个孝顺的。” 魏严既心疼祖母,也不想放弃自己的事情, “嬷嬷,我想独自去拜访安康郡主,你说,祖父能同意吗?” 这一场雪又大又猛,彼时的安康郡主府里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丫鬟小厮们分成了两组,正在陪萧晏打雪仗。 萧晏有个忠实的人工雪球机,耿豆,一直在不停地替他团雪团。 也不管别人的雪球砸没砸到他,他都置之不理,好似没有痛觉一般,只是一味地团雪球,团好了,就给萧晏递过去。 苏苡安和萧北铭肩并肩站在廊檐下,看着他们打雪仗。 萧晏玩了一会,再次对苏苡安发出了邀请, “美女大人,你真的不参战吗?我发誓不打到你的脸。” 刚刚,苏苡安拒绝他的理由,就是怕被打到脸,她会破相。 彼时,她笑着回道, “不玩,我怕打到你的脸,把你打破相了也不好。” 萧北铭担心她受寒了,下个月痛经会加重,关切地看着她, “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屋吧?” “嗯。” 苏苡安点点头,她现在这身子骨太弱了,即便是披着狐裘披风,都觉得寒气往身体里钻,哪里还敢去玩雪啊? 室内,两个炭火盆燃烧正旺,上好的银丝炭一点烟都没有。 丁香正在从炭火盆里往外夹烤栗子,见到苏苡安进来了,马上起身迎过去,为她脱披风。 丁香触碰到了她冰凉的手,便愁上眉梢, “主儿,你的手去年也没凉成这样啊,要不,也盘个火炕吧?” 苏苡安来到了火盆跟前,伸手反转烤了烤, “也好,就在西屋盘一个吧。” 她私心想着,某人体热,若是睡了火炕,怕是要流鼻血了,得给他配凉茶喝喝才好。 萧北铭走过来,坐到火盆旁的椅子上,闷声不响地剥栗子。 心中责备自己怎么没想到给她盘个火炕,入冬这么久了,让她白白受了这么些日子寒。 苏苡安忙道,“你小心烫,凉一会儿再剥。” 萧北铭沉浸在自责中,头也不抬,“无妨,手上死茧厚,也感觉不到。” 一个人剥栗子,一个人吃栗子,平淡且温馨。 不多时,丁香又进来了,“主儿,丞相府的魏严小公子过来了,他说是来看小殿下的。” 苏苡安有点震惊,“这么大雪,他自己来的?” “是,就一个老嬷嬷还有一个车夫陪着。” 苏苡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带他去见晏儿,再好生招待他的随从。” “是。” 苏苡安回眸,看向萧北铭,微微一笑, “你看,你儿子人缘多好,大雪天的都有朋友来拜访。” 萧北铭喂了一个栗子堵住了她的嘴。 她整日都把那小东西挂在嘴边,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他做这做那,都不记得给自己盘个火炕,真是让他生气。 只是,这些话他都不能宣之于口,要不然,她会有一百句话来怼他,只会更让他懊恼。 不大会儿,丁香又进来了, “主儿,裴小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吧,再多送些栗子进来。”苏苡安了解他的吃货弟弟,说话也不影响他吃。 果然,裴思远风尘仆仆地冲进来,也没打招呼,十分眼尖地奔着吃的就来了,拿起盘子中萧北铭辛辛苦苦剥好的栗子就往嘴里塞,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 苏苡安嫌弃地往旁边侧身了一下, “站远些,一身寒气,都冲到我了。” 裴思远乖乖地退后了两步,问道, “姊姊,我是来找乌二将军的,他在你府上吗?” “没有。” “那他在哪?” “问你姐夫。” 裴思远求助的眼神看向萧北铭,“姐夫,乌二将军在哪里?” 萧北铭冷着脸回道,“执行任务去了,你找他作甚?” “啊?” 裴思远一脸遗憾,他出身将门,自然知道一个将军执行的任务是军事机密,这种事情不能打探,只能悻悻地说, “我找他有点私事。” 苏苡安又问,“要办什么事?你姐夫能帮你。” 裴思远直摇头, “不是,我没什么事要办,只是,今儿是我和乌三约架的日子,她没来赴约。 我就跟她的那群朋友打探了,听说她前些日子被她哥抓走揍了一顿,然后就再也没出府了。 我就想问问乌二将军,他是不是把他妹妹打死了,毕竟,相识一场,我想给乌三送个花圈。” 第150章 叫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裴思远的话,越说越不靠谱。 萧北铭白了他一眼,便没再理,继续剥栗子。 苏苡安只是笑而不语。 裴思远见苏苡安戏谑意味甚浓的笑容,莫名的心虚,怕她挤兑自己,遂决定遁走。 他一把抓走了盘中所有的栗子肉,眯起眼睛笑道, “既然乌二将军没在这里,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还得去执勤,走了哈。” 裴思远说着话,人已经跑出去了。 苏苡安眉梢一扬,看向萧北铭, “我说什么来着?你信不信今晚阿远能去辅国将军府翻墙头?” 萧北铭讶异,“不会吧?他能那么不靠谱吗?” 苏苡安一副成竹在胸的笑容,中二少年干这种事,多正常啊, “一万两,你赌不赌?” 萧北铭双眸充满了柔情和她对视, 第116章 “赌呗,反正,一个吻五文钱,我有的是。” 苏苡安敛了笑容,煞有介事道, “萧北铭,你等会儿再发骚,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处理。” 萧北铭起身,拿过了狐裘披风给她披上, “快些回来,我等你。” 苏苡安抿唇一笑,“黏人精!” 苏苡安去到了萧晏的院子,小家伙正在热情地待客。 他在前面牵着大老虎,魏严坐在虎背上。 看得出来,魏小公子是既紧张又兴奋。 萧晏十分善解人意地在安慰他, “你别怕,它真的不咬人,一顿饱和顿顿饱,它还是明白的。” “它一天吃几顿啊?” “两顿,你瞅他这肚子圆的,都要拖地上了。 原本是四顿的,郡主说再这么喂下去,他会变成老母猪的,算是虐待动物,就改成两顿了。” “我也觉得它的肚子这么大,很像我家后院的母猪。” “嘿嘿,你想不想看大老虎吃鸡?我可以为你破例,今日给它加餐一顿。” “不,不用了,变成母猪了不好。” “那你下次早些来,就能赶上它吃饭了。” “嗯!” 苏苡安看两个小家伙相处得挺融洽的,晏儿完全能应对,谈笑之间,就约好下一次见面了,她再过去完全多余。 于是就转身去厨房,吩咐晚上做几道甜口的菜,送到小殿下的院子里。 同时,也无比的感慨: 晏儿这孩子,真是打小就机灵,这样天资卓绝的孩子,前途若不能光明灿烂,那就是她的无能了,她定要全力助他前程似锦。 再说裴思远,出门安康郡主府,就开始盼天黑。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还是觉得不妥,又按捺住性子,等到半夜,才去翻了辅国将军府的院墙。 乌三夙愿达成,已经兴奋得好些日子睡不着觉了,现下,还在屋子里卖力地磨刀呢。 裴思远一跳进她的院墙,她的耳朵就动了一下,嘴角牵起一个邪魅的笑容: 嘿嘿,这是哪个小贼啊,他人还怪好的,我正需要人试刀呢,他就送上门来了。 “乌三,乌三。” 压着嗓子的气音从外面传来,乌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这个人可不能用来试刀,唉,空欢喜一场,不过,也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门没锁,进来吧。” 裴思远推门进去,只见乌三正挽着袖子,叉着腿,以特别豪放的姿势坐在小板凳上,在磨刀石上磨一把两尺长的宽背大砍刀。 乌三立即剜了他一眼,语气不善, “你怎么来了?” 裴思远坏坏一笑,“听说,你被你哥揍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 乌三冷然,“那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个院子?” 裴思远一脸精明十足的模样,娓娓道来, “就你这个院子还燃着烛火,我自然是首先来这里看了。 再者说,你院子里还有梅花桩,又细又高,总不能是辅国将军用的,他那个体重,估计上去就踩塌了。” “呵呵。” 乌三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又从盆里舀了一把水,洒到刀上,继续磨。 裴思远很是好奇,“你大半夜不睡觉,磨刀做甚?” 乌三掀起眼帘,冷睨着他,皮笑肉不笑, “叫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裴思远立即跳脚, “谁要那样叫你啊!我姐姐可是安康郡主,你也配?” 乌三破天荒地没跳起来拿刀劈他,而是好言好语地跟他讲道理, “你叫郡主姊姊,叫我姐姐,那能一样吗? 再说,你足足比我小三岁呢,现下登了我乌家的门,叫我一声姐姐,是礼数。 更何况,我那些兄弟,比我大的都叫我姐姐,你一点都不亏的好嘛。” 裴思远瞪大了眼睛,诧然,“你是不是让你哥打出毛病了,都讲起礼数来了?” 乌三又颔首,继续磨刀, “你不叫我姐姐,我就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两相沉默良久,厅堂里只能听见磨刀霍霍之声。 裴思远率先按捺不住,又问, “你最近怎么都不出门了?” 乌三头也不抬, “什么你啊,你的?镇南将军府就教出来你这个不懂礼数的嫡长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裴思远被噎得不行了。 按理说,他登门拜访,对面之人的爹和他爹的官职平级,他依着礼数,确实是应该叫她一声姐姐。 可是,他们之前都打成啥样了?她之前都跋扈成啥样了? 现下,这声姐姐,他噎在嗓子眼里,着实很难喊出口。 只是,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又好声发问, “你哥到底是怎么收拾你的?都给你收拾得讲起礼数来了。跟我透露透露呗,回头,我也收拾收拾我妹妹。” 乌三依旧淡漠吐声,“叫姐姐。” 裴思远蹙了蹙眉,四下瞧了瞧,附近不像有下人在的样子,于是,咬了咬牙,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姐姐。” “嘿嘿~” 计谋得逞,乌三一拍大腿,抬眸笑看他,比出门捡了钱都开心, “那我勉为其难地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嗯嗯!” 裴思远点头如捣蒜,特意蹲下身来,侧耳倾听。 乌三又郑重道,“你发誓不告诉任何人。” 裴思远三指指天,“我发誓,谁也不告诉,否则,我喝水呛死。” 乌三这才压低声音,嘴角牵起一个笑容,神神秘秘地跟他说, “我哥给我磕头了,足足磕了一百个响头,头都磕破了。” 裴思远惊骇瞠目, “你骗人!” 第151章 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 乌三一脸正经, “我骗你做什么?我哥说,我再在外面做街溜子惹是生非,乌家的满门荣耀就要被我作没了。 他就给我磕头,求我做个好人,别连累全家。 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倔驴脾气,他若是打我,就是给我打死,我都不带服软的。 可是,他都磕头了,我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听话了。” 裴思远听到这里,竟然觉得,这一切好像很合理…… 乌三继续瞎掰, “以后,我就不出门,就在家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门贵女。 也不会再找你干架了,我认输了。 为了我哥,我要洗心革面,做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子。” 裴思远嘴角一抽,觉得这也未免太离谱了, “谁家文文静静的小女子三更半夜不睡觉,秉烛磨大砍刀啊?” 乌三一脸坦然, “诶,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嘛。 你下次再来,就能看见我秉烛夜读了。 再下次……再下次,你就不能来了,一个大男人,半夜翻墙来一个女子的院子,成何体统?” 话说到这里,乌三又送了他一个白眼。 裴思远又有些相信,乌二真的是给他妹妹磕头了,要不然,她这巨大的转变,没办法解释。 她明显没受伤,不可能是打服的,而且,她这么乖张顽劣的性子,也不可能被打服…… 马上就要过年了。 这一日,安康郡主府发年节红包,一群丫鬟小厮开开心心地候在厅堂里等待打赏。 苏苡安扫了一眼,问道, “侍卫们怎么没来?” 铁柱站出来,“回主子,我方才去叫他们,他们都不肯过来,说他们都领了镇北王府的年节赏赐了,不能再领郡主府的赏了。” 苏苡安不悦,“断没有帮我干活不拿赏钱的道理啊,把他们都叫过来。” “是。” 铁柱一溜小跑出去,不大一会儿,带着十几号侍卫都进屋了。 苏苡安看着人群,又问道, “高升呢?他怎么那么不听话。” 铁柱回禀, “主儿,并非高护卫不听您的话,而是他现下不在府里。 半个时辰前,他家的一个小丫鬟找过来了,说他的娘子突发疾病晕厥了,他就着急忙慌地回家看了。” “这么大事,怎么不告诉我啊?” 刚说及此,高升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了。 他回郡主府,一个人没看到,门口站岗的人都不在了,着实吓了一大跳。 彼时,看见所有人都在这里,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苏苡安看他的脸色不好,就问, “高升,你娘子如何了?可需要我去看诊?” 高升黝黑的脸,蓦然一红,又面带尴尬,一想到此事,他是又气又喜又愁。 气的是,他的爹娘屡屡刁难他的娘子,今日,竟然罚她跪在严寒里,跪到晕倒了。 喜的是,大夫给他娘子看诊的时候,查出了喜脉。 第117章 愁的是,他爹娘那般磋磨他媳妇,他担心这个孩子保不住。 只是,那等家丑,他没脸说,只报喜, “不,不用,她没病,就是害喜晕倒了。” “哇,那真是恭喜你们了啊!” 苏苡安转头就从丁香端着的盘子里,拿出一个红包给他。 高升连连摆手, “不,不用。” 苏苡安笑道,“都有的,又不是单独给你的,拿着吧,怀孕辛苦,给你娘子买点好吃的补一补。” 高升一想,镇北王府的年节红包是他一个月的俸禄,五两银子,若再有五两赏银的话,他就可以租一个像样的宅子,带着媳妇搬出来单过了。 再找一个丫鬟,一个奶娘伺候着,媳妇初次有孕,可不能委屈了她。 出门打开红包一看,竟然是一千两银票! 这都能顶他十几年俸禄,够买一个上好的三进大宅了,再过上每日有肉吃的生活了。 高升都要吓死了,他觉得这个钱烫手,不敢要。 可是,仔细一回想,刚刚发红包的时候,郡主好像是随意在盘子里抓的红包,而不是特意给他的。 于是乎,他觉得,这钱应该是郡主为了撑面子用的,就去找铁柱,问这钱应该怎么退回去。 铁柱被问得一脸懵然: “为何要退回去?” 高升也懵了,“这可是一千两啊,够我赚半辈子了,难道不需要退回去吗?” 铁柱笑道, “将军,咱们郡主可大方了呢,随意漏漏指缝,就是普通人的一辈子。 您跟郡主的时间长了就会知道,一千两不过是郡主的常规打赏。 我和丁香的红包,也都是这个数,您就安心收着好了。 大年夜的时候,表演节目,还有赏钱呢。” 高升这回安心了,搬家的事情要紧,赶紧找了牙人,火速买了一个院子,价钱都没怎么议,就带着媳妇搬出来。 毕竟,再让媳妇和父母住一起,他真担心媳妇受苦,孩子都保不住。 这一日,高升的父母找到了安康郡主府。 二老见到苏苡安,跪地就哭嚎,说要状告儿子不孝,要安康郡主给他们做主。 看着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苏苡安好像看到了告御状的苏怀仁。 父母怎么能拿不出手成这样啊! 她和高升认识这么久了,他是个什么人,她心里能没数吗? 高升若是人品不行,萧北铭绝对不会安排他来给自己做护卫。 那只能说明这老头老太太和苏怀仁做人,是一个路数。 古代一个孝字大于天,他们跑到这里告状,那就是准备毁了儿子。 人品太差了。 苏苡安心中千转百回,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高母哭诉, “郡主,我们老两口,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大,又掏空家底,给他娶媳妇。 可是,我那忤逆不孝的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娘。 昨日,竟然带着他媳妇搬出去了,要跟我们分家。 这儿子,我们真的是白养了,求郡主给我老两口,做主啊!” 苏苡安招呼铁柱,去把高升找过来。 高升来了,跪在地上,面对父母的指责,也不解释,只是磕头认罪,请郡主责罚。 苏苡安这就为难了,她有心偏私,奈何,这货他不张嘴啊。 苏苡安只能看向他的父母,问, “二老想怎么处置你们的儿子?” 高父立即说, “让他把新买的宅子卖掉,搬回家里,把卖房子的钱和今后的俸禄都交给他娘亲管理。” 第152章 竟然想休掉有孕的儿媳妇 苏苡安看着这对老登圆滚滚的身材和价值不菲的华贵衣衫,再看看高升瘦瘦的身板和粗粝的双手,好像明白了古代对于孝字的真谛。 那就是打着让孩子孝顺的旗号,明目张胆地啃小。 儿子自己过得都不好呢,凭什么让他卖宅子还要上交俸禄啊! 你们两个都吃这么胖了,还要往死里啃儿子,这算什么? 他是你们生的提款机吗? 苏苡安实在不想主持这场所谓的公道,就说, “高升都成婚了,俸禄不是应该交给他的娘子吗?” 高母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我们当初是瞎了眼了,给儿子娶了一个那么恶毒心肠的媳妇,钱进了她的口袋,就一个子儿不往外掏了。 如今,我们两个老的,连看病吃药都没钱,真是忤逆不孝,大逆不道……” 高升仓惶插话, “郡主!这都不关我媳妇的事,是我让她看好钱财,谁来了,不管是讨要还是借,都不要给。 我媳妇只是听我的话而已,您不要处罚她,要罚就罚我。” 苏苡安真真有点恨铁不成钢,一个大男人,让一个老头老太太熊成这样。 “既然你认罪,那我也是不能容你做侍卫了,就去后院劈柴吧,忤逆不孝可是大罪,再罚俸一年。” 一听罚奉,高母急了, “郡主,这可不关我儿的事,我儿子从前很乖很孝顺的,都是那个毒妇的枕边风挑唆得我儿不孝顺父母,让我儿休了她就行,千万别罚我儿俸禄啊!” 他们竟然想休掉有孕的儿媳妇? 这可是古代,你们让一个背着忤逆不孝大罪被休弃的大肚婆怎么活?那不是等同于要了她的命吗? 这也忒歹毒了! 苏苡安冷眼看着这老妇人,要不是答应过萧北铭要维持良好形象,她非得好好跟他们两个老登唠一唠。 高升一听父母要他休妻,神情一骇,忙说, “郡主,我妇贤德,绝对没有挑唆过任何事情,我是不会休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请你罚我。” 苏苡安很欣慰,起码他还算是个男人,起码知道保护媳妇,那女人,也不算太惨, “那你就把水也挑了。 既然你管教不好你媳妇,就叫她来郡主府好好学学规矩。 不学会怎么侍奉公婆,不许回家。” “是!” 高升感激涕零,郡主让他媳妇来郡主府,那就是保护他媳妇躲过了他父母的磋磨,不用担心孩子保不住了。 高升一个响头磕地上, “我这就去把媳妇带过来。” 老头老太太也是连连磕头谢恩。 这下,只有苏苡安一个人不高兴的世界达成了。 晚上,萧北铭过来用晚膳的时候,她就开始吐槽上了, “怂这种事情,是不是也上行下效? 我不得不对我那个渣爹认怂,我的侍卫也得对他的爹娘认怂? 一个孝字就能压死我们所有人是吧?” 萧北铭怎么忍心她憋着气过夜呢,就把高升叫过来盘问。 高升没想到,王爷还会过问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他跟了他这些年,从来也没听说王爷管过谁的家事。 可是,这个事情也不能说。 总不能说,这事情的爆发点,是他成亲的时候,郡主给了一万两礼金。 当时,是他的三叔记礼,然后,这事就在家族里传扬开了。 此后,不仅是他的父母惦记拿走这一万两,就连亲戚也络绎不绝地上门来借钱了。 一开口就是一千两,两千两的借,当然,按照惯例,肯定是有借无还那种。 他媳妇谨记他的叮嘱,这一万两不能动,谁都没借。 因此,才被罚跪在寒冬里,还获得了一个大不孝的罪名…… 高升不能说这件事,否则就是把郡主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是他不知好歹。 但是,王爷过问了,他也不能撒谎,就从更早的事情开始细细讲起, “小时候家里穷,我父母养我不容易,我又经常生病,父母经常找亲戚借钱给我看病,才勉强把我养大。 因为家里穷,我到了十五岁,还没有媒人上门说亲。 我就从军去了北疆,在北疆建功立业,家里的日子,也慢慢好起来了。 我在北疆的那些年,俸禄和赏钱,都给了父母,一来,是想让他们过好日子,二来,是想让他们给我攒钱娶媳妇。 偶尔亲戚来借钱,我父母也是肯借的,若是亲戚忘记还了,也就不用还了。 我小时候受过那些亲戚的恩惠,长大了回报他们,也是应该的。 可是,后来,我受伤了,不能再做右卫将军,到了庄子上做庄头,俸禄也锐减。 我的那些亲戚们,在我父母那里打不到秋风,说话就难听了些。 我父母这些年,在亲戚里被吹捧到了原本不应该有的高度,纵然失落,面子上就挂不住了,对我也颇有怨言。 一直到前一阵子,我成了亲,才知道,我这些年给我父母的钱,都被他们借出去了。 我娶媳妇,我父母手里就没什么钱了。 他们以我媳妇年龄大没人要了为由,说亲的时候,只给了五两银子,说好的十箱聘礼,都是空抬。 第118章 我身为人子,也没办法说父母的不是,只能想着,以后对我媳妇好一些,弥补她就是了,以后,我赚的钱都给她。 可是,我成婚后,我家的那些亲戚,又上门打秋风了。 我的父母爱面子,要我把成亲的礼金都拿出来,分给亲戚。 我不干,我父母就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磋磨我媳妇,甚至还让她跪在寒风里。 我媳妇刚刚有孕,我怕她受不住,就买了宅子,搬出去单过了。 我家的那些亲戚,就鼓吹我父母,说都是我的媳妇教唆的,我才不肯给父母钱了。 王爷,郡主,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真的不关我媳妇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听我的。” 萧北铭认真听他说完,才缓缓道, “救急不救穷,你小时候受过亲戚们的恩惠,过去的十几年散尽家财,也算是还清了。 哪里能无休无止地被打秋风? 这样吧,你那个宅子,就翻三倍价钱,在牙行挂着,不急着卖。 你们小两口,先搬进镇北王府住着,你的爹娘,是不敢找上门来的。 等着镇北军和北幽开战,你就可以恢复军职了。 再立下了战功,就可以给你的夫人请诰命,你的父母,就不敢再刁难她了。 等到那时,你们再搬回小家,好好过日子。” “得令!” 高升叩首谢恩,泪目道, “多谢王爷。” 第153章 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萧北铭转向苏苡安,问道, “这样处理,你满意否?” 苏苡安皮笑肉不笑, “将就吧。” 怎么就没办法把那些又蠢又坏的老登痛痛快快地收拾一顿呢!真是让她不爽。 萧北铭摆了一下手,示意高升退下。 又把苏苡安从旁边的椅子上,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好言安慰道, “孝字大过天,做人子女的,就是有这么多无可奈何啊,不是每个人都有底气和父母翻脸的。” 苏苡安一声叹息, “依我看,你们就是从小学二十四孝学傻了,才让那些老登倚老卖老,骑在头上欺负。 什么卧冰求鲤,郭巨埋儿,简直都是脑子有大病之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我若是皇帝,定把那些害人不浅的书都烧了。” 萧北铭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一下, “这话可不兴说,父皇听见了不得了。 别生气啦,事情没那么严重,我不会让高升被他爹娘欺负的,当然,更不会让你爹再欺负你。 不早了,我们沐浴就寝吧?” 苏苡安总归是心情不舒畅了,从他的怀里起身, “现在顶多戌时,干嘛着急睡觉啊?等以后死了有的是时间睡觉,你自己睡吧,我还要搞研究。” 苏苡安去到厨房和耳房,查看她放置的蜜桔有没有发霉。 然而,想在冬日里寒冷又干燥的上京城,培育出青霉菌,哪里是件容易的事? 即便是温度和湿度相对高的厨房和耳房,这些蜜桔也没有发霉的迹象。 可是,到了上京城温度和湿度都适宜的季节,就没得蜜桔了。 就连现在这两筐蜜桔,都是南淮送来的贡品,是御赐的年节礼,安康郡主府一筐,镇北王府一筐。 她一个都没浪费,全用来做实验了,就连晏儿都没给。 毕竟,青霉素在古代是救命的神药,可比吃进肚子里有价值。 可是,等了好些天,一个发霉的橘子都没有,想提取点青霉素,怎么就这么难。 这事情,才是真正让她不快乐的原因。 萧北铭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用这些蜜桔做什么药。 但是,看她早晚巡查一遍,他知道,这个东西对她来说特别重要,他得助她一臂之力。 翌日清晨。 萧北铭教完了萧晏武功,就要带他入宫。 今日,是萧北铭探望母妃的日子,虽然,之前好多次探望的日子,他都没进宫了。 去之前,他给萧晏布置了任务: 见你祖母宫里有蜜桔的话,都弄回来,安康郡主需要用蜜桔入药。 萧晏本来是不愿意听这个男人安排他的,可是,一听是娘亲需要,那他必须全力以赴啊! 到了良妃宫里,萧晏见果盘里摆着的水果正是蜜桔,拿起一颗就吃,还不断地卖萌,最后走的时候,成功让祖母主动把一盘子蜜桔都给他带上了。 苏苡安见到这爷俩合伙弄回来的蜜桔,真是惊喜又意外。 他们父子,总算能齐心协力做一件事了,她这些日子的辛苦撮合,真的没白费。 苏苡安会心一笑,收下了这一盘蜜桔: “咱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这下,她终于能开开心心过个年了。 大年三十这一天,按照惯例要和宫宴饮。 苏苡安一大早,就拽着萧北铭,去给萧晏挑进宫穿的衣裳。 萧晏过年的新衣裳有十几套,都是她亲自设计,再由布缘坊做出来的。 萧晏兴高采烈地挨套衣裳试穿。 苏苡安真心挑花眼了, “晏儿穿什么都好看,要不然,咱都带着吧,吃一会儿饭,就去换一身衣裳。” 萧北铭无奈,嗔怪了一声, “那样成何体统?就穿那套淡蓝色的吧,不要太惹眼,顺顺利利吃完这一顿饭就好。” 苏苡安觉得他有点太紧张了, “你是怕有人在除夕宴上找咱们麻烦吗?父皇最重视这种全家团圆的节日,还会有人给父皇找不痛快吗?” 萧北铭牵起她的手,“小心驶得万年船,熬过这两个月,咱们大婚以后,我才能安心。” 萧北铭又看向萧晏,叮嘱道, “你切记,今日万万不能和萧珩发生冲突了,不要去招惹他,他跟你说话,你也不要搭理。” 萧晏郑重点了一下头,“知道了。” 他明白万一出什么意外,他娘可能就不能嫁给他父王了,他以后就见不到她了,那可是天大的事情,绝对不能允许那样的意外发生。 萧北铭又转头告诫苏苡安, “你也要注意,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咱们都要低调行事。” 苏苡安回握住他的大手,笑道, “知道了,你安心啦,瞧你紧张的。” 萧北铭确实是高度紧张,比从前在北疆戍边,动不动就要面对北幽人的突袭还要紧张。 从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 可如今,他死不起,也不能输,也不能出一点点疏漏。 宫廷菜式都是有规制的,皇帝都换几个了,菜式也不会变花样。 因此,除夕夜的宫宴菜式和平日里的没有差别,唯独多了一样饺子。 南离帝萧昀一向重视家庭氛围,他继位以后,特意学了民间的传统,在饺子里包了一枚铜钱。 谁若吃到了这枚铜钱,他可以满足谁一个愿望。 苏苡安和萧晏都是第一次来参加除夕宴,两个人一听,还有这好事儿,都不约而同地开始闷头吃饺子,一个接一个地吃,其它菜都不动了。 良妃娘娘温良妤一看自己将来的儿媳妇这么上不去台面,像这辈子没吃过饺子似的,实在太丢脸了,当时脸色就挂不住了,都不敢抬头。 免得眼神和别的后妃撞到了一起,连带她也受鄙夷。 萧北铭倒是不以为意: 这样显得她挺傻的,挺好…… 就是不知道,她有啥心愿,怎么不告诉我呢,没准,我就能帮她实现,何必找父皇…… “我吃到了!” 一个女子的兴奋声传来,掩盖了丝竹之音。 萧北铭循声望去,竟然是萧佩玖! 苏苡安和萧晏同时放下了筷子,二脸泄气,那一刻,他们都觉得自己吃饱了。 丝竹声暂停,萧佩玖笑盈盈地举着铜钱,来到殿中央跪好。 皇上萧昀一脸慈父笑, “小九儿,你有什么愿望?” 萧佩玖笑容中带着娇羞, “儿臣斗胆,求父皇,让乌二将军,做我的驸马。” “不行!你换个愿望!” 说这话的是萧北铭。 他当即就炸了! 因为,按照南离的朝堂规矩,驸马只能任虚职,一旦父皇同意了此事,乌二必须离开镇北军,他这一生就毁了! 失去副将,他镇北王也形同被砍去了一条臂膀! 这对于萧北铭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第154章 她竟敢要乌二,我要掐死她! 萧佩玖转头看向高高站在那里的二皇兄。 他身高脸臭,剑眉倒竖,浑身透着积年累月从战场上沉淀下来的杀伐之气,实在太有压迫感了,使她心中发怵,不敢与之对视。 第119章 立马转过头看向父皇,咽了咽口水,稳了稳心神,态度又坚毅起来,语气坚定道, “父皇,我就要这个愿望!求父皇成全。” 皇上萧昀心中有些为难: 自己定下的规矩,谁吃到铜钱就满足谁的愿望,朕必须一言九鼎。 小九儿不过是为自己求姻缘,虽然有些跳脱,但也不为过,敢于争取,勇气可嘉,不愧是朕的女儿。 可是,为什么会看上他呀? 辅国将军府就那一个独苗苗……长相还中下偏丑…… 唉! 总归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丑是丑了点,但人品和能力还有忠心,都没得挑。 罢了…… 彼时,萧北铭满腔的怒火已经冲到了天灵盖,眼眶都红了,眸含杀意地看着萧佩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竟敢要乌二,我要掐死她! 太子和宁王,都卯足了精神,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萧北铭发怒发狂。 最好能冲上去,打萧佩玖一顿,这样,就热闹了。 萧昀沉吟片刻,开了金口, “准。” 萧北铭听到了这一声‘准’,只觉得被天雷击中了天灵盖,眼前一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大喊一声, “父皇!不可!” 苏苡安瞧萧北铭这般激动,眼睛都红了,好像从前热毒要发作的样子,怕他失控说错话,连忙出言打断, “父皇!我要给您表演一个节目!镇北王,你安静听着,别说话!” 苏苡安明白,皇上金口玉言,哪里能刚应允公主的心愿因为他说了什么就更改? 现下,他说出花来都是无用的。 此事,必须要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萧昀看向苏苡安, “哦?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我要为父皇弹奏一曲,祝父皇顺颂时宜,百事从欢,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昀露出笑容, “嗯,朕记得你说过,你擅长琴棋书画。 棋和书朕都见识过了,今日过年,欣赏一下琴技,甚好。” 苏苡安快步来到了乐人之中,弹七弦琴的乐人起身为她让位。 苏苡安落座,拨弄琴弦试了一下音,而后,信手拈来,弹了一首静心曲。手下拨弄着琴弦,眼睛定定地看向萧北铭。 彼时,她心中很紧张,怕自己稳不住他的情绪,怕他发超雄。 出门之前,他对我们两个千叮咛万嘱咐,不曾想,失控的却是他自己。 舒缓清扬的曲调,有效地安抚了萧北铭在爆发边缘疯狂徘徊的情绪。 他回了神,努力地把冲出来的所有火气,都往肺腑压了下去,目光也从父皇的身上,移向苏苡安,复又缓缓落座: 还好有她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刚刚会干出点什么…… 没想到,她还会弹琴。 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我…… 一曲毕,萧昀有感而发, “苏大学士把你教得很好,等三月份,就让他做晏儿的先生吧。” 什么?! 苏苡安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父皇,你糊涂啊! 偏偏此刻,她还不得不谢恩。 彼时,萧晏看准了时机,立即起身跪地,奶音甜声, “晏儿多谢皇爷爷赐先生,皇爷爷,我能不能自己选一个伴读啊?” 萧昀一脸慈爱笑看着他最喜欢的孙子, “你挑中了谁啊?” 萧晏甜笑道,“魏严,我们是好朋友,孙儿喜欢跟他一起读书写字,我想带上他,求皇爷爷成全。” 萧昀笑了: 魏合敬那个东西,为了表示他不在皇子里不站队,都不让他的孙子进宫做伴读。 可是,这是他最喜欢的孙子第一次开口求他,大过年的,他这个做皇爷爷的得满足孙孙的小心愿。 “准了!” 萧晏开心叩首,“孙儿多谢皇爷爷,皇爷爷万岁万万岁。” 这下,刚刚还等着看热闹的太子,垮脸了: 当年,他求父皇让丞相的孙子给他儿子做伴读,父皇都没同意。 而今,竟然同意了让丞相的孙子给这个小野种做伴读。 那不是明摆着说他赞同丞相府站队镇北王吗? 父皇,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宁王见状,也站了起来,“父皇,儿臣也有件喜事禀报。” “哦?” 萧昀看向自己的四皇子,大过年的,他就乐意听喜事。 宁王笑道,“宁王妃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萧昀最喜欢听这种添人进口的好消息, “果真是大喜事,赏赐宁王妃红珊瑚一株。” 宁王和宁王妃跪地叩首谢恩,现场恭贺声一片。 郡主府的人,翘首以盼等着主子回来。 他们提前两个月就开始准备过年的节目了,现下,就等着主子回来了好好热闹一番。 岂不料,主子开开心心进宫吃个年夜饭,却板着脸回来了。 一向把笑容挂在脸上的主子,大年夜这般冷脸,定是出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 因此,谁都不敢再提演节目的事情,乖乖地各回各屋了。 苏苡安俯身,拍了拍萧晏的后背, “回你的院子。” 萧晏还没明白今日之事的严重性,很是不舍, “咱们不一起守岁了吗?你说好的,今年过年,咱们一起守岁的。” 苏苡安敷衍道,“我刚刚喝多了,现在头疼得不行,想要睡觉了,明年再陪你守岁好不好?” 萧晏关心道,“那我给你揉揉?” “谢谢,但是不用,我现在只想睡觉。” “晚安美女大人,晚安父王。”萧晏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走了没多远,就看见夜色里,一个硕大的身影在往这边跑。 是二叔叔。 乌二本来正在辅国将军府过年,收到了镇北王的急令,立即就赶过来了。 萧晏明白过来了: 原来不是喝多了,是他们要商量事情,想避开我。 真是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是嫌弃我不懂事,还是嫌弃我会往外说啊? 真是太小瞧我了。 萧晏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决定去听墙根。 乌二听了前因后果,大为震撼,并且,表示深深的不理解: “九公主是不是受人胁迫了,要来砍断王爷的臂膀啊?” 萧北铭眉心紧皱,“你真的和她没私情?” 乌二都快委屈哭了, “我比九公主足足大了八岁呢,她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姑娘啊。 我们连交情都没有,何来私情啊!” 第155章 今夜无眠 苏苡安想想九公主的如花容颜,再看看眼前的乌二,眉毛眼睛鼻子嘴,哪哪都不好看。 她实在是不理解小九儿怎么会看上乌二,内心十分赞同乌二的观点, “会不会是父皇想削弱你的兵权,暗中授意了小九儿?要不然,小九儿哪里那么大的胆子,敢跟你抢人? 我那么努力都没吃到铜钱饺子,怎么那么巧就让她吃到了,这肯定有内幕!” 苏苡安还在为错失那个铜钱饺子而难过,本来,她想要一块免死金牌来着…… 萧北铭摇摇头,目光沉沉,语气肯定, “不会,子壮而父未老,父皇现在最忌惮的应该是太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父皇有他的老臣,而太子经营东宫二十余年,有他的新臣等待上位。 因此,父皇才肯放兵权给我,支持我和东宫抗衡,给东宫一个争斗的对象。 父皇不会在太子势力正大的时候,砍我的臂膀。” “这样啊。” 苏苡安点点头,又说,“要不然,我哪天去见见小九儿,打听一下是谁在背后威胁她?” 萧北铭立即否决,“不行,咱们想行动,也得等到大婚之后,我可不想再出任何差头了。” 乌二也宽慰道, “王爷,皇上现在没下圣旨,也没给定婚期,九公主还小着呢,这事情,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最不济,可以拖上三年五载的,你不用急,我回家跟我爹娘想想办法。” 萧北铭叹了一口气, “你回家安抚好辅国将军吧,别让他脑子一热就去找父皇闹,不指着他们想什么办法,别添乱就好。” “是,王爷放心,我这就回去。” 乌二一转身,刚刚还平直的眉毛就蹙起来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早知今日,还不如随便找个姑娘娶了呢,这下好了,我这辈子就要完了…… 乌二出门,走到窗户底下,把偷听的萧晏抱起来,走出去好远,才说, “这几日,离你父王远些,他心情不好,免得拿你撒气。 还有,偷听这种事,以后不要干了。 第120章 他们两个都是练武之人,异常的敏锐,早就发现你了。” 萧晏嘿嘿一笑,“你为何不愿意娶九姑姑?” 乌二愁道, “和公主成婚,不叫娶,叫尚,相当于让我做上门女婿,还是断送前途的那种,我若是和公主成婚,就得离开镇北军了,我的前途没了。” 萧晏闻言,登时就哭了, “二叔叔,我不要你离开镇北军,呜呜呜……” 乌二也无比动容,“我不会离开的,办法总会有的,你别哭,哭解决不了问题。” 萧晏哽咽道,“不,我娘说,哭能解决很多问题,尤其是美男子哭的时候,要不然,我去找皇爷爷哭一顿,给你求情吧?” 乌二很是无奈, “郡主教你的东西,你也不能全然相信啊。 就她的癖好独特,喜欢看美男子哭而已,除了她,谁喜欢看男人哭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镇北王的儿子,更不能轻易掉眼泪。 尤其是皇上,他是武将出身,讲究流血不流泪,你更不能在他的面前哭鼻子,会被看不起的。” “可是,听你的前途要没了,我真的好难过,这里可疼了。” 萧晏小手摁到了自己心房的位置,小嘴一撇,落下两行泪珠子,双臂环住了乌二的脖颈,呜呜咽咽地哭开了, “我娘说,前途是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你最重要的东西要没了,我的心好疼啊,嘤嘤嘤……” 这下,乌二的眼泪绷不住了,刚刚教育完孩子不能哭,他自己倒是哭上了。 战场上,断手断脚都不流泪的硬汉子,真受不了这小家伙的亲情刀。 他真没白白养大这个孩子啊。 乌二把萧晏送回他的院子,又好生宽慰了许久,才返回辅国将军府。 乌二把这事情一说,他爹他娘他妹,都炸了。 他爹喊着要去跟皇上说道说道,他娘嚷着要去跟贤妃说道说道,他妹吵着要去跟九公主说道说道。 乌二不得不同时给三个炮仗灭火。 他无比庆幸是在半夜说的这件事,若是白天,他一个人是无法摁住他们三个炮仗的。 本来最应该原地爆炸的人,反而因为周围的人都是炮仗,他炸不起来了。 终于,一家人安静下来了,一阵久违的沉默震耳欲聋。 乌三突然开口,“哥,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乌二,“说。” 乌三,“我觉得,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和九公主年纪相仿,相貌也登对,要不然,我求他去勾引九公主?” 乌二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妹妹, “感情,人家镇南大将军儿子的前途,就不是前途呗?” 乌三撇嘴, “可是,我认识的男人里,就他勉强能拿得出手了。 真恨我不是个男人,要不然,我就亲自出马替你成亲了。” 一家四口,又是一阵沉默。 忽而,他爹乌壮壮一拍大腿, “有了! 反正圣旨还没下来,咱们就装作不知道皇上指婚这件事! 现在就去找一个姑娘,天一亮,马上拜堂!” 乌夫人马上附和, “孩儿他爹,你终于聪明一回了!就这么办! 我现在就去我娘家抓个表姑娘回来!” 乌二无奈至极,“我的亲爹,亲娘啊!人家表姑娘做错了什么,要来顶这么大的祸事。” 乌夫人立即道,“那就从外面买一个,天儿这么冷,有的是卖身葬父,沿街乞讨的,是个女的活的就行。” 乌二蹙眉,“娘啊,儿子求你了,说话过过脑子,做事想想后果吧……” 乌壮壮恼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都是蠢货,全家就你一个聪明人。 那你这个大聪明,怎么就不未卜先知?早知道现在会陷入如此困局,为何不早点成婚?” 乌壮壮越想越气,起身拿起了自己的大铁锤, “不如,我一锤砸断你的命根子,这样,既能满足你不成亲的心愿,还不影响你带兵。” 乌二撒丫子就跑,边跑边喊, “爹呀!你别动怒啊!哪里有太监带兵打仗的!” 今夜,辅国将军府,注定是个无眠夜。 安康郡主府里,两个人相拥而卧,也是一夜无眠。一直在想应对之法,可是,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 苏苡安把下巴放在萧北铭的肩膀上,沉默良久,又启红唇,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咱们过于紧张了? 父皇是个明君,他不至于为了公主的婚事,毁了辅国将军唯一儿子的前程,斩断你的臂膀。 那样,会寒了所有武将的心,对他来说也是得不偿失。 父皇当时答应得又那么痛快,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做好了为乌二破例的准备了。 就算乌二做了驸马,父皇也不会撤他的军职?” 第156章 我擅长快速脱去美男子衣衫 一语惊醒梦中人! 萧北铭深眸一亮,豁然开朗, “我觉得,你分析得甚是有理! 我们都被那不成文的规矩框住了。 可是,父皇是天子,他想破例,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父皇真的很好,他很疼爱我们这些孩子的,他会成全咱们,也会成全小九儿,也不会毁了乌二。” 萧北铭烦躁的心绪稍安,这个节骨眼,一堆人盼着他慌乱出错,他千万得稳住,以不变应万变才是上上策! 苏苡安见他愁眉舒展,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嗯,肯定是这样的,你别犯愁了,天都要亮了,睡吧。 只要不是生死,其余的都是擦伤,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嗯。” 萧北铭把她往怀里锢了锢,又问道, “你刚刚吃饺子那么卖力,是有什么愿望?” “我想找父皇要一块免死金牌。” 啊……这…… 确实是个好东西,值得她卖力气吃饺子,他也确实给不了,深感无力…… 萧北铭深呼一口气,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弹琴,你究竟还有多少本事瞒着我?” 苏苡安搂住了他精窄的腰身,阖上了双眸,往他的颈窝一钻,语气娇嗔, “我还擅长快速脱去美男子衣衫,以及迅速让美男子脸红心跳~” “又开始没正形,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还会画画,哪天给你画一个,现在,我要睡觉了。” “除了琴棋书画,还有吗?” “我还会吹牛,且功力深厚,多厚的牛皮我都能吹上天,走到哪里,公牛母牛都能吹死一片。” 她可是一个s级特工,怎么会把自己的技能都拿出来示人呢? 她永远都不会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永远都会给自己留退路。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也是求生本能。 萧北铭还想再跟她聊一会儿,可是,看她这样,也问不出啥了。 更何况,她本就身体不好,又陪着自己熬了一夜,也是该休息了。 “睡吧。” 萧北铭垂眸吻了她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 心中有了底,可以稍稍睡个安稳觉了。 等睡醒,再慢慢想拖延乌二婚期的办法。 再熬两个月,等他们大婚后,他就没那么多瞻前顾后了…… 萧北铭只小憩了一个时辰,天一亮,就自觉起床,去教小家伙武功。 即便是大年初一,也不能懈怠。 乌二在辅国将军府收到了镇北王传来的消息,让他以此为由,安抚好辅国将军和夫人,让他们什么都不要做,不要添乱。 乌二也深以为然: 皇上没来由地要削减镇北王的势力,不太可能。 皇上正值壮年,身体还那么好,本就没到要放权给太子的时候,没了镇北王这个牵制,太子不就要太得意了吗? 乌三立即去告诉了他爹娘。 乌壮壮和夫人都是头脑很简单的人,都不会转弯,镇北王说什么他们就深信不疑什么,躁郁了一夜的情绪,立即得到了安抚。 只要不影响儿子的前程,尚公主就尚公主,只要能给乌家生儿育女,谁做儿媳妇,对他们来说都一样。 乌二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嘱咐他爹娘,这事情,先不要告诉乌三。 他要趁此机会,好好给老幺立立规矩。 乌壮壮和夫人都举双手双脚赞成。 儿子总算能腾出时间管一管家里的事了,他们求之不得,表明会全力配合。 毕竟,他家老幺再不管管,就要上天了,带着全家一起上天! 乌二去到了乌三的院子里,乌三精气神挺足,没有睡觉,而是在走梅花桩。 乌二招手示意她下来, “老幺,进屋,我有话要跟你说。” 乌三跳下了梅花桩,跟着乌二身后进屋,还在为自己辩驳, 第121章 “哥,我不是不关心你,这不是练武缓缓脑子吗?等一会儿,我脑子好用了,继续为你想办法。” 乌二做出一脸愁容, “圣意已决,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你不必再费心想办法了。我也想通了,我以后不能做大将军了,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巾帼不让须眉,你做个女将军,也照样光耀门楣。” 乌二说到这里,眉头舒展,又露出了笑容,满眼欣赏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乌三简直受宠若惊,“哥,你真的觉得我能做女将军?” 乌二微笑,“有什么不能的?你现在已经是镇北军的十夫长了,等你立下了战功,就可以做百夫长,千夫长,最后做女将军。” 乌三激动点头,“嗯嗯!我会立战功的,绝对不会让辅国将军府蒙羞,以后,这个家就由我撑着了。” 乌二看她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腹诽道: 好嘛,这小妮子,看来,她盼望顶替我很久了,我怎么早没发现她还有这般心思呢…… 乌二表面不动声色,一本正经道, “要做将军,光有武力可不行,还要有谋略,这几日休沐,我就好好教教你。” 乌三眼泪汪汪的,“谢谢哥。” 乌二神色严肃了起来, “学战术之前,乌十夫长,你先给我背诵一下镇北军的军规。” 镇北军二百条军规,乌三磕磕绊绊地只背了两条就卡住了。 乌二满脸威严,沉声怒斥, “乌十夫长!你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都没把军规背下来,可有把军规放在眼里!” 乌三站得笔直,难得露出了紧张又怂的模样, “哥……” 乌二早已收敛了慈兄的和蔼,露出了一脸杀伐之气, “什么哥?在镇北军要称职务!” 乌三敛了所有乖张和锋芒,怂得跟三孙子似的,仓皇解释道, “乌副将,那个……你知道的,我小时候读书的时候,没咋用功,识字不多。 一条军规里我能有五六个不认得,不好背的。 不过,我有努力的,这些日子,我每天都是找认识字的侍卫给我念。 可是我今日记下一条,明日就忘了,所以,到现在就记住了两条……” 乌二冷面肃声, “在军队里,没人听你解释,万事只看结果! 镇北军里还没有不识字的十夫长呢! 你一个十夫长,连自己手下将士的名字都读不出来,如何有威信? 将来,你是准备把镇北王给你的密令也假手他人诵读吗?” 乌三直摇头, “不!不是!我又不是完全不认字,我可以学的!” 乌二一脸威严,铿锵有力地道, “乌十夫长,等你把军规上的字都认全,并且背诵下来,再来找我学战术!” 说罢,转身就走,表面一脸阴沉,内心,已经为自己兵不刃血打的这一战喝彩了: 兵不厌诈,小小女汉子,拿捏! 此时此刻,乌三看着他森然气场的伟岸背影,终于明白了: 这个人,是她说一不二的上级,是镇北军的副将,而不是可以任由她插科打诨的兄长。 兄长纵容她,乌副将不会。 以后,我要成为一个像兄长那样的能文能武之人,才能代替他担起家国大任! 第157章 你真的要从新做人了啊? 乌三真真是乌二被拿捏住了,整日宅在自己院子里,大过年的也没出门走亲访友,而是认真地学认字,练习写字,背诵军规。 以至于,裴思远再次夜访的时候,看到她在秉烛夜读,桌子上摆着好几本书,还有好厚一叠纸,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 这一幕,真真是吓得裴思远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舌头也打结了, “你,你,你真的改过自新了?” 乌三的目光,还在书上,头也没抬, “要不然呢?我哥的一百个响头可不能白磕。” 裴思远张大了嘴,惊讶得半天合不拢。 乌三抬头看他, “你别站那么远啊,过来,我问你,这个字念什么?” 裴思远走过去,看了一眼她正在看的《百家姓》,差点没气过去, “裴啊!裴思远的裴啊!你连我的名字都不认识?” 乌三白了他一眼, “我干嘛要认识你的名字?我那些兄弟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认得,更遑论你这个后来的。” 裴思远满眼嫌弃, “你赖好都是辅国将军府的嫡女,你爹娘是怎么纵容你连字都不认识的?” 乌三脖颈一扬,声音很大, “谁不认识字啊!我只是认字不多而已!我全家人的名字,我都认识,不仅认识,还会写呢!” 裴思远嘴角一抽, “你会写全家的名字,这不是一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情了,也值得拿出来说吗……” 乌三一脸自豪, “有何不能?天底下,不认识字的人多了去了,我已经超过九成的人了,为何不值得拿出来说?” 裴思远呵呵一笑,讥诮道, “我真是佩服你从骨子里散发的这种自信,我要是有你一半自信,现在也是镇南军的副将了。” “啧啧。” 乌三满眼嘲讽,上下扫视了裴思远,面带鄙夷, “你才几岁啊,毛长齐了吗?就肖想做镇南军的副将了?” 裴思远浑身一滞, “我再不济,也比某人强啊,白白比我多吃三年饭,连字都认不全。” 这下,轮到乌三懵然了, “啊?这世上那么多字呢,真的会有人都认全吗?” 裴思远扫了一眼她桌上的学童启蒙读物,《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咋舌道, “你小时候到底请没请过先生啊?什么样的经历才让你没羞没臊地问出这种话的啊?” “呵呵。” 乌三笑笑,好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请了,我爹给我请了五六十个先生,都没超过三天就被我气走了。 以至于,我也没怎么好好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 不过,本姑娘好学,十年不晚。” 裴思远还是特别难以置信, “你真的要从新做人了啊?” “那当然!” 乌三现在,已经下定了天大的决心,要从女纨绔蜕变成女将军。 现在从认识字开始,起码,要认识全军将士的名字,要看得懂镇北王的密令,还要背会军规,再学战术,最后,成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南离第一女将军。 她拿起桌子上厚厚一摞书法展示给裴思远看, “你瞧,我从大年初一到现在,每天从辰时写字到亥时,除了吃饭睡觉,都在写字。 好饭不怕晚,我一定会成为上京城的第一才女的。” “呵呵,呵呵。” 裴思远看着她的狗爬字,尬笑了两声,实在没忍心打击她,从她粗犷的字迹就能看出来,读书这种事,她真的是毫无天分,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祝你成功吧。” 乌三坦然一笑, “谢谢,你可以走了,以后,就不要来了,免得成为我变成上京第一才女路上的绊脚石。” 彼时,乌三有点担心,这家伙下次再找来,她已经去北疆从军了。 那她不就暴露了吗? 以后就不能一鸣惊人,给上京城带来一个巨大的震撼了。 裴思远不明就里,听了这赶人的话,心中陡然一凉。 曾经,她对他说过无数可恶的话,可是,没有哪一句,像今日这句一样,让他心里不舒服。 但是,人家的理由很正当,他只能十分好面子地说, “你以为我稀罕来啊!走了,再也不见!” 裴思远扭头就走,觉得心头如压巨石,难受得很。 本来,今日是上元佳节,他是来请她一起去看灯会的。 可是,话赶话,怎么就变成诀别了? 这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啊。 裴思远咬咬后槽牙,想想她是那么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一个人,自己跟她装什么君子? 遂又驻足回眸, “诶?今日是上元灯会,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裴思远看着她伏案端坐的身姿,期待着她的肯定答复。 乌三头都没抬,冷冷吐声, “不去,我要读书写字,成为上京城第一才女,才不去那种玩物丧志的地方。” 裴思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什么都没有说,迈步就走。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邀请姑娘逛灯会,竟然被拒绝了,受伤可不止一点点。 谁稀罕跟你一起去灯会啊!我自己也能去! 上京城繁华,灯会无比热闹。 苏苡安和萧北铭带着萧晏,正在灯会上瞧热闹。 第122章 两个人的身高和相貌实在太优越了,在人群里格外显眼,频频引人驻足观看。 尤其是那些男人看苏苡安,一个个男凝意味甚浓,若不是他们衣衫华贵,看起来就有钱有势,那些人定会冲上来调戏。 就在萧北铭忍无可忍之时,正好路过一个卖面具的摊位,他顺手就拿起一个狐狸面具递给了苏苡安, “戴上。” 萧北铭带着气,语气就有些生硬,颇有命令的意味。 这让苏苡安非常不爽,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低头看向怀中的萧晏, “晏儿,你给自己选一个面具。” 萧晏抬头看了一圈,“我要那个小老虎的。” “好。” 苏苡安说着话,就取下了小老虎的面具,递给了萧晏,自己则拿起了一个小兔子的面具戴上。 萧北铭递狐狸面具的手在空中僵硬了半晌,最后,只能没脾气地给他自己戴在了脸上,再转头问摊主, “多少钱?” “十文钱一个,三个三十文。” 萧北铭自觉地拿出了特意准备好的荷包,数了三串零钱给摊主。 出门带零钱,主动付账,已经成了他新养成的好习惯。 “嘿嘿!姊姊,姐夫,大外甥!这么巧啊!” 裴思远的声音,成功吸引三个人同时回头,看见了戴着狗头面具的他。 苏苡安笑回,“好巧啊,就你自己吗?” “嘿嘿,刚刚就我自己,现在不就有你们了吗?我跟你们一起逛灯会吧?我可以帮你们抱孩子。” 裴思远说着话,就从苏苡安的怀里抱过了萧晏,也没管萧晏高不高兴。 苏苡安也没客气,“那就辛苦你了。” 萧北铭面具之下的脸,黑沉沉: 怎么哪里都有他啊!真烦! 四个人没走几步,又遇见了熟人,十分熟的人,但是,有许久许久未见了。 苏苡安很热情地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前夫哥。” 第158章 你就抱她吧,以后就不要抱我了! 萧楚钰正抱着他的女儿逛灯会。 穿着很低调,看不出来是个天潢贵胄,只像是个寻常有钱人家的公子,且身边只带了刘管家一个下人。 萧楚钰虽然没看出苏苡安身边抱孩子的狗头面具男人是谁,但是,一眼就看出了穿白衣的狐狸面具男是萧北铭。 他吓得浑身一抖,往后倒退了两步,一脸惶恐地看向苏苡安, “别,别那么叫,叫我名字就行。” 苏苡安又马上改口,“好久不见啊,楚钰。” 萧楚钰又是一抖,草率了!这两个字好像更不妥! 他真担心下一刻,萧北铭就要抬脚踹他,他那么大的脚,一脚就能把他踹断气了。 又赶忙说, “别,别叫我名字,你还是随着我二……”他看看周围的人群,“随着我二哥,叫我老三就好。” 苏苡安笑道,“老三,好久不见。” 萧楚钰惴惴不安地瞥向萧北铭,见他没有跳过来揍他的趋势,才勉力宁定了心神,跟她寒暄了一句, “是好久不见了。” 苏苡安笑道, “过年吃团圆饭都不见你,还以为你生病了,正准备哪日去瞧瞧你,现在,看你还能逛灯会,我就安心了。” 萧楚钰又瞅了萧北铭一眼,内心抱怨不迭: 姑奶奶哦,谁要听你说这些话啊!我为何不去除夕宴,你心里没点数吗? 我躲你还来不及,你还要去我的府上?跟我有多大的仇啊,要当着这煞神的面跟我说这个…… 我今日出门特意看了黄历,怎么还能遇见他们啊…… 谁来救救我啊,真是要死人了…… 苏苡安完全没任何心理负担,还在寒暄, “这是你女儿吧,肉嘟嘟的,眼睛还这么大,长得真好看诶,叫什么名字?” 萧楚钰紧张地瞄着萧北铭,见他依然没有爆发怒火的趋势,才回了一句, “乐颜。” 苏苡安从裴思远的怀里抱过来萧晏, “晏儿,这是你三叔和妹妹,打个招呼。” 萧晏很有礼貌地说,“三叔好,妹妹好,晏儿给三叔拜个晚年。” “哎呦,过年好。”萧楚钰既紧张又意外。 刘管家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从怀中掏出了一百两银子,双手奉上。 萧楚钰拿过银票,递给萧晏,强行挤出一抹笑, “晏儿,这是三叔给你的压岁钱,没有准备,没有包红包,你别嫌弃哈。” 萧晏双手接过来, “谢谢三叔。” 苏苡安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乐颜, “给我侄女的压岁钱。” 小乐颜正是爱抓东西的年纪,小手很自然地就抓过了红包。 萧楚钰低头,父爱意味很浓地看向怀中的闺女, “跟姑姑说谢谢。” 小乐颜还不会说话,但是她会表达感谢。 她张嘴笑了笑,一双小小的手团成了拳,合在一起做抱拳状,上下晃动致谢,奶萌奶萌的,很是可人。 苏苡安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哇哦,好神奇啊,这么小的奶团子就听得懂话了,我能抱抱她吗?” “自然可以。” 苏苡安把怀里的萧晏,又塞回了裴思远的怀里,接过了乐颜。 乐颜真真是个爱笑的,也不认生,小手还捧着她的兔子面具玩,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顺势送出一个小脸贴贴。 奶香扑鼻而来,苏苡安有些受宠若惊, “哇哦,她好可爱啊,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 萧晏瞬间破大防了,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吼道, “她话都不会说,哪里可爱了!你就抱她吧,以后就不要抱我了!” 萧晏说着话,把手里的一百两银票扔到了地上,硬是从裴思远的怀里挣脱下来,转身拔腿就跑。 一眨眼,小小的身躯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唉!晏儿!人多,别跑丢了!”裴思远赶紧追了上去。 苏苡安怎么都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晏儿,还会吃这种飞醋。 她连忙把乐颜还给了萧楚钰,去追萧晏。 萧楚钰又战战兢兢地看向萧北铭,他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只觉得他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晦暗不明,看起来,十分瘆人。 萧楚钰吓得浑身战栗,舌头打结, “二,二,二哥哥,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早知道你们来了,我就不来了。” “无妨,灯会谁都可以来。”萧北铭心平气和地说了这句话,转身就迈大步追苏苡安去了。 萧楚钰的神情更加惊骇了: 他怎么没发火? 这也不像他的一贯作风啊! 完了,他肯定是看现在人多眼杂,在跟我装大度,准备以后跟我连本带利的算账。 思及此,萧楚钰抱紧了孩子,转身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跑, “快快快!刘管家,咱快些回府,以后可不能出来了!” 苏苡安穿过人群,追到萧晏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河边,脚下没停,头也没回,纵身就往河里跳! 苏苡安吓得瞳孔地震: 刚开化的河水,多凉啊,这跳下去,可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还好她眼疾手快,功夫了得,一把薅着他的后衣领,就把人拽了回来。 苏苡安很是恼火: 早怎么没发现,这小东西是个混球子呢! 他这是争的哪门子宠啊? 还特么敢用跳河来威胁老子! 你这是威胁我吗?你是祸害你自己呢! 你爹本来就不喜欢你,再看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定会觉得你将来容不下你的弟弟妹妹,他岂能容下你? 今日这一跳,无异于让他从hard模式直接变成了地狱模式,也让她这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苏苡安顿觉好扎心,今日,不收拾他一顿,是不行了,索性把人往腋下一夹,转身对后面的萧北铭说, “你别跟着了,我要找个地方打孩子。” 萧北铭的声音甚是冷漠, “我来打。” 苏苡安毅然决然道, “不,我怕你把他打死了,还是我来,我下手有轻重。” 裴思远不明就里,但是,他知道后娘不好做,打轻了打重了,都会遭孩子记恨。 而且,这是镇北王和心爱之人生的儿子,姊姊若和这孩子的关系闹僵了,以后她在镇北王府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便自告奋勇地道, “姊姊,我来帮你打吧?我很会打小孩的。” 第159章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跟他抢娘亲! 苏苡安冷眼看向裴思远,觉得他说这种话,实在太中二了。 裴思远连下解释, “从前在南疆的时候,我妹捅马蜂窝,害得全府被蛰,就被我打过,后来老实了好一阵呢。 第123章 你把晏儿给我吧,我肯定给你打得明明白白的,让他再也不敢跳河了。” 苏苡安没回话,直接从他们两个身边走过去,才掷地有声说了一句: “别跟着!” 苏苡安就近,把萧晏拎上了河边的茶楼。 进了二楼的雅间,先给自己灌了两杯茶,灭灭心火,顺顺气。 今夜,可真真要被这小东西气死了。 不过,好在她这个人比较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表面看起来,也没啥怒气。 萧晏就站在桌边,定定地看着她喝茶,满面委屈,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苏苡安内心默默地问候了一下他大爷: 你自己作死,你还委屈上了? 别以为你哭了,我就不收拾你了。 可是,看他红着眼眶,哭得梨花带雨的,实在太我见犹怜了,让她的心都要化了。 苏苡安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又马上和自己和解了: 罢了,他没有爹娘教嘛,就一个单亲的孤儿,还没到五岁呢,我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这些日子,是我没把他教好,我要对今日之事负主责。 过去,没发现他是个小炮仗,是我眼盲心瞎啊! 苏苡安稳定好了自己的情绪,才开口, “说说吧,方才为何要那样?” 萧晏两行泪珠子滚落, “你干嘛要抱三叔的女儿?你不能喜欢别人家的孩子,你只能喜欢我。” 他这么小的人人,哪里来这么大的嫉妒心和占有欲啊? 苏苡安对此甚是无语, “我没有喜欢那个小孩啊,实话跟你说,我从前在楚王府,和那小孩的娘亲还有很多过节呢,我怎么会喜欢她? 不过,大人的世界嘛,不管私下如何,大庭广众的,总要做个表面功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我对天发誓,我只喜欢你一个小孩,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萧晏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骗人,你和我父王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等你把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你就不喜欢我了,嘤嘤嘤……” 苏苡安瞠目结舌, “谁跟你说的我怀孕了?乱嚼什么舌根!没有的事!” 萧晏泪珠子哗哗掉, “我看见丁香在做小衣裳,她说是给你以后的孩子准备的,你刚刚还说你想有个女儿……” 苏苡安真真是恼火: 丁香那个家伙,她也太心急了,做哪门子小衣裳啊!真是给我添乱啊! “方才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目的是恭维你三叔的女儿长得好看,是你想多了。” 萧晏抽泣道,“你成了亲,早晚会生小孩吧?” 苏苡安不想跟他说实话: 她还没有伟大到为了养别人的儿子,自己不生亲子的地步,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 可是,实话太伤人了,索性,最近几年,她也没有生育打算,就自然而然地开启了忽悠大法,想尽快安抚好小家伙, “我不会生小孩的,我头发分叉嘛,生不了的。 只能把你当亲生的养,将来,还指望你长大孝顺我,给我养老送终呢。” 萧晏是了解她的为人的,说谎跟吃饭一样寻常。 他抹了抹眼泪,郑重道, “就算你这话是骗我的,也不打紧。 有朝一日,你若想亲自生一个小孩,那我就去死,再重新投胎到你的肚子里。” 苏苡安面色一怔,心中一凛,眼眶一酸,内心直呼夭寿的。 想不到,我也有今日,竟然被一个小娃娃威胁住了。 真特么造孽啊! 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这小东西的,这辈子才来还债。 苏苡安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现在只是童言无忌,等再过几年,他大一些,就不会说这样的混账话无理取闹了。 现下,还是得哄着他,免得他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让她悔恨终身, “你安心,不要胡思乱想,我真的生不出小孩。 就算我亲自生,都生不出来像你这样让我满意的小孩。 以后啊,我把我会的本事,都传给你,从明儿开始,你就跟我学医。” “嗯!”萧晏使劲点了一下头。 苏苡安如意算盘打得好,学医可比练武苦多了,到时候,一屋子医书背到吐,我看他还想不想做我的儿子。 萧晏又满怀期待地问,“那我能不能叫你娘亲?” 苏苡安心中咯噔一下,‘娘亲’这两个字太重了,她可承受不起,也没兴趣做别人的后娘。 养孩子这种事情,她不过是一时兴起,没准哪天,她就撂挑子不干了呢…… “小东西,你别太过分了哈,你把我当娘就算了,怎么还能叫我娘亲? 你让那个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真正娘亲,情何以堪?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我若是把抢儿子这件事做得太绝,百年以后我和你娘亲地府相见,她定是会把我撕碎了。 你别看我现在挺厉害的,可是,到了地府,我是新鬼,你娘亲是老鬼,我可打不过她。 你也不想看我被打吧?我很怕疼诶!” 萧晏瘪嘴,哑声道, “可是,你没有跟她抢儿子啊,明明是我主动选了你做我的娘亲。” 苏苡安直摇头, “不行,不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这种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行,你不能叫我娘亲。” 萧晏泪眼婆娑地看着她,泪珠子好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滚。 无声的哭泣最要命,苏苡安看着好揪心, “唉,我说,你别哭了,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 实不相瞒,我的接受力真的已经到底线了,现在就算你哭出花来,我都不会再让步了。 不是教过你,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吗?不受教了是不是?” 萧晏抬起小手开始擦眼泪,哽咽道, “我受教……” 苏苡安掏出手绢,招招手,揽小家伙入怀,给他擦眼泪,语重心长道, “晏儿,你今日做错了,以后,有话要好好说,不能这么冲动。 尤其是在公开场合,无论做人还是做事,一定要体面,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晏儿知错……” 萧晏糯糯地说着,心里却悄悄地接了一句: 但是无悔! 他若是不采取点手段,等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就晚了。 他可以没有爹疼,毕竟,没爹疼的日子,他是过惯了的。 但是,他不能没有娘爱,要不然,活着还是死了,没有什么差别。 既然如此,何不用命一搏? 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跟他抢娘亲! 第160章 你是在质疑我选男人的眼光吗? 苏苡安双手捧起了萧晏的小脸蛋,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地道, “晏儿,你听着,男人都有一个多子多福的愿望。 什么我只能喜欢你一个孩子这类的话,以后可不能再说了。 否则,你爹要发飙,我也救不了你。” 萧晏憋着眼泪,点了一下头, “嗯,我知道了。” 苏苡安把他抱起来,坐在了自己身边的椅子上, “吃点糕点,喝杯茶,调整一下情绪,咱们去找你爹。 问,就是打过了,你知错了,以后会疼爱弟妹,兄友弟恭,再也不敢造次了。” “嗯……” 萧晏拿不准娘亲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实在没心情吃喝,只是小口小口地吃了半块糕点,抿了两口茶, “我调整好了,咱们走吧,我怕父王等急了会发火。” 苏苡安微微一笑, “算你还有点聪明,你父王那么大的炮仗,我都得小心翼翼地哄着,你还触他逆鳞。 以后,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好好想想,别一不小心,给自己作死了。” “是……” 两人大手拉小手,齐齐下楼梯,遇见了正在往楼上走的雪重楼。 雪重楼第一次见脸好以后的护国公主,如此无遮无挡的真面貌示人,只一眼,就被惊艳到了。 虽然容颜有改,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比从前更美了。 雪重楼退到一侧,微笑点头,给他们两个让路。 苏苡安冲他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雪重楼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驻足回眸看: 原来,会笑的护国公主,如此夺目耀眼。 从前,他只听说,护国公主是个十分严肃的人,从来都不苟言笑的…… 萧晏见状问,“你们认识?” “不,不认识。” 苏苡安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逛过青楼,尤其是孩子,一定要给他树立一个正面形象。 萧晏半信半疑,“那你们怎么都笑了?” 第124章 苏苡安十分坦然道,“人家给你让路呢,微笑是基本礼貌。” 萧晏有点小自豪在脸上, “我记得他,是咱们在三清观遇见的那个簪花郎,那日,他也是穿着红衣,美姿容,善言笑,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他了,过后也忘不掉。” 苏苡安装腔作势道, “哦,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还真是他哈。” 两个人说着话,就来到了茶楼的一楼。 萧北铭和裴思远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正在等他们。 萧晏率先开口, “爹爹,我知错了,保证没有下次了。” 萧北铭还没说什么,裴思远先笑嘻嘻地开口了, “姊姊,真没想到,你挺会教育孩子的哈,等以后,我有了孩子,也给你带。” 萧晏闻言,又险些破防,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牵着娘亲的小手,禁不住加重了力道。 苏苡安腹诽了一句,哪壶不开提哪壶,而后,勾唇一笑,幽幽来一句, “滚~蛋~” 裴思远被骂了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的,出门,还给萧晏买了一个虎头灯笼, “晏儿,我姊姊打你,可都是为了你好,你长大就知道了,千万不要记恨她,知道吗?” 萧晏没接灯笼,而是说, “小舅舅,能把虎头灯换成兔子灯吗?美女大人喜欢小兔子。” 裴思远甚是欣慰,小家伙没记恨姊姊就好,笑道, “不用换,这个是送给你的,我再买一个小兔子的灯笼送给姊姊就是了。” 裴思远转头,又从一堆灯笼里找到了一盏兔子灯。 同时,萧北铭已经拿出了零钱给摊主。 裴思远见状,又马上拿下了一个狗头的灯笼,嬉皮笑脸道, “姐夫,你也送我一个灯笼呗?我属狗的,就稀罕狗。” 萧北铭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地付钱。 裴思远一点也没跟他客气,见到小狗灯笼,就要买,不一会儿功夫,就买了十几个各式各样的狗头灯笼。 最后,双手的灯笼都拿不下了,看见了卖糖人的,他还要买来吃。 就毫不客气地把一半灯笼塞到了他姐夫的手里,他好腾出一只手吃糖人。 苏苡安默默地替他担忧: 他到底是精还是傻?就没看出来他姐夫早就不高兴了吗?还使唤人家一个王爷做小厮的活儿…… 果然,下一刻,忍无可忍的萧北铭就把他手里的那些狗头灯笼往地上一扔,怒道一声, “回府!” 而后,转身甩袖迈大步离开。 苏苡安无语地看了裴思远一眼, “你这几日别去我府上了,避避风头。” 而后,抱起萧晏,快步跟上, “阿禛,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萧晏趴在苏苡安的肩膀上,微笑着冲裴思远挥手道别。 裴思远也跟小家伙挥手送别: 晏儿,小舅舅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有我这么一个没眼色的大孩子做对比,你父王会觉得你已经算是懂事的小宝宝了。 萧北铭一直窝着一股火,回到了安康郡主府,才发作。 他暴躁得就像一头发狂的雄狮, “那小东西不能留了,血脉肮脏,天生就是个坏种! 明日,就开一处宅子,让他搬出去住。 否则,将来他会祸害咱们的孩子,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苏苡安二话不说,踮脚揽颈,以吻封缄。 良久之后,感觉他的怒火下去了,才松开他,笑盈盈地说, “你是在质疑我选男人的眼光吗?可是,我觉得我选的大宝和小宝都很好啊,我都很喜欢。” 萧北铭蹙眉,面色尽显担忧, “那小东西,从血脉上讲,骨子里就是个坏种,是教化不好的,你若执意把他留在身边,他将来会伤害到咱们的孩子。” 苏苡安拥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给他顺着后背,温声细气地说, “咱们的孩子还没个影呢,你不用这么紧张。 现在,父皇很喜欢晏儿,他马上就要进宫读书了,父皇一定会很关注他。 咱们又大婚在即,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你把晏儿赶出家门,父皇一定会觉得是我这个嫡母无德善妒,容不下庶子。” 说起大婚,就是萧北铭现在最大的软肋,谁来了,都能拿捏他一把,他自然就妥协了, “那等咱们大婚以后就让他搬出去。” 苏苡安不置可否,此刻,他正在气头上,她没必要跟他死磕较劲。 反正,再拖一阵,她又有新的手段了。 总归,她是一定要把晏儿留在身边教养的。 第161章 父凭子贵 太子萧景泰和宁王萧南征,都翘首以盼萧北铭为了帮乌二拒婚九公主,闹出点动静。 可是,一直等到了年后,不仅镇北王府没有任何动作,就连辅国将军府都没有动静,甚至那个常年做街溜子的乌三都龟缩了。 这一日,太子萧景泰实在坐不住了,特意去找皇后打听, “母后,父皇跟你商议过没有,什么时候给小九儿张罗婚事?” 皇后沐若微长叹一口气, “皇上若是提及了此事,我能不知会你吗?” 萧景泰眉心皱出了一个川字纹, “真是急死个人,一道赐婚圣旨而已,父皇这么久都没下。 他是不是打算等到萧北铭大婚以后再下啊。” 沐若微也满眼失望地点点头, “八成是了。 皇上一向抬举萧北铭,这次,怕也是一样。 不在他大婚之前砍断他的臂膀,是想给他一个体面。” 沐若微见儿子的脸色实在不好,又安慰道, “不过,皇上金口玉言,赐婚这事情,是板上钉钉了,乌二迟早会离开镇北军的,失去了辅国将军府的助力,萧北铭得意不了多久了。” 萧景泰怨气十足道,“真是好事多磨啊!” 沐若微也很愁, “你的人,就没有抓住乌家什么事情,可以拿来做文章吗? 听说那个乌三,是著名的女纨绔,不能从她的身上下手吗?” 萧景泰眼中满是愤恨, “她一向只干些鸡毛蒜皮的混事,做不了什么大文章。 前一阵,我找人做过几次局,可是,都被巡防营压下来了。 镇南将军府看着像是中立,实际上,裴思远已经倒向镇北王府了! 他们好像发现是有人做局了,现在,乌三已经好久不出府门了,根本无从下手。” 沐若微吐出一口怨气, “罢了,你也别太上火,乌三总归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个没用的东西,就算真的抓住了她什么把柄,乌家也顶多把她当个弃子,死了就死了,萧北铭也不会出手管这事,没多大意义。” 萧景泰点点头, “我也这么想的,即便抓住乌三的小辫子,也威胁不到乌家。 不过,萧北铭的儿子就要进宫读书了,那可是他和他心爱之人所生,还劳烦母后多多关照。” 沐若微嘴角牵出一个恶毒的笑, “那还用你说?只要那小东西进宫,就别想痛快!” 过完正月,就是萧晏入宫读书的日子了。 苏苡安想到了会有人搞事情,还好她有随时都可以入宫的金牌,就每日接送陪读。 宗室子孙读书的宫殿叫南书房。 萧晏算是启蒙晚的,他有一间自己的专属教室。 上午,由大学士苏怀仁教他文化,下午,由御前一品带刀侍卫阮流铮教他武功。 苏怀仁在屋内教学的时候,苏苡安就站在窗户边往里看。 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奈何,她痴傻名声在外,皇上又护着她,做出点出阁的举动,宫女和太监也不会过来提醒她离开。 苏怀仁挺怵苏苡安,生怕自己说点什么题外话,她会开口骂他。 因此,除了书本上的东西,半个字题外话都不敢说。 自然更不敢动手打萧晏了,顶多是萧晏走神犯困的时候,他干咳一声,清清嗓子,含蓄地提醒。 一般这种情况,萧宴根本就不理,依旧我行我素。 他不喜欢学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一点兴趣都没有。 因为,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善人,不适合学这些东西,跟娘亲学撒谎更适合他。 萧晏哈欠连天的,满脑子只有什么时候吃午饭,因为吃午饭的时候就可以和娘亲说话了…… 往往这时候,小伴读魏严,就会发挥作用,提醒萧晏要注意听讲。 魏严三岁的时候,就能把《三字经》倒背如流了,现在他还要陪着萧晏再学一遍。 不过,苏怀仁毕竟是探花郎出身,虽然做人不行,但是,做学问还是很厉害的。 讲起三字经,生动又有趣,和从前丞相府的老学究的授课方式完全不一样,小魏严听得是津津有味。 第125章 只是,到了下午学习武术的时候,小魏严就开始无精打采起来,扎一会儿马步就吃不消了,不像萧晏,扎多久马步都不喊累。 往往这时候,就轮到萧晏鼓励他了。 两个人一文一武,也算是相互鼓励,共同进步,很搭。 不管是皇后还是良妃,亦或者是贤妃,听说安康公主进宫陪读了,都怀着不同的目的,想请她去喝杯茶。 苏苡安一律只回一句话, “稍后就去。” 这一稍后,总是明日复明日,最后一次都没去过。 事后被问起来,苏苡安就会说是自己的傻病犯了,忘记了,再请,她还是忘。 总归,萧晏在宫里读书,是从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差头。 皇后没机会下手,只能生闷气: 那小东西又不是她亲生的,怎么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她也太会讨好镇北王了,一点都不傻! 总有你打盹的时候,走着瞧! 就这样,苏苡安陪读了半个月之后,皇上终于看不下去了,找她谈话, “安康啊,你这么溺爱孩子,不好,晏儿是男娃娃,他要学会自强自立。明日,你就不用进宫陪读了。” 苏苡安没办法抗旨,只能退了一步,哭哭啼啼地跟皇上请了一个恩典。 从此,早上把萧晏送到皇宫门口,然后,就徘徊在那里,一直等到他晚上下学。 她承认,她有演的成分,是演给萧北铭看的,好让他知道晏儿对她的重要性。 但是,她心中对萧晏的牵肠挂肚,也是真的。 她是真的担心晏儿会受算计和欺负,他还那么小,应付不来,也不指望笨笨生物爹能保护他。 还好,父皇答应她让勤政殿的一个小公公去照应着晏儿,她才能稍稍安心。 经此一事,萧北铭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她护犊子护成这样,把小东西撵出府居住,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肯定也会跟着走的…… 萧北铭虽然不肯承认,但是,也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 自己好像是父凭子贵了…… 可是,大婚在即,他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不想去求证答案。 她有意隐瞒的话,他也求不到任何答案,只能默默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都是他的错觉! 只是,他实在担心大婚前会出点什么乱子,故而,春猎他都不打算去了,自然,也不让苏苡安去。 其实,萧北铭这个要求完全多余,萧晏还在宫里读书呢,苏苡安是不会离开皇城的。 好在,萧晏每天下学汇报在宫里的事情,都是相安无事,苏苡安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四月初三,就是镇北王和安康郡主大婚的日子。 婚期越发的临近,这一日,萧晏从宫里带来一个消息, “九姑姑托我问你句话,你大婚的时候,她想来做女傧相,不知道可不可以?” 苏苡安勾唇一笑, “告诉她,有公主做女傧相,我求之不得。” 第162章 大婚 苏苡安亲笔为萧佩玖写了一封喜帖,交给萧晏,让他带进宫去。 而后,苏苡安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封喜帖,让铁柱送到楚王府,亲手交给萧楚钰。 铁柱去到久违的楚王府办差,楚王府的一草一木,毫无变化。 只是,楚王的院子里多了一个秋千架,看得出来,他是为女儿打造的。 如今,陪伴女儿成长,已经成了萧楚钰最大的乐趣。 铁柱对萧楚钰说, “我家郡主让小的转告王爷。 大大方方是友情,遮遮掩掩才是有私情。 你越是躲躲藏藏,别人越是想拿捏你。 每年都有那么多次和宫宴饮,王爷总不能在楚王府装病一辈子,皇上会担心你的,别人也会笑话你的。” 萧楚钰接了喜帖,苦笑道, “我什么情都不想和她有,请她放过我吧,我真的没钱了,她从我这里捞不到啥钱财了,别祸害我了,成吗?算我求她了。” 铁柱真诚道,“王爷,我家主子真的是为你好。” 萧楚钰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一点都不了解镇北王是什么人,也不了解太子,还有宁王,他们哪个是省油的灯? 她只是爱财而已,而他们三个,是真的要命啊! 被人笑话有什么要紧的?活着就好。 让她别管我了,她是不会了解我的苦衷的。 至于她大婚,我人不去,礼会去的。” 铁柱回府,如实传话。 苏苡安长叹一口气: 人怎么能怂成这样。 萧楚钰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没有萧佩玖一个小女子勇敢。 萧佩玖还敢主动来给她做女傧相,缓和和萧北铭的关系呢。 不过,人不到,礼到,他倒也还算懂事…… 镇北王府的人提前许久就开始装点王府,准备这场大婚。 乌二带着亲兵,一遍又一遍地检查,就怕王爷一生一次的大婚出什么差头。 还有三日大婚,宫里派来的人伦师父入住了镇北王府。 萧北铭这才十分不情愿地离开郡主府,回王府走过场。 人伦师父尽职尽责,认真地照着画册子教。 萧北铭眼睛也不去看画册子上那些奇怪的姿势,只是耳朵听着,就觉得脸颊发热, “本王已经会了,先生不必再教。” 萧北铭自认为这话说得客气,却因为经年累月做镇北军主帅,发号施令惯了,此刻,清浅的语气也显得命令意味十足。 人伦师父久闻战神的赫赫威名,知道他是个脾气暴躁的,自然不敢再多言,恭敬退下。 但是,皇命在身,他也不能离开镇北王府,就住下了。 萧北铭也不好撵人,只是,也不好在人伦师父的眼皮子底下不守大婚前三日不得相见的规矩。 可是,确实又思念泛滥,难以自已,于是乎,他就提笔写信,一诉相思苦。 苏苡安看着萧北铭的来信,有些发懵: 没记错的话,他才走一个时辰吧? 看他这信,好像他已经离开半辈子了…… 真是502成精也没他这么黏啊! 苏苡安的回信没到,萧北铭就抓心挠肝的。 送出去的信一封接一封,现下天都黑了,还一封回信都没有。 萧北铭真真是有点恼了,就派乌二去送信,一脸冷凝地说, “她再不回信,你就不用回来了!” 乌二只觉得不理解,郡主一向会办事,这大喜的日子在即,她给王爷找什么不痛快啊…… 乌二到了安康郡主府,才知道,郡主在书房画画,都画了一整天了,中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吃呢。 乌二去到书房,再一看郡主的画作,画得竟然是她和王爷。 虽然画里的他们穿着很怪异,但是,脸真是栩栩如生,画工了得! “哎呀!郡主真是好画工啊!王爷看见了,一定会特别开心的。” 乌二说着话,上去就要卷走。 被苏苡安打了手,“还没干呢!” 乌二讪笑道, “等不及画干了,实不相瞒,王爷的脸都黑一天了,我端走就成,肯定不会弄坏,弄坏赔命。” 苏苡安笑道,“要你的命有何用啊?跟他说,挂在床头。” “得令!” 苏苡安用一个白天的时间,手绘了一张婚纱照。 当然,她没敢给自己画抹胸婚纱裙,布料一直遮到了脖颈,要不然,这么正经的画落在古人的眼里,就和春宫图没区别了。 萧北铭看到画,一脸的阴霾骤散,惊喜不已, “天呐,她没骗我,她真的好擅长画画。 都没看着我画,都能画出来啊,南离最好的画师,也不会比这画得更好了。” 乌二赶紧趁机美言, “那说明,王爷的模样已经刻在郡主的心里了啊。” 这话,对萧北铭十分受用。 只是,画上西装革履的男人,落在萧北铭的眼里,就变成了一袭里衣的自己。 以至于他越看脸越红,并且自动把这幅画归类到了白日看的那种画册子里。 难怪她说要挂寝殿,这么隐私的穿着,属于闺房之乐,断然是不能挂在别的地方啊…… 乌二见王爷高兴,也没敢说郡主为了画这幅肖像画,中午和晚上都没时间吃饭,只是说, “王爷,郡主为了画这幅画,都累一天了,现在时间已晚,您就不用写信了吧?” 可是,萧北铭实在是特别想让她马上知道自己见到这幅画的心情。 他思量片刻,说, “我现在写信,你明天早上再给她送就好。” 于是,乌二就化身了鸿雁,来回奔波于两个门对门的府邸传信。 好在,他提前把镇北王府都布置好了,要不然,半个时辰跑两趟,他啥事儿也干不了。 第126章 苏苡安也终于把避子药研制出来了。 一月服用一粒,不仅可以避孕,还可以美容养颜。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东西在古代没有市场,不能用它来赚钱。 大婚当日。 一大早的,天还没亮呢,乌夫人就带着乌大和乌三来到了安康郡主府。 苏苡安看着乌大和乌三,姐妹两个都长得像极了乌夫人,都是窈窕丽人。 苏苡安默默地同情了乌二三秒钟。 看来,乌家三个孩子,只有乌二长得像爹。 他真真是不会长,赖好鼻子眼睛嘴,有一处长得像他娘亲,她都不会觉得九公主看上他是眼瞎。 乌夫人和乌大合力给苏苡安梳头发。 苏苡安顺手就拿起梳妆台上的化妆刷,准备给自己上妆。 乌夫人见状,转头就踹了乌三一脚,把乌三踹了一个趔趄,没好气地吼道, “老幺!你有没有点眼色?竟然让郡主自己上妆!你就干看着啊!” 第163章 我来娶你了! 苏苡安被乌夫人零帧起脚的家暴吓了一大跳: 难怪都说乌家的好脾气都长乌二一个人身上了呢…… 乌夫人这也太暴躁了吧…… 小九儿将来有一个这样的婆母,不得遭老罪了…… 乌三觉得特别委屈, “娘啊,我长这么大就没碰过胭脂水粉,你觉得我会上妆吗? 宫门现在已经开了,估计,九公主马上就来了……” “我来啦!” 萧佩玖的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了,而后,气喘吁吁地跑进门, “安康姐姐,我来了,今日,我一定把你装扮成上京城最漂亮的新娘。” 乌三剜了一眼这个毁灭自己兄长前途的可恶女人,带着极大的怨气,反唇相讥, “郡主化不化妆,都是上京城最美的新娘子,你邀什么功?” “哐!” 乌夫人旋即又朝着乌三踹过去一脚,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一句话, “你个混账!闭嘴!不得对我未来的儿媳妇,你未来的二嫂嫂无礼!” 苏苡安长睫毛颤动了一下: 结论好像下早了…… 乌夫人做娘亲粗暴了些,做婆母,好像还可以…… 乌三从小就一天被她娘亲打三回,她大姐姐出嫁前,更是一天要揍她无数回,她早就被打皮实了。 因此,大庭广众之下,被踹了两脚,根本无所谓。 反而是萧佩玖,听了乌夫人这句话,瞬间就羞红了脸,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给苏苡安化妆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后面给她梳头发的那两位,一直红霞满脸。 好在,乌夫人非常健谈,她也没啥顾忌,还把萧佩玖安排上了, “一会儿堵门啊,公主站在最后面就好,免得受伤。 我们娘仨都会武功,站前面,那镇北军的老爷们硬闯的话,我们抵得住。” “嗯。”萧佩玖娇羞地应了一声。 本来今日,她来这里,已经做好被乌家女眷欺负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乌夫人竟然这么好说话,还认可了她。 真是又惊又喜。 乌三帮不上忙,就在旁边耍起了军棍,美其名曰: 热身。 还自顾自地说,“一会儿,我哥肯定是接亲的主力,你们谁都别跟我抢,把他留给我,看我不把他揍成猪头。” 乌大终于开口了,“不行,这事情必须带上我,到时候,我攻他上路,你攻他下路,咱们合伙,差不多能把他打成猪头了。” 乌三很爽快地说, “行,就带你一个!娘亲,你就别跟我们抢了,你辈分大,你负责拦镇北王,我俩都不敢拦他。” 乌夫人爽快道, “行,我负责拦镇北王! 得让他知道知道,娶媳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太轻易就娶回去了,他该不珍惜了。” 看着她们娘仨又出奇地和谐起来,苏苡安只微笑不说话,默默地期待上了。 礼部官员宣布吉时到的时候,乌夫人手持军棍,领着她两个手持军棍的闺女往郡主府门口一站,就跟三个门神似的。 后面,站着一众丫鬟小厮,人人手里都有武器,笤帚,扁担,鸡毛掸子,烧火棍之类的。 当然,还有拿着一截树枝的萧佩玖,以及,拿着小木剑的萧晏和拿着竹盾的耿豆。 乌夫人见到镇北王领着接亲的队伍从对门走出来,刚一露头,她就单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吼上了, “镇北王!你今日想接亲!必须过了我们这一关!” 萧北铭一招手,乌二领着一群侍卫,赤手空拳,就笑着冲了上去,中气十足地吼道, “娘!战场无母子!我们各为其主!您小心了嗷!” 萧北铭自然不会加入这场混战,他到了门口,趁乱,就一跃跳上了围墙,翻墙而入。 乌夫人可气坏了,一拍大腿,喊道, “哎呀!镇北王怎么耍赖皮啊!怎么能抢亲呢!” 乌夫人正欲跳墙追,一把就被乌二薅了回来,面带笑容而又语气坚毅, “娘!你的对手是我!” 萧北铭翻墙而入,里面等待他的,是高升领着的一众侍卫,一个个都带着真刀真枪。 但是,见到镇北王,没有一个人按照乌夫人刚刚吩咐的战术行动,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萧北铭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主院, “苏苡安!我来娶你了!” 苏苡安也没遵循新娘子脚不能落地的规矩,听见声音,就跑来门口迎他。 彼时,她蒙着盖头,只能顺着盖头下面的缝隙,看到了萧北铭的半截喜袍, “啊?你这么快就进来了?” 萧北铭冲过去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手中有了重量,悬了三个日夜的心,才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安宁, “我一刻都等不了了,走,咱们游街去!” “啊?游街?有这一步吗?” “有啊,我添的!我要让全上京都知道,你是我媳妇!” 萧北铭抱着苏苡安,跳墙出了府门。 飞鸿马就在府外等着,头上还绑着一朵大红花。 萧北铭先把苏苡安放到了马背上,而后,自己也跨上了马。 二人一骑走在最前头,带着接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游街,接受全城百姓的围观和议论。 “哇,那就是镇北王啊,不愧是战神,果然威风凛凛啊。” “天呐,镇北王这等俊容,说是神仙下凡也不为过吧?” “也不知道安康郡主是何等样貌,才能配上如此绝色的美男子。” “我见过安康郡主一面,只能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苏苡安听着心里美滋滋: 南离最好看的男人,是我的啦! 同时狠狠期待上了: 也不知道穿喜服的萧北铭,是什么样子? 今天大婚,他会不会给我笑一个,他那样的神仙姿容,一定会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彼时,有备而来,候在镇北王府,准备搞事情的太子和宁王,根本就等不到人。 等镇北王接亲回来,正好已经到了拜天地的时间。 有礼部的官员主持大局,他们两个根本就插不上嘴了。 只能面面相觑,用眼神互相指责对方没本事,这么顺利就让镇北王拜了堂。 礼部官员一声,“送入洞房。” 萧北铭就牵着苏苡安下去,而后,也没再出来陪宾客,根本就没有留给这些人灌他酒的机会。 谁也别想毁了他的洞房花烛夜! 萧北铭引着苏苡安坐到了喜床上,拿起喜秤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苏苡安微笑着,准备迎接她盛世美颜的新郎,却对上了他含着泪的双眸。 苏苡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不开心了吗?” 萧北铭使劲摇头,声音哽咽, “不,我是太开心了,有点难以自控……我终于娶到你了,真是太开心了……” 萧北铭没有一刻不在恨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当年拒婚她,让这场大婚晚了六年,还让自己多出来一个无处安放的坏种儿子…… 当眼泪从他眼里滑落的那一刻,苏苡安看得呆愣住了,长睫一颤,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这不就是神仙落泪吗? 什么一笑倾城再笑倾国,都不及这一滴眼泪戳她的癖好。 他都好看成这样了,我再忍,我就不是人! 上! 第164章 从来没见过这样猴急的新郎官 乌三大口搂席,等许久也不见镇北王出来。 她参加过许多场婚宴,还是头一次见新郎不出来陪客的。 是镇北王大婚的流程特殊,还是,镇北王着急洞房? 不能吧?天还没黑呢?至于这么着急吗? 乌三好奇心作祟,便离席,准备悄悄地去侦查一下。 第127章 自然,她是没胆子像参加别人的婚礼那样,臭不要脸地去新房屋顶揭瓦偷看,而是去了厨房。 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看见过好多回猪跑了。 只要看看有没有丫鬟在烧热水,就一切了然了。 当然,乌三这个“悄悄”是她自以为的。 今日的镇北王府,处于一级戒备中,到处都是明岗暗哨。 乌三刚刚走到厨房小院的附近,就被突然蹿出来的乌二堵住了去路。 乌三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左右瞧了瞧,目之所及并无旁人,又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想不通,她哥把他这么大的体格子藏在哪里了,怎么说冒出来就冒出来了。 同时,也抱怨开了, “你鬼呀!走路都没个声音,想吓死个谁?” 乌二板着脸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乌三自然是不肯说实话, “我吃多了,想上茅房,你给我指个路。” 乌二抬手,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轻描淡写道, “往前走二百步,左转,再走三百步,有一个小院子。 你进去,领二十军棍。” 乌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 “哥哥,你在说什么?” 乌二一改平日里的和善,一脸铁面无私,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 “乌十夫长,你私闯王府后院,企图窥探王爷私隐,还跟我撒谎,按军规,杖责二十,你有什么异议?” 乌三被噎得说不出话,她不敢狡辩。 因为,她陡然想起来了,军规里还有一条: 顶撞上级,杖责十军棍。 哥哥的军职比她高出好多好多级,她再顶撞,那么多军棍加起来,能把她打成肉泥! 思及此,乌三垂眸,恭顺抱拳, “末将知错,末将领罚,末将再也不敢了。” 乌三这一遭,也算是长这么大,遭受到的第一次毒打。 原来,军棍打屁股上,那么疼啊。 可不是在家里,娘亲和长姐那种挠痒痒的打法了。 这也就是乌三,是个练家子,要是换别的姑娘,不到一半军棍就能断气了。 不过,乌三是个要强的,尽管挨了军棍,屁股疼得不行,依旧装得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上前院吃喝去了。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是一定要隐瞒的! 不过,她也得出了结论: 镇北王可真够急的! 他儿子都那么大了,他又不是个毛头小子了,还这么急。 啧啧~ 从来没见过这样猴急的新郎官。 翌日清晨。 苏苡安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之中就感觉到一股股热气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她知道这是萧北铭的晨吻,在叫她起床呢。 她眼睛都没睁,只是慵懒地翻了个身,身子沉得很,感觉像是被车轱辘碾压了几百个来回似的,哑着嗓子说, “再让我睡会儿。” 萧北铭低磁又温润的声音涌入了她的耳廓, “还要进宫奉茶,时间来不及了,回来再睡吧?” 苏苡安不回话。 萧北铭有些后悔自己昨夜太放肆了,现在,只能把她抱起来,给她穿好衣裳,再抱到梳妆台前,给她梳头发。 新妇拜见帝后,发型必须要庄重,可马虎不得。 苏苡安靠在他的身上,迟迟不肯睁眼,真的太疲惫了。 现在,她已经对小说里的公狗腰,有了一个具象的认知。 他们出门的时候,萧晏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苏苡安每日都亲自接送他上下学,今日,三个人顺路。 苏苡安照例抱着萧晏上马车,只是,今日腰不给力,疼得“嘶”了一声。 萧晏一着急,心里对她惯用的称呼就脱口而出, “娘亲!你怎么了?!” 苏苡安捻起了兰花指,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勾起了唇角,嗔怪道, “不许叫这两个字。” 萧晏站在马车前的踏板上,满眼关切地看着她, “美女大人,你是不是抱不动我了啊?我昨天吃太多了,怕是长了许多肉,以后不敢那么吃了。” 苏苡安笑道,“没有的事,你要多吃饭,快些长高长大才好。” 萧晏神情有些落寞,“我不想长大。” “为什么呀?” “先生说,孩子长大,父母就老了,我不想让你变老。” 苏苡安鼻腔一酸,嘴角又扯出一抹浅笑, “他都教了些什么没用的,你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就可以了。 再说,我又不是你父母,你长大了我也不会变老,我永远都是大美女!” 萧北铭抬头看了看天,有些心急了,冷声催促道, “快进去,别磨蹭了。” 萧晏马上禁言,乖乖地钻进了马车里。 萧北铭从身后搂住了苏苡安的腰,把她抱上了马车。 一路上,都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眯一觉,顺便给她揉着后腰。 萧晏也大概瞧明白了: 娘亲好像受伤了,还伤到了腰,怎么弄的啊…… 于是,他下车的时候,也不让她抱了,自己蹦下了马车,还贴心道, “美女大人,晚上我自己回府就好,不用你来接我了。” 苏苡安不置可否,只是微笑跟他挥手道别,叮嘱道, “上课不用好好听讲,装装样子,差不多就行了。” 萧晏点了一下头,转身蹦蹦跶跶地往南书房跑去。 镇北王和镇北王妃给皇上皇后敬茶,以表孝道。 皇后自然不会当着皇上的面,给他们两个出难题,反而端出了一国之母该有的贤良淑德, “良妃妹妹盼望了这些年,终于有儿媳妇了,你们两个,一会儿也去给她敬杯茶。” 苏苡安怎么会不明白这是皇后想借刀杀人呢。 良妃岂能给她好果子吃? 果然,和苏苡安预料的一样。 他们两个跪在地上,一杯热茶送上去,良妃不接茶,也不让他们起来,只是一味地挂着一脸遗憾,说些戳萧北铭心窝子的话, “你们两个,本来五六年前,就该成婚的。 如果不是北铭当年拒婚,你就不会赐婚给楚王,就不会遇见楚王母妃病逝这样的糟心事。 你也就不会落下一个克死婆母的恶名,好好一个姑娘,硬生生委屈到神志失常,还毁了容,受了这么多苦。 如今,更是一进门就做后娘,母妃心疼你啊……” 第165章 我很喜欢你 萧北铭真的有被伤害到,脸色一沉, “母妃真真心疼我们,就不该在我们大婚第二日说这些糟心事!” 温良妤一脸尬笑, “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也没旁的意思。 就是想提醒你们,这桩婚事来之不易,以后,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时至今日,温良妤的心中,对苏苡安的成见,又加重了一成。 她早就听说,他们大婚前,萧北铭就住进了安康郡主府。 这显然都是苏苡安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的,儿子好好一个老爷们,都被她引诱得不成体统了。 昨日大婚,儿子更是没有给宾客敬酒,就入洞房了。 这对于镇北王来说,是一个多好的拉拢人心的机会啊,竟然都被这个不识大体,只贪图淫乐的女人破坏掉了。 这太让她生气了,这样的女人,真心留不得了,只是,送走之前,也不能让她落得轻松! 彼时,虽然温良妤心里的怨气都冲上天了,但是表面还是体面地端着一脸慈母笑,语重心长道, “安康啊,北铭脾气不好,你呀,万事要包容他,还有他的儿子。 晏儿他娘亲死得早,是个可怜的娃娃,你要对他视如己出。” 萧北铭气得黑脸: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是不想让我们痛快! 苏苡安自然不肯接受她的安排,笑盈盈,语气温柔却又蕴含着力量, “母妃说什么包容不包容的,犯了错才需要包容。 有儿子只是王爷的过去,又不是过错,谈何包容? 用不着我包容他。” 温良妤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说这么漂亮的话来顶撞自己,难怪把自己儿子哄得神魂颠倒的,果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她又一脸关切地问, “安康啊,你现在脑子不糊涂了吧?” 苏苡安侧目看向萧北铭,莞尔一笑,媚眼如丝,透着无限柔情, “难得糊涂嘛,只要王爷不嫌弃就好。” 她竟然当着我的面,勾引我儿子,还有羞臊吗? 温良妤可看不了这画面,气得心中怒气翻腾。 不过,她现在必须得端着帝王嫔妃的仪态,不能口出恶言,只能抿唇浅笑点头。 压抑着眸中的怨毒,垂眸看着苏苡安袖口上露出来的她给她的那只手镯,心中暗自安慰自己: 第128章 纵使你伶牙俐齿,也伶俐不了多久了。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你是出不来了! 狐狸精,带坏我精心培养多年的好儿子,罪无可恕! 温良妤一直谆谆教诲着,迟迟不接茶。 萧北铭跪在地上,感觉手中的茶盏,温度在慢慢流失。 再看苏苡安原本跪得笔直的腰,渐渐软塌了下去。 萧北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再也忍不住了,蓦地把自己手里的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放,发出了一声响! 随后,也拿过苏苡安手中的茶杯,同样放到了地上。 “我们走!” 而后,把人拉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去。 苏苡安没有任何表态,跟着萧北铭出了良妃宫,就拉着他去南书房看望萧晏。 有战神露面,那些妄图欺负萧晏的小娃娃,也好有个忌惮。 萧北铭明白她的意思,即便心里不愿意给小东西撑腰,可是,她刚刚受了委屈,他现在必须要顺了她的意。 两个人站在窗户边往教室里瞧着,只见萧晏正双手托腮,一副百无聊赖的神情,在听苏怀仁讲学。 萧晏余光感知窗外来人了,立即扭过头去,冲他的漂亮娘亲露出一个甜笑,刚刚还无神的双眸,立即变得神采奕奕。 苏怀仁也顺着萧晏的目光往窗外看去,见是女儿和女婿来捣乱他教学,露出一脸怂态,一个字都不敢斥责。 可不像隔壁那些有骨气的文人,遇见这种情况,早就吹胡子瞪眼,敲起戒尺撵人了。 魏严见状,立即双手摁着萧晏的小脸蛋,把他的头掰正过来。 还用犀利又坚毅的小眼神,严肃警示窗外这两个大人别影响他们上课。 孩子虽小,但是,不畏强权的文人风骨尽显。 苏苡安被魏严这小眼神逗得噗嗤一笑,刚刚在良妃那里受的窝囊气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晏儿身边的朋友是个好样的,对他的成长太有利了,她很欣慰。 “这小魏严,眼神不错,还挺有做谏臣的潜质。 咱们走吧,要不然,该被小家伙在心里问候了。” 萧北铭简直是求之不得,谁愿意在这里趴墙根啊,像什么样子…… 两个人上了马车,苏苡安才试探性地发问, “你刚刚在母妃的宫里,那样做,是不是有点过激了?” 苏苡安嘴上这么问,其实,心里无比赞同他的做法。 一个老爷们若是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干得漂亮! 萧北铭叹了一口气, “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有分寸的。 我们是母子,血脉相连,什么话都可以说。 我是母妃后半辈子的指望,她是不会把此等家丑张扬出去的。 母妃拿乔,我必须要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让她知道欺负你就是捅我的心窝子,是她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要不然,她以后还有的是手段磋磨你。” 苏苡安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他说话很好听,同时,他也挺聪明的。 知道他先出手,给她安抚好了,那她就不会再出手对付他的娘亲了。 保护自己媳妇的同时,也是变相保护了他的娘亲。 回到镇北王府,苏苡安紧急给自己开了一副阵痛的草药。 萧北铭亲手为她捣碎了那些药草,做成了膏药,再给她敷到了后腰上。 贴完膏药,萧北铭也没走,而是顺势躺在她身边,不轻不重地帮她揉腰, “舒服吗?这个力度可以吗?” 彼时,苏苡安又困又乏,哈欠连天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实在很想补觉。 可是,旁边躺着这样一个大美男,还说着这种让她浮想联翩的话,令昨夜种种浮现在眼前,使她心旌荡漾,为了自己的老腰,遂她决定赶人, “你都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 萧北铭双眸脉脉地注视着她, “新婚燕尔,陪媳妇是头等大事,什么公务不能放到明日呢?” 苏苡安勾唇自嘲一笑,笑自己没有定力,禁不住美色的诱惑,抬手就抚上了他的脸颊, “你说话真好听,长得也好看,我很喜欢你。” “只是很喜欢吗?”萧北铭明显不满足于此。 苏苡安眯起笑眼,“很喜欢还不满足吗?” 萧北铭深眸迷离,意味深长道, “是啊,对你,我永远不知满足。” 第166章 你不要发骚了,我腰很疼! 苏苡安实在无法直视他的一双含情眼,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萧北铭,你不要发骚了,我腰很疼!” 萧北铭看着她这副称得上娇羞的模样,越发地忍不住调戏, “昨晚,是谁说‘我们大女人永不服输’来着?” 呜咽不清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来, “是小兔子,不是我,你明白吗?是小兔子说的!” “好吧,小兔子,你叫声夫君,我就闭嘴了。” “你傻吗?小兔子是不会说话的啊!” “哦?我是属兔的,我怎么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不会说话的小兔子,你是不是坏掉了?让我检查一下。” “啊呀!” 苏苡安现在,浑身都是痒痒肉,可容不得一点检查,马上就扭过头,要话疗他。 却不曾想,迎接她的是一张近在咫尺的精致脸颊。 萧北铭精准地堵住了她的嘴,良久之后才松开, “叫声夫君,我就放过你。” “夫君~” 苏苡安一点没犹豫就叫出口了,真真是把能屈能伸玩明白了。 萧北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眼都是宠溺地看着她, “我在,以后,就这么叫我。” “嗯。” “你夫君我,现在要去批公文了,你好好睡觉。” “嗯!”苏苡安抿唇含笑,点了一下头。 萧北铭心满意足地下床离开。 苏苡安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放大: 从前怎么没在意,他竟然是属兔的。 谁家的战神是只兔子啊,真是笑死人了。 哈哈哈~ 好有反差萌~ 但是,她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敢笑出声,怕这只腰腿很有力量的大兔子要过来收拾她。 果然,萧北铭走到门口,又回眸看她,眼中满是深情眷恋。 苏苡安笑眼弯成了一条缝,挥手告别, “去吧,大兔子,休养生息,晚上再战。” 萧北铭眼眸颤了一下: 我没听错吧?她都这样了,还跟我约战呢? 真是勇气可嘉啊,是个好战分子,适合做个战士。 苏苡安这一觉,就睡到了萧晏下学的时间。 今日,她来得晚了,宫门口已经停了各府来接孩子的马车,她只能停在最外面。 萧晏从前一出宫门,总是能看见娘亲的马车排在最前面等他,今日,没有看到,难免失落。 可是,想想娘亲身体不舒服,又是他不让她来接的,心里又才好过了些。 苏苡安远远地看着萧晏垂头丧气地走过来,不像往日那样欢呼雀跃奔向她,心中咯噔一下: 这是怎么了?受欺负了吗? 直到萧晏快走到近前,看见了娘亲站在马车前面,他的脸上,又才绽放了笑容,立即拔腿往这边跑。 只是,跑起来双腿明显地一瘸一拐,速度也很慢,不是从前那样,一溜烟就能冲到她怀里的小旋风了。 萧晏冲到了近前,一个卖力的起跳,双手撑着车踏板,意图爬上马车,然而,今天他的小胳膊实在使不上劲儿,上车失败,还险些摔下来。 还好,苏苡安眼疾手快,把他接住,抱上了马车。 苏苡安看出了萧晏今日的不对劲,她一上马车,就撸起他的袖子查看。 细小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 苏苡安心中一凛,又扯起他的裤腿查看。 腿上也满是淤青红紫,都没有好皮肉了。 苏苡安的心,立即揪成了一团, “是谁打的你?” 萧晏嘟起了小嘴,表情有些丧, “没人打我,是我跟徐朗比武,比输了……” 他见娘亲的脸色不好,又马上强颜欢笑, “不过,他也没占多大便宜,我还咬了他一口呢,把他胳膊都咬出血了。” 苏苡安蹙眉,“徐朗,是兵部侍郎家的那个儿子吗?” 萧晏点头,“对。” 苏苡安瞬间就炸了: 晏儿要到冬天才过五岁的生日呢,那个徐朗,已经足足十岁了! 他们比什么武? 这是活脱脱的单方面虐打! 还不是因为徐朗他爹,是太子妃的表哥! 这明明是他家大人,教唆孩子以比武的名义,来施暴了! 子不教,父之过。 敢往我的心头肉上捅刀子,徐侍郎,你人没了! 第129章 苏苡安挑开了马车帘,斩钉截铁地对前面赶车的铁柱说, “调头!去兵部侍郎府!” 苏苡安的马车座椅下,放着很多小箱子,第一个就是医药箱,她先给萧晏上了药。 而后,又拿出装笔墨纸砚的小箱子,提笔写了一纸挑战书,还有一式两份的生死状。 最后,再拿出一个小箱子,从里面的许多装备里,捡出来一只指虎,戴在了右手上,攥了攥拳,感受一下久违了的感觉。 今日,她要开杀戒了。 萧晏看到了娘亲眼中从未有过的冰冷,有点害怕,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给我报仇。父王不让咱们在外面惹事,他会生气的。” 苏苡安冷哼一声, “他还管不住老子,管他气不气,老子顺心了就成!” 此刻的她,别说萧北铭了,就连她自己都管束不了自己。 她精心呵护的小宝贝,竟然让人打了,疼得她心如剜肉,牵扯得五脏六腑都痛,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绝不能让那厮看到明日的太阳,否则,以后还会有东宫的党羽效仿,给他们的主子谄媚! 对于晏儿来说,那就是后患无穷。 苏苡安来到了兵部侍郎府,二话不说,就甩出了战书和生死状。 镇北王妃驾到,本来是兵部侍郎的夫人接待的,她也知道王妃是为何而来,不过就是小孩子在宫里打架的事情。 她私心想着,反正萧晏也不是这个镇北王妃亲生的,她来了不过是走走过场,好回去跟镇北王有个交代。 她的脑子不好,自己随便敷衍几句,再送点东西赔礼道歉,这事情,就过去了。 可是,侍郎夫人怎么也没想到,镇北王妃一来,一言不发就甩出这两样东西。 无论她卑躬屈膝地说什么小话,人家都不搭理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苏苡安不屑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杀她就是脏了自己的手,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侍郎夫人实在应付不来这局面,就赶紧派下人去请自家的主君过来。 第167章 欺负镇北王府的人都该死 徐侍郎虽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也是从小习武,长大蒙荫皇恩,直接在兵部得了个好差使。 五年的时间,他就从一个九品小官升迁成了四品兵部侍郎。 如此快的升官速度,其中自然少不了东宫的大力提携。 因此,徐侍郎也知道感恩,就想了这么一个合理的办法,报答东宫,也算是提前效忠新君了。 刚刚,他正在夸他的好大儿,今日揍那小野种揍得好,要给他记一功。 彼时,听说镇北王妃来给他下战书,还带着生死状,立即就赶了过来。 今日,来的若是镇北王,他肯定是不敢朝面的,可是,来的是镇北王妃,他有啥不敢见的? 一个清瘦的弱女子,脑子还有点问题,自己一个人高马大的结实汉子,让她打几巴掌,一根汗毛都伤不到。 让她出出气,哄走就是了。 彼时,徐侍郎开心得就差笑出来了。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镇北王会亲自打上门来算账。 可是,现下是镇北王妃找上门,那简直太好了。 毕竟,镇北王妃都打过他了,镇北王要点脸的话,就不能再来找他麻烦了。 因此,徐侍郎毫不犹豫地就收下了战书,还在一式两份的生死状上都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看着黑纸白字,徐侍郎脸色美得很。 这都是证据。 今日事今日毕,来日,若镇北王来翻旧账,他可就要把这东西拿出去公布于众,让他成为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丢脸丢个大的! 有这黑纸白字在,就算闹到御前,他也是不怕的。 徐侍郎站在院子里,拍着自己的胸脯,虽然故作义正辞严,但也掩盖不住他一脸小人得志的欣喜,好言好语地哄道, “王妃,是我教子无方,我儿比小殿下大那么多,实在不应该找他比武。 今日,我就让王妃打两拳,给小殿下讨个公道,我绝对不还手。” “两拳是吧?” 苏苡安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意,眼里满是对生命的漠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话音刚落,苏苡安已经冲上来了,迅猛地爆发出一拳,捶到了徐侍郎的胸口。 徐侍郎毫无防备,被强大的力量锤了个仰面倒地。 他瞳孔地震,明白过来原来镇北王妃会武功,自己轻敌了…… 他刚想反抗,可是,镇北王妃的另一拳已经砸下来了! 徐侍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苏苡安早有防备,迅速躲闪,那口血,一点都没喷到她。 苏苡安站起身来,睥睨蝼蚁的眼神,看向地上的男人,掷地有声道, “两拳就两拳,这事情,到此为止了!” 彼时,她觉得,给他留了个全尸,自己真是特别善良。 站在旁边观战的侍郎夫人,还没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夫君在做戏,安抚镇北王妃这个傻子用的。 连连点头,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窃喜, “嗯嗯,到此结束了,以后,谁也不能拿出来说事了。” 苏苡安拿起一份生死状,牵着萧晏,转身走人。 侍郎夫人目送二人离开,才转向自家的男人,窃喜道, “他们都走了,可以起来了。” 可是,她的男人,还是躺在地上,不甘心地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嘴角流血,止不住。 就算夫君事先含了血囊,也不会有这么多血吧? 女人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夫君这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镇北王妃两拳揍到吐血,生死不明了。 她惊惧凄厉大喊一声, “夫君!” 而后冲到跟前,跪地伸出两指探鼻息,她的夫君已然气若游丝。 侍郎夫人歇斯底里地哀嚎出声, “快!快去请大夫!” 萧北铭还在王府里等着苏苡安一起吃晚膳。 久不见人,他等得急了,来回踱步。 今日比平常晚回来好久了…… 就在萧北铭跨上飞鸿马,亲自出门寻人的时候,铁柱赶着马车回来了。 苏苡安抱着萧晏下了马车。 萧晏看了一眼父王,立即就撇开了视线,那个兵部侍郎好像被他娘打死了,他实在心虚得紧。 萧北铭看萧晏这副模样,就知道,出事了, “进府说。” 苏苡安把萧晏交到了铁柱的怀里,示意他抱孩子躲远点,她要独自面对萧北铭的怒火。 萧北铭牵起苏苡安的手,来到了膳厅, “饿了吧,边吃边说。” 苏苡安轻描淡写娓娓道来, “今天下午,太子妃表哥的儿子,以比武为名,殴打了你儿子。 刚刚,我找上了门,给那徐侍郎下了战书,签了生死状,捶了他两拳。 他断了三根肋骨,肋骨戳破了内脏,活不到明天早上了。” 苏苡安说完,就从袖子里拿出了生死状,递给他。 萧北铭接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又抬手覆上了她的后腰,关切地问, “闪到腰了没有?” 苏苡安摇头,“真的只有两拳,还不至于弄伤我自己。” 萧北铭轻轻摩挲了几圈她的腰, “你没受伤就好,此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用做了,吃饭吧。” 他竟然没发火,情绪稳定到让苏苡安不敢置信, “你不生气吗?” 萧北铭摇摇头,温润吐声, “欺负镇北王府的人,都该死,不是吗? 更何况,你把事情办得这么明白,我只有欣慰,娶到了一个如此能干的媳妇,何来生气?” 苏苡安轻松一勾唇,笑自己白白准备了一路的说辞,一个都没用上。 看来,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 萧北铭将一块排骨去骨,放到了她的碗里。 苏苡安得寸进尺道, “可不可以叫晏儿过来一起吃饭?他受伤了,自己一个人吃饭,很可怜的。” 萧北铭压着眉眼,一脸严肃, “不行,他血脉不好,就更要严加管束。不能让他太得意,恃宠而骄,免得长大无法无天。” 苏苡安顿时就觉得碗里的排骨不香了。 偏偏,她还无法为晏儿的另一半血脉洗白。 那是萧北铭心中的痛,她不能去触碰。 可是,她又好心疼晏儿,真是糟心啊! 翌日清晨。 萧北铭进宫去找父皇处理此事。 并且,命人去南书房给萧晏告了病假。 萧北铭前脚一走,装睡的苏苡安就从床上起来了,她也有事情要办。 这次,还是得先斩后奏。 要不然,她怕萧北铭不同意。 第168章 战坦 第130章 苏苡安带着耿豆拜访辅国将军府。 苏苡安还是第一次见到辅国将军乌壮壮,不过,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位就是乌二他亲爹,因为,父子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甚至,乌壮壮还比他小山一样的儿子高壮一圈。 苏苡安的脑海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两个字: 战坦! 莫名就腹诽上了: 就乌二这先天条件,还是有必要结婚生子的,要不然,战坦一族的优良基因就要失传了。 只是,苦了小九儿,体型差这么大,生孩子要遭老罪了,甚至会造成胎大难产…… 乌壮壮见到镇北王妃来访,不去找他的夫人和女儿,反而来见他,一脸茫然,直言不讳地问, “镇北王妃此行,所为何事?” 苏苡安从战坦遗传的感叹中抽离回神,眼眸一垂,就开始大吐苦水,说了萧晏昨日被殴打之事。 说到动情处,还氤氲出了眼泪,开始拿手绢拭泪。 乌壮壮听得暴跳如雷,当即就拎起了自己的一双铁锤, “你告诉我,那臭小子是哪个府邸的,我这去把他捶扁了!” 苏苡安赶紧起身挡在了门口,哽咽道, “辅国将军您是什么辈分啊,都能当那孩子的爷爷了,哪里能去跟小孩子动手啊?” 乌壮壮听着这话,就更来气了, “都怪乌二那个混账,让我抱不上孙子,要不然,晏儿现在也有个能打的小伴读了!还能吃这亏? 我就知道魏合敬的孙子靠不住,瘦得跟纸片似的,打个喷嚏都能闪了腰,能指望他什么啊!” 话茬引导到这里,苏苡安终于开启了正题, “辅国将军倒是提醒我了,我应该给晏儿安排一个能打的小伴读在身边。 晏儿倒是有个能打的好朋友,对他可忠心不二了。 只是,那孩子出身不太好,没有做伴读的资格,要是,能有个高门大户收养他就好了。” 乌壮壮眼神一亮, “我就是那个高门大户啊!那孩子在哪呢?” 苏苡安指了指院子里像木头一样站着的耿豆, “就是他。” 乌壮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耿豆, “这孩子,敦实啊!面相也是个老实忠厚的,不错,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孙子了!” 苏苡安又蹙起了柳眉,一脸遗憾地说, “他叫耿豆,今年刚刚十四岁,能打又忠心,对晏儿特别好,只是,这孩子,不会说话。” 乌壮壮一脸不以为意,“不会说话有什么要紧?咱是武将门第,也不准备以理服人,拳头够硬就好。从今天起,他就叫乌豆了!” 苏苡安会心一笑,“乌豆,过来,给你爷爷磕头。” 乌豆走过来,跪倒地上,冲着乌壮壮磕了三个响头,一声比一声响,可实诚了。 乌壮壮开心坏了,亲自去把他搀扶起身,十分豪爽地大笑起来, “哈哈,太好了,我有孙子了!明儿,我就去跟皇上说,让我孙子进宫给晏儿做伴读。” 苏苡安微微一笑, “倒也不用这么急,晏儿受伤了,需要卧床,我们请着病假呢,这一个月都不准去读书了。” 乌壮壮点点头, “那行,那我就改日再去跟皇上说。” 苏苡安把乌豆留在了辅国将军府,让他跟着爷爷好好学学功夫,将来,好保护晏儿。 晏儿身边陡然没人陪了,苏苡安怕他不习惯,就把今日要处理的事情都搬进了萧晏的院子,一边处理,一边陪他。 萧晏不肯乖乖在床上躺着,爬上了椅子,跪坐在上,这样,好使自己高一点,以便把下巴靠在娘亲的胳膊上。 萧晏盯着账本,看了一会儿,蓦然开口, “你好有钱啊。” 苏苡安抿唇一笑,“你都能看懂了啊?” 而后,又随手指了几个字考考他。 然而,有一半,萧晏都不认识,他只认识钱数。 苏苡安只是笑笑,并没说他什么,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 “这些不是我的钱,是王府的账本。 从前,是你二叔叔管的,现在,都交给我了。 你父王啊,经济状况十分堪忧,用粗话说,就是穷的一比。” 萧晏颇为无奈地点点头, “父王穷横穷横的,你瞧上他什么了?” 苏苡安不假思索道, “你父王啊,生得一副好皮囊,容貌和身材都无可挑剔。 当然了,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只不过,我向来喜欢随心所欲。 这点,你可别学我。 你是天潢贵胄,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讲规矩。 要不然,有的是麻烦,我可兜不住的。” 萧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知道了……” 他的心里是想不明白的,昨天,那个徐侍郎,说打死就打死了,娘亲简直是无所不能,她有什么兜不住的? 苏苡安看着小家伙认真思考的样子,感觉特别可爱,摩挲了他的发顶, “好了,把下巴从我胳膊上挪开,坐直了,仔细驼背,将来长大找不到媳妇。” 萧晏不为所动,“我不找媳妇,我就跟着你。” 苏苡安笑道,“那我也不喜欢弯腰驼背的孩子啊。” 萧晏立马就挺直了腰杆。 苏苡安满意地笑了, “对嘛,男子汉就要身姿笔挺才好,而且,要独立,不能……” 苏苡安想说,不能做个妈宝男,老是黏着娘,可是,想想自己又不是他娘,这样说不妥,就改口道, “不能像你父王似的,妥妥一个黏人精。” “哦……” 一说像他父王,萧晏就嫌弃得不行,觉得,这一定是个天大的缺点,可是…… 他真的好想黏着她啊! 又莫名地理解他父王了。 苏苡安整理了一下他们大婚的礼单,一一安排回礼。 她虽然爱财,但是,还看不上这点小钱,而且,现在镇北王府和太子斗得厉害,收买人心更重要。 铁柱和丁香奉命挨个府邸送回礼。 高升的娘子就住在镇北王府,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收到了回礼。 当高夫人看到自家夫君送出去的一万两银票又被送回来了,王妃还额外添置了不少东西,足足装了五大箱子,吓得她心脏一紧, “王妃这是,想要让我们搬出去吗? 我脑子笨,请姑娘明示。” 第169章 她真是糊涂! 丁香不解,“高夫人,您何出此言啊?” 高夫人看着那些箱子一脸惶恐不安,咬着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王妃很厚道,给了这么多钱和东西送她出府。 但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安身之所,好让她躲过公婆的刁难,安心养胎,生下孩子。 若是搬出去了,这钱,会成为她的催命符…… 但是,这些话,她不好说出口,那样,就是把王妃的重赏当成驴肝肺了,不是人应该说出来的话。 真是左右为难。 铁柱看明白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 “高夫人,王妃并没有让你们一家搬出王府的意思。 咱们王妃把所有人送的礼金都如数退还了,还都额外给了回礼。 本来,咱们王妃事先就不准备收礼,但是,又怕大家伙因为不上礼,不好意思上门吃席,故而决定事后返还。” “原来是这样……”高夫人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丁香又接过了话茬,笑语盈盈道, “高夫人,你安心养胎,箱子里面有王妃特意吩咐给你送的上好阿胶,对你和胎儿都好,够吃到生呢。” 高夫人抚着自己已经显怀的孕肚,眼泪汪汪地说, “多谢王妃,敢问王妃何时有空,我想去谢恩。” 丁香回道,“咱们王妃挺忙的,谢恩就不必了,您安心养胎就好,等生出小宝宝,就能陪咱们小殿下玩了。” “嗯!” 高夫人抚着自己的孕肚,等着做娘的那一天。 这些日子,已经有好多侍卫家的儿子进府邸了,听说,是王妃在给小殿下选玩伴。 希望自己也能生个儿子,陪小殿下玩是赶不及了,将来,能陪王妃亲生的孩子玩。 最好,能做王妃亲子的侍卫,那才真真叫报恩。 苏苡安明面上说是给萧晏挑玩伴,实际上,是要为他选亲卫,说白了,就是想帮他培养心腹,选的都是八到十岁的男孩。 不仅要求出身是镇北王的亲兵,还对体力和智力都有很高的要求,必须要经过体能测试和智力测验。 体能测验是四百米的障碍跑,她特意画图纸,命人搭建起来的军事化训练场。 地桩网,梅花桩,水平梯,高低台,高低墙一应俱全。 第131章 至于智力测验,更是仿照从前基地选特工的标准出题,不仅要求智商高,情商也要过关,心理素质得过硬。 等这些待选的小家伙训练十日,她就会亲自监考选人。 不用多,只要十个人,将来,他们长大了,就是萧晏的左膀右臂。 倘若有朝一日上战场,那他们就是可以为晏儿出谋划策和挡刀剑的人。 有勇无谋的那种武夫,不要。 这一日,艳阳高照。 苏苡安的脸现在不怕晒了,她没有戴帷帽,亲自监考那些小家伙的体能考试。 萧晏骑着大老虎,跟在她旁边。 毕竟是给他选亲卫,也要合乎他的眼缘才行。 萧北铭远远地看着这一幕,自然看明白了,她搞这么复杂,绝对不是为了给小东西选玩伴。 他深邃的眼眸逐渐生寒,内心醋意翻涌: 她口口声声不愿意当后娘,做的事情却比亲娘还亲。 这么长远的谋算,亲娘未必能想到,她却为了那小东西考虑得面面俱到。 她真是糊涂! 把好苗子都选给那小东西了,以后我们的孩子用什么人? 用他挑剩下的吗? 那合理吗? 那小东西,本来天资就高,再这样精心托举,将来,我们的嫡子还不得被他比下去了? 好气啊! 萧北铭危险地眯起眼睛,复又缓缓吐出一口郁结之气。 她那种人啊,跟她讲道理根本就没有用,她的歪理一套一套的。 跟她发火也没用,她只会跟你笑嘻嘻地打哈哈,过后依旧我行我素。 不能来硬的,太伤感情了,必须得讲点智谋。 萧北铭转身离开,心里默默地谋划了起来。 得给她找点事情,让她忙起来,要不然,她两眼一睁,就是忙活那小东西。 萧北铭刚刚回到书房不一会儿,苏苡安也来了。 萧北铭撩起眼帘, “这么快就结束了?” 苏苡安有些幽怨,“没呢,小魏严来了,八成是要劝晏儿继续去宫里念书。 那小娃娃,年纪不大,却是个小古板,还没他祖父懂得变通呢。 没看出来咱们是特意给晏儿请的长假嘛,好气啊,跟苏怀仁能学到啥有用的啊!” 萧北铭勾勾手,示意她走近些,把人揽坐于怀, “让他去认识几个字,也是好的,都五岁了,还不认得几个字,实在不像话。” 苏苡安真心不乐意了,她实在听不得别人说晏儿的不好,亲爹也不行。在她心里,晏儿就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小孩。 “晏儿还没过生日呢,才四岁!四岁的娃娃,认不认字能怎样嘛,反正长大了就都认识了。” 萧北铭觉得她这话很好笑,到底是谁一直在拔苗助长啊? 你都要把他托举上天了好嘛! 不过,萧北铭不想跟她掰扯这种事情,掰扯不过,还伤感情,便说道,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你能帮我办。” 苏苡安满面狐疑, “何事?” “我已故恩师的女儿,就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夫人,没有来参加咱们的婚宴,这好像有点不合常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过问,你去打探一下。” 那工部尚书夫人来不来婚宴,对萧北铭来说,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现在,却是一件可以分走她精力的大事。 这还是萧北铭第一次求她办事,苏苡安自然认真起来了, “是那工部尚书偏向东宫了,不让他夫人来吗?可是,我看礼单上他家上礼了啊,还不轻呢。” 萧北铭微微摇头, “不至于,工部尚书雷明义本人,明面上是不站队的,而且,那日他自己还到场贺礼了。” “哦,这样啊。”苏苡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明儿就走一趟工部尚书府。” 苏苡安的行动力很强,隔日送了萧晏去南书房,转头就去了工部尚书府。 这个时间,工部尚书雷明义还在早朝上没回府,是府中的管家接待了镇北王妃。 说是他家尚书夫人在病中,不好见王妃。 “什么病?” “夫人前些日子不小心,摔断了腿。” “本王妃就是专门来探病的,带路吧。” 第170章 家暴男都该死 管家不敢怠慢,恭敬地把镇北王妃往后院领。 雷夫人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见到镇北王妃,连忙招呼身边的婆子扶她起来见礼。 “不必多礼,你躺着就好。” 上京城的贵妇,苏苡安见过不少,可是这位工部尚书夫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此人一脸病弱,皮肤粗糙,看着三十几岁的年纪,但是,两鬓已经斑白了,看起来命很苦的样子。 雷夫人一起一躺这么一折腾,使袖子上移,露出了手臂上的一片伤痕。 她马上就往下扯了扯衣袖,遮住了伤,还用十分紧张的眼神看向王妃,好似生怕她发现了自己这一动作。 而后,又用略带恐惧的眼神,撇了一眼伺候她的婆子。 那婆子,一脸冷漠,都没有瞧她,一看就不是个认真当差的。 苏苡安看得真切: 得,这里肯定有事情,而且,人家还有意遮掩。 她不得不佩服萧北铭的直觉,他可真敏锐,雷夫人没来吃席,他就能感觉出人家出事了,好生厉害啊! 可是,此情此景,这婆子好像是在监视雷夫人。 有这婆子在,她现在肯定啥都打探不出来,反而会惹麻烦,随意寒暄了几句,就走人了。 苏苡安一回去,就跟萧北铭说,她要夜探工部尚书府。 萧北铭有些为难, “啊?不好吧?一个王妃夜探别人府邸,成何体统。” 苏苡安很是自信, “以我的身手,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我看雷夫人手臂上的伤,是被打出来的。 甚至,我都怀疑她的腿是被打断的。” 萧北铭惊诧, “不会吧?据我所知,雷夫人当年成亲的时候,她的婆母就不在世了,谁敢打她一个正室夫人?” 苏苡安正色道, “我猜就是那工部尚书,不过,这种事不能靠猜,我得亲自去找答案,你第一次让我办事,我一定给你办得明明白白的。” 此刻,萧北铭更为难了, “就算那雷夫人真是被她夫君打的,也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不好把手伸那么长。” 苏苡安目光凛冽,冷笑道, “家暴男都该死,我见一个弄一个,顺手的事儿,根本用不着劳您大驾,我保证做得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 她竟然想暗杀一个工部尚书?! 萧北铭真是后悔,他干嘛要给她安排这个差事…… 同时,他现在也无比的心虚,毕竟,自己还打过她,一脚就把她踹吐血了,差点踹死她。 她是不是已经深深记仇了…… 萧北铭的一阵沉默震耳欲聋。 苏苡安也大概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笑道, “没关系,咱们两个打架不叫家暴。 咱们都是练家子,且实力相当,那叫互殴。 互殴的真谛就是输赢各凭本事,我是不会记仇的,咱都不算家暴。” 萧北铭紧绷的心,瞬间就被她安慰好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 苏苡安笑靥如花, “好!” 两个人穿着夜行衣,趁着夜色,翻墙入了工部侍郎府。 苏苡安带路,两个人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府中的巡夜人。 还未到达雷夫人的院子,就听到了女人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啊!老爷!我真的没有往外说,我也不知道镇北王妃为何会来。 求你,别打了,看在咱们一双儿女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萧北铭一把拉住了脚下加速的苏苡安,眼神一瞥,示意离开。 这都亲耳听见了,一切明了,没必要再探了。 苏苡安咬咬牙,跟着他回撤了。 两个人返回了镇北王府,苏苡安才愤愤不平地说, “烦死了,早知道我今日到访,会给雷夫人带来一顿毒打,我就应该晚上偷摸去。” 萧北铭温柔地拥抱了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此事与你无关,是雷明义人品不好。 你想个办法,帮雷夫人和离吧。 雷明义是三品朝廷命官,杀他父皇会下令追查的,没必要找那种麻烦。” 其实,雷明义的死活,萧北铭一点都不在意,他也有许多让他消失得彻彻底底还不被查到的办法。 只是,他觉得,让他们和离更难,更能分散苏苡安的精力。 这才是他最大的目标。 苏苡安当时就不乐意了, “杀了多轻松啊,我保证不留痕迹,谁都不知道是我干的。想办法和离挺废脑子的,会掉头发的。” 第132章 萧北铭听她这么说,更加不肯改主意了,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温声细语哄道, “劳烦辛苦一下,雷明义真的不能杀,要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作为交换条件?” 讲故事?还有这好事儿? 苏苡安开心了,“有什么故事,不能去床上讲呢?” “好,那就先沐浴,然后再去床上讲故事。” 萧北铭松开拥住她的怀抱,又牵起了她的双手,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指腹自然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剑眉一挑, “一起?” 苏苡安注视着他深情的眼眸,美得就像两颗黑曜石,散发着令人着迷的星光。 绝色美男的盛情邀约,实在很令人心动。 浴室,想想也是有点刺激…… 可是,考虑到她现在这副身子骨,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了,但是并不好泡凉水,只能忍痛拒绝, “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是,我有点怕凉。” 萧北铭不暇思索道,“当然是我跟你一起,沐热水了。” 苏苡安眼中燃起了亮光,嘴角勾出意味深长的笑, “那可真真是个好主意。” 可是,结果证明,浴室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热水怎么凉得那么快啊! 最后,浑身瘫软无力的她,被萧北铭抱到了床上。 苏苡安得出一个结论: 身子骨配不上野心,人就应该消停点。 好在,还可以听故事,也算是补偿了。 苏苡安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着萧北铭的手臂,软在了他的怀里, “好了,现在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她努力打起了最后一丝精神,准备听完故事,就睡觉。 可是,那该死的萧北铭,竟然给她讲了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 她自然知道他是何意,是暗示她没必要对晏儿那么好,当心好人没好报。 苏苡安虽然很不爱听这个故事,不过,她也不是个扫兴的人,更不愿意在世上最快乐的地方找他的不愉快,就耐着性子把这个故事听完,才喃喃地说了一句: “你的故事讲的挺好的,下次别讲了,明儿,我带你去听一个更好的。” 第171章 水军 翌日清晨。 天一亮,萧北铭就自然而然地睡醒了。 他痴情而又温柔地注视着怀中人儿安详的睡颜,忍不住送去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在她的额头。 他怕把人吵醒,轻轻地把人剥离他的臂弯,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她贪睡,他就主动承担起了早晨教小东西练武的重任。 萧北铭也想快点让小东西学会能上阵杀敌的本事,好早日把他送北疆去,教得也认真。 萧晏格外的自律,起得很早,他父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四百米障碍场地,跑了好几个来回了。 萧北铭教完了萧晏武功,又才回去叫苏苡安起床,对镜给她梳头发。 苏苡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诶?今日怎么给我梳两个小揪揪啊?这不是七八岁小娃娃的发型吗?” 萧北铭满眼宠溺地看着她, “好看就好啊,也没明文规定大人不能梳这种发型。” “不要,太幼稚了,这样显得我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你换一个,就梳飞天髻。” “好,就飞天髻。”萧北铭又熟练地梳好了一个飞天髻。 苏苡安随意从妆奁里挑了两样发饰递给他。 萧北铭接过来,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插上,又疑惑地问道, “怎么不多戴几样?你这样每日两三支,你这么多首饰,何时才能全戴一遍啊。” 苏苡安自然不好告诉他,她又不是宫里走路都要人扶的娘娘,头上戴多少朱钗都没问题。 她活得粗糙,没准什么时候就要动动拳脚,怕弄丢了。 虽然,丢几件金玉首饰对她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可是,都是她辛辛苦苦打拼来的,不能丢! 苏苡安莞尔一笑, “首饰戴多了,出门别人不都看我的首饰了吗?谁还看我的脸啊。” 萧北铭闻言,毫不犹豫地又抓了一把朱钗,尽数都给她插在了发髻上。 苏苡安看着镜子中珠翠满头的自己,怕是出门丢几支都不知道。 唉! 总算知道晏儿身上那强烈的占有欲像谁了。 晏儿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和他爹一模一样,有时候,她甚至怀疑,晏儿是他一个人生出来的,和那个北幽恶女,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晏儿就不用承担来自亲爹的苦难了。 早饭后,两个人一起把萧晏送到了宫门口。 苏苡安叮嘱萧晏,只跟先生学写字就好,不必听他说话,而后,又带着萧北铭去了文渊书楼。 她第一次带萧晏听故事就来的这里,而今,她早已是这里的老客了。 两个人来到了二楼雅间,去到了苏苡安常年包下的专属座位, 小二热情地端来了糕点和茶水。 萧北铭垂头看看楼下,大堂里乌泱泱地坐了一片人,一个空位都没有了, “上京城里有这么多闲人吗?一大早就出来听书,要我看,应该把他们都送边关去。” 苏苡安笑道, “你可真行,就这么看不惯小老百姓过好日子。 你们驻守边关,不就是为了他们能过上这种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吗?” 萧北铭很意外她还能说出这种有格局的话,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想想边关的将士们,为了这群贪图享乐之人流血牺牲,我就感觉很不值得。” 苏苡安笑笑,看人家听书你就难受了,若是看到风月街的奢靡景象,不得当场爆炸啊? “平日里也没这么多人,不是最近书楼讲的故事太好听了,所以人才多起来了嘛~” “啪!” 恰逢此时,一楼说书人手中的醒木往长案上一拍,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大厅里嘈杂的人声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说书人抑扬顿挫地开讲了: “各位老少爷们,欢迎来到文渊书楼,今儿,咱们讲一个‘镇北王妃两拳打死徐侍郎’的故事……” 萧北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事儿,父皇都压下来了,谁那么大胆子传到了民间?还大张旗鼓地在书楼讲起来了? 再听那说书人,讲得绘声绘色,就像他在现场一样,尤其是,他把挑战书和生死状的内容都一字不差地说出来了…… 萧北铭转头看向苏苡安,眼神充满了质问和惊讶。 苏苡安勾唇一笑, “对,没错,是我。我把这个故事卖给书楼了,大赚了五两纹银!” 萧北铭被震惊得唇瓣微张, “五两?你为了这么点钱,把自己卖了?你怎么什么钱都赚啊!” 彼时,萧北铭担忧不已,自己暴戾的名声在外就算了,新过门的王妃,这下名声也不好了。 还不一定被这些老百姓传成什么鬼样子…… 苏苡安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赚不赚钱,倒是其次,主要,我另有目的。 你不是担心晏儿长大忘恩负义吗? 你看,我现在就给他制造舆论了,让全天下都知道我这个嫡母为了他杀人了。 他将来长大,若是不敬嫡母,老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萧北铭的表情一点都不轻松,蹙眉, “你怕是没办法控制这些老百姓的言论,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 彼时,就听说书人继续道, “那手无缚鸡之力的镇北王妃,护子心切,瞬间爆发慈母之力,一拳就捶破了徐侍郎坚硬的铠甲!” 彼时,人群里就传出了声音, “镇北王妃一颗慈母之心,感天动地,真是可歌可泣啊!” “对,一定是她的爱子之心感动了上苍,才赐予了她如此强大的力量……” “虽然不是亲生,但胜似亲生,有如此嫡母,那小殿下,好福气啊。” 有几个人一带头夸,剩下的听众纷纷点头附和,也夸赞起了镇北王妃这份慈母之爱和小殿下的好福气。 苏苡安得意地冲萧北铭挑了一下眉, “一个月只要一两银子,有的是人愿意帮我说我想听的话。 这些老百姓的思想很简单的,人云亦云,我哪里会有负面形象?” 苏苡安用通俗的语言,给他讲述了一下什么叫水军和夸夸群。 萧北铭眯起眼睛看着她,因为,他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当时,那谣言似乎就是一夜之间起来的一样,时间点,也正好对上她跟他不对付。 “给我造谣有断袖之癖的人,是不是你?” 第172章 扎心 “哈哈!” 苏苡安眉眼弯弯,爽朗一笑,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在下的手笔。 第133章 你以后想要抹黑亦或褒扬谁,尽管告诉我,这活儿,我熟练得很。” 看她这副样子,不仅丝毫没有悔意,反而骄傲得很。 “你呀你!” 萧北铭真真是很恼火,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也不会把那小东西搬到明面上来,时至今日,越来越无法收场。 她真是把他坑苦了! 而且,萧北铭看事通透,她制造如今的舆论,与其说是为了给小东西个警醒,倒不如说是警醒他。 一旦他做出对那小东西不好的事,她会用老百姓的吐沫星子,淹死他。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何其可怕啊! 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让她利用起来,为小东西做托举了。 她为何要做到这种地步啊! 他又不是没跟她说过自己的顾虑,她是要把我们的嫡子,置于何地啊! 萧北铭觉得扎心得很: 我可是你的夫君啊,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就不能体谅我的难处,我的委屈和屈辱,在你的心里,就一文不值吗…… 彼时,苏苡安看着他带着愁绪的眉眼,眼尾一扬,满含挑衅的语气,问道, “我怎么了我?” 萧北铭虽然心里挺苦的,但也无意和她拌嘴,她太有自己的主见了,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压了压眉眼和胸腔中的怒火, “你可真是那小东西的贵人,他长大若是对你不好,真的天理难容,会遭雷劈的。” 苏苡安见他没发火,又敛了锋芒,笑了笑,语重心长道, “我第一次遇见晏儿,就是在这条街。 当时,他灰头土脸的可怜样,好像唤起了我的良知,那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想做个好人。 我们第一次听书,就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 记得那时候,说书先生讲的是镇北王大战北幽大军的故事。 只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晏儿是你的儿子。 与其说是我帮助了晏儿,倒不如说,是他救赎了我。 因为他的出现,我才开始尝试过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亦或者说,我想尝试做个正常人。”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跟他提及过往,萧北铭忙问, “那你以前想过怎么样的生活?” 苏苡安意味不明地一笑, “大概是,想给我遇见的每一个美男子,一个家吧。” 萧北铭立即黑脸,剜了她一眼,别过了脸去,不想跟她说话。 过去,他一直希望她跟自己说真话,此刻,他殷切地希望,这只是她的玩笑话。 要不然,他真的心肝疼,不,不管她说的这话是真是假,他现下已经心肝疼了。 他不能接受他们两个好上,是因为自己父凭子贵了。 她不是一向会说好听的话吗?干嘛要跟他说这么伤人的话…… 萧北铭的眼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痛苦,他不自觉地移开了的视线,落到了一楼。 彼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了他的视野里。 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萧北铭又烦躁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裴思远听他的属下说,看见镇北王和王妃来这个书楼了,就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因为,他想打听一下乌三的消息。 昨夜,他翻墙去了辅国将军府,都没有找见人。 片刻之后,裴思远就嬉皮笑脸地走进了包间。 二话不说先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仰头给他自己灌了进去,感叹道, “才五月份的天,怎么这么热啊,我记得去年,也没这么热啊。” 苏苡安又挂上了一脸舒缓的笑意, “上京再热,还能有你南疆热了?” 裴思远愁眉苦脸, “南疆是比上京热很多,但是,我可以躲屋里,实在不行,还能泡海里。 如今,我天天得在大街上暴晒,连个歇脚阴凉的地方都没有,命真苦。” 苏苡安笑道,“你没想办法调动一下?” 裴思远直撇嘴, “您可是真敢想,皇上亲自给我安排的差使,除了皇上想起来,谁敢给我调动啊? 再说,万一调到一个整日坐冷板凳的衙门口,还不赶我现在呢。” 苏苡安,“你来得正好,我跟你打听一件事,你整日走街串巷的,有没有听说过有关工部尚书雷明义的夫人和一双儿女的事。” 裴思远笑道, “我才来上京多久啊,哪里知道别的府邸后院之事? 这事儿你想打听,你得问乌三。 他们那一群街溜子,整日东家长西家短的,谁家主母和主君面和心不和,谁家小妾和主母不对付,谁家公子看上了谁家姑娘,都门清儿。” 苏苡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 裴思远带着一股子怨气, “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见乌三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没有,兴许,你想问她点什么,都得烧纸问了。” 苏苡安狐疑,“怎么,乌三没告诉你她去哪里了?” 裴思远诧然,“啊?她出门了?” 苏苡安看向萧北铭,“这算机密吗?可以说吗?” 萧北铭神情不耐地点了一下头,又把目光看向楼下,舒缓心中的郁气。 苏苡安得到了首肯,才开口, “乌三去北疆从军了,现在已经是镇北军的十夫长了,是有军职的人,你别一口一个街溜子地叫人家。” 裴思远嘴张得老大,半晌合不拢,舌头都打结了, “她,她竟然去北疆从军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苏苡安用下巴示意他,“这个,你得问你姐夫,我不知道。” 裴思远转头看向萧北铭。 萧北铭黑着脸,语气不善,“你觉得,这种事情,你该打听吗?” 裴思远立即收敛起了脸上的疑问之色, “不,这是军事机密,我不应该打听。” 苏苡安思忖了片刻,又说,“你去把跟乌三玩得最好的朋友,请到我的安康郡主府,我下午就要见到人。” 裴思远诧然,一想到那个比他高比他俊,还从小和乌三一起玩到大的浪荡公子哥,他眼中的嫌弃就挡不住, “你堂堂镇北王妃,搭理那个街溜子干嘛?多有失身份啊。 要不然,我回去问问我娘。 我娘在上京,整日无所事事,就喜欢和她从前的那些闺中密友说别家后院那点事儿。” 苏苡安眼眸一亮,“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事儿,没准嬢嬢知道点什么,这样,你带个信儿,我晚上去找她。” “嗯!” 裴思远点了一下头,笑道, “你和我娘,都多久没见了,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不过,你要走哪边的围墙啊,我好提前给你搭梯子。” 第173章 没什么事是沟通解决不了的 苏苡安半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中二少年。 如今,满上京的人都知道我把徐侍郎打死了,他怎么还觉得我翻不过区区院墙? “我看你像个梯子!” 裴思远自然不觉得姊姊有什么真功夫在身上,就算姊姊和镇北王相识以后,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打死那个人高马大的徐侍郎,也纯属巧合,而且,镇北王是不会教自己的王妃翻墙的,那多不雅啊。 因此,此刻,他依然狐疑的表情, “不搭梯子你咋进来啊?我府邸的围墙,可着实不矮。 要不然,姊姊你屈尊走厨房的小门吧?我晚上在那里迎你。” 苏苡安十分佩服他的脑回路,无奈一笑, “嗯,好,晚上见。” 不和二比废话,免得拉低自己的智商,是她做人的基本修养。 裴思远又吃了半盘糕点,才跟他们道别,继续去执勤。 苏苡安看着萧北铭脸上的阴沉丝毫未减,知道他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半截话,气得不轻,又继续说, “我刚刚说的那些,只不过是我关怀晏儿的初衷。 那时候,我不知道晏儿是你的儿子,且当时还和你不对付,若那时候就知道他是你儿子的话,我怕是不会选择做个好人。 我们的相遇,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老天爷最大嘛,咱们不能做违背老天爷意思之事。” 萧北铭回忆起他们之前不对付的种种,就懊恼得直皱眉。 苏苡安拉了拉身下的椅子,贴到他的身侧,牵起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不过,后来,我对晏儿好,都是为了你。” 萧北铭愕然,“为了我?” “嗯!” 苏苡安满眼真挚地点了一下头,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们父子失和,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嘛。 咱们家一共就三个人,外人还在想方设法地祸害咱们,咱们内部必须要团结,不能让坏人有机可乘啊。” 第134章 萧北铭一想现在镇北王府群狼环伺的处境,她说道确实有理,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授人以柄。 苏苡安紧了紧她手中他的大手,坚定不移的目光注视着他, “相信我,晏儿会成为你出类拔萃的长子,会成为你前进路上的左膀右臂。” 萧北铭深眸满是愁绪,薄唇微启, “他会吗?他血脉不好……” 苏苡安温婉一笑, “你说他血脉不好,可是,他是你的血脉啊。 晏儿和你一样,生得一副好模样,性格也像你,勇敢坚毅又要强,哪哪都好~” 萧北铭并没有因为这句夸赞而心情愉悦,而是落寞地摇摇头,眼眸生寒, “他像我,才更危险……他会隐藏自己,将来只要翅膀硬了,就不会把你放在眼里了……” 苏苡安抿唇,微微一笑,自信又洒脱, “没关系啊,我的特长是专治各种不服嘛。 你放心,我捧得了他,就治得了他,你不用担心他长大会反咬我一口。 我可是千年老狐狸,他在我面前,永远是一颗单纯的小白菜,翻腾不起来浪花的。” 萧北铭回握了她纤柔的双手,拢入掌心, “答应我,教育他,差不多就行了,不用太上心。” 苏苡安点点头,一脸郑重道, “我心里有数的,我现在做的,不过就是顺手的事。 他不会抢走属于咱们孩子的任何东西。 后宅的事,说破天,也不过是教育孩子的小事,你交给我就好。 你要集中精力,去忙你的前朝大事。 一旦太子继位,咱们三个人啊,就得黄泉相聚了。” 萧北铭心中一凛,她说的没错,只是,他不想让她和自己一样,整日在焦虑中度日,便出口安慰道, “没那么严重,父皇不会看着我们死的。 最坏的结果,父皇会在他老年之时,把我分封出去做藩王。 我有能力护住你一世安稳。” “哦?分封到哪里啊?不会是北疆吧?我很怕冷诶。”苏苡安的眼眸里,呈现出几分担忧。 萧北铭坚定道,“不会,北疆可是我经营多年的地盘,父皇若是把我分封到那里,就是不想让太子坐稳江山。” 苏苡安又追问,“那会是哪里?” 萧北铭略微思忖片刻,才说, “我猜一下,父皇宏图大志,他年轻之时,在百越吃过亏,有生之年,是一定要攻下百越的。 到时候,可能会把百越分封给我。” 苏苡安鄙夷之色甚浓, “刚刚攻下的地盘,怕是要乱上好些年。 说好听的叫分封,实际上,就是指望你这种强势的王爷坐镇一个乱民遍布之地,给太子收拾烂摊子啊。” 萧北铭没想到她还懂政事,没那么好安抚,又说, “一切都是我的猜测,而且,那是最坏的结果,你要烦忧这些事情,都交给我,你负责开心就好,我喜欢看你笑。” 苏苡安露齿一笑,脸颊两侧展现出了浅浅的酒窝, “那咱们就说好了,你不要烦忧后宅的事情,我也不烦忧前朝的事情。 咱们就各展所长,合伙把镇北王府的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萧北铭点了点头,眼神充满了坚毅, “嗯,你放心,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苏苡安会心一笑: 搞定! 她就知道,两个长得好看的人之间,没什么事,是沟通解决不了的。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对着一张赏心悦目的脸发脾气,对大美人发脾气,那不是纯纯反人类吗? 晚上的时候,苏苡安去到了裴府。 霍青璇见她双眸波光潋滟,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苡安,看来,你脑子不糊涂了。” 苏苡安的谎话张口就来, “嗯!我家王爷对我很好,他千里迢迢请来了一个北疆的百岁老道士,给我化了几道符水驱邪,我喝了一段时间,脑子就清醒了。” 霍青璇信以为真, “世间竟然有如此高人,镇北王真是有心了,我还一直担心,他一个军旅粗汉子,不会疼人,会对你不好。” “没有的事,我家王爷对我很好的,其实,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不像外面传说的那样吓人。” “那就好,来,坐下吃糕点,嬢嬢特意给你做的,咱们边吃边聊。” 苏苡安吃了几块糕点,就直奔主题, “我们大婚,王爷恩师的女儿没来赴喜宴,他就私下探查了一下。 发现雷夫人竟然是被她的夫君打断了腿。 此事,王爷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他想知道前因后果。 可是,雷夫人又什么都不肯说,嬢嬢,你知道他们家的事吗?” 第174章 吃到大瓜了 “原来如此,唉!” 霍青璇深深叹了一口气,好似是在替雷夫人惋惜, “我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也是认识雷夫人的,我们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是,也是熟人。 那时候,我们这些未出阁的贵女经常参加一些各府的赏花会,私下,也会谈论起自己的如意郎君。 雷夫人和我一样,总角之龄就被家里定了亲事,她每每说到她未来的夫君,总是很憧憬,很羞涩。 总归,是满意的不得了。 对了,那个人就是现在的工部尚书雷明义。” 苏苡安有点惊讶, “啊?他们竟然还是青梅竹马,那是如何走到今日的拳脚相向的?” “这个嘛……” 霍青璇有点犹豫了,作为镇南大将军夫人,从身份上讲,她不好说这些别家的秘闻,但是,她的性格,又特别八卦,喜欢说点家长里短的,此刻,表露在神情上就特别欲言又止。 苏苡安做出了一脸期待的模样,给足了八卦讲述者足够的情绪价值,撒娇, “哎呀~嬢嬢,你就说嘛,不要吊我胃口,我不禁吊的,会睡不着觉的~” “这些事情,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加上过去那么久了,不保真的啊。” “你就说嘛,真假都不要紧。” 霍青璇陷入了回忆,徐徐道来, “据说,那时候,只是雷夫人的一厢情愿满意这门亲事,雷明义并不待见她,而是暗中喜欢上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且两个人早就暗通款曲了。” 苏苡安瞠目, “啊?这种情况雷夫人都没退亲,她是有多喜欢啊?” 霍青璇一脸遗憾和同情并存, “雷夫人很得意自己那个夫君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雷家不承认自己的儿子有那种苟且之事,而且,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是不能退亲的。” 苏苡安再次瞪大了眼睛, “天呐,这么惨绝人寰呐。” 苏苡安听得来劲,霍青璇更加讲得津津有味了, “这里面还有更惨绝人寰的事呢,据说,是雷老夫人,以绝食相逼,雷明义才没有把那个相好的领进家门做妾室。” 苏苡安做出一脸震惊的表情,很自然地接上话, “天呐,还有这种事,可惜,那婆母死得早,要不然,还能帮儿媳妇撑撑腰。” 霍青璇一脸遗憾地附和, “唉,就是说嘛,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不长命嘛。 雷老夫人本来身体就不好,再加上绝食了几日,就故去了。” 苏苡安这次真的有被惊讶到: 这世上,还真有自己把自己饿死的狠人啊! “我的天呐,就这情况了还没退亲呢,雷夫人他家里咋想的嘛……” 霍青璇亦是一脸不理解, “文人之家的想法,咱们武将家的人哪里揣摩得明白啊。 后来,三年守孝期满,他们就顺利成亲了。 可是,雷明义那个相好的,在他们大婚的当日,投井了。” 苏苡安睁圆了眼睛, “我的老天奶诶,那女的咋这么想不开啊,男人不多的是啊,怎么还上赶着做妾呢。” 霍青璇又继续说, “传说,有人见过那女子的尸体,肚子都大了。 有人说那女子是殉情,也有人说,是雷夫人下的手,具体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苏苡安再次震惊,“天呐……” 霍青璇一脸怅然之色, “后来,雷夫人成婚后,他们夫妻倒也和睦,没传出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只是,后来,雷夫人的父亲和雷明义的父亲相继离世,她才一直称病,再也不出门了。 有雷夫人的手帕交上门探望,也是见不到人的,只是,听她们说,雷明义纳的那些小妾,鼻子眼睛嘴,各个都有点他老相好的影子。 总也见不到雷夫人,还要被那些小妾奚落,哪个贵女受得了?久而久之,也就没人上门看望她了。 第135章 我猜,雷夫人就是那个时候,才开始受虐待的。” 苏苡安真是吃到大瓜了, “我真是不理解,雷明义也既然那么嫌恶他娘子,为何还要跟她生了一儿一女? 既然他的老岳父和亲爹都不在了,也没人压得了他了,干嘛不和离? 他一个朝廷命官,殴打虐待发妻,传出去,他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干嘛要两败俱伤?” 霍青璇撇撇嘴, “你还年轻呢,不了解男人,男人的本性就是那样的。 他们喜欢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女人,他们永远是对的。 而且,只要感觉上来了,是个女人,都能跟她生孩子。” “呵呵。” 苏苡安敷衍笑了两声, “还好,我家王爷不是那种人。” 霍青璇见她一口一个我家王爷,一副痴女模样,又不免替她忧心起来, “苡安啊,不是嬢嬢给你拆台,是要你认清现实,不要对男人抱有任何幻想。 天下男人都一样! 色衰而爱驰,他们喜欢的,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哪怕是个替代品。 更何况,你嫁的还是个王爷,以后啊,还会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子入王府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生出嫡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以后,容颜不在了,宠爱不在了,至少还有儿子傍身,姬妾们,就翻不起来浪。” 霍青璇真的很替苡安担心,就因为她长得像镇北王喜欢的那个人,他就要不顾一切地娶她,把她当替代品一样,对她好,在她身上弥补亏欠。 若是有朝一日,再出现一个更年轻漂亮的相似之人,那苡安又该如何自处? 更何况这份好,本来就不是出于真心,到那时候,怕是连夫妻情分也没有了。 有个自己亲生的儿子,起码,还有个指望和寄托。 苏苡安抿唇一笑, “多谢嬢嬢指点。” 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嬢嬢,话粗理不粗,可是,她并不在乎这个。 男人永远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也永远喜欢年轻帅气的公子呀。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认真对待过这段感情就好,彼此身心愉悦就足够了。 如果有朝一日,厌了,倦了,就体面地分开。 他可以去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她也可以去找年轻帅气的公子。 他们都有这个能力,而这个世上,永远都不缺不想奋斗的年轻人。 干嘛要撕破脸,甚至闹得你死我活,搞得那么难堪作甚? 人人短短几十年,开心和享乐最重要嘛。 说起镇北王,霍青璇的脸色,倏尔又严肃了起来, “苡安啊,王爷还要你办什么差了?” 苏苡安摇头,“就让我打听这一件事,没有了。” 霍青璇语重心长道, “苡安啊,你还年轻,阅历少,嬢嬢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太把男人对你的好当回事。 你可以图一个男人的身份地位,权势财富,但是,千万不要图他对你好。 一个男人,这辈子,是不可能只对一个女人好的。 他今日对你好,可能是因为你年轻漂亮,还长得像晏儿的亲娘,加上又对你有所图。 一旦新人出现,你会受不了那样的落差的。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图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抓住自己作为正室的一切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第175章 我看起来有那么怨妇吗? 苏苡安觉得嬢嬢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领先这个时代的女子许多年了。 不错。 她微笑点点头,显得很是乖巧, “嗯!我知道了。” 霍青璇又不放心地问,“镇北王有没有让你拉拢我?” 苏苡安摇头, “这个真没有,他知道镇南大将军保持中立,是不会派我来为难你的。 我家王爷可不是那种强人所难之人,他特别善解人意,对我关爱有加,又温柔体贴,绝对不会逼迫我唯一的亲人。” 霍青璇看她一副‘我家王爷天下第一好’的幸福模样,把一个从金戈铁马中成长起来的战神说得跟一个贤德大妇似的,真怀疑她的脑子还没有清醒。 自己方才说的那些逆耳良言,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又苦口婆心地说, “苡安啊,你不要听男人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镇北王十三岁上战场,靠军功封王,他绝对不是一个心思单纯之人。 你不会觉得,他娶你,只是因为你生得漂亮,像晏儿的娘亲吧? 你不会以为镇北王派你来这里打探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只是为了关心雷夫人吧? 这就是他的第一步试探,让你为他所用。” 苏苡安无意反驳她,毕竟,萧北铭虽然生得俊美,但这份美凌厉而又充满攻击性,没人会相信他是个暖男。 她脸颊漾出单纯的浅笑, “是这样嘛,嬢嬢,我想不到这一层诶。” 霍青璇觉得她即便脑子清醒了,也不是个聪明人,便语重心长地跟她解释, “苡安啊,你背后是有人脉的,忠勇侯府虽然早就不在了,但是,忠勇侯府的旧部还有人在。 哪怕是当年从南疆存活下来的一个小卒子,现在都是个十夫长,百夫长了。 只要你开口,他们多多少少,都会给霍老侯爷面子的。” 苏苡安这次是真的震惊加意外了, “啊?我还有这作用?” 她禁不住腹诽着: 原主要有这些人脉,以前在苏府受虐的时候,怎么没一个人出面帮她呢?竟然被一个姨娘欺负死了…… 霍青璇又满目担忧道, “我想,接下来不多久,镇北王就会让你拉拢那些忠勇侯府旧部的夫人们了。 那些想站队镇北王的将军府邸,也会顺势往他身边送女儿做姬妾。 你这个镇北王妃,不好做的,苡安啊,你要有个心里准备啊。” 话说到这里,苏苡安豁然开朗: 明白了,什么人脉啊?互惠互利罢了! 从前,她许配的人是不参与政事的楚王,那些忠勇侯府旧人,从她这里根本得不到好处,除了嬢嬢和阿远,谁稀罕搭理她啊! 忠勇侯府早就没人了,人走茶凉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谁还会为她出头,惹那些麻烦? 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那些人站队镇北王,赌赢了,以后,可就是从龙之功了,一个家族都可以鸡犬升天。 而她,就是联系镇北王的那根纽带! “哦,还有这一层呢,我还真是没想到。” 从前,苏苡安是真没想到这一层,虽然萧北铭没有让她帮他做这些事,不过,她是不介意帮他拓展人脉的。 毕竟,他长得那么好看,地球都应该围着他转。 他不就是想要个太子之位嘛,当然是帮他搞到手啊! 苏苡安温和地笑笑, “多谢嬢嬢提点,只是,我的脑子现在虽然不糊涂了,但是,真的不知道当年忠勇侯府的旧部有谁。 嬢嬢,你能不能给我提个醒,我好做点心理准备,免得,王爷让我办事我办不好,我怕他揍我。” 霍青璇听她这么说,也担忧起来了。 镇北王暴戾嗜杀名声在外,没准,今日他让苡安来跟自己打探雷家的事情,就是想给她一个警醒,暗示她只是一个有用的替身而已,以后她若办不好事,也会挨打…… 思及此,霍青璇眸底生寒, “你跟我来书房,我把忠勇侯府旧部的名单写给你,还有他们从前和霍家的种种,凡是我知道的,都写给你。” 苏苡安拿着这些信息离开书房之时,已经后半夜了。 裴思远等在书房的门口,要送姊姊回去。 路上,裴思远安慰她, “姊姊,你也不用太把我阿娘的话放心里去。 我阿娘都没跟镇北王说过话,她哪里了解他啊,全靠瞎猜。 我们男人最了解男人,我看,姐夫对你挺好的,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嗯。” 裴思远又压低声音, “我跟你说哦,我娘现在,就像个怨妇似的。 我们离开南疆一年多,我爹给我添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我娘都不开心好久了。 她也不想想,她这些年在南疆,都不让那些姨娘生孩子,我爹就我和我妹妹两个孩子,哪里够啊,谁家没有七八个孩子? 我爹等了这么多年才生,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苏苡安撇了他一眼: 难怪嬢嬢会说天下男人都一样呢,就连她的儿子都无法共情她的苦衷。 苏苡安也没搭话。 雄性都有繁殖癌,不分物种,男人就那么回事儿了。 裴思远还在安慰她, “我姐夫都有一个庶长子了,有嫡子之前,他肯定不会再纳侧妃姬妾,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第136章 苏苡安越是不搭腔,裴思远越是以为她情绪低落,越安慰越离谱, “你若实在不放心,以后有姬妾进王府,我给你弄绝子药,你给她们灌下去,等你生七八个孩子,再让她们生……” 苏苡安不愿意搭理这个二比: 他看过我们那么多次相处,怎么就没看出来,我才是在这段感情里占主导地位的人? 我看起来有那么怨妇吗?干嘛要跟那些假想敌雌竞啊,美男子不多的是? 要紧张,也是他萧北铭紧张,我才是那个喜新厌旧的老色胚好嘛! 但是,想着阿远都是出于好意才说这些,也没有开口怼他。 两个人终于走到了后厨的门口,苏苡安才说, “你别送了,我自己走就好。” “啊?这三更半夜的,你一个人多危险啊,别客气,我送你吧。” “有暗卫呢,不用你,留步。” 苏苡安说完,就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裴思远想想,镇北王确实也不可能让姊姊一个人半夜出门,周围肯定有暗卫,于是,他就放下心来,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 今儿熬夜熬狠了,躺在床上,反而又睡不着了,他莫名其妙又想到了乌三。 也不知道,她现在安睡了否,北疆,应该没有仗打吧? 说不定,她受不了北疆戍边的苦,过几天,就回来了…… 第176章 吃苍蝇了 苏苡安身边并没有暗卫跟着。 她不喜欢被跟踪的感觉,出门是绝对不允许被尾随的。 现下,苏苡安没着急回王府,而是又去了工部尚书府。 苏苡安利索地翻墙入院,摸到了雷夫人的院子,戳破窗户纸,燃了一根迷香,迷晕了‘伺候’她的那个婆子,而后,潜入了雷夫人的房间。 雷夫人断腿疼得厉害,夜里眠浅,听闻脚步声,她也没过多惊讶。 以为又是那恶婆子来折磨她了,认命地等待苦难的来临。 可是,那人走到床前,身形却格外的纤细高挑。 雷夫人声音颤抖地问了一句: “何人?” 苏苡安平缓的语气回了一句, “是我,镇北王妃。” 这下,雷夫人惶恐了起来,连忙努力地撑起了身,语气满是压抑的颤音, “王妃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苏苡安走到近前,在她的床边坐下,温柔地说, “是镇北王让我来的,那看守你的婆子已经昏睡过去了。 雷夫人,你有什么苦衷和诉求都告诉我,王爷会给你做主。” 雷夫人无比紧张,语气却又斩钉截铁, “多谢王爷和王妃关心,我没有任何苦衷。” 苏苡安好言好语地安慰, “雷夫人,你别怕,你的父亲虽然不在了,但是,镇北王是你父亲的学生,他也是你的娘家人。 王爷可以给你撑腰,你相信他,他是一个可靠之人,也有能力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开口。” 雷夫人怔了好久,才说, “多谢镇北王,我,真的没有任何委屈,也没有任何诉求。” 苏苡安真是不理解了,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不肯开口。 自己作为镇北王妃,说话这么没可信度吗? 那就以自己的方式问话吧,苏苡安收起了温柔的语气,一把撸起她的衣袖,质问道,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腿又是怎么断的?” 虽然黑暗中什么都瞧不见,但是雷夫人还是受惊了一般,立即从她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怕王妃笑话,这是我们夫妻的相处方式,我喜欢被夫君打,有时候,他难免出手重了些。不过,这样有把子力气,才更爷们。” 什么?! 靠!靠!靠! 别用这种话来脏我的耳朵啊! 苏苡安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真特么晦气啊! 如果这话是真的,那我就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 如果这话是假的,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要维护她的夫君,那我只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了。 男人虽然烂,但是她超爱啊! 尊重祝福锁死! 免得人家过后还要在背后问候我。 萧北铭一边在书房秉烛夜读,一边等苏苡安回来。 苏苡安是黑着脸回去的,萧北铭见状,立即起身相迎,紧张地问道, “发生何事了?” 苏苡安特别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小事,就是吃苍蝇了。” 萧北铭松了一口气,牵起了她的双手, “现在这个时节,已经有苍蝇了吗?” 苏苡安怨气十足道,“比吃了苍蝇还恶心,要好多个抱抱才能好。” 萧北铭把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抚, “是谁把我媳妇恶心到了?” 苏苡安跟他转述了一遍雷夫人的话,萧北铭哑口无言了。 毕竟,有这种癖好之人,他是听说过的。 萧北铭在她的额头轻嘬了一口, “辛苦了,我不该多事的,为表歉意,我伺候你沐浴吧?” 苏苡安连忙推开他,她可不想再体验那种如同被沉塘的窒息和无力感了,从怀里掏出嬢嬢给她写的数张纸, “你有比伺候我更重要的事情做,好好看看,有没有你能用得上的人。” 萧北铭好奇地接过来查看。 他虽然不喜欢府中来陌生人,尤其是一群陌生女人,但是,他无法拒绝一件让她忙起来的事情。 苏苡安决定在镇北王府举办一场赏花会。 可是,萧北铭从来不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花,府中的后花园只有草坪和树。 苏苡安就派人把安康郡主府种的那些花花草草,都移栽了过来。 十日后,举办了一场赏花会。 明面上支持镇北王,亦或者想巴结镇北王的府邸,自然都派了他们的当家主母和嫡女来出席。 让苏苡安意外的是,这里面,还有工部尚书雷明义的嫡女,雷芷兰。 雷芷兰虽然是高门贵女,但是,跟她娘亲一样,一脸苦相。 且身形瘦削,驼背,脖颈还前倾,看起来畏畏缩缩,怯生生的,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一点世家贵女的大方典雅之气都没有。 苏苡安特意看了站在人群外围的雷芷兰好几眼,每次,她都低头,回避她的目光。 苏苡安就奇了怪了: 她躲着我,还来干什么?来的贵妇贵女,哪个不是死命往我身边挤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多时,苏苡安就以要回去更衣为由,让这些贵妇贵女自由赏花。 果然,雷芷兰状似无意地跟着她离开的方向,走走停停。 苏苡安余光瞥见了,但是,也没停下脚步,直到离开了后花园里人群的视线,才停下来,等她。 雷芷兰见王妃停下了,又停滞不前了,左顾右盼,脸上满是惶恐不安。 苏苡安冲她微笑勾手,用嘴型告诉她: 过来。 雷芷兰咬了咬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又才提起了裙摆,快步跟上。 苏苡安把雷芷兰带入了一个无人的房间,和颜悦色道, “雷姑娘,你有什么话就安心说出来吧,我可以跟你保证,今日咱们的对话,我不会告诉除了王爷以外的任何人。” 雷芷兰听了王妃如此暖心窝子的话,眼泪瞬间就淌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 “求王爷和王妃,救救我娘亲,这些年,她一直被我爹折磨得生不如死……嘤嘤嘤……” 雷芷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苡安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表示安慰,就等着她哭完。 她不喜欢和一个情绪不稳之人说话,通常,那都是无效沟通。 雷芷兰哭了半晌,终于冷静下来,泪眼婆娑地继续倾诉,嘶哑的声音蕴含着她心里无尽的痛, “王妃娘娘,我娘的命好苦啊。 这些年,我爹一直冤枉我娘害死了他的老相好,动辄打骂。 还让那个老相好的乳母来府中做我娘的侍婢,没日没夜地折磨我娘。 上个月,我爹更是打断了我娘的一条腿,那婆子,还总是隔三岔五地来踹我娘的那条断腿,让我娘痛不欲生。 我娘这辈子,怕是都站不起来了。 可怜我娘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我爹说,如果她敢寻死,就让我和我弟弟去陪她,嘤嘤嘤……” 第177章 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们也要带走他 苏苡安被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本以为最渣不过生物爹,没想到,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这个时代的男人,真是不断地在刷新渣男的下限。 自己跟这些渣男一比,简直就是圣母好嘛! 雷芷兰哭了须臾,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继续哽咽诉说, 第137章 “我爹不仅为夫不仁,还为父不慈。 从小,就我和弟弟的吃穿用度,都不如那些庶出的子女。 不管是姨娘还是庶出的弟妹,都可以随意欺辱我们。 那些姨娘,不仅抢走了我娘的全部陪嫁,还打骂我们姐弟。” 雷芷兰说着话,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给王妃展示手臂上的淤青, “从小到大,我身上的淤青,就没有散去过,总是新伤叠加旧伤,只是,他们不敢打我们的脸罢了。 不仅如此,后院姨娘当家,我们姐弟在寒冬腊月,都没有厚衣服穿,没有炭火盆用,吃的都是残羹冷炙。 我弟弟在国子监读书,很上进,但是,我爹不给他发蜡烛,不让他晚上读书。 还动辄给他请病假,一请就是十日八日,每个月总要请两次,不让他好好读书,也不让他交朋友。 就怕我弟弟长大出息了,或者结交了高门权贵家的同窗好友,会反抗他。 至于我,我爹压根不让我读书识字,更不让我出门,只有我娘偶尔偷偷教我认几个字和礼仪。 就连我外祖在世之时,给我定下的好姻缘,也被我父亲以我体弱多病,不能生养为由,换给了庶妹。 我爹就是怕我嫁给了和我祖父交好的高门故旧,有婆家撑腰,他就无法掌控我们娘仨了。” 苏苡安自从养了萧晏,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受苦受难之事。 虎毒不食子,那雷明义,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啊! 这个忍不了,这个真忍不了。 他必须要死! 雷芷兰很快就哭红了眼眶,抽噎道, “我爹多年来,一直营造我们母子仨人身体不好的事实。 就算哪天,我们母子仨人突然死了,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这次,若不是王妃娘娘先前到过雷府看望过我的娘亲,我爹怕您事后问询,也是万万不许我来此次的赏花会的。 我今日出门前,我爹还特意警告我,不许我乱说话,否则,要把我娘的另一条腿也打断。” 苏苡安听着这些话,真是火大,这哪里是什么爹啊,这简直就是活阎王啊! 就算他是阎王,我也得灭了他! 因为,他干的这些恶心事,让她的乳腺不通畅了,他必须死! 否则,她怕自己长结节。 “雷姑娘,情况我了解了,你有什么诉求?” 雷芷兰柔弱的脸颊倏尔变得坚毅起来,泪眼中闪出了寒芒,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 “我想让欺负我们的人都受到惩罚,我想让我爹的罪行公布于众,让他罢官下大狱,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苏苡安看着雷芷兰区别于方才的柔弱可欺之态,这副坚定的表情她很喜欢。 而且,她说的这个诉求,正中下怀,她也爱听,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原则,她给了一个善意提醒, “只要你肯指证你爹,你爹虐打发妻和子女,丢官下狱是肯定的。 可是,你可曾想过,那样的话,你和你弟弟都变成罪臣的子女了。 而且,你指认亲爹,大不孝的罪名能压你一生,你以后的日子,也会很艰难。” 雷芷兰双眸充满了坚定的信念, “王妃娘娘,我既然决定跟您说这些话,就没有准备活下去了。 只要我爹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娘和弟弟可以不再受苦,我可以放心地离开。” 苏苡安叹了一口气, “你娘即便这些年生不如死也要坚强地活着,她就是为了保护你们姐弟啊。 你若真的因为此事丢了命,从此,你弟弟变成罪臣的儿子,以后不能科举,不能入仕,人人鄙夷,你娘真的会活得下去吗?” 雷芷兰又哭了,这些后果,她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们娘仨现在真的没有别的出路了, “我来之前,已经和我弟弟商量过了,即便是同归于尽,我们也要带走他,不能让他留在人间享福了。 他凭什么做了那么多坏事,没有报应? 不管是为夫为父,还是为官,他都不是个好东西。” 苏苡安长睫一眨: 还有为官的事情呢,这件事,真是越扒越有啊! “具体说说。” 雷芷兰双眸愤愤含泪道, “前年大暴雨,冲毁京郊河堤,导致下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失去生命,就是我爹贪了河堤的建造款,导致河堤偷工减料,才导致的。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被他欺上瞒下躲过去了,一点惩罚都没有,把那场灾难全都怪给了老天爷。 我爹就是个大祸害,留着他,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因为他丧命。 于公于私,我和弟弟都愿意用生命带走他。” 苏苡安震惊, “你手中,可有你爹贪渎的证据?” 雷芷兰悲戚地摇摇头, “这件事,是我爹有一次酒后,殴打我娘的时候说出来的。 他还说,他这些年贪的钱,可以让他的老相好,过上和皇后娘娘一样养尊处优的日子,可是,都被我娘毁了……” 雷芷兰说到这里,又泣不成声, “可是,那个女人的不幸,关我娘什么事呢? 他们的亲事,是两家的长辈,在他们小时候就定下的。 明明是我爹当年割舍不下家族带给他的荣华富贵,他若是肯带着那相好的私奔,她就不会怀着身孕跳井了。 我爹一直说,我娘害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也不会让我娘的孩子好过,可是,他从来都不记得,我们也是他的孩子…… 求王妃娘娘和王爷,为我们娘仨做主。” 雷芷兰哭诉完这一席话,一个响头磕到了地上。 苏苡安把她搀扶起来,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在这里缓一缓情绪,喝点茶,吃些点心。 你放心,你们这件事啊,王爷管定了。 你的外祖父虽然不在世了,但是,王爷是你外祖父的学生,那就是你舅舅一般的存在。 从前,王爷在北疆戍边十载,后来,负伤回京养病,一直顾不上你们。 现在他身体好了,就不会再看你们娘仨受苦的。” 雷芷兰又落下两行感激的热泪,声音嘶哑哽咽,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来世,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苏苡安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来世的事情,来世再说,这一世的事情,还没严重到要你们同归于尽的地步。 你只需记住一点,回家就当今日什么话都没说过,不要打草惊蛇,剩下的,都交给我和王爷。” 第178章 留退路 赏花会结束。 苏苡安跟萧北铭大概地讲述了此事,还特意隐瞒了雷明义贪渎之事,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雷明义,必须死,他恶心到我了!” 萧北铭蹙起了剑眉,沉声道, “雷明义死不足惜,但是,父皇上个月才表扬了他督建地宫有功。 这个时候把他的那些为夫不仁为父不慈之事摆到明面上,就是说父皇任用小人,打父皇的脸。 帮别人可以,但是,不能给自己惹麻烦,我觉得,雷明义不好杀。” 苏苡安讥诮地笑笑, “我也没打算把这事情翻到明面上来啊,他们娘仨可不能有那样不堪名声的夫君和父亲,要不然,以后还有颜面出门?只要你同意让我弄死他就好。” 萧北铭点点头, “我同意,你去办吧,王府的人,你可以随便用,只一点,此事必须做得隐蔽,不能牵连镇北王府。” 萧北铭觉得,此事棘手,能牵绊住她好多精力,以后好长一段时日,她都不忙活小东西了的事。 只是,让他失望了。 苏苡安还是每日早晚接送孩子,风雨无阻。 白日里就在后院看那十个小亲卫训练,晚上,还要亲自教小东西认药材。 萧北铭有点看不懂了: 是她一时间没想出来办法怎么不留后患地杀了雷明义,还是她觉得这事情太难办,她撂挑子了? 每每萧北铭好奇地问起来,苏苡安都会笑嘻嘻地告诉他: “在办了,你瞧好吧~” 可明明,也没看她做了什么,搞得萧北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一日,皇上的口谕传到了镇北王府。 萧北铭和乌二,要从明日开始上早朝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就证明,萧北铭短时间,不会被派回北疆,而乌二,也不会离开镇北军。 南离皇萧昀年轻之时,亲征南疆数次,有输有赢,南疆的百越一直是他的心腹大患。 现在他稳坐江山,最大的目标,就是吞并百越,让南疆从此再无战事。 萧北铭和乌二都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自然就成为了皇上的智囊,为南疆即将开启的战事,从早忙到晚。 第138章 这一日,萧昀正在御书房和众臣商议南疆之事,夏公公突然来急报: “皇上,工部尚书雷大人,在督建地宫之时,为了亲选石材,不慎跌落山崖,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有气了。” 萧北铭表面不动声色,心中马上就想到了,前几日,苏苡安跟他打听,各个品阶的官员若殉职,皇上会如何抚恤…… 这次,是雷明义真的不慎失足,还是她的手笔? 如果是她干的,那她的手腕,真的厉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就干了件这么大的事。 不仅让雷明义死了,还能用他的死封妻荫子。 如此智计,只让她做个后宅妇人,真是屈才了…… 萧昀惋惜了好一阵,下旨由国库出钱,大办雷明义的丧事。 并且,封雷夫人为二品诰命夫人,还让他的嫡子雷执,去工部做了一个九品官,从此走上子承父业之路。 萧北铭马上起身上奏, “父皇,雷夫人是我先生的女儿,一向体弱多病,如今,又痛失夫君,怕是无力操办雷大人的丧事,儿臣,想让王妃去搭把手。” 萧昀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这层关系, “嗯,你是个有心的。” 工部尚书府的主君骤然壮年身故,府中乱成了一锅粥。 雷家的叔伯子侄,上门要封账房,意图霸占雷家的家产。 雷府的几个姨娘带着她们的子女和丫鬟小厮,拿着棍棒,守在账房门口,不让这些叔伯子侄进。 主君不在了,她们都想拿着府中的钱财,卷铺盖走人。 以现在胡乱的形势,雷家的东西,谁抢到就是谁的。 只有雷明义的一双嫡出子女,在前厅为他披麻戴孝,守灵。 姐弟俩,谁都假哭不出来,儿子雷执还不小心笑了,被他姐姐瞪了一眼,才抿了抿嘴,勉力没有笑出声。 苏苡安赶到的时候,两拨人群殴得正欢,根本无人上心雷明义的丧仪,更遑论伤心了。 苏苡安把命侍卫把他们无差别地揍了一顿军棍,才开始冷面肃声训斥: “你们这些人,不给雷大人守灵,竟在这里争抢财物,雷府有嫡子,轮得着你们吃绝户? 再说,雷大人一生为官清廉,能有什么家当? 以后,雷执是雷府的当家主君,雷夫人是雷府的当家老夫人,你们这些叔伯,若是还想认这门亲,就不要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还有你们这些妾室,若想在雷家有口饭吃,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从此夹起尾巴做人,否则,不管你们有没有子女,一律发卖出去为奴为婢!” 镇北王妃的凛凛气势一压,这些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雷府从此变天了。 他们一向欺凌无度的娘仨,以后有了镇北王府撑腰,已经不能欺压了…… 苏苡安给雷夫人瞧了伤腿,开了药,告诉她好生休养一年,是可以重新站起来的。 走之前,苏苡安带走了雷府的暗账账本。 这些年,雷明义贪渎的那些银两,是个定时炸弹。 雷家的这三个病弱妇孺,不仅没有能力隐匿这笔巨额赃款,而且随时都有可能被它炸死。 这笔赃款,谁都吃不下,除了她。 反正,她从不白干活,也从不做好人,她杀人的价钱自来就很贵,这笔巨款,她吞得心安理得。 连萧北铭,她都没告诉。 这笔巨款,是她留给自己一无所有之时的退路,她谁都不会告诉,要偷偷藏起来,藏得远远的。 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是特工的基本素养。 在最幸福的时候考虑自己最不幸的结局,是她的保命手段,也是求生本能。 这一日傍晚,苏苡安照例去接萧晏下学。 夏季天长,这个时间日头还挺晒,萧晏一上马车就特别郑重地跟她说, “美女大人,从明日开始,我就不用你接送了,天儿太热了,把你热晕倒就不好了。” 苏苡安笑道,“我咋就那么脆弱,晒一晒太阳就晕倒了?” 萧晏一嘟嘴,满眼都是忧心, “可是,我害怕呀,万一呢。 今日下午,我们上武术课的时候,魏严就晕倒了,被太医送回府去了。” 苏苡安循循善诱地跟他解释, “魏严那孩子,是个书生,从前没吃过在太阳底下练功的苦,中暑是难免的。 我以前怕晒,是因为脸上有伤,今年,我伤都好利索了,就不怕晒了。 若是能晒成小麦的肤色,也不错哦。” 萧晏又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啊。 美女大人,晚上吃过饭,我能去看看魏严吗?” 苏苡安想了想, “吃过晚饭,天都黑了,想必今日,魏严体力不支会早睡,要不,咱们明日一早再去,接他一起上学,好不好?” 萧晏开心颔首, “嗯!好!” 第179章 哪里来的天花? 如今,萧北铭和乌二都要每日辰时去早朝,带萧晏出晨功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苏苡安一个人的肩上。 为了教好萧晏,苏苡安以超高的武学天赋,很快学会了十八般兵器。 苏苡安都被自己身上惊人的天赋惊呆了。 有时候,她和那些从北疆战场上下来的骁兵悍将对练,脑子还没能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自动带着兵刃做出反应了。 就好像,她原本就会那些招式一样。 而且,这具身体比她想象的更有力量,她从一开始嫌弃这具身体孱弱,到如今,这具身体已经被她练出了完美的薄肌马甲线,哪哪她都满意。 平日里,苏苡安来后院的时候,萧晏已经和他那十个小亲卫,在四百米障碍场地热身了。 今日,那十个小亲卫都在热身,萧晏却没在这里。 苏苡安觉得,小孩子偶尔起晚了,也很正常,就在院子迎着晨风,自己练了两套剑法,可是,萧晏还没到。 苏苡安觉得不对头了,就寻去了他的院子。 萧晏还在被窝里,紧闭着眼睛,双颊通红。 苏苡安见势不妙,连忙覆上他的额头, “好烫!” “晏儿,晏儿!”苏苡安推了萧晏两下,他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苏苡安赶紧给他切脉,却不曾想,在他的小胳膊上发现了两颗红豆。 苏苡安瞳孔一颤: 是天花! 哪里来的天花? 苏苡安赶紧去熬药。 天花在现代的官方说法中,已经灭绝了,但是,她的实验室,研究各种病毒,其中就包含这东西。 此症虽凶险,但好在她知道怎么治。 苏苡安给萧晏灌了治疗药,又吩咐厨房,熬了预防用药,让全府邸服用。 为了不引起恐慌,他只对下面说,这是解暑的凉茶。 天花是传染病,发现一例,说明其他地方已经有很多了。 苏苡安合理怀疑,魏严也是染了天花,他身子骨没有晏儿好,故而昨日先发病。 还有乌豆,他昨天没事,今天还不知如何了。 苏苡安派铁柱去给丞相府和辅国将军府送了两种药。 治病的一种,给小孩子喝,预防的一种,给大人喝。 铁柱送药回来汇报: 魏严的烧昨天半夜就退了,身上并没有起痘子了,相府的府医说,他就是中了暑热而已,并非天花。 而乌豆,一点没事,连发烧都没有。 苏苡安觉得有点奇怪: 乌豆年纪大些,身体强壮,抵抗力强,他不发病,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魏严那小身板,也比晏儿抵抗力强啊…… 萧北铭辰时去上朝,下午才回来。 一回府,苏苡安就端了一碗药给他喝。 萧北铭问都没问是什么药,就喝了个精光。 这是一个生性多疑之人,对所爱之人的绝对信任。 苏苡安把天花之事说了。 萧北铭神色一凛,“这不可能啊……” 苏苡安正色,“你怀疑我诊错病了吗?不会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萧北铭神色冷峻, “不,我怀疑,有人对咱们下毒手了。 天花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必死瘟疫,百年前,曾经让南离的南方四省十室九空,让全国人口损失近半,最后,是采用灭城的方式,才控制住,南离险些亡国。 此后的十数年,百越侵吞我国疆土,我们都没有力气还手。 因此,当时的南离皇制定了一项国策,发现一人天花,坑杀全城。 且那项国策,至今有效。 父皇仁慈,即便不灭一城,也得灭一府。 所以,现在,那小东西得的病不是天花,魏严也不是,你明白吗?” 发现一人染病,灭一府也能叫仁慈? 这特么也太惨绝人寰了,他怕是对仁慈有什么误解。 苏苡安觉得,自己的为人处世放到这个时代,简直就是圣母本母了。 第139章 “阿禛,你别紧张,晏儿不会有事的。 他长那么好看,我绝不会让他变成麻子,更不会让他性命有危。 不过,现在,我得亲自去一趟丞相府。” 苏苡安莫名的担心,魏府为了保全全家,会让那孩子死。 结果,去了,发现魏严真的已经不烧了,且身上一个痘痘都没有,小家伙乖乖地在书房背书呢,声音还挺洪亮的。 魏合敬哂笑道: “王妃,您真的不用这么紧张,魏严真的不是天花,传染不了小殿下。 你怕不是遇见庸医了,小孩子发热,起点疹子,多半是吃错东西了。 要不然,你把我的府医带回去给小殿下看看?” 苏苡安一脸难为情地笑笑, “我这个人啊,就是心眼小,心思多,不管是不是天花,你们一个府邸的所有人,都要连喝三日预防药,一日三次,让我安心,好吗?” 魏合敬连连点头, “是,多谢王妃的美意,我们一定喝,您千万要安心,等小殿下康复了,您记得来我府上下棋哈。” “一定来。” 苏苡安出了相府,又赶往辅国将军府。 乌豆正顶着烈日,在院子里跟着乌壮壮抡铁锤呢。 爷孙俩汗流浃背,旁边放着茶壶。 苏苡安提鼻子一嗅,就是她送来的预防药的气味。 这爷孙俩真的把药当凉茶喝了,听话是真听话,她很欣慰。 苏苡安最后,才去到苏府。 她让苏怀仁把晏儿这三日在宫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都讲给她听。 这就变成了苏怀仁的诉苦大会,他还以为女儿终于良心发现,要心疼老父亲了。 “那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从前只是上课溜号,而今,竟然开始捣乱了。 就说前天,他早上抓虫子吓唬我,中午往我身上贴小乌龟,下午拿石头子儿丢我靴子里……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索性啊,他就是镇北王的一个庶子,养废也就养废了。 要爹爹说啊,你也不用对他太上心,只要保证他没病没灾就好了。 你最主要的任务啊,是赶紧生出嫡子,只要把嫡子养好了,你这辈子就不愁了……” 苏苡安特别有耐心地听他吐槽了一个时辰,没发现什么疑点,又才开口问, “可有人去南书房看过他们三个孩子,或者,送什么吃喝用度?” 苏怀仁郑重道,“你不是说了,不让别人靠近那三个孩子,不让他们用别人送来的东西吗?吃喝更不能碰。 我都是照办的啊,从前良妃娘娘还有九公主送的东西,都被我私下处理了,这三日,也没人送任何东西过来。” “你再好好想想,最近几日,还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大小,什么事都算。” 苏苡安说着话,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劳爹爹费神了,女儿绝对不让爹爹白辛苦。” 苏怀仁见钱眼开,脑子也灵光了,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前天中午,饭菜油大了些,萧晏手滑,打碎了你给他准备的那套专用碗碟。 他怕你生气,不让我跟你说,因此,他昨日用的碗碟,都是御膳房的。” 第180章 咱们要借力打力,绝对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苏苡安听得两眼一黑: 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我! 我是恶毒后娘吗?会因为他打碎了餐具而生气吗? 真是气煞我也! 苏苡安又问道,“那天,萧珩可在南书房?” 苏怀仁回忆了一下,如实告知,“皇太孙那天没去南书房,此后一直也没来,据说是请病假了。” 苏苡安明了: 八成,那套餐具,就是传染源了…… 在后宫,能同时把手伸进御膳房和南书房的,也只有皇后了,而她,有足够的理由杀死晏儿。 而且,皇后怕自己的孙子染上天花,才好些天都不去南书房。 苏苡安的眼神闪过一丝暗芒: 沐若微,你人没了! 苏怀仁见女儿的眼中闪出了狠厉,以为她又要开口骂他了,刚要开口解释,苏苡安又拍出了一张千两银票, “以后晏儿有什么事,劳烦爹爹给我传个话。” 苏怀仁眉眼皆是喜色: “那是自然,我是你爹,自然和你一条心,肯定不会纵容那个庶子的!” “监督就好,爹爹可不能打他。” 苏怀仁一脸苦瓜相,“我哪里敢打他啊……” 苏苡安在外面跑了一大圈返回镇北王府的时候,萧晏已经退热清醒了,还很有胃口地喝了一大碗粥。 他觉得自己竟然和魏严一样中暑了,很没面子,就声称自己已经能下床练武了,只是,被苏苡安制止了, “小宝乖,好好躺着,要等身上的痘子都好了,才能下床练武。” “嗯,我都听你的。” “你既然肯听我的,为何餐具坏了,回来不告诉我?” “我……” 萧晏抿唇,丧气地垂下了头,“我觉得是小事,没必要跟你说……” “你的事,哪怕是头发丝,对我来说,都是天大的事,以后,不许再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苏苡安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萧晏糯糯地道了一声,“是……” 苏苡安安顿好了萧晏,又查问一番,镇北王府并无一人有感染的迹象,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又去到了书房,义愤填膺地对萧北铭说, “天花的传染性特别强,感染的,绝不会只是晏儿一个人。 一定是某个地方已经有很多人感染了,当地地方官怕死,给瞒下来了。 我已经查明了,晏儿染病,是在宫里用的餐具出了问题。 我合理推测,皇后是知道此事的,并且从那里弄来了感染源,再在晏儿的餐具上做了手脚。 她先让晏儿染病,再把天花带回府,想把我们镇北王府的人都传染上,让我们死绝,咱可不能放过她!” 苏苡安想弄死沐若微,免得有她在宫里,萧晏在宫里读书,时时处在危险之中。 但是,她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弄死住在深宫里的一国之母,必须要借萧北铭的力量。 萧北铭从一堆公文里抬头,很赞同她的判断, “东宫一党,想用什么恶毒的办法弄死我都不奇怪。 只是,他们的势力遍布南离,真心不好查源头是哪里,也只能等瘟疫爆发,实在瞒不住的时候了。” 苏苡安又道, “天花传染,是有时效的,那套带天花的餐具进宫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天半,否则,就传染不上了。 大源头在哪里不清楚不好说,至少也说明,皇后把一个感染了天花的人隐匿在离上京城最远一天半路程的地方。” 萧北铭表情凝重了起来, “最多一天半的路程,那也太近了,一旦藏不好,很快就会传染到上京城,上京危矣……” 苏苡安蹙起眉头,卖力挑唆, “是呗!皇后这是想把她自己的命也赌上,拉你死呢,真是够纯恨的!” 萧北铭冷眸深深,却是很理智的推测, “不,没那么简单。 对于东宫一党的手段,要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我猜,他们是想让镇北王府先发病,然后,再马上让父皇发病,把父皇染病的原因赖给我们,一箭双雕。 皇后的目的,是想让太子,提前登基!” 苏苡安一听,好嘛,他不愧是夺嫡的局中人,推测真是好合理啊! “那咱们就等等看呗。 若父皇发病,你就进宫侍疾,然后立个救驾救父的大功,然后再用你的聪明才智,把皇后揪出来。 若是地方上爆发天花,你就去抗疫,也立个大功,顺便赢得民心,把太子比下去。 总之,咱们要借力打力,绝对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萧北铭一怔,颇为惊讶的眼神看向她。 真想不到,她对政治的敏锐度竟然如此高。 这些谋略之术,她都不假一点点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苏苡安见萧北铭的讶异表情,以为他是介意自己不顾他的安危,把他往有天花的地方推,又安抚般地笑了笑, “我自然是陪着你一起去,有我在,你肯定不会被传染的,不就是个天花嘛,我能控制的。东宫的如意算盘,成不了。” 萧北铭没有表态,只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了: 天花是让人谈之色变的瘟疫绝症,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治好? 这不合常理啊! 虽然,在她身上的事情,就没什么合乎常理的…… 苏苡安见他眸色生疑,有些心虚,决定马上终止这个话题, “要到饭点了,不聊了,我去做饭!” 苏苡安转身就走了,萧北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十分堵得慌: 第140章 这还是他们回京以后,她第一次下厨。 就因为那个小东西病了,才有这个待遇。 怕是今晚她都不会陪自己吃晚饭了,今日还是他的生辰,真是让他难受…… 萧北铭吞咽了一下口水,压抑了一下心底难受的情绪,继续低头忙公务。 到了晚膳的时辰,自觉起身去膳厅。 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还有好多敌人要对付,身体不能垮。 让萧北铭想不到的是,餐桌上摆着八个大菜,一看,就不是后厨做的。 萧北铭深沉的眼眸,又漾起了光亮和色彩: 他为我下厨了! 彼时,苏苡安又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绽放笑容, “哎呦?吃饭这么积极,挺有觉悟的嘛,我还准备去叫你来着呢。” 萧北铭见她托盘里放着一碗长寿面,原本如同寒冰压住的心,瞬间就暖了起来,很有眼力见地端起长寿面,放到了桌子上, “你竟然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记得你的生辰啊。” 苏苡安对他表现出来的惊喜很意外: 记得对象的生日,准备生日礼物,这不是做人的基本素养吗? “我听乌二说,你一向节俭,从来不过生辰,把这笔专项款都省下来都贴补阵亡将士家属了,我也不好给你大摆寿宴。 免得你手下那些将士觉得我这个王妃喜欢挥霍,不体恤下属,影响不好。 虽然今日出了一些小状况,但是,也不耽误咱们两个好好庆祝这个大日子。” 第181章 咱们两个天下第一好 萧北铭心中如糖如蜜,一股暖流流遍了全身,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的眼眸,薄唇轻润吐声, “辛苦了,你可真好。” 苏苡安抿唇一笑, “为你再辛苦也是值得的,咱们两个天下第一好~” “对!咱们两个天下第一好。” 萧北铭马上就被哄好了,就连从前她因为那个小东西对他的忽视,都在此刻全部释然了。 毕竟,是他们两个天下第一好,而不是她和那个小东西。 苏苡安坐下来,斟酒,举杯祝寿, “愿从今往后,千年万年,长似今年,夫君永远年轻俊俏。” 萧北铭瞬间压力山大: 她喜欢年轻俊俏的男人,可是,哪里会有人永远年轻俊俏啊? “我不会永远年轻俊俏,但是,我会永远都爱你,永远对你好。 你会不会永远爱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苏苡安觉得,他现在说这话,十分低情商: 我祝寿呢,你瞧瞧你说了什么? 而且,他这话还有点好笑。 他自以为信誓旦旦的承诺,在我的眼里,不过是甜言蜜语。 虽然,我爱听,但是,我不信。 一辈子有那么多年,我们现在才走不到一年,怎么就敢保证一辈子了? 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违背人性的。 即便他现在说的是自以为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以后,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也会改变。 到那时候,他只会自嘲地说自己当年是年轻不懂爱,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永远? 两个人在一起,珍惜当下就好,干嘛要承诺虚无缥缈的以后? 再说,他找一个把说谎当饭吃的花心大萝卜要承诺,这更搞笑。 我眼睛一眨能说十个慌,我的承诺分文不值,连我自己都不信啊! 不过既然他爱听山盟海誓,她也可以说,台词都是上辈子背熟的。 苏苡安的心思,一时间千转百回。 她微微勾了勾唇角,端着酒杯的手往前一探,勾住了他的手臂,呈现了一个喝交杯酒的姿势,红唇轻启, “咱们都喝了交杯酒,自然就是一辈子,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再喝一次。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萧北铭特别满意她的回答,这是二十五年来,他过得最开心的生辰。 交杯酒一饮而尽,他又郑重道, “我此生定不负你。” 苏以安同样回给他微笑。 两个人以十分温暖的气氛吃完一顿寿宴,苏苡安又拉着萧北铭的大手往寝殿走。 萧北铭把她的胳膊往怀里带了一下,顺势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苏苡安一手环着他的后颈,一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萧北铭停下了脚步,语气很是宠溺, “淘气,你把我的眼睛捂着,我怎么走啊?仔细摔了你。” “怎么不能走啊?我夫君,什么都可以。”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闭眼走一条走过无数次的路,不要太简单。 更何况,他怀里还抱着视若珍宝之人,哪里舍得把她摔了? 顺利到了寝殿,苏苡安才拿开了遮住他双目的手。 萧北铭惊讶地看到,他们的寝殿了,不知何时,多了许多东西。 桌子上摆满了,地上也有许多。 大大小小,都用红绸红花包着,看不出来是什么。 萧北铭十分狐疑的眼神,垂眸看向怀中之人, “这些,是什么?” 苏苡安从他的怀里跳下来,笑得很甜,两边的脸颊露出了小酒窝, “给你的生辰礼物啊,一岁一礼,一共二十五件。咱们虽然认识得晚,但是,你从小到大的生辰礼物,是必须要补齐的,稍稍弥补相识恨晚的遗憾。” 萧北铭内心,说不出的感动,今年的生辰,也太惊喜了。 惊喜之余,萧北铭的内心,又萦绕起了悔恨。 恨那个当年拒婚的自己! “来呀,拆开看看。” 苏苡安推着萧北铭的腰,走过去。 红绸带上还有字: 萧兔兔的一岁礼。 萧北铭拆开一岁礼,红绸包裹之下,是一个金丝楠木的小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个拨浪鼓。 萧北铭怔愣了一下: 童年的记忆里,他不曾拥有过任何玩具。 苏苡安笑盈盈: “我跟那些做了娘亲的人打听了一下,一岁的小娃娃,正是玩拨浪鼓的年纪。” 她拿起拨浪鼓,在萧北铭的眼前晃了晃,眼中闪着亮光,语气娇俏道, “一岁的小禛禛,喜欢否?” 萧北铭眼眸湿润了,大手裹着她的小手,转了转拨浪鼓,低沉又悦耳的鼓点声传入耳廓,也叩响了他的心扉,他一语双关地回道, “喜欢,很喜欢。” 同时,从背后环住了她,把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紧紧地把人抱住。 隔着两个人的衣衫,苏苡安也感觉到了他的炽热,偏头贴了一下他的脸颊,安抚道, “你等一会儿再发骚,还有呢,来,看看你的两岁礼。” 两岁的生辰礼物,是一只小白兔布偶,巴掌大小,软萌可人,还绣着一双红眼睛。 “两岁的萧兔兔和小兔兔,你们都是兔宝宝。” 萧北铭的童年记忆里,不是读书就是习武,从来没有过这种小玩意。 那一刻,萧北铭觉得,他缺失的童年,得到了弥补,童年的不幸,也在此刻得到了救赎,眼眸湿润了起来。 离开她,谁还把他当成小孩子宠啊…… 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一件件地拆开生辰礼,都是贴合年龄的小礼物,不贵,但是都很用心。 第二十五件生辰礼,是一套睡衣。 一套白色新中式短袖短裤套装,上衣有一排唐装扣,丝绸的面料,柔软亲肤有有光泽,是苏苡安设计,再让布缘坊做出来的。 “天热了,以后,你穿这套睡衣睡觉,老凉快了。” 现代人眼里中规中矩的夏季睡衣,落在萧北铭的眼里,就变成胳膊腿都没包裹住的情趣之物了。 他原本就弥漫着薄红的脸颊,彼时热意已经泛滥到了耳垂,薄唇凑到了她的耳畔,用气音发问, “现在要看我穿吗?” 苏苡安把睡衣塞到了他的怀里, “要啊,去沐浴更衣~” 萧北铭虽然很急,但是也乖乖地抱着衣裳走去了浴室。 他用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出浴,更衣的时候,一边扣扣子,一边皱眉头。 他特别不能理解这一排扣子,比蜈蚣腿都多,扣得他好生捉急。 她不是最喜欢腹肌吗?解起来的时候,不得急死她? 可是,当苏苡安用牙齿一颗颗叼开这些扣子的时候,她急不急,萧北铭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快急疯了。 只是,刚刚包裹生辰礼的那些红绸,现下都在他的手腕脚腕上,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火烧火燎地煎熬着…… 她这个人,可太坏了,坏得没边了…… 第182章 我起床气可大得很 隔日清晨。 萧北铭醒来,没有像往日那样蹑手蹑脚地下床离开,而是企图把怀中酣睡之人吻醒。 第141章 苏苡安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眼睛都没睁,含糊不清地说, “住嘴……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打你了……我起床气可大得很。” 昨夜,她花言巧语地诱哄才绑了萧北铭,结果,人家脱身之后把她收拾得好惨。 此刻她还浑身脱力,困倦不堪,即便现在地震了,她都懒得逃跑…… 萧北铭挪开了她覆在他唇上的手,温声细语道, “媳妇,醒醒,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一说到正事,苏苡安就不得不把眼睛掀开了一条缝,危险地看着他, “你最好真的有正事,要不然,我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起床气。” 萧北铭正色道, “今日,估计镇北王府周围全是眼线,一会儿,你去给那小东西下一剂药,让他发高热。 然后,多去外面请几个大夫回来给他看诊,务必要让他看起来,天花很严重的样子。 再给那些大夫一笔不多不少的封口费,让他们可以随时因为更多的好处叛变的程度。 这样,我好引蛇出洞。” 苏苡安睁大了眼睛,微抬下颌,冷睨着他, “就这?” “嗯,就这些,只要让东宫一党得到消息,那小东西已经感染了天花,还很重,镇北王府在极力隐瞒就行。剩下的事,都由我来。” “呵呵~” 苏苡安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两声,倏尔低头,猝不及防地咬在了萧北铭光滑的肩头。 “啊~” 萧北铭疼得闷哼了一声。 苏苡安是真的下了狠劲儿咬的,两颗尖尖的虎牙瞬间就刺破了他雪白的皮肉。 萧北铭虽然疼,但是,也没有推开她,他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伤了她,只是蹙眉问道, “你为何咬人?” 苏苡安感觉到了口中的血腥,才松开牙齿,一脸鄙夷地看着他, “你还有脸问为何?你还是人吗?哪里有当爹的谋害自己的儿子的?你此举和雷明义之徒有何区别?” 萧北铭辩解, “只不过是让他发热而已,这是苦肉计,是谋略,哪里有谋害那么严重?” 苏苡安大眼睛满是怒火,瞪着他,一字一句道, “就有那么严重!你知道小孩发高热会引起多少并发症吗?严重到可以丧命! 你脑子不行就不要瞎出馊主意!不要把你用脚趾头想出来的办法叫谋略!大清早的就在这里污我的耳朵! 只需把你想要的结果告诉我,至于过程如何操作,你这个弱智不要对我指手画脚,我自有主张!” 苏苡安说完,就转过了身去,冲着墙。 萧北铭被这几句脏话怼得一愣一愣的,盯着她的后脑勺,半晌才回过神,心痛不已。 昨晚还说跟我天下第一好呢,今天竟然为了那个小东西,对我又骂又咬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萧北铭弱弱地回了一句, “你怎么可以辱骂自己的夫君?” “管你是谁,你恶心到我了,老子骂的就是你,你丫的!你现在可以滚了,别影响老子睡觉!” 苏苡安很强势地骂了这几句话,还拉起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耳朵。 萧北铭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比肩膀上的伤口还疼。 可是,想想她是个软硬不吃,我行我素的主儿。 对她,打不得,骂不得,威胁不得,拿捏不得,冷落不得,也更不能和离,如果此时继续跟她掰扯,那将不会有任何结果。 还想继续跟她过日子,此刻的应对之法只有一个字: 忍。 思及此,萧北铭只能长叹一口气,接受了她的起床气,下床,穿衣,灰溜溜地滚了…… 苏苡安睡到了自然醒,才打的哈欠去看望萧晏。 小家伙坐在床上,正在摆弄什么,见她进来了,立即塞到了被子里。 他这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苏苡安敏锐的眼睛。 苏苡安走过去坐在床边,先探了探他的额温,再撸起袖子检查他手臂上的痘痘。 痘痘已经打蔫儿了,很快就能好了,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她温柔一笑, “小宝,早上吃什么了?” “一碗鸡蛋面条,两个奶馒头,一盘青菜,一盘肉,还喝了一碗汤药。” 见他食欲这么旺盛,苏苡安也很安心,又问, “被子里藏了什么?” “没什么呀~” “嗯?”苏苡安挑眉,给他一个眼神警示: 不要跟我撒谎。 萧晏嘿嘿一笑,放弃了抵抗,从被子里拿出一个小木雕,只是,雕刻得毛毛糟糟的,根本看不出来他在雕什么。 苏苡安不解,“我也没有不让你做手工,你怎么偷偷摸摸的?有个爱好挺好的。” 萧晏无比泄气道, “你生辰快到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你整日都派人盯着我,我只能躲在被窝里雕,还是被你发现了,惊喜都没了……” 苏苡安的心如同被什么攥了一把,蓦地一疼,立即尬笑道, “惊喜怎么会没有?我刚刚正好失明了,而且,现在也正好失忆了,你继续雕哈~” 苏苡安打着哈哈走了。 萧晏目送她离开,又狡黠地一笑,从被窝里掏出另一个几乎要完工的木雕,拿起雕刻工具,继续雕了起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这个才是给娘亲的真正生日惊喜。 苏苡安招呼过来了丁香和铁柱,告诉了他们几个药铺的名字地址,让他们去把那里的坐诊大夫请王府里来。 如今,她开的药铺,光是在上京城就有二十多家。 想借用大夫的嘴传递个假消息,哪里用得着伤害晏儿? 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萧北铭那个混账东西,什么馊主意都敢想! 她现在真后悔,自己当时太困了,没能多咬他几口! 皇上萧昀下了早朝,又带着重臣,去到御书房,继续商讨对战百越之事。 此生若不把百越并入南离版图,萧昀觉得他会死不瞑目。 到了午膳时间,萧昀留他的三个皇子,萧景泰,萧北铭,萧南征一同用午膳。 席间,宁王萧南征见父皇今日心情好,就趁机说道, “父皇,此次攻打百越,我也想去前线。” 第183章 安抚 太子萧景泰立即没好气儿地回怼, “老四,你才多大啊,就想着上战场了?” 萧南征长得俊俏归俊俏,却生得一张娃娃脸,都十七八岁了,看起来,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萧景泰也是真心忌惮萧南征去战场,那样,他的手里也有兵权了。 一个萧北铭掌握镇北军就够让他头痛的了,再来一个萧南征掌握镇南军,他得烦躁到寝食难安。 萧南征仗着自己稚嫩的长相,撇嘴卖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顶撞储君,更像是撒娇, “太子哥哥不要总把人家当小孩子嘛,我可是马上就要当爹的人了。 再说,当年二皇兄去北疆戍边的时候,才十三岁,我现在都奔二十去了,怎么就不能去南疆?” 萧景泰瞟了一眼始终板着脸的萧北铭,心中更加不悦, “你能跟老二比吗?他十三岁的时候,比你现在都高。” 萧南征不愠不恼,笑嘻嘻地看向萧北铭, “那我就跟在二皇兄这个战神的后面,多学多看。二皇兄,你会关照我的,是吧?” 此刻,萧北铭满脑子都是清晨媳妇对他又咬又骂的画面,心情极度不愉快,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食不知味。 他自然也是懒得搭理萧南征,只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兹事体大,到时候再议。” 萧北铭并不觉得父皇会让他去南疆领兵,那样,他就要掌握天下半数兵马了,哪个坐在龙椅上的人,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萧景泰听萧南征说的这番话,被膈应得不行: 父皇还没决定这次攻打南疆让谁挂帅呢,他就私自认同是萧北铭了! 本来他就掌握着镇北军,再带领南疆的镇南军作战的话,就拥有天下过半的兵马了。 那他这个太子,还算什么? 摆设吗! 萧北铭此刻不敢接话茬,算他还懂点分寸。 萧景泰心中少许安慰,依旧面露不悦道, “老二说得对,现在还没到决定将领的那一步,你能不能去,也得看到时候,有没有适合你的职位。” 萧南征却不跟太子说这个了,而是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父皇,一脸诚恳地说, “父皇,只要能让我去南疆,即便做个小卒子,我也是愿意的。 我的命格,专克百越,到时候,我就去克死他们。” 一句话,把萧昀逗笑了。 老四所言倒是非虚,他出生的那年,他就在南疆打了大胜仗,他确实是个祥瑞。 第142章 萧昀父爱满满的目光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三个儿子,如今,他们已经各有千秋,陡然又想起不在眼前的老三,一时间五味杂陈。 虽然楚钰是他四个儿子里最不争气的,但是,也是他关注最少,亏欠最多的。 自己为了满足老二的心愿,狠狠打了老三的脸,让他这么长时间,都不敢出府见人,唉……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父母口头上说平等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实际上,总是会偏爱某个孩子。 即便他是天子,尽管他努力地想一碗水端平,对每个孩子都好,也没办法平等地对待每个儿子。 “北铭啊,老三病了好些时日了,你抽空,去看看他。” “是,父皇。” 萧北铭自然明白父皇这个‘看看他’是何意,是让他去安抚老三。 以后,萧楚钰再不敢出门见人的话,父皇就要怪罪他心胸狭窄,容不下兄弟了。 萧北铭又满目愁容地说, “父皇,儿臣想给晏儿请个长假,他从小在北疆长大,受不了上京城的暑热,一到夏季就整日晕乎乎的,没办法读书。” 萧昀叹了口气, “你也太能惯孩子了,天气热点,有个头疼脑热就不读书了,成何体统?” 萧北铭剑眉微蹙,满眼担忧, “父皇,儿臣听大夫说,小孩子发热是大事,严重点会危及生命的。 要不然,就辛苦苏大学士去镇北王府教晏儿,也好让晏儿适应一样上京的暑热,明年再让他进宫读书。” 萧昀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就这样吧。” 他是想不到,老二一个有战神之称的铁汉子,遇见女人和儿子的事,怎么就这么心软? 他有软肋,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萧景泰一直直勾勾地盯着萧北铭,判断他眼中的愁绪不是演出来的。 什么暑热?应该是那小野种已经染上瘟疫,出不了门了,他才愁成这样! 午膳后,萧北铭出了宫,直奔楚王府。 楚王萧楚钰称病闭门谢客都快一年了,他不出门,也不见客,一心龟缩苟命。 萧北铭脊背笔直地坐在会客厅的客座上等萧楚钰,面容冷峻,一个人就坐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萧楚钰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看着萧北铭阴沉肃杀的脸色,根本就不敢落座,登时就吓得腿软,无措跪在地上带着哭腔求饶, “二皇兄,你就放过我吧,我和苏苡安,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交情。 她在楚王府的时候,整日就知道坑我的钱,我都被她坑得倾家荡产了,我烦死她了,呜呜呜……” 萧北铭也没说话,就冷眼看着他哭。 从前,不管是他娶苏苡安之前,还是之后,他都没瞧得起他,现在,倒是生出了三分同情来。 就他这哭包怂货样,不得被她当狗耍啊? 没被她玩死玩残,只丢了些钱财,已经算是好运了…… 萧楚钰哭了一会儿,似乎又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妥。 没准,就是二皇兄在背后主使,让苏苡安来坑自己的钱,要不然,她一个女人怎么那么大的能耐和胆量…… 思及此,萧楚钰又连忙抽噎着找补道, “我倒也不是烦死她了,反正,那些钱,放着也是放着,我也花不完,她需要,就给她拿去用好了。 现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着好好把我的女儿养大。 二皇兄,我求求你,留我一命,让我把女儿养大吧。 我就怕我的女儿长大了,遇见一个像我这么会装谦谦君子的坏男人。 要不然,她一个名没有入玉牒的小姑娘,还没有父母,再遇人不淑,就活不下去了……呜呜呜……” 萧楚钰说到这里,哭得更惨了,悲戚之中满满的真情实感。 萧北铭看他哭也看得不耐烦了,冷然启唇, “以后,你每旬进宫一次给父皇请安,每月来镇北王府一次,喝茶。” “啊?!” 萧楚钰一脸茫然,他不明白二皇兄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萧北铭也不屑跟他做解释,只撂下了这句话,就起身走了。 府里的烦心事一堆,谁顾得上搭理他这个可有可无之人? 第184章 王妃为何会北幽刀法? 镇北王府后院演武场。 苏苡安穿着一袭干练的束袖黑衣黑裤,高束马尾,扎了一条红发带,手持长剑,正在和乌二对打。 一群侍卫在旁观战。 乌二使用的兵器,是他最擅长的长枪。 乌二又高又壮,膀大腰圆,他用的长枪是特制的,足足有五十斤重。 在乌二的观念里,私底下训练若不用尽全力,战场上可能会因此丧命。 而且,对决时不全力以赴,是对对手最大的不尊重。 因此现下,他和苏苡安对练,一点也没有礼让的意思。 不一会儿的时间,苏苡安就被乌二拍倒在地五六次了。 苏苡安第一次见识到一个超级灵活的战坦的威力。 在绝对悬殊的体型差和力量面前,她这个刺客所有的战斗技巧都像是花架子。 乌二善意提醒道, “王妃,长剑根本就不是长枪的对手,你换长枪试试?” 苏苡安不服输,“再试最后一次!我今日起码要接住你十招才算合格!” 乌二决定让她认清现实,就她这瘦削的身板,还想接他十招,怎么可能?他‘镇北军第一勇士’可不是白叫的。 于是,他持枪作棍,一个凌空下劈。 苏苡安也是没想到乌二会这么出招,脑子还没做出反应,双手已经横剑上举了。 这自杀式的一招,都要把乌二吓死了,立即就在空中收回了招式。 苏苡安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吓了一大跳: 天杀的,我在干什么! 自己手里的是剑,又不是刀背,他一棍子砸下来,我的左手就要从中间断开了。 弄不好,身子都要像劈柴那样被劈成两半…… 乌二惊骇之余,心中也疑惑重重: 王妃这一招,是北幽大砍刀的破枪用法啊。 左手托住刀背,刀刃冲上,迎接砸下来的长枪,可以砍断枪杆。 她为何会北幽大砍刀的经典招式? 苏苡安见乌二神情凝重,轻笑安慰他,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傻病犯了,多谢乌二将军留我一手,我们再来!” 乌二决心试探一番, “王妃,您可要凝神啊,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苏苡安下巴一抬,自信满满,“放马攻过来吧!” 乌二持着长枪就攻过去了,都是能逼迫她使出北幽大砍刀招式的诱敌打法。 没有危险,全是试探。 苏苡安也没见过这么破剑招的枪法,一通胡乱接招,完全不过脑子了。 心里还嘀咕: 他怎么又开始让着我了,是给我面子吗?这个真不用啊,这样放水,能练出来啥啊? 乌二越是试探,心中越是肯定: 王妃会北幽大砍刀,而且,她还在故意隐藏招式,装作只会用剑的样子。 她为何会北幽大砍刀啊?她去过北疆吗?从来也没听她说过。 凡是不说的,一律按不可告人的秘密处理…… 而彼时,在周围观战的侍卫们,也看出来了王妃剑法里的刀法。 他们都是从北疆战场上下来的,和北幽大军交战数年,太熟悉北幽大砍刀的打法了。 现下,一个个开始用好奇的眼神交流,但是,谁都没有吱声。 “王妃!看杀招!” 乌二倏尔高吼了一声,横扫了一枪过去。 苏苡安提剑挡,但是,她现在练习剑法,也没多久,还不知道怎么注入自己的力气,让人剑合一,竟然一下就被扫飞了。 飞出去好远,才摔落在地。 她只觉得,持剑的右手手臂被震得发麻,几乎是失去了知觉。 “乌二!你这个混账!” 萧北铭怒骂一声,冲了过来。 他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媳妇,却不曾想,刚找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媳妇被自己的手足副将给打飞了。 气得他咬牙切齿,顺路冲着乌二的后腚飞踹一脚,又才朝着苏苡安跑了过去,紧张道, “媳妇儿,没事儿吧?” 苏苡安微笑摇头。 刚刚摔了这么一下,现在实在是疼得不想说话。 萧北铭单膝下蹲,躬身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你别跟乌二那个混账拆招,他跟人对战的时候,连亲爹亲娘都不手软的。” 苏苡安笑道,“无妨,我就是想认真练练剑,才找他的,别人都敷衍我,你别怪他。” 萧北铭一路把苏苡安抱回了寝殿,把她放到床上,牵起她的手臂,自上而下的按捏,眼中满是心疼, 第143章 “乌二是镇北军中力气最大的人,你跟他练什么啊,蚍蜉撼树一样。” 苏苡安挑眉,“蚍蜉撼树?你是个会用词的,我有那么柔弱吗?” 萧北铭语重心长道,“你不柔弱,架不住他不是个东西啊,刀剑无眼,你若真是让他伤着了,不是要我的命嘛。” 苏苡安很是理解他,他怕自己会夹在媳妇和兄弟之间两难,笑笑, “好啦,我知道啦,我以后不跟他练了。” 萧北铭倏尔严肃脸,“那你发誓。” 苏苡安戏谑地笑道, “发誓有什么用啊?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我若不想遵守的约定,发誓也约束不了我,誓言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你若是爱听,我也可以多发几个,你要不要听?” 萧北铭甚是无奈,知道她以后还会跟乌二对练,只能怨艾地说, “你也是个会扎我心的,就会往我的心上捅刀子。” 苏苡安抬起另一只手,覆在了他心脏的位置,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你这么脆弱啊?” 萧北铭注视着她,幽怨道,“嗯,我心里很脆弱的,不像你,没长心。” 苏苡安浅笑嫣然,“要不然,咱们晚上睡觉,睡在床尾吧?” “为何?” “俗话不是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咱们睡了床尾,你就别生气了。” “那是床头床尾的事情吗?最主要的是,要合啊。” 苏苡安就佩服他能一脸冷淡的模样说骚话,强烈的反差感,衬得他更骚包了, “萧北铭,我现在挺累的,你别勾引我。” 萧北铭大手覆上了她摁在自己心房的手,注视着她的眸子,深情款款道, “从前,都是你包容我的坏脾气,以后,换我来包容你,咱们永远都不要吵起来。 咱们是夫妻,吵输吵赢,都没有任何意义,有话好好沟通就好。” 苏苡安点点头,他有这个觉悟,已经超越这个时代她认识的所有男性了。 甚好~ 她心甚悦~ 翌日清晨,乌二早早就候在王爷的院子门口,等他出来,和他一同去早朝。 昨夜,乌二一宿都没睡好觉,思考了一夜,还是准备把他的发现汇报给王爷。 虽然不想给王爷蜜里调油的婚后生活添堵,但是,事关北幽,绝无小事。 “王爷,昨日我和王妃拆招,发现她会北幽大砍刀的招式。” 第185章 天下岂有近三十载太子乎! 萧北铭听了乌二一脸紧张的汇报,丝毫也不以为意, “苡安看过我绘制的北幽大砍刀刀法拆解图。 她很聪明的,眼睛看会了,手也就会了,不自觉地在剑术里使出来,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的剑术还处在起步阶段,就是瞎打。” “原来如此啊,昨日真是紧张死我了。” 乌二这才稍稍安心,“我怎么感觉,王妃似乎是什么都会,这也太神奇了,她才多大啊。” 萧北铭很是引以为傲, “她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吧。” 乌二瞧着现在王爷看王妃,是千好万好,说她是仙女都不为过。 全然不记得当初被她戏耍得暴跳如雷,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了…… 可是,他总感觉王妃不对劲,具体是哪里,又说不上来,不说出口的话,又感觉是作为副将的失职,只能试探地道, “王爷,你说,王妃有没有可能去过北疆?” 萧北铭一脸云淡风轻, “她去过哪里,都不奇怪,反正,她人生的前十五年,是不可能被关在道观里的。 她肯定是见识过广阔的天地,拜过很多厉害的师父,才能养成现在恣意洒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乌二震惊于王爷如此想得开,他从前可是事事都要刨根问底,追求真相的啊! 果真是情爱会让人失去理智。 乌二又提醒道, “王爷,你们都成婚了,王妃还是不愿意跟你说过去吗?好奇怪啊,我感觉,夫妻之间,就应该无话不谈才对。” 萧北铭轻瞥他一眼,嗤道, “你感觉?你成婚了吗?你就感觉? 你以后跟小九成婚了,会跟她说,你在北疆,一杆长枪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还能生生把人的脑袋瓜子从脖子上拧下来吗?” 乌二听得直摇头: 那血淋淋的场面,不得给娇贵的小公主吓出什么毛病来啊…… 萧北铭十分坦然, “所以啊,人都有秘密,哪怕是夫妻,也没必要什么都坦白。 我从前也好奇过她的过去,但是现在,慢慢就想开了。 她不说,我就不打听了,免得她真的说出来什么,我又难以接受,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知道她喜欢我,关心我,在乎我就足够了。” 乌二突然觉得: 王爷好卑微啊…… 曾经,他可是说一不二,指挥千军万马的南离铁血战神啊。 遇见王妃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股子里散发着温柔贤惠,善解人意的味道。 王爷真是肉麻死了…… 如果男人成亲以后就要变成这个样子,他可不想成亲了。 镇北军的主帅和副将,总要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吧! 今日早朝,皇上敲定了攻打百越的将领,由镇北王萧北铭挂帅,宁王萧南征随军为副将。 明日起,他们两个就下京畿营,熟悉将领,操练大军。 不日,将从上京城带领十万大军南下,和五万镇南军协同作战,攻打百越。 至于乌二,留守上京城,以防北疆有战,他好马上赶过去。 太子萧景泰破大防了,跑到了皇后的宫里,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镇北军,京畿营,镇南军,父皇把天下半数兵马都交到了萧北铭的手里,他想干什么? 如今,就连萧南征都能去带兵了,我手下,一支军队都没有,父皇是不是准备废了我啊!” 皇后木若微也是愁眉紧蹙,心痛如刀割,但是,还是极力安慰太子, “你除了军队,什么都有啊。 你有三师,三少,詹事府,左春坊,右春坊,司经局,三寺和十率府。 一旦山陵崩,他们就是绝对忠诚于你的新朝臣。” 萧景泰哭得双眸赤红,崩溃大吼, “天下岂有近三十载太子乎! 父皇身体那么好,他起码还能再活三十载,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沐若微神色一凛,给了他一耳光, “不许胡说!” 萧景泰捂着脸,泪流满面,一脸可怜相,声音都哭哑了, “母后,我没有胡说,我都有白头发了……母后,我这个太子,做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沐若微岂能不知道他做太子压力大,心疼得眼泪汪汪,但是依旧坚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强行镇定,安慰道, “你不要瞎担心,南边的瘟疫,马上就捂不住了,这一战,打不起来,萧北铭和萧南征谁也得不到京畿营的那十万大军。” 萧景泰抽泣道, “可是,父皇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就证明,他不在乎萧北铭是否会臣服于我了。 父皇为了萧北铭,什么事干不出来? 就连他抢老三的王妃,父皇都支持他,真是亘古未闻的奇谈。 父皇为了萧北铭换掉我这个太子,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这话,沐若微无法反驳,别说萧北铭将来会掌握多少兵,起什么样的心思,就是他小时候,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都敢借着比武为名殴打太子。 他一向胆大妄为,目中无人,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萧景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母后,我已经打探过,镇北王府的那个小野种,发高热,浑身都是红疹子,他肯定是已经染上天花了。 虽然去给他看诊的大夫,都统一了口径,说是小儿患了暑热和吃坏了东西所致,过几日就好了。 但是,从萧北铭这两天担忧的脸色就能看出来,那小野种,绝对是快要病死了。 母后,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求您了……” 沐若微愕然, “你还要我怎么帮你? 我已经帮你把天花传进了镇北王府,只等爆发出来就好了。 皇上再心软,也会将镇北王府坑杀,以保住上京城啊。” 萧景泰直摇头,双目露出毒蛇般狠毒的光芒, “不,不够。 萧北铭现在都不让那小野种露面了,过几日,随便给那小野种安排一个夭折的理由,这事情,就遮掩过去了。 若南边发了天花的消息传到了父皇的御书房,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母后,我们没时间等了!” 第144章 沐若微抽了一口凉气,瞠目欲裂,声音颤抖, “你想让我做什么?” 其实,她心里明白儿子想让她做什么,只是,她不敢承认,一定要他亲口说出来。 第186章 一定要成为镇北王的女人,哪怕是做妾 萧景泰跪在地上,抱住了母后的双腿,抬头看她,满眼都是哀求的泪花, “母后,你只要让父皇也染上瘟疫,让他上不了朝,我就能以太子的身份监国了。 然后,我再以萧晏把瘟疫传染给了父皇为由,将镇北王府满门坑杀。 那样,咱们就一劳永逸了。” 沐若微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太子爽利地说出这些话,还是不寒而栗,噙在眼中的泪水,也滑落了下来,声音颤抖, “你想没想过,你父皇若染上了天花,他会死?” 萧景泰可不愿意承受弑父弑君这么大的罪名,嘴硬道, “父皇是真龙天子,自有上天眷顾,瘟神夺不走他的命,只会让他大病一场!” 沐若微一想到她将要干的大事,就腿软得站不稳了,瘫倒在了地上,瞳仁震颤地看着太子,双唇颤抖, “你的父皇,是靠夺嫡上位的,他有的是心机和手段,你以为,让他染病会像萧晏那么容易?” 萧景泰没有正面回答母后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父皇靠夺嫡上位成功,母后就不怕萧北铭效仿成功吗?他是公认的最像父皇的皇子啊!” “可是,我们都要见你父皇,也可能被染上……我们可能都会死……” “只是可能死而已,但是,等萧北铭上位,咱们就是必定死了!别忘了咱们先后刺杀过他多少回!” 沐若微顿时就泄了气,失去了最后的坚强。 若萧北铭做了太子,必定容不下自己的儿子。 自古以来,没听说哪个废太子能善终的。 即便自己能侥幸活下来,将来,温良妤就是圣母皇太后了。 她欺负了她这么些年,她岂能容得下她这个嫡母皇太后? 若萧北铭做了太子,他们母子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萧北铭把今日早朝的消息带回了镇北王府。 苏苡安有点吃惊: “你明日就要去京畿营练兵了,这么突然啊。” 萧北铭深眸满是不舍, “嗯,我之前没敢设想,父皇会让我挂帅去攻打百越,会给我这么多兵马,就没跟你提。 现在,我想明白了,父皇把你留在了上京城里,稳稳地抓住我的软肋,他就高枕无忧了。” 苏苡安更是吃惊了: 这皇上没事儿吧?把自己的高枕无忧赌在一个做替身的王妃身上?就赌他的儿子是个恋爱脑?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还不如赌儿子对老子的绝对孝心呢。 “你要去多久啊?” 萧北铭一脸忧心忡忡地说, “战场上的事,说不好,更何况,这次父皇的目标是吞并一个国家,少则三年五载,多则十年八年,都不好说的。” 苏苡安白了他一眼,微笑撇嘴, “你在逗我,我就不信瘟疫爆发了,父皇能一边抗疫,一边对百越开战,南离有那么强的国力吗?” 萧北铭脸上的阴霾依旧, “抗疫是眼巴前的事情,吞并百越,是父皇的心愿,是必定要干的事,咱们早晚都有这场分别。” 苏苡安拍拍他的肩膀,好生安慰, “没关系啊,不管是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年,我都等你回来。” 萧北铭摇摇头, “不,大概是我接你去南疆。 我猜,父皇的意思是,攻打下来的百越,会给我做封地。 咱们后半辈子,要在动乱的南边渡过,为南离守江山了。” 苏苡安坦然一笑, “那咱就往好处想嘛。 以后咱们在南边天高皇帝远,就没人管着咱们了,自由自在多好。 而且,南边冬天也暖和,我就不怕过冬了。 南疆的物产丰富,有很多珍稀药草,我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做研究。” 萧北铭揽她入怀,真是舍不得和她分开,可是,皇命难为。 翌日清晨,萧北铭带着二十个亲卫随他离开王府,去往京郊的京畿营。 乌二独自进宫上早朝,还替良妃娘娘带了话回来: 要镇北王妃进宫喝茶。 苏苡安冷笑一声, “她可真是心急,她儿子前脚一走,后脚就想着收拾我了,傻子才去。 明儿,你就去告诉她,我要照顾晏儿,可没功夫喝茶。 还有啊,王爷不在府,你们可要把府门看住了,谁来了都不许进。” “得令!” 温良妤见请不到苏苡安进宫,很是恼火。 本来,她准备以她照顾晏儿不利,把孩子照顾病了为由,好好罚她一顿。 再以让白婳婳帮她照顾晏儿为由,让她把人带回王府去。 到时候,白婳婳人都进王府了,不管他儿子愿意不愿意,都要给她一个名分。 就算儿子不宠幸白婳婳,也能好好恶心一番苏苡安。 等日后,儿子去南疆作战,苏苡安在上京城做人质,白婳婳就可以随军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耐得住寂寞,到时候,他身边只有白婳婳一个女人,他就没得选了。 若是生出个一儿半女,白婳婳就可以抬个侧妃,自己对白家,也算是有个交代。 到时候,苏苡安在上京城病死了,儿子身边又有了新的孩子陪伴,也就不会太难过。 温良妤把一切都盘算好了,只是没想到,苏苡安竟然敢抗命不进宫。 不敬婆母,那不是欠打嘛! 温良妤派她的掌事大宫女月桂,以看望萧晏为名,带着白婳婳和她的口谕走一趟镇北王府。 白婳婳趾高气扬地下了马车,来到镇北王府门口,骄傲得像个小公鸡一样。 现在,她脸上的晒斑都治好了,一张小脸即便不施粉黛,都白嫩得像剥壳的鹅蛋似的。 她有自信,镇北王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喜欢上她。 只要她今日能走进镇北王府,就不会出来了,一定要成为镇北王的女人,哪怕是做妾。 月桂走在最前面,跟镇北王府的守门侍卫自报家门,要进府。 没想到,守卫冷着脸,不让她们进,态度十分恶劣, “我家王爷有令,他不在王府,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更别说你们这些大活人了。” 月桂一惊,“你听懂话了没有?我可是良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又不是外人!” 守卫板着严肃脸,毫不留情道, “我是镇北军的在籍军人,只听王爷的军令,谁来了都不能进,你们请回吧。” 月桂倒是听说过镇北军军纪严明,只听王爷一个人的军令,就退让了一步, “那劳烦你跟镇北王妃或者乌二将军通传一声,说我们来了,总可以了吧?” 第187章 咱们密谋一下,给你赎身的事情怎么样? 守卫依旧凶巴巴地回道, “不可以!我是军人,只听军令!” 月桂又怔了一下,她是宫里当差的掌事姑姑,自然知道怎么拿捏下面的人。 她一脸傲慢,扫了这些人一眼,拿腔拿调道, “你们这些当兵的,怎么这样不知道变通啊? 我可是良妃娘娘的大宫女,今日,是代表良妃娘娘入镇北王府看望小殿下的。 你们把我拦在外面,到时候良妃娘娘怪罪下来,镇北王也不会饶恕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快让开!” 守卫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军令,什么威胁对他们来说都没用。 现下,谁也不屑再跟这女人多费口舌,都十分默契地把手里的长枪一横,把枪尖对准了来人。 月桂从来没吃过闭门羹,此刻也是跟这些守卫较上劲了,她是真不信这些看门的小兵,敢伤了她这个宫里的掌事姑姑。 今日,就是硬闯,她也要完成良妃娘娘交代的事情! 有人闯门,可给这些守门的侍卫们开心坏了,军功这不就来了嘛! “擅闯镇北王府,杀无赦!” 月桂眼看着枪尖刺过来了,吓得一声尖叫,都不知道闪躲了。 眼看枪尖就要刺入月桂的心房了,高升突然冲了出来。 他一手擒住守卫的长枪杆,一脚踹向了月桂,立眉怒喝一声, “不想死就赶紧滚!” 月桂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吓得脸色惨白。 她满目惊悚,真是不可置信,镇北王府的人真敢打杀她,连良妃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只听说镇北王的兵凶悍,没想到,竟凶悍至斯啊! 白婳婳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了,见到侍卫们用要吃人的眼神瞪着她,好像下一刻,就要冲过来,把她捅个对穿,连忙扭头逃上了马车,根本就没有管躺在地上的月桂姑姑。 第145章 还是赶车的小太监,把月桂扶起来,驾车逃之夭夭了。 高升目送马车离开,才转头对那些守卫说, “王爷不在府,咱们不要给王妃惹麻烦,有人闯府,打走就好了,不要伤了性命。” 高升是不知道,他自以为的温和手段,会被那两个女人对良妃娘娘汇报成,凶神恶煞的兵,对她们两个弱女子的无情打杀。 还好她们跑得快,要不然,就被杀死了…… 彼时,苏苡安根本就没在王府,而是在听雪楼里吃喝听曲儿。 酒足饭饱之后,她勾勾手让雪重楼停了手中弹奏的箜篌,坐到了她的近前,神神秘秘道, “咱们密谋一下,给你赎身的事情怎么样?” 雪重楼心中咯噔一下: 她才嫁进镇北王府多久啊,就捞到这么大一笔钱了? 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勾唇一笑, “你已经攒够二百万两了吗?可是,我还没有到年龄,老鸨子不会放人的。” 苏苡安颔首一笑: 区区二百万两还用我攒这么久,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没错,我攒够钱了,不过,我辛辛苦苦攒的这笔巨款,我可不想给老鸨子,我只想给你。 以后,你收了我的钱,就是我的人,只为我效力,你考虑考虑。” 雪重楼心中一凛: 为何是为她效力?难道,她发现我是太后的细作了吗? 这不可能啊…… 如果公主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她应该知道,太后的细作都被毒药控制,没有一年一次的解药,就会死。 我是不会因为钱背叛太后的。 没那个命花。 苏苡安见这种好事,他还要犹豫,真是活久见,做花魁还有瘾吗? 于是,就小小激将了他一下, “为我效力,好处可多了,每个月都有高额的工钱,年底还有超级多的奖金和分红。 我是个急性子,你要是再考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我看隔壁花满楼的头牌花不误也很不错,她人很漂亮,会说话,会办事,我也很赏识她。 你若是不接受我挖人,我现在就去找她。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千里马,但是,我这个伯乐可不常有。” 话及此,雪重楼听明白了,感情,公主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能跟在她身边当差,那就更好了。 不仅可以帮她的忙,还可以更好地给太后传递消息。 思及此,雪重楼站起来,撩衣跪地,虔诚道, “我愿意,从此,奉你为主,听候差遣。” 苏苡安笑道, “对嘛,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你在这里就算能做一辈子花魁,也没有跟我赚得多。” 苏苡安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他, “吃了它,你就会出现跟得了花柳病一样的症状,到时候,老鸨子就会把你赶出去了。 自然,你放心,我是有解药的,不会让你有事的。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这里是二百万两银票,先付给你了。” 苏苡安说着话,就拿过了自己带来的包袱,打开给他展示里面的二百万两银票, “从此,我出钱,你出力,咱们一起把风月楼,开遍全国。” 雪重楼震惊脸,讶异道, “啊?开遍全国,风月楼这种场所,都是地头蛇开的,背后都有神秘权贵势力,哪里是说开就能开的?” 苏苡安挑眉一笑, “呵呵,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个背后的神秘权贵势力。 你就放心大胆地跟我干就是了。 以后,咱们的目标就是向钱看,往厚赚!” 雪重楼满心疑惑: 赚钱? 公主的任务,不是来祸乱南离的朝纲,以便让北幽有机可乘的吗? 可是,她怎么张口闭口,满心满眼,全是赚钱? 难道,她是想用钱来腐化南离的官员,扰得朝纲大乱? 后来,雪重楼才知道,公主用同样的办法和说辞,也给花满楼的头牌花不误赎了身。 体面的说法,就是让他们两个人一起办事,遇事也好打个商量,通力合作,为她效力,把风月事业做大做强,做到遍地生财。 实际上,就是想让他们两个人相互监督,相互钳制,免得坑她的钱…… 而且,公主也不许他们往外透露风月楼的生意和镇北王府有关,还不许在上京城里开。 实在不知道公主这么维护镇北王府的名誉,意义在哪里? 第188章 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就是欠打! 京郊京畿营里。 萧北铭结束了一天训练,回到自己的营房,忐忑地打开了王府给他送来的密信。 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王妃早上翻墙入府,去了小殿下的房间问诊,就又翻墙出府了。 到了后半夜,王妃又翻墙回来了,三丈开外都能闻到酒气。 王妃去小殿下的房间问诊之后,又翻墙走了,全程都没有跟护卫说一句话…… 萧北铭看得额头青筋直跳: 大骗子!明明答应乖乖在府里等我回去的! 从我走的第一天起,她就开始夜不归宿了! 前天这样,昨天这样,今天还这样! 若是没有那个小东西在府里,她怕是都懒得翻墙回来了吧? 还说什么愿意等我三年五载,十年八年,都是她说的场面话吧? 如此耐不住寂寞,以后绝对要红杏出墙! 萧北铭气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真是无比上火,但是,他又无可奈何,真心拿她没辙。 清晨,萧北铭带着起床气来到练兵场,还被萧南征贱笑着凑到耳畔调侃, “二皇兄,才来军营几日,瞧你这黑眼圈重的,是不是想念我二皇嫂,孤枕难眠啊? 要不然,你偷偷回城看看?这里的训练交给我一个人就好。” 萧北铭二话不说,扬手就送去一个大巴掌,骤然将其拍下了点将台。 垂眸冷睨,冷厉道, “污蔑主帅,拖下去,杖三十军棍!” 萧南征重摔在地上,嘴角流血,半侧脸颊痛到两眼控制不住地流泪。 在全军将士面前,失去面子和尊严的宁王破防大吼, “镇北王!我是你的副将,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殴打我?我不服!我要告诉父皇!” 萧北铭空目看着他,冷森启唇, “顶撞上级,加罚二十军棍,给我狠狠地打!” 本来就心烦,你还跟我一呀二的,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就是欠打! 京畿营的将领,见宁王被打,一个求情的都没有。 镇北王来的第一日,就把他镇北军的铁血军规带来了,他们都熟记于心。 镇北王打宁王,按的都是军规,他们若这个时候求情,下场就是一起被打军棍。 宁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哀嚎着受了五十军棍,心中不停地咒骂着。 只恨自己当年给萧北铭的热毒份量下少了,要不然,他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此时此刻,宁王受了五十军棍,最后都疼得嚎不出声了,是被像拖死狗一样拖走的。 宁王挨得这一遭打,也把镇北王在京畿营的威信立起来了。 就算此前对他心有不服者,也无人敢跟他明面造次。 这一日,数月不出门的萧楚钰,终于走出了楚王府。 因为,二皇兄给他规定的是一旬进宫给父皇请安一次,今日,十日时间已经到了,他不敢不去。 萧楚钰从小就知道,二皇兄脾气不好,又说一不二,不听他的话,要挨揍。 小时候,就没少被他揍。 现在,二皇兄长得那么高,那么大的手,那么大的脚,若被他揍一下,他不死也要残废了。 他真的不敢不听话。 皇上萧昀,今日带病上的早朝,现下,觉得浑身无力,正半躺半靠在龙榻上批折子。 萧楚钰许久没见到父皇了,父皇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个精神矍铄的健壮男人,今日一见父皇,他竟然蔫儿哒哒的,一脸病容地躺在龙榻上。 萧楚钰当时就哽咽垂泪,跪倒在地, “不孝儿给父皇请安,父皇,您怎么生病了?” 萧昀一脸轻松,“无妨,只是发热而已,人吃五谷杂粮,谁没个头疼脑热的。” 萧楚钰膝行上前,满眼关切,泪眼婆娑道, “父皇的龙体没有小事,就让儿臣留在宫里,伺候父皇汤药吧?” 小小的举动,让萧昀莫名的动容,老三也有老三的好。 虽然他没有其他三个皇子出息,但是,他没本事没野心,就不用他为他的未来操心。 将来,他打算把老二分封去南疆,老四分封去北疆,并且让他们永远不得回上京。 即便是自己驾崩了,都不需要他们回来送终。 第146章 因为,他了解太子,怕自己一旦不在,太子就容不下这两个弟弟了。 然而,老三却可以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在床前尽孝。 老三没用又胆小,就是他最大的优点也是他的保命符。 自己不用担心太子容不下老三,也不用担心自己驾崩后,他们会兄弟相残。 萧楚钰跪在地上,给父皇一勺一勺喂汤药。 倏尔,他的目光就顺着父皇挠痒痒的手看去。 微敞的明黄色领口下,一颗颗红痘痘,父皇一挠,就红了一片,真是触目惊心。 萧楚钰登时吓得浑身一颤,手抖得都没拿住勺子,喷溅了父皇一脸。 萧楚钰惶恐不已地道, “请父皇恕罪,敢问父皇,何时长了这么多痘痘?” 萧昀蹙眉,“说来也奇怪,刚刚太医来送汤药的时候,还没有呢,好像就是此时此刻突然冒出来的……” 萧楚钰这几个月,躲在府里,除了带孩子,就是修书。 其中,就包括南离的史书。 昨日,他才看过百年之前那场让南离损失惨重的天花。 里面对于天花的描写,和父皇现在的病症一样。 天花两个字,对于天子来说,太晦气了,可是,事关父皇的安危,他又不能不提,就一五一十,把自己修史书看到的有关天花的记载都说了。 萧昀一向身体康健,他许多年都没有生过病了,加上这场高热发生在夏季,本就来得莫名其妙,而且,只是高热就让身强力壮的他没力气下床,他还是这辈子头一遭。 方才,他还觉得是自己现在年龄渐长,岁月不饶人的缘故,还默默地在心中感慨了一番。 可是,现在,自己突然爆痘子了,再加上这么胆小的皇儿都敢说是天花那种要命病,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立即传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到勤政殿会诊。 南离最近的一场天花,爆发于百年前,现在的太医,谁都没亲眼见过天花。 太医治病,一向讲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故而,之前心中有怀疑皇上是染上了天花的太医,根本就不敢说出口。 现下,皇上亲口把怀疑问出来了,太医们就开始各种翻医书,把百年前那些记录天花之症的医书都翻出来了,齐齐跪地,给皇上确诊: 是天花。 法不责众,皇上即便再生气,也不能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杀了。 毕竟,皇上又不是暴君。 他只是上位的手段狠辣了一些,上位以后,是公认的仁君。 第189章 敌方才来三千,我方足足有八百! 皇上有疾,皇后开始全权处理后宫事务。 沐若微颁发皇后懿旨: 各宫之人,都好好待在自己的宫里,不得进出。 并且将皇宫之人都排查一遍,凡是有天花症状之人,一律坑杀。 良妃宫里的大宫女月桂,因为之前在镇北王府门口挨了一脚,胸口有一块淤青,现在还躺在床上装病,直接被视作天花之症,带走处理了。 白婳婳吓得浑身颤抖,眼泪直流,紧紧攥着温良妤的胳膊,把人都攥疼了。 温良妤马上扒开了她的胳膊,大骂一声: “混账!” 温良妤十分清楚皇后的为人,一旦发现她身上有红痕,立即会以天花为名,把她埋了。 不过,如果皇上驾崩了,皇后活埋她也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只能等她的儿子从京畿营赶回来救她了…… 萧楚钰就跪在父皇的病榻前伺候,蒙着口鼻,不肯离开。 因为,他觉得皇城里不可能有天花,父皇这场病,定是萧北铭策划的,那个没人性的东西,要送走父皇的同时,还要带走他。 要不然,他非要他进宫给父皇请安作甚? 只是,萧楚钰不敢把这个揣测说出口,因为,他还有个女儿。 既然萧北铭要杀他,他横竖都难逃一死了,还不如在父皇跟前尽孝而死。 这样,他能落下一个大孝子的好名声,以后,宗人府还能管她女儿此生衣食无忧。 萧楚钰作为一个被害妄想症的重度患者,在父皇的病榻前哭成了泪人。 萧昀可感动坏了: 这孩子,太孝顺了。 萧昀不顾自己的病情,反而开口安慰萧楚钰, “老三莫哭,父皇一向身强力壮,绝对死不了。 父皇还没看到你娶妻生子呢。” 太子萧景泰,只是跪在勤政殿的门口,请了安,就没再露面了。 相比之下,真是孝心高下立见。 萧昀觉得有点寒心: 朕宠了二十几年的太子,还没有老三一个胆小鬼有孝心。 他就那么怕朕把病染给他? 这一日,萧昀病得厉害了,他自觉时日无多,就传了圣旨,召镇北王和宁王进宫,要交代身后事。 同日,太子觉得他的时机到了,派出他手下的十率府大统领刘冉,带领三千东宫护卫军,围了镇北王府,捉拿身染天花的萧晏。 刘冉的任务是,让萧晏的天花之症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以此为凭,坑杀镇北王府满门。 就在镇北王府里,现杀现埋。 让镇北王成为一个无兵之将,等他一进宫,就成瓮中鳖了。 乌二和高升,听说太子手里那三千上京城都没出过的东宫护卫军来围王府了,一个比一个兴奋。 对方才来三千人,而他们足足有八百人! 这八百人,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精兵强将,一个可以打十个。 一旦开打,对方就得团灭! 只是,现在王妃没有在府里,他们两个都拿不准,要不要开门放狗进来杀。 最后,乌二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痒痒的双手,激动地拍板了, “不管了,我做主了,先诱敌深入!再瓮中捉鳖!” 高升亦是兴奋地嘴角上扬,他可太想立战功了,一抱拳, “得令!” 彼时,刘冉正带着全副武装的东宫护卫军在镇北王府门口和守卫对峙。 一方要进,一方不让进。 双发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裴思远得到了下面人的汇报,说太子的十率府围了镇北王府,要他们交出小殿下。 裴思远的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太子竟然趁着我姐夫不在家,去欺负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娃娃,他还是个男人吗? 太子虽然不是个男人,但是,我肯定是个爷们啊! 遇见这种恶人欺负妇孺之事,是个老爷们,都不能袖手旁观。 干他! 作为巡防营武卫长的裴思远,迅速集合了巡防营的两千兵马,就去镇北王府门口跟十率府对峙了。 “今日,你们要想进镇北王府,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刘冉礼貌一抱拳, “裴少将军,今日,我是奉太子教令而来,你带人跟我对着干,形同谋反。” 裴思远一脸鄙夷加不屑地看着他,据理力争, “请你称呼我的职务,叫我裴武卫长。 本武卫长,奉皇命,带巡防营守护上京城治安,上京城的街道,都归我管。 今日,你们这么多人在此聚集,把镇北王府周围的几条街围得水泄不通,行人都走不了路了。 我若不管,就是违抗皇命。 试问刘大人,是皇命大,还是太子教令大? 我给你们三个数,马上从这里离开,否则,本武卫长要把你们都抓去巡防营关起来!” 刘冉看在他爹镇南大将军的面子上,实在不愿意跟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起正面冲突,也不愿意跟他耍嘴皮子,就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进去,镇北王府里面,可不归你巡防营管了吧!” 刘冉手一扬,示意手下闯门! 镇北王府的守卫们,早就盼望着他们闯门了。 狗不进去,怎么关门打狗啊! 守卫们几乎是没怎么抵抗,虚晃两枪就齐齐弃门逃命了。 刘冉见状,嘴角飞扬,他觉得,镇北军盛名在外,其实难副,竟然这么不扛打,十分得意地带着十率府的人马乌泱泱地往镇北王府里冲。 裴思远心中担心姊姊和大外甥的安危,也被唬住了: 镇北王府的兵怎么这么弱啊,这么容易就被人闯门成功了? 而且,今日出这么大的事,乌二将军都没露面…… 难道是太子知道今日乌二不在府上,才打上门来欺负人的? 他当我是死的吗?! 裴思远倏尔高喊一声, “兄弟们,随我冲!” 就这样,巡防营的两千人马,也冲进了镇北王府。 乌二十分不高兴: 本来我们一个人只能分三四个人头,自己还不够杀的,现在裴思远还冲进来凑热闹。 真烦呐! 难怪王爷烦他,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第147章 彼时,苏苡安正满大街寻找适合开书局的铺子,当她收到镇北王府出事的消息,赶回去的时候,都要打完了。 满地都是十率府士兵的尸体,血腥气味扑鼻。 她掏出手帕,捂着口鼻,眼神嫌弃得要死: 血都流土里去了,大夏天的,镇北王府马上就要臭气熏天了。 她若是在府里,绝对不会让这恶心人的场面出现,太脏了。 这卫生,可怎么打扫啊…… 第190章 朕好像不用驾崩了 苏苡安踮起脚尖走着,尽量不让血水弄脏她的鞋子,径直来到了萧晏的院子。 只见,晏儿被一群侍卫围在中间。 萧晏骑着大老虎,手里拿着一把真的宝剑,脸上漾着与年纪不相符的镇定和成熟。 他的身旁,站着他的十个小亲卫,也都拿着真家伙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没有一个露怯的。 一个个的,小表情都不错,一看就是处变不惊的天选战士。 苏苡安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不枉自己对他们的辛苦栽培。 萧晏见到苏苡安跳墙入院,马上就从小大人的严肃脸,转化成了孩童的烂漫笑容。 骑着大老虎冲到了她的身边, “你怎么回来了?还没打完呢,溅你一身血怎么办啊?” 苏苡安责备道, “不是告诉你,府里有事给我放鸣镝吗?你倒好,屁都没放一个,还有脸说我。” 萧晏甜笑着狡辩, “这不怪我啊,我连一个敌人影子都没见着,不放鸣镝,也很合理。” 苏苡安抬手就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敢顶嘴!我看你小子,是叛逆期到了,想找打是不是?” 萧晏露齿一笑,唇红齿白,脸颊出现两个深深的小酒窝, “嘿嘿,我说的都是真的嘛,说真话都不行嘛~” 苏苡安一把把他从虎背上提了起来,照着后腚就甩去了一巴掌, “啪!” 萧晏不敢笑了,乖乖认怂,小嘴一撇,从嗓子眼里呜咽着, “人家知错了嘛,下次不敢了~” 萧晏是个聪明娃,他深知,娘亲大人竟然跟他动手了,那肯定是生大气了,自己必然是要落几颗金豆子,才能把她哄好。 苏苡安看着眼泪汪汪的萧晏,瞬间心脏一紧: 天杀的,我在干什么? 我又不是他亲娘,再生气,也不能打娃娃啊…… 孩子哭得惨兮兮的,苏苡安也泪眼朦胧,心中悔不当初: 我可真该死……我怎么能打他…… 彼时,外面的战斗完毕,乌二带着裴思远进来报平安。 裴思远远远就看到姊姊把晏儿抱在怀里,拍着后背在安抚呢,急匆匆地跑到近前, “姊姊,你们没吓着吧?” 苏苡安眼眸湿润,适时哽咽道, “怎么没吓到?可吓死我了。 你姐夫也不在家,没有你带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乌二把脸扭到一边,又抬头望天,他实在不敢直视王妃这副泫然欲泣的做作模样。 现下,他本来就兴奋,再看王妃这装模作样的姿态,怕自己憋不住,会笑出声来…… 彼时,裴思远是真的以为眼前这一大一小,是吓哭了,他自己是个力挽狂澜的大英雄,多亏他带兵来援,才免了镇北王府的灭顶之灾, “姊姊,你别怕,我已经把那些坏人都打死了,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苏苡安颔首点头, “嗯,这次多亏了你。 善后事宜,你听乌二将军的安排。 至于巡防营的伤亡,镇北王府会抚恤。 绝对不会让兄弟们白白流血牺牲,阵亡者的妻儿老小,以后都由镇北王府养了。” “嗯!多谢姊姊。” 萧北铭收到了父皇的传召,带着他的二十亲卫,快马加鞭,从京畿营回城。 进城之后,先去了济心堂,接走了他事先安排在那里的‘鬼医婆婆’,一个略懂医术的八旬老妪。 萧北铭跪在了龙榻前, “父皇,儿臣请了鬼医婆婆入宫给您看诊,当初,我的热毒就是鬼医婆婆解开的,她一定有办法的。” 萧楚钰伺候父皇好几天,也没有被传染,此刻,还用托盘端来了面纱给萧北铭, “二皇兄,请覆面。” 萧北铭瞥了他一眼,拿过了面纱: 算他还是个有孝心的,也不是一无是处。 冒牌的鬼医婆婆,只是略懂一些医术,她依着看病的流程,给皇上望闻问切了一遍,就提笔默写出了镇北王事先给她的药方。 太医们一致判断此药方可行。 汤药熬好了以后,萧北铭又亲自为父皇试药。 然后,又才亲自一勺一勺喂给了父皇喝。 萧昀很是感动,同样都是他生出来的皇子,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看看亲力亲为的老二和老三,再看看不敢朝面的老大和老四。 差得不止一点点啊! 萧昀喝完药,只过了半个时辰,就明显感觉自己在退烧了,握拳也有点力气了。 朕好像不用驾崩了…… 太子萧景泰听说萧北铭进了宫,可开心坏了。 现下,只等着镇北王府被十率府杀光的消息传进来,再等父皇一殡天,他马上就把萧北铭杀了。 对外,就说他是感染天花死的。 原本,萧景泰还以为萧北铭收到父皇染天花的消息,镇北王府又被他围了,他会立即逃亡北疆老巢保命,他都安排好沿途的围追堵截了。 还是老四那个家伙聪明,都不敢进宫,不过,别以为他今日不进宫,他就能逃过这一劫! 不多时,萧景泰又等到了裴思远带着巡防营去镇北王府参战的消息。 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裴思远那个混蛋!竟敢出来插一脚!等我登基了,灭你满门!” 而后,萧景泰又等到了他十率府的三千护卫军,自从进了镇北王府,一个都没走出来的消息…… 一直来回踱步,焦急等待消息的萧景泰,终于慌了神,去找他的母后商议。 沐若微正呆愣愣地坐在凤椅上,见儿子来了,都没有起身,安静得就像一尊雕塑。 萧景泰真是破大防了,哑声嘶吼道, “母后!你在干嘛!我都要急死了,你还坐得这么安稳!” 尽管萧景泰都要急哭了,但是,皇后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是淡淡地道, “方才,勤政殿给我送来消息,说皇上已经退热了。” 萧景泰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倏尔崩溃大吼, “母后,你在说什么啊?天花怎么治得好?父皇明明已经病入膏肓了! 他现在定是回光返照!不可能退热!” 沐若微落下了两行泪, “是镇北王请来了鬼医婆婆。 鬼医婆婆你没听过吗?这两年,名动上京城,专治疑难杂症的。” 萧景泰瞪圆了眼睛,直摇头,吼道,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鬼医婆婆去云游了,都停诊快一年了!我一直都想请她医治太子妃的腰伤,一直找不到人! 我给济心堂的伙计留下了十万两定金,说是鬼医婆婆回来,第一时间就通知我的! 什么鬼医?那肯定是萧北铭装神弄鬼,放出来的假消息! 下一步,他就要假传遗诏了! 我要去勤政殿看看!我要去亲眼看看!” 沐若微突然站起身,大喝一声, “你站住! 那鬼医婆婆是真是假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真的能治好天花!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你的三千护卫军,在哪里?” 萧景泰破防落泪,还强硬的自己骗自己,很大的声音吼道, “当然是在镇北王府里埋人啊!八百府兵加上两千巡防营,可不得埋好一阵嘛! 他们没回来,多正常啊! 总不至于,我的三千护卫军,会输给他们区区两千八百人吧?” 第191章 朕还没死呢,太子就敢对亲弟弟下杀手了! 沐若微走上前去,一个大嘴巴扇过去,好让现在接近于癫狂状态的太子清醒清醒! 她极力保持镇定,一字一句道, “你听着! 我早就给你登记了天花,就在你父皇染病的第二日,你也病倒了! 只是为了让你父皇安心养病,我才没有将此事告诉他! 这些天,宫里宫外一切的事情,都是我干的!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一直在东宫养病,什么都不知道!” 萧景泰震惊,“母后……” 沐若微又塞给萧景泰一块染血的手帕,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马上回去躺着,把这手帕盖在脸上,很快就能染上天花了。 你父皇最是心软,只要你咬死不认,他不会让你死的。” 第148章 萧景泰接着手帕,浑身颤抖开来,瞳孔震颤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声音嘶哑, “母后,那你呢?” “我?呵呵。” 沐若微留下了两行泪,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和你父皇,是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成为了帝后。 生下的皇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 你父皇自然是最疼我的。 无论我犯什么错,他都不会杀了我。 你走吧!你快走!” 萧景泰犹豫一瞬,狠了狠心,跪地给母后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走了。 他心里知道,他这一走,他们母子,从此就要天人两隔了。 但是,他别无选择,只有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才能为母后报仇! 萧昀久违地喝了一整碗粥,精神头和力气都恢复了一些。 他终于确认: 朕真的不用壮年崩殂了! 彼时,夏公公才呈报了一封江南来的八百里加急。 萧昀打开看了看,是江南爆发瘟疫的消息。 他病了这些天,心中已然有数了,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感染瘟疫,一定是人祸! 是谁在谋害朕? 万幸的是,现在有有效的药方了,也不至于天塌了。 萧昀镇定地下了口谕,派出了钦差大臣,带着鬼医婆婆的药方,去江南抗疫。 彼时,萧南征终于来了,他从门口,一直跪爬过来,哭得涕泪滂沱, “父皇,二皇兄无缘无故就揍了我五十军棍,把我都要打残了,我骑不了马,故而才来迟了……” 萧昀对萧南征的表现很失望,进来第一件事,不是关心他从鬼门关上回来的父皇,还先告上状了。 萧昀就任由他哭诉,也没有理。 还是萧楚钰端过来了一方面巾,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老四,覆面,免得把外面带来的病气过给父皇。” 萧南征揩了揩眼泪,蒙上了面巾,在殿内扫视了一眼,没有看到萧景泰。 彼时,萧南征已经听说了十率府围了镇北王府的事情。 此情此景,他心思一晃: 萧北铭进宫早,他怕是还不知道这事儿,要不然,他不能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 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马上告诉父皇,万一被皇后和太子想到化解的办法,被遮掩了过去,该如何是好? 扳倒东宫的机会千载难逢,可不能错过! 思及此,萧南征蓦然开口问道, “太子哥哥怎么没有在这里侍疾?” 萧楚钰说道, “太子哥哥也感染上了天花,都病好几天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他吃了药,也马上就能好了。” 萧南征作恍然大悟状, “哦,原来如此,看来,外面传说的十率府的刘冉带数千人打进了镇北王府的消息,是假的。” 毫不知情的萧昀倏尔瞠目, “你说什么?!” 萧南征道,“父皇,儿臣也只是听说,儿臣着急进宫看您,就没多打听。” 萧昀勃然大怒,“夏公公!怎么回事!” 夏公公跪地,“皇上息怒,方才您刚刚退热,镇北王说,您龙体安康是最大的事,镇北王府的事都是小事,不急着跟您奏报。” 萧昀心中一暖,还是老二懂事啊,知道心疼他父皇。 他看向萧北铭, “老二,到底怎么回事?” 萧北铭跪地说道, “父皇,十率府的刘冉,带了三千东宫守卫军,打进了镇北王府,不由分说,一通乱杀。 乌二派人向巡防营救援,裴武卫长亲自带了两千人赶来救援。 现下,事情已经平息了,虽然我的府兵死伤过半,但好在,王妃和晏儿都安好。 请父皇安心养病,切莫忧心。” 萧昀气得五内俱焚,朕还没死呢,太子就敢对亲弟弟下杀手了! “把皇后和太子,都给朕叫过来!” 然而,夏公公却带来了皇后留书一封,以及皇后自缢的消息…… 大病初愈的萧昀,实在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众位太医赶紧把鬼医婆婆推了出来。 这可把这位八旬老妪吓坏了,镇北王也没给她治疗晕厥的方子啊! 就她那半吊子的医术,哪里敢给皇上胡乱开方子?吃死了不得诛九族啊? 好在,镇北王选中的人,也是个能随机应变的,切脉之后,老妪一脸坦然道, “各位大人,实不相瞒,老身只擅长治疗疑难杂症,皇上这是寻常晕厥,老身不知道如何开方子。” 鬼医对外的宣传口号,可不就是专门治疗疑难杂症吗? 十分合理。 鬼医婆婆推辞之后,太医院的院首,才出马,给皇上施针,把人唤醒过来。 同时,院首也松了一口气: 这鬼医婆婆不会看寻常之症,看来,不会来抢他的饭碗。 这宫闱之中,哪里有那么多疑难杂症给她治啊。 萧昀不顾自己大病初愈后的体虚,坐着龙辇,来到了皇后的宫中。 彼时,沐若微已经被放下来了,她一袭白衣,素颜脱簪,是罪妇的打扮。 萧昀到底是个重感情之人,刚刚暴躁的怒火,在看到发妻冰冷的尸体之时,都散去了,只剩下了一脸麻木。 他展开了皇后的遗书。 沐若微把一切罪责都揽到了她身上, “……臣妾失察,才让萧晏把天花带入了皇宫,又传染给了皇上和太子。 臣妾有罪。 臣妾痛心夫君和儿子遭此大难,故而又让刘冉带十率府去坑杀镇北王府满门。 臣妾承认,这里很大程度上,是泄私愤。 但是,臣妾也是为了防止天花扩散,为了上京城的百姓不被感染到。 臣妾是个罪人,臣妾认罪伏法……” 第192章 同时扳倒太子和镇北王的机会 萧昀看着皇后冰冷的尸体,心底寒凉和难过交织,落下了两行泪: 小微,你到底做了什么,竟到了自戕的地步…… 萧昀和沐若微结发三十载,他当然知道,她不可能因为失职亦或者对镇北王府动手了就自戕。 毕竟,天花现在有解药了,镇北王府的王妃和孩子也都还活着,事情远远没到那种要命的地步,甚至都不会动摇她的后位。 但是,更深的原因,他现在不敢去想,一想,就头晕,心口疼…… 皇后薨逝,天子恸发妻,太子哭生母。 萧景泰顶着一脸红痘子,泪流满面地指着萧北铭,怒吼道, “都是镇北王府瞒报了萧晏身患天花一事!害死了我的母后!萧北铭!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你该死!” 萧北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镇北王府,并无人得天花。” 萧景泰声嘶力竭地吼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敢撒谎!萧北铭,你敢让你儿子进宫给大家看看吗?” 萧北铭淡淡地回道, “我不敢,我的儿子,刚刚受到了一场巨大的惊吓,现在已经半夜了,他需要休息。” 萧景泰一听此言,更加有底气了,转头看向萧昀, “父皇,您听啊,他不敢!就是他把天花传进上京城的!是他害死了我的母后!” 萧南征见眼前的形势,也判定镇北王府是天花的源头。 要不然,皇后断然没必要在绝笔信里提及此事,他是想用自己的死,带走镇北王。 萧南征激动得心脏狂跳。 能同时扳倒太子和镇北王的机会可不多。 当年,自己精心布局,给萧北铭下热毒,想让他在北疆带病作战,屡战屡败,死在北幽人的手里,最后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亦或者,萧北铭放弃驻守北疆,回上京养病,和太子死斗,斗倒太子后,他再毒发身亡。 可惜,两个他想要的结局,一个都没发生…… 后来,他就请了道士在家天天做法,想让他们两个厄运缠身,快快作死。 一定是做法起效了,才有了今时今日这个局面。 兹事体大,他们两个肯定要折一个才能收场了。 萧南征欣喜若狂地抓住了这个天赐良机,连忙煽风点火道, “二皇兄,你就让晏儿进宫给大家伙儿瞧瞧吧。 要不然,太子哥哥这么闹腾,父皇也没办法好好养病。 再说,天一亮,所有人都要进宫给母后守孝,也不差这两个时辰了。” 彼时,苏苡安正睡在安康郡主府的床榻上,噩梦连连。 她又梦见了自己上战场了,眼前的景象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怎一个惨字了得。 苏苡安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薄睡衣,都被冷汗湿透了。 她觉得,一定是白日里在镇北王府看到太多将士的尸体了,才会做这种噩梦。 第149章 苏苡安招呼丁香给她熬了一碗安神汤,喝完继续睡了,彼时,她无比想念萧北铭的怀抱。 被他宽阔而又温暖的怀抱抱着,到底会睡得安稳些…… 苏苡安刚刚睡着,又被丁香叫醒了,宫里传召,她只能黑着脸,带着起床气和萧晏入宫。 萧晏一进来,就往萧昀的怀里冲, “皇爷爷,我好想你啊,听我娘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萧昀眼眶一热,这孙孙,怎么这么暖心啊。 明明他白日里才受到死亡的威胁,现下不但不跟朕诉苦,还反过来关心朕…… “乖孙儿,皇爷爷已经好了,你快离皇爷爷远一点,别把天花传给你。” 萧昀眼神示意苏苡安把孩子抱走。 苏苡安本来是带着起床气来的,当她看到顶着一脸痘子的太子,起床气当场就散了。 想想这位长得还算好看的太子,以后就要变成麻子脸了,她硬是把两辈子所有的伤心事想了一遍,才憋住没笑。 彼时,萧北铭冷冽的目光看向太子和宁王, “你们两个都看见了,晏儿无碍,小脸儿白白净净的,一颗痘子都没有。” 萧景泰竖眉瞪眼,朗声道, “一定是长在身上了!父皇的痘子不就长在胸口了吗?” 萧晏二话不说,当场就爽快地脱了单衣,连鞋袜都脱了,只给自己留了一条亵裤。 浑身光洁,就脚丫子上一疤,是他从前爬树的时候刮的。 萧北铭恭敬地冲上抱拳, “请父皇明鉴,晏儿没有得天花,只是他生在北疆,天生怕热,夏季容易发热晕厥,长痱子而已。” 萧景泰目眦欲裂,暴躁狂吼道, “萧北铭,你胡说八道! 一定是萧晏的天花爆发得早,你提前找了鬼医婆婆给他治好了!” 萧北铭一个眼神送过去,八旬老妪站出来,说她作为鬼医婆婆的台词, “皇上,老身是能治好天花,但是,却治不好天花留下的痘疤。 老身也敢说,这天下,谁都治不好天花痘子留下的坑洼。 这位小殿下,浑身一个痘疤都没有,绝对没有得过天花。” 萧北铭扫视了在场所有的太医, “敢问各位太医,你们可能祛除天花留下的痘疤?” 太医们纷纷摇头。 萧景泰一看此情此景,原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他,就更加癫狂起来了,他无法接受自己以后变成一个麻子! 萧景泰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朝着‘鬼医婆婆’咆哮着冲了过去, “你个冒牌货,在危言耸听什么!” 萧北铭一个箭步,挡在了老妪的身前,大长腿飞起一脚,把太子踹飞。 萧景泰远远落地,摔得浑身生疼,他捂着疼痛的胸口,声嘶力竭地吼道, “萧北铭!你竟敢刺杀本太子!是要谋逆吗?” 萧北铭立即回怼, “你想杀死父皇的大夫,是何居心?” 萧楚钰见状,被害妄想症发作,吓得连连往后躲,躲到了苏苡安的身后: 二皇兄这么有力量的一脚,若是踹到了他的身上,他就得吐血而亡了。 二皇兄实在是太生猛了,他先是在军营里敲了宁王五十军棍,又当着父皇的面踹太子一脚,他还有什么不敢的? 随便找个理由,拍我一巴掌顺手的事儿…… 彼时,苏苡安表面淡漠看客,心中却骄傲地竖起了大拇指,为萧北铭点了个赞: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踹人的姿势就是帅! 第193章 中登老登 萧昀眼看着太子挨了萧北铭这一脚飞踹,内心不由地喊了一句: 踹得好! 竟然想掐死朕的大夫,安得什么心啊! 你个逆子! 萧昀到底是心软,他顾念皇后刚刚逝去,太子的丧母之痛,没有对殿前失仪的萧景泰动怒,只是递给夏公公一个眼神。 夏公公会意,立即叫来了御前侍卫把疯癫的太子架走了。 萧昀又对苏苡安说, “镇北王妃啊,你送晏儿回府吧,他身子骨不好,还病着,明日就不用进宫给皇后守灵了。” 这么好看懂事的小孙孙,若是感染了天花,从此变成麻子可如何是好。 萧晏特别灵巧地跪地谢恩, “多谢皇爷爷~” 萧昀又转头,看向萧北铭, “北铭,你送他们母子回去。” 皇上体恤他们母子今日受到了围剿的惊吓,觉得有必要让镇北王去安慰他们一下,给他们一点说话的时间。 要不然,今后的七日皇后大丧,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苡安给皇上行了告退礼,又瞥了一眼太子才退下。 这次,她的目标就是噶掉皇后,把太子变成麻子,纯属意外收获。 三个人一上马车,萧北铭就把苏苡安揽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深情款款道, “我好想你啊……” 苏苡安环着萧北铭的细腰,脸颊埋在他的颈窝蹭了蹭, “我也很想你。” 这几日的分别,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个拥抱里。 萧晏默默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腹诽着: 这中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南疆领兵啊? 整日跟我抢娘亲,你没有自己的娘亲可以抱吗? 整日抱我的娘亲作甚,真是烦死了! 萧晏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期待,将来这中登去南疆了,自己就会有许多年都见不到他。 等过十年八年他再回来,自己就长大了,就再也不怕他了。 他再敢抱我的娘亲,就把他从窗户上丢出去! 萧晏默默地扭头看车窗,判断这个尺寸能否把这个讨厌的中登丢出去。 结论是,不能,这个中登块头太大了,要从车门丢出去才行。 然后,萧晏就垂眸看自己摊开的小手,臆想这只手什么时候才有力气一把把他拎起来…… 三个人回到了安康郡主府。 苏苡安打发萧晏自己回去睡觉,她却是没时间补觉了。 天已经快亮了,他们两个马上就要进宫去守灵了。 这之前,她还有事情要跟萧北铭提前知会, “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萧北铭不解,“什么?” 苏苡安抿唇一笑, “嘿嘿,我不想给皇后守灵,我想自己下点药,造成滑胎的样子,你到时候配合我演一下。” 萧北铭就像被雷轰了一样,整个人僵了一瞬,倏尔提高了声音, “滑胎?!你有了吗?” 苏苡安:…… 是我的表达能力出问题了,还是他的理解能力有障碍了? 苏苡安赶忙给他顺顺胸口,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没有孕,只是,想逃脱给皇后守灵,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要不然,灵前跪上七日,我双腿就要跪残废了。” 萧北铭还是很紧张,拉起了她的手,蹙眉道, “伪装滑胎,那岂不是会伤身子?你先别忙着吃药,我们再想想办法,还有点时间。” 苏苡安抬手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 “你放心,就是用点药,提前来月事而已,不伤身的,反正,每个月都要痛一遭。” 时间急迫,萧北铭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陪着她配药。 熬药的时候,两个人聊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苏苡安问道, “你说,父皇能查出来是东宫一党把天花传给他的吗?” 萧北铭摇摇头, “谋害天子,可是灭九族的大罪,皇后连自己都灭口了,怎么还会留下相关的知情人员?” 苏苡安一脸失望, “那太子岂不是死不了了,真是遗憾。 不过,围攻镇北王府的是太子的护卫军,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会不会因此废了他?” 萧北铭表情凝重, “皇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她的身上,以死谢罪了,咱们又都还活着,我觉得,太子是可以脱身的。” 苏苡安义愤道, “皇后一封绝笔信说揽罪就揽罪了?这也太草率了吧? 刘冉可还活着呢,他都说是奉太子教令来围剿镇北王府的,裴思远可以作证的。 他们可是来镇北王府灭门的,这么大事情,是皇后一封绝笔信就能揽过去的吗? 父皇若是不处置太子,也未免太偏心了吧?” 萧北铭长叹一口气, “父皇心软,发妻用命求他,皇后的母族又是簪缨世家,权倾朝野,父皇应该会给他们这个颜面。 太子是嫡长子,他生来就拥有父皇的偏爱,是父皇精心培养了快三十年的储君,不会因为一件事,说废就废。 而我,只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母族没权没势,从小守边关,用命在沙场搏了十年,才换来父皇对我的一点好。 第150章 如今,受点委屈,在父皇看来,以后给点好处,就弥补了。” 苏苡安心里对他燃起了同情,长长叹了一口气, “唉,怪不得每个后妃都想当皇后呢,这妻和妾的差距,也忒大了。 下一步,咱们要干什么?帮你母妃做皇后吗?” 萧北铭从背后抱住了她,薄唇在她的脸颊贴了贴, “你不用管那些烦心事,我来处理就好。” 苏苡安歪歪头,碰了碰他的头, “我现在真的挺烦的,这次,太子把皇后的死算在了咱们的身上,他若是不下台,以后登基了,就算咱们苟在南疆,他也不会给咱们好日子过的。” 萧北铭一边吻她的脸,一边说, “你不要烦那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放心,我不会让太子如意的。” 苏苡安转身回头,一脸认真地看他, “你想做什么?” 萧北铭抬手刮了一下她俏挺的鼻尖,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感情,是打嘴炮啊,唉! 苏苡安也懒得说这事儿了,毕竟,父皇还挺健壮的,再活二三十年都没难度。 操心那么遥远的事情做什么? 自己再喜欢萧北铭也不可能跟他过二三十年。 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床上躺着一个老登,要不然,她现在辛辛苦苦赚的那么多钱,将毫无意义…… 还是顾好眼前,先把给皇后守孝的事情躲过去吧。 第194章 不要调戏为夫! 苏苡安转身,捏起一块方巾,端起了药罐子,把汤药倒到了小碗里。 萧北铭痴汉的眼神,看着她吹药喝药: 我媳妇可真好看。 脸蛋雪白,嘴唇殷红,艳若桃李,灿过朝霞。 看得他心旌摇曳。 等她一放下药碗,立即就吻了上去。 苏苡安刚喝完超级苦的药,不愿意跟他分享这份苦涩。 奈何,她越推,他抱得越紧,好不容易才掀开一条唇缝, “来不及了,已经天亮了。” 萧北铭看了一眼窗外,已然泛起了鱼肚白,确实来不及了。 顿时,整个人就泄了气,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还好,她没有真的怀上,要不然,可是要等十个月,他都怕给自己想疯了。 更遑论以后要去南疆作战,分别好些年,整日对她牵肠挂肚,还担心她会红杏出墙。 那他肯定会在战场上分心,会阵亡的…… “不过,戳一下腹肌的时间还是有的,萧二兔,宽衣,给姐姐看看腹肌。” 萧北铭一瞪眼,义正辞严道, “不要调戏为夫!” 好说好商量不行,苏苡安就直接动手了,去扥他的腰带。 萧北铭护着不让解,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撕扯起来了,还是带招式的。 苏苡安空手近战的本事,比她用冷兵器厉害得多,三下五除二就抓碎了他的衣衫,得手了。 把八块规整的腹肌,恣意地搓磨了一顿,也不管把人家撩拨成什么样了,拔腿就跑。 萧北铭气得咬牙切齿: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管杀不管埋啊,还有天理吗…… 萧北铭迈开大长腿追过去,在门口把人捉住,摁在墙上, “欺负本王,军法处置!” 身穿孝服的乌二,捧着托盘,托盘里放着孝服,站在厨房的院子里,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门,尴尬得直抠脚,心中抱怨不迭: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难办的差事啊! 去招呼他们吧?八成会换来一顿男女混合双打,自己的小命不保。 不提醒他们吧?眼看就要迟到了,太子怕是要借此大做文章,他们进宫少不了要受一顿好罚。 乌二实在是没辙,急出了一头汗水,最后,把托盘放到了院子里,去把马车赶了过来。 万幸的是,他把马车赶过来的时候,这两人已经穿好孝服站在院子里了,只是,双双脸上的红晕未退。 非礼勿视,乌二赶紧撇开了目光,充当马夫,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这辈子都不要成亲,既不为难自己,也不为难别人。 三个人踩着点儿一同进了宫,男女是分开守灵的。 苏苡安看着平日里锦衣华服满头珠钗争奇斗艳的各宫娘娘们,今日都褪去盛妆华服,清一色的孝服穿在身上,无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妃子,不但不丑,反而美得各有千秋。 果然是女要俏三分孝。 娘娘们都是货真价实的大美人,皇上真是好福气。 萧北铭赖好都是个王爷,以后也会纳姬妾吧? 世上应该没有人受得了这种美人环绕的诱惑吧? 就连自己一个喜欢男人的女人看着都怦然心动,更何况他是个身心正常的老爷们呢? 那样也好,我就没有甩掉他的负罪感了…… 苏苡安心里东一榔头西一杆子地胡思乱想着,表面上听着礼官的指挥,一会儿跪一会儿起,烦躁得不行。 每给沐若微磕一个头,她都觉得自己亏大发了,又盘算着日后找太子给她磕回来。 倏尔,苏苡安的小腹一痛,她知道自己喝的药起作用了,捂着肚子,就弯下了腰。 周围的妃子和命妇都看了过去。 九公主萧佩玖见良妃娘娘没有给身子不适的镇北王妃说话的意思,马上跑过去,搀扶着她,对礼官说, “镇北王妃伤心过度,要晕倒了,我扶她去偏殿休息。” 太子妃站了出来,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本宫带着腰伤,都能给母后尽孝,镇北王妃如此健壮,两拳就能打死一个男人,磕几个头就要装病吗?” 萧佩玖据理力争, “太子妃嫂嫂,你看,镇北王妃的脸都白了,她真的是伤心母后离世,要晕倒了,你就让她去偏殿歇一会儿吧。” 太子妃冷眼看着,不让步,萧佩玖就一直哀求她。 终于,苏苡安感觉到了一股热流,时机到了! 这次,可是太子妃自己撞上来的! 苏苡安两眼一闭,就往地上倒。 萧佩玖身量比她矮一个头,根本就没力气拉住她,也跟着坐地上了,才勉力没让她重摔。 萧佩玖登时就被怀中人的无力下坠感吓哭了, “快!快传太医!” 彼时,温良妤才急行过去,帮着九公主把苏苡安搀扶了起来。 太医为镇北王妃诊了脉,立即就跪下了,蹙眉道, “良妃娘娘,镇北王妃是早孕的脉象,可是,又见红了,怕是滑胎之兆,若是请鬼医婆婆过来,兴许,这一胎还能保一保。” 此言,犹如一道惊雷,在温良妤的耳畔炸开: 有孕?怎么可能啊?我明明送了她冰蛇心的镯子,每次她进宫,我都看她戴着的啊…… 萧北铭带着鬼医婆婆急匆匆地赶来了。 老妪装模作样的一番检查,对萧北铭说道, “王爷节哀,王妃娘娘这一胎才两个月,因为受惊过度,加上劳累,已经滑掉了,不过,娘娘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萧北铭当即扑到床上,抱着苏苡安开哭,把一个痛失孩子的父亲表现得淋漓尽致。 苏苡安闭眼睛装得好辛苦,因为,她十分想看萧北铭神仙落泪的样子。 萧佩玖真情实感地哭开了,还十分正义地回首冲太子妃吼, “都怪你,刚刚拦着不让我二嫂嫂休息,要不然,这孩子兴许还能保一保的,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嘤嘤嘤……” 皇上闻讯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真是痛心疾首,当即就甩了太子妃一个耳光,将人拍倒在地, “你这个毒妇!” 太子妃原本就被萧北铭打突出的腰间盘,此刻又扭了一下,当即一声哀嚎,躺在地上就动弹不得了。 太子见太子妃被打了,甚是心疼,连忙冲过来跪地哀求, “父皇息怒啊,太子妃不知道镇北王妃有孕了,你要打,就打儿臣。” 盛怒之下的萧昀,当即就踹了太子一脚, “你确实该打!” 第195章 你继续哭呗,我想看 萧昀虽然大病未愈,但是,武将出身的他,这一脚的力度着实不轻,萧景泰在地上滑出去好远才停下。 萧昀真真是火大! 要不是这个混账昨日去围剿镇北王府,镇北王妃怎么会惊惧过度? 彼时,萧昀真真是痛心,如果镇北王妃这个孩子能生下来,明年,像晏儿那样的乖孙孙,他就有两个了…… 彼时的萧景泰,已经没有昨夜的狂躁了,他又乖乖地跪了起来,爬到父皇的跟前,想继续接受父皇的雷霆之怒。 只要父皇打他打够了,把这股火撒出去,就不会再打他的太子妃了。 太子妃的身子骨太柔弱了,可受不住父皇的暴打…… 第151章 萧昀气得不行,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身子直打晃,幸而夏公公及时出手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萧昀闭了一会儿眼睛,稳了稳心神,才对萧北铭说, “老二,送你的王妃回府,好好照顾她,这个孝,不必守了!” 萧北铭泪流满面地跪谢了父皇,抱起了苏苡安,出宫。 上了马车苏苡安才慎重地睁开了眼睛,只看到了萧北铭红红的眼眶。 她柳眉一挑,娇媚一笑, “你继续哭呗,我想看~” 萧北铭满眼幽怨地看着她: 她这到底是什么怪癖啊…… “那你慢慢想。” 苏苡安敛了笑容,无辜道, “所以呢?这么小小的愿望你都不满足我,你对我的爱是会消失的吗?” 萧北铭深眸注视着她,言辞恳切, “我会永远都爱你,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为夫当玩物啊?” 苏苡安又颔首一笑: “什么玩物啊?你明明是个尤物,天上仅有人间绝无那种。 你若是玩物,也肯定是我这个凡夫俗子玩不起的价码。” 萧北铭眯起眼睛看她,“那你还想看我哭吗?” 苏苡安勾唇一笑,觉得现下得给他留面子,自己必须要让步了, “不想,不想了,我现在只想一觉睡过去,醒来肚子就不疼了。” 萧北铭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轻拍着她的肩膀, “睡吧。” 苏苡安一闭眼,也不知怎地,满脑子都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以及厮杀声。 看来,镇北王府被围剿一时,真的给她留下阴影了,她自然知道自己不会害怕尸体,就判定是太担心晏儿的缘故。 不喝安神汤,她很难入睡。 回到安康郡主府,等安神汤的功夫,苏苡安就翻出了床头的话本子,让萧北铭念给她听。 萧北铭瞥了一眼这两本书《国色偷香》《沉鱼落艳》,一看书名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子。 “哪里来的?” 苏苡安如实告知, “我爹给的,还是我爹亲笔写的呢。 我都看好几本了,这两本我还没看过。 我爹不愧是探花郎,真的是文采斐然啊。 难怪他年轻的时候,生了一堆孩子,脑子里全是这些知识,搁谁谁都得实操一下。” 苏苡安的语气,颇为骄傲,因为她终于发现了苏怀仁的一个优点,也是不容易。 萧北铭瞬间脸黑, “我看他是活腻了,竟然给你写这种东西!” 苏苡安也是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发火,连忙灭火, “哎呀,我爹也没说是他自己写的,是我自己看字迹认出来的。 再说,我爹爹也是好心嘛,他不是看你马上就要去南疆了,想让我好好伺候你,给你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嘛。” 萧北铭更气了,“那也没有当爹的,给女儿这种东西的!” 苏苡安连连给他顺胸口, “哎呀,我不是没有娘了嘛,连姨娘都没有。 再说,这也不是他亲手给我的,是他让府上的婆子送来的。 毕竟,如今,他所有的儿子都在你手里攥着,着急讨好你,也是情理之中,可偏偏,他的库房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除了满腹才华,他还能拿得出啥呀? 理解万岁嘛,你别钻牛角尖了。” 旁的理由不论,就冲她说她没有娘了这一点,萧北铭也无法继续生气了,只能打开话本子,硬着头皮给她念。 念了几段,他就脸红心跳了起来。 苏怀仁真是有点东西…… 苏苡安嬉笑道, “怎么样,我的探花郎爹爹有点墨水吧?我准备把这些书都刊印发行,大赚一笔。” 萧北铭愕然,“这……不好吧……” 南离并不禁书,什么样的书,都能发行,只是,萧北铭觉得,这种书实在有辱斯文。 苏苡安却是不以为意,还振振有词, “有钱不赚王八蛋啊,没什么不好的。 再说,我爹拿了版权费,他就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他的那群儿女了,简直是太好了。 要不然,下一步,你前脚一去南疆,他后脚就要来找我要钱了。 我真担心我这暴脾气,哪天一生气就把他捏死了。 到时候,你不在身边,可没人拦得住我,我就要背着杀父的罪名潜逃了。” 萧北铭眉眼一压,紧张外露, “你要逃到哪里去?” 苏苡安哂笑,“你就不会让我刊印这些书,让我爹赚到钱,避免这些事的发生?” 萧北铭皱眉思索一瞬,和失去媳妇比起来,印书这点小事,都不叫事了, “做好保密工作,不要让人知道这东西是你爹写的,更不能让人知道是你印的。” “好嘞。” 两个人说着话呢,丁香端着安神汤进来了, “主儿,安神汤已经凉到五分烫了,可以喝了。” 苏苡安一口闷了安神汤,招呼萧北铭上床陪睡, “这些日子,你不在,我都睡不安稳,快让我抱抱。” 萧北铭一想到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她夜夜都不归宿,就无比难受,不得不把这事摆出来说个清楚明白,就阴阳怪气道, “怎么会睡不安稳,是睡外面的被褥不习惯吗?” 苏苡安正色道, “我哪里睡外面的被褥了?这些日子,我城东城西,城南城北地四处查账,查到哪里,晚上就就近歇在我的私宅里了。” 萧北铭一个字都没信,讥讽道, “然后,半夜再翻墙回王府看看那个小东西,再接着回你的私宅睡吗?” 苏苡安一脸坦然, “那倒不是,是我睡到半夜出来杀人,杀完人,顺路回去看看晏儿,然后再顺路,去杀另一个人。” 第196章 杀人总比偷人好 萧北铭觉得她编出来的这个理由,是她跟他撒的所有谎里最不走心的。 自己真的是太纵容她了,如今,她都不愿意认真编一个好的理由敷衍他了。 心思反应在脸上,表情就很凝重,挖苦道, “你还干上杀人越货的买卖了?” 苏苡安淡笑出声, “你瞧不起谁呢?我有的是赚钱的路子,才干那么辛苦的买卖呢。 我是清理门户。 白天查账,晚上,把私吞我钱财的掌柜都杀了。” 这下,萧北铭反而觉得她的话有了几分可信, “展开说说。” 苏苡安说起这事,就来气, “我和我的那些掌柜,都签了契约,我给他们高额的工钱,分红还有赏钱。 唯一的条件就是,他们不能坑我的钱,否则,一文钱起步,格杀勿论。 但是,总有人怀着侥幸心理,觉得黑纸白字是写着玩的,把我当成人美心善的散财童女了。 害得我不得不半夜起来杀人,忙活了好几宿,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萧北铭看她这副好似是自己受了委屈的样子,判定她方才的那番话可信。 毕竟,这是她独特的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别人学都学不来。 罢了,杀人总比偷人好…… 萧北铭压在心头数日的憋闷和火气,现下散尽,又饶有兴趣地问道, “你杀了那么多人,是怎么善后的?” 苏苡安轻描淡写道, “一把掐死,杀完就走人,善什么后?谁还能查到我镇北王妃的头上啊? 问我我也不认,谁能把我怎么样?” 萧北铭:…… 苏苡安倏尔想起一件大事,煞有介事地试探道, “对了,我以后可不去镇北王府住了,满地血水尸臭,恶心死人了。” 萧北铭轻拍着她的后背, “睡吧,以后,你不用住那里了。” 苏苡安柳眉一挑,嬉皮笑脸道, “那你住在我的郡主府,算不算是入赘给我了?” 萧北铭无奈地把人往怀里摁了摁, “你这个想象力,真是超乎想象啊,睡吧。” 彼时,苏苡安肚子痛得如同有人在用刀子搅她的肠子,一度让她觉得,她是真的滑胎了。 最不济,也是难产后遗症。 她赶紧皱了皱眉头,把这些荒谬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自己一点都不擅长妇科,瞎诊断什么? 原主可是一个被关在道观里长大的古代贵女,及笄之年又回苏府吃了三年泔水,怎么可能生过孩子? 苏苡安一回想这具身子的过往,就头疼,就算喝了安神汤,此刻她也无法安然入睡,就想从萧北铭身上找点乐子, “肚子疼得睡不着,不如,你给我唱首歌听听吧?” 萧北铭蹙眉轻嗤, “我做了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唱歌?” 苏苡安抬手,用中指的指腹揉了揉他高耸的喉结,笑道, 第152章 “不会可以学嘛,你看丁香和铁柱,跟我的时候,谁都不会唱歌,现在不都会唱了。我看你这喉结生得大,很有做歌姬的潜质。” 萧北铭真是又恼又气,这个大坏人,竟然把自己的夫君和下人放一起做比较,还妄图把我当歌姬! 他没好气儿道, “他们两个那也叫唱歌?那和狼嚎又什么区别?” 苏苡安挑眉一笑, “那你嚎一个我听听?” 萧北铭压着深邃的眉眼,意味深长的眸光在她的脸上逡巡: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啊,我一腔真心待她,她却总是把我当以色侍人的玩物。 真想扒开她的胸膛,看看她长没长心。 萧北铭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抬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带着薄茧的大拇指指腹碾过了她的红唇,几乎是用气音道, “嚎不了,喘一个倒是可以,你要不要听?” 苏苡安立即拨开了他的大手,转过了身去, “不可以,萧北铭,你别发骚!” 萧北铭揽着她的腰,把人往怀里收了收,薄唇附在她的耳畔,威胁意味十足道, “不想浴血奋战,就不要总想着拿你的夫君逗乐子。” 苏苡安内心骂了一句狗男人,竟敢在我最脆弱的时候威胁老子,就认怂地闭上了眼睛: 好女不吃眼前亏。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苡安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空了。 她拉开床帐,见窗外已经黑了, “萧北铭,萧北铭!” 苏苡安喊了几声,进来的人却是丁香, “主儿,裴公子来了,给你带了红糖醪糟煮鸡蛋,王爷正在客厅招待他,你现在要吃吗?” 苏苡安揉了揉自己刀割一样的小腹, “还真有点饿了,你往里面加二钱益母草,二钱枸杞,三颗大枣,热一下送过来吧。” “是。” 会客厅里,裴思远还在义愤填膺地说着白日里宫里的事, “姐夫,我这个人心直口快,你可别怪我挑唆你们母子关系。 我听我阿娘说,今日良妃娘娘就干看着太子妃为难我姊姊,她都不站出来说句话。 她若是在第一时间站出来,以长辈的身份说句公道话,我姊姊也不至于滑胎。 天底下,哪里有她那样做婆母的? 她是不是看不惯我姊姊,巴不得我姊姊出点什么事,好给她身边的那个外甥女腾位置啊? 真当我姊姊娘家没人了吗?我还活着呢! 只要我还能喘一口气,就绝对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萧北铭听着好气又好笑,冷着脸,睨了他一眼,沉声道, “你是吃错药了吗?跑这里来管本王的家事。” 只是这么一眼,裴思远就感受到了来自战神的威压,心中骇然一凛,但是,表面勉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缓解僵局, “我哪里敢管姐夫的家事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不是想着你不久就要远赴南疆领兵了吗? 你一去多年,我姊姊一个人留在上京城,不就落在良妃娘娘的手里了吗? 到时候,她一个儿媳妇落在不待见她的婆母手里,不是随随便便就被收拾了? 姐夫你既然深爱我姊姊,就要为她的安危考虑吧? 起码走之前,总得交代良妃娘娘几句吧? 要不然,我姊姊以后的日子可就太难了。” 萧北铭听完这些话,又舒展了冷峻的面容,蓦然温润开口, “谢谢你,阿远。” 第197章 萧二兔继承制 裴思远登时就懵了,镇北王什么时候这么温柔的叫过他的小字啊……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怔愣愣地看着萧北铭,只见他正双眸诚挚地注视着自己,薄唇翕动, “谢谢你带巡防营来给镇北王府解围,也谢谢你为苡安思虑周全。 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的媳妇受委屈的。 只是,很对不起你,把你们镇南大将军府,搅进了我和太子的争斗。” 裴思远突然就变得局促起来,紧张得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姐夫,你别这么说嘛,我阿娘是忠勇侯府养大的孩子,有没有我去镇北王府解围的事情,太子都会把我们看成你的人。 再说,我从小就崇拜您,你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有没有我姊姊这层关系,我都不能对镇北王府的危难袖手旁观的。” 裴思远说着话,就涨红了脸,因为他觉得自己有点肉麻。 萧北铭也是没想到,自己从来也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的后生,竟然会崇拜自己, “别干说话了,吃点心吧。” “嗯!” 裴思远拿起茶几上的点心,开心地把一整块塞进了嘴里, “姐夫,你发现没有,我自从来你们这里蹭吃蹭喝,都长高了好多。” 萧北铭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就像这辈子没吃过东西似的。 一个大馋小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子呢,一腔真诚罢了。 苡安看人的眼光不错,他很值得交。 “你还能再长几年呢,多吃点。” “嗯!” 裴思远又突然转变了话题, “姐夫,你有没有乌三的消息,她阵亡了没有啊?” 萧北铭有心逗弄他,就煞有介事地说道, “她一个小小的十夫长,阵亡不阵亡的,消息到不了我这里,你得去问乌二。” “呵呵,呵呵~” 裴思远傻笑了两声,乌三什么人啊,她可是乌二嫡亲的妹妹。 她若是出事,镇北王不可能不知道。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猜她是死不了,毕竟祸害遗千年嘛。 姐夫,我走啦,我阿娘还在家等我呢,我不回府,她都不敢睡觉。” 萧北铭十分理解他阿娘的心情。 儿子突然闷声不响地搅入了夺嫡之争,皇上会怎么处理此事还未可知,镇南将军府的前路不明朗,她哪里还能睡得着啊? 萧北铭站起了身,一条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 “我送送你。” 裴思远受宠若惊, “不用,不用,姐夫留步。” 萧北铭还是送了裴思远一段路,又转头,去了萧晏的院子里。 因为他刚刚路过院墙的时候,听见了里面有磨刀的声音。 彼时,萧晏已经知道了娘亲今日在宫里被太子妃欺负到滑胎的事情。 现下,他正拉着一张小黑脸,眼神满是杀意地坐在地上,借着月色磨着一把小匕首: 等下次进宫,他要把这小刀藏在袖子里,带进宫去,刀了太子妃! 萧北铭进来,他头都没抬,反正他已经准备赴死了,没必要再卖力讨好这个男人了。 等他刀了太子妃,他就自尽。 这次投胎,他一定会看清楚了,投到娘亲的肚子里,不会再认错人了…… 萧北铭看着小东西浑身冒杀气磨刀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这架势,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他这么大的时候,每次受气了想杀人,就一个人半夜起来独自磨刀…… 萧北铭冷然质问, “你想杀谁?” 萧晏头也没抬,淡道, “没有想杀谁,半夜睡不着,找点事情做而已。” 好嘛,被抓包回复的话语和态度,都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 萧北铭没有再言语,转身出院门,信步走去了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里,尸体已经收拾干净了,血腥气味,却还没有散尽。 泥土混合着血气,味道腥臭刺鼻,一阵风吹来,灌入他的鼻腔,让他想起了在北疆戍边的那十年。 每日呼吸的都是这种充满了杀戮的味道。 对于他这种五感比常人敏锐太多的人来说,刚去北疆之时,真是遭了大罪了,每日都被血腥气熏得吐得昏天暗地。 一度被北疆的将士暗中嘲讽,说他是细皮嫩肉的娇贵小皇子,吃不得苦,很快就要哭着鼻子回上京了。 几个月之后,他就用实力告诉他们,自己到底娇贵不娇贵。 彼时,萧北铭推门入书房,点燃了一根蜡烛,静坐。 不知静坐了多久,听到了脚步声,一抬头,看到苏苡安进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 苏苡安走过去,侧身坐到了他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脖颈,把头靠在他的肩膀,轻润吐声, “三更半夜不睡觉,肯定没好事,你是不是想搞一个萧二兔继承制?” 萧北铭瞳孔震颤,十分不解地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苡安轻嗤一笑, “都被人打上府灭门了,太子还完美脱身了,是个人都忍不了这口恶气。 你却连骂都没骂一句,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憋个大招。 第153章 看你把几乎无战损的府兵上报死伤了一半,还跟我说以后不用住这里了,我就知道,你起了示弱逼宫的心思。 现在东宫的护卫军全军阵亡还没有补充,父皇身边只有五千御林军,你手里还掌握着京畿营的兵符。 你的将士可以以一敌十,八百打五千没有问题,是逼宫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萧北铭感慨她的政治敏锐,同时,也蹙起了眉头, “杀了太子和宁王,我有十成十的把握。 只是,逼父皇退位,我没有多大把握。 父皇性格强势,又最看重亲情,而我又真的不想伤了他的心,更不想跟他拔剑相向。” 苏苡安笑一笑,计上心头, “那就把父皇迷晕,把他软禁起来,让他看不到自己的儿子掉脑袋,眼不见,心不烦。 我再仿写一道退位诏书,不就是走个形式吗,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亲自动笔了。” 萧北铭不置可否,只是揽她入怀,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还好,她是支持他的,让他被道德束缚的痛,又少了几分。 “我准备在皇后出殡的那天动手。 过两天,你带着小东西,去庄子上避一避。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失败了,你就赶快远走高飞。” 第198章 请父皇退位! 失败? 如今,太子的护卫军空无一人,父皇身边只有五千御林军。 而我们这边,足足有八百能以一敌十的府兵。 怎么会失败? 这不正是说漂亮话的绝佳时机吗? 苏苡安抿唇一笑,贴在他的耳畔,轻声道, “远走高飞?我疯了吗?你知道我在上京城的资产值多少钱吗? 光是你这个千金不换的绝色美男,我就有一万个理由抛不下。 不就是逼宫嘛,我陪你一起干。 晏儿也不用躲出去,因为,咱们夫妻连心,其利断金,绝对不会失败的。” 萧北铭双眸湿润了,他原本以为,她这么重利的一个商人,知道他要做那么危险的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躲出去的。 没想到,她竟然愿意跟他一起干,他很感动, “大事若成,我和江山,都是你的,你是我的,若败,我们共赴黄泉,来世再聚。” “好,你说的,不能变卦哦。” “至死无悔。” “空口无凭,我要你黑纸白字,给我立誓书。” “好。” 萧北铭二话不说,就着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马上就写了一纸誓书。 苏苡安美美的表情折好誓书,收到了袖子里。 有了这个东西,以后,她可以为晏儿要一块富庶的封地,早早分封出去。 到那时候,她这辈子能为他做的事,也就做尽了…… 皇后出殡当日,镇北王和镇北王妃,带着八百府兵,杀进了皇宫。 太子妃抱着萧珩,瑟缩在角落里,哭求苏苡安放过, “我们曾经也是朋友,我们还一起做糕点,一起喝茶聊家常。 珩儿还叫过你婶婶,你还抱过他,求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放过我们母子吧。” 苏苡安冷笑一声, “你在搞笑吗?我们是在逼宫,你却跟我谈旧情?过家家呢? 你们之前给晏儿染天花,秋狩刺杀我,可顾念过情分? 风水轮流转,如今,你们东宫,无论妻妾嫡庶,一个都别想活。 走好,不送!” 苏苡安果决地一剑刺过去,再一转一拔,喷了萧珩一脸血。 萧珩吓得嗷嗷大哭,“三婶婶,求你了,不要杀我!” 苏苡安脸上的冷笑不敛, “首先,我是你二婶婶。 其次,你骂过晏儿是小野种,还说长大要杀了他。 有没有这次逼宫,老子都不能让你这祸害活着长大。 下辈子投胎,注意些,投个能护住你的父母,好好做人,不要这么猖狂!” 话毕,一剑刺下去,再走向下一个。 不多时,东宫入目所及,再无活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旦东宫留下什么遗腹子,以后就会有太子党打着匡扶幼主的名义举兵造反,后患无穷。 甚至,都不需要那个遗腹子是真实存在的。只要是东宫出去的女的,活的,都可能会被有心人利用,决不能让那样的麻烦事发生。 苏苡安举剑,朗声招呼将士们, “把你们眼睛睁大些,再仔细检查一遍,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蚂蚁窝拿开水烫死,鸡蛋都摇散了,蚯蚓从中间劈两半!” “是!” 将士们又把东宫翻找了一遍,确认没有活口了,才再次打开了东宫的大门。 苏苡安带人走出东宫,东宫外面,也是满地尸骸,都是御林军和宫女太监的。 镇北军的战斗力,真是强得可怕。 彼时,高升带着一队人迎了上来,抱拳汇报道, “王妃,我那边也完事儿了。” 苏苡安一招手,春风得意地笑道, “走,去勤政殿支援王爷!” 乌二正立着长枪,带着人,守在勤政殿门口。 苏苡安跑过来问他, “王爷进去多久了?” “一盏茶的功夫。” 苏苡安点点头,“那咱们再等等。” 勤政殿内,萧北铭一身银白铠甲染血,持剑单膝跪地,脊背笔直,满面肃杀之气,目光灼灼地看着父皇,声音里充满了坚决, “父皇,该退位了。” 彼时,萧昀端坐在龙椅上,极力保持一个帝王的尊严和体面。 尽管已经心痛得无法呼吸了,他还是让自己看起来帝王威仪万千, “如果朕不退呢,你还要弑父不成?” 萧北铭压着眉眼,眸光寒凉,一字一句道, “退与不退,过了今日,您都是南离的太上皇了。 因为,您出不去皇宫,军队也进不来皇城。 而且,我是您唯一的皇子了,您没得选了。” 萧昀闻言,心房剧痛一抽,连带着眉头都不受控制地一皱,颤声道, “你把你的兄弟,如何了?” 萧北铭满脸都是对生命的漠视,淡然道, “都杀了。” 萧昀泪湿眼眶,哽咽道, “留下他们的孩子,父皇求你。” 萧北铭一脸冷漠, “抱歉父皇,我带兵多年,习惯了不留后患。” 萧昀气得五内俱焚,嗓子眼一腥,吐出了一口血, “萧禛!你真不是个东西啊!宁王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你何至于赶尽杀绝啊!” 萧北铭仰视着父皇,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地质问, “是他们先对我们动手的,数次的刺杀暗害,甚至围剿我的王府,他们有想过放过我的妻和子吗? 过往种种,如果今日逼宫的人是父皇,您会留下那些孩子吗?” 萧昀哑口了,若是他,他也不会留下祸患,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实在太难接受这一切了。 他颤抖的双手,死死按着龙椅的扶手,忍着没有去拔剑,是他作为人父最后的体面。 儿子已经杀兄杀弟了,不能再让他背上弑父的罪名了。 萧北铭言辞恳切道, “父皇,我从来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人。 是他们先动手害我的,一次又一次,我忍了他们十几年了,如今,我不过是自保而已。” 萧昀脸上尽显痛苦之色,他对这个皇子,确实是亏欠甚多,他中毒,他遇刺,他都没有为他抓到凶手,每次都是不了了之了。 萧北铭看着父皇难过又隐忍的模样,心疼地落下了两行泪, “父皇,你知道我在北疆的那些年,有多不容易吗? 身上带着随时都可能会发作的热毒,面对北幽玄铁营随时都能杀过来的铁骑,还有镇北军随时都会短缺的粮草…… 父皇,你可曾想过,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萧昀一直在极力忍耐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他诉苦,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你从没跟朕说过这些,如果你说了,朕不会放任不管的。” 第199章 你不是苏家女吧? 萧北铭满眼哀伤,哽咽道, “如果我说了,我就会变成别人眼中一个吃不得戍边之苦的矜贵皇子。 父皇大抵会让我回上京解毒,从此,我带不了兵,就成了你眼中的废物老二。 我怎么会说出口? 直到我实在是拿不起剑,上不去马了,我才带着战功和战神的名号回上京等死。 即便是那样的我,也还是没有足够的药材续命,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仓光角,都没有…… 父皇,你知道,我那时候,每日都躺在冰窖里等死,有多痛苦吗…… 能让父皇关爱有加,无限容忍的,只有你的嫡长子,只有他,才是你的儿子。 第154章 即便他文武都不如我,对国家没有尺寸之功,还屡屡刺杀我,父皇依然要传位给他。 还要让我为他打江山,守江山,奉献一生。 我不愿!我不服!” 萧昀两眼认命地一闭,控制了自己的泪水,许久才睁开, “将来,你有了很多儿子,就能理解父皇的为难了,即便晏儿样样都出色,你也会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嫡子。” 萧北铭抽泣了一下,低哑的声音道, “谢父皇……” 萧昀又道, “最后,你再答应朕一件事情。” “父皇,请讲。” 萧昀眸光中迸发出了坚毅的光芒,斩钉截铁道, “攻下百越,那是朕毕生的心愿。” 萧北铭郑重道, “是!定让百越并入我南离的版图!” 萧北铭终于从勤政殿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卷圣旨,对乌二说, “送太上皇,移居寿康宫!” “得令!” 苏苡安勾唇一笑,冲过去送给了萧北铭一个大大的拥抱。 萧北铭紧紧地搂着她,悬着许久的心,终于落地了。 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无休止的暗害了,再也不用担心会和她分开了。 萧昀的身子骨,极速垮了下来,去了寿康宫就卧床不起了。 萧北铭带着苏苡安,去给父皇看诊。 苏苡安凝神,给他切脉。 她看过皇上的脉案,他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受过多处外伤和内伤。 鉴于这些年将养得不错,看上去,身子骨很健壮。 只是,现在感染了一次天花,身体抵抗力下降,各种沉疴旧疾都找上门来了。 加上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健康迅速恶化,怕是寿数难长了。 她能做的,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萧昀盯着一脸认真把脉的苏苡安,蓦然开口, “你不是苏家女吧?那个傻傻的苏家女,被你们弄哪里去了?” 苏苡安掀起眼帘,看着他,抿唇一笑,俏皮道, “我不傻吗?我不傻,会嫁给你的暴脾气儿子,给晏儿做后娘吗?” 萧昀苦笑一声, “后娘?我看未必。 事到如今,你们也没必要再隐瞒我了。 晏儿就是你亲生的吧?” 苏苡安真是笑大发了, “我也希望晏儿是我亲生的,但是,你儿子没本事让我在千里之外怀上他啊。” “咳咳!” 萧北铭握拳放在唇边虚咳两声,心中嗔怪不已: 她真是嘴上没把门的,什么没羞没臊的话都跟长辈说。 萧昀见她说话这么没羞臊,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苏苡安的目的,又达到了。 苏苡安诊过脉之后,就去煎药,而后,又带着萧楚钰端着汤药进来了。 萧昀见到萧楚钰,又激动起来,晦暗的眸子,有了神采,他没想到,老三还活着。 他竟然容得下老三…… 萧北铭恭敬地说, “父皇,我让老三留在宫里照顾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萧楚钰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从二皇兄的利刃下偷生了。 当时,镇北王的府兵冲进来,见人就砍,手起刀落,一刀一个,场面极其骇人。 他吓得腿软,都跑不动,就瘫在那里等死,不曾想,人家都对他视而不见…… 彼时,萧楚钰端起药碗,到床边坐下,舀起一勺药,吹了吹,才送到了父皇的嘴边, “父皇,吃药了。” 方才,苏苡安跟他说,只要他把父皇伺候得能下地了,她就让他的女儿入玉牒,做个名正言顺的小郡主,他怎么能不尽心呢。 乌二把从宁王府搜查出来的几样东西呈给了萧北铭, “皇上,这是从宁王府搜出来两个行厌胜之术的小人,一个刻着你的生辰八字,一个刻着陨太子的生辰八字,还有好多符咒,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萧北铭蹙眉,“去找个大师,处理了。” “是,还在宁王的书房里发现一个小盒子,里面只装着一张药方,好像他很宝贝,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萧北铭又说,“等皇后回来了,拿给她看看。” “是。” 彼时,苏苡安正在去安康郡主府接萧晏的路上。 皇宫一切收拾妥当,苏苡安派高升去接萧晏进宫。 可是,他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竟然不肯入宫。 苏苡安只能将此事压下来,亲自走一趟。 萧晏这次脾气闹得大,还关着房门,敲门也不给她开。 苏苡安也懒得敲了,后退几步,再飞起一脚,直接踹门而入, “你个小东西,闹什么脾气啊?老子又累又困的,还要亲自接你这一趟。” 萧晏蒙着被子躺在床上,小小的一坨。 苏苡安走过去,扯开了他蒙着头的被子,看到了一张满是泪的小脸,十分不理解地问, “这是怎么了?从小殿下变成大皇子,你还委屈上了?” 萧晏眼泪哗哗地吼道, “你是个大骗子!” 苏苡安真诚地点点头, “是,我是个大骗子,我从来也不否认。 但是,你穷得一比小蹦豆,也没什么可让我骗的,你在哭什么啊?” 萧晏都要委屈死了, “你说你头发分叉,生不了小孩,可你转头就怀了,还瞒着我,都滑掉了,我才听丁香说起。” 怎么又是丁香啊……那个大嘴巴的东西…… “呵呵,就为这个你就不进宫了?以后,你都不想搭理我了吗?” 萧晏痛哭起来, “我进宫做什么?以后,再被你亲生的孩子排挤甚至杀掉吗?” 苏苡安心头一紧: 他们的举动吓到孩子了。 她连忙收起玩世不恭的嘴脸,认真地安慰道, “首先,我之前并没有怀孕,我是装滑胎,目的就是不想给沐若微守灵。 其次,我头发真的分叉,真的生不了小孩,你要怎么才肯信我?” 萧晏撅起嘴,眼泪汪汪,软糯糯地道, “以后,让我叫你娘亲。” 苏苡安:…… 原来在这等我呢。 这个小东西,都会算计老子了…… “行行行,你爱叫啥叫啥吧,这次,老子就算是栽在你手里了。 快点起来,随我进宫去做你的大皇子吧!” 第200章 我们是有母子缘分的 “娘亲~” 萧晏咧嘴,嘶哑哭喊了一声,着急忙慌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扑到了苏苡安的怀里,哭个不停。 经年有个娘亲的愿望终于达成,他不停地喊着娘亲,嘤嘤嘤地哭湿了苏苡安肩膀的一大片衣衫。 苏苡安也被小家伙的真情实感感染得眼眸湿润,心中悔不当初: 不就是让他喊一声娘亲嘛,我也不少块肉,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让孩子这么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瞧瞧给孩子难受的,我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萧晏哭罢多时,才从被窝里掏出来一个小木雕,双手奉上, “娘亲,这是我给你雕的生辰礼物,可惜,那天你们都进宫干大事了,今天才能给你。” 没关系,反正,那也不是我的生辰…… 这话,苏苡安没说出口,只是接过了木雕。 雕刻的是一个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婴儿。 萧晏哽咽道, “娘亲,我终于找到你了,以后,我们娘俩永远都不分离了,好不好?” 苏苡安就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团什么东西,难受得紧,她努力咽了咽,才勉力笑道, “好啊,想不到,我们的晏儿还有一身艺术细菌呢,雕得真好,我很喜欢。” 萧晏一脸懵然,“艺术细菌是什么?” 苏苡安挑眉笑笑,“就是满腔才华。” 萧晏连连点头, “对,我是有一身艺术细菌。 我从小就会用泥巴捏娘亲,搂着娘亲睡觉。 还会用树枝在地上画娘亲,躺在娘亲的怀里,听小鸟叫,假装是娘亲在给我唱歌。” 苏苡安把眼眶里的泪水忍了又忍,实在不想进行这个让她心肌梗塞的话题了,就问他, “我和你爹逼宫,吓到你了没有?” 萧晏摇摇头, “我是在军营里长大的,从不怕血腥。 是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咱们,是他们自己找死的,咱们狠狠地杀回去,是应该的。 咱们是做武将的,不用学那些酸腐文人假惺惺地讲什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亦或者‘以德报怨’之类的言论。 就连魏严都知道,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咱们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全了一个虚假的好名声,遇到不公,干就完了。 那些人都是镇北王府的仇人,手刃仇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第155章 他们欺人太甚了,几度想置咱们于死地,即便你们不斩杀他们,我以后也会找机会自己动手杀了他们的。 实不相瞒,我刀都磨好了。” 苏苡安听着晏儿和自己十分对路的言论,好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两个人,对人对事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真真是有母子缘分的, “有你老娘在呢,杀人这种事,还轮不到你动手,不过,我想看看你的刀。” 萧晏从枕头底下拿出小匕首给她看。 苏苡安两根手指一夹,就把小刀子掰弯了, “就这破铁片子,杀条鱼都不行,换这个。” 苏苡安从袖子中掏出她削铁如泥的短刃给他,这等大宝贝,给儿子做改口礼,也将就配得上, “你现在长大了,以后就不用小木剑,小木枪了,改用真家伙。” 萧晏看着刀把上的‘铭’字,厌弃的意味毫不隐藏地就从眼神里流出来了, “咦呀,我才不要他的东西。” 苏苡安立即反驳, “什么他的啊?这是我的,我凭本事赚回来的。” 萧晏这才舒展笑颜,双手接了过来, “既然是娘亲的刀,那我收了,以后,我就用这把刀保护你,谁欺负你,我就捅死他。” 苏苡安摩挲着他的发顶,眼神满是宠溺, “哇,我们晏儿,已经是个可以保护娘亲的小小男子汉了,只是,真的不用你去捅死谁,因为,我比你更擅长用刀保护自己。” 萧晏听她自称娘亲,开心得不得了,又搂着她的脖子,埋头于她的肩膀,抱了好久,叫了好久, “娘亲,娘亲,娘亲……” 好像要把和娘亲从前错过的那些年,都找补回来一样。 苏苡安抱着萧晏出门的时候,铁柱和丁香带着一群丫鬟小厮,正大包小包,开开心心地等候在院子里,准备和她一同进宫。 苏苡安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丁香: 这个大嘴巴,再说出点什么,晏儿搞出更大的动静,就要萧北铭知道了。 我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思及此,她说道, “你们都留守郡主府,以后,我还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们办。” 丁香上前一步劝说道, “主儿,你至少带着我和铁柱吧,近身伺候总要有个人啊。” 苏苡安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都没好意思告诉她: 防的就是你。 “不用,我没那么矫情,自己能伺候自己。” 苏苡安把萧晏带回皇宫,径直就去了寿康宫,让他哄哄太上皇。 太上皇这次心灵受得创伤可不小,若是能心情好些,也能多活几年。 萧楚钰正侧坐在床榻上,给父皇喂药,见他们进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 “皇嫂,晏儿。” “皇爷爷,我来照顾你啦~” 萧晏甜笑着就跑了过去,接过了萧楚钰手中的药, “三叔,你歇着,让我来。” 萧楚钰连忙给他让路,一瘸一拐的。 苏苡安见状,就问,“你这腿怎么瘸了?” 萧楚钰讪讪地笑道,“没瘸,腿麻了而已……” 苏苡安说,“左腿麻就甩右手,右腿麻就甩左手。” “啊?”萧楚钰一脸懵然。 苏苡安一撇嘴,“让你甩你就甩,我还能害你不成?” 萧楚钰虽然不理解,但是,照办,因为,他真的不敢不听话。 甩了几下右臂,果然,左腿刺痛胀麻的感觉就消散了,由衷地说道, “你这偏方,厉害啊。” 苏苡安白了他一眼,“什么偏方?我这方子正得发邪!” 萧楚钰立即就怂得不敢反驳了,只是强行挤出笑, “对,正得发邪……” 乌二听说侍卫来报,皇后回宫了,就是等不到人回勤政殿,就只好找来了寿康宫, “皇后娘娘,我有事要等你定夺。” 苏苡安很爽快, “说。” 第201章 皇上皇后都鸡贼,我太难了…… 乌二瞟了一眼萧昀,有些话,他不好让太上皇听见, “请皇后娘娘移步勤政殿。” 苏苡安坦然道, “那你等会,我半个时辰以后回去。” 她不确定太上皇内心是怎么看待晏儿的,也不觉得他被儿子从皇位上赶下来,真的能打心里放下,对孙子做出什么泄愤的事,也未可知。 她必须要亲自在这里陪着晏儿尽孝,才能放心。 彼时,乌二静静地等在这里,心中怨艾颇深: 皇后一直在装傻,放在她书案上的后宫内务,她看都不看一眼,一样都不接手。 那些活儿难道要指望我干吗? 可我又不是内务府大总管,我一个武将以后也不能住在宫里,我怎么管后宫的事啊? 再说,皇上干嘛不自己跟皇后提这些事儿啊,非要让我跟皇后说。 得罪人的事都让我干,皇上真是好鸡贼啊。 哎呀,我太难了…… 萧昀喝着药,突然开口问乌二, “这次逼宫,你们的战损有多少?” 乌二从自己抱怨的碎碎念中抽离,抬眸对上抱拳, “回太上皇,镇北军实际出战七百九十人,阵亡一百一十九人,重伤一百五十人,轻伤三百八十人。” 萧昀眼眼眸晦暗,意味深长道, “差一点点……” 他内心颇为遗憾: 差一点点,他就守住皇位了,只要他手里再多一点点御林军…… 乌二不卑不亢地反驳道, “回太上皇,我们镇北军,每次和北幽玄铁营对战,都是以少胜多。 这种程度的战损,这样艰难的仗,皇上带着我们打了十年,北幽人没能夺走南离的一寸疆土。” 萧昀被戳了肺管子,脸色突然就不好了。 苏苡安见太上皇还对前朝之事意难平,决定给他找点事情做, “父皇,我告诉你一件很开心的事,贤太妃,有身孕了。” 萧昀简直是又惊又喜, “她有身孕了!那怎么可能?她那么多年,都没有过孕……太好了,太好了……” 这一胎来得正是时候,可以慰藉他的丧子之痛。 苏苡安又道, “已经三个月了,之前,贤太妃怕被人陷害滑胎,故而一直都不敢说出口。 父皇想知道为何贤太妃进宫多年都没有孕吗?” 萧昀迫不及待地追问, “为何?” 苏苡安道,“贤太妃被人灌过红花。” 萧昀有些激动,“谁?谁那么大胆子!” 苏苡安颓然摇头, “我不知道诶,她不肯跟我说。 父皇从前忙于政务,也没时间管后宫的事,后宫的娘娘们啊,受的委屈多了去了。 如今,父皇闲下来了,等你养好病,就好好和娘娘们说说话吧,为她们主持主持公道。 正义可以迟,但是,一定要到。” 苏苡安给萧晏递了一个眼神,萧晏马上乖巧地道, “皇爷爷,喝药啦,等你喝完药,病好了,就可以去为她们主持公道了~” 苏苡安才不打算插手后宫的事情,都给太后管。 要不然,太后没事儿干了,就要来给她找事了。 但是,也不能让她太得意了,就得让太上皇参与进去。 光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就够他们掰扯许久了。 他们在后宫,怎么掰扯都好,别来烦她就行。 萧晏给皇爷爷喂了药,又说了好一会儿安慰和贴心的话,苏苡安才牵着他的小手离开。 到了寿康宫门口,苏苡安又吩咐守卫, “不管是太后还是太妃,一律不许探视太上皇。” 两队侍卫齐齐抱拳, “得令!” 现在,太上皇痛失儿子,可不能让他起了制造新儿子的念头,要不然,神仙来了,也挽救不了他的健康了。 回去的路上,乌二就跟苏苡安说起了让她接手后宫内务之事。 苏苡安没搭话,乌二也就识趣地没再劝,因为,他知道规劝没用。 只是默默放慢了脚步,跟在他和萧晏的后面,一起回勤政殿。 萧北铭正在御书房埋头于公务,见他们三个进来了,抬起了头,但是,手中的毛笔没有放下。 苏苡安拍了拍萧晏的后背,萧晏端出了他最恭敬的态度,上前一步,跪地行大礼, “孩儿给父皇请安。” 萧北铭淡道,“起来吧。” 苏苡安微笑着走过去,在萧北铭旁边给她预留的椅子上坐下, “跟你商量一件事呗?” “何事?” “晏儿跟咱们一起住勤政殿吧,把他放在后宫,我怕有人害他,实在不放心。 第156章 反正,勤政殿这么大,几百人都能住下,不差他一个。” “嗯。” 苏苡安见他答应得爽快,也很开心,抬头示意萧晏了一下, “跟你二叔叔去挑个房间吧。” 萧晏开开心心跟着二叔叔走了,就想挑一个离娘亲近的房间,但是,无论挑哪一间,乌二都摇头。 直到萧晏垮着小脸在后院选择了一个绝对听不见主殿夜里动静的房间,乌二才点头同意。 乌二心中抱怨不迭: 皇后也太鸡贼了,得罪孩子的事情,都让我做。 我虽然挺有力气的,但总是这么背黑锅,也受不了啊。 还好晏儿没有刨根问底,问他为什么不能住前殿,要不然,我怎么跟他解释? 我太难了…… 御书房里,苏苡安现在的举动更鸡贼,她把所有内务都打包,往外一推, “来人,都给太后送去。” 萧北铭好意外,“你是准备做个甩手皇后了?” 苏苡安笑道, “照顾太上皇一个长辈就够我受的了,后宫一群太妃,全是长辈,整日关心她们的吃喝拉撒,衣裳头花之事,不得给我烦死? 要管啊,我替你管御林军,我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如何?” 萧北铭微微颔首,温柔又深情道, “只要你不怕累,以后御林军就你说话算了,我的生死都归你管了。” “嗯!” 萧北铭又把桌面上的一个盒子递给她, “你看看这个方子,是从宁王的书房搜出来的,他似乎很宝贝地藏着。” 苏苡安展开药方认真地把上面的一百多种中草药从头看到尾, “这就是热毒的配方,真够精细的,多一点少一点,都达不到那么长久的药效。” 萧北铭蹙眉, “原来是他干的,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又搞巫蛊又下毒的,还真是难为他了。” 苏苡安点点头,“宁王的手段确实比太子厉害一些,若他是太子,你可能还干不过他呢。” 萧北铭动情地握住了她的手, “多亏有你,要不然,我就被宁王下的热毒干掉了。” 第202章 中宫表笺 苏苡安看着他透着爱意的漆黑双眸,甚是迷人,好似能把她的心脏击穿。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勾魂的男人啊,还让我在他最美好的年华遇上了。 我的命真好。 苏苡安诚心想逗他玩,莞尔一笑,戏谑道, “诶?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还欠着我诊费呢,这世上,没有人能欠我的钱,快还钱!” 这世上没人能欠她的钱,他偏偏要做她的那个特例。 萧北铭把她揽过来,颔首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温声细语道, “先还五文钱,剩下的,以后慢慢还。” 苏苡安抿唇一笑,眯起眼睛看着他,嗔怪道, “挺大个人还赖账~” 萧北铭从书案上拿给她一个折子: “补给你的生辰礼。” 她过生辰那天,正好是他们逼宫的日子,他连句祝福都没有送,但是,要送的生辰礼,他更久之前就放在心里了,今日总算能送出手了。 苏苡安瞧着折子上的四个字: 中宫表笺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空白的。 苏苡安一脸狐疑地看向他,“这是……” 萧北铭解释道, “中宫表笺,是逢年过节的时候,皇后给皇帝祈愿的折子。 把你的愿望都写上去吧,我都帮你实现。” 苏苡安缓缓展开折子,足足十几折空白页,结尾那一页,已经朱批写了‘准奏’二字。 苏苡安开怀地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这愿望清单,有霸总甩出一张空白支票让女主随便填那味儿了。 还别说,这感觉还挺爽的,情绪价值满满,这谁遭得住啊~ “你还挺会玩的,这个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萧北铭见她开心,内心也无比满足, “过年的时候,见你那么卖力地吃饺子,想吃到那枚铜钱。 我当时就想,我要是皇帝就好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是我登基后批准的第一份奏折,既是你的心愿,更是我的心愿。” 苏苡安鼻腔一酸, “你这么会说话,不要命啦?” 萧北铭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深情款款地道, “你就是我的命啊,我怎么会不要命?” 苏苡安突然意识到,在说漂亮话这方面,她好像遇见对手了。 关键,她自己是点灯熬夜背诵的情话宝典,而他,完全是天赋型选手,她好像输给他了…… 就在苏苡安愣神的片刻,萧北铭又吻了过来,温热的唇覆上了她柔软的唇瓣。 苏苡安一个激灵,立即推开了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门外。 她担心晏儿会突然过来,看到这些儿童不宜的一幕。 但是,她又担心萧北铭看出来她拒绝他是顾及晏儿,再迁怒他,把他撵出勤政殿。 目光就马上回落在他刚刚在写的折子上,看到了他正在拟定新的朝臣名单, “你先忙着,我找个凉快的地方,好好想想我的愿望清单。” 萧北铭拉着她的手, “就在这里想,陪着我。” 苏苡安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你身上热死了,我才不要挨着你。” 苏苡安起身就跑了,萧北铭目送她的背影从视线里消失,才重新埋头于公务。 一朝天子一朝臣,登基大典定在十日后,这之前,要把新的朝臣定下来,太子和宁王的人,清理的清理,关押的关押,贬谪的贬谪,还有好多事情要忙。 后宫。 温良妤收到了侍卫送来的一堆内务文书,特别开心。 儿子果然还是亲生的,一登基就把管理后宫的权利给她这个太后了,之前这么多年的隐忍和委屈,都是值得的。 白婳婳眼看姨母掌权了,后宫她最大了,就开始煽风点火, “姨母,都安定下来好几天了,皇上日理万机,不来给你请安情有可原,可是,皇后闲着没事干,也不露面,就太不像话了。” 温良妤凝眉: 白婳婳说的,确实是她这几天心里膈应的。 皇上连管理后宫的大权都没给她,看来也是把她利用完了就扔掉了。 之前,儿子那么呵护她,原来都是为了拉拢裴思远。 儿子是个有城府有远见的,是她肤浅了。 如今,尘埃落定,儿子就不把她当回事了,她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 思及此,温良妤冷然启唇, “你去把皇后叫过来。” 白婳婳趾高气扬地带着太后的口谕去勤政殿拿人,却连勤政殿的大门口都没走到,就被侍卫拦下了, “后宫之人,非诏不得入。” 白婳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可是奉太后的口谕来的。” 侍卫铁面肃声, “这里不是后宫的范围了,只听皇上和皇后的诏令,姑娘请回,再往前一步,杀无赦。” 不带一点温度的‘杀无赦’三个字,让白婳婳想起了那日在镇北王府门口的遭遇。 这些当兵的,根本不讲理,说动手,就动手。 她害怕了,连忙提着裙摆,往回跑。 温良妤听了,可气坏了,气得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儿子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然把她留在勤政殿里耀武扬威。 她怎么还不死! 都戴着冰蛇心手镯这么久了,她怎么还不死! 温良妤极力压了压火气,觉得儿子刚刚登上大位,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母子矛盾,太不体面了。 儿子不给苏苡安管理后宫之权,一定是因为她身子骨不好。 再等一等,说不定再等几日,她就死掉了。 温良妤这一等,就等到了新帝的登基大典。 看着帝后携手登大位,接受百官朝拜,气色都好得不得了,比她这个太后好得多,才后知后觉: 是因为鬼医婆婆给她做治疗了,才让她看起来无恙吗? 帝后始终都没入后宫给太后请安,温良妤在后宫的那些太妃面前,自觉脸面无光。 太妃公主们来给她请安,她都觉得是在看她的笑话。 这一日,温良妤实在是忍不住了,就想趁着皇上上早朝的时间,去勤政殿给皇后立规矩。 纵使太后之尊,温良妤一行人,依旧被侍卫拦在了勤政殿的门口。 唯一的礼遇就是,侍卫愿意去跟皇后通传一声。 第203章 这女的是来争宠的! 彼时,苏苡安正在龙榻上睡觉。 昨日来了月事,夜里肚子疼,腿疼,疼得她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 天亮刚刚睡着一会儿,就被叫醒了,真是躁郁得想爆粗口。 第157章 可是,想想萧北铭对她那么好,太后又是萧北铭的亲娘,她再有起床气,也不能骂他的娘,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请进来吧。” 勤政殿的院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温良妤就问领路的侍卫, “宫女太监都哪里去了?” 侍卫如实回禀, “回太后,勤政殿里只有侍卫。” 温良妤更加火大: 宫女和太监都没有,谁伺候皇上? 苏苡安一个人能伺候好吗? 争宠也没有这么争的,真是不成体统,苦了我的儿子了! 当温良妤进入寝殿,见到苏苡安还披头散发地半躺半坐在龙床上,一副睡眼惺忪的姿态,差点气得翻白眼。 皇上都去上早朝了,她竟然还没起!见到太后还躺着不见礼。 历朝历代,都找不到这样没规矩的皇后。 不就是仗着她没血亲的弟弟有从龙之功吗?有从龙之功的人多了去了,她怎么就狂成这样了? 苏苡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静候她的表演,也懒得说话。 温良妤终于端不住太后的体面了,厉声呵斥道, “皇后!你还有规矩吗,见到我都不起来见礼?” 苏苡安却是语气温吞,不卑不亢道, “抱歉,母后,我来了月事,身子沉重疼痛,浑身无力,现下实在没力气下床。” 温良妤心中一喜,看她脸色这样苍白,应该不是装的,肯定是冰蛇心发挥作用了。 太好了,她活不了多久了! 表面,却是端着太后的架子,恼怒之色更甚, “什么?你来了月事还敢睡在龙榻上! 癸水最是污秽,你怎么敢冲撞皇上的龙体!” 苏苡安颔首一笑, “母后请放心,皇上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战神,一点点经血是冲撞不到他的。” 温良妤一瞧,她今日是跟自己杠上了,冷着脸,给了她沉重的一击, “皇上冲撞不着,是皇上的本事,可你作为皇后,要懂规矩。 皇上是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夫君。 赶紧打起精神来,从各府中挑选合适的女子,为皇上充盈后宫,才是你该做的事。” 苏苡安一点都没被太后的话伤害到,只是,彼时,她肚子又抽痛了起来,让她没精神头再多言了,就轻飘飘地说了一声, “好。” 温良妤也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痛快就答应选妃了。 她不是应该跪地哭诉她刚跟皇上大婚不久,中宫还无所出,不能急着纳妃,让我宽容她吗? 看来,她是想显示自己大度,博得一个贤后的好名声。 温良妤又开始装温和婆母,以便不被皇后的大度衬托得太小气, “后宫我已经收拾出来了,最大的凤鸣宫给你做寝宫了,今日就搬过去吧。” “嗯,多谢母后。” 温良妤见她态度软了下来,也就越发的得寸进尺, “你现在既然身子不爽,就好好歇着,让白婳婳留下伺候皇上,照顾大皇子。” 苏苡安依旧是回复一个‘好’字。 她只管打嘴炮,剩下的事情,都甩给萧北铭处理。 要是萧北铭同意充盈后宫,那她立马就走,带着晏儿一起走。 她有的是钱,走到哪里都能过好日子,收留一群美男子,生活照样美滋滋,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婳婳见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嘴角疯狂地上扬,内心已经欣喜若狂了。 来之前,太后承诺她,只要她在勤政殿留宿一夜,不管皇上有没有宠幸她,她都能以太后的身份封她一个名分。 并且,太后还给她出了个好主意: 皇上不好相与,让她去找萧晏。 白婳婳觉得这次自己满门的荣华富贵肯定是稳了。 萧晏才五岁,又是个很乖巧的好孩子,自己哄着他玩到明天早上,一点难度都没有。 白婳婳目送走了太后一行人,才跟侍卫打探大皇子住在哪里。 侍卫虽然不知道殿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太后留下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此,他马上就猜出来原因了: 这女的是来争宠的!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为何皇后能拔剑带着他们逼宫,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平日里,也能把皇上拿捏得死死的,此刻,却弄不走一个弱女子。 这也太诡异了…… 彼时,萧晏正和他的十个小亲卫出晨功呢,一个个手里舞着刀剑棍棒,练得正欢。 白婳婳跟萧晏喜笑颜开地表明来意, “晏儿,姨姨是来照顾你的,以后啊,我陪你玩,就不劳烦辛苦皇后了。” 就你,也妄想来替代我的娘亲? 萧晏心中震惊一瞬,表面不动声色收了手中的短刃入刀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不假思索道, “姨姨,你既然是来照顾我的,我还养了一只大猫猫,大猫猫早上还没吃饭呢,你能不能帮我喂一喂?” 白婳婳欣然点头, “当然可以啊,你的大猫猫在哪里,以后啊,姨姨就连带着你的大猫猫一起照顾了。” “请随我来。” 白婳婳伸手,想牵着他走,不曾想,却是牵了个空。 白婳婳也没有太在意,就跟在萧晏后面,来到了院子东侧厢房的一个大铁门处。 萧晏踮起脚尖,打开了大铁门上的门闩, “我的大猫猫就在里面,劳烦姨姨进去喂一喂。” 白婳婳一进去,就看到了一只比她还大的吊睛白额虎,吓得一声嚎叫,转头就跑。 虽然,这大老虎现在被驯化得不咬人了,但是,作为猛兽的天性还是有的。 那就是见到比自己弱小的动物进入了它的领地,要本能地进行驱赶。 白婳婳又惊又吓,尖叫连连,老虎的爪牙都没碰到她,她自己就摔倒了。 惊慌失措地在地上爬了摔,摔了爬,最后,终于在大老虎逼近之时,吓得晕死了过去。 萧晏吹了一声口哨,唤停了大老虎,看着白婳婳连连摇头, “啧啧,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来挑衅我的娘亲,就这啊?不堪一击。” 白婳婳就这样被晾在地上,无人过问,一群小家伙该练剑的练剑,该练枪的练枪。 等白婳婳从惊吓中苏醒,迎接她的,是趴在她身边,冲着她呼出一口腥臭热气的大老虎。 白婳婳两眼一翻,又被吓晕了过去…… 第204章 朕是什么好东西吗?!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白婳婳终于苏醒,逃跑一气呵成。 最后,在大老虎的追逐下,哭嚎着逃回了太后的宫里。 温良妤气得直接赏赐了她一个大嘴巴: “不争气的东西!扶不起来的阿斗!蠢货! 那老虎要是真的吃人,你还逃得回来吗?” 白婳婳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晏儿从前很乖巧的,一定是皇后把他教坏了,他才放老虎吓唬我的,姨母,这不能怪我啊。 要不然,您就等着皇上选妃的时候,直接封我一个位份吧?” 温良妤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皇上驾到’从殿外传来。 温良妤怒目看向跪在地上的白婳婳,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退下!” 事到如今,温良妤已经对白婳婳彻底失望了。 这么笨的女人若做了后妃,将来给她生出个傻孙孙可如何是好? 她的孙孙,都要像晏儿那样聪明伶俐才好。 萧北铭板着脸,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朝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就不明白了,母后为何就不让他过安生日子,非要给他添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氏呢,立即送出宫去!” 温良妤见到登基后首次入她宫里的儿子,不给她请安,第一句话就是发落她的人,怨气比鬼还大, “看来,是皇后恶人先告状了,明明是皇后不成体统,见到太后还躺在床上不见礼,你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偏袒她,皇上是想做个昏君吗?” 萧北铭眯起眼睛看向太后, “母后为何要用这么大的恶意去揣测皇后? 她什么都没有跟朕说,但是,朕不聋不瞎。 至于她为何会身子孱弱下不来榻,无法给你见礼,母后心里没点数吗?” 萧北铭从袖子里掏出了太后送苏苡安的那枚手镯。 温良妤瞬间脸色骤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镯,确认这是她送给苏苡安,装了冰蛇心的那只。 萧北铭黑眸沉沉,一字一句道, “自从皇后上个月滑胎,朕就派人细查了一下,拜母后所赐,她伤了女子的根本,侥幸有孕,也坐不住胎。” 温良妤咽了咽口水,极力凝神,狡辩道, “一定是皇后把冰蛇心放进镯子里,诬陷我的! 第158章 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是个诡计多端,颠倒黑白的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一个二嫁之女,坐不住胎,有什么奇怪的?” 太后的话字字刺耳,萧北铭气得肝疼,犀利的眸光看向她,森冷质问, “朕有说这镯子里装的是什么吗?冰蛇心可不是什么常见的毒药,母后又不懂医理,是从何处得知的?” 温良妤倒抽一口凉气,自觉失言,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苏苡安一个二嫁之女,无才无德,不敬婆母,怎么能母仪天下? 她又不能生,还霸占着圣宠,不肯尽皇后的职责为你充盈后宫,为天下女子做了一个很坏的表率,上行下效,岂不是乱了三纲五常! 此等恶毒妇人,断然留不得,否则,我就是对不起萧家的列祖列宗!” 萧北铭两道剑眉倒竖,恼到了极致, “朕的皇后是什么人,她有没有资格母仪天下,自有天下万民评判。 母后只需要清楚你的儿子是什么人就好。 朕带兵逼宫,杀兄杀弟囚父,连襁褓中的侄子都没放过,朕是什么好东西吗?!” 温良妤瞠目,“你,你……” 萧北铭眸光坚毅,语气坚定道, “太后无德,给皇后投毒,导致皇后滑胎,行为实在恶劣! 以后,就不要管后宫事了,就在自己的宫里吃斋念佛,为朕那个死去的孩子祈福,为自己的罪行忏悔!” 温良妤震惊,“你竟敢禁足你的母后?!” 萧北铭眉眼下压,语气冷冽,反诘道, “朕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朕有什么不敢做的? 父皇没做错什么,朕都能囚禁了他,母后犯了天大的错,禁足你有什么可惊讶的吗?” 温良妤破大防了,眼泪夺眶而出,大声道, “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对待自己的生母!你也不想想,没有我,你能登上皇位吗?” 萧北铭慢条斯理道, “母后是觉得,朕有今日,是靠小时候你扇的那些巴掌吗?” 温良妤肃然道, “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我的严厉教导,让你文武兼备,你有本事带兵逼宫吗?” 萧北铭冷嗤道, “母后这个娘亲,明明当得如此差劲,为何却如此自信呢? 有时候,朕看苡安为萧晏筹谋长远,就嫉妒之心翻涌。 如果你做娘的本事能赶得上她的十之一二,朕的前半生,也不至于如此艰难困苦! 你除了留给朕一个阴暗痛苦的童年,一无所有!” 温良妤目露痛苦,摇头哽咽道, “你就是这么看待含辛茹苦把你养大的娘亲的? 何至于此啊! 萧北铭,你何至于此为了抬高苏苡安,如此贬低你的母后,你还有人性吗?” 萧北铭冷冷道, “苡安是怎么待萧晏的,有目共睹,母后连这都要质疑,你真的是看人的眼光有问题。 朕若是告诉你,朕自从回了上京,往前走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助力。 热毒是苡安解开的,逼宫也是她和朕一起联手的,没有她,朕就没有今日,母后就更不信了吧?” 温良妤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浑身颤抖大吼, “你胡说八道!我看你是被她下降头了! 她一个萧楚钰都不要的傻子,有什么本事?! 你想抬高她,也不能这么不着边际啊!” 萧北铭双目一闭,很后悔多余跟她解释这些,复又睁眼,双眸满是凌厉, “母后既然什么都不信,只活在自己的认知里,那你就当朕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好了! 你怎么看待我们,对于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好好反思!朕的人生,你帮不上忙,起码,也不能捣乱!” 萧北铭带着一肚子气说了这番话,气归气,归其根本原因,是他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坏。 苡安不是个能受委屈的人,她现在能给他面子,不和他的母后计较,万一哪天她计较上了,怕是有无数种方法让母后死于各种意外…… 到那时候,他又该如何面对? 与其面对那样的绝境,还不如现在他就来做这个恶人。 非要关上她一段时间,让她吃点苦头,她才能装一个贤德婆母。 不求她真心悔改,只要她能一直装下去,不再去招惹苡安就好…… 第205章 这具身体生产过 萧北铭出了殿门,白婳婳突然冲了过来,跪地哭求, “皇上,您不能赶我出宫啊,白家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要进宫做娘娘的,我若是被赶出去,就没脸活了,求皇上垂怜。” “那你就去死!” 萧北铭没好气地扔下了这句话,就甩袖离开了。 他每天都挖空心思想着怎么哄媳妇开心,偏偏有这些没眼色的东西来给他添堵,真是晦气死了。 萧北铭出了太后的宫殿,转头就往贤太妃的宫里走去。 媳妇不爱管理后宫的琐事,后宫也不能没人打理,他准备把这些事都交给小九。 乌家女眷没有一个靠谱的,以后她嫁过去,是要做掌家媳的,现在正好让她历练历练,免得以后乌二成家了,还要操心家里的事情。 萧佩玖本来是不敢接下这个艰巨的差事的,可是,听皇兄说,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乌二,她马上就应下了。 好久好久都没见过乌二了,这不正好是个接触的绝佳机会嘛。 萧北铭办完了这些事,就大步往勤政殿走,想着媳妇还在等他吃午膳,走得很快。 倏尔,就听见身后有哒哒的马蹄声。 谁那么大胆子,竟敢在皇宫里纵马? 萧北铭十分烦躁地回眸,原来是我媳妇啊,那没事了。 萧北铭刚刚还紧皱的眉头,瞬间就舒展,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她别说骑马了,就是骑着他在宫里转两圈,他都没意见。 苏苡安策马过来,萧北铭很自然地为她牵了缰绳,关切道, “身子不适怎么还来后宫了?” “听说父皇流鼻血了,我得亲自来看看才放心。” “啊?父皇怎么了?” “没大碍,他有点发热,烧破了鼻腔里的毛细血管,现下已经止住了。 我开了方子,让太医熬药呢,父皇吃了药,估计明日就能退热了。” 说起开方子治病的事,萧北铭脸上又漾起了愁绪: 她能治好别人的病,怎么就治不好自己呢? 每次看她来月事都痛得睡不着觉,他也跟着难受得不行,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罪。 是夜。 苏苡安再次梦见她生孩子,还是生出了戴虎头帽穿虎头鞋的小晏儿,吓得从萧北铭的怀里惊醒,大口地喘息着。 萧北铭连忙坐起来给她顺后背, “又做噩梦了吗?” “倒也不算是噩梦吧……” 苏苡安很希望,萧晏是她亲生的, “要不然,咱们分床睡吧?我近来夜夜惊梦,安神药也不顶用,你也睡不好。 我倒是无所谓,白天还可以补觉,可是,你要上早朝,白日里还要批那么多折子,晚上睡不好觉可不行。” 有她这些关心的话语,萧北铭的心里暖烘烘,疲惫就一扫而空了, “瞧瞧,还说自己没做噩梦,这都吓得说胡话了。 咱们这辈子,注定要生同衾死同穴,是不可能分床睡的。” 苏苡安长叹了一口气, “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个男人,做女人,真是好烦啊。” 萧北铭可不希望她下辈子做男人,他还想生生世世跟她做夫妻呢, “要不然,我发个皇榜,把鬼医婆婆找出来,说不定,她能治好你。” “呵呵。” 苏苡安冷笑了两声,她可没脸跟他承认自己就是鬼医婆婆。 要不然,那次她坑他的十万两自己给自己治病,就太不要脸了。 虽然,她也没怎么要过脸…… “不用,你可别小瞧我,我肯定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大夫,别说鬼医婆婆,就是鬼医老祖来了,也比不过我的医术。 你甭担心我了,我还有好多方子没用呢。” 萧北铭似乎有点不信,“啊?你跟自己还藏着掖着呢?” “先前,我不是觉得自己还没到那种程度嘛。” 苏苡安确实还有招,那就是用治疗产后之症的方法来调理痛经。 先前,她一直先入为主,觉得这具身体的年纪太小,不可能生产过,可是,现在的种种症状,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了。 加上总是做梦梦见生孩子,她觉得,那或许是个心理暗示: 这具身体生产过。 翌日。 萧北铭去上早朝,苏苡安就开始给自己熏艾。 一炷艾草熏完,肚子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第159章 苏苡安心中隐痛起来: 这具身体,可能真的生过小孩,或者是小产过。 那时候,那个苏姑娘还关在道观里,她还那么小,一定是被坏人欺负了…… 不过,没见着那个孩子,且苏姑娘那时候,那么小的年龄,实在很难生出一个活的婴儿,而且,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妊娠纹,是小产的概率更大些。 唉,那苏姑娘真的太可怜了…… 本以为,她吃了三年泔水,又毁容沉塘就够可怜的了,真是厄运专找苦难人啊…… 可惜,之前在道观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要不然,定要把那个坏人翻出来碎尸万段,为她报仇。 可是,为何还会梦见自己在战场上呢…… 不过,苏苡安转念又一想,兴许是那些记忆太过于痛苦,那位苏姑娘承受不住,才选择忘记的。 至于梦见战场,可能是自己杀人杀多了,或者是听镇北军的故事听多了…… 罢了,不管真相如何,那位苏姑娘都不在了,想那些让她头疼的劳什子作甚? 她的前十余年人生和自己无关,自己把现在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苏苡安又给自己加大了安神汤的药量,加上针灸双管齐下,她可不想再做那些恼人的梦了。 这一日,九公主萧佩玖,去寿康宫看望父皇,撞见了苏苡安。 过后,拉着她好一通诉苦, “后宫的事,我好多都不懂如何处理,皇兄让我问乌二将军,可是我每次找他,他都说没空。” 苏苡安生怕萧佩玖撂挑子不干了,把这糟心的差事甩给她,连忙替乌二辩解道, “乌二现在都是定国将军了,白日里政事多得很,你勤找找,他总有有空的时候。” 萧佩玖愁绪上眉梢, “我觉得,乌二将军好像是在躲着我,每次都说忙,让我把要问的事情写下来给他的侍卫。 他再写好解决方法,由他的侍卫转交给我,他好像不想跟我说话。” 苏苡安哑然: 这哪里是好像,这明明很明显…… 萧佩玖拉着她的手,乞求的眼神看着她,撒娇道, “皇嫂,你能不能帮我啊,求求啦~” 苏苡安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不行啊,我小产之后体虚,头晕眼花,走路都打晃。 后宫的事,我真的是一点都管不了,我求你了你别求我,去求你皇兄吧。” 第206章 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能出什么正经主意? 萧佩玖着急得一跺脚,一甩手,娇矜含羞, “哎呀,嫂嫂,我要求你的不是这个~ 后宫的事,我愿意代劳,我想求你帮我想想办法,抓住乌二将军的心。” “原来是这样……” 苏苡安瞬间轻松了起来,别让她干活儿就好,只是,她特别不理解, “你们有婚约的嘛,等明孝皇后的孝期过了就可以成亲了,你现在费那个力气作甚?” 萧佩玖脸颊染上了红晕,颔首垂眸不好意思看她,低低软软地说道, “不瞒嫂嫂,我从小就心悦乌二将军,他的身心我都要。 我以后也想像你和皇兄那样,琴瑟和鸣,伉俪情深。 这世上,只有你能帮我了。 嫂嫂,你就帮帮我嘛~” “女追男啊,这事情……” 苏苡安认真想了想: “男人喜欢的东西,无非归结于三样,权力,金钱,美色。 你给不了他权力,那就使劲送他东西,什么贵送什么,拿钱砸死他,砸到他对你死心塌地为止。” “啊?” 萧佩玖有些愕然抬眸,眼中疑惑万千, “可是,乌二将军有从龙之功,皇兄肯定重重封赏过他了,他会缺钱吗?我一个公主而已,没多少钱财,我怕我砸不动他诶。” 苏苡安一撇嘴, “诶,谁会嫌弃钱多啊?成年人的世界,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用你的真金白银表达爱意,他肯定特感动。 万一的万一,乌二将军是个特例,视金钱如粪土,你不是还有美色呢吗?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事情,也不难。” 萧佩玖抿唇,很是娇羞地追问, “嫂嫂,你具体说说嘛~” 苏苡安黛眉一挑,笑道, “比如,你可以趁他不注意,抱他,亲他,撩完就跑,保证他回味无穷,梦里梦外都是你。” 萧佩玖听得呆若木鸡,半晌才回神, “嫂嫂,你这是正经主意嘛……” 苏苡安轻嗤一笑, “我又不是什么正经人,能出什么正经主意? 你甭管这主意正经不正经,好用不就行了。” “你,你就是……这么……”萧佩玖红着脸,欲言又止。 苏苡安爽快道, “对,没错,我就是这么把你皇兄搞到手的。 你放心大胆去干吧,出了事,你就把我供出来,我给你兜着。” 这一天,乌二去御书房找萧北铭,扭扭捏捏地说不想住在勤政殿了,想回辅国将军府住。 萧北铭特别善解人意, “是你家出什么事了吗?给你休沐几日,办完事再回来。” 乌二摇头,“不,没有,家里没事。” 萧北铭又猜, “那就是勤政殿住得不痛快了?你可以随便挑个空的宫殿住。” 乌二连连摇头, “也不是,我就是想多陪陪我爹娘。” 萧北铭才不信这个理由,眯起眼睛审视他, “从前,你可是最怕回府的,怎么,是最近皮子紧了,想回去挨打吗?” 乌二一脸怅然, “就,就算是吧,我家人都是大老粗,都爱动手嘛,我都被打习惯了……” 萧北铭没耐心再猜了,倏尔摆出了帝王威仪, “乌二,你是觉得,跟朕一起长大,诓骗朕就不算欺君之罪了吗?” 萧北铭冷眼盯着他,等他说实话。 “臣万万不敢欺君!” 乌二立即惶恐跪地,一脸吃瘪,犹犹豫豫地说了实话, “我,我就是想出宫住,躲一躲九公主……” 萧北铭蹙眉, “啊?小九儿,她一个小姑娘,把你如何了?” 事已至此,乌二也不想维护公主的颜面了,大吐苦水, “皇上,九公主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给我送很贵重的东西,我不要,她就使劲往我身上砸。 方才,她竟然抱着我不撒手,还蹦起来,想亲我。 天呐,跟撞邪了一样,真是要吓死我了……” 萧北铭愕然, “你,就那么讨厌小九儿?” 乌二蹙眉, “我没讨厌九公主,只是,我也不喜欢她,更不想跟她走得近。” 萧北铭立即追问道, “难道你心里有别人了?没关系,说出来,朕给你赐婚。” 乌二有些哭笑不得, “没有,我就是不想成亲,真的。” 萧北铭真心替他发愁,又劝道, “可是,人总是要成亲的啊,你还是乌家的独子,不能不成亲的。 早晚都要成亲,还不如趁早。再者说,你都二十五岁了,已经很晚了。” 乌二愁眉紧锁, “皇上,我真的不想成亲,我就想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想被家庭所累。” 萧北铭叹了一口气,又劝道, “乌二,你一向懂事,怎么到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就如此糊涂? 你不成亲,乌家不就绝后了吗?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你和你爹,辛辛苦苦用命挣来的家业,将来传给谁?” 乌二被戳中了要害,不得不低头, “那也不急,我爹三十岁才成亲呢……” 萧北铭语重心长道, “反正,小九儿还要给明孝皇后守孝呢,你们这婚事,也不急。 你先和小九处处看,若是觉得可以和她共度一生,就正常大婚。 你若是喜欢上旁人了,就告诉朕,朕给你另行赐婚。” 乌二很感动,“谢皇上,那我出宫住的事……” 萧北铭严肃了态度, “咱们从小就住一块,你可是朕的左膀右臂,你觉得,朕能失去臂膀吗?” 乌二无法反驳皇上,只能说, “要不然,我请个道士,进宫看看?九公主现在的癫狂状态,肯定是被什么冲着了。” 萧北铭瞪了他一眼,“这事情,不用你办,朕自有主张。” 萧北铭心下了然,这事情,请道士也没用,小九身后,肯定是苏苡安在出馊主意。 晚上卧谈会上,萧北铭就提了这件事。 苏苡安啧啧不已, “你说,咱们小九儿哪一点配不上乌二啊? 他长那么差强人意,有一个漂亮的小公主看上他了,他还嫌弃上了,难道,他是个断袖?” 第160章 萧北铭宠溺又责备的语气, “你不要瞎胡说,抛开长相不谈,乌二哪里都没得挑,小九眼光不错,只是,乌二不开窍罢了。” 第207章 隐疾 苏苡安还是很感慨, “哎呀,既没有优越的长相,感情又不开窍,这都能被看上,真是理解不了小九儿的审美。” 到底是养在深宫的公主,没见过什么男人…… 这话,苏苡安没说出口。 萧北铭没有被她的逻辑带偏,而是直接说正题, “你之前给小九儿出馊主意,把乌二吓得都要出宫住了。 你明天去跟小九说说,让她别对乌二动手动脚的,矜持点。” “知道了,知道了~” 苏苡安敷衍了两声,还是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展开了评论, “既然不是断袖,金钱和美色也都打动不了,那就是身体上的原因了,乌二从前是不是在战场上伤到要害了?” 萧北铭神色凝重起来,“没有吧……我没听他说过……” 苏苡安狐疑, “那他就是有什么心理障碍,我找机会跟他话聊话聊,虽然不好治,但是,我可以试试。” “啧!” 萧北铭如临大敌, “你不许跟他聊这些,我去聊!” 苏苡安十分好脾气地笑道, “好好好,你长得好看,你去聊。” 萧北铭又语重心长地说, “说真的,虽然今天我讲大道理劝说了乌二,可是,如果等过几年,乌二还是不愿意成亲的话,我也不想勉强他了,只要他此生顺心顺遂就好。” 苏苡安戏谑道,“你还挺善解人意的哈。” 萧北铭把枕在他臂弯里的人往怀里拢了拢, “感同身受罢了,遇见你之前,我也不想成婚。 若遇不到真心喜欢的人,跟谁过都是将就,纯粹是为了子嗣成亲,我感觉没什么意义。” 苏苡安点点头,“你这个想法不错,只是,你妹妹的心愿,你是一点都顾不及了?” 萧北铭长叹一口气,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事事如意啊? 乌二从小就跟着我,做牛做马的,几度负伤险些丢命,我得偏向他。” 苏苡安撑起上半身,双臂交叠枕在萧北铭的胸膛,欣赏着他的盛世美颜, “乌二可真是跟对人了。” 萧北铭环着她的腰,把她往怀里扣了扣, “你也是。” 苏苡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萧北铭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开心的。” 苏苡安捧起他的脸颊发问, “那你为何从来都不笑?” 萧北铭注视着她,顿了一下,说了实话, “我……怕自己笑起来不好看,你不喜欢了。” 苏苡安惊呼, “萧北铭,你怎么对自己这么伟大的一张脸如此没自信啊? 你看晏儿笑起来多么阳光灿烂,多好看啊,他长得像你,你笑起来,肯定丑不了。 来,笑一个,我看看。” 萧北铭不接受她这种味道怪怪的调戏, “可是,我觉得,他笑起来像你,两个小酒窝,眼睛亮亮的。” 苏苡安很高兴,“你现在是不是看晏儿越来越顺眼了?” 萧北铭严肃脸,“不,我永远看他都不会顺眼,不过,既然你喜欢他,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苏苡安有些怨艾,“你才多大年纪,总是老气横秋地跟我说永远。” 萧北铭一本正经道,“那咱们就说说眼下要办的事。” 苏苡安不耐,“眼下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办?” 她一点都不想干活,准备接下来不管让她干什么事,她都要推掉。 萧北铭一个迅捷的翻转,将人困到了身下,俯身凑到了她的耳畔,用气音吐出一句话, “辛苦你熬个夜。” 苏苡安又展露了轻松的笑颜: “来吧,宝贝~” 数日后。 萧北铭主动问乌二,小九有没有再对他动手动脚。 乌二十分无奈, “九公主不送我贵重的东西,也不投怀送抱了。 但是,她天天都派人给我送吃的,还有一些很酸的诗。 我感觉,她真是魔怔了,真得请个道士来做法了。” 萧北铭白了他一眼, “请道士有用的话,朕早就被萧南征诅咒死了。 你们有婚约,她给你送点吃的书信,也不算逾矩,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过来,看看这些密报。” 乌二看了派去北幽的细作传回来的密报,都是些不痛不痒之事,一个有价值的情报都没有,他眉头紧锁, “皇上,好些年都没有北幽护国公主的消息了。 我总感觉,她那样狡诈的人不可能是死于北幽的皇权内斗。 她这些年藏锋,会不会在憋大招,想打咱们一个出其不意? 实不相瞒,我最近,整夜整夜地睡不好,总是梦见护国公主带着玄铁营夜袭。 要不然,我还是去北疆驻守吧?” 萧北铭也是没想到,他为了躲小九,竟然想跑到北疆去, “你的梦里,那北幽公主,长什么样?” 乌二回想着,娓娓道来, “典型的北幽人,人高马大,五大三粗,手持北幽大砍刀,骑着高头大马冲过来,一刀就砍掉一个人脑袋,彪悍至极!” 萧北铭戏谑, “哦,原来她长那样啊,和你差不多哈。” 乌二悻悻地撇撇嘴,挠挠头, “呵呵~” 萧北铭认真地分析, “皇族纳妃,都是选样貌极出众之人,北幽太后可是宠妃上位,生出的长公主,肯定丑不了。 你让咱们的那些细作,多上阙都的街上逛一逛,看到模样和气质特别出挑的女子,多看上几眼,没准,其中就有那护国公主了。” 乌二点点头,“皇上也觉得,那护国公主还活着?” 萧北铭若有所思道, “嗯,北幽的小皇帝已经成年了,却迟迟没有亲政,可见,北幽的摄政王有多大的野心了。 我觉得,那护国公主,现在八成是在帮弟弟从摄政王手里夺权呢,暂时,他们无暇南犯。” 乌二狠狠道, “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取下北幽护国公主的首级。” 萧北铭眸光里也爆发出了凛凛杀意, “那是必然的,只是,你现在不用急着去北疆,以后,一旦北疆有战事,朕坐镇上京,你就是镇北军的主帅了。” 乌二郑重点头,“嗯!” 萧北铭想起了苏苡安的猜测,就顺势引导, “说来,北幽的小皇帝也成年了,却还没有大婚。 按理说,大婚之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亲政了,他会不会是有什么隐疾?” 第208章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乌二完全没觉得皇上这话有含沙射影之意,很正经地说出了他的分析: “我觉得吧,肯定是北幽皇后的人选定不下来,这后面,太后还有和摄政王的博弈呢。 没准,还有护国公主推的人呢,三方势力争斗,哪里那么容易选出一个皇后啊? 那小皇帝也就十六七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能有什么隐疾啊?就算没皇后,他的后宫也少不了人。 只可惜,北幽没有从民间选秀的传统,要不然,咱们可以安排秀女进宫去。 那时候,弄一张护国公主的画像,还不是轻飘飘的。” 萧北铭眯起眼睛看着他, “你十六七的时候,也血气方刚吗?” 乌二愕然,他终于明白皇上想问啥了, “皇上,咱都是从十六七过来的,那时候,咱们都让那护国公主熊成啥样了? 玄铁营动不动就搞夜袭,咱晚上睡觉都不敢脱鞋子,哪里还有心思想其他的?” 萧北铭挑眉,目光意味深长, “那你现在呢?” 乌二有些难为情,低下了头,不去看他的眼睛,小声道, “现在,我也是一点心思都没有。” 萧北铭同情的眼神看向他, “要不然,找太医治一治?” 乌二惊骇抬眸,直摇头, “谢皇上关心,真不用,我正常着呢,天天早上都很正常。” 萧北铭蹙眉狐疑, “莫非,你不喜欢女子?其实,朕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只要你说个名字,朕就什么都不过问了,直接给你指婚。 至于辅国将军那边,朕给你扛着,只要你开心就好。” 乌二瞠目: 我的皇上诶!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这才过上几天双宿双飞的日子,就全然不记得自己当年是怎么抗旨拒婚的了? 自从认识了皇后,你说话是越来越颠了。 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第161章 你是想用这些无端的荒谬猜测,把我尴尬死吗…… 只是,这些话,乌二只敢在心里想想,他没种宣之于口,只能跪地叩首,求皇上放过他。 彼时,苏苡安正在勤政殿的后院陪读。 苏怀仁认真地教着三个孩子写字。 萧晏依旧稳定发挥,写字跟蚂蚁爬一样。 魏严横平竖直,写得工工整整。 至于乌豆,只是拿着毛笔在手里,干瞪眼,从来不动笔,也没表情。 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学没学会一个字。 不过,苏苡安也完全不介意,无所谓的事,重在参与嘛,主打一个陪伴价值。 侍卫进来报, “皇后娘娘,裴将军来了。” 苏苡安拍了拍萧晏的后背,离开了他的小书房,去前殿见客。 裴思远大老远的就兴奋地喊上了, “姊姊,姐夫调派我去了京畿营做副将,来年,我就可以带兵回南疆,和我爹一起并肩作战攻打百越了!” 苏苡安装腔作势地捂住了耳朵, “哎哑,这种军机大事,我这个后宫妇人可以听吗?” 裴思远十分配合道, “那我就说点你能听的,我爹说要把我小弟弟送来上京,让我阿娘养着。” 苏苡安微微一笑: 镇南大将军,很懂事啊,怕皇上忌惮他拥兵自重,大儿子要回去了,又忙慌把小儿子送到上京城做人质。 只是,可怜我嬢嬢了,从此见不到自己的亲儿子,还要给小妾养儿子。 女人和孩子,从来都是权力游戏的牺牲品……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裴思远终于问出了他此行的主要目的, “姊姊,你可有乌三的消息?” 苏苡安狡黠一笑,“你别说,还真有,但是,我不能白白告诉你。” 裴思远特别爽快道,“你说,你要吃什么,我请。” “我要吃麻花。” “好说,一会儿,我给你买一篮子回来。” “我听说,乌三可能耐了,把手下的新兵蛋子,打得服服帖帖的,现在,都升任百夫长了。” 裴思远一脸遗憾, “啊?这么快就升职了,她也太厉害了。 我原本以为,她去了吃不了戍边的苦,会哭着回来,照现在的形式,她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 苏苡安看着他一脸失望的表情,默默同情了他一秒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自己给她写信问问。” 裴思远正色道, “姊姊你不懂,我现在是京畿营的副统领,不能打听镇北军的事,军队之间,不能私联,有勾结造反的嫌疑。” 苏苡安给他出了个主意, “不能说政事,你可以写家书嘛,让乌二给他妹妹写信的时候,顺便把你的信一起装上就行了,谁都挑不出毛病。” 裴思远马上又矫情起来了, “我跟她都不熟,写什么家书嘛?真是的。 她若是知道我现在是京畿营的副统领,不得嫉妒死,我多善良啊,怎么能让她英年早逝呢。” 苏苡安笑道,“那你就不怕她英年早婚了,新郎不是你?” 裴思远心中有数,乌三现在正是干劲足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谁让她这个时候嫁人,她肯定会一剑劈死谁的。 思及此,裴思远一脸嫌弃地说道, “她那种千年祸害,谁要是娶她,那肯定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她肯定嫁不出去,我也不要她。” 苏苡安笑而不接茬, “说完了,咱们去买好吃的吧,然后,去看看嬢嬢。” “好嘞!” 苏苡安骑马,裴思远牵着马,感慨道, “姊姊这皇后当得可真是潇洒,皇宫里可以骑马,宫门随便出入,姐夫也太宠你了。” “羡慕?哪天我皇后当腻了,让给你当当。” 裴思远吓得连忙左顾右盼,偷感十足,见周围的侍卫都离得很远,大概齐是没听见,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姊姊,你说话之前过过脑子吧?天下多少女人想当皇后,你说这话,再给姐夫气到。到时候搞出来个三宫六院,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不吃好果子,我要吃麻花,你能不能走快点啊?” “咱们去城南十八路买麻花吧,老张头炸的麻花可真是一绝,又甜又脆,再撒上芝麻,简直就是人间至味,我都好些日子没吃过了,现在想想都有点流口水了。” “大馋小子,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第209章 那护国公主是唐僧肉吗? 两个人终于来到了宫门口的拴马处,裴思远飞身上马,回眸一笑, “姊姊,跟好了,跟丢了我可不找你~” “好!” 二人并驾齐驱,到了城南老张头的麻花铺子买了许多麻花,又调转马头,去了城西的裴府。 霍青璇见到苏苡安,喜不自胜,跪地行大礼, “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苏苡安赶紧上前搀扶, “嬢嬢不要这么拘礼,和以前一样,叫我名字就好。” “可不敢,娘娘不介意,那些文官谏臣,可是要用吐沫星子淹死我镇南将军府的。” 霍青璇心情大好,人都比从前显得年轻了几岁。 本来,她和儿子战战兢兢入上京做人质,前路未卜。 却不曾想,还需要她撑腰的可怜兮兮的外甥女摇身一变,成了当朝的皇后。 愣头青儿子,不声不响地弄了一个从龙之功出来。 满门的泼天富贵说来就来了! 苏苡安牵起了她的手, “嬢嬢,咱们去镇北王府玩啊,现在正是赏银杏落叶的好时节。” 霍青璇含泪微笑: “好。” 镇北王府里,基本还保持着当年忠勇侯府的样子,尤其是后院,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物是人非,霍青璇看到院中落叶满地的银杏树,当场洒泪, “从前,我和姐姐就在这棵树下读书,练武……可惜,你娘看不到你风光做皇后了……” 苏苡安拥抱了她, “我娘看得到的,她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嬢嬢,咱们一定要好好生活,我娘才能安心呢。” 霍青璇哽咽点头, “嗯……” 裴思远也是眼眶湿润,哽咽道,“阿娘,你放心,等我带兵去把百越大军打得落花流水,再砍掉百越皇的脑袋,为外公和舅舅们报仇!” 霍青璇连连点头,哭着哭着就笑了, “我儿终于长大了。” 彼时,高升的夫人扶着如箩大肚,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说着话,就要费劲地下跪。 苏苡安赶紧上前两步,架着她的胳膊阻止了她, “免礼,你这两日就要生了吧?” 高夫人点点头,“有劳皇后挂记,就是这几日。” “产婆可找好了?” 高夫人含羞点头,“都找好了,夫君不放心我初次生产,找了两个呢。” 苏苡安瞧着高升没来请安,大概也不在这里,就问道, “高升跑哪里去了?不是让他在家陪你吗?” “秋收了,他去庄子上看看。” “一个武威将军,还想着庄子上那点粮食,真不够他操心的。” 高夫人正色道, “夫君说,粮食是比他的命还重要的东西,千万不可大意。 有了足够的粮食,才是打胜仗的保证。 将来,他一定献上北幽护国公主的首级,报答皇上皇后的大恩。” 苏苡安抚着她的孕肚,笑道, “他若真的能砍掉那公主的首级,皇上高低也得破例给他封个侯。” “我们不图封赏,砍掉北幽护国公主的头颅,是每一个镇北军将士的心愿。” 苏苡安敷衍地笑了笑, “嗯,镇北军的将士,就是心齐。”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每听见身边的人赌咒发誓说要取那护国公主的首级献给皇上,她心里就不舒服…… 一个个都是一副深恶痛疾,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的样子。 咋地,那护国公主是唐僧肉吗? 彼时,霍青璇也走了过来,笑语盈盈道, “高夫人,我看你这肚子形状,跟我怀阿远的时候,一样一样的,是个儿子稳稳的,将来啊,可以子承父业。” 高夫人一脸幸福笑, “那两个产婆也都说,我这是男胎。” 苏苡安做不经意间拉了拉的高夫人的手腕,给她切了脉,她觉得,这是个女胎。 虽然,她不擅长妇科,但是,切脉判断男女,是她的兴趣,特意钻研过的。 她怕他们生出女儿会失望,以后对这个孩子不好,就说道, “生男生女都无所谓啊,健康就好,到时候,我来给你们的宝宝起名字。” 第162章 高夫人受宠若惊,“多谢皇后娘娘赐名,真是我们天大的福气。” 浅聊了几句,苏苡安就打发高夫人回房休息,她和嬢嬢,坐在银杏树下喝茶吃麻花,聊天。 本来,苏苡安以为嬢嬢会跟她抱怨养妾生子的事,还打算开解开解她,没想到,嬢嬢自己就想开了, “养孩子嘛,就是谁养跟谁亲。 我就是忠勇侯府养大的,这事情,我能不清楚嘛。 这是件好事,我不用生,就白捡一个儿子,多好啊。” 从前,苏苡安觉得给别人养儿子,是件稳赔不赚的买卖,傻子才干。 多尔衮都搞不定的事情,别人就不要尝试了。 可是,自从她养了晏儿,感觉,这买卖好像也没那么亏。 起码,她看到晏儿就开心,也算是换到了情绪价值。 有钱难买我开心嘛。 霍青璇见她连连微笑点头,一脸幸福溢于言表的模样,又马上改口, “我是有亲生的儿子了,再多一个庶子,才是锦上添花。 皇后娘娘,你可得抓紧调理好身子,生个嫡出的皇子才好啊。 大皇子,真的太过伶俐了,对你以后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皇位只有一个啊!” 苏苡安只是点点头,不说话,没必要跟嬢嬢解释那些。 她现在还在享受美好的二人世界,可没打算这么早要孩子。 起码,也要等晏儿大一些,懂事一些,别一听说她有孕,就要寻死觅活的,哭得她心肝都疼,看不了一点。 苏苡安回宫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宫门已经下钥了。 她一人一马往宫门口一靠近,城楼上的守卫就喊开了, “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苏苡安策马进去,笑道, “刘奎,今儿嗓门挺洪亮啊,晚上吃了几碗饭啊?” 刘奎咧嘴一笑,“回娘娘的话,吃了三碗。” “挺好,这饭真没白吃。” 皇宫的守卫禁军都是出自镇北王府的府兵,都是老熟人。 如今,苏苡安作为他们的直属上司,能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聊着家常,就进去了。 从前,皇后在潜邸的时候就平易近人,整日脸上挂着笑,对他们出手也大方。 如今做了皇后,更是依然如故,在禁军里面的威望极高,人缘极好,俨然已经超过了皇上。 第210章 你想不想跟我住一起? 苏苡安一路打马,回了勤政殿。 萧北铭还饿着肚子,一边在御书房批折子,一边等媳妇回来一起用晚膳。 她回来晚了,他不高兴了,但是,也不好开口责备。 因为他知道,说了她,她也不会改,只能默默在心里憋怨气。 苏苡安走进御书房,打开了纸包的麻花,往桌上一放,笑盈盈道, “夫君,这是我特意大老远去城南买回来的小麻花,你批折子,饿的时候,可以垫一垫肚子。” 萧北铭闻言,心中的憋闷立即就释然了: 我媳妇出门玩还惦记着我饿不饿呢,真好。 苏苡安捻起一根小麻花,塞到他的嘴里, “明儿我想去庄子上玩,你要去吗?” 萧北铭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你觉得我能走得开吗?” 新帝登基,又赶上江南瘟疫,还要准备南疆的战事,正是忙的时候。 苏苡安讪讪一笑,“好像不能哈,那我就带你的大皇子去了,体验一下劳动最光荣,顺便教教他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后天就回来。” “你这是通知我呢,还是跟我商量?” “通知。” 萧北铭深感无奈: 一来,他诸事繁多,实在走不开,二来,为了开源节流,他把今年的皇家秋狩都取消了。 她这么闹腾的性格,不能去打猎了,肯定是要自己找乐子的,嘴上说是出去玩两天,没准没有五六天都回不来。 可是,若不让她去,她大概就偷偷去了。 思及此,萧北铭只能幽怨道, “多带几个侍卫,早去早回,别让我等太久。” 只是,出乎萧北铭的意料,她说两天,还真就两天就回来了。 苏苡安一回来,就径直冲进了他的怀里,在他的耳畔低语, “阿禛,我好想你,更想睡醒枕边有你。” 萧北铭的心头一颤,那一刻,他理解了那些贪恋美色不早朝的昏君。 如果没有国仇家恨,没有那些积年旧恨,没有那些他必须要坐到龙椅上才能解决的矛盾。 他愿意只做一个富贵闲散的王爷,天天都和她在一起,和她恩爱缠绵…… 这一日,萧晏和魏严还有乌豆一起用午膳。 萧晏卖力地推销今日的主食: 花卷。 “这可是我和我娘去庄子上收回来的麦子做的花卷,你们得多吃点才算给我面子。” 乌豆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不声不响,一个接一个,风卷残云般地吃了十个花卷。 魏严则很讲究地小口小口吃,吃得秀气又文雅,人家吃完十个,他才吃完一个,还说吃饱了。 萧晏不干了, “这可是我辛辛苦苦顶着大太阳割回来的麦子,你怎么就吃一个?我都吃了三个,你比我大三岁呢,起码要吃六个。” 魏严骇然,“大皇子是想撑死我吗?” 萧晏笑道,“不吃六个,起码也要吃两个呀!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收的麦子。” 魏严只能硬着头皮,又吃了一个花卷,吃完口渴都不敢喝水,他怕给自己胀死。 萧晏抓着魏严细细的手腕看了又看, “唉,明明比我大,胳膊还没我粗,你府上做饭是不是不好吃啊? 要不然,你就住在宫里吧? 这样,你一早一晚也能跟我一起吃饭了,你就可以长胖些了。” 魏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严词拒绝, “不行,这不合规矩。” 萧晏撅起了小嘴,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现在宫里是我娘亲说话算,我去求她,她肯定同意。 你只需告诉我,你想不想跟我住一起?” 魏严犹豫片刻,“我不想。” 萧晏无比失望, “为什么?你不想跟我做好朋友了吗?” 魏严糯糯道,“不是,是因为,我不想长胖……” 萧晏轻松了一瞬,不是讨厌他就好, “长胖怎么了?胖人有福气。 再说,你现在正在长身体,肯定是竖着长。 你若实在怕胖,可以早上和我一起出晨功,多运动就不会胖了。 你就在宫里和我一起住嘛,晚上我一个人,很无聊的,我总想你。” 魏严想了想,“那我得回家问问祖父,我做不了主。” 萧晏步步紧逼,“先不管你祖父了,你现在只需要告诉我,你是否愿意。” 魏严点头,“我晚上在家,也经常想你。” “嘿嘿,那就好。”萧晏高兴了,又转头对乌豆说,“还有你,你也进宫住,我派人和你祖父说。” 乌豆自然是不会表达自己的看法,乌壮壮也是宫里说啥就是啥,完全听安排就是了。 就这样,魏严和乌豆都住进了勤政殿,就一左一右住在萧晏的隔壁房间。 只是,魏严住进来的第一晚,就知道他被萧晏骗了。 萧晏晚上一点都不无聊,他忙得很。 晚上要跟他的小亲卫们一起上太医教的基础医术课,认药材,学药理还有配药。 皇后还动不动就来抽考,凡是背不下来药理者,错一个字就要罚倒立,说是这样才能把脑子里进的水都倒出来。 平日里,他在家的时候,晚上吃过饭,再读半个时辰书可以就寝了。 现在好了,晚课要上到戌时末,然后,再额外陪萧晏背医书要背到亥时末。 因为,萧晏太要强了,他要做这群人里最出色的,总是给自己加课。 天一亮,就要起来出晨功,一个时辰,然后才能吃早膳。 忙活一通,这才到他们平日里跟苏先生读书的时间。 萧晏说的晚上总想他,大概就是想让他帮他看看不认识的字吧…… 不过,魏严也敬佩起萧晏来了。 世人都说大皇子天资聪慧,可是,他背后比谁都努力,每天都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 从前,别人也夸他是小神童来着,他却自视清高,不够努力,真是自愧不如。 一定要和大皇子一样努力才行。 只是,魏严没坚持几天,就被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生活累病了。 但是,魏严也是个要强的,病倒了好几次,家里人说要接他回去,他也坚持不回。 他可不想被大皇子看扁了,也不想被他比下去。 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磕磕绊绊,好了病,病了好,从此得了一个病秧子的称号…… 第163章 高升的女儿出生了,他挺不开心的。 本来,他满心期待第一个孩子是个儿子,好子承父业。 高夫人见夫君不高兴,也整日郁郁寡欢垂泪,并且保证出了月子就继续生,一定要给他生出儿子为止。 苏苡安上门看望,包了大红包,还给他们的女儿取了一个名字,叫高瑜。 还告诉他们,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儿也可以从军,女承父业。 皇后亲自走了这一趟,讲了好些道理,他们这小两口也才终于有了做父母的喜悦。 高夫人也所幸,没有落下产后抑郁…… 第211章 祸国妖后 一晃,秋去冬来,就要过年了。 今年淮南送来的两船贡橘,萧北铭一股脑地都送给了苏苡安。 去年那种她为几个橘子发愁的事,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萧晏说这橘子好好吃,他喜欢吃。 苏苡安又揪心了许久,暗自骂了一遍自己不是个东西,去年怎么就没给晏儿留几个橘子呢…… 这一次,她给勤政殿留了足够吃的蜜桔,剩下的,都运去了安康郡主府,继续她的青霉素提取实验。 今年,她把郡主府的主殿,都改成了暖阁,派了人日夜及时喷水,确保温度湿度足够让这些橘子发霉。 一旦南离和百越开战,百越那么热,一点小伤口就可能感染要了人命。 如果有了青霉素,可以大大提高将士们的存活率。 同时,苏苡安还发挥所长,写了《军医速成手册》,在军中选拔识字的将士,往军医方向培养。 她每日都会去郡主府,亲自授课,为南疆一战尽她的力量。 只是,这些事情,传出去就变了样。 传闻,安康郡主府有好多年轻男子出入,他们都是皇后养的男宠。 萧佩玖找到了苏苡安,问她要不要查一下,这荒谬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苏苡安不以为意, “无妨,只要你皇兄不误会就好,我没必要跟旁人澄清什么。” 萧佩玖一脸愁容, “我还听说,有谣言说你是祸国妖后,蛊惑得今上禁足生母。 怎么办啊?要不然,找皇兄查一查源头吧?最不济,也要告诉乌二将军。” 做出这种事情,肯定是为太后鸣不平,苏苡安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定是太后的亲戚白府干的。 看在白婳婳是她大客户的份上,放他们一马吧。 再者说,萧北铭若再杀母族的亲戚,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本来上位就不光彩,再杀,就要成暴君了。 苏苡安摇摇头, “太后被禁足,是事实,流言蜚语伤害不到我,太后若是被放出来啊,却是真正的能给我添堵。 这锅啊,我得背着。 而且,现在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准备对百越开战的事。 皇上和乌二都忙得没日没夜的,有时候吃饭都顾不上,咱们就不要用这些小事去烦他们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后宫的太上皇和那些太妃们,过个好年,不用担心我,我真的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日,苏苡安还在安康郡主府给军医们授课。 课程结束了,她也没急着回宫,而是想着把刚刚想出来的一个方子写进药典里。 萧北铭结束了政务,就亲自来接她回宫。 走进了书房,苏苡安头都没抬。 萧北铭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纸上隽秀的正楷,问道, “媳妇,忙什么呢?” “写疑难杂症宝典呢,等我一下哈,马上就写完了。” “军医还用得上这个?” “用不上啊,这是我给我药铺的郎中们写的。 我都不瞒你,这方子,至少十两银子起步,遇见富贵的,立即坐地起价一百两。” 萧北铭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你的病人知道,是当朝的皇后,大年三十写方子,想坑他们区区一百两吗?” “你和赚钱,都是我的兴趣,缺一不可。 钱都是一点一点赚的,不能嫌钱少,你不爱财,财就不爱你了。” 苏苡安头也不抬,很正经的语气说了这句话,又写了两行, “好了,完活儿,回宫包饺子了!” 萧北铭握住了她的手,满眼宠溺, “不用这么辛苦吧,这双手用来做饭,太浪费了。” “一点都不浪费,我还要亲自包铜钱饺子呢。” 萧北铭就更不理解了,“中宫表笺,你是一个字都没写,你到底有什么愿望啊。” 苏苡安笑笑, “我不是还没想好嘛,不急,容我想想。 勤政殿里又不是只住我自己,还有为你堵上九族性命随你逼宫的那些将士们呢。 今年咱们在一起过年,可不得乐呵乐呵吗?” 萧北铭酸呼呼道,“他们是真乐呵了,可以吃皇后亲手包的饺子了。” 萧晏洗干净了小手,跟着娘亲学包饺子。 聪明人,学什么都快,他包出来的小饺子,和他娘亲的一模一样,褶子都一般多。 苏苡安拿了五枚铜钱,清洗干净,开始往饺子里面包。 萧晏偷偷摸摸地往其中的一个铜钱饺子上,掐了一个指甲印。 苏苡安看见了也就当没看见: 小家伙,心眼子还挺多的,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愿望。 勤政殿的主仆,一起过大年。 大厅内,帝后上座,将士们下座。 萧晏带着魏严,乌豆,还有他的小护卫们坐在右边。 乌二带一群大护卫坐在右侧。 吃铜钱饺子的活动如火如荼地展开,陆续开出了三枚铜钱。 得到彩头的将士们跪地跟皇上祈愿,都是中规中矩的愿望,萧北铭都一一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苏苡安幽怨道, “怎么就没人求我呢,别忘了,我才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而且,我比皇上还有钱,怎么就没人找我要大红包呢。” 萧晏看到了自己盘子里,正好出现了他做了记号的饺子,立即夹给了魏严, “瞧你瘦的,多吃点。” 魏严可愁坏了,他饭量本来就小,自己桌上这一盘饺子都吃不完呢。 可是,大皇子亲自给他夹过来的饺子,他也不能不吃。 魏严这一吃,就吃出来了一枚铜钱。 魏严惊喜不已,跪地说他的新年愿望: “小人跟皇后娘娘祈愿,希望皇后娘娘有空了去一次相府,陪我祖父下棋。” 苏苡安笑道, “这个不用你求,本宫也很喜欢同你祖父下棋,得空就去,你自己有什么心愿?” 魏严摇头,“我能陪在大皇子身边读书,已经是人生最大的福气了,我没有什么心愿。 如果一定要求,能不能求皇后娘娘输给我祖父一次啊,让他过个好年。” 苏苡安很爽快,“你这孩子,也是有孝心,行,本宫正月十五之前,找你祖父下棋,还输给他,让他过个好年,可好?” 魏严叩首谢恩,眼睛明显地亮了起来。 萧晏见他高兴,自己也抿唇笑了起来,又兴冲冲地塞了一个饺子到自己嘴里。 一不小心就被里面的铜钱硌到了牙齿,当场就掉了一颗下门牙。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么好运,一共五个铜钱饺子,他这一个盘子里竟然盛到了两个。 “呀!晏儿!” 苏苡安紧张地过去查看。 她也是没想到,自己做了记号的饺子,会硌掉晏儿的牙。 第212章 南离败了 萧晏一脸轻松地宽慰她, “没事的,娘亲,我这颗牙都松了好久了,魏严说我也要换牙了,以后还会长出来的。” 苏苡安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摩挲着他的小脑袋瓜,满脸温柔笑, “可不是嘛,咱们的大皇子,也是到了换牙的年纪了,长大了呢。” 萧晏冲着她恭敬跪地, “娘亲,儿有心愿跟你求,但是,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苏苡安蹲下身来,侧耳过去。 萧晏站起来,小手捂嘴,凑到她的耳畔, “我想听娘亲给我唱摇篮曲。” 苏苡安爽快地微笑点头, “可以。” 萧北铭耳廓微动,把这小秘密尽收耳底: 她还会唱歌? 都没给我唱过,就要给这小东西唱了,好气啊…… 不行,我可不能吃这么大的亏,晚上,就让她给我唱。 今年的除夕,苏苡安去年就答应晏儿要陪他守岁了。 彼时,皇后不发话,这顿年夜饭就不能结束。 在场的也没有外人,大家伙就自然而然地开始热聊起来,就如同他们从前在北疆过得那些个年一样。 乌二喝得满面红光,开心地畅想着未来, “皇上,等咱们打下了百越,就去打北幽吧? 第164章 到时候,我要亲手把北幽护国公主的脑袋拧下来。” 萧北铭也是开怀,微醺举杯, “提前为朕的定国将军庆功。” 现场的禁军护卫,无一不是从北疆战场下来的,无一不对北幽护国公主深恶痛绝,现下,群情激愤起来,都发誓要啃她一块肉,除之而后快。 苏苡安莫名觉得过年的好心情就没有了。 一群大老爷们酒后吹牛皮,大过年的讨论吃唐僧肉,恶心不恶心人啊…… 萧北铭今夜喝得有些多了,守岁结束,苏苡安搀扶着他上龙榻。 萧北铭自己倒下的同时,顺势一把把她拽上了床。 “哎呦,别闹,我还要去洗漱呢。” 萧北铭手脚并用,锁着人不松手,醉意迷离地说, “给我唱首歌,我就放你去。” 苏苡安:…… 唱歌? 虽然我五音齐全,可是,我们这种大女人,从来不给人取乐的,我怎么可能给你唱歌啊? “我不会诶,不如,你教教我?” 萧北铭长睫垂落,一脸落寞, “我怎么会唱歌啊?我娘亲从来不给我唱歌,她从来不哄我,只会挑我的毛病,打我巴掌……” 苏苡安看着他这副可怜相,心间一软,如果不是他今日喝多了,他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吧? “我现在不会唱歌,不过,我可以学,等南疆第一场捷报传来,我再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好~” 萧北铭一脸酡红,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语气含糊, “媳妇,你真好,我要宠你一辈子。” 苏苡安趁醉套话,“阿禛,你怎么从来不跟我说北幽护国公主的事啊?” 萧北铭哀叹了一声, “说起她我就来气,没必要把不好的情绪带给你。 你只需知道,她是这世上我最想杀死的人,也是此生必须要杀掉的人就行了。 我夺位,有一半的理由,是为了能大举北伐,好杀了她……” 萧北铭说到这里,就不胜酒力,陷入了睡梦之中。 苏苡安长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莫名的堵得慌。 他这个样子,将来肯定要亲征北幽吧? 他不会还要带我一起去吧? 我可不想上战场…… 不过,苏苡安转念一想,兴许,攻打下来百越就要十年八年的。 十年八年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好? 兴许,他们那时候已经掰了呢。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春去秋来。 京畿营开拔,奔赴南疆作战,攻打百越。 帝后亲自送军于城外十里亭。 京畿营主帅和副将跪地拜别帝后。 苏苡安嘱托副将裴思远, “阿远,要听主帅的话,不可贪功冒进,更主要的,是要保护好自己,手脚齐全的活着回来。” 裴思远郑重点头, “姊姊,你就放心吧,我还没娶媳妇呢,可不能英年早逝。 这一别,我可能好多年不能回上京了,劳烦你帮我照顾娘亲。” 苏苡安点头,目送他上马,挥手告别。 此情此景,搞得她眼眸有些湿润。 穿越之前,她是一个感情缺失的特工,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执行基地布置的任务。 她的人情世故,喜怒哀乐,都是根据情境需求去演。 而现在,她是真心牵挂这个中二性质很浓的弟弟。 苏苡安目送裴思远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又转头看向萧北铭。 如果他们不逼宫夺位,今日她在这里送走的人,就会是他,那她一定会哭出来的。 唉,到底是真的喜欢上这个美男子了…… 萧北铭看明白了她这一眼的意义,牵起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深情款款道: “我在,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彼时,萧北铭也是无比庆幸自己做了逼宫夺位的决定,要不然,此刻领兵远行的人就是他。 他们该如何面对这场没有归期的离别呢…… 两个月后。 南疆的战报传来,萧北铭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不出来。 乌二只告诉了苏苡安只言片语: 南离败了,镇南大将军裴桓,阵亡。 苏苡安面色一凛: 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姨夫,阵亡了? 从此,阿远没有了父亲,嬢嬢没有了夫君,南离没有了镇南大将军…… 南离两代帝王精心筹谋了数载的战事,怎么会败得这么惨啊…… 萧北铭把自己关在御书房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苏苡安都不敢去打扰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这场败仗归咎于他没有去领兵。 他登基以后做的第一件大事,失败了。 父皇会怎么看他,朝臣会怎么看他,天下百姓会怎么看他? 此时此刻,任何安慰的语言,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感觉如此束手无策。 现在,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安慰自己的夫君,也不敢去看望嬢嬢,只能靠在书房门外,默默心疼着他们。 她问自己,这就是一个人正常的同理心嘛? 如果,从前对晏儿的同情纯属意外,那现下,她好像已经修炼出来正常人的感情了。 没有深谙人情世故的演技,全是发自肺腑的真情实感。 第213章 你到底是谁? 苏苡安想找乌二商量一下该怎么劝慰萧北铭,毕竟,他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是,现下四处找不见人。 想必,彼时乌二和萧北铭的感受也是一样的,他也不好过,找个地方自己伤心去了。 苏苡安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了,就去了丞相府,找魏合敬下棋,想听听他的意见。 魏合敬感慨道: “老夫虽然不懂带兵打仗,但是,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这不只是第一战吗?日子还长着呢。 我当年追随太上皇的时候,他也没少在南疆吃败仗。 百越很厉害的,南离在那里吃的败仗很多,这并不是最惨烈的一次。” 苏苡安问道,“最惨烈的那一次,是我外祖父带兵那一次吗?忠勇侯府满门阵亡。” 魏合敬点点头, “百越是块难啃的骨头,可是,咱们南离的帝王就喜欢迎难而上,付出牺牲也是情理之中的。” 苏苡安长叹一口气, “我若是会带兵就好了,也不至于什么忙都帮不上。” 魏合敬摇摇头, “凡事都讲究各司其职,你的位置是皇后,做好你皇后的分内事就好。” 苏苡安豁然开朗,放下了棋子,站起身来, “这盘棋先放这里了,我改天再来跟你下。” 苏苡安匆匆策马回宫,皇后的职责暂且不论,但是,作为一个妻子,让生闷气的丈夫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觉,真是不够格。 今日,哪怕是暴力破门,强行投喂,也不能由着他再折磨自己了。 苏苡安亲自下厨熬了粥,然后一脚破门进入了御书房。 萧北铭目中空无地看着她,不见喜悲,只有一脸颓废。 不就是输了一仗吗?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脆弱呢…… 苏苡安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尽可能地去安慰他, “夫君,先吃饭啊,再大的挫折,也要吃饱饭才有力气想办法。 大不了,咱们一起打过去,我虽然不会领兵,但是,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兵。” 萧北铭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她打横抱起来,就往寝殿走去。 苏苡安有些哭笑不得, “你先吃饭啊!” 萧北铭基本是用扔的,把她扔到了龙榻上,然后,又从枕下摸出了一把红绸。 苏苡安蹙眉,平日里,只有她捆他的份,她从来不让捆,因为那样,她很没有安全感。 可是,今日,他心情实在不好,她心头一软,就决定让着他一回。 苏苡安没有反抗,很快就被束住了手脚。 想想平日里他对她的好,苏苡安又舒展了眉头, “放马过来吧,不过,咱们说好了,闹过以后,你就不许再生闷气了,要好好吃饭~” 萧北铭居高临下,黑眸冷凝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从现在开始,你回答我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实话。” 苏苡安一怔,感觉他今天有点危险,笑容有点僵硬在了脸上,只是,还是轻轻说了一声: “好。” 萧北铭一张经历过煎熬的脸,充满了疲惫,而且,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你到底是谁?” 苏苡安糯糯地回道, “我是你媳妇啊……” 萧北铭剑眉一蹙,俯身过去,深眸如寒潭,透出凛凛杀意, “不要跟我打哈哈,否则,你今天要吃苦头!” 第165章 苏苡安这才如梦方醒,从他的表情判定,他好像没有在跟自己闹着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北铭深眸布满了红血丝,就跟蜘蛛网一样,现下,已经眼眶噙泪, “京畿营惨败,是因为我身边有细作。 我的书房,只有你能自由出入,是你,窃取了战术情报给百越!” 苏苡安震惊无比,破口大骂, “萧北铭,你有病是不是? 打仗打输了,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竟然赖到我身上来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接受战败就这么难吗?我可不给你被这个黑锅! 你松开我,我不陪你玩了!” 萧北铭目眦欲裂,充满了仇恨和凶狠, “南离五百人的医疗兵,一到南疆就被截杀,全军覆没,所有医疗物资悉数被百越人抢走,你敢说,这里和你没关系?” 苏苡安心中一紧,长睫一颤, “真和我没关系,阿禛,你相信我啊。 我只是给那些医疗兵上课而已,其他的事,我都没过问过。 一定是有人想挑拨咱们的关系,你别激动,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萧北铭喉结上下滑动,咽下了无尽痛苦, “我查了,我把安康郡主府的每一个人都拷问过了。 丁香招了,她是百越的细作,你也是,级别还比她高。” 苏苡安瞳孔震颤,只觉得天雷滚滚,字字刺耳,惊得无以复加, “她攀咬我,我要和她对峙!” 萧北铭冷道,“她已经咬舌自尽了。” 苏苡安深呼吸一口,稳了稳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禛,我承认,刚刚我态度不好,咱们都冷静点好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事情,一定可以查清楚的,你先松开我再说。” 萧北铭不为所动,只是满眼凄凉地说, “是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就怕冤枉了你,派乌二去你从前生活的道观查,挖地三尺,狠狠地查找了一番。 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萧北铭的脸色,越发地阴沉,眼神里的哀伤,也越发地浓重, “院子里,找到一具白骨,仵作验明,那白骨,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且死因是颈骨碎裂。 扼颈碎骨,难道不是你的绝招吗? 就像这样!” 萧北铭阴冷地说着话,抬起大手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面部变得狰狞起来, “那具白骨,才是真正的苏苡安吧?所以,你又是谁?!” 苏苡安只觉得脖颈一紧,一股痛袭来,她无法呼吸了。 可是,她的手脚都被牢牢禁锢着,她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苏苡安满眼失望地盯着萧北铭狰狞可怖的脸。 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永远爱她的男人,今日,竟然为了几句谗言,就要掐死她。 永远有多远? 两年罢了…… 她之前竟然还幻想有五六年,真是可笑! 第214章 过往种种,不过是你细作的手段罢了 苏苡安心头涌上一片痛楚,满目悲凉,失望地落下了两行泪: 果然,情爱会使人头脑发昏,心疼男人,会倒大霉…… 我怎么可以让他捆着我,落到现在人为刀殂我为鱼肉的地步…… 苏苡安被掐得无法呼吸,双颊憋得通红,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到萧北铭的大手上。 他倏尔回神,松开了手。 苏苡安白皙的脖颈,已然留下了五指红印。 她咳嗽着,同时,也开始手脚发力,想挣脱红绸的束缚,但是,这红绸实在是太结实了。 是她为了防止他挣脱,特制的。 踏马的! 彼时,乌二进来了,还端着一碗汤药。 苏苡安提鼻一嗅,刚刚被憋红的脸,瞬间就惨白了。 那是真话药水! 他竟然想用她配制的药来对付她。 当年,她晋升s级特工考核之时,尝过那药水的滋味,会给每个细胞带来十级阵痛。 苏苡安真心不想再体验那种痛楚了,她流着泪,哽咽为自己辩解, “阿禛,不要灌我那个药,有话好好说。 肯定是有人精心布局,想要陷害我。 你好好想想,以我的本事,若想杀一个人取而代之,怎么会用自己的绝招,授人以柄呢? 更不会留下尸骨让人找到,我是冤枉的……” 萧北铭看着她的泪眼,心中也十分不落忍,双眸氤氲出了泪水。 但是,转念想想她是擅长诡辩的细作,落下的每一滴眼泪都是阴谋,又把他的眼泪憋了回去,态度更加坚决起来,语气强硬道, “你若不想受苦,就老实交代一切!” 她过往的种种表现,桩桩件件,绝非常人所及。 只有从小精心培养的细作,才具备如此全面的能力。 她或许是苏家女,但是,绝对已经被敌人策反了! 苏苡安泣泪摇头,满脸痛苦, “我真的是苏苡安,我是你媳妇,你别灌我,我真的很怕疼…… 你好好想想,咱们的相识相知,我若是敌国细作,怎么可能给你解热毒?怎么可能几度想离开上京?怎么可能陪你逼宫?” 萧北铭的眼神如鹰隼一般犀利地盯着她,好似想把她看透,看穿她的心, “过往种种,不过是你身为细作的手段罢了,都是阴谋诡计。 只有这样,你才能走进我的心,你才能更好地为你的母国效力,不是吗?” 他否定了他们曾经的一切,他要对付她了,她有生命危险了! 苏苡安愤怒,伤心,恐惧,绝望,各种情绪交织,让她的内心天塌地陷一般难受。 苏苡安连连摇头,泪如雨下, “阿禛,求你了,不要灌我这个药。 我本就体寒,这个药性格外寒凉,这碗药若灌下去,我会终身不孕的。 求你了,冷静一下,不要这样对我。 你不想跟我有个孩子吗?” 萧北铭的心脏一紧,犹豫了一瞬,又心硬了起来。 她惯会撒谎装可怜,就会攻击他最在意的地方。 可是,他不会再上当了! 细作!你以为你的对手是谁,我有那么好对付吗! 萧北铭的面色又阴鸷了几分, “你这辈子,就没跟我说过一句实话! 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是你精心设计的阴谋!” 萧北铭怒而端过了药,掰开了她的嘴,给她灌了进去。 苏苡安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平日里宠她入骨的男人,口口声声会永远爱她的男人,此刻,真的狠得下心灌她如此猛药。 “萧北铭,我是冤枉的,你会后悔今日如此待我……” 真话药水侵入五脏六腑,一股寒意又从脏腑冲到了身体的每一寸。 所到之处,就好像每一根毛发,都化作了犀利的冰剑,从皮肉戳进了她的骨髓。 寒凉剧痛无比! 感觉身体所有的温度和生气,都被带走了。 继而,她的脑子开始沉重了起来,连抬起眼帘的力气都没有了,浑浑噩噩之间,就听到有一个声音问她: “告诉我,你的名字。” 昏昏沉沉之中,苏苡安回忆着自己的名字。 我是苏苡安,是个特工。 好痛,好冷,好晕。 可是,我好像死了。 基地被入侵,我为了保护药剂,启动了自毁装置…… 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在拷问我一个死人…… 苏苡安努力地掀起眼睑,只能看到眼前一个模糊的影子。 彼时,作为一个s级特工的素养,她心坚如铁,坚不可摧: 不管是谁在拷问,我都不能开口! 基地守则第一条,誓死守护基地的秘密! 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把基地的秘密告诉地狱的厉鬼! 一个字都别想从我的嘴里撬出来! 因此,无论萧北铭问什么问题,她始终是缄默不言,一直坚持到窗外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彼时,萧北铭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她是个顶尖的细作! 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喝了真话药水,熬住一夜不开口。 就算不说话,也总是要忍不住喊疼的,可是,她连疼都不喊。 如此坚毅的心智和忍耐力,就是她给出的答案。 萧北铭的心脏一股一股地疼,痛到让他流不出一滴眼泪来了。 他们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 他以为的刻骨铭心的相知相许,不过是一场百越细作精心策划的骗局罢了…… 乌二静静地伫立在皇上的身后,此刻,他的心情比悲伤更悲伤。 皇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却是百越的细作,百越一战,我们损兵折将,这事情没办法不计较。 第166章 他该怎么熬过这一关啊…… 该死的美人计! 萧北铭问了一夜,嗓子都喊哑了也没问出一个字,他有些破防了,倏尔捧起苏苡安的脸,狂躁地吼叫了起来, “你说话!你说话呀!” 彼时,他的手心已经感觉不到她脸颊属于人的温度,他好像是抱着一块冰。 看着她冒着冷汗的苍白脸颊,萧北铭心中一骇: 她怎么这么冰? 难道,这真的是大寒的药物吗…… 萧北铭实在无法接受她以后不能生育的事实,又是一阵心绞痛,痛得他无法挺直脊背,要勾佝偻着腰,才能勉强呼吸。 可是,个人的感情和国家的利益比起来,太小了,他必须要为在百越阵亡的将士们查一个真相! 第215章 原来我穿越的原主是北幽的护国公主 萧北铭勉力振作之后,双手撑在她的身侧,用猩红的双眸危险地注视着她,声音嘶哑地道, “很难受吧?只要你都招了,就不用再受苦了,否则,我还要再灌你一碗!” 他实在无法接受,他最爱的人,是敌国的细作,让他兵败,让全天下看了他的笑话。 他必须要狠下心来!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不想受苦就赶快招供!” 一声声震碎耳膜的嘶哑逼供声音入耳,苏苡安也在心里问自己: 我是谁……我是谁…… 彼时,药物带来的身体极寒,激醒了苏苡安脑海最深处的记忆。 她好像回到了生长的北幽,那个一年有半年是冬季的国度。 一片混沌的脑海之中,突然冒出许多声音叫她护国公主。 一群粗犷老爷们的声音交错中,夹杂着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叫她遥迦。 还有一个清脆的童子音,叫她皇姐…… 在药物的作用下,许许多多的记忆碎片,在苏苡安的脑海里浮现,拼接,有关这具身体的记忆越来越多了。 她突然有了一个认知: 我是独孤遥迦,北幽的护国公主,北幽帝的皇姐。 我十三岁掌军玄铁营,为北幽开疆拓土,杀伐果断,心坚如铁。 你怎么可能从我的嘴里拷问出东西? 一个字都别想! 渐渐地,身体的极寒,让她想起来自己痛苦地在雪地里艰难爬行的情景。 当时,她好像是要去刺杀倒在雪地里的镇北王。 可是,她身子实在不爽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爬。 她好像中毒了…… 至于为何会中毒,中什么毒,她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她当时半路吐血,鲜血喷在雪地上,就好像是一片绽放的红梅,然后…… 然后她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有刺杀死对头成功吗? 一点都不知道了…… “你到底是谁?告诉我,你的名字!” 萧北铭的狂吼呐喊,打断了苏苡安脑海里的记忆拼接。 求知欲迫使她眯起眼睛,努力凝神,眼前影影绰绰的男人,逐渐模样清晰起来了: 是镇北王啊! 原来,我没有杀他成功,难道,我被他俘虏了吗? 苏苡安四肢动弹不得,只能微微转头,迷茫的眼神扫视了周遭: 金丝幔帐的拔步床,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里可不是拷问俘虏的牢房…… 这是哪里…… 彼时,苏苡安的脑仁痛得要炸了,两种记忆在脑海里疯狂碰撞交汇,融会贯通,倏尔,她又想起来了。 我不是独孤遥迦!我不是护国公主! 我是苏苡安,我是个特工,我穿越到了她的身上而已! 原来,我穿越的原主,不是毁容沉塘的苏家姑娘,而是在雪地里毒发身亡的北幽的护国公主。 我来这个世界,比我认知的还要早……当时,是怎么回事来着…… 她头疼得很,那些记忆碎片太零散了,她一时间拼接不出来护国公主短暂的一生。 只是,看着眼前红着眼眶,发疯一样嘶吼质问他的男人,让她笑了出来,从唇角微勾,直到笑出了声: 他还真没冤枉我,我真的是个细作,还是他此生最想杀死的敌人…… 这也太好笑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很想笑啊。 此情此景,萧北铭被她笑得有些发毛,横眉竖眼地质问, “你在笑什么?” 彼时,苏苡安的头脑已经从药物的摧残中清醒了过来,她双眸氤氲出了眼泪,笑容变得凄凉又苦涩,满是真情实感地哽咽道, “萧北铭,我可怜你,真的,从来没有哪一刻,让我觉得你如此可怜。” 站在萧北铭的立场来说,他最仇恨的敌人成功潜伏到了他的身边,对他骗色骗心,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天下,还有比这更操蛋的事吗…… 萧北铭眼眸震颤,声音颤抖又嘶哑, “你可怜我什么?” “我可怜你……” 苏苡安话锋一转,求生的本能让她又开启了攻心之路, “我可怜你眼盲心瞎,脑子笨,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笨的人。 别人几句挑唆,你就要拷问和你携手并肩,从艰难险阻中一起走过来的媳妇。 我也是个可怜虫。 我们过去的一切苦涩或甜蜜,都被你说成了细作的手段。 我承认,我是有一些小聪明,但是,我从来没有用我的小聪明主动害过任何人。 我只是受到了欺负和不公,才加倍还回去而已。 明明以我的本事,在哪里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却偏偏要选择扶植一个冰冷的帝王。 我在自信什么啊? 天下的帝王都是多疑无情之人,我凭什么觉得自己会成为那个特例……” 苏苡安边说边哭,哭得肩膀都颤抖起来,美人垂泪,一脸哀戚简直痛不欲生,让人觉得,这天下找不到比她还可怜的人了,她哭这么惨,一定是全天下对不起她。 萧北铭回忆起他们的过往种种,也是心痛如刀绞,泪如雨下。 乌二一看皇上这状态,好像又要被哭服了。 这可不好啊。 女细作惯会用美人计! “皇上,你嗓子有些哑了,出去喝口茶吧?” 萧北铭双眸一阖,浓密的睫羽夹断了两行泪水,痛苦又不忍地看了苏苡安一眼,迈着沉重的脚步,转身摇摇晃晃地出了寝殿。 乌二把皇上搀扶去了自己的房间,给他倒了一杯桌子上的凉茶水。 萧北铭已经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由于上火和彻夜的审问,嗓子已经肿了起来,干哑疼痛得如同火烧,一杯凉茶下去,总算好受了一些。 他又连续喝了几杯,才镇定下来,问乌二, “你怎么看?” 乌二也是忙活了两天两夜没顾得上吃饭睡觉,彼时,给自己灌了几杯凉水提神,抿了抿干裂的唇,才说道, “皇上,以往,我给别人用真话药水的时候,一个日夜,他们都双瞳无神,招供的时候,如同喃喃呓语。 而她,天亮之前眼睛还不能聚光,是中药的症状。 然而,她却是一声不吭,疼也不喊,说明她怕开口会不自觉地招供,是她在用意志力和药效对抗。 可天亮的时候,她的眼神就聚起来了,说话嘴皮子还那么溜。 这药是她配的,我合理怀疑,她从前喝过此药,她有抗药性,药物到天亮的时候,对她就失效了。 故而,我觉得,她方才说的那番话,不可信。” 第216章 娘亲快走,不要回头 乌二的想法,竟然和他一样。 他多希望,乌二会说她刚刚讲的那番话,都是真的…… 萧北铭沉默了良久,又不死心地发问, “你拷问丁香的时候,也用的这个药吗?” 乌二摇头, “没有,这个药只剩两副了,我没舍得用。 拷问安康郡主府的那些人,我都是用的重刑。 丁香挨了五道刑罚才招供了那一点点出来。 都怪我,没想到她会咬舌,正常来讲,人是咬不断自己的舌头的。 她平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却真正是个狼人……” “不是你的错,细作都是经过特训的,你能撬开一点点,已经不容易了……” 萧北铭阖眸隐忍了心中的痛苦,一脸浓烈的破碎感天可怜见。 乌二看皇上这副难过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又十分担心地问, “皇上,您打算怎么处置她?” 萧北铭陡然睁眼,黑瞳透着阴鸷和狠绝, “找根铁链,把她锁起来,就把她拴在朕的龙榻上,以后,她哪里都不能去!” 乌二一噎,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都不杀,皇上真真是……色迷心窍了…… 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杀无赦吗?皇上这样徇私,如何对得起在南疆阵亡的那些将士们啊。 第167章 萧北铭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看透了乌二的心思,为自己辩解, “她是谁都好,只要她不是北幽的护国公主,朕都可以给她留一条活路。以后,朕会亲自看着她,不会再出祸事。” 乌二不能理解,且大受震惊: 果然,女人可以使人丧失理智,我可不要成亲。 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保持头脑清醒…… 乌二不敢置喙皇上的决定,只是一味的战术性喝水。 倏尔,他手中的杯子滑落,整个人好像突然失去了力气,双手一垂,瘫倒在了椅子里。 乌二觉得自己是突发了某种恶疾,看向萧北铭求救,可是,他张不开嘴,喉咙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是眼睁睁地看到了皇上竟然和他一样,身子像突然失去了骨头一样,瘫软在了椅子上。 总不能是他们两个突发了一样的恶疾吧? 倏尔,乌二想起来了,从前,在潜邸之时,给大皇子请的教书先生,也发生过这样的症状。 那时候,都说先生是中风,好不了了,可是,过了十几天,那先生的中风竟然奇迹般地痊愈了…… 此时此刻,乌二恍然大悟: 皇上和我,中毒了! 躲在柜子后面的萧晏,目睹他们两个都中招了,唇角得意一勾: 软筋散的滋味,好好受着吧,这就是欺负我娘亲的下场! 萧晏蹑手蹑脚,翻窗户而出,小短腿跑得飞快。 萧晏来到了主殿的寝宫,看着被捆在床上的苏苡安,当即就泪奔了, “娘亲,我来救你了! 我在勤政殿的早餐里下了软筋散,现在父皇所有的侍卫都倒下了,还有父皇和二叔叔,他们也都倒下了。 你快走,你快走。” 萧晏爬上了龙榻,掏出袖子里的短刃,一边割断束住苏苡安手脚的红绸,一边抽泣诉说, “娘亲,你快走吧,父皇要用铁链把你锁起来。 你出去躲一阵,等真相大白了,你再回来。” 彼时,苏苡安身上的药效还没退,又冷又疼又无力,根本就坐不起来。 萧晏拖着她的头,小小的身躯拼尽全部的力气才把她扶起来半身, “娘亲,你中毒了吗?有解药吗?” 苏苡安无声地摇摇头。 等解药配出来,我怕是尸体都要凉透了…… 苏苡安垂眸看着自己红肿渗血的手腕,冷白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启, “去把乌雅给我牵过来。” 萧晏忙说,“乌雅已经在门口了,马褡裢里有吃食和水还有很多银票。” 苏苡安会心一笑,这孩子,真贴心啊。 “等我走了,你就去寿康宫找你皇爷爷,他会护住你的。” 以太上皇的身体状况,还能活五六年,那时候,晏儿就十一二岁了,即便被发配去了边关,他也可以凭本事活下来的。 “嗯!” 萧晏满眼不舍,泪眼汪汪使劲点头, “我相信娘亲不是细作,父皇是被猪油蒙了心了,等真相大白了,你一定要回来啊。” 苏苡安含泪点头: 对不起啊,晏儿,我又骗了你,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我若是能成功出皇宫,再成功出皇城,就再也不会走回头路了…… 萧晏又把手中削铁如泥的短刃塞给了她, “娘亲,这个你带着防身,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苏苡安接过匕首,把萧晏搂入怀里,落下了两行泪: 这些年,我真的没有白疼这个孩子…… 虽然她现在触碰到萧晏,让她身体每一寸疼痛难忍,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把他抱得更紧。 这一抱,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相拥了,他们的母子缘分,尽了…… 萧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水,目光坚毅地安慰她, “娘亲,你放心地走吧,我会带着我的小亲卫们,周全勤政殿的一切,让父皇的那些护卫,没那么快察觉出异样。” “嗯,晏儿长大了,可以保护娘亲了,以后,也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嗯,娘亲,你放心走吧,我会护住自己的。” 初冬的天气,苏苡安裹上了她最厚的狐裘披风。 即便是这样,她也感同自己身在寒冰炼狱,每走一步,身体的就疼得像随时都要碎掉了一样。 她阖眸隐忍着身体上的巨大痛苦,吹了一记口哨,乌雅马听话跪爬在地,等待主人上鞍。 萧晏搀扶娘亲上马,声音哽咽但是充满了坚毅: “娘亲快走,不要回头,放心走,你身后有我。” 苏苡安真的就没有回头,现在,她必须马上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人看出来异常。 勤政殿外的侍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根本没有人质问皇后要去哪里。 只是,宫门口的侍卫领班刘奎拦住了她的去路,好言好语地说, “皇后娘娘,皇上有口谕,您不能出宫,请您回去吧。” 苏苡安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垂眸冷睨着拦路之人, “让开!我才是你们的老大,得罪了我,你会有好果子吃吗?” 第217章 他是我儿子!我亲自生的好儿子! 苏苡安说着话,就拔出了短刃。 实际上,她现在残存的力气,也只够做到拔刀这一步。 她明白自己手中的这把宝刃,即便能削铁如泥,现下她也没力气刺破这些守卫的血肉之躯。 不知晏儿在勤政殿能拖延多久,若是被皇宫的巡查侍卫发现勤政殿的人都躺下了,那她就死定了。 此时此刻,她只能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差,靠气势唬人。 “你们几个加一起,在我的手下都活不过十招。 今日,我就是要出宫,你们若执意阻拦,就别怪我这个做老大的翻脸无情了!” 刘奎真心犯了难,窘迫地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看身后的几个手下。 他们一个个的,不是在抬头仰望一片云都没有的天空,就是在低头掸裤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些年,皇后老大待他们可不薄,不仅仅当他们禁军是下属,更当他们是家人。 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皇后都会出手相助。 真可谓是一个人为皇后当差,一个家族都兴旺了起来。 今日,他们若和皇后动手,皇后兴许还会饶他们一命,但是,他们回家肯定会被媳妇挠死,被父母打死的,被兄弟鄙视死,就连家里的孩子都得对他吐口水,以后就再也没办法做人了。 与其这样,抗皇上的命令而死,还能死得轻松点。 刘奎看了看他们的表现,心中也顿悟了: 无论是抗皇命还是抗后命,他横竖都是一个死。 与其这样,还不如站在皇后这边。 因为皇后对他恩重如山。 去年,他的母亲生重病,上京城里的大夫都让准备后事了,还是皇后看他愁眉不展,主动问起来,又亲自去他家给他母亲治好了病。 天大的恩情,他若此刻对皇后拔刀,那他就不是人。 他可以死,但是,人得有人的死法,绝对不能和皇后拔刀相向,那就变畜生了。 思及此,刘奎也蹲地,系他根本就不存在的鞋带。 苏苡安收了利刃入鞘,抖了一下缰绳出了宫门。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她鼻头一酸,泪目了: 没想到平日里积攒的好人缘,今日会以这种方式派上用场。 禁军兄弟,今日是我对不住你们。 希望萧北铭能看在你们曾经和他在北疆同生共死,还有从龙之功的份上,能对你们从轻发落…… 今日,我这么轻易地出了皇宫,落在萧北铭的眼里,又是细作精心算计的结果了吧? 罢了,管他怎么想呢。 出了这个宫门,以后,我的脑子里就没他这个人了。 他的一切都和我再无瓜葛! 苏苡安出了宫门,往城门方向策马急行。 听路上的几个女子抱怨说,今日不能出城了,城门口的守卫在查人。 凡是出门者,无论男女老幼,都要捏脸检查。 她们可不能让男人碰到脸。 苏苡安立即打消了易容出城的想法,易容的人皮面具,一拉扯,就露馅了。 可是,眼下又不知道晏儿能在宫里给她争取多少时间,她必须得尽快出城。 苏苡安在脑海里搜寻能帮他出城的人。 安康郡主府的人都招认了的话,那她有九成的下属都暴露了。 现下,有忠心,智商和武力值护送她出城远走高飞之人,只剩雪重楼了。 苏苡安去到了雪重楼的一处私宅。 现在时辰尚早,素颜白衣的雪重楼正在院中舞剑晨练,听见了叩门声,亲自去开门。 见到公主的脸色惨白如纸,他立即生出了危机感,什么都没说,就把人搀扶了进来,还警惕地看了后面,没有尾巴。 第168章 “主子。” 苏苡安直言不讳地问, “我惹上麻烦了,现下身子不适,还要出城,你送我出城可能会死,你还是否愿意送我一程?不用客套,说实话即可。” 雪重楼立即就明白,是公主的身份暴露了。 还好,为了应对这一日,他早有准备,也很欣慰,公主这个时候,求助的人是他。 雪重楼一脸诚挚跪地, “只要主子开口,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护送你,生死无悔。” 城门口,守卫拦下了雪重楼的马车,先检查了赶车的车夫,又打开了马车门。 一股脂粉香扑鼻而来,而后,就看到一个惊艳绝绝的红衣美人,头戴金钗发誓,浓妆淡抹,妖冶到雌雄莫辨的程度。 守卫怔愣了一下,从高耸的喉结,分辨出他的性别。 然后就去捏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因为实在过于好看,被怀疑是女人易容的,扯得格外用力,就连喉结,都是拽了又拽,都拽红了,也没有拽下来。 雪重楼媚眼一扬,语气暧昧勾撩, “小哥,摸够了没有,再摸,我可是要收银子了哦~” 说话间,他还用鲜红的长指甲勾了一下守卫附在他白嫩脸颊上的黝黑大手,同时,又送上了一个含情脉脉的媚眼。 这缭绕的举动,可给这还没有成家的侍卫吓得不轻,马上抽开了手,防备地拔剑,呵斥道, “你想干什么?!” 彼时,旁边的侍卫认出了雪重楼,从前,他在巡防营当差的时候,看过他选花魁的盛大场景,一脸嫌弃地说, “他就是风月街的男花魁,骚断腿,咱们离他远点,仔细被染上什么脏病。” 两个侍卫齐齐往后退步,远离了马车,吼道, “走,快走!” 正义满满的守卫对这种风月场所之人,真是嫌弃极了,生怕再闻一闻他身上的香粉味,他就要染上脏病了…… 马车出了城,雪重楼才打开了马车座椅下藏人的机关。 这个藏人的机关,做得精巧,外面看着薄薄的一层,其实,里面空间很大,苏苡安藏在里面,一点都没遭罪。 只是,现下,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自己根本爬不出来。 “得罪了。” 雪重楼用衣袖盖住了自己的手,把人抱了出来, “主子伤到了哪里?前面我有个农家小院,里面什么药材都有。” 苏苡安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别停车,一路向北。” 就算他真的有她需要的药材,等解药完全生效也要晚上了。 再过几个时辰,自己身上的症状也能自然褪去,完全没必要耽搁这个时间。 苏苡安闭目隐忍着痛苦,心里憧憬着以后的好日子,好让身体上没那么痛。 她要去北边,接收雷明义留下的全部赃款,从此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收留一群美男子,做一个左拥右抱的快乐大美女…… 倏尔,马车一颠簸,让苏苡安的身子剧痛一瞬,脑海里的某个记忆碎片,乍然浮现了出来。 她想起来了,她真的生过一个孩子…… “呵呵,呵呵~” 苏苡安无语至极,又苦笑出了声: 我真是可恶啊,我又扔了晏儿一次…… 他一个人在上京受苦,我还特么幻想过什么左拥右抱的好日子。 老子要回北幽,做回护国公主,再把晏儿抢回来! 他是我儿子!我亲自生的好儿子! 第218章 恶女竟是我自己 苏苡安笑一笑,就落下了两行泪。 难怪,她和晏儿第一次相见,就感觉心中揪痛。 那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吧,可是,她一直都没当回事。 晏儿早就认出我了,我却一直认不出来他,他要我带他走,我却一次次把他推开,真是蠢透了。 一直自诩聪明过人,过目不忘,却是个连自己儿子都能忘记的大傻叉。 从前做梦梦见了生他那么多次,却都被自己当成梦魇喝药压制住了。 过去的三载,明明可以轻松地带着晏儿远走高飞,却整整三年都错过了。 以至于让事情变成今日的局面,让他们母子再聚变成了地狱难度…… 太蠢了,蠢到可笑。 雪重楼怔怔地看着公主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咬了咬唇,心中替她开心,也替她难过。 开心的是,她能活着离开那座皇城,可以回故土了。 难过的是,现在摄政王在朝中势力已经盖过了太后和小皇帝,且太后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小皇帝能力欠缺,离亲政遥遥无期。 她一个失去兵权的护国公主,回到北幽,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彼时,苏苡安双眸紧闭,眉头紧锁,忍着炸裂般的头疼,努力地拼接脑海里关于北幽护国公主独孤遥迦的人生记忆。 当年,北幽六岁的小皇帝继位,太后主内,帮小皇帝稳定朝局,对抗摄政王。 长公主独孤遥迦主外,掌管玄铁营,目标是为北幽开疆拓土,吞并南离北疆广袤的黑土地。 以便寒冷的北幽能有更多肥沃的耕地,解决北幽子民吃饭的问题。 那时候,独孤遥迦才十三岁,优越的身形已经近乎于成年女子了。 可是,她怕自己稚嫩的脸庞镇不住那些骁兵悍将,一直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玄铁营,把自己伪装得像个大人。 因此,玄铁营的人都不知道她的长相,更遑论是镇北军了。 当时的独孤遥迦虽然年少,但是心智成熟,又足智多谋,是天生的帅才。 她带着北幽的玄铁营把开疆扩土的侵略战打得有声有色,寥寥数年,就吞并了南离的大面积疆土。 直到后来,随着萧北铭在各场战役中声名鹊起,做了镇北军的主帅,又把那些地盘抢回去了! 与此同时,在北幽朝堂的针锋对决上,摄政王渐渐占了上风。 摄政王希望早已经过了及笄之年的护国公主下嫁给他的一个部下。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慢慢接管她手中的兵权了。 独孤遥迦自然不同意,摄政王就采取了卑劣的手段,给她下了红颜劫,喝了必定会意乱情迷,一招就会有孕的那种强烈催情药,想逼她就范。 独孤遥迦是个倔强的性子,她立即拔剑杀了摄政王安排那个男人,更不愿意用她的将士解毒。 一个人策马跑出好远,跑到冰天雪地里,想用冰雪的低温抵抗红颜劫带来的周身热烈,硬抗过去。 好巧不巧,她发现了热毒发作,倒在雪地里的南离镇北王萧北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独孤遥迦当即就拔剑要去宰了他。 那时,独孤遥迦是无比激动的,因为,当时的镇北王看上去虚弱至极,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好像是躺在砧板上的一块肉,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杀了他。 让南离的镇北军失去统帅,以后北幽再开疆拓土就容易了。 可是,因为独孤遥迦太过兴奋了,本来就中毒狂跳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剧烈,加剧了红颜劫的毒发。 以至于鼻口喷血根本止不住,最后带着无尽的遗憾,惨死在了雪地里。 恰巧这时候,苏苡安穿越了过来。 独孤遥迦是个品行高洁的女子,可她苏苡安是个十分想得开的老色胚。 眼看红颜劫就要让刚刚重活一世的她再死一次,雪地里躺着的又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绝世美男子,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拿他做解药,她一点都不带吃亏的。 她哪里还能有什么做人的基本素质? 面对要么做人要么做鬼的关键时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做人。 苏苡安解了红颜劫,提裤子就跑了,回去还给自己配了避子汤。 可是,她并不擅长妇科,当时,避子汤的药效根本就没干过红颜劫的药性,她还是中奖了。 后来,她又给自己配了滑胎药。 不曾想,她二五子的药方把自己弄得流了一个月血,身子骨都弄虚脱了,孩子也没打掉。 她只能认命地把孩子留下来了。 可是,她又怕太后和摄政王知道她有孩子了,会用这个孩子拿捏她。 就等怀孕九个多月的时候,伪装成了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可怜小媳妇,找了一个山中的猎户住下待产。 可是,在她生产那日,寻她的士兵又找了过来。 害得她不得不躲到柴房生产,藏在草垛子里疼得七荤八素的却一声都不敢吭。 结果,造成了大出血,差点把她小命搞没了。 这也是她经常在梦里梦到这一段的原因…… 苏苡安穿越过来之后的那十个月,除了藏孕肚,就是想方设法各种贪渎玄铁营的军饷,以便她以后跑路。 她不想带兵打仗,也不想做护国公主,她只想做个美男环绕的潇洒富婆。 第169章 那时候,玄铁营十个月的时间,没打过一次进攻战,钱却一分没少花,惹恼了北幽的太后。 她就派护国公主去南离做细作,试图从朝堂内部瓦解南离,为北幽创造机会。 苏苡安巴不得有个合理的机会离开玄铁营呢,她欣然就同意了。 而后,苏苡安干掉了跟她随行的细作,准备独自去南离做生意,赚大钱,等赚到了足够的钱再把孩子接到身边。 只是,很不巧,她托付养孩子的那户猎户两夫妻,都在打猎的时候遇难了。 再另找人送的话,边境的百姓日子都过得朝不保夕,她怕孩子会随时失去监护人,一个人就冻死饿死了。 索性,她就大着胆子,把孩子送去了镇北军的军营。 一心盘算等镇北王把孩子养到三五岁,好带的时候,她就来摘果子。 如果镇北王能带着孩子回上京,那就更好了,她以后就不用大老远地奔波一次接孩子了。 却不曾想,她运气不好,送孩子的时候,被镇北军发现了,还被萧北铭追着射了一箭,跌落了山崖。 还摔到了脑子,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就傻了。 第219章 风雪压我六七年,我笑风雪轻如棉 不管是作为特工的苏苡安,还是作为护国公主的独孤遥迦,她们的脑子里只有对上级任务的绝对服从。 于是,脑子坏掉的苏苡安坚定地去了南离,执行了太后给的潜伏任务,替代了在道观里的苏家姑娘。 只是,那时候她脑子摔坏了,智商和记忆都没有了,根本玩不过苏府的李姨娘,以至于在苏家受了三年的虐待。 一直到毁容沉塘的那一日,她才想起来自己是特工苏苡安…… 苏苡安想到了这里,又禁不住苦笑了出来。 我可真特么蠢! 当时一直以为自己又傻又失忆,全然归功于李姨娘的那些毒药。 那些毒药,只是让自己变得更傻了而已。 还有当时自己一身伤疤,都想当然地认为是李姨娘打出来的,就直接抹了祛疤膏去掉了。 赖好多照照镜子,仔细看看伤痕,也能发现后背上的是利箭伤。 这样,或许就能早点想起来自己就是欺负了萧北铭的那个北幽恶女。 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或许,亦或者如果…… 本来,她还挺记恨萧北铭给她灌的那一碗真话药水,现在一看,不过是微微讨要一点利息罢了。 萧北铭在北疆十载的所有伤痛和噩梦,都是她带来的。 站在人家萧北铭的立场,她侵略他的国家,侵犯他的人,剐了她都不为过。 而且,我还掐死了无辜又可怜的苏家姑娘,霸占了属于她的资源。 嬢嬢和阿远,有朝一日知道了他们一直呵护的人,竟然是他们的杀亲仇人,该有多难过啊…… 我才是真正的大恶人…… 恶女竟是我自己。 多可笑啊,这一切,真是太操蛋了…… 苏苡安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倏尔感觉有被眼神注目,陡然睁开了眼睛。 雪重楼正在看她,和她对视了一瞬,又连忙低眉敛目,双手奉上了自己的手帕,低低道了一声, “失礼了。” 自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跟个精神病一样,他不看才奇怪。 一个喜欢看别人乐子的人,今日,却让别人看了笑话,怎么不算是一种报应呢。 苏苡安接过手帕,却没有用,而是仰天看车顶棚,眼神逐渐变得坚强起来: 有什么好哭的啊,哭能解决问题吗? 这么脆弱的人不可能是我! 过去的数年苦难,对于s级特工苏苡安来说,不过是生活的些许风霜罢了。 风雪压我六七年,我笑风雪轻如棉。 算起来,这具身体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老天奶垂怜我,让我用独孤遥迦的这具身体重生了。 可我却没有尽她作为北幽护国公主的义务,一心只想着卷款跑路,过自己理想中的潇洒人生。 是我太自私自利了,才被老天奶如此惩罚。 罢了,罢了,过往的种种,全是报应,我认了。 我逃了数年,终也没逃脱作为护国公主的命运,我现在老实了,也认命了。 往后余生,我都将以北幽护国公主的身份,为接回晏儿而努力。 苏苡安终于整理好了情绪,又蓦地开口问雪重楼, “赶车的那个人,可靠吗?” 雪重楼点头, “可靠,他是个小哑巴,无亲无友。 他从前乞讨快病死的时候,是我请了大夫救活了他,从此,他就跟着我了。 小哑巴虽然木讷了些,但是,年轻,有两把子力气,干活是把好手。” 苏苡安淡道, “你看好的人,定是错不了,带着他吧。 我们找个地方,装扮一下,我化作老夫人,你把妆卸了,穿清淡点,装我孙子,一路上,也好方便照应。” 我装她孙子……难道不是装儿子更好一些吗…… 雪重楼震惊一瞬,但是,他没有反驳,他没有反驳主子命令的习惯。 只要能把公主平安送回阙都,怎么都可以。 对于苏苡安来说,晏儿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她不会允许别人喊她娘亲,即便是假装的也不行。 一行三人,一路向北,直奔北幽。 这一日,在上京城的皇宫里,萧北铭身上的软筋散药效终于散去了。 他能走动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去寿康宫找萧晏。 他知道,小东西肯定躲在了那里。 彼时,萧北铭真是恨到咬碎了后槽牙: 别以为有父皇护着,你就不用死了。 竟敢给你老子下药,倒反天罡的孽种! 果然,恶人的血脉,是教化不好的,此子留不得了! 彼时,萧晏正在小榻上陪着皇爷爷下棋,祖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萧北铭冲进来,二话不说,就掐住了萧晏的脖颈,把人拎了起来。 萧晏早就预料到了他暴戾的父皇会有这一出,用一副面无表情的死鱼脸看着他,一点都不挣扎,一副坦然等死的无畏模样。 太上皇萧昀可气坏了,立即抄起棋盘照着萧北铭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老将虽然迟暮,但是救孙孙的心情急切,那力度,是冲着要萧北铭的命去的。 萧北铭被砸了一个趔趄,手中的萧晏也飞了出去。 萧昀一个飞扑接住萧晏,护在了怀里,看着怒目圆瞪的萧北铭,厉声呵斥, “怎么,你从前杀兄杀弟杀侄,现在,还要杀子吗?” 萧北铭目眦欲裂, “父皇,你问过这小祸害干了什么没有?他给朕下毒,放走了百越的细作!” 萧昀一脸威严,冷声呵斥, “晏儿才六岁,他还是个小娃娃,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罪不至死! 以后,他就跟我在寿康宫生活了,分例从我的私库中出,不用你养。” 萧北铭痛心疾首道, “父皇,这是几个钱的事吗?此子心狠手辣,心肠歹毒,是非不分,长大了,绝对是个祸害。” 萧昀毫不客气地回怼, “晏儿再毒,能有你毒吗?他至少没闹出人命。 你若再想对晏儿下毒手,我就自尽! 记住,是你逼死了生父。 让世人评一评,你们到底谁更毒!” 萧北铭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缓了好半晌才说, “父皇,你把他给我,让我问几句话,就给你送过来。” 萧昀不肯松手,反而把怀里的萧晏搂得更紧了, “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我这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有什么狠话不能听吗?” 第220章 她不要钱,也不要我 对于萧昀来说,他现在失去了皇位,也失去了健康的身体,没有什么比含饴弄孙,颐养天年更重要的事了。 他怎么会允许别人动他的宝贝孙孙呢,失去晏儿这个乖孙孙,他才是真正的人生无望了。 太上皇以命相逼,萧北铭不得不服软,只能把犀利的眼神甩向萧晏,问道, “她走之前,说了什么?” 萧晏特别有骨气地说, “我娘什么话都没说,我也没问。 但是我知道,她不是南离的细作,父皇你在南疆兵败和她毫无关系,她是冤枉的。 我早就看出那个丁香有问题了,她总是明里暗里挑唆我和我娘闹。 只是,我娘太心软了,只把她留在了郡主府没带进宫,早杀了她,也不至于被如此栽赃陷害。” 萧北铭目眦欲裂, “你是被她蛊惑了!她和丁香是一伙的! 她是个心软的人吗?她的心,比谁都要硬!” 萧晏神色坚定,很大声说, “我才没有! 第170章 我娘走之前,我把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给她了。 她也知道你们都中了软筋散,没有反抗能力。 她若真的是南离的细作,一定会去杀了你的,但是,她什么都没做就走了。 她是哭着走的,是你冤枉了她!” 萧北铭暴怒, “你还给她递刀子!混账!” 萧晏知道自己现在有皇爷爷用命保着,这中登也不敢拿他如何,他也没必要装乖了,抬头挺胸,十分硬气道, “你不是没死吗?紧张什么! 我的娘亲却真真是被你折磨掉了半条命。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个混账以后会祸害你,我从今日起就不会再出寿康宫了,我们父子,此生都不必再见。 多说无益,你走吧,不送!” 萧北铭额头青筋直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真真是要气炸了, “你个逆子!你在跟谁讲话!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 萧晏转头就搂上了皇爷爷的脖颈,这中登,多看一眼他都嫌脏,也不想再多跟他说一句话了。 萧昀霸气护孙, “晏儿再叛逆,有你大逆不道吗?” 萧北铭气得五内俱焚,怒火冲到了天灵盖。 他把拳头攥得吱吱作响,奈何,眼前这一老一小又打不得,只能无比恼火地甩袖走人。 萧楚钰知道皇兄来了寿康宫,怕殃及池鱼,早就躲进了厨房里,装作为父皇熬药,可是,还是被萧北铭亲自寻了过来。 萧北铭还没开口,他就仓惶跪地,哭着求饶, “皇兄饶命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在楚王府的时候,整日除了坑我的钱,也不干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萧北铭看这怂货鼻涕泡都哭出来了,两眼一闭,什么都没说,又转身走了。 罢了,她能装会演的,自己跟她朝夕相处都没察觉出来,他这个蠢人又能知道什么…… 勤政殿里,乌二正在领着几个太医在仔细检查。 他怕那个擅长医术的细作,会给皇上下什么慢毒。 然而,勤政殿的药房里,没有一种药草是有毒的,唯一的破绽,就是寝殿里的美容丸,有避孕的功效。 萧北铭顿觉两眼一黑: 天知道,他多么希望能和她有个孩子,可是,人家却一直在避孕…… 但凡我找个太医看看她每个月服用的这个药丸,也不至于被她蒙蔽这么久…… 我可真是蠢啊! 简直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过去,他总是鄙视书中写的那些中了美人计的英雄豪杰,而今一看,自己还不如那些人呢。 深深的挫败感,让萧北铭体会到了心头滴血的痛。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快乐了…… 几个太医轮番给皇上请平安脉,都表示皇上目前的身体无异常。 但是,也不排除有中了缓毒还没有爆发出来的可能,要多观察。 萧北铭带着一颗凉透了的心,满脸颓丧地走到了她的书房。 中宫表笺还躺在书案上,一个字都没写。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愿望了。 大概,她的愿望里,只有她的母国。 平日里装出一副贪财好色的样子,不过是她自我保护的手段罢了。 她在这里的时候,不爱钱,也不爱我。 她走的时候,不要钱,也不要我…… 这一切,只有她心怀她的国家才能解释得通。 已经过去十四天了,现在再下令围追堵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下个月初,她就能回到百越了…… 这一日,苏苡安一行,来到了南离的北疆,雁回城。 出了雁回关,就到北幽的地界了。 城守看着他们的路引,问他们为何出城。 雪重楼黯然地说, “我们老家在雁回山下,祖父那一辈去关内做生意,发了家。 如今,祖母年事已高,想要落叶归根,我送她老人家回家。” 城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盖着锦被闭目养神的耄耋老妪,像是没几日活头的样子,判定他们要回家等死的话可信,放行了。 这一路上,关关都顺利,比他们想象的要顺利。 “慢着!” 倏尔,一个铿锵的女音传来,苏苡安的心抖了一下。 是乌三! 她怎么在这里? 从前,她在上京城是街溜子,她不会是去过风月街,见过男花魁吧? 苏苡安虽然紧张,但是,她没有睁眼,她怕乌三对上她的眼神,再把她认出来。 乌三正好骑着马打这里路过,她刚刚就顺着马车帘子往里面撩了一眼,骑过去了,又走了回来。 城守对她抱拳见礼, “乌将军。” 乌三跳下马,摆摆手,示意城守退下,兀自撩开了马车帘子,笑盈盈道, “这位公子,可曾去过上京?” 苏苡安闻言,心中一凛,锦被之下的手,握紧了短刃,打算一旦暴露,立即就拔刀冲关。 他和雪重楼两个人的话,可以轻松干掉这些城守,冲到对面北幽的地界。 只是,小哑巴就带不走了,还有就是,她实在不想伤害乌三。 毕竟,她哥哥替自己养了三年儿子,自己伤了他妹妹的话,有点不像话…… 第221章 请问公子婚配否? 雪重楼不慌不忙地抱拳, “回女将军的话,不曾。” 乌三上下打量着他,又看看他身边时日无多的老妪,点了点头, “公子生得清清淡淡,一看就是个正经人,和上京城里那个妖艳贱货不一样,请问公子婚配否?” 乌三此言一出,苏苡安紧绷的心,瞬间又放了下来。 虽然乌三去过风月街,见过雪重楼,但是,好在她是个大直女,卸了妆就不认识了…… 雪重楼一本正经地信口开河, “回女将军,小人家中有一妻两妾。” “啧啧~” 乌三戏谑地道, “你还挺会享受的,本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我挺喜欢你这清秀的小模样的,不知你家中是否有待字闺中的胞弟?” 雪重楼恭敬依旧, “回女将军的话,小人有两个弟弟,皆有妻妾,子女。” 乌三不悦,倏尔敛了笑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 “将军就将军,什么女将军?” 雪重楼倏尔蹙眉,恭敬又畏缩的姿态,低声唤了一句, “女将军。” 乌三见他害怕了,又降低了音量, “我再问你,你有儿子吗?几岁了?长得像你吗?” 雪重楼低眉顺眼道, “回将军的话,小人的长子九岁,次子七岁,幺子五岁,长得都很像我。” 乌三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吊儿郎当地倚着车门,一脸遗憾地若有所思道, “你最大的孩子还比我小一轮啊,虽然我挺喜欢小弟弟的,但是这个弟弟有点太小了……啧啧……” 乌三咂摸了几下嘴,思忖了片刻,又从脖子上拽下一个玉牌给了雪重楼, “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长相,而且,我现在也不着急成家,我可以等弟弟长大。 等再过十年,你的长子若是没有长歪,你就把他送到镇北军给乌三将军,自有你全家鸡犬升天的时候。” “是,将军。” 雪重楼又点头哈腰地接过了玉牌,态度卑微又乖顺。 彼时,他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汗,脸色也发白了。 乌三见他怕成这个样子,就笑着安抚道, “本将军就是说话直了些,你别怕,就算你以后不把儿子送过去,本将军也不会找你麻烦的,你看,我都没打听你家住哪里。 不过呢,我劝你最好识相,毕竟,被本将军看上,是你全家的荣幸,是泼天的富贵,你尽管好好接着就是了。” 苏苡安现在总算知道乌三为何嫁不出去了,她对脸的要求,也忒高了点。 天下有几个男人能长成雪重楼这样? 还有这当街强抢民男的纨绔做派,哪个高门大户能受得了她? 这么一看,阿远还是有机会等到她单身回上京的。 虽然,他长得比雪重楼差挺多,但是,也勉强算是美男子那一挂的。 而且,他真的是个弟弟,对得上乌三的品位…… 马车终于出了雁回城,雪重楼把手中的玉牌交给了苏苡安。 玉牌的正面,刻着乌三的名字,背面,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字。 看起来,是她的护身符。 这个色迷心窍的混蛋东西,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把自己的护身符送出去了。 乌家除了乌二,真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了,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别人转述此事,她真的会觉得是胡说八道…… 第171章 倏尔,苏苡安的余光瞥见了雪重楼在掏手帕,目光随之上移,看到他竟然流鼻血了。 雪重楼若无其事地擦了一下。 苏苡安问他,“你哪里不舒服?” 雪重楼微笑摇头, “没有不舒服,我特别紧张的时候,容易流鼻血。” 苏苡安不置可否,又闭上了眼睛,决定找机会,给他把把脉。 她可没听说过人紧张的时候会出现流鼻血的现象,若有,肯定是这人有大病。 再说,他花魁出身,什么紧张刺激的场面没见过? 刚刚那小场面断不至于把他吓得脸色苍白,额头冒冷汗。 他想隐瞒什么? 彼时,雪重楼虽然面色平静,但是,他正在忍受着万蚁噬心之痛。 他突然离开了上京,错过了北幽一年一次给他的送解药的时间。 现在只能尽快回到阙都,找太后拿到今年的解药…… 南离人口中的雁回山,在北幽这边叫公主岭,因为当年护国公主来此驻守而得名,山下的城池,也跟山同名。 现如今这座山都没有明确都归属,两边都认为是自己的,但是,又默契地一方占山南,一方占山北。 谁要是越界,那就是开战的意思。 马车驶入公主岭,苏苡安犹豫着现在要不要去玄铁营看看她的将士。 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她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六年了,说不定,玄铁营已经被摄政王的势力渗透了个彻彻底底。 她有命进去,都不见得有命出来。 下马车的时候,苏苡安特意伸出一只手让雪重楼搀扶她下马,切到了他的脉,她心里咯噔一下,表面却是云淡风轻地说, “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趁着阳光正好,就在公主岭歇三两日吧。” 雪重楼抬头看看正当空的日头,抿唇一笑。 他体内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倘若多在路上耽误三两日,他就要死掉了。 “是,今日天气真不错,现下已经入冬了,再往后就很难有这么暖和的天儿了。” 雪重楼的观念里没有抗命的意识,他只用一个微笑一句话的时间,就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死期。 能平安护送公主回到故土,他已经完成了使命。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客栈里,苏苡安用面纱沾酒,一点点地卸下了脸上的老妪人皮面具,而后把自己泡进了浴桶里。 闭目沉思。 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在南离做细作的这六年,太后不可能对她不管不顾,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的行动,她怀疑了她认识的每一个人。 今日,终于锁定了目标,那就是雪重楼。 怪不得他能力出众,又对她唯命是从,原来不是因为她在他身上砸的那三百万两银子,而是使命使然。 在他的眼里,我这个细作这些年的表现应该还不错吧。 可是,他现在都快死了,为什么还同意我逗留呢? 不是应该尽快赶回阙都,找太后要解药吗? 难道他是想对我隐瞒身份吗? 凡是用命来隐瞒的事情,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我和太后是母女啊,何至于此…… 苏苡安眉头紧锁,一直在思考雪重楼这个人到底是去是留,一直到洗澡水泡凉了,她终于做好了决定。 她从浴桶中起身,穿好了衣裳,去隔壁,叩开了雪重楼的房门。 第222章 玄甲毒蝎,拜见护国公主 彼时,雪重楼的间歇性毒发症状恰好停止了。 他正坐在桌边喝茶,一点都不想睡觉。 没有几天活头了,用来睡觉太浪费了,可以用这个时间幻想一下,他死了,公主会不会为她难过。 起码,公主不会让他曝尸荒野,应该会把他埋了。 她一向大方,兴许棺材和寿衣,还是最贵的那种…… 有人收尸,这样的结局已经好过了大多数的细作。 如果她能为我的死难过一小会儿,也算不枉此生…… 听见敲门声,雪重楼很是意外,都这么晚了,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他连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门口,见到了公主,展露了得体的笑颜, “主子。” 苏苡安很关切地问,“你好些了吗?” 雪重楼微微点头, “嗯,都好了,多谢主子关心。” 死之前,还能得到公主的关心,心中暖暖的,毕竟,这世上,他认识的其他人只会关心他有没有用,能不能完成任务,谁会在乎他身体好不好。 苏苡安自顾自地走进去,拉开凳子在桌边坐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雪重楼站在她的面前,十分恭敬又虔诚地道, “自然是跟着主子,主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苏苡安叹了一口气,愁绪爬上了眉梢,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雪重楼微微一笑,语气里藏不住的自嘲, “你给我钱,我为你当差。你知道的,我们这种出身的人,拿钱办事,从来不多嘴的。” 苏苡安苦涩一笑, “那你可以猜一猜嘛。” 雪重楼不假思索回道,“定是一个令我高山仰止的贵人。” “对,没错。” 苏苡安点点头,又长叹了一口气,好似深思熟虑之后,才艰难做出的重大决定, “以后你跟着我,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富贵了,还随时都可能送命。 我可真真舍不得让你去死,你还有大好的年华呢。 不像我,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你的人生还长,未来可以光明灿烂。” 雪重楼一怔,好似没听懂她的话,歪着头,睁大了眼睛去看她,好像一只认真聆听主人话语的忠犬。 苏苡安又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 “雪重楼,你此次护送任务,到此结束了,咱们从前签约的十年契约,也作废了,你自由了。 我在公主岭的钱庄还小有积蓄,明日,我就都拿给你,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你富足地过两辈子了。 你若是胆子大,还可以回去南离,我的那些风月产业,都送给你了。” 雪重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些话,震惊地看着她,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你说,我自由了?” 他小时候经历过大饥荒,被父母卖了换粮食,被太后身边的人看中,从此被当成了细作培养,自由二字,从此再和他无关。 长大以后,他无非就是太后身边一个会说话,会喘气,且很好用的工具罢了。 如今,他作为工具的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这也很正常,细作能活过二十岁,就算是高寿了。 他本该在那个饥荒年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样,被父母交换,变成别人家的盘中餐腹中肉。 可是,他活下来了,多余的这二十载,都是他赚到的。 更何况,他临死前,还能听见主子愿意给他自由,为他安排一个光明灿烂的未来,此生,足矣…… 雪重楼非常激动,眼泪和鼻血竟然一起流了出来。 苏苡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讶异道, “你怎么了,怎么又流鼻血了?是病了吗?” 雪重楼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苏苡安看他这表现,就知道自己的攻心计奏效了,故作紧张地去搀扶,语气里满是责备, “你这是怎么了?有话起来说,咱们都是过命的交情了,还跪啥啊?” 雪重楼跪着后退几步,示意她别靠近,泪眼朦胧地注视着她,喉结滑动几许,哑声道, “我没有未来了,但是,公主还有未来,愿公主前路光明灿烂。” 苏苡安故作震惊,“你说什么?” 雪重楼毕恭毕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玄甲毒蝎,拜见护国公主。” 苏苡安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似乎是喃喃自语, “玄机营……甲级细作……你竟然是母后的人?” 雪重楼直起身,歉疚地点了点头, “从前,我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细作,但是,以后,我不是了,我就要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公主,你要小心太后啊。 太后当年派出去跟你随行的细作都死光了,她从那时候起,就已经不信任你了。 太后现在之于你,比摄政王更加危险。” 苏苡安掏出自己的手帕,走过去满眼关切地为他擦鼻血, “我不认识什么毒蝎,我只知道,你是我花三百万巨款聘用的雪重楼,是我在命悬一线时的救命稻草,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也是我的恩人。 我可以死,但是,你必须要活着。 玄机营控制细作的毒药我听说过一些,从毒发到死亡还需要十日八日,我们现在就快马加鞭回阙都。 第172章 今夜,你什么都没跟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去找母后拿解药,好好活下来。” 苏苡安的一番话,把雪重楼感动得涕泪滂沱。 他终于被人当成人看了,他的死活,也终于有人在乎了。 玄机营的毒蝎不会背主,但是,他雪重楼可以。 雪重楼十分动容,眸光坚毅地说, “三百万可以建一支军队,公主在我身上花的三百万不会浪费。 我会好好活下来,帮助公主重新掌军。” 苏苡安颇感欣慰,攻心计奏效了。 起码,她现在可以知道,这些年他都跟太后汇报过什么,自己也好有个提前准备。 而且,身边有个得力的人帮衬着,总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他若真的投诚于我了,我也可以给他彻底解毒。 生路就在眼前,就看你是不是真心走。 护国公主独孤遥迦,结束了六年的细作生涯,回到北幽的皇城阙都。 她不仅没有受到任何礼遇,拜见太后的时候,甚至连太后的永寿宫都没有进去。 北幽太后洛云初让她跪在永寿宫的院子里思过。 苏苡安低眉顺眼地跪在院子里,虽然早有准备,事先已经穿了厚厚的护膝,全身涂抹了防冻膏,但是,此刻的寒风中罚跪还是让她冷到了骨髓。 可是,没办法,为了有朝一日接回晏儿,她必须要忍。 现在她四面楚歌,必须要维持护国公主原本的人设。 不就是对太后言听计从的妈宝女和一切为了皇弟着想的伏弟魔嘛? 没关系,她都能演! 第223章 护国公主回宫 苏苡安刚刚跪了一会儿,就下雪了。 北幽严寒,初雪就大得像鹅毛,须臾的时间,苏苡安就被大雪淋白了头发。 她发着抖,心中的怨气比鬼还大: 死老太婆,惯会苛责我,怎么还不让我起来啊。 哪个做娘的能受得了让自己的骨肉遭这份罪? 难道这公主是你捡来的? 北幽小皇帝独孤珺璟听说皇姐回来了,一路哭着跑了过来, “皇姐,皇姐……” 独孤珺璟跑过来,抱着皇姐就开始哭诉, “皇姐,你终于回来了,怎么在这里跪着啊,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苏苡安对于小皇帝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八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崽子呢。 现如今,已经介于青年和成年男子之间,是个高大俊朗的小伙子了。 这个小皇帝,从小就跟她感情好,嘴也甜,整日皇姐前,皇姐后的,哄得皇姐十三岁就出门为他打江山了。 别人嘴甜要钱,他嘴甜,要命。 这位护国公主就算在最风光的那几年,也是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捞着,连个公主府都没有,更别说钱财了。 只得到了小皇帝的几句‘谢谢皇姐’‘皇姐你真好’,她竟然连一句怨言都没有。 唉,独孤遥迦就一纯纯大傻妞! 苏苡安默默地同情了这个扶弟魔公主三秒钟,才轻轻推了推小皇帝,哽咽道, “母后让我在这里罚跪思过。” 独孤珺璟一边往起来拽人,一边动情地诉说, “皇姐何错之有?你这些年孤身在敌营,使南离皇位更迭,暴君上位,还让南离输了在百越的战事,南离离亡国不远了,你只有功,没有过,你快起来,跟朕走。” 独孤珺璟激动地连拉带拽,强行把皇姐拖进了永寿宫。 北幽太后洛云初正端坐在上位喝茶,一脸久居高位者的不怒自威,丝毫也没有母女再见的重逢之喜。 苏苡安瞥了一眼这个便宜母后,美则美矣,只是,一看就是羸弱的久病之相,又低眉顺眼地跪了下来, “遥迦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 这次,小皇帝不去拽她了,只是蹙着眉头为她掸去头上和身上的雪花。 洛云初严厉的目光扫过护国公主,落到小皇身上时,又变得柔和起来,充满了慈母之爱, “皇上,怎么没披件披风就出来了,快坐下,喝杯热茶,再尝尝母后给你做的绿豆糕和核桃酥,你最爱吃的。” 独孤珺璟一脸怨气,哽咽道, “母后,你怎么不问问,皇姐这些年好不好?她一路上风尘仆仆,她饿没饿,渴没渴? 外面那么大的雪,你门都不让她进,还罚跪她,呜呜呜……” 小皇帝气得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和他这身庄重的黑金龙袍,特别不相称。 苏苡安内心不由得感叹一声: 难怪他都十九岁了还没能亲政呢,谁家的皇帝这么幼稚啊? 看起来,和九岁的时候比,也没有一点长进。 不过,也算这位护国公主这么些年没白白做扶弟魔,起码,弟弟是个有良心的,知道心疼她,还能为她说句公道话。 洛云初撇了撇嘴,对小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目光转向苏苡安,淡淡的语气里充满了威严, “遥迦,你知错了没有?” 苏苡安长睫垂落,看着地面,学着记忆里独孤遥迦对母后的那份恭敬和顺从, “我知错了,我不该留着萧北铭的命,活着回来。” 洛云初冷哼一声,教训道, “遥迦,你是我当皇子一样培养出来的护国公主,是个能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是养在深宫里的娇贵公主。 不曾想,你竟然如此贪生怕死,怎么对得起我过去数年对你的教诲!” 苏苡安蹙着黛眉,委屈尽显, “母后,我时刻铭记您的教诲,时刻铭记自己是个军人,为国捐躯,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是,这次,我活着回来,绝非是因为我贪生怕死,而是为了大局考虑。 我若杀了萧北铭,南离还有太上皇。 萧昀身体康健,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 他若重新坐到龙椅上,对北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而且,萧昀还有活着的儿子,楚王萧楚钰光风霁月,深得民心。 将来,若是萧楚钰做了皇上,也会比萧北铭棘手,与其这样,还不如让萧北铭一直坐在龙椅上。 他那个人,暴躁易怒,是个只会打仗的武夫,不会理政,也不会处理朝臣关系,他只好战,迟早要把南离的国力耗空的。 等他深陷和百越的战争泥潭,咱们就有机会了。” 洛云初闻言,虽然心中很赞同,但也只是很轻慢地说了一句, “你倒是比从前伶牙俐齿起来,竟把贪生怕死说得这么清丽脱俗。” 苏苡安诚惶诚恐道, “母后,遥迦真的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自从我十三岁带兵之日起,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我只想为皇上开疆拓土,让北幽国富民强。 我在南离多年,听说皇上一直未能亲政,总是夜不能寐。 我私心想着,皇上的事情,我或许可以帮上忙,这比我在南离为国捐躯,更有价值。 天可怜见,如果我有一字虚言,就天打雷劈,短折而死。” 洛云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七年未见的公主。 虽然容貌有改,但是,眼神依旧透着笃定的忠诚,脸上,也多了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和坚毅。 现如今,摄政王越来越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迟迟无法亲政,她的身子骨也越发地不好,一个月有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从前,她没有指望遥迦能活着回来,现在一看,她在南离朝堂搅弄风云六年,还能全身而退,本事比她想象的要大,看来,她也是真的从南离学到了点东西。 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助皇上亲政,那时候,自己也好放心地去见先帝了。 思及此,洛云初终于和缓了冰冷的态度, “玉漱宫已经为你打扫干净,准备了吃食,回去歇着吧。” 苏苡安恭敬叩首, “是,多谢母后。” 独孤珺璟擦干了眼泪,上前搀扶, “皇姐,我送你回去。” 彼时,苏苡安跪得双腿又僵又痛,还真的需要一个人搀扶着才好走。 她的玉漱宫离太后的永寿宫还挺远的,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才能走到。 小皇帝见皇姐腿不利索,就说, “皇姐,我背你吧?” 第224章 一国之君怎么能让人熊成这样啊? “好啊。” 苏苡安一口就同意了,既然有人背,干嘛要自己走啊? 也好让宫里拜高踩低的奴才们看看,我护国公主回宫,皇上对我如此敬重,你们可别跟太后一样欺负老子。 小皇帝先是错愕一瞬,他真没想到,他近乎是说笑的一句话,皇姐还能当真,而且,还同意了。 怔了片刻之后,小皇帝又一躬身,开开心心把皇姐背了起来, “皇姐,你也不怎么重嘛。” 第173章 苏苡安冷着脸, “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你小时候,总是熊我背你。 我每天辰时就要起来学习文武骑射,到晚课结束累得都直不起腰了,你还要跟我玩骑马打仗。 我当时就想,你怎么那么重啊。” 苏苡安这话说得挺客气,实际上,就是人家独孤遥迦小时候,累一天了腰都直不起来,晚上还要给弟弟当马骑,哄弟弟开心。 那是什么牛马人生啊! 换做她,一天都过不了。 独孤珺璟听懂了皇姐话语里的抱怨,歉疚地笑了笑, “朕小时候不懂事嘛,其实那时候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跟皇姐玩而已。 白天都见不到你,你有晚上才能见到你。 其实,朕那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人还会有累的时候。” 苏苡安冲天翻了个白眼: 那可真是给你养尊处优坏了,连人会累都不知道。 你要是我弟弟,我早就一个大嘴巴子呼死你了。 好好让你感受一下人间疾苦。 独孤珺璟又说,“皇姐,小时候总是你背朕,其实,朕也偷偷期待过,要快些长大,也好能背动你。” 苏苡安懒得搭理他,这个时候再弥补,已经晚了,你的皇姐已经死了。 独孤珺璟没走多远,就开始连呼哧带喘的了。 苏苡安鄙视得要死: 白白长这么高个头了,弱得跟个菜鸡一样,怪不得被摄政王欺负得不要不要的。 说来,太后和这小皇帝的身体都弱不禁风,可偏偏公主的身体素质从小就极佳,而且,太后一点都不把公主当亲生的女儿看,这不得不引起了苏苡安的深深怀疑: 难不成,公主的身世有猫腻? 独孤珺璟把皇姐背到玉漱宫的时候,累出了一背汗。 玉漱宫宫门口站了两排迎接护国公主的太监和宫女。 苏苡安拍了拍小皇帝的肩膀, “放我下来。” 独孤珺璟还在逞强,“不累,朕要把你背到屋里。” 苏苡安也不多解释,直接掐着他的肩膀,跳了下来。 小皇帝疼得一蹙眉: 皇姐的手劲儿,还是这么大啊,这会铁定又要淤青好几日了…… 太监宫女们齐齐跪地见礼,异口同声道, “见过皇上,见过公主。” 苏苡安扫了一眼他们几个,都是生面孔,冷面训话, “你们跟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要对我绝对的忠诚。 不绝对忠诚,就是绝对不忠诚,一律军法处置,杀无赦。” “是,公主。”奴才们齐齐应声。 “都起来吧,摆膳。” “是,公主。” 北幽的冬季,膳食很单一,桌上只有各种肉,连个绿叶菜都没有。 不过,苏苡安也不挑,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她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在这里站稳脚跟,夺回兵权。 独孤珺璟不高兴了,当即黑脸,颐指气使地质问, “玉漱宫怎么连个干菜都没有啊?荤素搭配才能对身体好,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当差的?一点都不上心!”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奴才罪该万死。” 独孤珺璟一看他们这副不解释只求死的德性,就知道是母后没有给皇姐拨分例。 明明皇家,真的不差那几根菜叶子,母后偏要说苦其筋骨脾胃,才能苦其心智,总是在这些小事上苛待皇姐。 “皇姐,以后,你玉漱宫缺什么就派人去朕的乾安殿取就是了。” 苏苡安点点头,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现在,正好缺一个护国公主府。” 苏苡安想着,搬出宫去住,离那个老妖婆远一点,她也方便做自己的事。 可是,独孤珺璟却是越发的黑脸了, “皇姐干嘛要搬出去住啊?你住在宫里,朕可以照应你的。 再说,朕现在做什么事,都要摄政王同意,就算朕肯给你批一个公主府,摄政王也未必肯点头。” 彼时,苏苡安对小皇帝的鄙视已经到了极致: 一国之君怎么能让人熊成这样啊? 军政大权掌握不了也就罢了,一处宅子,他都说话不算,还活着个啥劲儿啊,找快豆腐撞死算了。 苏苡安为了维持护国公主的伏弟魔人设,也不好坚持,只是就着话题问道, “你这些年,都没有选皇后吗?按照祖制,皇上大婚以后就可以亲政了,摄政王都拦不住。” 独孤珺璟一脸委屈, “选了啊,怎么没选,这些年,母后陆陆续续给朕选了三个皇后,没有一个熬到大婚的日子,都死了。” 苏苡安淡道,“都是摄政王弄死的?” 独孤珺璟狠狠道, “不是他,还能有谁?可是,又找不到证据。 就算被选中的姑娘足不出户,周围还有一圈御林军保护着,都能死于非命,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苏苡安若有所思道,“摄政王还挺能耐的哈……” 独孤珺璟认真地摆出了严肃脸, “所以说啊,皇姐,你别出宫住了,万一摄政王对你下毒手怎么办啊,你住在宫里,他再跋扈,也不能在皇宫里杀人。” 苏苡安懒得跟他掰扯,只是点点头,闷声干饭。 独孤珺璟不动筷子,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 “皇姐,你的脸,还疼不疼啊?” 苏苡安看小皇帝眼中的关心不像是演出来的,就连下卖惨, “疼啊,怎么不疼,我换脸的后遗症可严重了,尤其是阴天下雨,能从脸颊疼到脑仁儿里,疼到夜不能寐。 不过,为了北幽,为了你,一切艰难困苦都是值得的。” 独孤珺璟又泪目了,抬手想去触碰她的脸。 苏苡安往后闪了一下, “无妨的,我是习武之人,不怕疼。不过,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倒是挺怕冷的了,你若是能多给我点银丝炭,把这屋子的地龙烧得再热些就好了。” 第225章 摄政王来了 独孤珺璟伸出的手抓了个空,他也感觉自己有点失礼了。 现在,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肆无忌惮地去触碰皇姐的脸了。 他收回了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嗯,皇姐放心,朕一会儿就派人送来,别的事朕做不了主,但是不让皇姐饿着冷着,朕还是能做到的。” 苏苡安又点点头,继续吃饭,腹诽不休: 怎么会有皇帝窝囊成这样啊? 只能解决皇姐的温饱问题,还有脸说出口…… 姐弟俩一边吃饭,一边叙旧。 彼时,太监匆匆来报, “公主,摄政王来了。” 苏苡安还没发话见不见客,摄政王独孤照就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了。 小皇帝一见摄政王,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一下就站起来了,怯怯地唤了一声, “皇叔。” 苏苡安默默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就你这样的,人家不把你从皇位上掀下来,都对不起你这怂样,知道吗? 苏苡安美眸轻抬,漫不经心地和摄政王犀利如狼的目光对视。 内心轻嗤一声: 眼神杀这招,对老子可没用。 独孤照见护国公主不搭话,又特别轻慢道, “你不跟本王见礼吗?” 苏苡安一字一句正色道, “先君臣,后叔侄,应该是摄政王先跟皇上见礼才对。” 独孤珺璟连忙惶恐道, “不用,不用,皇叔不用多礼。 皇叔,您用午膳了吗?没有的话,坐下一起吃点。” 苏苡安腹诽了一句扶不起的阿斗,你自己不行,起码也别阻止我给你撑场子啊。 拖后腿的玩意儿! 然而,摄政王并不给小皇帝面子,而是用充满了威压的眼神看向苏苡安,沉声道, “他说不用,现在,该你给本王见礼了。” 苏苡安手里的筷子没停,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进自己嘴里,吃饱了才有力气骂人。 就是这厮用一颗红颜劫送了护国公主归西,我现在不刀了你就不错了,还想让我跪你,真是做春秋大梦! 苏苡安在摄政王的眼刃下细嚼慢咽,良久才慢悠悠地启唇, “瞧小皇叔这话说的,我以什么身份给你见礼呢? 我是先帝亲封的超一品护国公主,和你这个摄政王是同品阶,按规矩,是不用见礼的。” 彼时,独孤照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怒目圆瞪, “独孤遥迦,本王是你的长辈,见到长辈,不行礼吗?这是你在哪里学的规矩!” “呵呵~” 苏苡安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耸耸肩,满眼都是冰冷的鄙夷, “小皇叔是我父皇当皇子一样抚养长大的弟弟,只比我大三岁而已,却总是喜欢在我的面前托大。 第174章 当年,我们一起学习弓马骑射之时,你就是万年老二。 我独孤遥迦,一身傲骨,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从来不跪手下败将。 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 小皇叔若是觉得这个规矩不好,自己去宗人府跟孤独家的族老说说,让他们评评理。 他们若是说我这规矩不对,我立即就改。” 独孤照多年前的败绩,到现在依旧让他难堪,他怎么会给别人掀他老底,旧事重提的机会? 虽然族老肯定会说公主不占理,但是,折了自己的面子换来她一跪,太不值了。 彼时,也只能忍下她的歪理邪说,咬牙切齿道, “你别拿十几年前的过往说事,明日,我就在府中组一局,你过来,我们重新比过!” 小皇帝都要紧张死了,摄政王这是对皇姐起杀心了。 可是,独孤珺璟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止,苏苡安就抢在他前面开口, “好啊,谁输了,谁跪地给对方磕三个响头!” 如此傲慢无礼的护国公主把摄政王气地鼓鼓的,不过,想想她明日去了自己的府邸,就要任他拿捏了,现在,高低也得忍忍,免得她不去赴约。 独孤照信手拉开一把椅子,在饭桌边坐下,目光在苏苡安的脸上逡巡,阴阳怪气起来, “去了一趟南离,脸皮子换了,嘴皮子也变利索了。” 苏苡安勾唇一笑,极为挑衅地挑眉, “小皇叔羡慕吗?下次,这种任务换你去。” 独孤照嘲讽意味十足的眼神, “你女大十八变,本王是个大老爷们,可效仿不来。” 苏苡安笑岑岑道, “小皇叔还真是一成不变,长得依旧和当年我们做同窗之时一样,有鼻子有眼。” 孤独照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长的,独孤家的男人都挺俊朗的,偏偏只有他是中人之姿。 “伶牙俐齿不饶人,就应该赶紧嫁出去,找个男人好好管管你。 你都二十六了吧?太后的身子骨不好,入冬以后就没有出过宫了,你的婚事,就由本王做主了。 过年之前就把你嫁出去,免得年纪越拖越大,都要变成老妖精了。” 苏苡安颔首一笑, “小皇叔还没有老呢,就开始健忘了吗?我已经嫁人了,还嫁了两次呢。” 独孤照倏尔立眉,拍桌大吼, “独孤遥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南离的那两个敌人当做夫君,你这是叛国罪!” 苏苡安不慌不忙地笑道, “什么叛国罪?我一个人拿下了南离的楚王和皇上,那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战绩。 小皇叔不让我提这事,是想抹杀我对北幽的贡献吗? 哎呦呦,嫉妒真是让人丑陋得面目全非呢~” 独孤照愕然瞠目,真没想到,他想用她失身于敌的事情羞辱她,却被她当战绩炫耀了。 她怎么会有这种奇葩的想法啊! “独孤遥迦,你不止是口条利索了,脸皮也厚了,让两个男人占了便宜的事,也好意思拿到台面上来说。” 苏苡安一脸坦然, “小皇叔此言差矣,你随便找个玄铁营的将士问一嘴,就会知道南离皇上是天人之姿,跟他睡,我可赚大发了,我才是占便宜的那个人。 至于他的弟弟楚王,那是翩翩君子,温润儒雅,小意柔情,比舞刀弄枪的糙汉子别有一番滋味。 可惜小皇叔是个男子,这等齐人之福,你是享受不到了。 不过,你若给我磕个响头,我可以细细地讲给你听。” 这些话,对独孤照来说,太过炸裂了。这些毫无廉耻的话,她敢说,他都不敢听, “独孤遥迦,你发疯了是不是?” 苏苡安颔首浅笑,一脸云淡风轻, “呵呵,瞧瞧小皇叔你紧张的,我可没疯,就是跟你谈论一下我过往几年办的差事而已。 谈公事而已,有什么好害臊的? 不过,我承认,小皇叔刚刚说的话,有小半句很在理,我是应该再婚。 那就劳烦小皇叔帮我找个好看的男人入赘我的公主府。 哦,忘了,我还没有公主府呢,劳烦小皇叔尽快给我拨一个府邸。” 第226章 女子贞洁那一套对她没用 独孤照被护国公主的言行震惊了一次又一次,嘴都没合拢过。 从前,她是那般抗婚,最后自己连红颜劫都用上了,她也没听话。 如今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难道是尝到男人的甜头,离不开了? 独孤照为别人添堵失败,自己心里就开始堵得慌了。 他站起身来,没好气儿道, “本王这就去给你安排,三日后完婚!” “那就辛苦小皇叔了,一定要年轻俊俏的男子哦,丑的老的我可不要。” 苏苡安笑盈盈地说着话,屁股没挪凳,手里还拿着筷子,虚抱了一拳充当武将礼, “小皇叔慢走,仔细脚下门槛,别摔着,免得到时候没办法来喝侄女的喜酒~” 摄政王一走,小皇帝可急坏了,俊朗的五官都变扭曲了, “皇姐,你干嘛要答应摄政王成亲啊,他能给你找什么好男人啊!肯定是又老又丑。” 苏苡安不以为意,“又老又丑的不就正好可以拒婚了嘛~” 小皇帝更加担忧了, “万一是年轻又好看的呢?你还真的要摄政王的眼线在你的身边晃悠吗?” 苏苡安冷蔑道, “他摄政王能杀你选中的女人,我就不能杀他选中的男人吗? 多杀几个灭灭他的嚣张气焰,我还能白白捡一个公主府,多好的事情。” 独孤珺璟闻言,愁容尽显, “杀摄政王的人,皇姐,你有把握吗?” 苏苡安冷然一笑,眸子里满是自信, “你把最后一个字去掉。杀人,你皇姐我是专业的。我让他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 翌日早朝。 摄政王独孤照姗姗来迟。 最近两年,他越来越目中无人,越来越跋扈,他未到,早朝的廷议都不敢开始,小皇上都得等他。 今日,独孤照来得更加晚,就因为他昨日在玉漱宫受了气,今日,他要在小皇帝这里找回来。 可是,他一进入大殿,正好听见太监朗声宣布, “散朝~” 独孤照立即暴躁地冲宝座上的小皇帝怒喝, “本王还没来,谁允许你廷议的?” 小皇帝吓得一缩脖。 苏苡安从人群中闪身,一副强烈护犊子的表情,挡在了独孤照的面前, “摄政王好大的架子,早朝迟到,还冲着皇上大呼小叫的,你还有人臣之道吗?” 独孤照瞠目, “独孤遥迦,你怎么在这里?谁允许你一个女人在朝堂之上抛头露面的?” 苏苡安昂首挺胸,掷地有声道, “女人怎么了? 我十三岁就在战场上抛头露面了,那时候,满朝文武,包括你摄政王之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不可以。 如今,我在南离卧底六载荣耀归来,这北幽的朝堂,定然有我护国公主的一席之地,是我的功绩允许我站在了这里!” 独孤照震惊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开此事。 那他准备安排她受不了过往的细作经历,抑郁而终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苏苡安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吃瘪的摄政王。 今日,她在早朝上主动公布了自己在南离做细作的事情。 一来,她自己把这事拿到台面上说了,别人就没必要在背后蛐蛐她了,也就把编排瞎话,拿此事做文章的可能,从源头上掐了。 二来,这也是她宣布自己荣耀回朝了。 她是对北幽有大功的护国公主,谁也别想悄无声息地抹煞了她的存在。 女子贞洁大于天的那一套,在她这里可不好用,谁也别想拿这事作为攻讦她的筹码。 苏苡安又说, “小皇叔,你不是说今日组了局,要跟我比弓马骑射吗? 正好现在文武百官都在这里,让他们为咱们做个评判可好?” 独孤照再次怒目圆瞪: 这种事她都要在朝堂上公开,那他命人安排的那个夺命机关遍布的场地岂不是就不能用了? 只能临时换场地。 可是,独孤照好些年都没和她比试过了,这些年,虽然他骑射功夫无一日懈怠,但是,他没把握能稳赢,就说道, “本王把场地准备在了摄政王府,府中装不下这么多人,去几个武将观看就好。” 自然,站出来跟他们一同前往摄政王府的武将,都是独孤照的人。 万一中的万一,他真的输了,也不怕这丑事会传扬出去。 小皇帝目送清瘦的皇姐夹在一群人高马大的武将中离开,泪湿眼眸: 第175章 皇姐,一定要当心啊。 原本,他以为皇姐离开了北幽这么多年,受了那么多苦,回来一定会对他有怨气,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对他好了。 却不曾想,皇姐还是满心满眼的都是他,一心为他着想,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她今日孤身去摄政王府,和龙潭虎穴有什么区别? 可恨他自己胆小又怯懦,实在不敢跟她一同前往。 苏苡安到了摄政王府,独孤照命管家紧急去准备出来比赛场地。 为了拖延时间,他还特意让护国公主的准驸马来给她奉茶。 准驸马的父兄都效忠于摄政王,他本人则因为容貌出众,昨夜被紧急送来了摄政王府听候教诲。 本来,他听说护国公主都二十五六高龄了,还非完壁之身,心中一百个不情愿当这份差。 以他的家世和容貌,阙都的世家贵女随便挑,干嘛要委屈自己尚公主。 可是,现下一见护国公主本人,登时就被惊艳得移不开眼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惊艳出尘的女子啊,明艳大气,荣光万丈。 她站在那里,好像会发光一样,让他的心不由得噗噗直跳起来。 准驸马喜不自胜,脸一红,低下了头,嘴角的笑容压不住: 想不到,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只有一张脸说得过去,有朝一日这么大的狗屎运也能落到他身上。 苏苡安看了看摄政王给她选的这个驸马, “走近点。” 准驸马又上前了一步,更加地躬身,再高举了茶盏,一副情窦初开少年郎的羞涩模样,都不敢去看公主。 苏苡安抬手,没接茶杯,而是去摸他的脸,微笑道, “模样不错,是本公主喜欢的长相,你多大了,谁家的,叫什么名字?” 第227章 这个狗东西,到底是哪伙儿的? 准驸马回头瞥了一眼站在人群里自己的父兄, “回公主的话,小人年十七,是虎师主帅靳戈的幺子,靳廷骁。” 苏苡安顺着靳廷骁的眼神,看向人群里的虎师主帅靳戈。 七年没见,靳戈将军外表没怎么变,只是,心变了。 从忠于皇上,转投到了摄政王的麾下。 “原来你是靳戈将军的儿子,我们之前见过的。” “啊?” 靳廷骁一脸不可思议,抬眸狐疑地看向公主。 他可不记得自己的记忆里有一位如此惊艳绝绝的女子,若是见过,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苏苡安又继续道, “你的满月宴,我去了,我还抱过你呢。” 靳廷骁一时语塞,都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又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靳戈却是低下了头,看自己的官靴。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小公主赏脸来了他幺子的满月宴,还送了一把她自己用的宝剑做礼物。 说希望这孩子长大了能和父亲一起保家卫国,效忠皇上。 可是,现如今这小皇上,实在哪哪都不行,若是让他亲政,北幽怕是有亡国的危险,他真的效忠不了…… 现如今,北幽一共有五支大军,分别是: 太后掌握的玄机营,主职负责戍卫阙都,也会执行细作任务,收集别国情报。 名义上由护国公主执掌的玄铁营铁骑,负责在北幽的南疆开疆拓土,攻打南离。 以及分别驻守在北幽东部,西部以及北部的虎师,熊师以及狼师。 其中,靳戈执掌的虎师人数最多,实力也最强。 苏苡安又看了看站在靳戈将军身边的那两个人,正是熊师和狼师的主帅。 北幽一共五支军队,三支都倒向了摄政王,也难怪他嚣张成这样了。 苏苡安没有让靳戈将军尴尬,只是扫了一眼就撤回了目光,又转向了摄政王,微微一笑, “小皇叔给我选的驸马用心了,我很喜欢。” 摄政王也挂着一脸假笑, “公主喜欢就好,你们后天就可以拜天地了,以后好好在府里过日子,多生几个孩子才是正事,不要总是抛头露面。” 苏苡安不回摄政王的话,只是笑盈盈地用指甲尖划过了准驸马靳廷骁的手,才接过了他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又递给他, “廷骁,本公主是军旅之人,不拘小节,今日,你我同饮一杯茶,这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以后,我主外,你主内,咱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她勾的哪里是靳廷骁的手背,简直是他的心。 几句甜言,迷得少年郎五迷三道,心旌摇曳,毫不犹豫地就把这杯索命茶灌下了肚。 苏苡安抿唇浅笑,腹诽着: 我过你大爷啊! 姓靳的,下辈子投胎注意点吧,投个好人家,别被人推出来当棋子了。 你这愣头青在本公主的手里,活不过一招。 好好看看今日的太阳吧,明日,你就看不到了。 苏苡安心里喊打喊杀,表面却温温柔柔地对靳廷骁说, “廷骁啊,一会儿,你就陪在本公主身边,为我呐喊助威,可不能让我输给摄政王哦。” “是,公主~” 彼时,靳廷骁已经美得找不到北了,沉浸在了自己的狗屎运中无法自拔,满脑子都是他们以后的幸福生活。 摄政王准备的弓马骑射比赛,是猎人。 放出一群带着手镣脚镣,赤足蓬发,衣不蔽体的男奴,往山坡上爬。 摄政王和护国公主两个人则站在山脚下,往林中射箭,一炷香的时间,谁射杀的奴隶多,谁就赢了。 猎人,是在北幽贵族里很流行的一种狩猎活动。 这些奴隶的祖先曾经都是生活在北幽西部游牧民族,于一百多年前当年败给北幽以后,从此就世代为奴了。 他们平日里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儿,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大冬天都不配拥有一双草鞋,一旦犯一点点错,就会被送去贵族的猎人活动做活靶子。 苏苡安眯起眼睛,看着这些脸上印着奴隶标记的人,他们都是青少年,最多是中年,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健壮。 因为弱小的奴隶就早就累死了,是不配拥有后代的,而且,奴隶在北幽干那么辛苦的活,即便先天身体健壮也没命活到年老,三十就算是高寿了。 彼时,苏苡安眯起眼睛,一弓搭双箭,目光如炬。 她要抢在摄政王下手之前,尽可能多的救人。 她只需要把他们放倒足矣,然后再把他们弄出摄政王府,救活,今后为她所用。 原地射活靶子,虽然有树木的遮挡,但是这对苏苡安来说,易如反掌。 她在南离之时,骑马射箭是下过功夫的,更何况,现在身体里护国公主的记忆觉醒了,护国公主本就是个神射手,战斗力强得可怕。 渐渐地,她从一弦搭双箭变成了一弦搭五支箭,且箭箭无虚发,还能时不时冲靳廷骁抛一个媚眼。 靳廷骁受到了极大的情绪鼓励,从小声为公主加油,变成了由衷兴奋地呐喊。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比他父亲还厉害的神箭手,而且这么漂亮又有本事的女人即将成为他的妻,激动得忘乎所以。 靳廷骁手舞足蹈声嘶力竭地喊着公主加油,嗓子都吼哑了。 全场都是摄政王的人,也只有靳廷骁一个人在为护国公主加油助威。 独孤照眼看自己输已经成定局,自然而然地就把怒火撒向了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靳廷骁: 这个狗东西,到底是哪伙儿的? 独孤遥迦不愧是做过祸国妖后的人,三言两语,就魅惑得这混小子忘本了。 看本王一会儿怎么收拾他!好好给他一个警醒! 一炷香灭,比赛结束。 独孤照正犯愁怎么抵赖掉这场赌局,他是不可能给独孤遥迦磕响头的! 苏苡安却抢先开口了, “小皇叔,咱们昨日说好的,我若赢了,这些奴隶都归我。 现在我赢了,这些奴隶,不论生死,都送到我的公主府去吧!” 独孤照一怔,他真没想到,护国公主还能主动给他一个台阶下。 苏苡安一挑眉, “怎么,小皇叔昨日答应给我的护国公主府,还没准备好吗?” 那自然是没准备好,他还没选出来阙都最破的宅子,可是,现下他被架上来了,只能改口, “那倒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皇宫边上的清河大长公主府去年空出来了,现在,就拨给你做府邸了。 只是不知道,你要这些死了的奴隶作甚?” 苏苡安一脸坦然道, “我在南离这些年,多了一个种花的爱好,那些死奴,我可以拿去堆肥,这样,明年我府中的花儿才能开得好。” 就这样,苏苡安带着五百多号青壮奴隶,回到了她的护国公主府。 她射倒地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断气,且都没伤到要害。 第176章 她最擅长治疗外伤,让他们站起来,不过是几副药的事。 收买人心这种事,对于苏苡安来说不要太熟练了。 她要把这些先天身体条件优越的奴隶,培养成刺入摄政王胸口的一把利刃! 第228章 小皇叔,你踹死了我的驸马,得赔钱! 护国公主一离开,摄政王就迫不及待地赏赐了靳廷骁一记窝心脚, “你这个混账!刚刚加油喊那么大声作甚!” 靳廷骁的父兄,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他被打,谁都不上去求情。 毕竟,这混小子刚刚上蹿下跳地给护国公主加油,如此灭摄政王的威风,实在过分了些。 且一点都不像是装的,他真的很希望护国公主赢了摄政王。 如此忘本,这混小子今日不挨一顿打,真的说不过去。 靳廷骁挨了一脚,疼痛使他回过了神,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真的要给护国公主当驸马,而是要在她的身边做细作,给摄政王传递消息。 自己刚刚太忘乎所以了,现下冷静下来,吓得不行,赶忙战战兢兢地跪起来,求摄政王宽宥。 独孤照正在气头上,说话一点都不顾身为摄政王的体面了,什么难听说什么,最后,连带着他的父兄一起骂, “这就是你们举荐给本王的人?靳家是没人了嘛! 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护国公主说了两句好听的话,他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成婚以后,不得把本王卖了啊!留着他有何用?” 靳廷骁一看摄政王竟然对自己起杀心了,吓得颤抖落泪,直磕头,惶恐地找补, “摄政王饶命啊,求你留着我,我会对你有用的。 我刚刚都是装的,是想让护国公主对我放下戒备而已,不曾想装得太像了,竟然连你们都骗过去了。” 独孤照一听这话更来气, “你是说本王连真的和装的都看不出来?你是骂本王瞎吗?” 旋即,独孤照又气愤地送出去一脚。 靳廷骁应声倒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而后,身体抽搐了一下,两眼一翻白,再也不动弹了。 “啊呀!廷骁!” 靳戈见过的死人多了去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儿子这是真的断气了。 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冲了上去,抱起了儿子的尸体,老泪纵横, “廷骁,你闭眼作甚?快,快睁眼看看爹。” 儿子办事不利,摄政王可以打,可以骂,但是,你把人两脚给踹死了算怎么回事…… 此情此景,独孤照也懵了。 他知道靳戈家这个幺儿,文不成武不就,刚刚,他踹出的那两脚都收着力度呢,怎么就出了人命呢…… “传府医!” 府医来了,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而且,苏苡安既然出手了,也定不会让人查出来靳廷骁是中毒而亡。 两脚踹死虎师主帅儿子这口大黑锅,摄政王背定了! 第二天,苏苡安就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杀到了摄政王府: “小皇叔,你踹死了我的驸马,得赔钱!” 独孤照自然是不愿意接这话茬,就开始找她的晦气, “你身后跟的这群是什么玩意儿?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登堂入室了?我摄政王府的客厅,是奴隶能进来的吗!” 昨日这些还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带着手镣脚镣的奴隶,今日,就穿上崭新的棉衣棉鞋,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都剃光了,手镣脚镣也没了。 若不是脸上都有‘奴’字的刺青,很难把他们和奴隶联系起来。 苏苡安笑笑, “瞧小皇叔这话说的,怕是忘记我是个女子了吧? 他们若是衣不蔽体地在我眼前晃,我也会害羞不是? 再说,我现在不用他们,也没人可用。 小皇叔若是不想让这些奴隶脏了你的眼,你就把我的玄铁营还给我?” 独孤照剜了她一眼, “玄铁营的将士驻守边关,可不能来阙都给你当下人,你想用下人,跟本王开口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 苏苡安也很爽快地下道, “那就劳烦小皇叔拨给我十几二十个丫鬟小厮。 还有,我今日出门带了十辆马车,劳烦皇叔都给我装满了。 我的驸马,可不能白白被你踹死了,小皇叔身份高贵,不用抵命,但赔钱总是要的。” 独孤照气得不行, “你们还没成亲呢,你找我赔什么钱?没见过你这么不害臊的,想男人想疯了吗!” 苏苡安双臂交叠抱在胸前,不愠不恼一副纨绔做派, “昨日大家伙儿可都看到了,我和廷骁共饮一杯茶,我们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 如今,我是他的未亡人,怎么就没资格? 左右,小皇叔也不差这点东西,你给了,我就走人,你不给,我就天天带着奴隶来脏你的眼睛。” 独孤照拍桌而起,“独孤遥迦,你怎么变得如此胡搅蛮缠,臭不要脸!” 苏苡安顺势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一脸玩世不恭的姿态,慢条斯理道, “脸是什么东西?我只想为我死去的驸马讨个公道~” 独孤照知道她诚心来找茬,可是她有确实占到理了,只能恨恨地咬碎了后槽牙, “不就是一个驸马嘛?我再给你找一个就是了!别闹了,丢人现眼得很!” 苏苡安撇嘴点头, “嗯,小皇叔再给我找一个是必须的,模样可要在这个之上。 只是,这个驸马也不能白死,你不赔钱,我就去宗人府告状,让独孤家的长辈们评评理。” 独孤照最烦的就是那些族老,就是他们整日在上面用祖宗规矩压着他,他才没办法对小皇帝取而代之。 这事情,若闹到了宗人府,也是要他赔银子的。 现在他陪,还能少给点。 思及此,独孤照只好让管家去库房,捡不值钱的玩意儿,随便给护国公主装了十马车。 又安排了十个丫鬟十个小厮跟她一起回公主府,也好以后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闹什么幺蛾子,他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却不曾想,苏苡安出了摄政王府,直接去了虎师帅府,把她要来的这些东西和人,一股脑地都送到了靳家。 靳戈没想到护国公主会来吊孝,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一脸懵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苡安眼泪汪汪地说, “靳将军痛失爱子,我痛失驸马,今日,我们两个都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 奈何我无能,不能让摄政王一命抵一命,只能去摄政王府讨要了这些东西给你,聊表慰藉。” 第229章 不接受好人卡,来点实际的 靳戈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苍老了十岁。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但是,对方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他却没办法为儿子讨要说法。 靳家根本就不差这十车东西的赔偿,但是,很需要护国公主这个真诚的态度。 护国公主刚刚回阙都,自己的处境还不好呢,就能为自己的儿子出头,去开罪摄政王,如此有情有义,他大为感动。 靳戈跪地痛哭,心中悔不当初,嘴里絮絮叨叨地喊着: “公主,公主,公主……” 他的幺子本来是要在护国公主身边给摄政王做眼线的。 护国公主不但不怪罪,还如此以德报怨,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怎么能不动容? 虽然同样姓独孤,但是人和人相比,人品真是高下立见。 靳家满门都为摄政王办事,可是,摄政王却因为一点点过错,就毫不留情地踹死了他的幺子,连一句抱歉的话都没说过,更遑论来上一炷香。 此等凉薄寡情之人,还追随他作甚? 苏苡安知道靳戈这几声哽咽嘶哑喊出的公主是什么意思。 他后悔投靠摄政王了,但是,老爷们的自尊,让他无法开口道歉。 不过,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主要看他做什么,只要他真心悔悟,以后不跟自己作对了就好。 为了不给靳家人再次反水的机会,苏苡安决定再加把劲! 苏苡安换上一身素白,在靳府为准驸马靳廷骁守灵三日。 出殡的时候,又以未亡人的身份,抱着靳廷骁的牌位走在了送葬队伍的最前方。 她满眼哀戚,泪痕在脸上就没干过。 靳家之人,无不动容,真夫妻能做的,也就这种程度了。 护国公主亲自守孝扶灵,这可是极大的礼和哀荣。 这门婚事,看似没成,实际上,已经成了。 一场丧仪下来,虎师主帅靳戈感激涕零,带着他四个做将军的儿子,彻底倒向了护国公主。 而且,护国公主把事情闹这么大,短时间内,摄政王也不好再给她塞驸马了。 小皇帝独孤珺璟得知皇姐在靳家守灵三日,十分惆怅, 第177章 “皇姐,你怕不怕啊?你不该去那里的。” 在独孤珺璟的观念里,横死之人的怨气很大的,而且,这事情还和皇姐有关,他担心死者的怨气会冲到皇姐,让她流年不利。 苏苡安抓住了这个攻心的好时机,真情流露道, “皇姐为了你,什么都不怕,就算以后夜夜被厉鬼缠身,我也不怕。 为了你,皇姐哪里都敢去,阴曹地府都不足为惧,更何况一个靳府?” 独孤珺璟当即感动得眼泪汪汪, “皇姐,你可真好。” 苏苡安可不吃他发好人卡这一套, “现在,我的府中也是有几百张嘴要吃喝了,我的俸禄养不起那么多张嘴,你能不能给我点银子?” 独孤珺璟连连点头, “朕私库里还有一百多万两现银,皇姐尽管拿去用。” 苏苡安怕夜长梦多,马上就起身告辞, “那我现在就带走一半,你差人装一下。” 独孤珺璟又说, “皇姐,你去见一下母后吧,她病了。 这次,你让摄政王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听了一定很高兴,兴许病就能好了呢。” 苏苡安可不想见那老妖婆,从小到大,她就没给过公主体己钱,万一她知道信儿了,再把这些银子搞没了, “母后在养病,我也不好因为这么点小功劳就去打扰她。我还有事,先回府了。” 彼时,永寿宫的宫女过来了, “见过皇上,见过公主,太后请公主去永寿宫一趟。” 苏苡安一蹙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独孤珺璟看出了皇姐的踌躇,也怕一向对皇姐严苛的母后彼时会对皇姐鸡蛋里挑骨头,就说道, “朕正好要去给母后请安,皇姐,一起吧。” 太后洛云初今日虽然卧病在床,但是,总算对护国公主露出了笑脸。 这几年,她身子沉疴越发严重,只能教皇上自保之法,甚至一度准备此生就做个傀儡皇帝了,能活着就好。 可是,现在独孤遥迦回朝了,没几天的时间就让摄政王吃了大亏,还拉拢了虎师的主帅,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有生之年,兴许可以看到皇上亲政。 “遥迦,你的玄铁营远在南疆,这些年,母后身子骨不好,顾不上打理,现在怕是已经让摄政王渗透了。 但是,玄机营母后还是说话算的,今日,就调拨玄机营的五百精骑兵给你做府兵,你可以放心用,千万要注意安全,小心独孤照的暗杀。” 天呐,五百连人带马耶。 苏苡安还真没想到,今日太后还能有个做娘亲的样子,连忙跪地谢恩,陪她演了一出母慈女孝。 她趁机给太后切了一下脉。 太后的身子骨,确实已经从内虚到外了。 这也就是太后之尊,这些年一直用上好的药材吊着命,若是换成寻常的人家,她的坟头草早都三尺高了。 她若是出手救治,还能让太后多活几年。 可是,以太后过往对护国公主的恶劣态度,她活着,她自己就要遭老罪了,干嘛自找麻烦呢? 除非,太后能从今日起彻底改好,疼爱自己,帮自己夺回兵权,那她是可以出手续她的命…… 洛云初又说, “纪大学士有个孙女叫纪芙,过完年就及笄了,遥迦,你替我走一趟纪大学士府,传我懿旨,封她为后,然后,再把纪姑娘带回你的公主府,小心照应着。” “是,母后。” 苏苡安表面顺从,内心呵呵哒: 我在幻想什么啊? 原来,太后给我五百精骑兵是为了保护准皇后,为了能让小皇帝大婚后亲政啊。 护国公主,你可别怪我占了你的肉身重生却不救你娘啊,你娘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眼里只有儿子,女儿就是个为她儿子而活的工具人,我真是忍不了一点。 不过,我定会干掉摄政王为你报仇! 苏苡安和太后阳奉阴违地做了好多保证,忽悠得太后笑容没断过,才离开了永寿宫。 独孤珺璟又对她说, “皇姐,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那纪家姑娘,你能护就护,护不住也无所谓。 你的安危对朕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你还是不要把皇叔逼得太狠了,免得他对你起杀心。 其实,能不能亲政,对朕来说无所谓的。 皇叔摄政,既不会把朕从皇位上赶下来,也不会短了朕的吃喝,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其实也挺好的。” 第230章 这封后懿旨和死亡通知书有什么区别? 苏苡安可听不得这么窝囊又幼稚的话,可是,想想小皇帝也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说这些话安慰她,便选择性耳聋,也不出言回怼。 她可不觉得独孤照会一直留着一个傀儡皇帝,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 再说,你这废物不想要实权,可是我想啊。 我手里没兵,怎么接回晏儿? 苏苡安一回到护国公主府,就去校场找雪重楼。 从前的奴隶,现在整齐地列队操练,已经初具军人的风貌了。 苏苡安连连点头,称赞道, “雪重楼,你干得不错啊,很有两下子嘛。” 雪重楼微微颔首,其实,这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夸。 他首先是玄机营的军人,而后才是个细作,对于这些新兵基础训练,他是手到擒来的。 苏苡安又观摩了好一会,才说正事, “你去换件衣裳,穿得喜庆点,跟我去办件大事。” “是。” 雪重楼回房间,换了一袭质感很挺阔的红衣,又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喜庆又不失庄重。 苏苡安带着雪重楼和一百精骑兵,去纪大学士府宣读太后的懿旨。 纪大学士府收到了封后诏书,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这封后懿旨和死亡通知书有什么区别? 前三任准皇后,谁活到大婚了? 尤其是正主纪芙姑娘,当即就吓哭了。 阙都城里,比她家世好,比她容貌好的姑娘有的是,这‘好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了呢? 苏苡安冷眼瞧着太后选中的这位纪姑娘,说不上有多漂亮,中人之姿罢了。 看着娇娇柔柔,眉眼间却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韧劲儿,好像是个脾气倔强的,也不知太后看中她家什么了。 不过,是谁当皇后,对于她来说,都一样,只要能让小皇帝亲政就行。 到时候,她好拿回玄铁营。 苏苡安板着一脸威严对纪芙说, “你哭什么?本公主能指挥千军万马,还保护不了你一个小女子吗?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一百精骑兵护卫着纪家姑娘的马车出府。 走到半路,路过一条两侧房屋高耸的窄街之事,就遇见了刺客。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数支弩箭从两边的房顶上射过来,径直穿透了马车,里面传来了女子的惨叫声。 “抓一个活口。” 苏苡安一声令下,雪重楼立即拔出了腰间的软剑,飞身上房顶,紧追着其中的一名刺客不放。 雪重楼腿长步伐快,很快就追上了刺客,并且把他逼入了一条死胡同。 两相交手,刺客见自己不敌,便要服毒自尽。 雪重楼的身手,以快准狠著称,电光火石之间,他就飞出一支镖,打掉了刺客手中的毒药,眨眼之间又近到了身前,一拳捶到了刺客的脑袋顶上。 而后,把这活口扛在了肩头,归队。 苏苡安很满意雪重楼的表现,这场体测,他合格了。 一行人回到了护国公主府,苏苡安冲着人群里装扮成士兵的纪芙勾勾手, “你随我来~” 纪芙眼泪汪汪地跟在护国公主的身后进了客厅。 刚刚,替她坐在马车里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虽然已经穿了盔甲,周围也放了护盾,但是,亲眼看着那么多箭射进了马车里,她还叫得那么惨,肯定是受伤了。 可是,她又不敢质问护国公主竟然明知会有刺客,为何还要在马车里坐人顶替她,空的不行吗? 她只能掉眼泪,还不敢哭出声。 苏苡安自顾自地坐下来,看着她哭,也不安慰,只是一板一眼地说事情, “纪芙,大婚之前,你就在我这里住着,我的副将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随他下去吧,有什么需要都跟他讲。” 纪芙瞥了一眼雪重楼,他俊美无俦的长相让她不敢直视,一瞬间就烧红了脸,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让一个男子照顾……” 苏苡安笑了笑,戏谑道, “护国公主府就本公主一个女子,难道,你让我亲自照顾你?” 纪芙瞧公主笑了,虽然不是什么怀着好意的笑,但是,也比刚才在外面板着脸好得多,看起来,好像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壮着胆子说, 第178章 “不敢,公主,能不能让我的丫鬟来照顾我?” 苏苡安一挑眉, “什么你的丫鬟?咱们不是说好了,她上了马车就是准皇后了吗? 放心吧,她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 不过,你不能见她,我要对外说,你受伤了。” 听说自己的丫鬟没事,纪芙也稍稍安下心来。 只是,公主的这个雪姓副将,不仅一点都没照顾她,还天天使唤她。 纪芙跟着雪重楼可遭老罪了,整日穿着小兵的衣裳,冒充他的小护卫,端茶送水。 雪重楼训练奴隶兵,一训练就是一整日,她也要在严寒的户外,陪站一整日,长这么大,都没这么辛苦过。 只是,纪芙表面柔弱,内心十分要强,一直咬牙忍着,不喊苦,也不喊累,自然,也不跟公主告状。 慢慢地,她就理解了雪重楼的安排的,大隐隐于市嘛。 其实,他这个人,还蛮好的,长得很好,也很会说话。 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好看,还这么会说话的男人,不卑不亢,有本事,还很有气节…… 这一日,下早朝的时候,苏苡安叫住了摄政王。 “小皇叔留步。” 独孤照驻足回眸,冷眼看着她。 自从那日行刺以后,他们两个局心照不宣地没说过话了。 走在周围的朝臣,自动散去,百步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苏苡安开门见山地说, “小皇叔,这一次,万幸纪家姑娘还活着,我就不带着那刺客和口供去宗人府告你的状了。 今日,侄女要真诚地劝你一句,希望你以后别阻碍自家侄子的婚事了,要不然,你让皇上绝了后,你以后没脸去见独孤家的列祖列宗。” 独孤照可不信她能撬开刺客的嘴,他只要咬死不是自己行刺,她能拿自己如何? 独孤照斜了她一眼, “公主在说什么,本王听不懂。” 苏苡安抿唇一笑,从怀中拿出刺客的供词塞到了独孤照的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皇叔听不懂,字总认识吧? 咱们两个不仅是小叔和侄女,还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关系比旁的亲戚更近一些。 我总是顾念感情的,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把事情做绝。 也希望小皇叔有个做叔叔的样子,让你老大不小的侄子成个家吧。 再闹下去,就要让天下的百姓看笑话了,不体面得很。 咱们两个,也都过不好这个年了。” 第231章 军令状 独孤照打开了纸张一看,登时眼珠子就瞪了一下: 那混蛋刺客,竟然把这些年他做的事,都招了个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独孤照拧眉思忖着,他完全不能接受,也不能理解这种怪事。 他培养的那些刺客都是经过特训的死士,绝对忠诚于他,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会因为严刑逼供就招了呢? 独孤照从纸上抬眸,十分狐疑的眼神看向护国公主: 难道,她使美人计了? 毕竟她是做过祸国妖后的人,南离不近女色的战神都让她拿下了…… 苏苡安没有理会摄政王恶意满满的眼神,而是按着她自己的节奏,继续温温柔柔地大打亲棋牌, “小皇叔,你可是我父皇当做皇子养大的,想想我父皇从前对你的种种好,你也不想他在天上看着他的儿子老大不小了还形单影只,娶不上媳妇吧?父皇他得多伤心难过啊。” 独孤照心中一紧,他的皇兄,对他如兄如父,好得挑不出来一个不字。 皇兄驾崩前,还握着他的手托孤,封他做摄政王,让他帮小皇帝稳住江山,皇兄是那么信任他。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迟迟没有狠下心来把小皇帝干掉的原因之一。 独孤照默默攥紧了手中的证词,眉头紧紧的锁着,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总之,他没有再派人去刺杀纪芙。 春暖花开的时候,北幽皇独孤珺璟终于大婚。 大婚的翌日早朝,苏苡安跪地,请皇上亲政。 独孤照不出意外地站出来阻止, “皇上想亲政,光是大婚还不够,还要有处理政事的能力,否则,就是祸国殃民。” 苏苡安据理力争,“摄政王,幼帝大婚后亲政,这是祖制,你要违逆祖宗规矩吗?” 独孤照从怀里掏出了先帝的遗诏,义正辞严道, “本王是受先皇托孤的摄政王,不会违逆祖制,但是,也不会违逆了先皇。 今日,本王要当朝问政十题,皇上全都答对了,方才能亲政!” 小皇上一脸惶恐不安地看向皇姐。 苏苡安私心想着,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只要小皇上的回答沾边上一点正确答案,她都可以给圆回来的。 而且只有十道题,难度不大。 给了小皇上一个眼神,让他安心。 而后,又看向摄政王, “摄政王请出题。” 岂不料,独孤照的问题一一抛出来,小皇帝冥思苦想,吭哧瘪肚地回答出的答案,和正确答案南辕北辙。 苏苡安想圆都圆不回来,气得她眼前一黑又一黑,十道问题听了四道,她就自顾自地提前下朝了。 再在这里听下去,她就要冲上龙椅去掀开小皇帝的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是进水了,还是装了一坨屎! 一个皇帝,就算没亲政,也是有帝师的啊,怎么能废物成这样啊! 摄政王还真没瞎说,北幽若是让他亲政,那就是祸国殃民! 难怪北幽的朝臣都偏向摄政王,她若是朝臣,她也偏。 气死了!气死了! 自己忙活了一溜十三招,也就让小皇帝成了个亲而已。 原本还指望让他亲政,自己好拿回玄铁营呢。 到底在对他期待什么呀!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呢! 苏苡安这次生了大气,上了大火,一连数日都称病没去上早朝。 她要在府里重新筹谋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一日,一道圣旨来了护国公主府。 雪重楼跪地替主子接旨。 当他听到圣旨的内容,瞳孔都放大了一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南离皇亲征百越,南离无法两线作战,南疆定然守备空虚,正是我北幽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因此,命护国公主前往南疆,重掌玄铁营,为北幽开疆拓土。 雪重楼眉心一皱: 的确是个好机会,但是,这种好事怎么会落到公主的头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恭敬地接过圣旨,打开一看,果然,圣旨上没有盖玉玺。 那这不就是废纸一张吗? 雪重楼捧了圣旨,去找苏苡安定夺。 苏苡安冷冷一笑, “定是摄政王有什么条件,让我跟他交换,他才能盖这个章。 不过,没关系,只要不是要我的命,什么都可以给他,我走一趟摄政王府就是了。” 雪重楼神色凝重,他觉得,摄政王就是想要她的命。 护国公主才回来几个月,摄政王一直在吃亏,正常人的思维,都是干掉她一劳永逸才对, “主子,我陪你走一趟吧?” “好,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踏实。” 苏苡安总是时不时地给雪重楼提供情绪价值,雪重楼真的很吃这一套,被自己在乎的人需要,他也正好有这份能力,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苏苡安去到了摄政王府,直言不讳地问独孤照怎么样才肯盖章。 独孤照在自己的地盘,也不装了,直接提了两个条件: 一,交出他的人。 二,要护国公主立下军令状,执掌玄铁营后,若三个月内攻打不下南离的雁回城,自刎谢罪。 “好啊!” 苏苡安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伸出大拇指戳向了印泥,就要在军令状上摁手印。 雪重楼惊骇的背脊发凉,立即跪地,满目担忧地看着她, “公主,请三思啊!” 苏苡安理都没理,直接在军令状上摁下了手印。 她了解萧北铭那个人,他在百越吃了大亏,定是要亲自把丢失的面子找回来的,亲征在她的意料之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也笃定,萧北铭会把南离的主力军,都调去百越跟他一起作战,彼时的雁回城,守备定然不足。 玄铁营可都是铁骑,战斗力一点都不弱的,怎么会败呢。 万一的万一,她到时候不幸吃了败仗,可她手里还掌着兵马呢,你一张破纸就要她自尽,那不就跟搞笑一样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独孤照倒是没想到护国公主能如此痛快地答应。 她为了重掌兵权,竟然扔下无能的小皇上和病重的太后在阙都任由他摆布。 对比从前,她变得自私无情了。 第179章 独孤照当场拿着玉玺,给圣旨盖了章,压抑了几个月的心,也舒畅了起来: 终于把这个碍事的家伙弄出阙都了,你这一走,就别想再回来了! 苏苡安拿着圣旨回到护国公主府。 她生怕太后想办法挽留她,命令公主府的将士连夜打包行囊,天一亮,就带着她的一千府兵和公主府的全部财产,开拔了。 一路急行军,直奔北幽的南疆,公主岭! 第232章 此战,本公主将跟你们共存亡! 摄政王独孤照跟护国公主换回了自己派去行刺纪芙的刺客。 虽然这个刺客出卖了他,是必须要死的,但是,他实在很好奇独孤遥迦是怎么拷问他的,必须要换回来问一问。 可是,这刺客看起来好手好脚的,浑身一点伤都没有,却已然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府医也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检查了许久,得出一个‘离魂症’。 独孤照倒抽一口凉气: 早就听说南离有巫蛊之术,难道,她去了一趟南离,学会下蛊了? 不过,你去了玄铁营,就算是再会蛊惑人心,也活不成了! 实际上,苏苡安为了让这刺客守住真话药水的秘密,给他简单粗暴地做了一个脑叶切除术。 只需一根发簪从上眼皮斜插进脑袋里,搅动几下脑前额叶,这人就傻了。 苏苡安离开阙都的第三日。 虎师主帅靳戈的长子靳廷恩带着十余人,追上了护国公主的队伍。 苏苡安看着这群风尘仆仆的便装汉子,不明就里,揶揄道, “靳将军,你这是特意来送本公主的?” 靳廷恩下马行了武将单膝跪地的大礼,郑重道, “回公主的话,我已经给兵部提交了辞呈,我现在不是虎师的将领了。 我也不是来送公主的,我是来参军的。 希望从此能在玄铁营做一个小卒,为公主鞍前马后。” 这是靳戈做的决定,他觉得摄政王放兵权给护国公主,肯定没安好心,她此行必定凶多吉少。 于是,他就派了自己的长子靳廷恩来保护公主,以还公主为他的幺儿戴重孝的恩情。 苏苡安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住靳廷恩是真的来帮忙的,还是摄政王的计中计。 不过,都无所谓,反正,她现在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就当多了十几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大头兵,也挺好的。 苏苡安带着她的一千府兵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北幽的南疆,公主岭。 却惊讶地发现,驻守在这里的玄铁营早就没有从前的精兵强将了,只剩下五千老弱病残。 据留守的副将常睿说,玄铁营的主力,于年前就被摄政王调回阙都去了。 可是,她没有听说阙都多出数万兵马的消息啊…… 当务之急,不是调查玄铁营的主力去哪里了,而是,现在营中的余粮只够这些老弱病残吃十日的了,还是喝粥。 苏苡安听了这些汇报,两眼一闭,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开拔得快,但凡再磨蹭几日,这五千老弱病残就要饿肚子了。 人一旦饿急眼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到时候,他们再看到自己空着手来的,肯定要发生哗变,和城里的百姓抢食。 那时候,自己的这一千府兵要么和这五千老弱病残同流合污抢掠百姓,要么火拼,和他们自相残杀而死。 真是不敢想象那后果…… 好险! 此时此刻,常睿跪在地上,还在跟护国公主哭诉: “……我每十日一封信跟阙都催粮,一粒米都没要来,现在这些粮,还是我们自掏腰包去最近的两个城里收来的。 边城的百姓,日子不好过,自来也没什么余粮,朝廷再不给粮,我们就要饿肚子了。 公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苏苡安没有直接回答常睿的问题,而是说, “咱们去城楼看看。” 苏苡安带着几个将领登上了城楼,朝南眺望。 护国公主的记忆,不自觉地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第一次登上这个城楼的时候,才十三岁,发誓要带着北幽铁骑打到南离的上京城。 这样,北幽的百姓就可以南迁,拥有广袤的黑土地,不会再饿肚子,冬天,也不用再忍受极寒,冻死路边…… 春日里,公主岭的风很大,吹乱了苏苡安的长发,模糊了她的双眼,也让她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现在雁回城里,是哪位将军在驻守?” 常睿答,“回公主,对面刚换上了‘乌’字旗,想必是乌二在驻守。” 苏苡安抿唇思考,萧北铭竟然没有把乌二带在身边一同去百越,而是让他来了雁回城,看来,他对北幽的防备之心依然很严重。 苏苡安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的河流,和看不见的雁回城,久久不语。 这条河,发源于北幽,最终流入南离。 记得里面有很多鱼,鱼可是个好东西,肉可以吃,鱼油和鱼鳔可以拿来用! 这北风也真真是好风啊,可以吹到雁回城,雁回城的风却吹不来公主岭。 我方是占尽了地利! 终于也是和乌二走到兵戎相见的这一日了。 以现在的形势,我若不拿下雁回城,手下的这六千人,就要饿死了。 打不过镇北军,还算计不过吗?乌二的脑子又没多好用! 雪重楼见公主不语,也保持着缄默。 他知道此时公主正在思考玄铁营的出路,他不能打扰。 常睿则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藏不住心中的担忧,问道, “公主,你能想办法弄来粮饷吗?” 苏苡安眼眸里闪出一抹犀利的暗芒,唇角微勾,面庞美丽又危险, “打下了雁回城,有的是粮食,南离皇是绝对不会亏待了他的镇北军,里面肯定酒肉齐全!” 常睿惊呆了, “公主,咱们现在只有五千老弱病残兵,且每个人能用的箭羽不超过十支,能守城已是勉强,如何能攻城啊?” “没有铁制的箭头,竹子和木头总有吧?” “啊?有是有,不过,公主这是何用意?”常睿听不懂了。 苏苡安眉梢眼角一扬,自信满满, “本公主自有妙计!” 粮草断绝前,苏苡安带着手下的将士,做起了迎战镇北军的准备。 进攻的当日,苏苡安发表了慷慨陈词的演讲, “将士们,如今,我们玄铁营已经成了朝廷的弃子,以后不会再得到任何粮饷补给了,想活下去,唯一的出路,就是攻下对面的雁回城! 雁回城里,什么都有! 而且,据可靠消息,镇北军的主力已经撤回了关内,跟着南离皇攻打百越去了。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咱们进攻的好时机! 此战,本公主将跟你们共存亡! 赢了,咱们晚上就在雁回城喝酒吃肉,输了,这公主岭就是咱们的埋骨处,咱们一起共赴黄泉!” 第233章 老天爷,你是想要了吾皇的命嘛! 一番演讲之后,苏苡安把仅剩的一坛酒倒入了河里,和六千将士同饮壮行酒,而后,带着她的一千府兵,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他们作为先头部队,此行的任务是: 诱敌深入! 攻城战是最难打的,他们老弱病残打不了一点,那就把敌人引出城来。 彼时,雁回城内,镇北军的主力都撤走了,只留下一万官兵驻守。 这些官兵,虽然没有以一敌十的战斗力,但是也不拉胯,只守城不进攻,以少胜多是不成问题的。 就算对面有五万大军同时攻城,他们也是可以守住的。 尤其是还有乌二坐镇,他最能稳得住,彼时,不管对面的玄铁营怎么叫阵,他就是不出城。 此情此景给乌三急得直跳脚, “哥哥,你给我三千兵马,要我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乌二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儿道, “这里没有你哥哥!” 乌三讨了个没趣,吐了吐舌头,也没换回乌二的好脸色。 战场上只有上下级,没有兄妹。 高升站出来打圆场, “乌三将军,咱们得到的情报,对面主力军撤走了,可能是一场阴谋,护国公主用兵最是狡诈,咱们不能轻敌的。” 乌三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什么护国公主?你没听说护国公主早就回阙都了吗? 我派去的那个细作,那天都看到她的背影了,可惜,她的马实在太快了,没看到正脸。 人家护国公主现在的目标是在阙都和摄政王争皇权,以后,露脸的场合肯定少不了,弄到她的画像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我就亲自去阙都刺杀她,好了了你们多年的心愿。” 倏尔,乌二打断了他们的话, 第180章 “看天上,那是什么?” 乌三和高升同时抬头, “是鸟吗?” 片刻之后,他们才看清,那是纸鸢! 乌三蹙眉不解, “对面的纸鸢怎么飞咱们这里来了?这么多,这也……太多了……” 乌三说到这里,终于察觉出了情况不对。 若是一只两只,可以说是对面的北幽娃娃放纸鸢断了线,飞过来的,可是,彼时的天空,密密麻麻一片纸鸢,少说也有几百只。 乌二虽然不知道这纸鸢有什么猫腻,但是知道肯定不是好东西就是了,他一声令下, “弓箭手准备拦截纸鸢,不许让一个纸鸢飞过城池!” 可是,这些纸鸢飞得太高了,得强弓射手才能射到。 然而,能拉开六石弓的强弓射手,本就凤毛麟角,彼时,被射落的纸鸢寥寥无几。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绝大部分纸鸢,飞过了城楼。 这可不是普通的纸鸢,而是带着竹筒包着鱼油的纸鸢火箭。 一路乘着北风而来,竹筒里的鱼油燃烧一会儿之后,就会点燃纸鸢。 纸鸢坠落到了哪里,就会点燃哪里。 不多时,雁回城里就四处着起火来。 春季风大,这样放火放下去,会把雁回城烧成灰烬的,甚至,要累及雁回城后面的几座山。 山火一旦蔓延起来,相邻的几个城池也保不住了…… 乌二一看这危急情况,眉头拧成了麻花: 不去把远处那群放纸鸢的北幽人给砍死,怕是不能解决问题了。 可是,皇命是无论什么情况,镇北军都不许出雁回城,只能打守城战…… 乌二气得面部狰狞,咬碎了后槽牙, “最毒不过妇人心!那个毒妇真是太毒了!从前还能讲点武德,现在连武德都不讲了!” “放火烧城,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这何止不讲武德啊,简直是不讲人伦啊!” 乌三抱怨着,回首往向雁回城城内的情况,又焦急地对乌二说, “乌将军,你要懂得变通啊!皇命的终极意义,是守护住百姓。 你看城里,好多起火点啊,咱们再不出兵阻止他们,任由这样烧下去,雁回城就要变成一片焦土了。 咱们守住那样的城池,还有何意义?” “玄铁营靠近了!”说话的是高升。 乌二和乌三同时扭过头来,同步上前两步,手撑着城墙,看过去。 只见,对面骑兵和步兵加起来,也就一千人左右的样子。 乌三费解, “他们怎么就来了这么几个人攻城啊?都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乌三说这话,也并非吹牛,她现在已经是镇北军的千夫长了,手下正好有一千人。 一千打一千,她可太有自信大获全胜了。 玄铁营的兵马行至近前,在弓箭的射程之外驻足。 目力之所及,乌二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看清了在前方领兵之人。 那一瞬间,他虎躯一颤,脑子嗡的一下,白了一片,失去了思考能力。 苏苡安朗声叫阵, “乌二将军,别来无恙!” 她怎么会在这里?! 乌二终于从震惊中回神,一股股心痛袭来,泪湿眼眶: 老天爷,你是想要了吾皇的命嘛! 皇上御驾亲征百越,就是想去抓她。 灭了她的国家,让她从此再也没有母国可效忠,只能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皇后…… 可是,如今,我却在这里见到了她。 看她这架势,她或许,就是…… 乌二甚至都不敢在脑海里把这个让皇上魂牵梦萦的女人和北幽的护国公主联系起来。 他无法想象皇上最后一丝希望幻灭的痛楚。 皇上跟他说过,他已经说服了自己,他可以接受皇后是任何人,只要她肯回到他的身边,他就既往不咎,只要她不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就好。 吾皇都把底线放这么低了,可是,老天爷,你为何还不肯放过他啊?为何要对吾皇如此残忍啊?他是犯了天条了吗…… “我滴个乖乖,她不会就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吧?” 乌三惊愕半晌,回神之后,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是,没有任何人相应她。 乌三扭头看看站在她左边的哥哥,哥哥好像绷不住了,硕大的身躯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快要哭了的样子…… 她又转头看站在她左边的高将军。 高升攥着拳头,早已泪流满面。 彼时,高升心中的痛苦,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先前,乌二告诉他,皇后是百越的细作,他都没有信。 皇后那么好一个人,为他治疗腿伤,他成亲之时,还给了他几辈子都赚不到的礼金,成婚后,为他调节家庭矛盾,保护他的孕妻,给他的女儿赐名。 她若是细作,如此施恩,早就开口策反他了。 可是,皇后不仅没有策反他,甚至,从未要求他为她办过任何一件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百越的细作? 为此,他还和皇上进言。 最后,还被皇上赏了五十军棍,连降了三级,发配到了北疆来戍边……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出现狠狠地扇了他一个大耳光。 她的确不是百越的细作,可她是北幽人! 她现在穿成这样,又站在这个位置,身后还打着护国公主的旗帜,那只能说明,她就是北幽的护国公主! 比百越的细作还可恶一百倍!一千倍! 彼时,雪重楼抖了一下缰绳,战马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护国公主的身边。 他放亮嗓子,冲着城楼之上喊话,语气挑衅又撩惹, “女将军,婚配否?” 第234章 全军出击!绞杀玄铁营! 乌三闻言,心中一凛,眯起眼睛眺向城楼下方的雪重楼。 只见那男将军容貌不凡,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和上扬的唇角,皆写满了对她的嘲讽和戏谑。 这么俊美的脸,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呀!啊呀!啊呀!” 乌三气得失声大叫, “是你!你就是上京城里那个妖艳贱货!你也是细作!” 她破大防了,真真是气得眼冒金星,直跺脚,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恨不能在这城墙之上撞几下脑袋才痛快! 去年冬天,就在雁回关卡,她竟然眼睁睁地放走了北幽的护国公主和她手下的大将! 瞎啊!我真是太瞎了! 当时,自己还大放厥词要跟人家婚配,这不是让敌人看了天大的笑话吗?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乌三气急败坏地发出了吼声,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 彼时,靳廷恩也策马出队伍,来到了护国公主的另一侧,对城楼之上进行言语挑衅, “原来,南离的女将军只会嗷嗷叫啊,你这样的打什么仗啊,回家找个男人嫁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这就下去取你的首级!” 乌三被激将到了极点,撕心裂肺地怒吼了两嗓子,跪地请战, “乌将军,乌三请战!你放我一个人出去就行,这不算违抗皇命,我要去杀了他们!” 乌二没有理会跳脚的乌三,彼时,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满腔怒火和悲愤里。 他看着城下叫阵的三人,杀意越发的浓烈,倏尔高喝一声, “拿我的强弓来!” 这个距离,普通的弓箭射不到,强弓可以射到。 新仇旧恨叠加,今日不杀了她,这口气,他就喘不匀了! 乌二拉弓搭箭,瞄准了苏苡安。 苏苡安也同样拉开了强弓,搭了两支箭,跟他对射。 一支箭,和乌二发出的利箭对撞,另一支,则射落了城楼之上悬挂的帅旗。 帅旗被敌方射落,那是天大的耻辱! 彼时,乌二的激愤已然冲破了天灵盖,把皇命全都抛到了脑后, “开城门!镇北军!全军出击!绞杀玄铁营!一个活口都不要留下!” 高升尚且还有一丝理智,可是,他的理智觉得,对方的骑兵和步兵加一起,撑死一千人。 这么点人,他们全军出击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全部歼灭了。 再说,护国公主亲自领兵出战,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倘若错过了今日,她又要躲在大军之后不出来了,再想杀她就难了。 因此,现下根本没必要劝阻乌二谨遵不得出城的皇命。 雁回城的城门大开,乌二第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长枪冲了出来。 乌三和高升紧随其后。 斩杀北幽的护国公主,是每一个镇北军将士的心愿。 他们等待这一日,已经等十几年了。 彼时,一个个群情激愤,志在必得。 玄铁营见对方的城门开了,不但不进攻,反而响起了撤退的号角。 第181章 乌二此刻目眦欲裂,双眸猩红,哪里肯放他们走,长枪一挥,高吼一声, “镇北军!全速追击!” 可是,乌二把马鞭子抡圆了,也没追上。 他拧着眉头,怎么都想不明白。 对面的骑兵跑得快就算了,毕竟,他们骑的马品种比南离的优越。 可是,怎么步兵也跑得这么快啊? 好像没有比骑兵慢多少似的…… 对面的步兵,从前都是做奴隶的,腿脚能不快吗? 腿脚慢的,从祖宗那辈就灭绝了…… 雁回城和公主岭,相距并不远,追了一会儿,高升就被理智战胜了情感,他对身边的乌二说, “将军,咱们不能追击了,快到公主岭了,前方怕是有埋伏。” 乌二看看周围,他们已经跑到了雁回山的脚下,确实已经快到公主岭城下了。 乌二咬着牙,忍着遗憾,下令, “传令兵,吹响号角,队尾变队首,原路返回!” 可是,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落入了玄铁营的阵法。 天空低飞而来三个硕大的纸鸢,还坠了好大的包袱。 苏苡安,雪重楼,靳廷恩分别拉开三支强弓,射落了这三个巨大的纸鸢。 纸鸢掉落到了镇北军的队伍里,随之掉落出来的,是数不清的鱼鳔。 轻盈的鱼鳔到处飞,人马再一踩踏,浅浅封住的鱼鳔口就开裂了。 鱼鳔里面装的是软筋散,迷魂散一类的药粉,都是苏苡安带着医疗兵,就地取材,有什么用什么,紧急赶制出来的。 细小的粉末,随着北风到处飞,只要吸入一点点,人就拿不起武器了。 “不好!是毒气!快捂住口鼻!往上风向跑!” 乌二大吼一声,可是,他吼得再大声,也被这旷野里的北风吞没了。 传令兵根本就没有这句话的口令,消息,传不出去。 一万镇北军,不一会儿被放倒了七七八八,跑出来的只有三成。 迎接这三成镇北军的,是由玄铁营五千老弱病残发出的一阵乱箭。 大部分箭羽都是竹子做的,根本就射不穿铠甲,虽然不致命,但是,一旦在铠甲护不住的地方擦破一点皮肉,那人就站不稳了。 因为,箭头都喂了毒! 一顿毒箭攻击之后,双方终于迎来了一场白刃战。 彼时,镇北军的将士,都想去杀护国公主! 造成了苏苡安的周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敌人,她的精兵,都要负责一个打两三个镇北军。 不过,这也为那些老弱病残吸引了火力,三四个老弱病残打一个非精锐的镇北军,非常有胜算。 因为他们的剑上有毒,只需要割破对方一点皮肉,对方就得倒下。 他们这辈子,都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乌二狰狞着脸,把手中的长枪刺向了护国公主。 他有自信今日肯定能杀死她。 毕竟,在他们过往无数次的对练中,他从无败绩。 每次对练,就是把她拍飞三丈远还是五丈远的区别。 雪重楼终于撂倒了他周围的镇北军将领,想去帮公主的忙,却又被乌三一剑挡住了,她狠狠道, “你的对手是我!” 雪重楼伶牙俐齿不饶人, “女将军,要谋杀你公爹我吗?真是忤逆不孝!” 乌三破防不已,一剑劈了过来,吼道, “闭嘴!贱货!去死吧你!” 然而,对方的功夫完全不输她,而且,她还要特别注意,对方的剑上有毒,她不能有一点失误,蹭破一点,她就完了…… 第235章 生死对决 苏苡安正和乌二进行着生死对决。 虽然她的力量和战斗技巧都很顶尖,但是,乌二是一个身高两米多,体重二百多的战坦,他们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没法比。 乌二瞅准了时机,一个猛招甩过来,直接把苏苡安拍飞马下。 苏苡安人飞出去了,手中的宝剑也飞了出去,右臂也骨折了。 你大爷的! 苏苡安暗骂一声,起身的同时,也用左手从靴子里抽出了短刃。 还顺路,从怀里掏出了一颗止疼止血的救命药丸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继而又拉开架势,做好了再次迎战的准备。 乌二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手中拿的是皇上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刀。 世上怎么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啊?都闹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拿着皇上给她的定情信物。 乌二又瞧了瞧她已经抬不起来的右臂,心中的杀意,没方才那么浓烈了。 她的惯用手废了,没有战斗力了,应该活捉了她,交给皇上处理才是。 乌二跳下了马背,准备活捉敌首。 二人再次交手,几个回合下来,乌二震惊地发现,她的左手,竟然比她的右手更擅长用兵器。 下一刻,苏苡安就用手中削铁如泥的短刀切断了乌二红缨枪的半个枪尖。 彼时,乌二确认了,左手才是她的惯用手! 过去的那三年,她从没显露过一丝一毫。 她藏得好深啊! 这种城府深不见底的大骗子,若是见到了皇上,三言两语,没准又要把皇上哄迷糊了。 不行,今天,她必须死在这里! 乌二再次起了杀心,苏苡安再次中招,躲闪不及,又被拍飞了出去。 虽然有铠甲护着,但是,巨大的震颤力,还是让她倒地吐出了一口血,脑子发晕,眼前发黑,动弹不得。 彼时,乌二手中半个红缨枪枪尖,已经冲着她的胸口刺过来了。 “公主!” 靳廷恩刚刚放倒和他对战的几个镇北军,见到公主有危险,也来不及多想,一个飞身过去,用他的身体替护国公主挡下了这致命的一击。 乌二手中的红缨枪虽然已经失去了枪尖,但是,他的力量极大,依旧穿透靳廷恩坚硬的铠甲,把人捅了个对穿。 靳廷恩瞪大了眼睛,嘴角流着血,彼时,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谨遵父命,誓死保护公主! 此时此刻,靳廷恩爆发出了强大的精神力量,双手死死抓住了乌二的长枪,避免他对公主造成二次伤害。 力量大到就连乌二一时间也无法抽回长枪,去攻击倒在一边的苏苡安。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终于,苏苡安缓过来一些精神,眼前能看清东西了。 她抓住了这个机会,一个飞身起跳,用短刀刺穿了乌二的铠甲,插进了他的胸口。 乌二顿时脱力,松开了手中的红缨枪,倒在了地上,引起了一阵地颤。 “靳将军。” 苏苡安又奋力地朝着靳廷恩跪爬过去,彼时,她内心感动不已。 她本以为,他是来装装样子的,没想到,有刀子,人家真的会为她挡啊。 他竟然被乌二捅了一个对穿,我必须要救活他! 苏苡安不顾一切地爬到了靳廷恩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靳廷恩的嘴里, “靳将军,保持呼吸,不要断气,你可以活下来的,我马上为你拔……噗!” 苏苡安突然喷出了一口血,随之,她眼睫一垂,看到了自己肋下露出一截滴血的利刃。 是谁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偷袭老子? 我还怎么救靳廷恩啊…… 苏苡安秉着一口气,回头看偷袭者。 原来,是高升啊…… 倏尔,苏苡安又眼睁睁地看着靳廷恩的亲卫,把利剑插进了高升的身体,又拔了出来。 高升的血,喷了她一脸,让她的眼前一红,看什么都是红的。 苏苡安无力地歪栽在了靳廷恩的身上,耳朵听着他的心跳由强变弱,直至,什么都听不见…… 彼时,靳廷恩的亲卫都在努力地往这边聚集,他们要保护主子和公主。 “公主!” “哥哥!” 雪重楼和乌三都发现了自己最在乎的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同时发出了一声呐喊。 两个人都拿出了杀死对方的决心,最终,乌三的胳膊被雪重楼划了一剑。 刀刃上的毒,霎时间让乌三浑身麻木,无法拿起手中的剑,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战斗力,只能满眼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厮杀: 这怎么可能啊?我们镇北军怎么会被一群老弱病残打成这样…… “公主!” 雪重楼跑到了苏苡安的身边,看着她身上插着的剑,手足无措,满脸惶恐。 苏苡安努力凝了凝神,虚弱无力的口吻道: “你不用管我,我没伤到要害,但是,我站不起来了,你带兵攻城,一定要赢。” 高升背刺她这一剑,是他作为军人的职责,不刺她的要害,是他良心的驱使。 他本来是坚定地要去杀了她的,可是,当那一剑刺下去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从前在庄子上,她为伤残的镇北军治病的情形。 第182章 他手中的剑,就不自觉地歪了一寸…… 此时此刻,雪重楼使劲点点头,郑重答了一声, “得令。” 他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两步,手起刀落,砍掉了敌将主帅的首级,高吼道, “传令兵!悬敌将主帅首级于军旗,号令玄铁营,随我攻城!” 苏苡安看着眼前的画面,瞳孔震颤,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 明明,她刺出的那一刀,偏离了乌二的心房一寸,他可以活下来的,可是,雪重楼却砍掉了他的头颅…… 苏苡安心中一痛,只觉得眼前又一黑,无法再思考了。 失去意识前,她心里想着: 我完……我完了……我要怎么跟晏儿交代…… 敌方主帅被斩首祭旗,玄铁营的将士,士气大振。 镇北军的军心,却乱了,手里的兵刃,也发挥不了原来的作用,一个个相继倒在了老弱病残的利剑之下。 哥哥…… 乌三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哥哥被斩首,却连哀嚎一声都不能够。 她只忍受着锥心之痛,默默地流着泪,于泪眼婆娑之间,看着玄铁营的大部队,往雁回城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留下来的那些玄铁营伤兵,一瘸一拐地对倒地的镇北军,解裤腰带,捆绑,活捉…… 彼时,玄铁营的白马褂医疗兵也抬着担架冲进了战场,对伤员展开了救治。 对方的作战计划,好像很完美的样子,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乌三两眼一闭,痛彻心扉: 彼时,她真心不想活了,她无法面对哥哥被斩,镇北军全军覆灭。 一切,都是因为她当时放走了那两个人,都是她的错…… 刚刚,她不应该那么冲动地鼓动哥哥出城迎战……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连自戕的能力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被俘,只能在心里期待担架上的护国公主,已经死了…… 第236章 北上!立即北上杀了她! 苏苡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雁回城了。 小哑巴垂手守候在床边,见她睁开了眼睛,露齿一笑,咿咿呀呀连说带比画,然后就跑出去喊人了。 苏苡安用左手按了按自己肋下的伤口,又摸了摸自己断掉的右臂。 还好,那些新手军医给她紧急处理得还不错。 雪重楼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 “公主,你感觉如何了?” 苏苡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沉声道, “汇报战果。” “是。”雪重楼娓娓道来。 此战,玄铁营大获全胜,杀敌两千,俘获八千。 让苏苡安欣慰的是,高升还活着。 他对自己手下留了情,她也不希望他死,他的女儿还没到两岁呢,不能失去父亲。要不然,以高升父母的尿性,肯定没那孤儿寡母的活路了…… 苏苡安微微阖眸,点了点头, “传令下去,玄铁营将士不得惊扰百姓,吃喝用度只能用军营里的,不能拿老百姓的任何东西。” “是。” “还有,现在只守城,不迎战,若有援军强攻,就跟他们说要斩杀那八千俘虏,等南离皇亲自来跟我谈判。” “是。” “最重要的,尽快把玄铁营主力军的去向找出来,若和南离谈判谈不拢,就得开战了。” “是。” 苏苡安打着精神交代完这几件事,感觉身上的力气又被掏空了,闭上了眼睛, “你去办事吧。” 彼时,苏苡安的内心,悲伤和忧愁交加,心力憔悴: 乌二没了,这无异于让她接回晏儿难上加难。 她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晏儿交代。 而且,也不知道萧北铭会不会发疯,不管不顾地要攻城,让她抵命。 她手里都是老弱病残,若面对大军压境,展开强攻,她根本就守不住雁回城,亦或者是公主岭。 到时候,自己只能和这些老弱病残一起死了。 再说,乌二帮她养大了儿子,她却把人家噶了,也忒不是个东西了…… 苏苡安觉得,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但凡自己当时多嘱咐雪重楼一句‘救治乌二将军’,他也不至于掉脑袋。 当时那种情景下,乌二心口插着匕首,是个人都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雪重楼用敌将主帅的首级祭旗,确实是快速鼓舞我方士气,灭敌方威风的好办法,是攻城的最佳战术。 他没有做错什么,错在我当时脑子短路了,怎么就没有多说那一句话。 就差这一句交代,事情已经无法回天了。 好担心,她的晏儿,再也不会跟她亲厚了…… 雪重楼下去了,小哑巴又进来了,手里端着粥。 吃得出来,这是南离南方的稻米,比北方的差了点味道,但是,胜在可以一年两熟,可以让更多的人填饱肚子。 苏苡安吃饱了饭,思路倏尔又打开了,起码现在能吃口饱饭,就比之前等着饿死的境况强得多。 先活下来,其他的事,再慢慢想办法,走一步算一步。 苏苡安排除了杂念,躺在床上静心养伤。 几日后,肋下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她就下地工作。 除了吊着右臂,伤筋动骨需要养一百天,其他也没什么影响,她左手批军务,写字比右手还溜。 靳廷恩的阵亡通知书,苏苡安亲笔写了好几封,最终也没有选出满意的措辞。 又思虑了许久,她改成了写家书,在信里认了靳戈做义父,说尽了体面话: 今生无缘做靳家的儿媳妇,但是一定要成为亲人,以后就是他的女儿了,要为他养老送终。 天潢贵胄认臣属做义父,还是北幽开国以来头一份,把靳戈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这一日,常睿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发现了玄铁营主力的所在。 摄政王就把他们藏在了距公主岭一百多里地的深山里,美其名曰秘密训练。 其实,摄政王是不敢让玄铁营的主力离开公主岭太远的,他只是想弄死护国公主而已,可不想让南离进犯国门的时候,北幽没有兵力抵抗。 一百多里地,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苏苡安当天就带着人马过去了,拿出了圣旨,要带玄铁营回公主岭。 彼时,玄铁营里的主帅是摄政王派来的心腹,他大言不惭地说他只听摄政王的号令。 苏苡安二话不说,抽剑就抹了对方的脖子。 跟谁叫板呢! 玄铁营的护国公主旧部,有样学样,也纷纷拔剑,就近捅了离他们最近的摄政王派来的将领。 而后,齐齐跪地抱拳行武将大礼, “末将恭迎主帅回玄铁营!” 护国公主带领玄铁营的老弱病残兵以少胜多,打败了镇北军,夺下了他们惦记了很多年的雁回城,还斩杀了敌方主帅,他们多年的宿敌乌二。 彼时,护国公主在军中的威望已然登顶了,这些旧部,自然是愿意继续效忠于她的,干掉摄政王派来的压在他们头上的将领,再正常不过了。 苏苡安很感动,这些将领今日拔刀,那就是宣布和摄政王为敌了,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给她了。 她一定要带着他们混出个样来! 同时,苏苡安手里有了五万能打仗的兵马,就不怕萧北铭发疯攻城了,一心等他北上。 彼时,萧北铭在南疆,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一雪前耻。 北疆的八百里加急到的时候,他正带着镇南军的将领在开总结会议。 萧北铭从通信兵手中接过来了传信竹桶,只觉得沉甸甸的。 他晃了晃,里面好像装了利器。 萧北铭狐疑着撕开了封条,打开了传信竹筒的盖子,往出来一倒。 掉出了一封信和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在地上。 匕首没有刀鞘,刀刃还染着干涸的血迹,刀柄上,赫然一个‘铭’字。 萧北铭浑身一僵,脑子嗡的一响: 这,不是我的匕首吗? 应该被她来百越了啊?怎么会出现在北疆? 站在最前面的裴思远,也是一眼就认出了这边匕首。 他见过的,当时,皇上还说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出现在来自北疆的八百里加急中啊? 裴思远定定地看着,心中忐忑地等候皇上展开信件。 然而,萧北铭捡起信,看了一眼信,就晕了过去。 “皇上!” 裴思远大吼一声冲上前去, “快传太医!” 萧北铭清醒过来之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杀了她! 北上!立即北上杀了她! 第237章 我是全天下最体面的前妻 萧北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在巨大的冲击下,一夜之间,双鬓生出了丝丝白发。 滔天的恨意,让他决定要带走一半兵马北上。 第183章 新任镇南大将军裴思远跪地哭求他留下, “皇上,咱们刚刚得胜,军心大振,真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你这个时候若走了,我担心百越大军反扑,我不行的,我真不行啊……” 萧北铭道, “你不用再进攻了,驻守就好,朕会速战速决,你等朕回来。” 裴思远泪流满面直摇头,他知道皇上跟北幽的护国公主打了十年都没有把人家捏死,现在人家又在他身边潜伏了三载,对他的战术了若指掌,怎么可能速战速决? 皇上这一走,怕是两头都要落空,最坏的结果,就是两头都打不过,南离怕是要亡国…… 裴思远使出了抱大腿的招数,膝行上前,也不管什么规矩礼数,抱着萧北铭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 “皇上,您三思啊,南疆不能没有您坐镇啊。 百越这次吃了大亏,肯定会从皇城调派更多兵力来打咱们的,我没用,怕自己连守城都守不住。” 萧北铭斩钉截铁道, “朕心意已决,那个女人,必须要死! 你,守不住也得守,朕三个月内肯定回来,你守住三个月就行。” 只是三个月的话…… 裴思远这才放开他的双腿,哽咽道, “君无戏言,臣,等皇上凯旋,臣也用性命跟皇上保证,死守三月,再多,我就不行了。” 彼时,裴思远的心里是五味杂陈。 他本以为,那个他叫了三年姊姊的人,是百越的细作,是她杀了自己真正的姊姊,偷盗了南疆的军情,害死了他的父亲,对她恨之入骨,恨不能对其剥皮抽筋。 可是,现在却又黑纸白字地告诉他,她是北幽的护国公主。 那他承受的一切苦难,是不是和她无关啊……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出于私心来讲,裴思远心里很希望皇上此次北上,能得到一个答案。 萧北铭带着十万大军北上,千里奔袭,来到了北疆的雁回城。 苏苡安站在雁回城的南城楼上,手打凉棚往远处眺望: 好多人啊,密密麻麻的一片,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萧北铭。 南离的大军终于走到了城楼下,也让苏苡安看清了,队伍最前方,骑着大白马,穿着银色铠甲之人,正是萧北铭。 面相极其的冷厉凶残,一点都不好看。 萧北铭策马离开队伍,走得更近了一些。 他蹙着两道凌厉的剑眉,眯起眼睛,看着城楼之上穿着一袭黑色北幽武将常服,右臂还吊挂在脖颈上的护国公主,语气带着无尽的恨意和决绝, “你下来!受死!” 苏苡安抿唇笑笑,清甜的嗓音很是婉转, “夫君怎么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 “你闭嘴!” 萧北铭愤怒地咆哮了一嗓子,嚎破了音。 他不明白,这种两军交战的场合,她是怎么有脸笑嘻嘻地喊他那两个字的。 下一刻,萧北铭马上就领悟了她的险恶用心,她是想让他的将士们都知道,过去的三载,他上的当,有多么愚蠢! 萧北铭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猩红的眸子蛛网遍布。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现在已经将她千刀万剐了。 苏苡安还是不愠不恼,一惯笑盈盈的态度,慢条斯理,又字字铿锵有力地启唇, “夫君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说话多难熬啊。 不如,你上来,咱们喝杯凉茶,坐下来聊。” 苏苡安一摆手,她从前的副将申屠傲就往城楼下甩了一根绳子。 萧北铭瞥了一眼五大三粗,黑得像炭一样,还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申屠傲,也顺便送了他几百个眼刃。 从前,北幽的护国公主不露面,玄铁营每次出战,都是他领兵。 他们每次打照面,都想砍掉对方的脑袋,可惜双方都未能如愿。 彼时,萧北铭心中的杀意排山倒海,他双腿夹了马肚子,往前冲了过去。 而后,在马背上一个飞冲起跳,抓住了绳索。 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 萧北铭见到护国公主,直接送上去一记狠辣的锁喉功。 苏苡安后退的同时,一扬手,洒出去一把迷魂散, “绑了~” 申屠傲把萧北铭夹在腋下,下城楼。 苏苡安看了看远处岿然不动的南离大军。 对面这么稳,肯定事先已经知道他们的皇上会单骑赴敌营了吧?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呢。 萧北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反手捆在了一张椅子上。 更讽刺的是,这里曾经是他的议事大厅,而现在大马金刀地坐在帅位上的,正是他的死对头。 彼时,正以胜利者的姿态,远远地垂眸冷睨着他。 萧北铭怒从心头起,挣扎狂吼道, “放开我!让我杀了你!” 苏苡安颔首一笑,讥诮道, “前夫哥,你能不能正常点啊?别跟发了癔症一样大吼大叫的,一点一国之君的体面都没有。” 萧北铭怒怼, “你若讲点一国公主的体面,就不要冒充别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体面!” “啧啧~” 苏苡安撇撇嘴,挑眉一笑,阴险又邪魅, “我敢说,我是全天下最体面的前妻。 我若是不体面,现在就灌你一碗真话药水,让你尝尝那乱箭穿身过,犹如置身寒冰炼狱的滋味。 也顺便问问,你是否还爱着我?” 萧北铭瞬间就不喊了,他真的怕。 但是,他不是怕疼,他是怕自己喝下去真话药水,会管不住自己的嘴,说出什么有辱国格的话来…… 苏苡安笑容又温柔起来了, “前夫哥,你肯好好说话,我也自然给你一国之君的体面,对你以礼相待,咱们心平气和地谈谈条件吧?” 萧北铭垂眸看着五花大绑的自己,这就是她口中的以礼相待,硬是咬着后槽牙,挤出了三分心平气和, “公主请讲。” “你还有八千镇北军将士在我的手上,且都是活的,你要不要把他们换回去?” 萧北铭深眸不可置信地震颤了一下: 还有八千镇北军活着?! 信上说,镇北军全军覆灭,战场上只留下了一具乌二的无头尸…… 苏苡安笃定的眼神看着他,肯定地朝他点了点头, “前夫哥,你没听错。 我的目的是为北幽开疆拓土,我又不是杀人狂魔,要你们镇北军的命做什么? 除了战损的两千,其他人都好好活着呢,包括乌三和高升,还有十余个将领。 要不要换俘,就你一句话的事。” 还有八千人还活着,太好了…… 萧北铭犹如枯井的深眸中,又漾起了几分波澜, “你要多少银两?” 苏苡安勾唇一笑,从帅椅上起身,走到了萧北铭的近前,大大方方道, “谈银子多俗气啊? 我要南离北疆临近的五座城池,一百万旦粮草,以及,你的大皇子萧晏,过来给我做人质!” 第238章 你不能用圣人的标准要求我,我只是一个军人 萧北铭又失控了,倏尔立眉怒吼, “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苡安抬手就在他的头盔上弹了一指,慢条斯理道, “前夫哥,说好的心平气和呢? 二十好几的人了,情绪怎么这么不稳定。 如果比谁的声音大就能解决两国间的问题,那还要军队干嘛?” 萧北铭掀起眼帘,愤愤地看着她。 女人一脸漫不经心地笑,仿佛她不在乎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 过去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可以一笑而过,真是令他火大。 萧北铭阖眸,隐忍了几许,免得自己看起来,像是输不起的样子,被敌人看了笑话。 苏苡安又继续说, “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也不会让你吃亏。 我不仅可以归还你的八千镇北军将士,还可以跟你签订一个十年的停战协议,你考虑考虑。” 北疆十年的停战协议,对萧北铭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吸引力,可是,对方是个毫无信誉可讲的骗子! 她一张嘴就会说漂亮话而已。 再说,他们过往的种种,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哪里来的什么情分? 萧北铭咬碎了后槽牙,从唇齿间挤出压抑了愤怒的嗓音, “你是个骗子,我和你,没有情分!只有仇恨!” 苏苡安耸耸肩,围着他的椅子慢悠悠地转圈, “非也非也,除了仇恨,还有利益纠葛呢。 我听说,你在南疆那边已经打赢了。 两代南离皇多年的筹谋,就此分兵太可惜了。 你若是执意跟我开战,南离现在不具备两线开战的能力。 第184章 当南离北疆南疆都深陷战争的泥潭,南离可能就要面临亡国之祸。” 萧北铭立眉, “你少在这里做春秋大梦!胡说八道什么!城外有十万大军,明日,就能把你踩成泥!” 苏苡安又在他的正前方站定,轻蔑地笑笑, “前夫哥,你清醒点吧。 我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还踩成肉泥?要知道,我打败你的一万镇北军,只用了一千府兵加五千老弱病残而已。 你想把我大卸八块,你自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儿。 但是,你的那些兵,可是一路长途跋涉而来,人困马乏,不堪一击。 我现在,可是有完完整整的玄铁营在手,我敢说,我只要略微出手,你的十万大军,半数都要为国捐躯了。” 萧北铭沉默了,因为,护国公主的实力摆在这里,此言,不是危言耸听。 可是,对方是个骗子啊! 她完全可能要去了东西,再杀了战俘,再跟他开战。 “我凭什么信你?” 苏苡安幽幽道,“因为,咱们睡过。” 萧北铭又被刺激到了,不顾体面地暴躁了起来, “你闭嘴!闭嘴!无耻之徒!” “嘘~” 苏苡安唇前竖起中指,微微躬下身,视线和他保持平齐,眼神嘲讽又充满了危险, “前夫哥,你冷静点,不要这么狂躁。再跟我吠一次,我就要给你治一治毛病了。” 萧北铭实在不想喝她的真话药水,也只好强压怒火,隐忍着心中的痛楚和焦躁,安静了下来。 苏苡安又挂上了一脸云淡风轻的浅笑,轻言细语,娓娓道来, “前夫哥,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眼下,咱们有共同的利益,为何不能把旧怨放一放,好好谈谈合作呢? 我身为护国公主,任务是为北幽开疆拓土,但是,我不爱打仗,你给我五座城池,我这边,好对北幽朝廷有个交代。 你那边,也不用两线作战了,北疆安定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去吞并百越。 一旦百越打下来,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城池呢。 现下,你付出的这五个城池的代价,根本就微不足道。 何必为了赌一时之气,非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赌上亡国的风险呢? 我的脑袋就长在我的肩膀上,又跑不了,你想来摘,也不差这一时啊。” 萧北铭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 “你是个骗子,说话从来不算数。怕是我前脚一走,你就要带兵大举进犯我北疆了。” 苏苡安拍了拍自己的伤臂,苦笑出声, “我大举进犯你的北疆?我还不想这么早为国捐躯呢。 乌二一枪杆子过来,把我扫下了马,右臂拍得粉碎性骨折,震得我大口吐血,五脏六腑都受内伤了。 高升又从身后捅了我一刀,把我捅了个对穿。 我现在就剩半条命了,不休养个十年八年都养不好。” 萧北铭不语,只是危险地眯起眼睛看着她。 苏苡安领会了他的意图,忙道, “前夫哥,我劝你不要妄图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你现在跟我开战,即便我战死了,我的副将们可都还在呢。 光是申屠将军一个人,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他们会谨遵我的遗命,拖着你两线作战,战到你亡国为止。 现在你我停战,是双赢的选择。 等你解决了百越的问题,我这边也养好了身体,咱们再上战场一决生死,如何?” 萧北铭思忖了片刻,现下他最担心的问题,他若不同意换俘,她一定会杀了他的八千镇北军的。 不管她其它的话是真是假,现在必须先把那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镇北军将士换回来再说。 思及此,萧北铭开口道, “粮草和萧晏可以给你,城池,你想都不要想。” 苏苡安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 “那好啊,镇北军的活人我可以给你,至于乌二将军的头颅,你想都不要想,我要天天拿他的头蹴鞠玩。” “你敢!你这个毒妇!” 萧北铭又失控地吼了起来。 苏苡安不以为意,挑衅地挑挑眉, “我有什么不敢的?更过分的事,我这个毒妇都做得出来。 能不能给乌二将军一个完整的尸体,就看你能不能舍得那五座城池了。” 萧北铭内心刺痛,眼眸湿润了,声音哽咽, “将军可杀不可辱,你怎么能如此对他,还有脸跟我谈情分……” 苏苡安忍住了喉头哽咽和鼻尖的酸楚,强做一脸轻松笑, “前夫哥,你在说什么不过脑子的话? 若是那日在战场之上战败的人是我,可不只是被斩首祭旗那么简单。 当时,你们镇北军所有的人,都围着我一个人砍,他们都想把我撕碎。 我若战败了,将不会留下一块完整的尸骨。 战场之上,输赢各凭本事,若那日我被撕碎了,我只会恨自己的无能,而不会去怪敌人太强悍,太凶残。 你不能用圣人的标准要求我,我只是一个军人,还是一军统帅。 战场之上,我只对我方将士的生死负责,对我方的胜利负责,实在照顾不了你的个人情绪。” 第239章 选爹还是选娘 萧北铭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积年旧恨,把北幽的护国公主千刀万剐,是每一个镇北军将士的心愿。 他相信,他们做得出来不给她留全尸这种事。 老天爷,为什么她会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天下那么多女子,为什么偏偏她就是她? 杀又杀不掉,恨又恨不彻底,忘又忘不干净,爱又爱不起,就连想发疯都不行,老天爷好像把他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只能让他和她继续纠缠…… 苏苡安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又才开口, “我和乌二将军,并没有个人私怨,他阵亡,我也很遗憾。 可是,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祖国而战,我们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我们都是各自国家的忠臣良将,是万人敬仰的大英雄。 这事情,你怪不得我,我也不会跟你道歉。 我现在只问你,乌二的一颗头颅,在你心里,值不值五座城池,你到底要不要跟我换?” 萧北铭落下了两行伤心泪,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杀心,坚定道, “换!” 苏苡安心中顿感轻松,朗声一呼, “申屠将军,送客!” 萧北铭愕然,“我们不签停战协议了吗?” 苏苡安怎么会留下那种黑纸白字,成为北幽朝廷找她麻烦的证据? 她黛眉一挑,红唇翕动, “我的承诺,比协议好用。前夫哥,祝你在百越百战百胜,所向披靡,不送~” 申屠傲进来,魁梧高大的身躯,衬托得萧北铭和捆绑在一起的椅子在他的手里都有点小巧。 申屠傲把萧北铭拎上了城楼才给他割开了绳索,肃面沉声, “南离皇,请!” 萧北铭甩给他一个眼神杀,又利索地翻过了城墙,顺着绳索,跳到了他的马背上。 飞鸿还不知道,这座它奔走了无数次的城池,已经不属于它的主子了,现下,马蹄声还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欢快…… 一个月后,南离的和谈使到达了雁回城。 苏苡安认识这个和谈使,正是丞相魏合敬的长子,魏严的亲爹魏之礼。 魏之礼带来了五个城池的割让书,一百万旦粮草,以及萧晏。 苏苡安接过了割让书,摆摆手,示意雪重楼带着魏之礼去接收战俘。 而后,又屏退了左右,她有很多话,想跟儿子说。 苏苡安极力按捺住重逢的激动,坐在帅位上看向殿中站得笔直,却没有什么表情在脸上的儿子, “晏儿,许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萧晏冷冷开口, “没多久,二百九十八天而已。” 苏苡安一下就绷不住了,瞬间泪目,这孩子,竟然还数着天过, “抱歉,让你久等了。” 萧晏带着天大的怨气,心中爱恨交织,哽咽着质问, “我天天都想你,天天都盼你回来,却等到了你是北幽人,还杀了我二叔叔的消息,你好让我失望,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装作很爱我!” 萧晏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在他从小的观念里,北幽人就是敌人。 “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很爱你,真的,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爱最爱的人。不过……” 苏苡安哽咽了一下,旋即抽出靴子里的一把短刀,扔到了萧晏的脚下, “你二叔叔的确是我杀的,我敢作敢当,你现在杀了我,为他报仇,我无怨无悔。 之前,我已经跟我的部将交代了,我若死在你手上,也放你和那些战俘出城。 第185章 你动手吧,我就坐在这里不动。” 萧晏垂泪摇头, “二叔叔阵亡,我好难过,父皇说,让我过来,找机会杀了你。 可是,二叔叔从前教过我,战场之上,生死各凭本事。 将军全力以赴的战斗,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文死战,武死谏,战死沙场,是武将最大的荣耀。 我只恨你是北幽人,可是,我无法对你下手。 我不会听父皇的话,可是,我也不会再把你当娘亲了,你放我走吧。” “乌二将军把你教得很好,我永远都感激他。” 苏苡安苦笑一声,泪如泉涌, “你不用把我当娘亲,因为,我就是你的娘亲,你是我亲生的孩子。” 萧晏怔愣了一下,消化了她这句话的含义,倏尔回神高呵, “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 苏苡安眨了眨眼睛,好让泪水不影响她的视线,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知道你的父皇为何从来都不待见你吗?那是因为你的生母是北幽人,你身体里有一半北幽人的血。 知道我为何一见面就对你好吗?难道就因为你生得好看吗?生得好看的人遍地都是,我又不是母爱泛滥的圣母。 那是因为,你是我生的。 我们母子连着骨血,纵使我当时受伤失忆记不得之前的事情了,我也没忘记爱自己的儿子。” 萧晏满眼惊愕,声音嘶哑, “你骗人!你就会骗人!” 苏苡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强留你在我身边的意思。 我把你叫到身边,只是想亲口告诉你这个真相而已。 你是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亲自生下来的儿子。 你是愿意做南离人,还是愿意做北幽人,任你选择。 你是愿意做南离皇身边,最不受待见的皇长子。 还是,愿意做北幽护国公主唯一的孩子,成为我全力托举和爱护的心肝宝贝。” 萧晏有些发懵,他虽然一直在心中笃定她就是他的娘亲,但是,他没有他的娘亲是个北幽人的心理准备,还是北幽的护国公主,那个带给镇北军苦难之人…… 怔愣了片刻之后,萧晏又崩溃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让我选,你干嘛不从我出生之日起就把我带在身边,要把这个难题留给我?” “过去种种,我很抱歉,我不想解释,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开脱,不过,我发誓,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你。” 苏苡安无法跟他解释太多,只好为他降低一点选择难度, “你若选了你的父皇,我也不会怪你,还会把这五座城池让你带回去。 只要你守住你是我儿子的秘密,你就是对南离居功至伟的大皇子。 你的后半生,只要不跟弟弟们争皇位,可以做一个一世衣食无忧的闲散王爷。 倘若你选了我,我会穷尽自己的毕生所学,为你挣一个光明前程。 将来,我会夺了皇权,做北幽的女帝,你就是北幽当之无愧的太子,等你长大了,你会成为北幽的皇帝。” 萧晏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 “二叔叔阵亡了,我很难过,可是,父皇让我杀了你,我更难过。 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让你死,你曾经,对我那么好,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温暖和母爱。 我从前就不愿意做父皇的儿子,以后,更不会。” 苏苡安热泪盈眶,展开好的那只臂膀迎接他, “好儿子,过来,娘亲抱抱~” 第240章 狗男女 萧晏哭嚎着往娘亲的怀里冲, “娘亲,你以后可不许再丢下我了,要不然,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嗯!” 苏苡安郑重允诺了一声,紧紧地把儿子搂在怀里, “不过,娘亲现在还没有在这里站稳脚跟,不知道身边有多少细作。 因此,咱们母子明面上还不能相认,你得叫我公主,明白吗?” “嗯,我懂,我也能演,娘亲放心。”萧晏抽噎着道。 苏苡安激动又感慨,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真的是我生的,还回到了我身边,感觉人生圆满了。 晏儿不是什么小野种,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搞一个江山给他,是一件应理应分之事。 彼时,俘虏营里。 雪重楼把镇北军的俘虏将士名册交给了南离的和谈使魏之礼,又亲自带着他去接南离的俘将。 牢笼打开,乌三第一个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杀意浓重的眼神盯着雪重楼。 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现在能不能一招就弄死他,大不了自己跟他一命换一命。 可是,看看她身后的高升和众位将军,她又怕自己的冲动会连累他们也走不出敌营。 自己不想活了,他们可都是有妻子儿女的人,必须要活下去…… 乌三只能把心中的这口恶气,忍了又忍,决定还是下次带兵来攻打,在战场上杀了他。 雪重楼从怀里掏出乌三给他的玉牌,双手归还,挑衅又不失礼貌的语气说, “女将军,一路走好。” 玉牌和女将军这几个字,都深深刺痛了乌三,让她再次想到自己去年在雁回关干的愚不可及的蠢事,懊悔得肠子都打结了。 乌三往地上唾了一口,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狗男女!” 雪重楼面上的礼貌立即消失,被森然的冰冷杀意所取代。 他一步冲到了乌三的面前,挡住了这一行人的去路,铿锵有力地开口, “道歉!” 乌三脖子一梗,“我只是诉说一个事实,你们……” “啪!” 乌三的话还没说话,魏之礼的巴掌就到了。 他虽然是个文官,但是,这全力的一巴掌,也着实不轻,乌三的脸上立即出现了一个五指印儿。 他知道乌三混,可没想到她这么混。 这是什么场合啊?她竟然在这里成口舌之快,生怕这八千镇北军不能平安离开敌营是吧? “孽障!跪下,道歉!” 魏之礼很严厉地说,眼神死死盯着乌三。 那严肃的大家长气派,让乌三也不敢我行我素了。 她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跪地致歉,很敷衍地吐了三个字, “对不起。” 雪重楼冷面肃声训斥, “同为女子,女将军你更应该知道女子领兵挂帅的艰难。 不应该凭借自己的臆想,就对我方主帅造谣诽谤。你这种行为,着实下贱。 来人,杖责五十军棍,再送女将军出营!” 乌三不服气,还想开口回怼,可是,看着魏之礼正用严厉的眼神盯着她,她也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罢了,就当被我孙子揍了…… 苏苡安带着萧晏登上了雁回城的南城楼,目送乌二将军一程。 萧晏看着走在镇北军前面的棺椁,泪如雨下,只是,他没有哭出声,而是默默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在心里说: 晏儿拜别二叔叔,二叔叔,对不起,我可以没有爹,但是,我不能没有娘亲,我要做北幽人了,你想骂我,就请到我梦里来。 然后,又站起身,目送镇北军离开。 队伍里有好多他熟悉的面孔,不过,他心里清楚,他现在选择了做北幽人,下次再见面,跟他们就是敌人了。 心里的滋味,无法形容…… 镇北军的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回头,往城楼上看了一眼,大呼一声, “是大皇子!大皇子在城楼上!” 而后,镇北军将士纷纷回头。 出牢狱回头看,这本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情,可是,现在,也没有将士再忌讳这种事了,他们纷纷驻足抬眸看向了城楼。 萧晏跟他们摆手,呼喊道, “镇北军的将士们,你们走吧,别回头!去帮我父皇攻打百越,你们都要好好活着啊!” 镇北军又齐齐跪地,拜别大皇子。 乌三起身后,又一瘸一拐地往前追了两步,满脸好奇地问魏之礼, “魏大人,大皇子怎么在这里?” 魏之礼拧眉,“大皇子是来这里做人质的,这是护国公主释放你们的条件之一。” “啊?” 乌三满眼不可置信: 就这小东西还能发挥人质的作用呢?皇上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啊。 再说,那小东西,为了放走护国公主,给皇上和我哥下药,肯定早就被策反了…… 乌三扒拉了一下高升,压低声音道, “诶,高将军,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啊。” 高升不愿意跟她谈论这些他想不明白的事情, “皇上的决策,你就别妄加评论了,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这身体状况,回去能不能抗住军棍吧。” 第186章 乌三满不在乎道,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从小是被打惯了的,即便皇上再打我一百军棍,我也扛得住。 他奶奶的,我迟早要把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高升撇了撇嘴,蹙了蹙眉,语重心长道, “你要还是那个上京城里的街溜子乌三小姐,说说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也就罢了。 可是,你现在是镇北军的乌三将军,一个军人,是不能乱讲这些没证据的浑话的。” 乌三瞪眼,满是不可思议, “你怎么还向着那对狗男女讲话? 你没看雪重楼长成那副狐媚子样,一看就是护国公主的得力男宠。” 高声有些恼, “啧!你能不能不要学那些后宅长舌妇?你是个将军!” 乌三见他反应这么过激,更是越发嘴上没有把门的, “我看,你从前给那女人做护卫,也是被她鬼迷心窍了。 要不然,你那一刀怎么就没捅死她? 以你的身手,真想杀了她的话,是不会失手的。 我一直挺纳闷的,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们也不清白。 我要告诉皇上,你们两个有一腿,你就等着挨军棍吧!” 第241章 下头 “乌三!你真是个混蛋!” 高升倏尔怒吼一声,剜了她一眼就大步往前走去。 看在她兄长的面子上,他不愿意与她计较。 彼时,高升也在脑海里回想他在战场之上捅向护国公主的那一刀。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抓到了背刺的机会,没有犹豫,但是,是怎么捅偏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他可以确定,以护国公主以往表现出来的性子,定是会捅他无数刀作为回报。 可是,她不但没有杀了他,还治好了重伤命悬一线的他。 这让他很难理解…… 回想过去的那些年,他亲眼看着皇上和她相知相许,他从来也没有怀疑过他们之间的真情。 她也是他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的人。 皇上娶了文武双全的好女人,他真心特别替皇上高兴。 可是,她偏偏是北幽的护国公主,还杀了乌二,皇上该有多难过啊。 如果乌三再回去煽风点火,造黄谣,皇上不得被她刺激得发疯? “看看,我说到你的痛处了吧,你才这样恼羞成怒。” 乌三一直在他身后如此喋喋不休,还对魏之礼说, “魏大人,到了御前,你可要给我作证,看他这恼羞成怒的嘴脸,还做什么将军啊,在家抱孩子算了。 以后,凡是跟那个护国公主接触过的镇北军旧部,都不能用了,肯定都让她睡服了……” 高升越听越气,越听越气,驻足等乌三。 等乌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猝不及防地飞起一脚,把人踹倒,然后抡起拳头就开始砸, “今日,我就要替乌二将军,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张破嘴!” 周围,没有一个人拉架的,包括魏之礼。 他们都觉得乌三如此编排高将军,属实太过分了些,挨的这几拳头,都是她凭自己的本事赚到的。 苏苡安和萧晏,目送镇北军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苏苡安又才拉起了萧晏的手,温柔道, “晏儿,咱们回去吃饭了,为你接风洗尘。” 苏苡安提前做好了菜,都是萧晏爱吃的,温在了灶台上,现下端过来,就可以趁热吃了。 吃过饭,苏苡安又带萧晏去看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你从前,不是一直想跟我住一个院子吗,以后,咱们就住一起。” 让晏儿和她住在一个院子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没人敢欺负他这个南离小质子了。 萧晏看了看房间,又泪眼朦胧的了。 苏苡安很有成就感,自己精心布置的房间,把儿子都感动哭了,这心思花得值。 萧晏喃喃哽咽道, “这个屋子,以前是二叔叔住的……” 苏苡安心中咯噔一下,恍然大悟,自己住的主帅房间,这隔壁,可不就是副将住的吗? 我可真该死啊!怎么能蠢成这样啊…… 苏苡安又忙说,“咱们换一个房间,你随便挑。” 萧晏摇摇头, “不用,这里挺好的,我就住这里,二叔叔想给我托梦的话,不会迷路。” 他从前踏足这个院子,每次都是饿肚子的时候,来找二叔叔要吃的。 可是,那个中登每次见到他,总是用凶神恶煞的眼神瞪他,小小的他对这个院子的记忆,满是饥饿和恐惧。 现在,自己可以自由出入,住在二叔叔曾经的房间,还能天天见到娘亲,能好吃好喝,真的挺好的。 苏苡安的心中,一股一股地疼,她对不起儿子,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受伤,以后,绝对不会了。 至于,乌二的死,她除了愧疚一辈子,别无他法…… 苏苡安忍了忍眼中的酸涩,为了缓解沉痛的气氛,又说道, “咱们把你带的东西搬进来,安置一下吧。” 萧晏摇摇头, “我什么都没带,皇爷爷给我带的两箱珠宝,都被父皇扣下了。” 什么? 苏苡安暗骂了一句狗东西。 她在上京城明面上留下的私产,价值就超过白银两万万两了。 那个狗男人,竟然连生活费都没给孩子带,还要把皇爷爷给的扣下…… 人,怎么能不体面成这样啊! 真的好下头啊! 苏苡安突然觉得,自己跟这样一个下头男谈过,要变成人生的污点了。 罢了罢了,自己当时也是色迷心窍,就当都是赔给他的卖身钱了,自己也没指望他给孩子出抚养费。 想到下头男,苏苡安又想到了阙都里的那个小皇叔,给从小一起长大的侄女下红颜劫,更特么下头! 不过,她现在还得花心思应付一下他。 他们虽然已经算是开撕了,但是,还没有撕到明面上,这个时间,越往后拖越好。 她现在,实力太弱了,必须要装孙子,好好养精蓄锐才行。 苏苡安安顿好了萧晏,就去书房写奏折。 与其说是奏折,倒不如说是写给摄政王的乞和书,反正,现在都是他批折子。 苏苡安在折子里,写道她得到的这六座城形同空城,老百姓的钱财都被南离朝廷搜刮走了。 城里的百姓又穷又横,还总闹事,总之,就是各种诉苦,索要朝廷粮饷补给,还有耕牛,种子,农具等等。 她知道摄政王什么都不会给她,不过,不要紧,让他知道她过得不好,安抚一下他的情绪就算达到目的了。 今后的几年,她都准备以休养生息为主,不想和摄政王闹冲突了。 想必,摄政王为了国家的利益,也不会把她调回阙都去,除了她,北幽没有人能镇得住这里的动乱。 苏苡安把这份苦情折子反复读了几遍,总觉得差点意思。 最后,又招呼小哑巴杀只鸡,取鸡血,在折子的末尾,把护国公主曾经的血誓又写了一遍: 臣在此立誓,一生驻守南疆,为北幽开疆拓土,至死无悔,吾皇万岁,万万岁! 萧晏看到娘亲发信,就问, “公主,我可不可以给皇爷爷写一封折子,报个平安,我走的时候,他都担心病了。” 苏苡安摩挲着他的小脑袋,微笑道, “当然可以,你给皇爷爷写的不是折子,是家书。 你写完,交给雪重楼,他会帮你寄出去。” 萧晏写好了家书,就去找雪重楼,正巧在院子里堵到了他, “我记得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三清观,你那时候还是个簪花少年郎。 如今,你都成了护国公主身边的得力干将了。 想必,你当时许下的心愿已经达成了吧?” 雪重楼单膝下蹲,视线和他保持平齐,礼貌地微笑, “大皇子是个聪明人,也很会说话,保持下去,你以后在北幽的日子,会好过。” 第242章 人质 萧晏双手拿着自己的信, “这是我写给皇爷爷的家书,你可以帮我寄出去吗?” “可以。”雪重楼双手接过了信。 萧晏又眨巴着星辰一样的大眼睛,呆萌萌地问, “你会偷看吗?” “不会,我只会大大方方地检查~”雪重楼面带戏谑地说着,就打开了信封。 他看了看信,又看了看萧晏,看了看萧晏,又看了看信。 怎么都不相信,长相这么周正的孩子,字迹却如此潦草, “或许,我应该给大皇子请个先生,也好不辜负字如其人那句古话。” 萧晏盯着雪重楼这张精雕细琢的脸,在阳光下,白得发亮,眉眼般般如画,他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子了。 这样的男人留在娘亲身边,萧晏心中很有危机感。 第187章 他担心他会勾搭娘亲,娘亲若是禁不住男人的诱惑,他就要有弟弟妹妹了。 那绝对不行,他必须要做娘亲唯一的孩子! 于是,萧晏默默地在他的暗杀名单上,写上了雪重楼的名字,表面,却依旧露出了一脸人畜无害的童稚笑容, “你长得真好看,写字一定很漂亮,不如,你做我先生吧?” 雪重楼微微一笑, “多谢大皇子厚爱,可是,我很忙的。” “没关系,我学东西很快,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那好,为师现在就给你上一课。” 雪重楼语毕,就开始撕他手中的信,在萧晏震惊的目光中,把信撕成了碎片。 萧晏眼神惊归惊,心中气归气,但是,他表面却很能稳得住,对雪重楼一抱拳,语气和缓又礼貌, “敢问先生,我是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吗?请先生指教。” 雪重楼真没想到,南离的大皇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表现,原本,他以为他会气哭或者暴跳如雷呢。 雪重楼把手里的碎片一吹,碎纸飞了一地,而后,修长如玉的大手一翻转,又把萧晏的书信完完整整地亮了出来,莞尔一笑, “你的信,已经通过了审查,可以寄出的。” 萧晏大眼睛倏地一亮, “诶?先生刚刚那是戏法吗?” 雪重楼颔首微笑,一脸和善可亲, “对,是戏法,好玩吗?我还会很多,以后,都可以表演给你看。前提是,你要守规矩,不能惹公主生气。” “嗯!先生不仅长得好看,还有一个有趣的灵魂,我很喜欢你。”说漂亮话这种事,萧晏也是手拿把掐的。 雪重楼也很吃甜言蜜语这一套,由衷道, “大皇子也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孩子,我会交给你足够的本事,让你有朝一日回到南离,也能有一席之地。” 萧晏故作情绪低落,“先生觉得我还回得去吗?” 雪重楼语重心长道,“人要让自己变得有价值,纵使处境再艰难,也不会成为弃子,努力吧,大皇子。” 萧晏点了点头,本来,他十分讨厌这个身上带着妖冶之气的美男子,准备找机会毒死他的。 可是,他短短的几句话,让萧晏觉得,他做人或许还可以。 可能,他真的是凭着实力留在娘亲身边的,而不是靠脸。 罢了,先让他活着吧。 我会盯着他,可别让我抓到他有什么不安分的举动,那就杀无赦了…… 魏之礼带着镇北军回到了南离和北幽交界的相合城。 萧北铭就在城中等候他们归来。 魏之礼带着镇北军的将领去复皇命,同时,呈上了北幽护国公主给他的国书。 萧北铭展开了国书,眼睛落在上面,久久不动,也不语,如同一座雕像一般。 人群里的乌三按捺不住了,出列跪地, “皇上,罪臣请兵出战,你给我一队兵马,我这就去把那六座城池收复了,把镇北军丢的面子,都找回来!” 萧北铭本也盘算过把镇北军的俘虏接回来,就撕毁停战协议。 跟她那种绝世无双的大骗子,讲什么诚信? 可是,那个大骗子,预判了他。 这国书上写了,他若发动一兵一卒,那六座城池里,将不会有一个活物。 男女老幼全杀光,蚯蚓竖着劈两半,蚂蚁窝拿开水烫死,鸟蛋都要摇散了再打碎。 她要屠城祭军旗,再跟他殊死一战。 看来,她是真的伤得很重,不想跟他开战了…… “皇上,皇上?” 乌三见皇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呆愣得跟石化了一样,又放肆地叫了两声。 萧北铭把眼神,从国书转移到了乌三的脸上,看着她鼻青脸肿的,顶着一脸新伤,问, “谁打的你?” 乌三努了努嘴,垂下了眼眸,没脸说她被高升偷袭了,就信口胡诌, “没人打末将,是我归心似箭,走路太快没看路,摔的。” 萧北铭也懒得理她,她自己都没脸说是被谁打的,大概也是她理亏,不需要他为她撑腰, “你跟朕去南疆,上一战,朕失去了一个左前锋,你顶上。” 乌三愕然,“皇上!咱们打完护国公主再去南疆吧!” 萧北铭按捺着暴躁的情绪,跟她解释, “朕有人质在她的手里,不能开战,你别闹腾了,朕心里很烦。” 乌三此刻,只有满心的仇恨和复仇的焦急,脑子根本就管不住她的嘴, “她不会真的杀了大皇子的,危言耸听的吧? 退一步讲,大皇子能为国捐躯,也是他的荣耀。 皇上以后还可以有别的皇子,也不能因为一个皇子,忍受这么大的屈辱。 割地赔款,丧权辱国,这可是南离开国以来头一遭。 皇上,你可不能让这事儿变成板上钉钉。 要不然,你就在青史之上留下千古臭名了。 咱们必须要立即反攻!一雪前耻!打她个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萧北铭心中压抑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冲到了天灵盖,额头青筋直跳,怒吼一声, “把乌三拖出去!重责五十军棍!” 魏之礼吓得神情一骇,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啊! 上京第一女纨绔果然名不虚传,这若是她的女儿,早就被他打死了,免得祸及九族,可是,她是乌家的女儿,他不得不保全她。 魏之礼仓皇跪地: “求皇上恕罪,求皇上开恩。 皇上,乌三将军都是因为伤心乌二将军阵亡,神志才不清醒了,以至于整日胡言乱语,求皇上饶恕她吧。” 第243章 大皇子,恭喜啊,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高升虽然不待见乌三,也想看到她这张破嘴得到教训,可是,他不想看到她被打死啊,也连忙跪下了, “皇上,乌三将军在敌营才挨了五十军棍,再受这五十军棍,她就要没命了啊,请皇上宽宥她吧。” 在场的所有将军,都跪地为乌三求情。 萧北铭的军规森严,他说出口的惩罚,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可是,现下,他想了想乌二,就压下了雷霆之怒, “这五十军棍先欠着,下次犯了,一并打了!立即滚出去,把战报写了,写不完,不许吃饭,也不许睡觉!” 乌三想了想自己已经开花的屁股,确实受不得额外的五十军棍了,还是活下去,将来为哥哥报仇比较好,只能起身滚了。 只是,这封战报的给她带来的摧残,并不比五十军棍少。 头发都抓掉了一大把,涂了改,改了涂,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交上去。 如果小时候有人告诉她,做将军也需要耍笔杆子,她肯定会好好读书的。 萧北铭把每个将军视角的战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他复盘了好多遍,从她发动纸鸢火箭那一步起,乌二领不领兵出城,就注定了败局。 他想象得到城中那种浓烟滚滚,火势熊熊的画面,没有一个守城之将在那种情形下还稳得住。 这一局,即便他那时候在这里,也无力回天。 罢了,关于她的揪心事太多,实在也不差这一件了。 现在,还是和百越的战事要紧。 朝廷准备了多年,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和财力,不能被他的个人情绪所累,裴思远太年轻了,他一个人坚持不了多久。 萧北铭留下了高升和一万兵马驻守在相合成,自己,则是带兵南下。 出城的时候,萧北铭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下一次,再来这里,至少也是数年之后了。 那时候再和她,老账新账一起算! 苏苡安的伤终于养好了,两条胳膊都能活动自如了,也为了她和晏儿的未来忙碌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再忙,她也会陪晏儿吃早饭,出晨功,晚上,陪他吃晚饭,再抽出一个时辰给他上课。 她要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儿子。 她要做的事情太大了,她不敢保证自己有绝对的胜算,她若失败了,晏儿必须有独自生存下去的能力。 这一日,苏苡安在教萧晏配药。 她要给那些奴隶兵,洗去脸上的刺青,让他们以后可以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走在大街上,不必再接受别人鄙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雪重楼进来,准备汇报一件事,可是,他看了看萧晏,又迟疑了。 萧晏特别懂事地告退, “我去给公主倒杯热茶。” 不过,萧晏浑身都是心眼子,自然是选择了偷听。 雪重楼敏锐地察觉到了小家伙重重的脚步离开,又轻轻地折返回来了,无奈地微笑摇头。 原本,他是想保护一下他的小心灵,可是,人家不需要他保护,他也就没再犹豫。 毕竟,做出偷听这么不光彩的事情,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188章 “公主,最新消息,上京派出了许多蜂蝶使,在南离全境遍寻美人,要给南离皇扩充后宫。” “嗯。” 苏苡安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眼睛都没抬,写药方的手,也没有停。 前夫再婚这种事,很正常的,真不值得她多给一个眼神。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拿得起放得下,这是她对待感情的态度。 雪重楼又继续说, “还有,南离皇在百越,又打胜仗了,这次,一口气攻下了三座城池。” 苏苡安点了点头,“那咱们也要抓紧了,照他这个速度,很快就要来打咱们了。” “是,血滴子的培训一切正常,请公主放心。” 雪重楼汇报完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萧晏就蹲在门口,他知道,雪重楼的武感很强,他偷听肯定会被发现的,现下,他也就没必要躲了。 雪重楼蹲下身,把一脸颓丧的萧晏拉了起来,戏谑道, “大皇子,恭喜啊,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萧晏嘟着嘴,小脸满是不悦, “先生哪里都好,就是有时候说话,难听得很。” 雪重楼拍了拍他的小肩膀,安抚道, “我说话虽然难听,但是,我办事还是挺漂亮的。 实不相瞒,我会一些奇淫巧技,比如说,自解绳索,还挺有趣的,大皇子要不要看看?” 萧晏一点都不在乎那个中登将来会纳多少后妃,生多少孩子,他可不认那是他的弟弟妹妹,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将来,若他们威胁到了娘亲的安危,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刀。 并且,他不认为那中登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干得过他,对他来说,不过是来一个砍一个,来一对砍一双的事情罢了,真的毫无压力。 只是,现下,他演着雪重楼玩,还挺有趣的。 每每自己一情绪低落,雪重楼就要给他表演一个绝活,他会的花活新鲜又有趣,他挺喜欢拿他逗闷儿的。 萧晏学会了自解绳索,笑得很开心,爽朗清脆的笑声里,充满了孩童的天真无邪。 笑声吸引来了正好来这里汇报政务的申屠傲。 他长满了络腮胡的大厚嘴唇子一列,露出两排大白牙打招呼, “晏儿!” 公主给大伙儿打过招呼,要善待萧晏,他不是来做质子的,他是她的贵客。 再加上,萧晏很会说话,也很会办事,把平日里出入护国公主院子的这些武将都摆弄得明明白白的,表面上关系很和谐,仿佛,他真的是来做客的贵公子一样。 像申屠傲这样不讲究的武将,就直呼他晏儿了。 彼时,萧晏也满脸挂笑地看着申屠傲,很甜地叫了一声, “申屠将军。” “哎呦,晏儿,你怎么又在跟雪将军玩啊?小心沾染上他一身的女子气,等你回去南离,从大皇子变成了大公主,你父皇就不要你了。” 申屠傲仗着资历老,特别排挤公主身边突然出现的这个人。 他跟护国公主出生入死多少年啊?凭什么这个年轻的男人因为长得像个娘们那样好看,就能爬到他头上去? 第244章 无尽的忧思 雪重楼眉梢眼角间,浑然天成的那几分妩媚,落在申屠傲这种糙汉眼里,那就是个娘们做派,还是勾栏瓦舍那一套,上不得台面。 萧晏听不惯申屠傲的这番话,但是,也没直接反驳,而是在不动声色间给他布了一个局, “我不是因为雪将军笑的,我是见到申屠叔叔心情大好,所以才笑声大了些。” 往常,萧晏都叫他申屠将军的,今日,一声叔叔叫得申屠傲心里美,不过,他还不满足, “叫什么叔叔啊,我都奔五了,你叫我爷爷吧!” 申屠傲一脸期待地等着萧晏叫他爷爷。 他私心打着小算盘,若是南离的大皇子叫了他爷爷,那他不就是南离皇他爹了?真是美死了。 雪重楼不语,只是垂眸看着萧晏,他想看看这小娃娃,会如何化解难题。 萧晏不假思索道, “公主喊我爷爷父皇,申屠将军这是想给你的主子做大辈吗?” 申屠傲被将了一军,立即懊悔地拍了自己的大脑门,一脸悔不当初, “哎呦!那可不敢,我方才失言了,大皇子见谅啊。” 萧晏笑盈盈地看着他,持续稳定输出, “原来,申屠将军的心里还有‘不敢’二字呢,看来,你还是很敬重公主的嘛~” 申屠傲连连点头, “我自然是敬重公主的,公主是我的主子嘛!” 萧晏笑容消失,一脸不怒自威,和年龄极度不相符, “那申屠将军可还记得公主是个女子? 难道你不是女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将军竟然拿女子来羞辱人,真是不忠不孝!” 申屠傲瞠目,彻底懵圈了: 自己怎么就让这个小娃娃三言两语绕进来了,还扣了一顶这么大的帽子? 护国公主的能力太出众了,以至于这些年,已经让他忽略了,她只是个小女子而已…… 申屠傲的脸色明显地慌张了, “大皇子啊,我就一个粗人,说话也不讲究,你可别跟我咬文嚼字,乱扣罪名啊!” 萧晏又露出了笑容,半戏谑半警告, “申屠将军安心,我不是一个多嘴多舌之人,只要你以后说话注意,方才的那些话,自然就不会传进公主的耳朵里。” 申屠傲冲萧晏抱抱拳,又白了雪重楼一眼,走了。 雪重楼很惊讶萧晏的表现,小小孩童,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有条不紊地三言两语就拿捏了一个叱咤沙场半生的猛将,他是个天生的上位者。 如果将来,萧晏能活着回到南离,南离皇有再多的皇子,都不够他玩的。 若将来,他能做上南离的皇帝,还感念他在北幽做质子之时,护国公主对他视如亲子的照拂的话,那么以后,两国或许可以迎来和平…… 也或许,将来,他会翻脸不认人,要用从北幽学到的本事,来对付北幽…… 雪重楼把他的担忧告诉了护国公主。 苏苡安只是微微一笑: “不让晏儿回南离,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南离皇送质子容易,想要回质子,可就登天无路了!” 萧晏在北幽做人质的第三年,萧北铭带着南离大军,以破竹之势,吞并了百越的半壁江山。 这一日,南离大军大摆庆功宴。 酒过三巡,裴思远和乌三不知道因为什么龃龉了两句,又当众打了起来,拔剑互砍的那种。 在场的将军,没有一个拉架的。 因为,这三年,他们都司空见惯了。 倘若哪天这两个人不掐架了,那他们才会觉得奇怪。 现下,只要这两个人干架不碰洒他们的酒菜,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此时此刻,也就坐在上位的萧北铭,瞟了他们两眼。 刚开始的时候,这两个混球子还能在他的面前收敛一点,现在,在他的面前也不装了,照打不误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倏尔,萧北铭的脑海里飘过一句话: 他们两个这样打下去,现在冤家路窄,以后就会嫌床太窄…… 萧北铭垂眸,看了看桌上的美酒佳肴。 因为她留下的巨额私产,他这些年行军打仗,从没有为军饷发愁过。 她的那些铺子,到现在还在日进斗金,为他的军队源源不断地提供开支。 萧北铭一直都想不明白,她为何没有把她赚的那些银钱往北幽转移。 虽然跨国运输巨额现银,一般人做不到,但是,她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她只要想,有的是方法。 每每夜深人静,孤枕难眠的时候,萧北铭也会做大胆的设想: 当年,护国公主是在北幽被皇权排挤了,才不得不放弃了玄铁营的军权来南离做细作。 北幽是准备牺牲她,而她也彻底死心了。 然后,她走投无路之下,爱上了他,想跟他好好过日子,所以,她才没有转移走那些钱。 可是,白日里的时候,理智又告诉他: 他们两个人交战多年,打成那样了,她还是那样的性子,她怎么会爱他? 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暴露,还没来得及转移财产而已。 只是,当年南离在百越兵败,自己歪打正着抓住了她,才让她仓皇北逃,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 可是,这样一来,萧北铭又想不明白了: 为什么她留下的那些药方都是真的呢? 尤其是青霉素和撒上一点就能止血的金疮药,她还把制作方法都教给军医。 若是没有这两样药,百越这么热,他的伤兵不知道会有多少因为一个小伤口就死掉。 他的这场亲征,就不会打得如此顺利,把百越人打得晕头转向。 第189章 萧北铭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把这么好的东西给她的宿敌,这不是相当于给敌人递刀子吗? 她明知道,我打完百越,就要去打北幽。 吞并北幽,是我的宏图大志,我此生一定要完成的。 可是,乌二不在了,萧北铭没有人诉苦,只能没日没夜地用这些问题折磨自己。 她给他留下的,不仅仅有钱和药,还有无尽的忧思。 三年的时间,让他生了满头华发…… 此时此刻,萧北铭想到了这些事,又开始头疼心口疼了。 他蹙了蹙眉头,大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抬眸看了一眼远处打得正欢的裴思远和乌三。 让他们打吧,军中没有歌舞,就当是给自己表演了。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萧北铭又皱着眉头,连着闷了三杯酒,希望好好醉一场,以缓解常年折磨他的头疼心口疼…… 第245章 摁头成亲 许多烈酒下肚,胃口灼烧的痛楚,好像有点抵消了心口的疼痛,萧北铭突然又想到了铁柱。 她离开上京城的第一年,铁柱被严刑拷打得只有半条命了,但是,他死都咬定,主子是个好人,是你们冤枉她的。 后来,他决定亲征百越,即便她是个细作,也要把她抓回去,锁在他的身边。 于是,他放了铁柱,让他重新着手打理她留下的产业,私心还想着,也许,她看着她的人和产业都在,有朝一日,她重回上京,就没那么生气了…… 可是,她又给了他致命的一击,再次得到她的消息,她的身份就变成了北幽护国公主。 他一怒之下,就把她的私产都充了国库。 你是北幽的护国公主,杀我将士,吞我疆土,即便你给我留下了钱财和药方,你也不配得到我的一丝丝宽宥! 我即便是死,也要把你送入黄泉!否则,午夜梦回,我无法面对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无法面对乌二。 想到了乌二,萧北铭觉得,现下他应该代替乌二尽一尽兄长的职责。 遂,萧北铭把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长桌上一放,沉声道, “你们两个别打了!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关上门打去,不要在外面丢人现眼!” 裴思远和乌三闻言,都停止了动作,双双呆滞地看向皇上。 愣了片刻以后,才明白,皇上这是给他们赐婚了,双双跪地。 裴思远急道,“皇上,臣现在还不想成亲,怎么也要等攻下了百越再考虑自己的亲事。” 乌三更急,“你怎么抢我的话!我还没考虑过嫁人的事呢,就算要嫁,也不见得嫁给你!” 裴思远不肯落下风,立即说道,“我也没说要娶你啊!” 两个人一言不合,乌三就恼怒地甩过去一巴掌。 裴思远也不含糊,立即轮过来一拳头,两个人跪在地上又撕扯开了。 彼时,萧北铭的脑子里有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段某人有关家暴和互殴的理论: 咱们两个都是练家子,打架不叫家暴,叫互殴。 互殴的真谛就是输赢各凭本事,我不会记仇的…… 可是,他们两个人带兵互殴了多年,将士死伤无数,怎么能不记仇呢? 死了那么多将士,血海深仇,绝对不能因为个人感情不能自已,就抛到了脑后。 我们两个真的完了,但是,你们两个,还有未来。 思及此,萧北铭又开口道,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酒席齐全,就当做是你们的婚宴了。 来人!摁着他们两个,拜天地,然后送入洞房!” 圣旨一下,在场的将军们一拥而上。 这好事儿,谁不愿意干啊。 众人各施拳脚,摁着裴思远和乌三,给皇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扔进了镇南大将军的军帐。 两个人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原因无它,乌三那张嘴,平日里得罪了太多人,刚刚趁着摁头成亲的机会,都冲她下手找补了回来,还捎带上了裴思远一起捶了一顿。 两个人在人前放肆地打打闹闹,骂骂咧咧,从没觉得尴尬,可是,现在四下安静了,气氛反而诡异起来。 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不敢动,谁先起来,谁尴尬。 裴思远本着大老爷们顶天立地能抗事儿的原则,在纠结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终于缓缓开口, “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皇上能这么草率地让咱们完婚。 今日不算,等以后仗打完了,我再给你办一个大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一样都不少你的。” 乌三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睨着地上的裴思远,叫嚣道, “姓裴的,皇上金口玉言,你竟然说不作数,你想造反不成?” 裴思远也赶忙一骨碌爬起来,仓皇解释, “我也不是说不算,我的意思是,补一个像样的婚礼,镇南大将军娶妻,辅国大将军嫁女,总得有个排场。” 乌三更不开心了, “什么叫镇南大将军娶妻,辅国大将军嫁女?难道我没有品阶吗? 你特娘的瞧不起人是不是?我正四品定远将军的品阶难道是让你吃了吗?” 两人一言不合,又开打,这一次,真的打到床上去了。 衣裳都打没了。 裴思远战败之后,不得不改口成: 定远将军纳夫…… 裴思远躺在床上,看着帐篷顶,累得有点两眼放空,也颇有感慨, “我好像知道皇上这些年,为什么把上京城送来的那些娘娘都遣返了……” 乌三毫不客气地回怼, “你知道个屁!你以为皇上跟你一样废材呢? 那些个漂亮姑娘,但凡会舞刀弄枪,你看皇上要不要? 镇北军的传统,就是不养闲人,现在仍是。 但凡她们会几招,都得留下来从军,要是能立战功,就有机会真正做娘娘了。” 裴思远点点头,“你这,好像还真是话粗理不粗哈。” 乌三一脸自豪, “我说的都是真理,可惜皇上听不进去。 三年前,镇北军就应该立即反扑,别管什么大皇子了。 现在好了,人家护国公主在北疆过得风生水起的,俨然把我南离疆土,变成她的封地了。 那些个边城百姓,一个个对她称赞有加的,才割让出去几年啊,都忘记自己是南离的子民了。” 裴思远叹了一口气, “这你就不懂了,小老百姓过日子,才不管谁是皇上呢,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跪谁。 忠孝仁义,国仇家恨,那是吃饱饭以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护国公主会做人,到哪里都得民心,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乌三倏尔立眉,“你是不是也被那个女人灌迷魂汤了?” 裴思远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沉浸在自己的理论中, “咱放下国仇家恨不说,当年,若不是护国公主顶替了我姊姊,皇上的热毒解不了,他也登不了大位。 我裴家的从龙之功,更是没有了。 我的下场,大概是和娘亲在上京城战战兢兢地做人质,既护不住姊姊,也护不住自己,裴家满门都会成为皇权更迭下的亡魂……” “哐!” 乌三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脚就把裴思远踹到了床下, “抛开国仇家恨,还怎么谈?” 第246章 谋杀亲夫 裴思远被踹下了床,也不以为意,就那么无遮无挡地站了起来,叉着腰,看着乌三,理直气壮地回道, “抛开国仇家恨,怎么就不能谈了呢? 对事不对人地谈呗! 人家护国公主是一军主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国效力而已。 她做的事,和咱们现在做的也没什么不同。 咱们现在攻占百越疆土,杀百越将士,你有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之人吗? 你满心只有为国效力的荣耀吧? 推己及人,你不要对她有那么大的成见。 算一算当年她率领玄铁营为自己的祖国开疆拓土之时,才十几岁,真的是一个特别令人敬佩的对手。 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还在溪沟里捉泥鳅呢,她都是一军主帅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哈。” 乌三炸毛了, “我原本以为,护国公主杀了我哥哥,杀了你姊姊,咱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可是,没想到,你这个东西,竟然被策反了,还对她赞美上了。 你是不是也被她睡服了? 我当年在上京城的时候,就无数次看见你们两个逛街,有说有笑的,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裴思远气恼道, “乌三!我知道你因为乌二将军的阵亡受了不小的刺激,可是,你也不能跟疯狗一样,得谁咬谁啊? 这些年,出身潜邸的将军都被你咬了个遍,他们若不是看在乌二将军的面子,早就把你打死了。” 第190章 乌三越发地恼羞成怒, “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但凡我说一句那女人的不好,那些潜邸旧部,没有一个附和我的。 从前,他们提起护国公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哪次不是喊打喊杀,咬牙切齿? 自从知道护国公主就是那个女人,他们都变了。 他们眼中只有美色,没有我哥哥了,他们都忘记是她杀了我哥哥了!都是叛徒!” 裴思远眼眶有些湿润, “乌三,咱们都是军人,从从军的第一日起,就应该接受,为国捐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你心中有恨,应该日后从战场上找回来,而不是像从前做街溜子一样,信口编排护国公主和潜邸旧部的风月事! 你非要问个究竟,我可以告诉你,君子论迹不论心。 至少那三年,她对潜邸的每一个人都很好。 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为皇上排忧解难,她救了皇上的命,扶皇上登大位,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我们都做不到诋毁她那些年的付出。 别说我们这些做将军的,就是她那些铺子里的掌柜伙计,甚至端水的丫鬟,烧火的老婆子,砍柴的老头子。 没有一个人说她的一个不是,反而是恩情能说出一箩筐。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挑不出她的错,都念着她的好,是极大的本事,也是一个极厉害的对手。 你不在战场上跟她见高下,却在背后说瞎话,既贬低不了敌人,还伤害了自己人,显得你很傻。” 乌三的火气更大,气得浑身都颤抖开来,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被她收买了,给你们一点点好处,你们就念着她这么多年,一个比一个忘本! 你踩着你姊姊的尸骨上位,裴家满门的荣华富贵,你竟然享用得如此心安理得! 你还是人吗?” 裴思远毫不客气地回怼, “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怎么就不是人了? 我真正的姊姊,在道观与世隔绝十五载,回到苏家她有能力在那个坏爹和姨娘的手里活下来吗? 你们乌家后宅没有宅斗,你是不知道宅斗的可怕。 她根本就等不到我和阿娘到上京城给她撑腰,我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事实就是这样。 我只是有些理智罢了,怎么就不是人了? 就算我不是人,你就是人了吗? 既然还想让皇上不顾晏儿的死活盲目反攻。 你的哥哥是哥哥,皇上的儿子就不是儿子了吗? 再说,晏儿那么惹人爱的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开得了口啊!你才不是人!” 乌三暴跳如雷,蹦下了床, “好啊,反正我也不是人了,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叛国贼!” 乌三说着话,抄起桌上的茶壶,劈头盖脸地砸到了裴思远的脑袋上。 裴思远现在浑身没劲儿,没能躲闪开,脑袋顿时就开了瓢。 他看着乌三发红的眼尾,也不顾得还手了,立即拽了自己的衣裳,撒丫子就跑。 因为,他感觉乌三今日跟他动真格的了,她真的要谋杀亲夫。 “皇上!救命啊!乌三要杀了我!” 裴思远咆哮着,往龙帐跑去,因为,他清楚得很,这世上,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就只有皇上了。 萧北铭今日灌了自己许多闷酒,已经睡熟了,但是,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听到了一个‘杀’字,嗅到了血腥气,马上就从宿醉中惊醒。 同时,还抽出了自己的宝剑,朝着眼前的人影,猛然刺了出去。 裴思远眼看着夺命剑过来,他根本就躲闪不及了,一下就吓呆了: 夜闯龙帐罪名再大,也不至于杀了我吧…… 裴思远本就失血头晕脑胀,再这么一吓,瞬间就晕了过去。 萧北铭瞳仁一颤,在宝剑离裴思远脖颈半寸的距离之时,又撤了回来。 萧北铭心跳加剧,一阵后怕: 天呐,朕差点抹了阿远的脖子…… 同时,帐外乌三的低语也涌进了他的耳廓, “就看在皇上的面子,留他过个夜吧。” 萧北铭气得头疼欲裂: 为什么在战场死的不是她!为什么她这个祸害不能替她哥去死呢! 这三年,都不知道揍了她多少军棍了,可是,怎么打她都不知悔改,看在乌二的份上,杀又杀不得。 真是能给他添堵啊! 萧北铭又担心乌三会真的杀了裴思远,只好命人在龙帐里又支了一张行军床,由他亲自看护。 还好,军医给裴思远包扎,说伤得不重,休养几日就好了。 只是,裴思远陷入昏迷以后,发起了烧,就开始说胡话。 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喃喃呓语,一会儿喊姊姊,一会儿喊姐夫。 萧北铭的心,好似被捅了个对穿,疼得千疮百孔。 他恨不能拔剑抹了自己的脖子,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萧北铭拿出了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刃。 如今,只剩短刃了,原来的刀鞘不知道哪里去了,他重新命人打造了一个刀鞘,天天带在身上。 第247章 抄作业 萧北铭想想自己是一个军人,必须要死在战场上才行,又一次放弃了自戕的念头。 自己和她打了那么多年,一定要和她有个了断,哪怕是同归于尽! 彼时,萧北铭的脑海里,又回想起了乌三视角的战报。 当时,乌二的长枪就要戳到护国公主了,是她的部将突然冲出来为他挡住了攻击。 那部将不仅挡住了这一击,还徒手抓住了乌二的长枪,让护国公主有了喘息的时间,有了刺杀乌二的机会…… 萧北铭想象不到,一个被捅的对穿之人,怎么会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能控制住乌二的长枪。 乌二是镇北军之中力气最大的人,平日里,他徒手抓他的长枪,都抓不住。 当时,如果那个部将没有抓住,那么乌二就会使出一招回马枪,把护国公主捅个对穿…… 萧北铭想到这里,心房猛然一抽痛,连带着他眉心一皱: 如果那样的事真的发生,自己会开心吗? 自从她离开了上京,自己再没有因为打了胜仗而开心过了…… 此时此刻,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彼时,苏苡安正在和萧晏一起擦拭宝剑。 苏苡安为自己准备了两把长剑,两把短刀。 明日,她就要带着它们奔赴阙都,去屠了摄政王府。 苏苡安没有准备什么高深的计谋,夺皇权这种事,有现成的作业抄。 而且是正确答案,照搬肯定错不了。 苏苡安一边擦着长剑,一边状似闲聊地语气说, “晏儿,我若回不来,你就拿着令牌,去相合成找高升,以后,做他手下的一个兵,不争不抢,平安度日。” 萧晏擦着短刀,头都不抬,淡道, “你放心,我会去的,我会再苟活二十年,等你下辈子到了要做娘亲的年纪,我再投胎,来世,我们还做母子。 答应我,下辈子,你要二十岁那年在做娘亲,不能早,也不能晚,要不然,我怕自己错过了。 还有,就是给我找个好爹,要个性情好的,不能光看脸,一副臭皮囊而已,上了年纪都一样,选男人还是性情最重要。” 苏苡安抿唇一笑, “嗯,我记住了,只是,有一点我不敢苟同。 选男人,还是脸最重要,我可不想把你生得丑了。 毕竟,我等不到男人变老就要变心了,但是,儿子只能有一个,还要在我的眼前晃悠一辈子,必须要生得好看才行。” 萧晏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眼神略带嫌弃,没有说话,又继续埋头擦短刀。 苏苡安觉得,晏儿这个表情特别像他爹。 基因这个东西,真是神奇,晏儿小时候还挺爱笑的,这两年,笑得越来越少了。 整天板着个死鱼脸,动不动就给她甩过来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简直跟他爹一个死出…… 出发的这一日,雪重楼交给了萧晏一猫一狗,都是还没睁眼的小崽崽, “大皇子,这两个小崽崽留给你解闷,等你把它们养大了,我就会回来接你。” 萧晏对他恭敬地抱拳,一副少壮老成的小大人模样, “多谢先生,你一定要保护公主。” 雪重楼微笑点头, “放心,我和那八百血滴子,都会保护公主的。” 这些年,萧晏对雪重楼的每一次试探,他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不仅成功地保命,还赢得了一声‘先生’的尊称。 苏苡安为了这次刺杀摄政王的行动,训练的八百血滴子,早在半年前,就分批分期地潜入了阙都,只要她本人一到,就可以带着他们发动夜袭。 刺杀当夜,八百血滴子从四面八方冲进了摄政王府,连毒带砍,从天黑砍到了天亮。 第191章 摄政王府的府兵很多,战斗力很强,苏苡安把手里的两把剑都砍成了锯齿状,才终于结束了战斗。 摄政王府,一条狗都没有留下。 苏苡安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看着东方刚刚冒头的红日: 独孤遥迦,我给你报仇了。 然后,苏苡安带着雪重楼,一路快马去皇宫,赶早朝。 皇上和朝臣已经到了,他们照例在等迟到的摄政王。 不过,今日,他们没有等到摄政王,而是等到了本应该在南疆的护国公主。 封疆大吏,无召回京,可是死罪,可是,看看护国公主现在的模样,也没有人站出来质问她,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护国公主怎么回来了?” “她怎么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情况不妙啊……” 苏苡安身上的黑衣都湿透了,彼时,还在顺着衣摆往下滴血,一步一个血脚印,面色冷凝,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就如同刚刚从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厉鬼。 朝臣们见她靠近,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苏苡安走到了最前面,站在原本属于摄政王的位置上,掷地有声道, “开始廷议!” 熊师主帅仗着自己的老资历站出来护主, “摄政王还没来,不能廷议。” 苏苡安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一字一顿朗声道, “他来不了了!以后,北幽没有什么摄政王了!” 熊师主帅心中的猜测被证实,瞠目结舌, “你,你杀了摄政王?!” “不止,我还杀了摄政王满门,一只苍蝇都没留下,你有异议吗?” 熊师主帅面色一凛,准备跟她死磕, “有!我……” 熊师主帅的话还没说话,只见护国公主甩了一下袖子,他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道红痕,而后,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朝上的文官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武官看出来,是护国公主出手了。 她袖中有一把短刃,袍袖一挥间,就取了熊师主帅的命,速度极快。 苏苡安又森冷发问, “还有谁有异议?” 看着她一脸一身的血污,还有杀红了的眼睛,都想不到这是沾了多少人的血。 就连熊师的老主帅,三朝元老,她说杀就杀了,这个时候,谁还会站出来送死啊? 有异议,也要在心里憋着。 苏苡安冷眸扫视了满朝文武,又朗声道,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开始廷议!” 苏苡安撩袍,单膝跪地,对上抱拳行武将大礼, “臣,独孤遥迦,恭请吾皇亲政!” 第248章 自裁祭天? 独孤珺璟从龙椅上冲下来,搀扶起了皇姐,丝毫不顾君王的体面,拥抱着皇姐,泣不成声, “皇姐,你终于回来了……摄政王欺负朕,他逼朕自裁祭天……呜呜呜……” 北幽的北方五省,已经连续大旱两年了,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民怨沸腾,暴动四起。 民间流传着‘君无德,天降异象,受灾于民’种种言论。 北幽的大祭司占卜问天,得出的结论是需要皇上自裁祭天,老天爷才能降雨,挽救北方五省百姓的生命。 由于阙都的玄机营一直掌握在太后的手里,因此,摄政王才不敢强行让皇上自裁祭天,只敢每日在朝堂上言语相逼。 张口闭口,都是他代表民意,小皇上独孤珺璟是天天上朝哭,下朝也哭,眼睛都哭肿了。 奈何,太后病重,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一个时辰都是昏迷的,保住小皇上的命已经是勉强,根本就没力气想办法解决难题。 小皇上给皇姐写了密信,天天都盼望皇姐回来救他。 今日,终于把皇姐盼回来,还连夜杀了摄政王,真是大快人心,彼时,小皇上哭得像个孩子。 苏苡安拍了拍独孤珺璟的后背, “别怕,有皇姐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独孤珺璟点头如捣蒜,“嗯嗯,皇姐回来了,朕什么都不怕了。” 苏苡安见小皇上这么些年都没有一丢丢长进,她也就彻底放心了,按计划进行她的计划! 苏苡安住进了玉漱宫,帮小皇帝处理政务。 在她兢兢业业的操持下,民怨不仅没有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北方还多了好几支起义军,口号就是要攻进阙都,捉拿皇帝祭天祈雨,给北方的百姓求一条生路。 独孤珺璟看着堆积成山的有关起义军的奏折,上面都写着起义军节节胜利,不日就要打到阙都了,哭得都找不着调调了, “皇姐,朕不想死了,朕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苏苡安给他擦了擦眼泪,亮出了杀手锏, “起义军镇压不住了,但是,皇姐也不会让你死,你禅位给我吧,我替你自裁祭天。 这样,民怨平下去,起义军就没有进攻阙都的理由了,你就可以活下来了。” 独孤珺璟直摇头,涕泪横流,嘶哑着嗓子吼道, “不要!皇姐!朕不要你死!” 两个人就此事掰扯上了,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倏尔,殿外传来一个老妪音, “禅位!” 是太后洛云初来了,两个宫女搀着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了。 独孤珺璟诧异转头,“母后,你怎么来了?你能下来床了,是病好了吗?” 苏苡安抹了一下眼泪,转头看向太后,腹诽道: 她还能好?明显是回光返照了。 洛云初看着独孤珺璟,语重心长道, “事到如今,不用皇上祭天,实在难以平民愤,若内战打下去,你的皇位危矣,让护国公主替你自裁祭天,平息四处冒头的起义军,是最好的办法。” 苏苡安含泪,不住地点头,一脸真诚,简直无可救药,心中却满是讥讽: 老妖婆,你一如既往地没有让我失望。 虽然,但是,这次我要谢谢你~ 独孤珺璟直摇头,“不,母后,不要,即便皇姐替我自裁祭天了,起义军也不撤退怎么办?朕不会用兵,抵抗不住的。” 苏苡安又腹诽道: 小皇帝对皇姐有点良心,但不多~ 苏苡安跪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子,一脸诚挚地说, “母后,我有办法用我的死平息所有的起义军,只是,要借你的玄机营一用。” 这才是苏苡安演这一出的真正目的,让小皇帝禅位不难,可是,她不想跟玄机营开战,能耍嘴皮子解决的问题,干嘛要动手? 她不喜欢打仗,除非,必须要动手才能解决的问题,她才会拔刀。 彼时,洛云初看向护国公主,半晌不说话,心中在判定此事的可行性。 玄机营守护的,是她和皇上的命,不能轻易给出兵符,那就相当于把他们母子的命交给到了别人的手上。 可是,根据护国公主从小到大的表现,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他们母子,她很听自己的话,做什么事,都是把皇弟放在第一位。 更何况,自己还在她身边安插了细作,就算玄机营的兵符到了她的手里,也不怕她造次,大不了,让毒蝎一剑捅了她就解决问题。 思及此,洛云初点了点头, “玄机营的兵符给你,兵马任由你调配,一定要保护好你的皇弟。” 苏苡安郑重点头,发挥着毫无破绽的演技, “是,母后安心,有我在,定保皇弟无虞!” 独孤珺璟看他们三言两语就把皇姐祭天的事情定下来了,心痛至极,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要!母后,朕都亲政了,你们都要听朕的!朕不要皇姐死,朕要她活着!” 洛云初疾言厉色, “我们两个都听你的,各路起义军听你的吗? 等起义军打到了阙都,咱们三个一个都活不成了。 让你皇姐祭天,起码,还能活两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后把小皇帝狠骂了一顿,终于,小皇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写好了禅位诏书。 他一直盼望着自己的圣旨能成为真真有用的圣旨,却不料,第一封有用的圣旨,却是送他最爱的皇姐祭天,小皇帝写完,就哭晕了过去。 玉玺,还是洛云初替他盖上去的,而后,拿给了护国公主, “遥迦,明日早朝,你就登基,安排好玄机营的兵力部署,一定要保护好你皇弟。” 苏苡安跪在地上,双手恭恭敬敬地举过了头顶,接过了圣旨, “是,母后。” 翌日,皇位和玄机营的兵符都到了苏苡安的手里。 北幽的满朝文武,拜见了女帝。 苏苡安登基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戍卫阙都的玄机营大军北调,去镇压各路起义军。 可是,等玄机营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北边,却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第192章 起义军在哪里呢? 迎接他们的,只有靳戈的虎师。 “玄机营的兄弟们,你们都来晚了,叛军都被我们剿灭了,辛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来,吃好喝好,在此等待新的皇命吧!” 第249章 女帝 哪里有什么起义军啊?都是水军! 是苏苡安联合她的义父靳戈,跟她一起演的一场戏罢了。 目的,就是不费一兵一卒,把玄机营弄出阙都。 女帝登基后,立即开仓赈灾,一群饥民而已,给半碗稀粥就不闹了。 至于粮食,都是从南疆运过来的。 这些年,苏苡安执政南疆,拥有广阔而肥沃的黑土地,她的玄铁营这几年一到农忙就种地,不农忙的时候才会训练。 从南离要来的粮食都吃不完,自己种的,更是吃不完了,攒下了很多粮食。 如今,南疆六城支援北疆五省,给老百姓一人一口粥,还是能做到的。 彼时,太后洛云初再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已经来不及了。 听命于她的玄机营已经被调走了,再想调回来,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皇命和兵符,她都没有。 并且,完全听命于女帝的玄铁营已经入驻了阙都,根本没有大臣敢对此次禅位有异议。 毕竟,摄政王满门死绝,连一条狗都没有留下的惨状,还摆在眼前。 谁也不想去体验女帝的狠辣手腕。 洛云初只能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启用她安插在女帝身边多年的玄甲细作毒蝎。 可是,这世上,已经没有玄甲毒蝎了,只有玄铁营的左副将,雪重楼。 雪重楼身上的毒,别说已经彻底解了,就算没解,他也不会再听命于太后了。 洛云初气得喷出一口鲜血,再也下不来床了,把独孤珺璟叫来床前交代后事, “杀了她,把皇位抢回来,你才是北幽的皇帝。” 独孤珺璟愕然, “母后,皇姐做女帝,我做逍遥王,不是挺好的嘛。 那些政事,我又不懂,现在这样好吃好喝,平安顺遂地过一生,不是挺好的吗?” 洛云初痛心疾首,“好什么?她哪里有资格坐在大位上?” 独孤珺璟哭着为皇姐鸣不平, “母后,皇姐从小就为北幽征战,为我排忧解难,能力出众,独孤家,没有人比她更适合那个位置。 皇姐也是你的孩子啊,我和她谁坐在龙椅上,你都是当之无愧的太后,你怎么就容不下她?” 洛云初落泪,哀伤不能自已, “什么皇姐?她根本就不是你皇姐!你的皇姐,在出生不足一个月的时候,就夭折了。 我那时候在和皇后争宠,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好,生下的孩子可能会保不住,就提前让玄机营的几个女细作怀了孩子。 后来,你的皇姐夭折,我就选择了其中的一个女婴,替代了你的皇姐而已。 她不是你的皇姐,连独孤家的血脉都不是,怎么能继承独孤家的皇位?” 独孤珺璟一怔愣,缓了好半晌才说, “母后,你是不是为了让我抢回皇位,才故意这么说的?” 洛云初摇头, “她真的不是你的皇姐!她只是玄机营细作生的小细作而已! 我一向身子不好,生出的孩子都是胎里自带弱症,而她一向筋骨强健,她怎么可能是你的皇姐? 就因为她的爹娘都是玄机营的顶级细作,她才能没有受过细作训练,却能成功在南离做细作! 这就是证据,铁证!” 独孤珺璟睁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洛云初双眸露出毒蛇般的怨毒,塞给了他一包毒药,狠狠地说, “她一向只吃你送去的东西,这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放在糕点里不会被发现,你现在就去毒死她,把皇位抢回来。” 独孤珺璟满眼都是不可置信,呆愣在了那里,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洛云初恨铁不成钢,使尽全身的力气推了他一把, “快去!现在就去!别让母后闭不上眼睛,没办法去见独孤家的列祖列宗。你办不成这件事,母后我,死不瞑目!” 独孤珺璟现在就像失了魂一样,身子软得很,竟然被虚弱的母后推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回神,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爬了起来,往永寿宫外走去。 走着走着,一张讳莫如深的脸,就意味不明地笑了…… 不是我皇姐,真是令他如释重负又欣喜若狂! 临近饭点,逍遥王妃纪芙又照例拎着食盒去玉漱宫送菜。 虽然北幽的皇位换了人,但是,女帝还是住在玉漱宫,逍遥王依旧住在乾安殿。 雪重楼接待了逍遥王妃,示意他身边的小兵接过了逍遥王妃手中的食盒。 纪芙问,“雪将军,我昨日给你的点心吃了吗?” 雪重楼微笑点头,“吃了。” “好吃吗?” “好吃。” “那我明日再给你做。” “可不敢再让王妃辛苦。” “哪里就辛苦了,从前我给你做丫鬟的时候,都是做惯了的。”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咣~~~” 雪重楼正说着话,一声悠长沉重的钟声传来。 纪芙面色一凛,循着钟声回首望去。 一声接一声的钟声传来,是丧钟,宫里最有可能被敲丧钟之人,不用想,那肯定是太后。 苏苡安从书房里走出来,挂着一脸为人女的焦急, “摆驾永寿宫!” 太后大丧,女帝悲恸,哭至晕厥,病倒在床,无力守灵,一切丧仪重担,都压在了逍遥王的身上。 逍遥王独孤珺璟为太后跪灵七个日夜,太后下葬后,他也真真的病倒了。 女帝去看望逍遥王,各种询问太医,各种安慰他,就是不说自己会医术。 独孤遥迦做妈宝女和扶弟魔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她可不想再干涉别人因果了。 这个便宜弟弟的身子骨是娘胎自带的弱,成婚多年都没办法生孩子那种弱,看脉象怕活不过三十岁。 让他在宫里安安生生做个逍遥王,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他早死,她早安生,根本没有必要给他续命。 太后的丧仪过后,纪芙又继续往玉漱宫给女帝送菜肴,给雪重楼送糕点。 雪重楼不胜其烦,跟女帝请命,要去南疆,把萧晏接过来。 苏苡安微微一笑,调侃道, “不急,你先把你的烂桃花斩一斩再走,别把难题留给朕。要不然,朕怕自己会忍不住给你赐个婚,好断了逍遥王妃的念想。” 苏苡安可是个极为通透之人,她怎么能看不出来,纪芙天天来送吃食,是为了见雪重楼。 雪重楼惶恐跪地, “皇上,臣这一生,已经许国,无法再许家,请皇上,千万不要给臣赐婚。” 苏苡安知道他心中所想,但是也没有点破,只是轻飘飘地说, “去吧。” 第250章 违背祖宗的决定 雪重楼去找了逍遥王妃,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 纪芙当时就哭了, “雪将军,知道我的日子多难吗?成婚四年,还是处子之身,早知今日,我当年,还不如找根麻绳吊死在护国公主府了。” 雪重楼也不避讳和她谈这种问题, “逍遥王还年轻,只要看看太医,吃几副药,会好的。” “哈哈~” 纪芙笑得无奈又嘲讽,甚至,还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疯癫, “雪将军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你以为逍遥王是差几副药?错!他差的是人。 你知道吗?我亲眼看到,他对着镜子,叫姐夫。” 雪重楼自诩见惯了风月事,变态人,可是,如今乍一听这两个字,还是惊得汗毛倒竖。 他怎么敢对女帝有这种心思啊! 疯掉了吗? 不要命啦! 不过,雪重楼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镇定自若地打圆场, “女帝过去在南离做细作,那是国事,逍遥王和王妃都没有官职在身,那个远在天边的姐夫,可不能再提了。 逍遥王妃过去在潜邸小住过,应该了解女帝的脾气。 你和王爷想安安稳稳过后半生,就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要自掘坟墓。 此事,你没有提过,我也没听过。” 雪重楼恭敬抱拳,告退。 他思索再三,终是没把这事告诉女帝。 一来,觉得纪芙挺可怜的,她的命运,一点都由不得她。 再者,怎么说,也是因为太后的缘故,他小时候才没有死于那场大饥荒,让他活下来,还有机会见识这世上美好的一面。 如今,保她的儿子一命,也算是再不相欠了。 雪重楼出了皇宫,就直奔南疆的雁回城。 第193章 彼时,距他们离开,已经过去半年了。 萧晏见了雪重楼就甩给他一个冰冷又怨艾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雪重楼看着围着萧晏打转的雪豹和黑狼,明白了他的怨从何来,弯唇一笑: “它们怎么就不算猫猫狗狗呢?大皇子可是天潢贵胄,养的猫猫狗狗,自然要比寻常人霸气一些。” “先生是在哪里捉得它们?” “公主岭的深山里。” “它们一窝就一个崽崽吗?” “大皇子想要一窝有多少,就有多少,我这就去给你抓。” “一起去吧。” “深山老林,很危险的,大皇子身份贵重,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先生是把我当成柔弱的小孩子了?我可是公主亲自培养的武将,去山里捉几只猫猫狗狗都不可以吗?” 雪重楼无奈,只能多带了侍卫,想着带萧晏去林子边缘转一转,抓点小活物就回来就好。 不曾想,萧晏一到山林子里野了,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一直往深处走。 并且,他也不是来抓猫猫狗狗的,就盯着大狗熊,小的还不行,必须要比人大的才行。 秋天了,萧晏想着娘亲怕冷,要送一张大熊皮给她做披风过冬,熊皮的比狐皮的暖和。 他要是说实话,雪重楼肯定不会带他进山。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一行人在深山老林里转悠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了一只比人还大的狗熊,成功围猎。 雪重楼看着萧晏那拉弓射箭的架势,小小少年已经初见少年将军的模样。 以他现在的武力和体力,他完全可以从雁回城私逃回南离,可是,他为什么不走? 送熊皮给女帝,真的只是为了讨好,为了他以后在阙都做质子的日子依旧能过得轻松吗? 雪重楼不这么觉得。 这些年,他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出来了,女帝和萧晏……好像……真的是母子…… 当年,还是护国公主的女帝和还是镇北王的南离皇同在一处戍边,那时候,他们都是年少轻狂的年纪,没什么不可能的。 彼时,身在百越作战的萧北铭,收到了来自北疆的八百里加急。 一开始,他还以为又是玄铁营和镇北军开战了,心中一紧,大骂了一句骗子。 打开传信桶才知道,原来,是她登基了…… 萧北铭终于明白了她要的是什么。 原来她要的是帝位,难怪他对她的好,在她看来一文不值,是随时都可以丢弃的东西。 萧北铭太好奇她做了女帝想干什么,命令事关北幽女帝的事,一律给他发八百里加急。 高升把这个传信的差事干得极好,女帝的国策,都被他传到了百越。 萧北铭拧着眉,看着她上位就做了一个违背祖宗决定的国策: 废黜北幽的奴隶制。 把曾经的奴隶南迁做农民,让他们开荒,种地。 萧北铭看得眼眸都放大了一圈: 她可真是敢干,一登基就触动权贵阶级的利益,她是一点都不怕世家贵族联合起来造她的反吗? 不久之后,萧北铭又收到了八百里加急: 北幽东渤的贵族不愿交出手中的奴隶,起兵造反,女帝发兵东渤,将东渤兴旺了几百年的世家贵族,屠戮殆尽,都没有送入阙都受审。 萧北铭骇然: 她肯定是疯了,竟然把屠刀挥向了自己的子民…… 一朝天子一朝臣,苏苡安是不允许这些不绝对忠诚于他的贵族存在。 她不杀他们,他们以后会给晏儿找麻烦。 她甚至还巴不得世家贵族造反呢。 一个国家大多数的财富,集中在极少数的贵族手里,这样不好。 一个造反的罪名,可以名正言顺的灭了他们九族,就可以把他们囤积了几代人的田产金银都没收入国库,分给需要的百姓。 让每一个平民百姓吃饱饭才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即便把这些世家贵族都杀光了,又能怎样? 三年后,萧北铭攻入百越皇城那一日,又收到了一封来自北疆的八百里加急。 北幽女帝的最新国策: 鼓励生育。 老百姓每生一个女婴,养到满月,就可以从官府领五两银子,从此以后到女婴五岁之前,每个月都可以领十文钱。 儿童满五岁,不管男女都可以入官学,接受三年的免费教育,还管饭。 萧北铭可以理解她的做法,毕竟,养女儿不划算,很多女婴生下来,是没机会长大的。 但是,为了官府给的五两银子,想必家家户户都愿意把女婴养到满月的。 到了满月,对女儿有感情了,就舍不得弄死了,再说,一个月十文钱,也足够女婴的伙食。 等五岁了再上三年学,八岁回家,就可以干活了。 这个时候再弃养,就是赔本的买卖,没有人会干。 这国策是好国策,只是,萧北铭质疑她的国库到底有多少钱,可以支撑她干这种事? 他们的十年停战协议,已经过去七年了,她这么花钱,国库还能支撑她养军队吗? 三年后,如果他的大军压境,她又该如何面对? 第251章 阿猫阿狗也敢穿皇后的故衣 萧北铭御驾亲征的第七年,终于吞并了百越,返回了上京城。 他回到了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寿康宫,把百越的玉玺拿给父皇看。 太上皇萧昀,这几年身体越发的不好,他吊着一口气,就是还有心愿未了。 如今,看到百越的玉玺,心中的夙愿终于了了一桩, “北铭,你果然是朕最争气的皇子。” 萧北铭却没什么可开心的,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就和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样顺理成章, “父皇,你要保重身体,再等一个七年,我把北幽的玉玺,也拿回来。” 萧昀摇摇头, “南离大举兴兵七年,已经没有国力再和北幽开战了,只要,你把晏儿接回来,父皇就心满意足了。” 萧北铭面无表情,淡漠道, “父皇,我七年前送他去北幽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接他回来。” “啪!” 萧昀一个大耳光子猝不及防地甩了过来,厉声道, “萧禛,你还有人性吗?” 萧北铭瞪了一下眼睛,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也是没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要挨父皇的巴掌,气得头疼,心口也疼,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他们父子这些年没见面,父皇没关心过他一句,起码问问他为何会满头白发,受没受过伤,而是见面就要他接那个小东西回来。 不,如今,他都十四岁了,都能议亲了,也算不上是小东西了。 以她的秉性,不得跟我狮子大开口才肯放人? 休想再从我这里捞到半点好处! 更何况,她养大的孩子,也不会认我这个父皇了,接他回来给我添堵吗? 没准哪天都得捅我一刀。 这么不划算的事,即便他现在是经常处于发癫的状态,也干不出来。 萧北铭回到了久别的勤政殿,准备喝点小酒,压制一下疼得要炸的脑袋瓜,好好睡一觉,明日,再开始处理政务。 说是喝点小酒,不过是习惯性地粗暴地对着酒壶灌。 萧北铭一仰头,将一壶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去浴室泡澡。 待迷糊劲儿上来了,就随便罩上了一件里衣,笼罩着宽肩窄腰,迈着长得没边的腿,起身回寝殿。 恍恍惚惚之间,萧北铭看见一抹高挑的青绿色身影,影影绰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萧北铭心中一凛,站定,眯起眼睛,想看个仔细。 只见那个凹凸有致的人影,正在婷婷袅袅地靠近,大大的眼睛,和覆面的绿纱,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清晰。 萧北铭觉得,大概是自己做梦了,又一次梦见了初见之时,她的模样。 萧北铭的声音哽咽中透着几分凄苦, “你又来梦里折磨我了,喝醉了你都不肯放过我,你怎么这么坏啊……” 彼时,只见,那绿衣女子俯身见礼,声音软软糯糯, “素颜,见过皇上。” 登时,萧北铭的酒醒了三分: 苏苡安? 不!她不会给我见礼! 她一向无礼,哪怕是在他的梦里! 萧北铭一把薅掉了女人的面纱。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这张脸了,虽然只有三分像,但足够让他愣神。 一时间,让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需要时间思考。 素颜笑盈盈地上前搀扶, “让奴家伺候皇上就寝~” 她可不会说这么奴颜婢膝的话! 萧北铭确定眼前之人是冒牌货,一把拍开了她的手,随之扼住了她的脖颈,面目狰狞得骇人, 第194章 “你是谁?竟然敢跟朕装神弄鬼!” 素颜惶恐惊惧地看着眼前人,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声音,“是太后让我来的……” 萧北铭暴怒,掐着脖子径直把人扔了出去, “大胆刁奴,竟然穿皇后的故衣!来人,拖出去,杖毙!” 素颜都要吓死了,趴在地上急哭了,直摇头。 她是全国选出的几百个秀女里,最像皇后的,又被太后亲自调教数年,皇上怎么会不喜欢呢? 都说皇上最喜欢这张脸,就连从前的皇后都是靠这张脸才大获圣宠,怎么一见面就要杖毙了她啊? 素颜挣扎着跪起来,叩首哭求, “皇上,饶命啊!我不知道这是皇后的故衣,这都是太后让我穿的。” 两个侍卫进来拖人。 “站住!” 素颜以为皇上回心转意了,露出了一丝喜色,却不曾想,皇上只是一把撸下了她的手镯,怒意更甚, “拖下去,将此人杖毙,再满门抄斩!” 萧北铭攥着手镯,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可恨,真是太可恨了! 这手镯,是她亲手做的,镶嵌的绿色鹅卵石,是那个小东西,亲自在河边捡来的。 母后竟然随便给一个阿猫阿狗穿皇后的衣裳,戴皇后的首饰,太过分了! 萧北铭只觉得自己的酒劲儿都被气没了,黑着脸,红着眼,冲到了母后的宫里,大发雷霆, “母后!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能不能让朕省点心! 这些年,你总是往战场送奇奇怪怪的女人,朕说过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做这些事! 如今,你不仅不知收敛,还送到了朕的寝殿里,你吃错药了嘛!” 太后温良妤表示很委屈, “我自掏腰包,选秀女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了? 你三十好几了,无后无妃,身边也没个皇子,这万里江山,将来要给谁?” 萧北铭怒吼,“这不是母后你一个后宫妇人要考虑的事!” 温良妤痛心疾首,满目含泪, “我是你母后,我不为你考虑,谁为你考虑?你怎么就这么固执,这么不听劝? 当年,我就说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跟鬼迷心窍了一般跟我对着干,结果好了吧,不听老人言,你被全天下看了笑话。 现在三十好几了,还不听话,不娶不纳,你是想要绝后吗? 你喜欢那个细作的长相,我也忍着不舒服给你选出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女人,还把她调教得乖巧懂事。 我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你还想怎样?” 萧北铭只觉得母后这些话,刺得他脑袋瓜子嗡嗡作响,心口一股一股地疼。 他极力摁着自己狂跳的心口,免得心脏从胸口跳出来,自己会死掉,忍着巨大的痛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道, “母后若真心疼朕,就不会揭朕的伤疤,往朕的心口扎刀子。 你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你的掌控欲!显得你很对! 朕,不由任何人掌控! 朕,也没做错过任何事! 母后不要再瞎折腾了,否则,朕还要禁足你!” 第252章 她为何会让我的儿子做北幽的太子? 温良妤气得目眦欲裂,浑身发抖。 儿子跌了那么大的跟头,怎么还不肯听她的话! 怎么就不肯接受她的好意,接受她安排的女人,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不好吗? 越是恼怒,温良妤越是疾言厉色地挖苦, “萧北铭,你疯了不成吗? 清醒一点吧,你的大皇子去了北幽那么多年,早就被策反了。 这些年,他只给他的皇爷爷写家书,问候过你一句吗? 你孤家寡人的,将来都没有人给你养老送终! 难道你还指望有朝一日,那个北幽的女帝带着她的江山再来嫁你,给你生儿育女吗?” 萧北铭从来没有过这种幻想,做梦的时候都没有想过,现下被激怒的不轻,头疼得要炸了,心脏跳的极快,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他实在不想跟母后再多说一个字,甩袖离开,还决绝地扔下了一句话, “太后禁足思过,不得出宫半步!” 萧北铭带着滔天的怒火,又返回了勤政殿,拎着酒壶,一脸颓丧地躺在了龙榻上。 今日气大了,喝酒都不能麻木他的头痛心痛。 他特别想给自己来一刀子,结束眼前的这一切苦难。 可是,他不能,他还没有和她做个了结…… 最后,萧北铭怒摔了酒壶,捡起地上的碎瓷,狠狠地划伤了自己的臂膀。 疼痛终于让他舒服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他现在还不能死,要留着一条烂命,将来在战场上带走她。 要不然,就不会用碎瓷划手臂,而是划脖颈了。 萧北铭能想象得到,作为女帝的她,现在已经过上了男妃成群的好日子了。 他自然是心中愤愤意难平,凭什么我鳏寡痛苦了这么多年,她却能潇潇洒洒? 我要砸了她的玉玺! 浑浑噩噩中,萧北铭终于入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都翌日中午了。 萧北铭自身优越的愈合能力,让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自行止血愈合了。 这些年,他就算不在战场上受伤,也要自己给自己划几下子,只有身体上的切肤之痛,才能缓解他心中的锥心之痛。 倏尔,萧北铭的余光瞥到了圆桌上新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封条上盖着相合城的大印。 她又搞出来什么新的国策了吗? 萧北铭起身,三步并两步来到桌前,快速地打开了信桶,展开了密信。 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一起,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九月初三,北幽女帝昭告天下,册立太子独孤晏。 据调查,独孤晏就是萧晏。 萧北铭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啊? 怎么会? 她为何会让我的儿子做北幽的太子? 这天下,没有把江山拱手于质子的道理。 北幽的朝臣是怎么同意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铁血手腕的北幽女帝册封太子之日,也受到了阻碍,但不多。 女帝在早朝当场宣布萧晏是她和北幽皇的亲生儿子,并且,要给萧晏改名为独孤晏,认祖归宗,从此以后脱离南离。 这些年,女帝身边的近臣看他们母子的和谐相处,已经猜到个七七八八了,女帝和亲子相认,并没有人敢反对。 随即,女帝又宣布册封独孤晏为北幽的太子。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最后,只有一个最敢说话的三朝老谏臣站出来仗义执言, “皇上,北幽并没有立长的传统……” 苏苡安立即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从现在开始,有了!” 老谏臣正直,不愿意看到北幽的江山落到有一半南离血脉之人的手里。 可是,女帝实在是雷霆手腕,狠辣弑杀,他一个文臣可以死谏,但是,他也得考虑一下自己九族的性命。 于是,老谏臣又马上改换了迂回策略,道, “皇上登基多年,后宫空虚,也是时候立皇夫,选侍君了。” 他盘算着,等皇上有了完全属于北幽血脉的皇子,后面自然有北幽朝臣鼎力相助夺嫡,一个有外邦血脉的太子,是坐不稳储君之位的。 女帝还年轻,储君之位,变数太大了。 苏苡安点点头,“这个可以有。” 当即,朝臣纷纷跪地,推举自己的儿子,孙子入宫。 就连靳戈也跪下了。 把苏苡安惊了一瞬: “靳将军,你还有没成婚的儿子?” 靳戈有些难为情,“是臣的长孙,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苏苡安感慨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时光飞逝,靳家的儿郎自然是最好的了,送进来。” 各府贵公子入宫之日,苏苡安特意大摆宴席,只是,席面还未过半,她就借故离席了。 这些贵公子,一个比一个模样好,只是,都是十五六七岁的年纪,一个个的风华正茂,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可是,苏苡安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虽然在古代,这个年纪的男子谈婚论嫁很正常,可是,她的芯子是现代人啊。 她只是喜欢年轻的,可不喜欢这么小的,二十岁以下的,她根本就下不了口好嘛,看一眼都觉得自己是犯罪…… 苏苡安招呼雪重楼给这些人安排好听的封号,安排宫殿,好吃好喝养着,琴棋书画,歌舞声乐都好好教着。 准备把他们调教几年,养到二十岁再说。 这一日,靳侍君邀请女帝去他宫里用晚膳。 苏苡安想想在战场上,为她挡红缨枪被乌二捅了个对穿的靳廷恩,又想想靳戈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为她平定东渤的贵族叛乱,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给靳家这个面子。 第195章 估计,他们那些小侍君也在暗暗较劲,就看女帝第一个去谁的宫里呢。 这个彩头,于情于理,都应该给到靳家。 却不曾想,苏苡安只是过去吃了一顿晚膳,就出事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萧晏就冲进去,把人捅了一剑,还专门往裤裆捅。 萧晏捅完人,就去了母皇住的玉漱宫,往厅里一跪,双手托着一根鸡毛掸子,直白地交代了自己的犯罪经过,还摆出了一副任打任罚的姿态。 苏苡安气得两眼一黑又一黑。 “你为什么要对重臣之后做这种事? 他的父亲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他的祖父为了我,一把年纪还在带兵打仗。 你却把人家变成了太监,你让我怎么办?你这是把我架到了火上烤啊!” 第253章 我不需要男人,我只需要男色 萧晏脊背笔直跪在地上,一张俊美出尘的脸写满了委屈,眼泪汪汪的,好像现下是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一样, “母皇答应过的,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孩子,你食言,我就发疯,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苏苡安恼道, “我就是去吃了一顿饭,怎么就能吃出孩子来呢?我都跟你说了,你父皇灌过我大寒之药,我已经不能生了,你怎么就不信?” 萧晏潸然落泪,委屈到了极致, “母皇骗我的事,还少吗?从小到大,你一天能骗我八回!” 苏苡安义正辞严道, “我那是骗你吗?我那是锻炼你的反应能力和判断能力!以免你以后被朝臣诓骗了。 你知道满朝文武加一起有多少个心眼子吗?都用来对付你一个人!你没八百个心眼子,根本就坐不稳江山。 我都是为你好,你还埋怨上我了。” 萧晏眼泪哗哗掉, “我没有埋怨母皇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去后宫,吃饭聊天也不行,谁知道那些牛鬼蛇神要给你使什么手段?你下次去谁的宫里,我还要把谁变成太监!” 苏苡安气得剜了他一个白眼, “你这是无理取闹! 靳家有从龙之功,还救过我的命,你把人家的孩子变成太监了,你让我怎么办? 人情世故都让你学狗肚里去了吗?吃饭喝酒聊天,都是很平常的交际手段而已,你发什么颠!” 萧晏丧着一张冷脸,低垂着眉眼,把手里的鸡毛掸子举得更高了, “母皇随便打,晏儿知错了,但是无悔,下次,还敢!” 他还跟我叫上板了? 苏苡安气得嘴角一抽,抓起他的专属刑具,毫不客气地就抽了下去, “你小子,叛逆期到了是不是?主动找抽我就成全你!” 萧晏从小就接受各种抗击打训练,鸡毛掸子落到他结实的后背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以至于他连个表情变化都没有。 一张死鱼脸,无所畏惧。 萧晏是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撒泼耍赖,也不能让娘亲给他生弟弟妹妹,除非打死他,他再来投胎,生出来的还是他,否则,这事情绝对没得商量。 雪重楼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仓惶跪地,抱住了太子,用自己的后背接住了女帝盛怒之下砸下来的没剩下几根鸡毛的鸡毛掸子。 “皇上息怒啊! 皇上,臣去看过了,靳侍君伤得没那么重。 太子那一剑手下留情了的,刺偏了半寸,只伤了一侧的那个……太医说,影响不大。 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请交给臣去处理。 求皇上,不要再责罚太子了。” 苏苡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把手中快抽秃的鸡毛掸子扔给了雪重楼, “去办事!” “是。” 雪重楼把太子搀扶了起来,攥着太子的专属刑具,匆匆往殿外走去。 女帝都打过太子了,刑具都要打没毛了,诚意满满。 他再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件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不难。 雪重楼脚步声走远了,萧晏又默默地跪下了。 苏苡安又心疼又气恼,“你下跪有瘾是不是?” 萧晏看着她,质问道, “母皇明明有许多办法可以拒绝那些牛鬼蛇神入宫,为何要在后宫搞出来一堆侍君? 他们为了各自的家族荣耀跟你使手段,耍心机,拼了命地往上爬,你看着不心烦吗?” 苏苡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儿道, “你的那些猫猫狗狗围着你撕咬打闹的时候,你觉得烦了吗?” 萧晏蹙着眉,漾着和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母皇若是真的需要男人陪伴,为何不能选雪太傅?那些侍君加起来,风姿都抵不上雪太傅万千之一。 母后身边的男人,我只能接受雪太傅一个人,换了谁都不行。” 苏苡安讥诮道,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我不需要男人,我只需要男色。 男色你懂吗?玩物的意思,供人取乐,哄人开心那种。 雪重楼那是我的生死之交,我能拿他当玩物吗?他的身份,只能是我的重臣,你的太傅。” 萧晏不解, “母皇就不能放下一点女帝的架子,真心实意地对他吗?怎么就不能跟一个人好好过完下半辈子呢? 雪太傅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了,你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辜负他呢?” 苏苡安又白了他一眼, “什么下半辈子?你娘我还年轻着呢,上半辈子还没过完呢! 我跟你说,你娘我,长得漂亮魅力大,喜欢我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不回应,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都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你非要哭着喊着给他争取点什么,说实话,挺幼稚的,人家未必需要,也未必领你的情。 这事情挑明了,大家都尴尬,以后,不要再提了。 至于我为何不能选一个人…… 就好比你喜欢猫猫狗狗,你怎么不只养一只,而是要养一百多只呢?” 萧晏质疑的眼神直戳向她, “母皇刚刚还跟我说,那些人都是重臣之后,不能伤害。 可是,你却口口声声把他们比作猫猫狗狗,把他们当玩物,你这样做对吗?” 苏苡安也是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儿子绕进去的一天。 有点心眼子全用到你娘我头上了。 不过,她从来不服输, “我是女帝,女帝没有错,错也是对! 收拾收拾你的铺盖卷,搬去你的东宫住,不要在我的玉漱宫里指手画脚的,真是倒反天罡。” “那我要带雪太傅一起搬走。” 萧晏到底还是想亲自看着雪重楼,他的长相实在太优越了,做事做人都挑不出缺点,他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雪重楼,是不放心母皇。她的嘴里,就没啥实话,也不好分辨真假。 刚刚他说的那些话,都是用来激将母皇的,可不是真的想给雪重楼求个名分。 母皇虽然跟他讲了很多道理,也算是变相做的保证,但是,他还是不放心。 要说男色,雪重楼肯定是极品中的极品,北幽之内没有对手的,万一母皇要吃窝边草呢? 母皇跟谁生弟弟妹妹,都不行!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除非他死! “带你大爷,你只能带走你的猫猫狗狗,麻利滚,别逼老子家暴你!” 苏苡安不觉得自己需要跟任何人避嫌。 都做女帝了,还要避讳着什么,那还坐个屁的龙椅啊! 萧晏只能不情不愿地回房收拾铺盖卷。 苏苡安觉得,这个儿子,太过于早熟了,整日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爹味越来越重了。 现在,都开始管她的事了,手伸这么长,看来是太闲了。 从明日开始,太子监国理政。 再坚持坚持,把他养到十八岁,就把皇位传给他。 然后,自己一人一骑,四处潇洒,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看谁还能管得了她! 这一日,萧晏独自批着奏折,其中夹了一封来自南离的国书,让他眉头舒展: 是皇爷爷的家书! 拆开一看,却不是皇爷爷的字迹。 这真的只是一封国书。 南离皇跟北幽女帝发了国书: 十一月初四,朕将亲自前来阙都,接回大皇子。 第254章 你的苦都吃完了 萧晏盯着国书,蹙起了眉头: 十一月初四就能到阙都了? 算时间,那中登是一得知我做了太子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现下,已经到边境了,就等着入关了。 接我回去…… 那中登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他是征战多年,把脸皮打没了,还是把脑子打坏了? 时至今日,他还接得走我吗? 第196章 萧晏左思右想,决定藏匿下这份国书,不让母皇知道。 反正,母皇好些日子不回宫了,他等那个中登来了,直接把他打发了就是了。 免得,母皇看到他添堵。 自从萧北铭得到了萧晏做了北幽太子的消息,就自己禁足了自己。 关在御书房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绞尽脑汁,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萧晏,是我们的儿子! 要不然,她不可能把江山给他。 同时,萧北铭还做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 既然她能替代苏家姑娘,那她也可能替代北幽的护国公主。 只有她不是北幽的护国公主,她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才能解释得通。 只是,这些想法太过于疯狂了,他必须要亲自去北幽寻一个答案。 那孩子让他厌恶,那女人让他深恶痛绝,可是,他们若是母子的话,这件事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萧北铭越往北走,心中的负面情绪越少,只有见他们母子的渴望……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月初四这一日。 萧晏下了早朝,就带着他的五千太子护卫军,出阙都城十里,去迎接南离皇。 十一月的阙都,已经非常寒冷了,北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 萧晏在寒风中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看见了来自南离的使团,打着皇旗过来了。 萧晏眯起眼睛,看着走在前方的,白马白袍的,正是那个中登。 不,如今,他头发都白了,已经是个老登了。 才七年不见,他竟然满头白发了,真是不禁老,不像母皇,依旧年轻漂亮。 万事万物,都要般配,他们两个真是,哪哪都不般配。 我得赶快把他弄走,免得那老登再对我的母皇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萧北铭好意外,北幽还能以如此大的阵仗来接他,夹紧了马肚子,抖了抖缰绳,飞奔到了近前。 只看到队伍的前头,身姿笔挺地站了一个身着玄衣,腰挂黑金宝剑的眉疏目朗的美少年,矜贵之气无双,威仪万千,少年龙相,已现帝姿。 她真的把我们的儿子养得很好。 萧晏跪地,恭敬地行跪拜大礼, “儿臣见过父皇。” 萧北铭难掩心中的激动,连忙把他搀扶起来, “晏儿,快起来了。” 萧晏起身,明明行为举止很礼貌,看着他的眼神,却满是淡漠疏离,好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语气不含任何情绪, “这是父皇第一次称呼我的小字,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是萧晏还是独孤晏?” 萧北铭看着头顶已经到他下巴的儿子,鼻尖一酸,好似这么多年对他的亏欠,霎时间都涌上了心头,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我们的儿子。” 萧晏冷着脸,浑身散发着比北风还冷的寒意,淡漠道, “父皇,如今,我已是北幽的太子,你接不走我了。 我刚刚那一跪,也算还清了你生我的大恩,以后,我们父子两不相欠,两不相见,你请回吧。” 萧北铭刚刚还温暖的心,骤然被冷言冷语狠狠地扎了一刀。 看着晏儿身后全副武装的大军,萧北铭终于明白了,这些不是来接他的仪仗,而是阻止他入城的兵马。 女帝办事不会这么不体面,一定是这混不吝的私自做主搞出来的这一出! 城外十里,也不是远迎,而是避开女帝的视线。 萧北铭面对儿子的发难,不气不恼,只是说, “魏严也来了,他病了一路,怎么吃药都不见好,现在正在马车里发着高热,他需要一个好大夫。” 魏严? 这老登竟然把那个病秧子带来了,山高路远,千里跋涉,又这么冷,他不病才怪! 彼时,萧晏才看向了萧北铭的身后。 左面站着乌豆,一如既往的木头人,右边站着铁柱,已经泪如雨下了,后面的护卫军,则全部是他曾经的小亲卫。 他们十个人都来了,整整齐齐一个不少,曾经的小小少年,如今,都长成了英武的大小伙子了。 亲卫们齐齐跪地,见武将礼,“属下见过主子。” 全部是令他时时想念,夜里入梦的好朋友。 当年,他们帮他一起放走了母皇,控制了勤政殿数日,为母皇争取逃跑时间。 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连该不该为他们烧纸都不知道。 彼时,一句属下见过主子,叫得萧晏泪目了。 看来,这老登,是有备而来啊…… 萧晏抬头看看天,以便压制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罢了,他到底是老子,被他摆一道也正常,就让他赢下第一局。 “天气寒冷,请父皇跟我同乘马车入城吧。” 萧晏主动为父皇开了马车门,进去,又把车里的主位让给他坐,还贴心地递了一个暖手炉。 “暖和吗?” “嗯。” 萧晏语气淡淡地感慨, “我小时候,遇上母皇之前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炭火,那时候,我以为这个世界就是冰冷的。” 萧晏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老登。 母皇这些年,可没说过老登的半个不字,此刻,只要老登敢说母皇的不是为他自己开脱,他就要以辱骂北幽女帝之罪,狠揍之。 毕竟,有朝一日暴揍这老登一顿,可是他从小的梦想。 反正,在车里也没人看见,他也没脸往外说! 只是…… 萧晏的目光下移,看向老登骨节分明的大手,竟然比他的手大一圈,他没有打赢的把握。 不过,打输了也不要紧,只要揍了他一顿就行! 萧北铭看着萧晏一张清冷淡漠的脸,眼神往下漂移了一瞬,就知道他心里憋着坏水呢。 这次,他不是来跟儿子争长论短的, “过去是父皇不好,你的苦都吃完了,以后,父皇会成为你的登高之石,攀云之梯。” 第255章 字字扎心 萧晏眯起了眼睛审视着男人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 这老登还会道歉?还给我画饼? 他为了接回我也是蛮拼的。 这些年也没听皇爷爷提及他有子嗣,难道,他在战场上伤到命根子了? 难道没人告诉他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吗?父子之间也同样适用。 “父皇还挺会说漂亮话的,实不相瞒,离开了你我才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苦要我吃。” 萧北铭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子,情难自已,哽咽道, “晏儿,过去种种,父皇很抱歉。” 萧晏依旧一脸漠然,客气又疏离, “没关系,都过去了,父皇不必道歉,道歉有用的话,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多意难平了。 当年,父皇送我来北幽做质子,怂恿我刺杀母皇的时候,你就没打算再要我这个大皇子了吧? 我一点都不介意,也不难过,因为,我从小就不想要你这个父皇。 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父皇,你把我送来北幽,这是你这辈子做过的对我最好的事,没有之一。 作为回报,你可以去我的东宫吃顿便饭,明日一早,我就派兵护送你回南离。 不过,作为南离人的你,带不走北幽的一草一木,更遑论是我这个太子。” 萧晏淡漠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字字是刀子,扎得萧北铭的心千疮百孔,疼得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一行人进了东宫,三五成群的老虎豹子雪狼都往这边冲,见到生人兽性大发,一个个龇牙咧嘴,做捕猎状。 萧晏冲着他的这些猫猫狗狗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宠溺, “一边玩儿去~” 果然,群兽被温柔的语气喝退了。 萧晏传了太医,给魏严看诊。 魏严病得很严重,穿着谏议侍郎的大红官服,躺在卧榻上都站不起身了,见到太子还要行礼, “外臣见过太子。” “魏大人不必多礼。” 萧晏阻止了他下榻,眼里看着故友,是藏不住的喜悦,只不过,碍于他们现在的身份,萧晏一再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不冷不热地说, “魏大人才十七岁都做上六品官了,真是年轻有为。” “这是我入仕的第一年,根据南离规制,状元都是从六品官做起。” “十七岁,南离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魏大人,不愧是你。” “从质子变太子,也不愧是你。” “我还是我,只是,怎么可能做谁的儿子都一样呢?” “太子,吾皇这些年,亲征百越,受伤无数,真的很不容易,请你对他,口下留情。” “他一个大男人做皇帝不容易,更何况我的母皇? 她在男权的社会里走上了至尊之位,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到的。 第197章 母皇好不容易才把我养大了,父皇说来摘果子,就来了,说几句漂亮话,就想把我带走,做什么美梦呢? 你好好吃药,好好睡一觉,明日,我派个太医送你们回去。” 萧晏说完这些话,起身就走了。 他不想听任何劝他回南离的话,那样,他觉得是对母皇的背叛。 接风宴上,萧晏也是很礼貌地请父皇上座,同时,很体面地招待他曾经的小亲卫们。 他这辈子能给他们的,也就这顿饭而已了。 日后若是在战场上相见,他们就要拔刀相向了,萧晏想到这里,莫名得难过。 席间,铁柱壮着胆子发问, “敢问太子,我主子呢?” 萧晏无比自然地回道,“我母皇云游去了。” 萧北铭没搭话,他知道他在撒谎。 太子刚刚册立,根基不稳,女帝不可能扔下他去玩乐,至少,不会离开阙都。 晏儿这么着急撵人,就是怕女帝知道他来的消息。 尽管萧晏说了,不许使团之人离开东宫,但是,萧北铭压根也没听,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来接回大皇子的。 接风宴过后,萧北铭回房休息,立即就从后窗户跳了出去。 迎接他的,是三只咆哮的大老虎。 但是,萧北铭是战场上下来的猛将,身上的杀伐之气非常重,他只是瞪了一眼,略微释放出了些许杀意,就劝退了那三只老虎。 在各种猛兽的注视中,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东宫。 萧北铭知道女帝不在宫里,但是,他很想看看女帝生活的地方,以及…… 她这些年,都和什么人生活在一起。 后宫里的丫鬟太监,一看来了一个面如冠玉却一头白发的美男子,纷纷去通知自家的主子出来看新鲜。 就这样,萧北铭走一路,被围观议论了一路。 “此人是哪个府邸呀?看脸得二十好几了,看头发得八十好几,这么大的年岁也能进宫啊?” “听说白头山要进贡族中圣子给女帝,难道就是此人?” “不愧是白头山的圣子啊,肤白如雪,好一个天人之姿,他不会是来做男后的吧?” “白头山这些年对北幽有什么功绩吗?圣子若是靠一张脸就做男后,我第一个不服。” 萧北铭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是,看着这些千姿百态没有比晏儿大几岁的华服男子,还是深深地破防了,走一路,心滴血一路。 内心暗骂了两个字: 禽兽! 这么小她都能下得去手! 萧北铭的耳力极佳,隐隐约约听见北风中夹杂的笛音。 是不谓侠! 他听她吹过的,难道,她在宫里? 为何不敢见我?要做缩头乌龟? 萧北铭加快了脚步,循着笛音,穿过一片无人的空地,才来到了玉漱宫。 玉漱宫不像别的宫殿,周围都有宫女太监走动,还有侍卫把守,这里安静的,只有风声和笛音。 但是,这里却干净得出奇,一丝杂草都没有,并不像废弃的宫殿。 她在里面吗? 萧北铭跳墙而入,循着笛音,一把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一个红衣男子正在吹竹笛,见他进来,笛声戛然而止。 如此隽秀妩媚的面容,萧北铭自然记得他。 多年前,上京城外三清观,那个簪花少年郎。 也是镇北军战报中那个砍掉乌二头颅的玄铁营副将。 也是,乌三跟他说过的那个……奸夫……风月街里的男花魁! 萧北铭的眼中爆发了杀意! 雪重楼则是不疾不徐,微微一笑,握笛抱拳,微微躬身,礼貌又疏离,慵懒启唇, “外臣,见过南离皇。” 萧北铭实在太讨厌他这姿态了,恼怒地质问, “既然是臣,为何住在后宫?” 雪重楼勾唇一笑,慢条斯理道, “难道南离的太子太傅不住在皇宫里? 哦,想起来了,南离皇你没做过太子,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第256章 谁抢谁死! 雪重楼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太令萧北铭气愤了,他恨不能当场剐了此人! 可是,泄愤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只能按捺着满腔怒吼,沉声质问, “你为何会吹这支曲子?” 雪重楼松弛感满满,云淡风轻的笑容始终漾在俊俏妖冶的脸上, “我们北幽的太子天资聪颖,我若不是什么都会一点,如何做得了他的太傅?” 他这种态度,落在萧北铭的眼里,那就是嬉皮笑脸,是对皇权的蔑视。 可是,偏偏他的皇权无法斩外臣,他只能受着这口气。 雪重楼闲庭信步般地走到了茶桌前,优雅地坐下烹茶, “南离皇冒着寒风而来,不如,坐下来喝杯热茶,吃些糕点,想问什么,再慢慢问,外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北铭自然不会喝他煮的茶,也不会吃他的糕点,只是一个劲儿地提问。 雪重楼一边喝茶吃糕点,一边回他的话,看似句句有回应,礼貌又客气,实际上,却是事事没着落。 萧北铭问了他一夜话,一句有用的消息也没问出来。 果然是顶级细作,就是这么让他讨厌! 真想剐了他! 趁着天未亮,萧北铭避开了皇宫的守卫,翻墙出了皇宫。 他准备玩一出消失,让萧晏想送他走也找不到人。 见不到女帝,他肯定是要想法设法赖在这里的。 苏苡安带着小哑巴,在赌场摇了一夜色子,此刻,小哑巴正抱着一箱子她的战利品,往护国公主府走。 “娘亲,你在哪里呀,娘亲,嘤嘤嘤……” 一个哭泣的奶音,绊住了苏苡安着急回府补觉的脚步。 她循着哭声找去,就看见一个衣衫单薄,还光着脚丫子的小姑娘,约么三四岁的模样,肉乎乎的小脸蛋和胖乎乎的小脚丫已然冻得发红。 看穿着,小姑娘的衣衫质地非常好,这条街上住的,又非富即。 再加上天刚刚蒙蒙亮这个时间,大概是小姑娘睡醒,下人没看住她,她才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在满大街找娘亲呢。 苏苡安赶紧走过去,把小姑娘抱起来,裹在了自己温暖的熊皮大氅里, “团子,你是谁家的?” 小姑娘不过是三四岁的年纪,一个人跑出来又冷又吓的,现下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只会抱着她的脖颈,嘤嘤嘤地哭着喊娘亲。 苏苡安想着天下万民都是她的孩子,反正晏儿也不在这里,她答应两声哄哄孩子,应该无妨的。 于是就夹着嗓子,特别温柔地哄道, “娘亲在呢,娘亲在呢,宝宝别哭啊,咱们回家吃早饭了,吃饱饭,再带你去找娘亲。” 苏苡安拍着哭唧唧的小奶团子往护国公主府走去。 她这辈子,最受不了的事,就是看可爱的小奶团子哭,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小家伙一哭,把她的心都哭化了。 由于天刚刚泛起鱼肚白,天气又异常冷,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见行人。 苏苡安心中希望撞见来找小姑娘家人的愿望落空了,只好继续哄着怀里的小奶团, “宝宝乖,别哭了,咱们马上就到家了,娘亲给你拿糖吃~” 倏尔,苏苡安的余光之内,出现了一个人影,她赶忙抬头看去,以为是孩子的家人终于找来了。 却不曾想,眼前之人,让她长睫一颤: 咦呀?这是……什么东西? 萧北铭看得真切,也听得清楚。 她有个女儿了? 她怎么能跟别人生孩子呢! 这一瞬间,萧北铭犹如被天雷击中的同时,再被万箭穿身过,五脏六腑都刺痛了起来。 他终于扛不住了,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只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而后就后仰,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苏苡安怔了一瞬,走上前去查看。 白发白衣还吐血的大美男,要多脆弱有多脆弱,好像已经碎掉了…… “哎呦,是前夫哥啊,你可真是老来俏。” 见萧北铭被嘲讽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真的晕过去了,苏苡安又转头对身边的小哑巴说, “把他拖进府里,找太医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小哑巴架着腋下,费力地拖人,苏苡安则抱着小奶团子,自顾自地扭头进府。 她熬了一夜,现在着急补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影响她睡觉,更何况一个前夫哥。 只要不死在她的地盘就行。 萧晏急匆匆地赶来护国公主府,眼眸噙泪,眼尾泛红,尽显哀伤和焦急。 但是,得知母皇还在睡觉,也不忍去打扰,只是在厅里踱步等待。 忽而,小奶团子哭唧唧地冲进来,嘴里呜呜咽咽地叫着, 第198章 “娘亲,娘亲,我要找娘亲……” 小哑巴跟在身后追,手忙脚乱地也没追上,眼看着小奶团子进来了客厅,又往里间女帝的寝殿里跑去了。 此刻,萧晏本就焦躁难安,再一见这么个小东西跟她抢娘亲,他瞬间就破防了。 一把薅起了小奶团子的后衣领把人提了起来,目眦欲裂,特别凶狠的语气吼道, “你谁呀?!” 小奶团子立即吓得嗷嗷大哭。 小哑巴咿咿呀呀,比比划划地解释。 萧晏看明白了,也更加暴怒了, “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拿去喂狗!” 彼时,萧晏无法自控,激动地浑身颤抖。 在他的眼里,跟他抢娘亲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绝对不可饶恕! 谁抢谁死! 幼年被娘亲遗弃的阴影,让他极度没有安全感,他必须拼尽一切,独自拥有娘亲全部的爱! 小哑巴第一次见太子发这么大脾气,吓得不行,但是,依旧跪在地上,拽着小奶团子的腿,不让太子的亲卫带走她。 因为他知道,太子自小就说一不二,他可不是说说而已…… 小奶团子被拉扯得疼,哭得撕心裂肺。 哭喊声吵醒了苏苡安,她连忙从火炕上爬起来,没来得及穿鞋就跑出来了, “住手!” 太子亲卫见皇上发话了,马上松手跪了下来,小哑巴把哭泣的小奶团子护在怀里,拍着后背安抚。 苏苡安立眉呵斥, “晏儿!你发什么疯!” “你吼我?母皇竟然为了她吼我?” 萧晏破大防了,双目猩红,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浑身颤抖得更剧烈了, “才几日不见,母皇就背着我养上新的孩子了?我和她二选一,你别选我!你就封她做皇太女吧!我马上给她腾位置!” 萧晏说着话,就拔出了自己的佩剑,直奔自己的脖子,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第257章 我是来讲和的,怎么会杀你的重臣? 说时迟那时快,萧北铭突然从后面冲出来了! 一个飞扑过去,抓住了萧晏的持剑手,而后大力一反拧,卸掉了他手中的宝剑,一脚踢得远远的! 动作干净利索,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短短的一瞬间,萧北铭被儿子的过激反应吓得心肌缺血,面白如纸。 他心脏噗噗剧跳,后怕极了: 这混不吝的,根本就不是吓唬人,这个距离,他母皇根本就没有阻止他的时间,他是真的要自戕! 如果不是自己恰好过来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苏苡安真的被萧晏这反应吓到了, “晏儿,你别激动啊! 你听我说,这小团子是我刚刚才捡的,她迷路了,我正在帮她找家人。 我不是要养她,我跟她一点都不熟,娘亲这辈子只养你一个孩子,我马上就送她走。” 苏苡安一个眼神,小哑巴赶紧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离开了。 萧北铭也在此刻心脉大通: 不是她的女儿就好…… 萧晏满脸通红,悲恸大哭, “母皇,雪太傅死了……” 而后,双眸迸发杀意,抬手指向了萧北铭,怒吼, “是他杀的!他杀了雪太傅!” 萧北铭还没从她没有给别人生孩子的欣喜余韵中回神,又马上被儿子劈头盖脸指认杀人,惊得瞳孔都放大了一圈, “我没有!” 他连忙惶恐地看向女帝,急切地为自己辩解, “我是来讲和的,怎么会杀你的重臣?” 萧晏涕泪横流,指着萧北铭,撕心裂肺地呐喊, “就是你!就是你! 好多人都看见你昨日进了玉漱宫! 你的短刀还插在雪太傅的身上! 除了你,还有谁有那个本事将雪太傅一刀毙命?” 萧北铭一个激灵,再一摸自己身上,他的短刀果然不在了, “我有那么蠢吗?用自己的兵刃去杀人,还要留在现场等你指认我?” 萧晏哭吼道, “难道不是你特意留下短刀跟我母皇挑衅吗? 母皇用这把短刀杀了你的副将,你就用这把短刀杀了她的副将。 你就仗着你是南离的皇帝,杀了人也不用偿命!” 这个动机…… 也不怪儿子会这么想,他自己昨夜都无数次动了念头想去实施…… 彼时,萧北铭也只能摇着头看向女帝,哀戚的眼神,近乎可怜的语气为自己争辩, “真的不是我……虽然我很想杀了他,但是,我知道,若杀了他,我们就彻底完了,我不会干那种蠢事。” 彼时,苏苡安只觉得脑子里白了一片又黑了一片。 她耳朵听不见他们父子的话,满脑子只在自问: 雪重楼死了? 他怎么会死了呢…… 这是真的吗…… 苏苡安呆滞了好半晌才回过神, “晏儿,你别激动。” 她走过去,按下他指着萧北铭的手,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晏儿,你冷静点,咱们回宫再说。” 有了母皇的安抚,萧晏的情绪安定了许多,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瞪了萧北铭一眼, “你也跟来!不许跑!” 苏苡安转身回寝殿更衣,顺便瞥了萧北铭一眼,内心哀叹了一声: 基因不行…… 晏儿小时候只是长得像爹,如今,越大,性格也越像他爹了。 她一直担心有朝一日晏儿会变得跟萧北铭一样,像一只狂吠的藏獒。 平日里一直刻意教育他,要做个情绪稳定的人。 要做皇帝的人,连自己的情绪都稳不住,将来如何能稳住天下? 可是,今日一看,她的教育,好像是失败了。 基因这个东西,刻在骨子里,实在是太强大了。 果然,上天给了他颜值,就要收回他稳定的情绪,这世上,真的没有完美的人。 可是,转头一想,如果可以选择,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偶发狂躁的聪明帅哥,而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大丑傻子。 罢了罢了,皇二代嘛,脾气大点怎么了? 换别人坐在他的位置上,脾气还不一定狂爆成什么样呢,做娘亲的不要对自己的儿子太苛刻了。 一转身的时间,苏苡安又自己把自己安慰好了。 只是,萧北铭从女帝这一眼里读出了无尽的失望。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她信了是我杀的雪重楼吗? 我该怎么办? 人证物证动机俱在,萧北铭生出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悲凉…… 萧北铭跟在他们母子的身边,一同入宫,满脑子都在想,是谁盗走了他的短刀,谁是真凶? 通常,谁得利,谁就是凶手。 至于谁盗走了他的短刀…… 萧北铭把目光落在了身边的这对母子身上。 从我昨日入阙都,到事发,只有他们触碰过我。 晏儿昨日给我行大礼,我搀扶他起身,那时候,短刀还在我身上吗? 萧北铭真心不清楚,因为,自从见到了晏儿,他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 萧北铭又细细回想方才晏儿拔剑自刎的场景。 他一定是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逼近了,才在那时候拔剑的。 女帝是个软硬不吃的性子,我行我素,绝对不会因为他撒泼耍赖就听他的话,不再生育,他只有用自己的小命,才能拿捏住他的母皇。 要不然,这些年,他都不知道添了多少弟弟妹妹了…… 从这个角度考虑,有没有可能,女帝身边的男人,也是晏儿严防死守的对象? 尤其是雪重楼那样的长相和性情,应该是头号威胁。 晏儿会不会利用我,除掉他,同时,也让我和女帝再无可能。 这样,他就不会再有弟弟妹妹跟他争宠了…… 晏儿,是你干的吗? 萧北铭不敢再往下想了…… 雪重楼就倒在茶桌上,短刀背刺入心,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刀把上一个清晰的‘铭’字。 这把短刀,他们三个人都使用过,都熟悉得很,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做不了假。 萧北铭又跟女帝解释,“他不是我杀的,是我做的我会认,不是我做的我绝对不认!” 苏苡安没有理会他,只是走过去,自顾自地查看了雪重楼的伤口,而后回眸, “晏儿,你过来。” 萧晏走过去,蹲在了母皇的身边,静静地聆听教诲。 苏苡安说, “晏儿,你仔细看看这个伤口,看看这点点出血量。 经常杀人的都知道,活人从这个位置刺下去,这个深度的话,是不会只流这么一点点血的。 第199章 雪太傅是死了之后,才被人插刀的。” 第258章 我从未废后 萧北铭走近看了看。 刀口处的状况的确如此,他也经常杀人,这一点他也很清楚。 苏苡安又回头看向萧北铭, “回忆一下,你的短刀掉在哪里了。” 萧北铭一怔: 她问我短刀掉在哪里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自己的短刀是掉了,而不是被谁顺走了? 我对晏儿,还是敌意太深了…… 倏尔,萧北铭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好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疼痛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禁不住泪湿眼眶。 “我心情不佳,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才能见到你,没有关注过短刀还在没在身上,实在想不起来。” 这,倒也是实话。 苏苡安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只是站起身来,看向萧晏, “晏儿,我初步怀疑太傅的死因是中毒,然后,有人捡到了你父皇的短刀,插刀嫁祸,挑唆你们父子关系。 我困着呢,要回宫睡觉。 你去把真凶找出来。” 萧晏点头抱拳, “恭送母皇,我会处理好的,请母皇放心。” 萧北铭震惊了一下: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撂挑子了? 难道,她也怀疑这事情和晏儿有关,想给他一个台阶下? 苏苡安出了东厢房,转身去往正殿。 萧北铭跟在她的身后,一颗心又拧成了麻花,愁上眉梢,满眼支离破碎: 原来,她也住这里,他们竟然住一起…… 苏苡安倏尔驻足回眸, “你跟着我做甚?” “我头疼,也想睡一觉。” “你去东宫睡。” “难受得很,没力气走路了,就睡这里。” “玉漱宫很小的,没有多余的床铺给你。” “无妨,我跟你挤一挤就好。” 萧北铭这话接得很自然,气得苏苡安发出一声冷笑。 “不好意思啊,前夫哥,我不吃回头草。” “我从未废后。”萧北铭满眼期望又饱含深情地看着她。 苏苡安决绝道,“但是,我休夫了,八年前,从我出南离皇宫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 果然,这年伤怀的只有他自己…… 萧北铭的深眸水雾翻飞,破碎感拉满, “至少你承认我是你的夫君,而不仅仅是一场阴谋算计。” 苏苡安淡道,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至少,我爱你的时候,没有猜忌过你对我的感情,散了,也没有诋毁过我们的曾经。 我已经做得很体面了,也请你,体面一点,不要做出什么难堪的事。 现在,我们的关系就是,你是晏儿的父亲。 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望他,但是,我们就不必再见了。” 她说她爱过我…… 这些年的心结,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答案,可是,却没给萧北铭带来半分喜悦,只有心痛。 她早就从那场权利的游戏中走出来了,踩踏着他的喜怒哀乐和一切尊严,登上了至尊之位,只有自己一个人纠结了这么多年…… 萧北铭只觉得心脏一抽,异常的疼痛,又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不顾眼前的黑暗和天旋地转,咬牙往前走了几步,就往她的身上栽歪。 苏苡安抬手撑住了他, “来人!送南离皇去东宫,传太医!” 萧北铭失去意识前,满心满眼都是失望: 她都不给我看诊了…… 晚上的时候,萧晏来陪母皇用晚膳,他的情绪依旧很低落, “母皇,太傅遇刺一事,我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过问,一干人等,全权由我处理?” “可以。” 苏苡安点点头,拍拍他的后背, “坚强点,儿子,料理好你太傅的身后事,给他最大的哀荣。” “是。” 萧晏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又起身告辞了。 今天下午的时候,逍遥王妃纪芙听说了雪太傅的死讯,哭着来找太子,揭发了逍遥王身边的一个老太监。 他是玄甲细作蜘蛛,是太后留给逍遥王的暗卫,能上天入地,功夫厉害得不得了,纪芙怀疑是他对雪太傅下的毒手。 同时,还说了一个她隐藏多年的秘密,是关于逍遥王的,来证明逍遥王能干出来这件事,因为他有足够的理由嫉恨雪重楼。 萧晏听了只觉得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他怎么可以肖想我的母皇! 这么恶心的事情,还是不要让母皇知道了,他自己一个人恶心就够了。 萧晏毫不犹豫就抓了逍遥王独孤珺璟身边所有的人,一碗真话药水灌下去,什么都招了。 独孤珺璟被软禁在了乾安殿,他见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不过,他一点都不慌张,反而有一种终于不用再藏的轻松感。 他决定破罐子破摔,把隐藏了多年的心意告诉她。 如果皇姐知道她是母后抱养来的,而自己还愿意让她稳稳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她就知道自己对她有多好了。 我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男人,皇位都愿意拱手给她,她一定会感动的。 可是,等来的人却是皇姐的儿子,还带着一脸杀气,真是令他破防, “怎么是你?让皇姐过来见我!” 萧晏摆出了他能做出的最厌弃的表情, “你这个对着镜子自己叫自己姐夫的恶心人,可别脏了我母皇的眼睛!” 独孤珺璟的小癖好被他当面戳穿,更加地破防了, “我脏?我是高贵的独孤氏皇族血脉,我哪里脏了? 肮脏的是你,你这个小野种!” 萧晏语气无比坚毅, “我是北幽女帝和南离皇唯一的皇子,这世上,没有比我再尊贵之人!” “哈哈哈!” 独孤珺璟近乎疯癫地大笑起来, “你的母皇连独孤氏的血脉都不是,你的父皇是杀兄囚父上位的乱臣贼子,你这个小野种,更是什么都不是!你的血脉,是这世上最肮脏的!” 萧晏怒吼, “你觉得我是小野种,我肮脏,你应该来杀了我!而不是要杀害无辜的雪太傅,再去嫁祸我的父皇!” 独孤珺璟满脸扭曲,一脸阴沉又狠厉, “他无辜?他哪里无辜了? 他作为玄机营的甲级细作毒蝎,却丢掉了自己的名号,背叛了我的母后,他罪该万死! 他还整日像中宫一样,统领后宫,招摇过市,他更是该死! 我就是要用母后留给我毒杀皇姐的药,送走他! 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拿我如何? 我是退位的皇帝,我若是死了,全天下都会觉得是女帝容不下我这个亲弟弟。 以后,她还如何在天下人面前装仁君?” 第259章 他不爱幼凭什么让我尊老? 萧晏拔出自己的宝剑,扔给了独孤珺璟, “拿起来,像个男人一样,跟我决斗!” “哼~” 独孤珺璟邪笑了一声, “我手无缚鸡之力,我不跟你打。 我就是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每天都咒骂你这个小野种!” “呵呵,呵呵~” 萧晏冷笑出声, “你以为你不跟我打,我就会放过你这个无比令人恶心的杀人凶手吗?” 萧晏步步逼近,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危险, “你猜,我要对你做什么?” 颈项突然一紧,微微的窒息感让独孤珺璟突然感觉害怕了,他瞪大了眼睛, “你杀了我,你没法跟天下人解释,也没法跟我皇姐交代。 皇姐从小,就把我看得比她的命还重要,她最疼我了,你若杀了我,她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把萧晏弄破防了, “你这个傻子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是母皇最重要的人!” 萧晏盛怒之下,一把抽下了独孤珺璟的发簪,抵在了他的脸颊上。 独孤珺璟感受到了金质发簪的寒凉和刺痛,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即便毁了我的脸,也没办法毁了我在皇姐心里的地位! 我和皇姐认识多少年了,你们才认识几年,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皇姐的一件战利品罢了!” 战利品? 彼时,萧晏真是破大防了, “你在狂吠什么傻话呢?!见过傻的,可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傻狗,你的脑子不用,可以扔了!以后,也别想再开口讲人话了!” 萧晏一把拨开独孤珺璟的上眼皮,迅猛地把发簪斜插入脑,搅动了几下,摧毁了他的额前叶,把他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傻子。 而后,萧晏拔出发簪,在独孤珺璟的肩膀上擦了擦,又给他插回了发髻,微微一笑,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第200章 “我会好好养着你的,给你养老送终,我的傻舅~舅~” 萧晏办完事,又拿了萧北铭的短刀回到东宫,把东西还给他,怨气颇深, “一个武将,竟然连自己的兵刃都看不住!” 彼时,身心受挫的萧北铭正躺在卧榻上,无比虚弱, “是谁杀了雪重楼?” 萧晏黑脸, “这是我们北幽的事,父皇你一个外人不好打听。不过,今日我冤枉了父皇,我很抱歉,我给你赔罪。” 萧晏跪地,利索地磕了响头道歉。 而后自顾自地起身,看到了床头柜上已经放凉的药,端了过来, “请父皇吃药。” “我不吃别人开的药,让你的母皇过来。” “父皇是怕有毒吗?”萧晏喝了一口,又给他送过去, “这回你安心了吧?” 萧北铭别过头去, “不喝,让你的母皇过来,要不然,我就要病死在这里。” 萧晏无语至极,老登都这把年岁了,怎么还这样赖皮啊! “父皇喜欢什么颜色的寿衣?儿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给你置办上。” 萧北铭气得两眼一闭,心如死灰。 萧晏放下了药碗就走。 忙了一天,今日的奏折还没批呢,哪里有空哄他这个老登! 小时候,他都没哄过我,现在,凭什么让我哄他? 就凭他头发白了吗? 可笑! 他不爱幼凭什么让我尊老? 我不喜欢以德报怨,我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雪重楼出殡当日,大雪纷飞,好像老天都在为他的离世表达哀痛。 送葬队伍从玉漱宫出发,太子捧牌位走在前,女帝和一品大员扶灵走在后。 棺椁下葬于皇家陵寝,牌位入太庙,极尽哀荣。 一时间,多少人恨不能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自己。 这样一来,子孙后代就能靠这场葬礼,变成北幽不可撼动的第一门阀世家。 当然,也有心思活泛之人盯上了雪重楼的位置。 萧晏当场抓包了一个领口开叉到肚脐眼的侍君,在去往玉漱宫的必经之路上徘徊,秀他的那几块肌肉! 雪太傅不在了,也没人管这些个没羞没臊,伤风败俗的东西了! 萧晏当场就赏赐了他十件衣裳,让他以后出门都穿在身上,无论冬夏,少穿一件都不行! 萧晏把不开心挂在脸上。 苏苡安以为他还在伤怀太傅的离世,宽慰道, “晏儿,你从小在军营长大,应该知道,人不是到老才会死,人随时都会死。 不要因为无法挽回之事而内耗,要振作起来啊。” 萧晏点点头, “母皇,我能不能请你出诊啊?” “诊谁呀?” “魏严,他的风寒之症,一直都不见起色,自从来了阙都就没下过榻了,昨晚咳嗽了一夜,我担心他要咳断气了。” 苏苡安有些感慨, “那孩子啊,小时候就一个月病两回。 这冬日里长途跋涉的,没要了他的命,也算是有进步了。” 萧晏抱怨,“父皇可真是不顾他的死活。” 苏苡安拍拍他的后脑勺, “上位者都这样,更何况你父皇是掌兵的起家,慈不掌兵,常规操作罢了。 要不然,这么多年他都不在上京城,如何能坐稳江山的。” 萧晏叹了口气,想到了纪芙跟他说过的话。 她曾经把独孤珺璟的秘事告诉过雪重楼,可是,不知道为何,被雪太傅压下来了。 大概,雪太傅那时候是动了一念仁慈吧? 如果他当时用狠辣手腕处理了独孤珺璟,那他现在,就不会死了。 太傅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上了最后一课…… 苏苡安去到东宫,为魏严看诊。 魏严哭求女帝先去救治吾皇, “女帝陛下,吾皇不肯看太医,也不肯吃药,求你,救救他吧。 吾皇征战这么多年,浑身都是伤,如今又日日吐血,现在都不省人事三日了,怕是要不好了呀!” 苏苡安回头瞪了萧晏一眼: 这倒霉孩子,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 南离皇要是死在我的地盘,不就等于向南离宣战了吗? 然后,晏儿还要背负一个弑父的罪名。 真是天呐噜的! 我可不想再打仗了…… 萧晏挠挠鼻头,垂下了眼眸,目光不敢去看母皇,只是低低嘟嘟了一句: “不过是他的苦肉计罢了……” 苏苡安白了萧晏一眼,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 亲生的,亲生的,即便是犯了天大的错,当然还是选择原谅他。 他今日请我过来给魏严看病,大概也是为了顺便救治他的父皇。 第260章 大结局 萧北铭心力憔悴许多年,吐血之后,又不肯吃药,如今,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此刻的状态就是: 活人微死。 苏苡安摸着他近不可查的脉象,当即就心中一紧: 儿子,你可把你娘害苦了,南离皇一死,咱们娘俩就得提刀上战场,面对南离的几十万大军了。 我还梦想着把你抚养到十八岁,就把皇位传给你,然后自己四处浪呢。 这回,真特么玩脱了。 我的余生,好像要在战场上渡过了…… 苏苡安拼尽了自己毕生所学,可是,萧北铭依旧只有出气,没有进气,随时都有可能气绝。 苏苡安终于绷不住了,破防哭泣, “萧北铭,你真是够可以的,千里迢迢赶来死在我这里。 我特么又不是独孤遥迦,你们的恩恩怨怨,不关我的事,干嘛要这么对我? 我顶多算是中了红颜劫,被迫临时起意,上了你一次,我承认是我不对,可是,我也受到该有的惩罚了。 被你一箭射落山崖,变成了一个大傻子,在苏府被虐待了三年,吃了三年泔水,还毁了容。 失忆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了,又被你灌了寒药,断绝了子嗣不算,这些年每个月还都疼得死去活来的。 我都这么可怜了,你特么还要千里送人头。 老子真的不想打仗了,你非要逼我开战,就见不得我过上一天好日子是不是……” 苏苡安把这些年的苦楚,一股脑地都说出来了。 平日里,她不是一个会诉苦的人,因为诉苦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今日,压抑了多年的苦楚终于再也压不住了, “我特么一海王,刚一上岸,就遇见了你这个顶级魅魔,骚得没边儿,这辈子就你一个男人,真是亏大发了。 好不容易做了皇帝,以为可以有好日子过了,儿子还特么不省心,动不动就要寻死拿捏老子,真真是栽你们父子手里了。 本以为再忍几年,忍到儿子十八岁,我就可以跑路,去过自己的潇洒日子了。 你特么又跑来死我这里了。 这回真特么完犊子了,全完了,南离肯定要追着老子打,不知道要打多少年。 南离几十万大军,以后,我特么连睡觉都要在马背上睁着眼睛…… 这没完没了的苦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上了你一次,你特么跟一个伥鬼一样缠着我。 早知如此,穿越来的第一天,我特么就应该毒发而亡……” 倏尔,苏苡安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抓住了,虽然很轻…… 萧北铭从鬼门关上回来了,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还抓住她的手,他用微弱的声音问, “你还喜欢柔弱不能自理的美男子吗?” 苏苡安一怔愣, “萧北铭,我没做梦吧?你活过来了?” “嗯。” 萧北铭眨了一下眼睫,以表示他此刻要活下去的坚定意志,他近乎是用气音对她说, “我活过来了,我们还没有和好呢,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儿子成亲生子,我怎么舍得死呢。” 苏苡安破涕为笑, “看来,老天奶还待我不薄,不用开战了……” 萧北铭努力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一些, “我就知道,你不是她,我就知道,你爱我,你的苦都吃完了,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苏苡安神情一滞, “你都听见了?” 而后,她又觉得自己刚刚哭的那一出有点尴尬,还有点丢人,现下就有点懊恼, “你这个人,怎么还偷听别人讲话啊? 重新开始?你逗我,我是女帝,我不嫁人。 大不了,拔刀干啊,别觉得我刚刚哭了就是我怕了你,女人掉眼泪就是排毒。 我只是不想打仗,不代表我不能打仗,也不代表我打不过。” 萧北铭微睁的眉眼满是柔情地看着她, “咱们再也不打了,也不用你嫁我,我带南离的江山,入赘给你。” 第201章 苏苡安瞠目,“你在逗我?!” 萧北铭深眸满是情愫,语气轻柔,但是,情意满满, “我没有逗你,我说过,会永远爱你,就是永远。 南离的千里江山都归你,你归我,可好?” 苏苡安怔愣了好半晌,又才笑了出来, “这个嘛,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接下来的数年,萧北铭发挥他的谈恋爱天赋,狠狠地上演了一把甜蜜追妻。 顶级魅魔重出江湖,从未下海的海王根本抵抗不住。 萧晏十八岁的时候,同时继承了南离和北幽的皇位,成了天下共主。 两位太上皇,携手游历天下,恩爱,潇洒又自由。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