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赢从替嫁开始》 第1章 [穿越重生] 《躺赢从替嫁开始》作者:穆幕【完结】 本书简介: 君柒带着简易版签到抽奖系统穿越到架的很空的大周朝。 既是农女又是孤女,buff叠满,虽不至于地狱开局但也是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为了不去干农活并掌握在家中的话语权,君柒就和盲盒开出的刺绣技能死磕。 转眼之间,家里七仙女都已长成,结果大堂姐要换亲,要拿君柒去填坑。 原来是未婚夫周秀才成跛子了。 大堂姐要攀高枝儿,但是周家也不好相与。 然后君柒就盖上红盖头当了这个秀才娘子。 后来……赢麻了! …………………………………………… 周谨言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活一世的机会,了解当下的第一时间他就迫不及待的回村,他迫切想要见到上一世早早坠崖离世的妻子。 谁知凑巧救下落水的她。 他的小傻瓜妻子不傻了,那老君家还会让她替嫁给他吗?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重生 系统 爆笑 签到流 主角:君柒 周谨言 一句话简介:不知为何相公对我很痴情 立意:坚韧不拔快乐平安 第1章 “咳咳咳——”深潭的水淹没口鼻,比窒息来得更快的是身体对于深水莫名的恐惧,明明只要摆动手脚就能冒出头,但是恐慌僵直控制住了君柒的内心和身体。 哪怕她在心里呐喊:动起来!我会游泳的,这还是大夏天!只要调动起自己的手脚就能冒出水面。 但事实就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僵着身体一直往下沉,离明亮温暖的水面越来越远。 她曾听说过恐惧会让身体处于不可控的僵直状态,但她想不通她在恐惧什么? 她会游泳啊!甚至她现在在水里也不为别的,是她自己跳下来救脚滑掉下来的大堂姐的呀! 虽然刚刚大堂姐像发疯一样折腾她,但她除了呛了两口水也还好啊,游泳的人哪里有不呛水的? 她明明五感还在,她甚至能听到水边抓住水草的大堂姐在拼命喊救命,但她就是动不了! 【系统系统我都要死了,你倒是支个声啊!】君柒在心中大喊她穿越而来带的许愿盲盒金手指,但没有丝毫意外,系统没有一点反应。 就像这些年她摸索出来的一样,她的金手指就真的是一个毫无互动,甚至连使用说明都没有的系统,它只根据你的愿望匹配你的盲盒,但前提是你有积分投入许愿池。 而积分的来源除了每日签到没有任何渠道,也不存在什么商城兑换之类 的东西,但是根据在现代使用各种软件的经验,这些已经摸索出来的功能十分强大,流畅丝滑。 懂那种感觉吗? 用最顶级的配置玩贪吃蛇,而你能看清那条蛇每一块鳞片的纹理。 君柒感觉到窒息和僵直身体的绝望,此时此刻的她真想回到大早上,用大耳刮子扇死自己,若不是她用之前积攒的所有积分开了盲盒,也不至于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但凡留一点积分,这会儿就能许愿一个救命盲盒,说不定还能捞一把自己! 尽管这个世界比起上辈子又落后又不方便,但她真的不想死啊! 她想要活着啊! 突然一声入水声响起,一个修长的黑影由远及近快速朝她游过来,此时已经有些发昏的君柒眼眸半垂下来,四肢也已经恢复了柔软,但她已经没有丝毫力气了。 腰被一把揽住,新鲜的氧气灌入肺部,君柒垂下的眼皮慢慢抬起,黑暗昏沉被驱散,而她也终于有了一丝力气,生存的本能让她伸出双手抱住来人的脖子,抬起下巴反过来压住对方的双唇,疯狂从来人的口中吸取氧气。 等到君柒彻底恢复意识,中间大概有好几秒,来人居然没有丝毫挣扎,由着她在自己口中争夺氧气,只摆动双腿将两人往水面带。 君柒眨了眨眼,醒神的第一时间就对上一双微微红着眼眶的漆黑凤目,那是一个五官俊秀的少年。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君柒的大脑都能给出一个下意识的惊叹:哇哦! 无关其他,纯属颜狗本能。 君柒吓了一跳立刻仰头,双手想要推开对方,但他揽着她腰的手却紧紧箍着,让本来就没多少力气的她无法撼动分毫。 一阵哗啦水声之后,她被带出了水面。 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耳边嗡嗡嗡直响,身体控制不住呛咳,等到她停下来时,人已经被少年横抱着走上了岸,身上还披着他的外袍,岸边则是刚刚赶过来就在附近的堂姐堂弟,还有其他人家的姑娘小子们。 老君山地势平缓,周水河蜿蜒清澈,夏日林草丰茂,虽没有什么稀罕的山珍,但也同样没有毒蛇猛虫,围绕着老君山的几个村子,都把老君山当做纳凉拾柴的好去处。 特别是田地比较闲的时候,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不用承担家务,大部分都会聚集在老君山的林子里,这也是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岸边就来了那么多的人。 再看大堂姐君仪也被拉了上来,这会儿披着二房堂弟的外衣,正瞪着眼看着她……或者说是看着抱她的少年。 整个人没有一丝力气的君柒,马上意识到她现在这个状态在这个时代代表什么。 穿越八年,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境况可能有些糟糕,但更糟的还在后头,因为大堂姐朝抱着她的少年喊了一声:“谨言哥哥。”而二房堂弟则跟着喊了一声:“周大哥。” 周……谨言? 那不是大堂姐君仪订婚两年的未婚夫周秀才吗?! 君柒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还抱着她的少年,瞳孔都在颤动:卧槽tm!这人是她未来堂姐夫? 有那一瞬间,君柒都想直接逝去。 “谨言哥哥,小七……你们……你……”大堂姐君仪没有完整说完这句话,就被赶过来的大房三堂哥君叔耀捂住了嘴,先是低喝了一声闭嘴,后又瞪了大堂姐君仪一眼,这才快步过来从周谨言手中接过脸色发白的君柒:“多谢周贤弟的救命之恩,还请到寒舍一叙。” 他们俩人今日在城门口遇见,就正好一同从城里回村子,然后又前后脚进山,他是来喊妹妹君仪的,而周谨言则是来找他表弟的。 谁知两人分开才一会儿,再遇到就是这事儿。 “嗯。”周谨言的目光从君叔耀怀里脸色苍白的少女脸上顿了顿移开,点了点头,神色平静没有丝毫慌张的意思。 君叔耀眼眸闪了闪,转头对着还有些害怕的堂弟堂妹:“还不扶着你们大姐先回家?”转头又对着其他姑娘小子们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三哥谢谢你们赶过来,已经没事了。” 老君家大房男丁都是读书人,三堂哥君叔耀的天赋尤其好,在村子里是很有威信的,村子里有什么事情只要他在都有他的一席之地,更别说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丫头小子了。 果然君叔耀这样一说,其他人就都散开了,至于封口的叮嘱并不需要他额外嘱咐,这些人回家后就算告诉了家里人,家里人也会让他们闭嘴的。 他们老君村上头可是一个祖宗的,就算很多出了五服了那也是同姓同村,要是传出他们家有什么不好,难道外面的人还会细究你是哪个君家不成? 大家只会说老君村的姑娘怎么怎么样。 所以君叔耀并不担心堂妹落水被男子所救的后续问题,他只忧心周家,或者说周秀才的想法。 周谨言今年十八岁,去年八月考上的秀才还是案首,今年八月又正好赶上三年一次的乡试,城里书院的先生教授看他跟金疙瘩一样,就指着十八岁的举人名震他们整个寰延省了。 而他君叔耀即使对八月院试很有信心,二十二岁的秀才也绝对是青年才俊,但和十七岁的秀才案首,甚至十八岁的举人相比还是相差甚远的。 周谨言本是普通人家做梦都攀不上好女婿,也就是他们家有眼光下手早才得了这桩婚事,自己妹妹真是被宠坏了,一点脑子不用,刚刚那情况忽略掉还来不及,还想嚷嚷,难不成她想把婚事让给三房堂妹? 君叔耀没忍住看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妹妹一眼,然后低头打量在自己怀里安静呆着的君柒。 十六岁的少女脸色发白,湿湿的长发被撩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耀目的眉眼。 自己妹妹算是老君村里长得好的了,但是和三房的这个堂妹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他现在就担心,万一周秀才想要借着这落水救人的事情,让周君两家的婚约换人怎么办? 毕竟在周秀才这种前程远大的才俊眼中,他们大房和三房又有什么区别?那么选谁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但他们大房绝对不会同意。 他爹前两年就听到消息,说是宫里的皇子都长大了,这几年肯定要大选秀女,小七容貌身段都是一等一,能读会写还有一手好绣活,不把人送宫里搏一搏富贵岂不是亏得慌? 第2章 本朝宫妃可不像前朝,没有那么多身份背景的要求,能不能爬上高位,纯粹看姑娘能不能入皇家的眼。 一路回家都没有人说话,年纪小的跟在后面不敢出声,年纪大的知道好歹也不敢出声,处于事件中心的三人也都各有思绪。 君柒这会儿也算有些缓过来了,不过有人代步她就稳稳地继续装死,脑子里只翻涌一个问题:现在应该怎么办? 她还不知道她的好叔伯有送她去宫里搏富贵的心思,她只是担心她会被卷进大房和周家婚约里,那肯定很麻烦。 不过很快她就想明白了,周秀才这个女婿,大房是绝对不可能放手的,所以她其实是白担心了。 想到这里,君柒安心的闭上了眼睛,或者说昏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都黑了,嘴巴里还有生姜的味道,看来是她晕着的时候灌过姜汤了,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也没有丝毫要发烧的意思,浑身上下除了有些疲惫什么不适都没有。 不得不说【系统出品必是精品】这句话的含金量一直在上升,从她开始摸索这个签到系统以来整整八年,除了大头的积分都换了刺绣技法的盲盒,她也没少抽其他盲盒补贴自己,食物零食这是最基本的,更有小到钙片大到荣养丸,甚至夸张到让她出了一身黑泥的洗筋伐髓的洗髓丹都有。 只不过她除了身体素质各方面提高和五感更敏锐一些之外,并没有摸到什么玄幻的东西,很显然这个世界并不能修仙。 而且抽洗髓丹这个等级的盲盒需要的积分非常多,能抽到的几率也非常底,别问她怎么知道的,因为每个盲盒上面贴心标注了概率。 洗髓丹上面标注的0%。 既然是0为什么又会被她抽到呢? 她更倾向于这个盲盒是类似于新手礼包一样的东西,是不可复刻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感谢系统而存在,这让她变得非常难杀! 君柒翻身坐起来,摸了摸空落落的肚子,伸手拿出她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零食盒子,拿起前头买的糕点还没有放进嘴里,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声音。 “娘,我该怎么办?”大堂姐正对着大伯母幽幽哭泣,嘴里说着什么她君柒和周秀才都抱在一起了,她很难过,周秀才那么好,小七这么漂亮,万一周秀才面上答应婚约依旧,其实心里更想换人怎么办? 什么万一小七看上了周秀才怎么怎么样…… 君柒捏着糕点在无语之后笑了。 人生气的时候真的是会笑的。 不是,她还真不知道,她家大堂姐还是一只碧螺精!问题是她到底哪里来的勇气敢阴阳怪气她的? 她八岁穿越过来,面对的就是父母和弟弟死亡,三房只剩下她一个的局面,但没有最地狱只有更地狱。 她头上奶奶不是亲的,是她亲爷爷娶的继室,头上爷爷也不是亲的,而是继奶奶在亲爷爷死后带着她亲爹再嫁的继爷爷。 一大家子四房人,大房是继爷爷的亲儿子,二房是继奶奶的亲儿子,四房是继爷爷和继奶奶生的小儿子,只有三房名义上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事实上却和这个家没有一点骨血亲缘。 硬要说有什么关系,那么大概就是她亲爷爷和现在的继爷爷是刚好够上五服的同族隔房堂兄弟,仅此而已。 就是这种天崩开局,才八岁的她就敢和全家撕破脸,但凡她不顺心就撒泼打滚嚎得满村子都知道。 一家子三十来口人,大房一家还是读书人,要了面子就不能要里子,还是在她整房死得只剩下她一个的情况下,谁都没办法奈何她。 一家子姐妹七个她明明最小,但是六个堂姐看到她都跟老鼠见了猫,没一个敢吭声。 斗智斗勇一年多她才和全家缓和了关系,那也是因为她摸清楚了她的金手指,攒了三个月的签到积分,许愿盲盒开出了【刺绣入门】的技能书。 原本连个扣子都没有缝过的她,死磕半年终于吃上了刺绣这碗饭。 后来几年她先后死磕了【刺绣熟练】【刺绣精通】【刺绣大师】,一步步用真金白银巩固了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从此不用再遇到事情就赤眉红眼,也很少有人再说起她十岁以前怎么个泼皮无赖,现在谁不夸她能干,漂亮,性子还好。 她不否认这是她有意识经营的结果,但是人有时候真的挺贱的,一味的明事理岁月静好是得不到真正的清净和尊重的,就是要让别人过一段时间稍稍体会一下你的癫狂,他们才会收好爪子不敢越雷池一步。 现在看来不但村里的人已经忘记了,就连她的好堂姐也忘记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性子,现在都敢给她整这死出了! 君柒能忍?那必然是不可能忍的! 这一年年上交家用的真金白银,是为了她日子过得舒坦的,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忍气吞声的! 君柒快速啃完捏在手里的糕点,就着桌子上还有温度的白开水灌下肚子,抹了抹嘴提起撑门棍就杀出了房门。 第2章 君柒的亲爷爷家和现在的继爷爷家其实是相邻的两户人家,两家院子的院墙都是挨在一起的。 君柒的亲爷爷家在西边,都是一半青砖的那种大瓦房,虽然房间少了些,院子也小了些,但在村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东边继爷爷家虽然大,房间也多,但是黄泥稻草房就显得有些潦草,如果不是这些年一直陆陆续续翻修,东院早就垮了。 君柒就住在西院西厢一大一小中的大房间,而原来一样属于三房的隔壁小间则腾出来留给了大房母女居住,至于大房的其他人则都住在县城里。 君柒从房间杀气腾腾出来的时候,二伯母和四叔母正带着五位堂姐在厨房里收拾残局顺带预备明早要的食材。 大大小小二十来号人呢,一日饭食也不是轻松的活计。 “小七醒了?我正要去看你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咋拿着撑门棍?”四叔母第一个发现君柒推开门,正要招呼她来厨房喝汤,结果就看见站在廊下的侄女。 西厢小屋油灯的光从窗口透出来,正好照到的君柒的脸上露出半张浓丽明艳的少女脸庞,另外半张脸则藏在黑暗中。 君柒侧头看了喊她的四叔母一眼,原本带着欢喜的四叔母止住了话头,并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这小七的眼神有些吓人啊! 君柒对着四叔母点点头,抬脚跨到小屋门口抡起撑门棍就砸了上去,紧随砸门声和门内惊吓叫声的是君柒中气十足的喝骂:“君大丫你给我出来说清楚,我什么时候看上周秀才了?我什么时候不怀好意故意赖在周秀才怀里不下来?啊?你给我出来说清楚!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就让你知道红凹子里的凤仙花为啥那么红?” 厨房里的二伯母和几位堂姐全都涌了出来,站到了四叔母的身旁一个个询问地看向先出来的四叔母:咋了咋了?小七怎么突然炸了? 四叔母无语:她就比她们早出来一会儿,知道个锤子? “怎么了?” “出什么事儿了?” 东院的几个堂哥堂弟也冒了出来,正房堂屋那边的老夫妇俩和两个儿子也闻声走了出来。 比起打开门看到提着撑门棍的君柒,而慌里慌张的大伯母和君仪,二房和四房倒有了些看热闹的意思。 “小七,你大姐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有些害怕……”大伯母看着从正房里走出来的公婆,立刻上前一步跟君柒解释道。 大房和周家婚约这事儿,白日里君仪已经闹过来了,人家周秀才都没有对婚约有异议,只说人命关天,事急从权。 倒是自己女儿在边上一句两句明里暗里想换亲,当时公爹看女儿的眼神就差飞刀子了,用晚食的时候老爷子果然发了大脾气,连她都跟着女儿一起吃了挂落,要是知道女儿还不死心想要换亲,那就糟糕了。 也就是孩他爹在县里没在家,不然指定大耳刮子就扇过来了。 都怪她心软,想着女儿白天落水吓到了,就让她在房里哭几声也没啥,谁知道隔壁侄女突然醒了,听见了不少,还立刻就闹起来了。 君仪也是被君柒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稳了下来,周家这婚事她是一定要退的,至于为什么要拿君柒来填这个坑,也是因为家中姐妹除了君柒还能拿的出手,其他人人家周家根本不可能看得上。 “七妹妹你那么漂亮,那么能干,大姐姐就是害怕……”君仪在朱氏身后可怜兮兮地附和道。 “害怕?到底谁该害怕?”君柒扯了扯衣领抬起下巴,“睁开眼睛看看,这是谁的手印子?” 朱氏立刻瞪大眼回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君仪也似乎想起她干了什么,脸色惊慌眼神闪躲,老君头和李氏也都围了过来,二伯母和四叔母互看一眼,立刻上前:“哎呀,这谁掐的?这么深的手印……” 谁也不是傻子,就君仪这个心虚的样子,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3章 君柒脖子上的掐痕就是君仪干的。 “嘶——”老君家院子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看向君仪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自家还没分家的堂姐妹之间什么深仇大恨,用得着把人这么往死里掐? 二房和四房的姑娘们忍不住捂着脖子悄悄往边上退了退,堂弟们也是哆嗦了一下,怎么没看出来大堂姐这么狠毒? 三房的小七好像也没得罪她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吓到了……我就是落水吓到了!”君仪眼中含着泪水拼命摇头否认,这事儿绝对不能认,否则绝对没有好果子给她吃。 大伯母的眼神也都是不可置信,紧接着就看向四周,心中暗道不好,三儿子吃过晚饭赶回城里了,如今大房就她们母女俩个,实在是势单力薄。 只能寄希望于公爹能袒护一二了。 “是呀小七,你大姐肯定是吓到了,你大姐,你们知道的,脾气是有些不好,但是和家里姐妹一直相处融洽,怎么可能会存心要掐你呢!”她知道自己女儿有些小心眼,心气也高,但和家中姐妹相处起来也还过的去。 不过下这种重手掐堂妹确实有些吓人,但女儿什么时候都可以教,这时候自己还是要护着的。 二房和四房姐妹们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瞥嘴,原来大伯母也知道自己女儿脾气坏,那她就不知道她们姐妹相处融洽不是大堂姐对她们好,而是她们这些做妹妹的在忍着? 可见大伯母这人看着不错,其实也虚伪的很,就和大伯差不多,每次回来都是一家子兄弟你好我好,但实际好处一样没有。 现在全家只有大房几乎全住在城里,四个堂哥也都在学堂读书,说什么束脩大头都是大伯父自己出,好像大伯父当初读书就不是家里出的钱一样。 大伯父考不上秀才,在城里做了账房赚了钱不是应该更多的补贴家里,给干活供他读书的三个弟弟吗? 十几年了,大伯父从账房做到了掌柜,每个月还是二两银子,一分不多给,谁也不是傻子。 没有闹出来,不过是两个堂哥娶的都是城里的嫂子,剩下的两个堂哥读书也确实不错,如今眼看着都要去考秀才了,二房和四房自然不会闹出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眼前这一哆嗦了。 不过大伯父和四个堂哥的事情,对于君家的三胞胎和双胞胎来说有些远,在她们心里整个大房最讨厌的莫过于朝夕相处的大堂姐君仪。 一天天的鼻孔朝天,嫌弃这嫌弃那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千金大小姐贵脚踏贱地落了难呢。 就像这次的事情,离婚期还有四个月呢,就吵着要去山上红凹子采凤仙花,还不要她们去采,嫌弃他们洗衣做饭割草的手粗,做事不细致,一定要小七帮她一起去采。 小七也是被她烦的没法子拿针了才点头同意的,结果就是这死出,这以后啊,他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肯定躲着她走,再想指使他们做这做那的,肯定是不能够了。 “不是存心的?那就是故意的!”君柒自己赚钱腰板挺直,“要不是大堂姐你脚滑落水我会跳下去救你?我八岁就已经会水了,如果不是救你的时候先被你踹了一脚,又被你掐得上不来气,我能差点把自己淹死?我还用得上别人来救?” 至于落水后莫名的恐惧和全身僵直,当然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 八岁的时候君柒因为三房西厢房归属问题一哭二闹三跳河,把一家子差点吓死,顶着全村的目光好话说尽,才让小丫头自己灵活游了回来,于是不但老君家,便是村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她会游泳。 前几年有个小媳妇被婆婆打骂想不开,众目睽睽之下投河,偏偏她男人也不在,那家的婆子又实在厉害,便是有人想救也被家里人拉住,怕被那老婆子讹上。 最后还是村长媳妇反应快,喊人的半路上见到刚从山上下来的君柒就一把拖着过去,君柒自然不会看着人直接淹死,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把人捞了上来,不然那小媳妇的坟头草都丈高了! “啊!”这下子全家都震惊了,因为君仪只说两人落水,她在岸边拼命喊救命,其他什么都没说,他们还以为是君柒先落的水,君仪下水又不会水,所以只能倚在岸边水里抓着水草喊救命。 他们还纳闷,君柒明明会水,怎么弄成这样半死不活的还要别人把她捞上来,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天啊!还有这事儿! 现在一想,小七也是运气好,正好遇到进山找表弟的周秀才,不然等到其他人听到声音赶过去捞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就算活下来也不见得就没事了。 这村里的孩子都是放养的,十里八村哪年不淹死个倒霉孩子? 而且这溺水就算救回来也很容易变成傻子或者药罐子。 一想到家里最会赚钱的姑娘可能死掉,或者变成傻子药罐子,全家看君仪的目光都难掩不耐和厌弃。 毕竟君柒每个月上交的家用,是直接关系到所有人生活水平的大事情。 “你胡说!明明是我救了你,是我……”君仪脑子里画面闪动,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是她救了君柒,只不过时间太长,人被救上来后就傻了,后来周谨言断了手断了仕途,她就是用这桩救命之恩让君柒代替她嫁进周家的。 周家也不嫌弃君柒是傻子,对她可好了,她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君柒的日子不知道多开心呢! 倒是她在未来嫂子的撮合下,嫁进了城里,结果谁知道对方是个绣花枕头,驴粪蛋子面上光,自己不行还天天打她,她回家哭诉都没有人信。 夫家娘家都拼了命给她灌药让她生孩子,她一狠心决定找人借个种,谁知被捉奸在床,夫家把她打个半死休回了老君村。 娘家骂她丢尽了老君家的脸面,她无处可去就投了红凹子边上的深潭,那时四月桃花纷飞,潭水冰凉刺骨,沉下去的时候她看到远处的小道上,周谨言带着君柒和两个孩子,框子里装着风筝木马,一家四口来山里踏青。 不过短短数年,替嫁的傻堂妹都被夫家捧在手心,还儿女双全,反倒是她高嫁富贵最后走投无路只能投河自尽…… 嫉妒就像是毒蛇啃食着她的五脏六腑,所以当她睁开眼看清靠她极近的君柒,想也不想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个孤女,一个傻子,明明是捡了她不要的残废,却过得那么开心,凭什么? 第3章 “啪!”君仪未完的话被朱氏一个耳光打断,只见她死死掐着女儿的胳膊,脸上则对着自家公爹和继婆婆李氏露出讨好的笑容,开口道:“爹娘,你们看,大丫头好像真的被魔怔了,连自己根本不会水都忘记了,咱们是不是请个半仙来驱一驱。” 恰巧一阵凉风吹过来,满院子人想到君仪刚才那有些狰狞的神态表情,汗毛都竖了起来,纷纷期待地看向老君头和李氏:他们都觉得该驱驱邪,毕竟大房的君仪看着真的有些不太对劲儿。 “这事儿让你们娘去办。”老君头看了一眼大儿媳妇和捂着脸低头的大孙女,再看了一眼沉着脸的君柒,清了清喉咙:“小七啊,一家子姐妹肯定是不好闹大的,闹大了丢的也是全家人的脸,这样,我让你大伯大伯母补偿你,你看看你想要什么,只要合适,爷爷就帮你大伯父大伯母应下了。” 所有人都看向君柒,君柒嘴角撇了撇,对着老君头点头:“爷爷说的是,我也不是那不懂事瞎闹腾的,就听爷爷的。” 老君头满意地点点头,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继孙女脑子拎得清,比家里头所有的姑娘都明白,要不然也不会想着把人送进宫里搏富贵,毕竟宫里不比别处,要是脑子不好,送了进去不小心得罪了贵人,他们一家子都要跟着吃挂落。 “至于补偿,就请大伯大伯娘给我准备半匹红布一床被褥吧,小七知道爷奶会为小七打算,但爷奶也不容易,大伯大伯母年轻能干索性就代劳了,是给我的补偿,但也算给爷奶尽孝了。”君柒说完对着老君头和李氏福了福身。 老君头沉吟了一下,半匹红布一床被褥对大房来说不算大问题但肯定肉疼,正在想要不要讨价还价一番,就被身边的婆娘拍了一下。 “愣着干什么?小七的法子我看就合情合理,这孩子一向孝顺,每月孝敬我们不说,这时候还不忘体谅我们,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李氏一把拉住君柒,别提多亲热慈爱,嘴里的话说得也实在漂亮,只不过这种漂亮话听听就好了,君柒是不会当真的,只要大房的东西给她落实了就行。 “这都是孙女应该做的。”君柒面带微笑,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不饶人姿态,整个过程情绪转变十分丝滑自然。 君柒一直以来给老君家的认知,就是她君柒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不会胡乱闹脾气也不会得理不饶人,什么事情只要明面上能过得去她就不会计较。 第4章 但同时,一旦她发脾气闹起来,那一定是对方太过分了,错的肯定是别人!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君仪是君老头的亲孙女,是大伯母的亲闺女,但是君柒一发脾气,他们第一时间没有不问缘由就呵斥君柒。 这些年君柒一直给所有人持续不停加强这个认知,她把自己养成了所有同龄人的对照组,不是什么喜欢赞美虚荣,而是实实在在简单朴素的生存需求。 在这个时代,君柒这样一个长相出挑的孤女,要想不生活在地狱模式中,除了自己要有立身的根本,还需要一个好名声。 刚来的时候她不懂这些,只知道横冲直闯,也是初入这个世界对于周围规则认知的压抑产生的激烈反抗,那时候她动则就要把全家闹得人仰马翻,也是因为她那时候外表年纪小,还是刚刚经历大丧,所以周围的人只觉得她性情大变并不做他想。 不然像今日的大堂姐一样被怀疑是中邪都算温和的,她可没有亲生父母兄嫂护航,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也不会不计利益护着她。 最让她触动并且彻底醒神的是十岁的时候,听四叔母说起的,他们娘家附近的一个事儿,说是一户人家有个儿子性格暴躁喜欢逞强斗狠,年前跟人去喝酒,结果第二天发现一起喝酒的其中一人被人用板凳砸死了。 四叔母的那个同乡说不是自己,是另外一个人,他喝得醉醺醺但是看到了,但是他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结果,官府盘问之后却认定那个同乡就是杀人凶手,为什么呢?因为四叔母的那个同乡性子蛮横,就是他们一起喝酒的人也各个都被他打过。 大家都有些怕他,因为他就是那种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的人,所以没有人相信他,都觉得是他酒后行凶。 官府各种走访探问,发现那个同乡确实不是啥好东西,也确实喜欢仗着人高马大打别人,前些年喝醉了还把人打成重伤,受害者至今都要时不时喝上一碗补药。 后面要不是有人举报自己起夜,看到自己邻居半夜回家身上好像有血迹,又查出那人和死者曾为了一个窑姐争锋起过冲过,官府就认定是那个同乡酒后杀人了。 上辈子君柒也从各种文章影视等渠道,知道古代人对名声门风的看重,但是四叔母口中的这桩事情还是让她第一次有了真实感,在各种条件落后的当下,名声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她要是延续又闹又吵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最后等着的绝对是她不能承受的结局。 所以她做了改变,有意识的培养,用真金白银的实际好处和明事理识大体的外在表现相结合的方式,来重新塑造自己的人设。 “好孩子,爷奶领你这份心意,你放心,等你出嫁爷奶不会亏待你的。”李氏对君柒确实没有对自己亲孙女好,但比起大房这个不省心的大孙女,李氏对君柒可就和善多了。 毕竟大房又不是她生的,本来她对全家供养大房读书就有意见,就算二房是她带进来的老头子不愿意花钱,那四房总是老头亲生的吧。 只会糊弄她手头不凑手。 呸! 家里有多少钱她不知道? 等今年开冬周家的彩礼送到,她定要让老头子送四房的两个小孙子去私塾! 尽管君老头有些帮大房肉疼,但到底不是什么大事情,李氏既然开口了,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全家都对这个处理结果表示满意,只有大伯母是真的肉疼,但还要笑着点头附和。 就怕君柒真的闹起来,那她闺女还有啥名声可言? 即便村子里碍于同族不会传出去,但是周家老宅就在村子里。 周家是独姓不错,但是老君村的村长可是周家秀才的亲舅公。 “好了,事儿解决了就都睡吧,明儿一早还要起来忙活呢!”老君头摆了摆手把各方都赶回去睡。 “老二家的,晚饭你给小七留了没?”李氏见君柒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转头对着二伯母道,“要是没留就给小七蒸个鸡蛋,要是留了,就明早蒸上,剩下的姜汤也不要忘了,再喝一碗,免得着凉。” “留了留了,姜汤也在灶上温着呢,就等小七醒过来喝了。”二伯母立刻过来拉君柒,四叔母也跟上一句:“娘放心去睡吧,我们铁定不让小七饿着。” “行,你们妯娌俩看着办吧。”李氏又嘱咐君柒吃完早点休息就回了屋。 二伯母牵着君柒进了灶房,把人按在小板凳上:“先喝碗姜汤,炉子上煨着骨头汤呢,我也给你盛一碗,再给你切一碗馒头片,你看可行?” “行,谢谢二伯母。”君柒乖巧道谢,很快就开吃起来,堂姐们围在一边,小心翼翼想看她脖子上的掐痕,被四叔母瞪了也不管。 君柒面带无语,看着几张期待的脸顺从地微微扬起脸,然后就是几个堂姐的抽冷气的声音,近看更加下人,纷纷出言安抚关心。 “好了你们,让你们妹妹安静吃东西吧,东西也准备差不多了,赶紧都洗洗回屋睡去吧。”四叔母看君柒仰着头吃东西不方便,就把一圈姑娘都轰出了厨房。 “弟妹先回吧,等会儿我来关门收拾。”时间也不早了,老四家还有两闹腾的小子呢。 “那行,那我就先回东院了,劳烦二嫂了。”四叔母也不放心,也怕小儿子被刚才的事儿吓到。 “这有啥,尽瞎客气。”二伯母摆摆手回头给君柒盛了碗骨头汤。 “谢二伯母。”君柒乖乖接过。 “谢啥,别跟你四叔母学,自家人一天天的还谢不完了都。” “嘿。”君柒笑了笑没再吭声。 二伯母看着坐在角落里啃馒头片喝汤的少女,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房就剩这一个独苗,要不是小丫头自己能干,那日子过得都不敢想。 不过她二房也没好到哪儿去,在这个家里也就比小七这个小可怜好点,谁让自家男人是婆婆第一个丈夫所生,后来亲公公死了,李氏带着她男人改嫁给了老三的亲爹。 老三的亲爹据说是个能耐人,把婆婆一个小寡妇宠成了大姑娘,人也有本事。 据说老三亲娘死后有的是大姑娘愿意嫁进来,而老三亲爹愿意娶婆婆也是因为当时自己男人还在喝奶,婆母正好照顾刚出生没多久的老三,当然了婆母长得秀气名声好也是重点。 只是可惜婆母好日子没过多久,老三才刚能跑能跳,老三亲爹就在开山的时候被石头砸死了。 那时候现在公爹的婆娘正好病死了,两家又住在隔壁,婆母一个人带两个儿子实在辛苦,又怕老三亲爹那边的亲戚谋划这几间半幅青砖瓦房,到时候赶走他们母子,老三一个小可怜还能有活头? 于是院墙一拆,两家合成了一家。 那可是青砖大瓦房,便是半幅也是十里八村顶好的人家,别看现在家里差不多都修上了半幅瓦房,但是三十来年前现在的公爹和大伯这父子俩可没少眼红。 但是老三舅家和族规都不是摆设,公婆抚养老三长大成人,第二任公爹房子和田地的一半作为报酬,但是剩下的那一半族里有存档都是要留给老三的。 不过后来老三一家子只剩下了小七,这房子和田地就自动给了公婆代管,等到小七出嫁的时候,公婆要拿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到时候这房子和一半的田地都会归到公爹名下,另外一半田地则会收归族里。 也是老三亲爹家三代独苗,不然这些家当自有嫡亲的堂亲打理,根本不会让他们公爹捡了便宜。 不过也是因为有这便宜可以捡,现在的公爹才帮着老三震住了那些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 被现在公爹拿走一半财产,总比被那些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全吞了,说不定小命也丢了来得强。 两相其害取其轻。 吃饱喝足的君柒可想不到二伯母想那么多,回了自己的房间。 西院西厢房一大一小两间房,原本是她爹娘成亲的时候分到的,后来她穿过来只愿意让出小房间,大的那一间坚决不愿意让出来,跳河那事儿就是为了这个。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虽然因为生活条件落后,遇到过各种糟心的事情,但好歹没有什么裹脚裹胸束腰的病态审美。 至于对这个时代,对她来说应该是架空的。 得益于老君家大房都是读书人,每次回来都会在家里显摆他们见多识广,开口就是我大周太x祖怎么怎么样,如今建国六十多载,然后科考怎么样怎么样。 虽然细节方面君柒不清楚,但是起码的大框架的认知她有了,再这么一对比……她所知道的华夏正史中,是不存在这样一个国号为周并拥有成熟科举制度的大一统王朝。 君柒也曾想过,她会不会穿书穿漫画穿短剧等等,但,这都八年了,【刺绣宗师】的技能书都被她兑换出来了,她也没遇到什么能召唤她记忆的特殊事件。 再说大周这样朝代的设定,小说短剧里是一抓一大把,完全没有参考意义。 第5章 而且就算她真的穿到了什么小说短剧漫画里,除非特别有记忆点,不然君柒就算遇到了自己估计也不知道,唯一的金手指系统也完全没有什么剧情任务的痕迹,所以这么多年她早就不去想这些了。 她就当自己是正常投胎转世,只是受了刺激觉醒了上辈子的记忆。 第4章 【娘,娘……】 【星回?星回张嘴,尝尝这糖葫芦甜不甜?】 【爹,爹,妹妹吃糖糖……】 【不行,你们还小不能吃糖葫芦。】 【娘也小,娘吃!】 【娘是大人,大人可以吃。】 【爹骗子,爹叫娘乖宝,叫我大宝,妹妹小宝,都是宝宝!娘也小!】 【呃……】 【嘻嘻嘻,我是乖宝,哥哥是大宝,妹妹是小宝……都是宝宝没错,夫君?都是宝宝!】 【乖宝,你别添乱,不然糖葫芦就要分给大宝和小宝了。】 【也行吧……】 【娘好!爹坏!】 【只给大宝小宝舔一舔。】 模模糊糊的画面和隐隐约约的声音,在梦境中交织着,君柒睡得不太安稳,很快模糊的梦境就变成鲜血和骨肉撞击的剧痛,以及那一声悲痛哭喊的【星回】。 早上醒来的时候君柒脑子有些晕乎,揉着额头爬起来,一整晚乱七八糟的梦境都烟消云散,只剩下那一声【星回】。 具体梦境不记得了,之隐约记得好像有人叫她,还有……好疼! 君柒环抱自己蜷缩在床榻上,她能清晰的感知疼痛不是她现在的身体上的,但那种感觉还残留着,还有那一声星回让她没来由委屈鼻酸,差点直接哭出来。 这种身体上无恙,精神心理上莫名其妙的激烈情绪让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在水里的情况,同样没来由的情绪控制着身体,特么跟鬼上身一样。 君柒一边缓和着自己过于激烈的情绪起伏,一边琢磨自己身上的不对劲儿…… 等等,不对呀! 星回?! 星回不是她上辈子的名字吗? 因为出生在十二月,所以名字就叫了十二月的别名——星回。 可这个世界可没有人知道她叫星回啊! 这,莫非是梦到上辈子在现代的事情了? 不然怎么会有人叫她星回呢? 过了好一会儿君柒才放松身体从床上下来,穿衣梳头打水洗漱,弄完之后到厨房拿自己的早饭。 因为家中人太多了,大家也都有各自的事儿干,所以老君家朝食是各吃各的,只有晚食才会一大家子一起吃饭。 这个月轮到二房负责全家的饭食和家务,这种时候其他人就会干些自己的私事,比如织布裁衣做鞋,如果能赚到钱是不用上交的。 目前家中的家务都是二房和四房在轮流做,君柒是每月交一两银,还会教家里的堂姐刺绣,所以全家都默认家务和她没有关系。 大房的女眷不做是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都生活在城里,而每年都另外补贴二房四房一笔钱,算是两个弟弟帮他们大房孝敬照顾父母的补贴。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老君家表面上还算和谐,只是随着四世同堂,对于二房和四房来说,读书独属于大房这事儿就有些不能忍受。 特别是大堂哥和二堂哥都娶了城里媳妇儿,岳家便不是富豪也都是读过书的人家,但没差几岁的二房五堂哥就只能在附近村子里挑媳妇。 若说二房因为不是老君头亲生的还能忍的话,那么四房近些年是真的越来越暴躁了,四房的长子,堂弟君伯康今年已经11岁,再不送去读书就真的太晚了,为此家里没少闹腾。 君柒从二伯母张氏和五嫂苏氏那里领了自己的早饭,一个野菜饽饽,一碗用剩下的骨头汤煮的糊糊,虽然不怎么好吃但很扛饿,比起村子里大部分早上只有一碗野菜稀粥的条件,老君家绝对算伙食好的了。 而且别人家的野菜饽饽是基本都是野菜,她家的野菜饽饽不但野菜只占一半,做的时候还放了猪油调味。 “小七,你今儿还有一碗蒸蛋。”张氏从里灶端出一碗香味浓郁的蒸蛋。 鸡蛋是家中很重要的农副产品,家里人处非特殊情况,不然是不会动鸡蛋的,都要攒着兑换油盐,再或者家里有客人的时候当荤菜用的。 “哦好。”君柒有盲盒时不时开个小灶,所以倒不是很馋,拿勺子舀了两勺,就朝着院子里招呼一声,“谁吃蛋羹?” 堂姐们不好意思,但是年纪小的四个堂弟立刻嘿嘿嘿搓着手从家里的各个角落里冒出来。 “你们自己分吧。”君柒把剩下的蛋羹交给二伯母张氏,端着自己的竹托盘回房间。 这种竹托盘家里孩子几乎每人一个,还是从君柒开始的,a4纸大小的浅浅竹编盘子,下面是厚实的竹片上面是竹篾编的底子,一家子花了两个晚上编了一大叠,后面发现还挺实用,既方便分餐也避免烫手,碗都能少洗几个。 还别说,自从这样分餐之后,家里孩子掐起来的情况少了很多,特别老君家对待男女子嗣方面,虽然有偏颇但总体还算过得去,不像有些人家,孙子吃的白白胖胖,孙女饿得骨瘦如柴,做的很是难看。 用他们家大伯的话来说,他们老君家别管上不上学堂,至少都不是睁眼瞎,是正正经经的耕读世家,家风正,要讲究名声体面,糟践家里的姑娘能有什么好名声? 大房的两位堂哥能连着娶到城里老婆,老君家对待儿媳孙女的态度,以及李氏这个太婆会做人,绝对是很重要的原因。 “谢谢七姐!”四个小子嗷一声冲进厨房,一碗蛋羹不多,被君柒挖了两勺还剩下一大半,兄弟四个每人少说能分到三勺,分到之后也不吃独食,还会给自己姐姐尝一口。 君柒:看,这就是她在这个家里过得还算平和的原因。 感谢穿越大神,老君家这一家子都还算正常,掌握话语权的大房也比较要脸,其他人也全在正常人的范畴里,没有什么奇怪品种的极品,大家都是有些小心思的普通人。 这也和老君家的生活条件有关,若是长年填不饱肚子,还讲什么个人素质品德,纯纯何不食肉糜。 君柒心里感慨着,但是很快就发现她感慨早了,因为她漏了大堂姐君仪。 家人们谁懂啊! 好好的,她家大堂姐居然来给她推销她未婚夫,就是昨儿个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周秀才周谨言。 一个劲儿说对方救她的事儿会有影响的,会有隐患的,要是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还不如趁着现在直接婚约换人,然后就是周秀才各种好巴拉巴拉,而她这个做堂姐的很愿意成全。 “小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君仪期待地看着君柒。 君柒对上君仪期待的双眼,见她没有说笑的意思,默了默没忍住在心里吐糟:不是,君仪她有病吧?难道是脑子进了水? 昨晚上不是还害怕自己惦记她未婚夫,怎么今儿就直接过来推销了? 看来昨晚上大伯母那一耳光还是打轻了。 还是说……真的中邪了? 也不是不可能,都是从落水开始的,她的身体变得奇怪,原本还能处的大堂姐也性情突变。 “我抽你一棍子帮你醒醒神?”君柒翻了个白眼,“有病就去治,别到我这里来发疯,快滚!” “你!”君仪原本带着期待的表情瞬间扭曲,“你别不识好歹!” “出去!”君柒指着她的房间门。 君仪对上君柒的双眼,最后沉着脸站起来离开了君柒的房间,还不忘搁下狠话:“这是命,你逃不掉的!” “神经病!”君柒无语暗骂了一声。 前后脚二房的君善和君思从门口探了进来:“小七,大姐怎么了?她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脸色好难看,以前都没见过她这样。” 君家人取名字都是有规律的,女孩子的名字是双字,都是姓氏加排行的数字或者谐音的字,比如君柒排第七就取柒字,君善排第三,君思排第四。 家里的男孩子名字是三个字,第二个字是自己那一房的排行,按照伯,仲,叔,季,…… 名字的第三个字也是相连的,大房的四兄弟是光宗耀祖,二房应该是富贵延绵,不过二房现在只有兄弟三个,所以只有君叔延并没有君季绵,四房目前也只有康泰兄弟两个。 君柒对着两位堂姐双手一摊:“我劝她不舒服去城里看大夫,她就甩袖子走了。” “确实看着不太好,脸都发青了。”君善点头。 “气的吧。”君思抿嘴,“不过大姐确实有些不太对,今儿一早吃饭的时候,我刚好和她前后脚端饭,她居然问我娘为什么不煮白米粥?听听,白米粥!我娘和嫂子都被她吓到了。” “说不定人家在城里就喝白米粥呢?”君善嘟嘴哼了哼。 “那不能,大伯一家子要是在城里这么奢侈,早被族里人戳脊梁骨了。”老君村是一个城郊村,大伯一家子所在的嘉城离他们村子,步行也就一个时辰,很多人在城里都有亲戚,互相之间也熟悉。 第6章 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谁家自己在城里顿顿白米粥,让老爹和兄弟在乡下啃野菜饽饽喝玉米糊糊? 那还不得被人用口水喷死?! 大伯一家子在城里肯定是比他们在乡下吃的好的,但也不可能好多少,不然大伯母和大堂姐能在乡下呆得住? “倒也是。”君善点头,就听二伯母在外头喊猪食煮好了,让姐妹俩过去喂鸡喂猪。 “来了来了。”两位堂姐立刻应声,院子里四个堂弟拿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扫着院子,其实也没啥好扫的,牲畜都在后院,前院随意扒拉两下也就差不多了。 后院打扫是喂牲畜的时候顺手干的,当然还有东院,那也是兄弟四个的负责范围,等到姐姐们跟着长辈洗完衣服,就一起背上背篓进山。 拾柴挖野菜疯玩,带上一块菜饼子就能在外面溜达到太阳落山再回家。 老君家孩子多,劳力也多,大房一家子在城里生活,一家子来钱的渠道也比一般人家多,所以基本不怎么压榨家里的孩子。 孩子们自己赚的钱也不会拿走,所以除了必要的那部分猪草和柴火,大部分时候大家更愿意呆在家里,织布的,做衣服鞋子的,跟着君柒缝荷包做手帕的,毕竟疯玩再开心也没有铜板香。 君柒通常会在上午绣要卖钱的大件,中午午休之后,堂姐妹也都有空了,就一起做做荷包这些小件,让眼睛休息休息。 不知不觉午休已经结束了,君柒今天打算教堂姐们一个取巧的法子,剪出花瓣锁好边然后一片片攒成花朵,最后固定在荷包上面。 这可比秀一朵省事儿多了,还能几人分工流水作业,至于能不能卖出去,一个荷包,也不是多好的料子多精巧的手艺,便宜的四五文,贵的十几文顶天了,就算损失也承担的得起。 再说这样的新花样,卖个新鲜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们做这么多,万一绣坊不要呢?”这种荷包确实是新花样,但是做起来并不难,都不用会刺绣,只要会普通针线就能做,很容易被模仿,所以就算卖钱也只能卖一波。 所以为了尽可能多赚一些,最好事先多做一些。 “那就自己用,三五年也不会坏,放的住不会亏。”君倪排行第二,比起君仪她更像是老大,性子十分稳得住。 第5章 “二姐说得有理。”几个姑娘想了想也跟着点头附和。 “就是二姐说的那样,不用担心。”君柒这点底还是敢托的,“嗯?” 那配好的花瓣摸了个空,君柒抬眼一看就见君瑠正拿着一朵攒好的花往头发上比划。 君瑠看到自己摸鱼被君柒抓到嘿嘿一笑,立刻低头专注把锁好的各色花瓣搭配拼起来。 君柒接过花瓣抬眼看着君瑠微微沉吟,这个六堂姐手艺不咋滴,最简单的锁边都会漏针缝歪,实实在在一个手工苦手。 但她对于色彩却非常敏感,图案的形态色彩都很有想法,审美也很出众,总能惊艳一众姐妹。 于是她们就决定由她负责一开始的选色配色,以及锁边后花瓣的分配,其他人只管锁边然后按照她配的颜色花瓣无脑缝合就行了。 “六姐你这个花……”君柒才说了个开头,君瑠就双手合十求饶:“好妹妹,好小七,我认真干活!” “我不是说这个。”君柒只是看到君瑠的动作,突然想到另外一个手工:头花。 当然不需要弄成那种很逼真的非遗绢花的程度,只是通过布料的折叠裁剪缝制拼凑来攒出一朵或者一簇布花。 说整就整,因为锁边浪费时间,所以君柒选择将毛边对折,在缝的时候直接一步到位收到内里。 四指宽的浅色布条,对折之后转着圈缝成层层叠叠的花朵,像是半个开在手心的绣球花,虽然一看就是假的,颜色也单一,但不得不承认戴在普通百姓女眷头上已经足够了。 “这个比我们做的这个荷包更好!”君瑠立刻又挑出各色深浅的红色布条,“多做几朵攒在一起肯定更好看,到时候梳个大发髻往上头一戴,岂不是和城里游神的花神娘娘一样了?” 君瑠觉得这辈子自己见过最美的发饰,就是大堂哥成婚的那年,他们全家进城正好遇上的花朝节花神娘娘。 那时候的她小小一只,和姐妹们被大人们护着站在路边,从大人们站立的缝隙仰头看着一辆辆花车缓缓驶过。 扮作花神娘娘的大姐姐们头上插满鲜花端坐于花车之上,仿佛真的就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那些鲜花制成的花冠发饰就是她对于颜色和美丽最初的启蒙。 姐妹几个眨巴着眼睛互相望了望,果断把花朵荷包抛弃了,转头开始研究起了绢花。 君柒,当然是选择跟随了,还主动提供点子和样式,方便姐姐们得到更多灵感,还贡献出了自己攒的各色布头,铜丝和小珠子。 不过大家觉得珠子和铜丝太贵重了,现阶段她们还在摸索没必要用这些相对昂贵的材料,还是等以后她们手艺熟练了再用。 之后就是姐妹六个集思广益,将自己目前能想到的花朵样式用布头一一尝试做出来,最先用粗布尝试,然后再用颜色布优化,最后挑最好的当做一种花型的样式范本,一一成列,至于手废的老六就琢磨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互相搭配。 一下午缝花朵的结果,就是姐妹六个全顶了一脑门子的头花。 本不是真的十几岁的君柒内心是拒绝的,但是排行最小,而且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姐姐们也知道她不会真的生气,所以五个姐姐把她头上都插满了,还一个个为了在她头上插更多的花朵,无师自通学会了把绢花缝在了发带和竹簪上。 君柒:好在都是布头的不重。 “太阳不晒了,你们别再躲房里了,快到外头凉快凉快。”五嫂苏氏煮了绿豆汤送到地里,回来的时候背了一板豆腐回来,听到西厢房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招呼小姑子们,“井里的绿豆汤应该凉了,喝不喝啊?” “喝喝喝,来了来了。”君善顶着一脑袋绢花跑了出去,苏氏见到呀了一声:“哪里来的头花?这可真热闹。” 君思和君梧紧跟其后,君瑠立刻跑到苏氏面前:“五嫂,你看我这个是不是比姐姐们的都漂亮好看?” “确实,六妹的看着更好看。”不得不承认君瑠的审美确实有点东西,只不过苏氏看到最后出来的君倪和君柒转了话头,“不过太过热闹眼睛有些花,还是二妹这三两朵看着清爽顺眼。” “二姐狡诈,你怎么把头上的都插到了小七头上了?”君瑠嘟嘴。 君倪扬眉没搭理她,君柒则面无表情,她已经佛了,等姐姐们对头花的新鲜感过去就好了。 被迫成为姐姐们的花架子的君柒,脸上带着无奈和嫌弃站在最后排队领绿豆汤,那样子可把苏氏逗笑了:“好小七别生气,你这样最好看。” 苏氏并不是瞎说,若是换个人这样头上插满花说不定就是灾难,但是君柒眉眼明艳精致,浓烈的五官完全能压制住这一脑袋的姹紫嫣红。 “谢五嫂夸奖。”君柒接过绿豆汤抬头笑了笑,“等头花的成品做出来了先给五嫂戴。” “那我可等着啦。”苏氏是去年嫁进君家的新妇,年不过十九,还是青春无敌的年纪,看到这么好看的头花自然是眼热的。 喝完绿豆汤,六个姑娘把东西搬到西厢的廊檐下,继续研究头花的制作。 君柒从自己的篮子里扒出了一块巴掌大的蓝色绢纱,她觉得这块绢纱也能做,只不过更复杂一点,正拿着布头摆弄就被君瑠用胳膊戳了戳。 “嗯?”君柒抬眼看过去,就见君瑠眼珠子都快斜脱窗了,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发现住在隔壁小房间的大堂姐君仪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她们,或者说看着她,和她对上视线的一刹那立刻放下了窗帘。 “看见了没?”君瑠小小声嘀咕,几乎都用气音了。 君柒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怎么了?” “你咋啥反应都没有呢?”君瑠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就没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很吓人?” “是吧,我也看到了……不会真的中邪了吧。”君善就在两人身边自然也听到了,立刻凑过来说道,“她真的很奇怪啊。” 往日里的君仪虽然不和她们一起做这些手工,但也基本都和她们混在一起,她会自己摆弄一些手帕什么的,还算合群。 但是今天一整天就没咋见她出房门,就算出来了也是一脸不知道想什么的表情,并且那眼神比以前还讨厌,看一眼就手痒想抽她。 君柒没吭声,因为她也不知道君仪在发什么疯。 “我听说那些东西都不敢大白天出来,怕太阳……该不是……”君梧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自己就把自己吓得打了个嗝。 “别胡说八道,奶和大伯母今儿一大早就进城了,估摸着这会儿就该回来了。”君倪喝住了妹妹们乱飞的脑洞,“说不定真的就是落水被吓到了。”说到这里瞄了一眼君柒还有掐痕的脖子,还可能是心虚才害怕不敢出来。 第7章 不过不出来才好呢,这样大家反而自在。 “惠娘,奶他们回来了。”五堂哥人还没进院门,喊妻子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哎!这一路可热了,我把绿豆汤从井里提出来。”苏氏立刻应声,在后院打理牲畜顺道摘菜的二伯母也听到声音端着簸箕绕了出来。 李氏和朱氏正好踏进院门,堂姐妹几个立刻站起来帮着苏氏打水端绿豆汤。 “哎哟,这整的啥玩意儿,吵得我眼睛疼。”李氏刚刚喘口气就看到自己一串孙女一个个脑袋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花,一脸的哭笑不得,“你们周家婶娘和周大哥一起过来了,快过来见了礼回屋重新把头发梳了,大丫头呢?快叫她出来。” 朱氏见自己的女儿不在一群姐妹之中,微微皱眉但一瞬间就带起微笑,应了一声去房里叫人。 这边姐妹六个才发现跟在李氏后面进门的周家母子,周夫人虽然穿着俭朴但是那脸和身段真是没得说,如果不是背后靠着老君村君家族长村长这一支,恐怕会生很多是非。 寡妇门前是非多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这会儿周夫人正笑着看向老君家六个花骨朵一样的姑娘,特别是格外出众的君柒,对着李氏很很夸了一通,说是这十里八村就李氏会调教孙女,看看一个个都跟小仙女似的。 周秀才只是一开始见礼的时候看了一众姑娘们一眼,之后就一直微微垂着视线,但又有谁知道他的眼角余光一直落在那个最出众的姑娘身上。 看到她鲜活的站在那里,那满头的花朵就仿佛开在了他的心里,回忆中她的赤诚善良和单纯明媚,也全变成了现在的清澈**。 原来,她原本是这样的。 这一刻他眼中的其他人都褪去了颜色,只有她灿若骄阳刺得他双眼发红发热。 他没想到他有一天能重回少年时,但他感谢上天能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有机会好好保护他的母亲和妻儿。 只是到底重生的时间晚了一些,差点让他错过了妻子年少时落水的祸事。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有了他的插手,也让他发现上辈子妻子落水这事儿完全不是他原本知道的样子,真相居然截然相反。 这也是他第一次把注意力分给君仪,这个上辈子和他订婚两年多,却在他断了前程后让堂妹替嫁给他的前未婚妻。 第6章 姐妹几个跟周夫人和周谨言见了礼,就回了君柒的房间,还把廊下的手工针线全都搬了回去,整理好绢花之后重新梳了头,正好这时候五嫂苏氏来叫人:“周家婶子他们过来看望大妹,奶奶说要留周家母子俩用晚饭,所以要早些准备。” “哎,就来就来。”二房的三胞胎立刻放下手中针线,四房的双胞胎也站了起来:“我们也一起打下手吧。” “行,正好你们俩帮我去刘家换只鸡来,顺路去豆腐坊看看有没有千张和豆干,我去看看十六叔回来了没,也不知道还有些啥。”十六叔是同村的君家族人,在城里有个肉摊子,如果谁家要肉可以提前一天预定,第二天去拿就可以,如果不预定那么等晚上十六叔从城里回来也可以上他们家看看,因为十六叔通常会把卖剩下的带回来,然后低价卖给族里的人。 乡下人不讲究那早半天的新鲜,而且也不是每天都能有剩下,所以捡漏不但要赶早还要看运气。 五嫂交代完就匆匆去十六叔家赶早了,要是实在没有新鲜的肉,就只能用腊肉了。 一转眼房间里就只剩下君柒一个人了,收拾好东西的君柒沉思了一下。 她觉得吧……虽说因为君仪脑子突然不好,自己和周家母子应该远着一些比较好,特别是周秀才,最好不要有什么瓜葛。 但人家好歹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知道家里长辈肯定会有所表示的,但是作为当事人一点实质性的感谢都没有,好像也不太合适。 主要她不是村子里那些身无分文的小姑娘,她是有能力自己准备谢礼的,再加上她没有父母,爷奶叔伯到底隔了一层…… 那么她该送些什么谢礼合适呢? 送钱的话太过见外,毕竟是未来的亲家,多了没有少了难看,周家也不缺她那三瓜两枣,送别的东西她自己一个孤女多少有些不好弄。 君柒揉了揉额头,索性也出了房门,到了正房隔壁五个姐姐的房间候着,果然没一会儿,帮着奶奶招呼周夫人的四婶被遣去了灶房,免得二伯母一个人带着孩子们忙不过来。 “四婶。”君柒看准机会把四婶方氏拉到一边,这样那样一问,四婶立刻点头:“正好我去端茶,等会儿我跟你奶说。” “谢四婶。”君柒立刻点头,然后悄摸摸回了自己的房间。 果然没一会儿李氏就来了,先夸了君柒想的周到,然后才道:“周秀才救你的恩情,家里自会安排谢礼,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样吧,你也不用特意做什么谢礼,就你日常绣的那些,挑一些周秀才用得着的,表个心意就行了。” “我都听奶的。”君柒立刻点头,这个她熟,本来就是大姑娘和读书人的生意最好做,什么荷包手帕扇袋络子她这里都有存货。 “等会儿给你四婶,到时候奶给你添在谢礼里也不妨碍什么。”李氏觉得周家母子真是看重他们老君家。 本来他们是想要先置办一些谢礼,然后另外找个时间请人上门吃个饭,谁知道周家母子不放心,昨儿个出事,今儿个傍晚就上门探望了。 不过周家外甥女(周夫人)说的也对,未来孙女婿就这两天有假,后面就再也没有时间了,毕竟八月可就要去参加乡试了,恐怕之后两个月都不会再回村子里了。 “还是奶想的周到。”这个世界男女之间私下送东西还挺忌讳的,必须过了长辈的手才行。 李氏前脚回去堂屋招待客人,君柒后脚就翻箱倒柜找存货,最后找出来一堆,十个荷包,十块帕子,三个扇套,六条络子,装了一整个篮子,突出一个量大从优,绝对不给别人什么额外想象的空间。 东西交给四婶,至于她本人就和姐妹们一起在东院开桌吃饭,君仪也和她们一起,全程都没有啥笑脸,而且也没咋吃就自顾自回了房间,看得一桌子弟弟妹妹莫名其妙。 “二姐,大姐咋了?吃肉还不高兴?”二房的堂弟君仲贵伸了伸脑袋,确定君仪走人了,把她没怎么动过的饭碗端过来直接分了。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管那么多?”君倪只是皱了皱眉,其实心里也觉得大堂姐有些过于作妖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全家的姑娘虽然有七个,大家年岁差不多,都已经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但是除了最小的君柒爷奶还没有开始寻摸之外,三胞胎和双胞胎都已经有了人选范围,只看挑选哪个了。 虽说那些给她们挑选的人家已经比大多数村里姑娘好了,但是和大堂姐比起来真是天与地的差别,谁让人家爹是童生,四个哥哥都是读书人,两个嫂子还都是城里人呢? 没法比就只能认命。 但就周秀才这样的未婚夫,大堂姐还拉这个脸,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不过也不关她们的事情,反正就周秀才这样的,便是没有大堂姐也轮不上她们。 “就是,多吃饭少说话。”君善和君思各夹了一块炖冬瓜放在君仲贵的碗里。 “哦。”被三个亲姐镇压的少年低头默默干饭。 君柒其实也觉得君仪有大病,一顿饭功夫看了她好几眼,后面看她的眼神都有些阴沉了。 咦~~~~ 君柒不着痕迹地搓了搓胳膊,虽然周秀才确实各方面都很好,就是按照上辈子的眼光来看也是标准的神颜美少年,还是脸身材和智商三高的那种,但……和她有啥关系啊? 她不是自卑啊,只是齐大非偶啊! 更别说周秀才还是君仪的未婚夫,如果单身的话,她和周秀才有了这样的交集,那说不定她真的会试探一下,但也只是试探,出格的事情她肯定是不会做的。 但,这不是没有这先决条件嘛! 而且听君仪的意思是想让她替嫁……脑子有泡吧,她才不做这大冤种。 君柒对于君仪的推销行为不但没有丝毫心动,反而退避三舍,甚至现在已经有些警惕起来了,毕竟现在的君仪真的有点不太正常。 而不太正常的人往往会造成极大的破坏力,君柒一个没有父母兄弟的孤女可扛不住这种作妖。 吃完饭后君仪被叫到正房陪了一会儿,之后周家母子才准备离开,一直到这时候,东院里的六姐妹才过来站在后头当个告别的气氛组,君柒还被单独拎到前面和周秀才道了谢。 村长家的牛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老君家的男男女女搬了不少东西上牛车,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都是农家自己存的,讲究一个实惠。 周家母子收东西也收的坦然,互相再次告别之后坐上了牛车,今晚上他们还要赶回城里,明日下午周秀才还要回书院上课呢。 第8章 “好了该收拾的收拾,没事的就散了吧。”君老头招呼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儿李氏,李氏安排两个儿媳妇带着孙女和孙媳妇收拾善后,转头就对着准备回屋的大伯母朱氏道:“老大媳妇儿准备准备,明儿个一大早你带着大丫头跟我一起去十里乡。” “这……娘不是说好了三日后去接大师来家里吗?”大伯母朱氏一愣颇为惊讶的问道。 “等不及了!”李氏的目光落在低着头的君仪身上,“让大丫头今晚早点睡,明早好赶路。” 想到今晚招待周家的时候,让大孙女出来见礼陪客,她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 死丫头全程拉着一张脸,不晓得的,还以为他们做爷奶的是要把她卖到什么糟践人家呢,好在她帮着找了个小姑娘吓到了身体还没好不舒服的借口,不然周家还以为他们老君家受了恩惠反过来给他们脸色瞧呢! 李氏一想到自己刚才的尴尬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要是亲的孙女,她现在就直接大耳刮子上去,什么玩意儿,不知好歹! 回了屋子李氏忍不住私下抱怨了两句,老君头沉着脸:“这事儿你别管,等老大回来我让他这个做爹好好管教管教。” “行吧,我也省得费事儿,免得里外不是人。”李氏轻嗤一声,她嫁给现在这个男人的时候,老大都已经懂事了,哪里像老三,那时候刚出生,小小的一团,是她怀里抱大的,跟亲生的也没差啥了,如果老三他爹没出意外,她也不用早早再生一个老四,就为了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那时候现在男人的老娘还没死,老婆子那叫一个会折腾。 她怀里抱着一个,身边还跟着两个,既要给已经懂事的老大当后娘,还要应付难缠的婆婆,别说顾不得老三了,就是亲生的老二都顾不得。 只不过老二到底大上几岁,更懂事儿一些,老三年纪小还不知道亲爹没了意味着什么,刚开始一天天哭着要爹,闹得现在的老头子也不待见他。 那时候她还没生老四,只能在这个家里忍气吞声,等到老太婆死了,老四也能放手了,她家老二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脾性又全没了,直到现在都闷不吭声的,至于老三,是个聪明孩子,可惜和她再也没有了早年的亲近。 说到底都是老三他爹不好,这个短命鬼,可害苦了她们娘三个,她都不敢想,若是老三他爹没出意外他们娘三的日子该多好过。 现在好了,老三一家四口就留下一个丫头,全到下头和他爹娘团聚去了。 等以后到了下头,她也是里外不是人!呸!不是鬼! 说起来,要不是知道小七和周家差的有点远,她还真希望那不知好歹的大丫头能闹成,反正就她看下来,大丫头那性子要是不改,再大的福气给她,她也接不住。 第7章 第二天一大早,奶奶李氏和大伯母朱氏两人吃过早食,就带着满脸不情愿的君仪去了十里乡找什么大师看病,君家一家子还是按照往常的节奏,下地的下地,做家务的做家务。 君柒今天有些困倦,因为昨天晚上她又做梦了,虽然梦里的内容还是什么都没记下来,但是她敢确定,她做的梦应该和前天晚上是同一个。 还是那一声【星回】另外撞击和剧痛也更清晰了,虽然可能只有一两秒,但依然让她惊醒,甚至有点不敢睡,硬控了她一整晚,不然也不会睡眠不足了。 做梦,做噩梦其实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同一个梦连着做两天就不得不警惕了,还是这种欲盖弥彰的梦。 更别说梦的内容都不记得了却被吓得半夜惊醒一直失眠到天亮,这是穿越八年以来不曾有过的。 这让她再次琢磨起她落水后自己的反常,上次虽然没想明白暂且搁置,但她一直记在心里。 作为带着签到外挂的穿越人士,君柒就是想忽略这些异常也难以说服自己这都是巧合。 她以前看过不少小说,为了显得情节合理,女主总是【没有多想】但是,真的遇到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谁会不多想? 如果没有那莫名对于水的恐惧,没有差点被溺死,没有大堂姐在水里要掐死她,单纯地做噩梦和大堂姐的变化,她或许真的会忽略。 但是当这一切同时发生时,她又不是缺心眼,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又不是那些缺心眼女主。 比较可惜的是,这个梦给予她的信息非常少,只有一个名字和那一两秒的感觉能代表什么? 撞击和剧痛? 是车祸还是高空坠落? 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她叫星回,所以假设这个梦相关的是她的上辈子,但她上辈子并没有出过车祸,高空坠落就更不可能了,她连蹦极这种项目都没有尝试过,哪里来的高空坠落? 再说她穿越,也是正常生病死的,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就穿越了。 也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己死的透透的,所以来到这个相对落后的时代君柒虽然觉得挺糟心的,但是她心态很不错,也很努力接受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 毕竟有几个人还能死后带着记忆穿越到别的世界再活一遭?她就算不是老天爷亲闺女,也能算得上是个天选之子了。 既然上辈子找不到什么,那么如果把关联变成这一辈子呢? 这个梦就变得更可怕了,因为君柒想来想去都只能想到【预知梦】三个字。 所以未来的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人,自己还愿意告诉他自己上辈子的名字,这个信任度绝对拉满了,然后经历一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可能被撞击重伤或者死亡,而那个人却只能看着毫无办法? 嘶—— 君柒倒吸一口冷气,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连忙晃了晃脑子,捏了捏眉心打算绣两针冷静一下。 只是没绣两针就又放下了针,转而拿笔画起了花样子。 画画停停的笔最后被搁到一边,君柒召唤系统界面,孤零零的【2】积分让她叹了口气。 但是片刻之后她又振作起来,没关系积分可以慢慢攒,但是以后祈愿盲盒方向确实要改变。 她现在立身的技能已经没有问题了,是时候应该给自己的安全增加强度了。 哪怕以后她以后依然生活在像如今一样的村子里,但是谁知道她后的环境是个什么样子? 别说她会赚钱就一定能得到夫家的善待。 软饭硬吃的男人有的是。 而且这个时代社会的条条框框在那里,作为一个女人,如果婚后夫家想要折腾你,有的是手段,还能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若是她不但会赚钱还能以暴制暴呢?大枣加大棒才是人情世故。 君柒还记得自己一开始摸索这个盲盒的时候,她的祈愿语是【想要得到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本事】。 一开始她签到的积分少,投入抽盲盒的积分自然也少,盲盒的品质也比较低,多是白色和绿色的盒子,开出来的就是针线布头这类小东西。 她当时看到东西就明白了,在这个时代背景之下,一个女人最正当最没有争议,可以用来安身立命的本事就是刺绣。 而其他行当则不同,还有可能会被人骂【抛头露面】。 于是君柒虽然犹豫,但最后还是打定主意死磕刺绣。 经过大量积分的积累,她将刺绣相关的盲盒从最低等的白色盲盒开到最高等的橙色盲盒。 之后多次尝试,君柒也摸出了规律,同样的祈愿语之下,不管你开出的是什么品质的盲盒,抽出来的东西关联性必定极强。 而盲盒的品质则取决于你投入的积分是多少,当然运气也挺重要的。 同样的积分,倒霉的时候只能开到白色,运气好的时候却能开到蓝色。 现在,她要将祈愿词改成【希望拥有强身健体的东西】,就是那个让她开出洗髓丹盲盒的祈福语。 不管是婚后可能的不好环境,还是那模糊不清的可能是预知梦的东西,君柒都无法做到静心,至于原因也只有一个,对于自身火力(武力)不足的恐惧。 所以君柒决定,接下去的日子她就攒着积分抽【强身健体】盲盒,立志于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巴掌抽过去能让人转体两周的金刚芭比。 “小七出来喝汤。”在就君柒想七想八的时候,太阳升到了最高处,下地的人都回来了,二伯母和五嫂招呼大家用间食。 什么是间食呢? 这是这块地方独有的叫法,别的地方叫啥君柒也不知道,就君柒来看,这个间食就是迷你午饭的意思。 这个时代的农户人家,农闲的时候只吃一顿,还可能是稀的,农忙的时候会吃两顿,条件好点两顿干的,差点一干一稀,再差点就是两顿都是稀的。 老君家条件还算可以,除了农闲的时候是两餐之外,平日里都是更靠近三餐的,早上还会做一些饼子和汤,虽然汤都是时令的菜汤,饼子也主要是野菜干菜饼子,还很小,但是比起周边其他人家,那日子也确实算优渥了。 第9章 今日的间食是相对浓稠的豆腐糊糊菜汤,豆腐不多,糊糊也不多,基本都是菜,调味也只有盐一种。 不是啥好味道,但好歹能喝饱。 老君家一年四季基本都能吃饱,就连冬日里也能吃个八分饱,这在此时的农村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君柒捧着碗慢慢喝完,把碗洗了之后才回房午休。 六月最热的午后,去十里乡的奶奶李氏和大伯母朱氏带着大堂姐君仪回来了,还绕路把在城里的大伯一起带了回来。 再然后四人匆匆灌了一碗水解渴就拥着爷爷君梁进了正屋。 没一会儿二伯和四叔也被叫了进去。 其他人:这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情吗? 堂屋关了一个多时辰,一群人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都汗湿了,但是神情却都很奇怪,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震惊的事情,还是爷爷君梁出来用力咳嗽提醒,几位叔伯才收敛心神,特别是年纪小,平日里也比较活泼的四叔,表情变化实在太明显,这让包括君柒在内的其他人越发好奇了。 和三位叔伯有些震惊的表情不同,大伯母朱氏和被她牵着走出来的大堂姐君仪则红着双眼,一看就知道这母女俩刚才是哭过了。 挨骂了?倒也正常,不过挨骂至于这么神秘兮兮的吗? 君柒他们午休起来就看见正房关着门,一群堂姐弟好奇的询问二伯母和四叔母,妯娌俩哪里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过表情不好看是真的。 一家子大人,就她们两个被排除在外,这不是不把她们当自家人吗? 这会儿见人出来立刻朝着自家男人迎了上去,就想问问到底什么大事情还瞒着她们俩。 结果二伯父和四叔父在自家老爹的目光下一个字也不敢吭,俩妯娌反而得了老君头一句明言:“这事儿你们就不要打听了,是大丫头的私事与你们无关。” 二伯母和四叔母愕然地看向自己的男人:既然是和她们无关的大丫头的私事,为什么特意叫上两个叔叔一起商量? 不是,她们妯娌俩是什么蠢货吗? 二伯母和四叔母脸色更难看了,看向自家男人的眼神也更凶了,但是见自家男人抿着嘴沉默点头,上头大伯和公爹看她们的眼神也带着警告,只好低头妥协:“都听爹的,我们不过问就是了。” 在老君家,君梁父子俩的威严是绝对的。 所以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对于大堂姐性情大变本身就很关注的君柒十分好奇,但是她知道,这个事儿既然连二伯母和四叔母都没资格知道,她估计也够呛,干脆不问出口了。 想想大堂姐落水后作的妖,指向性明显,就是想要把亲事换给她。 所以大堂姐为什么这么抗拒嫁给周秀才? 以前她不是以有这样一桩婚事而感到沾沾自喜的吗? 君柒开始了对大堂姐君仪的观察,当然全家观察她的也不只是她一个,其他五个堂姐也在关注她。 于是堂姐妹几个很快意识到一件事情,大堂姐君仪的家庭地位突然变高了,突然就拥有话语权了。 以前的君仪只在同辈中作威作福,现在居然能对家里的大事指手画脚了。就连真金白银拿到话语权的君柒大多数情况也只有旁听的份,君仪居然能左右长辈们想法了。 问题是君仪的话他们还认真听了,这就过于离谱了。 不过大家震惊归震惊,同辈堂姐弟们也不觉得损失什么,反正他们原来也不参与,只是难免心里有些不甘。 真正让堂姐妹之间矛盾升级的,是君仪地位提升后表现出来的态度。 她比原来脾气更大了,更骄矜傲慢了,使唤堂妹堂弟理直气壮的像使唤丫头小厮,还会对堂妹堂弟各方面挑刺,动不动就:你们不懂,我也是为你们好,你们以后就懂了,这是注定的等等…… 说这种话的时候,君仪总是浑身透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君柒的感觉尤为强烈。 落水前君仪看她是带着怜悯和羡慕的,怜悯她是孤女,羡慕她会赚钱。 落水后君仪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有时候还会带着狠厉,像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现在她看她的眼神又变了,带着期待和戏虐,像是要看她什么好戏。 君柒一头雾水:君大丫是不是在算计她?还是发动全家一起算计她? 算计……换亲? 莫非,她是攀上比周秀才更高的枝了? 第8章 炎热的六月很快就过去了,七月虽然依旧会汗流浃背,但是比六月那种无处可逃的情况好了很多,最起码早晚是真的开始凉快了。 君柒坐在廊檐下整理明日要送到城里的绣品,身边是二堂姐君倪和五堂姐君梧,因为这次还有堂姐妹几个做的头花,所以整理分类的时候费了不少时间。 两个堂姐分类数数然后记录,配合的也得当,君柒整理的更多的是自己绣的东西,顺带还要做最后一波确认,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有疏漏,如果有也好及时补上疏漏。 “小七这个是什么时候绣的?”一条正红色的喜字鸳鸯盖头吸引了姐妹俩的目光,“这个颜色好鲜亮,这花边也好看。” 君柒的这个红盖头上的纹样不是五颜六色的,而是用的金线,看着没有那么热闹,但是金子谁不爱,看一眼就觉得富贵逼人,偏偏又因为没有花里胡哨的其他颜色所以显得格外低调有档次。 还有这个边也不是传统的四角坠流苏福结样式,而是用金线绣的莲蓬纹样做的花边,莲子的部分还是镂空的,用金线勾了一个个吉字,莲蓬上九个下九个,交错排列,象征长长久久,多子多福。 “没有那么热闹,但是好贵气啊!”君梧小心翼翼用手指虚虚点了点那些金线,又隔着包布垫了垫,“好重。” “真金,哪里有不重的?”这金线可不是染色的,而是真的纯金一点点拉成的,光领这条红盖头的金丝她就花了整整五两银子,加上报名和红绸的钱足足十两银子,可以说大半积蓄都拿出来了。 说起这个盖头来头也不小,是省城富商给自己的女儿下的单子,从绣庄老板那里听说,这位富商的女儿长得那叫一个天姿国色,富商自己也是腰缠万贯,族里还有人在京城做官。 这位富商千金就是通过族中叔伯的牵线搭桥,在京都那边搭上了一门贵亲,家里有爵位的那种。 这可不得了,富商那叫一个高兴,对女儿那是一个有求必应,于是在女儿嫌弃现在的婚服都是千篇一律没有新意的时候,富商大手一挥,狂撒千金召集全省绣房,大家群策群力,定要给女儿拿出一件满意的婚服。 众绣房一听,这个可以有,要是成了不但能得到富商的亲眼还能在整个省城打响名号,往后说到绣房,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这次的获胜者。 在往远处想一想,富商家的小姐是要嫁到京都的,到时候穿着他们绣房的婚服十里红妆嫁过去,岂不是显摆到了京都?! 激动的绣房们积极筹备,绣娘们也是磨针霍霍,因为只要富商女儿看上了自己的手艺,绣娘不但可以接到富商女儿全套的婚服定制大单,还可以得到额外的五百两巨额的奖励。 换谁谁不迷糊? 君柒从绣房老板那里听说了这事后,立刻就决定加入这场刺绣界的盛世。 就算她最后不能得奖,到时候见识一下同行们的精湛技艺也是很不错的。 君柒也知道自己光拼技艺是肯定拼不过省城里那些绣娘的,所以她就只能走自己擅长的,以新奇取胜。 这个时代的婚服虽然也基本都是红色的,但是其他颜色也不少,讲究一个花团锦簇,大红大绿,热闹非凡,一身婚服就要把所有的吉祥如意都给绣上去才好。 这种婚服不但要求技艺精湛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完成,一套婚服从上到下花个一两年是很正常的。 野路子君柒:婉拒了哈。 所以君柒根据富商的身份给量身打造了一个低调奢华版本,炫富,但又简洁。 至于对方能不能看重,君柒其实并不在意,对她来说这次一众绣房举行的比拼就只是一个平台,而她需要这样一个被更多人看见的平台。 毕竟人的观念和审美的转变并不容易,她只是想发展一些能接受自己风格的客户而已。 “哇。”君梧连包布都不敢摸了,完整的银子她都没有摸过,更别说金子了。 “真好看。”君倪从头到尾都很矜持,但是也难掩眼中的羡慕。 很正常,哪个待嫁女儿,不希望自己能有一条这样富贵逼人的红盖头呢? “……等二姐出嫁我给二姐绣一条吧,不过可能会简单一些。”君柒想着姐姐们出嫁,她到时候就用红盖头添妆似乎也不错,只是不可能和这条一样,不然很可能姐姐们嫁完她也破产了。 “小七真的吗?”君倪一脸惊喜,一把抓住君柒的手,“简单点好,简单点好。” 第10章 “小七我也要。”君梧立刻跟上,君柒很快被两个姐姐晃成不倒翁。 “有,都有,姐姐们都有。”君柒立刻答应。 “小七你也太好了,我去告诉其他人!”君梧立刻就起身把好消息告诉姐妹们,很快姐姐们就叽叽喳喳过来了。 “姐姐们,每条喜帕我都用一两银的金线,若是哪位姐姐嫌少的,可以自己买金线续上,喜欢什么图案也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有空就先给你们绣起来。”一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作为堂姐妹,作为三房唯一的活人,这个礼的轻重正合适。 “小七大气!” “小七,姐姐领你的情了。” 君柒被五个姐姐团团围住,夸了又夸,然后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嗤笑,君仪施施然走了过来,手指捻起金线绣的红盖头摇了摇:“张员外的女儿马上要进宫当娘娘了,我劝小七还是别费心思了。” “大姐姐小心着点,东西金贵,要是勾了丝,大伯和大伯母又要破费了。”君倪拍开君仪的手,君瑠眼疾手快拿起包布兜住落下的红盖头。 “就是,大伯和大伯娘上次答应要给小七的赔偿还没办妥吧。”君思翻了个白眼,和君瑠一起隔着包布细细翻看红盖头。 君善和君梧虽然没有开口,但是也是看着君仪面露不善,可见最近一个月的时间,大家对于君仪心中积攒了不少的火气。 “大姐姐是如何知道张小姐要进宫当娘娘的?”君柒眯了眯眼睛打量君仪信誓旦旦的表情,有些狐疑,莫非是大伯他们在城里听到了消息? 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为了这个红盖头她花的时间并不少,再加上还有姐妹们的绢花,她有足足两个月没有进城了,外头事情出了什么岔子是很正常的。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说的肯定是真的,不信就等着瞧好了。”君仪对着另外几姐妹哼了一声,“一床被子罢了,值当什么,你们眼里就看得见这点东西?眼皮子也太浅了。” 五个堂姐齐齐变脸,原本就不善的眼神更加愤恨。 “大姐姐看不起咱们姐妹这点东西,那敢问您是在哪里发财,也带带妹妹们,让我们的眼皮子深一些?”君思阴阳怪气的顶了一句。 “姑娘家整日里发财发财的,失了耕读之家的风骨,一身的铜臭味谁能看得上?”君仪说到这里弯唇一笑,“不过也怪不得你们,毕竟你们和我是比不得的,认了几个字会数数在村子里是了不得了,在外头那可啥也不是,到底还是要看父兄的本事。” “大姐姐说话注意分寸,我们家可没有分家,你和我们都是老君家的姑娘,什么比不得?”君倪拉住暴怒的君思,双眼冷冰冰看着君仪。 “确实,大姐姐,大伯和大哥他们可不能担上不睦兄弟的坏名声。”君柒跟着提醒道,“三哥和四哥八月可就要考院试了。” 今年四月三堂哥君叔耀和四堂哥君季祖,一起过了县试和府试,排名还挺靠前,成了老君家第四和第五个童生。 顺带说一句,大堂哥君伯光,二堂哥君仲宗,这两位也是童生,只是比起两个弟弟资质差很多,都是去年低空飞过的,去年的院试就没过,今年干脆就不参加了,打算多沉淀几年再考秀才。 君仪确实有资本骄傲,但是姿态实在太难看了。 别说君叔耀和君季祖还没有考上秀才,就算他们考上了也不敢掉头就甩掉其他三房。 秀才不过是科举之路的第一步,刚入门而已,连官都不能做,这么着急切割让整个君氏宗族怎么看?让其他人怎么看? 大房是绝对不可能自毁前程的。 “你在威胁我们?”君仪没有管先开口的君倪,反而盯住了后开口的君柒,走近了两步,手指都要点到君柒脸上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威胁我们?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傻子,你有什么资格威胁我们?” 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大人们对她的信任和言听计从,让她又重拾了上一世面对君柒的优越感。 “大姐姐你发什么癔症?说话就说话,你伸手做什么?”君思甩开君倪的手,抬手一把将君仪推开。 下一秒意外来临,君仪被推了一下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脚磕到了旁边的小板凳,整个人往后微微一仰双手扑腾了两下往旁边扑下去。 一瞬间惨叫和尖叫声一起响起。 君柒原本还在琢磨君仪口中的【捡了我不要的傻子】是什么意思,谁知道下一秒意外发生。 君仪这一摔正好压在了靠墙的布袋子上,而这个布袋子里不是别的,正是之前整理好的堂姐妹几个做的头花。 君仪被堂姐妹几个七手八脚拉着推开,没人管她是不是摔疼了,全都疯狂扒拉布袋子里分好类的头花,看有没有压坏她们的辛勤劳动成果。 这粗略一看,压坏的不算多,但损失最惨重的恰好是最繁琐最费时费力的那一包。 其实这事儿很正常,简单的头花并不怕压坏所以放在最下面,最上面那一包都是造型复杂的,用料最贵的,就怕一不小心变形弄坏所以才会放在最上头。 谁知道君仪这一扑,这一包头花几乎十不存一,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两三个,压断木簪的都算好的,糟糕的是把里面做支撑的铜丝全压扁的那种,这要是不把头花拆开重新弄,根本别想卖高价了。 “啊——君大丫我弄死你!”君思嘴里叫着,但是还有一个人比她速度还快,一看原来是君瑠,直接将刚爬起来的君仪拽到,骑到她身上就是噼里啪啦大耳刮子扇过去。 “快,快拦住她们!”君倪立刻放下手里的头花残骸,上前去拉架,其他几人也回过神来,上前扒拉开滚在地上掐架的两人。 “天爷!你们在干什么?”在后院摘菜的四叔母双手还沾着泥,转头喊东院的二伯母,“二嫂,小五媳妇儿快来,丫头们打起来了!” 东院和后院离得远,之前声音听得不真切,还以为丫头们日常拌嘴,谁知道直接打起来了。 等到二伯母和四叔母还有五堂嫂放下东西赶到现场,现场已经一团乱了。 堂姐妹几个都是一身狼狈,浑身尘土飞扬,唯一干干净净的只有站在场外的君柒。 倒不是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她想上前的时候被二堂姐君倪往后拦住了,原话是:“别碍事儿,你小胳膊小腿的,别掺和。” 君柒:和家里上上下下都能收拾利索的堂姐们比起来,她一个绣花的确实好像是只弱鸡,但她内里其实很有力量的!真的! 第9章 有了大人们的加入,终于把滚在一起的两人扒拉开了,君瑠脖子上有些抓痕,头发散了衣服也扯破了,看着挺凄惨的,但是君仪更惨,脸上巴掌印让她的脸颊又红又肿不说,指甲劈叉浑身是土,头发不但散了还被薅掉了一把,衣襟裙子更是被撕烂了,鞋子都被踩得都是泥灰。 君仪怀疑几位堂姐说是拉架但其实是在下黑手,并且有证据。 “你敢打哦,哦要告诉我爹娘,我不黑放过你……”君仪脸颊肿的话都说不清楚了,但是表情很到位,非常凶狠,然而君瑠丝毫不怵:“你去告诉阿!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就是欠揍,你有本事就让你爹娘弄死我,不然我以后逮到你就打你!” “说什么呢。”四叔母方氏拉住自家女儿,神态看上去还算平和,没有闹起来,大概是因为自己女儿看上去并没有吃亏。 “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爷爷和爹把你卖到山里嫁给老光棍……”君仪浑身都疼,本身就不是什么很理智的人,此时更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君大丫你给老娘闭嘴!”四叔母方氏一双柳眉倒竖,“我闺女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小姑娘家家开口闭口老光棍,脸不要了,胡说八道些什么呢?大嫂就是这么教你的?打骂妹妹,威胁妹妹?” “大丫头快道歉,说得都是什么胡话!”二伯母张氏也皱着眉头,“姐妹之间打打闹闹正常,大家一家人别伤了情分。” “什么情分?老四推得我,老六打得我,还有你们几个下黑手别以为我不知道!”君仪捂着脸指着站在边上的其他几个,最后盯住君柒,“你最坏!都是你挑拨的!” 君柒:!!! 君柒瞪大眼指着自己:“我?” “就是你!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吵起来?”君仪这话让妯娌俩都看向了君柒。 “你有病吧!”君柒握了握手指,皮笑肉不笑地道,“有病就治,别像疯狗一样逮着谁都咬上一口。” “就是你!你就是,你就是个灾星,在哪里,哪里就有祸事!”君仪的眼中充满恶意,当年婆家就是这么骂她的。 君柒当即都被气笑了,刚准备抬起手就有人骂了回去。 “关小七什么事儿?明明是你挑事儿,你个挑事儿精,哪哪哪都显得你了?我看你才……”君善忍不住开口,半路被二伯母张氏捂了嘴。 第11章 “大丫头,说话过过脑子,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不懂就好好问问你娘。”妯娌俩若是说刚才有那么一瞬怀疑上了君柒,那么此时此刻却不管这一茬,反而对视一眼上前抓住君仪的两只胳膊把人往她屋里拽,“你先回屋好好静一静。” 免得嘴上没把,被谁听了去,坏了一家子姐妹的名声。 什么灾星不灾星的,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谈论的吗?更别说还将这个名头往自家姐妹头上按了,简直……有病! 君柒捏了捏手指松开,不是她不想直接痛快打人,而是君大丫树敌太多,都轮不上她。 有时候君柒都有些佩服君仪,这种一天天到处得罪人的人,这么大了还没被打死,真的是老君家的人有人品了。 君仪被塞回了自己的房间,房门被二伯母和四叔母从外面挂上了,其他堂姐妹几个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反而都很低落。 君仪压坏的那一包东西是大家的心血,这一个月做的头花,前半个月做简单的练手,后半个月全都耗在最上面这一包上面。 姐妹几个对这一包头花不但倾注了极大的心血,更是报了很高的期待。 特别是君梧和君瑠姐妹俩,弟弟君伯康今年十一岁,父母已经商量好,不管家里同不同意,翻过年是一定要送他去学堂。 当然除了想四房也出一个读书人之外,更多的是因为君伯康确实聪明,家里教的那些字和计数他学地非常快,比二房年纪差不多的两个堂哥快好几倍。 这让整个四房都很激动。 毕竟像大房一样的生活谁不想过,他们四房也是老头的亲儿子,二房三房不敢争,他们却是要拼一把的,凭什么要处处让着大房? 以前大房四个儿子都进学的时候他们四房只有双胞胎女儿,所以不说啥,后来两个儿子年纪也小等得起,如今十来年了还没个说法,四房怎么会不急? 为此平日里四房姐妹俩就对赚钱非常积极,特别是手残的君瑠,以往做什么手工她都很力不从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她能发挥大作用的活计,她定要攒上一笔钱,让大弟明年能宽松上学堂。 谁知道被君仪毁了,特别是君仪前面还拿父兄是读书人说事,可不就把君瑠直接点炸了。 “姐姐们快别伤心了,趁着时间还不晚我们赶一赶说不定还能修复不少。”君柒招呼五个堂姐,“快来,我们收拾收拾,把坏掉的都理出来。” “对,对,大家先收拾一下自己,我们赶一赶能修多少就修多少。”二堂姐君倪振作了一下,带上微笑,“再说了,这次赶不及还有下次,别人就算要模仿也没有那么快的。” “确实,一到两个月的间隔应该是有的。”要不是君柒手里的绣品都到时间要交了,她倒是不介意晚上几天。 君倪一说其他姐妹也不在那里明媚忧伤了,动作利落的收拾自己,除了君瑠被四叔母方氏拖回去上药之外,其他人都速度很快的弄干净自己,然后过来和君柒一起分拣头花。 那边君仪还在时不时叫骂一声,被二伯母送了水提醒洗漱上药免得毁容,这才消停下来。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回娘家的大伯母朱氏挎着篮子回来了,君柒几个互相看了看很敷衍地喊了人,在她狐疑的目光中继续加班加点修复头花。 没一会儿,大伯母朱氏的惊呼声和大堂姐君仪的哭声响起。 一众姐妹:毫不意外呢。 朱氏细细看了君仪的伤势,心里又气又急,出了房门看到两个弟妹就想要开口,结果就对上妯娌俩冷漠冰冷的眼神,当下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自己女儿是个什么德行朱氏再清楚不过,但是女儿的样子实在凄惨,属实也有些过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姑娘家的脸打成这样啊! 她知道自己和两个弟妹对上肯定是没有胜算的,也不愿意像村子里的泼妇一样互相叫骂撒泼,但就这样算了也是不可能的,思索了一瞬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朱氏去找公爹回来给他们大房主持公道。 这样想着,朱氏也没有耽搁,只看了两个弟妹一眼转身就快步往家中的田里走去,不管如何他们大房是绝对不可能受着气的。 张氏和方氏见张氏出门大概也猜到她要干什么,都是十几二十来年的老妯娌了,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彼此什么脾性心里都是有数的。 朱氏这位长嫂大面上还是过的去的,恶毒谈不上,但是心思也不算正派,特别是为人处世很假,说话漂亮但是实际好处是啥也没有的,有什么事儿也都是让别人出头的,自己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看她这会儿出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找公爹告状去了。 “二嫂到时候可要帮我。”方氏早就想闹一闹了,这一个月不单单小辈姑娘们积了一肚子火,就是她也憋着气呢。 她自认是老君家的亲儿媳,有什么事儿要瞒着她?还一个劲儿抬举大房,把本来就不知所谓的大丫头纵得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听大丫头嘴里都是说的什么胡话,她听着都嫌污糟,等公爹回来了正好,她要好好跟二老学学,让他们也知道一下大房金贵的姑娘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瞧弟妹说的,大丫头还是我家小四推的呢,我总不会偏帮她吧。”张氏说到这里露出一抹苦笑,“只是弟妹你也知道,我们二房说不上话,到时候弟妹别怨怪我才好。” “二嫂帮着照实说就行了。”方氏和张氏妯娌俩刚才在姑娘们洗漱收拾的时候就把前后都问清楚了,几个姑娘叽叽喳喳把前后都交代了清楚,一听就是大丫头没事儿找事儿,在妹妹们面前炫耀显摆,说话又难听,叫方氏说,就是以前没教训,所以这么大了还能这么口没遮拦。 很快朱氏就低着头跟着皱眉的君老头回来了,后面还有拎着水壶草鞋的李氏和扛着锄头的老二老四以及五堂哥。 “手里都停下,都来说说怎么回事儿!”老君头拿起烟杆子敲了敲堂屋的门槛,“小五家的把院子门关上。” 站在角落当隐形人的五嫂闻言立刻上前关上了院门,然后接过李氏手里的东西放好。 李氏看着朱氏从房里牵出来的君仪微微一惊,原来过去一段时间,君仪的脸更肿了,堂姐妹几个从君柒的房间陆陆续续出来,抬头就看见猪头一样的君仪,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怪不得好一会儿没听到君仪叫骂了,原来整张脸都肿成这幅德行了,看样子别说叫骂了,正常说话恐怕都不容易了。 反观君瑠则要好很多,脸上也有些肿,但看着只是红了一些,血痕也都结痂了。 君柒遮掩着给君瑠竖了个大拇指。 君瑠微微扬了扬下巴,她可不是娇弱做作的君仪,乡下长大的姑娘忙里忙外上山下水,打架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他们四房有了她们姐妹这对双胞胎后好几年没有再生孩子,外面嚼舌根的可并不少,小孩子的圈子里更是把天真残忍演绎到极致。 什么七个赔钱货,绝户,有多难听说多难听,特别是作为双胞胎,姐姐的身体还比较差,为此没少哭。 那时候她小小一只没少跟家里堂兄告状,然后打架起来跟着在边上下黑手,后来稍大一些,弟弟也出生了,要板挺直的自己更是不废话直接就上手,以致于很长一段时间附近的孩子都叫她母大虫。 后来还是怂唧唧的小七突然崛起,这才取代了她的威名,之后年龄大了,开始跟着小七学针线活赚钱了,也就渐渐不怎么出门了,这才有了现在手残爱美的君瑠。 第10章 还算宽敞的堂屋挤了十几个人之后就有些难以转身了,索性老君头让进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自己搬了凳子靠着墙坐着,这样子中间空出来了,看着就没有那么拥挤了。 朱氏带着君仪坐在老君头的左手边,下首坐着二伯夫妇和五堂哥夫妇俩,再下面就是被叫回来的,目前啥都不知道的堂弟们。 另外一边则是李氏和四叔夫妻俩,紧挨着的就是面上隐隐有些不耐的堂姐妹六个:阻碍搞钱的都烦。 “老大家的先说。”老君头吸了一口旱烟,看了一屋子儿女孙辈,沉着声音开口道。 下头的儿子儿媳板着脸没反应,一串姑娘小子低着头在下面互相之间使眼色,只有上头的李氏光明正大的翻了个白眼,不过也没吭声,横竖大丫头都这副样子了,话都不怎么能说了,她还不信老大家的能说出一朵花来。 “儿媳今儿个回了趟娘家,事情和小仪说的分毫不差,我娘家兄弟千恩万谢的硬是留我用了午饭才让走。”朱氏没有一开口说回来看见了什么,只把娘家的事儿先拿出来说了一说。 “哦?事儿都对上了?”老君头显然很感兴趣。 “对上了。”朱氏立刻点头,脸上带着点笑意, “还是爹英明,让我娘家也得了恩惠,不然孩子舅舅真的聘了那泼妇,儿媳娘家恐怕就要不得安宁了。” 第12章 “好说好说,亲家也不是外人。”老君头哈哈一笑,抬眼看到面无表情的李氏和同样没什么表情的两个儿子儿媳,笑容一缓清了清喉咙,“亲家没事最好了,行,你接着说大丫头的事儿吧。” “是这样的爹,我回来的时候小仪被反锁在房里,一身的尘土,衣服都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脸更是肿得老高。”朱氏说到这里双眼就红了,抬手抹了抹眼角,“爹,儿媳知道小仪性子不好,和家里妹妹们也不怎么和睦,时常有吵闹,但便是再大的事儿也不能把小仪打成这样啊,姑娘家脸面多要紧啊,这万一破了相小仪可怎么办啊!” 抛开事实不谈,把姑娘脸皮打成这样总是不对的吧! 别说,大伯母朱氏是真的有点东西,说出来的话听着就让人觉得她是明事理的,一点不偏帮自家闺女。 但反过来说,能把自己女儿纵成这幅德行,还三天两头让家里姐妹忍让包含的,能是什么好货色? 君柒有时候真的怀疑,她的这位大伯母到底是真的娇宠女儿,还是在玩一手捧杀。 “大丫头是小六打的?”老君头看向同样脸有些肿的君瑠,嘴角抽了抽,他自然是知道这个孙女的厉害,“小六为什么打你大姐。” “她欠。”君瑠瞪了一眼猪头君仪,君仪立刻站起来想要发飙,但是她脸颊肿的说不出话来,刚站起来就被她娘朱氏按了下去。 君仪无法反抗亲娘只能对着君瑠呜呜呜,看样子是骂的很脏,但君瑠丝毫不怵,还朝她挥了挥拳头。 “好了,都坐下!”老君头头疼的敲了敲烟杆子,“一个个都是大姑娘了,成何体统!” 君瑠朝着君仪哼了一声顺带送了两个白眼,君仪坐在凳子上气得跺脚,最后捂着脸扑在朱氏怀里呜呜呜哭起来。 “小六好孩子,看在你大姐的脸都这样的份上,你便不要惹她哭了吧。”朱氏心疼的安慰着君仪,对着君瑠说话放缓了语调音量,颇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 “小六,坐好,像什么样子!”君老头声音拉高了一些,虽然算不上明显,但已经有了拉偏架的预兆了。 四叔母方氏哪里能放任公爹维护大房,提着声音开口道:“爹,小六气性大,不会说讨巧的话,性子也冲动难免说着说着就要闹起来,之前我和二嫂都问过孩子们了,这事儿不如让儿媳来说清楚。” 君柒:哇!中门对狙! 给四叔母打call!! 朱氏抬头看了方氏一眼,眸色晦暗复而低头垂眸只心疼地安抚怀中的女儿。 其实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并没有什么复杂的曲折离奇,不算君仪在内,在场的还有六个人,前后对话不说还原的分毫不差但也有九成相同。 方氏讲完男人们有一个算一个脸都黑了,就连下头的堂弟们也是瞪着上头的君仪,朱氏饶是猜到自己女儿肯定有什么不妥,但是也没想到这丫头疯到这个地步。 说妹妹们眼皮子浅,自觉高人一等的话其实都不算什么,但是说小七是灾星,还什么要把小六嫁给山里的老光棍,就实在是太过了。 这倒霉孩子是真的一点不会做人,一家人姐妹出了一个灾星,难道其他姐妹能有好?整个家还能有好?更别说什么把妹妹嫁给老光棍了,他们老君村便是再破落的人家,也不会把姑娘嫁给老光棍的,更别说他们家这样有读书人的人家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大房一家子男人哪里还有前程可言?走出去还不得被人把脊梁骨都给戳断了! 朱氏自己都气的肝疼,抬手用力拍了君仪的背两下:“自家姐妹开玩笑嘴上没把了是吧,外头听见什么脏的臭的你就跟着学!多大的姑娘了性子一上来就胡咧咧,这以后若是到了夫家迟早要被人家磋磨死!” 朱氏这话看似平常实则句句都在点子上,只是不知内情的两个媳妇和小辈们只觉得她会推脱,避重就轻。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是朱氏这几句,堂屋里的气氛马上就变了。 原本火气很大的几个大人突然就熄火了,就连差点拍桌子的李氏都一脸无奈的别开了眼。 小辈包括君柒在内都懵了,明明刚才四叔母方氏说的时候大家还脸色难堪吗,这么一会儿都泻火了? 再看大伯娘朱氏居然还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对着老君头哭诉起来:“爹,你看这孩子就是这死性子,都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知道改改,这可怎么是好啊!” 堂姐妹六个难以置信,堂兄弟们面面相觑:什么叫吃了那么大的亏?! “唉——大丫头你听见你娘说什么了没有?你这性子不改以后可怎么是好?”老君头也皱起眉,“自己家里兄弟姐妹不会与你多计较,打一架骂一阵也就过了,这以后到了别人家……唉——” “啪!”李氏抬手拍了一下桌子,看向老君头和朱氏,“好了!这种车轱辘话来来回回说再多有什么用?老大家的,你有这个心思担心这担心那的,还不如好好管一管大丫头,别到时候再往死路上走!” 朱氏被李氏几句话噎住了,倒不是没有话说了,而是不好明着对上话,李氏是她正经的婆婆,尽管不是亲的,但丈夫也是从她手里长大的,她进门的茶也是敬给她的。 对公爹可以说软话示弱,对弟弟弟妹只要面子和善过得去就可以了,但是婆婆在身份地位上对她有天然压制。 而且这么些年公爹自觉亏待了四房,所以对上婆婆总不那么理直气壮,私底下几番告诉大房让着些,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让他们不要惹婆婆和四房,她自然不能和婆婆对着来。 朱氏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回嘴,只是低头道:“娘教训的是,是儿媳太过纵容小仪了,以后定然好好管教,也好让她和家里的妹妹们和睦共处。” “和睦共处就不必强求了,让她少显点神通,管住嘴少作妖,家里就太平了!”李氏话是对着朱氏和君仪说的,眼睛是看着老君头的,见老头子别开眼不与她对视,冷笑一声,“一大家子这么多人,我们做大人的就算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太偏颇了,老头子你说是不是?” “……对,你们娘说得对。”老君头知道婆娘火气大得很,为了不当下闹出来立刻点头,“大家都消停点,火气别那么大,眼看八月就要到了,到时候三郎四郎就要考秀才了,若是中了,家里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平日里磕磕绊绊难免,但可不能较真,免得别伤了一家人的情谊。” 老君头两块大饼一画,别说李氏消了火,就是二房和四房也肉眼可见的脸色好了不少。 “好了好了,老大家的你好好管教大丫头,别再闹出今日这种事情来了,像什么话。”老君头见底下孩子们熄火了才道,“还有老四家的,小六也不小了,大姑娘的整天打打杀杀也该收一收性子了。” “儿媳听爹的,好好管教小仪,这次对她也是一个教训。”朱氏立刻点头接上话,这让老君头很满意。 “儿媳明白了,会好好管教小六的。”方氏没想到这事儿就完了,雷声大雨点小,原本她还想要公爹大嫂给个说法,结果被丈夫拦住了,后面再听婆婆这话里有话的调调,就知道里头有别的事儿。她觉着八成就是和上次瞒着她和二嫂的那事儿有关。 想到这事儿就憋气,越想越生气,但没办法,就像公爹说的,眼看着大房能出两个秀才了,要是闹得太难看,吃亏的最后还是他们自己,眼下也只能忍下来。 第11章 老君村位于整个大周地阶偏西南的部分,这里丘陵山脉比较多水系也比较发达,只是山山水水的阻拦到底让这里少了很多和中原腹地的交流,所以整片区域都普遍比较贫穷。 但这其中不是没有例外,就比如老君村所在的这一块就相对比较好。 一来是因为老君山比较平缓,物产也丰富还没有什么大型凶兽,村民可以上山寻些东西补贴生活,二来则是因为这里有一条名为【周水】的大河流经老君山附近,大河带来了无数的大大小小的支流水脉,也带来了丰富的水产资源,还因为各条支流水系通达的关系,水路船运贸易也成了当地的重要经济来源。 离老君村并不算远的嘉城,就是因为有一个优良码头而从小村子逐步变成小镇,最后扩张成现在的县城的。 老君村和嘉城之间也有一条周水的支流,这条支流非常窄,比起其他几个村子的支流,老君村前这条只能算支中之支,或许叫做水沟更合适。 所以去往嘉城的时候,老君村直接从水沟上的石桥跨过去,其他几个村子就不同了,他们要去嘉城要么翻过老君山从老君村的石桥过,要么干脆直接坐船走水路进城,还更省事省力一些。 君柒和陪着她的五哥夫妇一起来到了嘉城,同行的还有大伯娘朱氏,一行人先是去了一趟城里大伯租的院子,把家里摘得菜砍的柴火什么的给大伯家送过去,和大伯娘约好了时间到时候一起到城门口碰头。 第13章 城里的住处只有大嫂二嫂和三个孩子在,大房的五个男人不是在外头干活就是在书院里读书,白天基本都是不在家的。 大嫂和二嫂虽然基本不回乡下,但是对于乡下过来的人还是挺热情,全程都有笑脸,君柒他们也知道,这可能是看在三五不时送到城里来的菜蔬和柴火上。 君柒和五哥夫妇离开的时候原本堆得满满当当的板车只剩下一个角落,夫妇俩把君柒送到绣坊大门口,他们则去了米粮店。 马上秋收了,新粮上来了陈粮就便宜了,老君家人多耗粮,每年都会趁着粮价滑落的时候买上一些囤着。 “青姐,掌柜的在吗?”君柒背着背篓拎着布袋子走进了【郑氏】绣坊的大门。 “掌柜的去了城外染坊,回来大概还要半个多时辰的样子。”青姐是绣坊店铺中专门看绣品估价的老师傅,原来也是绣坊里的老资格,后来不慎摔伤了手做不了精细的秀活了,这才转而帮着绣坊教绣娘,顺道在店里掌掌眼,“七姑娘倒是许久不见了,看样子……这是带了不少东西呀。” 君柒见青姐打量她的箩筐和布袋子,点点头:“确实带了不少东西,还有新鲜的,都要请青姐帮着掌掌眼。” “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七姑娘的稀罕货。”青姐招呼一旁的小二看着店面,好好招呼店里的几位客人,“七姑娘跟我上后院去吧。” 君柒自然没有异议,拎着东西就跟上了。 路上君柒很自然的开口问起省城张员外给女儿选嫁衣绣娘的事情:“这两个月没进城也不知道省城有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七姑娘这是参加了?”君柒报名参加那回青姐在后头教绣娘,她是从掌柜的手里签的契约,所以青姐还真不知道,“我就说五个绣娘怎么还缺一个,原来是七姑娘你呀。” “嗯?”君柒一听就知道里头有事儿,想一想当初一起报名参加的包括她在内确实是一共五个人。 “不瞒七姑娘,张员外那事儿黄了。”青姐邀请君柒花厅坐下,又给倒了茶,“其他四个绣娘都已经退了契约,就差七姑娘你了。” “黄了?”君柒莫名想到君仪的话,微微皱眉,“这么大的事儿,说黄就黄了,省城里的绣坊老板们也乐意?” “不敢不乐意呀。”青姐压低声音,“那位张小姐被韩阳公主看中送进宫里当娘娘去了。” “哈?”君柒满脸错愕:真去当娘娘了? “没想到吧!”青姐见君柒脸上都是懵逼,想到自己知道消息时的表情,忍不住抿了抿唇,“现在别说不满意了,那些个老板们提都不敢提,最好所有人都忘了这一茬才好。”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君柒感觉挺无语的,问题还被君仪说中了,“那时我听掌柜的意思,张小姐是要嫁进京都高门大户人家的,怎么被韩阳公主……截胡了?” “什么大户人家,落魄贵族罢了,三代人不到就只剩下伯爵爵位了,就盼着娶个金疙瘩回去填窟窿呢。”青姐撇撇嘴,“不过他们一个求财一个求名,也算门当户对了。” “嗯嗯嗯。”君柒大概也猜到了,要不是穷的叮当响,京都的天龙人怎么会纡尊降贵娶一个西南富商的女儿,哪怕对方有个做官的亲戚,恐怕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更别说结亲了,太掉份了。 “这不巧了么。”青姐显然也是个爱八卦的,这些日子这桩省城最大的八卦她是探听的一清二楚,但是找不到什么人能说,君柒算是个事件内部人终于能好好说一说了。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那小伯爷和人家王世子争花魁被打了个半死,据说都开始准备后事了,但是呢又放不下张家这个金疙瘩,于是打算让庶出的兄长兼祧,那张员外收到消息气得半死,但本就是高攀,也得罪不起人家,”青姐扯了扯嘴角,“张小姐更是几乎哭死过去。” “……”君柒:这是什么污糟烂事。 “这不恰巧韩阳公主陪驸马回乡祭祖,路过这里听说了这事儿好奇见了见张家小姐。”青姐说到这里一脸夸张,“据说当时韩阳公主那叫一个惊为天人,二话不说就让人先一步上京了结了张小姐的婚约,然后带着张小姐就进京了。” 能让一个公主惊为天人,这该是什么样的美貌? 君柒有些好奇。 “张员外立马就取消了嫁衣的事情,扔出的钱也都不要了,这不半个月前传来消息,张小姐进宫后很得陛下喜爱,现在已经是贵人娘娘了。”青姐感慨了一句,“该说不说,那伯爵府以后要倒霉喽。” “确实,不过谁让他们贪心呢。”不好好教育子嗣,后面还搞出兼祧这种恶心人的东西,倒霉也是活该。 “报名的费用等下掌柜那边登记了就可以退,至于你绣好的盖头出售自留都可行。”青姐说到这里不忘补一句,“但有一说一,张家要的这种盖头,我们这里恐怕不好卖。” “我知道的。”君柒点点头明白行情,之一波各位参加的绣娘肯定是要吃点亏的,但有一说一,能有这个自信参加这个比拼的绣娘谁不是手上有些本事的,平日里也都是会赚钱的,而且还有张员外撒的定金保底,就算吃了这个亏也不会伤筋动骨。 青姐和君柒说完八卦,两人就开始正式验货,首先就是君柒自己之前接的一些单子,然后是常规的荷包手绢扇套之类的。 “这荷包很别致啊。”青姐看到立体花朵的荷包有些小惊喜,看了看针线,“倒是不难,只不过这份巧思很难得,可以卖个新鲜。” “青姐好眼光,可不就是贪个新鲜。”君柒点头拿过一个荷包点了点上头的花朵,“这就是赚头一波,好仿的很,自家做也做不了多少,所以这花样我是不打算自留的,青姐看着合适给个买零嘴的钱,让我回家哄哄姐姐们就行。” “七姑娘爽快。”青姐立刻笑眯了眼,“咱们都是老交情了,放心吧,定不叫七姑娘吃亏。” “我自然是信青姐的,【郑氏】绣房在这十里八乡都是有口皆碑的,掌柜的和青姐也都是厚道人,可给了我们这些女儿家不少活路。”君柒虽然是说好话但也不算撒谎,这个绣房确实让不少女人多了一个赚钱的路子,生存起来能够容易一些。 “哎哟,这是谁来了,我这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夸我,真是让人高兴!”走进来一个中年富态的男子,看到君柒哈哈一笑,“我就知道是你这丫头,咱们这里这么多绣娘子,就属你这小丫头嘴最甜。” “郑叔回来了,正好,有个新鲜的好玩意儿给你看。”君柒笑着站起身给掌柜见了礼,然后把脚边的布袋子放到了旁边的长桌上打开。 “哦?我看看我看看。”掌柜很是感兴趣,毕竟这些年君柒搞出来的新花样可不少,虽然不见得多么精致多么巧夺天工,但总是新意十足。 小丫头手艺不算顶尖但是脑子活泛,小主意多得很,这么多年也给他们绣坊整了不少花样,就连主家那边都知道这小县城里有个能整活的绣娘,府里的小姐夫人们时不时就会问上一句,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出来。 看来这回儿又有新东西了。 君柒把制作的头花一一摆出来,掌柜先是微微皱眉然后慢慢扬眉脸上的笑容开始舒展:“七姑娘这是又有好处便宜老夫了。” “郑叔太客气了,您可一直关照着我的,这些年小七心里都知道,这有了好事儿自然是要给郑叔的,再说了,只有绣坊好了郑叔好了,小七才能跟着好呀。”君柒确实是打心眼里感激绣坊掌柜的。 那时候她来卖绣品,年纪又小手艺不精,其他两家绣坊只当她小孩子胡闹,连门都没让她进就把她赶走了,只有郑氏绣房的掌柜郑叔看她可怜让小二放她进来,还收下了她的东西。 虽然当时只有十几文钱,但是却是她开口和老君家大人们说话的敲门砖和底气。 第12章 嘉城的郑氏绣坊其实是省城寰延郑记商铺中的一个,人家有渠道有人脉,绝对是君柒自己不能比的。 她也知道自己手里的绢花其实都是属于简单的,堂姐们都能短时间学会的技巧,换做绣坊里的绣娘们更是不成问题,便是会针线的普通人琢磨琢磨也能弄个像模像样的出来。 所以像小说中一样出图样分红是不现实的,但是花样的钱确实可以谈,不过只能买断,而且要价不可能太高。 人家只是没想到不是没见识,省城那边的老师傅们眼光毒手工巧,只要给她们指点了方向,她们立刻就能给你整出一大堆巧夺天工的艺术品来。 因此君柒对于自家姐妹们做的头花,一开始就定在中低档位,高档那一份就只能给郑氏做了。 君柒和郑氏绣坊合作好多年,彼此也有默契,商量价钱的时候虽然收敛了笑容正经了不少,但气氛很是和谐。 这一袋子头花简单的样式配色有二十种,复杂的有十八个,最精巧的八个,这就一共四十六个样品,从低到高分别是五十文,一百文和三百文,剩下的就按照三文,十文,五十文收,总共作价8400文。 第14章 君柒只要了6两,剩下的全部换成了针线和碎布头,另外还有米珠铜丝,米珠铜丝还好就是两个匣子,各种布头足足四大包。 君柒很满意,掌柜和青姐也很高兴,后面君柒也拿回了报名费,最后拿出她绣的盖头。 “嘶——这一看就老富贵了老阔气了。”青姐轻手轻脚捻起盖头抖开展示给摸着胡子的掌柜。 “七姑娘你这盖头是打算出手的对吧……”掌柜见君柒点头又摸了摸胡子,“这样,你看这盖头你直接出手给老夫如何?” “嗯?”君柒有些疑惑但还是点点头,“郑叔客气了,自然是可以的。” “那可太好了,不瞒你,我这是要给自家孙女用的,这样,这盖头我出十五两。”郑叔见君柒微微一愣就想要拒绝,立刻抬手制止,“我知道多了,这多的就当老夫买你的花样钱。” 这条盖头成本大概在六两左右,主要贵在那些金线上,实际售卖价值最多不超过十二两,毕竟绣样并不算出彩,只是新颖,那么剩下的就全是花样钱。 而且这是什么花样?说穿了就是一个极简的配色。 三两真的已经很高了。 君柒没有推辞爽快的同意了,掌柜给的确实多了一些,但是以后他们还要常来常往的,多点少点无需这样计较。 所以这钱她拿的也心安理得。 有了头花的生意,君柒也看不上荷包手帕这些了,又费时又便宜还不如跟着姐姐们一起做头花,至于姐姐们没空的上午她可以做几个比较特殊符合节日的大件。 素娟红绸各要了半匹,还有各色丝线,刚到手的盖头钱就只剩下五两了。 要是换了以前君柒可不敢这么大手笔,但是如今的她确实已经有点身家了,反正要用的,囤一些也无妨。 五哥五嫂推着买的粮食过来接君柒的时候,就见她脚边大包小包一堆东西,除了绣坊里买的还有君柒在附近店里买的一些必需品,什么牙粉面油头油,当然还有糕点零嘴也不少,除了她自己的还有姐姐弟弟们让带的,人一多,东西就不可避免的多了。 于是几个人过来的时候推了满满当当一车子,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东西还多,除了五哥推,五嫂和大伯母还在前面用绳子拉,君柒则被排除在外。 至于原因,则是因为车子上用荷叶包裹着一大块肉,足足十斤肉。 有肉吃,不累,而给肉的人自然不能受累。 君柒回到家的时候自然受到了姐姐们的欢迎,然后就是喜闻乐见地分钱时间。 8两400文,其中400文已经买了新的材料,一两是补给君柒之前材料和点子的钱,剩下七两,一两是上交的,六两银姐妹六个一人一两。 尽管知道以后的头花不可能会有这一次这么多钱,但是一两银子对于十几岁的姑娘们来说还是跟做梦一样。 以前跟着君柒做荷包做手帕络子,每月几十文钱就已经让不少人羡慕嫉妒恨了,现在足足有一两,姐妹几个都要互相掐一掐才相信这是现实不是在做梦。 然后家里人都知道了,大家也都被震住了,即使君柒说了新的收货价钱,依然让家里人心潮澎湃。 当晚君老头和李氏就把家里的所有人叫到了堂屋,三申五令让家里所有人都闭紧嘴巴,绝对不能把头花的事儿透漏出去,这门手艺和君柒的刺绣不同,门槛很低,很容易被仿制,所以为了家里能有尽可能有多的进项,能保密多久就保密多久。 没有人问一声她这个最初想出这门生意的人,默认头花生意变成了全家的生意。 君柒倒是没有什么不舒服,因为现在的世情就是这样子的,她也只是单纯的帮助堂姐们改善生存环境而已,同时也是巩固自己的生存环境。 之后家里人只要有了空闲就投入头花的流水线中,后面又卖了两回就到了院试开启的时间,一家子人都焦急等着城里的消息,也不知道大房的两位堂哥成绩如何能不能过。 这要是过了,家里一下子就能多两位秀才公,那老君家是真的要起来了。 期间村子里还出了一件狗血八卦,十六叔家,就是那位做屠户的族人,他家大儿子竹哥在城里和一个小寡妇好上了,被婆娘堵了个正着,竹哥被拽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不但当时被婆娘打,回来还被十六叔夫妻俩混合双打,闹了好一阵风雨。 “竹嫂子又在骂竹哥了。”君瑠去十六叔家买了两根大骨头回来炖,一进门就忍不住啧了一声,“竹嫂子真的好凶啊……” 虽然竹哥背着老婆和小寡妇好了肯定是不对的,但是竹嫂子也确实是让人挺一言难尽的。 十六叔夫妇俩都是人高马大膀宽腰圆的样子,偏偏竹哥是个早产儿,从小体弱多病,长大了好一些也只是生病少了,比普通人依旧弱很多,根本无法跟着十六叔做杀猪卖肉。 所以在家里十六叔夫妇更看重下面两个儿子,也因为竹哥太弱了,夫妇俩就给他聘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厉害媳妇儿,事后证明这个儿媳妇确实厉害,把竹哥捏得死死的,一声都不敢吭。 所谓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竹哥显然是爆发了,默默地偷偷地爆发了。 然而爆发的后果很严重,几天了还能听到竹嫂子从早骂到晚毫无避讳,至于十六叔夫妇就别说了,劝是不可能劝的,不跟着一起骂就是好的了。 对十六叔夫妇来说,这事儿实在是太丢人了! 夫妇俩不但要承受亲戚邻居族里的眼光询问,还要被亲家一家子堵上门骂他们不会教养儿子,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被窝里拽。 于是竹哥更惨了。 只不过时间一长,村子里的风向就有些变了,原本村子里的人都不齿竹哥的行为,但是最近很多人都开始同情竹哥了,大部分是男人,当然也有女人。 君柒几个也只是听听,就在大家八卦是竹哥错的更多,还是竹嫂子太过的时候,坐在边上的君仪冒出一句:“他就要死了。” 堂姐妹六个包括五嫂在内,齐刷刷看向君仪。 君仪自从之前闹了一通之后突然又安静了,但是那种安静总有些阴沉的味道,她也不再自己一个躲在房间里了,而是不远不近地坐在姐妹几个附近,也不吭声,眼神时常飘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为常常一整天都不开口说一句话,所以她突然出声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他就要死了。”君仪的嘴角勾着,“竹哥就要死了。” “说什么胡话呢,别被人听到了!”二堂姐君倪立刻喝止然后抬头环顾四周,君思和君瑠还跑到外头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路过才松了口气。 “不信就等着瞧,明天一早肯定有消息。”君仪说到这里特意看了君柒一眼,“这就是命。” 只有她是不同的,她能从头再来,她能改命,但别人不能。 君柒微微皱着眉,君仪这样子好像是特意说给她听的,而且她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什么命不命的,好像她能预测未来一样! 君柒翻了个白眼,但下一秒手中的针线顿住。 之前君仪也说中了,她说张员外的女儿进宫当了娘娘,她一直以为是她通过大房的某些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拿出来卖弄的,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君仪凭什么这么笃定呢? 君柒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第二天一大早村头突然爆出哭喊声,君柒心中一动,一家子姐们也纷纷从被窝里爬出来,然后就收到李氏带回来的消息:“昨晚上竹哥半夜出门偷跑去镇上,结果没看清路,过桥的时候一脚踏空淹死了。” “……”堂姐妹几个都是瞪大眼,然后看向君仪。 君仪哼了哼,表情隐隐有些自得。 “你们十六叔家这会儿人来人往的,你们都是大姑娘了就不要往前凑了,你们爷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也要去帮忙张罗,你们都在家里别出门。”李氏这样说着,招呼三个儿媳妇换上素色的衣服系上围裙,端上洗干净的碗筷就往村头赶过去。 等到大人们全都离开了,君仪才轻哼一声瞥了六个堂妹:“看吧,我说了,这就是命。”说完施施然回房,显然是要去睡个回笼觉。 “真被大姐说到了……” “大姐怎么知道竹哥会死?”姐妹几个又是疑惑又是惊奇,好一会儿君瑠微微皱眉,“……既然大姐知道竹哥会出事儿,那她就这样看着?” 姐妹们一阵沉默,还是二堂姐君倪道:“说了也没人信吧,说不定还会被骂一顿。” 其他人想了想,点点头,确实会变成那样。 君柒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只是细细琢磨君仪这几个月来的变化,从那次落水开始就逐渐极品,总是神神叨叨的,还有那毫不掩饰的优越感,看戏一般的眼神…… 鉴于自己是穿越者的原因,君柒很快得出一个离谱又合理的结论:她这位大堂姐怕不是重生了吧? 第15章 也是,既然有她穿越,那么她堂姐会重生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只是君仪重生后,就千方百计要把她推给她未婚夫? 不是,她有病……不对,难道是周秀才有病? 第13章 君柒上辈子生命最后生病的那一段时间里,有了很多空闲的时间,小说短剧成了她最好的心灵慰藉,看得多看得杂的后果就是懂很多套路。 像是……第一世所嫁非人,各种凄惨,重生归来或者穿越而来和渣男贱女撇清关系,最后获得完美结局的这种类型。很多涉及穿越重生的小说和短剧里,都有这样类似的桥段。 君柒不否认,遇到渣男贱女确实十分的灾难,很可能就进了泥潭难以挣脱,但想要通过重生和穿越来彻底改变人生,走向一个截然不同,或者说直接起飞,并没有那么容易。 不过小说短剧只要爽只要善恶终有报,符合大众的朴素价值观就够了,不必去细究。 但是现在重生和穿越发生在身边了……就,就真的挺离谱的。 更让君柒不懂的是,君仪对她的态度。 之前好几次君仪对着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她上辈子的事情。 君仪不止一次骂过她傻子,不止一次骂她捡了她不要的男人却过得那么好,那时候看她的眼神真是要吃了她一样。 那么她推测她在君仪的上辈子可能变成了傻子,原因很好猜,大概率是上次落水长时间溺水的后遗症,然后周秀才也出了问题,再然后老君家就拿她填了周家的婚约,并且她过得还不错。 反正是让君仪羡慕嫉妒恨的那种。 所以这辈子君仪还打算让她填坑,还打算让她幸福快乐? 君柒:……不是她有病吧!她真有病吧! 君仪看着那么恨她,恨不得弄死她,结果重来一世她没想过毁坏她自己和周秀才的婚约,而是继续让她过上辈子幸福快乐的日子? 这是什么绝世好堂姐?简直匪夷所思! 君柒皱眉抓了抓头发,想起君仪刚落水的时候……等等,君仪好像想过破坏婚约,但很显然没有用。 也是,大房是绝对不可能让君仪坏了两家的婚约的。 所以她只能等,等周秀才出事然后退婚让她填坑,但是她和上辈子不一样,她不傻了,所以君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把周秀才推给她,应该是想要她等真的换亲那天到来时不要反抗直接认命。 至于为什么不是其他堂妹,也很好猜,其他堂妹都有父母兄弟撑腰,若周秀才真的不行了,二房和四房可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填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周家不同意换其他堂姐,君柒虽然没有太过自视甚高,但是她本身的条件确实要强过几位堂姐,若是周家还因为周秀才出事需要用钱,那么她这个自带手艺会赚钱的就是最佳人选。 只是这样一来又有了新的问题,君仪既然知道周秀才会出事儿,那她就没想过捞人吗?又或者说,君仪心中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就等着他出事,她填坑,然后她攀高枝儿? 这么说来这次院试,大房的两位堂哥成绩应该不错,这才给了君仪攀高枝的资本。 君柒又从头推测了一遍,无语翻了个白眼,她其实很想尊重祝福,但貌似这个因果好像需要她来填,所以让她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放任绝对不可能,而且周秀才怎么也是让她免于变成傻子的救命恩人,明知道他要出事她还冷眼旁观,这也太狼心狗肺了。 只是,多余的她也做不了什么,想来想去也只能写封匿名信提醒一番。 至于其他更多的,君柒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书院里拿到匿名信的周谨言,看到信封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立刻收敛起还没有扬起的笑容,微微拧眉眼神有些担忧,飞快的拆开信封,看到内容后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低声嘀咕:“末尾转手腕的习惯看来是真的改不掉了。” “周兄,谁的信啊?”同一个学舍的学生看着周谨言眼中的温柔搓了搓手臂。 “……家里人。”周谨言小心收起信纸信封,这可是这辈子妻子给他写的第一封信,要好好保存。 “哦。”家里人?那有必要表情这么……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媳妇……诶?不会是周兄的那位未婚妻吧? 舍友突然就理解了。 周谨言没理会舍友,他现在出于一个惊喜的状态。 妻子居然还会写匿名信?他家星回真是太能干了! ……所以,星回为什么会写匿名信提醒他呢? 难道…… 周谨言压下心中因为猜测而冒出来的狂喜,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不着急,星回那边暂时不会出什么大事,他也让表弟给他悄悄盯着,万一有什么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乡试在即,他现在最要紧的,是搞清楚上辈子究竟是谁毁了他的右手断了他的仕途。 他曾怀疑过,断他仕途的和后来追杀他们一家的是不是同一拨人,但比起后来那一拨对他们的穷追不舍赶尽杀绝,断他仕途的那人似乎就是单纯不让他走科举,并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更像是他在仕途上碍了别人的路,人家抬脚一脚踢开了他,而不是什么不死不休的恩怨。 事实上,上辈子他们一家子辗转逃命两三年,他最后都不知道要杀他一家子的究竟是什么人。 但若单纯只是嫌弃他挡路,想要毁他前程的人,他倒是能列出几个可疑的对象,特别是县令之子袁禄。 事实上他重生归来已经不怎么记得这个人了,但是回来短短数日这人已经数次针对他,偏偏别人似乎察觉不到,看着风光霁月实则心胸狭窄,就如星回所形容的那样,是一朵黑心白莲花。 “周兄,听闻汀岚书社新出了一种笔,十分好上手,愚弟正要前去一观,周兄一同否?”一个比周谨言略涨几岁的青年男子从不远处招呼周谨言。 “是张裕鑫张学长。”舍友用手臂戳了戳周谨言,“那我先回了。” “嗯。”周谨言微笑着点头,然后和舍友道别。 “张学长。”周谨言抬手问候张裕鑫,这位将会在此次乡试中榜上有名,两年后回到嘉城做了县令,虽然里头不乏得益于妻族的原因,但张裕鑫也确实是个能耐人。 而且他还对他有恩惠,他上辈子从伤痛中醒神后,第一份活计就是他给的。 尽管这个活计让他很是体验了一番人心冷暖,但这些不过人之常情,他的恩情他记得。 两人气氛和谐的攀谈了一会儿,周谨言跟着张裕鑫来到汀岚书社,等到那所谓麒麟笔拿到手里,周谨言才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当年乡试的时候不单单他出事了,还有一位也出事了,据说是因为利用毛笔作弊夹带小抄,好巧不巧正是他现在手中的拿的这种麒麟笔,只是那时候他沉浸在仕途被毁的绝望中,所以对外界的消息并没有太注意。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在周谨言发现自己的麒麟笔中有现成的小抄的时候,院试也考完了,正赶上放榜。 不夸张的说,整个老君村都在关注着这俩哥们,老君家更是一个个急得嘴角长泡了,好在结果是好的,大房两位堂哥,君叔耀和君季祖双双榜上有名,尽管名次比较靠后,但是二十来岁的秀才也绝对是青年才俊了。 和两位堂哥考中秀才一起传来的,还有三堂哥被省城教谕看中要将幼女下嫁的消息。 别说老君家,就是整个老君村都沸腾了。 千盼万盼将两位堂哥盼了回来,流水席一连摆了三天,随后整个老君家所有的姑娘小子都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媒婆们几乎要将老君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老君家是真的要起飞了。 但在诸多好消息中,一条噩耗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老君家头上,在深秋里狠狠哆嗦了一下。 老君家一直看好的金龟婿周秀才周谨言出事了。 就在周秀才去秋闱的路上,马车惊了马,狂奔之后翻了车,其他秀才虽然也有一些损伤但都没有大碍,只有周秀才倒霉被压在马车下,一条腿砸断了不说,据说脚腕也被车轮上的铁片划伤断了脚筋。 以后周秀才便是把断腿养好了,断了的脚筋也是没有办法修复的,从此以后一辈子都只能是个跛子了。 当然了,仕途也从此断绝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天才少年,体貌有恙便不可能入朝为官了。 君柒微微皱眉,眼中露出一些惋惜:所以这就是周秀才的事故? 然而惋惜只有一秒,君柒就抬手扶额:她都写匿名信提醒了,怎么周秀才是一点没注意吗?一整车子好几个秀才就他衰神附体? 这也太倒霉了吧! 消息传来的时候,周家几个大人是震惊多过担忧,而本该最难过惶恐的君仪,君柒甚至听到过她小声的哼小曲儿,真是一点也不装。 第16章 “所以现在我真的可能要嫁给周谨言了?”君柒双手环胸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壁,过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家当都拿出来开始轻点财产,心不在焉的吃过晚饭后,意外安安稳稳的睡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后君柒决定顺其自然。 讲真,就算周谨言真的变成了跛子,他秀才的身份也还在呢,案首的学识也还在呢,放在村子里依然是一等一的女婿好人选,更别说他还年轻他还长得好。 至于跛子……他也不靠干体力活赚钱,除了行走有些不便,也不算硬伤。 君柒认真比对了自己在周边婚姻市场中的价值,发现像周谨言这种,本身优秀家庭简单的居然已经是她能接触到的最好的优质资源了。 你敢信? 但这就是事实,除非君柒自己想要搏一搏富贵不走寻常路,否则周谨言这个坑已然是她的最佳选择了。 罢了,重活一世不容易,该接受接受,该妥协妥协,而且有了君仪这个重生者的结论,君柒对于周谨言并不抗拒。 感情不感情另说,周谨言的人品绝对是没问题,而在这个时代能找到一个人品好的男人,可太值得庆幸了。 第14章 关于周君两家的婚约,君柒做了很细致的推测,内心里也已经接受了可能会出现的结果,但事态的发展还是快速地让她瞠目结舌。 老君家这边因为君仪的关系,可能早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早就想好了说辞,主打一个君仪娇生惯养脾气不好,若是以前还好,现在周谨言伤到了需要人照顾,他们要是把君仪嫁过去这不是给亲家添堵吗? 但是周家的态度也非常耐人寻味,他们也好像早就知道了老君家要换亲的意思,根本不纠结君仪要不要嫁,周家要的,是让他们来定人选。 “亲家不妨看看我们家其他几位姑娘,也是读文识字的,家里家外更是一把抓,脾气性子也是没得说,也能更好地照顾谨言,亲家觉得可对?” “是呀,是呀。”四叔母和二伯母的声音带着隐秘的欢喜。 “周家妹妹不怕你笑话,比起我两位弟妹家的姑娘,我们家大丫头确实过于懒散任性了,也不是什么照顾人的性子,说来说去是我这个做娘的太惯着她了,我生了四个儿子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小女儿,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今惯成了这副模样,我也实在对不起周家妹妹,这才厚颜开这个口。” 大伯母说这么多就一个意思,君仪是不可能嫁去周家过苦日子的,既然你儿子已经没法往上爬了,也没有可能使奴唤婢了,那就换个能干活的媳妇吧。 姐妹七个都在堂屋隔壁,大伯母开口说话的声音这边也听得一清二楚,姐妹几个都看向微微抬着下巴脸上都是傲气的君仪。 要说不羡慕嫉妒君仪这个大堂姐,那是不可能的,但同时大家心中也透露着隐隐雀跃,君仪不乐意这门婚事是因为她爹是童生,她两个亲哥都是童生,还有两个刚考上的秀才亲哥,眼看着一家子前途远大,她的身价也开始暴涨,所以一个瘸腿的秀才她可以不屑一顾。 但是对于普通的农家女孩来说,瘸了腿的秀才也是秀才,那也是她们高攀,大堂姐君仪不要这门婚约,其他两房的五位堂姐可不嫌弃。 这会儿听到自家娘和伯叔母三个一唱一和的,心里都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不知道这天上掉的馅饼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 堂屋那边也不等周家婶子回答,二伯母就过来招呼五个堂姐到过去给周家婶子问安,坐在边上原本一起跟着站起来的君柒被跟过来的四叔母拦住了,眼神微微愣了愣。 这是什么意思?老君家并不打算拿她填这个坑?而是想要周家在五个堂姐里挑一个的意思吗? 有不错的对象先紧着家里的亲孙女,君柒是可以理解的,但既然如此……君仪一天天的搁她这儿阴阳怪气啥? 不是,她真的有病吧! 虽然别人不知道,但是君柒内心是十分尴尬的,枉她花了好多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各方面分析了一遍,让自己坦然地接受替嫁的事实,结果到头来自己抛媚眼给瞎子看,纯纯自作多情了? 君柒都要气笑了,心里想着是不是找机会把人打一顿,好好泄泄火气。 但是念头在心里不过一个瞬息就又消失了。 诚如她之前想的那样,婚约是周君两家共同决定的,君家想要利益最大化没有问题,但问题周家会同意吗? 很显然周家没同意,二房和四房的五姐妹行礼问候之后,坐在堂屋里的周婶子只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换亲这种大事肯定是做不了主的,这样,待我回去与家里人商讨一番之后再做决定,不知几位意下如何?”说完就不急不缓地带着当初的媒人一起告辞离开了。 君家三个妯娌把人送走后面面相觑,等到避到西苑的老夫妻俩过来才一句句将刚才的情形交代出来。 周家这位嘴上说的很客气,但很明显能听出来是推脱,只是不知为何君家人没看到周婶子有一点动气,显得那么不合常理,最后只能归结于对方养气功夫好,喜形不动于色。 “无妨,看周家接下来什么反应,我们接招便是。”老君头摆摆手,一点没把婚约放在心上,如今的他有两个秀才大孙子,整个人别提多精神了,眼看着三孙子还能攀上贵亲,比大夏天灌一碗冰镇绿豆汤还爽快。 只不过碍于名声和族里的长辈,他们和周家的婚约才要继续,不然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他还有那么多孙子孙女没成家,这名声是万万坏不得的。 “你爹说得对,且看周家想怎么样吧。”李氏也跟着附和道,“万一真要闹起来老婆子再来收拾善后也不打紧。” 今日商量婚约老两口特意避开,只让三个妯娌和周家的商量就是为了有个万一,他们做长辈的好出来打圆场,也不至于让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好了,孩子们都回去吧。”老两口对着堂姐妹们和从角落里冒出来的堂兄弟们摆摆手,“大丫头过来堂屋。” 君柒和五个堂姐看着君仪先是瞥了她们一眼,然后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堂屋,很快,二伯母和四叔母也都出来了,整个堂屋只剩下老两口和君仪母女俩人。 君柒五感敏锐,隐隐约约听到君仪说什么三天之内,之后好像被大伯母呵斥了声音低了下去就听不见了。 是三天之内周家会来解决婚约吗? 君柒点头认同:婚姻大事确实需要花些时间好好商量一番。 秋收已经接近尾声了,大部分勤快的人家都已经完成了今年里二轮的收种,老君家地多人也多,老君头又是地里抓的紧的也不缺耕牛和铁制农具,没看错,在老君家终于买上耕牛了。 因此两日前地里已经收种完毕,现在剩下的都是一些细碎的收尾活计,用过了晚饭之后一家子在院子里点了火盆照明忙活。 周家婶子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而且来的还不是她一个人,而是一票人,都是君家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 毕竟她也说了会请长辈商讨,而周婶子舅舅这一支一直以来都是老君村的族长村长嫡支,所以她的长辈们自然就是在老君村中说得上话的那些人。 如今这个时代宗族力量强大得很,老君头自己这一支子孙凋零并不丰茂,那么同宗同族的族长和老人们就是宗族中直接对老君家有影响的存在,不怪老两口看到来人就利索的爬起来,又是赔笑又是客套的请人进堂屋坐下喝茶。 “大石啊……”老君头君梁小名叫大石,“我听元娘的意思,你们两家这亲事是想换人?”村长进门也不跟老君头玩虚的,进了屋直接就找君梁这个同辈谈话。 君梁在大场面上并不算善言辞,一直以来对村长也敬畏,更别说村长边上还坐着好几位族老,看了在角落站着的大儿媳一眼,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丫头不懂事闹腾,这要是硬压着上了花轿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君梁的话还挺敞亮,表明君家其实不想失信婚约,当然现在也有了把君仪另外高嫁的想法。 “这话不错,结亲是好事儿,可不能变成结仇。但若是婚事作罢,我家元娘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亲事,而且对你们家名声也不好,你们家还有这么多孩子没有婚嫁呢。”村长闻言点头,这让君家众人看到了希望,特别是二房和四房都有些激动。 “村长叔说的是,我们家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想着我们家其他姑娘也是家里家外一把抓,就看亲家的意思。”老大还在城里虽然通知了但是事先没约定所以人不在,老二和老四则都在家,听到村长这样说立刻凑过来笑着给村长和周夫人倒茶。 村长点点头喝了茶,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女,见人点头也不再说什么:“这也是好法子。” 周元娘瞥了一眼老君家明显面带喜悦的二房和四房夫妻,默默别开眼。 第17章 就她而言,君家拉出来的五个姑娘在乡下看着确实还算不错,光是能读会写就能甩大部分姑娘一大街了,更别说里里外外一把抓了,但话说回来她给儿子是娶媳妇又不是娶丫头麽麽。 勤不勤快反倒是最次要的,首要一点就是要自己儿子能看入眼,再有嘛心性脑子也是最重要的。 要说他们是母子俩呢! 眼光是一致的。 都看中了三房的孤女七姑娘君柒。 她儿子的意思是,单从老君家换亲这件事情就可以看出这家人人品家风其实不怎么样,如果一定要在老君家挑一个,那就挑一个和老君家关系感情最浅薄的。 至于她则是看上七丫头的相貌和韧性,八岁成了孤女,在一群实则没有亲缘关系的家人中活得如鱼得水,这该是什么样的聪明人,但凡心性差一点性子都要歪掉。 有这样的媳妇儿在家里坐镇,以后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必定都能稳住。 俗话说得好,贤妇旺三代,她家日子好好的,可不想娶个搅家精回来作妖。 “那亲家的意思是看中哪一个呢?”君梁也不想再继续纠缠,和周家的婚事适宜速战速决,拖下去对两家都不好。 “既然如今你们两家都同意,那这亲事我就给你们做主换了。”村长当场拍板,就在堂屋里的君家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时,听村长接着道,“就换成三房的七丫头吧。” 下一秒所有人的笑容都僵住。 第15章 谁? 三房的七丫头? “村长这……这七丫头……”村长的话不但君梁愣住,就是另外兄弟两个都没想到。 “不是说随便挑吗?”村长抬眼看了父子四人一眼,“怎么,你们就是嘴上说说的?” “不是,是七丫头还小呢!”老四立刻想到一个理由。 其他人连忙附和点头。 “不是满十五了吗?哪里小了?”周元娘进门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再说了,我们把人娶进门也不急着要孩子,怎么也要养上两三年,到时候年纪正好。” 周元娘如今觉得,这老君家的七丫头真是再适合儿子不过,各方各面都合心意,简直是天赐良缘! “爹!”眼看村长和周元娘都认准要君柒,老二和老四都急出汗了,关于小七的未来,别人不知道,老二和老四作为家中的主要劳动力心里是有些数的。 毕竟安排婚事的时候老二老三家的女儿都已经挑人了,单单把年岁相仿的小七压下不谈,如今眼看着大房又要起来了,那二房和四房不得有想法? 是不是大房后面要将小七高嫁?那他们的女儿不行吗?是担心他们两房的女儿若是高嫁了会偏向自己亲兄弟,所以才选个没有亲兄弟的小七? 这一大家子,还是在资源极度偏颇大房的情况下,想要维护哪怕表面的和谐都是非常困难的,一点点的祸患就可能让这种平静和谐彻底崩盘,所以有些东西该透露,就早早做到了大家心里都有数。 老君头拿出自己的旱烟杆子磕了磕,抬眼看了一眼头发花白脸上带着威严的村长,站起身抬手请了村长去隔壁自己的房间,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瞒您,我家大儿的意思,是想送小七进宫做贵人的。” 村长立刻抬头微微瞪眼:“你们倒是敢想!” “我们家小七相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这要是进了宫得了亲眼,我们整个老君村都得是这个……”老君头比了个大拇指,在村长面前君梁少了几分老实寡言,“若是三生有幸得了皇子……”这泼天的富贵简直不敢想! “……”要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村长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看你们是疯了,那宫里是什么吃人的地方,闺女送进去和死了有何区别?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是连累全族的大祸事!” 达官富贵之家的女儿进了宫都要伏低做小,更别说出身乡野的女子,至于说相貌品行,七丫头在这十里八村确实算是独一份,要不然也不能让他外甥女看中,但话又说回来,这十里八乡难得的姑娘,放到整个大周不说一抓一大把也断然不会有多稀罕。 “这……”老君头不知道怎么就想起君柒八九岁时的事情,那时候的君柒刚经历了亲人俱亡,整个人宛若疯魔,那段时间一家子都被她折腾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先不说你们怎么想,这事儿你们家七丫头知道吗?是她自己乐意的?”村长沉下眉眼,心里想着,若是这七丫头也有那搏富贵的心思,那他就劝劝外甥女换个儿媳妇,别等以后真把人娶回家,人家心里不甘心觉得周家挡她荣华富贵,那才要家宅不宁呢。 “倒是还不曾问过她……但这还有什么不乐意的?送她进宫当娘娘还能害了她不成?”君梁嘴上说的理所当然,但其实心里是不太确定的,万一小七要是脑子不开窍闹腾起来,那真是全家不得安宁了。 “君大石啊君大石,我看你这老小子是年纪越大越回去了。”村长无语,这种事情好瞒着本人的吗? 这放在别人家里,满屋子亲生父母爷奶和兄弟,姑娘即便不情愿总是血脉亲情难以斩断,多半也会随了家里的意思,以后得了富贵大概率也是会照拂一家人。 但这小七和老君家关系本就复杂了,而且人老子娘和弟弟都没了,要是逼着她进了宫,没得富贵也就罢了,全就当死外头了,但万一要是得了富贵,谁知道她会不会怀恨在心,反手磋磨这一家子? 村长压低声音指着君梁一顿好说,把君梁整得彻底慌了,说到底他一个农村老头再有见识也是有限的,外头的事儿都是听大儿子和几个大孙子说的,想到大房儿孙几个描绘的美好未来,他自然是动心不已的。 当然他也不是没想过小七不乐意的事情,但是在他这里,小七聪慧又明事理,这是双赢的事情,小七为何不愿意? “这要是得了富贵,小七难道不需要帮手?我们好歹是一家子,便是有些龃龉也无伤大雅啊!”君梁脱口而出的辩解也是大房儿孙给出的辩解,他深以为然。 “呵呵。”村长都要气笑了,最后也不想跟君梁说什么废话,“咱们说再多也无用,把小七叫进来你自己问问,若是孩子自己乐意搏这个富贵,我替周家做个主,你们两家的婚事就作罢了。” “呃……”君梁犹豫了一下,其实周家的婚约他是不想断掉的,毕竟周秀才再怎么样也是秀才,二房四房的孙女要是能得了这桩婚事,确实是不亏的。 想到大孙女透露的未来,难不成这小七是命中注定要给到周家的? 哎—— “听您的,问问清楚也好。”君梁确实是不太甘心的,按照大孙女所说,要是小七脑子进了水傻了也就罢了,如今好好的……只是可惜了,大孙女只知道周秀才会出事却不知道具体,只说伤了手,如何伤的,在哪里伤的一概不知,他们便是想要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君梁想起上次周家母子俩过来,他还特意叮嘱周秀才保重身体注意安全,谁知这次倒是没伤到手但却伤了腿。 真是命中注定周家光耀不了,好不容易养出个会读书的,结果半路就折了。 君梁面带愁绪地和村长回到了堂屋,然后对着身边李氏低声说了两句,李氏愣了愣差点直接翻个白眼给老头子,最后还是站起身对着一屋子笑了笑:“婚姻大事虽说有了咱们做长辈的应允便成了,但到底是孩子自己过日子,我们也总得问问孩子的意思,我这就把小七叫过来。” “李家大姐说的在理,我们周家不会做那强买强卖的恶事。”周元娘点点头,“只是姑娘家到底害羞,大庭广众谈婚论嫁总是有些欠妥当,不如便让我和李家大姐一起私下问问,诸位觉得可行?” 村长和几位族老摸了摸胡子点头:“周家的想的周到,将女娃娃叫过来确实不太合适,便依你所言,大石觉得如何?” 君梁闻言自然不反对,他也不想把家里要将小七送宫里的事情摊开来说,要不是村长和族老都在这里不好隐瞒,而且族里送姑娘进宫是大事,早晚都是要知会在场的这些人的,不然他才不会让婆娘把小七叫过来呢! 堂屋因为李氏和周元娘的离开进入了短暂的沉寂,而君柒这边则被进门的李氏拉进了内室,独留周元娘坐在外间慢悠悠的打量君柒的房间。 君柒一见李氏和周婶子一起过来,心里就猜到为了什么,心里还琢磨自己之前没想错,应该是周家不乐意换成二房四房的堂姐们,所以最后过来问她了。 “奶?”被李氏尬笑着拉进内室,君柒面带疑惑,难道她又猜错了,不是为了周君两家婚约的事情? 李氏看了一眼外头的周元娘,将君柒拉向自己,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大姐不乐意嫁给周秀才了,周家想要你替你姐嫁过去,你爷和你大伯的意思是想送你进宫搏一搏富贵,若是你也有这想法,他们就拒了周家的婚约。” 第18章 君柒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消化完李氏这几句话的意思,整个人都蒙圈了。 家人们!笑不活了! 老君家这是什么鸿鹄之志?居然想送她进宫博富贵? 他们也不怕她找机会砍皇帝一刀,让整个老君家九族一起玩消消乐! 她就说呢,君仪都这么阴阳怪气她了,那么她嫁进周家就应该是她嘴里所谓的命中注定了。 再看看家中长辈对君仪的重视,这人八成是把自己重生事情透入出去了,至于透露了多少怎么透露的另外说,但家里长辈很大概率是已经很信任君仪的预言了。 就这种情况下他们却还要在周君两家的婚事上反复挣扎,不走君仪口中的命中注定,那必然有更大的诱惑摆在眼前。 现在君柒总算知道,君仪和家里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割裂了,让她总觉得各种违和了。 原来老君家还有这直上青天的志向! “奶,看不出来,爷和大伯他们心气儿还挺高的。”极度生气的时候人真的是会笑的,君柒就笑了,“他们这么能,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咳咳咳,奶也觉得他们异想天开。”李氏其实只听过一次他们说这个,后面也没看他们具体行动,就当他们随口说说,谁知他们还真敢想。 至于君柒的婚事一直不定,倒不是李氏不上心,而是上头六个孙女一个都还没有落定,实在没到着急的时候,而且君柒的年纪确实小一些,如今大房的两个兄弟有了秀才功名,这给小七挑夫家自然也可以再往上拔一拔。 李氏私心里,二房的孙女就算不能嫁读书人家也要嫁给不愁吃喝的富裕人家,四房孙女和大房是血脉至亲,对象还可以提一提,童生秀才也不是不能想一想,之前看好的人选现在怕是都要重新再挑。 等到前头六个都有了人家,再考虑小七的事儿也不迟。 到时候大房的老三也差不多该成婚了,对面亲家要是乐意搭把手小七的婚事就更容易了。 想想大房的大丫头未来都能攀个富贵人家,品貌性情更出挑的小七凭什么不可以? 若是小七嫁得好,一来她心里安心也算对得起老三和老三的亲爹,二来这婚事好了小七自然记她的好,她也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只要小七以后愿意照拂二房几分便足够了,不管怎么说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谁知道老头子和大房这么…… 她也是被弄得很无语。 第16章 在整个老君家,李氏肯定是一个明事理的厚道人,只不过身份所限,家里她真正能做主的事情并不算多,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君梁作为一家之主看似拥有绝对话语权,但其实他更信服大房儿子孙子的话,对于读书人很是迷信,尽管因为儿子孙子读书的关系,比起村里普通老头要有见识的多,但总归有很大的局限性,基本儿子孙子说啥他都会赞同。 大房父子都是读书人,除了小的两个天赋还算不错之外,不管是老大君承嗣还是他的长子次子其实都比较平庸,但多年读书看着家中兄弟为大房当牛做马,要说没有一点优越感是不可能的,即自卑又傲慢,若是有那么一条捷径能实现他们快速阶级的跃迁,必然是会趋之若鹜的。 若说将君柒送进宫博富贵,原来只是想法,那么当省城里结结实实出了一位娘娘之后,那野心是怎么也压不住了,至于小的那两个对此则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真有富贵自然最好,没有顶多也不过是失望,反正他们会读书,他们还年轻,早一点晚一点,并不很着急功名利禄。 刚刚结束院试,榜上有名的年轻书生,参照对象不过自己的父兄和一县的读书人,而寰延省文气本就不算出众,如今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初生之犊,大房小三小四两兄弟对自己的本事还是迷信的时候,自然是一身傲气。 至于二房和四房,表面和大房和谐,内里虽有怨言也压着,但这个时代的人,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思想刻进骨髓,不管如何二房和四房对大房这一家子读书人都是有滤镜的,所以大房说君柒能在宫中博得富贵,到时候提携全家,他们就真的信了,至于其他他们根本想不到。 以上就是老君家都没人反对送君柒进宫的原因,至于其他人和君柒一样被蒙在鼓里,在家中没有话语权的媳妇和小辈,连知道的资格都没有。 西厢的房间里祖孙两人静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李氏先开口道:“那你是想选周家?” “是,我选周家。”君柒的回答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坐在外间的周元娘听了个正着,嘴角不由微微扬起:成了! 只是……什么叫选?这老君家还给这七姑娘找了别家? 并不知道老君家要把人送进宫博富贵的周元娘皱了皱眉,看来之后要好好看着一点,别到时候出什么幺蛾子,让他们周家好好的一个儿媳妇直接没了,到时候就算撕了老君家一家子也没用。 李氏闻言还有些可惜,这再等等,说不准能给君柒寻一个全乎人,这腿瘸了总是不太体面。 但转过念头一想,就凭家里老头子和大房的想法,说不定真要把人往宫里送,若是如此,还不如选周家,也好过他们生出那样胆大包天的臆想:“也好,你周婶子是个厚道人,谨言也是个好孩子品貌心性皆是无可挑剔,以后啊,你的日子必定是好过的。” 李氏的声音也没有在压着,一言一语都是说给外头的周元娘听的:“既如此你跟我出去给你周婶子再问声安,我和你周婶子就回堂屋去了,那边还等着呢。” 君柒自然没有异议,跟着李氏一起出了内室,外头周元娘已经站了起来,受了君柒的礼然后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婶子和你周大哥必然不会亏了你,你呀就等着他风风光光地上门来接你回家,昂?” “……嗯。”君柒低着头轻声答应,周元娘和李氏只道小姑娘害羞也不再说什么,相互对视一眼就笑着一口一个亲家往堂屋去了。 君柒轻轻关上门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胸口,还有些小激动呢。 忍不住回想起见过两次的周谨言,砸吧了一下嘴,别说还真是让她捡了便宜。 周谨言还真就跟便宜奶奶说的那样,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别说方圆十里,就是方圆几百里都是一等一的金龟婿人选,现在唯一的缺点就是瘸了腿,但她有金手指,这瘸腿应该是可以治的。 至于要不要治,什么时候治,治好了会不会不安分这些问题,就到时候看周谨言的表现。 相信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能治好他,自然也能帮他再打断了。 君柒握拳,感受自己还不算特别强大的握力:不着急,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也能说上一句【我可不是什么娇滴滴小娘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阿嚏——”两日前从县城回到村里,整整应付三日亲戚探病,到了晚上才终于清净下来的周谨言刚拿起书本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也不知道母亲和舅公他们谈得怎么样了……”周谨言放下书本,拿起手边的麒麟笔把玩着,他对星回自然是势在必得,但若是能顺其自然结亲当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他也另有办法,只是那些办法能不动还是不要动,他希望这辈子他们的亲事能更纯粹一点。 而且若是星回和他猜测的一样,那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想想自己上辈子虽然自觉深爱妻子也尽可能对她好了,但是妻子会不会畏惧之后可能会面对的追杀? 周谨言想到这里突然一愣,拿着麒麟笔的手指陡然握紧。 他深爱星回自然是想要再娶她为妻,他重回少年一门心思就是再娶星回和追查仇敌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但是他似乎如今才恍然,他的星回这辈子聪明伶俐又貌美如花,若是不嫁与他也能找到不错的夫家,并且还能安稳的渡过余生,但是嫁给了他定是要面对很多危险。 或许一开始他就错了,这辈子他就不应该再肖想星回,把无辜的她拉进自己这滩泥沼。 但想到星回可能会嫁给别人,他就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 他的妻子,他那么可爱的星回怎么能给别人? 绝不可能!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星回是他的妻子……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上辈子躲在暗处的黑手都找出来剁碎了! 比如他原本认为的恩人张裕鑫! 手里还握着那支张裕鑫亲手替他挑的麒麟笔,那笔杆装饰一样的圈纹用力扭开后是另一只笔杆,内外笔杆中间有很薄的一层空隙,巧合的是这空隙里塞了一张写满字的小抄,更巧合的是这小抄上的字居然和他日常的字迹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曾在张裕鑫手下遇到的那些事情,周谨言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压着声音笑到最后都要喘不上气了。 好一会儿周谨言才捏着麒麟笔停下笑,慢慢放松下来,除了微微发红的双眼还有情绪波动的残留,整个人又恢复到之前那一派风光霁月的姿态。 第19章 谁见了不得赞叹一声,此子心性坚韧,姿态从容大气,气质如月华皎皎。 当真是不可多得偏偏少年郎。 还不知道未来老公心里藏着疯批的君柒,在半个时辰后被叫去了堂屋,这时候村长一行人都已经离开,周君两家的婚事也正式确定了下来,订婚用的庚帖和信物也完成了交换,婚书都在几位族老的见证下写好了。 周君两家的婚约到了这个时候也算是全部妥当了,只是整个家里除了李氏之外,其他人的兴致都不算高,堂姐妹几个要说因这事儿埋怨君柒那倒不至于,但是馅饼没落到自己头上总是有些失落的,至于老二老四夫妇的感情就复杂多了,但也只是脸色难看了些,说到底这事儿也怪不到君柒头上。 等到君梁正式宣布婚约落定,二房和四房就带着自己那一房的孩子走了,只剩下老两口,大房母女俩还有君柒。 朱氏拉着君柒的手笑着恭喜,嘴里各种夸周家多好多好:“我们小七真有福气,以后到了周家就是去享福的!” 君柒抽回手抬眼回道:“大伯母说话真好听,既然周家这么好,大姐还折腾什么,怎么自己不去享这个福?” 她乐意归她乐意,但她可见不得有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呃……”朱氏脸皮一僵,尴尬的笑了笑,“你大姐哪有你有福气,她脾气不好,享不了这个福。”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我早跟你说了这是命中注定,我本来就不会嫁进周家,那就是你该去的地方!”虽然君柒嫁进周家过得开心她也不想看到,但是如果君柒不嫁她怎么摆脱这桩婚事? 如果不摆脱这桩婚事,她还怎么嫁给前世那位贵人? 上辈子嫂子带她去相看,明明有位贵人看中了她,但是嫂子的父亲却帮她拒了,什么老君家耕读传家,姑娘不能当小,那种京都来的贵人能是县城里的破烂书生能比的吗? 想到这里,君仪对自己大嫂和大嫂的父亲都有了怨言。 所以这一世她告诉爷奶爹娘,是大嫂娘家自己想搭上那位京都的贵人所以才坏她好事,还把她撮合给一个没用的绣花枕头,到头来怪她不能生养,往死里磋磨她。 听她娘说,这些日大哥可没少给大嫂脸色看,真是让她解气不少。 她倒要看看这一世大嫂和她爹还怎么拦她的青云路! 第17章 深秋的新月已经挂上了树梢,夜风被堂屋的门挡住了大半,往日里这时候老君家早就熄了灯火进入梦乡,今日因为周君两家婚事的关系,堂屋里一直灯火通明。 被君柒怼了的大房母女俩都不太高兴,君仪更是直接跳了出来趾高气昂的看着君柒,一口一个命中注定,展示着自己的优越感和傲慢。 君仪心中不屑,君柒就算不傻了,那又怎么样呢?最后还不是要代替她嫁进周家,爹还想送她进宫,笑死个人,就她也有这个命做娘娘? 至于以后周家待君柒多好多好,又算得了什么?替了她的婚事让她摆脱周家的婚约,便是给她点甜头也无需计较。 就像她娘说的,君柒以后一辈子就只能窝在这乡下旮旯里当个秀才娘子,再不会有更大的出息了,她要把眼光放远一点,计较着眼前的一点得失实在没有必要。 毕竟她以后可是要有大造化的,等她得了那位贵人的青眼,就能直接跟着去京都了,之后提携父兄上进,等父兄起来之后又能反过来支持自己,或许一开始做小不够好听,但等以后她的孩子长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她可是知道的,那位贵人家里可是有爵位的! 更何况君仪并不觉得嫁进京都勋爵人家做小有什么丢人的,这分明是一条便捷的青云路! “大姐姐这么相信命中注定,那大姐姐的命中注定又在哪里?”君柒并没有被君仪的话激怒,反而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 君仪微微一愣然后脸色就开始发青,咬着牙瞪君柒:“我的命中注定关你什么事情?”她能改变自己的命中注定,也能改变别人的命中注定,只看她愿不愿意! 她和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 尽管心中这么告诉自己,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上辈子遭遇的一切,君仪的脸色就不可能好起来。 “大姐姐这表情……看来大伯母说的都是大实话呀,那倒是我冒昧了。”君柒扬眉弯唇一笑,眉眼浓烈明妍闪亮,不但君仪的脸色更难看了,朱氏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君梁和李氏微微皱眉:什么意思?小七知道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你在幸灾乐祸什么?”君仪的声音拔高,尖利的嗓子让边上探究看着君柒的老两口皱起了眉头:大丫头真是太吵了。 “不能吗?你这么折腾拿我填坑,还不兴我说两句?”君柒对着君仪翻了一个白眼,“收起你那副恶心人的嘴脸,得了便宜就好好缩着别卖乖,别逼我上手抽你!” 君柒几乎可以预料到,今晚过后一直到成婚的这段时间内,如果不给君仪一个警告,这人一定会时不时舞到她面前来,那真是恶心死了。 “你!”君仪气得直喘气,转头看向坐着不吭声的君梁道,“爷爷你看小七说的什么话!她威胁我!” 君梁皱了皱眉头:“好了,一家子姐妹不要动不动就放狠话,免得伤了姐妹之间的情谊。” 君仪拽住朱氏的手臂,示意亲娘给自己说话,朱氏又不是君仪这个棒槌,反手抓住女儿的手拼命使眼色,君仪气红了眼瞪着君柒,但到底不再说什么。 君柒轻哼了一声,等大房母女俩表现完才开口道:“我听爷爷的,不会去主动招惹大姐姐的,免得坏了一家人的情谊。”言下之意,万一君仪自己凑过来她就不客气了,而且她和君仪有个屁的情谊! “我知道小七是懂事的,虽然事儿是大丫头不地道,但不管怎么样周家也是顶顶好的人家,这样你爹娘在地下也能安心。”君梁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君柒因为他提到父母情绪彻底落下来才接着道,“周家情况特殊,婚期就定在今年的十一月,你虽然年纪最小,但恐怕是家中姐妹中最早出门的一个,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事急从权,村长族老都同意了这桩婚事也不会有人说嘴,你不必有后顾之忧,至于嫁妆家里会置办,接下来这两个多月你就不要再出门了。” “是了,接下来该绣嫁衣了。”李氏笑着点头。 “……爷爷奶奶,在那之前我能置办些香烛纸钱去看看我爹娘和弟弟吗?”君柒听到婚期定在十一月并不算惊讶,在她的预料之中,至于便宜爷爷的开解和安排也没有异议。 有一说一,老君家还是很做人的,最起码面子都会要,至于嫁妆的质量她也不担心,到时候不但族里会有人来看,亲奶奶和亲娘家的亲戚也会来看,而且嫁的周家是村长那一支的嫡亲,老君家绝对不会在这方面糊弄了事,反而可能会因为姐妹替嫁的缘故,给她多加些嫁妆。 “小七想的周到,东西到时候让你五哥给你买,你就不要出村子了。”君梁点了点头。 “到时,我和你同去。”李氏先是对着君柒后又转过头对君梁说道,“也不用耽搁小五的活计,东西我来置办就好。” “也好,你看着办就是。”君梁自然不会反对,转头对君柒道,“还有要说的吗?没有就回去歇着吧,时间也不早了。” “没有了,爷奶为我考虑得很周到。”君柒对着老两口行了礼才退出堂屋,不过走到门口才有转过头看向老两口,“爷爷,作为一家人我有件事情想提醒一下。” “哦?你说。”君梁和李氏对视了一眼,都抬眼看向站在堂屋门口的君柒。 “我不知道大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家里的大人都对她信任有加,大事小事都要过问一下。”君柒开口之后屋子里的四人脸色都是一变,特别是君仪直接跳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怎么爷奶他们就不能信任我了?” “……大姐姐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君柒今晚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翻白眼了,没有再看跳脚的君仪而是对着老两口道,“孙女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姐姐脾气不好,冲动易怒,性子也不好,刁蛮任性,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推卸责任怨怪他人,心胸狭窄且自私自利……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君柒和君仪已经算撕破脸,自然也不需要留什么颜面了。 老两口满脸愕然,朱氏也瞪大眼,君仪已经气到红温气到发抖,但君柒还有更厉害的,只听她紧接着道:“最重要的是她脑子也不好,看人看事都轴得很,我是不知道爷奶为什么信任她,但这么不靠谱的一个人,你们是真不怕我们老君家被她带到沟里去啊?” 在她看来,就算君仪明确告诉她,她是重生的,她也不会把她的意见当做重要参考,她情愿在未知中摸索前行,也不愿意在君仪的主观下已知中奔跑。 不为别的,她只是单纯觉得君仪的主观大概率就真的非常主观,而君柒自认在绝大部分事情上和君仪的三观都是不符合的,如果她照着她的主观判断行事,她还能有什么好? 第20章 所以君柒是真的挺好奇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直接问出来了。 绝对不是什么,看不惯君仪在家中隐隐的超然地位。 君柒说完之后也不管堂屋中四人的反应,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而留下来的四人,老两口和朱氏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气得面部表情扭曲的君仪。 “你们看我干什么?君柒这么骂我不管,看我做什么?你们还真信我会把你们带沟里去?”君仪跺脚扯着朱氏的袖子,“娘!” 君梁默默抬手捂上胸口,李氏立刻担忧的看过去,君梁对着李氏摇摇头:“没事,就是有些后怕。” 大丫头有这样的奇遇,不说别的,他们一家子是确实有些飘了,但小七的这几句话就像是当头棒喝,将他整个人都震醒了,不夸张的说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他自然是不信大丫头会故意坑害老君家,但有一点小七说的很对,大丫头的脑子是真不行,性子也不好,被人耍得团团转恐怕都察觉不到,那么很多事情就不能信大丫头口中说的了,因为大丫头自己恐怕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他们真的信了她,可不就要被她带沟里去吗? 不说别的,就说一样原本没什么怀疑的君梁就有些觉得违和了。 大孙子岳家是当初大儿子和他千挑万选的好人家,大丫头说大孙媳妇伙同娘家挡她青云路,说是因为大孙媳妇娘家人看中了这条路,所以挡了她自己要走。 当时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但之前的事情都叫大丫头说中了,所以他们也只当自己眼光不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要是所谓的贵人真的不是什么好去呢?又或者挡她的根本就不是大孙媳妇和她的娘家,而根本是他们呢? 不,又或者有贵人看中她想要纳她做小这件事本身就不可信, 君梁已经布满皱纹的双眼,看向因为发脾气五官有些扭曲狰狞的君仪,原本就皱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即便是亲孙女,君梁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大孙女是个绝色美人,这种相貌其实村子里不少,只是因为大丫头从来不劳累,所以就养的细皮嫩肉一些,看着就格外出挑一些。 君梁情愿相信那贵人看上傻了的小七,也不相信那贵人放着县里城里的富家小姐不要,看上乡下的坏脾气姑娘。 除非大丫头在那贵人面前装腔作势,不然就是那贵人吃惯了山珍海味,特意要挑点清粥小菜吃,若是如此,这个小确实做不得。 第18章 确定婚约的第二日一大早,东天才刚刚开始发白,君柒就被隔壁西西索索还夹杂着君仪抱怨声的动静给吵醒了,细细听了一下,原来是今日爷爷奶奶打算带着大房母女俩一起进城。 等到君柒他们起来的时候,四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厨房里堂姐妹和堂兄弟们几个围了一大桌,早饭是热乎乎的红薯粥和新出锅的软和菜饼子,相比堂兄弟几个没心没肺唏哩呼噜一顿暴风干饭,堂姐妹几个吃的就比较慢,全程都显得很没有精神。 君柒认认真真喝着粥,期间五个堂姐的视线时不时就会落在她脸上,君柒全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很是淡定的喝完了粥,一直到拿出手帕擦完了嘴才抬眼看向五位堂姐,开口问道:“姐姐们是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堂姐妹五个互看一眼,一个个露出稍显尴尬的笑容,齐齐摇头,连声道没什么没什么,老二君倪更是直接转移话题:“说起来,小七知道大姐姐今日为什么进城吗?” 大人进城还能说是为了跟大房说道周君两家婚事,但君仪跟着一起进城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怕留在家里尴尬,所以到城里避避风头? 这要是别的哪个姑娘轮到这事儿,倒是有可能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们也不会奇怪,但是若说是君仪那就让人难以置信了。 尴尬要避风头,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可能出了问题,出于愧疚,羞耻等情绪产生的行为。 就她们家的大姐姐……还是算了。 “大姐姐既然舍了周家的婚事,自然要找新的婚事。”君柒心里猜想,今日君仪跟着一起进城,可能是昨晚她的话起了作用,老两口要把人带去城里让大房父子几个好好问问重生的事情,别真的被君大丫带到沟里去。 不过这个事关重生不是她应该知道,所以她不能说,只能扯些别的,说出口之后倒是觉得歪打正着,还挺合理的。 君倪五个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只是原本就不怎么好的情绪更加低落了。 说到底这个时代,婚嫁对女孩子来说真的是重中之重,这件事其他,只单纯事关自己下半生的生存质量。 已经进入婚嫁年龄的女孩子真的很焦虑,有对未来的期待,希望通过嫁人获得更好的生活,同时也害怕,因为有太多太多的好姑娘被坑,下半生累死累活最后也没有好下场。 摆在这个时代女孩子面前的路非常狭窄,大部分除了认命毫无办法,就连君柒自己面对整个世界的规则也是无可奈何的多。 “姐姐们是担心爷奶挑的未来夫家不好?所以一晚上没睡好?”君柒不能改变大环境,但还是有些东西可以和姐姐们互通有无的。 “嘘——”君梧立刻竖起了手指。 “嘻嘻,小七不愧是定了亲的人,说话都不一样。”君瑠捂着嘴低笑。 “我也觉得是,突然就老气横秋的。”君思撑着桌子探过身来,看着君柒乐道,“小七小七,作为过来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安抚安抚姐姐们呢?” “是呢,我晚上都睡不着,就怕遇到歪瓜裂枣。”君善忧伤,浓浓的红薯粥都不香了。 “好了,都坐好,胡咧咧什么呢?这是……能说的?”君倪把两个妹妹拉回长凳上坐好,又横了四房的双胞胎一眼,“什么话不能等用过早食去房里说?” 堂姐妹几个一听才反应过来厨房吃饭的还有别人,于是齐齐把视线投向桌子的另外一边,因为起来的晚到现在还没吃完,占着桌子另外一边的君叔延和君伯康。 原本竖着耳朵的君叔延和君伯康:!!! 堂兄弟俩立刻埋头一顿唏哩呼噜喝完粥,抹了抹嘴咬着自己的菜饼子就撒丫子逃出了厨房。 姐妹六个用完了早食,收拾好厨房碗筷,然后齐齐涌进了君柒的房间。 君柒没有废话,把一锭银子和一根撑门棍一起放到了桌上:“要想过好日子,其他都是假的,或者说其他都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可能被无视舍弃的,只有利益和武力是永恒不变的。” 五个堂姐:不是说安抚她们的焦虑吗?这是什么意思?生存之道? “姐姐们,觉得我在家里日子过得如何?是不是还算不错?”君柒抬手拍了拍自己,五个姑娘齐齐点头,毕竟这是不能辩驳的事实,“那何不跟我学?” “会闹会赚钱?”君善微微扬眉。 “闹腾这个我会。”君思点头,君瑠立刻站过去:“我也擅长。” “小七的意思是身强体壮,还能自己养活自己?”君倪扒拉开人来疯的妹妹们。 “三姐她们说的也不错。”君柒裂开嘴笑道,邀请大家都坐下,“只不过闹要讲究方法,有理有据适可而止,就像鲁莽和勇武的差别,就像坚韧不拔和冥顽不灵,本质讲述的其实是一样的,前者都是讲胆子大敢打敢拼,后者都是讲坚持不动摇,其中差别不过是是否顺势,是否适可而止。” 这四个词对于能读会写的老君家姑娘来说算不上难理解,但是从这个角度来解读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最起码没有人会将这些东西给不需要考功名的女孩子们讲那么细。 五个姑娘大概了解了君柒的意思。 “所以从今日开始姐姐们跟我一起锻炼身体吧!”这是君柒给自己计划好的,虽然她有签到的盲盒可以开挂,但是积攒积分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她完全可以自己先锻炼起来。 再说同样的盲盒,底子不一样的身体能达到的效果肯定也是不同的。 所以锻炼身体已经是刻不容缓了。 被邀请锻炼身体的五个姐姐:嗯? 老君家除了基本不碰家务的君仪和君柒,二房和四房的堂姐妹五个就像家里大人对着周家吹嘘的那样,家里家外一把抓,这要说身体素质绝对算得上健康标准。 而且比起村子里其他生活条件差的姑娘,基本能吃饱饭的君家姑娘们超越的就太多了,光是身高一方面就是对整个村子女性身高的碾压,不说村里同年龄的姑娘了,甚至比很多成年男性的身高都要高。 其中君柒的身高是最高,按照君柒自己的测量换算,大概在170左右,而问题是她十五周岁的生日还差两个多月,现在说她满十五岁说的其实是虚岁。 而最矮的君瑠也有160的身高,别看这个身高在上辈子的现代并不算出众,但是在老君村平均150的女性身高中已经是碾压了。 君柒目前只见过一个在身高方面可以和她比肩的同性,那就是周家的周婶子,周婶子比现在的她还高一个头顶,175是妥妥的。 第21章 在这样的身高下,身体素质再搞上去,老君家的姑娘基本可以不惧怕家庭暴力这种东西,再不济也能跑的掉。 只要能跑回老君村跑回老君家,家里这么多人能是吃干饭的? 老君家不会打骂磋磨别人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允许别人视他们老君家为无物,骑在他们头上拉屎。 君柒举例村子里的各种婚后妇女的困境,让五个堂姐充分认识到钱和武力的重要性,最后才问:“姐姐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要!”堂姐妹几个不是被君柒吓到的,而是被自己身边活生生的例子吓到的。 以前她们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些婶子大娘过得苦,至于为什么苦,怎么摆脱这种困境是没有想过的,想的最深的不过是希望家里别给自己挑这种日子难过的人家。 现在君柒告诉她们,比起那些生活痛苦的婶子大娘,她们本身就拥有大好形势,而她们要做的就是增加扩大这种好形势,即便以后自己落到这些婶子大娘的处境也能绝地翻盘。 其实过得辛苦是这个时代普通人的日常,若要改变需要从更大的方向入手,君柒倒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以她现在的处境,这种大事上根本轮不上她说话,更坑的是她也没有天然的同盟,比如已经是成人拥有话语权的亲身父母来作为媒介,所以目前她只能干看着。 对比普遍意义上的辛苦,有些人的苦难确实是没必要的,就是一小部分人的恶所造成的,比如村头六叔公家的小媳妇儿,就是那位曾经受不了婆母,娘家也不管,最后跳河被君柒捞起来的那位。 “那我们不能帮她们吗?”君善抬起眼看向君柒。 六叔公家的小媳妇跳河自杀很是吓了六叔公家一跳,对村子里也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甚至有一家本来议亲的人家,女方被吓到直接改口反悔了,为此族里出面请了族长夫人和几位族老夫人上门狠狠训斥了磋磨新媳妇儿的婆婆,六叔公老两口又哭又求才没有把人直接送回娘家去。 但就是如此,六叔公家也是丢了大人,婚事泡汤的那家更是婆婆媳妇堵上门叫骂,一天天跟唱大戏似的。 也是因为这个老君村的村民,在这方面都收敛了很多,但屡教不改的也不是没有,只是有时候面对那些不讲理的泼皮无赖滚刀肉,族里也是头疼,再没有影响到老君村的切身利益之前,大家也都只是劝一劝。 人家关起门来打老婆,别人怎么管?管了还要被污蔑是不是和被打的媳妇有染!久而久之就没人愿意管了。 “三姐说的是草儿妹妹的娘,翠兰婶子?”君柒一下子就猜到君善说的是谁,毕竟三癞子是老君村有名的恶人,他娘钱婆子又是出了名爱占小便宜喜欢讹人,最擅长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当家的君勾子都是一块滚刀肉。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19章 据说早年三癞子仗着一把子力气在村里欺男霸女,没少欺负人,村里出面狠狠教训了之后,君勾子和钱婆子两口子又哭又闹,最后村里为了安宁一家出了几文钱凑了彩礼给三癞子娶了个媳妇儿。 好人家的姑娘自然不能想,只能找穷的卖孩子跟卖牲口一样的山里村子,后面翠兰婶子就嫁了过来,家里家外一把抓。 一开始三癞子一家对翠兰不算好但也不算差,毕竟是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会干活还能传宗接代,要是折腾没了,谁再给钱娶第二个? 这种勉强能活的处境在翠兰婶子连生了两个女儿后急转直下,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三癞子在城里结交了一个兄弟,被带着一起到了一个蛇头手里,找到了一个闲汉的活计……各家店铺按日结算的编外临时工,干一些像是传话送东西跑腿这类的活。 俗话说得好,上岸第一剑先斩枕边人! 三癞子找到活计能赚钱了,那么深山出身还只能生赔钱货的翠兰就只能被舍弃了。 所以现在不是翠兰婶子怎么做能活下去,而是君勾子一家就是打她,最好打个半死不活让她自己熬不过死了,这样三癞子就能娶个出身更好能生儿子的姑娘做新媳妇了。 其实这事儿村子里很多人都是门儿清,族里也不是不管,但是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人家,再说大家也不富裕,不可能饿着自己一家子接济翠兰母女三个。 所以现在就看翠兰母女三个能活到什么时候了,但大数人是不看好的,都觉得这母女三个是挺不过这个冬天了。 一个月前这母女三人被三癞子一家赶出门了,现在住在村尾的一个废弃的烂草棚子里,翠兰婶子身上还有伤,草儿姐妹俩一个六岁一个还不到一岁,现在还能靠着村里人接济和外头的野菜充饥,等到了寒冬腊月就难过了。 老君家和村长一家条件最好,也是这母女三个接济的大头,至于其他人家多是有心无力。 “怎么帮?”翠兰母女三人的事情最难办的不是让她们活下去,而是三癞子一家虽然把她们赶了出去,但却依然掌握着她们的生杀大权。 像是老君家和村长家的孩子们帮她们母女三一起修草棚子,还时不时送过去野菜红薯这样的吃食。但是三癞子一家子会过来抢会过来砸,不单是大家送的还有她们自己找的食物也会被抢,以至于草棚子如今还破破烂烂,送过去的吃食也都是让她们母女三个当场吃完不能有剩,否则全都便宜了三癞子一家。 上去理论,三癞子一家就说做小辈做媳妇的应该孝敬老人,再说别的,就说谁家现在吃饱穿暖了?这不是活的好好的,既没饿死也没有冻死嘛! 更别说三癞子一家还会上别人家污蔑乱骂,为什么最后只剩下老君家和村长家还在接济这母女三个,其他人都有心无力?还不是怕了这三癞子一家。 这种情况下,君柒怎么帮? “老三别为难小七,我们还能怎么帮?”君倪也很无奈,他们老君家女孩子多年岁相近,小的已经没有了,所以不可避免的会留下一些过于破烂的女孩衣物,都是自己修改和送亲戚多下来的,但是再破烂对于什么都没有的翠兰母女三都是好东西。 他们可怜这母女三送了过去,翠兰婶子也是千恩万谢,但是转头就能被钱婆子抢回去送给自己娘家,或者干脆自己撕了做布头,就问恶不恶心? 翠兰婶子守不住,别人也没那个立场管,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是啊,只要她们一天是三癞子家的人,那么别人就不好帮,不然到底是帮谁?”君瑠抿着嘴点头,脸上也是无奈得很。 翠兰母女三算是目前老君村最惨的了,偏偏还让别人不好伸手帮。 “唉——”六姐妹都忍不住叹气。 “不好了!”君仲泰是老君家,君柒这一辈最小的,今年七岁,那还没有变声的小嗓子拉出的高音绝对算得上惊悚,别说堂姐妹六个呼啦啦涌出了君柒的房间,就是在后院的二伯母张氏和四叔母方氏也都快步冲了出来,一叠声地问:“咋了咋了?出啥事儿?” 别的事不怕,如今也没谁敢欺负老君家,就怕几个孩子淘气搞事情。 “我和九哥跟着五嫂给草儿家送菜饼子,过去就看到三癞子打人,小花儿被扔在地上头上都是血,翠兰婶子被打的都起不来了!”君仲泰年纪虽小但人机灵,说话口齿清晰,利索的交代了自己看到的,“五嫂和村长爷家的秀嫂子正拦着呢,九哥去村长爷家喊人去了!” “哎哟!造孽呀!”二伯娘立刻跳起来,“小婉这傻闺女,她能拦得住个什么?小圆快帮伯娘去地里叫你五哥回来。” “快快。”四叔母二话不说催促小儿子去地里喊人,看着二嫂子已经跑出了家门,转头去厨房拿了把菜刀也跟了出门。 院子里堂姐们六个面面相觑,君柒率先回房拎起撑门棍就往村尾跑,其他五个一看也不愣着了,纷纷找些趁手的棍子扫帚啥的拿了根上,走在最后的君倪还不忘关上大门挂上锁。 村尾连接着大山的山脚,老君山上虽然没有什么猛兽,但是可能会进家偷吃破坏甚至有危险的野物也不是没有,什么野狐野鸟野狸串门那是家常便饭,最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进来一条蛇,就是没毒都能唬人一跳。 因此村尾这个地方是住的人最少的,最冷清的,即便只有像老君家这种盖得起高围墙的人家才会住在靠近山脚的地方,但老君家离真正的村尾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所以尽管君柒老远就听到村尾的喧哗声,但是等她拎着撑门棍到地方的时候一个看热闹的都还没有,就只有三癞子母子俩和老君家的女人们在对峙,当然还有一个村长家的小媳妇儿秀嫂子。 “我们家的事儿你们少管,家里爷们教训婆娘有你们一群外人什么事儿?”钱婆子到底还是畏惧村长家和老君家的,这要是换了别人可就不跟你嘴上喊几句,还是直接上手推搡或者撒泼打滚讹人了。 “放屁!”二伯娘心疼的握着五嫂的手,这是刚才帮翠兰婶子拦了一下,被三癞子的棍子扫到的,都青了一大块,看着钱婆子的眼神恨不得吃了她,“你那是教训吗?你那是奔着打死人去的!当谁不知道你家什么龌龊心思?想打死了翠兰娶新妇?我呸!也不去外头打听打听自家什么名声?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第22章 “一家子坏水,还想要孙子?老天要是有眼就不能让你们家传下去。”四叔母比二伯母可凶多了,精准往痛点上踩,直接说三癞子家会绝后。 要说君勾子钱婆子这夫妻俩也是绝,一共生了六个孩子,第一个女儿被打得太过死了,结果死后不到两个月,老二老三两个儿子就因为在河边玩,掉河里溺水死了,一个五岁一个两岁,村里是又可怜两个孩子又觉得君勾子和钱婆子活该。 要不是他们下死手打死了大闺女,平日里有大闺女看着,两个儿子哪能掉河里溺死? 后面连着生了两个女儿,也不知道他们自己心里怕了还是怎么滴,这两个女儿虽然过得也不好,但好歹长大了,三癞子就是他们的小儿子宝贝疙瘩。 两个女儿嫁出去后基本就和娘家断了联系,拿到的彩礼就想要给小儿子讨个好媳妇儿,但谁家愿意和这一家结亲?时间一长,彩礼花个七七八八,三癞子养的是人高马大,但媳妇还是没有影,最后才靠着村里人的众筹讨了出身深山的翠兰婶子。 三癞子如今年过三十五,在村子里都是做爷爷的年纪了,他还连儿子都没有,可不急得要死。 他倒是想把翠兰休回去,但是族里是不会同意的,你说人家不能生,人家生了两个孩子而且刚二十出头,年纪轻着呢,怎么就说人家生不出儿子?再有一个,人家嫁进来的时候你三癞子什么都没有,如今找到了活计,日子好过了,你想休妻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别说族里不同意,就是官府衙门也不会给你的契书用印的。 于是就只剩下磋磨死翠兰一条路,至于两个女儿,死了也无所谓,不死就带回去干活,等到长大了还能收一彩礼给未来的儿子当老婆本。 三癞子想的很好,自家爹娘也支持,但是老君家族里不可能干看着一点不管,一开始是打骂,后来族里来人干涉就干脆把人赶出去,以为翠兰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过不下去,谁知翠兰婶子自己能干,村里人还接济,日子反倒过得比家里更好了,反而是他们没了翠兰,家里一团糟。 于是这一家子开始使坏,一开始是偷,后来被发现了就直接明抢,翠兰没办法,只能把东西寄放在别人家,村里人送东西也只送一点,不留一点给这一家抢的机会。 耗了几日三癞子看着这母女三个还活的好好的,越想戾气越重,干脆上门打人来了,只要给留口气,后面她们没挨过去死了,那也是她们命不好,可不能算他打死人。 这才有了苏氏和秀嫂子撞见打人的场面。 “臭婆娘!你敢咒我没儿子!”三癞子才刚开始打翠兰就被撞见拦住了,听自己老娘和几个婆娘对骂本来就攒了一肚子火,哪里听得四叔母这样诅咒他,抓起手里的棍子就往四叔母砸过来。 谁能想到三癞子真的敢对老君家的儿媳妇动手,四叔母都惊呆了,远处跑来的三胞胎都忍不住尖叫,君柒也瞪起了双眼,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还快,原本就站在后面的她抬起手里的撑门棍就迎了上去。 “咔嚓!”君柒只觉得双手被震得发麻,手里的撑门棍更是直接裂开了,但好歹拦住了暴起的三癞子,也给了其他人反映的时间,特别是后一步赶到的君瑠,抢过吓呆了的四叔母手里的菜刀,整个人扑上去抬手就砍。 君柒的双手被震麻了,三癞子也没好多少,也正因为如此,面对君瑠挥过来的菜刀没来得及躲开,一刀扎扎实实砍在胳膊上,血一下子就飙了出来。 尖叫声炸开,现在一片混乱,但这不妨碍君瑠砍死三癞子的想法,她直接拔出刀就要接着砍,还是君柒反应快,扔掉手里的撑门棍,从后面抱住了君瑠的腰,把人拉了回来。 “放开我,让我砍死他!死癞子我今天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君瑠拿着菜刀指着捂着胳膊哀嚎的三癞子双眼赤红,君柒要不是自己把自己养的好,还真没法抱住暴走的君瑠,转头就看向手足无措的四叔母:“四叔母,六姐魔怔了,你快喊她!我抱不住了!” “哦哦哦,小六,小六,娘没事儿,娘在这里呢,没事啊,没事了!”四叔母回神上前握住君瑠的手,然后拿走了血淋淋的菜刀,伸手抱住女儿。 君瑠看了四叔母一眼,两眼一翻脱力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村长的大儿子跑得快,先一步过来就看见这一片混乱。 第20章 老君家四个儿媳妇中,大概只有四房四叔母方氏有生子焦虑,是真切地着急了好几年,承受了很多的压力。 大房进门就连生了四个儿子,二房进门也是头胎儿子,之后虽然生了三胞胎女儿,但是没过三年就又生了次子,隔年又生了三子。 三房君柒和已经过世的弟弟也只差了四岁。 只有四房,四叔母方氏进门就生了双胞胎女儿,头胎就是多胎,别说生的时候九死一生,光是怀的时候就吃尽了苦头,为此身体休养了好几年,后面身体养好了也迟迟没有再怀孕,不管是四房夫妻俩还是双胞胎姐妹,那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其中老君家反而是最好的,毕竟老君家并不缺孙子,等得起,反而是四叔母的娘家方家急得很。 要不怎么说【最狠的刀往往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捅的】呢? 方家言语上给压力也就罢了,四叔母但凡回娘家必然要被家里几个嫂子嫌弃,连带侄子侄女对这个姑姑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至于双胞胎姐妹更是被欺负的厉害。 君梧面上看着苦兮兮总是不高兴,但是心里坚韧得很,不痛快就表现出来,并不往心里去,再加上她手巧在家里也能搭上手,所以总的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君瑠就不同了,看着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很敏感,再加上她性子冲动人也比较情绪化,手还笨,又是后出生,也听说是她出来的太慢才让自家娘身子伤的重了,所以从小就有一种负罪感,对四叔母也好,对后来出生的两个弟弟也好很是愧疚,谁要动到这娘三身上那就是在君瑠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君瑠把君仪往死里打的原因。 但真正让她产生应激的也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方家当年实在做得太过,四叔不乐意了就不让老婆闺女往方家去了,后来四叔母时隔七年怀上孩子,方家又来人联络感情了,但不管四叔母还是老君家的其他人都不太感冒。 谁知道方家的小孙子看到自家娘和奶奶不受待见,居然把大着肚子的姑姑推倒了,那一次孩子们都在外头玩,只有君瑠不放心自家娘和娘肚子里的弟弟所以守在边上。 不过七岁的她亲眼看着自家娘大着肚子倒在血泊里,那一次就彻底吓到了,再加上本身就是一个会发疯的性子,应激的时候就会很吓人。 家里人也大概知道一点,所以很少会惹她。 相比会折腾发疯,君柒那是点到为止,还有认错的机会,到了君瑠这里,真的发了疯,那就只能好自为之了。 “快,弟妹快把小六抱回家去,血呼啦呼的快弄干净。”二伯母拾起菜刀随手往围兜上一抹,塞到四叔母怀里,推着抱着君瑠的四叔母往家里去,“小五快,帮你娘抱妹妹回去。” 君梧立刻点头和四叔母两人连抱带拖的把君瑠弄回家去了,等到村长儿子给三癞子包扎好手臂听完钱婆子哭诉告状,哪里还有四房母女三人的影子。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拿刀砍你了?不就我们小七拿撑门棍拦了一下嘛,谁知道是不是你本身就有伤口,用了力崩开了,看看血都污了我们的衣衫,我们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倒是还讹上我们了!”二伯母眼睛一睁一闭就开始说瞎话,还不忘一手拉住君柒的手,一手捡起裂开的撑门棍,“看看证据就在这里!你们说我们家六丫头拿刀砍你们?刀呢?人呢?我们小六都被你们吓晕过去了!” “没错!你们娘俩真不是东西,还说人家小姑娘拿刀砍你们?你们自己听听这说出来谁会信?”秀嫂子站在最边上被二伯娘挡着,等到看见血,君瑠都被君柒抱着腰拖住了,后面还有君家姐妹扎堆过来,所以她是真的没有看清楚,但她会想,就像她嘴里说的那样,三癞子这样一个大汉,成年人看见他发怒尚且发憷,你说十几岁的小姑娘拿刀砍伤他,怎么可能? 村长大儿子皱起眉看着钱婆子和三癞子,说实话他也不信,但是伤口确实是新鲜的,不是什么重新崩开的伤口。 “就是老君家的六丫头拿菜刀砍的,我看得真真的!”钱婆子一边说一边哭,眼珠子还不忘滴溜溜的转,“我儿找到了好活计,如今伤了胳膊可如何是好?” “大哥,你别信这娘俩胡扯,谁知道这伤口怎么来的,刚才站着吓唬我们的时候还好好的,你一来就又是伤口又是洒血的,唱大戏呢?”秀嫂子都要跳脚了,“还想把罪名按在人家小姑娘身上,你说你们是不是藏着什么坏水?” 第23章 君柒闻言微微一愣,看着眼睛咕噜噜转的钱婆子眯了眯眼睛:这老婆子不会打她家六姐的主意吧? 要是的话,那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都说了不关我们家六丫头的事情,谁知道你们娘俩得罪了哪路神仙?坏事做尽活该遭报应!”二伯娘看到后面姗姗来迟的村长直接就哎哟一声开哭了,“天啊!这是冤枉啊!六月飞雪啊!” 站在自家娘后面的三姐妹齐齐别开视线,她们娘在家里谨小慎微,一副安守本分的样子,但实际上戏多的很,最拿手的就是哭诉委屈,他们爹就被拿捏得死死的。 只不过在家里很少发挥,毕竟手段用多了就老套不灵了。 这回在外头可找到机会了。 “村长啊,你可要为我们老君家做主啊!”二伯母朝着站定的村长一顿输出,“我们老君家好心好意帮人,想着都是族人能帮一把是一把,这钱婆子和三癞子胡搅蛮缠,暗偷明抢的,别人家都不干了,我们老君家也愿意多跑几趟接济这娘三,实在是这娘三可怜啊,被这么磋磨,要是真有个什么,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老君村?我们老君家可是有读书人的,有这样苛待族人的事情,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但这好人没有好报!这不要脸的娘俩打自家儿媳孙女不算,现在还讹上我们家姑娘,硬说我们家姑娘拿菜刀砍伤了他!” 村长皱眉看向包扎着胳膊的三癞子,看看这人高马大的泼皮,旁边脸色惨白脸上还有伤口的翠兰,还有她抱在怀里额头有道血口子小猫一样哼唧的小娃儿,眉头皱得更紧了:“叫了十三叔了吗?” 村长的十三叔是老君家的老长辈,但年纪其实并不算大,年少时在城里医官做过药童,后来好心舍了几顿饭给一个游医得了半部医术,就这样自己琢磨了十几年,如今只要不是啥大病怪病,他都能捞上一捞。 “请了,去请了。”村长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这一路上很是跟上了不少人,这会儿听了二伯母哭诉除了抽空回答村长的人,全都在谴责钱婆子和三癞子,一个说他们家送的竹筐子就是被钱婆子抢走的,还有说他们家送了一块旧的稻草垫子好让这娘三不用躺地上,结果第二天就被三癞子拆掉了……恶行数不甚数。 “你们娘俩说大石家的丫头拿菜刀砍伤了三癞子,除了你们娘俩还有谁看见了?”村长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少妇人已经主动上前去扶翠兰微微点头,他们君氏一族家风还是很好的,三癞子这样的果然还是少数。 “他们都看见了!”钱婆子立刻指着秀嫂子和老君家一干女眷,君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果然还没等他们开口秀搜子就开口骂道:“放屁!我什么时候看到了?爹!你别听这母子俩胡说八道,我可什么都没看到,我只看到三癞子要拿棍子砸大石叔家的四婶子,小七那撑门棍挡了一下,你看这多大的力道,撑门棍都裂了,小六被吓晕了过去,就大哥过来的时候才被四婶子娘俩抱回去呢。” “……小七?”村长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君柒,“你拦的?”这小姑娘好大的力气! “村长爷爷,我的两条胳膊现在好痛,一动都不能动,等会儿也让十三太公给我开点药敷一下。”君柒似乎这时候才敢出声一样,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 “哎哟你这孩子咋不说呢?刚我还握了你的手,是不是让你伤上加上了?”二伯母吓了一跳。 君柒吸了一口气:“刚才太疼,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我家可怜的小七,小小年纪没了爹娘兄弟,哪里像有些人,一把年纪黄土都埋半截了还有不要脸的爹娘惯着,真是祸害!”二伯母说着就又开始攻击钱婆子和三癞子。 村长眼角跳了跳,看了一眼确实面色不太好的君柒,转头交代人去跟自家外甥女说一声,别到时外甥女怪他没看好这个舅孙媳妇。 “行了,既然没人看见就没什么好说的。”村长手里的拐杖在边上的石头上敲了敲,“正好人都在,我也想问问你们家到底是几个意思,是真想坏我们老君村的名声?” “这种人家做亲戚真是作孽,干脆把他们一家赶出去得了……”开口的人被瞪过来的三癞子吓了一跳,声音小了下去,但却说到了村长的心里去。 毕竟这一家子真的让族人怨声载道,他们家自己的亲戚同宗堂亲都不和他们来往,可想而知多招人厌了。 但是出族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打骂孩子媳妇虽然让人不齿但也确实没有触动族规,远不到能把人赶出去的地步,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这母女三又该怎么办才好? 不管是官府的法律还是族里家法都不会让翠兰被休,和离的话翠兰娘家也不要这个女儿,再说了两个小的又该怎么办? “真是作孽,好好的姑娘嫁进我们老君村,结果被磋磨成这样子。”又一个声音感慨了一句,村长让人把君勾子叫来,君柒却看了开口说这话的人一眼。 这是住村头的君栓子家婆娘,说起来君栓子和君勾子可是亲兄弟,住的也近,只不过两家早就断了亲,现在看来君栓子一家真是明智。 君柒记得军栓子和君勾子好像还有一个早死的大哥,这兄弟俩彻底断亲决裂就是因为这个大哥的死和君勾子有关系。 第21章 “七丫头?”周婶子快步从人群外走进来,来到君柒身边,“怎么样没事吧?” “婶子放心,我没事。”就这一会儿村里的郎中十三叔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在给翠兰婶子怀里的小花儿敷药,至于嚎叫的三癞子,中气那么足等得起。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周元娘收到自家舅舅的消息也是吓了一跳,看到人没事才松口气,拉了边上一个小孩让人回去跟儿子说一声,未来媳妇儿没事,别担心。 因为没有避着人君柒自然也听到了,当下就有些脸热,垂了垂眼眸,确实没有其他适合的人选,于是微微侧头低声喊道:“婶子,我跟你说个事儿。” 周元娘扬眉也凑了过去:“你说,婶子听着。” 君柒小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周元娘脸上一喜,看到自家舅舅在人群中间于是转而拉了大表哥一把:“大表哥我跟你说个事儿。” 很快村长大儿子又回到村长身边,然后低头在家老爹耳边一顿叽里咕噜。 村长双眼一亮,拐杖往地上一杵:“好,就这么办!” 十三叔背着药箱赶过来的时候,君勾子和君栓子都被村长叫人喊了过来,另外还有这两人家中辈分比较高的堂亲老人也请了过来,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彻底把翠兰母女三个的事儿理清楚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实在是君勾子这一家三口太不做人了。 休妻,族规官府律法都不可能同意三癞子这么干,和离,翠兰也舍不下两个小闺女,而且娘家也不收她,总不能让她变成流民吧,无缝连接改嫁则过于炸裂,这个时代的人接受不了。 “我这里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需要你们点头同意就行。”村长说完又着重问了君勾子一家三口,“再问一句,你们家是不是不打算要这娘三?只要她们离了你们家不妨碍你们家娶新妇就行是吧……” “村长哪有您说的这么难听,我们也不想苛待这娘三,是她们不孝顺……”钱婆子还想叭叭被村长直接打断:“住口!老子是在这儿听你胡搅蛮缠的?君勾子!三癞子!你们爷俩说,别有事躲女人后面当怂货!” “村长,这……”钱婆子被村长一喝吓了一跳,不敢再吭声,君勾子这时候才搓着手期期艾艾的回话,只是好一会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村长:!! “对,没错!老子不要这死婆娘和这俩赔钱货了,怎么滴吧!村长叔你有本事就把人给我们弄走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打死这贱人!”和君勾子钱婆子这对爹娘比起来三癞子明显要更加嚣张无畏,对着村长也一点不怕,见自家爹娘一个被骂一个犹犹豫豫不敢说话,马上就自己吼出来了。 村长没发话,村长大儿子上手就是一个大逼兜:“在谁面前称老子呢?会不会好好说话?” 三癞子长得人高马大,村长儿子也一点不差,更别说人家是下一任族长,早十来年就开始帮着自家爹处理村子和族里的事务,在整个君氏宗族都是很有威信的。 三癞子敢和村长大小声是因为村长是长辈,就算有事儿也不会直接训他,只会训他爹娘,他根本不痛不痒,没错他就是这样一个唯我独尊的大孝子。但这事儿换了和他同辈的村长大儿子就不一样了,对方打他,一打一个不吱声。 “行了,我知道你家的意思了。”村长都懒得再看三癞子家一眼,转头看向君栓子,“栓子,你大哥这走了也有四十年了吧。” “是,您没记错,到腊月十六正好四十二年。”君栓子点了点头,想起爱护自己的大哥,尽管过了几十年但年少记忆里的笑容满面的大哥依然鲜活。 第24章 “栓子你看,这三癞子确实不是东西,但是这翠兰母女三是个好的,我琢磨着把这娘三过继到你大哥名下,以后给这姐妹俩随便哪个招个上门女婿,你大哥也是后继有人了,你看如何?”村长是真没有想过,死了四十多年的人现在还能拉出来用一用。 “啊?”君栓子一愣,然后看向草棚子里头颇为凄惨的母女三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你大哥的死,君勾子算是罪魁祸首,如今用他家子嗣给你大哥传承香火也算因果循环,再说了,毕竟是你们家的孩子,你就你忍心看他们娘三被这一家子混人折腾死?”村长这话说没说到君栓子心里不知道,但肯定说到了他婆娘心里。 君栓子其实一直有想要过继一个儿子给自家大哥传承香火的想法,但是天不从人愿,他自家连生了三个闺女只得了一个儿子,一根独苗怎么过继给兄长?没办法只能等下一辈。 孙媳妇倒是争气,一口给他生了三个孙子,但是全家除了他谁都不同意把孩子过继出去,好好的孩子自家爹娘爷奶唤着,结果转头就让唤堂叔堂婶?这谁接受得了? 最重要的是,君栓子大哥死的早也没有娶妻生子,啥啥都没有留下来,一点好处都没有就为了君栓子那一点兄弟情就要把孩子过继出去?大白天的发什么梦呢?怎么不把自己过寄给大哥当儿子呢? 孙媳妇更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了的亲大伯是照顾了公爹不错,但又没照顾她男人也没照顾她,凭啥要拿她儿子报恩?孙媳妇娘家也不同意,于是这事就一直僵在那里,虽然大家都不提但总是个疙瘩。 现在村长这提议一出,直接解决了君栓子家的心腹大患,这不,君栓子还没吭声,他婆娘和儿媳妇立刻上前:“这事儿我看行,我们家同意了,我家大伯膝下空虚,如今可算是有了正儿八经的子嗣传承,栓子也能安心了。”栓子婆娘说完还不忘捅捅男人,“愣着干啥呀?快点头啊!” “我婆婆说的不错,村长叔您放心,以后我们家一定会好好照顾翠兰娘三的,可怜见的,这可是我亲妯娌亲侄女,我看这草棚子也不能住了,就先去我家住着吧!”栓子儿媳妇也是力挺婆婆,他们家和君勾子家住得近,翠兰有多能干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对对对,我家儿媳妇说得对,这地哪是能住人的!”栓子婆娘立刻拉着儿媳妇进草棚子帮翠兰抱孩子,还招呼人去喊在外头捡柴火的草儿,不过家里这么大的事儿,喧哗声这么大,在半山腰的草儿早就听见了,只不过下山毕竟不是平地行走,老君山再是缓坡也是山,所以到了这时候才下来,结果一来还没看到自己娘亲妹妹就被栓子家儿子抱了起来,只听抱着她的堂叔道:“村长叔,这事儿我们全家都同意,我爹肯定也同意,这以后啊,我肯定把草儿和花儿当亲闺女养着,让我大伯在底下也安稳。” 原本要挣扎着下来的草儿一下子就不动了,怯生生看着抱着她的堂叔然后是周围的人,还有里头草棚子里被簇拥着的娘和妹妹,小小的她隐隐感觉到从今天开始有什么东西要彻底不一样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村长一直到现在才露出笑容,“栓子,还有几位老长辈,这事儿你们要是没有异议,那我可就记下了,等大年三十祭祖开祠堂我就改族谱了。” “同意同意,这是好事儿,都听村长的。”只要君栓子一家同意,至于其他人也没有多少利益相关,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驳村长的面子,这时候君栓子也终于回过神来了,咧着嘴一个劲儿的笑:“对对对,好事儿,好事儿。” “好,那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村长招呼大家,“这母女三就让栓子家的领回家安排,勾子和栓子跟我去家里一趟,还有几位长辈也麻烦走一趟,我们写一个过继改户的文书,这两天我就到衙门把她们的户籍给挪出来。” 敷好药的翠兰母女被栓子的婆娘和儿媳妇搀扶着回家了,原本围观的人也热热闹闹的跟着走了,君勾子一家三口虽然三癞子还在喊疼但似乎心情也不错,而十三叔也终于来到了君柒的面前,细细问了君柒双臂的感觉,又小心地给她切脉。 “大问题没有,就是一下子伤到了经络,等会儿上我家拿一瓶药油回去搓一搓,搓热了,不用三天就能好。”十三叔撸了撸胡子,“不过没好之前可不能拿重东西,精巧的活计也别干了,让胳膊手好好歇几天。” 君柒有一手好绣工,这事儿整个老君村都知道,所以十三叔公才特意叮嘱一声。 “多谢十三太公。”君柒立刻道谢。 “好好,一定好好歇着,都听十三叔公。”二伯娘连忙点头,塞了铜板给大闺女君倪让人跟着十三叔回去拿药酒,还有两个闺女则陪着君柒一起回去,至于她自己,这不是亲家还在呢,总要寒暄几句。 君柒先和周元娘道了别和君善君思一起回家,二伯娘则和周元娘笑着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看到姗姗来迟的儿子,见对方第一时间去看媳妇摆摆手让他们回家,这才对着周元娘:“亲家咱们也去看看,毕竟家里丫头吓到了,我也要知道知道这事儿后续,公婆回来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二嫂说的在理,就一起去看看吧。”周元娘点头,然后两人就追上了看热闹人的尾巴一起去了栓子家,想看看栓子婆娘怎么安排这娘三,可不能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第22章 君柒回到家的时候其实手臂已经不疼了,她真的就只是看着不强壮,但其实在力量和恢复方面绝对能算在普通人的前列,拿三癞子做例子,君柒估计自己的力量应该可能比三癞子更大一些,至于五感更是对方拍马也追不上的。 但这并不妨碍姐姐们把她当易碎的花瓶,又是给她抹药又是要给她蒸鸡蛋的,四叔母在午饭的时候还特意做了油煎糕送过来,外脆里糯的米糕浇上红豆和红糖熬的糖水,别提多好吃了。 “这次可多亏我们小七了,不然叔母这脑袋怕是就要被那杀千刀的开瓢了!”四叔母说的三癞子两条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吓唬了我和你六姐,还伤了你,这事儿绝对没完!” “六姐还好吗?”君柒还真有些担心君瑠的状态。 “你六姐就是累了,没啥事儿,你们十三太公给开了安神的汤药,已经喝过了,只要今晚别发热就过了。”四叔母叹息了一声,她也知道自己小女儿有心结,但这个事儿真不知道怎么解决,不过好在只要不是涉及到她和两个儿子的大事,小女儿倒也不会被刺激到。 便是上辈子的现代,心理问题都是一个辣手的事情,更别说是现在了,也不是说现在的大夫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主要还是以老君家的身家地位还接触不到那种名医大拿。 所以君柒琢磨了一下,也只能给君瑠的心理问题包装一下:“六姐一片孝心,维护四叔母和两位堂弟的心一片赤诚,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呢。” “……”四叔母闻言微微一顿紧接着双眼放光,“好小七,四叔母领你的情,哎哟真是,我们家小七真是脸蛋漂亮脑子更灵光!” 四叔母何尝不担心小女儿,因为她疯起来是真的疯啊,她也是愁啊,但是君柒的话明显给了她一个好的解决方法——给君瑠的应激反应直接定性,她小闺女就是太孝顺她,太维护她,也对两个弟弟担心太过,关心则乱,一时担忧过渡冲动闹的大了一点,这多正常啊! 四叔母高高兴兴的走了,还不忘许诺小七接下来几天都给她做糕点,脏衣服和房间打扫四房也包了。 君柒微笑:那她就听话吃喝睡觉休息个三天。 家里姐妹一下子病了两个,另外四个姐妹分两拨互相交叉陪着,等到中午家里人都回来了,听说了翠兰的事情,顺带也从二伯母那里得到了后续。 大意是翠兰母女三个暂时就住在栓子家里,这个冬日前族里出人帮忙把他家右侧塌掉的老宅修一下,等来年天气暖了翠兰母女三就能搬去老宅,另外一个就是田地和口粮的问题。 按照族规,家中失去壮年男子的族人家庭,每年族里都会给予一定的口粮补贴,另外族里还从三癞子家和君栓子家各要了半亩地的口粮,作为这母女三的口粮,毕竟老一辈的田地分下来可没有分给早死的老大,如今老大有了后辈,两家做兄弟的给点补贴是理所应当的。 族规中明确规定亲属有义务养育没有生存能力的亲人。 君栓子家比较好说话,半亩地的口粮并不算多,看在家里老头的面子上给了就给了,还能给家里博个好名声,还有三个小子未来要讨媳妇呢,有情有义的人家还怕没有好女嫁进来? 但是君勾子一家就炸了,舍掉一个不要的儿媳妇和两个孙女居然每年还赔掉半亩出息,立刻就要吵闹起来,村长一句【拒绝奉养至亲是触犯族规的事情,如果不怕被出族,就继续闹继续犟,看看族里会不会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出老君村】。 第25章 君勾子一家立刻怂了,为了后续不扯皮村长下了令,让君勾子一家每年在年底祭祖的前一天将新的一年的粮食或者折算的银钱送到祠堂,到时候族里自会让人送到翠兰母女三人手里,哪年要是他们不给了,那就也不用参加第二天的祭祖了。 这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村长这是狠狠卡在命脉上,一点糊弄拖延的机会都不给这一家子。 家里人听了这样的后续还算满意,觉得村长真是厉害,但同时对三癞子那是恨毒了,特别是四叔差点就当场要去找晦气,后来还是被大房大伯拦住了:“三癞子手臂还有伤,要教训他也等他伤好了,就等过年吧,到时候你四个侄子也回来了,咱们家再好好招待这一家子。” 这次回来不但大伯母和君仪回来了,就连大伯也一起回来了。 大伯对于四房弟媳被打这事儿本身其实感触不算大,但是老君家还没有分家,四房还是他亲兄弟,在他老君家出了两个秀才的情况下还有人敢下手,这就是挑衅了,这一次要是不整死这一家子,以后是不是是个人都能爬他们老君家头上拉屎了? 二伯也在边上帮着劝,四叔才坐了回去,但还是气呼呼的。 等大家都缓和过来了,君梁开口要好好慰劳小六小七,明日让五堂哥夫妇去买豆腐再买些蜜饯,然后说把今日他们出门买的肉也放明天一起做了。 尽管大家都知道老君头这么痛快给肉,大概率是因为宝贝大儿子回来了,但有肉吃最重要,至于原因不重要。 “小七,奶让我给你拿根新的撑门棍。”君柒和君瑠都在自己房里先吃并没有去堂屋,君思早早吃完拎着新的撑门棍就进门了。 “哦,四姐帮我搁房门口就行,谢了啊。”君柒坐靠在床头,招呼君思过来再塞几个小零嘴。 “用午饭的时候,大姐姐也没去堂屋吃饭。”君思放下撑门棍嘿嘿了两声,不客气坐到床边捻起一根江米条,压低声音八卦,见君柒抬眼面带疑惑,把声音压得更低,指了指隔壁,“她回来的时候用手帕和衣袖捂着半边脸呢……” “被打了?”君柒也压着声音用气音问道。 “八成是,我都看到她脸上的红肿了,打的还不轻。”君思摇了摇头,“小七,你说大姐姐为什么被打?之前不是……昂?”一个昂字道尽之前君仪在家中莫名起来的地位。 “……不清楚。”君柒面上和君思一样面带疑惑,但心里门儿清。 君仪之前恐怕是在她自己重生这事儿上真的藏着掖着了,结果就她那脑子和脾性哪里玩的过大房的父子五人,事情指定是暴露了,说不定还干了啥蠢事儿,所以才被直接打了脸。 大房父子五个确实不是什么天纵奇才的聪明人,但是智商都是正常的,甚至还有些小聪明,就像说送她进宫的事情,不过是利益大于危害值得搏一搏罢了,又不是真傻。 估摸着他们也是没想到这个宠爱的小闺女和妹妹,会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忽悠他们,这已经不是脾气好不好任不任性的问题了,而是真的蠢了。 就是不知道大房这父子五个到底问出了些什么,希望别气出个好歹了,老君家还是需要大房撑门楣的。 “大伯脸色如何?”君柒小声问君思。 君思立刻了然君柒的意思,回想了一下还附赠了大伯母的脸色:“进门的时候还算可以,大伯母脸色也还行。” 看来君仪虽然有所隐瞒,也可能做了些什么,但问题还不算大。 “那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君柒也不希望老君家这时候起什么大的波澜。 “你说的在理。”君思点头完头就见君倪拿着药油瓶进来了,“二姐这么快就要再抹了?” “横竖我也没事,就先过来给小七抹上,过会儿正好睡个午觉。”君思站起来去外头打水,君倪挽起袖子坐到了床边:“小七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已经不疼了,麻烦二姐了。”君柒虽然已经不疼了,但是既然之前她表现的那么严重就不可能现在说好就好,所以也只能慢吞吞伸出手臂让君倪揉捏。 “有什么麻烦的,涂一涂捏一捏罢了。”君倪说不出让君柒下次不要这么虎之类的话,毕竟要不是君柒拦那么一下,谁知道四叔母还有没有命在,说得再严重点,万一三癞子红了眼,她们二房母女也在边上,不妥妥四个活靶子? 所以不管是小七还是小六,她心里都是感激的。 遇到危险的时候,家中姐妹会拦在你面前挡着,这是多大的福气。 “好了,你好好睡一觉,晚上我再给你涂一遍。”君倪见君思端来水盆给她洗手,立刻摇摇头,“不用麻烦,小六右手也肿了,我索性也给她去涂了,你就在这儿陪着小七,水盆我等会儿让小五过来端。” “好嘞。”君思当然乐意,利索坐到了床边,一双眼睛盯着零嘴放光。 “快瞅瞅你那水桶腰,别尽霍霍小七的零嘴,今年冬衣要是束不上腰带,你就看我抽不抽你!”君倪看自家妹妹一点不见外,坐下之后手就往小桌上的盒子里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哦。”君思期期艾艾的缩回手等君倪带着无语走了,立刻站起来在君柒眼前转两圈,“小七,你听到二姐说了吗?什么水桶腰?我就是稍微丰盈了一些,那也是有福气,什么水桶腰!” “四姐说的是。”君柒抿着嘴角抖了抖,“想把自己养胖可不容易。” “还是小七懂我。”君思嘴上骂骂咧咧但是身体很诚实地盖上了零食盒的盖子,转头拿起君柒搁在一边的游记,很旧的一本了,但看得出来主人很珍惜,“我给你读游记吧。” “好。”这本游记有好两年了,是老君家女孩子们的心头好,不是没想过再买其他书,实在是这个时代书本是真的贵,一本书最便宜也得要八百到一千文,一般的话本都要二两起步,这谁买得起。 就这本还是大房兄弟在书院里的同窗送的,后来带回来送给君仪,君仪不感兴趣翻了两次就丢在一边,后面君柒花了五百文从君仪手里买过来的。 之后二房四房的堂姐们只要有空就过来,一个个轮着读给大家听,大家一起讨论里头的各种见闻故事倒是也有趣。 君思声音微甜明亮,在深秋的午后伴随着微凉的风和院子里压低的人声一起将君柒送进梦乡。 第23章 老君山地处西南,深秋时节的时候昼夜气温跨度很大,中午单衣加件外套披着就行,但是早晚的时候不穿上夹袄能冻得直哆嗦。 原本订婚隔天就要上坟的君柒,因为在三癞子那一家奇葩的事情中小小演了一场,导致她不得不在家修养了三天,一直等到昨日去十三太公家复诊完,确定双臂都已经恢复了,才被松口能自由出门。 于是上坟的事情立刻提上了日程,需要的香烛纸钱之前奶奶李氏就已经买了回来,唯一需要准备的就是到时候摆在坟前上供用的点心果子。 果子在这西南不算稀罕东西,谁家院子里要是不种上两棵果树反倒另类,点心一般就是蒸糕,当然花样有很多,前一天做好,第二日热好就可以了,富裕的还可以带上一壶小酒,更有钱一点还会带上一碗肉食。 君柒这里准备了一叠荷包蛋,一叠笋炖肉片,一叠白蒸糕和一盘果子,这在村里绝对算得上十分豪华的祭拜配置了。 贡品一盘盘放在箩筐里,用旧的袄子盖好裹住,纸钱香烛则放在最上头,一切准备好君柒才背上背篓和奶奶李氏一起去往老君家的墓地。 老君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年到头只有节日才会有很多人来上坟,平日里因为丧葬上来的人并不多,而且坟地本就远离村落,所以这山路走起来难度还真不小。 祖孙俩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的,到墓地的时候太阳都升老高了。 君柒这辈子的父母弟弟活着的时候虽然是老君家的三房,是君梁的儿子,但实际上不管是族谱也好坟地也罢和君梁这一支都是没有关系的。 毕竟君柒的亲爷爷君稽就一个儿子,不能因为婆娘改嫁就让他直接绝了后吧。 虽然最后她爹君承之和弟弟君伯礼都没保住,但一开始谁也没料到会这样。 “说起来还是你亲爷家这一支的坟地最气派。”一路走来路过不少人家聚在一起的坟头,一片一片的,等到了地方李氏忍不住感概了一句。 “确实。”君柒环顾四周点头,和其他土包坟头不同,君柒亲爷爷这一支的坟包外头都包了一层砖石。 虽然材质不过碎石和土砖,但是一眼望过去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而且同样是石碑的材质也更好一些,切割也更加方正,厚度均匀,边角甚至还刻着祥云纹。 坟包和坟包彼此的距离几乎都差不多,看着非常规整,尽管这一片因为疏于照料和别的坟地比起来,野草藤蔓茂盛不少,但还可以看到野草掩盖之间铺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第26章 可以想象当年这一支族人还人丁兴盛的时候,每逢丧葬祭拜别的族人看着这一片坟地该多么羡慕嫉妒。 可惜如今到了她这里就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君柒不得不承认,这种时代的男女地位,虽然有来自性别阶级的恶意,但也少不了生产力发展水平的限制。 在这种需要本身力量的落后时代,男丁确实非常重要,然后自然而然更得到重视,得到更多资源的倾斜,一代又一代的资源倾斜,男女之间就进入了差距越拉越大的恶性循环。 这一点从上辈子条件一好,女孩子就越长越高可以看出来,华夏女性的基因底子是非常优秀的,只是一代又一代,几千年环境和制度的驯化才让她们变成了普遍意义上的弱者。 当然,男女之间的差距无法否认,这是基于生存繁衍的分工不同而造成的客观身体构造不同,但这个差距绝对没有父系社会中那样天差地别到几乎不可逾越。 思考很高大上,但对于君柒来说也只是感慨罢了,就像农村里吃两口菜喝两口酒聚在一起嗑个瓜子,不管男女老小都能指点几句国际形势天下大事一样。 默默跪在亲爹妈和弟弟一家三口的墓碑前,摆放供品,点香烧纸,很诚实的祈愿: 以后逢年过节我会来多多祭拜,后面也会请族人过来维护修整墓地,所以请大家在下头好好努力,保佑我健康平安富贵吉祥。 “爹,娘,弟弟,前几日家里给我订了亲事,是村里最出息的周家秀才,虽然是君仪不要的,但我觉得还是挺好的。”君柒一点不带虚,一五一十将最近发生的大事儿都唠叨了个遍,一起跪在边上的奶奶李氏虽然满脸无奈听她告状但却也没有阻止。 小姑娘受了委屈,给离世的亲人告个状能咋滴? “爹娘,你们在下面要督促咱们这一支的祖宗多多努力,将咱们这一支在地下做大做强,这样才有能力保佑我富贵吉祥健康如意。”君柒很认真的给大家布置kpi,态度十分诚恳。 爹娘,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咱们家原装的女儿,不过这都无所谓,横竖我都是咱这一支唯一的血脉了,是不是也只能是了,你们说我说的对吧?要是有哪位祖宗想不通你们就劝劝,想开一点,毕竟灵魂都是投胎来的,真要论起来那都是有上家的,但流淌这血脉的身体肯定是保真的。 有没有道理?! “说什么呢。”李氏拍了一下君柒,立刻双手合十,“莫怪莫怪,老三,老三媳妇,这可是你们亲闺女,你们走得早,她年纪也小还不懂事,你们不要见怪,诸位长辈也莫要怪罪。”李氏说完转头看向君柒,“还不快磕头致歉……你这丫头,该不是以往上坟的时候也都在叨叨这些吧?” 虽然一家人每次上坟都是一起走的,但是君柒都是要过来单独祭拜的,老君家拜完过来喊她的时候,往往她也完成祭拜了,所以还真就没有谁正儿八经陪着她一起完整祭拜过一场的,自然也不知道往日里她都对着这一年坟包说些啥。 并不觉得自己说得多过分的君柒:…… 李氏:…… 沉默震耳欲聋! “愣着干什么?快磕头!”李氏无语面上忍不住担心,嘴里不断念叨:莫怪莫怪,小孩子有口无心。 “还请爹娘原谅我。”君柒磕了个头,心里却默念:爹娘还有弟弟,我刚说的你们都记住了吗?多多努力呀! “嘎嘎嘎嘎……”一只乌鸦从头顶飞过,叫声无语且嘲讽。 君柒:…… “是金乌报喜,君家列祖列宗保佑,请保佑小孙女君柒吉祥如意,平安康泰。”和君柒的无语不同,李氏的脸上马上绽开笑容,刚才的担心已经抛开,整个人都透露着喜悦。 啊对,乌鸦代表不详是近代受西方影响才产生的刻板印象,事实上自古以来乌鸦在华夏这一边都是象征着吉祥如意和品德美好,乌鸦的黑是泛着赤色红光的五彩斑斓的黑,被称之为玄,太阳的化生三足金乌也是乌鸦,神秘又神圣,再加上乌鸦聪明且会反哺父母,那是每一个点都长在华夏人的审美上。 “快快,磕头。”李氏见君柒不动立刻催促的推了推,“求你爹娘爷奶在下头好好保佑你。” 君柒抿嘴笑了,刚刚还让她别瞎说,转头又让她求上了,果然同样的文化催生出同样的人,大家都是活着为了子孙后代的传承,死了也要在下头为子孙后代努力。 君柒磕完头,李氏收拾了一下东西:“来都来了,我去给你二伯亲爹上柱香,一会儿过来接你我们再一起下山。” “嗯,奶去吧。”君柒点点头。 “就在那块儿,不远,有事你喊一声奶听得见。”李氏指了指林子后隐隐绰绰的那一块坟地,最后还不放心叮嘱一句,“别冲撞了列祖列宗们。” “哎,我知道了。”君柒再次点头,李氏这才提着篮子往里头走,走了一会儿还回头看上一眼,又四周张望,确实没看到啥异常才放心离开。 这次来上坟,君柒本来没打算做什么清理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带什么工具,但是看到杂草丛生总也不能视而不见,别的地方也就算了,但是这辈子的亲爹娘亲爷奶的坟前总要尽一尽心。 原本用来盖贡品香烛的粗布绕在手上打个结,然后从高到低清理杂草,托坟头都另外有砖石覆盖的福,杂草虽然不少但多只集中的石碑附近,砖石覆盖的地方只有零星一点点,随手就理干净了。 许久没干过这种弯腰的活了,君柒虽然动作挺快,拔草的时候也不觉得吃力,但腰一直弯着还挺酸,时不时就要直起身子揉一揉伸一伸,然后顺带环顾一下四周,倒不是察觉到什么,只是单纯出于习惯,然后目光一定。 君柒皱起眉看到一个下山的背影,没几秒就消失在树木草丛之间,就跟她眼花了一样,但五感敏锐的君柒视力非常好,不可能看错。 目光从人影离去的方向转回,发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道从山林更深处延伸出来,转个弯之后汇入下山的小道之中。 所以刚才有人悄无声息的路过她,和她最近的距离甚至都不到十米,而她毫无所觉?! 君柒:!!! 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她这是遇上了什么绝世高手了? 话说这个世界有武侠功夫那种吗? 第24章 君柒最远就只到过嘉城县,接触到的人事物都非常有限,所以不管是前八年还是后八年,她的记忆中都没有见到过什么武力值上很强的人。 就拿离得最近的可能沾上边的人来说,村长家的大儿子据说学过一些拳脚,但也只是比普通的壮汉比如三癞子稍强一点,并没有超越普通人很多。 像是君柒上辈子在网络视频里看到的那些,什么一拳凹铁门,一掌劈断石板,一指弹裂陶瓦,完全没有听说过。 “奶,你见过那种武艺很厉害的人吗?”等到李氏过来的时候君柒忍不住出声询问。 “武艺?”李氏帮着君柒一起收拾了最后一点杂草,听到君柒这么问有些茫然,想了想恍然,“你说的是不是城里那些走江湖的杂耍武功卖艺人?他们的本事自然是厉害的,可惜城里很少会有厉害的卖艺人来,倒是省城里比较多,听那些货郎说,省城里还专门辟了一条街,专门给这些靠手艺吃饭的人。” 一把年纪了,说起这些热闹也难免雀跃向往,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人,单指农村乡下这些地方,娱乐之类的东西太少了。 君柒觉得奶奶李氏口中的应该是古时候的娱乐一条街,俗称勾栏瓦肆,里头都是这种卖手艺的人,杂耍百戏,糖画面人,小曲弹评,唱戏说书包罗万象。 “……呃,对,就是奶你说的那种。”君柒无法跟李氏解释她自己知道的武艺,如果李氏知道那么她还可以说一声不知是从哪里听说的,毕竟李氏都能知道,那村子里的别人也可能知道,那么她就有途径听说。 但李氏明显没听说过或者说必过没有清晰的概念,那么村子里也好,小县城也好,知道武艺的人必定是极少数或者干脆没有,那么生活环境高度重叠的她自然也是无从得知的。 “时间刚好,回家收拾一下刚好用午食。”回程的时候祖孙两人用的时间少了一些,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离正午还有一些时间。 “还是奶有成算。”君柒夸了李氏一句,回头朝着来时的山路张望了几下,转回头跟着一起回了村子。 等君柒和李氏离开了一盏茶功夫之后,刚才君柒张望方向处的一棵大树后缓缓转出来一个修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断了腿甚至脚筋都被挑断的周谨言。 今日周谨言进山采药,没想到遇到了上山上坟的未婚妻,为了避免被看到他是拿出自己全部的本事,可以说重生半年多以来所有的功夫都用在了短短路过她身边之上了,但是最后还是差点被看到,后面跟着一路下来更是几次被察觉到有异。 第27章 上一世他就知道妻子的五感非常敏锐,也得益于妻子的敏锐他们一家四口数次与擦肩而过,但很明显这一世妻子的敏锐程度更甚上一世。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对于这种更好的发展他自然是高兴的,只是自己怕是要更刻苦一些才行了,不然还像上一世仰仗妻子就太无用了。 这一世他想要好好护着母亲和妻小。 并不知道自己让未婚夫卷起来的君柒和李氏回了家,然后就听到家里在谈论君勾子君栓子和死去的君磨子三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 很正常,这段时间这三兄弟就是老君村的顶流,四十年前的旧事大部分人其实都没见过,但是知道的老人还活着,小辈们就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 话说四十多年前,那时候大周建国不过二十来年,皇朝京都是安稳了,但是上个朝代末年遗留的强盗土匪可没有消失,于是大周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剿匪,那些强盗土匪虽然大部分都是土鸡瓦狗,但是狠角色也不是没有,他们寰宇省南边深山里就盘踞着这么一群,青壯达到上千之数的大匪帮。 这个大匪帮名号叫猛龙帮,占据深山利用熟悉地理的优势,再加上深山里毒草毒虫多,官兵吃了不少的苦头。 最后官府商议了对策,佯装放弃撤退,实则加紧训练安安等待,然后在四周村子里寻找愿意当探子的人,每一个都会给安家费。 那时候君勾子三兄弟穷啊,君磨子这个大哥就琢磨给官兵做个内应,于是告诉了两个弟弟别吭声,悄悄摸跑去假装落草为寇了,整整一年多君磨子才得到匪帮的信任。 后来君勾子趁着全村不注意偷跑去找君磨子,因为君磨子悄悄让人送钱送东西回来的行为,让君勾子觉得大哥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却留他在家吃糠咽菜实在不地道,他也要去过吃香喝辣的日子。 但问题君磨子的人设就是孤儿没亲人了,结果君勾子跑过去找大哥,君磨子能认?当然不能认! 毕竟说好的剿匪就在这两天,要是因为他弟弟坏了事儿,到时候别说他们兄弟,整个君氏都要被上头穿小鞋。 结果君栓子怕死就嚷嚷君磨子是官兵的探子,君磨子被关进地牢严刑拷打也咬牙没认,就是土匪砍了君栓子一刀君磨子也没认。 土匪还想把人关着后面慢慢问,外头埋伏的官兵却接到了消息,知道可能要坏事儿,也不再等了,当晚就进行了袭击。 好在结果还算不错,猛龙帮被剿灭了,君磨子和君栓子也被救了出来,但是很遗憾君磨子最后还是伤口溃烂发高烧死了,君栓子被砍了一刀倒是活蹦乱跳的活了下来。 官兵统领看在君磨子的面子上没有治罪君栓子,但是功过相抵,君磨子卧底一整年,几度生死冒险画地图传消息,最后除了四十两抚恤就什么都没有。 后面君栓子和君勾子兄弟俩就闹成了生死仇人,四十两银子五两治丧,五两归族里抚育兄弟俩人,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君栓子二十两,君勾子十两。 当时族里不少人恨不得把君勾子赶出去让他自生自灭,后来还是看在君磨子的份上分了他一部分,就这当年君勾子很是闹了一场,要不是族里警告他再闹就把他直接出族,他还不罢休。 后来君勾子受了不少白眼,性子倒不闹腾了,时间一长大家也渐渐不在意他了,一直到后面他自己看中隔壁村的钱氏娶了回来,又过了几年钱婆子连生了两个儿子,而隔壁不远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妯娌只生了三个女儿,她开始抖起来了,开始作妖了,觉得妯娌家家产迟早有一天是自己儿子的。 听说钱婆子在两个儿子溺死之后还上君栓子家闹过,问人家三个闺女为什么不帮着看好两个弟弟,后面被君栓子两口子打出去才消停。 后面君栓子家也有了儿子,钱婆子还总是阴阳怪气的,简直是老君村一朵大奇葩,再后面就是三癞子和翠兰的事情了。 听完一切的君家姐妹都被震住了。 这一家子出了一个君勾子,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当年上水村的林老哥跟你们磨子大爷前后脚进的土匪帮,功劳还没有你们磨子大爷大呢,人家不但得了一百两赏赐,知府大老爷还给他们上水村划了一百亩林氏族田,虽然也要交税,但是买这一百亩田的大几百两就省下了。”爷爷君梁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也是当年的长辈现在都已经过世了,要是早个十几二十年,这一家三口敢这么作妖,早就被赶出去了。” 老君村基本都姓君,族田这种能延续家族的根本多重要啊,老君村这些年第一个秀才周谨言就拿出名下一半的免税名额给了君氏族田,前不久老君家大房两个儿子中秀才,每个也都拿出三分之一的名额给族田免税。 君勾子一人就让老君村丢失可能拥有的一百亩族田,可想而知当时的族人多恨他,也就是当年他年纪不大,他偷跑出去也有他们族里看管不当的责任,不然哪里能容他。 吃过午饭,听完讲古,大伯君承嗣把君柒叫到堂屋说了几句,绝口不提他们要送她进宫博富贵的想法,只说自己女儿君仪性子不好让她受委屈了,另外将这几日家里主事人商量出来的嫁妆清单拿给了君柒,让她回去慢慢看,要是觉得还差什么就开口说,只要他们这些叔伯能置办的都定然帮她置办齐全了。 君承嗣这么和蔼可亲,君柒当然也表现得分外乖巧,郑重的谢过这位便宜大伯,还有一同在屋子里的爷奶,这才回自己屋子里慢慢看清单。 女子的嫁妆一般来说会包含衣食住行各种方面,讲究点的人甚至连棺材都会准备,表明自家女儿虽然嫁进了夫家但是依然是娘家供养的,不吃你夫家一粒米,自然也不允许夫家伤女儿一分一毫。 当然这基本都是世家大族才会有的规格,村子里普通人家嫁女儿,有两身新衣,两床被子,两个柜子,外加一两银子的压箱底就顶了天了。 老君家如今有两个秀才,其中一个还马上就要和贵人家结亲了,更别说老君家还拿了君柒亲爷爷房子和田产,自然不能拿这样村子里普通嫁女的嫁妆来糊弄了。 第25章 微微发黄的纸张竖着折成四折,嫁妆也分成了四大类,开头就是写了这次嫁妆的总价值,置办嫁妆共准备了一百两,其中二十两压箱底,外加家中出息若干,前者很好理解,后面那个家中出息若干是指会放进嫁妆中的自家可以准备的东西,比如鸡蛋腊肉,活鸡活鸭,再比如一定数量的细粮粗粮。 这一项家里会给多少是没有具体规定的,全看家里人愿意给多少,只要种类方面凑个整数双数就行。 老君家这边准备的还算丰厚,老母鸡一对,鸡蛋两篮子,细面和绿豆各一袋,另外还有腊肉咸鱼各两条。 一百两的置办费用中,撇开二十两压箱底,剩下的八十两分别置办了穿戴首饰,日常用具和其他零碎东西。 厚薄棉被褥子各两床,席子茶枕一副,土布细棉各两匹,新的冬衣春装各一身,银质镯子,耳环,簪子六件套,铜质发梳镜子一副。 像是必备的马桶烘炉也都有,食盒匣子也不缺,碗筷杯碟,茶壶杯子各有一小套,放在房间里烧水取暖的小泥炉水壶炭盆铁格网也有一套。 因为周家在周谨言刚中秀才的时候就里外都翻修过了,所以室内家具方面就不需要买多少,床没有另外打,而是添了一张竹榻,梳妆台和小圆桌各一,配套的大小凳子也都齐全,最后还有两口带锁的大木箱,一口用来放不用的被子,一口用来放当季不用的衣服鞋袜。 前三页君柒看得很满意,基本都是日后生活会用到的东西,再加上自己屋里日常用的东西,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缺什么大件需要添置了。 不过等她看到第四页的时候就愣住了,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文房四宝作价三十两。 好家伙,那套银首饰六件套一共才十两,这套文房四宝居然要作价三十两? 她一年不休可能都赚不到三十两,现在居然要划掉她嫁妆中的三分之一买一套文房四宝? 她大概能猜到老君家长辈的意思,他们老君家如今出了两个秀才,怎么也算是耕读世家了,家里姑娘出嫁不得陪嫁些读书人的东西彰显一下耕读世家的牌面?特别是亲家也是读书人的情况,就更要注重这些了,虽不至于要比一比,但肯定不能弱了自家的面子。 但是在君柒来看,这是完全没必要的,不管是周谨言还是她其实都不缺文房四宝,这四样中除了纸消耗的比较快之外,墨和笔其实损耗程度并不多,特别是对只需要画花样子的君柒来说。 至于砚台就更不提了,又不是拿来磨刀,只用来磨墨写字的话,那不是一砚传三代,人走砚还在? 至于讲究文房四宝的价值什么的,他们现在的身家还远没有到那个档次,一刀好一些的纸要五百文,每次君柒买一刀都要肉疼,哪里轮得到她挑剔讲究其他的时候,还不是能用就行。 第28章 这个不行!绝对不行! 君柒用自己的笔墨在文房四宝上面打了个叉叉,想了想写下两刀上好宣纸和一对玉石镇纸,作价十两,至于剩下二十两和前头那一对银镯子的钱合起来,换成一对金镯子,细一点也没关系。 什么都没有金子带给她的安全感多。 用晚饭的时候,君柒将单子递还给了大伯父君承嗣,君承嗣挺惊讶君柒这么快就把单子还给他了,不过心中还是很满意的,这说明这份嫁妆单子确实很不错,所以侄女才没怎么挑剔。 毕竟是他们家比照着老大老二媳妇的嫁妆单子写的,那都是人家女方深思熟虑过的,他们再根据君周两家的实际情况删减的,自然没有不合适的。 其中最得意的就是在陪家里放进文房四宝。 君承嗣心里正得意,结果就看到第四页一个叉叉,文房四宝被君柒剔出去了。 “小七,你三堂哥和四堂哥都已是秀才,亲家周秀才也是读书人,这文房四宝正是合适,为何不要呢?反而是添了这黄白俗物?倒显得我们老君家姑娘铜臭味十足。”如果说叉掉文房四宝已经让君承嗣很不高兴了,那么君柒将一对银镯添上变成一对金镯子就是在他的雷点上蹦迪了。 “大伯父,文房四宝我本来就有,我相信周家也不缺,不如换成消耗更大的纸,还有这玉石镇纸也足够了。”君柒的话让君承嗣皱眉,见他不赞同,君柒脸上带上些许担忧,“侄女自然知道大伯是为了我好,但是周家这个情况,侄女总要多留些金银以防万一,比起上好的笔墨纸砚,金银首饰需要的时候更好脱手也不会被人压价。” 君承嗣听君柒这么说想到周谨言断掉的腿和断掉的脚筋,还有那注定无望的仕途,终是微微一叹,做足了一个担忧晚辈的长辈姿态才开口道:“难为你小小年纪想得如此周到,倒是我这个大伯父的着相了。” “大伯的好意小七知道,大伯也是不想我被周家看轻。”君柒低头扯了扯嘴角,“只是周家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大伯和堂哥们撑腰,实在无须这些东西撑面子,叔伯哥哥们就是小七最大的底气,量那周家母子也不敢错待与我。” 君承嗣抬眼和君柒对上视线,理智告诉君承嗣,这个侄女的眼神有些太过平静,刚才的话实在不像是发自内心,但不得不说这话真是说的他舒坦。 周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他有多羡慕周家麒麟儿,现在就有多志得意满,他们家一连出了三个童生,死活一个秀才都考不上,他更是读了三十多年的书。 一个村子里,总有闲话会传进他耳中,那些人暗地里嘀咕他们大房空耗银钱,父子三人几十年一个秀才都考不上,就没那个命。 这些他都知道,但天资所限,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太让人愤恨不平了! 他的努力都抵不过周家麒麟儿的轻描淡写。 那小儿启蒙到考取童生只用了不到五年,要不是书院里的先生压着,什么十七岁的秀才,怕是十岁的秀才也使得。 在县里书院里读过书的都知道,书院里的山长十分看重周谨言,前些年压着不让他考,就是奔着六元及第去的,至于能不能真的能行另说,但书院的山长先生们是真的有这个雄心壮志。 而周谨言也确实争气,去年秀才的院试案首一出来,小三元就到手了,本来打算今年明年连考乡试,会试和殿试,谁知道偏偏折在乡试的大门口。 君承嗣不管君柒是不是口是心非,总之他是高兴了:“好!小七说的不错,叔伯和堂哥们就是你的底气,确实不必特意准备这些东西来撑场面。” “小七多谢大伯和堂哥们的照拂。”君柒知道君承嗣这是答应了。 “应该的,没什么好谢的,我们老君家的姑娘自然我们老君家自家照看。”君承嗣笑着道,“那这嫁妆就按照你的意思改,之后我就让你两个嫂子帮你置办,她们在城里见识广,知道好东西。” “小七有劳两位嫂子了。”君柒立刻点头答应。 “嗯。”君承嗣点点头,“明日我就回城里了,下个月周家送聘礼我再回来。” “侄女惭愧,劳烦大伯奔波操劳了。”君柒很能知道君承嗣的点在哪里,只需用文绉绉的话以仰望姿态捧着他,她这位大伯就变得很好说句话,只要给足面子说些他喜欢的好话,大部分事情都能商量。 当然不单单是她大伯,世间大部人都是这样的,嘴皮子多嗑两次,遇人先笑,事情就能顺利很多。 不然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又是哪里来的呢? 君柒又感谢了两回才终于得以脱身回屋,同时也得到重要消息:周家下个月给她下聘礼。 铺料描线绘图样,君柒手里利索的把料子和花样子一起按上绣框,心里叹口气:也不知道周家会送多少聘礼,希望不要为了什么面子傻兮兮给多了,到时候聘礼也不可能全让她带走,那多亏。 这边婚嫁是有习俗的,夫家的聘礼除了银钱,是不能直接放进女方嫁妆里的,不然会显得女方很穷,连个女儿嫁妆都出不起,还要男方出嫁妆,女儿以后到了夫家还怎么抬头做人? 所以再富有的人家,嫁女儿的时候夫家送来的聘礼都会留下大部分,就算想要让女儿带走也会换成同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原样放入嫁妆。 穷一点就更直接,全部扣下,女儿的嫁妆好不好根本不在意,至于女儿以后去了夫家会不会婆婆妯娌说嘴更是不会去想,别人说起来,也只会得到一句,那是她命不好。 这种在这里都会被人背后说一句卖女儿,但是很多娘家只要实惠拿到手,真金白银在兜里,怎么会怕人说两句? 不过这种直接卖女儿的情况在君柒这儿应该不会出现,老君家如今可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应该不会做的难看……算了,不管了,反正这种大面上的规矩她也只能干看着,还不如想想别的。 比如新娘除了要给自己绣嫁衣之外,还要给新郎做一套衣服,婆婆公公可以削减一些但也是需要最起码一件衣服来撑场面。 君柒想想自己短短的婚期,有些生无可恋:唯一的好消息居然是她没有公公。 啧!地狱笑话! 就在君柒疯狂和自己嫁衣对线的时候,时间来到了十月初二这一日,周家定在这一天来送聘礼。 大房前一天回来了一大半,除了实在脱不开身的大堂哥和二堂哥,大大小小全回来了。 这一天君柒其实不用做什么,只用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到时候和未来夫家过来送聘礼的长辈问个安就行,其他的自有家中长辈兄弟张罗,当然送聘礼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女方亲戚看聘礼,最好夫家送一大堆,闪瞎女方一众亲戚的眼睛,然后让大家羡慕嫉妒恨,让新娘成为整个娘家最亮的仔……怎么可能……诶? 君柒还真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成为老君家和一众亲戚客人们心中最亮的仔。 事情是这样的。 周家看了吉时,请了两个吹鼓手也是一路敲敲打打,送来了八个礼盒,还有族里的长辈专门过来做司仪唱名,前面都挺好的,什么聘金一百两,大雁一对,金钗一对,四时果子点心这些,也算和她的嫁妆门当户对了,但是后面画风就不一样了。 “周家送聘礼一箱——经书文章十卷,大儒鸿源先生点评乡试手抄本三卷……”一共十卷经书和文章,全都是大儒点评或者注释的手抄本。 这个唱名一出来,别说大房在场的父子三个激动了,就是原本看着老君家出了两个秀才,来凑热闹随礼的一圈读书人们也都激动了,一群刚才还斯文有礼的书生,这会儿看那个放着经书文章的礼盒眼睛都红了,那热切的神态地仿佛这聘礼是送给他们的。 特别听到大儒的名字是近半年声名鹊起的鸿源先生,他的文章点评和注释那真是字字珠玑,句句直切要害,但凡被他点评过的没有一个不为之倾倒的。 周家的这份聘礼明显是送给大房的,这让在场不少的读书人羡慕嫉妒地想咬手指。 他们家也有待嫁的姑娘啊!他们怎么没有早早和周家定下婚约呢? 扼腕! 第26章 因为周家这份独特的聘礼,当天的主角君柒就美美的隐身了,来的所有读书人都围着大房的父子三人转,恭维好话要多少有多少,更有人表示家中有孤本或者祖上流传的注释经书,只想和周家父子三人交换着看一看。 大房父子三人一整天笑容都没有落下来,读书人们和这父子三人套了近乎也很高兴,剩下的其他宾客看了读书人们的热闹也很高兴,虽然他们并不很能理解这位鸿源先生的分量,但这不妨碍他们和别人谈论。 周家下聘礼当天的盛况在村子里很是谈论了一段时间,毕竟不提普通人不知道的经书文章,光是一百两银的聘金和那一对金簪就足够人羡慕了。 时下村里人家,好一些的聘金不过二十两,这周家居然给到了一百两,还有两只金簪子,还有那些点心活雁,这一通置办怕是一百五十两也打不住。 第29章 再想想成婚那天还有花轿酒席,村里人忍不住咋舌。 以往谁家能花五十两娶个媳妇儿都是大户人家了,那说出去就够吹上十来年了,现在周家这前前后后不得两百两? 这老君家的小七可真是个金疙瘩。 “人家小七可不就是个金疙瘩,那一手刺绣活计在咱们城里怎么也是这个。”谈论的人竖起了大拇指,“这一年下来不得有几十两?那是娶新媳妇儿吗?那是娶了个会搂钱的财神婆,两百两看着多,但人家多绣几件就有了,还能亏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闻言其他人纷纷点头,“可惜我家没有一百两,要不然也给我儿娶个财神婆回来。” “诶?我怎么听说老君家的姑娘手里的活计都会一些?”还真有人动了心思。 “做什么白日梦呢?人家老君家的姑娘现在都是秀才家的姑娘了,还能嫁给我们这些大字不识的泥腿子?”旁边的人立刻呸一声,被呸的人脸都涨红了,顿时引起一阵哄笑,四周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外头的议论君柒全然不知,如今的她真是忙成狗,因为周家送聘礼的同时也把请期这道步骤一起办了,大房父子三个当时正高兴也没有和周家请的媒人拉扯,非常痛快答应了周家选定的成婚日期:十一月十八,黄道吉日。 十月初二下聘,十一月十八成婚,君柒的嫁衣只完成了盖头,腰带和云肩披挂,裙摆和袖摆也只完成了一半,背面最大的面积以及前面的门襟还是一片空白,想到普通嫁衣那一身满满的绣花,君柒就想连夜收拾包袱跑路……开玩笑,当然是不可能。 但是按照原本的图样来绣肯定是来不及的,姐姐们倒是想帮忙来着,但是这种几乎不能返工的大件,姐姐们都有些怯,拿着针都下不去手。 怎么办? 君柒绣的眼睛酸疼,捏着眉心闭目养神,思来想去只能使用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了,比如之前她叫姐姐们绣在荷包上的立体的花朵,不过弄在嫁衣上就必须更加精致,最起码这些花朵都不能软踏踏的,既然是立体的就要栩栩如生。 再比如用钉珠流苏来代替大部分绣样线条,这样就可以极大的节省了刺绣的时间,而且不管是钉珠子还是穿流苏姐姐们都能帮忙。 还有一点,她是不是可以省去一些繁复的花样?先不说她本来就不擅长这种铺满的绣样,本身要在这么短时间里拿出一件足够出彩的嫁衣就很强人所难,最重要的是,她其实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嫁衣规格拉得这么高。 要知道村里的姑娘出嫁能有一身红裙子就很好了,稍微绣上一些都是奢侈了,更别说像她这样铺开了绣的。 毕竟真金白银的金线银线很昂贵,彩色的绣线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君柒睁开眼睛将自己还没有绣完的嫁衣拎起来看了一圈,其实绣完袖摆和裙摆的缠枝花纹后,整件嫁衣的完成度就已经很高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后背太空了,上面还有云肩的后半部分盖一下,腰带之下一直到裙摆那条绣花包边中间都是空荡荡的…… 君柒琢磨再琢磨,最后双眼一亮:“我可以在外头加一件轻纱外套。”再在轻纱的封边上钉珠子,到时候云肩和披挂穿在纱衣的外头,没有绣花的门襟被云肩披挂遮住大半,后背又被纱衣遮得若隐若现的,谁还看得清背面是绣了还是没绣? 要是她再在背后补上几条快手吉祥卷草纹,那就齐活了。 红纱她自己就有半匹,做一件纱衣绰绰有余,至于珠子……没有现代工艺和流水线,珠子的价格可不便宜……既然如此那就用金线绣回形纹,这种基础纹样姐姐们就可以帮忙。 除了金线贵点没有任何缺点。 君柒在嫁衣上不走寻常路之后,姐姐们都有了用武之地,除了帮她绣基础纹样,缝合裁好的衣片,还有帮她上鞋面的,当然少不了帮她做新娘花冠的。 虽然没有凤冠这种奢侈品,但是金银簪子各一对在十里八乡那也是独一份的,再加上君瑠配色君梧手操的花冠,成婚那天的新娘头绝对不会寒碜。 事实也是如此。 各色米珠为芯的小小花朵簇拥在大红色绢纱头花之下,配合着两只金簪固定在新娘高髻的最中央,银簪子则插在下方,与脑后的一条好几朵红色小花一起包裹住后脑的发髻,当然少不了一排食指长的米珠流苏。 十一月十八这天,君柒半夜被喊醒开始洗刷,热水换了三遍,洗完之后擦上大嫂送的香膏,特意请了二嫂的母亲来做全福夫人给她梳头,一直到天亮起来,她才在被火盆烘得暖洋洋的房里描妆贴花。 十一月已经是冬季了,但要说开始烧火取暖那还不至于,只不过今日来来往往的人多,怕她这个新娘子吹了风受了冻,所以早早生了火盆。 一大早就吃了几个蘸着白糖的糯米丸子,君柒就像一个木偶,一直被折腾到天光大亮才全部穿戴完毕。 姐姐们今日都陪着她在房里坐着,就连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和她们不往来的君仪也穿戴整齐坐到了边上,大约是被警告过了,所以一直很安静,以至于没什么喜庆的表情,大家一律无视了。 等到辰时末亲戚的女眷都过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和家中的女眷们寒暄,然后来新房看新娘子,夸了一顿之后留下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在边上吃茶嗑瓜子,自己则出去和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亲戚唠嗑去了。 这熟悉的流程……君柒记得自己以前参加过的亲戚婚礼也是这样,当然她一直是被留在新娘房间里嗑瓜子,顺带听新娘伴娘们唠嗑八卦的那个。 君柒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床上等了多久,反正等她听到外头响起鞭炮的时候她已经很饿了,但她不能吃别的,只能把事先已经去掉核的红枣往自己嘴里塞几颗垫一垫。 “周秀才……不是,妹夫是骑着马来的!”听着外面人声鼎沸,鞭炮炸响,君思和君瑠已经蹿了出去,进来后立刻报告第一手资料,“大伯和大堂哥他们正拦着妹夫作诗对对子呢!” “三堂哥四堂哥这边来了好些帮手,妹夫也带了不少人。” “还没让人进门吗?”过了好一会儿二嫂娘亲拉住媒人催促,“去外头问问怎么回事儿?还记不记得吉时了?” 她这是第一次做全福太太,可不能让新娘子误了吉时坏了口碑。 “好好好。”媒婆也着急啊,但是大门口那么多读书人围着,她也发怵啊! “新娘子别急啊,周家离得近不会误了吉时的,这些读书人啊就是气性大啥都要整个高低,拦个门恨不得开成诗会文会。”二嫂亲娘笑眯眯的握着君柒的手,“我呀以前就听你二嫂说,家里的小姑子们跟仙女似的,没想到还真是七仙女呀!” 君柒今天是新娘只管害羞低头微笑就行了,所以也只是抿着唇垂下头,姐姐们也是脸红红的,就连君仪那张脸都好看了不少,房间里留下的几个年长亲近的亲戚妇人立刻很上道的跟着夸起了老君家的七仙女来。 如今老君家是真的起来了,他们这些亲戚说几句好话多正常啊,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 很快门口有人被簇拥进来,是大房的四堂哥。 本来背妹妹上花轿是应该由大堂哥来做的,但是家里有了秀才哥哥,让秀才哥哥背出去不是更体面,但是也不能损了长子长孙的面子,于是君梁和君承嗣父子俩一商量就找了个借口,老大老二已经娶妻,老三也定了亲,只有老四还没着落,今日就让老四背妹妹出嫁,沾沾妹妹妹夫的喜气,也好早日娶个好女回家。 于是今天背君柒上花轿的就是老四君季祖。 “新娘出门,锦绣天成!”司仪拉着嗓子高喊,外面又开始放鞭炮了,祝贺的声音,夸赞的声音将趴在君季祖背上的君柒震得脑子嗡嗡的,全程都像是抽离当前场景,站在第三者的视角看着这场婚礼。 说看其实也不准确,她盖着盖头只能看见盖头下的小小一块地方,但是透过盖头的红绸她看到了隐隐绰绰的人群,还能听到木质轮子转动的吱嘎声。 君瑠说周谨言今日是骑马来的,所以他还带了轮椅? 其实今日周谨言是可以不来的,毕竟谁都知道他的腿断了,迎亲确实不方便,请一个族兄或者长辈帮忙也是无可厚非。 但偏偏他自己来了,还特意骑了马,可以说很给面子了。 红盖头下君柒微微翘起嘴角,看来这桩婚事开局还算不错。 第27章 花轿摇晃,前面敲锣打鼓后面跟着长长一队人抬着嫁妆,除了原本就说好的那些,君承嗣还大手一挥将聘礼中的礼金全都留给了君柒当压箱底,毕竟周家都送了这么贵重的经书文章,相比起来这一百两都觉得有些寒碜了,于是原本备好的一对活鸡变成了鸡鸭各一对,腊肉和咸鱼也从各两条变成了各四条,细粮粗粮也全部翻了倍。 这样一来,原本的嫁妆再加上君柒自己三房这边家里的东西,整个嫁妆队伍就显得非常庞大了。 第30章 这份嫁妆别说老君村里的族人,就是君柒亲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也说不出一个不好来。 至于亲娘那边,外祖一家早年遇到水灾就没剩什么人了,来的是一个二表的姨妈,作为远亲就是来做个见证人,在田产房契相关的文书上按个手印。 君柒的出嫁代表老君家整个三房彻底没有了,君柒亲爷爷留下来的房产和一半的田产归养育发嫁君柒的老君家所有,剩下的一半田产则会被归到君氏一族的族田中。 因为房子不再属于自己,所以君柒做了一个整屋的大清理,除了今日婚礼需要的东西要等回门那天再拉走,其他东西基本都打包带走了。 听闻以后这间房间会划给三堂哥君叔耀当婚房,等他婚后带着妻子回家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毕竟是老君家最好的屋子之一,人家贵人家的姑娘下嫁,老君家也要拿出姿态来。 君柒坐在轿子里脑子里在琢磨的,是周家让送过来的房屋布局图,到时候她的这些嫁妆怎么摆才是最合理的,拿的时候也比较好拿。 “新娘到,好妇临门,落轿纳福!”周家这边也有司仪,和媒婆一人一句互相唱着祝词,周家大门打开,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恭喜的声音比老君家那边还大。 周家和村长家有亲,村长家又是君氏的嫡支,整个老君村都和他们家沾亲带故,若说老君家的酒席来了半个村子的人,那么剩下的人就全在周家了,甚至还有一家人拆开赴宴,或者中午晚上两顿酒席岔开吃的。 反正村里喜事用的都是流水席,没有什么繁复的规矩,坐满就上菜。只要厨房还开着火,你就是从中午吃到晚上也没人管你。 “娘子,到家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撩开花轿的帘子伸到了君柒的盖头下,周谨言的声音清亮温润还带着一些少年气。 君柒微微侧头顺着那只手看过去,瞥见一点周谨言垂落的乌发和清瘦但挺拔的胸膛,看高度对方是坐着的。 外头起哄声一阵接着一声,君柒抬起手没有犹豫地放入了眼前的那只手中,下一秒手就被握住,然后牵着她往外走。 媒婆在边上帮着撩着帘子,一把将大红绸花塞到了君柒的另外一只手里:“新妇落脚,富贵齐至喜鹊叫。” “佳妇踏福,孝子贤孙跃龙门!”不管外头人声鼎沸,君柒耳边只有那一道木轮碾过青石板地面的声音。 她真的结婚了! 君柒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神魂归位,对于这桩婚事终于有了真实感。 “新郎新娘行拜堂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在一阵阵恭喜声中,君柒听到身边人发出一声低笑,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阵哄笑声,再之后她被扶进了新房坐下。 周谨言则留在外头招待宾客和送嫁的老君家人,媒婆司仪也都到外头入席了,整个新房就只剩下君柒坐在床沿。 房门吱嘎一声开了,人还没有进来,熟悉的声音已经响起:“七丫头,是我,你秀嫂子。” “秀嫂子。”君柒开口唤了一声,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口没有进食,声音有些沙哑。 “给你准备了茶水你润润喉。”一个装着温水的杯子递了过来,君柒伸手接过:“谢谢秀嫂子。” “谢啥,都是我表姑,你婆婆还有言哥儿交代好的,这娘俩心疼你,早早就让厨房备好了。”秀嫂子笑着接过君柒手里的杯子,然后将一小碗伴着香油的面条递了过来,“饿了吧,吃吧,正好不烫了。” “嗯。”君柒也是真的饿了,若是没有喝那杯茶还能忍,这茶水一下去肠胃被唤醒就没法忍了。 软和的面条明显煮的过头了,但是这时候却正合适,葱花几许,青菜几根,下面还藏了一个煎得边子焦脆的荷包蛋。 君柒把最后一点面汤都喝完才感觉自己的肚子被安抚好。 “谢谢秀嫂子。”君柒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碗筷递出去,秀嫂子立刻接过还递了一条手帕过来:“谢啥,应该的。那你先歇着,外头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我先把碗筷送回厨房,过会儿再来陪你。” “秀嫂子你也去入席吧,我没有关系的。”君柒摆了摆手,秀嫂子想到自己成婚那日,没人的时候反而自在,于是犹豫了一下:“也是,你就嫁在自己村子里,这里里外外的都是自家人,确实没啥好怕的,那行,我也吃饭去了,你一个人也松快。” “秀嫂子说的是。”君柒确实没啥好紧张的,今日这花轿要是不特意绕着村子走,怕是不用一刻钟就到地方了。 “七丫头,不对,现在是言哥儿媳妇了,果真是乖巧可人。”秀嫂子端着碗筷一边笑一边开门出去,当然不忘了反手将房门关上了。 君柒确定房里没人了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慢慢转动脖子伸展手臂腰肢,好在平日里绣花也是坐习惯了,不然换个人猛然被压着坐上大半天,定然浑身僵硬麻木。 君柒在里面慢悠悠的活动身体,外头周谨言面带微笑向宾客敬酒。 来吃席的大部分都是君氏族亲,剩下的就是周谨言的恩师好友了。 县城书院的山长也来了,坐在上首由村长陪着,另外君叔耀和君季祖也在这里,他们哥俩是送嫁的,看到山长在这里就直接过来陪坐了。 另外还有一桌全是周谨言在县城里交好的同窗,当然也有不请自来的,比如总在学院里找周谨言麻烦的,今年新上任的县令袁明义之子袁禄,就是周谨言猜想后来证实的上辈子毁他仕途的那个人。 “哎?”袁禄推了推身边的人,“不是说周谨言原本的未婚妻嫌弃他断了腿让堂妹替嫁过来的吗?” “啊?”正在炫饭的同窗闻言愣了愣才点头,“是啊,周兄的婚约很多人都知道,去年周兄中秀才的时候,未婚妻家的父兄都来祝贺的,喏,在主桌最后那两位就是原本周兄未婚妻的的亲哥哥,这兄弟俩今年刚考上秀才。” 袁禄观察了一下老君家兄弟俩的表情,又看了看明显神情愉悦的周谨言,目光略过周谨言的腿嗤笑了一声:“这周谨言怎么跟没脾气似的,媳妇被换了都不哼一声,就认下了?还把这兄弟俩请上了主桌,往日里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怂?” 袁禄的声音并没有特意拉高或放低,流水席热闹非常,隔着桌子说话可能听不到,但一张桌子上还是能听清对方说话的,于是他的话刚落一张桌子的人都安静了一瞬,好几个人甚至呛到了。 “咳咳咳。”刚才被袁禄问话的书生立刻抬手示意袁禄,“袁兄怕是不知内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难道还有什么说道不成?”袁禄原本摸下巴的手顿了顿。 本来他还想去探一探周谨言原来那位未婚妻,要是对方愿意,他就把人收在身边做个小妾,什么时候办个诗会文会,到时候请上周谨言,再让人出来伺候着端个水倒个酒,那场面定然有趣极了。 “袁兄不知道,这新娘子家堂姐妹足足有七个,出身最好的自然就是周兄的前未婚妻,但要是撇开出身,那差距可就大了。”那同窗压低声音,“我姑就嫁在村里,这老君家的七仙女她可都知道。按照我姑的说法,周兄这位新妇不论长相性情都甩那位大姑娘八条街,相貌咱们不好多说,但是人是出了名的明事理知进退,还有一手好绣技,周兄这亲换的那真是……”不用说的太明白,懂的都懂。 “真的假的?”袁禄不信。 “估计是真的。”桌子上另外一位书生点头,然后又有同桌的三个书生点头。 “你们该不是糊弄我吧?”袁禄皱眉,他怎么这么不信呢,“人家姑娘家的事情,你们这么清楚?” “……不瞒袁兄,前年家里请媒人上门过,被拒了。”那时候的他连童生都还不是,他姑风风火火上门,结果被人好声好气推了出来。 “那你们呢?”袁禄转头看另外四个。 “听家里提过一嘴。”家里祖母一天天念叨十里八乡的姑娘,最想把老君村的金疙瘩抱回家。 “去年被拒了。”家里老母还可惜好久。 “家里本来准备过了年那什么……”也是今年中的秀才,谁知道被周谨言捷足先登。 几个书生面面相觑都有些无奈,但也说不出来啥,毕竟大家都是县城附近的人家,都是读书人,这门当户对的人家就那么些,人家媒婆互相之间都有互通,老君家算是乡下读书人家中的大户了,还有七个待嫁的女儿,自然而然就被几位媒婆放在最上头。 而君柒这个会赚钱的金疙瘩,条件差不多的谁不想抱回家? 袁禄:……感情周谨言这腿断的还挺值? 第28章 别人的新婚坐帐是个什么体验君柒不知道,但是她自己的还觉得挺好的,并没有那么难熬,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她捻着红盖头先在新房里转了一圈,把整个房间的布局打量了一遍,第一感觉就是非常顺眼,非常合心意。 第31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新房里的家具摆设都和她平日里的习惯很契合,看来不用依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再收拾一遍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周谨言的很多生活习惯都和我差不多?”君柒觉得自己又发现了一件不错的事情,毕竟如果两人生活习惯不同,那么一起生活后需要的磨合也是很折磨人的。 房间看了一遍之后,君柒最后站到明显比一般案几长很多的书桌前,几乎和墙面同宽的书桌前摆着两把厚实的圈椅,而书桌上一左一右摆着两套文房四宝,就连书架都是左右分开的两个,另外还有放置摆件的架子……老实话君柒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到如此现代味的书桌书架组合。 抬起手指尖略过右侧架子上摆放的木偶和贝壳摆件,最后停在右边书架上的那三排书册上,只看书脊看不出是什么书,但是书架每层都挂着小木牌,君柒翻开就看到上面写着:话本,游记,杂记奇闻。 完美匹配君柒在这个时代感兴趣的范围。 君柒犹豫了一下抽了一本游记翻开,发现第一页还有朱笔批注,会简单介绍写游记的人和关于他的生平,以及这本游记主要讲的是作者在哪一带游历的见闻。 再往后翻,也同样有不少朱笔批注,多是生僻字或者歧义的地方,甚至还有同一个地方另外传说的简单介绍。 君柒抬起眼,将红盖头撩的更开一些,目光扫过那三排书册,这少说得有三四十本吧……该不会都做了批注吧?! 君柒随机抽了几本翻了翻,果然都有朱笔批注的痕迹。 另外还在书架的侧面发现一排小抽屉,她心里猜着或许里面藏着零嘴,抽开一看确实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隐隐透着甜香的陶瓷罐子,拎起其中一个盖子,没有丝毫意外,里面是半罐子杏脯和桃脯的双拼蜜饯。 君柒:是她喜欢的口味,因为她觉得其他种类的蜜饯都太甜了一些。 盖好盖子又打开另外几个,居然全是她喜欢的点心果子。 “呃……”君柒默默盖好盖子将抽屉合上,面上的表情有些神奇,目光落在上面的两个抽屉上,心中带着些许试探的想到:如果是她的话,第二个抽屉她会放什么? 她想,她可能会放一些笔墨蜡烛零钱之类,缓缓抽开抽屉,君柒呼吸一滞,居然真是笔墨和蜡烛,还有一个荷包,探手一摸就知道里面装的应该是铜板和碎银子。 “……不是吧……”君柒关上第二个抽屉都有些恍惚了:这,这好神奇又诡异! 君柒想了想下定决心抽开最上面的抽屉,双眼都瞪大了:“不是,这也有啊!” 第三个抽屉里的东西真的和她想的一样,是一卷系好的绣样,就连系的带子都是她习惯的配色。 君柒抬手将第三个抽屉推回去,双手捻着红盖的两侧第二次打量周家新房的摆设。 若是刚才她觉得整个新房的布局符合她的习惯喜好是什么巧合的话,那么现在她却不敢这么认为了。 这哪里是什么巧合? 这分明是照着她的心意做的房间装修啊! 就像另外一个自己亲手参与装修出来的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周家当时说了,因为是新翻修的房子家具,所以不准备大动,希望女方这边不要置办多的大型家具,家里大人也过来看过,确实都是好料子打的家具,也都是新的,没有必要因为成婚特意再换新。 如果坚持要换,不但女方要浪费一大笔钱,男方清出来的家具也没地方好摆,又不是家财万贯,胡乱折腾什么? 于是家具和室内装修这一块,老君家就没有再管了,至于君柒自己,绣嫁衣绣到头昏脑涨,家里大人们都说周家新房整治的不错,她也就没有细问,在她看来真不喜欢新房的装修,等到婚后再摆弄也不迟,反正在这个时代既非大富又非大贵,便是折腾也折腾不出花来。 所以周家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难道是偷偷观察过她在老君家的房间? 君柒默默坐回床上放下红盖头,面上还算平静但是内心已经沸腾,脑子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圈才凑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她的房间周家婶子是见过的,观察到自己的一些习惯喜好倒也算合理,另外她上一世似乎听到过有一些厉害的人,他们能从一个人房间的摆设猜测到房间主人的性格和行为习惯,那么反过来推测好像也算合理。 所以周家婶子或者周谨言,又或者这母子俩都是这样深谙人性的大佬? 君柒看到新房这么用心要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光是那么多朱笔批注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周谨言肯这样做说明他真的很用心,也对她很真诚。 但想到自己以后在他面前犹如透明人,还是忍不住后背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等等! 君柒有些后知后觉,周谨言虽然因为腿脚问题不能做官断了仕途,但是以他从小就被称作麒麟儿的盛名,就从来不应该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她以前从来没有切身体会到这一点呢? 理智知道周谨言是十里八乡的金龟婿,但是对这个说法的认知明显完全不够! 这分明是,人类高质量男性top0的存在…… 君柒:是自己上辈子只能对着手机屏幕发花痴的那种颜霸学神! 她嫁给了这样一个少年?对方还只有十八岁!对方还对她好用心! 迟来的滤镜突然就给加上了。 不是……这…… 君柒默默捂住脸:她真的不是什么小说短剧女主角吗? 什么?你说周谨言腿瘸了? 腿断了也没影响欧阳明日成为白月光! 腿瘸了又怎么会影响周谨言呢? 猴哥都说了,这世间本来就不存在完美,不完美才是顺应天意,再说了周谨言要是腿不瘸,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分明是老天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才让周谨言瘸了腿! 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 君柒盖着盖头的脑袋用力点了点! 退一万步说,周谨言要是没瘸还能让她捡漏?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呢? 君柒抬手轻轻搓了搓脸,突然就紧张起来了,不过搓完了脸立刻僵住,仔细查看手掌,发现粉并不多才松了口气。 托年轻的福,全福太太在给她上妆的时候没有跟抹墙一样,不然刚才那样一揉整张脸就花了。 就在君柒的心情再次从紧张变回平淡的时候,外头的热闹声开始向着她这边的方向传来,敲门声和哄笑声一起响起,君柒很清楚的听到在哄笑声中周谨言微微带笑的声音:“娘子,我进来了。” “新娘开门啦,新郎进房门,喜相逢,庆长生。”媒婆有些大舌头,看来刚才入席没少喝酒。 “快快快,周兄,让我等和嫂夫人(弟妹)见个礼,别以后当面都不认识那就失礼了!”喝了酒的书生们起哄道。 “见自然是要见的,只是我娘子年纪还小,性子也温婉娴静,经不住你等孟浪,还请诸位贤兄贤弟收敛则个。”周谨言虽然说的客气,但是看向一众书生的眼神可不客气,“我想诸位应该都还记得自己不曾成婚的事情,没有人喝酒喝忘了对吗?” 原本趁着酒意想要搞事热闹的书生们顿时一个激灵,全都堆起笑容:“是是是,我辈读书人最是看重礼仪,绝对不会冒犯了嫂夫人(弟妹)。” 周谨言点点头,这才被一众书生推着轮椅在媒婆的引导下进了新房。 新房面积大,分成了里外两间,中间用木质的屏风做隔断,所以打第一眼大家是看不到坐在床上的新娘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靠门右手边占着一面墙的书桌书架。 一众书生还没见到新娘子,先被这桌子书架吸引住了。 周谨言才不管其他人,只管跟着媒婆操纵轮椅转过屏风,这时候跟着书生们后面进来的女眷们也挤了过来,原本还算大的新房一下子就站满了人。 袁禄和其他去盯书架的书生们不同,他紧跟着周谨言转了进去,心里想着,他倒是要看看这替嫁过来的新娘子是个什么模样,让十里八乡的读书人家都想娶进门。 “新郎挑盖头,称心又如意。”扎着红花的秤杆被递到周谨言手里,周谨言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屏住,抬手用杆头缓缓挑起红盖头,盖头下是低着头垂眉敛目的明媚少女,等到那双清亮的凤目缓缓抬起看过来的时候,周谨言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整个新房都变得鸦雀无声。 袁禄也一样愣住了,这老君村是什么风水,养出一个周谨言不算还养出这样一个美人儿?偏偏还让周谨言得了? 这会儿不但袁禄心下难平,就是刚才同桌的另外四个书生都觉得自己浸在了醋缸里,浑身上下都开始冒酸起了。 君柒抬眼看了周谨言一眼就立刻垂下了眼眸:差点闪瞎老娘的眼睛,这样的美少年真是耀如旭日朗若皎月,一身红衣坐在轮椅的样子,真是一下子就印到了心口上。 第32章 这一定就是传说的一眼万年了! 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上一世的活泛劲儿全都被环境规则所压服,君柒把自己磨成符合这个时代条条框框的样子,没想到这一结婚,别的没出来,颜狗花痴的属性先冒头了。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 这不是合法的嘛! 而且周谨言穿红色的真的很好看啊!她以后一定要多做些颜色鲜艳的衣服给他穿! 第29章 “哎哟喂,这美娇娘都把新郎看直眼了!”媒婆的声音唤回了一众人的神志,然后就是哄笑声响起,浑身还冒着少年气的新郎脸上带起一抹腼腆的笑意,跟着媒婆的节奏走流程,只是一双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新娘。 先是合卺酒,喝完掷杯床下,一仰一合为大吉。 接着是同心结发,新娘新郎鬓边各剪一缕头发,快手编成一个同心结用红绳绑好,放进大红的荷包里塞在床头下。 最后试吃生饺子,等到新娘小声说那一个“生”字,整个新房立刻又是一阵哄闹。 “礼成!”媒婆一声高声宣布,今日婚礼的基本流程就全部完成了。 原本打算闹洞房的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拱手和周谨言贺喜然后都很识相地退了出去,脸色有些臭的袁禄也被有眼色的同窗们簇拥着推了出去。 “诸位,我们在村里安排了住处让贵客们安歇,也安排了车架青壯,若是贵客有想回家的也可以护送你们回家。”村长喝酒有些上脸,山长则被安排在西厢客房里留宿,外间的床上还躺了几个酒量不好早早趴下的书生和先生。 大家商量着回家的回家,留宿的就被安排到附近的人家,袁禄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走了,眼眸转了转,拉了两个也要留宿的书生询问村长能不能去老君家留宿,他想要找两位新秀才探讨探讨文章。 村长虽然觉得这个借口有些敷衍,谁家好人在人家办喜事的时候跑去探讨学问?一点为客之道都没有。 不过老君家房间多,本来就商量过会留宿一部分亲眷,这几位书生要去留宿也不是大问题,可能单纯就是好奇新娘娘家。 村长立刻派人去老君家喊人,问问还有没有房间让人留宿。 老君家送走了新娘用过晚饭,大房的两个儿子儿媳已经带着孩子回了城里,原本房间就还算宽裕,挤一挤能挤出一整个院子留宿亲眷,区区三个书生,随便哪间男宾的房间一塞就完事了。 外面自然有人张罗,新房里则就剩下了君柒和周谨言两个人了。 此时周谨言已经坐到了床沿,从轮椅坐垫下抽出两根长棍一合一扭就成了拐杖,君柒刚要起身伸手去扶,人自己已经坐好了,那动作是相当的丝滑流畅。 君柒:看来周谨言和她以为的那种需要花大力气照顾的残障人士不太一样。 “我的腿还有半个月就可以落地了,只要不快走看不出什么异样。”见君柒看着他的腿周谨言笑着解释,“你放心,日常生活我都没有问题,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呃……不麻烦,不麻烦,照顾你本来就是应该的。”救命,这一脸怕她嫌弃他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儿? “娘子真好。”周谨言侧头看着君柒,君柒垂下的眼睫眨了眨,眼珠子缓缓瞥过来,和周谨言的视线刚接触就立刻转回去,红艳艳的双唇动了动:“你,你也很好……” 君柒:!!!她在说什么?!! “……呵——”周谨言没忍住笑了出来,视线里的新娘立刻红了脸,然后猛然抬头朝他瞪了过来。 周谨言:炸毛了!真可爱! “娘子可有小字?”眼看君柒要支起脖子了,周谨言果断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打断了她的施法。 “……啊?”小字?君柒低头看了一眼周谨言的手,目光在周谨言的脸上和手上扫了个来回,“家里人都叫我小七。” 还别说,周谨言不但脸长得好看,这手也好看,之前牵她出花轿的时候时间太短没有好好欣赏,这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 君柒被握住的手指稍稍动了动……嗯?这手心还有茧子,虽然算不上厚,但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周谨言不是一个除了读书家里啥也不干的人。 “大家都叫你小七?那不是小字只是排行罢了。”周谨言长长的眼睫忽闪了一下,“我见庚帖上娘子的生辰是十二月,不如便叫星回吧?” 习惯和下意识,就是周谨言都不能百分百肯定自己能完全控制得当,与其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喊岔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解决这个隐患。 “啊?”星回? 君柒脑中响起那声绝望的呼唤,有什么光点在脑海闪烁着,一双眼瞪大带着明显的震惊看着眼中带笑专注看自己的周谨言。 “星回?不好听吗?”周谨言执起君柒的手,“星回轮转,年年岁岁永无止尽。” “……好听的。”君柒下意识应是,怎么会不好听呢?那本来就是她的名字,她生在十二月,一年即终所有星辰都回归原位,这便是十二月别名星回的由来,但同样的星回也是周而复始的意思,也暗含平安康健一切如常,是上一世家人留给她的美好祝福。 这样的名字怎么会不好听呢? “你喜欢就好。”周谨言弯起嘴角,没忍住喊了一声,“星回。” 两个字满满的都是深情缱绻,也是失而复得的压抑喜悦。 君柒看着周谨言的双眼一眨不眨,脑海里冒出来的那些光点,原本在胡乱晃悠,却在这两个字出来的瞬间迅速连成一条线:是他! 那个在梦里,喊她的人就是周谨言! 她那个梦怕是真的是预知梦了! “星回,可是累了?”周谨言见君柒的脸色微变,立刻放开她的手改扶住她的双肩,“我都听说了,这两个月你为了赶制嫁衣累坏了,今日又是三更半夜就起来准备。” 周谨言有些愧疚,但是他真的等不及了,只有牵着星回进了他的家门他才能安心。 “是,是有些累了。”君柒回神,微微别开眼睛,轻轻推开周谨言的双手,“我先去更衣卸妆……夫君。” 周谨言看着躲避自己的君柒,垂下的双手轻轻握起,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星回若是不习惯,便唤我慎之,君子独慎的慎,是书院山长刚为我取的字。” 按道理男子二十及冠才会取字,但很多人家都会提前,只是周谨言没有特别亲近的长辈,如今要成婚了也算提前成人加冠了,便请山长为他取了字,从此以后亲近之人都会叫他的字。 “嗯。”君柒点点头弯嘴笑了笑,自己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拆卸发饰,在铜镜里看到周谨言用拐杖重新坐回了轮椅上,然后转着弯消失在床尾的帘子后面。 没一会儿,西西索索的水声和衣服摩擦声音传出来,君柒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顿,拿着梳子疏通头发,一下又一下,脑子里则翻来覆去都是那个梦,还有君仪的态度泄露出来的消息,以及和周谨言之前几次很短暂的见面。 君柒有些烦躁,大概是对只透露出来的一星半点的未来的苦恼。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索性啥都不知道倒也无妨,就怕这种一知半解,反倒是让她束手束脚,整一个纠结折磨。 “啊!”一声短暂的惊呼传来,君柒听到声音立刻放下梳子跑了过去,到了帘子处顿了顿,“慎之,我进来了?” “……嗯。”周谨言的声音有些小,君柒立刻撩帘子进去,就见披散着头发的周谨言歪在地上,拐杖则倒在另外一边,地上有些水渍还有一条划痕,看来是撑拐杖滑倒了。 “你怎么样?没事吧?”君柒小心的把人扶起来。 “没,没事,只是怕腿再伤到,所以才没有自己起来。”周谨言借着君柒的搀扶缓缓起身,一只手还揪着自己新郎服的衣襟,眼睛微微发红。 “没事就好。”君柒松了口气,顺手将拐杖捡了起来。 “星回,抱歉,才说不会麻烦你,转眼就这样了,不过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周谨言侧头轻蹙着眉看向君柒,仔细看眼底还有水光闪烁。 君柒见到周谨言这样也是愣了愣,立刻摇头:“没事的,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本来就是应该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岂不是见外?”一边说一边将周谨言小心扶坐回轮椅里。 “真的吗?星回不会嫌弃我吗?”周谨言说到这里微微垂眼,“我其实知道,你替你堂姐履行婚约是委屈你了,只是周君两家的婚事关乎两家的名声……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星回,你莫要厌弃我可好?”说完期待地抬眼看向君柒。 君柒被周谨言抓着手,整个人以一种环抱的姿势弯着腰,就这样被新婚丈夫华丽丽的……表白了? 君柒看了周谨言很久,久到周谨言的脸色开始发灰,眼眶的眼泪都要包不住了,才慢慢蹲了下来,双手按在他好的那条腿上,抬头与低头垂下眼的周谨言对上视线,看着他眼中的泪水从脸颊上挂下来。 第33章 那一个瞬间君柒好像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双眼睛里都是整个人快要碎掉的周谨言。 “好,我答应你。”至于那预知梦透入的绝望与危险已经被甩在脑后。 一惯理智在前的君柒这一次决定从心,无他,色令智昏罢了! 第30章 烛台之上两根红色龙凤烛燃烧的正旺,偶尔还有细小的火星发出噼啪声,君柒先帮周谨言绞帕子倒水,最后把内穿素白外搭薄棉外袍的周谨言扶上床沿,这才自己回去洗漱换衣。 撩开床尾的布帘子,君柒的手顿了顿,目光掠过大红喜字和燃烧的龙凤喜烛,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今晚是她和周谨言的洞房花烛夜,按道理是应该要做些妖精打架的事情,但其实君柒是有些顾忌的,一个是周谨言的腿还没有完全好,还有一个就是她自己,她这过了年才16虚岁,这么早睡男人万一要是搞出人命,这年纪太小是真的要出人命的。 虽然…… 君柒微微舔了舔唇,她确实是有些馋,想要贴贴,但也仅限于贴贴,深入交流实在是有些破底线。 看来她要和周谨言好好谈一谈,别等下以为她嫌弃他,影响家庭和谐就不好了。 君柒想的很好,但她似乎找不到机会说出来。 周谨言躺在外侧,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见君柒出来了双眼立刻看了过来,空着手撑着往床里侧挪了挪:“别站着了,被窝已经暖了,现在夜里凉,快上来。” 君柒脚步顿了顿上前几步爬上了床,躺进周谨言让出来的地方,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身上火力十足,被窝里暖烘烘的,这让在外头好一会儿浑身都有些发凉的君柒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快睡吧,你都累了一天了。”周谨言帮君柒整理了头发和被角,然后自己起身靠坐床头,似乎准备再看会儿书。 “……你不睡吗?”君柒懂了,这是不打算搞些颜色的运动。 “我过会儿再睡……是过了瞌睡睡不着了?”周谨言垂眸看着君柒窝在被窝里一双眼眨巴的看着他,嘴角弯了弯,“我手里这本还挺有趣,我读给你听?” “嗯。”君柒点头。 “齐公游于野,见蔓有妇人浣纱,逐之见血……”周谨言读到一半愣了愣,听的君柒也愣了愣,两人对视都眨了眨眼睛,然后君柒从被窝里伸出手要看看这是写啥的书。 周谨言的脸上有些薄红,先一步合上书看书名,见到书名之后立刻松口气,然后将封面面向君柒。 “十三国游侠演义?”君柒也是有些懵,吐糟脱口而出,“名字听着挺正经的呀……” “咳咳咳……是今日来参加我们喜宴的同窗带给我的游记新说,说是最近新出的,很受欢迎。”周谨言是不可能放弃科举的,不能做官不代表不能科考,所以尽管这几个月他腿伤着,但是他和同窗之间的联系依然频繁。他需要知道大家的关注点,这样以后回归也能更好地融入进同窗之间。 “也许是我们误会了。”君柒拉住周谨言拿书的手按了下来,“你躺下来,我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周谨言的手被这么一按,坐着的身体就跟着弯了下去,和君柒的距离一下就靠近了,呼吸之间都是少女的馨香,嘴角不自觉地抿起,身体有些紧绷但并没有推拒,顺势躺了下去,和身边的新婚妻子一起趴着看摊开的书。 只不过君柒的注意力在书上,而周谨言的注意力都在君柒身上。 “……所以是伪装的女杀手吗?”所谓的逐之也是侍卫追逐然后砍伤女刺客的意思,“这齐公还挺敏锐的,哦……乡野之妇,娇若贵女,原来是不符合人设呀。”君柒最后三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这就是美人计吗?”君柒点了点头,不过明显很失败不够专业,伪装不到位,“你知不知道什么成功的美人计,都是什么样的?”君柒抬眼看向边上,就对上周谨言灼灼的目光。 这个时候的床远没有现代的宽敞,差不多1米2的床上躺两个人本来就挨的挺近,更别说刚才两人还凑在一起看一本书,这会儿面对面可以说是呼吸相闻。 外头的红烛透过红帐照在床上,给整个空间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这一张小小床上的空气突然就焦灼黏稠起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薄茧缓缓撩开君柒颊边的长发,带着淡淡酒香和茶香的气息慢慢靠近,君柒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但目光落在周谨言的脸上没有动。 柔软的双唇贴上来,很轻很小心,一点点试探着触碰,君柒的脸被捧起,亲吻一点点加深,但依然停留在表面。 “唔!”君柒没忍住抬起下巴主动吻了上去,还很强硬的撬开了周谨言的唇齿。 唇齿相接纠缠,两人都像被过电一样浑身发麻。 比起周谨言的小心翼翼,君柒显然更加放得开,一挺腰就翻过身将原本位于上方的周谨言按到了下面,亲吻也渐渐放肆,直到凌乱衣衫下明显的身体变化惊醒两人。 周谨言握住君柒的双肩,为了拉开距离,整个人几乎贴到了床内侧的墙上,脸颊和双眼都是红的,双唇更是跟涂了胭脂一样,斜挂的衣衫遮不住脖子锁骨和肩膀上的吻痕牙印。 君柒眼中还有些雾蒙蒙的,双手还挂在周谨言衣襟之上,手指恋恋不舍地按在带有薄肌的胸膛之上,被推开的时候呼吸还有些不稳:“碰到腿了?” “没有。”周谨言深呼吸一口气,帮君柒拉拢衣襟然后把人塞进被子里,“睡吧,不早了。” “……”君柒看着周谨言自己整理衣襟头发,眨了眨眼,不是,她不想洞房是一回事儿,但你这及时踩刹车是怎么个说法? 难道是腿伤不方便,影响腰臀发力了? 君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周谨言让被子盖住的腰部以下位置。 周谨言本来就关注君柒的反应,想着要跟她好好说一说,他们这圆房的事要往后挪,结果还没开口就见君柒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还停留在那不可描述的地方,想也没想就抬手捂住了君柒过于放肆的目光:“星回,你年纪还小,夫妻之事我们再等两年可好?” 君柒被盖住双眼,立刻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脸颊发烫,嘴唇动了动,最后只给了一个“嗯”字,心里则忍不住尖叫:她没那么饥渴的! “那睡吧。”周谨言终于拿开了手,然后将刚才被他们挤到角落已经有折痕的书整理好,也不再看书了,而是跟着一起躺下,以一个非常端正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君柒这会儿倒是真的有点儿睡不着了,眨巴着眼睛看着躺的很安详的周谨言,好一会儿试探着伸出手,手指刚搭到周谨言的手上就被反手按住,周谨言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出声,只是按住了君柒的手。 君柒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砸吧了一下嘴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很快呼吸就变得绵长起来。 旁边的周谨言这才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看向已经睡着的君柒,慢慢侧过身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捞进自己怀里,然后用唇虚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人声和鸟雀声将君柒从沉睡中叫醒,神志还没有完全回笼的君柒只感觉自己被暖洋洋包围着,很难得睡得这么舒服,特别是自己枕着的枕头,软硬适中,君柒下意识蹭了蹭就听到头顶有声音传来:“醒了?” 君柒猛然睁开眼睛,看清自己趴在一个男人怀里,自己刚还在他胸口蹭了蹭,这怎么看都是一件很炸裂的事情。 “星回,怎么了?”周谨言的声音唤回了君柒的神志:哦,对,昨天她结婚了,对方是个偶尔会带着破碎感的大美人,她还把人按着狠狠亲了一通……当然是美人先动的手,他们应该是互相馋对方。 可惜大家年纪都不大,最多贴一贴舔一舔,成年人的**生活还很遥远。 “没什么,刚醒还有些恍惚。”君柒撑着周谨言的胸膛支起身子,周谨言扶着君柒的腰自己也跟着坐起来。 “要不要再躺一会儿?我们家没有早起的习惯,母亲昨晚说了今日不必早起让我们好好休息。”周谨言拿过被子上盖的薄袄帮君柒披上。 母亲的原话是:忙了两个月,如今媳妇儿已经娶进门,终于可以放心睡了,以后早上没事别打扰她睡觉。 “啊?”君柒透过窗户看到外头已经天光大亮,“这不好吧,会不会失了礼数?” “母亲不讲究这些……母亲信奉黄老之学,行事顺心而为,只要在大是大非上不犯错,母亲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周谨言觉得需要给君柒好好说一说他家母亲的脾气。 别看他母亲在外头都是一副温柔婉约的贤妻良母姿态,实际上他母亲脾气颇为火爆,还信奉慈母多败儿,棍棒之下出孝子,他小时候调皮可没少挨打。 “真的?”君柒还真没想到周婶子……不是,是婆婆居然信奉黄老之学,那不就是信道家吗? 第34章 想到上一世网络上那些关于道家的名梗,君柒还有些好奇,自家婆婆私底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真的。”周谨言点头,“便是昨日留宿的那些宾客,村子里也会专门有人照看,不需要家里操心,所以你若是还没睡醒就躺下再睡个回笼觉。” 第31章 回笼觉自然没有睡成的,即便周谨言口中说的是真的,但新婚第一天君柒也不会那么心大,在这个新妇第二天要敬茶做饭展示业务能力的时代,直接掀桌子。 前面说了,名声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很重要,对内怎么样以后可以慢慢试探,但是对外,特别是乡里乡亲关注点还都在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身上还没有转移的时候,君柒绝对不会做这种给自己挖大坑的事情。 但有一说一,厨艺这个东西君柒确实算不得擅长,一来是土灶柴火火镰火绒的难度确实不小,二来也是因为她在厨房实践的机会非常少。 只记得十岁之前她还会分到一些厨房的活计,比如像是择菜洗菜或者最后擦干碗碟这种,毕竟孩子多冬日里烧火暖大家抢着干,夏日里太热家里有的是大人怕孩子热坏都不让孩子烧火,于是就连烧火这个活君柒都没轮上过。 后面她开始靠刺绣赚钱了,家里就再没有派过家务活给她,最近这两年更是连她房里的清洁整理都被家里姐姐们包揽了。 如果不是她严词拒绝,恐怕内衣裤都会帮她洗了。 按照姐姐们的说法,反正她们每天都要洗自己房里好几个人的衣服,还差君柒这一两件? 但凡君柒多带她们做几个花样,就什么都有了。 不过再怎么样,新婚第二日做茶饭的规矩在那里,作为老君家有意识“精心培养”的姑娘,家里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拿得出手的,就连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君仪也能拿出一道拿手菜,更别说曾给予厚望的君柒了。 她做饭做菜是不咋滴,但做面食点心却是很有心得。 又一个老君家想送她去京都的证据。 西南这一片的主食是大米小米,当然这时候吃的基本都是糙米,至于面食也有,但相对比较少,不像北方因为更多种小麦玉米,所以主食是以各种面粉为主。 但偏偏老君家教君柒的时候,教的基本都是面食,以蒸为主,理由是其他的很容易伤到手,但是点心是和刺绣一样的精细活,且都是手里的功夫,弄好之后上笼蒸就完事了,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安全。 听听,还挺有道理的。 基于此,君柒邀请周谨言帮忙烧火就很自然,周谨言也欣然同意了。 周家的厨房对比老君家要小很多,毕竟只有母子两人,厨房太大完全没有必要,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样不缺,甚至还有一个君柒没见过的,石质板面的长案。 长案的一侧紧靠着厨房南边的墙壁,左手边是橱柜,右手边是厨房门口,北边就是一大一小两个铁锅还带一个储水陶罐的灶台,紧挨着门口有一口大水缸,水缸边上还有木质的架子,上头放着两个铜盆。 回看那张长案,上头有个山峰笔架一样的石头架子,摆放着三根大小不一的擀面杖。 再看长案下头一个挨着一个的带盖陶罐,君柒知道了,这是专门用来做面食的案桌。 周家这么喜欢吃面食的吗?居然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揉面做面食的石板桌? 君柒洗了手之后在长案上摸了摸,这看上去倒是像大理石的。 “面粉在下头的罐子里,第一个就是,玉米面和豆面都有。”周谨言坐着轮椅直接进了厨房,然后撑着拐杖坐到了灶台后面开始准备点火烧灶。 “好,我知道了。”君柒注意到周家门槛都被卸掉了,应该是为了方便周谨言轮椅进出。 往大锅里倒上八分满的水,再给陶罐里也倒满水,这样紧挨着一大一小两口铁锅的陶罐,靠着灶台余温也能把罐子里的水温热了,虽然不能用来喝但是洗漱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不能喝只是君柒的坚持,一般人家都是直接当热水喝的,大家不会浪费柴火和时间另外烧热水,都是像这样烧菜煮饭的时候顺带温的热水。 煮粥,揉面,上蒸笼。 橱柜里有不少昨日喜宴剩下的食材,不少还是半成品,君柒挑了几样切好放进碗里,然后等到大锅的水烧开,先把陶罐里的温水舀干净,掺和着大锅里的开水就是一家三口早上洗漱的用水,剩下的开水倒进干净的陶罐里,这样一整天都有暖的开水可以喝了。 再往大锅里加一些冷水,然后上蒸笼,将用碗装好的菜放进去蒸熟蒸热。 等到吃过饭,只要在灶内放上一两根木柴让它慢慢烧着,过个一两个小时再往里头扔上一根,这样就可以保持一整天都有热水,注意更换蒸笼里的饭菜,就可以保证一整天随时随地都有热饭热菜。 这种方法省事省力还省柴火,比每次饭点重新烧灶方便合算很多,是属于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的智慧,当然还可以趁机自己烧些炭出来,这样攒上大半年,一整个冬天的炭就有了,不用再特意烧炭。 留了火封了灶门,小夫妻俩洗漱完毕,这才提着热水往西厢房去喊人。 周谨言见君柒提着冒热气的水桶跟在他后面,也没说什么不用提热水,母亲可以起来到厨房再洗漱这种话。 他知道她的性子也知道她的想法,自然不会上去阻止。 初到他们家,只有大面上都按规矩流程走,他的星回才会觉得安心。 周元娘其实在儿子儿媳起来去厨房的时候就醒了,做了快二十年的寡妇警觉心是少不了的,只不过这些日子确实操劳的厉害,所以也没有起来就躺着闭目养神。 这不,两个孩子一过来喊人她就立刻披着衣服起来,笑着接过君柒手里的水桶,微微扬眉,她是没想到新媳妇看着并不壮实但是力气还不小。 也是,但凡力气小一点也扛不住三癞子的一棍子。 但周元娘不知道,君柒看着盛满热水的水桶被她随手接过,并且轻飘飘提进门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 君柒:婆婆看着柔弱温婉的样子,没想到力气好大。 知道所有的周谨言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互相露出惊讶然后欣赏的表情,只勾了勾唇角,笑而不语。 “外头冷,你们先去厨房待着吧,敬茶认亲等午饭的时候,到时候也不用你们,族里会有嫂子婶子过来张罗,还有那些留宿的客人,如果还没有走的,也是要过来吃午饭的,到时候你们只管陪客就行了。”周元娘放好水就把小夫妻俩赶回厨房,“早饭咱们各吃各的,不用等我。” 周谨言和君柒自然没有意见,虽然对于新婚第一天第一顿饭没有一起吃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婆婆说了敬茶安排在午饭的时候,那么早饭自然可以随意一些。 薄米粥,甜口的红糖蝴蝶花卷,咸口的葱香蒸饺,还有四碟热腾腾的下饭小菜,有荤有素可以说是十分丰盛了。 其实君柒一进周家的厨房就知道,在生活条件上周家要明显高于老君家,等看到长案下罐子里的白米白面就更确定了。 想来也是,老君家虽然来钱的渠道多,但是要养五个读书人,特别是上头三个读了好些年都还只是童生,再加上老君家人口众多,半大小子更是一抓一大把,光是每年的吃穿用度就很有压力了。 反观周家,只有母子两人,有房有地,周谨言从小就是麒麟儿会读书,族里会帮他交束脩,等到了后面十岁考了童生,书院里不但不用他交束脩还另外给他补笔墨纸砚的钱。 据说每年光是写文章给书院做范本都能拿一大笔钱,去年考上秀才之后县里省里和书院都有奖励,还有附近富商乡绅都来送钱送田地送铺子,为的就是交好未来潜力股,当然这也是养名望的一种。 这样的周家就不可能会穷。 当然普通的秀才是不可能得到这么多赞助的,主要是周谨言不但年少还是案首。 知道自己未来的生活水平拔高了一大截,君柒自然是很高兴的,只不过在这种大部分事情都要靠人力的时代,人少虽然花销少但是很多的事情也不方便。 比如家里的家务……还是每个月交钱吧,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当甩手掌柜了。 但是万一婆婆也不喜欢负担家务呢?毕竟婆婆应该也不缺钱。 君柒就着热水洗碗,一边洗一边琢磨,就听在边上帮着擦碗的周谨言开口道:“星回,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君柒把周谨言擦干的碗放回橱柜,刚转身手就被他握住了,只见他拿出手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她擦干。 “是这样的。”周谨言拉着君柒让她坐下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母亲其实不善料理家里的杂务,而你要刺绣也不能磨粗了手,更何况你在娘家都不用操持家务,没有道理嫁给我之后反而要做这些杂事,所以我想在族里请一位勤快的婶子来家里帮佣,星回觉得如何?” 第35章 “……我出钱?”君柒有些惊喜,立刻就脱口而出。 “……为夫还没到那个份上。”周谨言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家里杂事都是我在做的,后来到了城里就请了帮佣,现在我腿脚不方便,而且后面我还会继续读书科考,总之读书和家用都不用娘子操心。” 君柒还没惊讶完以前家里的家务都是周谨言再做,转头就听见更惊讶的:“你还要读书科考?” 不是,腿瘸了,仕途都断了,怎么还要读书继续科考? “身有缺陷确实不能走仕途,但是这不妨碍我继续往上考。”周谨言很能理解君柒的疑惑,并且给出了一个她最能接受的理由,“你说一个秀才办私塾和一个举人一个进士办的私塾一样吗?” “……哦!我懂了!”君柒瞬间get到周谨言的意思。 秀才办私塾顶天了教个童生,但是举人就能教秀才,而若是中了进士,那就可以教举人了。 这含金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能做官怎么了?教出来的学生做官也可以很硬气的! 第32章 老君家因为要接待亲友客人,所以家中重新做了居住的安排,为了尽可能安排下更多的亲友,东院西院直接住成了男女大宿舍。 君仪这边的西厢除了她和母亲朱氏之外还多了老二家的张氏和老四家的方氏,隔壁原来君柒的房间则让给了来做客的两家书生的女眷们,几房自己的屋子也让出来给了媳妇的娘家人。 昨晚上村长说还要过来三个人的时候,老君家把小子那一房里最小的两个叫到了老两口的屋子里住,剩下俩兄弟挤一挤,正好让出三张床给客人。 第二天一大早,老君家女眷们因为要负责全家和住在自己家客人的早饭,所以早早都穿戴洗漱整齐忙活起来了,就连君仪都被朱氏喊了起来。 虽然大房没想过把君仪嫁在这附近,但是家里这么多人,可不能让人觉得君仪没有体统懒惰成性。 而二房四房和大房不一样,这一次来了这么多亲眷,不少家里都有拿得出手的小伙子,这不得让家里闺女好好表现表现。 也好让别人知道,他们老君家的姑娘们一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 堂姐妹五个也知道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之前周家没选她们,周谨言成了她们的妹夫确实有些可惜,但是反过来说现在她们不但有了秀才堂哥还有了秀才妹夫,这身价不得又往上涨了一波? 这次小七成婚来了这么多读书人,她们还是有很大可能也做上秀才娘子的。 想一想若是她们姐妹都能嫁给读书人,那对于夫家来说连襟是不是也都是人脉? 君仪见堂妹们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心中虽然有些看不上,但经过这两个月家里长辈掰碎了揉开了给她从早讲到晚,终于也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在外头胡说八道的,也知道配合一下堂妹们,表现一番老君家的和谐家庭关系。 要说老君家的姑娘们,那真是没有一个长得丑的,正经收拾好了也个个都是小家碧玉的小美人,就像现在,别管是谁早起遇到六个神态各一的小美人都会觉得心情很好的。 “这就是老君家剩下的六仙女?”虽然说仙女有些夸张了,但比起普通人家的姑娘,老君家的姑娘们能读会写,家里家外一把抓,还能做针线活补贴家用,再加上家里还有两个秀才三个童生,就配置在整个县城附近的婚姻市场上都是相当能打的。 袁禄打着哈欠跟着两个同窗一起踏出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内里统一素色袄裙外头披着各色罩衫的年轻姑娘,个个手里都端着藤编的盘子,端着冒着热气的早饭往堂屋送。 袁禄家里富贵,小时候更是见识过什么叫钟鸣鼎食,所以一众少女上菜这种事情在他这里只能算寻常。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家里的丫头上菜都是低着头小碎步,就怕冒出一丁点儿声音打扰了主人家的用餐兴致,那么大一个人站在屋子的角落连呼吸都是几不可闻,和在那儿搁一个大花瓶没啥差别。 但是老君家的姑娘们是主人家,她们自然不会像富贵人家的丫头那样小心翼翼和安静,又因为农村里没有那么大的规矩,所以一个个相比富贵人家的姑娘就表现得更加活泼张扬了些。 这样鲜活的小美人,一下子就是六个,还各个青春年少,属实给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客人们开了开眼,硬要说,大概是……女团的魅力! “仲贵,叔延,客人们醒了,提热水过来。”君倪招呼在厨房帮忙烧火打水的两个弟弟。 “来了二姐。”两个半大小子立刻应声提着热水桶从厨房里出来,四房的伯康和仲泰立刻挤到了灶后帮着烧火,这个时间除了被窝就属灶门口最暖了。 “小五小六过来拿一下帕子。”客人们来洗漱总不能和家里人共用洗脸帕子吧,于是之前干脆做了一大叠帕子。 “哎,来了。”君梧君瑠结伴拿帕子然后给客人们送过去,只是到了袁禄那个房间君仪突然出现从君梧手里抢过帕子:“这里我来送。” “啊?”被抢了帕子的君梧一愣,倒是君瑠见到君仪抢了帕子就想要抬脚进门,立刻伸手把人拽了回来抢回帕子压低声音:“你发什么疯?” 房间里是男宾,他们农村里是没有那么大的男女大防,但是在院子里堂屋里这种宽敞的场地,或者有长辈在的场所,少些顾忌也就罢了,哪有女眷直接送东西到男宾房间里的,又不是家里没有人了,特别是大家都是正婚配的年纪,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你别管我,里面可是……”君仪哪里能管这许多,神色有些急切的想要挣脱君瑠的手,但是君瑠哪里能如她的愿,她君仪自己不要脸,她们姐妹可不想受她牵连。 “我管你里面是谁。”君瑠把手里的帕子往君梧手里一塞,然后抬手架住君仪的肩膀,环过去的手捂住君仪的嘴就强硬把人压着往西厢小房间拖。 半路遇到发现异常从堂屋出来的君倪,君倪也不问什么,只管挡住君仪另一边和君瑠配合着把人塞回了她的房间还不忘警告:“我不管你干了什么,我只警告你,你要是在这种时候闹出来,你信不信我拼了被打死也要弄死你?” 君仪第一次看到君倪这么冰冷的眼神,着实吓了一跳,要知道几个堂妹中,老二君倪的情绪可以说是最稳定的,脾气也相对最温和,最起码对比其他堂妹,君倪对她的敌意是最少的。 “你!”君仪是被君倪吓到了,但是她也真的很着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前世那个看中她的贵人居然这一世借住在她家里,这是什么缘分?难道她不该好好把握吗? 君瑠很快把事情给君倪说了一遍,短短两句话就交代清楚了,也成功让君倪黑了脸:“小六你看着她,我去告诉大伯母一声。” 君仪本来想要反抗,但是听到君倪说要告诉她娘立刻道:“那正好,你快把我娘叫过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说!” 君倪看了君仪一眼,转身快步离开,没一会儿笑容略微僵硬的朱氏过来了,先是谢过君瑠,等君瑠走了才指着君仪压着声音道:“我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冤孽?我朱月林这么聪明的人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蠢货!” “娘你怎么骂我?”君仪差点喊出来,幸亏被朱氏及时捂住了嘴:“你敢喊一个试试?今日你但凡行差踏错一步,你爹就能打死你!” “……娘,我只是一时冲动,你不知道我见到了前世那位贵人了!就是昨晚上借住在我们家的袁禄袁公子。”君仪怕自己认错还特意找堂弟打听了三个书生的称呼。 “……当真?”朱氏也愣住了,还不知道居然有这样的巧合,低头想了想,“你别乱来,给我稳住了,我去问问你爹和你三哥四哥。” “好好好,娘你快去。”君仪立刻点头,心头火热,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另一边被周谨言带着熟悉家里的君柒,自然是不知道老君家发生的事情。 周家是个很典型的农家小院结构,坐北朝南的正房三间,除开中间待客的堂屋之外,小两口住东屋,婆婆周元娘住西屋,西厢有两间,一间是杂物房,放着以前替换下来的家具什物,另外一间是原来的书房也当做客房使用,君柒的大部分嫁妆都在这里放着。 东边也是两间,一间厨房一间柴房,另外厕所在后院,厕所旁边还有一个浴室,天气暖和的时候就可以在这个浴室里冲澡。 后院里还养了四只鸡,保证了一家人的鸡蛋自由。 “这些菜是几位表舅过来帮忙种的,我和母亲都不擅长农活。”周谨言见君柒盯着后院整齐的菜地笑了笑解释道,“这几只鸡也是我们回来后表舅们送过来的。” “……表舅们真好。”君柒心中有些感慨,丈夫婆婆在这农村里也真是算得上奇葩了,现在好了,加上她,一家三口明明都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结果没一个擅长农活,甚至婆媳俩家务都做得稀烂。 第36章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舅公和几位表舅确实十分关照我和母亲。”周谨言点点头,虽然他也没白接受这些好意,比如舅公家里的小子们全都是他帮着启蒙的。 “嗯……慎之,你看我都嫁进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能问问公爹的事情吗?”君柒一边问一边看周谨言的脸色,见对方没有什么变化才接着道,“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听,只是以后时间长了,我怕自己不小心说错了话,让婆婆难过就不好了。” 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什么都不知道说话肯定会少很多顾忌,到时一不小心扎到了婆婆的肺管子,那可咋整? 事实上要不是外头是实在打听不到,家里长辈也没人知道内情,君柒压根不会问到周谨言脸上。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周谨言索性拉君柒回了房间,小声跟她说起自己家里的一些旧事。 “你知道的村长是我舅公,据说我外婆当年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贤惠姑娘,后来不知怎么被一个外乡的货郎迷了眼,死活要嫁给那货郎,家里自然不同意,后来几位舅公终是拗不过外婆允了婚事,只是要那货郎落户在老君村……那货郎姓周就是我外公。” “一开始几年还是不错的,但等外婆生下大姨之后,外公就开始不安分了,说要回家乡看看父母亲长,这本也是人之常情,谁知道外公就这样带着外婆和大姨一走了之,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老君村,几位舅公找到外公老家才知道压根没有这个人,往上查户籍文书发现连文书都是假的。”周谨言说到这里见君柒微微瞪眼,握住她的手接着道,“之后就有传言说我外公其实是外头土匪的内应,后来土匪都被剿灭了,他害怕才跑掉的,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时间倒也对得上。” “所以你外公明真是土匪?”君柒没有想到自己会吃到这样的大瓜。 “不知道。”周谨言摇摇头,别说这一辈子,就是上一辈子他也没查到什么。 “那你外公跑去哪里了?”婆婆都能回到老君村来,那肯定是外头来的,那就能知道外公跑去哪里了。 “我外公跑去了京都。”周谨言其实听到他母亲说起的时候也觉得很稀奇,老君村离京都千里之遥,不管他那个外公是不是土匪,跑那么远都很让人难以理解。 第33章 周谨言说的关于他外公的前半部分故事主要来源于舅公和村里的老人们,毕竟几位当事人,外公外婆和大姨都已经死了。 至于外公后半段的故事则是由婆母周元娘告诉他的,而婆母周元娘知道的旧事基本都来自已经过世的大姨周冠娘。 事情是这样的,据说周家外公一家三口到京都没多久,外公就因意外被卷入混混斗殴中,当场被砍死了。 后来官府抓了人,周家母女俩得了一笔赔偿也在京都安下了家,谁知外婆这时候才发现怀了外公的遗腹子,因为怀孕前期不是在奔波就是在操心,后面还丧夫办丧事,各种折腾之下怀相就不好,等到生的时候果然难产,虽然后面艰难产下孩子,但身体也垮了,缠绵病榻拖了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这时候大姨不过十岁刚出头,领着当时才五六岁的婆母实在难以独自生活,最后经过邻居介绍给了一户人家上门做了童养媳。 大姨夫家人都还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大姨夫身体不好,两人又始终没有孩子,等到婆母十五岁的时候大姨和大姨夫决定给婆母找个上门女婿,延续大姨夫家周家血脉。 巧合,大姨夫家也姓周,所以周谨言这个周事实上并不是他外公的周,而是大姨夫家的周。 这件事也征得了大姨夫父母的同意,只不过后来大姨夫的父母前后过世,原本身体不好的大姨夫伤心过度,撑着为婆母招了公爹做上门女婿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送走公爹又送走丈夫,大姨也大病一场,至此之后身体就不太好,不过婆母公爹这边的日子倒是不错。 但是噩耗没有放过大姨和婆母姐妹俩,前脚婆母刚有身孕,后脚公爹就失足溺水死了,当时婆母还跳水去救,结果自己差点淹死,最终是大姨下水把人拉了起来。 后面大姨的身体彻底垮了,给公爹发丧没多久大姨也过世了,婆母按照大姨的遗言变卖了家产,拿着外婆老家的地址和外婆留下的书信银簪,大着肚子一路风尘仆仆回到了老君村。 后面的事情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村长一家子怎么也没想到小妹妹这一走二十来年,只回来一个大着肚子丧夫的守寡外甥女,据说那一天村长家一整天都有人陆陆续续在哭。 好在婆母的性子异常坚韧,身子也强健得很,大着肚子千里跋涉一点事儿没有,生产也很顺利,就这样周家母子俩在村长一家子的帮助下落户在了老君村。 “其实就算你说什么母亲也无所谓的,因为母亲在落水醒来后就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就连我父亲的丧事都是大姨一手包办的,据母亲回忆她一直病着还反反复复发烧说胡话,足足有半个来月,要不是大姨费心费力照顾,别说我了,就是母亲都可能保不住。”周谨言讲完的时候正好听到外头有声音,也听到母亲的声音笑着道,“好了,族里来帮忙的婶子嫂子们来了,我们也出去看看。” 君柒点点头:没想到自家婆母这么潮,还有失忆梗。 这要是放在小说段短剧里,那必是能挖出一百来个回合的狗血情节,不过现实里还有亲人在身旁,就没什么八卦大瓜了。 不过听完这桩旧事后,君柒是真切地体会到这个时代的人平均寿命为什么只有三十来岁了。 实在是能让人死亡的诱因太多了,所以还是要锻炼身体。 看看她婆婆,身强体壮,怀孕落水后阎王殿前转一圈又杀了回来,之后更是大着肚子千里走单骑【bushi】,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院子里因为帮忙的人涌入立刻热闹起来,因为这次过来吃席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一共就开了四桌,堂屋三桌男宾,客房一桌留给女宾。 而原本歇在村长家的山长和几位先生也都醒了酒过来了,宴席开始后周谨言带着君柒一桌一桌敬酒,当然认亲改口收红包这几个环节也没有少。 让君柒觉得疑惑的是,大房的三堂哥和四堂哥不在老君家招待亲友跑来周家凑什么热闹? 不过后来看到两人热情和书院山长先生们说话就大概知道这两人想法了,想要在山长和先生们面前混个熟脸,今日的宴席可是一个好机会。 然,君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房老三老四过来想借周谨言的关系和山长先生们搞好关系只是其一,这其二嘛就是和袁禄打打交道,顺道找周谨言这个新晋妹夫打听一下袁禄的为人。 袁禄是去年新上任的县令之子,和周谨言一样去年考中了秀才,今年更是顺利考上了举人,和周谨言一批人还有些同窗之谊,和大房那两兄弟就离得远了。 大有一个高中和附属中学的的区别。 这兄弟俩先是和袁禄打了交道,发现这人除了有些傲气之外倒也没看出什么其他问题,而且有傲气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人家出身能力摆在那里,有傲气很正常。 之后旁敲侧击发现袁禄真的和君仪说的一样,老家是京都,言谈举止之间对京都各方面都很熟识,说起特产人文来也是毫不含糊。 年纪轻轻就知道京都这么多事情,除了有钱人家有钱有闲的公子们,谁家孩子没事儿会了解这些? 这兄弟俩觉得袁禄的身份八成是真的,妹妹君仪没有在这方面说谎也没有被人给忽悠了,只是非常奇怪的,袁禄对君仪并没有任何的关注,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兴趣,更别说什么开口要人的事情了。 等导宴席结束,兄弟俩帮着周谨言一起送走了客人,这才开口打听袁禄的事情,周谨言微微讶异随后道:“婚姻乃是大事,两位舅兄还是多多探访探访,过了年再下决定也不迟。” 君叔耀和君季祖闻言都是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袁禄和周谨言这个妹夫之间的关系如何。 周谨言知道老君家兄弟俩的顾忌没有隐瞒:“这次婚宴我并没有给他请柬,另外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是关系确实并不亲厚。” 大房兄弟俩是有眼色的,看周谨言的神态再听他的口气,和袁禄之间有龃龉都是说轻了,说不定还有过不小的冲突。 等到下午他们回到城里找到有人脉的同窗一打听,好家伙,袁禄自从来了书院第一次旬考被周谨言压一头之后就和人扛上了,每一考试都要挣个高低不说,还老是没事找事寻周谨言的晦气。 也是周谨言在书院时间长,无论同窗师长都是老熟人,都熟悉周谨言的为人,也愿意维护他,不然周谨言一个农家小子,再是麒麟儿也要被他这个县令之子整死了。 甚至有人背地里传言周谨言这次断腿就是袁禄搞的鬼,不然乡试的时候要是有周谨言在,哪里轮得到他拿乡试的案首。 第37章 再一打听袁禄虽然还没有娶妻,但是身边据说已经有了好几个妾室和通房丫头,谁家闺女嫁过去怕是要做现成的娘。 为此县里城里门第相当的人家,但凡有闺女的都怕被他们家瞧上,偏偏县令夫人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一定要给儿子挑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无巧不成书,两兄弟居然还打听到另外一件事情。 那就是要和老三议亲的那位城里教谕的千金,袁家就有过意思,递了消息过去,只是听说人家已经相看好了才作罢。 君叔耀:还要谢谢这袁家,不然他的千金未婚妻还真不一定是他的。 这样一来君叔耀总算弄明白了,他就说岳家怎么看上他了,虽说他也算青年才俊,但是他这个年纪别说考上秀才就是考上举人的都有,而他也算不得特别文采飞扬,怎么就被教谕一眼相中还要将女儿下嫁。 君季祖拍了拍自家三哥:“还记得那天教客吗?现在想一想好些秀才举人都是未婚。” 君叔耀闻言也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当然还有不小心遇到未婚妻的那事儿,笑了一声摸了摸脸:“托福爹娘给了我一张好脸。” 君叔耀的长相自然是比不得周谨言的,但是比普通人还是高出太多了,可以算是老君家男子的天花板级别了,更别说还继承了老君家优秀的身高体格,小伙子绝对拿得出手。 “同一个爹妈生的,怎么就你格外与众不同?”君季祖是有些嫉妒的,他爹君承嗣是个五官端正的大高个儿,因为是读书人才娶到了秀美靓丽的朱月林,生了四子一女,结果就老三君叔耀长得像朱月林,生的一副好相貌,其他兄妹四人虽然也不算差但是对比起来就有些虐了。 “边去。”君叔耀倒是没有因为岳家选他另有内情而有什么不忿,本来就是他得了便宜,要是再卖乖就有些不要脸了。 等到两兄弟回到家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家里人等得心焦异常,特别是君仪更是格外焦躁,尤其这半个月来陆陆续续有人家请媒人上门来说和,相比她的小猫三两只,五个堂妹那真叫一家有女百家求。 尽管她娘告诉她了,她是因为出身比堂妹们更好,人家担心齐大非偶,所以人家反而不敢上门高攀,所以来说亲的才只有寥寥几个。 但她还是很烦。 于是憋不住的她没忍住说了一句: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几个来说亲的秀才都已经是科考无望的,顶天了一个秀才娘子,瞧你们眼皮子浅的! 不出意外君仪被君瑠按在地上打了一顿,其他人拉架的时候也没少下暗手,等到大人们把人拉开,君仪又要修养十天半个月,不然没法见人了。 君柒过来找堂姐们拿头花一起去城里的时候听说了这事儿,真是又好笑又无语:这君仪真是记吃不记打,都不知道因为嘴欠被揍了几回了,真是一点都学不乖。 “爷爷大伯他们没罚你吗?”君柒问君瑠,只见她一抬下巴:“这不是爷奶刚给我定下了婚事,如今我是有人家的人了,他们看在我未来夫家的面上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等我定了亲,大姐姐要是嘴欠就换我揍她!”君思双手比了朵莲花搁在了下巴下面。 “可不是都排着队呢!婚前不把这几年受的憋屈还给她,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君梧也跟着笑了笑。 君柒见君倪和君善也都是笑而不语,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们这是搁这儿卡bug呢? 第34章 老君家西院坐北朝南的东屋里,五位堂姐一边和君柒一起收拾她们做的头花,一边好奇寻问她婚后生活是怎么样的,周家的生活条件,周家母子俩私底下的脾性,都是她们关心的话题。 “那你去了周家要不要做家里的杂事呀?”君瑠一开口就是忧虑,君倪也点头:“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水都拎不起半桶,这些杂事你也没怎么做过……周家有没有因为这事儿给你脸色看?” 君倪问到最后脸都拉了下来,再看其他几个姐姐也都收敛了笑容等着她回答。 “姐姐们别担心,我这双手被姐姐们养的那么金贵,哪里能到周家就由他们糟蹋?”君柒心里一暖,伸手抱住君倪,“我婆婆和我一样也不善于家中杂事,所以家里请了族里的嫂子来家里帮佣,一日三餐清洗和打扫都不用我操心。” “真的?”堂姐们都面露惊喜,要说君柒嫁出去她们最担心的就是她不善家务这一点了,这要是放在家中人口多的人家,最多花点钱买点东西请妯娌小姑帮衬倒也便宜,但是偏偏周家只有母子俩人,她们家小七嫁进门作为儿媳妇,总不能让婆婆里外操劳自己啥也不干吧。 更糟糕的是周家婶子也不差钱,她们家小七在这个婆婆面前没有一点优势,太被动了! “真真的。”君柒点头,“人你们也认识,就是翠兰嫂子。” 翠兰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君栓子家里,虽然那一家子待她们母女三人都不错,也承诺了会出钱修祖屋,但是翠兰觉得自家一家子三张嘴不该在亲戚家里吃白饭,更别说还让亲戚家出钱修屋子了。 这种好处受着,翠兰觉着实在太过了,能从三癞子那一家三口手里逃出生天,还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以后母女三人都能依靠宗族,还有田地口粮补给她们就已经是感恩戴德了,哪里还能这样什么都收着。 她其实一直想出去做工赚钱,但是两个女儿实在太小,大女儿还能离人,小女儿实在太小了。 听说了周家想要找个帮佣,翠兰毫不犹豫就上门自荐了。 周谨言和君柒一开始是没打算让帮佣的婶子住家里的,但是翠兰嫂子情况不一样,再说周家也不是没地方,两个孩子一起带过来翠兰嫂子也方便。 正好婚后花了几日的时间,君柒最先把嫁妆都收拾好了,原来的书房也用不到了,索性就把西厢两间房间都收拾了出来,一间还做客房,另外一间主要用来堆放之前多出来的家具,就给翠兰嫂子母女三个住。 翠兰嫂子是个能干人,用两个大柜子隔出了明暗两间,里头做了房间,外头除了放置整齐的多余家具还能多出来一块空地,正好摆放一套桌椅。 翠兰嫂子摆放多余的家具虽然在这个时代的人看着怪怪的,但是在君柒眼里,那根本就是靠墙打了一圈的柜子,虽然大小不一但是基本都在一个水平线上,看着一点不杂乱。 “那就好。”姑娘们都知道翠兰嫂子是出了名的能干,一听是她立刻就放心了,很好,她们家小七嫁出去没有吃苦。 “好了这个月大概就这些了。”堂姐妹六个把头花收拾好,顺带记好数量品级,最后把一袋子头花小心的放进背篓里。 “时间不早了,那我和爷奶去说一声就回去了,明日我坐村长舅公家的牛车去镇上,顺利的话吃晚饭前给姐姐们送钱回来。”君柒背上背篓准备到隔壁堂屋招呼一声,刚来的时候堂屋的门就关着,据说大人们在商量事情,所以进门的时候只和在外头的二伯母和四叔母打了招呼。 “着什么急?我们难不成还怕你私吞不成?” “就是,歇一天再来。” “不然我们去你家走一趟也行,我们也看看妹夫家是个什么模样。”君思此言一出,姐妹们立刻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 周家之前一直不住村子里,后来回来了也是深居简出,况且周家没有姑娘家,别人家的姑娘自然没有那个借口上周家,所以周家围墙里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很多人都十分好奇。 “好,那明日就不行了,到时候太晚了,后日吧,后日姐姐们早些来,到时候就在家里吃午饭,我明日多买些肉可好?”君柒自然愿意招待几位堂姐。 “那可说好了,我可馋了!”君瑠和君思都是大馋丫头,听到有肉双眼就放光。 “肉管饱。”君柒拍了拍胸口,然后在五个堂姐的簇拥下出了房门准备到隔壁敲门,结果刚踏出房门就听到隔壁堂屋传来一声哭喊,姐妹六个立刻停下脚步,看向紧闭的堂屋大门。 下一秒堂屋门就被打开,一个身影冲出来,似乎看到了边上站着的姐妹六个,停下脚步含着哭腔地叫骂一声:“看什么?你们现在都看我笑话了!得意了?”说完捂着脸哭着冲回西厢小房间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大姐姐?她这是……”君柒下意识看向其他五个堂姐,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咋回事,纷纷无辜摊手。 “这个蠢货!好说歹说就是说不听,她想要攀高枝,也要人家高枝愿意让她攀啊!齐大非偶就不说了,人家压根没意思,她怎么这么……不成体统!”大伯一边说一边骂,因为声音太大,外头听得一清二楚。 “当家的,你小点声!”朱氏劝了一句,堂屋里的声音立刻小了起来,门也重新关上了。 堂姐妹六个:哦~是因为婚事,君仪想要攀高枝,但是没攀上。 “……大伯是想骂她【jian】吧。”君瑠扯了扯嘴角,那个字虽然没有出声,但是看口型大家都知道她要说的是哪个字。 第38章 “倒是也没骂错她。”君思嗤笑了一声,“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嘘——”君善和君梧不约而同竖起了食指,然后一左一右把人都拉回了房间里,大房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这时候不适合出去触霉头。 “快收了脸上的幸灾乐祸,找不痛快呢?”君倪白了君思和君瑠一眼,这两个妹妹最活泛最硬气,但性子悍归悍,习惯正面莽就特别容易吃亏。 君思还好一些,比起动手动嘴更多一些,君瑠那真是不服就干,实在让人头疼。 偏偏君瑠最先定亲,她们这些姑娘在家里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不对,现在不一样了,君倪交代四个妹妹安静待着,等堂屋那边散了再出去,然后抬手拉着君柒出房门到了另外一边,压着声音道:“小七,二姐求你一个事儿。” “二姐说的什么客气话,有事儿就说呗,能办的我一定给你办,不能办的我也给你想办法办了。”君柒扬着眉看着君倪,二堂姐性子好可没少照顾她。 “……这可是你说的。”回门那日君倪就隐隐有所察觉了,只是迹象不明显,但是现在再看就太明显了,她忍不住羡慕,君柒这婚后整个人都明朗活泛了很多,看来她在周家真的过得很好。 以前的小七懂事明理讲规矩,一言一行不说恰到好处,但也是挑不出一点失礼来,就连发火吵架打人都能及时刹住车,绝对不会由着性子。 这样子不是说不好,但却也恰恰说明小七在家里活得紧绷,连她私下里也会和父母撒娇任性,只有小七永远循着规矩生活着不会让自己行差踏错一点。 反观现在,小七整个人都活泛了,放在以前,这种大包大揽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说的,小七从来是个说话留余地的人。 “嗯,二姐说吧什么事儿这么郑重其事?”君柒也好奇君倪要办什么事情。 “老六订亲了你知道吧。”君倪开口道,君柒点点头:“嗯,刚才六姐说了。” “男方是城里一家书画店的第三子,今年刚过二十,考了五次才踩着尾巴在今年考中了秀才,家里长辈说的含糊,我想请你打听打听这家人什么品行,不管好不好都能让老六有个心理准备。”君倪知道的消息不多,大人讨论的时候也不会叫她们,便是老六这个当事人也不比她们知道的多多少。 “书画铺子第三子,二十岁,今年踩着尾巴刚考上了秀才。”信息不少应该能打听到人,而且书画铺子对于一直在城里的周谨言来说肯定熟悉,想到这里君柒立刻点头,“没问题二姐,包在我身上。” 君倪又和君柒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基本都是夸奖的话,是当时提亲的时候媒婆的原话,当然谁也不会信,毕竟在媒婆的嘴里,就没有哪个是不好的。 “不知道是姓姚,还是陶。”君倪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那媒婆就跟大舌头一样,喊得倒是大声就是听不清。” 君柒“……没事,小事儿。” 两人说了这么一会儿,堂屋那边终于散了,君柒立刻被好背篓进屋喊人,顺带告辞。 老两口的脸色不太好,特别是君梁,不过看到君柒还是露出了点笑意:“你三哥四哥正好从城里回来,带了好些点心,让你奶给你装些拿回去吃。” “谢谢爷奶,就知道爷奶对我最好了。”君柒笑着接过李氏分出来的点心道了谢之后,就被出来的五个堂姐簇拥着送出了大门。 半路上看见原本她住着的西厢房,里面的摆设已经变得陌生,心中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释怀。 上次回门的时候已经把该收拾走的全都收拾走了,她虽然还是老君家的闺女,但她更是周家的媳妇。 背着背篓脚步轻快地回家,君柒一路上心情都很明媚,还没跨进院门守在门口的小草就迎了过来,嘴里喊着:“小叔,小婶回来啦。”小奶音拉得还挺高。 “草儿在家乖不乖?”君柒笑着伸手,草儿立刻伸手来牵,“小婶,草儿可乖了,草儿今天帮娘择菜了!” “哇!我们草儿真能干,小婶带了点心回来等会儿奖励我们草儿多吃一块。” “哇哦!点心!” 君柒拉着草儿进了院门,抬头就看到院子里周谨言坐在轮椅里,手里拿着书正看着她的方向,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盖着帘子的木摇篮,里面还不满一岁的小花儿正睡得四仰八叉。 厨房里翠兰嫂子正在炒菜,整个院子里都是饭菜的香味,婆婆周元娘端着一个小碗,一边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嘴边的酱汁,到了近前手里的筷子夹着一块排骨就递到了君柒嘴边:“快,儿媳妇回来的正好,尝尝是不是这个味?我吃着已经很好吃了!” 君柒张开嘴咬住排骨,然后眯起眼睛:“就是这个味,好吃!嫂子可真厉害!” “那可不,真被我们家捡到了!”周元娘作为不善庖厨人士,想想自己回来村子里的这几个月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好在现在都好了! “是弟妹说的明白。”厨房里的翠兰嫂子有些腼腆的笑道,看到周元娘夹了一块排骨给君柒之后,转手就塞了一块在她大女儿嘴里,眼睛都红了,但脸上都是笑。 “来。”周谨言对卸下背篓,洗完手的君柒招了招手,君柒凑了过去,周谨言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嘴角留下的排骨酱汁,双眸带笑,“我家星回是小猫咪?” “嘿。”君柒忍了忍没忍住,咧开了嘴。 第35章 作为一个曾经生活在各方面都便捷发达世界的人,君柒要说不会吃没吃过好东西那就是骗人了,便是再怎么样,日常接触的饮食也比这个时代的人丰富很多。 便是同样的食材,有没有经过定向培育和驯化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人类在进入工业社会之后,科技的发展就像给人类的生产生活开启了加速器,短短几十年的变化就超过几百上千年的顺势发展。 君柒不擅长做饭是没错,但是她会吃,她也见过很多现代美食,她可以让还被当做药材杂草的香料早早为味蕾做出贡献。 再加上在厨艺上颇有悟性的翠兰,简直是一拍即合。 短短十来日,周家的伙食就往上提了好几个档次。 除了有些费银子,其他都挺好的。 一家人满足的用了晚饭之后洗漱回房,君柒在睡前照例活动了一下腿脚,然后缩进被子里,半个月的同床共枕君柒没有了一开始对周谨言的生疏和羞涩,很自然的就贴着暖烘烘的周谨言,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冬天身边睡了个大暖炉可真不错啊! “明日去镇上吗?”周谨言往里侧过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婚宴用度和礼金今日母亲都理了出来,以后就交给你了。” “嗯?”君柒看了一眼周谨言手里的盒子,又看了一眼周谨言,“以后家里的钱我来管……这个意思?” 说实话君柒还真没有想到过这个,毕竟婆婆那么年轻,又不是操劳不动,周家也没有家大业大到需要她分担的地步,而且她自己也有钱,家里的日常用度都有婆婆那边拿钱,她在周家包吃包住,她没事操那个心干什么? 结果婆婆一直没提过,只不过是在做收尾好交接给她? “嗯,你进门,娘本就不耐烦这些东西,如果不是怕婚事遗留的账目太过繁杂吓到了你,她大概在我们新婚第二天就全交给你了。”周谨言把盒子塞到君柒手里。 他是知道妻子在心算方面非常出众,理账更是有自己的独门技巧,但是他也不好和母亲明说,只能看母亲皱眉折腾了十来天才理清了账目,弄到今日才迫不及待扔过来。 可怜母亲不擅长理账,这几日为了早日从苦海解脱也是殚精竭虑……并没有报复母亲把妻子拐走三个晚上的意思。 君柒倒也没有推辞,她其实挺好奇周家的家底。 翻身趴下打开手里的盒子,最上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翻开之后是一片竖着的,没有标点符号,数字大写的流水账。 君柒痛苦闭上眼睛:buff叠满! 拿开册子,下面是一叠银票,没看错,就是一叠,粗粗一看应该有上千两,银票下面甚至还有几片金叶子。 君柒微微震惊看向周谨言:“我们家居然有这么多钱吗?” 因为有了两百俩压箱银,身边的银子飙升到三百两,而觉得自己发了的君柒:其实好像也不咋滴。 “这是日常家用可以动用的现银,母亲身边有自己的体己,你不用管她另外的花销,我这边也一样,书本笔墨和交际的银子我有自己留着,翠兰嫂子的工钱是一年一付的,今年最后两个月和明年一整年都已经给了。”周谨言不是不想把所有家底都交给君柒,只是他有很多私下里要做的事情,不能一一说明,自然也不能用合理的理由问君柒拿钱,所以干脆一开始就分开。 “哦~这是家用的银子?”君柒闻言点点头,刚想问那这些用完了谁给家用的时候,周谨言就从下面又拿出来一叠:“这是家里的田地铺子和一些契约,我们家用的花销都出自这里,每年结算的时候,纯利分为十分,家里每人都分一分当做体己,剩下的就放在公中当做家用。” 第39章 家族公司分红制度?! “……我也能有一份?”君柒面带期待看着周谨言,得到对方笑着点头的肯定,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声,“那一个人能分到多少体己呀?” “大约三百两。”周谨言话落君柒立刻瞪大眼:“那我们家每年的收益岂不是将近三千两?” “去年之前还没有那么多。”去年考中了秀才,有了免税的田地,还有了富商乡绅的赠礼,周家的家业一下子扩大了很多,以前每年总共能有个五百来两就不错了,只不过因为周谨言读书几乎不费银子,甚至还会赚,所以周家才会相对富裕一些。 “哦哦哦。”君柒也想到了这一茬立刻点头表示明白,顺着周谨言的手看田地铺子和契约。 田地大概有五百多亩,不过西南这块地方良田难得,更多的是比较荒凉的山头坡地,地势平坦的田地只有不到百,而这里头真正算得上良田的不过三十亩。 秀才之家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普通老百姓有多艰难了。 君柒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晃掉自己脑子突然出现的忧国忧民。 上辈子的主人翁思想真是根深蒂固刻入骨髓,但凡看到点不符合认知的东西,都忍不住会联想到。 但偏偏她现在也就是一只稍大一些的蝼蚁,想要顾到自己眼睛看到的苦命人都力不从心,更别说天下众生了。 总不能学人家造反吧? 开玩笑,别说她没这个本事,就是有,这大周建国不过六七十年,正是一副要进入鼎盛时期的姿态,这时候造反纯属活腻歪了。 这种天下基本太平的时代,改换朝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夺嫡政变。 不过她好像听说现在的皇帝还不到四十岁,不但年轻力壮还一副明君之相…… “星回,你在想什么?”周谨言看到君柒突然双眼放空,想到上一世妻子时不时会从嘴里冒出来的惊世之语,试探地问一声。 “想造反……呃,我是说造帆船,嗯帆船!”君柒被自己的脱口而出吓了一跳,尴尬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们能造艘帆船然后做水运生意吗?” 听到造反两个字,周谨言面上毫无波动,就连心里都只有四个字:毫不意外。 “水上生意?”周谨言见君柒转移了话题也很顺从地跟着转移,“星回想运货物去北地做生意?” “你看啊,我们有那么大的山头,可以种好多果树,下头还可以养鸡养鸭养鹅,我们可以把成熟的果子做成罐头蜜饯,鸡蛋鸭蛋鹅蛋做成咸蛋皮蛋,到时候自己的船自己的货,运到北地弄个小铺子自己卖,不给中间商赚差价,那么这原本好几道的利润就全是我们自己的。”君柒原本是随口一说,但却越说越觉得可行性很高,“到时候,我们在京都弄个小店铺,慎之你以后到京都考会试也有自己的地方可以落脚,简直百利无一害。” “确实是个好想法,只是这罐头是何物?”周谨言照着字面解释有些无法理解。 罐子的头? “这个嘛,我到时候让翠兰嫂子帮我做出来你就知道,还要试试大概能保质多少天呢。”君柒听到周谨言赞同自己也很高兴,想着下一次乡试还是在三年后,而会试更是要等到四年后。 这么长时间她总归能在京都开个铺子的! “这样。”周谨言闻言点头,他只管拭目以待就是了,不过,“星回说要将铺子开到京都,言之灼灼方便我考会试,你就这么相信我能去京都考会试?” “……”尽管周谨言这幅装大尾巴狼的姿态很欠,但是他真的好看啊,那能怎么样?当然是配合他了,“慎之你在说什么?区区乡试会试还不是手到擒来?我可还等着当六元及第的状元夫人呢!” 周谨言微微一愣:“星回志向如此远大,就不怕为夫不能为你实现这个愿望?” “我相信我夫君的实力!”君柒放好东西合上盒子,搁到床头的柜子上,转身挤到周谨言身边,双手握拳,“慎之勇敢飞,星回永相随!” 什么勇敢飞周谨言都没听到,他只听到她说她会永相随。 “等到了封状元的时候,你就赶在皇帝百官开口之前先一步开口说【我对做官不感兴趣】,然后潇洒转身,我们回终南山归隐,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君柒语气异常振奋,“很久很久以后,世人提起你都要说一句:天不生你周谨言,教育万古如长夜!” “噗——”周谨言一把抱住君柒,低着头笑到浑身都发抖,“还教育万古如长夜,你,你这小脑袋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哎呀,别笑!我很认真的!”君柒难得中二魂燃烧一把,结果明明正是中二年纪的那个人没反应也就算了怎么还笑呢? “好好好,咱们先不说赶在皇帝百官开口前先说话,这事儿能不能干,我就问你终南山在哪儿?”周谨言嘴角抖了抖,“要不你先把我们以后要隐居的地方找到再说?” 这个世界是没有终南山的。 “……着相了是吧。”君柒眼珠子一瞥,翘着嘴唇道,“我们以后隐居在哪儿,哪儿就叫终南山,这不就行了?” “行,你说的有理。”周谨言点点头,“娘子这伟大的理想,为夫一定努力。”说完又想笑了。 “哦,说起教书育人我差点忘了,我堂姐托我打听一个人,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君柒一拍额头,差点把正事忘了。 “什么人?”周谨言扬眉。 “不知道是姓陶还是姓姚,家里在城里开书画铺子,他是家中幼子,考了五年终于在今年踩着尾巴考中了秀才,二十岁的样子。”君柒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 “……城里的书画铺子一共五家,没有姓陶的也没有姓姚的。”周谨言见君柒露出错愕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脸,“只有一家姓乔的,他们家有一个二十一岁的秀才,今年考上了秀才,也确实是幼子,至于之前考了几年我倒是并不清楚。” 乔家?这么巧? “姓乔?!”君柒无语:所以那媒婆就念对了后面的韵母? “怎么?”周谨言想到君柒说是堂姐要打听大概能猜到什么事情,“可是你娘家叔伯要和他们家结亲?” “嗯,是家里给六堂姐定的夫家,所以堂姐们想打听打听这一家具体的情况。” “这样……星回若是你信得过我,那么就让你六姐别和乔家走太近,这桩婚事也别太张扬。”周谨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个醒,以他现在的实力,很多事情只能借力打力,也就意味着结果他可以保证,但什么时候出结果却需要看别人的主观能动性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所以这乔家有问题?”君柒瞪大眼:不是吧,这么寸的吗? “嗯,就看上边什么时候查过来了。”周谨言点头,“切不可声张。” “上边……”君柒眼珠子被震得乱转,一个书画铺子还用动用到上头查过来?什么事儿县令不能办他? 等等……若是县令也是一伙的呢? 但是一个书画铺子能涉及什么天大的事情? 君柒cpu都要干烧了,突然想到二堂姐君倪说这人考了五年都没考上,结果今年踩着尾巴考中了…… “卧槽!科考作……唔!”君柒的最后一个字被周谨言捂在了嘴里,但是对上周谨言沉静的双眼,君柒知道自己猜对了。 “嘘,不可说。”周谨言将有些吓到的君柒按在自己怀里,“我家星回真是太聪明了。” 君柒回抱周谨言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吓死个人了!古代科举出这事儿那真的是要死很多人的! 第36章 虽然睡前的话题有些惊悚,但这一整晚君柒还是睡得很不错,当然也不忘跟周谨言说一声后日要在家里招待五位堂姐用午饭的事情。 第二日一早她又把请客的事情告诉了婆婆周元娘和翠兰嫂子,两人都没有意见,婆婆周元娘更表示很喜欢这种热闹,立刻就和翠兰嫂子讨论出了明日午饭要用的菜,加入了今日的采购清单。 之前几个月出门的都是周元娘,坐的都是村长舅公家的牛车,这一次君柒出门也不意外,全程有秀嫂子婆媳跟着一起,不管是周元娘还是周谨言都放心。 “三嫂,我家儿媳妇就托你照应了。”周元娘在大门口送君柒上车,不忘和车上的三表嫂寒暄,她其实是想一起去的,主要新儿媳妇长得漂亮,放出去一个人怕遭人觊觎,只是牛车上放着不少东西,没法再多加一个人了。 周元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相貌身段也是十分扎眼的,走出去并不比君柒好多少。 “说什么外道话,咱们都是自家人,我自家的外甥媳妇儿我自会关照的,你尽管放心,有我们家秀儿看着呢!”三表嫂是村长的小儿媳妇,年纪比周元娘大上十来岁,长得颇为精明,看着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表姑放心,我会照顾好言哥儿媳妇的。”秀嫂子可是君柒的老熟人了,伸手拉了人上车,在自己婆婆说完后拍着胸口打包票。 第40章 “行了,外头冷你也快进去吧。”三表嫂将周元娘赶了回去,君柒也和她摆手:“娘回吧,我很快回来了,外头冷,你顺手把……夫君也推回去了。” 要不是周元娘和君柒都不同意,周谨言哪里会坐在院子里看着,肯定要到外头来。 “知道了,你们注意安全。”周元娘立刻点头,看到赶车的两个大高个儿侄儿心里放心不少,又抬手将君柒的围脖往上提了提才退到一边。 君柒朝着婆婆周元娘笑了笑,拿出头巾把头发和小半张脸一起包了起来,再随手拨动了几下头发,把额头遮起来,原本的美貌瞬间打了个骨折。 自己的容貌过于出色这一点君柒一直知道,平日里也是有意识这单的,便是在老君家的时候也留着长长的刘海,来了周家露出完整的脸,除了新婚上妆已经露脸主要是妇人的发型和姑娘家的发型不一样,但是真要遮掩还是有很多办法的。 去城里遮掩容貌这事儿她熟。 “我们兄弟赶车表姑放心。”赶车的是村长家排行最小的两个孙子,看君柒坐上了车从彻底抽出杆子往牛车四角一卡一绑,然后缝着绑绳的麻布往杆子上一卦,遮风的建议车棚就弄好了。 君柒帮着秀嫂子婆媳俩一起把棚子的下摆,塞到车板垫着的草垫子下面,然后三人一起披上芦花芯子的被子互相靠着,这样一来冬日已经初显威力的寒风便不能奈何他们了。 等到快要到城门口的时候,几人又把棚子拆下来,把杆子塞回车架底下,然后再排着队入城。 一路过来看到不少有车的人家和他们一样都在拆棚子,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习俗,而是县城是有进城费这个缴费项目的。 进城费中明确规定,单个的车架子或者拖车是不收钱的,县里是鼓励周围的农户把地里的出息拿到城里来售卖的,即便是牛车驴车,只要后面的车架是光秃秃的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文钱。 但要是你的车架后面是正儿八经的车厢,那就不一样了,进城要交五文钱,很显然不管多潦草的棚子,只要装上去了那就算是正经的车架。 所以城门口总会出现大批拆棚子的车架,都是为了省那四文钱的进城费用。 而这种现象城门口的守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法不责众嘛,你要是强硬收钱,人家没钱肯定情愿不要棚子,但这事儿要是做了,回头七大姑八大姨还不骂死他们? 嘉城县和周围的村子实在太近了,体量也实在小了些,谁家在周围村子没个不出五服的亲戚?要是做了坑害父老乡亲的事,转头那一姓一村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顺利进了城门后牛车直奔郑氏绣坊,留下秀嫂子等着君柒,另外三人则驾着牛车去市场摆摊,村长家养得牲口多种的菜也多,每回进城,总要带不少来换些零花。 君柒的事情很顺利,另外买了不少料子和棉花,打算过年前给家里每人做一身冬衣,以她现在的速度,只要不上绣花,一身衣服做多两天就能完成。 布料和十斤棉花把背篓压得结结实实的,秀嫂子也跟着买了一些布料和棉花,因为是和君柒一起来的还得了些实惠,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等君柒和青姐约好,回去的时候再拐过来拿布头,就和秀嫂子一人背着一个背篓出了绣坊。 市场那边靠近码头和郑家绣坊离得不是很远,半路上君柒在街边买了两碗热腾腾的红豆汤,两人喝得热乎乎的才继续往前走。 远远的市场还没到,就听到了码头上纤夫们的号子声,君柒眼神好,远远望过去就看到一艘挂着一只狼头和一个【明】字旗帜的大船正进港。 “好大的船,怎么到咱们这边的码头来了?”君柒和秀嫂子都挺惊讶的,再看周围的人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嘉城这边的码头是很不错,但是吃水是真的不深,当然这个不深是相对来说的,反正一般南北航运的船只是足够了,但是绝对不包括前面这艘三层大船,这种一看只能在大河大江里才能航行的大船到嘉城县的码头还不是分分钟搁浅? “走,去看看,这么大的船我可是第一次看到。”秀嫂子兴奋了,周围的人也很稀奇的往那边赶过去,都想要知道,这么一艘大船为什么上这儿来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君柒也跟了上去,不过速度并不快,还不忘扯住秀嫂子,让她不要靠太近,等下人多,小偷小摸多不说,万一发生踩踏才是真倒霉呢! 很显然码头那边的管事,也知道这么一艘大船过来必然会引起围观和轰动,于是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拦着,不让人靠近码头,别到时候推挤几下全给下了饺子,这大冬天的他们西南方的水虽然不结冰但是也同样冰冷刺骨。 “都不要挤,不要挤,前头是鸿远镖局的船过来修,要在这里停一个月呢,大家要看也不要着急,该干啥干啥去。”码头上不少帮闲扯着嗓子在那里喊,原本兴奋的老百姓们一听人家要停一个月立刻就没那么激动了,不少人都停下了下来,不再往前凑了,除了真的很想看又没事的人,其他人虽还张望着但大多都回去浓自己的事情了。 秀嫂子和君柒也没有往前挤,而是微微偏斜方向去了市场,反正市场和码头靠的近,这么大的船就算在市场那边也是一抬头就能看到,不差当下这一时半会儿。 俗话说得好,想听最新的消息只要去人多的地方听,广大群众就是消息的最好来源。 恰恰市场又是整个县城人最多的地方之一,于是秀嫂子和君柒还没走到村长家的摊位前,已经听到了不少关于这艘大船的消息。 说是领航的人喝醉了,昨日夜里拐入河道的时候看差了,原本要去省外那条河道的,结果拐进了他们这里。 众所周知,他们这边的入河口宽度和隔壁省外河道几乎差不多大,但是人家那条是越走越宽,咱们这边是越走越窄,越走越浅,这不,船到了前头搁浅了才知道拐错弯了。 没办法只能请纤夫把船拉出去,尽量走河中心,就这样磕磕绊绊停到了码头这边,顺道请船工将搁浅碰坏的船体进行修补。 这就是这么大的船停到这里来的原因,不过炸裂的在后面,因为这艘大船是属于名震南北的大镖局,鸿远镖局,船上还有镖局的三当家明爷,所以鸿远镖局决定把这条河道拓宽挖深。 没看错,人家镖局要过来开河,而且据说省城的知府大人已经拍板同意了,正直冬日枯水期,那是说干就干,并且打算在一个月内完成工期。 所有人:……不好了知府大人疯了! 一个月拓宽挖深整条河道?是他们疯了还是知府大人疯了? 结果县城官府的执行力高的可怕,第二日老君家五个堂姐妹齐聚周家吃午饭的时候,就有衙役拿着告示过来了。 告示出来了,每家每户都要出一个人头来帮忙开河做徭役,持续时间是十天,包吃住没有工钱,十日之后徭役结束要是还想干的同样包食宿,会有二十文到三十文一天的工钱,不限男女,每日结算。 该说不愧是鸿远镖局,就是财大气粗,怪不得知府大人连夜发公文拍板同意,这种大善人岂能错过! 公告一出,十里八乡的村子都哗然了! 虽然徭役很让人讨厌,但是之后的二十到三十文钱的工钱也是真的很香,重点是还包食宿,还不限男女,这对于被捆死在土地上却填不饱肚子的老百姓来说,简直是天降横财,特别还是在无事可做的冬季。 南方的冬天可以很冷,吃不饱的时候冷风就像刮骨刀直插骨头缝,南方的冬天也可以不冷,只要给钱还给吃饱,大冬天单衣下河干活都能满头大汗。 第37章 因为鸿远镖局的这艘船,更因为开河工程,整个嘉城周围的百姓都上头了,一天天的都挤在河道两边,干活的做生意的,把原本应该因为天寒而逐渐清冷的县城都变得无比热闹起来。 等到工程开了四五天之后嘉城之外的百姓都知道了,不少人组团租了船一起过来打零工,开河的人员数量到达了一个让整个县衙都震惊的数字,果然有钱赚最能激发群众百姓的热情。 现在再看这个工程,要想一个月干完所有简直绰绰有余。 不过开工没几天负责对接的县衙就遇到了大问题,管理和登记发钱的人不够了,整个县衙的衙役都分出去当监工指挥了,但人数还远远不够,于是各村的村长被征召了。 另外还请书院山长牵头,邀请了数十位有秀才功名的读书人帮着书吏一起进行登记发钱工作。 刚能双脚下地走路的周谨言毫不意外的也被征召了。 毕竟大部分秀才都是想要再往上考一考的,官府也不能强制打扰人家读书用功的时间,那么就只好找那些短时间不准备往上考的秀才。 可是大部分不往上考的秀才也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于是伤了腿的周谨言就被拉出来充了人头。 第41章 冬日里起早贪黑来往不便,而现在这个热闹的情况,想要到城里找个临时落脚的地儿都不好找,好在周家原本在城里的住处还在,君柒收拾收拾就准备陪着周谨言一起去城里。 至于吃饭问题也好解决,因为翠兰嫂子听了君柒的建议,打算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两人合伙好好赚一笔,正商量着到码头卖些啥吃食的时候,婆婆周元娘表示自己也要去赚一票。 “娘也要去卖吃食?”君柒以为自己这位婆婆也有什么拿手绝活,只不过日常不表现出来。 “那不是,灶上活计我不会。”周元娘摇头,“我要去山里走走,弄些野物卖给那大船上下来的有钱人。” “娘要去打猎?”君柒见周元娘点头,转头看向身边的周谨言,然后又得到周谨言的肯定点头。 “婶子还会打猎?这也太厉害了!”翠兰嫂子和君柒一样被震惊了,不过翠兰嫂子不知道周元娘的过去所以并没有什么疑惑,只觉得人家本事大,君柒就很好奇了。 原来她认知中婆婆身体强健这事儿根本就是一个误解,能上山打猎的就已经不是普通身体强健的程度了,这是有一定拳脚功夫在身上了吧! “母亲会一些拳脚功夫。”周谨言没有错过君柒眼中的惊讶,解释道,“家里一开始的家用都是母亲打猎补贴的。” 君柒:哇!婆婆威武霸气! 也是,一个寡妇带着嗷嗷待哺的幼儿,要是手里没点赚钱的本事,就是亲戚再补贴,也没有那个吃饱之后还读书科举的资本。 “城里地方虽然小些倒也住得下,我去山里,你们就去城里。”翠兰嫂子原本是打算晚上回村子里的,做生意的家伙什就放在城里,君柒在城里可以做些准备工作,到时候她一个人就可以到码头出摊。 “都听母亲的。”不等翠兰嫂子说什么,周谨言就直接拍板决定,于是一家人快速收拾了东西,约好了村长家的牛车。 等牛车一大早送完村长去城里,回来再把他们送进城。 周家在城里的房子,是一个7字形带个小院子的小户型,厨房柴房在东边,正屋有两间都做了明暗隔离,西边就是和隔壁共用的院墙。 君柒和周谨言住东屋,后半间是房间前半间是书房,这原本就是周谨言的房间。 翠兰嫂子母女三则住在了西屋的后半间,就是原本婆婆周元娘的房间,外头半间则充当堂屋,摆了桌子凳子平日里都是用来吃饭的。 这个小院子有一个大优点,那就是院子里有口井,并且水质还不错。 但是缺点也很明显,院子里是没有厕所的,这边用的是马桶,每日有专门收夜香的人在后门倒马桶,而洗马桶是自己的事情,出了后门不远处有条水沟,大家都在这里做些清洗的工作,脏的自觉在下游,干净一点的就到上游。 不过水沟因为开河的缘故,水量下降的很厉害,就几天的功夫外头已经有人在卖水了。 上午到的城里,收拾好吃过午饭,周谨言去了衙门报道,周元娘带了干粮和背篓叫了牛车往北山去了,君柒则和翠兰嫂子开始煮饭揉面。 两个小家伙一个在摇篮里啃布老虎,一个帮着择菜。 君柒和翠兰嫂子也不准备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就主打一个量大管饱,厚实的大饼和瓦实的杂粮饭团,只做两种馅儿,咸菜肉末的咸口和豆沙的甜口,另外装一桶热腾腾的大骨汤水,就齐活了。 因为这边人普遍都吃米饭杂粮,面食吃得少,所以杂粮饭占了八成,大饼只占两成。 两人先去买了大骨头一边炖汤一边做大饼和饭团,打算先做一些赶在晚上用晚饭的时候试一试,顺道把晚饭也做了,两大两小提前吃了,然后两个小的留在家里看家,两个大人先弄了板车然后才推了东西赶去码头。 第一次摆摊君柒和翠兰嫂子都有些紧张,特别是翠兰嫂子怎么也张不开口,倒是君柒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就开始叫卖:“卖杂粮饭团杂面大饼啦,骨头汤白送了!” 翠兰站在边上看着君柒叫卖,想想还留在家里的两个女儿,为自己鼓了鼓劲儿也跟上叫卖起来,几声之后就自然放开了。 很快摊子前就有人围了过来,毕竟白送什么的实在是太过抓人耳朵了。 “这位娘子你这汤真白送?”虽然说过来干活都是包吃住的,但是包吃的伙食要想多好是不可能的,所以不少人就会在饭点出来买些其他的贴补一下自己,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为了每天多要十文钱,愿意自行负责食宿的。 “只要买了大饼和饭团,这汤就不要钱。”君柒捅了捅翠兰嫂子,翠兰嫂子立刻心领神会打开盖子,一瞬间肉香味就飘了出来,“大饼和饭团,不管甜口还是咸口都是两文,两文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还有一碗骨头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串词脱口而出不带一点磕巴,君柒说完才反应过来,眨眨眼接着道:“大伙起早贪黑,这大冬天干的大汗淋漓,两文钱的饭食还有啥好犹豫的?咱们这馅里可是掺了猪油的,这油水补上去了干活才能长久,才能赚更多的钱!” “你这小娘子倒是嘴巧,可别只是个嘴把式,给我来个饭团试试味道,要是不好吃我老齐头可不依!”一个身高体壮的中年男子瞅了两人一眼,站了出来,“别忘了来一碗汤。” “好嘞,您拿好!”包食物的大竹叶街边的杂货店里都有卖,来的路上顺手买了就能用,至于碗则是家里拿的,码头边就有一口大水井,周边摊位都到那里洗东西,要是给两文钱还有婶子洗好了给你送过来。 杂粮饭团你要说有多好吃那肯定是胡说,两文钱也搞不出花来,但是胜在实惠,真的有猪油不说还有一大碗骨头汤,确实是物美价廉。 于是得到这位老齐头的认可之后,买的人渐渐多起来,杂粮饭团下去很快,倒是大饼只卖出去三四个,都是尝鲜的。 等到杂粮饭卖完了,才有几个人为了那口汤买了大饼,但终究剩下大半没卖出去。 果然这里的人无法把面食当做日常主食。 “这位娘子,你这里可是有大饼?面做的?”正在君柒准备和翠兰嫂子告辞,先去县衙给周谨言送饭的时候,突然跑来一个中年汉子,长得有些富态,一边问一边擦汗。 “对,有大饼,是用玉米面豆面做的。”翠兰嫂子立刻掀开盖子露出里面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厚实大饼。 “好好好,多少钱一个,我都要了。”来人是城里最大客栈悦客来的大掌柜,前几日鸿远镖局的明爷带着人包了他们的客栈,他以为是泼天的富贵,天降的馅饼,谁知这富贵馅饼里还夹着石子。 一群大老爷们都是北边来的,吃不惯米饭小菜,嫌弃米饭小菜小家子气,吃了之后肚子里坠得慌,他们想要面食炖菜,这不好几天没吃好,一群爷们人都憔悴了。 就为了口吃的,他一个大掌柜整天在外头求爷爷告奶奶的,包子店求馒头大饼,馄饨店求饺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去砸场子的! 这不,刚和一家馄饨店说好明日里送饺子,就看到有人啃大饼,一问才知道码头这边有人居然卖大饼! 还有这好事儿! 掌柜的怕耽误了找不到人,一路跑过来,可不累的够呛。 “两文钱一个,诚惠四十八文。”君柒立刻放下食盒帮着翠兰嫂子一起打包大饼。 “这是五十文,你们明儿可是还在这儿?”掌柜的得问问清楚,别让做面食的人跑了,“这大饼要是吃着好,我到哪里去寻你们?纯白面能做不?多点花样的能做吗?” “甜水巷进去第三家就是咱们家,您吃着好要是还想要可以上门来下单子,白面自然也是能做的,花样也会,煎的烘的烤的都行,不过咱们没有家伙什太复杂的不行。”这个可得说好,等下问她们要个山东煎饼啥的,还现打一口锅不成? “甜水巷第三家是吧,行,我记住了。”掌柜的付了钱拎着一大包大饼前脚走人,君柒就提着食盒后脚飞奔,留下翠兰嫂子一个人慢慢收拾东西,然后推着板车回去。 另外一边衙门里,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只有周谨言还在拨算盘珠子,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拿起茶杯喝一口压下腹中饥饿,要不是听刚才在码头巡逻的衙役说一切正常,他都要去看看他家星回和翠兰嫂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周秀才,你家娘子给你送饭来了。”随着外头小厮的喊声,君柒提着食盒快步走进来,看到整个班房只剩下周谨言一个人还坐着,立刻上前告罪:“相公对不起,临走了突然遇到悦客来的大掌柜的过来买大饼,就耽搁了。” “无妨,我还不饿。”周谨言刚说完肚子就又叫了一声,打脸来的如此措不及防,让他立刻抬手抵唇清了清喉咙做掩饰,“咳。” “……”君柒抿住唇忍笑当没听见,立刻将食盒打开,因为下头放着两块炭,所以饭菜都还热着,还好今天没有做什么绿色蔬菜,不然菜叶子都要变色了。 第42章 “对了,你刚说悦客来的大掌柜?”周谨言也是真的饿了,吃饭虽然依然看着优雅但是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所有,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对,是悦客来的大掌柜,我来城里的时候见过一次。”老君家以前也来城里卖过东西,君柒也跟着来过这边,有一次路过悦客来,看到过这个人,当时客栈里的小二就喊他大掌柜,“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鸿远镖局一行人就住在悦客来,掌柜的买大饼估计就是帮他们买的。”周谨言说到这里又问了一下码头的生意可顺利。 君柒把过程说了,也说了打算再砍掉一些大饼数量的计划,很快出去吃饭的陆陆续续回来了,君柒和周谨言也收了话头。 晚上周谨言是会回家的,但需要加班两个时辰给今日的所有流水做结算,明日则可以下午再来,早上的登记会有另一班人来做,他们只负责晚上结算的工作。 君柒收拾好食盒从衙门的侧门离开,然后径直往家里走,路过热闹的悦客来时下意识朝里头望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眉角带着疤痕的高大男子从二楼下来。 君柒望过去的时候,男子正好抬眼看过来,两人的眼神接触了一瞬间,下一秒男子移开了视线,倒是君柒微微皱眉又看了两眼才转回头:这人她是不是以前见过,感觉有些面善。 第38章 悦客来 “明爷,小的总算不负所望,找到了一位做面食好活的娘子,您看看这杂粮大饼可还行?”大掌柜看到明季从二楼下来,立刻让厨房把热好的大饼端过来,“明爷要是觉着吃着好,我马上让人上厨娘家里下单子去。” “多谢大掌柜的费心了,那就让兄弟们尝尝合不合口味。”明季带着一帮兄弟都是北方人,为了带出这一帮善水的兄弟,他也是煞费苦心,衣食住行方面也从不亏欠。 他们船上大厨都备了两个,要不是这次事出有因,实在塞不下人也不至于把两个大厨换掉,这下好了,到了地儿前头能上灶的两人水土不服病倒了,这一船人就只能吃米饭干瞪眼。 倒也不是说这边做的馒头包子和馄饨饺子不好吃,但不管怎么样吃着就不太痛快,原本想着一个月忍忍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悦客来的大掌柜倒是上心得很。 “真有大饼?”二楼又传来一个声音,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挂着黑眼圈就从楼梯上呲溜蹿下来,一双眼睛里只有桌子上热腾腾的大饼,“舅舅,我先帮你尝尝这饼正宗不正宗哈!” “……小心烫!”明季颇为无语,要不是这小子在他房门口撒泼打滚,还搬出早逝的妹妹,他才不会接这个单子,他们江湖人一惯和朝堂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表公子快喝水!”大饼正宗不正宗不知道,反正大外甥是一个劲儿哐哐往嘴里炫,然后噎住了,跟着明季的船员立刻给倒上水,才拯救了他们明爷的大外甥,再看另外一边稳稳坐着的一群同样船员打扮的年轻人,看到这一幕直接嫌弃地别过脸。 他们一点不想承认,这货色是自己的同僚,当年也是惊艳京都的探花郎,这次他们一行人更是搭上了他舅舅才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成功到地儿。 “舅舅,这大饼还不错,就是面有些粗,拉嗓子。”肖玉书伸了伸脖子就着水咽下大饼,“还是磨细一点吧,是吧大掌柜?” “表公子说得对,这本是卖给码头力夫的,两文钱一个,做的太好太贵在码头卖不出去,表公子只要觉得味儿行,我就差人过去下单子,这面我顺路就买了直接送过去,一定给买最好的,表公子看可行?” 大掌柜看原本坐着那些船员都上前拿大饼,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瓜分光了,就知道这大饼是他找对了。 “行,去吧,再问问还会不会别的,多给点赏钱,让人家上点心。”肖玉书看了一眼没反对的明季,笑了笑摸出一个钱袋子扔给大掌柜,“那就拜托大掌柜了。” “好嘞!”大掌柜接过钱袋子,“明爷和表公子放心,小的一定给办妥了!” 大掌柜也不用别人,到后头喊了车直奔甜水巷。 而甜水巷里君柒正和翠兰嫂子在厨房里忙活,翠兰嫂子主要做的是明日的杂粮饭团,以及明日自家吃的饭食,如今天气冷了,白日里要到码头做生意,很多菜就提前一天备好,特别是肉菜,浸上一晚上汤汁更入味。 而要说到需要长时间入味还风味更甚的肉菜,卤肉是当然不让的。 大掌柜刚到甜水巷就被大把的大料味冲到了,找到第三家的时候隔着门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要说卤味这东西市场上也有,但是这么香的还真没有闻到过,感觉以前吃的卤味都变寡淡了。 “明日送饭的时候多装些,可以分给旁人也能当个零嘴。”自家吃的东西那材料都是实打实的,各种香料调味,君柒是一点不手软往里放,看得边上的翠兰嫂子眼皮直跳,特别是最后的那灵魂一碗油,差点让她没上来气。 普通人家半年的油,一顿就全霍霍了。 翠兰嫂子是信君柒不擅长灶上活计的,毕竟就这么个搞法,煮个鞋底子也能让人垂涎三尺更别说里头都是肉啊蛋啊鸡腿鸭腿这种了。 这如果还能不好吃,那这世上还能有好吃的东西吗? 到了周家才在吃肉上宽裕一些的翠兰嫂子,难以想象自己还能看到如此奢侈的一锅炖肉。 想想那些香料的价格,这是炖肉吗?这分明是在炖银子! 这一小包调料都快赶上这一锅肉的价格,还有那一整碗油! 不能想,想起来就脑子发晕,翠兰嫂子觉得自己还是专注她的咸菜肉末饭团。 君柒完全不知道翠兰嫂子的无助,她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如此奢侈的使用调料,得亏当年她好奇卤料包里的调料扒开看过,后来还查了查,这不就记住了大半。 虽然不是完整版本,但也比这个时代的卤味调料还是丰富多了。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太费钱。 特别是丁香,八角和肉桂这三样,君柒既不是在卖调料的杂货店里找到它们的,也不是在药店里找到它们的,而是在嘉城唯一的一家香药铺子找到的,它们和沉香,麝香被归类为最高品质的那一档香料。 拿下这些香料君柒还跟掌柜的磨了很久,因为掌柜的库存就那么多,人家做香就是碾磨一小点,谁想到还会有人整把往锅里撒啊。 君柒要买空他家的库存人家当然不乐意了,掌柜的都怀疑这小娘子是不是来囤货的,外头是不是有什么新的他不知道的风向。 “嗯,就是这个味!”炒菜啥的掌握不好火候,但是蒸的炖的只要按照步骤,还不轻松拿捏!(bushi) 君柒尝了一口卤汁,有点淡,往里头搁了一勺盐,再尝尝还有些淡,那就再搁两勺。 嗯?咸了?加水! 又淡了!加盐! 君柒再次想加盐的手被翠兰嫂子握住:“不然我来配一配咸淡?” 翠兰嫂子觉得再让君柒加盐加水下去,这一锅香料都要没味了。 “哦。”君柒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然你猜为什么面点她只做甜的?因为甜的再甜这个时候都不会有人嫌弃,因为大家都缺糖,但是太咸,这个时代的盐是真的会发苦的。 翠兰嫂子松口气,拿着勺子尝了一点卤汁,细细品了品味道,并且无师自通知道卤汁要稍咸一点,这样食材的味道才正好,并且还往里头搁了一勺红糖吊味。 “弟妹尝尝这样行不行?”翠兰嫂子侧身让开让君柒尝味道,君柒上前炫了一口顿时双眼一亮:“就是这个味!”是她熟悉的南方卤味的味道。 这份卤料到这里就已经成功了,要说遗憾的就是没找到辣椒,而胡椒实在是价比黄金,嘉城根本买不到,当然就算买得到君柒也不买,她还不至于为了一口带点辣味的卤味就往里头砸黄金。 用茱萸它不香吗? “小婶,门口有个看着胖胖还有钱的大爷,来找做大饼的娘子。”原本在厨房门口流哈喇子的草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去院门口转了一圈回来,还带来了有访客的消息。 “大概是悦客来的大掌柜!”君柒一下子就猜出来人,让草儿去开门,自己则擦了擦手去书房拿了茶叶过来待客,“嫂子帮我把柜子里那套茶杯茶壶用开水烫一烫。” “行。”翠兰嫂子本来饭团就做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洗了手,要了锅里滚烫的开水,烫了茶具,又往茶壶里灌了一壶开水才端了出去。 外头院子里,君柒已经拿了茶叶将大掌柜迎了进来,为了避嫌,院门就没有关上,把人引进堂屋也没有关门,还加点了一盏灯,接过翠兰嫂子送来的茶具倒茶:“大掌柜请坐,喝茶。” 君柒笑着招呼大掌柜坐下,大掌柜微微惊讶:“小娘子认识在下?” “小妇人曾在路过悦客来的时候见过大掌柜。”君柒也给自己倒了茶,转头看向站在边上的车夫,“这位大叔要是不嫌弃的话,喝一碗骨头汤暖一暖可好?” 第43章 “我去盛一碗来。”没等那车夫开口,翠兰嫂子就出门去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一大碗骨头汤过来,另外还带了一叠君柒刚才做的甜口花酥面点,“大掌柜尝尝我家弟妹的点心。” 君柒朝着翠兰嫂子暗暗比了个大拇指,虽说刚才在厨房她们有说到过这位悦客来大掌柜的事情,但是翠兰嫂子也当真是非常机灵的。 “两位娘子是聪明人,在下就喜欢和聪明人做生意。”大掌柜的尝了尝茶水和点心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这并不算很惊艳,比起本地顶级的点心还是有相当大的一段距离,但架不住这是面点,而本地的都是大米粉和小米粉做的,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想必两位娘子也知道我们悦客来如今被鸿远镖局的明爷给包下了,这一客栈百来人都是北方汉子,就爱吃那一口面饼子,在下的意思是两位娘子能不能到我们客栈做这一个月的厨娘?”大掌柜一开口就想直接包人。 先不说包人这事儿靠不靠谱,就是一顿上百人的面食,两条胳膊还不揉面揉成面条? 不是说这个苦能不能吃,而是真没有必要,君柒拒绝给自己的生活增加不必要的难度。 “大掌柜的,其实这面食真不难做,这北方来的贵客们尝着味道不对可能是揉的方式和加的水不对,你看我把这方法教给你家厨子可行?”君柒见大掌柜微微瞪大眼,“去你家给百来人做面就算了哈。” 大掌柜看看君柒这小胳膊小腿的样子沉默一瞬点点头:“小娘子大气,是在下考虑不周了,放心在下绝对不亏待了小娘子!” 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被推了过来。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君柒也不含糊,转头去了书房,拿了纸笔刷刷写了起来。 南北方揉面最大的区别,南方讲究松软细腻,而北方讲究劲道爽滑,北方在揉面的时候一是要下大力,另外一个一边揉一边加干面粉,突出一个有嚼劲儿。 另外南方面食通常会加碱水,还会加热水,北方则相对较少,一般都是冷水和面。 知道了根本区别其他的其实就都不是问题了,都是灶上的老把式,又不是做什么独门绝技也不是办什么国宴,普通日常的面食还不是手到擒来,最多不过费些时间多试几次罢了。 没有想到这秘方如此简单,不过大掌柜也懂规矩,是他有求于人,而且他也不心疼,只要明爷一行人吃得好,还能少了他的好处,他只希望面前的小娘子不要留手才好。 大掌柜很高兴的揣着方子走了,当然走的时候还带了一大碗君柒送的卤肉当赠礼,大掌柜彻底舒坦了。 哎呀!这卤肉可真香! 这一晚悦客来的厨房点了一夜的灯,第二天一早厨房就给客人们端上了劲道爽滑的宽面和皮薄有嚼劲的大肉饺子,吃得一群北方大汉直呼过瘾。 “大掌柜,我听说你们这西南山林特别多,是不是猎物也特别多?你给我说说这附近那些山林好打猎,哪些比较危险,咱们也好避开些。”肖玉书吃完面一擦嘴就开口询问,还不等大掌柜回答就转头看向明季,“舅舅和我一起去呗,到时候我弄两块皮子孝敬您和外公外婆。” 养父母早就死了的明季:这大外甥拿死去的外公外婆当借口也是够孝顺的! 明季皱眉嫌弃的看了大外甥一眼,转头看向大掌柜:“大掌柜就说说吧,免得这孩子不晓得轻重犯了忌讳。”江湖人士最懂到了一地儿就守一地儿的规矩。 “咱们这边的山林确实多,最适合打猎的就是往西去,越过老君山那一片矮山就是,那里猎物多猛兽少,周边山脚都有村子也好落脚。”大掌柜说完合适的又说不合适的,“不好去的就是北山那片了,里头有猛兽,大概十年前吧,失踪了好几个猎户,后面只找到衣服碎片和骨头,这后来就没人去了。” 明季和肖玉书对视一眼,算了算时间,心中已有答案。 第39章 时间往前推三个月,当时正值西南这一片大省之一寰延的乡试,就是这个关头,有书生夜扣知府后门递上状书后当场触柱而亡了。 那场景差点没把知府大人吓晕过去,自己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乌纱帽都要不保了,紧接着他还没派人去查呢,就有下头秀才作弊的传闻在省城里流传开来,还是来省城乡试的秀才喝醉酒透出的话风。 这一波紧接着一波的事情,知府大人不免往阴谋里去想了,猜想是不是上头有人想要搞自己。 要知道他的座师可是当今陛下的太傅,师兄更是陛下伴读,他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如果不是如今诸位皇子都年满十岁,争储已经隐隐露出端倪,师傅和师兄也不会把他打发到西南来,就是怕自己留在京都一个不小心被卷进纷争。 他们这一支可是坚定的纯臣保皇派,只要资历到了能干事情,朝堂高位没人会卡你脖子,这种情况下,谁要赌上性命去战队。 当然,最根本的就是皇帝对于诸位皇子表现的相当一般,完全没有对谁另眼相看的意思。 他们这一支作为坚定地保皇派,自然是陛下什么态度他们就什么态度。 现在下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不就是对着他骑脸输出吗? 人家大耳刮子都甩过来了,知府大人暂时压下留言并开始暗地里调查,同时快马加鞭让自家媳妇儿带着年礼提早进京给师傅师兄送礼,并摇人:师傅师兄不好了!,外头有坏人要害我! 师傅师兄果然没让他失望,不但暗中帮他奏秉了陛下还立刻派了人过来,就是他刚在刑部晋升主事的小师弟肖玉书,附带了一众大理寺刑部官员和翰林院观政的年轻官员,最绝的是还带上了鸿远镖局的明季。 谁能想到堂堂鸿远镖局的明爷居然是小师弟的舅舅,简直是喜从天降,这一波他绝对稳了。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会手到擒来的时候,又出了意外。 事实上一开始查证下头院试乡试存在舞弊的时候确实不算难,不管是自戕的书生还是那个不小心说了醉话的秀才,都留下了证据或者口供,私下里查证的时候也并不算难。 但是查到下头和上头勾连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大疑点。 那就是下头的那些人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往上打通关卡,以至于他这么大一个知府坐在这里被人糊了眼睛都没察觉。 光是差下面的来钱路子就查了半个月,最后还是他家小师弟翻到了十几年前的一桩拾金旧案,才突然有了思路。 说是一个住在周水下游的农户,有一天在河边洗脚的时候在河里捡到一块金子,至此生活好了起来,然后有一当地富户就说这块金子是他丢失的,然后一路告到了知府衙门。 最后农户无法证明金子真是他捡的,富户也没法证明那块金子就是他丢的,于是当时的知府就直接判定金子一人一半,以极快的速度了解了此案,捡金子的事情也很快平息了下去。 一众刑部和大理寺的小年轻们立刻嗅出了里头的不对劲儿,肖玉书看完就一个疑问,河里怎么会捡到金子? 之后特地找人去打听,发现那次捡金子时间之后,后面还有一些捡到金子的传闻,只不过大多数都被否认了,又不是傻,不管捡没捡到,有了前车之鉴,就是真捡到了也要说没捡到。 然后一群年轻人就有了更大胆的想法,比方说,在那一片山林里深处藏了一座金矿之类的。 按照这个思路查下去,很快就有了线索,比如当地的千户牛成志十几年都没有挪窝了也不着急,再比如说这位千户家的女眷生活都明显高于正常的奢靡。 于是他们没有派人直接下去抓捕已经拿到科举舞弊证据的嫌犯,而是找了个借口亲自下去探一探。 这不,消息送来了,大概知道了位置了。 这过程看似容易,但是在交通不便的时代,一个小地方想要瞒住一件事情是很容易的,但是当你真的到了当地,只要敢想,很多东西都是有迹可循的。 这次的事情这么顺利,主要托的就是鸿远镖局和明季的福。 不过此时此刻知府大人正在愁眉苦脸的给上头的布政使大人写折子。 越级一时爽,过后火葬场! 西南布政使是当今陛下亲信,自己这个下级越过他,把事情直接捅到了皇帝那儿,这不是把他布政使的脸往地上踩吗?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自家师傅师兄是私下里奏秉的陛下,没让外头人知道,不然要是让布政使大人在整个朝堂上丢了人,他是不是也要去了半条命。 可见师父师兄疼他。 当布政使收到下头知府的惊天密折时,老君村这边出了一桩大事儿:三癞子死了,被人砍死在城里的暗巷里。 那身下的血流了满地,前后左右的人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碰到这种事情。 非常巧合的,其中有一家还和君柒有些关系。 第44章 就是君瑠那订了婚的夫家,在城里开书画铺子的乔家。 更绝的还在后面,发现三癞子尸体的就是凌晨从花楼里回来的乔子叶,对,就是君瑠的那位未婚夫。 君柒什么想法不重要,老君家已经翻天了,四房叔婶事发的第三日就拖着媒婆上乔家讨回了信物,断了这桩婚事。 不管是乔家后巷出了血案还是乔子叶逛花楼彻夜不归,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老君家的雷点上蹦迪,但凡能忍一点,整个老君村都要沸腾起来。 族里条件最好的老君家姑娘要是配这样的夫家,那他们下面的姑娘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说亲了? 当然其中少不了君仪嘴欠又被君瑠按着打了一顿。 三癞子的案子并不复杂,很多人看到他出入赌坊当铺,还有人看到他被人带走,基本肯定是被追债的人砍死的,但谁也不认这一桩凶杀案,县令最后只抓了几个地痞流氓关进牢里算是结了案。 准备好打算去打猎的明季一行人听到了案子的始末,忍不住摇头,更有家里有背景的嘟囔一句:“袁家真是没落了,这种废物不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放出来当县令。” 不过也对,袁家要是心里有数,也惹不出现在这么大的事儿。 过来嘉城的这一波人,大部分心里都有点数,知道这次过后,袁家估计就完了。 甜水巷 “慎之?有客人吗?”准备回房叫周谨言吃午饭的君柒,从厨房端着菜出来就看到要喊的人在门口,隐约看到门口有个人一闪而过。 “是问路的。”周谨言不动声色的将两锭银子塞到包的严实的男子手里,两人点了点头,男人弯着腰出了巷子,周谨言则关了院门。 男子拿了银子在县城里转了几圈,人多的码头也挤了一遍才回到有些破烂的家,邻居看到他立刻凑过来:“听说你被官府喊去问话了,咋回事儿?” “别提了,真特么晦气。”男人大大咧咧的骂了一句,“就两个月前新认识的一个瘪三,老子可怜他一个大男人兜里没有一文钱,介绍给了上头大哥在城里当个帮闲,结果那瘪三居然是个烂赌鬼,大前天被追债的砍死了!” “哎呀!这可真是……莫不是上次来你家吃酒的那个生面孔?”邻居瞪大眼。 “就是那瘪三,害得老子还去县衙走了一趟,差点被打了板子!”男人骂骂咧咧地摆手进了自家屋门,邻居得了新谈资立刻和周围的亲友八卦去了。 周家的午饭是热腾腾的排骨豆腐汤,三大两小都吃的很是满足,就连最小的花儿都吃了一脸的豆腐。 午饭过后,小孩子在家,翠兰嫂子出摊,君柒则送周谨言出门顺便去市场买些下午和明日要用的食材。 两人出了巷子慢悠悠走在大街上,说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君柒忍不住唏嘘,谁知道事情还能这样发展,然后又说到还没有回家的婆婆周元娘。 “慎之,娘这出去了快十来天了吧。”君柒以为打猎最多三五天就回来,结果婆婆一走十来天,一点回来的意思都没有。 “嗯,别担心,母亲心里有数。”小时候还会担心,但是长大后就习以为常了,一年总要出去好几次,一次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三五个月,想要不习惯也不成。 “娘带的干粮够吗?”君柒记得婆婆说要去打猎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时间准备多少东西,干粮也就一两日的分量,这哪里够啊? “娘去的那一片她都熟悉,有暂时落脚的地方,藏了粮食的。”周谨言握着君柒的手宽慰道,“倒是你,最近都没看到你动针线,可是累了?” “倒是没有,冬天了嘛,猫冬呀。”君柒笑眯眯的,绝对不是轻松赚了五十两之后惰性冒头了。 “确实,冬日里拿针冻手,若是生了冻疮就不好了。”周谨言闻言点点头,上一世的星回也是一到冬天就不喜欢动了,像只小猫咪,只想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吃饭都要他哄才会出来。 “嘿嘿……”县衙就在前面不远,更远一点就是悦客来,此时一队人马正踏马从悦客来出来,君柒抬头看向来人,“是他。” 周谨言也看向骑马过来的人,闻言看了身边的君柒一眼:“星回认识明爷?” “他就是那个明爷?”君柒哦了一声,摇头,“不认识,就是之前路过悦客来的时候见过这人。” “原来如此。”周谨言脸上带着淡淡的的微笑,目送这一队人马离开,目光始终落在明季身上。 上一世他是六年后遇见明季得他相助躲避追杀的,那时候明季失了一条胳膊,眼睛还瞎了一只,头发更是斑驳,整个人苍老的不像样子,没想到六年前的明爷居然是如此的意气奋发。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位枭雄人物,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他伤到这个地步。 说起来明爷怎么来到了这里,还跑来开河,他上辈子这时候还浑浑噩噩的,也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了。 周谨言看了一眼远处的码头,劳作的百姓和还不能通行的河道微微皱眉:按理来说上头的人早该来了,他们这位知府大人背景硬着呢,不可能忍而不发,难道是被开河阻拦了? 第40章 上一世落水后脑子进了水的君柒,在嫁给周谨言之前有过一场大危机,源头就在三癞子和老君家女眷因为翠兰母女三人爆发的冲突,不过那一次三癞子并没有被君瑠砍伤,因为他先一步被拿着撑门棍的君柒打破了头,后面理论的时候更是连带两个老的都被君柒打了一顿。 脑子进了水,社会认知缺失的君柒全凭自身好恶做事,没有了人情世故和克制守规,对于这一家子一点没留手,为此还差点被这家子讹上,三癞子更是厚颜想要讨君柒回去兼祧,就连借口用的都和今生雷同。 早死的君磨子:死了还闭不上眼,滚! 但是老君家早就存了让君柒代替君仪和周家完成婚约的想法,怎么可能会让三癞子得逞,更别说大房兄弟俩都中了秀才,三癞子是真的异想天开。 周谨言事后来才从大房俩秀才兄弟口中得知,是他们兄弟二人找人设了套,让三癞子染上毒瘾,最后被追债的打断了双腿,一家子沦为了乞丐。 这一世他出手的时候,发现了有人也在边上做推手,就知道老君家大房那两兄弟这一世同样也出手。 只是他没想到三癞子惹事的本事真不小,他只让人带他见识了一下,老君家兄弟俩也只是让人带他玩了一回,结果他倒好,在嘉城这个小县城里赢了几把就不知道姓谁名谁了,跑到州府干了一票大的,抽老千不说还逃债,结果就被州府过来的人直接杀鸡儆猴了。 周谨言也只能说,三癞子这个人从根上就烂了,就连报复他的三人都没想要他的命,结果他自己把自己作没了。 三癞子的事情就像一阵烟雾,从眼前飘过便飘过了,周谨言并不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上头的人怎么还不来…… 手指拨弄着算盘,结算着今日的账目,一一登记造册,周谨言看了一下漏刻,见时间差不多了,今日的工作基本也已经完成,便开始整理桌面。 同室登记结算的一众人也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互相之间道了别就都脚步匆忙地家去了。 周谨言走路慢,缓缓踱步从侧门出了府衙,在守门小厮的问候声站到了大街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颇为高大的县衙大门,心中的疑问在这个转念之间仿佛被闪电劈中,周谨言平静神态下的眼眸微微一缩:是他想岔了,有没有可能不是上头没有来,而是没有光明正大的来? 周谨言想到这个可能之后,很快就把关注挪到了近两个月的异类事件之上。 鸿远镖局大船搁浅事件就像镀了一层金光,就差写上【没错,问题就在我这里】。 现在想想鸿远镖局大船搁浅的理由何其可笑? 领航的喝醉了指错了航道? 这对于鸿远镖局这样往来南北不知千百次的大镖局来说,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但因为事情已经出了,还有了颇为有声望的明爷肯定,所以才没有人怀疑。 周谨言想到这里缓缓长舒一口气:来了就好,只要来了就简单了。 袁家的手段真的不高明,他们倚仗的就是嘉城这边够偏远,并且西南这一片的三司中有好几高位官员和袁家有旧,怕是这些提供庇护的官员都不知道袁家不但碰走私,还敢于科考舞弊。 他在乡试开考前提醒了那个秀才,没想到避开了内里有小抄的笔,却没挡住考场前有人往他考篮里塞小抄。 那秀才来找他的时候,他提了暗中把事儿捅到知府面前的打算,那秀才名声被败坏,仕途全毁,愿意孤注一掷去省城告这个状,谁知道他居然如此烈性,直接碰死在了知府面前。 若不是他悄悄跟着过去还被蒙在鼓里呢。 没有拦下那个秀才周谨言有些惋惜,但也不会放弃他创造的好机会,干脆又推了一把,乡试有人蒙冤,院试干脆也捅了出去。 第45章 周谨言一边在脑子里复盘重生以来做的事情,一边盘算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结识明爷,尽力帮他避开危险,只不过这个还需要机会:或许他可以把寻找师傅的时间提前一点。 上一世要不是师傅上山采药发现他们挂在山崖壁上,后面还帮他们父子三人解毒养伤,哪里还有他们的后来。 只是上一世他的星回没来得及,为此师傅知道后还很自责,若是他早一天进山就能救下他们一家四口了。 周谨言又不是不识好歹,星回坠崖说到底是因为他们挂着树枝承受不住他们一家四口的重量,为了让背着两个孩子的他活下来,她才主动松开了他的手。 “慎之,你回来了?”不知何时周谨言已经来到了自家巷子口,有人提着灯笼从巷子里迎了出来,“今日晚了一刻钟呢,路上遇到什么事儿耽搁了?”来人正是君柒。 “……没有。”周谨言上前一步,脸上带着笑容握住君柒有些凉的手,接过灯笼,“外头冷,我们快进屋吧。” “嗯。”君柒被牵着往回走,“嫂子给你在锅里留了一碗热汤,这天冷的,衙门有说什么时候做完吗?我看着码头那边也差不多了吧。” “嗯,还只差最后一段了。”周谨言推开院门,“天气越来越冷了,做工的人数波动很大,为了怕出错我们每日结算的时候都会更仔细一些,所以难免会晚一些,你别担心,也别到外头来了,冻到了怎么好?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儿?” 君柒闻言转头看着周谨言,不赞同的道,“你可不能掉以轻心,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的。你看你长得那么好,万一被人抢了去,我都没处哭去。” “……不会,我不会让人把我抢了去的。”周谨言拉着君柒一起进了暖烘烘的厨房,低头看着她道,“我是你的,别人抢不走。” “这可是你说的。”君柒微微一愣没想到周谨言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嘴角都压不下来,伸手圈住周谨言的腰,仰着头,“我可当真了。” “嗯,我说的,若是做不到便随你处置。”周谨把君柒搂进怀里,这一世他要好好保护他的星回,至于那两个会让星回难产的小淘气蛋,那就往后稍稍吧,这一世能不能再做他的子女就只能随缘了。 君柒陪着周谨言喝完了汤,两人一起洗漱泡了脚,然后窝进被窝,冬日里暖洋洋的被窝真是洞天福地。 就这样一连几日之后,君柒忍不住又提到了周元娘,实在是今年的天气似乎格外冷一些,眼见着河都要开好了,婆婆还说是要把猎物卖给鸿远镖局的有钱人,别到时候等鸿远镖局的人都走了,婆婆还没从山里出来。 北山深处,一处隐蔽的山谷里,正在火堆旁烤肉的周元娘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都是我们拖累了周娘子,让周娘子受冻了。”火堆的另外一边横七竖八躺了好些人,一个个都受了伤,特别是领头的一大一小这会儿躺在皮子上还昏迷着。 “没事,我不冷,定然是家里的儿媳妇惦记我了。”周元娘摆摆手,转头又看看吊着的陶罐,“汤看着差不多了,你们盛一些凉一凉,给这爷俩灌下去。” “哎,多谢周娘子。”几个伤势较轻的立刻上前忙活,先盛了两大碗,剩下的另外加了水煮开,然后给剩下的人都分了一碗。 六百年老参炖的野鸡汤,正适合他们这群伤残补身体。 这一次他们栽了个大跟头,要不是半路遇到周娘子搭救,又是给药又是帮他们处理伤口,他们这群人在这陌生的密林里,后面还有追兵,怕是凶多吉少。 特别是周娘子手里的金疮药,简直是神迹,若不是及时止血,领头的刑部主事肖玉书就要直接交代在这林子了,也得亏止血及时,主事的舅舅明爷才保住了右边的胳膊和左眼。 现在人家周娘子还把刚挖的六百年人参拿出来给他们进补,他们不知道多感激呢。 “谢啥,你给了钱的。”周元娘来林子里打猎挖山珍本就是为了换银子,卖给谁不是卖,更别说后来一问,这群人就是住在悦客来鸿远镖局的贵客,那就更巧了。 周元娘觉得无所谓,不过是交易,但是获救的一群人可不这么想。 这么好的金疮药是可遇不可求的,更别说还有六百年的人参了。 人参野鸡,兔子,野猪和鹿,周元娘熟悉这一片山林就像熟悉自己后院,每天都能带回不少猎物,再加上原本她藏在这里的粮食,这几十人吃上几天倒也不成问题。 甚至连原本他们无法探进去的矿区,周元娘都帮他们找到了一条小道,避开了人摸了进去,来去之间居然无人察觉。 “周娘子知道这里有人私开矿山?”最先醒来的明季,见到周元娘的一瞬间微微愣了愣,隐隐觉得对方面善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对方,知道她带着人轻易在矿山摸了个来回,忍不住问道。 “知道。”周元娘点头,“得有十几年了吧。” 周元娘第一次来北山打猎就差点撞上,也想过放弃这里免得惹事,但是这里人迹罕至物产丰富,实在难以割舍,于是她就只好自己小心的将这里一寸寸摸彻底。 十几年之间,周元娘愣是没让对方发现过她。 “……”明季点点头,没有问【你为什么禀报官府】这样的蠢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所以我们一进来你就知道了?” “那倒不是。”周元娘摇头,“我没想到会有人过来,要是早察觉到,也不至于让你们到这一步。” 明季认同周元娘这个说法:“在下斗胆猜测,周娘子可是一直在等着官府的人来?” “倒也不全是,顺便吧。”周元娘更舍不下这一块的猎物,若是赶巧在她打猎的时候等到官府察觉过来围剿,她出手帮一把,也不过是给上头留个印象,得些奖励也给儿子铺铺路。 周元娘从不强求,都是顺手为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周娘子豁达。”明季笑了起来,看向周元娘的眼神带着欣赏,觉得这性子和他自己还挺像。 “谬赞。”周元娘看向唯一一个还不能自理的病号,“这几天矿山那边加派了人手,我们这么多人隐蔽起来不方便,还是要尽快下山。” “周娘子所言极是,只是我们对此地不甚熟悉,不知周娘子可有良策?”明季一点不受当下世俗观念影响,向周元娘求助地非常自然,一点勉强都没有。 “自然有。”周元娘眯着眼一笑,“都把心放到肚子里,既然你们遇到我,那就是你们与我有缘,自然不会让你们葬送在这山林里。” 明季也露出微笑:“那便都仰仗周娘子了。” 旁边躺着的肖玉书,看着相对而笑的两人:还别说,这位周娘子笑起来和自家舅舅真有些相像,再看他们那么和谐的样子,莫非他家舅舅老铁树开花了? 第41章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老君村突然热闹起来,因为有一队贵人从老君山里出来要在村里落脚两天,这队贵人呀就是在城里出钱开河的鸿远镖局明爷一行人。 说是前些日子进了老君山以西的西山打猎,明明打听好了这西山没有什么猛兽,谁曾想不知从哪里来了一窝老虎,让没有准备的贵人一行狼狈不已,往回走的时候又遇到一大群野猪,虽然野猪群是拿下了,但贵人们受了不少伤,还迷了路,也是好运,遇到进山的周家娘子才给人带了出来。 村长知道周元娘居然和鸿远镖局的贵人们搭上了线,连说了三个好字,立刻就拍胸脯保证会好好招待好贵人们的。 这不,家里屋子最大的村长家和老君家又成了贵客们的落脚地,其中明爷带着肖玉书和一位护卫住进了周家,毕竟肖玉书还指望着周家的金疮药和其他大补草药救命。 从京都来的刑部和大理寺的年轻官员住进了老君家,主要由两位秀才公招待,一开始并不知众人身份的大房兄弟俩还自持身份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初初交谈就察觉到借住客人们毫不亚于自己的文化底子,立马就端正了态度,心里直呼鸿远镖局牛逼,居然用秀才举人水平的人才当镖局文职,这是何等的暴殄天物,何等的财大气粗。 至于那些行为举止大大咧咧的真保镖,实在不习惯和两位秀才公寒暄,所以有志一同选择去了村长家借宿。 周元娘将三个大男人领了回家当然不能就这样住进去,而是马不停蹄去了城里把儿子儿媳他们都接了回来。 周谨言这边工程已经进入尾声,如今做工的人也少了许多,登记结算的人手比起一开始已经宽裕很多,所以他以腿伤复发为借口要回家休养,就很容易得到允许,可以提前结束这次征召。 本来征招一个伤了腿刚能下地的秀才公也是迫不得已,这会儿最忙的时候已经挨过去了,衙门这边的县丞和师爷商量了一下,也不差这一点,就当是给书院山长爱徒一个面子,于是结账的时候就给周谨言算了完整的一个月工期,拿到了足足十两银子的酬劳,另外还有一盒毛笔两刀纸,糕点一盒,肉一条作为年礼。 第46章 要不怎么说读了书之后,只要稍微有点本事的就能过得很好呢。 这也就是在文风不怎么兴盛的西南这一片,要是在文风鼎盛的中原江南地带,读书人多,对于书本需求量也大,那光凭着抄书就可以实现小康。 拿着衙门提早给的年礼周谨言不紧不慢地回到家,见家里已经清理好,行李也收拾好了,也不废话,直接上了村长家过来的牛车,一家子就这样回了村里。 一起回来的还有原本留守在悦客来的镖局成员,他们驾了马车采买了不少米面鱼肉跟着周家一起回了老君村。 等到了周家,留守的保镖先是拜见了明季,然后将物资分成三份给另外两家送去,顺便把少数几个好手好脚的带回了悦客来。 西厢房里周谨言和君柒,在周元娘的介绍下和明季肖玉书互相问候,相比起肖玉书还有红肿的额头,明季除了左眼尾多了一条新疤痕,状态都还不错。 明季已经从周元娘那里得知,那效果极好的金疮药出自周谨言之手,于是在互相问候之后就请周谨言为肖玉书诊脉。 君柒和明季见礼之后就几次三番打量在场的几人,越看越觉得神奇,她终于知道明季为什么让她眼熟了。 是因为明季的眉宇和眼神与周谨言有三分神似,可惜明季眉角的旧伤疤实在太过显眼,加大的对比难度,不然君柒觉得两人说不定还会更像。 然后她发觉这位明爷和婆婆也有相似,只不过这一次相似的是鼻子和嘴唇,只不过因为性别关系,这个相似度也不大,但是君柒自己每天面对丈夫和婆婆,遇到一个人眉宇眼神像丈夫,鼻子嘴巴像婆婆,她当然会觉得此人面善了。 不过人有相像很正常,又不是双胞胎一模一样,再加上前世网络上经常会出现某明星性专版,或者某个地区分xx,所以这一点子相像君柒是真没在意。 毕竟周谨言会医术这件事明显更让她惊讶! 而且听明爷和他外甥的对话意思,周谨言的医术还很高? 天啊!要不说天才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呢? 人家二十岁考上秀才都要说一句青年才俊了,结果周谨言压了好些年十七岁拿到小三元不算,还有一手很不错的医术? 君柒:我和周谨言的区别,说不定比人类和狗都大。 “肖公子没有大碍,主要就是失血过多,如此才会浑身乏力,头晕目眩,甚至一动就呼吸急促,只要气血补回来,很快就会好的,骨折的手臂我母亲也做了紧急处理,目前养的很好,我等会儿再开几副补气血的药汤,配合内脏佐餐食疗,最多三天肖公子就可以下床了。”周谨言将肖玉书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放回被子里,“若要行动举止如常人则需要静养上半个月。” “没有大碍就好。”明季松了口气,他真是被满身都是血的大外甥吓到了,“只是年关将近,若是我们想要在过年前干回京都,周先生觉得可能行?” 之前留在客栈的人送来了密信,希望能在过年前把事儿收拾清楚回京,另外西南布政使和寰延知府的密信也送来了,都是在问进程如何,可否需要另外援手。 时间紧迫,他肯定不能让大外甥误了公事。 周谨言其实也是被吓到了,他没想到明爷的祸事居然就是这时候! 还好这一世遇见了母亲…… “……我有一秘药能短暂修复伤者身体,但是药效过后恐怕要卧床三个月才能恢复,若是两位需要,我可以现在配出来,肖公子吃完就可以立刻站起来,什么事情都不耽误。”周谨言见明季和肖玉书都瞪大眼微微一笑,“药效维持一个月,休养期间可以配合我做的养生丸减轻身体的不适。” “这……”明季身在江湖自然也知道很多奇人异事,也听过很多有奇效的丹药,但是他从来不曾想过,他会在这样一个小村子里遇到这样一个神人,年不过十八,还是个正经秀才,就……匪夷所思。 “我愿意,劳烦周先生了。”明季还有些犹豫,肖玉书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正愁自己可能无缘最后的抓捕活动,这种临门一脚错过功劳的感觉真是比他受伤躺着不能动更难受。 站在边上的君柒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人已经麻了。 明季觉得匪夷所思,君柒也是同感,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自己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孽吗?不然为什么能让这样的周谨言对她那么好? 至于说算计她什么的,君柒压根没想过,毕竟和周谨言比起来,她真没有什么好被算计的。 “既然玉书你自己同意,那么就麻烦周先生了。这是诊费,区区俗物还望周先生和周娘子不要嫌弃,另外这个也请周先生收下。”明季从肖玉书的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盒子,又从怀里拿出一面半个巴掌大的描金铜牌,把两样一起递了过来,“这是我鸿远镖局的飞鸿令,往后周先生若是有需要我鸿远镖局的地方,尽管到附近镖局出示令牌,我鸿远镖局定然竭尽全力。” 周谨言看到令牌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变大:“明爷果然如传闻中大气正直,在下就不与您做无谓的客套了,时间不早了,在下争取在晚饭之前将药配出来,两位请稍候。” “对了,周先生,周娘子说的幻药,不知能不能?”北山守卫森严,几个人悄悄摸进去有周娘子带路倒是没问题,但是大批人马进去抓人要想不被察觉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地方开采了十几年了,这些贼人早就吃饱喝足,更是给守卫配了堪比正规军的武器盔甲,这就对他们很不友好了。 时间紧迫,他们没工夫和他们慢慢磨,要速战速决只能正面刚,这就代表要付出不少人命,明季可以不管朝廷死多少人,但是这次的负责人是他大外甥,他又带着自家兄弟掺和了进去,自然是能不死人最好就不要死人。 所以从周娘子那里听说,她儿子会配一种能迷倒野猪老虎的迷药他就起了心思,后面亲眼看着周娘子轻松迷倒一大群野猪之后,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个药买到手。 “这……”周谨言面如难色,“我听母亲提了一嘴,两位这次是替官府做事,不知可有凭证容在下一观?” “是我们疏忽,周先生的顾忌的对。”明季连连点头,一点不觉得周谨言的谨慎是龟毛找茬,毕竟这么厉害的迷药怎么可能随意配给别人,那不是给自己招祸端嘛。 肖玉书立刻让自家舅舅把自己的官印和陛下签的手令拿出来给周谨言看。 周谨言很是端正的给手令行了一礼这才接过查看。 【皇帝宝印如朕亲临】八个字,虽然不是常规的玉玺印,但也是皇帝常用的印信之一,当然周谨言看这个印主要不是看印上的字,而是看用来印字的朱红印泥。 皇帝专用的金丝朱砂印泥价值连城,天下独此一份,但凡发现盗用视同谋逆,和私造龙袍,私藏兵甲是同一档抄家灭九族的大罪。 作为一位正儿八经的秀才,自然有渠道知道这种专用印泥留印具体的样子,所以明季和肖玉书见周谨言看得仔细倒也没有觉得人家是在装模作样。 “还请两位原谅在下谨慎之举,明日一早在下就会将幻药交于两位。”周谨言将手令交还,然后嘱咐两人好好休息,又与守在门口的侍卫点头示意,这才牵着眼神有些飘的君柒离开。 “晚饭的时候,是给你们送进来还是出来和我们一起吃?”在北山密林里就知道这些人是官府的人,所以周元娘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全程都很淡定。 事实上周家一家子都让明季和肖玉书觉得很神奇。 撇开其他,光说这一家的长相气度就不像这种偏僻山村里养出来的,偏偏这草窝里出了金凤凰,还一出就是一窝。 “等吃过周先生的药玉书能动了就出来和诸位一起用餐吧。”明季看向肖玉书,肖玉书立刻点头,“这次多亏了周娘子,等在下回了京都定为周娘子和周先生请功。” “那就多谢两位了。”周娘子也没有推辞客气,对两人拱了拱手,颇有一番江湖儿女的气度,“我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 等到周娘子离开,肖玉书就忍不住开口了:“舅舅,这一家子该不是什么隐士高人隐居在此吧?” “说不好。”明季也不敢确定,“这么神鬼莫测的制药之术,我只听闻过一个人也有,硕南山的张神医,可张神医应该已经年过花甲,近年也没有听闻对方收什么徒弟。” “……不管如何,都是我和舅舅运气好。”肖玉书也是后怕的。 “确实。”明季点头。 第42章 君柒好奇死了周谨言会医术这件事请,不过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知道的,现在也不是满足她好奇心的时候,所以等出了明季和肖玉书暂住的西厢后,听到周谨言主动开口提医术的事情立刻摆手:“正事要紧,咱们稍后再说。” 周谨言定定看了君柒一会儿,确定她真的没有什么不高兴才点头:“也好,稍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第47章 “……哦。”君柒见周谨言这么正经严肃微微一愣,只下意识应了,等周谨言去到后院才纳闷嘟囔了一句,“……什么解释?” 他会医术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吗?还是说会妨碍到她所以才会需要给她解释? 难道是因为之前没有告诉她?那也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吧。 他们婚前和陌生人也没两样,虽然过了这差不多两个月的相处,他们相互之间磨合还算顺利,但毕竟相处时间还短,互相之间有不了解的地方不是很正常的吗? 君柒自己都有需要死守的秘密,怎么可能会强求另外一个人要全部坦诚给她看?她可不当双标狗。 “小七,我去处理一下猎物和草药,你也别站外头院子里了,天气冷了,去灶口坐着暖一暖。”婆婆周元娘把君柒往厨房那边推过去。 君柒点点头揣着手手顺从进了厨房,闻着锅里炖肉的香味和草儿一起挤在了后面的灶门口,一边烧火一边推摇篮哄妹妹的草儿立刻让了让,君柒接过推摇篮的活计,让草儿好专心烧火。 至于为什么不是她来烧火,很明显是她烧火的水平还不如六岁的草儿。 厨房里的长案上翠兰嫂子正在揉面摔面,在城里的这些日子君柒那一手面点她全部已经学会,甚至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所以调味都掌握不好的君柒在厨房就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揣着手手,翘着脚推摇篮就能等吃的君柒很是享受这种小废物体验。 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晚饭准备好了,肖玉书也跟着明季从西厢房走了出来,除了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行动气息就真的跟没事人一样。 君柒帮着一起端菜进堂屋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四个人,都觉得好神奇,当然除了周谨言之外,其他三人也很是震惊欢喜,甚至明季和肖玉书已经在跟周谨言询问能不能另外购置一些这种丹药。 哪怕一个月后会躺上三个月,但是关键时刻真的可以救命的。 周谨言已经预料到他们的反应,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非是在下不愿卖于两位,而是这个药需要在刚配出来的一个时辰之内服用才有效果,过了这一个时辰药效就会散掉的。” 明季和肖玉书听到这么苛刻的条件虽然失望但也能理解,神奇的药总会有各种各样苛刻的条件,这很正常。 不过不能带药走,可以尝试带人走,于是两人开始询问周谨言以后的打算,重点是询问他有没有带全家前往京都定居的想法? “不瞒两位,今年乡试前在下出了些意外导致不能应试,以后也恐怕无缘仕途,不过读书这么多年我也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所以三年后的乡试我还是会参加,若是到时有幸能进京赶考,也能见识一番京中繁华。”周谨言面带微笑着说道。 “周先生在乡试前出了意外?不知是何意外?”肖玉书眸光一闪,“在下还不知道周先生的全名,敢问是哪两个字?” “公子客气,在下名谨言,谨言慎行的谨言,山长为我取字慎之,慎之又慎的慎之,若不嫌弃,两位唤我的字便可。”周谨言明显有交就好的意思,明季和肖玉书也不傻立刻上道地重新互通了名字,也互相确认了称呼。 等到饭菜全部端上桌的时候,周谨言也将自己那倒霉的意外说了清楚,甚至他都已经“至纯兄”“明叔”喊起来了。 一大盆笋干炖肉摆在桌子中央,若干小菜放在周围,大碗面条,大碗馄饨,还有沿锅边贴的玉米饼子,想吃啥就吃啥。 众人洗手上桌,除了翠兰嫂子死活不愿意和草儿上桌之外,其余六个人都坐了下来。 开吃之前明季和婆婆周元娘互通了年龄,一个抱拳称大哥,一个回礼称呼妹子,一派江湖儿女义结金兰的架势,而肖玉书也趁势喊了婆婆周姨,喊了君柒弟妹。 君柒虽然觉得这两方都有些太过自来熟了,不过作为这场友好结义的边缘人物自然是顺势而为,于是开口喊了一声:“肖大哥,明……舅舅?”喊完看向周谨言,她好像刚才听到周谨言喊明季叔叔来着,但是明季又称呼婆婆是妹子不是弟妹,所以她到底是跟着周谨言喊叔,还是随婆婆这边喊舅舅? 君柒对于称呼可是很严谨的,该叫啥叫啥,绝对不混着叫。 “叫舅舅,听着习惯,哈哈哈……拿着,这是舅舅给的见面礼。”明季随手摸出一个玉佩递给君柒,肖玉书也在边上起哄,拽了一块玉佩要送周谨言:“来来来,这是大哥给弟弟的见面礼。” 君柒看向婆婆周元娘,见她笑着点头,君柒双手接过道谢:“多谢舅舅。” “那我便多谢大哥了。”周谨言也收下了肖玉书的玉佩。 君柒看着大家你来我往很亲近的样子,慢慢也回过味来了,什么自来熟,这舅甥俩和周家现在不就是所谓救命之恩,过命的交情,通家之好此类形容的范本嘛! 这但凡肖玉书和周谨言两人中有一个是女的,那说不定还要直接定个亲当亲家呢! 君柒:好险!她差点成了破坏男女主的恶毒原配(bushi)。 之后一顿饭也是吃得其乐融融,期间明季和肖玉书分享了京都的趣闻,以及鸿远镖局南来北往听闻过的趣闻。 最后吃得高兴,周谨言还拿出了一壶酒给除了肖玉书之外的所有人都倒上一杯,然后在肖玉书眼巴巴的目光中干了杯。 吃了饭奔波了一日的众人终于熄灯安歇,周谨言和君柒洗漱完刚上床,周谨言就想要把自己会医术的事情解释给君柒,不过君柒很困,而且还喝了酒,眼皮都要被黏住了,见周谨言似乎有些犹豫,干脆闭上了眼睛,嘟囔着道:“你会医术就会呗,有啥好解释的?莫非是跟着什么神秘老头学的医术,不能说出师承?” 一般武侠小说里不是都这么说的吗? 而且周谨言一个要考科举进朝堂的,被人知道有江湖关系确实也不太好。 君柒迷迷糊糊想着,就听到他开口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决定开了年去寻师父,到时询问过后我就带你一起去,也让师父帮你开些调理身体的药。” “……哦。”君柒点点头,睡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周谨言说要请他师父给她开调理身体的药。 不是,她身体倍儿棒,要吃什么药? 大概是睡前疑惑太深,醒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想到了这问题,扒拉住正准备起来的周谨言道:“我身体哪里有问题吗?为什么需要调理?” 周谨言闻言搂过君柒,给她披上衣服才道:“是我说话有歧义,我是想请师父为你调理一些帮助生养的药,等你以后大了我们圆了房总会有孩子的,但怀孕生育实在辛苦,产子也危险,我说过要对你好的,既然有条件又何必让你负担痛苦和危险呢?” “……原来是这个啊……”君柒顿时脸一红,没想到周谨言是在为她以后怀孕生子做打算,都还没睡呢就已经考虑到那么远了,能说真不愧是大佬吗?啥事儿都想的够远。 “好了,时间还早,你再睡儿,我去配药。”周谨言穿好衣服帮君柒按好被子,然后手就被君柒拉住:“你在哪里配药啊?我能一起去看看吗?我就好奇?” “不怕冷?”周谨言见君柒一脸期待,也没拒绝,“是谁说要猫冬的?” “我等会儿把缝的手笼拿出来揣着。”君柒立刻披着衣服下来翻箱子,快速穿好衣服头发随意一挽戴上帽子双手往手笼里一揣,就跟在摇头无奈的周谨言先去厨房洗漱用了一碗热粥,然后再来到后院。 周家的后院有两间小屋,一间是厕所,另外一间是夏日用来冲澡的,但是其实在后院围墙下面还有一个矮屋,乍一看还以为是旁边鸡圈的延伸,其实打开小木门之后就是往下的楼梯。 下面居然是一个面积颇大的地窖。 周谨言先下去点燃蜡烛,然后再上来牵着君柒一步步走下去。 整个地窖大概方圆十来米,高两米半左右,其中两侧的墙壁都放着到顶的药柜,看上去很有一些年头了,但是在看桌子上的一些药捻子之类的器具却比较新。 周谨言走到另外一边推开一块木板支起来,君柒才发现这个地窖是有两个出口的:“这是后院外头?” 这还有安全通道啊! “嗯。”周谨言点燃地窖里的火把,让整个地窖灯火通明,“这个地窖是早年母亲请舅公和表舅们挖的,这两个大柜子也是那时候从一个大夫的后人手里收过来的,在我学医之前这里都是母亲用来存放粮食,或者出门时我起居的地方。” 君柒看向角落里摆放的小床和桌椅,边上的木架上还有碗碟之类的。 她记得周谨言说过婆婆为了生活,为了供他读书常会出门打猎,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按照婆婆的性子肯定是不愿意总麻烦亲戚的,所以有这样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安置孩子确实很合理。 第48章 “那你那时候很小就一个人待着,不害怕吗?”君柒忍不住怜爱周谨言,脑海中不由自主有了一个小可怜的形象。 “我其实很少一个人单独在这里,通常会有表哥表弟陪我一起,不过稍长大些他们就不愿意了。”周谨言笑了笑,“因为每次住过来都要跟我一起读书,我那时候年纪小性子傲,不明白表哥表弟读书的艰难……他们都很想打我。” 君柒嘴巴微张,脑海中的小可怜换了张脸,变成一个酷酷的小孩哥,张嘴就是:怎么有你们这么笨的人,读几遍都背不出来,活着浪费粮食,死了浪费土地巴拉巴拉巴拉…… “噗——”君柒忍不住笑起来,“那他们打你了吗?”别说,真的很欠揍的样子。 “打了,不过没打过。”周谨言说到这里也是笑了,“前几年表哥他们把儿子送到我这里启蒙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们看孩子的眼神里带着幸灾乐祸。” “是做爹当年感受到的痛苦也要让儿子尝一尝的意思?这么父子情深的吗?”君柒真的被逗笑了,看来村长家的那几个大孙子别看在外面一本正经,内里说不定也是一群逗比。 “他们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周谨言微微摇头,他如今做了长辈,也不再是幼时不知人情世故的时候,哪里会和几个孩子计较。 第43章 君柒不知道周谨言学医究竟多少年了,但是只看他配药的动作那是非常熟练的。 称重的时候尽管最后也用那巴掌大的小称称了一下,但是从头到尾都没看到他抓上去的药材经过第二次的增减,这就意味着周谨言的手可以堪比秤杆了。 君柒被秀了一脸,忍不住面露崇拜:大佬牛逼! 周谨言:! 上一世的妻子就会被他很多自己并不在意的技能惊到,然后追着他夸,那时候的妻子就和现在一样的表情和眼神,但是上一世心如稚子纯净的妻子明显更加从心,尽管只会说:夫君好厉害!夫君好棒!哇!夫君天下第一好! 君柒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神态眼神在周谨言这边已经和上一世的夸奖重合了,自然也不知道她眼中男人行云流水的动作姿态是故意炫技。 雄孔雀开屏ing。 ………………………… 明季和肖玉书一行人的时间似乎非常紧张,不但如此人手好像也奇缺,吃过晚饭的时候周谨言把那什么幻药给他们,结果他们连夜就走了。 他们走不算,还把周家母子也带走了。 只得到周谨言匆匆告别的君柒:不是,真的不能带上她吗?她真的很好奇这群人要干什么。 “弟妹早饭已经好了快起来吧,今日太阳不错,正好晒晒被子……婶子和小叔不在吗?”翠兰一直是家里起床最早的,之后就是作息规律的周谨言,总在她差不多做完早饭的时候起床,完成每日锻炼读书然后喊还在被窝里的母亲和妻子起床。 但是今日早饭都端上桌了,都没看见谁出来,她还奇怪呢。 “昨日上门的贵客有事请娘和慎之帮忙,他们天没亮就走了。”君柒窝在被窝里,眼皮还有些耷拉,打了个哈欠,“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就会回来,要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慎之腿伤复发,我们都在家里照顾所以不出门。” “啊?哦哦,我知道了。”翠兰嫂子听君柒口中的话语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虽然不太懂但还是记下了,并在心里提醒自己别说漏了嘴。 然而,君柒说得谎,没过一会儿就支撑不下去了。 洗漱吃早饭,君柒也没有别的事情干,索性把自己专门用来画花样子的册子拿出来,开始画一些简略的图案用作五位堂姐红盖头的花纹。 不过还没画几幅呢,院门就被人砸响,在院子里玩的草儿开了门,君柒刚准备起身看看来人是谁,就听到二房十四岁的堂弟君贵仲喘着粗气道:“七姐姐,家里有些事儿,爷奶请你和姐夫去一趟。”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君柒披上长袄揣上袖笼,走出房门,也有些无奈,“你姐夫有事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啊?”君贵仲一脸失望,“那住在这里的贵人首领呢?”说完还朝着西厢房那边张望了一下。 “昨晚上就走了。”君柒见君仲贵神色奇怪,微微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儿?” “哎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君贵仲抹了把脸,对着不远处的翠兰嫂子尴尬一笑,“不然咱们边走边说?” “行吧。”君柒和翠兰嫂子打了个招呼,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铜芯鎏金簪子,跟着君贵仲一起快步出了门。 因为天气冷一路上也没看见几个人,君贵仲声音压得低倒也不怕别人听见了,对着君柒这样那样说了一通:“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 “……我的天,君大丫真能整活啊!”君柒都忍不住惊叹,从来没见过这么会作死的人,也从来没见过这么会坑自家人的极品。 事情要从前天一行鸿远镖局的年轻人住进老君家开始说起。 前头因为君仪嘴贱君瑠和乔秀才的事情,君仪又被君瑠按着揍了一顿,君仪心里自然不舒服,更别说之后的一些日子里乔秀才三番两次过来请求君瑠原谅,那讨好的姿态可把君仪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尽管君仪自己是看不上乔秀才的,君瑠也不可能和乔秀才再续前缘,但这不妨碍君仪眼红,特别是好几次乔秀才送上来贵重的礼物都被退回去后,君仪更加难受了。 自己好不好无所谓,但是本该不如自己的人有人追捧有人讨好,这可让她太难受了。 只不过刚吃过教训没几天,君仪也不是全然没脑子,家里大人反复叮嘱她倒是没敢去参合乔秀才的事情。 等到这天家里迎来一群年轻男客,自己两个亲哥哥私下里对着家里大人更是连连称赞其中几位年轻有为,当然最重要的是还未婚。 尽管这一众单身年轻人在老君家眼里没有功名,但是鸿远镖局的名头也是响当当的,家里姑娘都还未定亲,可不就要琢磨琢磨嘛。 所以大房两兄弟在待客期间,也顺势问了问一众年轻男客的个人婚姻情况,虽然没有详细打听一众青年的家庭住址和家中人口,但是婚没婚配,有没有婚约还是问到了。 一共有七个年轻人还没有婚配也没有婚约,这几位都是老君家觉得还不错的女婿人选,于是老君家在第二日又安排了六个孙女一起给客人上菜。 这事儿做的很有分寸,毕竟农村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家里厨房都是女人家管的,家里的孙女上个菜多正常。 老君家很有分寸的露了个苗头,至于后续那是男方该考虑的,若是有意那就该上门说亲,若是无意就当没看到,双方都体面。 一群小伙子也不是傻子,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娶个乡下村姑当妻子,但是人家老君家做事也算体面就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夸了几句农家菜风味独特。 一顿午饭吃下来,一群小伙子都是眉色不动的样子,老君家也是看得懂眉眼高低的,虽然失望倒也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这一天晚上一众年轻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一位伤的比较重,两位行动不便的需要将养没有离开。 但是就在第二天早上,君瑠被发现在一位重伤的男客的床上醒来,那位男客因为伤势相对比较重所以并没有和老君家的孙子们住在一起,而是单独住在厨房边上收拾出来的小客房里,也是为了方便给他烧水煎药。 君瑠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清了自己当下的情况,然后回忆自己怎么会跑到人家房间还躺到人家床上的,紧接着二话不说冲出房间推开围过来的人,逮住不远处脸上带着洋洋得意的君仪就是一顿狠揍。 君仪被揍得哭爹喊娘,君梁和李氏的脸都黑成了墨汁,鉴于君仪的彪悍作妖史,家里一个人都没觉得她是冤枉的。 在君仪被打掉了一颗牙,脸也扇成猪头之后,君瑠这才起身整了整头发衣襟进了客房,对着已经坐起身但脸色不太好的男客行了一个礼:“抱歉打扰到客人了,没想到我们姐妹之间的小矛盾会牵连到贵客身上,不过贵客不必放在心上,此刻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是小女的家人便是贵客的亲朋,想来也不会有人在外头胡乱传言。” 老君家的人倒是对君瑠打君仪已经习以为常,最多这次打的狠了一点,不过也是活该,眼下也顾不得追究君仪的过错,别得罪了贵客才是正理。 倒是因为伤了腿和胳膊留下来没走的两个小伙子看到如此彪悍的君瑠,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露出没见过世面的眼神:这就是乡下的村姑吗?居然如此凶悍! 还有什么姐妹间的小矛盾?真是往死里打啊,除了比较简单粗暴一些,这农村里的家宅一点不比京都大家后宅太平多少。 君瑠说完,坐着的那位男客没有吭声,但是明显脸色好了不少,外头被老君家孙子搀扶着的两个小伙子欲言又止但也没人敢开口,就看对方自己处理。 第49章 这位是低调了些,但并不代表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而且领队的肖大人走之前说了,让留下来的人都听这位差遣。 “是是是,都是我们家没教好孩子调皮了些失了礼数,还请贵客原谅则个。”君梁鞋子都没穿好,听到声音披着衣服就和李氏过来了,另外还有老君家的女眷们一开始是惊到了,回过神来后全都用怨恨的目光看着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君仪。 他们老君家女眷的名声都要被君仪败光了! 坐在床上,腿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谢迁目光扫过安静站立在不远处的年轻小姑娘,视线又落在面上满含歉意神色有些难堪的老君家老老小小的一众人身上,微微勾起唇,只不过又是伤痛又是不修边幅,满脸胡渣的他此时笑不笑也无人在意:“诸位言重了,不过些许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话一落老君家所有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大房的两兄弟又过来寒暄了一番,才带着一家子离开了,而和谢迁一起留在老君家养伤的两位同伴这才松口气坐到了一边的小桌边上。 老君家也知道,这会儿大家在一起吃饭可能会有些尴尬,于是厨房就将早饭端到了隔壁小房间让三位客人单独吃。 一顿饭的功夫,让两位原本和谢迁不是一个圈子的年轻人,对这位传说中品性有些糟糕的同僚多了一些好感。 不说其他,这位安静听他们说话的样子就很让人有好感,而且肖大人是什么人他们都知道,能在这时候被肖大人赋予重任的人,肯定不会是谣言中那般不堪的人。 果然万事万物还是要自己亲眼看亲耳去听。 事实上谢迁没有两位同僚想的那么多,因为他只听到了这两人说那个小姑娘有多么彪悍。 谢迁突然嘴角一翘:或许对付那帮子假模假样的腌臜东西,就要这等彪悍的村姑来给他们开开眼。 第44章 被人遗忘在院子里的朱氏又恨又怨地将抽冷气的君仪扶回房,想到自家夫君知道事情后的责怪,朱氏看这个一直宝贝的女儿眼神不知不觉也变了。 女儿说她重活了一世,前世过得如何凄惨,但真的如此吗? 朱氏忍不住开始怀疑:真的是女儿口中说的那样吗? 想到女儿还没有想起前世之前的时候,虽然性子任性傲慢了些,但也不过小小瑕疵不伤大雅,而且总体还算是听话的。 但是再看看现在,她曾经疼爱的女儿让她如此陌生,性子执拗阴狠,不管怎么说最后都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一门心思钻牛角尖,性子更是完全坏了。 这一次更是完全不顾全家人的死活,直接出手坑害一家子姐妹,甚至还牵连到贵客身上,万一要是贵客脾气不好怪罪下来,即便老君家不会就此一蹶不振但也难免要伤筋动骨,说不定还会影响两个儿子的前途。 “那贱人完了!让她打我!我特意挑了那个伤又重年纪又大的,贱人!”君仪靠着朱氏小声哀哭咒骂,别人听不见,朱氏听得一清二楚。 “……”朱氏则低头看着面容狰狞的女儿:或许这早已不是她的女儿,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偷了她女儿身体的恶鬼! 朱氏扶着君仪的双手微微颤抖,一惯和善的脸上染上阴郁,特别是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黑得看不见底:是了,她的女儿,她的宝贝女儿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这一定是恶鬼!这是想要灭她家门的恶鬼占了她女儿的皮囊来兴风作浪了! 因为客人还在,所以怎么处理君仪,老君家的大人们都打算往后放一放,这让原本就遭遇了无妄之灾的四房无比愤恨。 但是他们也知道现在不是闹起来的时候,特只是原本就对于君仪一直被优待本心生芥蒂的方氏差点直接被气晕,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女儿眼泪哗哗的流。 “所以爷奶让你来喊我是要干什么?”君柒听完君贵仲的叙述都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虽然出了事是真的,但老君家的处理也是很妥帖的,在这种情况下着急慌忙叫她回娘家能干啥? 她是起什么关键作用,还是能有拍板什么大事的决定权? “爷奶让七姐姐劝劝六姐姐。”君贵仲颇有些沧桑地叹了口气,“亲事连着两次波折,六姐姐想不开准备出家当尼姑了。” “哈?”君柒瞪大眼,脚下立刻快了几分,最后干脆提着裙子飞奔起来,倒是累得君仲贵在后面跟得差点吐舌头。 周家和老君家相距本就不算远,君柒没一会儿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进老君家,然后被刚从厨房里打热水的君倪一把拉住,压着声音问道,“你回来了?爷奶找你回来的?” “对,事儿我都听六堂弟说了。”君柒点头,也跟着压低声音,“六姐现在在哪儿呢?看着怎么样?” “你别急。”君倪拉住想要往里冲的君柒,对着边上关着门的小客房示意了一下,小声道,“都在屋里商量着呢。” 君柒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茫然:“商量啥事儿?这事儿还没完吗?是要商量给对方些赔偿吗?” “那倒不是。”君倪摇了摇头,眼神中同样带着迷茫不解,“在商量婚事。” 唉?这怎么和她听到的不一样啊? 君柒一愣转头看向扶着院子大门只喘气的君仲贵,十四岁的君仲贵一副快要死了样子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负责传话。 给了堂弟一个嫌弃的表情,君柒转回头再看向君倪,君倪点了点头:是的,你没听错。 君柒忍不住歪头:玩我? 君倪手里端着水盆露出一个无奈又无语的表情,小声道:“就刚刚,另外两位客人和那位客人吃完早食说了一会儿话,然后那位客人就说有意提亲。” “……”从出家到出嫁,这变得的也太快了,君柒都有些跟不上了,抽了抽嘴角,“怎么突然就……嗯?” 懂的都懂,一开始没开口,默认当这件事情过去,那就说明男方没有那个意思,也不接受这种绑架性质的婚姻,但是怎么转头又说要提亲了? “……七弟烧火的时候听了墙角,好像是那男客和同伴说家里缺一位能镇邪的。”君倪一言难尽,但总比妹妹想不开出家来得好。 君柒无语到笑了:这人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鬼话? 简直有病啊!要镇邪他怎么不去请钟馗?她家姐姐哪里能镇邪了? 然而君柒的想法和不满无关紧要,就连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出家的君瑠在对方有意提亲之后也立刻点头同意了,老君家更是满脸喜气,对待未来姑爷那叫一个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特别是四房的叔母方氏,那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四叔更是亲自照料未来女婿,把原本看着年纪有些大的谢迁里里外外一收拾,老君家懵了。 不是,你这小伙子真愿意娶他们家六丫头?当正妻?确定吗?认真的? 原来满脸胡渣憔悴的谢迁收拾完大家才发现,这小伙子不但年岁远低于他们的想象,近三十岁立刻变成了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五官也很是精致俊朗,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的,看得人脸红心跳。 谢迁,二十一岁,京城人士,家中有父亲,母亲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小有家资,舅家是京城一个小官。 “不好隐瞒诸位,在下之前曾定过两桩亲事,但都因未婚妻不幸过世而作罢,外头也隐隐有克妻的名声,若是贵府介意此事,那便当在下唐突了。”谢迁面带忧伤,桃花眼里是隐忍和委屈,看得人心中怜惜。 围观的君柒:这位怎么给她一种段位很高的感觉? “这……”没想到还有这内情,君梁和李氏面露诧异但又觉得十分合理。 如若没有这种名声,对方如何会娶他们家的姑娘? 虽然老君家对姑娘们给予厚望,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单单谢迁自己能在鸿远镖局就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一点不比那些可能此生都无法再进一步的秀才们差,更别说他自家还小有家资,舅舅更是不得了,居然在京都做官。 至于舅舅的官是大是小老君家根本不在意,只要想到君瑠能嫁到京都,以后也是皇城根下的人了,那就已经很激动了。 不过重要的还是要六丫头愿意,不然结亲反倒成了结仇。 “小六啊……”君梁和李氏没有出声,方氏是最激动的,她听了谢迁的话原本的惊喜变成了忐忑,左右为难之下只好看向女儿,让君瑠自己做决定。 “谢大哥放心,我们老君家是耕读人家,讲信誉明事理,不信那些鬼怪蛇神的东西。”君瑠这样一说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两个月前,还领着儿媳妇和孙女去看大仙的李氏点点头:“是呀,我们家不信这个的,生死有命,她们自己福薄怎么能怨怪他人?” 咱老百姓的信仰就是这么灵活自如。 “对对对,这是迁怒,这是不对的!”方氏也跟着立刻点头,完了还同情自家未来女婿,“好孩子可苦了你了,平白受这污名所累。” 第50章 “多谢诸位长辈愿意相信小子。”别说,尽管知道老君家人都是为了自家姑娘,但谢迁心里也难免有所触动。 想来这才是正常的亲人之间的相处吧。 他想起自己那个家,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又在一瞬间收敛了下去,对着老君家一众人拱手:“既然如此,在下便书信一封告知家中此事,请家中长辈前来提亲。” “好,好好好。”君梁满脸笑容,转头对着小儿子道,“你自己的女婿定要好好照顾啊。” “爹放心,儿子晓得的。”老四君承永用力点头,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让谢家小子好好休息也好早日康复。”君梁发话了,大家伙子就都散了,君柒匆匆赶来围观了一波,也没能和事件主人公君瑠搭上话,最后转身去和爷奶姐弟们打了招呼就回家去了。 回到家里后君柒安慰了有些担心的翠兰嫂子,说是家里给六堂姐选新的定亲对象,找她去看看并没有别的事情。 实在是之前君仲贵神色有些难看,翠兰嫂子不知道老君家出了啥事儿,周家母子又都不在,万一要是君柒这个弟妹回了娘家有了啥差错,可让她怎么交代? 见到君柒神色还算不错的回来,又听了她的亲自解释翠兰嫂子终于安心了。 君柒见翠兰嫂子安心干自己的活了,转身一头扎进房间,一阵翻箱倒柜,花样,布料,绣架,开搞! 先把六堂姐的红盖头绣出来,当然红色嫁衣也可以来一套,只不过可能没那么多绣花,至于为什么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呢? 这不是她有钱了嘛,给姐姐们一人添上一二两银子缝一套嫁衣肯定没问题。 想想六堂姐这亲事来得如此突然,再想想还有没定下的另外四位堂姐,君柒觉得自己得加快手脚,不然姐姐们一股脑定下婚事,前后成亲,她岂不是要绣到手指打结? 而且她要先搞嫁衣,等绣完了主体,剩下的就送回去让姐姐们自己弄,就和自己当初成匆忙制作嫁衣的时候一样。 红盖头也可以如此,主体还是她来绣,锁边挂绳绑福结这类就交给姐姐们自己做,这样也符合当下姑娘家自己绣嫁衣的传统风俗。 第45章 老君家这边商定好君瑠和谢迁的亲事,那么在谢迁成为半个自己人后,也就没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说法了。 镇上的老大君承嗣被老爷子君梁给叫了回来,这样那样一说,没有意外君承嗣发了很大的火,就连一向尊重爱护的妻子朱氏都得了一个耳光,更别说君仪了。 被绑起来堵了嘴巴的君仪被君承嗣用鞭子狠抽了一顿,完事之后又押着她去给君瑠道歉赔礼,另外给了君瑠五十两当压箱子的银子,这是他们大房额外出的,等到君瑠成婚的时候,大房还会另外送上贺礼。 君承嗣虽然觉得唯一的女儿坑爹坑全家,但也没有下死手,身上的伤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就是疼,但养上一个月也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在买好一点的药膏擦着连疤都不会留下。 但君仪这半年来搞得一出又一出也让心存侥幸的他明白,这个女儿真的是彻底废了,想要用这个女儿去攀高枝是绝对没可能的。 万一婚后女儿脑子一抽干出什么来,那就是亲家变仇家,他们老君家绝对讨不到好。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地方去,找个有钱的地位低的厉害人家好好拘着,总也不会直接让闺女砸在手里。 这样想着心里就是这样盘算着,很快君承嗣就想到了一户好人家,这一家不是别人正是女儿口中上辈子折磨她的夫家。 不是他这个做爹的不当人故意送女儿去被人折磨,而是真的非常合适,有钱不说,孩子也有一个童生的名头,好歹算是一个读书人,就算未来考不上也没事,反正他们老君家压得住他们家。 而且按照女儿的说法,她在这家过得难的最大根源在于无子,但是现在他们家都已经知道是男的不能生,那么他们家就没有折磨女儿的借口。 反而是他们老君家捏住了这个把柄,这家人就不敢对女儿不好,再加上那公婆都不是好相与的,也能最大限度的看牢了女儿,不让她生事,绝对是个好去处。 君承嗣越琢磨越对,吃过晚饭就拉着知情的家里人一起讨论,众人先是吃惊,但是转过弯来之后却也发现,那竟然是君仪现在最好的去处。 朱氏的一侧脸颊还有些发红,一反常态没有为君仪这个女儿做什么,而是垂着脑袋不吭声,等到公婆询问才开口:“我都听夫君的,只是那一家子我们是否应该好好准备,别让他们折腾仪儿……”声音虽然低哑但细听之下依然不难听出爱女之心。 “这是自然,我好歹也是亲爹,还能真的送她去受苦不成?”君承嗣长叹一口气,“只是希望她婚后能收敛一些,若她好好过日子,那一家子也不敢找她晦气。” 君承嗣和两个弟弟两个儿子围在一起商量,要用什么办法能在婚前就揭开男方不能生的事实,这样他们老君家还嫁女儿,不但能拿捏住对方还能刷一波好名声。 不过这个揭开也要注意度,最好不要有外人在场,免得太多人知道男方恼羞成怒被逼的退婚,那反而不美。 朱氏看了一眼仔细布置的几人,低头默默退出了堂屋回了小房间。 君仪身上上了药之后已经恢复了不少,就像君承嗣知道自己下手有分寸一样,君仪的伤确实就是有点疼,看她躺在床上一边抽冷气一边还有精力骂人就知道没啥大问题。 听见开门声吓了一跳的君仪,看到是自己的娘朱氏就松了口气,忍不住嘴里嘀嘀咕咕又接着骂了起来,只不过声音压低了很多。 因为之前谢迁收拾好完全变了样,而且条件还很不错,所以君家其他姑娘特地过来说给她听,特别是君瑠还过来给她行了礼,谢过她成就她的好姻缘。 可以说把杀人诛心演绎的淋漓尽致,反正脸皮早就撕破了,谁又在乎呢? 但是不得不说,这样一来可把君仪刺激的够呛,本身就鼻青脸肿,还表情狰狞,活脱脱就是鬼怪现形一样。 朱氏进门的脚步微微顿了一顿,看到君仪转头看过来,脚下下意识还往后退了一步,但是下一秒却双眼发红面露悲戚地上前拥住君仪,压着声音低泣道:“我的儿,娘的心肝,你爹好狠的心……” “爹还要惩罚我?”君仪瞪大眼,刚要拉高声音就被朱氏捂了嘴,“你可小点声,身上不疼了是不是?” “那贱人如今都得了好亲事,爹也已经打过我了,为什么还要惩罚我?”君仪也害怕,压低了声音委屈道,“再说了,若不是我,君瑠能嫁给京城里的公子?” 可恶,她都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嫁到京都去,倒是被君瑠歪打正着抢了先。 “你爹若只是要打你反倒好了……”朱氏又忍不住哭了,但是之后不管君仪怎么询问朱氏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第二日朱氏开始帮君仪收拾东西,清点财物,一一给君仪过目,甚至开始裁剪红布给她量尺寸。 这几乎是把答案告诉君仪了,君仪对自己的婚姻一直是重点关注,自家娘的举动给了她很不好的预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君仪安静了,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自家爹娘身上,只是很快她爹就回城里上工了,她就关注她娘。 然后没多久就听到他娘和她两个哥哥的对话,说是让两个哥哥好好打听一下,孙家内里的详细,让她知道的多些,以后在孙家也会好过一些。 又让他们打听孙氏族里是否有那好苗子,以后好过继给她,最好是个勤勉能认真读书的,这样以后有他们两个舅舅领着,这科举路也好走一些,说不得她也能因儿子被封个诰命夫人。 大房兄弟俩自然连连答应,知道自家娘最是心疼妹妹,虽然不能反驳父亲的决定,但也愿意尽量为妹妹多做些打算。 朱氏眼角扫到墙角后面露出来的粉色裙摆,表情微微一愣,立刻惊道:“仪儿你都听到了?” 站在朱氏对面的兄弟俩也是一惊,君仪也不藏了,主动站了出来,看着三人眼中尽是恨意:“你们,你们好的很!真是我的好娘,好哥哥!” “仪儿,你听娘说。”君仪拔腿就跑,朱氏立刻追了过去,最后还是因为身上有伤跑不快君仪被朱氏追到,然后母女俩拉扯着进了房间。 留下兄弟俩面面相觑,君季祖:咋办? 君叔耀也很无奈摇了摇头:先让娘安抚吧。 被寄予厚望的朱氏却也只能抱着君仪掉眼泪,嘴里重复着:“娘的心肝啊,这可能就是你的命吧,娘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女人本就无处可逃啊!” 君仪奋力挣脱了朱氏的怀抱:“什么命?我才不是!我和你们都不一样!我是上天选择的气运之女,我都能重来一次了,凭什么还要走老路?娘,你就像看着我去死吗?” 第51章 “你个混账!你是要挖娘的心啊!”朱氏把自己清点出来银票地契房契一一给君仪看,然后卷进防潮的油纸里,和一包银子一起放进一个小木箱里,“你看看,这都是娘给你准备的,娘掏空了家底给你准备嫁妆,怎么会看你去死?” “那你们还让我嫁去孙家?”君仪看着朱氏准备的嫁妆倒是火气小了不少。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冤孽,这半年你干了几件人事,你爹要把你嫁去孙家,你让娘如何为你辩解?”朱氏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听娘的话,孙家的这门婚事没那么糟糕,你就别想着再作妖,安分一点,外头也别去了,如今河开好了,来往的船只更多了,你要出门被人家拐了,娘上哪儿再找你去?” “……”君仪没有吭声,只是定定看着被朱氏放起来的那个小箱子,朱氏见她安静下来才松口气,觉得女儿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打水洗漱和君仪一起睡下。 夜半时分房间里响起西西索索的声音,朱氏醒来看到君仪正打包东西准备偷溜出去,立刻去拦她,还不敢喊出声:“你这冤孽,这是做什么?” “娘,我是绝对不会嫁去孙家的,但我也知道爹不会改主意,所以你就让女儿走吧!”君仪抽出发簪抵在脖子上,“娘你要是不放我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朱氏瞪大眼,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她,吓得脸色发白,声音更是破碎:“儿啊,有话好好说,别伤了自己,娘放你走,放你走!” 君仪双眼一亮,但是下一秒又被朱氏拉住了,就在君仪还想故技重施之时朱氏开口了:“算娘怕了你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孙家的婚事,你爹也不改主意,这样你出去乱跑娘也不放心,不如到娘的亲戚家躲一躲。” 君仪这下子高兴了:“谢谢娘,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 “儿女都是债!”朱氏带着君仪重新整理了一遍行礼,看到她把放嫁妆的整个木盒子都带上时,捏了捏手指,抬头瞪了君仪一眼,“这么多钱就这样带在身上,你也不怕出门就被抢了!年纪轻就是不经事儿!” 朱氏把木盒放好另外拿了碎银:“钱娘带着,到了人家娘再给你,到时候自己看着添些啥的,也别自己跑去城里,被你爹逮住了,让人给你带回来就行,知道不?” “我知道了娘。”君仪见朱氏翻出药瓶帮她塞进包袱里,心里想着还是她娘想的周到,不像她毛毛躁躁只顾着拿钱和衣服,其他什么都没想到。 花了一刻钟时间收拾好东西,朱氏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披上厚衣服,然后轻轻开了房门拉着君仪偷偷出了院子一直往老君山走去。 “娘那位亲戚住在老君山的另外一边山脚下,翻过去就好了,是早年嫁到那边的,要不是上次进城遇到都快忘了这个人了,到时候我们多出些银钱,让你在人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 “哦哦哦。”君仪乖巧的跟在朱氏身后,听朱氏絮絮叨叨到了亲戚家要乖巧些别惹事,收敛收敛性子,家里她会好好再劝一劝,家里人也不是仇人不会真的害她:“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但是你自己也要争气。” “娘,我知道了!”君仪看着近在咫尺的深潭微微一愣,这地方她很熟悉,“娘,这边有路吗?” 今日是满月,深潭附近树木少了很多倒还算亮堂,只不过冬日的夜晚真的很冷,让君仪感觉骨子里都透着寒意。 “有的,怎么没有。”朱氏拉着君仪的手径直走到深潭边上,指着漆黑的深潭道,“你看,你的路不就在这里吗?” “娘你说什么,啊——”君仪一声破音整个人就往深潭里栽下去,那冰冷的水,比上一世早春的潭水更加刺骨,“娘!娘!救我……咕噜咕噜咕噜……” “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朱氏盯着渐渐挣扎不动被浸湿的冬衣拖往水底的君仪,双目赤红,“你这占了我儿身体的恶鬼,你败坏我儿和老君家的名声,今日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不要再来祸害我们!”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冤啊!娘给你报仇!给你报仇了!”月光下朱氏看着水面渐渐平静,跪倒在深潭边又哭又笑,很久之后才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 第46章 朱氏离开深潭好一会儿,不远处的林子里才有人影晃出来,并且越来越多,月光一照赫然发现就是几日前离开的明季肖玉书等人,当然还有同行的周谨言和周元娘。 他们是入夜时分到达深潭附近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打算在进村子之前好好休整洗漱一番,免得吓到了村子里的人,流出什么奇怪的传言就不好了。 在西南都指挥使率军过来之前,明季这一行人还要堤防这边的县衙和千卫注意到他们,到时他们来个鱼死网破,他们这群人可就危险了。 谁知道修整到半夜就察觉到有人过来,然后就亲眼目睹了一场母亲溺杀女儿的大戏。 不过他们谁都没有吭声,一是怕暴露身份,二来就是根本来不及。 他们前一秒还在想这母女俩半夜过来干啥,结果下一秒就看到母亲把女儿推进了深潭。 大家当时真的是被惊住了,这冬日里潭水冰冷刺骨不说,冬衣吸了水更是厚重,被推下去的姑娘根本没给他们回神的机会,就这么一息时间都没有划拉了两下沉了下去。 最先回过神的就是领头的明季和肖玉书,但是想想那刺骨的水温,那黝黑不见底的水深,再想想自家一群人跋山涉水赶路回来,半路还要打很多猎物圆谎,此刻都是精疲力尽的状态,两人谁都没有吭声。 就这样安静的等到朱氏离开,周谨言才开口告知两人君仪和朱氏的情况。 众人一愣,没想到被溺杀的居然是周谨言的前未婚妻,现在还是他的岳家亲戚。 啊,这也太巧了! “诸位烦请牢记,我们是天亮了才进了老君山,所以什么都没有看到。”听完周谨言的话,明季微微拧了拧眉先是开口对自己人说话,也是间接表情自己的态度,再转头看向周家母子,看这母子俩的态度,“还请妹子和慎之不要见怪。” 明季知道若是真的下水救人,那么他带着这一群会水的兄弟们就是最佳人选。 他承认他的兄弟们水性确实不错,但也没有在当下这种情况下救人的道理,救人还是送死他还是分得清的。 至于大外甥那一群小年轻更提都不用提,他们这一群人本就是为了避嫌特意选出来的北方人,会水的屈指可数,一群旱鸭子救什么人? 明季只是怕周家母子会因为此事,对他们心有芥蒂,不过显然他想多了,周家母子从来没有慷别人之慨的习惯。 “明舅舅严重了,救人固然是品德高尚,但也要分情况,我等既无职责,也未担因果,救是情分,不救也不过是本分,诸位无需困扰。”周谨言瞥见不少人脸上闪过不忍,反过来安抚众人。 要是这事儿发生在其他季节,大家也还有力气,那么周谨言想,只要是会水的肯定会下去捞一把,便是他也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捞人。 但这个假设不存在,事实就是他们大部分人都累瘫了,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下去救人,仅此而已。 不要让自己的良心,为了不必要的责任而不安。 “慎之贤弟所言甚是,你们都是刑部和大理寺未来的栋梁,不应该被没有必要的仁慈所裹挟。”肖玉书在京都的时候参与过的案件数以百计,看过的卷宗更是数不甚数,要是没有时刻保持理智冷静的本事,凭什么二十五岁就能在这么大的案子中带头? 就凭他师傅师兄? 开什么玩笑? 当今陛下可不是什么好心性的仁善君主。 “谨遵肖大人训诫。”京都来的那一拨官员立刻拱手应答,而明季带着一群人也纷纷点头:他们家表公子是个人物! 水潭边上的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只等着天亮时分动身回村子。 ……………………………… 君柒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再动针线,就忍不住有些上头了,不过几天时间就把给君瑠的那套嫁衣上的主图绣完了。 然后就把嫁衣打包送回了老君家,也把主图之外的花枝,水纹这类这些交给了姐姐们。 君瑠拿到嫁衣当时眼睛就红了,抱着君柒都不撒手,其他几个姐姐也是羡慕极了,得到君柒的追加嫁衣的承诺后,很是热闹了一番。 君瑠也因为从大房那里得到了额外的五十两压箱底,所以追加了二两银子的金线,挑了一个和嫁衣上一样的花开富贵的图案,当盖头图案。 君柒自然是没有问题,收了二两银子和四叔母方氏送的一叠糖糕回了周家。 出院子的时候,还从西厢的窗口看见了瞪自己的君仪。 君柒现在完全不想搭理君仪,直接无视走人。 回到家之后君柒就开始搞盖头,因为难度不一样需要更加用心一些,耗的心神就多些,这样一来第二天就起晚了,然后睁开眼却发现枕边躺着沉睡的周谨言。 第52章 君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还好自己攻击性不强,不然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能把人直接踹下床。 不过,这才几天不见,周谨言好像都有黑眼圈了…… 凑近看一看,君柒发现黑眼圈是真的有但不多,看着黑是因为睫毛太长投下来的阴影。 小说描写照进现实了属于。 说起来嫁进周家那么久,君柒睡得早醒的晚还真没见过周谨言安静睡觉的样子。 君柒在心里啧啧两声,真是被她赚到了,这身材五官也太优越了,每次对视都要给自己一点心理暗示,不然分分钟就要变花痴了。 特别是这双眼睛,黑白分明狭长而微挑,但挑的也不过分,只会给人略带贵气的威严感而不会有丝毫轻佻,再配上那一对乌黑的眼珠子,那就是一派光霁月的贵公子……嗯? 君柒眨巴了一下眼睛,眼睫毛都快和周谨言的眼睫毛打起了架,下意识仰头往后退,不过被人抬手扣住了后脑勺,温热的双唇也贴过来,微张的嘴唇被轻易撬开。 新婚小夫妻对于唇舌纠缠就像会上瘾一样,好一会儿才分开。 君柒在周谨言再次凑上来的时候,推了推对方红着脸道:“你搁到我了。” 刚成婚时君柒是不敢直接说出口的,但是现在就直白了很多,再加上周谨言对她的渴望似乎非常热烈,总是稍稍碰触就会动情,次数频繁了君柒也老练了很多。 周谨言闻言侧了侧身然后重新把人抱进怀里,将头埋在君柒的颈间猛吸气,就像人吸猫一样,吸完还要感叹一句:“大宝贝你快点长大吧。” 君柒伸手回抱着周谨言,也凑过去猛吸一口:“有什么办法既能圆房又不用生孩子的吗?” 过了年君柒虚岁就十七了,成亲早的孩子都生,只是浅浅睡一下应该没事吧。 被吸了一口的周谨言微微一愣,沉吟了一番:“避孕的药倒是能配,但这世间的避孕之药基本都是针对女性的,且是药三分毒,女子本就体弱,避孕汤药对身体损伤不小。至于男子服用的避孕药……我不曾研究过,先等我配配看。” 君柒倒是想说自己身体好的很,避孕药那点子副作用根本不成问题,但这涉及到自己的核心秘密,总不能因为签到系统存在感低就轻易暴露吧? 而且她也要脸的好吧,好像她多饥渴一样! “我的星回不要着急。”周谨言的话得到君柒的怒瞪:“我也是怕你憋坏了!” 才不是她想! “不会的,只要星回愿意帮我。”周谨言的声音有些低,带着试探,眼尾也压抑出了红晕,看得人狼血沸腾。 君柒因为被握住手微微瞪大眼:莫非…… “帮帮为夫可行?”周谨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君柒,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但凡发现她有一丝丝反感,他都会立刻停下。 “哇噢……”君柒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撇开上辈子的理论知识不谈,这还是她第一次摸到真家伙,要说没有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但畏惧也肯定是真的。 “呵——我就当娘子是在夸我了。”周谨言微微吸了口气,贴着君柒的脸,落下绵绵密密的亲吻。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已经天光大亮,君柒更是累得手酸,后半程全靠周谨言自己扶着才进行到最后。 等到周谨言起床打水给她洗手按摩,君柒才思考起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夫君,你说万一我们那个尺寸不匹配,咋整?” 这尺寸,这爆发和持久,她是打算以后好好享受的,可不是要受罪的。 “……说什么呢。”周谨言帮君柒擦干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女子都能生子了,匹配不上的,那是个人吗?” 尽管刚刚做了很亲密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讨论周谨言还是有些脸热,不过倒是没有避而不谈。 妻子没有亲近的女性长辈教导,对这些不懂心存畏惧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谨言也生怕君柒心里有了畏惧,以后害怕这床笫之事,所以从医者的角度给她解释夫妻伦敦的具体,末了还不忘踩一踩其他人:“这世间男子多自私凉薄只顾自己痛快,不愿意顾虑女子的感受,所以夫妻初次的体验不尽如人意的居多。” 而且这一世的妻子问的问题才哪到哪呢? 上一世才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到那时候自己还只是因为手伤看了两本医书,这些亲密之事不知从何解释,又羞又狼狈的样子,顿觉这一世的星回真的很含蓄了。 君柒心中大呼言情小说误我! 所以那种让女方忍一忍,他比较大的说法是瞎说?还有那些小说里痛的要死要活也是假的? “初次伦敦,若是让女子害怕了,自然心中便不情愿,之后若是男子没有察觉或者女子没有自己找到趣味,那原本应该快乐的鱼水之欢就会变成一种折磨。”周谨言将君柒抱在怀里,“这也是我不想过早和你圆房的原因。你年岁小,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承受力不够,我不想你我夫妻之间的亲密只有我得到快乐,而你却需要忍受本可以避免的痛苦。” “那你还要配你吃的避孕药?”君柒立刻发现了盲点,“说一套做一套,哼!男人!” 周谨言脸一红,把怀里的人从头到尾顺了一遍,才捧着她的脸道:“谁让我娘子长得如此之好,小小年岁却比那些大你好几岁的都长得好呢?” 君柒被盘了一遍,刚要嘟嘴闻言立刻得意道:“那是,我可是很用心养自己的!” “那以后我帮你一起好好养?”周谨言真是爱死怀里人这个骄傲的小模样。 “准奏。”君柒嘻嘻一笑,往身边人身上贴了贴。 第47章 小别胜新婚,小夫妻俩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洗漱起床,在君柒询问周谨言什么时候回来时,发现周谨言的表情有些复杂:“怎么了?是不能说吗?那就不说呗,这么纠结做什么?” 周谨言摇摇头,只是想起了在深潭那里看到的那一幕,说起来上一世也是他最先发现君仪投河的,只不过事情本应该发生在几年后,也不知道这一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君仪的母亲才会亲自溺杀女儿,还咒骂她是恶鬼,是她杀了自己的女儿……恶鬼?星回的大伯母是不是说了恶鬼占了女儿的身体? 借尸还魂? 周谨言的思绪微微一顿,然后慢慢放松。 无碍,已经死了。 只是他以后要分一点心思格外关注一下。 “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周谨言收回思绪笑着道,“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们等会儿去地窖再详说。” 事情基本已经落定,周谨言更是知道君柒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即便有什么告诉了她也都不会乱说的,既然妻子好奇那满足她的好奇心也没什么不可以。 今日也是色令智昏的周秀才。 “行,不过你要配药是明舅舅他们受伤了吗?”君柒真的很好奇,不过也同意等周谨言去地窖配药的时候再谈。 “嗯,受了些轻伤,并不妨碍什么,大部分都是累过头了,我给他们配些滋补的汤药。”周谨言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叠银票塞到君柒手里,“这是这次我和母亲协助的酬劳,还有后续的汤药钱。” 君柒双眼一亮立刻接过一数:“八百两?这么多?明舅舅真是大气!” “只单单是人家大气吗?”周谨言看着君柒从床底背面摸出盒子,然后把银票小心放进去,再盖好塞回去,轻轻哼了一下。 耳聪目明的君柒立刻安抚:“那不能,还是我夫君和婆婆本事大,不然明舅舅再是大气也给不到我们呀。” “这话像样。”周谨言拉着君柒出房门,“走,先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发现婆婆还没起床,说是回来的时候是先吃过了才睡的,还特地嘱咐谁也别叫醒她。 “明舅舅他们回城里了?”君柒在家里没看到人,“那老君家那边的伤员走了吗?” “没走吧……怎么问起这个?”周谨言记得他们这次并没有谁受严重的伤,至于老君家那边三位估计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自己下床挪动,到时候怕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哦,这不是我未来六姐夫的事儿嘛。”君柒见周谨言一脸茫然,嘿嘿一笑,“总算有你不知道的事儿了?” “星回高看为夫了,人非鬼神,力有穷时,怎么可能世事洞察,不过……星回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倒是可以猜一猜。”周谨言想了一下留在老君家养伤的三个人。 其他两个他并不熟悉,前世也不认识,但谢迁还是知晓一二的,另外就是谢迁出身的东临侯府也听过一些传言,再联系君六那股子凶悍的脾性和谢迁比较放肆无拘束的行事作风,事情就已经很明显了。 “我看你能猜出个什么来。”只认为谢迁是鸿远镖局小头目的君柒才不信周谨言能猜出来,他怕是人都没见过吧! “我猜,有意和六堂姐定亲的是伤势比较重的谢迁谢公子可对?”周谨言见君柒瞪大眼立刻笑了。 第53章 上一世他遇见谢迁的时候,对方毁了双腿坐在轮椅上还和明季暗中有交情,若是和今世一样,那么这份交情就应该是当下这次行动中结下的。 上一世直到他死去也没有听说谢迁娶妻,但是东临侯府子告父证据确凿,整个东临侯府被抄家除爵贬为庶人的事可是闹得整个京都沸沸扬扬。 那可是一个狠人,不过那应该是十年后的谢迁,气质阴郁,满身戾气,苦大仇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现在的谢迁还只是一个脑子聪明,但性子恶劣,没事懒散不羁的纨绔子弟。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认识他啊?”君柒有些咬牙切齿,满心不服气,想不通周谨言为什么连这个都能猜到。 “见过。”周谨言不置可否,从饭桌上站起来,“吃完了吗?完了就走了。” “好了好了。”君柒立刻扒完最后一口粥,和周谨言一人端菜一人端碗送到厨房。 “小叔弟妹快把碗筷放下,我来收便是。”翠兰原本坐在灶门口一边缝鞋底一边看火,见君柒闻着味目光灼灼盯着锅盖,笑道,“炖的老母鸡汤,给婶子和小叔补补,这出门吃住难免将就,看着都憔悴了。” “嗯嗯嗯。”君柒连连点头,她男人美美的神颜光环都没那么亮了,“要补的,好好补补。” “多谢嫂子费心。”周谨言笑着道谢,不得不说,自从翠兰嫂子来了家里,他们一家三口的嘴真是过上好日子了。 “自家人说什么外道话,你们有事儿忙去吧,我来弄。”翠兰拿着盆舀了热水抓了草木灰就开洗了。 “行,那就交给嫂子了。”周谨言说到这里想了想,“嫂子若是有空可否帮我做些点心,午后去城里带走?” “行,正好热锅热灶方便得很。”翠兰嫂子一口答应,周谨言这才牵着君柒去了后院的地窖。 巴掌大的石轮中间镶嵌着木棍,在契合的石质槽子里一来一回地碾碎药材,周谨言没有吊君柒的胃口,直接从头开始讲:“之前我们不是说到过,上头会来查?” 君柒愣了愣,刚刚翻到的用红线固定的人参也在这个瞬间没有了吸引力:“什么意思?他们……明舅舅他们就是上头的人?” “嗯。”周谨言从秀才在寰延知府面前触柱而亡状告乡试舞弊开始,讲到京都遣人以巡视观政的名义让一群小年轻来暗访,然后在彻查科举舞弊之中发现异常,猜测此处有人发现金矿瞒报并且私自开采。 有了这个猜测之后明季等人以行错航道为由来到嘉城,以开河吸引整个嘉城及四周的目光浑水摸鱼,又以打猎为由探入北山,后面被婆婆周元娘所救。 这次前去也是因为周河马上通航,要摸清矿山内部情况,同时也要拦截下已经开采提炼出来的金子流出去。 所以这次他们去北山就是为了制造意外,让矿山和小码头因为山崩暂时关闭,这样军队来了才能捉个正着。 “那,那些贼人不会发现吗?”君柒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大。 科举舞弊就已经够得上抄家了,现在居然还有私开金矿,这完全是九族消消乐的节奏。 “发不发现其实无所谓,反正军队来了一个也跑不掉,就怕……”说实话周谨言还是有些担心的,见君柒也跟着担忧,立刻扬起笑容,“应该问题不大,就这十来日的功夫了,这么短的时间应该不会怀疑到鸿远镖局身上。” 鸿远镖局要盯着别让人跑了,但同时也不能被发现,因为万一对方鱼死网破,那这帮子小年轻的性命就危险了。 甚至老君村都可能遭到报复。 “希望军队快些来,等他们都落网了,就安心了。”君柒知道有胆子干这种事情的人,绝对是心狠手辣之辈,万一有了机会报复,那是很可怕的。 “确实。”周谨言点头,思虑了一番决定午后去送药的时候还是提个醒,虽然对面不一定能猜到,但若是对方乱咬呢?还是要警惕的。 然而事实上比周谨言想的要糟糕很多。 贼人那边确实没有那么聪明猜到是谁动了矿山,只是察觉到这山崩似乎有些人为的痕迹。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这看守矿山的千卫牛成志,他本是一个光头大兵,家境普通,后来被京都袁家看重培养,还将女儿嫁与他,不是什么族中偏支女儿,而是袁家如今的家主望春伯的嫡次女,也是嘉城县令袁明义的同胞姐姐。 这好女婿在周河畔的卫所当一个千户,驻守此地看护河道已经有十多年了,一直帮袁家悄悄地挖矿炼金。 这么多年他背后有袁家的全力支持,顶头上司西南军事的二把手卫指挥使又是大舅子的岳父,就连最上头的都指挥使都和袁家交好,所以他虽然在这贫穷的地方一干十几年,干的还是诛九族的买卖,但心里其实一直很乐意很安稳。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小舅子胆子肥得很,袁家怕袁明义惹事送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但他还能给袁家挖个天坑出来。 谁能想到袁明义他胆敢染指科举?最起码牛成志是想不到小舅子这么能作死的,更想不到小舅子引来了京都刑部和大理寺的联合暗查,也不知道这些小年轻刨根究底,生生把本不相干的他给挖了出来。 所以矿山山崩的事情他有疑虑但却没有很多担忧,但是等到去京都送货回转的手下这样那样跟他一说,他惊了。 手下的这个小头目,原来是鸿远镖局的镖师,在职期间因为喝酒好赌几次误事就被赶出了镖局,后来才混到了牛成志手下。 想他一个普通水手在职期间都不允许喝酒赌博,更别说那些领航的人了。 而且鸿远镖局那种大船一艘上会有两个领航,就算一个喝醉了,难不成另外一个也喝醉了?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于是觉得不对的手下,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报告给了牛成志。 第48章 牛成志的惊怒可想而知,但是鸿远镖局毕竟不是软柿子,他也不能光凭手下的一面之词去跟鸿远镖局的三当家,在江湖中名震南北的明爷碰一碰,万一跟人家完全没关系,他们动手不但会暴露自己还会招来鸿远镖局的疯狂报复。 于是牛成志亲自跑了一趟嘉城县衙,询问小舅子袁明义这个县令,鸿远镖局一行人从来到这里之后可有异常。 正在享用明季等人送来野物的袁明义,被自家姐夫问的满脸茫然,还是心中稍稍有城府的儿子袁禄替他作答的,牛成志暗骂小舅子不争气,又让袁禄这个侄儿再做调查。 经过几番询问,牛成志纠结了。 你要说没问题吧,那真是巧合过多,你要说有问题吧,这些巧合也都是合情合理的,每一个都经得起推敲,甚至这一行人毫不遮掩行踪,要追查也很容易。 而且打猎的猎物也是大堆大堆带回来,据说迷路了还被村里的一个妇人给带出了山,还受了伤留宿在村民家里。 这两日更是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只等留在老君村养伤的几人能挪动就打道回府了。 牛成志想到之前矿山上他的手下和来偷袭的人发生过几次冲突,虽然当时天暗没看清楚人,但是大概伤了多少人他还是知道的。 这要说两次进山都是他这边矿山出事的时间,那是有些巧合,但是打听下来,这群人受的伤根本对不上啊。 猎物还可以造假,但是受伤怎么造假? 鸿远镖局就这么些人,除了养伤的两三个人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他亲眼所见还打了招呼,做不得假。 他的手下可是说了,里头两个领头的都是重伤,别说能不能有命逃出北山,便是真的逃出去了也是非死即残。 牛成志不放心还问了去老君村看伤的大夫,也说是摔伤的,最严重的那一个是大腿被顶了个窟窿血流得多了点,养一养就能恢复健康,不算大事。 实在没法说服自己去找鸿远镖局的晦气,牛成志思前想后,最后只能派人去大舅子的岳家卫指挥使处去问一问,这西南一片地方的各处卫所是否有什么异动。 两天后卫指挥使那边送来消息,西南这一片一切正常,各卫所都没有异动,要说真有什么事情有些异样,那就是顶头的都指挥使半个月前病重卧床闭门谢客了。 卫指挥使也询问过同僚,据说有人隔着屏风见过都指挥使,确实是着了风寒咳得厉害,公文都是大公子读给都指挥使听,后面也是大公子代笔用印的。 牛成志正琢磨都指挥使是不是病的有些巧合,该不会是装的,但想到都指挥使和袁家本身就有交情,即便有什么也不该一丝风声不漏,所以拿不定主意要亲自去谈一谈。 结果不等他下决定,隔天他们家和小舅子家就收到了都指挥使夫人送来的年礼,礼物一如既往的丰厚,送礼的下人一如往常的亲近,都指挥使的小公子随队而来也对他们颇为亲近,和他儿子玩得也很好,还在嘉城看了新开的河逗留了两日才离开。 第54章 一切是那么的正常,尽管牛成志心下还有些不安,但也慢慢平静下来,让自己不要这么草木皆兵,现在的首要目的还是要调查一下,到底是那个王八蛋胆大包天敢来大矿山的注意。 而收到都指挥使儿子密信的明季和肖玉书,则松口气,总算是要到了。 第二日明季和肖玉书留了人在客栈,自己前往老君村,说是接伤员,实际是去周家拿药,顺道置办些年礼给村子里送一送。 毕竟对外还有周家娘子领他们出山的恩情,他们私下里给的银子不好说,送送年礼就在情理之中了。 好吧,其实就是在客栈里吃得不好,他们想去周家蹭个饭。 而在嘉城和老君村百里之外,西南军政司中心之一的提刑按察使司正热闹非凡。 快过年了,西南一众监察御史全都过来报道了,互相之间寒暄饮宴,顺带问问各自地界有什么新鲜事情,然后就听靠近高山城明珠湖那边的一位御史抱怨快过年了,匪患却愈发严重了,下头两个千卫联合剿匪,他跟着跑了几趟,累得半死。 那御史一听,这闹匪患的地方和他那块儿有些近啊,而且都出动两个千卫了,那匪患看来很严重了,得给袁家那女婿提个醒,别手里的私货被人截了,到时闹也不是,不闹也不是。 御史收了袁家的孝敬,只当袁家是想做些走私的生意,压根不知道袁家胆大包天干的是作死的勾当。 牛成志接到信后一看,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悬着心终于死了,二话不说直奔卫指挥使府上。 都指挥使府上是连夜探的,两方私兵是一早整合的,掩埋矿山和截杀钦差的计划是当天晚上开始的。 ……………………………… 老君村 明季和肖玉书不但人来了,还带了他们打的猎物,还有城里采买的好酒好菜,一部分送到老君家犒劳三位伤员,一半送到周家,顺带自己也住了进去。 因伤并不能喝酒的三人:……气笑了! 周家这边请了村长过来,还把明季和肖玉书带来的两头猪分给了族里,正好快过年了,而今年君氏一族有了三个秀才,免税的族田扩大了,收益更好了,村里准备的年货就足了。 如今再加上这两头大肥猪,村子里每一户都能分上不少,想必大家都能过一个肥年了,虽然还没有拿到肉,但是知道消息的无不欢快,眼看着离过年没多久了,心里都暗暗期待起来。 明季和肖玉书来的也是凑巧,第二日就是君柒十五周岁的生日,作为成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周谨言当然是很用心,特意将老君家的人也请来,反倒是君柒对于生日并不怎么热衷。 “不用你操心,明日只管收礼吃喝就行了。”周谨言原本还担心君仪溺死的事情会爆出来,到时候妻子这个生辰恐怕是过不成了,没想到老君家这边一点声音都没有,那他便当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行吧。”君柒点点头,如果不是周谨言说,宴席可以更好地遮掩鸿远镖局一行人,她是不想同意的。 她其实对于社交并不怎么感兴趣,更别说是同族七大姑八大姨了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成婚才两个月,脑袋上还顶着新妇的buff,所以还可以闭上嘴装害羞。 事实上也是如此,生辰宴会当天,招待的事情自然有婆婆周元娘和村长家的婶子嫂子帮衬,另外还有老君家的伯母叔母和嫂子们包揽,君柒只要被堂姐们簇拥着微笑收礼就行了。 然后君柒就看到了笑容有些勉强的大伯母,下意识看了一圈居然没看到君仪,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君大丫还在关禁闭吗?大伯母看着脸色不怎么好。” 上次打得那么狠,又赔了钱又道了歉,四房还收获了好女婿自然不会再抓着君仪不放了。 原来这次大房动真格了,一直到现在还关着? “别提了。”君瑠低着头表情一言难尽,其他几个堂姐也是笑得颇为无语。 君柒:有瓜! “我知道得多,我来跟你说。”君思压着声音凑到君柒耳边小声道,“君大丫跑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人。” 君柒双眼微微瞪大,被不远处的族里媳妇看见就笑着问道:“言哥儿媳妇这是和姐姐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嫂子快别问了,你没看我二姐都脸红了吗?”君思抬起头微微一笑,“万一我二姐责怪我和七妹妹,我可不依。” 懂的都懂,这是在说老君家二姑娘的婚事。 君倪对着那位嫂子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的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那嫂子回了一笑,转头想问老君家的儿媳妇,看了眼两个明显和村子里小媳妇儿完全不同的年轻妇人,默默转头看向二房的儿媳妇苏婉,觉得这个好说话想要打听一下,结果下一秒苏婉就被大房的两个儿媳妇拉着说话了。 那嫂子也不敢加入,只好转头去和别人说话了。 苏婉有些腼腆的谢过两位嫂子,虽然不常见面,两房之间也有不少龃龉,但是在对外这方面老君家的媳妇儿还是很团结的。 君柒目睹了这一番来回,也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听八卦只能往后放放了:“抽空再说吧。” 除了君瑠和君思觉得有些可惜之外,另外三个都是松了口气。 在满屋子都是人的情况下说八卦,那真是有些刺激的。 因为这边的习惯,除了婚丧所有的席面都是只做一顿的,所以安排在中午的宴席格外丰盛,村子里的亲朋好友都吃的很满意,一直到半下午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老君家的一众人在吃完后稍稍坐了坐,看天色不早了也告辞离开了,冬日又冷日头又短,不管是回城里的,还是回家的都要早早起程,才好走路。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热闹了一天的周家又安静下来了,两个小的今天疯玩了一天,累得连饭都没吃就睡着了,翠兰嫂子依然拒绝上桌一起吃,于是最后还是周家三个和两个蹭饭的,五人坐了一桌。 然后君柒就听肖玉书说道国子监祭酒的夫人三日后到嘉城。 君柒:谁啊?为什么特意提出来说? “是谢迁的舅母,来给谢迁上门提亲的。”肖玉书笑着说道。 事到如今,明季和肖玉书也没有必要瞒着桌上唯一的不知情者,话语之间明显放开了很多。 君柒筷子上夹起的肉丸啪嗒掉回了碗里,周谨言嘴角带着浅笑,又给夹了一个送到她嘴边。 君柒下意识咬住然后嚼嚼嚼:对哦,明季这一行人是上头派来的官员,那么她的未来六姐夫也不是什么鸿远镖局的小头目,而是正经的朝廷官员。 那谢迁口中的小有家资和当小官的舅舅中的舅舅就是指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祭酒是小官? 君柒其实并不很了解国子监祭酒是个几品官,但绝对不是她和老君家认知中的小官。 “那我未来六姐夫说的小有家资是指……”君柒咽下丸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求知欲满满的看向明季和肖玉书。 “东临侯府最近十几年确实是没落了。”肖玉书叹了口气,“也难为子晋一个世子还要走舅舅的门路才能挤进六部谋个小官。” 谢迁字子晋。 第49章 未来六姐夫居然是什么侯府的世子? 这是什么古早灰姑娘剧情?在这个讲究高低贵贱的时代?这不是玩呢? 但事实是肖玉书说谢迁的舅妈要来提亲了。 也就是说,最起码谢迁的舅家肯定是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的,至于那个什么侯府就算没有同意大概也没有反对,或者说无法反对。 君柒惊讶过后就是满心的不解和怀疑:“肖大哥,您给句实话,我这位未来的六姐夫除了克妻的名声之外,还有没有别的致命缺点?比如好龙阳,不孕不育啥的?” “咳咳咳。”周谨言被呛了一下,抬手想要制止君柒说话,“娘子这……”咱们私下里调查也可以的…… “你闪开,这是很严肃的问题,事关我六姐姐后半生几十年的人生,难不成嫁进了侯府过得不如意还能和离?”高门大户的婚姻,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都是极少数的,反而是丧偶的比比皆是。 老君家比起侯府和国子监祭酒差的不是一心半点,真要成了婚,万一有个什么不好,那就真的只能干瞪眼了。 君柒从来不觉得高嫁有什么好,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人能过得好,但是差距过大的婚姻要顾虑的事情可太多了,对婚姻的双方和各自的家庭都是不小的挑战,真不是有爱就可以解决的。 更别说她六姐姐和谢迁还没有爱,一点缓冲都没有,这纯粹就是闹呢! 她很清楚自己或许无法干涉六姐姐的婚事,但是里头的厉害她还是要弄清楚告诉六姐姐的,不管对方领不领她的情,这都是她的良心。 这些年几位姐姐对她的照顾,她可从来不曾忘记。 第55章 “这……”周谨言无奈放下手,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能对着同样有些吃惊的明季和肖玉书笑了笑,“还请两位见谅,星回也是关心则乱。” “我倒是觉得儿媳妇说的对,都要结亲了,自然应该说得清清楚楚,这个谢迁自己遮遮掩掩还不兴我们问问清楚了?”在这种场合话并不多的周元娘少见的开口,表明立场支持君柒。 若不是谢迁这次行动本就要隐瞒身份,所以他这遮遮掩掩还算事出有因,君柒这会儿就能直接杀到老君家去,把这个满嘴谎话的男人从老君家扔出去,什么玩意儿! “婶子和弟妹莫要动气,子晋不是胡来的人,祭酒大人也不是什么都顺着子晋的人。”肖玉书真的被吓一跳,差点以为谢迁的姻缘要毁在他这张嘴巴里,立刻解释道,“子晋本人肯定是没有啥问题的,这个我可以保证,至于子晋为什么会想要这桩婚事,大概是看中了你六姐那股子天皇老子来了都拦不住的气势。” 君柒:…… “哈?什么意思?谢迁娶我六姐是要回家掀桌子拆家的吗?”君柒抬起手就要拍桌子,虽然她六姐是有那么一点点凶悍,但也绝对不能让人这样诋毁,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君柒的手抬起一半就顿住了,突然想到她从二姐姐君倪那里听说的,关于谢迁说家里缺个镇邪的话…… 好啊!这姓谢的真要娶她六姐姐回去当钟馗啊! 收回手捏成拳,君柒缓缓露出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容:“不知道肖大哥对这东临侯府有什么了解?他们家具体是个什么样的妖魔鬼怪聚集之地,还请展开详细说一说,也好让我六姐姐和我们这些娘家人有个心理准备。” “呃,其实这东临侯府也没有那么不堪,只是因为上头的老夫人是老侯爷的继室,自己也有两个儿子,所以对待承了爵的侯爷就有些苛刻挑剔。”肖玉书倒也没有隐瞒。 毕竟东临侯府家的事情在京都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都知道谢迁这个世子实在算不得好的联姻对象,后来勉强订过两门亲事未婚妻还全死了,京都附近的人家就更加避之如蛇蝎了。 而那些不在乎想要卖女儿进谢家的,不管谢夫人还是祭酒这个舅舅都看不上,所以才会到如今这番尴尬的境地。 “哦,偏心刻薄挑剔爱作妖的继奶奶。”君柒点点头,觉得这个问题不算大,毕竟隔了一辈了,上头还有侯夫人顶着,侯爷只要不是废物……不是,“谢迁的亲娘还活着吗?能理事吗?” “自然,子晋的母亲还活的好好的,只不过身体弱无法操劳,所以府中事务都由二房的夫人管理。”肖玉书说到最后扯了扯嘴角,饭桌上也是一阵沉默。 “让异母所出的妯娌当自己的家?”周元娘也是无语了,“这是个什么蠢货?多大的家啊,规矩订好了按规矩办就是了,小事交给心腹,大事问男人,她要费多少心思?” 大户人家内宅的管事厉害的多的是,只要你这个当家主母力挺,自己做甩手掌柜也不是难事。 “呃……东临侯这个人吧,大事上有些糊涂,也特别的怜贫惜贱。”肖玉书说的很含蓄。 “哦,脑子不太好,还是个烂好人。”君柒点点头明白了,“刻薄偏心的继奶,脑子糊涂的烂好人亲爹,柔弱不能自理的亲娘,心思深沉的叔叔……该不会亲爹还有心头好的表妹小妾,然后还给姓谢的生了两个聪明伶俐的弟妹吧……” 肖玉书:…… 君柒:…… 其余三人:…… 果然是妖魔鬼怪的集聚地,一点折扣都不打的。 “我就想问问,当初姓谢的外祖家是怎么同意把女儿嫁过去的?”君柒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喝了杯小酒压了压惊,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呃,虽然东临侯确实有很多缺点,但就看人,那确实是没得说。”肖玉书没见过东临侯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是就看现在也依然不是同龄人能比的,“二十年前的东临侯那可是京都城第一美男子,人送外号谢仙人。” 君柒没有话可说了。 体弱颜狗看上糊涂圣母花瓶,放小说里还挺好嗑,现实里没有剧情给他们铺平道路,就多少有些悲剧了,更别说这花瓶还另有真爱白月光。 这什么乱七八糟!呸!真晦气!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之后把事儿跟你六姐说清楚,至于婚事成不成功最后还要你六姐点头。”周谨言见君柒气得连饭都不想吃了,劝道,“而且我见谢大人不是个糊涂人,他既然选了你六姐定然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君柒抬头看向安慰自己的周谨言,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一场婚姻中,若是丈夫坚定的站在妻子身边,那么作为妻子的处境就不会太难过。 而且按照肖玉书的说法,谢迁看上她六姐姐,显是想要找个能砸烂这一窝妖魔鬼怪,助他破局的盟友。 “再说了,你要相信你六姐,京都后宅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根本经不住你六姐一个回合。”一力降十会,周谨言一直都是相信的,别人敢于过来挑衅,那一定是你没有打疼他,“打疼了,自然就不敢作妖了。” 想来谢迁也是这样相信的。 “那倒是。”君柒认同的点点头,就她六姐姐不吃亏,不服就干的不要命性子,一般人真的扛不住。 看来是时候给六姐姐开个提高武力值的盲盒了,等到六姐姐出嫁前她就祈愿一瓶增加力气的大力丸,到时候她和姐姐们分一分。 “婶子和弟妹明白就好,今日是我的不是,擅自说这些惹了诸位心烦,我自罚一杯。”肖玉书见周元娘和君柒的脸色都恢复过来,也是松了口气,立刻起身端着酒杯赔罪。 “无妨。”周元娘举起了杯子跟着喝下。 “是我太过激动了,今日还要谢过肖大哥给的那么多消息,我回敬肖大哥一杯。”君柒举杯站起来回敬,周谨言也跟着站起来笑着举起了酒杯:“这杯饮罢肖大哥便莫要再饮了,身体要紧。” 秘药确实强大,但也不能可劲儿的给身体增加负担,不然等药效结束了,那可有的受了。 “好,我听慎之的。”肖玉书哈哈一笑,一起喝完了手中的酒坐下。 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就好了很多,不过中午吃的不少,晚上也吃不下许多,见天色越暗越冷了,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散了席。 翠兰嫂子在厨房里烧了两大桶水,锅里还有一锅,见大家吃完了就招呼自己提水回房洗漱,她则收拾桌子碗筷,趁着热水多把碗筷洗了擦干放起来。 等到一众人洗漱完出来倒水的时候,翠兰嫂子不但堂屋厨房都收拾干净了,便是明早的面团都已经放在有余温的锅里发酵上了。 君柒:牛逼!会做家务的人一定是集厨艺审美,物品收纳和时间管理几方面都很厉害的大佬。 吹灭烛火,窗外的月光不甚明亮,外头西北风呼呼的吹着,月光下晃动的树木枝叶仿佛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正在伺机而动。 君柒正睡得沉突然被捂住了嘴,然后被摇醒,睁开双眼就看到周谨言正警惕的盯着有黑影闪过的窗户,然后就看到有人用小刀捅破了窗户纸,周谨言和君柒对视一眼,小心翼翼的起床慢慢挪到了房门边。 多亏他们的床结实,不会动一动就发出及噶及噶的声音,不然下床的第一时间就被发现了。 一根小竹管探进窗户洞,一缕烟雾被吹了进来。 虽然在周谨言的地窖药房里也见过他制作迷香,但是现实里看人用还是第一次。 君柒还往前凑了凑:真的闻到就会晕过去吗? 衣领被往后拉了拉,一个小圆球塞进君柒的唇间,温热的气息凑在耳边,周谨言用气音道:“含着。” 君柒点点头将小圆球含在嘴里,一股非常冲的清凉之气由口腔直冲脑门,比风油精抹鼻子还要刺激。 第50章 “什么人!” 晦涩月光下并不十分明朗的院子里,明季的高声呵斥打破了魑魅魍魉打算假装寂静的伪装,紧接着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压着声音下命令:“一个不留!” 瞬息之间,原本很轻的脚步声变重,院子里一下子就多了很多人声,紧接着就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君柒微微瞪大眼,乌黑的眼珠子克制不住的收缩,一股热气从身体涌出直冲脑海,什么恐惧害怕在这一瞬间统统远去,甚至脑子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己做出了反应,毫不犹豫的拎起了房门边大半个人高的撑门棍。 周谨言一手按住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的君柒,一只手伸长一拉一拽,从门边书架的抽屉里拎出一串手心大的小纸袋。 下一秒他们的房门被踹开,大概是被叫破的关系,外头的人也不管他们有没有真的被迷晕,直接就冲了进来,打算强杀了。 可惜冲进来的两人不知道,房间里的人也是早有准备,在房门被踹开的同时,两个小纸包一前一后扔过去,两个黑衣人下意识挥刀劈砍,结果就是石灰粉扑了满脸。 第56章 “啊——”双眼被灼烧的痛让两个黑衣贼人闭上眼睛一边惨叫一边往后退,慌乱中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声【照着脑袋打】,紧接着他们的脑子就遭到了一记重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做得很好。”周谨言拉着君柒踩着地上两个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冲出房门,君柒的视线落在撑门棍上的血咽了咽口水,有些飘忽的应了一声:“嗯。” 两人身上还穿着素色的睡衣,披散着头发,双脚也都是光着的,但是这时候压根没觉得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集中到了那些黑衣人和被围攻的家里人身上。 院子西厢房前,草儿抱着花儿缩在角落,前面站着举着木盆的翠兰嫂子和拿着竹枝大扫把的婆婆周元娘,七八个来个黑衣人提着刀凶神恶煞地攻击站在最前面拿着刀剑的明季和肖玉书,还有两个想要绕到后面攻击,被婆婆拿大扫把直接抽飞了出去。 “言哥儿把堂屋的弓箭扔给我。”周元娘看到周谨言和君柒立刻招呼,“小七快过来,别被伤到了。” “好。”周谨言将君柒往自家母亲那边一推,顺势侧身避开砍过来的刀,甩手就是一把石灰粉,那人立刻后退捂眼睛,趁着机会又把手里的纸包都扔了出去,不过这一回黑衣人们都知道那里头是石灰粉,所以没人再去挥砍而是纷纷避开。 虽然没有攻击到黑衣人,但是也争取到一息时间让周谨言突破包围冲进了堂屋,下一秒弓箭和箭囊就分别从众人的头顶抛了过来。 周元娘握着手里的大扫把在身前一扫,逼退黑衣人这才跃起伸手接住了弓箭和箭囊,就在这时一把刀从斜处插过来,周元娘在半空中拧身抬脚踹过去,打算踢掉插过来的大刀,不过有人比她更快,君柒已经先一步抬起手里的撑门棍甩了过去。 那把刀的砍势立刻被甩偏,挥刀的黑衣人虎口一麻,刀都差点脱手,下一秒又抬刀硬接周元娘的一脚,整个人往后踉跄好几步才稳住,下一秒脑袋又被扔过来的木盆砸到,终于忍不住大声咒骂:“这周家怎么尽养母老虎!” 【嗡——】弓弦长鸣利箭激射,黑衣贼人就这样眉心顶着长箭瞪着双眼倒下了。 翠兰嫂子木盆是扔出去了,人是砸到了,但吓也是吓得半死,听到草儿喊她捡扫帚才回神手忙脚乱把大扫帚捡起来护在两个女儿身前。 另外一边的君柒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指,然后用力握了握棍子,目光盯着敢上来的黑衣人,来一个打一个,一寸长一寸强,比黑衣人手里的大刀,君柒手里的撑门棍的优势可太明显了。 周谨言没有再出堂屋,而是在暗处配合着周元娘点杀黑衣人,母子俩配合默契,一个用箭一个用的是筷子粗细铁针。 说来惭愧,周谨言重生回来的时间太短,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对于身体的锻炼就疏忽了不少,如果不是因为常年练字手臂力量的底子不错,便是他有前世的基础,想要练到现在这样也是极限了,更别说练到上一世飞针杀人的地步。 有了弓箭和飞针的加入,黑衣人变得束手束脚起来,很快就一个个倒地殒命,只剩下那个下命令的黑衣人还独自站立,但便是他也左手臂上下中了一剑一针,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杀的可能。 那黑衣人见情况不妙,心中也是惊骇非常,原本以为只有明季和肖玉书点子硬,没想到这周家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什么美貌寡妇,柔弱书生和只会绣花的孤女儿媳妇,真是特么见了鬼了,知道此刻攻守易型的黑衣人立刻转身往外逃。 众人一看他逃走的方向,心下一沉:不好,他这是要去老君家! 君柒他们想的不错,黑衣人头领目的地正是老君家。 他们这一行人大概两百人,都是精锐好手,全部伪装成盗匪杀手,其中二十人派去北山毁矿灭口,剩下的人都去城里围杀住在悦客来的鸿远镖局众人,结果打起来了才发现重点关注对象不在。 抓了缩在后厨的小二一问才知道,领头的明季和肖玉书昨日就去了老君村,尽管鸿远镖局留守客栈的都不善茬,但他们也只能一边派人报信一边分了二十个人过来老君村暗杀两人。 当然,那住在老君家养伤的三个人也同样是要灭口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照面,来周家的十四个人就只剩下他还活着了,现在只有赶到老君家和其他几人汇合,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明季和肖玉书没有犹豫立刻就提了刀跟着追了出去,婆婆周元娘回房穿上鞋披上衣服,这才提着弓箭箭囊追上去,还不忘回头叮嘱周谨言:“把翠兰母女三安置到地窖去,言哥儿别忘了带上药。” “母亲放心,儿子知道。”周谨言立刻转头喊翠兰嫂子,“嫂子回屋抱一床被子,我抱草儿花儿在后院等你。” “哦……哦,好。”翠兰嫂子一个激灵扔掉手里的大扫把,冲进屋子,三两下就卷着一床被子出来,还不忘顺手把枕头底下装钱的荷包一起带走。 “星回你可还好?”周谨言一手一个娃娃抱起来就往后院走,路过整个人还有些僵硬的君柒,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一个人回房穿衣穿鞋能行吗?” “可以的,我没问题。”君柒其实没啥问题,也不害怕也不慌恐,甚至还有兴奋,但是吧,刚才短时间爆发神经和肌肉都高度紧张,所以这会儿手脚有些僵硬,特别是握住撑门棍的双手,一时半会儿好像黏住了放不开一样。 听到周谨言的问话,君柒立刻应答然后就是深呼吸缓和自己过于奋亢的情绪,几个深呼吸后君柒挪动脚步缓缓转身,走两步之后身体终于恢复了正常,然后跨过黑衣人的尸体走进房门,手里的撑门棍才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翠兰嫂子抱着被子躲避着地上的尸体狂奔到后院,看到周谨言在地窖门口点着火把立刻跟着下去,看到两个女儿被放在一张小竹榻上立刻拿被子盖了过去,而此时的周谨言已经快速地挑好了可能需要的药:“嫂子就呆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过来喊你。” “好好好,小叔放心去吧,我们保证哪儿也不去。”翠兰嫂子连连点头,周谨言也不多说什么,拎着药箱出了地窖盖好盖子,等他回到前院君柒已经在等他了。 不但自己穿戴整齐,他的衣服鞋子也都帮他拿了出来,还有抽屉里剩下的那一叠石灰粉小纸包也没落下。 周谨言将药箱递给君柒自己穿上鞋,拿着衣服一边穿一边往外走,君柒左右手拿满也是轻轻松松紧跟其后,很快穿好衣服的周谨言就伸手拿过药箱背好,石灰粉的纸袋也揣进袖袋里,看向跟在他旁边的君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我要跑了。” “跑吧,我能跟上。”君柒捏了捏手里已经染满血撑门棍点头,只是下一秒脑子闪过一道光,刚才太紧张都没空想别的,但是现在……目光落在周谨言的腿上歪了歪头,是不是哪里不对? “……关于我的腿,回来再给你解释。”周谨言也没想到会遇上这事儿。 还以为是恢复得比较好,毕竟周谨言本身医术看着就很厉害的样子,但是现在这样一说,里头似乎是有猫腻。 “也行。”君柒也没有在当下追究这个的意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啧!八百个心眼子的狗男人,最好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以后就别想上她的床了! 很快夜色里,两个人一前一后狂奔起来,没时间打理的黑色长发迎着风在背后狂甩,一副张牙舞爪的姿态。 第51章 时间往前推,老君家这一边,中午喝了酒的四房叔父君承永,脑子晕乎乎睡到一半摸到了未来女婿的房间,然后也不知道他哪里藏的酒葫芦,笑着打算过来给未来女婿分享分享。 谢迁睡得迷迷糊糊,被未来老丈人扒拉起来怼了一口酒,人都是懵逼的,下意识的吞咽完察觉到嘴里残留的味道才暗道糟糕,因为他喝的药里有一味和酒相克,他不能喝酒。 果不其然不到一刻钟谢迁就起热了,喝了大夫(实际上是周谨言为了以防万一备下的)留的退热汤药这热度才退下去,君承永被爹妈老婆骂了个狗血淋头,酒葫芦也被没收,还要禁他的酒,还让他赶紧去睡觉,完了起来守下半夜。 至于上半夜就只能劳烦二房的老五君伯富了,四房的两个儿子毕竟年纪还太小了,君瑠不太放心也想看着,君梁和李氏想了想点头了,反正有老五在也不碍事儿。 当然也是因为小儿子这事儿闹得,别让未来的孙女婿心里有了疙瘩,让孙女表现表现。 而厨房里今日是君倪和君思收拾善后,两人蹲在温暖的灶后,一边烧水一边看着药,再等一个时辰隔壁的未来妹夫还要喝药呢。 姐妹两小声说着话,用烧得碳化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着君柒给君瑠做的嫁衣,两人凑在一起无声笑得开心。 七妹妹答应也给她们绣嫁衣,花样还让她们自己挑,最近她们一边帮着君瑠缝制嫁衣,一边也讨论着自己的嫁衣要用什么样的花样才好,也憧憬着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57章 有一说一,虽然七妹夫跛了脚,六妹夫还病着,但这两个的都是外表俊朗秀美的少年郎,想到要是自己未来的夫君也是这样光彩灼灼的少年郎,那该多好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药也熬好了,姐妹俩正要起身倒药,君瑠从隔壁小房间过来了:“辛苦两位姐姐了,药我来弄就好,你们快回房去睡吧。” “这有什么幸苦的,反正明日早饭也不是我们俩负责,早点睡晚点睡都无妨,倒是这灶房里还挺暖和的。”君倪和君思立刻摆手,帮着君瑠递碗递抹布,完了一个打热水拿药罐清洗,一个封灶门检查厨房柜门,可不能让老鼠野物进来糟蹋了粮食。 “锅里水刚烧开呢,你等会儿端一盆让我哥帮六妹夫擦擦身子换一身衣服。”君倪拿出盆掀开锅盖舀水,“我把灶门封了,今儿一整晚水都是热的,等会儿你去睡的时候洗漱完别忘了往里头加水。” “嗯,我记住了。”君瑠点头,探出厨房门喊了一声君伯富过来打水。 那边君伯富应了一声,听到谢迁说自己能行也不勉强,先帮他拿了衣服然后过来端水过去,再出来关门,也不走远就站在厨房门口看三个妹妹收拾厨房。 “喝完了,没有再起热吧。”君思接过药碗放进水里随口问道。 “没有再起热了,人也清醒了。”君瑠也是松口气完了之后就是无语,自家老爹真是能搞事,“我爹真是……” 姐妹仨你看我,我看你都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就连门口不吭声的君伯富也跟着笑了两声。 “好了便好,若是不放心,明日回了爷奶,再请郎中来一趟便是。”君倪第一个收声。 “没错,这未来六妹夫如今可是爷奶的心肝宝贝,要星星月亮办不到,请个大夫肯定没问题。”君思调侃了一句。 君瑠怪嗔地白了她一眼,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厨房门口有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转身一看就和门外的黑衣人对了个正着,当然也看清了倒在黑衣人脚边的君伯富。 随着君瑠转身跟着看过去的君倪和君思也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瞬间瞪大眼,君思更是放声大叫:“啊——进贼了——强盗啊——大家关好门别出来啊!” 老君家下一瞬就灯火通明起来,门没有开,但是窗子都打开了,全都在观察院子里的情况,东院的二房和四房夫妻俩全都爬了起来,悄悄摸到了厨房朝向东院的窗子。 君倪扶了一把灶台,差点没稳住腿软跌倒,捏紧手里的水瓢看向手边架子上的铜盆。 “被发现了快动手,一个不留。”那黑衣人说着就要进厨房,身后还有另外的黑衣人往隔壁小房间而去。 君瑠几乎是下意识的,操起大缸上面的坛子朝着进来的黑衣人扔过去,黑衣人举刀劈砍,坛子碎裂,半坛子面粉在半空中爆开,黑衣人一时没防备被砸了个兜脸,立刻往后退了两步,一边咳一边挥手。 还没等他睁开眼,一盆开水兜头泼了过来,惨叫声一下子响彻整个老君家的院子,而隔壁进小房间的黑衣人也是开门迎面就是一盆开水,紧接着就是一把粉末,滋滋滋的腐蚀声伴着惨叫声一起响起。 院子里也响起另外的声音,是在老君家养伤的另外两人:“别出门,他们是找我们的!” 那些黑衣人一听两人的声音果然不再去找别的房间,直接冲到了西厢房的大房间。 没错,就是君柒出嫁前的那间房间。 …………………… 原本在房间里擦澡的谢迁,擦到一半就听到数个脚步声,神色一凝觉得不太对,果然下一秒就听到隔壁的尖叫声,紧接着就有人闯进他的房门。 谢迁没有丝毫迟疑抬手就将满盆的洗澡水朝着来人掀过去,水并不很烫,谢迁也不是为了烫对方,而是为了手边的腐骨粉能有更好的效果。 果然第一个冲进来的黑衣人不过瞬间就被腐骨粉腐蚀的面目全非,血水横流,不过对方比他想的更加残忍不要命,跟在后面的人拽住了前面要往后退的人,把他当做挡箭牌,顺利冲了进来,到了近前才推开已经不知死活的同伴,挥着刀朝他砍过来。 因为高热而浑身乏力的谢迁,几乎所有的力道都用来掀翻洗澡水和撒毒粉了,残余的力量勉强撑着身体躲过第一击,第二刀却如何也躲不过了。 然而,眼看着黑衣人的第二刀就要对着他砍下来了,那黑衣人却突然顿住了,随后瞪着眼睛喉咙里嗬嗬两下就扑倒在了他的床尾,露出身后举着斧头溅了一脸血的君瑠。 谢迁脸色发白,长发披散,赤着的上半身和还带着水渍的头脸是汗,就这样微微瞪着双眼看着站在他床尾慢慢放下斧子的少女,一双桃花眼都快瞪成了杏眼。 并不算美人的少女,清秀有余明艳不足,此时此刻双目泛红浑身浴血,头脸和鬓发衣襟都染上了血,整个人满是煞气戾气,垂着眼帘看他的眼神像是在审视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冷冰冰的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说实话眼前的场景糟糕极了,这样的小娘子也实在骇人宛如修罗附身,他感觉被她盯着都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他却也从没有如此刻这般清晰的感知自己心脏在狂跳,在那一瞬间的惊骇之后是说不出的雀跃和狂喜! 他想他谢迁倒霉了二十来年,这回终于是走运了! “妹夫你没事吧?”厨房那边君伯富已经被他爹老二君承业给搬回了东院,至于前头那个被面粉和开水先后招呼的黑衣人已经被君瑠一斧子砍残了,后面君思还拿火钳补了刀。 “我没事。”听到君思的询问,谢迁立刻回答,转头就看到原本倒在地上哀嚎的黑衣人也被君瑠提着斧子砍死了,那场面实在有些血腥,跟在后面的君思和四伯母方氏脸色发白一脚都不敢往里走。 “没事就行。”君思松了口气,就怕里头的妹夫有个好歹,她家小六直接发疯,那她可拖不住。 “六姑娘?六姑娘你还好吗?”谢迁见君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是在看自己又好像不在看,低头看了自己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还光着上身,拽过旁边干净的衣服披上,“六姑娘见谅,是在下失礼了。” 可惜君瑠没有回答他,倒是外头的君思盯着那边还在冲击西厢房门的三个黑衣人,捏紧手里的火钳,口气中带着些烦躁地回答谢迁:“别叫了,小六不会应你的,真是晦气,这是哪里来的强盗贼人?是冲你们来的?你们没人解决吗?” 什么鸿远镖局?扔了三个病患招来了仇人都不知道防范的吗?万一小六的亲事黄了,她跟他们没完! 下一秒西厢房的大门终于被踹开,三给黑衣人冲了进去,然后就是刀剑金属碰撞之声,以及陌生的惨叫声。 “抱歉连累诸位了,我们是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如此之快。”谢迁立刻道歉,他们的预想里是,来这里的可能是落网之鱼的报复,但现在一看明显是来提前灭口的,看来他们的安排出了纰漏。 “看出来了。”君思看到对面西厢房里的两人互相搀扶着出来,顿时松了口气,“好了好了,没事了。” 东西院子立刻都打开了门,不过姑娘小孩子都被拘着没出来,只有君承业和君承永两对夫妇出来帮忙处理黑衣人。 现场有些过于骇人,这么血腥的场面,小老百姓哪里能习惯,所以大家几乎都没有吭声,兄弟俩先把小房间里的两具尸体拖出来,看到拎着斧头的君瑠立刻小声喊方氏过来。 方氏其实一直在门口,只不过刚才被血腥尸体吓到有些腿软所以才没进去,后来听到谢迁询问就知道他是察觉到小女儿的异样,心里急得都快哭了都不敢进去,就怕看见未来女婿害怕嫌恶的脸色,这倒是咋办啊! 不过这事儿总要面对的,大不了以后她跟女儿一起去尼姑庵里住! 第52章 “事儿好像完了。”君思看到外头院里再没别的动静,推了推身边的方氏,“四婶你带小六先回房,锅里有热水我给你们提过来,你给小六换身衣衫洗洗。” “哎,哎,行。”方氏扶着墙壁进门,就看见自家女儿正提着斧头和侧坐在床上的未来女婿对视,见她进来未来女婿立刻看过来:“伯母,六姑娘这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谢迁算是看出来,自己这个未婚妻好像有些另类,就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会,不会有问题的,就是事后会脱力,也不会乱伤人,我家小六是好孩子,只是保护家人的时候有些过激上头而已。”方氏红着眼眶,都不敢看谢迁,只是上前扶住君瑠的双臂开口道,“小六没事了,爹娘弟弟都没事,你谢大哥也没事。” 谢迁眼见着被自己亲娘扶住的君瑠,原本低垂的眼睫颤了颤然后微微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缓缓转动,冰霜融化带着茫然和困惑慢慢把视线瞥向自己。 谢迁:这是回神了? “我没事,我很好。”谢迁应和着方氏的话抬了抬手臂。 第58章 就在他话落之后,君瑠双眼一合,手里的斧头也跟着脱手,身子一软倒在后面方氏的怀里。 “谢公子先休息,等会儿外头收拾好了再过来帮你收拾屋子。”方氏不再跟谢迁寒暄,半抱着君瑠离开了还不忘带走斧头交给厨房门口的君倪。 谢迁听到未来岳母叫他谢公子微微扬眉,他记得之前都叫他阿迁了,怎么又突然生疏起来,不过另外两个同伴在此时进来了,他就没有时间考虑这个了,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一具具尸体被老二和老四兄弟俩拖到了院子里,老君家一众人开始哆哆嗦嗦出门,检查家里的损失,试探着清理院子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最后还是君梁见小房间里的三人似乎在商量什么想了想没打扰,只管做好他们自己的就行了。 一切等里头三个人商量完再说,或者干脆等天亮了鸿远镖局的其他人来了再说,反正他们老君家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而且万一这些尸体人家还有用呢? 紧接着就赶紧关门收拾自家人把能收拾的地方收拾了,也不用回各自的房间,大家就在堂屋呆着吧,伤了脑袋的君伯富和脱力晕过去的君瑠都被搬到了堂屋后头的竹榻上。 这会儿估计也没有谁能睡得着,干脆聚在一起大家方便照看心里也安稳,至于其他房里的灯火和院子的火把就不用熄了,还是亮着吧,这样没那么吓人。 因为君倪和君思本来就厨房,于是后来起来的君善君梧也捂着心口跑来了厨房,然后一屋子小子,他们非要从堂屋跑去厨房窝着,更大的可能是近距离看一下横躺在院子里的黑衣人尸体。 大人们倒是没有阻止小子们的好奇心,一来是长长见识也是好的,二来厨房可能是除了堂屋和西厢房之外整个老君家最结实的建筑了。 不但如此大冬天的,厨房里还暖和。 尸体搬运完毕的老二和老四兄弟俩也打了热水洗漱,姑娘们干脆煮了红糖姜汤给冬夜不得安眠的家人们驱寒。 老二和老四兄弟俩洗完了手,提着给君瑠洗漱的热水送去堂屋,没一会儿君善和君梧就舀了热腾腾的红糖姜汤给堂屋里的家人送过去。 稍等了一会儿第二锅姜汤红糖水出锅,君思和君倪两人舀了一罐子送到隔壁,厨房里的弟弟们则让他们自便。 ……………………………… 厨房隔壁的小房间里的三人先是互相对了一对今晚来老君家的围杀杀手,大概猜测到这次围杀的原因之后都有些担心周家那边,明季和肖玉书是主要目标,恐怕对方出动的杀手更多,而他们三个贸然过去别说帮忙了别拖后腿就是大善了。 最后是三人中唯一腿脚没事的开口道:“我去周家看一看。” 谢迁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不让他去,他们确实需要知道一些外头的情况,但叮嘱不能少:“不要靠近,小心安全。” 叮嘱完还把枕头底下的另外一包腐骨粉交给对方,另外一个撑着拐杖则表示去老君家那边解释安抚一下,今晚应该把老君家人吓得够呛。 谢迁没有异议点头同意,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但是全都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因为两人一露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扶着手臂狂奔冲进院子,看到院子躺了一地的尸体立刻挺住了脚步转身往外冲,就那个转身的空档就撞上开厨房门出来给谢迁三人送姜汤的君思和君倪。 黑衣人还没有有下一步反应,打头的君思已经尖叫着把手里盛着滚烫姜汤的罐子朝人砸了过去,连带着紧跟其后的君倪也下意识把手里的汤碗和勺子砸了过去。 黑衣人被烫得哇哇的惨叫声和君思尖叫后的咒骂声同时响起:“怎么滴?还特么有第二波啊!” 骂完的君思转身拉着君倪就往后退,拎起厨房门口还染满血没洗的斧头单方面和黑衣人对峙起来:“弟弟们抄家伙,刚不是还叫的欢吗?这又来一个,已经被我用开水烫了!快出来痛打落水狗!” 前头烧水的时候,几个小子听姐姐们讲得惊险,那叫一个躁动,根本没有在害怕的。 开玩笑,连他们身娇体弱的姐姐们都斗不过,还能斗得过他们这群大小子? 这回儿真来了,四房家九岁和七岁的小哥俩到底还小,心里有些发憷,倒是同为二房的两个小子,一个十四一个十二都已经是半大小子,老君家吃得饱穿得暖,那身量比一般的成年男子也不差多少了,况且此刻厨房外头站着的可是他们二房的两个亲姐! 冲啊! 两个大小子拿着火钳和烧火棍冲出厨房,对着黑衣人劈头盖脸打过去,君倪在后面一把拉住也想要跟着冲出去的两个小的,君思看到两个弟弟那么勇猛也提着斧头尖叫着砍过去。 紧接着堂屋的门打开,老二老四拎着扁担锄头冲了出来,小房间门口的两人也围过来。 不过没等他们三方合围,黑衣人就被解决了。 原来是紧跟着黑衣人的脚步,和他前后抵达老君家的明季和肖玉书,他们在刚才姜汤罐子砸过来的时候侧身往后退了退,抬头就看到惨叫的黑衣人抬刀,刚抬脚就要上了,一声箭镞响声后发先至,甚至比二房两个大小子的火钳烧火棍更快,一箭扎透黑衣人的脑袋。 最后一个参与围杀的杀手被解决了。 还赤着脚散着头发的明季和肖玉书都松了口气,明季迎向老君家堂屋中的众人,肖玉书则接住君思劈下来的斧头,抬眼一看都要被逗笑了:“四姑娘,你劈人好歹把眼睛睁开啊。” 君思猛然睁开眼就看见一身白色寝衣披散着长发的肖玉书,一愣之下脸忍不住一红,骂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穿着寝衣就瞎晃荡,你扮鬼呢?!” 肖玉书恐怕这辈子都是第一次被年轻少女指着鼻子骂,无语了一瞬,想想也是因为他们让人家小姑娘半夜三更遭遇这些吓得半死,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这小姑娘嘴上骂得凶,看刚才的应对反应也是极快,但是看她握着斧头还有些发抖的双手和有些发红的双眼就知道是在强撑。 而且哪个真厉害的是闭着眼睛喊打喊杀的? 这看起来很凶的小姑娘不过一只纸老虎罢了。 “是,是在下失礼了,四姑娘莫要见怪,事急从权,今日之事,在下一定给四姑娘给君家一个交代。”肖玉书双手抱拳对着君思行了一礼,然后被小房间里出来的两人围住了。 君思没想到对方这么郑重的给她道歉,顿时有些无措,不过等她反应过来人家已经和自己同伴回合了,就连小房间里的谢迁也穿戴整齐坐着轮椅出来了。 说起来这个轮椅还是七妹夫贡献的。 “小四?”君倪检查了两个弟弟发现没有伤处才松口气,从君思手里拿过斧头,“怎么了?” “啊?没怎么。”君思目光略过肖玉书的背影摇摇头,“没什么,我刚才看六妹夫坐的轮椅……哎呀二姐!这次要遭了,刚才你是没看到,小六都杀疯了,当着姓谢的面拿斧头连砍了两个人,你说这姓谢的会不会被吓破胆不敢娶我们家小六了?” “……”君倪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不过她知道这事儿自己没有办法,拍了拍君思的肩膀,“别想这个了,刚我看见新过来的两人没鞋还没外套,你去东院找两件外套送过去……哎?是周家婶娘!” 君思转头看过去,果然看到周元娘拿着弓箭背着箭囊走进院子,立刻迎了过去:“周婶娘,你们没事吧?厨房里还有姜汤,我给您端一碗。” “好,四丫头有心了。”周元娘笑了笑,做儿媳妇她是不愿意的,但是作为亲家姑娘,对于老君家的几个姑娘周元娘还是很看好她们的。 “周婶娘进来坐,小七和妹夫怎么样?”君倪立刻端了姜汤送过来,拉着周元娘在桌边坐下,然后催促君思去拿衣服,另外让两个弟弟也陪着一起去。 “他们没事,过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你们这边可有人受伤?”周元娘喝了一口有些烫的姜汤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一会儿言哥儿他们过来会带上药箱,简单的伤口可以先处理一下,明日再请大夫过来。” “那可太好了,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就是五哥的脑袋磕了一个伤口。”君倪立刻点头,“今晚可太吓人了。” “别怕,都过去了。”周元娘这边安慰完,外头周谨言和君柒就脚步匆匆跨进院子里。 “嚯哦!”一院子好几具尸体属实把君柒惊了一下,不过抬眼扫过去,厨房堂屋众多人影也没听到啥哭声,也就没有刚才路上那么着急了。 “看,这不来了。”厨房里周元娘一抬下巴对着刚进院子的小夫妻俩示意了一下,“家里没事儿,儿媳妇她五哥磕了脑袋,言哥儿去给看一下,儿媳妇快过来喝姜汤,大冷天的这冻的。” “哎!”君柒彻底放心了,手里握紧的撑门棍都松了很多,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去了厨房。 进了院子开始假装瘸子的周谨言:有时候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第59章 第53章 老君家的院子分为东西两院,这会儿两个院子都是灯火通明的状态,只不过比起清冷的东院,所有人都聚的西院就热闹多了。 西院堂屋里明季正在安抚老君家众人,并且跟老君家交代怎么处理院子里尸体的事情。 周谨言和君柒刚进院子就被老君家的人发现了,特别着急要走的明季,周谨言来得正好,看到人立刻就从堂屋迎了出来,后面还有原本正跟明季说话的君梁。 老君家是人不少,但是除了大房,其他两家要么姑娘多要么孩子小,今日这么大的事情,偏偏大房一家都不在,在加上二房四房都要操心孩子,就只好老头子站出来理事。 “你来了,今日让你受了累。”明季看到周谨言背着药箱来立刻伸手握住周谨言手臂,“还是慎之想的周到,正是需要的时候,只是在此之前我有一事相托。” “明舅舅请直言。”周谨言能猜到明季要说什么,他也不会推脱。 若是围剿北山金矿的行动出了纰漏,提前泄露了消息,才引来训练有素的杀手过来围杀他们,那么这个时候城里的悦客来恐怕也是一场恶战。 而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好,那我就直说了。”明季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我和明远现下要立刻去城里查探情况,这里还请慎之配合子晋好好安抚。” 肖玉书字明远。 “明舅舅见外了,我和子晋兄是未来连襟,安抚岳家本就是本分,明舅舅和肖大哥尽管去忙。”周谨言不但痛快答应还反过来催促明季,“这里交给我们便是。” 毕竟袁家的破灭也是他想看到的。 “有你这句话就行。”明季爽朗一笑,转头对着君梁一拱手,“君伯父,今日实在对不住了,让亲家老小受了惊,等事了之后,小侄再带着明远来给亲家赔罪。”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急事儿你们尽管去,有两个孙女婿在呢,我们老君家心里安稳得很。”君梁已经从四房那里听说了,君瑠在谢迁当面砍死了两个盗匪,这会儿心里也是忐忑的很,就怕到手的孙女婿就这么飞了。 现在老头听见孙女婿的上司称呼他为亲家,态度还这么客气,心里立刻安稳很多。 哎哟!这半夜三更,喊打喊杀,血呼啦呼的,君梁真的有些受不住。 什么都不知道的明季还在心里感慨一句老君家真是厚道人,重信誉,换别家见识了今夜这种场面,恐怕是要千方百计丢掉谢迁这个孙女婿才是。 结亲吗?可能会被连累灭满门的那种! 多可怕啊! 小老百姓谁家这么头铁? 老君家:不是头铁,是敢赌!毕竟自家孙女也很可怕啊! 明季往外走和周谨言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塞了两个药瓶,明季也没有停顿只是挥了挥手,身上穿着的是老二的鞋子和外套。 另外一边从谢迁嘴里,知道老君家被袭击始末的肖玉书也交代了一番也从小房间里出来了,他身上穿的是谢迁的衣服鞋子,开门就看到拿着衣服鞋子候在廊下的君思:“四姑娘?” 君思一看肖玉书已经穿上衣服和鞋子:“你已经穿上了?那没事了。” “多谢四姑娘周全。”肖玉书笑着颔首道谢,尽管人整体还有些狼狈,但是从小养大的贵公子举手投足,让他便是此时此刻也看着清俊非常。 君思微微一愣,不承认自己被这死男人闪了一下眼睛,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最不喜欢这种假模假样,一看心眼子就比筛子多的人,累得慌。 “不必客气,都是自己人,倒是公子看着像是着急要走?这天寒地冻的,到厨房喝碗姜汤,都是现成的,不会耽搁时间。”君思面带微笑,往边上退了几步,让开身子朝着身边的厨房门口示意。 “多谢好意,只是……”肖玉书还要说被君思伸手往前一拽一推:“你这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有那个时间在这里只是只是的,汤都喝完了。” 不过三步的距离,君思这一推肖玉书就站在厨房门口了,索性也不再推拒跨进了门槛。 而在厨房里已经听到两人对话的君倪,早就倒好了两碗姜汤:“肖公子这里,快喝吧,温度调好了,不烫。” “多谢。”肖玉书看见周元娘和君柒也在,点点头也不坐下直接端起姜汤,这时候明季也过来了,都不用人招呼自己进来端起了另外一碗,一口闷下对着周元娘道:“可算有口热乎气了,周家妹子的弓箭能否借我使一使? “明大哥尽管用便是。”周元娘一点没犹豫就将弓箭递了过去,君柒看了看手里的撑门棍,又看了看肖玉书才将手里的撑门棍往前递了递:“要不……” “谢谢弟妹,不用。”肖玉书看了眼那根一半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撑门棍,立刻微笑婉拒了。 他是真没看出来,他周兄弟这位新婚妻子看着是个娇媚明艳的美人,却原来骨子里凶悍成这样……怎么一样的姐妹,四姑娘还能吓得闭眼睛呢? 肖玉书跟着明季往外走,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翻橱柜的君思,轻笑了一声,转身跟上明季的脚步往院子外走去。 “等等。”身后是君思的声音,回头就见她朝着两人扔了两个东西过来,“里头是大饼,带着路上饿了就啃啃。” 肖玉书接住拿手帕包的大饼,见君思看过来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心疼不舍,眼神闪动神情微微一滞,抿着嘴没有吭声。 一起接过大饼的明季,目光扫了一眼外甥,笑着道谢,然后扯着外甥转身离开。 君思看着离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微微叹了口气,君柒的目光有些犀利的看像还站在门外的君思,见她一点不掩饰的表情和带着依依不舍的叹气,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一个瞬间君柒的脑子转的飞快,几乎一度超载,真真是cpu都要干烧了。 她四姐姐该不是对肖玉书动了心思吧? 这这这……怕是不行。 肖玉书和谢迁那可完全是两回事啊! “四姐姐叹什么气呀?”等到君思回到厨房,君柒才试探的问了一句。 “别提了,我刚绣好的两块手帕,这会儿包了大饼沾了油,便是他们还给我也很难洗干净了。”君思是真的肉疼,她也想将来在盖头上多添一两金线呢,“想攒点钱可真不容易。” 君思微微皱眉,别提多心疼那两块手帕。 这可是新绣的,少说一条五分钱,只是没时间去找干净的包袱皮了,只能霍霍她的手帕了。 “阿这……确实呢,呵呵呵……”君柒的笑声有些尴尬,站起的身子也坐了回去。 这神一样的真相,该说不说,真不愧是她四姐。 “罢了,看在未来六妹夫面上。”君思说到这里立刻和君柒坐到一起在她耳边小声一阵嘀咕,君柒也终于知道了她六姐姐的壮举,狠狠抽了一口气。 “要是这一次六妹夫飞了,我这大饼和帕子就是血亏!”君思压着声音,不好在妹妹婆婆面前大呼小叫失了体统。 “可别惦记你那手帕和大饼了。”边上的君倪也是叹气,“你说这事儿闹得,真是……” “各花入各眼,说不定未来六姐夫就好六姐姐这一口呢?”君柒知道内情出声安慰道,“二姐姐忘了未来六妹夫说了,想请六姐姐回去镇邪来着,如今可是如了他的意了,保证有六姐姐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可别让你六姐知道,不然仔细她跟你闹”君倪摇了摇头,君思都不搭理君柒,自己端起一碗姜汤慢慢喝着,到了这时候这胸口的心跳才安稳下来。 今日真是太吓人了。 君柒也无奈,抬眼和婆婆周元娘相视一笑,就听婆婆说道:“既然贼人已经全部伏诛,我呆在这里也没用,家里那母女三个怕是还一动不敢动呢,正好我回去喊她们出来,顺带收拾一下院子。” “那我和娘一起回吧。”君柒见周元娘站起来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用,外头还黑着又冷你跟着跑什么?”周元娘摆手,“你留下和言哥儿一起,稍后帮娘跟你爷奶告罪,今日事多就不打扰了,等新年咱们两家再好好聚聚。” “那好吧,我听娘的。”君柒点头跟着周元娘三两步走出厨房,“娘我送你。” “几步路的事情,有啥好送的。”周元娘伸手捏了捏君柒的脸颊,“快回去,外头冷,要是你冻着了,言哥儿要跟我急。” “娘说什么呢,慎之哪里会……”君柒微微脸红,眼睛却在放光:她婆婆是真的帅啊! 那利落的拳脚功夫,那厉害的箭术,大气潇洒的性子……简直就是她想象中的女侠将军形象。 她喜欢和这样的又帅又酷的漂亮大姐姐贴贴。 她要和婆婆一起睡! 在堂屋里的周谨言莫名感觉一丝不妙,眉头微微拧起,倒是把二房夫妇俩吓得不轻。 让周元娘走了提着热水送过来的君倪心里一个咯噔,她哥别是真有什么事儿吧…… 第60章 “诸位放心,五哥的伤并不碍事,我开了些补血活血的药,三碗水煎一碗,喝了之后等天亮人就该醒了。”周谨言看过君伯富的脑袋又把了脉,这才给出了诊断。 堂屋里一众人顿时松了口气,这时候李氏才在边上小声问了君倪:“小子们呢?还在厨房耍呢?” “奶放心,早回去睡了。”让他们插手是迫于无奈,完事了就被处理尸体的自家爹和四叔赶了回去,之前她送过热水让他们洗漱,都在打哈欠,洗完倒头就睡着了。 “那就好。”李氏点头,今夜这情形,最值得欣慰的是孩子们胆量都不错。 老二接过药没有迟疑交给了妻子,二伯母张氏立刻就接过药往厨房走。 老君家对于周谨言的医术知之甚少,但是周谨言的往日名声实在太盛,而且又是自己家女婿,所以没有谁提出质疑。 “要不,侄婿给小七她六姐也瞧瞧?”四叔母方氏虽然知道自己女儿绝对是脱力了才晕过去的,但是有大夫在,看上一看总是好的。 “四叔母见外了,慎之正有此意,稍后也能告知星回,让她安心。”周谨言自然不会推迟,而且他也是挺好奇这位六姑娘。 前世这位六姑娘嫁到了城里,具体婚后过如何不知道,只是多年以后他才听说那户人家不知被哪里来的仇人灭了满门,只有回娘家的六姑娘母女俩逃过一劫,再后来他也不知道了。 “好好好,她们姐妹感情一向比较好。”老君家早在回门的时候就听说了周谨言给君柒娶了小字星回,知道是他们小夫妻要好,也没有谁参合在里头跟着一起叫,还是按照原来叫小七。 四叔母方氏听到周谨言这样说立刻点头,然后就引着他到另外一边,其他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周谨言看了看君瑠的面色,把了脉心里琢磨了一番才道:“四叔和四叔母安心,六姐只是有些脱力,不用喝药,休息好了自然而然就醒了。” “好好。”四叔母立刻点头,完了之后目光在君瑠和周谨言之间游移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四叔母时刻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治一治六姐的心症?”周谨言主动开口问道。 “是啊,可是有什么法子,这样子没有一点控制,就怕出事。”君梁和李氏也点头。 四叔母方氏更是满脸期待。 周谨言抿了抿唇摇头:“很遗憾,就目前而言并没有办法能治愈心症,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说的就是这个,这并不是身体上的病症,药石的作用很有限,喝多了药反而会伤身。” 老君家众人心里虽然知道君瑠这病麻烦,但是难免心生期待,不过好在原本就心里有底所以很快振作起来,只是周谨言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心生恐慌。 “四叔和四叔母,六姐的身体短期来看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便是受了刺激爆发也不过脱力晕倒而已。”周谨言斟酌了一下用词,“但这不保证以后也无事。” 君瑠这病,便是身体健康,戳到她的点了就会犯。 但是人不管健康还是不健康,时不时突破一下身体极限,透支一下精力都不是什么长远之计。 说难听一点,现在君瑠还年轻,不管多累倒下睡一觉第二天又可以活奔乱跳了,但等到年纪大了呢,伤害多了呢?或者身上有什么病症?那还能撑得住这样的透支吗? 这弄不好倒下就醒不过来了。 周谨言讲的很好理解,也正是因为如此,不但是四房一家子,整个老君家的人都忧心忡忡。 “就,就没有办法吗?”四叔母方氏是真的哭了,“都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害了小六。”是她当年软弱自哀自怨,作为大人没有护好年幼的女儿。 “是我没用,才让你们你和小六受了那么多委屈。”四叔父君承永也是难过得很。 “哎——”君梁也跟着叹气,边上本来就憔悴的李氏看着更是苍老了。 “是慎之的错,没有说清楚,诸位长辈切莫过于烦忧。”周谨言立刻安抚众人,“虽说这心病不好用药,也无法治愈,但还是有办法缓解的。” “什么办法?”众人都是眼前一亮。 “让六姐习武。”周谨言话落老君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就现在这样君瑠都拿着斧头砍人了,要是习武了那还得了? 怕不是天都要捅个窟窿。 “堵不如疏。”周谨言给众人细细分析。 君瑠每次发病,都是强行透支身体获取力量来反抗伤害家人的恶人,那么当她有足够的武力来惩治恶人的时候,还会被刺激到失去理智去透支身体吗? 退一万步讲,习武之后身体会更加强健,便是以后依然会受到刺激透支身体精力,也更耗得起。 老君家众人: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家有些人脉,为六姑娘请武师傅的事情就由子晋来吧。”谢迁坐着轮椅被一个同僚推进来,正好听到周谨言的诊断和建议立刻接口,“我与六姑娘有婚约在身,以后武师傅一直跟着六姑娘也便利一些。” 老君家所有人看谢迁的目光都发着光。 武师傅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六女婿保住了! 第54章 时间往回稍推,监察御史们齐聚提刑按察使司,这对于偷偷摸摸跑到高山城借兵的西南都指挥使算是一个好消息,不再让人溜着御史玩了,集结了两个千卫将近一千五百人火速赶往北山。 差点被袁家坑进沟里的都指挥使王韩,几乎夜夜都会梦到肖玉书带着密旨上门那一日的情形,要不是他早年跟过陛下,陛下对他还算信任,他怕是要等到最后抄家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交好的那一家,都是什么作死的玩意儿。 可恶的袁家,差一点差一点他家不说九族,最起码三族肯定是要被流放的,至于他本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能不能活都说不定。 科举舞弊,走私粮食盐铁,私采金矿! 王韩骑在马上,捏着兵器咬牙切齿。 姓袁的,给他等好了。 他当人家通家之好,人家拿他当冤大头替死鬼呢! 这次借兵他是下了血本,不但负责粮草等日常开销,还找关系借了马过来,最起码保证两个士兵能有一匹马,全力提升速度,兵器盔甲借调的也是最好的,要的更都是精兵,势要一举拿下金矿和牛成志。 行至半路有信使快马过来报信,王韩看完就知道了自己府邸被探以及牛成志和卫指挥使的异动,暗骂一声晦气,立刻将带的兵一分为二,骑马的跟他先去矿山,步兵就近坐船直达嘉城码头。 既然都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必要再遮掩了。 大家现在拼的就是一个速度! 经过两天急行军,一行人终于到达北山外围,根据从肖玉书那里拿到的地图,再加上最先派出的斥候引路,他们一行人很顺利的找到了矿山,然后把开始杀人灭口炸矿山的人抓了个正着。 因为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战斗结束得很顺利,当然也得益于看守矿山的那些人没有反抗。 留下一部分人看守矿山,王韩马上顺着周河南下驰援嘉城。 半路上王韩还遇到了河道上设关卡的牛成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船上岸上一场厮杀,牛成志被活捉,王韩让原本骑马的士兵和被困在船上的士兵互换。 原本骑马的人留下清理河道顺道追捕落网之鱼,而在船上休息了不少时间的士兵则骑上马跟他一起继续驰援嘉城。 大批官兵进城可把码头上值夜的士兵和衙役吓坏了,王韩压根没空搭理他们,二话不说控制住人直扑悦客来。 嘉城就那么点大,悦客来那里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近处的人家全都关门闭户瑟瑟发抖,就连衙役都只敢围在外面看着,不敢上前。 衙役:开玩笑,他们一个月才几个钱,抓抓小偷强盗啥的也就罢了,这种凶残至极的大规模互砍,他们才不会不要命上去送菜呢。 退一万步说,没看见人家手里拿的刀比他们的都要好吗? 这里很明显水深着呢! 他们要做的就是守好四周,别让百姓卷入其中,然后等结果出来清理现场。 今天也是认真负责当好差的一天。 王韩带人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双方打得有来有回,除了几个人受伤之外,双方一个死的都没有。 过来围杀的黑衣人杀人都要气爆炸了,鸿远镖局果然不愧它在江湖上的赫赫威名,而且这次怕是明季带出来的都是好手,要不是里头还有不少拖累,他们怕是要被反杀了。 跟着鸿远镖局留在悦客来的小年轻们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除了几位刑部大理寺巡查武功还不错加入战斗之外,其他人自觉挤在角落拿桌子凳子当障碍,而把这些文官围在最里面的是刑部司狱司的几个小年轻。 虽然比不上大理寺的巡查,但是比起文官来,他们刑部司狱司的武力值还是能拿的出手的。 第61章 这样一圈圈围下来,保证黑衣人伤不到最里头的文官们,自然也无法通过人质来要挟鸿远镖局的镖师们。 王韩一来就立刻包围了整座悦客来,黑衣杀手们见状攻击更加凌厉了,之前还会保全自身,这会儿完全就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果然鸿远镖局这边受伤的人立刻就变多了。 但人数的巨大差距在那里,尽管黑衣杀手们武功高强,但是面对外头数百精兵围攻,内里还有不差他们多少的好手,落败就成了必然。 半个时辰的时间,百多黑衣人杀手死的死残的残,被俘的被俘,然后众人就从黑衣人杀手嘴里问出,另外还有二十来人前往老君村去围杀明季和肖玉书的事情。 王韩让副将留下,驰援明季和肖玉书的事情也交给了鸿远镖局和在场的其他官员,他则马不停蹄往自己的都指挥使司而去。 而此时卫指挥使提早一步收到了消息,当下也有了决断,联络了周边几个千卫一起围了都指挥使司。 作为整个西南军事的二把手,又一惯和一把手交好,所以当对方求救,说都指挥使王韩被高山城来的土匪挟持的时候,其他千卫虽然心有怀疑,但该来的都来的。 但是守着都指挥使司的副将根本不给开门,还有都指挥使家的大公子在上头呵斥卫指挥使,一众千卫人看到这场景人都麻了。 到底咋回事儿啊? 兴师动众让他们带兵过来救西南这一片的老大,结果二把手和一把手的大公子骂起来了。 一个骂对方不孝,狼子野心勾结匪徒,囚禁亲父。 一个骂对方颠倒黑白,趁上司卧病在床私自调兵,以下犯上,居心叵测。 一众千卫面面相觑:“……要不,请王大人出来见一见我等兄弟,也好让我等兄弟放心?” “是呀是呀,若是大人实在病重不好挪动,我等兄弟也愿意进府探望一二。”一众千卫觉得,别管什么事儿,先见了人再说。 王大公子后背的冷汗都下来了:他爹都不在,让他们见谁啊! 卫指挥使自然知道王韩不在,但他现在就要进去,他知道这次他们恐怕要糟糕,但是只要有人顶在最上头,把水彻底搅浑他们下头的人就有一线生机,横竖他都不是主谋,到时候再疏通疏通,未必没有翻身的机会。 那么还有比都指挥使王韩更好的替死鬼吗? 袁家是一定会死,但是他不想死! 只要让他进去,一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诸位言之有理,今日若是见到王大人,大人也确实无恙,那下官可任由大公子处置!”卫指挥使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往前冲了,仔细看还会发现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腰围粗大,好像在身上藏了不少东西。 只不过这会儿夜色正浓,所以等到人一蜂窝往前冲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引起在意。 “卫指挥使大人,今日你们是一定要见我父亲的,对也不对?”王大公子看着卫指挥使的双眼都快喷火,不过还是稳住了情绪。 “没错,还请大公子开门,不然兄弟们就要闯了!”卫指挥使一副势在必得地架势。 “可以。”王大公子站在墙头,下方火把通明视野开阔,也将围过来的那些人看得一清二楚,自然这些人身上藏着什么东西的姿态也是看得分明。 想要往这都指挥使司里藏东西?绝对不可能! “还请卫指挥使让你的下属们退下,小侄这就开门请诸位大人进府见父亲。”王大公子目光落在笑容微微僵住的卫指挥使脸上,面带微笑道,“只不过父亲病重,太过吵闹恐会加重父亲病情,还请诸位大人只带一位亲卫副手进门,其他人留守在外即可。” 卫指挥使咬紧牙根:好个狼崽子竟敢将他的军! “大公子,这府内我等兄弟不知内里,只带一人进府怕是不妥吧。”原本已经同意大公子的几个千卫也忍不住警惕起来。 确实,本身就是卫指挥使喊他们来救人的,要是府里真的有埋伏,他们进去不是送菜吗? 但大公子有什么理由要囚禁都指挥使呢? 这要是勋贵人家为了爵位干出点啥还能理解,但这都指挥使的位置又不能老子传给儿子,都指挥使本身就是大公子最大的靠山。 要是大公子真的迫害都指挥使,那不是纯纯有病吗? 但话又说回来,卫指挥使也没理由针对人家大公子啊,闹这一出又有啥好处? 总不至于是都指挥使搞了啥事儿,被卫指挥使知道了,然后带着他们过来要抓个现行吧? 第一个想到的千卫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和另外几个千卫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所有千卫都觉得不好了。 不是,你们老大老二打生打死,喊他们这群小弟干什么? 他们都是领的朝廷俸禄,又不是你们手下家臣,你们也不是真的土皇帝,怎么霍霍上他们了? 就在千卫们想打退堂鼓的时候,那边卫指挥使和王大公子已经又交锋过两个回合了,然后就听卫指挥使大声道:“我今日算是明白了,大公子就是在这里跟我们拖延时间呐,看来这个府门我们是不得不闯了。兄弟给我冲,一定要救出王大人!” 就差被令牌贴到脸上的千卫们:救命,你不要过来啊! 千卫们再崩溃也没用,令牌在卫指挥使手里,他们只能听令,于是一群人开始攻陷都指挥使司。 作为西南军事最高指挥的办公地点,与其说这是一个官邸,不如说这是一个小堡垒,四周高大的围墙,几百斤的铜钉大门都不是盖的,而且留守的军士都是都指挥使王韩的亲卫心腹,一个个皆是死守的架势。 很快动静惊动了两条街外的布政使衙门,值夜的人连夜把已经睡着的布政使大人薅了起来,这样那样一说。 布政使葛峰葛大人捶床:展重你小子,老子总有一天打死你! 展重,寰延知府,越级上报后才到他面前找补的死兔崽子,害他连夜写请罪折子送往京都,这会儿还担惊受怕呢! 一个月才等来一个口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让他配合,怎么配合?和谁配合?都没有,也没人来跟他说这事儿,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自己动起来一不小心就坏了大事。 这大半个月风平浪静,他还以为是要拖到过了年之后,感情是在这里等他呢! 葛峰一边穿衣服一边吩咐下头立刻动起来,守好府邸女眷,然后把整个布政使官衙的人都喊起来,顺便通知隔壁提刑按察司的按察使姜皓姜大人。 来活了,都给老子爬起来! 另外一边好不容易跟一群下属理完今年的监察kpi,觉得自己总算能歇一歇准备过年了休假的姜浩:啥子玩意儿? 啥?你说啥? 卫指挥使带着几个千卫,调兵包围了都指挥使司,现在已经在攻城了! 姜浩对着布政使遣过来的差役,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即便姜浩觉得布政使衙门里头是不是出了什么神金,但是事儿还是要应的,万一真出了啥纰漏,他可不背这个黑锅! 一刻钟后,姜浩和葛峰就站到了都指挥使司不远处的二层楼上,看着下头打生打死,两位四五十岁的大人,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这,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倒反天罡!”姜浩能出来做提刑按察使,他自己板正的性格和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做事方式是个重要原因,毕竟干他们这行的,讲究的就是一个除了律法规矩其他六亲不认。 这不,眼下这一幕真是把姜浩刺激到了,转头对着还算淡定的布政使葛峰道:“大人,您就这样看着?” “不然呢?”葛峰无语,是他不想上吗? 下头火拼没看到吗?他一个没有兵权的除了看着还能干啥? 你这老小子厉害,你倒是自己上啊! 姜浩无言,在屋子里团团转,最后取了纸笔开始奋笔疾书,写得那叫一个面目狰狞。 葛峰歪头看了一眼:啧,真不愧御史台出身,骂的可真脏! 异变就在这一刻出现了,马蹄声由远及近,都指挥使王韩带着人不过片刻就来到近前。 葛峰松了口气:“行了,结束了,轮到我们收尾了。” 姜浩也停下了笔:“听凭大人调遣。” “提刑按察使姜浩听令。”葛峰沉声开口,“陛下口谕,卫指挥使陆连,千卫牛成志,嘉城县令袁明义,私采金矿,走私粮食盐铁,与甲辰年嘉城院试寰延乡试弄虚作假,现令按察使司协理布政使葛峰,都指挥使王韩查证审理,搜捕人犯,押解归京!” 姜浩立刻躬身行礼:“臣领上谕!” 葛峰虚扶姜浩:“姜大人,走着。” 姜浩:“大人请。” 西南官场大地震正式开始。 与此同时,前往嘉城悦客来的明季和肖玉书与赶来救援的鸿远镖局众人以及大理寺的几位巡查相遇了。 第62章 得知去围杀的人都被解决了,大家都是松口气,然后兵分两路,明季带着几位大理寺的巡查前往老君村处理黑衣人尸体,刚好他们也是专业对口,至于其他鸿远镖局的人则护送肖玉书前往悦客来。 接下来的事情与鸿远镖局的关系就不大了,过年在即,镖局的这一众兄弟也该返航回家过年了。 等到老君村的时候周家和老君家都围满人了,毕竟昨晚喊杀声那么大,大家虽然不敢到近前但是也都默默关注着,这不,天一亮村子里的人也不怕冷了,全都围了过来。 明季他们就是前后脚到达老君村,然后就是招来村长,找来板车拖车,请村里的汉子们赶早把二十来具尸体送到县衙去。 明季和两位大理寺巡查留了下来,他们还要给周家和老君家录供呢。 “三位喝姜汤,农家早饭简陋还望不要嫌弃。”老君家老二老四面对两位巡查倒也不算太过拘谨,毕竟这两位巡查之前也住过家里,只不过他们当时以为对方是镖局的镖师,没想到居然是京都大理寺的巡查。 虽然在京都只是不值一提的七品芝麻官,但是在这小地方已经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城里县太爷也不过七品。 两位巡查,一位年纪大点叫邵岩,另外一位年纪轻点叫邵程,这是兄弟俩,两人性子都算随和,老大板正一些,老二看着精明一些。 因为是熟人,所以录供的时候也很顺利,就是口供内容有些匪夷所思,一通写下来后发现,这老君家和周家的女人是真彪悍啊。 参与者中,最不凶的就是周家带着两孩子的翠兰,和泼了一盆滚水的君倪,其他人一个个的都是战绩可查。 周家的婶子有多厉害他们都知道,但没想到周家新媳妇也那么凶悍,还有他们谢大人的未婚妻,拿斧头砍死两个杀手,这是什么女武神转世? 这老君家的姑娘是什么先天母老虎圣体吗? 邵岩一边写一边叹为观止,倒是身边的邵程若有所思,终于两家人的口供都录好了,在回嘉城的路上邵程对着哥哥邵岩道:“兄长,你觉得我若是聘这老君家的姑娘为妻如何?” “……啊?”邵岩觉得弟弟疯了,他们老邵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在京都也是扎根好几代人了,正宗皇城脚下的老百姓。 家里亲戚人脉更是多如牛毛,尽管都只是在底层,很多都做着不入品的差役,但是只要不对上什么皇亲国戚这样的大人物,管他是什么富贵人家他们也能让他们喝上一壶。 总之一句话,他们老邵家也是排面上的人物,再不济也不能娶一个西南穷山沟里的秀才堂妹吧。 “大哥就不想我们家往上走一走。”邵程和邵岩的想法不同,他觉得和老君家做亲很合算,撇开其他,就光是能和谢迁,周谨言这两人做连襟就已经是血赚,更别说,周家和明爷肖玉书的关系如此密切。 那救命之恩可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 “那也不能。”邵岩经过弟弟一分析也觉得没错,但心里还是有些疙瘩。 他弟弟可是他们老邵家这一代最拿得出手的男子,出京前家里正在接触一位四品官员家里的庶女,若是能成那真是一步登天了。 “不合算。”邵程对于家里的想法并不赞同。 四品官的庶女,还是独女,听着确实不错,但这四品官是个闲差,以后别说老邵家就是他这个做女婿的也很难借到什么力。 至于独女还父母宠爱倒也确实不错,但是从小养在嫡母手中,这位大小姐听说十分争强好胜,性子也变扭,不然也不会透露出下嫁的口风了。 邵程希望自己的妻子是个明事理知是非的姑娘,让他一天天哄大小姐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若是之前没有选择,那么他可能权衡利弊后就捏着鼻子认了,但是现在有了其他选择,邵程是绝对不想高攀那位大小姐的。 邵岩最后也被弟弟说服了:“那你是想聘哪一位呢?” “自然是二姑娘。”邵程双眉一扬,反正最大的君仪已经死透了,这要是成了,那他就是老君家妥妥的大孙女婿。 而有时候,名分真的很重要。 当然他觉得二姑娘真是刚柔并济的最佳范例,刚刚好符合他对于妻子的想象。 “那稍后我就去信家里,到时候就麻烦大哥帮我去探探口风,若是老君家也有意,过年后选个日子就可以上门提亲了。”邵程有些迫不及待。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有眼光的人。 第55章 君柒十五周岁的这个生日可谓是惊心动魄,一直到第三日,腊月十四这一天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主要表现在不想拿针线,想拿撑门棍,但是撑门棍作为证物已经被带走了,只能等新的撑门棍做好再把玩。 不过新的撑门棍还没有送来,她这边又收到了老君家捎过来的消息,后日也就是十二月十六那日,谢迁舅母沈夫人会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然后隔一日十八下聘,再隔一日二十上门请期。 速度快的就像是怕老君家会反悔,撤回一个新娘子一样。 老君家那边让君柒早点过去,主要是作为唯一已经家人的姐妹来陪伴一下准新娘,最好传授一下新婚经验什么的,顺带招呼一下年轻女眷。 秀才娘子嘛,这个身份还是要得的。 君柒抓头发:六姐姐的盖头她才绣了一半,霞帔也才打了个样! 时间紧迫,以至于周谨言想要谈一下关于他装瘸这件事儿都没找到机会,白天君柒不是在老君家就是在聚精会神刺绣。 君柒的刺绣和普通的绣娘绣花有很明显的区别,手速快到周谨言都会眼花缭乱的地步,以至于犹豫再三他都不敢出言打扰,就怕因为他的原因绣错个一针半针,那后果可能就是好几天不搭理他。 别问他怎么知道,都是上一世的经验之谈。 而且上一世的妻子绣起来手速还没有现在那么快呢。 就这么一耽误,周谨言自己也忙了起来,明季那边的鸿远镖局众人也好,其他准备要离开嘉城的年轻官员们也好,大家都希望自己能在还停留嘉城的这两天里,从周谨言手里定一些金疮药,或者补气养血的药丸。 这不,他只能一头扎进了地窖里,没日没夜配药搓药丸,甚至把自家母亲都请来打下手。 等到两方人马都离开嘉城了,嘉城县衙里也空了一大块,县令一家子都被带走,押往寰延城的知府衙门了。 另有布政使葛峰大人差遣过来的府学教谕数人,来对今年八月已经考取秀才的学生们进行院试重考,只要文章水平达到最低要求,秀才功名就依然算数,若是不行那就取缔。 另外还要在之前落榜的卷子中淘上一淘,若是觉得那落榜的学生水平还可以,便和之前的人一起参加重考,若是这次考中也是正经的秀才功名。 院试重考的消息一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特别是原本排在最后一波上榜的秀才们,那是把已经落马的县令袁明义骂了个底朝天。 但是没有办法,只希望自己能正常发挥,别把到手的功名搞丢了。 一个县的院试还好搞一些,但是事关整个寰延治下所有秀才举人的乡试就难搞了。 索性袁明义也不是什么硬骨头,稍一审就交代的清清楚楚,然后顺着交代出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进了大牢。 证据确凿的没什么好说,等上面料理完了其他事情再来收拾,证据不足,或者其他情况的,也便宜,布政使衙门的学正闵舟闵大人亲自出题监考,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为了堵众人口舌,闵大人特意邀请布政使衙门里,坐着的那一群京都过来的小年轻一起办这场乡试补录。 这群年轻人除了少数几个是其他渠道上来的,哪一个不是科举场上过五关斩六将杀出来的,特别里头还有几个翰林院的,谁当年不是三甲考进来的,还摸不透一个乡试深浅? 流程定下之后,所有事情就都按下了加速键,一来是尽量将所有案件的结果在皇帝封笔前递上去,二来也是不愿耽误寰延举人们明年的正常春闱。 作为可能被迫害而无法参加乡试的当事人之一,周谨言在十八那日被衙役传唤赶往了寰延省城。 等到了地方,周谨言前**代了自己出事的始末后脚就被上头大人召见了。 周谨言也是到这个时候才知道,袁禄不是这辈子改了陷害他的办法,而是上辈子他没有和一众书生一起前往寰延,没有上那辆马车,所以才没有倒在第一波。 而上辈子他遇到的持刀劫匪划断他手筋之事,则是袁禄策划的第二波,若是他侥幸也逃过了第二波,那么还有麒麟笔杆藏小抄这一绝杀。 别说周谨言自己,就是审理的那些人都为袁禄的计划侧目:何至于此? 袁禄对周谨言的恐惧,从招供的供词里都凝出实质了。 也因此寰延这边的布政使大人葛峰和学正大人闵舟都对周谨言很有兴趣,特意叫来问话,虽然遗憾对方跛了脚,但是也惊叹于对方小小年纪的从容不迫以及知识广博,于是两位大人一商量就决定给小年轻一个机会。 第63章 “慎之啊,后日就是乡试补录的考试,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与大人都可举荐。”学正闵舟闵大人是真的喜爱文采出众的周谨言,三两句就已经叫上字了。 “闵大人说的不错,本官掌一方文脉,岂能冷眼旁观明珠蒙尘?”葛峰也是点头称是。 “多谢两位大人好意,学生惭愧,此番遭遇挫折也曾沉湎其中,一蹶不振,这半年来课业已然懈怠,书院山长和诸位先生对学生给予厚望,学生实在不能以如今姿态勉力应考。”周谨言拱手行礼,见两位大人面露遗憾,微微一笑,脸上带出一些少年人的傲气和初生牛犊的狂妄无畏,“更何况,学生已取小三元,便想试试这**,还望两位大人成全。” 葛峰和闵舟都是一愣,然后互看一眼朗声笑起来:“好小子倒是有志气!” “年轻人有魄力,哈哈哈哈。”闵舟伸手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那三年后老夫就在寰延学府等你这个解元了!” “学生必不负大人所望。”周谨言从不曾高估自己但也不会低估自己。 若是重生回来就匆忙应考,以他的实力考上应该是没有问题,但是名次肯定不会理想,再加上袁禄和后面那个不知名的仇家实在势大,多些时间也是给自己成长用的,所以他才将计就计,选择暂避锋芒。 “好好好。”葛峰也是连连点头,先不说别的,光是有这个冲劲就很好了。 这要是他的治下出了一个六元及第,那也是他治学一方有功,大政绩大人脉。 出了布政使衙门,周谨言收敛了那股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意气,变回他原来的温和淡然。 他当然知道,他说的这番话定然会在两位大人心里留下一些张狂傲慢的印象,不过这才符合他原本的脾性。 从小被称为神童麒麟子,家里家外都有人捧着,若是这样还没有一点脾性那才奇怪。 现在的他才是异常,是在生死悲痛和人情冷暖中打磨出来的。 这世上聪明人多的是,周谨言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异常被别人察觉,当然也不能忘记帮着自己的妻子遮掩。 一开始周谨言还以为会有些棘手,但是没想到他觉得神异的妻子放在整个老君家,居然都不算太突出。 现在再看老君家这一代的子女,还真感觉有些神叨在里头。 刚好如今到了寰延,他也趁此机会找一找有什么能用的,也好在未来备上一手。 寰延这边周谨言想要扒拉一些神异的东西,给老君家添点啥,好让自己的妻子不那么特立独行,便是以后出了什么纰漏也能圆过来。 而老君家这边,谢迁和君瑠婚事的流程都已经走到请期了,连续三次宴席下来,原本面对谢迁和沈夫人一行人还有些拘谨的老君家人都放开了不少,过来陪客的村长和一些族老也在酒桌上侃起了大山。 然后君柒就听到此前从未听过的祖上辉煌,虽然都是不可考证的传说,但架不住大家爱听。 传说千年前陈朝末帝荒淫无道,因虐待嫔妃亲女被母女俩灌醉后联手溺死在浴桶里。 陈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此后百年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天灾战乱人祸层出不穷,陈朝覆灭百年后,有一支女子领头的部落因为战乱和天灾从西北迁徙至此。 之后大梁得天下权柄,其中就有一位名震四方的女武神出身此处,也就是那一支部落的后裔。 后来大梁皇帝册封女武神为国君,封地就是周河以西之地,此后女武神这一支便以家中世代居住的老君山为姓,这就是传说中君氏一族的由来。 还有传说女武神的陵墓就在老君山中,但是老君山就这么大,从来都没有人找到过,所以也说这是在强行附会。 大梁两百年国祚断绝,此后八百年神州几度沦陷,国君几度易主,宗庙祭祀断绝,如今这老君村的君氏一族族谱也只能追溯到两百年前。 那漫长的八百年别说族谱了,有后裔能活着回到祖地都是祖先保佑了。 后来前朝平定天下,尽管只有短短三十年,但确实天下都安稳了,之后又数十年陆续有几支君氏族人回到此地,互相之间续了亲缘,又重修了族谱,才有了现在的君氏一族。 关于女武神是自己祖先的事情,也是几支君氏族人拼凑出来的传言,究竟是不是谁也不知道,至于他们这些更后的后人,也只是看到族谱抬头的序言才知道这位女武神的传说。 这百多年来君氏一族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大才高官,仅有的几个地方小官也只能说是平庸。 没有执掌一方的出色子嗣,君氏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仅凭着族谱开头的那段传说就去碰瓷大梁开国的女武神。 “若我们君氏一族,当真是女武神的后裔,那么或许一直以来我们都搞错了。”村长和几位族老感慨一句,之前老君家大房就过来和他们商量君瑠的事情,一来是想要美化遮掩一下老君家姑娘的彪悍,还有也是盼着能抬一抬老君家姑娘的身价。 这是对整个君氏一族都有好处的事情,所以村长和几位族老才会特意配合着,在这个场合谈起族谱开头的传说。 “村长说的是,老朽也觉得一直来都是我们弄错了,咱们老君家就合该出大娘子,女将军才对。”一位族老慢悠悠接口。 “可惜这世道容不下女子彪悍。”又一位族老附和,“怪道周边村子都传我们君家的姑娘彪悍,说不定也是家学渊源呢!” “哈哈哈哈,有理有理……”因为是借着酒劲说的,开始的突兀,结束的也利落,一阵大笑之后村长和族老们就说起了别的,就像刚才关于女武神的传说只是随口一提,酒后笑谈罢了。 但是话已经放出去了,至于之后他们肯定是不承认的,问就是喝多了说的,哪里能当真,不过传言罢了。 只是这样一来,目的确实是达到了。 特别是谢迁舅家过来的人,虽然之前对于老君家和老君村的村民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不失礼和有礼那是两回事儿。 大家都知道这桩婚事到了这个地步,绝对是板上钉钉了,那么女方哪怕贴上一些虚无缥缈的金,对男方这一边也是意外之喜。 只有谢迁是真的听进去了,因为他觉得他的未婚妻六姑娘,爆发起来真就像是女武神附身一样。 第56章 谢迁和君瑠的婚事定在明年五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和之前谢迁与沈夫人一副怕君瑠跑了拼命过流程的架势多少有些异样。 事实上谢迁这边是恨不得过了年就把人娶回家,尽管他也不信自己会克妻什么的,前头那两个未婚妻也都查过,明显是本身就有问题,结亲也是故意为之,不管怎么样都扯不到他身上。 但是人就是这样,尽管他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当万一的后果他无法承担的时候,那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若说谢迁是不想自己和君瑠的婚事出什么意外,所以很急切,那么谢迁的舅舅,国子监祭酒董洐董大人就是单纯不想自己外甥的名声被糟蹋,人生道路被人铺上荆棘。 妹妹是无可救药,但是大外甥还是要捞一捞的。 所以在自己的妻子沈夫人出发前,董洐就再三交代这次去提亲,主要要看一下女方的身体是否健康,女方家族的子嗣是否昌盛,其他的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都可以往后稍稍。 其实这些条件都是结亲人家都要打听的,只不过董洐的意思显然时更注重一些这方面。 为此沈夫人特意回娘家请了擅长调理身体,专注妇科保养四十年的姑母同行。 等一行人到了嘉城之后,也是第一时间就走访各处,托人打听老君村,打听老君家的情况。 好家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不得了。 这老君家生闺女吧都是双份三份的,二房三胞胎闺女,四房双胞胎闺女,就连上头的李氏也生下过龙凤胎,只不过闺女小时候走丢了。 她外甥要聘就是四房的小女儿,身体健康家里家外一把抓还能读会写。 沈夫人捂着胸口,感觉老大安慰了,毕竟听到外甥来信说要娶一个农家女孩的时候,他们都打算好了最差的情况。 比如一个大字不识,其貌不扬甚至又黑又糙,粗鲁无礼的村姑。 结果对方这一家虽然也是住在山沟沟里,但祖上也出过好几个官员,家里也有读书人,还有两个新考上的秀才,家里的孩子也几乎是每一个都能读会写,这还是普通的农户吗? 这分明是耕读世家! 等看到真人沈夫人是真的松了口气,小姑娘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能赞一声秀美,再加上那种京都千金身上很少见的活泛气,倒也算不错。 等到沈夫人要走的时候,已经对老君家的五个闺女念念不忘了,毕竟自己就生了三个小子,这老君家简直是喜欢闺女母亲的天堂。 第64章 沈夫人在定婚期的时候就很想提早一些,但是谢迁的腿需要时间养着,总不能成婚的时候新郎官请人抬着吧?那也太不成体统了。 这才将婚期定在了来年五月。 瘸腿成亲需要人抬的周谨言:谁不成体统? 谢迁和另外两位受伤的同僚,是跟着沈夫人的船一起回的京都。 其实他们早就拿到了调令,只不过谢迁要订婚,另外两个留下凑个热闹,这才拖到十二月二十二才启程。 开过的周河最近来往的船只多了很多,嘉城码头的含金量还在上升,周边的房子土地价钱也涨价了。 今日君柒跟着周元娘一起进城,正好遇上谢迁一行人离开,就顺路蹭了个车。 沈夫人和她的姑母杏林夫人热情的邀请婆媳俩和她们坐一起,沈夫人更是把君柒夸了又夸。 主要是沈夫人看到了君柒送过来的嫁衣和盖头,觉得非常有巧思,欢喜得不得了,她自己也喜欢刺绣,只是手艺一般但这不妨碍她爱得深沉,看到喜欢的绣品就会想要入手。 “我这一过来呀就先把城里这三家绣坊逛了一遍,买了不少精巧的小东西,我和你六姐说话呢就谈起了,然后你猜怎么着?”沈夫人笑着问君柒又看向周元娘,“合着都是你这儿媳妇和亲家姑娘们一起做的,你看看这小荷包小手袋,真是别致。” 沈夫人说着还从马车茶几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果然里头都是君柒她们几个给郑氏绣房打的样。 “小七那可是我们十里八乡的香饽饽,若不是我手快,这儿媳妇不定被谁抢走了。”周元娘是真的很喜欢君柒,漂亮能干和儿子相处也好,胆子大力气大还能打,简直是完美儿媳妇。 “是你有福气。”沈夫人得承认,若说老君家还留在家里的姑娘,好的远超出她对村姑的想象,那么已经嫁出去的君柒,就完全不像是村子里长大的。 其他不说了,就是这相貌那真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那天她看到这婆媳俩进门,还以为是哪里的高门贵女,真是大开眼界。 而且听外甥话里话外的意思,那位无缘见面的老君家女婿也是一副好相貌,在读书举业上更是天纵奇才,要不是意外伤了腿,有些缺陷,简直不敢想。 “你也有福气,六姑娘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周元娘也是懂人情世故的,虽然不知道谢家知不知道三癞子的事情,不过还是稍稍说了两句,“六姑娘从小护犊子,以后啊,小夫妻互相扶持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沈夫人只是打听到了一些,并不知道内里细节,周元娘这一说可把沈夫人说舒坦了,特别是那句护犊子,可是深得她心。 她不是不知道一家人的心病,偏偏自家小姑子一脑袋扎进东临侯府,如今一把年纪了还情啊爱啊,自哀自怨,好好的儿子扔在一边任人嚯嚯,若不是他们这边反应快,谢迁这小子还不知道会被养成什么样呢! 这以后娶了媳妇儿,后宅有媳妇帮忙撑着,不管是对小姑子还是对外甥都是好的。 “我知道,六姑娘是好孩子。”沈夫人点头保证道,“我呀一定会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的。” 寒暄了几句沈夫人又说道刺绣上,看得出来这位是真的爱,君柒微笑道:“六姐姐也和夫人一样不擅长针线,但是她与色彩上有异于常人的天赋,我们这些年给绣坊的所有东西,但凡样式和色彩搭配,都是六姐姐一手包办。” “哦?”沈夫人来了兴趣,君柒就趁机说了几个君瑠对于色彩搭配的小故事。 不吹不黑,在色彩审美这一方面,君瑠确实属于天花板级别,不想君柒自己,她的搭配多是一些经典传统配色,便是花样的构图,她画的黑白图也远比彩色图要来的好看。 这个真没有办法。 沈夫人和君柒谈兴很浓,坐在另外一边的周元娘则看向端坐着的沈夫人的姑母杏林夫人。 这位从她一上马车就在看她,甚至之前在老君家也是总是关注她,这让她也挺好奇:“老夫人似乎颇为关注小妇人,不知为何?” 沈夫人出身京都医药世家沈家,沈家医者在整个大周都很有名,前朝的时候就就职于太医院,新朝开始也在太医院中担任要职。 沈夫人的姑母杏林夫人,是因为救治过已过世的今上祖母,之后在宫里几十年,为皇家女眷医治,后被先皇封为国夫人。 不过沈家历来低调,从不提什么国夫人,一直到十多年前今上登基为太后请已经归家的国夫人出山,金口玉言称呼其为杏林巾帼,此后世人皆称其为杏林夫人。 不过老君家这边是不知道,只知道这位是跟着侄女出来溜达一圈的,还夸她一把年纪身体康健时再保养得当。 还别说,五十来岁的杏林夫人确实身体非常好,早年一直服务于宫廷,好不容易退休了又上了年纪,家里人这不放心那不放心,所以这次侄女回来想请家中姐妹帮忙走一趟,看一看未来的外甥媳妇身体怎么样,她老人家就自告奋勇来了。 谁都拦不住的那种。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有几分故人之姿的美妇人,还真是越看越像……和那位最后一次相见距今得有三十来年了吧。 “周娘子见谅,只是见你与我一旧识有几分相像,所以才额外关注几分。”杏林夫人面若银盘,发丝乌黑,若不是眼角皱纹和眼中的慈爱,就冲那白里透红的健康血气,谁能看得出来她都五十开外了。 “这样,那倒是我和夫人的缘分了。”周元娘点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确实是缘分,老太太我善调理女子身体,这相请不如偶遇,临别之际在这马车里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让老妇人给你们婆媳俩看一看?”杏林夫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婆媳俩笑着说道。 “这可真是难得,七姑娘和周娘子可莫要推辞,我姑母调理身体很有一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可莫要推辞呀。”沈夫人虽然不知道自家姑母什么想法,但这不妨碍她对姑母马首是瞻。 “沈夫人别这么说,是我们婆媳占亲家老夫人的便宜了。”周元娘自己其实无所谓,她身体好不好自己知道,但是对于儿媳妇还是很关心的,虽然儿子再三保证儿媳妇身体很好,但周元娘是不太信的。 老君家的条件摆在那里,虽然不会饿着冷着但要说吃饱穿暖怕也是艰难,家里还供着那么多读书人,便是大房一家子有各自岳家补贴,但其他人就不会被盘剥吗? 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大房和四房年岁岔开得多,今年大房又出了两个秀才,家里也实实在在看到了好处,怕是老君家就要翻天了。 杏林夫人先帮君柒把脉,手指一放上去就是双眉一扬,嘴角微微翘起,稍稍停顿了几秒才收回手道:“老妇人这大半辈子看过的女眷少说数百人,但是像这丫头一样气血饱满身体强健的还真是头一回遇到,这一次倒是让老婆子涨了见识。” 君柒是心知肚明,不过也还是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沈夫人和周元娘则是各有各的惊喜。 沈夫人是想到了一家子出来的君瑠,果然如姑母所说,未来的外甥媳妇也是个健康的。 周元娘则是惊讶过后更欢喜君柒了,厉害了,儿媳妇! 原本她就看中君柒一个孤女,能在这一大家子中站住了脚跟的心性和本事,如今还知道她把自己养的如此好,真是感觉自己捡到了宝贝。 当杏林夫人伸手扶住周元娘手腕的时候,她这个婆婆的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了的笑容。 “果然,周娘子的身体里有东西。”杏林夫人的话让马车里的其他三人都愣住,君柒率先问出口:“老夫人,您是说我娘身体里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杏林夫人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了一下周元娘的眼角,只见她左边的下眼帘内有一个很明显的红点,红点拖着一个小尾巴,不注意看只以为是一个寻常的痣:“月娘你拿个镜子让周娘子自己看看。” 沈夫人闺名月娘,闻言立刻翻出镜子递了过来,君柒举起镜子给周元娘照,沈夫人还贴心掀开了旁边的马车车帘,让外头的光照进来,让周元娘看得更清楚。 “这个红痣有什么问题吗?我一直有啊。”周元娘倒是没有怎么紧张,她对自己的身体状态还是了解的,不说壮得跟牛一样,但是对比同龄人那真是超出太多太多了,她想过,自己很有可能是从小习武的,不然这一身武艺和骑射都说不过去。 但按照自家姐姐过世前给她说的家里情况,怎么也不像是能供得起女儿习武骑射的样子,只是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她对过去都是一无所知,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所以从没有追究过。 况且,老君村有待她很不错的几位老舅,还有让她骄傲的儿子,一切都挺圆满的,她自然看得开,并没有特意要寻找过去的意思。 “这是一种蛊,名为孟婆汤。”杏林夫人松开手,说出了一个听炸裂的概念。 第65章 蛊,对于普通人来说很神秘,并且不可触及的概念。 第57章 孟婆汤?蛊? 君柒一下子就联想到自家婆婆早年失忆的事情,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叫孟婆汤的蛊才失忆的? 谁让孟婆汤这个名字的含义实在太过于明显了呢? “不瞒老夫人,我十几岁之前的记忆是没有的,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叫孟婆汤的蛊?”周元娘也是立刻就想到了这点,不过她作为当事人反而没有君柒那么激动。 “一半一半吧。”杏林夫人摇了摇头,“周娘子不要误会,孟婆汤并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相反它是用来救人的,这种蛊一旦在体内长成,若是宿主受到致命伤,这蛊便会为宿主替死,代价就是丢失过去忘却前尘并以此重获新生,所以才取名孟婆汤。” “原来如此。”这何止不害人,这简直是保命的神物,至于那点子代价和小命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周元娘想起自己姐姐说她为救丈夫落水,结果丈夫死了,她也烧了很多天差点没救回来。 应该就是那一次,蛊虫替她死了,她活了下来,并忘却了前尘。 回想姐姐告知的家境和过去,支持她从小习武练习骑射就已经是不可能了,这样神奇的保命蛊虫更是没有可能拥有的。 结果就很明显了,她的姐姐确实骗了她,至于目的,或许只是单纯为了让她带着她们母女回老君村。 世人都讲究落叶归根,不愿客死异乡,周元娘大概能理解姐姐时日无多之下为身后事的谋划。 况且对方对她确实有救命之恩,在那种情况下,也只能将母女俩的身后事托付于她了。 “那我娘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能给孩子这种保命蛊的人家一定很爱孩子吧? 那婆婆年少重伤濒死失忆,最后还大着肚子千里走单骑,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该多难过? 最最重要的是……那什么公公真的死了吗? 君柒此刻脑子里都是什么xxx带球跑文学,忍不住侧头看向自己婆婆,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还有武力值,简直是飒爽英姿的强大女主标配。 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八年多,她终于接触到女主了吗? 穿越成为带球跑大女主儿媳什么的…… “小七说的也是我想要知道的,还请老夫人不必顾忌直言便是。”周元娘想起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京都,那么有没有可能自己的家就在京都呢? 若是娘家在京都有些实力,会不会对儿子有所帮助呢? 再不济,儿子以后进京赶考也能有落脚的地方。 作为一个寡妇,比起可能存在的遥远亲人,她还是更在意自己的儿子。 如若以后有机会认亲,也一定会想法子提前打探好,如果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家那就算了,她不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反过来给自己和儿子儿媳添堵。 “抱歉,这种蛊我也只是年少时在书上看到过,所了解的也就那么多。”杏林夫人有些遗憾,“若是我的好友还活着,或许能帮到你,她在这种旁门左道上总是有异常的天赋。” “老夫人折煞我了,还要多谢老夫人出手,不然我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这些。”周元娘只是随口一问,心态平稳得很,见杏林夫人真的很愧疚的样子,立刻反过来道谢。 “老夫人请恕小七冒昧,您刚才说的,我娘很像您的一位故人,不知……是否就是那位擅长这些的好友?”君柒可没有周元娘这么淡定,脑洞都要开到天际了。 而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前脚你很像我故人,后脚我故人擅长这些旁门左道? 这也太明显了吧! 杏林夫人别卖关子了,快快给大家一个惊喜! 君柒现在看杏林夫人,都觉得她头顶上像是挂着一个大大的金色感叹号。 但很可惜,这个有任务的npc似乎和她婆婆关系不大。 “小姑娘猜得不错,如果不是云蓝生前并无子嗣,我都要认为周娘子是云蓝的女儿了。”杏林夫人也是感慨这个巧合。 “云蓝?姑母还有这样一位好友?不知是谁家的女眷?侄女竟然从来不曾听说过。”沈月娘自从嫁进董家之后就一直活跃在京都交际圈内,皇亲国戚新贵小官,就没有几个她不认识的,有些即便不认识也都听说过。 而这样一位和她姑母交好的夫人,还喜欢专研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她居然从来不曾听说过,简直是不可思议。 “云蓝过世都快三十年了,那时候我在宫里,你才刚会走路能知道什么?”杏林夫人叹了口气,自家闺蜜红颜薄命,实在太可惜了,“镇国公府的大夫人可知晓?” “自然晓得,是前镇国公的夫人,现在的爵位虽然落到了三房,但是世子之位却留在了大房,如今世子也已经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这季家大房和三房之间早晚要掐起来。”沈月娘说到这里顿了顿,“这大夫人和您的好友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了吧。”杏林夫人看着三张好奇的脸微微笑了笑,“如今的这位大夫人其实是继室,云蓝就是早她四年嫁进镇国公府大房,前镇国公季霖的原配妻子。” “天呐!”沈月娘是真的惊呆了,“我从来不曾听过这件事情!”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周元娘和君柒虽然不知道具体,但是一位国公原配夫人在三十年后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了,想来没有子嗣存留就是最大的原因了。 “三十多年前,云蓝在外出时救了得急症耽搁在路边的老镇国公夫人。后来那老夫人一心想要云蓝做孙媳妇,再加上当年的季霖也是一表人才,云蓝就点头了。”杏林夫人有些唏嘘,“后来她嫁人我进宫,没几年我就收到她的讣告,可惜当年我在宫中无法外出,等我听说季霖续弦已经是很多年后了,后来我出宫的时候,老国公夫妇过世了,就连季霖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三个孩子死了俩,整个大房就留下了这一对孤儿寡母,哎……” 岁月如刀,物是人非。 她便是觉得好友年纪轻轻消香玉陨有些冤,想要找个人替她出气都没处找。 “大夫人母子俩确实也不容易,听闻当年前镇国公和长子战死的时候,如今的世子才不到十岁,如果不是今上特意关照,这母子俩怕是要被季家那群豺狼虎豹吃了。”沈月娘也是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谁说不是呢。”杏林夫人没有和人深入探讨闺蜜夫家一家恩怨情仇的意思,不过是话赶话才提了一嘴,见周元娘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平静从容,面露欣赏的微笑,“周娘子也不要放弃,这世间能人异士多得是,老身虽然对于孟婆汤的解法不甚了解,但不代表真的就没人知道。” “还请老夫人指点迷津。”老实话,听了一耳朵这个什么镇国公府的恩怨,周元娘对寻亲的念头更淡了。 “此处再往东南三百里出海,渡海三个日夜得遇一海岛,名曰珍珠沙,岛上有一座硕南山,山里住着一位张神医,人称张仙人,若是寻到他,周娘子身上的孟婆汤或可解开。”杏林夫人也没有卖关子,直接给出了消息。 君柒:听着好像是不靠谱的江湖传说。 “多谢老妇人指点,我记下了。”周元娘拱手给杏林夫人行了一礼,君柒见状立刻也跟着行礼。 “不必行此大礼,我不是说了吗,这都是缘分。”杏林夫人扶起周元娘,听到外头渐渐热闹的声音,“听说你儿学业甚好,来日孩子去京都赴考,可别忘了让孩子来沈家看看我这老人家。” “老夫人愿意关照言哥儿,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忘记。”周元娘此时的笑容看上去真切了很多,少了些淡然多了一些真挚。 杏林夫人这样说,不管是对周家还是对沈家来说都是好事情,多个朋友多条路,人脉就是在这一场场聚散的缘分中建立起来的。 婆媳俩谢过杏林夫人和沈月娘,本来是想直接分别的,但是看到码头边站着的老君家大房和四房,婆媳俩就没走一起跟了过去。 比起沈夫人收拾好东西特意回村接人再回来,早一步出发的老君家人更早到码头。 谢迁这个孙女婿分量不同寻常,所以除了留在村子里的女眷,城里的和家里的男人们都过来码头送别,就连村长和几位族老也派了家中长子嫡孙过来做代表,现在还添了周元娘和君柒这对婆媳。 送别场面的排场直接拉满了。 上午巳时三刻高大的商船扬帆起航,从嘉城沿着新开拓好的周河一路北上,等到了尽头转道东西流向的泯江,顺势向东一千六百里,横跨半个大周之后,再转道有些像闪电形状的大运河,一路向北就可以直达京都以东,相距百里的大港口安平港。 全程一路顺利大概需要半个月,谢迁沈夫人一行人路上若是没有耽搁,应该可以在过年前赶回京都。 送走客人后互相寒暄了一番,周元娘就带着君柒去了就近的饭馆,刚才这一耽搁时间也不早了,所以婆媳俩人就打算先吃了饭再采购年货。 第66章 “娘你说,那个张神医是真的吗?”君柒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就真的很好奇。 “不知道,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以讹传讹。”周元娘给君柒夹了一个大鸡腿,“别想那么多,一切顺其自然,快吃吧,你有时间想这个不如想想自己手里给你六姐的嫁衣还有多久才能完成。” “嗯?”君柒咽下嘴里的肉有些不明所以,“六姐姐的婚期定在明年五月,时间还有的是,不着急。” “我听说你答应给你五位堂姐都绣一身嫁衣盖头,可是真的?”周元娘见过君柒绣花,那真叫一个眼花缭乱,也是因为有这样的速度儿媳妇才敢答应下的吧。 “呃,是的,我想着好歹姐妹一场……”君柒其实不觉得自己答应给姐姐们绣嫁衣有什么不对,毕竟是她的能力所及,除了因为姐姐们年岁相近她可能会赶一点,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但是换个思路想一想,按照这个时代的逻辑来看,她吃着夫家的饭帮娘家姐姐们白绣嫁衣,好像确实那么点吃里扒外的意思。 呃……所以这是婆婆有意见? “别误会,我不是要干涉的你的意思。”周元娘摆手,“姐们情深无可厚非,我只是提醒你,已经有人在提你大姐和三姐的婚事了,若是成了难说不会安排在六姑娘的前面,那你的嫁衣盖头可还来得及绣?” 啃鸡腿的君柒:…… 第58章 从周元娘口中得知,自己可能要加班加点的消息,君柒一开始是不信的。 老君家姐妹几个的婚事,虽然有长辈们想要待价而沽的意思在里头,但也确实有些高不成低不就。 便是如今多了两个秀才,可选择的人更多了一些,但是若是以周谨言这唯一的正经孙女婿做标准,那其他人差的就有些远了。 今年几次宴席之后,来老君家说亲的确实不少,但是总不太让人如意。 年轻的秀才来求娶是挺好,但是往往这类是学业上没有什么再进一步的可能的,比如当初给君瑠定下的乔秀才,如果不是乔秀才真年轻皮像也不错,乔家也算富裕,这桩婚事是不可能定下来的。 至于其他几位在年岁方面就差的有些远了,毕竟若是他们还能进一步也就看不上老君家了,一直在秀才功名上停留,到了如今不得不说亲,那年岁真是没法拖了,而这时候老君家的姑娘就是他们可选范围内的最优解。 但是姑娘爱俏,年纪大学业一般也就罢了,要是还长得不好,家里还穷,那老君家还图他什么? 这不是推家里姑娘进火坑了嘛! 当然也有人家低头来求娶的,还是有举人功名或者在省城都能排得上号的富贵人家,但这种人家的男方无一例外都是打算续弦,年龄也一般在三十开外。 最离谱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举人老爷上门求娶君善,看重她性子柔和善良,又是读书人家的姑娘,说是娶回家只管享福万事都不用沾手。 可不是不用沾手嘛! 那举人长子都二十出头了,孙子都会跑了,家里内宅都是长媳说了算,娶君善回去知道的是娶正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儿媳帮着娶个玩意儿回来哄老爷子开心呢! 但偏偏不少人还觉得这桩婚事不错,毕竟那可是举人老爷! 就连君梁都动心了,只不过李氏和二房坚决反对才作罢。 也有相对好的,三十不满的举人,家中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姑娘,求娶四房的君梧,是正经娶回去当正头娘子的。 看着似乎还不错,就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好家伙这位举人后院三个妾室,一个远方表妹,一个邻家青梅,还有一个贴身丫头上位,一天天的后院里头上演宫心计。 前头的正妻是个脾气火爆的,活着的时候家里鸡飞狗跳,后来据说生生把自己气死了,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反正周边的人暗地里都这么说,所以这一次再娶,这位举人就打听想要聘一位性子柔和知书达理的续弦。 简而言之,他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可随意搓圆捏扁还不反抗的包子。 先不说君梧的性子是不是真的包子,为避免以后君瑠持刀上门砍着那一家子,这桩婚事全家上下就没人赞成的。 正是因为遇到不少类似的妖魔鬼怪,老君家的姑娘们虽然在十里八村炙手可热,但真的定下里的也只有乔秀才,后面还退了。 如今君瑠的聘给了京都东临侯府的世子,以后就是侯府的世子夫人,甚至是侯夫人。 那作为她的一家姐妹,这结亲人选的范围就又不一样了,反正不管别人看待老君家的姑娘眼光有没有变化,反正老君家自己这边是把条件抬上去了。 所以正常来说,几位堂姐的婚事不是应该没那么容易吗? 怎么反而比之前好像更容易了? 毕竟消息都传到婆婆耳朵里了,那也应该就差订下了吧…… 果然没两天君柒就收到了消息,当她拿着霞帔送到老君家的时候,正赶上二伯母张氏送一位头上带花穿得红花袄子的中年妇人出门。 这打扮一看就是保媒拉纤的冰人,头上还有银簪子和相对精致头花,那就不是乡下的普通媒人,而是城里在官衙那边挂了号的官媒。 请到官媒……男方要么是有官身,要么就有功名。 看着二伯母脸上的笑容,这是成了? “小七来了?”二伯母看到君柒脸上的笑容非常灿烂,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在相对比较压抑的二房还是很难得的。 “二伯母好,我来给六姐姐送霞帔。”君柒也会议微笑跟着一起进门,“看二伯母面带笑容的样子,是哪位姐姐的亲事定下了?” “看出来了?”二伯母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对点头的君柒道,“你二姐四姐都订下了,过了年两家就正式过来下聘定亲。” “两位姐姐一起的吗?”君柒有些诧异。 “这不是巧了么?两家人请的是同一位官媒上门提亲。”张氏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然后惊喜也是双倍的。 “却是巧合,也是双喜临门了。”君柒的声音惹来了家里姐姐们的注意,很快就过来拉着她进了姐姐们的房间。 将霞帔交给君瑠后,君柒主动拿出花样图册:“我刚进来就听到二伯母说二姐姐和四姐姐的婚事开年就要定下了,正好快来挑挑花样,我也好准备两位姐姐的嫁衣。” “我呀早就等着你了!”君思拿出一个荷包塞给君柒,“这是我和二姐盖头的添金和嫁衣红绸的钱,可不准推辞。” 君柒被塞了荷包,还没来得及说啥,下一秒君瑠也塞过来一个:“原本你说给绣我一个盖头,我也厚厚脸皮受了,但是一整套嫁衣你出料子还出绣工,哪有做姐姐的这样占你便宜的?” “这……是我自己要给你们做的,而且我也拿得出这个钱。”君柒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毕竟做盖头是前头允诺好的,后来也是因为手头宽裕了才说连同嫁衣一并绣了。 事实上一套嫁衣的所有本钱算下来,绣工是最贵的,布料针线的成本其实还好,一般一整套嫁衣她最多贴个五两银子。 五个姐姐顶天了二十五两,就当是送新婚的贺礼了,也不算太出格。 但如今这么一来,她这出的就只有绣工了。 “给你就拿着。”君倪笑着道,“小六说得有道理,嫁衣的钱本就该我们自己掏,你乐意帮我们绣,已经是我们姐妹情谊深厚了,不能你客气我们只当占便宜吧。” 谁家堂姐妹结婚,抛费四五两往上贴?不管怎么也是说不过去的。 不信你看着周边村子,大把姑娘出嫁,全部嫁妆算一起都没有二两银子。 以前她们没有钱,厚着脸皮占了便宜,只打算等以后自己当家做主了再补给君柒,但是如今家里收到了官府的酬金,特别是杀敌有功的还另有赏金,家里老两口拿了钱也分了一半给各房,这不,大家富裕起来了,思来想去也不能这么占出嫁了堂妹的便宜,所以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君柒也不是喜欢扭扭捏捏推来推去的人,看姐姐们都准备好了银子给她,就知道她们不是嘴上客气,而是真心实意的,想了想倒也没有再拒绝:“行,那我就收下了,不跟姐姐们瞎客气。” 反正以后还会有人请来往,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君倪几人见君柒收下了荷包也松了口气:妹妹的厚爱其实也是很有压力的。 她们知道几两银子在堂妹这里并不算大钱,但是她们受着是有些慌的,尽管定了亲的三人都能估算自己未来应该不会缺那几两银子,但依然是有些不习惯。 老君家的条件从勉强吃饱穿暖,到穿上新衣三五天就能吃上荤腥不过短短几个月,至于各房手头宽裕更是十天都不到。 酬金看着多,分到各房之后也不过四五十两,特别是二房和四房还要准备着嫁女儿补贴儿子上学,千头万绪,这钱看着不少,其实花起来很快的。 第67章 关于嫁衣的事情达成了统一,那么接下来就是选花样了,关于这个几个姑娘老早就在心里琢磨不知多少遍了,挑起来自然非常快,除了需要君瑠帮着拿碎布定一下花样的颜色,其他也没有什么了。 君柒想说让君善和君梧也一起挑算了,结果两人坚决不同意,她们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君柒接下来要连绣两套嫁衣,已经足够忙了,她们就不在里头掺和添乱了。 “对了,二姐姐和四姐姐定的是什么人?我认识吗?”几人凑在一起给君瑠搭手,君柒这时候才找到机会询问。 “还真有你认识的。”君倪的脸有些红,倒是君思没有什么害羞的意思开口回答道,“未来二姐夫是之前给我们录口供的邵家兄弟中的弟弟,大理寺巡查,正经六品官员,二姐嫁过去可就是官夫人了。” “哦……是叫邵程的那个?”君柒想起来了,见君倪点头也露出笑,“未来二姐夫年轻英俊身手好,二姐姐以后有福了。” “借你吉言。”君倪笑了笑,心里确实是高兴的,甚至一开始都有些难以置信。 “四姐呢?”君柒转头看向君思。 “至于和我定亲的那位,是咱们北边青州七泉城的一个举人,二十一岁,家中第三子,父母俱在,两个哥哥都已经娶妻生子,曾和三堂哥和四堂哥做过一段时间同窗,性子温和,人也聪明,长得也不错,就是身体不算很好。”君思总结了一下两位堂哥对未婚夫的评价。 “身体不好?多不好?”君柒下意识开口,问出来后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四姐姐别介意,我就是关心,怕你吃亏。” “跟我说话还用这么小心翼翼?我能不知道你?”君思倒是淡定得狠,无所谓的摆摆手,“这个身体不好其实也还行,就是干不了重活,春寒交替时节容易风寒,不过他也用不上干重活,家里也不缺钱,所以也算不上缺点。” “嘿嘿,那确实还行。”君柒点头赞同,有钱不用干活,还有补品养着,身体弱些也不妨碍正常生活。 “是吧。”君思自觉还是挺满意的,想想以前她们还排着队给瘸腿的秀才挑,人家都没看上她们,只看上了最出挑的堂妹。 如今她都能和年轻的举人老爷定亲了,还是头婚原配,这还有什么不满的? 反正君思自己是没有不满的。 时间一点点接近年关,寰延这边终于把案情都理得差不多了,周谨言也终于可以脱身回家了,顺带还带回去好大一包银子银票,都是几个衙门给的酬金,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会落到送去京都的折上,到时候就会和其他人一起直接摊到今上的面前。 这也算把名字挂到御前了,等以后考进京都入了上头的眼,自然会有人把这一茬翻出来,到时候还怕上头不会另眼相看吗? 码头上肖玉书和邵程忙里偷闲过来过来送周谨言,邵程正当值所以不到一刻钟就回转了,只留下肖玉书和周谨言两个人。 “慎之,你什么时候和邵程这么熟了?”肖玉书有些奇怪的问了一句。 周谨言想到自己收到的信笑了一下:“小邵大人前不久去老君家提亲了,欲聘星回的二堂姐为妻,开年就会正式定下,我与他以后就是连襟,自然更亲近一些。” “哦~这样啊!”肖玉书点点头,“看不出来邵程的动作还挺快的嘛。” “那是当然,看中了自然要快快定下才行,毕竟星回的堂姐们在十里八乡很是抢手,晚一步可能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周谨言对此深有体会,他那时候看得可紧了,大房上午打算换亲,他下午就催着母亲找人,晚上就把星回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这么说这些日子君家姑娘们都已经有人家了?”肖玉书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速度这么快?” “那倒也不至于,不过星回的信上说,除了二堂姐之外,四堂姐也定下了,巧合的是对方和小邵大人请的还是同一个官媒,也是缘分。”周谨言记得君思上辈子的夫家并不是现在这个,自然君倪也不是。 不过如今情况变了,她们的夫家有了变化也是正常。 “……”肖玉书闻言似乎愣了愣,就连嘴角的笑容也收敛了一下,见周谨言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才重新扯起嘴角,“确实有些缘分,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我家星回也是这么说。”周谨言立刻点头认同,“好了,船马上要开了,肖大哥保重,小弟这就走了,若有什么事我们便书信联络吧。” “也好,你自己一路小心。”肖玉书看着周谨言上船,看着船开走,又在码头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驾着马车的车夫过来催促他才面无表情的转身上车离开。 第59章 腊月二十七这一日下午,君柒和周元娘在嘉城码头接到了离开了十来天的周谨言,他走的时候没带多少东西,回来的时候倒是带了整整两个大藤箱,甚至还从船上牵下来一头骡子! “这是哪来的?在省城买的?”君柒肉眼可见的高兴,周元娘也很惊喜:“不错,看着就很结实这又高又壮的,到底是省城里的马市,才能挑到好牲口。” 以前他们住在城里的时候还好,反正整个嘉城都没多大,偶尔来往村里一次,提前捎个信让舅家的表哥表弟驾牛车等一等他们就是。 但是从七月底那是回到村子里之后,这和城里来往就麻烦了许多,特别是去城里,走的话要一个时辰,不是走不动,就是纯耽误事儿。 他们倒是想买个大牲口,自己家也搞辆车,进出也方便,但是嘉城这块地方太小,没有专门的马市,如果想要等那些牲口贩子过来。 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才会路过这里? 城里倒是也有那些运货的牛马骡子,你花钱租上几天是没有问题的,但你要是卖,人家好的要留给自己,差的买回去,咱也不当着冤大头。 所以买大牲口这事儿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这次省城那边牵连了不少人家,罪名不大的没几天就都理干净了,有不少人家是需要罚金的,所以最近买卖田产房屋的特别多,不过大部分东西还没出衙门就被订走了,倒是这些牲口全都放了出来。”周谨言笑着解释道,“我想着家里并不下地所以没有买牛,至于马则太过招摇了,养起来也费事儿,至于驴我怕会性子太犟不好养,思来想去还是骡子最好一些。” “确实,我们这样的人家,骡子最合适了。”周元娘点头,“性子好,力气也大。” “那……我们要给它配一架板车吗?”君柒每次在村子到城里来往的过程中,都能体验一回啥叫生无可恋。 你说好歹每次都坐车的呀! 天地可鉴,可别提什么每次坐牛车了。 牛车只是让她省力,但是舒适度还如自己的双腿。 就那坑坑洼洼的小路,坐着牛车一路摇上一两个小时,真是谁坐谁知道,头几次坐牛车,她都有一种被人打了一顿的感觉。 现在身体素质好了,确实不怕颠簸了,也不会晕车啥的,但是要能舒服一些谁还会嫌弃? 她倒是很想对坐车环境改造一下,但是人家的车子,她能干嘛?她只能看着。 现在好了,他们家里也有牲口了,套上架子就是骡车,那她的减震想法就可以尝试了。 “嗯,车架这边城里是有现成的,我们买了套上就可以坐上一起回家了。”周谨言见君柒这么高兴,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一些。 “走走走,我们去买车架。”再也不用大包小包挤别人家的车了! 二十七了,还有三天甲辰年就结束了,城里还开着店的,也只有家中本来就在城里的商家,像是开在北街的木匠店,就是典型的嘉城本地商户,前面是店铺,后面就是一家子住的地方。 正因如此,在这个放眼望去商铺基本都关门闭户的时间,木匠店铺不但开着,里头的人还干的挺火热。 老百姓一年辛苦到头了,终于攒了点钱了,不得给家里添点大家什?家中子女嫁娶不得整个像样点的柜子啥的? 周谨言和君柒过来的时候,前头还有两位客人再商量,似乎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招呼的小二哥和两位客人打了个招呼就过来接待他们。 比起前两位客人的细致,周谨言和君柒的目标非常明确,跟着接待他们的小二直奔摆放车架的偏院。 院子里有不少木料堆积,成品的车架有四个,一共三种大小选择,车架越大车轮越高,小夫妻俩也是第一次买这个,不知道外头那头骡子适合多大的车架,于是干脆就听了小二的建议买了最大的。 实在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那头骡子确实非常高大,感觉和新婚时周谨言租借的那匹马差不多肩高了。 爽快付了钱,人家还教他们怎么正确的套车,才能让牲口最省力,知道他们是新买的牲口还指点他们去城外一家养羊的人家买一些现成的豆饼作饲料,那家人也给大牲口治病,在县衙是挂了号的。 第68章 周谨言和君柒谢过店家,然后周谨言扶着君柒先坐上去,然后自己很自然地坐到了车辕上。 “你会赶车?”君柒没学过,不过她觉得应该不难,但是周谨言会赶车她倒是真不知道。 “赶过马车,君子六艺之一,要考的。”周谨言坐得端正,一手持缰绳稍稍一抖手肘,缰绳跟着晃了晃,骡子就抬步往前走了,全程丝滑宛若老司机。 “你赶得很好啊,骡子和马赶起来差不多吗?”君柒原本跪坐着,三两步爬过去坐到了周谨言的身边,双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肩膀挨着坐姿板正腰背挺直的周谨言。 “骡子的脾气更温顺一些。”驾驭马车如果真的容易的话也不用特意放在君子六艺里了。 “是吗……慎之你看它真的好漂亮,你看它眼睛好大,眼睫毛好长,毛色也不像我以前见过的那些骡子斑驳,它的父母一定都很优秀吧。”君柒在现代是没见过的骡子的,只见过图片,都是青青灰灰毛色斑驳看着有些脏兮兮的样子,到了这里之后见到的骡子也不多,但大部分也称不上漂亮。 但是这一只骡子不一样,它不像之前她见过的骡子,耸眉搭眼的,透着一股子可以任意欺压的木呐包子感。 这头骡子不但比一般的骡子高大,走起路来还昂首挺胸,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的优雅,如果不是外观上的差距,说是一匹骏马也有人信。 “我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我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它。”周谨言说到这里微微侧头小声跟君柒咬耳朵,“它的出身可显赫了,是这西南卫指挥使府上偷偷用朝廷送来的千里马繁育出来的。” “那该是什么样的绝世美驴才能让千里马愿意啊?”动物界也是很看脸的,更别说好跨种族了。 君柒震惊于毛驴妈妈或者爸爸的绝世美貌,但她震惊的地方明显错了。 周谨言噗呲笑了一声:“有没有绝世美驴我不知道,但是纯种千里马的繁育都是要报备的,也不属于私产,是朝廷特意拨来改良西南军马品种的,结果被他们偷偷用来繁育骡子。” 君柒听懂了,历史上优良马种都是重要的军备资源,给种马私自繁育确实是不可以的,不过,“为什么呀?为什么繁育骡子?” 要是偷偷繁育好的马自己用,君柒还能理解,但是骡子,难不成卫指挥使也怕用马太过招摇吗? “卫指挥使两个儿子干的。”周谨言当时听到这个事儿的时候也是很无语的,“朝廷拨过来的种马俊美健壮,卫指挥使家的两个儿子就看上了,但是不好直接占为己有,就想着私下里偷偷骑一骑,然后被马踹了。” 君柒愣住几秒,瞥了瞥嘴角:“这是用驴来折辱千里马?” 周谨言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生出这么漂亮的骡子纯粹是意外。” 君柒看骡子的眼神都有些爱怜了:“它叫什么名字?给取名了吗?” “没有,你取一个吧。”周谨言并不想让君柒知道了,买卖契约上写的名字是【杂种】,这一家子真是丑陋地很纯粹,让人都找不到一点能怜悯的地方。 “嗯……那就叫白露吧,你看眉心那一撮白色圆毛,像不像白色的露珠?”君柒侧头征求周谨言的意见。 “听你的,就叫白露。”周谨言抬眼就看到悦客来敞开的大门内,身边放着行李的自家母亲正坐在大堂里喝热茶,显然也看到他们了,正抬手朝他们招呼。 一家三口喝了热茶,把两个藤箱都搬上了车架,然后又在几家还开门的店里采购了些东西,这才晃晃悠悠回老君村,当然出城的时候也没忘记给白露买上一袋子豆饼。 进村的时候正是中午太阳最好的时候,不少人都冒出头在村子里避着风晒太阳,男的编箩筐修农具,女的针线不离手,大家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看到周家这一家三口立刻围了上来。 男人们的目光都黏在了白露身上,这么高大漂亮的骡子真是太少见了,要不是周家这一家子的相貌气质太有距离感,大家伙说不得就要上手去摸摸白露结实流畅的肌肉了。 但光是围观询问,就让一家三口花了不少时间才来到自己家门口,门口那里草儿穿着新棉袄,小脸蛋红扑扑的,远远就知会了厨房里收拾饭菜的翠兰嫂子,然后自己倒腾小短腿迎了出去。 周谨言看到草儿靠过来,弯腰伸手把小姑娘抱起来塞到了身边君柒的怀里,小姑娘安静坐在君柒怀里但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兴奋,环顾四周看到不少面露羡慕的小伙伴,草儿别提多骄傲了。 “小叔,小婶,奶奶,娘炖了鸡汤,正热乎着呢,到家正好可以吃啦。”草儿坐在院门口的台阶上可是闻了半天香味,盼得哈喇子都要出来了。 “是吗,那我们快回去吧,正好饿了。”君柒抱好草儿一挥手,“出发。” 草儿不明所以但不妨碍她跟喜欢的小婶模仿,也跟着一挥手:“出发。” 周谨言笑了笑顺从的抖了抖缰绳,那边翠兰嫂子已经打开了院门,农家院子的门槛很低,所以不妨碍骡车进出,只是两个小颠簸而已,白露根本不放在眼里。 “好俊的骡子,这是咱们家新买的?”翠兰嫂子看见白露也是双眼一亮,果然没人逃得过白露的魅力。 又俊又乖,太讨人喜欢了。 “对,下午在后院给它搭一个棚子,杆子和草帘子都有现成的,也不费什么事儿。”周元娘从车上跳下来,君柒和草儿也跟着下来,婆媳俩一人一个藤筐三两步就搬进了东屋。 周谨言也下车,把车架留在前院,牵着骡子去后院拴上,等他回来的时候,一家子就等他洗漱吃饭了。 吃完饭,婆婆周元娘寻了两个表哥表弟过来搭牲口棚,村长家自己就有牛车,还养着猪羊,牲口棚那是信手拈来,就那点时间还没有几个大男人围着骡子稀罕的时间来的久。 东屋里周谨言整理带回来的东西,有给君柒带的零嘴,画本和新的花样子,给两个小丫头带的手鼓布老虎,给翠兰嫂子带的是寰延南边买到的海产干货,还有一套新的汤碗,最后还有自家母亲交代的箭矢弓弦保养油脂。 收拾完从最下面拿出一个木匣子送到了君柒的面前。 君柒放下手里的剪刀,接过木盒子微微扬眉:“这什么?” “你喜欢的好东西。”周谨言脱掉外衫挂好,披上家里的厚褂子,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我喜欢的好东西……哇——”君柒打开木盒,里头有两个拇指大的金锭,还有四个一样大的银锭,还有一小卷银票。 “上头大人们给的酬金,可喜欢?”周谨言看到君柒闪闪发亮的小表情,也跟着勾起唇角,“这还只是暂时的,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朝廷里那边也会给与奖赏,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名声了,赏金应该不会给多少。” “哎呀,朝廷赏赐下来还要什么钱呀!当然是这个荣誉最重要呀!”君柒又不傻,万一到时候赐个字甚至就是顺带提一嘴,那到了这嘉城县里头都是轰动全县的大事。 “是我想岔了。”周谨言利索认错,给君柒倒了一杯酸酸的柑橘茶,“刚用完午饭,不歇一歇吗?一直盯着针线对眼睛不好。” “我倒是想呢,这不是赶得及嘛!”君柒也是无奈,叽里咕噜将君倪和君思的婚事详细说了一下,虽然寄过去的信里提过,但信里只是提了一嘴,哪里有她自己亲自说来的详细,“对了,你认识未来的四姐夫吗?” 周谨言也在想,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认识,若是你不放心过了年我请人去打听一下。” “嗯嗯嗯。”君柒点头,其实她挺在意未来的四姐夫身体不好这个事的,会不会早死都不是最重要的,万一要是不行,给不了四姐姐孩子,那四姐姐的处境就难了。 毕竟这个时代似乎默认生不出孩子就是女方的责任,生不出男孩也是女方的责任。 什么情况都好,哪怕早早死了,还能改嫁,就怕未来四姐夫既给不了四姐姐孩子,又活得好好的,那可真是煎熬了。 “放心吧,我会请人用心打听的。”周谨言握住了君柒的手,“要不休息一下,陪我一块儿躺一会儿?” “……也行。”君柒脱了外衣和鞋子抱着盒子上床,等她放好盒子,周谨言也躺了上来,正要伸手拉她躺下,君柒突然双手拳掌相击:“差点忘了大事儿!” “是说我的腿伤吗?那是……”周谨言也想起来他还欠君柒一个解释,但刚开口就被君柒截断了:“那不重要。” “……嗯?”周谨言眨了眨眼,“那是什么大事?” “慎之,你知道孟婆汤吗?”君柒看着周谨言眼中都是期待。 周谨言的眼珠微微一颤:“什么孟婆汤?是奈何桥边的孟婆汤?” “不是那个孟婆汤,是一种可以替宿主死去,但是会让宿主遗忘所有的蛊。”君柒立刻摇头,“这种蛊名字就叫孟婆汤,你听说过吗?” 第69章 “好像是有听过一点,不过不知道详情。”周谨言看着有些眉头皱在一起的君柒,“倒是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哎,这事儿说来也是巧了,是这样的……”君柒把她和周元娘遇到沈夫人和杏林夫人的事情,对这周谨言从头到尾捋了一遍,“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只是娘说要顺其自然,看着好似一点不着急的样子。” 周谨言安静地从头听到尾,全程情绪都很稳定,见君柒说完还等着他的意见,伸手把人拉着躺下,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母亲说得有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还是顺其自然吧。” 君柒:?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不是,你们真的对自己的过去一点不好奇嘛? 比如婆婆究竟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有公爹是不是死了,还是在别的地方妻妾双全子孙满堂了? “你就一点不好奇吗?”君柒都没忍住抓住周谨言的肩膀摇了摇。 周谨言任君柒把他摇的东倒西歪,只是笑着看她一脸费解并且试图激起自己的好奇心,然后越看越可爱,伸手抱住君柒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笑得发抖。 “……”被抱得动弹不得的君柒,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成亲以来也不是 第一回了,很多次两人说着话周谨言就突然像被戳到了痒痒穴一样,抱着她笑得停不下来。 一开始君柒还很纳闷:是她说话好笑吗?还是她长得好笑? 越问越笑,后来干脆放弃。 爱笑就笑吧! 反正被男神抱着笑,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而且比起平日里端着跟个谪仙一样,私下里这样笑个不停比较像个人。 虽然她真的很爱谪仙。 “这样,我们好歹打听一下,那位张神医到底是不是真的吧……”这是君柒最后的倔强。 “嗯,你说得对,我会放在心上的,放心。”周谨言勉励收起笑容,也不放开君柒,直接就搂在怀里拍了拍,“好了,这事儿你就别想了,休息一会儿,起来不是还要赶嫁衣吗?” 君柒白了周谨言一眼,哼了哼闭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第60章 冬天的夜晚来的格外的早,后院的棚子搭好之后过来帮忙的表舅表哥们就被招待到前院堂屋,倒上酒摆上小菜热汤,由周谨言陪着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君柒婆媳俩还有翠兰嫂子母子三人不和这些喝酒的男人的凑一桌,而是在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单开了一桌,厨房里还暖和。 花儿坐在翠兰嫂子怀里眼睛发亮的吃着蛋羹,草儿双手抱着猪肘子啃得头也不抬,婆婆周元娘端着小酒杯抿上一口醇厚米酒,眯着双眼说起之前自己在北山的惊心动魄。 君柒也跟着倒了一杯小酒,专心听故事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翠兰嫂子一开始还顾着喂孩子,后面听入神了就只剩下机械的舀蛋羹动作,好在花儿也快一周岁了,尽管棉袄禁锢住了她的部分行动力,但是扒拉一下自家娘亲的手,往自己嘴里塞蛋羹还是没问题的。 来到这里八年还没有正儿八经喝过酒的君柒,喝到甜滋滋的米酒也没在意,直接就当果汁配菜吨吨吨干了半坛子,等到周元娘发现儿媳妇小脸通红双眼迷离,喊她反应迟钝还眼神发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正好堂屋那边一桌子也喝得差不多了,送走了客人周元娘就让周谨言自己把自己媳妇儿抱回屋里去,翠兰嫂子也是快手快脚送过来一碗醒酒汤。 加了蜂蜜的酸醋汤让晕乎乎的君柒脸都皱了一团,不过喝醉了的她分外乖巧听话,尽管脸上都是不情愿和抗拒,但还是顺从地把半碗醒酒汤都灌了下去,以至于周谨言把人放到床上还在那苦着脸吐舌头。 跟着上床的周谨言半搂半架着君柒,把她穿在外头的厚袄裙脱掉,头上的簪子和发髻也拆掉,自己坐正扶着她趴在自己肩膀上,用被子盖住两人,再把她满头的青丝捞出来,用手指一点点梳通,最后反手环着人将这一头长发编了一条松松的辫子,这才将人扶着躺下盖好被子。 等到周谨言出去收拾好自己,端热水过来给君柒擦脸的时候,被子外头已经没人了。 掀开被子把人拖出来,温热的布巾擦干净脸,然后就是双手双脚,全都弄完周谨言终于松了口气,端着热水出去,看着翠兰嫂子收拾好厨房带着孩子们熄灯睡了,这才来到西屋敲响了自家母亲周元娘的门。 西屋的小炉子上烧着装满水的小泥炉,周元娘披着厚厚的大氅开门看到周谨言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问了一句:“儿媳妇睡了?” “嗯,睡了。”周谨言应了一声,跟着母亲进了房间并顺手关上了门。 “坐,烤的花生刚熟,吃吗?”周元娘示意儿子坐下,将盘子里已经吃了三分之一的花生往对面推了推。 “不了,热水就可以。”周谨言将盘子推回去,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我和母亲就不绕弯子说话了,想来母亲也知道我是为什么来找你的。” 周元娘捏起一颗花生剥壳:“你媳妇儿跟你说了孟婆汤的事情了?” “嗯。”周谨言点头,“我知道母亲其实察觉到,自从我半年前风寒高烧醒来就变得不同了。” “什么不同?不是我儿子了?”周元娘嗤笑一声,将花生米塞进嘴里。 “……母亲若不是确认了我是谁,我哪里还能坐在这里跟母亲说话,怕不是第一时间就被母亲捆起来严刑逼供了吧。”周谨言和母亲周元娘孤儿寡母一路相依为命,别人或许发现不了,朝夕相处的亲娘若是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儿,那就太胡扯了。 所以周谨言一开始就没有要瞒着周元娘的意思,只是母子俩有默契没有直接撕撸开讲明白而已。 “你不是一直闷声不吭吗?怎么今日突然想要跟我这个做娘的开诚布公了?”周元娘还挺好奇的,“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孟婆汤的蛊?” “是。”周谨言点头,“因为出现了我完全未曾预料到的东西,也给了我一些事情的思路,所以我才想要和母亲说开。” “什么意思?”周元娘微微皱眉,她很不喜欢自己儿子身上突然出现的那股子悲伤。 “事实上我一直想告诉母亲,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甚至因为不知原因所以根本无从躲避,我若说出来除了让母亲跟着我一起担心烦恼,没有任何好处。”能解决的周谨言直接就动手解决了,但是那完全没有头绪的,他也是真的不想家里人跟着白操心。 “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周元娘只关心自己儿子经历了什么,半年前退烧醒来的儿子那个状态她到现在还记得,做噩梦被梦魇了,完全不足以形容,倒像是内里被换了个人。 要不是她看出来,除了性子似乎有了变化,其他行为举止变化不大,一些生活习惯和小动作还都是他儿子的样子,她定然早就上手逼问了。 “说出来母亲可能不信,我现在重活一世,上一世我活到三十五岁,最后只剩下我自己……”周谨言双眼微微发红,“上一世我没有回村,所以星回落水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我没有摔断腿自己去参加的乡试,然后在乡试的前一天被强盗割断了右手手筋,我无法承受打击自暴自弃沉溺悲伤一年多,母亲你为我寻药入了深山,中了毒,瞎了双眼,后来不小心失足落水溺亡了……” “停。”周元娘皱着眉听儿子讲自己的悲惨上一世,但是没几句她就察觉到不对,“我在哪条河失足落水淹死的?” “就出村那条大水沟……”周谨言说到这里,整个人一顿,“母亲你会水,早年总是在夜晚偷偷下水捕鱼……” “想起来了?”周元娘无语,“就那条水沟,我别说是瞎了,就是两条腿全废了,我用手也能爬出来!” 对别人来说那条大水沟或许真的足够淹死,但是对周元娘来说,那条大水沟和她家后院有什么区别? “……那就是那些人动的手……”周谨言的双眼锋利闪现,原来这么早这些人就对他们家动手了! 他还以为是他出了嘉城才被这些人发现的。 “哪些人?”周元娘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想要悄无声息杀了她,还让人以为是她自己失足落水溺亡,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或许,是我那未曾蒙面的父亲……即便不是他本人,也是因为他的关系。”周谨言以前是真的很费解,那种不死不休的追杀很明显不是无缘无故的,但是他把自己和全家的里外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一点线索,他甚至怀疑过自己那位传中土匪内应的外公是不是知道什么惊天秘密,但是家里家外他也都找遍了,外婆和大姨的坟他都偷偷挖过,真的就什么都没有。 现在他母亲的身世有了异常,他终于知道源头可能出在哪里了。 “……先说好,我是真的一点不记得了。”周元娘听完儿子一家四口被追杀好多年,甚至最后死得只剩下儿子一人,她也是又惊又怒,但很快又收拾心情,从自身出发开始进行推测,“不过按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你的亲生父亲必定不是一般人。” 第70章 不然她应该也看不上。 周元娘还记得当初怀疑自己的身份,除了因为周家并没有那个能力支持她习武练习骑射,还有就是自己手上的茧子。 除了练武之外,她的手上没有一点干活的茧子,指甲上甚至还有细致涂抹的丹寇,这一点自称她姐姐的救命恩人就完全不同,她的手就是一双已经做惯了家事的手。 而让她没吭声认下周元娘身份的原因,除了想要报救命之恩之外,还有就是她怀孕了。 本能告诉她,不管她是未婚还是已婚,在外头一个多月肚子里的孩子就一个多月,这是一件相当糟糕的事情,就算找到家人,未婚就是丑闻,已婚更糟糕,都说不清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丈夫的。 所以大姐让她回老家,她就顺其自然地踏上了回老君村的路,远离是非之地。 后来到了老君村,她发现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舅舅家很好,生出来的儿子也很好,这里的大山也很好,甚至寡妇的身份也非常自由符合心意,于是她就这么一直顺其自然到现在。 知道自己母亲信奉黄老之学的周谨言:…… 这顺其自然的未免也太过了一些! “所以很有可能我那未曾蒙面的亲生父亲是京都显贵,甚至家中有爵位甚至王位,这样我们一直被追杀就说得过去了。”周谨言说到这里,抿了一口热水,“我还听说,杏林夫人觉得母亲像镇国公府大房的原配夫人,可惜原配夫人没有子嗣……” “是有这事儿,说是那位叫云蓝的夫人比较擅长蛊这一类东西。”周元娘看到儿子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脑海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所以那位云蓝夫人有子嗣?” “母亲猜对了。”要不是后来去了京城,深入接触过上头那些高门大户,他也不知道,他更不曾想到有些巧合根本就不是巧合,比如他的容貌与今上有三分神似。 那时候一个年老病弱,一个性情沉郁中毒重病,就这样还能从眉宇间看出一些相似来,若是现在恐怕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吧。 只是当时都只道是缘分罢了。 “云蓝夫人不但有子嗣,还有两个。”周谨言以前脑子里的信息都是零散的,就算有一些线索也是不联通的,永远缺了那一根总领所有的线头,但是当他大胆拉出这根线头的时候,以往的不解,疑惑和巧合就这样,凑出了一个真相。 “嗯?你的意思是我真有可能是这位云蓝夫人的女儿?”周元娘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等等,我有些乱,那你亲爹是谁?” “倘若母亲你真的就是那位云蓝夫人的女儿,镇国公府的季大小姐,那么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周谨言给出了惊天结论,“当今陛下,世宗七皇子沈寻。” 吱嘎—— 西屋原本关上的门被推开,周家母子俩神色都是一凛,刚才说话太投入也是在家里太放心都没察觉到有人过来。 一个双眼迷蒙的脑袋从门缝里塞进来,看见对着坐的两人脸上立刻露出委屈的表情:“娘,慎之……我渴——我想喝水——” 睡觉睡到一半渴醒,君柒从床上艰难的爬起来,双腿软绵绵漫步到桌边一趴,结果茶壶里没水,正好听到西边有熟悉的说话声,就出了门扶着墙,然后一整个趴在了西屋的门框上,一只手扒拉着门框,一只手握着门把手推开,把自己脑袋塞进去,眯着眼睛一瞅…… 周元娘看向儿子,就见儿子已经快速起身开门,把光脚踩在地上衣衫单薄的儿媳妇抱了进来。 “是我的错,忘记备温水了。”周谨言接过自己母亲递过来的水杯,刚靠近手臂就被君柒双手握住,头也凑了过来,看得出来是真的渴了。 一连喝了三杯,中途还披上了婆母的大氅,一双冰冷的脚更是直接架了起来,塞在周谨言的大腿下,说什么也不放下去。 也就周谨言身形修长高大,才能让她这么整个跪坐在他腿上蜷缩在他怀里。 周元娘看自己儿子把儿媳妇的脚拔出来擦干净,然后刚松手那只脚就又塞了回去,于是无奈换只脚擦的时候,就突然噗呲笑了出来。 周谨言:…… 周元娘压着声音咳了咳,探身转了个弯,看了一眼把脑袋搁在儿子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儿媳:“眼睛闭上了,又睡着了。” “母亲,不如我们稍后再谈?”周谨言觉得今晚说的够多了,正好也让自家母亲消化一下,但是周元娘显然不这样想:“别啊,我们继续说,要不然这样,你把儿媳妇放我床上?” “不必了,儿子这样抱着挺好的。”周谨言双手拢了拢怀里的人,“既然母亲想继续,那我们就继续说。 “刚说到你亲爹是狗,呸,是皇帝……皇帝?”周元娘的声音差点没压住,皱起眉头,“儿子,会不会搞错了呀?你亲爹要是皇帝,这可太麻烦了。” “是挺麻烦的。”周谨言也是反复确认才最终得出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结果,“我确定云蓝夫人有两个孩子,就是前镇国公季霖的长子长女,其中长子在二十年前和季霖一起战死沙场,女儿在第二年在芙蓉湖落水失踪了。” “也就是说我还有个哥哥,但是二十年前就和我亲爹一起战死沙场了?”周元娘皱着眉头,紧接着想到之前听说的关于镇国公府的事情,对于认亲这个事情的抗拒更多了几分。 “或许死的只有季霖,当时的世子季庭芳应该和母亲一样也没有死,只是重伤触发孟婆汤失忆了。”周谨言说到这里也是十分感慨,“我知道另外一个身上有孟婆汤这种蛊的人,母亲也认识。” “……明季?!”周元娘稍稍想一想就想到了这个人,“所以明季其实是二十年前死去的前镇国公世子季庭芳?我亲哥哥,你亲舅舅?” “应该就是了。”周谨言点头又说了自己意外被硕南山张神医所救然后收为弟子,后来也是作为神医弟子带着一双儿女前往京都,被当时病重的皇帝征召进了宫。 后来几个皇子搞生搞死,他的一双儿女倒霉被卷入宫变,成了宫墙夹道数百死去的无辜宫人中的一员。 他为儿女报仇,结果被合作的后妃背后捅了刀。 现在想来那个后妃捅他刀子,要么是为了杀人灭口,要么她就是一直追杀他们一家的幕后黑手,或许是因为合作的频繁接触,他不小心在对方面前漏了身份来处,这才遭到灭口。 “所以孟婆汤应该是云蓝夫人研究出来种在自己孩子体内的,然后儿子战场濒死,女儿落水发烧濒死,一前一后触发了孟婆汤双双失忆……”周元娘算是理清楚怎么回事儿了,然后才想起来刚才儿子说了什么,“这么说那个张神医是真的?” “真的。”周谨言点头。 “我看你之前回信说放弃了补录的机会,那这三年的空档你就真用来读书?”周元娘是不信的。 “母亲果然了解我,我是要去一趟硕南山寻师父的。”周谨言肯定了自家母亲的猜测,“到时候母亲如果愿意也一起去吧,师父对于孟婆汤一直很感兴趣。” “那到时候就走一趟吧……那你亲爹是皇帝又怎么回事儿?”周元娘刚才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皇帝他是皇子的时候没有正妻吧?” “皇帝还是七皇子时,就把王妃之位空给了落水失踪的季大小姐,得到了当时镇国公府和云蓝夫人娘家云家的鼎力支持,就是大周三大书院云上书院的那个云家。”周谨言可以想象当时情况下,原本没有什么人支持的七皇子,因为对季大小姐一往情深得到了多少人的好感。 相比设计季大小姐想要退婚换人的三皇子,和季大小姐一样遭遇无妄之灾的七皇子那人品就高下立判了。 先是空悬王妃之位,登基之后是空悬后位,云家做官不行,但是教书育人是祖传的,说是半个朝堂都是云上书院出来的有些夸张,但确实因为这个空悬的后位,皇帝得到了一大批出身云上书院的新生力量支持。助他一起对抗朝堂上,那些已经顽固非常贪婪腐败的开国功勋。 周谨言大概讲了一下,镇国公府大房和三房以及三皇子和七皇子之间的纠葛。 简单点说,就是季大小姐原本和三皇子有婚约,但是大房父子战死,只剩下季大小姐和一个十来岁的异母弟弟,肉眼可见的未来几十年是使不上力道了。 而镇国公府的爵位到了三房头上,后宅最大的还是三房的亲娘,整个镇国公府都是三房说了算了,三皇子就有些嫌弃季大小姐了,更想和三房达成合作。 两方眉来眼去一拍即合,设计季大小姐于芙蓉湖上与人厮混,然后抓个正着,镇国公府三房就可以做主用自己的女儿换了季大小姐和三皇子的婚事。 然后事情就这么巧合,七皇子那天也在芙蓉湖上,看到季大小姐被人丢在画舫上,就过去救人了,结果船上点了香,后面就顺理成章成了事。 天亮的时候七皇子离开一会儿去给季大小姐准备衣物,回来的时候船上就没人了,后来查问,有人说看见船上有姑娘跳下去救人。 第71章 后面整个芙蓉湖都翻了过来也没有找到人。 “那狗东西是来救人的吗?怕不是来顺手牵羊的吧!”周元娘听到一半就骂出了声。 周谨言虽然也这样想,但怎么说也是亲爹娘的事情,所以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母亲想必现在也清楚里头的事情了,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就是那位落水的季大小姐,但是前因后果都能环环扣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我知道了。”周元娘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觉得脑子都有些涨了,“今晚就这样吧,让我自己再好好捋捋,你快抱你媳妇儿回房去吧。” “晚安母亲。”周谨言话落,怀里的君柒支起脑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周元娘:“晚安娘。” 周元娘:…… 周谨言:…… 吧唧,君柒重新倒回周谨言肩膀上,一秒深睡眠。 “我们的谈话,这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周元娘看向周谨言,就见儿子搂着人站起来,将大氅裹得更紧了一些:“听到也罢,没听到也罢,早晚要知道的。” 往后他们一家子要面对的危险还有很多,早些知道也没有哪里不好,就是不知道他的星回怕不怕他。 应该是不怕的吧……毕竟,他的星回自己也是有些神异在身上的。 第61章 腊月二十八的早上君柒打着哈欠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坐了起来,拉高被子,把脑袋搁在被褥上,看着床尾床帘上的绣花发呆。 喝醉前的的记忆回笼,暗自庆幸自己喝醉之后还挺乖的,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或做一些不该做的。 回到这里突然转了个弯,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和声音一点点聚拢,变成一串连贯的画面,随着她清醒的时间越长,画面也变得更加清晰。 这是她做的梦?! “醒了?感觉可还舒爽?”原本坐在书桌前的周谨言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来,伸手将手背贴在君柒额头上,“可有头疼?” 其实昨天一晚上君柒都很安静睡得很安稳,但是看她睡得满脸红通通的样子,周谨言总是忍不住要伸手试一试,生怕她因为口渴跑出来着了风寒。 不过很显然,君柒的身体非常好,昨晚上又是吹风又是光脚都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不疼,挺好的,就是做了一个的梦。”君柒想到自己以前做的那个高空坠落的梦,昨晚上的梦没有意外应该就是那个高空坠落的前置剧情。 梦里是不停的奔跑或者说逃命更准确一些,身后隐隐绰绰有什么让人恐惧的东西在追赶,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往前跑。 不知是谁拉着她的手,奔逃中仓皇四顾一头扎进了深山里,紧接着场景一转,她就已经挂在悬崖上了。 悬崖上伸出的小树摇摇欲坠,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君柒感觉整个人都在往下坠着,她的一只手被紧紧拉着,她顺着手臂看过去,就看到自己正在挣脱那只拉着她的手。 有什么滴落在她的手上她的脸上,梦里的君柒努力抬头往上看,终于看清楚了哭着喊她名字让她不要放手的正是周谨言。 他不该这么狼狈,不修边幅,更不该整个人都快要碎了的样子。 她还看到有两个小娃娃,趴在周谨言肩头满脸惊惶地看着她,都不敢出声,都只睁大着眼睛在流眼泪。 你们不要哭! 君柒想要张开口说什么,但是梦里她张不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用尽力气举起另外一只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掰开周谨言抓住她的那只手。 一大两小三张相似的脸上是同步出现的惊恐,视野远眺,身体快速坠落,还没有仔细体会失重给予身体的反馈,巨大的撞击伴着疼痛瞬间吞没她的全部意识。 君柒抬起一只手扶住额头,心中酸意弥漫,说不出的难过。 “什么梦?怎么眼睛还红红的?”周谨言放下手就见君柒抬头看过来,一脸可怜巴巴的悲伤,收起了脸上的的笑容,摸了摸她的脸颊,“噩梦都是假的,别难过。” “很真实的梦,我有些害怕。”君柒跪坐起来伸手抱住周谨言的腰。 “别怕,我在呢,不管什么样的噩梦我都不会让出现在现实中的。”周谨言拿起放在床尾的厚实棉袄给君柒披上,“穿上衣服,不然那等会要着凉了。” “哦。”君柒松开手自己穿衣服。 周谨言脸上重新带上微笑,走了两步到床边的小圆桌上倒水:“我听你声音有些沙哑,渴不渴?给你倒杯温水润一下喉?” “嗯,是感觉干干的。”君柒摸了摸喉咙。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醉了。”周谨言端着水杯过来递上前,见君柒看着还有些怏怏的,主动问道,“听说做了噩梦就要说来,说出来就不会发生了。” “当真?”君柒接过杯子一口闷,“再来一杯。”茶壶茶杯小巧精致是很有情调的样子,但是用它喝水解渴也是真的捉急。 “你慢点喝,一点点抿才解渴。”周谨言拿回空杯又到了一杯递过去,“什么噩梦让为夫帮你分担分担,便不会那么在意了。” “哦。”分担情绪,她懂。 君柒点点头赞同这个方案,同时她也确实想要把这个类似预知梦一样的梦告知周谨言,就当提个醒,也是给她自己提个醒:“我梦到自己坠崖摔死了,好痛的……” 君柒先说了这个梦最可怕的地方,面上带着些许委屈看向周谨言,伸手去拿对方递过来的水杯。 但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水杯的前一秒,那只水杯从周谨言掌心滑落,杯子砸在地上,茶水也洒了一圈。 咕噜噜…… 杯子滚了几圈停下。 君柒低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杯子,疑惑的看向周谨言,就见对方整个人都愣在那里:“慎之?你怎么了?”说完还对着他挥了挥手。 她才说了一句就把人吓到了? 不至于吧。 “没,没什么,我帮你再倒一杯,刚刚手滑了。”周谨言对上君柒的双眼瞬间回神,匆匆别开视线,转过身微微闭眼,压下双眼中的热意和翻涌的思绪,又倒了一杯水,三两步过去坐到了床沿。 君柒在周谨言的灼灼目光下,一边关注他的神色一边接过水杯,原本想要一口灌下去,临了闭上嘴慢慢一小口一小口抿。 “你是被我的噩梦吓到了吗?”君柒手里的空杯被周谨言拿走随手一放,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忍了忍君柒伸手摸了摸脸,然后突然脸色一变,“你这样盯着我,该不是我有眼屎吧?” 欲言又止的周谨言:…… “啊!别看别看,你快出去,我要洗漱了!”君柒一手捂脸一手摆动驱赶周谨言。 下一秒君柒整个人就被周谨言结结实实的抱住,他的脸紧紧贴着她的脸,然后往下侧脸贴在她的胸口……在听她的心跳? “你别怕,我只是做噩梦了,又不是真的。”君柒要是这时候再看不出来周谨言不对劲那就是傻了。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明明是她做了噩梦,怎么感觉是他被吓到了? 而且表现的有些过于夸张,简直跟应激了差不多。 “不怕,不怕,我没事。”君柒回抱住周谨言,双手在他背上轻拍,眼中还带着茫然。 做噩梦的不是她吗? 为什么她要反过来安慰周谨言? “星回。”周谨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我在呢。”君柒微微侧头靠着周谨言的头顶,这会儿那么大个子的一小伙子,已经半趴在她怀里了,就像一只大狗狗在她怀里撒娇一样。 “星回。”周谨言又喊了一声。 “我在。”拍着周谨言的手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拍起来。 “星回。” “……”君柒用力将自己的双手从周谨言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然后把他的脑袋摆正,双手捧着他的脸面带微笑道,“周谨言,慎之,夫君,做噩梦的人好像是我吧?你在干什么?你也做噩梦了?要不要为妻亲亲抱抱举高高再起来?” 周谨言抬头看着对自己嗔怒的君柒,眼中似悲又似喜,双臂撑起欺上身,吻住近处那双微微赌气的双唇。 他何止是做了噩梦,简直是从地狱过了一遍。 他不知道他的星回为什么会做上一世她坠崖身亡的梦,是昨晚迷迷糊糊听了他和母亲谈话之后巧合做的梦,还是她正在一点点想起上一世的记忆。 他其实是想星回能想起上一世,他们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他们和两个孩子快乐天伦只有他一个人记得,总觉得很寂寞。 但他又害怕她想起来,想起数年之间被追杀的惊惶不安,想起他的无能为力,他不敢想,若是她真的想起来,问起她舍身死后的事情,他该如何告诉她两个孩子的枉死,告诉她,他最后依然活得跟一只蝼蚁一样,被碾死在皇权斗争之中,连自己为什么会死都不知道。 第72章 更怕她怨恨他,为什么这一世还要将她牵扯进来,拉进这个泥潭之中。 “嗯……”君柒口中无意识地轻哼惊醒了周谨言。 雪白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粉红,微微扬起的脖子,圆润的肩膀,一个个吻痕就像红梅落在雪地上。 周谨言闭上眼慢慢呼出一口气,将被他拉开的衣襟小心合拢,然后将双眼中仿佛揉进无限水光的君柒抱起来拢进怀里:“抱歉星回,是我失态了,没吓到你吧。” 君柒歪在周谨言的怀里慢吞吞翻了个白眼:“要不,你还是别招我,我难受……” 谁家好人时不时来这一出? 总是踩刹车,也不怕刹车踩坏了? “……我这两天就把药试出来!”周谨言说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嗯哼。”君柒不想和他聊这个,她更在意之前周谨言那莫名其妙的情绪,“所以刚才你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我也做过一个类似的噩梦。”周谨言也不知道君柒后面会不会自己想起来,但是如果她想起来了,而他却瞒着什么都没有说,那他也不用试什么药了,以后还能不能上她的床都是未知数。 所以就像他跟母亲的说的那样,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不如现在就借着噩梦的由头说出来,这样既做到了夫妻之间的坦诚相对,又不显得突兀,也是给她提个醒,面对以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更警醒一些。 “你也梦到我坠崖了?”君柒一惊:什么狗屁预言梦,她是非死不可的吗? 君柒以为自己做的是预知梦,心里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听完周谨言的噩梦之后,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是什么噩梦? 这分明就是重生啊! 好家伙!重生大佬竟在她枕边? 带球跑女主的那颗球重生了,他带着恨和怨杀回来了! 君柒默默抱起自己的头:要长脑子了! 但事情还没玩,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周谨言也没漏掉自己依着噩梦里的提醒做的事情,比如提前把她从深潭里捞了出来,避免了她烧坏脑子的事情,还有结合噩梦中的事情,推导出来的可能身世也一点点拆解给君柒听。 “怪不得,我就奇怪你就由着我亲,还抱着我不撒手……”君柒一开始还是带着震惊和不可思议的,但是到最后整个人已经麻了,张了张嘴:“你要争皇位?” “我可以不争吗?”周谨言看着君柒乌黑的双眼,“或许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出老君村,那么他们可能不会找到我。” 君柒:……但被找到的概率应该会更大。 “星回,你希望我不要争吗?”周谨言帮君柒顺了顺颊边的头发。 “过完年我们就去找张神医!”君柒抬手按住迫切要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周谨言,“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一缓。” 虽然君柒心中早有答案。 若周谨言的亲生父亲真的是皇帝,而且婆婆还是皇帝为之空悬王妃之位,空悬后位的季大小姐,那么周谨言不争就只能死了。 就是这跟她对未来的预期差距属实是太大了,一时间这心态还很难切换过来。 “好。”周谨言也知道自己急切了,他只是害怕他的星回怨怪他。 君柒起床洗漱吃饭,随后就坐在锈架前,一手在上一手在下,绣花针上下翻飞,除了速度还是速度。 一股迫切催着她一再加快速度,她整个正月都不准备干别的,就要把几位姐姐的婚服都绣出来,虽然可能要没日没夜的熬着,不过没有关系,她熬得住。 以前觉得自己不着急,慢慢来,现在时间就就变得很紧迫了,他们随时都可能被发现,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这时候还不着急什么时候着急。 至于周谨言担心的,什么怨他把她牵扯进来,君柒压根没有想过。 开玩笑,周谨言要报仇,她上辈子就白死了? 梦里坠崖的撞击和剧痛,真的很真实很吓人的好吧! 还有她那么可爱的两个宝宝! 天杀的!君柒感觉心都要碎了! 尽管周谨言的措辞已经很克制了,尽量让她以为他是做的噩梦,是一个带着预言性质的噩梦。 但到底是不是噩梦她自由分辨。 还有就是准备给姐姐们的盲盒,本来想再过半年,攒多一点积分开个盲盒,现在也只能对不起了,她以后签到的积分都要留着应对后面呢。 ……………………………… 【祈愿一盒长期佩戴能强身健体解毒凝神的配饰】如此目的明确的祈愿君柒还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绿色的盲盒出现在抽奖池里。 品级不高,君柒早有预料,半年的积分求一大盒东西,品质肯定不会高到哪里去,就是不知道里头的东符合她求的功效几分。 打开盲盒,一兜小拇指大小带着孔洞的珠子落到君柒的手里,另外还有一张泛着光的纸飘到君柒面前。 【低阶养身珠:特殊矿石磨成的神奇珠子,长期佩戴可持续不断改善佩戴者的体质,凝神聚气,排毒养颜,存续时间:七十年。】 君柒看完物品说明之后,那张发光的纸就慢慢消融在了空气中,只剩下手心里一兜养身珠……大概得有五十来个吧。 怎么好像比起刺绣技能,这个东西要廉价很多的样子? 第62章 绣,绣,绣,只要绣不死就往死里绣! 除了刚接触刺绣那会儿,君柒曾在梦里这样死磕拼命绣过以外,现实里她还没有这样高强度的绣过,但不得不说,有句话说的真好:人不逼自己一把,都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屋子里的君柒绣花针都快飞出火星子了,外头原本应该热闹准备过年各项事宜的一家子则都熄火了,尽量不发出声音来,连原本说好的几个炸菜也全换成了炖菜。 别问,问就是炖起来动静小。 隔壁堂屋里周家母子俩也压着声音小小声说话,周元娘在外头看了几眼对着儿子道:“你媳妇儿真没问题吗?” “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周谨言抬起手指转了转转出一根长针,这根针比上次射杀来围杀的黑衣人使用的那种又细了很多,可见他一点也没有因为其他事情耽误自己攻击技能的精进。 “你那上一世……你媳妇儿也这样过?”周元娘见儿子手里摆弄长针,也摸出一把飞刀在手指间来回转悠,以前觉得自己这身本事足够养老了,凡事不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但是听了儿子上辈子的经历之后,周元娘觉得自己完全还有精进的空间,以后真要遇到追杀他们一家子的,那势必不是他们追他们逃,而是让他们来一波送一波,有来无回才对。 “母亲觉得儿子这一手飞针是从哪里学的?”周谨言见自家母亲面露诧异,笑着道,“我师父张神医真的只会医术,教授的飞针就是用来针灸刺穴的。” “你的意思,你这一手飞针是跟儿媳妇学的?”周元娘不信,“这已经是正经的暗器手段了,儿媳妇又是哪里学的?” 周谨言默了默,上辈子的媳妇儿烧坏了脑子,对于世界有她自己独特的认知,他也曾问过她,哪里习得这一手飞针之术。 她回答的还挺详细,就是绣花的时候学会的,先是为了避免手臂上下穿梭,所以采用一手上一手下的方式,于是短距离的上下飞针出现。 这种飞针还在一般人的认知范围内,很多厉害的大家也会这一门技术。 但后面她的飞针技术就逐渐离谱了。 “那时候我沉溺悲愤,对周边的事情毫不在意,家里的事情大多都是母亲你在打理,星回就一边绣花一边看着我。”周谨言的那段记忆中自己虽然不关注外界,但是视野里还是看过好几次君柒逐渐变化的绣花方式。 一开始还是正常的绣花,后面君柒觉得坐着绣花废腰废脖子,想要坐直了,抬头绣花,于是她开始几十根针一起绣,在一边将几十根针穿过去,然后换另外一边再来,但是这样自己挪来挪去不方便,一天天尽在转圈了,也没有真正解决低头绣花的问题。 “然后她让表舅给的绣架装根中轴,一手扔绣花针一手转绣架,没一会儿扔出去的绣花针就会带着绣线和中轴缠成一团。”周谨言想到那个场景就想笑,“然后那个绣架就被她气得拆了塞进了灶膛里。” “噗——”周元娘笑出声,手一抖,差点手里的飞刀都掉下来。 不是,这上辈子脑子不太好的儿媳妇也太好玩了吧。 “然后呢?”周元娘很想知道后续。 “然后她就把我提溜起来坐在她对面接她的飞针。”周谨言还能想起来当初自己的茫然和恐惧。 他的右手被割断了手筋,别说拿笔了,就是拿筷子都会掉,就在他沉溺人生前途尽毁的时候,他被拎起来坐在绣架的另外一边要求接她的飞针,还要给她飞回去! 不接?不理睬? 第73章 飞针就真的扎到他身上,不出血,没有伤,但真的疼,问题他那时候跑不过她还打不过她,只能被按着接飞针。 他从小就被称作神童麒麟子,但是那半年,看见的尽是妻子的白眼和直言,她说:你可真笨! 问题他的妻子还是一个脑子发烧烧坏了的。 村子里还有小孩笑他娶个傻媳妇,然后他被傻媳妇翻白眼骂真笨。 还有飞针扎在身上也是真疼。 攻击力很强,侮辱性更强! 那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股子拗劲儿,右手手筋断了?那不是左手还好好的嘛! 于是他开始训练自己的左手,右手也开始积极治疗,即便以后不能提重物做精巧的活,但是总不能拿双筷子都会掉吧。 陆陆续续被针扎了半年,他就能用左手接住妻子飞过来的飞针并且从她指定的位置飞回去。 周谨言说到这里,将手里的长针换到了左手,长针激射而出,击中堂屋门口的木柱,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比右手强上很多。 “哎——还是我有眼光,给我儿娶了个好媳妇儿。”周元娘听完君柒生拉硬踹把儿子从自暴自弃中拉出来,有些感动还有些自得。 “是,多仰赖母亲才让儿子娶到佳妇。”周谨言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情感充沛的人,从前的他对于男女之情更是完全不曾放在心上,那时的他所有心思都在读书举业之上。 所以仕途断绝才给他这么大的打击。 上一世是他的星回将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他也发誓会一心待她,然后在不知不觉中就将这个脑子不太好,想事情奇奇怪怪的姑娘放在了心上。 她从来都直白纯净的,她的表里如一,待他的真心诚意,让他觉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觉无比安心和放松。 他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很神奇的从容感,一种很清澈的安稳,哪怕他们都是从小生在山沟的村子里,哪怕后来他们总是被追杀,惊惶不安四处辗转,她身上那种只有安稳盛世才能养出来的从容,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 仿佛是在告诉他,一切的不安和危险都只是暂时,只要撑过去了,后面就是永恒的安定和繁华。 这一世的妻子虽然不傻了,学会掩饰了,但是在他眼里依然干净清澈,她和这世间的其他人都不一样,她的想法她的言谈和行为,都在告诉他,她看待世界万物的方式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尽管有很多时候她对这个世间的一些规则静默不语,但这不代表她赞同,她下垂的眼中更多的是不逊,她和上辈子的她一样,心中自有一套是非对错的善恶观念。 所以君柒以为自己对于这个世间的规则适应的很好,看到这个时代很多默认正常的不公和残忍,也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其实在关注她的人眼中,特别是对方还有八百个心眼子的那种,她其实跟透明的差不多。 二十八,二十九连轴转了两天,君柒几乎没有怎么睡,发现自己居然也没感觉到多少疲惫,最大的收获就是她将六姐姐君瑠的嫁衣全部完成了。 初二去老君家的时候将嫁衣带过去,顺带帮其他四位堂姐量一下身,就可以继续开干了。 “星回,大年三十该好好放松一下,你已经连续两天都没有和我说话了。”周谨言见吃着早饭的君柒不知道在想什么,将盛好的金黄小米粥推了过去,提醒她,不管怎么样他们夫妻之间还是要互动互动的。 “……”君柒将自己筷子上的蛋饺塞进嘴里,嚼完咽下之后看向周谨言,“你好像很闲?” “呃……”周谨言摇摇头,“我没有,我现在正努力把原本的学业和医术捡起来。” “就这样?”君柒无语,压着声音道,“你捡起来的学业和医术就能支撑你争皇位了?” “不能。”周谨言对上君柒略显严厉的问题立刻摇头,“我会好好准备的。” “你打算准备什么?”君柒喝了一口小米粥,“说来听听。” “我打算在来回硕南山的路上打探一下南方土司部族的情况,数年之后南方土司会叛乱,朝廷废了不少心力才镇压下去。”周谨言当然也不会任亲舅舅在外头浪,到时候亲舅舅重掌兵权也是他争夺皇位的有力支持。 君柒点点头,然后看着周谨言想了想道:“不然,我们去游学吧。” “嗯?”周谨言一愣,“我们?” “对,我们一家一起去。”君柒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若是按照正常发展,我们迟早是要去京都的,甚至可能往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踏出京都了,所以我想,或许在你寻回身份之前,你可以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好好看看这个大周,知道真正的天下是一个什么模样,万一以后要是有人想要糊弄你,你也没那么容易被骗。” 君柒觉得周谨言长于民间或许并不是争夺权力的劣势,甚至是一种优势,只有他知道普罗大众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才能站得高才不会被裹挟不会摔下来。 周谨言看着君柒的双眼都凝住了。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确认,根据你的想法,我也有一些额外的事情需要思考。”君柒快速扒完了早饭,拉着先一步吃完的周谨言进房间,把人按在了书桌边的椅子上,自己也把自己的椅子挪过来,两人相距不到一米面对面而坐。 “你想要确认什么?”周谨言不着痕迹打量他原本以为很了解的妻子。 他似乎是肤浅了。 “我先来预设一个前提,那就是最后你和娘成功寻回自己的身份,娘得到了镇国公府的支持,坐上了皇后之位,而你也成了皇帝唯一的嫡长子,乃至以后会成为太子。”君柒说到这里轻轻舔了舔嘴唇,尽管知道男人是重生大佬,亲爹还是皇帝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三天了,但内心还是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真的,很离谱啊! “嗯,你说。”周谨言隐隐能猜出君柒想要说什么。 “首先我想申明一下自己的立场。”君柒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伸手握住周谨言的双手,“我对于和你的婚事是非常满意的,不管是基于你的外貌,家人,还是人品才学,对于我来说你都可以算得上是无可挑剔。” 周谨言猛然瞪大眼,白皙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间听到妻子这么直白的爱慕话语,毫不夸张的说,眼睛都亮了好几个度。 “我,我也……”周谨言刚张开口就被君柒伸出手捂住了嘴:“你先听我说。” 周谨言点点头,嘴角的笑容根本压不下去,原本就绝佳的容貌此刻几乎要闪瞎君柒的双眼。 “咳。”君柒松开捂着周谨言嘴的手,微微别开视线才能恢复思考,组织好语言,“虽然呢,我承认你对我来说确实无可挑剔,但是我这人是很有原则的,对于我来说人之一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匆匆三万天,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做的,比如血债血偿,但有些事情是没有必要的,比如虐恋情深。” “虐恋?”周谨言面带疑惑。 血债血偿周谨言能理解,就上一世那种经历,谁能退一步开阔天空那都不是圣人,那就是木头根本不能算人,妻子想要追杀他们的人血债血偿他很能理解,毕竟他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虐恋是什么恋? 君柒转了个身,铺开纸拿起笔写下【虐恋情深】四个字:“大体是说有感情的一对男女,相爱但因为现实或者彼此的脾性不和谐,然后互相折磨把彼此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从此喘气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要知道对方是否心悦自己。” 周谨言震惊,君柒撇嘴。 君柒目光扫过去,周谨言一僵立刻摇头:“绝无可能!”说完想到自己也曾下定决心,有过无论如何也要将妻子绑在身边,绝对不会给别人的念头,忍不住稍稍有些心虚,但是面上义正言辞道,“妻者齐也,互相扶持患难与共,即便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者经历的变化,夫妻之间没有了男女之情,但也有亲情也有恩义,如何会走到互相折磨的地步?他人且不谈,你我之间绝无可能!” 君柒:跟理智且高智商的人谈话就是省力,她这边刚开口,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并且还给予了正面反馈。 “看来我们在好聚好散这一项上是能上达成一致的。”君柒满意点头,没有看到周谨言变暗的目光,自己又很自觉地打上了补丁,“当然我也知道,若是我以后一直跟你在一起,真的分开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希望我们尊重彼此,即便以后物是人非,情谊不在,也给予对方最起码的尊重和体面。” 又不是普通人家,还有和离一说,真的进了皇宫那就只有丧偶了。 “我知道,我此刻说什么承诺都像是空话,也显得我对你的情意过于浅薄,那便让时间来证明。”周谨言知道现在的君柒对自己是有爱慕和好感的,但是要说有多深情厚意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她如今有这个和他一起的意愿,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第74章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她怕了,想要趁现在一切还没开始彻底远离他。 那他说不定真的会发疯。 “你说得对,只有时间会证明一切,不到盖棺那一刻,都只是虚妄。”君柒用力点头,然后似乎有些犹豫有些纠结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又该怎么说。 周谨言反过来握住君柒的双手:“你还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你说出来我们才好仔细说道。” “咳咳……那什么,我想问问在你以后的预想里对我的安排是怎么样的?”君柒一咬牙开口问道,“你以后对婚姻的安排是什么样的呢?我知道我这个出身现在做的妻子可能还合适,等到以后你恢复了身份,恐怕不会有人认同,不管出于哪方面的考量,你再联姻一位出身强有力的妻子才是上策……唔——” 君柒被周谨言抱到了自己的腿上,低头堵住了嘴,这个吻很用力还有些凶,好一会才放开她,周谨言整张脸都是阴沉沉的:“你也觉得,我以后会把你降妻为妾?还是抛弃你?去联姻一个实力强大的别的女人?” “呃……你生气什么?我们不是在讨论解决方法吗?”君柒抿了抿嘴,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虽然说落子无悔,做任何事情都会有风险,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该事先说好。 因为这和君柒的主观意愿关系不大,只是单纯基于现实的考量,毕竟生活不是童话故事,她可以做一些美好的期待,但也要做好承担不美好的心理准备。 “好,行,那要是我真的把你降妻为妾或者直接抛弃你呢?”周谨言点点头,气得甚至低笑了一声,“你准备怎么应对?”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尽管问题是自己问的,但是真的听到周谨言询问自己的应对,想到以后自己可能会面临的境况,心里还是有些憋气的,所以口气就有些生硬了,“总也不会要死要活,又哭又闹的,我可丢不起那人。” 再说她还有签到系统,要是最后实在无法忍受,她就熬着,熬到最后整个大的,让整座皇宫陪她一起上西天,总之绝对不会亏了自己。 我们雄鹰一样的女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周谨言深吸一口气,“是,我知道我的星回是个体面人。” “那是。”君柒点点头,反正说到这里了,索性说明白一点,“我不管未来是个什么情况,但是有一点希望你记住了,但凡你身边出现除了我之外第二个有男女关系的人,我不管你把对方当工具还是玩物,是认真的还是做戏的,这些都不重要,在我这里只要你碰了,我都视为你默认我们夫妻关系到此结束。” 周谨言原本还有阴沉的脸瞬间亮起来,双眸中有流光划过:星回是在和他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听懂了吗?”君柒拍了拍愣住的周谨言,“和别的女人共用男人,我会觉得很脏的,你懂吗?” 周谨言点头:他明白,星回要独占他! 把他圈起来独占的星回真可爱! 第63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大年三十的晚上,噼里啪啦爆竹声四起,有钱的火树银花,没钱的竹竿子扔进火里烧的炸响也是热热闹闹。 甲辰年在这一声又一声连绵不绝的爆竹声中辞去,乙巳年也紧随着热热闹闹的爆竹声到来了,更特别的是,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科举春闱之年。 有些离京都远的地方,学子们已经收拾好行囊,只等过了大年初三就上路了。 嘉城也有两位举人要去赶考,年初二暂代县令之职的原县丞特意给两位举人设宴,祝他们此去鹏程万里扶摇直上。 当然也邀请了不少县城里的其他读书人,没有意外周谨言也收到了县衙送来的请柬。 于是君柒就捎了个口信回老君家,原本年初二回娘家的计划就取消了。等年初三她和周谨言再一起回去。 老君家这边一合计,也行,那索性年初二就让家里的媳妇都回娘家吧,他们这里等年初三再接待回家的姑奶奶们。 然而事实上要接待的姑奶奶除了君柒之外,只有两位太姑奶奶,就是老爷子君梁的两个妹子,再往上都已经老死了,再往下就一个走失的小姑,在下面七个姑娘,老大离家出走至今渺无音讯,订婚三个还有两个没订,只有最小的一个出嫁了。 君梁特意交代了几个儿子儿媳,年初二带着媳妇孩子回岳家,回来的时候就顺路去两个姑姑家里知会一声,年初三家里会驾车过去接她们回娘家。 初二一大早村子里人来人往忙碌的很,有出村回娘家的,也有回村回娘家的,还有一大早过来打算蹭妹夫骡车的君叔耀和君季祖。 两兄弟原本对周谨言的态度已经从抬头仰望,转变为看普通出色亲戚了,结果年前明季和肖玉书这一连串事情,让兄弟俩明白,别管周谨言这个妹夫腿瘸没瘸,人就是有本事厉害。 于是原本客气有礼的态度,就带上了额外的亲近。 若是按照一开始这兄弟俩的性子,可能会提早租一辆车,然后顺路邀请周谨言这个妹夫一起去县衙赴宴,至于妹夫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他们也不强求。 但是现在他们直接过来蹭妹夫的骡车,打算三人一路说说笑笑一起进城。 后一种看似好像更失礼一些,但也显得亲近,自己人不见外嘛。 周谨言自然不会拒绝,将白露牵出来套上车,然后邀请两个舅哥一起坐车前往县衙。 原本想要和妹夫在路上谈谈诗词歌赋人生理想的兄弟俩,一看到白露眼睛都直了:哪里来的绝世美骡?这毛色这体态,简直绝了! 这要不是耳朵长了一些,说是匹马也有人信。 “这是一匹马骡?”也只有马骡能有那么大的个子,除了大眼睛和长耳朵几乎和马没有区别。 “是。”周谨言点头,这边似乎一开始送来的是一匹公马,但是公马脾气太暴躁,把配种的小母马都踢残了,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送回去,换了一匹性格相对而言好一些的母马。 但很明显,这个脾气好也真的是相对而言,不但踹了卫指挥使家的那几个牲口,就连**的公驴事后都被母马咬死了。 可谓是凶残至极。 周谨言也没有吝啬消息,一路上给两人说了一些寰延那边的事情,当然这匹骡子的出处也说到了一下。 兄弟俩一开始还对白露的身世颇感兴趣,但是很快他们就把白露的事儿搁到了一边,心里有些遗憾周谨言没有参加举人的补录,但又有点佩服对方。 果然是从小到大的神童,就是有底气。 一般人有这个机会,哪里还会等三年,就为了拼一个名次? 三年,不是三个月,更不是三天,这里头的变数太多了,谁知道三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些什么? 为了不耽误两位赶考的举人休息,所以宴会设在中午,午时过后就慢慢散了,周谨言喝的不多,开席之前还吃了解酒丸,成为了三人中唯一清醒的那个,用骡车将大房兄弟俩送回去后也回到了家,把车架卸下来,把白露牵回后院棚子里,给它添上水和豆饼,然后到厨房打水洗漱,散去一身酒气这才回房。 不出意外,他进门就看到君柒正对着绣架针线翻飞,但意外的是,他发现她似乎在搞一种很新的东西。 还是一手上一手下的姿势,但是原本的飞针是飞一根,就这样速度已经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了,但是现在她手里捻着的是三根穿了金线的绣花针,三根针依次飞出,另外一只手在下面一边接一边飞回来。 这上上下下之间就形成了一个不间断的轮回,已经不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的。 这是要把绣花练成杂耍吗? 君柒左手一顿,嗖嗖嗖接住下头右手飞回来的三根针,然后转头看过来:“什么杂耍?我分明是要练成葵花宝典了!” “……那是什么?”原来周谨言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葵花宝典。”君柒捻着绣花针的手晃了晃,“属于刺绣界的绝世神功,传说它能把男的缝成女的。” “当真?”周谨言微微拧眉,不太信。 “真的,我听绣娘们说过一位前辈的事情,那是一位男子,就是因为想要练就绝世绣工,但是葵花宝典传女不传男,为了拜师学艺,他就让师傅把他缝成了女的,然后果然他习得神功后就成了一代刺绣宗师。”君柒煞有其事地胡说八道,“他还创立了专研刺绣的行会,叫日月神教,称自己可绣天地万物,还给自己取了称号,名曰东方不败,据说日月神教在一个叫做黑木崖的地方,每过几年他就会给天下顶级绣娘发邀请函,请大家去赴宴,互相切磋技艺,只是至今都没有人能在刺绣上打败他!” 本来不信的周谨言整个人都顿住了:这有名有姓还有地址,因果好似也很完整…… 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能人异士,比如他的师傅张神医,所以出一个什么刺绣界的宗师也不是不能理解。 第75章 至于什么传女不传男这种规矩虽然少见,但是为了保证家族技艺不外传,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女的规矩到处都是,所以这个规矩也算不上奇异,最多就是有些罕见。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如何能把一个男的缝成女的? 周谨言这辈子确实还是个没有和女子深入交流过的雏,但是上辈子他孩子都生了俩个,该知道的他都知道。 自然也非常清楚男女之间的不同。 所以这怎么缝才能将男的缝成女的呢? 这要怎么缝?缝什么?怎么可能缝成女的?除非把多余的东西都割掉……嘶—— 周谨言倒吸一口凉气,瞳孔地震:“星回,这……定然不是真的对不对?” “我没见过所以不敢肯定,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男的变成女的也说不定。”君柒耸耸肩,“我听说那些很小就进宫的内侍就多数都长得很清秀,声音尖细,体态细弱,面白无须,穿上女装,谁分得清?” “……星回很反感内侍?”周谨言不再去追问是不是真的能让男的变成女的,没有亲眼所见,即便有人确定告诉他,他估计也不会信,他更关注君柒提到内侍时的情绪。 “还好吧,就是有时候有些事情想不通。”君柒看向周谨言,“按理来说,皇帝和朝堂上的大人们都是希望人口越多越好的。” “是这样。”一个国家的人口很多时候就代表了它能有多少粮食,有多少能打仗的人,是一个国家是否是盛世的重要的衡量标准。 “但为什么他们对很多让普通人活不下去的事情视而不见呢?”君柒当然知道为什么,不是因为蠢,不是因为瞎,只是单纯的不想将利益分薄给底下的百姓而已。 君柒随口就能数出很多。 比如女孩子要交人头税但是却不给分田,这不就是在助长重男轻女吗? 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再放任有钱的三妻四妾丫头仆从无数,结果就是底层女性像物品一样被买卖,而底层男性也没好到哪里去,光棍一个村连着一个村。 再加上这个时候生存条件极差,母婴死亡率极高,人口能提起来才有鬼。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没有好的避孕方法,能有现在一半的人口都该偷笑了。 内侍就是顶级权贵男子独占众多资源所连带的酷刑。 同样的,合法的不合法的优娼也是同一个问题。 也别想到这个就想到女人,男娼可是一点不比女娼少多少,甚至因为有官员不得押妓的规定,所以大一点的都城里男娼比女娼都多。 既然说到人口那就不得不提到医疗和卫生,大一点城市里还好,小县城以下的地方没就约等于没有。 普通的大夫都如此稀缺更别说更少的妇科大夫,大多数男大夫甚至很忌讳看妇人病,但是偏偏又明里暗里打压阻止女子学医。 好的女医不是没有,但都是服务于上层贵族阶级,下头人怕是连见都没见过。 像老君村这种地方,女子生产还能寻个不知道有没有本事的稳婆求个安心,在偏远一点的地方那都是自己家里生,家里人接生,生下来命好,生不下就是命歹。 好像从来都没听说过那位当权者会特别注重改善民生,即便有些措施也永远和女子生产没有关系。 很多显而易见后果严重的事情被视而不见。 果然总有人说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慎之,你觉得我说的这些事情的因果很难懂吗?为什么都要放纵呢?”君柒当然知道为什么。 除了单纯的利益,还有可能是积重难返。 改变太难了! “……星回,这可能不是难不难懂的问题。”周谨言自己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明明显而易见的问题,习以为常视而不见,看不惯的他最多会约束自身,但是不会去想这些该不该存在。 现在听君柒这一样一说,毫不夸张背后冷汗都要出来了。 不单单是君柒口中说的问题,而是一直以来他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就真的是对的吗?是该存在的吗? 如果有一天他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柄,他能做些什么呢?又该做些什么? 亲爹是皇帝这件事情,周谨言也只比君柒早知道一天而已,以前的他从来不曾站在那个高度看待这个世界,他也完全没有接受过所谓的储君教育,他能想到的也仅仅是基于上辈子在皇宫里看到的那几个皇子之间的争权夺利。 但是君柒的话似乎让他看到了另外一条路,一条和普通争夺完全不同的路。 “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这些事情,若是以后有了机会君柒会尝试做一些努力,但是她肯定不会跟任何人说。 但现在不同,眼前的男人,以后可能会掌握整个国家的最高权柄,那么她不趁着这时候给他扔问题让他偏向自己,更待何时? “你所说的,都是我以前从不曾关注的地方,我现在有些明白你希望我们一起去游学的用意了,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回答你,但是我会记下这些问题,努力寻找解决的方式。以后你想到什么都可以写下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周谨言没有试图反驳一些什么,或者现在就即刻回答些什么,只是在君柒身边坐下,然后铺开纸研墨提笔写下君柒的那里问题。 “好。”有这个态度就很好了。 君柒点点头,捻了捻手里的绣花针:“其实我有一个你可以不争的办法。” “嗯?”周谨言将自己脑海中整理的到的问题一一写下,听到君柒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其实皇家父子年纪太近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君柒和周谨言说开之后,言谈之间就颇有些放肆了,少了很多顾忌,当然找补还是会的,“我也看过听过很多历朝历代中父子成仇的故事。” “确实如此。”周谨言点头,“今上确实是一位明君,但是对于皇子并没有多少慈父之情。” “所以你可以不争,你儿子争就行了。”君柒微笑着建议道。 “儿子?”周谨言微微扬眉。 “对啊,我们挑个黄道吉日生个儿子吧。”君柒点头,毕竟这也符合她的利益。 男人以后可能不是你的男人,但是孩子一定是你的孩子。 “那万一生的是女儿呢?”周谨言不信君柒是那种一心生儿子的女人。 “你准备养个皇太女出来?”君柒微微后仰。 若是以后生了女儿,女儿自己有这个心思,她自然是可以支持的,但是主动帮女儿选择地狱模式就没必要了。 她和女儿又不是仇人,再说了谁说公主就不能涉政了? “……”皇太女?他自己当上皇太子都不知道要闯多少生死关呢。 “怎么样?生儿子的事情?”君柒还记得梦里的两个小可爱,真的太可爱了,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们。 “我们之后不是要去游学吗?这个时候怀孕不好吧。”周谨言觉得他们夫妻俩都没怎么好好相处呢,怎么能这么快就要小崽子呢? “这个你不要担心,我身体好的很,再说我们不是要去见你师傅吗?”神医诶?别说没事儿,就是有事儿也不用担心。 “若是我不同意?”周谨言是试探地说道。 “我觉得和婆婆睡也挺好。”君柒微笑。 “我现在就去挑个黄道吉日!”周谨言明白了。 第64章 大年初三,君柒和周谨言带着酒肉点心等年礼,坐上了白露拉的车去了老君家,进了门周谨言被大房几个兄弟招待走了,都是读书人有的是聊的话题,君柒则被五位堂姐簇拥进了她们的房间。 君柒这次带来的是君瑠嫁衣最后的那一部分,几乎铺满绣花的霞帔,另外还带来了一条金线绣的红盖头。 姐姐们在惊喜的同时很快担心起来,特别拿到额外红盖头的君倪:“这是怎么了这么着急?我们已经和爷奶说好了,到时候婚期会尽力往后压,若是实在没有合适的日子,和小六同一天出门还更热闹省事儿呢。” “就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君思这边已经收到消息,大后日年初六,青州七泉城铜陵县的那位举人老爷家就会遣媒人上门提亲了。 “京都邵家那边要稍晚一些,不过书信已经过来了,等二月的时候得了假就过来提亲。”君倪也报告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然后就是其他姐姐们七嘴八舌告诉君柒,邵家不但送来了信还有年礼,还额外给君倪这个未来儿媳备了一份厚礼。 君倪把一个箱子从自己的床底下拖了出来:“小七别听她们说得天花乱坠,就是一些小东西。” 手串发饰,木雕的摆件,一箱子东西每一样价值都不高,但是很明显是用心收罗的,都是些好看的或者有意思的小玩意儿。 看得出来这位未来的二姐夫非常看重君倪这个二堂姐,当然其实从提亲这事儿就可以看出来,他很用心,是打算得了假亲自过来的,从京都来嘉城有千里之遥,坐船都要十天半个月呢。 第76章 就冲这个,君柒就能给这位二姐夫打高分。 至于年初六就过来的提亲的四姐夫家,也不能说这一家就不重视,人家赶在新年就过来提亲也说明了对方也很重视,很担心这门婚事出意外,而且未来四姐夫这一家的做派才是眼下绝大多数人家的正常做法,并没有失礼的地方。 只是和京都邵家比起来难免就落了下乘,不过问题不大,只要未来四姐夫的人品相貌家庭环境不错就是好的。 框子里的东西多是备了几份的,很明显这些小东西是捎带着给小姨子们一起的,君倪收到之后已经整理过了,在家的几个妹妹也都拿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今日正好把君柒的那一份拿出来给她。 “哎呀还有我的?”君柒是真的没想到,这二姐夫也太会做人了吧,“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二姐姐替我谢谢二姐夫啊。” “以后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君倪姿态很是大方,虽然和邵程接触不算多,但到底也不陌生,再加上邵家表现出来对这门婚事的重视,君倪无形中就多了很多自信和底气。 君柒:就是这样,好的婚姻就应该让男女双方都变得更好才对。 然而事实上邵家对于这门婚事,远没有老君家这边以为的积极和风平浪静。 毕竟谁家长辈全心全意琢磨和高官联姻,结果出门一趟孩子自己给自己定了一个山沟里未婚妻,这换在谁家谁家不是天都要塌了? 特别是邵岩和邵程的母亲罗娘子,邵程是罗娘子的幼子,也是老来子,从小聪明伶俐,读书读得好,功夫也学得好,族里谁见了不夸一句邵家祖坟冒青烟了。 家里看好的那位四品官员的女儿,就是她托了娘家去打探的口风,虽然人家没有明说答应,但是对于他们这种有人脉的底层差役官员家庭而言,这京中少有秘密,那家姑娘有几家有意向的他们家一清二楚。 都不用特意比对,他们邵家赢得毫无悬念,除非那家眼睛瞎了脑子被门夹了,不然这个高门儿媳他们邵家是攀定了。 谁知道小儿子出去一趟,居然自作主张给自己定了一个村姑,大儿子还帮着在一旁说话,快五十岁的罗夫人越想越气,这些天一直红着双眼,没有给家里爷三一个人好脸色。 后来把在乡下住着的长辈们都给惊动了。 邵程的婚期本来就是族中长辈关注的大事情,邵程私自定亲,族里的长辈,关系近的表亲,都要过来问一问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邵程解释的很清楚,也仔细在长辈这里对比了两桩婚事的利弊,但是四品高官和西南山沟里的村姑对比实在过于惨烈,以至于大部分族人长辈和亲眷都无法认同。 虽然年礼书信早早送了出去,邵程更是利用空闲时间好好给未婚妻准备了礼物,但一整个新年邵家的气氛还是很僵硬。 但邵程主意正,谁也别想左右他的决定,谁来劝说都没用。 邵家一众人以前有多高兴邵程的性子脾性,现在就有多愁,这种僵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元宵节后,宫里召见邵家兄弟俩和因为受伤先一步回京都的谢迁及其他两位年轻官员。 和邵家截然不同的东临侯府谢家。 除了谢迁的母亲董夫人稍微有些不赞同之外,谢家其他人,不管是老的还是小的都表达了尊重祝福,开口必言他们侯府只讲人品不讲出身,要么就是过日子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长辈的就不要干涉太多,免得和孩子离了心,再说了孩子懂事,看中的姑娘必定也是人品贵重,即便出身低一些又怎么样,他们侯府也无需世子来攀龙附凤。 端的是一派高风亮节。 就连一开始有些不虞的董夫人,也被丈夫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谢迁当然知道家里人为什么一口就答应下来,还不是都盯着爵位,巴不得他娶个借不上力的小门小户妻子,以后万一要是有什么事情也好打发。 只是他们大概没有想过,他要娶一个女武神回家,好好让他们开开眼。 到时候就看这一群杂毛小鸡崽子,敢不敢捋一捋六姑娘的老虎须。 谢家其他人很高兴,谢迁也很高兴,他真的好期待,为此挺跳脱的一个人一直安安静静全力配合大夫养伤,力求早日康复,好娶亲。 后面被皇帝召见的时候才知道他前脚走人,后脚姓邵的就聘上了老君家的二姑娘,未来连襟见面,谢迁长手一伸勾上了邵程的肩膀,看似是对方扶着他,其实是他自己挂在对方身上:“可以啊,眼看着本世子就要喊你姐夫了。” “下官厚颜了,世子聘了六姑娘,想必除了七姑娘的夫婿周秀才,世子见了哪位都得喊上一声姐夫,下官只是舔脸居长而已。”邵程微笑应下,一点没客气。 毕竟邵程真的没说错,老君家七个姑娘,六姑娘头上还有五个,除了老大溺亡在了深潭里他们都知道外,以后少不得谢迁还得有四个姐夫,邵程唯一特殊的就是他聘了二姑娘,那就是所有连襟的姐夫。 邵程:所以说了,名分真的很重要。 谢迁:比起六姑娘,名分就不重要了。 未来的连襟俩,一个中规中矩圆滑精明,另外一个看着吊儿郎当实则鬼心眼也不少,两人面对皇帝的垂询除了回答了该回答的,当然也少不了夸一夸老君家和周家。 都是自家未来的亲戚,在皇帝这里挂了号,也是对自己有好处,谁也不会吝啬言语。 邵程这边还好,说起君倪主要还是夸对方友爱弟妹临危不惧,是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谢迁这边就夸张了,那就是一个被救命之恩眯了眼睛,一定要以身相许的恋爱脑公子模样。 皇帝听得有趣,特意问了两人关于周谨言这个妹夫的信息,毕竟这个少年郎实在太过于出挑了。 从小被称作神童麒麟子不算,还有一手高超的医术,寡母武艺高强,妻子都是一副很能打的样子,就很离谱了,一点不像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样子。 要是夸别人邵程和谢迁还有些估计,那夸起周家母子是一点不含糊,就是谢迁自己,若是没有遇到周家母子,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两说,怕是侥幸捡回一条命,这腿都得废掉。 两人从头到尾都垂着双眼,只眼角撇到了皇帝几眼,一开始在皇宫里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等两人出去了之后,反复复盘自己有没有应对错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之前一直忽略的点。 邵程更是直接坐到了谢迁的马车里,也没吭声只用手指在谢迁手心里写字:你有没有觉得,周秀才和陛下很像? 谢迁撩开车帘环顾四周,然后回写道:稍后我们另约时间说。 其实两人在心脏猛然狂跳之后,就有千百个念头推测周谨言和皇帝之间可能的关系,对比一下年纪就知道就有了一定猜测,但是猜测也只是猜测。 但若是真的,两人都不敢想自己是什么逆天运道! 皇帝并不知道自己因为好奇,召见原本不可能面圣的小年轻已经像巨型蝴蝶开始扇动所有人的命运线。 他是过年之前收到的折子,过了年初三就下令,让大理寺领着禁军把望春伯府袁家给围了。 事实上整个过年期间,望春伯府都跟惊弓之鸟一样,因为在过年之前,大理寺就派了人到他们伯府门口守着了,正常采买外出可以通行,但是府里头的主子全都被禁足了。 也因此和袁家有亲戚关系的人家,这一整个新年都要忙疯了,大家也不知道袁家犯了什么事儿,能不能捞出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家,一家家都是急的团团转。 一开始出于共同利益和姻亲之间的情谊,好几家都发动了人脉想要打听一下袁家到底是个什么事儿,但是等到和袁家关系近的人家也发现有差役在外头盯梢之后,顿时没有人敢动了。 能被轻易发现的盯梢,就是皇帝摆在明面上让他们别乱折腾的警告,这时候谁还敢作妖,乖乖趴着苟着,期望皇帝看他们还算乖巧的份上高抬贵手。 让所有人彻底缩起来的是大年三十的晚宴上,皇帝以袁嫔御前失仪的罪名,把对方品级一撸到底之后。 整个京都都安静了,这年过得那叫一个难熬啊。 终于熬到了元宵节结束,朝廷全面恢复职能了,过年前被压着的折子和消息才散开来。 所有知道的人都要裂开了:袁家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等看到西南那一片目前已经调查出来的有牵连的官员名单,所有人都开始回家扒拉自家的关系,看看会不会倒霉被扫到风尾。 分家的,休妻的,和离的,义绝的,别的罪名也就罢了,但是在这弄不好就要九族消消乐的罪名面前,自家生存才是第一位。 所有人都为了活下去想尽办法,撇清和袁家和其他官员的关系。 也是这时候大家才发现,袁家的关系网还真的挺广的,还有不少人家不知不觉就成了袁家的保护伞。 这些人家都要哭死了,暗地里骂骂咧咧,就差要上袁家去泼粪了!真的比窦娥还冤,倒了大霉了。 第77章 后来有宫里人给了指点,这种事儿如果由有官身的男子去皇帝那里请罪,就是把罪名摆到明面上,难免会被他人抓到把柄,说不定以后就会成为他人攻讦自家的利刃,于是家中主母纷纷穿戴正装将拜帖递进宫,送到皇贵妃的面前,不管是哭着卖惨还是攀关系割肉,总之要撇清关系保住自家基业。 因为袁家有意识拉下水的人家数量过多,皇帝也没有把整个朝堂从上到下撸干净的意思,所以皇贵妃拿着拜帖过来询问的时候,皇帝很利索地给了清单。 但凡是他圈到的人家就警告一下让他们割点肉出点血,这事儿就不追究了,用朱砂标出来的那几家就不用理会了,这是皇帝打算和袁家一起打包送走的,至于其他人家纯属无妄之灾,不但不能责怪,还要好好安抚一下,免得将人家吓坏了,到时候谁来干活? “这么多年以来,这后宫仰仗表姐安排料理,实在是让朕省心不少。”皇帝亲自给皇贵妃倒了热茶,“等这事儿过了表姐也好好歇几日,朕记得恒源寺那边有一个庄子,小是小了些,但是有一眼温泉,朕上一次去都已经是二十年前了,表姐不妨祈福完去疏散疏散。” “陛下打的好主意,这庄子还没到手里呢,就先送我人情了。”皇贵妃长相秀美,三十来岁的年纪保养的很好,只是眉宇间总有一股子淡淡的忧伤,让人看着十分怜惜。 但事实上这位皇贵妃做人做事十分严谨利落,后宫在她手里十几年一直四平八稳的,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幺蛾子。 “这事儿提起来朕就来气,当年朕就心仪这个小庄子,想要买来给母后冬日养身,结果好说歹说那袁家就是不愿意,后来袁家送女进宫,把这个小庄子当礼物送到母后面前,母后直接就给退回去了。”皇帝说到这里才露出笑容,“母后一贯与人为善,怎么愿意夺人所爱呢。” “姨母良善。”皇贵妃能说什么?总不好吐槽自家小姨耳根子软,脑子也不好,被人哄几句就把人家当好人了吧。 “所以说,多亏了表姐。”皇帝都不敢想,如果后宫让自家亲娘管,那得乱成什么模样! 不过也亏得亲娘这个笨蛋美人笨的后宫皆知,以至于他还是皇子时经历了好几次后宫凶险,他们母子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除了因为他母族不显,对其他几位皇兄皇弟没有威胁之外,更多的就是诬陷了华贵人,皇帝后妃们也不会信。 毕竟这个只有脸和身材的笨蛋贵人,是真的一点心计城府都没有。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笨蛋美人生了个儿子,一点不像亲娘,倒是和亲爹像了个十成十,不但会忍还会装。 即便现在,他那几位活着的兄弟还觉得他在装,特别是二十来年一直后位空悬。 是,没错。 他确实是装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 只要他能装一辈子,那就是真的! 而且没有皇后没有嫡子也很好,想要他的皇位那就凭本事来拿,想要凭名分轻而易举拿到手里,开什么玩笑。 他沈寻不会要一个坐享其成的太子。 “哦,对了,表姐看看这个,我特意召了人来问,居然都是真的,这两户人家就挺有意思的,看看这闺女一个个的,可真彪悍啊!” “陛下不就喜欢彪悍的?”皇贵妃笑了笑,去年邵阳公主送进宫的珍妃,那相貌是真的神似故人,但是性子太过拘谨软绵,封了贵人没两个月皇帝就不待见了,下半年也不知道得了谁的金玉良言,开始练武了,果然皇帝就好这口,这不过年前晋封后宫的时候,皇帝大手一挥给了一个妃位。 皇帝对于女色本就不热衷,后宫高位嫔妃寥寥无几,除了她这个掌柜一般的皇贵妃,妃位上只有两个,一个是早年王府的侧妃,如今封了丽妃,另外一个就是这位珍妃了。 可见这个珍妃确实受皇帝喜欢。 “表姐莫要取笑朕。”皇帝说到这里忍不住叹口气,“朕也是个俗人,总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短暂拥有后立刻失去,怎么能不让人辗转反侧呢?想必这世间也只有表姐能懂朕了。” 听前面还挺感慨的,但是听到最后一句皇贵妃都没忍住翻白眼:“陛下是皇帝,臣妾就是一个给陛下管事儿的,哪里能懂陛下的深情厚义。” 最后四个字咬了重音,听这话没问题,前提是对方没有翻白眼的话。 皇帝摸了摸鼻子,不敢寻求自家表姐的认同:“是朕的错,不敢亵渎表姐的深情,总之接下来就要劳烦表姐帮朕了。” “陛下说的哪门子客气话,臣妾托陛下的福有一地可安身,自然要帮陛下料理这些琐事儿。”皇贵妃拿到了清单,和皇帝难得叨叨了几句,联络了一下姐弟感情,就施施然退下回后宫了。 “德海。”皇帝见皇贵妃走了,让外头候着的大太监进来。 “陛下,老奴在。”德海弓着身站在下首,敛目凝神,就听上头的皇帝没什么情绪地吩咐道:“珍妃性子过于跳脱,禁足两个月,抄两本经书为太后祈福,好静静心。” 德海心里一惊,最近这珍妃的风头确实有些过于大了,一派宠妃的骄矜傲慢,听说已经在皇贵妃面前失礼好几次了。 啧啧啧,人那,最忌讳登了高位就开始发飘。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传话。”德海立刻应声带着人去了珍妃的宫里。 皇帝吩咐完就把事儿丢开了,如果不是自家表姐言谈间透出来,他根本不会搭理,但是表姐都给了暗示,那就说明珍妃确实失了分寸,甚至就连表姐也因为他之前的态度束手束脚了。 皇帝嗤笑一声:怎么总有人觉得他会因为感情对谁退让呢? 更别说,还是一个因为长得像,所以才多看两眼的赝品。 真是笑话。 第65章 京都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忙于刺绣的君柒是不知道的,大年初三去了老君家回来之后,她就进入了闭关状态。 一直到二月末,君柒才将另外四套嫁衣的主体部分全部完成,至于其他还是按照之前的那样,交由姐姐们自己缝制。 这段时间内,老君家也是非常繁忙的,先是年初六的时候,时家来提亲,就是青州七泉城铜陵县的那位举人老爷,四堂姐的未来夫婿,这次互相换了庚帖才得知对方的准确年龄和名字。 时子錾,二十四岁,是去年八月刚中的举人,新鲜热乎着呢。 据说这次提亲本来是要自己来的,没成想过年的时候守岁不小心吹了风,就有些发热咳嗽,所以这才没有来成,不过亲笔的书信倒是写了厚厚的一封。 另外时家商议列出的聘礼单子也十分有诚意,到了这会儿据说四姐姐已经和未来四姐夫通过好几次信了,似乎聊得还算不错。 紧接着正月十七那日,大房和爷奶全体出动,穿戴一新前往寰延城,为三堂哥君叔耀向之前看好他的教谕曾雨凡曾先生的女儿正式提亲。 一行人一直到正月二十二日才回来,没有额外传出什么消息,那么应该是定亲顺利的。 然后就是前几日,得了假期的邵程带着两位邵家长辈过来提亲,和他们一行一起过来的还有东临侯府的一队下人,除了补上了过年的年礼也带来了聘礼单子,当然书信也没有少。 邵家和东临侯府的年礼,周家这边也有一份,君柒在闭关,周谨言就回了一些日常所需的药丸,还有以前积攒下来的皮毛打包打包充作回礼。 邵程在老君村一共停留三天,其中有一个大白天都用在拜访周家上,和周谨言讨论了文章学问,似乎也有科考的意愿,还和周元娘切磋了武艺,之后他的两位长辈回京都,而他则拿着调令前往寰延城帮助肖玉书等人做最后的收尾。 是的,没错,寰延那边一直到现在才正式进入收尾阶段,可见此次牵连的范围和要查处的案子实在数量庞大,京都也发来了命令,务必要毕功一役,彻底将西南这一片拔干净。 邵程提亲,老君家那边置了席面,君柒也从闭关中短暂出来了一下,顺带将已经整好的红盖头嫁衣主体以及一条霞帔带了过去,顺道吃了一下大房的瓜。 原来大房和曾家的亲事定下了没错,但是过程并不很顺利。 君柒也是到了现在才知道,大房三堂哥是被曾家拿来挡枪的,为的就是之前袁家似乎看中了曾小姐想要聘了当儿媳。 若是袁家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县令,寰延官方书院的教谕也是有品级的正经官身,并且官衔品级不一定比一个小县令低,完全可以拒绝。 但是偏偏这个小县令是京都伯府家的正经嫡出幼子,这西南一块和袁家有关系的更是不少,就连探口风都是卫指挥使的夫人亲自来的。 所以曾雨凡先生不能直接拒绝,只能赶在卫指挥使夫人正式上门说亲之前给女儿找个合适的未婚夫,这就轮到新中秀才的君叔耀。 就像君思说的,三堂哥这副好皮相,在一众条件年龄差不多的年轻秀才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第78章 但是就是这么巧合,两家还没有过明路,袁家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就倒了。 曾家一下子就没有压力了,理所当然的就有些看不上山沟沟里的小秀才了。 “我听四堂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那位曾小姐有另外看中的人,闹着不想和三堂哥定亲。”君思摸着下巴和君柒一起八卦,顺道说了老君家提前过去打听曾家的各种情况,然后就听到了不少似是而非的消息,“好像还有(同样是秀才,我想要更年轻更俊美的不行吗?)类似的话暗地里流传。” 君柒微微瞪眼:“这位曾小姐眼光未免太高了些。” 不是君柒自夸,大房三堂哥的相貌身材已经是老君家的天花板了,而众所周知,老君家长相最差的也是五官端正,大部分也都在平均审美线以上,可想而知君叔耀绝对算得上美男子了,再加上本身秀才身份和富有诗书的气质加成,出去只要不碰到周谨言,肖玉书,谢迁这样的妖孽,那就是嘎嘎乱杀的存在。 “话说妹夫是不是过年前去了寰延一趟?”君思突然脑洞大开,君柒也是一愣:“不是吧……” “如果是,那就太恶心了。”君思咧了咧嘴,“这以后还怎么做亲戚?” “哪有这么巧合?万一人家看到的是肖玉书呢?”君柒想到另外一个人选,“肖玉书可是一直在寰延,更容易遇到吧。” “肖公子啊……倒也有可能。”君思点点头,手指无意识的转着圈圈,“也不知道时子錾什么模样,三堂哥和四堂哥是男子,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好歹,根本不可信。” “最起码不会矮还白,男子只要身高可以,皮肤还白就不会丑的,更何况还是举人老爷,自然有一股子气度,四姐姐大可以安心。”君柒虽然托了周谨言去打听,但总是需要时间的。 “身高三堂哥和四堂哥倒是说过,长得白你是怎么知道的?”君思问完自己也想到了,“对呀,他身体不好,肯定很少风吹日晒,那自然比一般人白净,有道理。” “是吧。”君柒扬眉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推测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大房兄弟俩都没有特意强调对方肤色黑,那大概率是白净的,“而且这个身体弱应该也还可以,你想啊,院试考起来还算好的,乡试是三天一考,连考九天,要是真的身体虚弱,哪里能熬得过呢?” “有道理!”君思伸手抱住君柒一阵蹭,惹得其他姐姐们都咯咯笑她,君善更是用她颇为温柔的声音吐糟道:“这些日子可把这丫头愁坏了,还是小七有法子三言两语就让她安心了。” “说得好像我多无理取闹一样,还是小七说话有理有据,我自然是信的。”君思哼了哼,表示不服。 “三姐姐担心是正常的,所以后面三堂哥订婚怎么又顺利了呢?”君柒表示,你们不要岔开话题,吃瓜给一半很不人道啊! “能为啥,还不因为三堂哥和四堂哥被上头两位大人召见了,还让官学的学政大人特意给了两个官学书院的名额,让两位堂哥可以免试入学,之后两位堂哥突然就变得炙手可热起来,不少人家都有意做亲,三堂哥的岳丈立刻就跳出来敲定了婚事,就怕慢一点到手的女婿被别人撬走了。”君思一摊手,“四堂哥的婚事好像已经在谈了,为此三姐和小五的婚事也多了很多人选,也算是好事。” 君善和君梧低头轻笑,她们确实多了很多人选可以挑,还得多亏两位堂兄在两位大人面前给老君家长脸了。 君柒比了个大拇指:很现实的故事,一点绮丽都没有。 …………………………………… 完成全部嫁衣狠狠睡了两天,君柒整个就满血复活了,不但开始和周谨言一起规划出行游学的准备,还加入了婆婆周元娘的晨练队伍。 整个队伍一共三个人,除了婆婆周元娘和君柒还有被婆婆看好的草儿。 按照婆婆周元娘的说法,草儿虽然幼时亏了嘴但是本身根骨极佳,是练武的好苗子,草儿也很知道好歹并不怕辛苦,开了年都跟着练了一个半月了。 君柒好奇也请婆婆看了一下,婆婆当时的眼神颇为惋惜,说她年纪大了耽误了,不过她力气大动作敏捷,眼力和耳力都非常出众,现在加强基本功打熬底子,练他个三五年也能成就一身本事。 于是大清早,院子大中小三个女人,大的练拳脚,剩下一高一矮就在那里蹲马步,差别是小的是空手,大的两只手还各挂一个装满水的水桶。 君柒:就像小时候看功夫片里主人公练武的样子。 “好好练,练武没有捷径全靠勤勉,寒暑不缀。”周元娘拍了拍儿媳妇的肩膀,面带鼓励,“女人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把路走宽。” “我听娘的。”君柒无比认同婆婆的观念,任何时候武力值都是最好的保障,律法健全的世界可以当做保底的手段,律法不健全的世界那就是活命的依仗了。 而且出行路上出于对安全的考虑,她也需要更好的身体素质。 对了还有那一捧养身珠,也要整出来。 君柒也不打算弄很复杂的东西,既然要长时间贴身携带,那么做成百搭的样式是最好的,考虑了不少样式,最后还是觉得红绳编织的手链最是简单也百搭,为了让收到养身珠的人贴身带着,君柒特意另外购置了一盒草菩提。 玉色的养身珠为主珠,颜色相近的草菩提珠子为辅,用红线交叉编织粗细两个款式的可收缩手链,没错就是上辈子大部分女生都会的那种,小卖部塑料绳编织的手链。 君柒为了保持自己绣娘手工达人的人设,最多在养身珠的两边编上一对福结,为了送到人心坎上还特意选了样式,像是如意结,平安结,桂花结,取意万事如意,平安长寿,蟾宫折桂。 君柒:我可真是善解人意。 几个姐姐,君柒有意识的多放几颗养身珠,其他人则都是一颗一条,还有留出一些当做赠礼,当然姐姐们给的都是双份,毕竟姐夫们身体好一些对姐姐们也是好事情,不过只有一颗养身珠再多就没有了。 君柒串了三串纯养身珠,一家三口各一串,翠兰嫂子和草儿给的三颗编成的手串,至于才一周岁的花儿就给她左右脚各一颗,直接和脚腕上的银铃铛串在一起。 肖玉书也收到了手链,一同来的还有一封信,是托他转交他舅舅明季的,周家要去寻硕南山张神医,想请托鸿远镖局接单护送,希望能由三爷明季亲自护送,若是不行也想请人详谈一番。 带上手链的肖玉书打开随信一起的盒子,发现里头也是一条手链,和自己的相近,只不过自己手上的手链三颗玉珠子,盒子里的有五颗。 肖玉书:周家搞什么手链大批送人吗? 虽然不知道周谨言他们为何一定指明要请舅舅,但就冲周谨言的医术,肖玉书是相信他是有些东西的,别人说去找传说中的张神医肖玉书还不怎么信,但是周谨言说去找,肖玉书还真信他能找到。 于是肖玉书不但转交了书信和手链,自己还写了一封信,希望舅舅明季能接下这一单委托,要是顺带请张神医看一看身体那就更好了。 毕竟忘却过去的事情一直让他舅舅耿耿于怀,舅舅当初被外祖父所救的时候,看着已经成年了,也不知道家中是否有妻儿,所以当年面对自己母亲的倾心也干净利落的拒绝了,到现在二十年了也没再娶的意思。 舅舅总说,若是他以前没有妻儿也罢,或者妻子已经改嫁也就罢了,但万一以后再相遇,妻子守着儿女为他孝顺父母操劳几十年,结果他却在外头另有娇妻幼子,那又该让为他守着的妻子情何以堪?又至自己后来娶的妻子生的儿女于何地? 肖玉书的外祖虽然对于养子迟迟不成家有些不虞,但,正是舅舅这样的正人君子,外祖才敢放心将家业交给他继承,也相信养子在他们老两口过世后会好好照顾外嫁的女儿。 事实也是如此,母亲在他幼年过世之后,舅舅就成了他最大靠山,他爹虽然还算有良心,但是他爹不是他一个的爹,他也不是爷奶唯一的孙子。 也是因为有舅舅做靠山,早年他才和家里的兄弟姐妹都相处的不错,才避免和他们一样平日里针锋相对,只为了争夺肖家那点子可怜的资源。 便是能拜太傅为师,除了他有天赋并且从不懈怠之外,更多的是舅舅曾于海上救过师父的独子,若不是有了这个救命之恩在,哪里轮得到他爹拜见师父,也就更轮不到他被师父看见,并且收为关门弟子了。 一开始家里不知道,还为了这事闹了好几处,他都被一惯还算友善的两个弟弟推进了池塘,好在祖母还算眼明心亮,狠狠收拾了闹腾的继母和伯母婶娘们,更是把他爹和叔伯都叫过去骂了一顿,才解决了这出大戏。 后面舅舅知道了,直接写了信送了大礼,托人将他送到了师父家里寄住,明面上是为了静心读书不被俗事所扰,但到底为何家里都知道。 第79章 在大舅子面前丢了脸面,他爹整整一年都没进继母的房门,此后许多年都没有给叔伯帮扶,如今但凡他回家,全家人都是哄着,都捡好听的说。 但他日常还是更愿意住在师父家里,师父家里比肖家更让他觉得像家。 肖玉书想到家里,就想到师父的小女儿,自己的小师妹诸莲,好像昨日有她的一封信来着。 想到就把信找了出来,免得之后又忘记了。 信上寥寥数语:小师兄展信佳,你我婚事早有默契,能拖就拖,何缘突然应下,让人措手不及,甚是无礼……莫非心中佳人另嫁他人,你便自暴自弃?可这与我何干?犹记小师兄当年被罚课业,是小妹不畏黑夜盗腿相助,今日竟恩将仇报,小人也! “噗——”肖玉书可以想象,小师妹一边跳脚一边骂骂咧咧给他写信质问的样子。 肖玉书又将信看了一遍,写下回信:答对了,但没有奖,小妹若想和你的卿卿长相厮守,不若求求师兄,说不定师兄我一高兴就想法子把你的卿卿一起迎进后院了。 龙阳磨镜虽然古来有之,但是肖玉书也没想到自家小师妹会是女中丈夫,当年师父师母谈论他俩婚事的时候,知道对方底细的两人那叫一个如临大敌,偏偏还不好说,于是这些年小师妹一直装病拖着,他也配合着。 如今他觉得成全了小师妹也不错,最起码他们两个有一个圆满了。 诸莲这里收到信,哪还管自家小师兄是不是悲伤难过,先告诉自己的卿卿好消息才是。 太傅夫妇更是惊喜,小女儿身体好转,两个小儿的婚事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肖家也高兴,和太傅家攀亲戚所少人做梦都做不到。 于是两家速战速决,肖玉书在西南收尾结束带着人回京都,又忙了半个月交接各种案子卷宗,结果才回到家就被告知三日后成婚。 肖玉书:…… 另外一边明季带着人也到了嘉城的码头,收拾收拾东西先准备去拜访周家,然后再说委托的事情。 第66章 周家一家三口要去珍珠沙硕南山寻张神医,自然不能带上家里的小牲口,同样花儿还太小,所以翠兰和草儿也不能带着一起走。 于是最后的方案就是翠兰母女三个留在周家帮着看家,工钱之前周家已经给过一年了,为了以防万一有多支了一年工钱,除此之外再给一份母女三人的衣食费用,总不能原本包吃包穿的,主人家走了,就让母女三个自掏腰包吃穿给你看房子维护牲口吧。 另外像是鸡蛋,地里的菜啊这些也都归翠兰嫂子支配。 至于租出去的田地和镇上店铺这些,已经提前打好招呼等他们回来之后再交接账本和收益。 等到明季骑着马来的那天,周家上上下下都已经收拾好了,就差拎包袱走人了。 明季来了之后也没有说什么废话,除了一开始的寒暄之外就直接进入正题,主要就是询问了周家人张神医的具体地址,以及寻张神医的理由。 一开始说起张神医地址的时候,明季听着周谨言说的清清楚楚,觉得特别靠谱,听上去不像是要去寻找的一丝,而是本就认识的。 但是等到说起找张神医治病的时候,明季越听越觉得耳熟。 不是,这不就是在说他吗? 怎么这周家妹子也失忆了吗? 这么巧? 尽管心中存着疑惑,但是明季面上并不动声色,只是当听到【孟婆汤】这种蛊的时候稍稍有所触动,联想自身,难免怀疑,也不知道自己是单纯的重伤失忆,还是也另有隐情。 明季在琢磨的时候,周家一家三口也在观察明季,之前君柒就注意过,明季的相貌和丈夫婆婆都有那么几分相似,婆婆是相貌,丈夫是神态,当时就觉得真的好巧。 现在再看,这哪里是巧合,分明就是血缘至亲! 明季是上午来的,在周家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就一起前往嘉城码头,打算就是今晚在嘉城码头过夜,顺带补充一波物资,然后明日一早就起航走人。 离开的时候村长老舅家和老君家都有人过来送别,除了贡献出自己的牛车帮着周家拉行李之外,还送上了程仪。 村长老舅家经济水平没有那么宽裕,所以就没有直接给钱,送的是制作好的干粮腌菜腊肉这些耐储存的食物,还有自家晒的果干菜干鱼干,收拾了整整两箩筐,足够君柒他们远离陆地后用来改善伙食了。 老君家如今富裕了不少,不但开年的时候买了牛车家中的牲口也多了不少,这一次给了十两银的程仪,外加伯母婶娘们烙的鸡蛋饼一大叠,还有用坛子封好的酱肉,当然果干菜干这些也是不缺的。 反正刚出二月天气还凉爽,新鲜的食物放上两三天都没有问题,更别说是本身就腌制或者脱水的干粮了。 明季给周家一家三口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大舱房,还另外拨了一间小舱房给他们专门放东西,白露也被牵到船尾他们自己安置马匹牲口的地方。 君柒好奇的跟着过去一趟,发现他们那一块圈起来的地方居然还养了好几只鸡,白露被安置在边上的栅栏里一点没有躁动,边上的几匹马也只是瞅着它没表现出不好的情绪。 为了自家绝世美骡更好的融入集体,君柒先是摸摸抱抱安抚它,然后就是给白露上果干饴糖,完了再转头让负责喂马的镖师给其他几匹马也喂上糖,顺带摸出红包给镖师请托他照顾好白露,这才转身回去的舱房。 君柒去给白露外交的时候,周谨言已经和明季商量好这一趟航行的费用了。 因为是半包形式,就是只指定目的地和到达的时间范围,至于对方怎么走,路上是不是会顺带进货出货一律不管,所以费用并不昂贵,当然也可能是明季给的友情价。 五百两护镖的费用,一百两食宿费用。 这个价钱对于现在的周家来说,连肉疼都算不上,甚至上了船周谨言都还找到了兼职,明季请周谨言在旅途过程中充当船上的大夫,五十两聘用费,另外船上的药材周谨言可以随便用,只要配出药来明季这边都会给辛苦费。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明舅舅卡着最后期限到达珍珠沙,咱这六百两的食宿雇佣费你都能给赚回来?”君柒甚至觉得,明季可能来之前就琢磨着怎么样最大限度利用周谨言这个大夫了。 “很有可能。”周谨言笑了笑,“在船上有事情干也是挺好的。” “那倒也是。”君柒点头,转头想想自己能在船上做些什么呢? 虽然说出海三天就可以到珍珠沙,但是从嘉城到出海口也得有个十来天,更别说到了海港还要观察天气,要是天气不好他们还要等,保守估计要在船上待上半个多月,整天啥也不干不得无聊死? 除开一日三餐睡觉和午睡时间,早上可以跟着婆婆一起练武,那上午剩下的时间呢?午睡醒来的下午呢? 刺绣费眼睛,她也没带那么多家伙什,对了,话本子有几本可以打发时间,平稳的时候练练字应该可以,不求什么风骨神韵,端正总是要的,她如今也不缺那点子笔墨纸砚的钱了。 还可以做什么呢? 君柒的目光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周谨言的鞋子上……对了,她还可以纳鞋底,毕竟在这个时代鞋底子是个真消耗品,正好船上甲板开阔,用来晒胶好的鞋底布正合适。 于是第二天鸿远镖局这条船上的甲板上,就出现了排列整齐需要晒的刷胶鞋底布,胶水也是厨房现熬出来的,鞋底布也是找镖师搞到的废旧大*麻帆布。 镖师:这个真的不适合,又硬又厚,到时候针都穿不过去。 君柒表示完全不成问题,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其实换下来的旧帆布已经有很大的磨损了,镖师们一般都会收集起来,用作雨天的时候遮挡货物,如今被君柒发现,这帆布质地比普通胶过的麻布好太多了,而且因为曾经一遍又一遍涂过桐油和鱼胶,拥有了很好的防水能力。 在纳鞋底的时候夹在中间,可以很好地提升鞋底子的硬度和耐磨防水度。 至于说扎不透,根本不成问题,她有专门做鞋的锥子,这年头谁还用针硬扎啊! 话说他们这一趟的目的地应该到蛮南边了吧,那有没有可能遇到橡胶树呢? 君柒跑到药房找到一边看海图一边搓药丸的周谨言:“慎之你有没有在珍珠沙见过一种树?” 周谨言将自己的凳子让给君柒,自己另外拉了一张过来,将桌上的东西移开一点方便君柒放她的鞋底子:“什么树?” “嗯……就是那种割开树干会冒出乳白色汁液大树,闻起来有些像蒲公英,就是婆婆丁,你肯定知道,就是把它的茎掰断后流出来的汁液味道,更加厚重一些。”蒲公英是一种分布很广的野菜和药材,别说学医的,大部分农村人都认识。 周谨言微微皱眉思索然后恍然:“你说的是大胶吧?” 第80章 “大胶?”上辈子的橡胶树好像原产地在南美洲那一块,这边是没有的,这边大周和上辈子的华国地理位置还挺像,也不一定会有橡胶树,但是都穿越了,换了世界了,上辈子后世的泰国都能成为橡胶的产地,那么差不多的地理环境,万一这个世界有呢? “珍珠沙上有一小片长的很高大的树,跟你说的很像,当地人叫这种树大胶,他们会用这些大胶的汁液来涂抹渔船的底部防止木板拼接处渗水,也会抹在房子的墙面,房顶或者用来填缝隙,唯一的不便就是这种胶凝结时间太快了,当地人会加醋避光密封保存,不过一般也就只能保存十天半个月左右。” 周谨言在张神医的手里还真就接触过这种大胶,实在是一种很好用的胶水,储存的罐子涂上之后密封性很强防潮防水,这对于珍珠沙这种一年半年都在下雨,又湿又热的地方,简直就是保存药材的神兵利器。 “对对对,就是这个!”君柒兴奋,没想到换了世界了,这里居然有橡胶树。 把天然橡胶当胶水? 简直暴殄天物! 现在这个工艺水品,它明明最应该用来当马车轮胎,当然还有各种密封塞子,再或者橡胶管,胶鞋和厚实一点的橡胶手套也应该也可以做到,要是以后工艺好了,密封防水的橡胶袋子,甚至乳胶床垫和枕头也不是不可以想一想。 “大胶怎么了?”周谨言看君柒这么兴奋,微微扬眉好奇的问道。 “你既然见过那些胶液,那你一定见过它凝固之后富有弹性的样子对不对?”君柒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逼视坐着的周谨言,见周谨言点头接着道,“这样有弹性还耐磨的东西你就没想过把它装在轮子外头?” “……轮胎?”周谨言从上辈子的记忆里扒拉出一些片段。 大概是星回怀孕的时候,想要出门透气坐着牛车去城里,但是颠簸的牛车点燃了怀孕后脾气比较暴躁的妻子,一开始还只是抱怨路很烂,牛车没有避震,后面直接自己把自己气哭了,当时他还在想什么是弹簧,就听到她在他怀里哭着问:为什么轮子上没有轮胎?哪有轮子不装轮胎的? 所以这种有弹性的胶凝固后就能包在轮子的外头,也就是上辈子星回口中的轮胎? “诶?”君柒愣了愣,周谨言怎么知道轮胎的?难不成是上辈子脑子进了水的自己说的? “所以弹簧又是什么呢?”周谨言问出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上辈子他不是没问过星回,但得到的答案是:弹簧就是弹簧,就是一圈圈的弹簧啊! 再多就问不出来了。 这辈子他知道了轮胎是什么,看起来还能知道弹簧是什么了! “弹簧……就是弹簧,一圈圈的……”君柒麻爪,上辈子的自己暴露的挺多啊。 周谨言:果然同一个人同一个回答。 “我知道,是一圈圈的,但是这个弹簧是什么材质,什么作用呢?”周谨言不信现在的君柒也是一问三不知。 “哎,这个弹簧吧,大概是金属质地的,做成一圈圈的装在车板和承轴之间,这样就能很好的减震。”君柒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关于弹簧她也不知道现在的冶炼技术能不能出好的弹簧。 “这个弹簧和片簧很像。”周谨言见君柒面露疑惑把手里东西整理好,铺开纸笔画了一副片簧的示意图,“这个通常用在弓弩之上,可以增加箭矢的射程。还有精细一点的用在首饰之上。” “啊,对对对,我知道这个,我见过一种步摇,上头的蝴蝶可以动的,下面是不是就是片簧?”君柒拿过笔画了轮廓,然后特意画了被首饰大师弄成卷卷的蝴蝶须子,“喏,弹簧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倒也不算稀罕,只是你说的安装在车板和承轴之间那么大的没有而已。”周谨言这下子是真的知道弹簧是什么了,不过知道归知道,这个东西可不好做。 虽然说如今的炒钢法已经让刚铁制品的韧性有了很大的提高,比前朝的生铁铸造好了很多,但是想要做成这种形状,还要长时间承受压力,也并不容易,但若是少量精细制作倒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也不指望普通老百姓会在这个上面花钱,有那个钱买弹簧,给家里添把刀添个锅添把锄头,方便生活和农活岂不是更好? “轮胎就交给你了。”垃圾道路配上没有避震的车,君柒真是坐的够够的了,“这样万一要是怀孕了,也没有什么颠簸不颠簸的说法了。” 孕妇或者老人幼儿上路,最怕的其实就是路况糟糕引起的颠簸了,坑坑洼洼的道路那真是能把骨头都颠散架的。 “……这倒是。”周谨言立刻点头,“一定在离开硕南山之前给你装上轮胎。”这样后面游学的时候一家子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至于怀孕什么的,黄道吉日都没挑呢,倒也不着急。 “夫君最好了!”君柒立刻凑过去在周谨言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带着她的鞋底子走人了。 周谨言全程都没有闪躲或者观察四周。 但凡谁能像他一样有过一个特别热情,还完全不管别人眼光的妻子之后,脸皮都能锻炼出来。 “明舅舅来了怎么不进来?”周谨言把桌子上的药材和工具重新铺开,抬头看向站在药房门口的明季。 “这不是等你小子收拾一下嘛。”明季笑着走进来,调侃道,“我知道你们新婚小夫妻恩爱非常,但在外头还是克制一点,别馋的满船的汉子彻夜难眠怨气冲天的。” “明舅舅说笑了,鸿远镖局的镖师这点子诱惑应该是不放在眼里的。”周谨言也笑着回应。 这辈子的妻子已经够克制了,难不成在外头他们正经夫妻亲密一点还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好了,不说这些,起航已经两天了,晚间就要到寰延城码头了,我们会休息一晚采买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如果你们要下船也可以一起,另外提醒一句,越往南走越热,等出了海便是干粮腌菜也存不了多少时间,你们那里的干粮什么的别最后放坏了。”明季可是看见了,周家走的时候,带了不少亲朋送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稍后回去就整理出来。”周谨言应声,“这点小事明舅舅也亲自来说?” “你小子……我是来问问你们家是怎么知道孟婆汤这个事情的?”明季打算过来问问清楚,就之前那三言两语他翻来覆去的琢磨也没琢磨出什么有用的,想听听有没有更详细的,就算自己不是这种情况,那也是增加了见识。 周谨言自然不会隐瞒,镇国公府的事情也提了一二,只是对于自己母亲就是季家大小姐的猜测一个字也没漏。 这世间很多事情就是要自己去想,自己去查才会信的,明季是个有钱有势力的一方人物,身世这种敏感的东西,比起周谨言直接告诉他,还是让他自己去查才对。 甚至为了避嫌他就连母亲身上的孟婆汤都是以不确定的语气说的,完全是出于对沈夫人和杏林夫人的信任,镇国公府那边的消息也只是说到了云蓝夫人,其他都没提。 但明季是什么人,他们做保镖生意的,京都的人家不说一清二楚但大部分还是知道一二的。 明季一时间脑中是千头万绪,特别养父母救他的时候就发现他身上贴身携带着一块玉佩,上面有一个季字,不然也不会给他取名为明季。 而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鸿远镖局这里是有一些记录的,比如云蓝夫人不是没有留下子嗣,而是长子战死女儿落水失踪了。 倒不是特意调查,只是云家书院的学生和先生一直以来都是鸿远镖局的大客户,不管是赶考的时候跟船跟镖队,还是外放做官回乡聘请一两位镖师保驾护航,都是常事。 那么对于云家的事情,鸿远镖局自然而然就会收集一些消息。 当初他跟着养父参与镖局事务的时候,那些个客户信息卷宗可没少看。 那么这一切若都是真的,他不就是那个镇国公府在西北战场落水失踪二十多年,已经建了衣冠冢的前世子季庭芳了? 那周家妹子就是自己的亲妹妹?周秀才就是自己的亲外甥了? 等等……季家大小姐那不是今上后位虚悬的那位原配王妃和皇后吗? 所以周家妹子是皇后?周秀才是今上的嫡长子?! “明舅舅你怎么了?”周谨言看到明季脸色大变,大概能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做不知。 “无事,你忙,我外头还有事儿,等靠上码头我再让人来通知你们。”明季回过神,微微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小年轻,摆了摆手决定自己先回去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琢磨琢磨。 毕竟,这一切过于巧合离谱了。 “哦,好的,那明舅舅你去忙吧。”周谨言点头,继续搓他的药丸,搓着搓着停下了手。 说起来这回肖玉书回去是会面圣的吧,按照如今他和皇帝面容的相似度,肖玉书会不会多想呢? 第81章 肖玉书:玛德!都快被吓死了好吧! 总算知道邵程为什么在他进宫前特意过来一趟,还叮嘱他见到陛下后务必保持沉着冷静了。 合着他和谢迁都已经惊过一回了! 肖玉书以前不是没见过皇帝,毕竟他也是正经科举出身参加过殿试的,但那时候人多,主要注意力又都在卷子上,宫人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东张西望更不要抬头直视天颜。 前朝的时候就有学子太好奇冒犯天颜,又遇上脾气不好的皇帝,结果就悲剧了,名次被扔到后面不说,还做了几十年的冷板凳,一直到前朝玩完都没混上一个体面的官职。 前车之鉴,后人之师,所以不但是他,整个大周朝以来就没有那种作死的会抬头去看皇帝。 但是这次进宫回禀的时候,他师父太傅大人也在,皇帝知道了他和诸莲的婚讯还特意叫上前问他话,顺带夸他这次的事儿办得好,要给他一道赐婚圣旨锦上添花一下。 这不,比起邵程和谢迁只是瞥到了几眼,他可是将皇帝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皇帝和周谨言不说像个十成十,但是七分相似是有的,差的那部分也是因为年龄差距和一些神态上的不同。 这么相似的一老一小,要说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肖玉书自己都不信。 这可太惊悚了! 肖玉书虽然在皇帝面前若无其事地谢恩,对奏也是对答如流,但是出了宫还没和邵程谢迁碰头就被自家师父叫了去。 可怜他瞒过了皇帝却是瞒不过了解自己的师父。 肖玉书觉得与其他们这些小人物在心里纠结,不如如实坦白,让头上的那些大人物去操心吧! 于是肖玉书没有半点犹豫,对着当太傅的师父就是一顿输出,细节更是描述到位,顺道把邵程和谢迁也给卖了。 太傅诸淳一把年纪感觉自己手都哆嗦了:……真是好徒弟好女婿,在这里给他整个大的是吧! 第67章 大周的后宫等级分明,从皇后,皇贵妃,贵妃,四正妃,四庶妃再到九嫔,贵人,婕妤,美人,才人,宝林,常在,答应,秀女一应俱全,品级也从超品的皇后到从七品的秀女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除了九嫔以上后宫内命妇有明确的人数限制之外,九嫔以下都没有人数限制。 只要皇帝想,后宫佳丽三千完全不是问题,要是再算上有品级的女官和没有品级的宫女,别说佳丽三千,就是佳丽三万都是手到擒来。 前面说到,现在的皇帝沈寻并不好女色,并且在给后宫女子晋分位上也颇为吝啬,主要体现在哪里呢? 体现在他能不给称号的就不给,是从品就不会给你正品。 小气抠门得很。 沈寻现在的后宫有皇贵妃一人,就是他的表姐金玲,特意请来帮他代掌凤印管理后宫的。 皇贵妃以下,贵妃是没有的,贤良淑德有称号的四正妃也是不存在的,只有两位赐了字的庶妃。 一位是王府潜邸时的侧妃,现在的丽妃,刘丽淑,因为生育了两位皇子一位公主,所以现在成为了皇贵妃下的第一人。 另外一位就是前头在后宫掀了一些风浪,被皇帝亲口罚了禁足抄经的珍妃,张福儿。 再往下就是九嫔,但是有称号的比如昭仪昭容修仪充仪这样,正品级嫔是一个也没有的,只有三个称姓氏的嫔:袁嫔,齐嫔和温嫔,其中袁嫔已经被一撸到底顺带进了冷宫。 九嫔的位置上就只剩下,育有一子一女的齐嫔,以及育有三子一女的温嫔。 再下面就是三位贵人,没有赐字都是称姓氏的贵人,正四品,其中陈贵人生了一个儿子,林贵人和姜贵人都只生了一个女儿。 贵人之下的婕妤是一个都没有的,再下面就是两位美人,赐了字的兰美人钱兰,不久前刚生了一个女儿,没有赐字的杜美人杜秋月去年入秋怀的孕,过年刚从才人升上来,估计等孩子生下来养住了,可能品级还会得到晋升。 最后就是三位才人,卫才人和马才人都是进宫不足两年的。 妙才人白妙玉,是今年出了正月才查出有孕。错过了年关晋升,皇帝就给赐了妙字。 至于才人下头的宝林,常在,答应,秀女是一个都没有的。 整个后宫嫔妃,连同进了冷宫的袁氏和进宫当管家的皇贵妃金玲,一共只有十四人。 妻妾人数可能都没有一个县城的财主多,如果不是皇帝并不缺子嗣,前朝大臣说不定就要建议皇帝广开后宫了。 有一说一皇帝的生育能力也是很强的,就算不包括还在肚子里的两个,他现在就有九位皇子,八位皇女。 从皇帝后宫的品级配置就可以看出来,皇帝对于后妃因为个人喜好而晋升品级的极少,基本都是看对方能不能生。 丽妃王府潜邸侧妃,初进宫混了个昭仪,当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一子一女才混上了个庶妃的位置,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再看下头没有称号的九嫔,被一撸到底的袁氏生了二子二女,齐嫔一子一女,温嫔生了两次,第一次龙凤胎,第二次双胞胎儿子,这才让她从一个进宫初封不过才人的小小县令之女,爬到九嫔的位置。 下面的三位贵人也不是有儿子就是有女儿,再下面也一样,怀了孕之后要么升一级要么赐字,想要单靠陪皇帝滚床单就晋升份位,目前就只有一个珍妃。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怪前朝后宫都觉得皇帝对她另眼相看,是独一份。 现在一看,确实另眼相看了,但也不多,他作为皇帝可以破坏规矩,但是后妃飘了要坏规矩,他一样不惯着。 …………………………………… 被关门弟子兼女婿给出的消息炸的脑子嗡嗡的太傅,缓了缓,辗转反侧一整晚,第二天清晨带着两个黑眼圈去上朝了。 眼看着快六十岁的人了,大孙媳妇都怀上了,在这个时代属实已算长寿,更别说太傅一惯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像今日这样憔悴又萎靡的状态,皇帝和满朝文武都是第一次见。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太傅是出了什么事儿,就怕上朝上到一半等下人直接倒了,满朝文武也很识相,只有几样不得不拿出来商议的大事提了提,其他的都按下来,不管自己手里是什么事儿都不想在这时候堵皇帝的枪口。 于是前所未有的快速结束了早朝,皇帝一边让人将太傅请到御书房,一边让人去请太医来,要给太傅好好看看,昨日还好好的,这才一个晚上怎么搞成这样子? 皇帝心里难免阴谋论了。 他有九个儿子,其中十三岁上已经懂事的有八个,进六部观政的有五位皇子,最小的十五岁,最大的三个都已经十七岁。 随着皇子们的长大,皇子母族和一些朝臣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他自然是相信太傅的,但是这不妨碍太傅的亲朋可能被拉拢或者设套,若是如此倒逼太傅也不是不可能的。 “太傅,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憔悴?”皇帝请太傅坐下,让人倒了热茶这才开口询问。 “陛下……微臣,微臣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呀!”诸淳能做到太傅这个位子,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如今得到可能的皇后和皇帝嫡长子的消息,确实冲击很大,但绝对不至于表现的如此明显,让整个朝堂的人都为之侧目。 诸淳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给皇帝这样一个态度,让皇帝自己询问,他才无奈道出,也让皇帝自己去派人查探,免去他人插手给皇帝带来疑心。 “太傅在朕还是皇子时就是朕的老师,一路帮助良多,太傅对朕还有何难言之隐不成?”皇帝看诸淳的态度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大事,事情还不简单,心思飞转,虽言语中不缺安抚宽慰,但询问的姿态也明显强硬了很多。 “唉——陛下,这事儿有些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诸淳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可是你逼问我的,我也是不得不说,但是我还没有调查,所以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不负责。 皇帝没有犹豫地摆摆手,挥退了所有人,这才道:“此间已无他人,太傅请讲。” 人当然是还有的,保护皇帝的暗卫即便是皇帝和妃子滚床单都蹲在房梁上严阵以待,更别说其他时候了,整个御书房的暗卫不管何时也都在两个以上。 “陛下,不知您还记得十九年前落水失踪的镇国公府季大小姐吗?”太傅开口问了句废话。 后位还空悬着,赝品都在后宫摆着,皇帝还能忘了他登上帝位的大功臣? “自然不会忘记,她是朕的王妃,也是真的皇后……怎么,找到她了?”皇帝立刻联想到一个可能,“当真找到人了?” “陛下莫急,时隔快二十年了,是不是季大小姐还无法下定论,暂时谁也说不清,但是那位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九岁,跟陛下您有七分神似。”诸淳说到这里才把肖玉书,邵程和谢迁一起抖了出来,“其实这母子俩陛下应该也有所耳闻。” 第82章 “……”皇帝微微一思索就立刻想到了,“是那老君村的周家母子?” 这母子俩在这次西南围剿贪腐走私的行动中居功至伟,皇帝之前特意传令让西南布政使葛峰先给予他们一些酬金,等到这个案子彻底结束,他这里还另有赏赐要发下去。 “正是。”太傅拱手称是。 “来人。”皇帝微微一想,就高声喊人,大总管德海立刻应声,就听皇帝吩咐道,“宣刑部主事肖玉书,大理寺巡查邵程,东临侯世子谢迁进宫。” “老奴这就去传召。”德海公公也没进门,直接应下转身派人去六部寻人过来。 除了谢迁因为腿伤的问题,又是在宫外所以来得晚了一些,本身就在六部当值的肖玉书和邵程不到一个小时就侯在了御书房外头。 皇帝请太傅去侧殿休息,自己则坐在御案之后,手指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心里琢磨着这周家母子。 若不是,那自然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但若真是季诗韵和她给他生的儿子呢? 十九岁,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这要是真的,前朝后宫怕都是要翻天了。 但不接回来也是不可能的,皇室血脉不能流落在外,而且如今太傅和几个小子都知道了,以后肯定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他这个一国之君如何能背上抛妻弃子忘恩负义的名声? 当然,其实有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也不是不行,但是在他这里即便是嫡长子,若是不行,也不可能光凭出身就坐上太子之位。 只是如果不让嫡长子当太子,那就要费事儿了。 皇帝捏了捏眉心:要么就是一个误会,要么这个嫡长子格外出众,不然前朝后宫定要多生很多事端。 怪不得太傅憔悴成这样,现在轮到他这个皇帝头疼了。 不过当前还是先确定这周家母子的身份。 听到外头通报最后一个谢迁也被人抬进宫了,皇帝立刻将外头候着的三个叫了进来。 因为没有叫别人,所以谢迁就是肖玉书和邵程一起扶进来的,皇帝也不跟他们废话,免了他们的跪拜,邵程和肖玉书站着回话,谢迁则是让两人扶着靠着柱子坐着。 “你们三个都抬头看着朕,仔细想想,那周家秀才周谨言当真和朕十分肖似?”皇帝直接让三人抬起头好好看看自己,别最后整一个大乌龙,那他就要这帮子臭小子好看! 邵程和谢迁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观察皇帝的长相,真是气势逼人,但是……真的很像啊! 大概是确实很像,三人的表情都很震惊,特别是邵程和谢迁,以至于皇帝都不用再问一遍。 不过皇帝不问,三人还是要回答的:“回陛下,最少有七分神似,可惜微臣不曾见过陛下年少时的样子,不然就更确定了。” 肖玉书第一个开口,邵程和谢迁立刻附和。 “好,既然如此,朕派人跟你们一起去看一看这周家母子。”皇帝想了想自己身边的旧人,最后打算请自己母亲,太后身边的王宫令走一趟。 王宫令是跟着他母亲一起进宫的,从小看着他长大,对他年少时的相貌最是熟悉,若是王宫令也说像,那八成就是真的了。 还有一点,王宫令是见过年少时的季诗韵的。 到时正好一并看了。 “陛下,这事儿恐怕不行。”肖玉书拱手回禀,见皇帝目光锐利的看过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是这样的,在微臣归京之前,周秀才曾通过微臣请微臣的舅舅带队,护送他们前往南海珍珠沙硕南山寻访传说中的张神医,算算时间,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快要到出海口了。” “寻访张神医?为何?”皇帝一愣,“是谁患病了?” “回禀陛下,这事儿微臣兴许知晓一二。”沈夫人是谢迁的亲舅母,回京后看望谢迁自然说起了这件事情,也是让外甥知道,这周家可能还有什么另外的身份,以后大家就是姻亲了,该关注的该知道的可不能敷衍过去。 谢迁将自己知道的关于周元娘失忆,以及孟婆汤的事情告知了皇帝,皇帝听闻杏林夫人说周元娘长得和去世的云蓝夫人很像时,悬着心终于是死了。 看来是错不了了。 一件两件还能说是巧合,桩桩件件都严丝密缝的扣上了,那就说明真相本来就是如此。 只是查还是要查的。 那就从二十年前的京都开始查起。 “回陛下,卑职因为职业习惯,所以此前去往老君村的时候做了一些调查,沿路来回也询问过一些情况,还请陛下过目。”邵程在这个时候拿出了一叠的记录,有老君村村民的,也有沿途他根据和周家母子对话的信息去探访的。 皇帝微微扬眉,肖玉书和谢迁都愣了一下。 好家伙! 会,还是你小子会,有心眼! 皇帝则微微一笑:“好,做得很好。” 等到那一叠写满字的纸张送到皇帝手里,才听到他接着道;“一事不烦二主,这事儿就你们三个去调查,镇国公府的季大小姐落水失踪的案子卷宗也在刑部内封着,朕赐予你们令牌,你们尽管去查看。” 皇帝这才让三人离开,也安抚了隔壁的太傅,然后就拿着东西往皇贵妃的景福宫而去。 景福宫里皇贵妃正在查看各位尚宫送来的流水,四个大丫鬟拿着账本和算盘就没停下过。 皇帝的母族金氏如今袭了承恩公的爵位,两个颇有出息的儿子也进了户部为郎官,但在此之前,金家并不显赫,只是江南一个不大不小的商户,因为金氏女实在美貌异常,被当地的知县看中收为养女,然后送了进宫。 如今那位曾当过攀天梯的知府也被封了个伯爵爵位,他们家的嫡长孙女如今正坐着承恩公世子夫人的位置上,两家都还算挺圆满的。 可能是家学渊源的缘故,皇贵妃金玲从小就对数字敏感,小小年纪就是理账管家的一把好手,十五岁定亲的时候就已经越过两代长辈拿到了金家的中馈。 后来不过三年订婚的未婚夫战死,她也无心再谈亲事,于是便居于别院替家族管理外头的产业。 后来皇帝登基,就将这位表姐迎进了宫册为皇贵妃,请她代掌凤印。 当时正值金家新旧家主交替,金玲在自己父亲手下帮母亲一起掌管产业还说得过去,但是越过嫂子帮兄长管产业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金玲没有犹豫就答应皇帝的聘请,再说她也想帮着小姑子看着凤位。 没错,金玲的未婚夫就是当时的镇国公世子季庭芳,至于为什么堂堂国公世子居然看上金家的女儿呢?这就要问季庭芳自己了。 要知道那时候的皇帝还是七皇子,那时候的七皇子母子俩还很边缘,金家除了因为是皇子母族所以生意好多做一些之外,要权没权要势没势。 季庭芳:这姑娘会赚钱!能掌家,便足矣! “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皇贵妃一抬头就看见明显已经站了一会儿的皇帝,“也不让人通报一下。” “朕怎好打扰朕的大掌柜帮朕算账呢?”皇帝扯了扯嘴角,“朕有些事儿,不如表姐跟朕进内室谈?” “……陛下请。”皇贵妃引了皇帝进内殿,然后两人落座,皇帝将手里的一叠子纸递到皇贵妃手里:“表姐先看看这个。” 皇贵妃疑惑地接过纸,过了一会儿有些微微纳闷道:“这位周娘子颇为坚韧,怀着孕还能千里回乡,又独自拉扯大儿子,儿子还如此优秀实在难得……陛下给臣妾看这个,可是这周娘子有何不妥?” “表姐,若是这周娘子是季诗韵呢?”皇帝压了压声音道。 皇贵妃:…… “陛下今日无事闲得慌,特意来寻臣妾开心的?”皇贵妃拿着纸的手微微哆嗦。 皇帝没有吭声,两人对视半晌,皇贵妃站了起来:“陛下所言可是当真?” “不单单如此!”皇帝将皇贵妃按回去,“这里面还有一种叫孟婆汤的蛊,它的作用是……” 皇帝细细解释了孟婆汤替死的作用,然后看向皇贵妃:“若是周元娘当真是季诗韵,那么同样在战场附近落水失踪的季庭芳是不是也有可能还活着?” 皇贵妃比皇帝说出口的时候更早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保养得宜的手指捏得发白,但很快又松开,抬头看向皇帝:“陛下什么意思?” “朕是来问你的意思。”皇帝手指点了点两人面前那一叠调查的记录,“万事想要顺遂必然要未雨绸缪,要想在所有人的前面,若是此事纯粹是乌龙那边罢了,若是真的,表姐,你当知道若有皇后,皇贵妃便不需要了。” “陛下把卸磨杀驴说得真够理直气壮的。”皇贵妃双眼微微发红,但没忍住翻了白眼。 “表姐这样可是冤枉朕了。”皇帝嘴角带出一抹浅笑,“怎么能叫卸磨杀驴呢?不过是换个磨而已,表姐不帮朕管内务,还可以帮朕的私库开源啊。” 皇贵妃:她这个皇帝表弟可真是逮到一个就要彻底榨干为止的。 第83章 “臣妾愚钝,还请陛下明示。”皇贵妃不想跟皇帝玩心眼,直接说让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春寒交替表姐偶感风寒,此后经年陆陆续续不适病重,拖个两年三年就可以薨了。”皇帝也没有掩饰,直接下达了任务指标。 被薨了的皇贵妃抬手扶额:“何至于此?” “表姐何必如此不情愿,万一之后我们顺藤摸瓜,真的寻到了季庭芳,就怕表姐嫌弃自己薨的不够快。”皇帝说到这里带着点取笑的意味。 皇贵妃眼中还有水光但是嘴角也翘了起来,不管是不是真的,比起以往死水一般,如今最起码还有一线希望。 但从未婚夫战死至今已经二十一年,便是已经失忆流落在外二十一年了。 “若是他在外头已经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了呢?”皇贵妃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有点死心眼的。: 但是谁人知道当年被少年将军惊艳了的自己,满心满意都是嫁于他,准备好所有等着他回来娶她,最后却等来他重伤落水失踪的消息,此后半年多都抱着渺茫的希望,希望他突然从哪里冒出来,说这只是什么计策,只是诈死而已。 但是没有,最后只等来了他染血的战甲佩剑,和一座衣冠冢。 情在最浓时戛然而止。 他死在最好的年岁,就成了她这一生都过不去的坎。 “如若季庭芳真的在外头妻妾成群子孙满堂,表姐你当如何?”皇帝虽然觉得自己和季庭芳不一样,但是自己现在也是妻妾,呸,他没有妻,对,这就很好! 他和季庭芳不一样。 “若当真如此,我便当他死了,就死在他十八岁那年,死在他还是我一个人的那时候。”皇贵妃深吸一口气,“若真到那时候,还请陛下莫要让我和他见面,否则您不是失去将军就是失去掌柜。” 至于说找到了季庭芳,皇帝不用他什么的,皇贵妃压根不会考虑,她皇帝表弟这样的人会放着从小跟着老国公在军营里长大的将军不用? 绝无可能! 皇帝:……好大的杀气! 季庭芳,你可要争点气啊! 远在出海口码头指挥镖师们,进行出海前最后一次补货的明季猛然打了两个喷嚏,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色:这天气真是无常,恐怕他们要在港口停留两天再看看了。 第68章 外头大风大雨,卷起的海浪有四五个人那么高,停在港湾里的船只却只是随着波浪微微摇曳,君柒一开始还怕自己被这么大动静搞得晕船,结果躺在船舱里枕着周谨言的胳膊那叫一个巴适。 唯一的不好就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又不是赶时间,这个时代晚上想干点啥点个灯体验也一般,当然指的是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准下的条件。 油灯不亮烟还黑,至于说点蜡烛,就现在的蜡烛工艺,那哪里是在点蜡烛,分明是在烧钱。 这里也不像家里还可以插个火把生个火盆照明,于是一片漆黑里,君柒只能盯着黑乎乎的船舱天花板发呆。 梳理梳理来这个世界八年……不,现在已经九年了。 来到这个世界九年,一步步到今天真的就挺神奇的。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嫁给流落在外的皇子,简直就是小说照进现实。 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运气,最后大团圆结局了。 “唉——”轻轻叹口气,君柒侧身抱住身边人的腰,将自己整个埋进对方怀里:不想了不想了,反正底线已经设立好了,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再说了,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好好的活下去。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穿越人生,至于其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还没睡吗?”周谨言带着困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君柒被他往怀里捞了捞然后抱住,用脸颊蹭了蹭,“白天睡多了吗?我陪你聊点什么?” “不用,你继续睡吧。”君柒听着周谨言平稳有力的心跳,眉眼舒展连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松弛感,“外面风雨里面安稳,四周安静,一片漆黑,很适合思考思考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 “那你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周谨言的声音有些模糊,听着像是在与周公做极限拉扯。 “我嘛,我从天外天来,要到和你共白头的未来去。”君柒笑了一下。 “好,不管你从哪里来,我都陪你一起到最后。”周谨言低声承诺,君柒知道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他定然是真心的。 “我信你。”君柒拍了拍周谨言的背,“好了好了,你快睡吧,我也睡了。” “嗯。”周谨言双臂又收紧了一些。 被抱得一动不能动的君柒:……罢了,就这样吧。 四周又陷入了安静,远远地还能听到头个船舱内两位值夜的镖师压着声音在说话,只不过听不清到底是在说什么,还有更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风卷过海边悬崖山洞的声音,就像凄厉的哭声。 “不对!”君柒猛然睁开眼睛,挣脱周谨言的怀抱,动作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一点点船舱的窗子,顺着风雨的来处侧耳倾听。 周谨言刚睡着又被惊醒,人还有些懵,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然后才反应过来君柒刚才下床了,也跟着翻身下床,吹了吹火折子点燃油灯,抬头就见君柒面色严肃地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 周谨言微微拧眉上前和君柒一起倾听,但是外头的风雨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不绝于耳,声音不算特别大但是很杂,不在意的时候完全可以当成白噪音来听,说不定还能助眠,但你要是想仔细分辨就很困难。 突然一阵尖叫声划破风雨传过来,尽管不是很大声,但还是被小夫妻俩准确捕捉到了,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很显然刚才那声尖叫声,外头守夜的两位镖师也听见了。 因为舱室的房门是面对面的中间还有走廊,走廊尽头还挂着厚重的草帘子,所以即便打开门舱门外头的风雨也进不来,只是难免一露头就感觉到一股子潮湿翻涌而来,也因为进出来往的人多,草帘子被不停掀来掀去,潮气就更重了,还夹着浓重的海腥味。 “把你们吵醒了?”明季披着棕衣,厚重的衣摆下面还在滴滴哒哒的滴水。 “明舅舅,外头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好像听到了尖叫声。”周谨言和君柒走出房门,后面的门也打开了,是被吵醒的婆婆周元娘。 周元娘的房间在周谨言和君柒舱房的更里面,一开始是被儿子儿媳起床的动静吵醒的的,然后就和他们听到了一样的尖叫声。 “不知哪里来了一小伙海盗,趁着今夜风雨突袭海港,边上两艘小一点的商船被抢了都没人发觉,一直到刚才被隔壁大船起夜的人叫破才被码头巡逻发现。”明季话还没落,外头震天的锣鼓响声就咣咣咣的响起。 “那现在这是……”有强盗那肯定得追捕缉拿,但是港口那么多的船那么多的人。 “今晚上恐怕不能安身了,你们收拾一下自己财物和户籍路引,都随身携带,等下这船上水师营的人要上来查,下了船下面市舶司的巡检还要挨个检查。”明季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了,表现的非常镇定,“船上我们会留几个人陪同,尽量让他们动手起来轻一些的。” 现在的差役当差可没有什么老百姓的东西不能破坏的规矩,为了方便检查,那动作就很粗狂,遇到坏心眼的还会故意破坏。 东西掀翻开盖都是寻常,便是当真不小心砸碎了什么的东西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所以一般跟着差役的家人都会事先送上一个红包,请一众差爷能轻手轻脚些,减轻一些自己的损失。 “好。”一家三口点头应是,全都返回自己的舱室收拾紧要的东西。 外头还下着雨呢,随身携带的东西要仔细打包,别到时候被雨水浸湿了就糟糕了,特别是像银票这种东西。 这个天然海港是位于出海口边上的一个月亮型港湾,外头再狂野的风吹进来拐个弯都减弱了大半,虽然外头的风声听起来很是吓人,但真的出去了就会发现,这风也就那样,最起码撑个伞是不会被掀翻的。 比棕衣更加轻便的蓑衣是居家旅行的必备佳品,一家三口自然也是有准备的,还不止准备了一套,大家披上蓑衣戴着斗笠还不忘拿上伞,这才抱着收拾好的包袱跟着船上的镖师们下船。 走下舢板才发现码头上已经站满了人,有那装货的商船人还少一些,旁边那几艘大型的客船那真是挤满了人,一条舢板都不够用。 码头上浸了猛火油的火把,沿着月亮型的海港码头烧成了一弯镰刀,火把上头还有一个斗笠一样的灯罩,整个码头此时此刻都被火把照的异常亮堂。 猛火油也就是天然石油,除了烧起来味道难闻了点,烟黑了些,不好熄灭之外,用来烧火几乎没什么别的缺点。 第84章 每艘船搭在码头上的舢板另一头都有一个书吏一个差役,差役一手执伞一手挎刀,目光盯着从船上下来的每一个人,只要发现不对劲就会高声呼喊。 书吏则站在伞下,手里拿着几枚印章,边上还放着一堆竹片,竹片上糊了层麻纸。 书吏检查完一个人的户籍路引就拿起一块竹片啪啪啪几个印章盖上去,然后递给对方:“拿好了,弄丢了被水师营逮住扔进大牢我可不管。” 那书吏叮嘱完还朝着自己身后的码头空地上抬了抬下巴,众人看过去,就见黑压压一大片全是挎着兵器的士兵,见众人看过来一个个过眼神扫过来,压迫感十分强劲。 这些水师营的人稍后会搜查港口内所有的船,之后就会将搜查范围扩大至码头附近的整个县城和村庄,到时候不是本地人还没有市舶司开具的印信,那就只能进大牢等事后再让衙门里的大老爷核实你的身份了。 君柒跟着周谨言一起递上户籍和路引,那书吏看了两人一眼还愣了愣:“夫妻?”两人点头,书吏这才回神点头,把两块盖好印章的竹片放在一起,另外又从腰间挂着盒子里掏出一个比之前印章大很多的长方形印章,对着两片竹片的中间盖上一个骑缝印。 后面婆婆周元娘作为寡妇也有自己的专属印章。 君柒:这市舶司是什么先天印章圣体吗? 不过确实很方便就是了。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防伪鉴真的高段位技术了。 突然左前方岸边传来骚动,周家一家三口抬头看过去就见几个士兵朝这边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喊:“所有人往码头里面退!远离水边!” 四周人闻言立刻惊慌起来,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劲儿,呼喊道:“快看水面!” “是猛火油!”不知道谁跟着喊了一句。 仿佛往冒青烟的油锅里倒了一瓢水,整个码头都炸开了,要不是边上站着黑压压的水师营士兵拦住了不让人群往外冲,可能光这几息的时间就要踩死踩伤好些人。 君柒他们刚下舢板,还没有远离岸边,自然也没有被裹挟进人群,一家三口下意识回头看水面,果然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水面漂上一层什么东西,在火光照耀下泛着油光微红的的黑色。 卧槽! 这是要火烧赤壁啊! “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拿了钱还敢反手捅老子一刀,特娘的你们这群杂碎不给我们兄弟活路,就别想我留你们活路,要死大家一起死,今天这么多船要是一把火全烧了,我看你这市舶司上上下下的脑袋还保不保得住!” 不远处的大船缝隙之间,一艘小渔船在水面摇曳,犹如风中的落叶,船上堆着好些罐子,喊话的男子举着手里的火把,他的身边有两个男子还在拿罐子里的东西往水里倒。 三个男人的出场方式很出其不意,但是干的事情和说出来的话都是相当的惊人。 “你别乱来,烧起来你自己也跑不掉的!”现场冒出来几个看上去职位相对较高的官府大老爷,也不管对方嘴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只想说服对面不扔火把,不然这烧起来一港口船肯定是保不住了,码头附近的建筑说不定都会波及。 到时候别说整个市舶司了,海口这一片的官员都要被钦差里里外外查抄一遍。 这年头有几个人查的起? “老子要是怕死就不干这一行了!”三个男子身形魁梧,穿着简陋,在火把下脸色黑红,皮肤粗糙,发红的双眼带着压抑的疯狂,“既然不让老子和兄弟们活,那今日老子就请你们一起走黄泉路!” 说时迟那时快,男子举着火把作势要将火把扔出去,君柒完全是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东西扔过去,男子的手被击中,火把往下落,然后又被什么东西打中,往下掉落的势头一顿反而被击上了天空。 君柒后知后觉自己扔出去的是手里的雨伞,转头看到刚好收手的周谨言,很好周谨言手里的雨伞也扔出去了。 再回头就看到婆婆周元娘和明季同时搭弓射箭,一前一后,接连射在火把上,不过瞬息火把就被箭矢带着砸在了远处停靠的一条船的甲板上,随后被冲上船的士兵三两下用沙子扑灭了。 下一秒弓箭飞羽,小船上的三个男子吭都没有来得及吭一声被射成了刺猬。 君柒瞪大的双眼被周谨言抬手捂住:“别看,他们是罪有应得。”这么多的猛火油,足够让整个海港陷入火海,都不敢想象这样一场可怕的大火会烧死多少人,又会造成多少损失。 “我知道的。”君柒知道这三个人或许也有什么不得已的隐情,但是威胁妨碍公共安全是跑不掉的,绝对算得上是一场报*复社会性质的恐怖袭*击,还是无差别攻的那种。 若是换了君柒,或许她也会搞波大的带走自己的仇人,但是她更可能会想办法弄死罪魁祸首,而不是殃及无辜,又或者表面认怂,实际上越级上告,告什么呢? 自然是告对方屯粮屯兵不臣谋逆,至于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时代关于谋逆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 只要过来查了就行。 至于诬告会怎么样,她都不准备活了,还怕什么诬告反噬? 当然也可能都是君柒自己想当然了,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开民智的,能想到这样极端闹大甚至同归于尽的方法都已经很难得了。 但不对,就是不对。 就像遇到昏君奸臣活不下去了,你可以起义但不可以通敌叛国。 这是原则性问题。 第69章 三个打算火烧港口船舶的人死了,其他逃窜的人在此之后也陆陆续续被逮捕,整个后半夜市舶司和水师营都在忙碌,等到天亮十分,除了被请到码头酒楼的十几波人,其他人都已经让他们各自回了船上。 鸿远镖局一行人和周家三口人就在这十几波人之中,还是刚解除危机就被立刻请过去的人,单独的包厢里三张大圆桌坐满了鸿远镖局的人,酒楼里的人也是热茶热水吃食送来,主打一个热情好客。 大约东天天光亮起的时候,终于有人过来了,那人身后带着一长串的人,有市舶司衙门的差役也有水师营的人,原本就被人守着的酒楼这会儿更是连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明三爷,劳您久候,这位是我们市舶司的提举使冯大人。”原本候在包厢门口的差役为包厢中的一众人介绍领头的中年微胖男子。 “明季见过冯大人。”明季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包厢里的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起口便是非常上道的话,“今夜盗贼作乱险些酿成大祸,多亏冯大人领导有方,市舶司和水师营才能在顷刻间镇压盗贼,护佑我等百姓的性命财物,明季多谢冯大人。” 虽然大家心都知道明季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民不与官斗,最起码在别人的地盘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走南闯北十几年的明季和其他鸿远镖局的镖师们都心知肚明,于是也纷纷拱手向这位冯大人道谢。 周家一家三口也是毫无异色的跟着拱手行礼道谢,一个包厢的人态度都老诚恳了。 “果然是名震江湖的明三爷,果真是个干大事的人,本官与你真是相见恨晚啊!”冯大人细眉长眼面白爱笑,瞧这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佛相,当他有意倾身结交某人的时候,真的能很快获得别人的好感。 就算明季知道这位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是光是这表面的一番做派,还真的让人如沐春风亲切不已。 “冯大人如此礼贤下士,明季实在心下感动,这往后我鸿远镖局南来北往还要仰仗冯大人关照,还请冯大人不要嫌弃明季一介粗人不懂礼数。”明季走南闯北身经百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信手拈来。 “哎~明贤弟身手了得,今日若不是明贤弟相助,恐怕是要出大事了。”冯大人见明季如此上道会来事儿立刻也是夸奖起来,就连称呼也变了,完了还看向明季身后的周家一家三口,“还有这三位,也是好身手,不知是明贤弟的什么人?” “当不得冯大人夸赞,不过出了点小力,冯大人为国为民劳苦功高,这点子小事都是我们这些做老百姓应该做的。”明季自然是不会领冯大人口中的大功劳,立刻低头自行抹掉了他们射掉火把的关键一环,见对方注意到周家一家三口,立刻笑道,“回冯大人,这是明某的妹妹和外甥小夫妻俩。” “哦……”冯大人的目光落在微微低头的周元娘身上,至于站在边上的君柒则是一眼都没看,不过最后目光却转到了周谨言身上,“明三爷这外甥当真是好相貌,本官也算见多识广,但是这样出挑的少年郎君还是头一回见,实在稀罕……这身上可有功名?” “不瞒冯大人,我这外甥也是个苦命人。”明季上前一步挡住了冯大人的视线,这才接着说道,“我这外甥从小天资聪颖,长得又如此出挑,十六岁就是小三元秀才了,本欲是在去年八月参加乡试,奈何天妒英才惨遭灾祸伤了腿。” 第85章 冯大人原本还因为明季挡住人有些不虞的神色放缓了:“还有这事儿?本官看着没什么不妥啊。” “这大半年养下来,也只是勉强能走路罢了,但凡走快一点都是勉强的。”明季叹了一口气,“这不,我们听闻海外珍珠沙隐居着一位张神医,此去就是想请张神医看看我外甥这腿可否还有转还的余地,若是能恢复如初我这妹妹一家才算后继有望啊。” “原来如此。”冯大人自然也听到过张神医的传说,但是真的见到张神医的人寥寥无几,时间一长也不知道那几个说自己见过的人究竟是真是假,不过这样出色的少年郎毁了仕途,想要出海寻一寻神医倒也是情有可原。 “既如此,若是当真治好了,你们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到本官府上一叙,本官对张神医也是神往已久。”冯大人略带惋惜地看了周谨言一眼,这才看向点头答应的明季,“既如此,本官也不耽误尔等赶路,港口如今还在清理水面的猛火油,明贤弟稍作等候便可起航出海,市舶司的星官昨夜雨后观天已推算出之后三天的气候,云气消散风平浪静,尽可安心出港。” “多谢大人提点,我等收拾妥当就即刻起航出海了。”明季对着冯大人道谢,见对方满意点头带着人往边上的包厢走去,这才对着身后的一众人挥挥手,一行人鱼贯出了酒楼往自家的停船处而去。 等远离了酒楼,明季才退后两步和周谨言走在一起:“适才我与那姓冯的所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这人好色,最喜年长貌美妇人和俊秀少年,但又偏偏容不得人身上有瑕疵,若是我不说你的腿伤,恐怕今日要脱身还要纠缠许久。” “明舅舅无需多言,慎之明白明舅舅的用心,不会因外人无礼怨怪自家人。”周谨言当然知道那姓冯的是个什么货色,上辈子跟着师父在珍珠沙生活数年,对于这位的做派不说了如指掌,但也知之甚深。 姓冯的亲大伯冯玉山是皇帝的心腹大臣,当年为皇帝上位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皇帝才放心将南边如此重要的出海**给冯玉山。 可惜冯玉山行伍出身,早年几次伤重,等上了年纪之后身体就快速衰败下去,偏偏独子病弱不能成事,于是选了侄子悉心培养还为其聘娶自己妻族贵女,一路扶持,于十五年前接位成为新的提举使,之后数年矜矜业业,这才让冯玉山含笑而逝,皇帝也认同他的能力。 只是谁能料到这冯鹤是个伪君子,在亲大伯手底下的时候一派风光霁月装得正人君子大义凛然,大伯一死立刻翻身农奴把歌唱,已然把这海南一片当做自己的掌中之物,只要他每年给到京都的关税不少,私底下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所以,就目前来说,这个冯鹤就是海南这一片的土皇帝。 “我朝海上贸易严苛,赋税颇重,但海上交易确实得利以百倍记,所以开国以来下海的大小船队数不甚数,先帝时期市舶司已有贪污腐败之相。今上派冯玉山来此整顿,数年之间也颇有效益,但是人死政息,冯鹤上台后截留大商户税收,将海贸税收的大部分都压到了中小船队和个人身上,体量小的船队就撑不住了,开始走私。”周谨言提笔写信,口中则把海南和冯家的出处以及市舶司现在的操作解释给君柒听。 “所以那些小商户和个人给冯鹤上供,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他们走私?”君柒见周谨言点头,微微拧眉,“那为什么又内讧了呢?” “因为中小船队受不住过多盘剥,市舶司自然收益减少,为了给朝廷交代,就需要海上有海盗出没。”周谨言将写好的信封好,最后写上【肖玉书亲启】五个字。 “水师营把走私的商家当海盗,用来交差?”君柒皱眉,这可真是黑心到家,利用到了极致。 “娘子聪慧,就是如此。”周谨言让君柒稍等,出门将信交给了明季,通过鸿远镖局一起送回京都。 遇到不公强权当面忍气吞声也就罢了,纯粹是形势所逼,事后还不知道收拾对方,那也太过窝囊了。 兄弟和未来连襟都在京都做着官,还是专业对口的刑部和大理寺,这种人脉关系若是此时不用,那更待何时? 君柒满足了好奇心,转头又有了其他疑惑,见周谨言回来先问了明季有没有一起写信给肖玉书,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又转而问道:“你好像对这个冯家很是了解,是梦里所见?” 是不是上辈子经历过呀? 君柒脸色一变,该不是上辈子那冯鹤也觊觎她男人吧! “想什么乱七八糟?”周谨言一看君柒的脸色就知道她不知道想歪到哪里去了,“梦里的我伤了手,就已经有了瑕疵,而且被师父所救时都已经辗转躲避追杀数年,身边还带着两个孩子,和如今虽不至于判若两人,但也确实相差甚多。” 简而言之,那时候的周谨言不但沧桑憔悴还是个带着两孩子的残废鳏夫,冯鹤能瞧上他才有鬼。 “你受苦了。”君柒知道周谨言说的梦只不过是借口,重生之后虽然是新生,但是过去的苦难也不会等于不存在,周谨言是真实经历过这些的,看看现在的他,再想想上一世的他该是多让人心疼啊。 “……不过一个梦境罢了,哪里值得我的星回难过。”周谨言被君柒抱住,鼻子猛然一酸,眼眶也热热的,但也不过瞬息就露出笑容,“忘了告诉你,我在这里还要接一个人,也是因为他的关系,我才能知道那么多。” “谁?” “我梦里的老师弟,冯宣,前提举使冯玉山的独子。”上一世是他和师父一起救了混在乞丐堆里奄奄一息的冯宣,对于他们师徒而言不过是一次随机医疗实践,但是对于冯宣而言却是活命之恩。 因为冯宣体内的毒颇为古怪,当时师徒俩吊住了他的命后,就把他一起带回了珍珠沙,在治病的过程中,师父用冯宣来教导他和两个孩子,结果作为教具的冯宣展现了惊人的天赋,比他们爷三学得还快,他师父见猎心起,当下就收下了这个徒弟,也是到了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冯宣居然是冯玉山的独子。 “啊?你怎么接他?他会跟你走?”君柒见周谨言胸有成竹的样子猜测道,“你是不是有他什么黑历史?比如你知道他几岁尿床什么的……” “……想多了。”周谨言好笑,“只是我送了一颗能压制他体内毒素的药丸,并且告诉他我们要出海寻找张神医,问他要不要同行而已。” “呃——嘿嘿嘿。”君柒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紧接着就听到周谨言爆自己老师弟的黑历史:“他最后一次尿床是十二岁,半夜起夜正巧毒发,就没来及上茅厕。” 和窗外头被扶着过来,满脸震惊羞恼的男子对上视线后。 君柒:……其实她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的,真的。 还有咱们下次讲人家黑历史,还是背着人一点比较好。 刚上船被扶着进来就听到自己十多年前黑历史的冯宣:……天杀的!我不要面子的吗?! 周谨言顺着君柒的目光回头就和冯宣对上了视线,微微一笑:“好了,送给师父的礼物已经到了,我这就跟明舅舅说可以启程了。” 冯宣惊恐:!!! 君柒:阿这……她男人这是在欺负师弟玩吗? 第70章 周家三口人的寻医之旅虽然在出海口的地方出了点意外,但出海之后还算顺利,除了明季这个船长对于周边海域的了解,还有周谨言上辈子的经验开挂,也有冯宣这个病怏怏也是对南海这一圈海域了如指掌的缘故。 到底是家学渊源。 在海面上晃荡了将近四天的时间,一众人终于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看到了泛着白色光泽的岛屿。 那就是珍珠沙。 正是因为这个岛屿四周的沙滩礁石,在阳光下远远看着会像珍珠一样翻出温润的白色光芒,才得到珍珠沙这样一个美丽的名字。 在一船人抵达珍珠沙这边的小码头时,明季为了绕开冯鹤势力,特意选了东边近海货船帮着送的那两封信,也到了肖玉书的手里。 肖玉书一看,这事儿有点大,就把两封信往他师父府上一送,至于其他的,若是该他管,上头自然是会发话的。 被塞了两封信,甚至还有一封还没有开的,可能是今上嫡长子的来信,太傅诸淳深呼吸了几个回合,连喝口水压压惊都没功夫,立刻出门直奔皇宫,赶在宫门关上之前把两封信送到了皇帝的御案上。 皇帝拿起两封信,先看了明季的信,内容写得很平铺直叙,简练而没有情绪变化,就是单纯的记录自己看听到的一切,然后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消息附在其后,末了让外甥自己看着办,明季作为一位江湖人士不懂朝堂政事,只是作为至亲,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给在京做官的外甥提个醒,别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儿把自己搅合进去。 先不管后面写得东西,就前面写的那些记述皇帝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目光随意扫到桌子上堆着的其他奏章,若有所思地翻开一本兵部专递的边境将军文书。 第86章 这一看就愣住了。 没错!就是这种行文风格! 本朝武将写奏折虽然也会有文书代笔或者润色,但是边境战场要写的东西毕竟地方官员写的东西不一样,特别是关于敌我双方的地形人员等的详细分析,通常都需要摒弃掉华丽的辞藻各种修饰,讲的就是一个平铺直叙实事求是。 所以当民事文官和军事武官的奏折放在一起,谁是谁写的一目了然。 而手里这封明季写给肖玉书的信,就是很明显的本朝武将书写风格。 这明季是何人?难不成此前有过行伍经验? 皇帝让人去准备一份明季的消息资料,这才将目光放到那封在封口处点了蜡盖了印的信。 圆形的印章是一个古体回字,中间还另有一个小圆点。 拆开信封拿出信纸,第一眼就被信纸上极其端正的馆阁体所惊艳,这么多年皇帝也看过不少科考书生的卷子,先不论内容怎么样,能写一笔极其端正的馆阁体就已经让人第一眼心生好感。 虽然说馆阁体讲究规范统一,方正优美,但是一个人的字即便再怎么样都是有偏向的,同样都是用馆阁体写文章,几份卷子放在一起也是很大区别的。 但是像眼前这一笔馆阁体这么方圆饱满,同时兼具挺拔优雅的着实是少见。 就从这一笔字,皇帝就能想象出来,这是一个外圆内方,谦逊儒雅同时又兼具刚直勇武的少年人。 皇帝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单单就是一笔字,内容没看,写字的人也没见,他就已经心有偏向了。 等到看到心里写到,他将冯玉山的亲子冯宣一起带走的时候,忍不住点头。 好一只小狐狸,冯家最大的底牌就这样不声不响握在了他的手里。 冯鹤这个蠢东西,冯玉山护着这个侄子反而让他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照章办事能力是有,若是他按着冯玉山给他铺好的路,必定官途顺遂无惊无险,但是偏偏这个蠢货自己要作妖。 冯玉山花了好几年才整顿成效的地方,这蠢货就径直不知道里头盘了几条龙卧了几只虎,被那群人顶在头上当黑锅还浑然不知。 皇帝哂笑:冯鹤大概觉得自己很是威风八面吧,时则不知自己就是朝堂和地方拉扯的一张皮子。 冯鹤在南海一手遮天皇帝岂有毫不知情之理,只是他手里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派过去接手,有威望的未必愿意下狠手,能下狠手的没能力,有能力又下得了很手的又太年轻。 若是再过几年肖玉书这几个年轻人提上来了,那就可以试着放过去试一试了。 至于现在…… 皇帝嘴角微微一翘,人选自动冒出来了。 那就让他看看这个可能是他嫡长子的小子有什么能耐。 就把清理海南这一片,当做是他们父子见面礼吧,可别让他这个老父亲失望才好。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接到一个地狱项目的周谨言,此时已经站在硕南山山脚下的牌楼下,进了牌楼之后就一条直通山腰的小道,再往里是一条天然裂谷,谷中四季如春草木繁盛,这山谷的前半部分是岛上的原住民,后半部分就住着张神医。 “诸位,今晚我们就借住在山民家中,明日正式拜访张神医。”周谨言熟门熟路绕过陷阱路障找到当地的族长,一口地道的方言让原本就热情的山民态度更好了,拿出很多当地特色美食招待众人。 特别是此时正值春季水果成熟的时候,看到整筐送上来的荔枝,众人眼睛都绿了! 这就是内陆千金难求的荔枝啊! 君柒更直接将水果切了一大碗,然后倒上椰汁混合,用勺子舀上一大口:要不就在这里永久居住吧! 大概是君柒的表情太过陶醉,众人纷纷效仿还不忘推陈出新,除了极个别因为配方过于吊诡,味道有些奇怪之外,大家都被水果盛宴惊艳到了。 在这一刻众人不由自主和君柒产生了共鸣:在这里可真好啊! 就在君柒和周谨言被众多水果包围的时候,京都那边一头扎进二十年前季诗韵落水失踪案里的三人也有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进展。 这一切都要从清明节的前几日说起。 说来也是巧合,那几日,日日夜夜肖玉书等人都派人在芙蓉湖周围明察暗访,想要知道二十年前季大小姐落水那日清晨谁听到了什么异常动静,或者看到了什么。 但是这太难了,别说时隔二十年,当年的人都死了几茬了,就是没死,二十年前来查的人都什么也没问到,二十年后的他们就能问到了? 所以几个年轻人打算索性撇开季大小姐落水那日的事情,将目光放到周家母女俩的身上,也就是老君村村长真正的妹妹和外甥女, 毕竟比起季大小姐那一日的事情,这母女俩是真实在京都生活了十多年的,而且这母女俩也足够艰难,年纪大一点估计都还记得。 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芙蓉湖附近的那日夜半时分,发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带着丫鬟悄悄在湖边祭祀烧纸。 几人这才发现,过几日好像就是清明了,有些在清明当日不方便祭祀的逝者,人们已经开始提前祭祀起来了。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妥协于遥祭的,若是花个一两日的时间往返能到达,那么很多人都会愿意亲自走一趟到故人坟前祭拜追思一番。 眼前这位似乎就是这个情况。 秉持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原则,几人决定走之前跟这位探听一番。 虽然大家心里其实也不抱什么期待。 这时候邵家的底层人脉关系的庞大就显露出端倪来了。 问二十年前特定某一日的事情确实有些头秃,难为底层百姓的记忆力了,但是探问一个清明前夕特意跑来湖边祭祀妇人的信息,还是很轻易就能找到的。 并且很快还有了更让几人惊喜的消息冒出来。 那妇人姓刘名叫丽香,今年三十七岁,娘家就住在附近的落马胡同里,二十年前嫁去了百里之外的景城,听闻刘丽香的夫家在景城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当年是因为老刘头救了喝醉摔沟里的亲家老爷,才有了刘丽香这桩嫁入豪门的婚事。 即便是进门当继室,当年那户人家的聘礼和后面刘丽香出嫁的场面,二十年了,依然时常被人谈起。 破胡同里飞出了金凤凰,附近的人谁不是对他们家的事情一清二楚,也因为这桩婚事,附近的邻居互相谈论,很快就有人说起刘丽香成婚前两日的一桩辛密。 那日估摸是在辰时左右,那妇人说自己躲着婆婆在后院偷懒,就瞧见了刘丽香脸色发白的跑回来:“我见那衣服都还贴在身上,怕不是脚滑落水里了吧。” 邵程和肖玉书几人反复核对这妇人的口供,就连刘丽香的父母都被传唤询问,一开始这老夫妻俩还不承认,后来被邻居指出来才承认确实有那么回事。 问及几人二十年前为什么闭口不言的时候,那偷懒的妇人有些不好意思道:“家姑厉害,要是知道我那日偷懒还不剥了我的皮?如今家姑离世多年,我也早已当家,自然不会怕什么。” 几人沉默,理由就是如此真实且朴素。 紧接着他们然后转头看向刘家老夫妇,结果两人也是类似的意思:当年女儿高嫁,名声乃是重中之重,出嫁前两日女儿落水,不管如何最好都绝口不提,再说了他们女儿压根不会水,这万一再牵扯出其他,这门婚事能不能成都是两说。 所以当年来查访的人,也并不知道刘丽香当日在芙蓉湖落水的消息。 最后轮到刘丽香了,谁曾想她居然一直在等着这一天。 二十年前正值她的出嫁前夕,高嫁豪门对于十六七岁的她来说并不完全是喜悦和期待,还有紧张和惶恐,所以那几日她都会趁着清晨老巷子后面无人的时候,走一走此前数年她日日走过的路。 她和这巷子里的所有普通姑娘一样,每日清晨来这芙蓉湖偏僻的角落洗衣打水,至于其他地方常年有权贵富豪的画舫小船出没,除非是节日或者专门做小生意的,不然没有人会去别处,就怕不小心冒犯了贵人。 那一日她也是如此去往芙蓉湖边静静站着散心,然后就看见不远处居然停着一艘画舫,她当时就看见了一年轻男子离开画舫,后来就见一扶着头的女子,晃晃悠悠地从里头出来站到了画舫前头的甲板上。 “那是镇国公府季家的大小姐!”刘丽香说的无比肯定。 见邵程几人疑惑她为何如此肯定,她拿出一个带着两把锁的长方形木箱子,口中解释道:“民妇少时跟过一位老尼姑学画菩萨像,一直到出嫁前,每年庙会的菩萨画像,民妇都是卖得最好的。大门这出头的椽子先烂,民妇少时不懂,性子掐尖要强,那一日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打,是路过的季大小姐派人驱赶了那些人,还买了我因错过时间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菩萨画像。” 箱子打开,里头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十几卷画轴,刘丽香将其中两幅拿出来递给邵程和肖玉书,两人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这是两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其中有一副和周谨言足有九分神似,另外一副也和周元娘有六七分神似。 第87章 “这是季大小姐,这位应当是当今的陛下,就是当日我见到先离开的年轻男子。”刘丽香也不管两人如何震惊,继续道,“与季大小姐结识的此后三年,民妇每年都会在庙会前,去镇国公府送菩萨像,也是那时候民妇知道,季大小姐在老国公夫人过世后,日子其实不大好过,民妇与季大小姐其实也没说过几回话,只是民妇自己私下里关注着她的消息,那日见到大小姐实在惊骇异常,立刻就跑去了画舫靠着的那处岸边喊她。” “夫人和季大小姐说上话了?”邵程和肖玉书简直可以用惊喜来形容。 “自然,大小姐也还记得我,问我有没有见到离开的是谁,民妇当时便知道大小姐定然是着了别人的道,便商议着先到民妇家中暂避。”说到这里刘丽香双眼发红,“是民妇不中用,当时吓坏了,扶着大小姐下船的时候崴了脚,两人都落了水,最后还是大小姐费力把民妇捞了上来。” 刘丽香回忆那日的情景,那日两人从水里爬出来后,季诗韵没力气,刘丽香崴了脚,实在不好走路,季诗韵就想着找两根粗点的树枝好借力。 就在刘丽香蜷缩着身子,捂着脚踝忍疼等待的时候,听到不远处传来季诗韵的喝问,刘丽香缩在湖边的大树和草丛间隙里,看着一女两男捂着季诗韵的嘴,把人砸晕重新扔回了湖里。 “那三人守在湖边足足有半刻钟,我就在那草丛里趴了半刻钟,将那三人的相貌身形记得一清二楚,这三人便是化成灰,民妇也认得!”刘丽香说的时候咬牙切齿,一下子就拿出了九幅画像,打开一看,果然就是一女两男,不但相貌清晰就连身上的配饰背影也专门画了出来。 “那时候我年纪小并不知道和大小姐在一起的是当今陛下,只以为大小姐着了道不知被哪来的……污了清白,再想到大小姐和当时三皇子的婚约,和早前不久战死的大小姐的父兄,民妇没有敢往外说一个字。”刘丽香拿着帕子捂着嘴,眼泪就落了下来,“婚后民妇苦练画技,就是想把一切画下来,若是老天有眼,有朝一日也能为大小姐沉冤昭雪,报仇雪恨。” 邵程和肖玉书都没想到,这刘夫人是如此恩义分明的人物。 “民妇嫁入高门,婆家虽然和善但规矩极重,等当今陛下登基大赦天下,民妇才知当年的事情,但陛下哪里是民妇能见到的人物,而且民妇也不敢相信其他人,便一直没有将事情说出来。”刘丽香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道,“陛下重情,登基至今十多年依然为大小姐虚悬后位……便是今年清明你们不来找民妇,待到秋日民妇也会自己找上门的。” 原来是刘丽香的儿子考进了云氏的书院,据说每年秋试都是云老爷子亲自主持,到时候云氏书院也会同意学生家长进书院,刘夫人就打算到时去求见云老爷子,也就是季大小姐的外公。 当然便不是云老爷子,能遇到其他云家的嫡支也是可行的。 方法虽然有些曲折,但是却能在揭露事实的情况下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若是刘夫人不管不顾去了官府闹出来,保不齐会牵连夫家和娘家。 毕竟虽然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但是当时能引开七皇子的人,并且把镇国公大小姐置于死地的,恐怕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不是她刘丽香能惹得起的。 之后刘丽香又拿出了几个画卷,里头有画舫,还有之后在附近查探的人,一幅幅仿佛当年的情景再现。 之后他们又查问了当年的周家母女,和见到过周元娘的邻居,有了刘夫人季大小姐年轻时的画像作比对,那是一问一个准,很快就从众人的口中拼凑出,楚然冒出来的周家小娘子。 几日后邵程,肖玉书以及能下地的谢迁带着证人,包括刘丽香在内,一起进了宫。 几人在御书房的偏殿遇到了丽妃娘娘宫里的邓宫令,五十来岁的白面妇人笑得温和友善,和几位客气寒暄了几句,还让人把丽妃娘娘小厨房送来的点心分给了众人,代丽妃娘娘给诸位道歉,说是丽妃娘娘过来找陛下商量大皇子妃的人选,这才耽误了众位大人的时间。 几人自然直称不敢当。 一刻钟后,丽妃娘娘带着邓宫令离开,邵程,肖玉书和谢迁才看向刘丽香,低着头的刘丽香这才抬起头,嘴唇都咬出了血,哑着声音道:“是她!” 丽妃,刘丽淑,和刘丽香名字只差一个字,但是两家没有丝毫关系,丽妃娘娘的娘家是伯府,丽妃娘娘的兄长如今是兵部的侍郎。 当年的丽妃娘娘也是七皇子正妃的有力竞争人选,但是因为同为勋贵,伯府在国公府面前只能退让,七皇子又执意要将正妃之位留给失踪的季大小姐,丽妃娘娘才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不过当年在王府潜邸,上头没有王妃,丽妃娘娘也是过了数年代掌王妃权力的好日子。 只可惜本人资质不行,用人也不太明白,所以才有了皇帝登基后将皇贵妃迎进宫代掌凤印的后续。 第71章 御书房里沉默蔓延,皇帝拿着手里的口供证据一张一张慢慢看着,二十多年前和季诗韵短暂的相会慢慢翻涌清晰,等翻看到刘丽香拿出来的画像时,甚至还愣了一下。 刘丽香的记性真的很好,绘画上不讲究什么意境美感,她只重写实,专注细节,季诗韵的画像中,脖子上的痕迹都一比一还原,而自己的画像中,腰带上的开线,衣襟的裂口都栩栩如生。 一把年纪了,皇帝难得有些脸红。 等翻到那一女两男的时候,皇帝虽然在口供中已经知道了这三人的存在,但是真的看到这三人的容貌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好,好,好,真好啊……”皇帝的声音不大,与其是说给别人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下头的几个人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都有些头皮发麻之感。 邵程几人更是连彼此之间眼神交流都不敢,但是大家心里都有默契,看来不但是他们见过的邓宫令陛下认识,可能另外两个男人陛下也认识。 “此事暂时到此为止,你们三人也准备准备,十日后启程去海南。”皇帝很是不愉快,感觉自己在和未曾蒙面的嫡长子博弈时输了一样。 原本13岁上的皇子他就有八个,怎么调教总也能调教出个合适的吧。就算嫡长子也定然是要拿出自己的本事,他这个做老子的才能认可他的能力,所以一开始他真的是打算只给一道密令,海南这一块就让这个还没有认回来的嫡长子凭自己本事收拾,也是给他这个老子的投名状。 便是袁氏进了冷宫,她生的两个皇子大打折扣,他还有六个皇子,结果好了,丽妃这手长的可以,刘家肯定是不能留了,丽妃所出的皇子就在身份上有了天然的政治污点,特别是他觉得资质还算可以的大皇子。 皇帝手里八个皇子,这短短时日就有四个坐上了冷板凳,剩下的四个儿子中,三个是一母同胞,事实上就可能变成二选一。 这样一来他想苛刻一番嫡长子的想法就不行了,想调教儿子是一回事儿,但是把本就不富裕的儿子折腾坏了那就不行了。 所以他想了想,计划不变,他依然需要外头的嫡长子亮一亮自己的本事,但该给的帮手还是要给的。 于是就有了将下头这个三个小子送过去当帮手的命令。 正好也让朝堂里有些人紧一紧皮子,别给脸不要脸,他这个皇帝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唔……正好把陆悟和于成洲也送过去,给他的嫡长子加点保险,也方便他让人查一查刘存浩。 刘存浩,丽妃的亲弟弟,禁军副都统,从四品,他很早就跟着皇帝了,不知当年季诗韵的事情是否有他的推波助澜,还有丽妃的亲哥,正四品兵部郎中刘存清。 皇帝脑中铺开一张刘家的关系网:嗯,很可以,刘家有了大皇子和六皇子之后,也是很努力了。 晋阳伯府刘家,他会给多少体面,就看他们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了。 “刘夫人这绘人像的手法倒是很适合三司,现命你将此绘人像之法授予三司,你可愿意?”皇帝低头看向跪着的刘丽香,对于这位懂得知恩图报又很识时务,而且坚韧有恒心的妇人,他心中很有好感。但凡他的朝堂上多几个这样的人物,他何须顾虑这顾虑那,四万禁军,两万五的五城兵马司,再有京郊两营六十万兵马难不成是他白养的吗? 皇帝没上过战场,但是他也很想大干一场,直接调兵挥师南下,什么玩意儿全砍了推平! 但是快意之后呢? 海南港口不是敌人的领土,怎么撒欢都可以,那可是朝廷的大钱袋子之一,商道海运繁荣茂盛,牵扯大周数万万百姓的衣食住行,是大周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冲过去打坏了算谁的? 而且大军开拔打得是人吗?那打的都是钱! 他整顿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国库转亏为盈,还减轻了百姓的赋税,他还打算养精蓄锐,后面要收复西域重新打通商道。 第88章 钱,钱,钱,都是钱! 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 “民妇愿意。”刘丽香立刻同意。 皇帝点头:“刘氏忠义,又献技有功,册封县君,让礼部给拟个封号,然后就去宣旨吧,娘家夫家各走一趟。” 德海公公立刻应是安排下去传令。 刘丽香立刻俯身下拜谢恩,在场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得封县君的根本原因,是她拿出了证明季诗韵和她所出嫡长子身份的最关键证据。 为以后皇帝迎皇后和嫡长子入宫扫清了障碍,堵住了可能出现的质疑和留言。 一行人出宫,邵程和谢迁在后面讨论,不然这次出门前往海南,半路去一趟老君村,就把婚给成了吧,到时候正好作为连襟去投奔妹夫,合情合理。 也省的他们入海南还要另外找什么隐藏身份,毕竟清查的大臣哪还有拖家带口的? 回京后已经快速成了婚的肖玉书抬手摸摸鼻子:那他就去找舅舅吧。 肖玉书不知道,回到家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呢。 和邵程谢迁告别后肖玉书回到家,还没有踏进门口就有小厮跑过来给他通风报信:说是少夫人在外出上香的时候被一个可怜的姑娘所救,那姑娘无处可去,少夫人就做主把人带回来了,还认作了干妹妹,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肖玉书抬头望天:诸莲这臭丫头真是连做戏都不走心,搞什么东西?她出行带这么多人还能被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所救? 还没进门,肖玉书就听到花园里针锋相对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诸莲和继母的娘家侄女。 听了几句,肖玉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诸莲这蠢货和小情人商量让他纳她进门,结果被继母家的侄女听到了,就跳出来说她真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院子里弄。 肖玉书其实知道父亲和继母的意思,这个继母家的表妹今年不过十五,在他们家养个三五年正好可以给他收进房,可能也私下里允诺了什么。 时隔三五年纳妾也是父亲和继母不敢惹怒太傅府,但是没想到他们这边小心翼翼,花了大心思讨好诸莲,就怕给她添一点堵,结果人家转头自己给丈夫纳妾了,还是个不知什么来路的野丫头。 自然就要炸了。 不过长辈不好直接出面,所以才让小姑娘冲在前面。 “吵什么?都没事干了是吧?”肖玉书上前制止双方互相指着,听到继母家的表妹告状,瞪了一脸无所畏惧的诸莲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你表嫂是我的妻子,我的后院自然是她做主,她说纳谁就纳谁,想什么时候纳就什么时候纳,表妹一个外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哇……”小姑娘破防哭着跑开了,肖玉书转头看着得意的诸莲:“这下满意了?” “嘿嘿嘿,多谢小师哥,您的大恩大德,我和清月都会铭记于心的。”诸莲装模作样行了个礼,身边的庄清月也跟着行了一礼:“多谢肖大人。” “哎呀,生分了生分了,你以后啊跟我一起喊他小师哥就行。”诸莲抱着庄清月的手臂,庄清月脸红看向肖玉书小声的喊了一声:“小师哥。” “不用客套,你以后就和小师妹照顾好彼此就行了。”肖玉书才不想看两个女孩子贴在一起腻歪,摆摆手让两人自己会后院,他则留在了前院。 这样过了三日,肖玉书被御史台参上一本,理由是年轻官员立了点功就飘了,沉溺女色不修内帏,实在难堪大用。 成了婚纳了妾也还是单身汉的肖玉书:……他倒是想沉迷来着! “朕听闻海南岛上有神医,肖爱卿就帮朕去寻访这位神医吧,朕特许你带上家眷。”皇帝一看也没给肖玉书什么上诉的机会,直接一竿子将人插到了海外,寻什么传说中的神医,还让他带家眷? 这不就是流放嘛! 肖玉书可是太傅大人的徒弟兼宝贝女婿,怎么皇帝会对肖玉书出手呢?难不成是太傅和皇帝对上了? 下朝后太傅诸淳就病倒了,并且闭门谢客。 邵程叮嘱家人小心行事之后,带着队伍请假娶老婆去了,谢迁和东临侯府没啥好说的,只是暗示舅舅最近风声有些紧,要小心行事,就紧跟着邵程一起走了,腿还没完全好,没关系,等老婆娶到手正好跟上肖大人一家子去找神医。 此后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被贬出京都,往南往北都有,大家都在猜测皇帝最近不知为了什么那么暴躁,是不是上了年纪雄风不再,所以有气没地撒啊? 不然是真琢磨不出是为什么了。 至于为何大家都相信皇帝是因为身体问题发脾气呢? 主要是前脚珍妃御前失仪被禁足,转头一向守规矩的丽妃娘娘也被御前失仪禁足了,就连几位皇子都缩了起来,就怕因为自己进御书房迈错了脚被一顿臭骂。 一直到进入五月,禁军副统领刘存浩因喝酒误事失手打死同僚,压抑了一个多月的大周朝堂突然就沸腾起来了。 禁军指挥使陆悟因失察自请海南剿匪,刘存浩的直属上司,都统于成洲被休息在家一年,失魂落魄带着家眷回了老家。 而作为刘家的长子,兵部郎中刘存清也被勒令在家中反省整顿家务,回到家再三逼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便觉得家中父母偏向弟弟,如今弟弟闯了那么大的祸,他都被波及了,父母居然还咬死了不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周朝堂一下子风声鹤唳起来。 怎么回事儿,一个刘存浩直接让皇帝把自己的心腹都贬出去了?还有于成洲这个都统,这特么也太冤了,难不成里头还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皇帝可不是那么小题大做的人!难道之前皇帝那么暴躁就是因为发现了晋阳伯府做了大妖? 不然就算看在丽妃娘娘所出的两子一女的面子上,皇帝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 就连大皇子和六皇子都埋怨上了外祖家,还觉得外祖家心机太深沉,居然私底下作妖都不告诉他们,现在搞得他们兄弟这么被动,后宫母妃更是无辜被牵连。 紧接着,皇帝就下令彻查晋阳伯府上上下下,包括刘家在京都和在老家的族人。 朝堂上所有人:果然如此,一定是做了大妖,不然哪里会如此大动干戈? 这是彻查吗?这就是要整个刘家去死了! 这种勋贵大家族,哪里能经得住细查,大辫子小辫子谁家不是一抓一大把。 刘家要完喽! 晋阳伯府上上下下:马勒戈壁的!这皇帝有病啊!他们干什么了?! 就在京都热闹的时候,珍珠沙这里周谨言已经和张神医顺利汇合了。 在周谨言这里真诚就是必杀技,尽管张神医张秋山觉得梦中渡过一世实在匪夷所思,但是这个梦里自己收的徒弟真的……太好了。 张秋山不但提早数年解决了困扰了自己好些年的问题,还买一送一收到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徒弟,另外还有两个一起中了孟婆汤的人。 这可真是他的医生狂欢。 此后张秋山带着两个新徒弟,和两个送上门的病例开始了沉浸式医学钻研。 鸿远镖局的船留下了明季和他的一个随从,就打道回府了,约定了明季要回去,只要送信到港口那边就会有船派过来接他。 接着就是无所事事的君柒,她已经和岛上的原住民搞出了实心橡胶轮胎的独轮车啦,原住民还送了她一块相对干净的天然橡胶垫子,被她套上绣花的套子整成了坐垫。 最重要的是,这一年甚至可以四熟的开挂之地,来都来了,不培育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呢。 咬了咬牙开了一个高产粮食的盲盒,然后收获了一颗小小的发芽土豆,一团团在一起的有些干巴的红薯藤蔓,还有十几粒玉米种子,三五颗水稻种子。 穿越高产三巨头,玉米土豆和红薯,就连签到系统都很懂。 当然还有水稻种子是她没想到的。 说干就干,哦,她不会下地呢,不过没关系,这点东西,她送两块手帕就有原住民姐姐妹妹婶婶婆婆乐意帮忙,根本不用她动手。 等把东西种下去,她除了每天固定早中晚查看做记录之外,还干了另外两件事情,一个是尝试做罐头,不但是水果罐头,还有海鲜罐头,另外就是在岛屿的另外一边尝试晒盐提纯。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岛上自己煮的盐实在太苦了,而去内陆采购物资或者有商船送过来,那些精盐简直贵到离谱,君柒掌着家中财政大权,自然不好意思吃用都要张神医这个当师父的来补贴,所以她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开源节流。 罐头是开源的准备,晒盐则是节流的手段,买卖私盐确实是犯法的,但她不买卖自个儿吃点总没什么吧。 至于提纯那就更好解释了,还不兴老百姓自己想点法子吃好点了? 所以等张神医师徒和两个病患研究出一些解孟婆汤苗头的时候,君柒晒的盐不但成功了,还提纯成功了,都用来跟原住民们换水果和海鲜了。 第89章 然后用纱布砂石一层层叠加制作的过滤器被张神医给摸了去。 君柒:就当孝敬长辈了,反正这东西并不复杂。 纯白的精盐,除了咸味几乎没有一丝异味,看着就非常贵,明季和周元娘都惊住了。 只有周谨言捻着精盐小小的晶体,想起上一世妻子每次嫌弃盐缸里青盐不干净有味。 君柒对于盐的提纯那是相当的得意,毕竟穿越九年,她仅剩的那点子化学知识储备量全部都用来上供精盐提纯了,为了在这个时代精盐的基础上再提纯,小苏打,烧碱,草木灰她挨个混合尝试,总算搞出了相对还算不错的精盐。 当然了和现在精盐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但日常使用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了。 但给周谨言震惊的还不止精盐的纯度,而是君柒在珍珠沙海岸边开的两小块盐田。 现在的盐之所以贵,就是因为还在煮盐,开井取盐卤和开采矿盐的阶段。 矿盐常伴有毒,海盐煮来费薪,所以大周最好的盐都是井盐。 那如果海盐不用煮呢? 周谨言面上还算冷静,但心中振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72章 孟婆汤这种蛊既然能代替宿主死去,让宿主捡回一条命,本质上就是一种伤害转嫁,或者说这种蛊虫就是一种促进身体细胞在濒死情况下打破本能,疯狂复制然后修复身体的存在。 但是这种疯狂复制会随着蛊虫的彻底死亡而结束,不会变成类似于癌细胞一样,单一细胞失序繁殖并且将这种失序变异传染给其他健康细胞。 孟婆汤是可控的,只针对受伤严重的人体器官进行维修式的特定繁殖修复。 但是呢,不管怎么说孟婆汤这种蛊的能力都是违反身体本身秩序的,也违反大脑控制的身体规则的,是一串会激活防火墙和杀毒软件的入侵代码。 为了让这串代码在关键时刻能修复整个系统,这串代码开了一个小挂,那就是格式掉,或者说屏蔽掉大脑原本的资料库,让大脑忘记自己被入侵这件事情,这样大脑就可丝滑的接管修复好的身体。 那么现在如何让大脑重新回想起自己的资料库,并且在打开被封住的资料库时,不让防火墙出现本能的排异和其他后遗症,从而影响现在健康的身体就是最主要的。 这就是目前张神医带着两个徒弟需要研究的方向。 旁听了好几天的病情研究讨论,君柒用自己的逻辑理解了孟婆汤的替死原理,忍不住就在心里想,要是这种蛊能量产该多好。 但是根据师徒三人列出来的前期培养蛊虫需要的药材,君柒知道后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用宿主的精血培养? 嗐,那点子精血只是让蛊虫习惯呆在宿主体内不乱跑而已,可不是真的就靠这点子精血喂养就成了,养成一只,所需要的名贵药材都得成筐,最重要的是里头有一味叫厌炎的材料,它并不是普通的药材,而是一种矿石,这种矿石只在地动时裂开的深沟内有可能出现。 君柒:难不成是溢出来的地心岩浆?等等地震根本震不到地幔和地心岩浆吧?那是火山附近的情况? 总之张神医的话打破了君柒的妄想,云蓝夫人能整出两只孟婆汤,那纯粹是人家得上天眷顾,别人能顺利弄出来都不太可能,更别说像君柒想的那样量产了。 师徒三个搞的治疗方案,分了一二三四个,第一原则是求稳不冒进,然后用各种直接的间接的方式来一点点刺激大脑,让它在尽量平和的状态下打开遗忘的记忆。 正好有两个人,仔细把脉检查了身体后,张神医给周元娘和明季各用一套治疗方案,每天都详细记录身体的变化。 当婆婆周元娘有一天早上醒来,说前一晚做了一个差点被淹死的梦,特别的真实,大家就知道,治疗有效果了。 而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五月末。 这个时候尽管山谷里,依然比海岛外头凉爽很多,但君柒已经拒绝出门了,特别是去沙滩上晒盐。 然后周谨言和明季,就雇佣山里的原住民一起帮忙晒盐,原住民甚至都不要钱,也不要东西,只要他们愿意分他们一些盐就行。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自己后来挖的,一共四个小盐田,都是周谨言用来实验海水晒盐法的,他并不在乎产出的盐最后去哪里,他只在乎怎么让盐田快速产盐,还要尽量减少后续蒸煮的步骤和消耗。 多快好省,是周谨言的主要课题。 然后大家发现,在珍珠沙上晒盐很不容易,因为珍珠沙这里热太阳晒是不错,但是雨水也格外充足,很多时候晒得好好的,一场大雨下来全都白干了,为此专门给四个小盐田盖上了遮雨棚,天晴就拆了,下雨就装上,但进入夏天的雨季后,晒盐效率还真不咋地。 “这样说来我们那里倒是挺合适。”冯宣有了张神医帮着保养调理,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出去晒太阳晒不起,但是帮着整理整理记录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们那里离海近,滩涂高低明显,适合改造成阶梯式盐田,而且我们那里日照时间长,雨水集中在春秋两季,夏日基本都是大晴天。” 冯宣徒手画海南港口那一圈的地图,还给周谨言他们指点了合适的沿海滩涂。 两人从讨论合适的滩涂,一直说到港口现在的势力交错,以及冯鹤一些私底下的勾当。 “你就这样告诉我了?”周谨言没记得自家这个老师弟这么容易被人哄骗啊。 冯宣对着周谨言微微一笑:“小师兄知道吗?我父亲是当今陛下的护卫出身,我出生时当今陛下也还在稚龄,十岁以前我都在陛下的书房里当小厮。” “……”周谨言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知道自己和陛下的关系,所以关注点只能放在别处,“师弟十岁前能当小厮?” “小师兄不知道吗?”冯宣嘴角弯起,“因为早产才让我从小体弱多病是假的,事实上十岁前我是习武的,身体壮的能打死一头牛,我是被当做陛下的贴身侍卫从小培养的,后来是因为吃了陛下的吃食才中毒缠绵病榻的。” 可以说,冯家这父子俩对皇帝那是一个忠心耿耿,两代人的命都快全垫给皇帝了,所以皇帝忍让着冯鹤那蠢货,除了各种现实问题,冯宣也是一个原因。 “对,师父说你的体内毒很深。”周谨言自然是知道冯宣的身体是中了毒,但那是上一世的他,这一世的他不该知道。 “我虽然跟着父亲来到海南十多年了,但是前面将近二十年我都是在京都生活的,时不时的还能见到陛下。”冯宣看周谨言眼中的茫然,有些微微的不解,“师弟说的还不明白吗?所以小师哥您是陛下的大皇子,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这三位皇子都是是十七岁,和眼前这个与陛下年轻时有九分神似的少年郎能对上。 “……”周谨言没想到他的老师弟还给他来了这么一下,真是措不及防,但还是立刻否认道,“师弟莫要妄言,我不过寰延的一个小秀才,我出生在老君村长在老君村,怎么能和皇室扯上关系?” “啊?”冯宣第一眼看见周谨言就猜到他的身份,不然哪会那么容易就跟他走。 虽然他在海南的存在感不强,但是他堂哥还需要他活着,所以生活也算养尊处优,而且随着这几年堂哥行事越来越没有顾忌,家族中的族人也好,原本跟着他父亲的下属也好,都在慢慢倒向他。 毕竟一个病弱的主事,总比一个作死的主事来的好吧。 他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偷走的。 结果闹半天不是吗? 他不信! 然后这事儿就被明季听见了,主要是这地方实在太小,真藏不住什么秘密。 “冯公子是如何认定慎之是当今的皇子的?”明季也想知道冯宣有什么特殊的确认皇室血脉的技巧,恰好也帮他印证心中猜想,“我周家妹子和慎之的媳妇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周家妹子是宫里的哪位娘娘不成?” “……也可能是为身份做的掩饰。”冯宣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甚至他觉得三人看着很熟悉的样子,那么有没有可能周家娘子是皇子的乳母,而胆子很大的小嫂子说不定是乳母的女儿,而且是已经被皇子收房了的那一种。 毕竟就他观察,周娘子确实待儿媳更加亲密,而儿媳一口一个娘的,也热乎的一点不像刚进门半年的新妇。 倒是这位小师哥开口称呼用的是更加生疏一些的母亲,一点不像乡下长出来的,谁家山沟村子里出来的孩子唤亲娘称母亲的? 这些难道还不可疑吗? “当然我知道你们可能会反驳我,但是我说过我少时一直在陛下身边,所以是见过陛下年轻时的模样,小师哥与陛下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说十成十的相像,起码也有九分。”冯宣说的很肯定,他都记得第一眼看到周谨言时的震惊,还以为是幻觉。 第90章 明季很震惊的看着周谨言:真的有这么像吗? 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很惊讶的周谨言:居然这么像吗? 难怪上辈子要被人一直追杀了,如果当真像老师弟说的那么像,那么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对于已经站在朝堂上的一众皇子们来说,流落在外二十年的嫡长子是什么份量?特别是当他们的好父皇一直不立太子,甚至还为了这位嫡长子的母亲空悬后位二十多年。 还有他国公府的母家,和桃李满天下的太外祖家。 他只要一出现,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都会有无数的势力为正统大义站在他身后。 他不存在,下头的兄弟没有谁比谁更高贵,都可以争一争,但若是他出现了,他甚至不用多出色,也不需要超越他们,只要人品道德能力勉强达到标准,就能让他们从小到大的努力化为乌有。 换做是他,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存在的。 事情到了这里就告了一个段落,因为双方都拿不出什么实证来证明周谨言的身份,是或不是都缺乏说服力。 后面冯宣见周元娘和明季多了,也慢慢有了猜想,但是比起周谨言这张脸摆在那里,周元娘和明季的身份猜测更加玄乎,所以冯宣只放在心底没有吭声。 在周元娘做了差点被溺死的梦之后大概五天,明季也做了差点被溺死的梦。 君柒:她也做过这个噩梦,所以他们一家子是不是和水相克? 你还别说,还真不一定。 家人们谁懂啊,皇帝儿子没认就先差遣人干活了,还是整顿海南这么大的事情,真不是在闹着玩吗? 时间往前推,最炎热的六月中旬,肖玉书带着一大帮子人坐着船,让之前走过航道的镖师们领航,冒着被晒干的风险来到了珍珠沙。 好家伙,肖玉书自己带着一妻一妾,邵程和谢迁带着新婚的君倪和君瑠,这还算在合理的范围内,一个来找老舅,另外两个来投奔妹夫,虽然不知道他们为啥要这时候过来投奔。 但是怎么还带着一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夫人,难不成是他们谁家的亲戚长辈? 这也就算了,禁卫军的都指挥使陆悟和八个都统之一的于成洲也来了?他们来干啥? “陛下有密旨,周谨言接旨吧。”陆悟清了清喉咙,提醒扒拉着周谨言抹眼泪的王宫令。 君柒和周元娘婆媳俩站在边上都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就刚见面,这下船的一半多人都对着周谨言双眼放光。 特别是这位下船的时候都要两个丫头扶着,脸色苍白看着马上要晕过去的夫人,一见周谨言立刻就支棱起来,也不用人扶了,冲过来就握住周谨言的双臂一个劲儿的打量。 周谨言有些拘谨地任那妇人扒拉,然后对方就握着他的手臂哭了起来。 周谨言微微后仰,环顾四周,都没人敢上前,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母亲和妻子,然后他的母亲和妻子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周谨言:…… 最后还是陆悟挥挥手让人扶开王宫令,拿出皇帝的密旨让周谨言听宣。 周谨言松了一口气,撩起下摆跪下接旨,一群人哗啦啦全跪了。 周元娘慢了半拍,君柒直接慢了一整拍,跪之前还观察了一下四周,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才跪下,还不是直挺挺跪下,而是先蹲下,然后在膝盖距离地面极低的时候,才放下膝盖,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支起大腿,而是下意识就屁股往小腿上一坐。 站着宣旨的陆悟都不好意思说她,那是跪吗?那明明是坐。 其他人跪的直挺挺的,只有这位陛下嫡长子的新妇跪坐着,不时往上瞄一眼自己,好奇又无辜。 陆悟来之前和于成洲已经了解过这位出身乡野的皇子妃,虽然身份有各种瑕疵,现在看来礼仪啥的也不用指望了,但是她和陛下的嫡长子共患过难,是于微末之时的结发妻子,还陪着躲过围杀……最重要的是相貌好。 天知道他们看到陛下这位嫡长子已经在乡下娶妻时的震惊。 这位新妇还是在陛下嫡长子伤了腿断了仕途时,代替家世更好的堂姐嫁进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 就连看过之前周家卷宗的皇帝也抬手捂住了眼睛,后来还是找了上次一起去过周家的官员细细打听,才说这位新妇也是能读会写,一手刺绣在整个西南都能排的上号。 至于容貌就更是没得说,和那周秀才简直是天生一对,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眷侣。 皇帝心情还算可以,陆悟和于成洲保留意见。 后面两人到了老君家,不可否认老君家全家的颜值都在线,几个姑娘也都是清秀佳人,但神仙眷侣?有些大言不惭了。 直到今日上岛,看到迎接的这些人,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和陛下年轻时九分神似的周谨言,第二个看到的就是他身边的年轻姑娘,尽管边上的周娘子和明季,甚至冯宣相貌都是不俗,但是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就感觉和他们这群凡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第73章 珍珠沙码头的椰子树下哗啦啦跪了一地,全都竖着耳朵听陆悟宣皇帝密旨,本来大家以为皇帝会在圣旨里给于周谨言一个身份上的确认,哪怕不是百分百的确认也要给个定心丸吧。 皇帝没有,皇帝关于身世什么都没说,直接以上次西南袁氏大案周谨言有功为由,破格点其为海南巡察御史,特赐【代天巡狩】的御史令,整顿海南官商,追缴官员贪墨亏空,清查走私冤假错案,节制海南市舶司所有官员和海南水师营所有官兵。 皇帝放权放得就像三峡大坝开水闸,君柒这个对古代官员职权不太懂的都懵了一下,跪坐着的她下意识侧头看向身边的周谨言,却见他的神色都没有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 君柒:不愧是重生大佬,这心理素质真牛x。 “周御史接旨吧。”陆悟在宣读的时候可是看到了,周谨言因为震惊反射性了抬眼看了一下,不过也只一眼就又垂下眼帘,神色倒是始终很沉静,抬手起身接旨也是稳稳当当,当真是好心性。 “微臣接旨。”巡察御史只有正七品,还是个临时的,周谨言甚至本身都没有官身,但此时此刻已经是一个能代表皇帝本人,管理整个海南军政所有人事物的官员了。 周谨言双手接过密旨,然后还有一块铜制令牌,前面刻着【巡查御史】后面则刻着【代天巡狩】,这块令牌和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一个性质,都有【如朕亲临】的意思。 君柒跟着周谨言站起来,有些好奇地微微探头看向周谨言手里的圣旨和令牌,主要吸引她的是这圣旨的本体是锦帛刺绣的,仔细一看,好家伙居然还是双面绣! 周谨言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圣旨,抬手往君柒面前一递:“慢慢研究。” 君柒下意识接过圣旨,看了面上没有表情的陆悟一眼,然后再看向周谨言压低声音问道:“真的可以吗?这难道不用供起来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圣旨是要供在祠堂里光宗耀祖的。 “供哪儿?”上辈子的周谨言接触的是十多年后的皇帝,那时候的皇帝长时间生病,性子脾气都很不好了,这不是说现在的皇帝就脾气好,只是病了很久的人难免整个人沉静阴郁,前朝后宫处理事情也偏向于保守,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精力进行变革,应对惊涛骇浪。 但是很显然现在身强体壮的皇帝一点不怕自己扛不住,他好像只怕没人给他搅弄风雨,什么不拘一格,胆大任性……按照星回的说辞,那就是浪到飞起。 不过既然今生,这位未曾蒙面的亲生父亲把饭碗都放到他面前了,他哪有不端起来吃的道理? 他不但要端起来吃,还要大吃特吃。 “……好像还真没地方供呢。”君柒笑了笑把圣旨卷吧卷吧往身上挂着贝壳挎包里一塞,抬头见所有人都盯着她,无辜的回看了一圈,“怎么了?” 就,就这么把圣旨一塞就完了? “没什么。”熟悉没有丝毫意外,不熟悉的还摸不准她的脾气也跟着摇头。 君柒露出笑容招呼道:“诸位是第一次来这么靠南的海岛吗?快跟我进山谷歇息吧,一路上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对了,二姐姐和六姐姐身体可有不便?若是方便可要劳烦两位姐姐帮我一起招待客人了,师父家没那么多人手。” 君柒问的大方,君倪和君瑠却难免有些脸红,两人走到近前不忘瞪了君柒一眼,君瑠压着声音道:“你可真是口没遮拦。” “我和小六能有什么不方便?自家人还用你招呼?你开口便是。”君倪一伸手就握住了君柒的手,撸了一把这一双纤细的双手,没发现除了捏针的地方还有其他的茧子,有些无语,“这漂亮话说的,我还以为你突然下厨房干家务了呢。” “嘴上招待不是招待吗?好姐姐,小七可就等着你们来了,不求山珍海味,只求一顿家常便饭。”君柒这个厨房苦手,遇到这里基本只炖和蒸两种烹饪方式的地方,一开始当然是如鱼得水的。 第91章 但很快,君柒就不行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吃过炒菜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别说不会,就是会,这里大家都不用铁锅,因为湿气重金属很容易生锈,大家都是用陶锅砂锅的。 就连菜刀,这里都不用铁的,而是用一种海鱼背脊上的鱼鳞做刀,那是相当的锋利,坏了直接扔了换一块鱼鳞,方便还不花钱。 一行人跟着周谨言和君柒进入山谷,就见原本住着原住民的那片屋子后面,多了三处并不相连的,用树叶树枝当围墙和顶盖的房子,这是周谨言和君柒他们来之后盖的。 不是说张神医的家就住不下,但是挤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厚实的墙壁,两个房间只隔了一张草帘子,实在没有一点隐私,于是住了没几天就请原住民帮忙,在原住民和张神医的住处中间找地方盖了房子。 冯宣和明季住隔壁,周元娘要求独居,周谨言和君柒一起,正好坐落在张神医住处的三个方向,因为房子过于简单,所以当初盖的时候都盖了好几间,特别是周家这一家三口,来的时候可是连骡子都带来了,可想而知带了多少家当。 哦,你问周家带过来的家当里难道没有铁锅吗? 当然是有的,但在君柒捣鼓提纯海盐和水果罐头之后没多久就进入雨季了,铁锅也放起来了,等到君柒像想起来要吃炒菜重新把铁锅找出来的时候,发现铁锅不知道什么底部积了水,拿起来的时候水就从锈洞里漏光了,整个锅底都是湿哒哒的。 为此一家三口还把家当全都整理了一遍,发现不单单是铁锅,好些东西都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飘到了雨水坏掉了。 后面索性就在空房间里搭架子把东西摊开来放,下雨就关紧门窗,晴天就敞开来通风干燥,现在来客人了,收拾收拾这些多的房间倒也足够让一行人全部住下了。 王宫令和一起的丫头婆子住到了周元娘那边,两对新婚夫妇则住到了周谨言和君柒隔壁,单身的男子都住到了明季和冯宣这边。 有趣的是带着一妻一妾的肖玉书跟着明季这个舅舅挤一屋,他的一妻一妾霸占了周谨言和君柒那边最后一个空屋子。 君柒安排完这一妻一妾之后,转头就忍不住问两位堂姐:“该不会这一路上,这一妻一妾都住一起,肖玉书一个人住吧?” “说是两人胆子小,住一起互相照应,肖公子男子汉没问题。”君瑠说到这里咂摸了下嘴,“你别说,这肖公子人还怪好的嘞。” 君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但总觉得肖玉书这一妻一妾有些太过亲近了,不过上辈子处成这样的闺蜜也不是没有,就是这个时代妻妾处成这样,还真挺少见的。 “确实。”君倪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肖公子确实是个大好人,明明有妻有妾日子却还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君柒微微扬眉看向自家二堂姐,只见君倪朝着对面空地示意,君柒跟着看过去。 是周谨言他们这会儿都聚在一起,有的在和水手侍卫一起搭棚子,还有不知道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二三十个男人扎堆了。 “怎么?”君柒微微眯了眯眼睛,除了看到自家男人过于鹤立鸡群之外,没啥特别地发现,“你妹夫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君倪和君瑠都是脸一红,“快住嘴吧,一天天都在说什么呢!” “不是,两位好姐姐,你们是成了假亲吗?我还啥都没说呢!”君柒无语,君柒翻白眼,她一个还没圆房的嘴上夸一夸自家男人,就戳到两个堂姐什么羞耻神经了? 这脸皮也太薄了,怎么加入已婚妇女的成人八卦频道? “谁能有你脸皮厚啊。”君瑠捏了捏君柒的脸,君柒也伸手捏住君瑠的脸,君倪无语拽开两个堂妹:“好了好了,几岁了,我是让你看看肖公子和他们哪一拨站在一起不显得突兀?” “……”是看肖玉书符合哪一堆的画风? 君柒扬眉,这一看还真被她看出来点子东西。 就比如周谨言他们三个连襟和周围的男子就不是一个画风,不单纯是说容貌气质,还有很重要的穿衣打扮,三个连襟哪怕周谨言这边君柒几乎反过来被照顾着,但是这浑身上下,大到衣服鞋子,小到发带配饰,都明显看得出是有搭配过的,就透着一股子精致。 类似画风的还有陆悟和于成洲,这两人虽然过来的时候没有带家眷,但身边也都带了专门伺候的人,衣食也是有人关照的。 相比起来,带了一个随从却跟没带一样的明季,就是一股子老光棍的粗糙感。 而和明季有些类似的,就是那些自己照顾自己的年轻的水手和侍卫们……再加一个肖玉书。 君柒:? 作为随身带着一妻一妾还有丫头婆子随行的肖玉书,整个人在三连襟的对比下肉眼可见的粗糙,要不是有那张脸撑着,都要变成灰扑扑的背景板了。 “怎么感觉比成亲之前还不修边幅了呢?”君柒记得肖玉书住在他们家的时候,还把自己捯饬的挺好的呀,成了亲有人帮忙收拾了,怎么还越收拾越糟糕了? “可能是觉得成了婚就没必要收拾自己了吧。”君倪嘴里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君柒离开老君家的这几个月,老君家可是一股脑儿将剩下的五个姑娘全都嫁了出去,邵程和君倪,谢迁和君瑠这两对的婚事是最先办的。 姐妹俩同一天发嫁,邵程和谢迁都在嘉城买了个小院子当临时的新婚住处,就在周谨言他们原本住的那个小院子边上,肖玉书也跟着凑热闹买了一个。 等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嫁出去后,剩下来的姐妹三个嫁的都比较远,恐怕送嫁队伍来回会耽搁,只能分成三队送嫁,这人很明显就不够了。 这也是老君家把君瑠婚事往前提的原因,到时候多了两个做官的女婿,这送嫁的人就能安排开了嘛……主要是有牌面。 本身送嫁这事和肖玉书这个客人没关系,结果他把一妻一妾留在了嘉城,自己跟着大房的老三一起去给君思当了送嫁的男宾。 母亲不能送自己女儿,所以只能去送了四房的君梧,而四房的婶娘则送了老三君善,于是君倪这个刚出嫁的二房长姐就作为女方女眷的领头一起给老四送嫁。 她扶着君思下轿的时候,正好看到肖玉书打量新妹夫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好。 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多想,毕竟大家看到这位新妹夫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大房三堂哥作为送嫁队伍的领队更是惊讶万分,差点就要当场掉头回去了。 在君叔耀的印象中,新妹夫的身体是不够强健,但日常生活肯定是没有问题,最多就是一年多两场风寒,多花些药钱和补品钱,但绝对不能像眼前出来迎亲的人那样半死不活的,甚至还要别人在边上搀扶着才能在门口迎亲。 这不是在闹嘛! 后来请了大夫再三保证没有大问题,是之前冬日里病的重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恢复好,再养上几个月就能好起来,如此这般这桩婚事才继续进行了下去。 “啊?四姐夫身体这么弱吗?不能吧!”君柒记得她让周谨言帮着打听,结果确定对方是着了风寒,但已经大好,都能上街了! 难不成还打听错人了? “那估计是七妹夫找的人看错了。”君倪叹口气,“四妹夫有个堂哥,两人同岁,身高长相都挺相似的,不过对方是个秀才,两年前就已经娶妻了,送嫁那天就是他搀着四妹夫的,要不是四妹夫身上挂着喜服,我还以为新郎官是身边的堂哥呢!” 君倪这个挂字用的是相当的传神了。 “……这家人该不是故意的吧!”君柒抬手给自己扇了扇,感觉火气有点旺,“他们肯定知道我们这边要过去打听的,所以来了个李代桃僵,这不是骗婚嘛!” 君倪没有反驳君柒的话,若是成婚之前他们打听到对方病了那么久都还没有好转,还是这个鬼样子,这婚事肯定不能成,但是成婚当日才发现,一来是对方骗不过了,二来恐怕也是知道婚事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们作为女方除非新郎立刻死在眼前,否则只能捏鼻子认下。 “诸位想必也都累了,晚饭前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儿我们饭后再说。”周谨言和肖玉书陆悟几人,在树下讨论海南的情况,抬头看到君柒气得快冒烟的样子,歉意地对其他人拱了拱手,然后走了过来,“星回怎么了?” “在说四姐姐的婚事呢。”君柒有些无力,“算了不提了,我们这也是鞭长莫及,等腾出空来我去看望看望四姐姐。” “听你的,我们有空就去探望一番。”周谨言闻言点头,把这事儿放在心里,这家子把他的人都骗过去了,也是有点本事的,“姐姐姐夫们应该也累了,便让他们好好休息,星回与我一起去看看晚上的食材准备的如何可好?” “行吧。”君柒和两个姐姐道了别,就跟着周谨言走了。 第92章 第74章 在海岛上生活,吃的最多的肉就是海鲜,各种海鲜应有尽有,至于蔬菜也是海里的水草。 比如这时候,正好就是海带收获的季节,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从下海的原住民手里买到很多鲍鱼一类有壳的海产。 “不然晚上就搞一个海鲜烧烤吧……来的人里应该没有海鲜过敏的吧?”君柒多问了一句,周谨言把过敏两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是食物不服吗?没事的,师父这里有现成的药丸。” “……也行。”君柒点头,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不习惯海鲜的腥味,没关系的,处理干净用酒和葱姜蒜腌制好保证一点腥味都没有。 傍晚十分,已经休息好的一众人坐上了露天的席位,凑成几堆围着石头搭起来的烧烤架子,炖海鲜烫的,烧烤的,石板烧的都有。 一开始还是丫头小厮和侍卫们在动手,很快大家就都放开手脚自己拿了串好的开始烤起来。 女眷们对海鲜烧烤的兴趣一般,大家更喜欢浸了椰汁的水果大杂烩,再配上几串海鲜烧烤,最后再来一碗海带浓汤收尾,简直是绝了。 “这是什么菜很爽口啊。”王宫令上了点年纪,大鱼大肉的海鲜烧烤只尝了尝鲜,吃的多一些的就是水果大杂烩和海鲜浓汤,最喜欢桌子中间那一大碗凉拌野菜,茎叶又脆又嫩。 “这是小七种的红薯的藤,好吃吧,我们都吃了快一个多月了,隔三差五割一点拌上一碗。”之前在房间里的时候王宫令给周元娘见了礼,又问了她这些年的详细生活,听说她自己打猎养活儿子,眼泪就哗啦啦的流。 别说什么摆太后身边第一人的谱了,要不是周元娘拦着,王宫令都要替太后和皇帝给她跪下致歉了,都是他们家太后皇帝疏忽了,让好好的姑娘大着肚子走那么远的路,还独自一人拉扯孩子长大,给养了个这么好的孩子。 身边两个丫头死死抓着王宫令的胳膊不放,王宫令跪了也就跪了,但是今日要是让她代替太后和皇帝跪了,她们觉得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好在对面的夫人拎得清,立刻把人劝住了,不然她们都想哭了。 谁能懂,在一对傻白甜主仆手底下干活的心惊胆战? 她们是真的天真好骗且不通世故,她们心软又善良,她们眼里没有坏人,谁的话她们都能信。 唯一的优点是她们最听皇帝的话,只要把皇帝搬出来她们就不会再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了。 不然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可要遭大罪了。 劝好王宫令的周元娘:这和她想的那些婆婆身边的得意人儿完全不一样,她自己也当婆婆了,她以为她就够特立独行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两个侍女有种牛马打工人活着微死的厌世感:不然你以为呢? 总之,周元娘以为可能会出现的不好的状况一个都没出现,这让她心里对京都的抵触少了很多。 在周元娘这里,外头的人从来不是问题,最难搞的是家里人,若是和儿子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好相处,这就很麻烦了。 晚上吃好喝好的一众人各回各屋休息了,临到睡了周谨言对君柒道:“我们可能后日就要走了。” “这么匆忙吗?”君柒虽然有些惊讶,但在见到陆悟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天早晚得来,“那我们要连夜收拾行李吗?” “不用,只要收拾我的行李就可以了。”周谨言见自己说完君柒愣了一下,解释道,“海南这一块水太深,慢慢查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封了陆路和水路,然后抓大放小,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会有危险吗?你会得罪很多人吧。”君柒可不信在海南横行的那些人在京都没有保护伞。 “所以只能我来做。”周谨言在君柒的身边坐下,缓缓俯身趴在她的双腿上,“我这个流落在外二十年,和朝廷上下一丝牵扯都没有的嫡长子,就是最好的那把刀。” 要是换了人肯定会顾忌这顾忌那的,而且他亲爹手底下也不一定有那种骨头硬到敢硬杠的。 若是找那种下不了狠手的过来敷衍刮个痧,反倒可能打破现在的平衡,还会打草惊蛇,那下次再派人过来就不好办了。 “我也想干点什么,给自己加点筹码。”君柒没有一定要跟着去的意思,与其过去可能拖后腿,她更愿意呆在这里静候佳音。 至于说什么失败,那是不可能的。 不说周谨言本就是很妥帖的人,就说万一周谨言这次真的出了事儿,那她也要在这里看着朝廷的军队将海南这一片推平了才行。 “好星回,你已经有很厚的筹码了。”周谨言抱着君柒的腰,微微侧头抬眼和低着头的君柒互相望着,面带微笑的道,“我敢按照我跟你说的那样做,一是因为冯宣这个地头蛇,第二就是你的海水晒盐法给的底气,因为你,会有很多人助我一臂之力的。” “当真?”君柒微微俯身,周谨言抬起头吻住她,含糊地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君柒被按在竹榻上亲的时候,双手捧着周谨言的脸,面带期待地道:“我觉得今日就是黄道吉日,你觉得呢?” 周谨言:…… 想起身的周谨言被君柒死死抱住,不让他逃走:“你说万一你要是这次出去没回来,我岂不是血亏?”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亏!”周谨言咬着后槽牙。 没错,是他家说不了几句正经话的星回。 “那万一呢?”君柒哼了一下,一点不嫌热,抱着人绝对不撒手。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周谨言无奈道。 “……你老实讲,是不是回去当太子就不要我了?”君柒实在想不出来,周谨言情愿自己憋得难受也不动她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挑个黄道吉日,挑了几个月也没挑到,她几个堂姐都嫁了,哪里是没有好日子,分明是周谨言不愿意,他有别的想法。 君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周谨言或许根本没有打算和她过下去,那样他以后回京都当他的太子就可以干干净净的。 至于为什么周谨言没有和其他渣男一样,先睡了以后再扔,可能是因为上一辈子的感情,也可能重生大佬就是这样一个自我约束比较厉害的人。 周谨言扶额的手缓缓落下,乌黑的双眸看着双眼有些发红,但是眼神带着凉意的君柒:“你不信我吗?” 君柒没有回答和眼中渐渐翻涌出戾气的周谨言互相对视着,大概一个呼吸后突然笑了一下:“怎么会,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虽然有些遗憾,但君柒没有强逼人的意思,松开了抱着的周谨言的腰,然后抬手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日你不是还要和他们商量事情吗?嗯?” 周谨言缓缓移动身体侧躺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君柒的表情,君柒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可别这样盯着我,不然我睡不着的。” “你当真信我?”周谨言有些狐疑。 “信的,信的。”君柒点头,“你跟我发过誓的,也说了要让时间证明的,我都记得。” “嗯。”周谨言点头这才移开目光,但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就见君柒已经闭上了眼睛,气息也平和,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周谨言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他还记得昨晚上的事情,但是君柒好像已经忘记了。 事实上自然是不可能忘记的,但君柒确实比较心大,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性子,她穿越重活一辈子多不容易啊,只是在那个场景下被拒绝是真的有点伤自尊,也是真的有些怀疑周谨言对她是不是还有其他想法,但是过了那个时间脱离了那个场景她就不纠结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开解自己。 而且她转过头想一想,万一要是她和周谨言真的成了,然后他一去不复返,又巧合她恰好怀孕了呢? 那可有的头大了。 所以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君柒不在意了,周谨言却过不去了。 他心里确实有自己的计划不错,但是昨晚上妻子看他的眼神里头的凉意也是真的,他当时毫不夸张地说心口都是一沉,结果妻子突然笑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好像她的那句质问只是随口一说,说过就抛诸脑后了。 正是因为周谨言一直把这事儿记挂在心上,尽管他们商量的计划一切堪称完美,但他眉头依然紧锁,在场的几人互相看了看,好像都没有熟悉到探问周谨言烦恼的地步,最后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冯宣。 毕竟这师兄弟俩一天天搁在一起,都相处了快三个月了,总比他们好说话一点。 于是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冯宣拉着周谨言去了他们师傅的药房配药,这个地方让冯宣和周谨言相处起来最自在也最好开口。 第93章 只是他不知道从什么话题切入,目光落在自己指尖弹过的一小排抽屉,最后停在了当归的手写铭牌上,双眼一亮装模做样的开口:“说起来小师哥也成婚快大半年了,要不要师弟给你们夫妇俩配上一副八珍汤,补气养血,好早生贵子啊?” 冯宣压根没想到自己一竿子直插中心,见周谨言看过的眼神黑沉沉的,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开个玩笑,你们夫妇俩一看就身体健康得很,用不着八珍汤多此一举。” “星回年纪小,我们还不曾……”周谨言说到这里停了,觉得自己夫妻的事情没有必要解释给别人听,若不是在药房,对面的还是在医学上很有天赋的老师弟,他可能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原来如此……嗯?”冯宣点点头,突然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还不满二十的小师哥。 “有事儿?”周谨言烦着呢,语气难免不太好。 “没啊,我没事儿啊。”冯宣摇头,三十来岁的人了,因为病弱也因为一直待在屋里,所以年龄根本没有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说他刚二十出头也有人信,此时一脸无辜看起来年纪就更小了。 周谨言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再吭声,专心对着药方子配药,细节把控到位,包出来的每一份药都跟双胞胎似的。 “那个什么……我就是单纯好奇。”冯宣还记得那群人给他的任务呢,虽然觉得八卦小师哥夫妇俩的感情问题有些不好,但这不是话赶话就赶到这里了吗?而且他也是真的好奇。 “什么?”周谨言看都没有冯宣一眼,手里拿着黄铜小称,重复着抓药倒药的过程。 “你如今恢复身份在即,又是要离开的这个节骨眼上,我小嫂子就没和你闹?”冯宣印象里君柒可不是那么软弱可欺好心性的人。 周谨言拿着小称的手一顿,转头盯着冯宣,微微眯眼:“你觉得星回她该闹?” “啊?不,不该吗?”冯宣被问得一懵,“小师哥你于糟糠时聘她为妻,如今你要认亲回去就是陛下的嫡长子,东宫太子的储君之位不过是应有之意,这身份天差地别,偏你还要在未圆房有子嗣的这时候离开做可能有危险的事情,小嫂子会不安不是应该的吗?” 甚至应该是她在知道他小师哥真实身份的时候就该不安了。 “我承诺过她必不会负她,这次离开也并不危险。”周谨言见冯宣一脸不赞同,摇了摇头,“你不懂,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是这一世他最想弥补的遗憾,他想给她最好。 若是按照他原来的打算,他也差不多打算和她圆房生子了,但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若是顺利,今年可能他就能带她回京都,那么他自然想给她更加隆重的仪式。 他想在自己荣华加身的时候亲自牵她与他并肩而立,而不是让别人觉得她不过是他糟糠时的妻子,他没有抛下她不过是碍于名声。 他不想让她被流言所伤,他就是要告诉她,不管他是周秀才,是皇帝的嫡长子,或者是未来什么储君,她从来都是他的唯一选择。 “小师哥的深情厚谊我自然是不懂的,只要小嫂子懂就行。”冯宣摊了摊手,这个话题压根展不开了,他尽力了,他怕再说下去,等下小夫妻俩打架,把他锤坑里,他这身子骨可遭不住。 “她自然是……懂的。”懂吗? 周谨言沉默了,他曾说过誓言承诺说一次就够了,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时间会证明一切,所以他的想法和安排都没有跟星回谈及过。 所以她才……不安吗? 周谨言放下手里的小称和药,转头就快步冲了出去。 “哎?哎?小师哥?”冯宣跟着转身走了两步,最后被外头无情的大太阳逼回了药房。 六月的太阳,是柔弱不能自理的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张神医屋子后面有一片椰子林,在林子的深处搭了一片草棚子,君柒摇着扇子看张神医给丫鬟婆子和侍卫们一一把脉。 对于张神医来说,生活在海岛上清净是清净了,也可以专注研究了,就是没有病人给他试药练手,这群人来的正好,只要他给他们看一看,他们就愿意帮他试药,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药,这些人大多还有正事他是知道的。 几个侍卫拿着烧过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个口子,然后张神医给他们上药,君柒作为被抓来的苦力,一边摇扇子一边拿笔记录侍卫的感受和张神医的观察。 “嗯,不错,写得又快又清楚。”张神医点头,对君柒手里的铅笔很满意。 君柒也觉得自己手里的铅笔按照现在这个工艺很不错了:用石墨和黏土碾碎混均匀,然后用蜂蜡调和,最后晒干煅烧,虽然因为温度不高煅烧不到位,笔芯有些软还容易断,但在外头裹上一层橡胶再装上木头杆子后,使用起来还是不错的。 “多谢师父夸奖。”君柒刚想要转动手里的笔,一道人影就从远处刮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周谨言,立刻站起身,“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跑得那么急?”胸前轻薄的布料都湿了,还有额头两鬓的发丝都被汗水黏住了,脸也红彤彤的。 “我有些事儿跟你说。”周谨言盯着君柒,见她还如往常一样,心里猛然就松了口气,慢慢平复了呼吸才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哦。”君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放下笔就跟着离开了椰树林。 “不孝徒。”张神医哼了哼:“你们有谁会写字啊?来帮我记一笔。” “神医我会写字,就是没写过这种笔。”一个丫头走上前说道。 “没事没事,你先拿张纸试试,很容易上手的。”张神医摆手,丫头见此就坐下拿起了笔开始现学。 另外一边张神医住处的后院院墙阴影处,君柒被周谨言一把抱住,她正要嫌弃呢就听他开口道:“是我不好,星回,我该好好跟你说的。” “……嗯?”君柒又被抱得动也不能动:这又是闹哪一出? 第75章 君柒有些怀疑周谨言是不是往上数有哪一辈是干保密局的,嘴巴是真严啊。 要不是今天他自己说出来,她还不知道他脑子里想那么……矫情。 啊,没错,就是矫情。 你要说不感动吧,那还是挺感动的。 但感动之余也有些挺无语的,君柒都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没办法,你指望一只新世纪资深沙雕网友,能对古早深情有什么旗鼓相当的反馈吗? 嗑cp的时候愿意为了cp哐哐撞大墙,但轮到自己的时候,那是撞不了一点的。 君柒就不是一个对感情敏感细腻的人,秉持着能过过不能过拉到,惹火了带走全家的原则,她网上看小说都不愿意挑虐文,更别说放自己身上了,有多远滚多远,接受不了一点。 她只会为了国仇家恨哭得稀里哗啦。 这一点她早就跟周谨言说过,但想来她和周谨言之间还是有些沟通认知的区别。 “你能这样为我想,我很高兴。”君柒回抱周谨言,“但是对我来说别人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可以为了对外的好名声做一些妥协,但也仅限于此,在我这里,你的想法和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你能明白吗?” 周谨言微微躬身低头,将脑袋埋在君柒的肩膀上:“嗯。” “我们沟通过的,做什么比说什么重要对不对?”君柒从背后腰带上拿出蒲扇,刷刷刷的扇了起来,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动在破坏什么粉红氛围,大夏天和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抱着,谁抱谁知道,她感觉她都快要中暑了,“但不重要,不代表就不需要了,张着嘴不但可以用来吃饭,还可以用来说话。” “还可以亲你。”周谨言瓮声瓮气,挨着君柒的肩膀弯着腰也不嫌累,看着面上带着无奈,热得不耐烦但还耐着性子和他沟通的妻子,乌黑的双眸就像撒了星星,嘴角根本往下压不了一点。 “……”君柒翻了个白眼,“别打岔听我说。” “嗯,我都听星回的。”周谨言被君柒推了推,但没推开死死粘在她身边。 “你在开心什么?我在夸你吗?”君柒低头看到周谨言那压不住喜悦的表情无语又茫然。 “星回你说,你只在乎我的想法和态度,也信任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周谨言直起身子,和君柒额头相抵,“是我不好,我太自以为是了,以后我不光多做,说也不会落下的。” “……”君柒见周谨言确实说的真心诚意,突然后知后觉,重生大佬他该不是个恋爱脑吧? 还别说,还真别说,可能对象是自己,她又是个心大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说起来恋爱脑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其他都靠后的人设吗? 因为君柒自己本身是个正常人,所以当恋爱对象是她的时候,周谨言的对外表现就是一个情深义重,但若是她君柒是个作天作地的人或者是人渣呢? 第94章 君柒晃了晃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拯救了大周的未来。 “嗯,你知道就好。”君柒原本还有一大堆话要说,还想要警告一下周谨言,她询问的时候就代表他们之间信息沟通出问题了,他得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至于什么信不信的,问的是什么废话?她要不是,信他,觉得彼此有误会,她会问吗? 她吃饱了撑着,闲得慌吗? 昨晚上君柒是真的差点动摇了,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看走眼了,要不是现实不允许,她当晚就要重新给自己的人生调转方向了。 毕竟有子有女的正妻,和连开始都没有就要被撇开来的前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方式。 “我知道,我知道的,星回别气,气坏了我要心疼的。”周谨言拿过君柒手里的蒲扇替她扇风,很自觉开始小声交代之前他们商量的计划,“陆悟的人提早一个月就混了进去,已经摸清楚了水师营那边的情况,所以我们这次并没有危险,你就放心吧。” “这样确实保险,谁也不是傻的。”君柒眼珠子一转,“其实这个法子用在那些世仆下人身上也是可以的,只要允诺事成之后全家脱籍放良,还送他们去别的地方安顿,免他们后顾之忧,这样会不会让你们之后在查找证据时更加方便些呢?” 君柒不否认有那种愿意为主家死的忠心奴仆,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不背叛只是背叛的代价太大,而所得到的利益太小。 而且在没有监控可以查的时代,要更善于运用群众的力量才行。 “星回说得对,是个好法子。”与其事后把这些奴仆全部卖了,还不如全部放良。 有过上辈子基层县衙工作经历的他,可太知道良民交税和奴婢交税里头的猫腻了。 “有用就行,我就是随口一说。”君柒拿出手帕抹了把汗然后给周谨言擦汗,“你的行李我早上问了娘,娘的意思按着她出门的准备,我收拾了一些,正打算你得空了问问你呢。” “不用收拾太多,带两身换洗的衣服鞋子就行,吃住这些都有陆悟他们安排。”周谨言现在的身份虽然没有言明,但陆悟这些人又不是傻的,皇帝放权都放成海了,他们跟着未来的储君建功立业,还能让储君饿肚子没地睡不成? “听你的,对了,各种药准备一些,不该讲正人君子的时候可别瞎讲。”君柒知道周谨言这个人私底下,可能远不像他长得那么风光霁月,但是对着这张脸还是忍不住怕他吃亏了。 实话实说,自己不做恋爱脑,但是别人对她恋爱脑,这体验还是很不错,除了偶尔觉得矫情和腻歪没有缺点。 周谨言还是很好的,君柒可不想出门一趟人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周谨言点头,他的命不单单是自己的,也是他的星回的,他一定好好珍重。 “我就白嘱咐一句。”君柒咧了咧嘴角,“这天热的,咱们回去弄点水洗洗吧,身上都黏糊了。” 海南这块啥都好就是夏天太热了。 “嗯。”周谨言自然没有反对,一路走还不忘扇扇子,等两人转过张神医的房子就看见有一堆人凑在一起,正在跟陆悟说什么,周谨言和陆悟对上视线看他脸色不对,问道,“出了什么事?” “我们船上跟过来的一个水手不见了。”陆悟指了旁边的一个人,那人立刻把自己知道的又说了一遍:“昨晚上吃海鲜的时候,钱江吃了药但还是出了疹子,不过看着不严重就让他喝了药先回去睡了,晚上我们回去的时候看他睡了也没在意,早上发现他不在床上还以为出去溜达了,结果吃早饭也没见人回来,我们怕他出什么意外就在山谷里都找了一圈,结果都没找到人。” “你说。”陆悟让几个侍卫让开,发现后面还站着几个原住民,其中有一对姐弟有些害怕,说话磕磕绊绊,陆悟他们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周谨言完全听懂了:“你弟弟昨晚三更起夜的时候看到码头有人影在晃,今早上村子里发现少了船,然后我们这边找人你们就过来问问?” 原住民村子的村长立刻点头:“是这样的,丢的是那艘今年准备用来祭海神的船,不好远航的呀!” 祭祀海中神明祈求渔业丰收,是这附近渔民的特有习俗。 每年都会制作一条小一些浅一些的船,虽然上头会有花纹雕刻,但是真实做工是很粗糙的,因为本来就是用来沉的,所以防水和船体的结实程度都很敷衍,只要保证祭祀的那两个时辰船别沉了,等船带着祭品随着海浪漂了出去,那就无所谓了。 周谨言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不妙瞬间变成了微妙,而听了周谨言翻译的陆悟等人也全都沉默了。 “算算时间对方已经走了快六个时辰了,以防万一我们立刻收拾东西就走。”这个钱江很明显有问题,但现在不是追究他为什么能跟到这里的时候,周谨言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钱江会沉海的可能上,尽管这种可能性极大,但是这附近是近海,来往船只非常多,万一他命大被救那他们这边就要被动了。 “是。”陆悟等人也明白周谨言的顾虑,立刻点头开始通知下去。 周谨言身上没有钱袋转头看向君柒,君柒取下挂在腰间的荷包放到周谨言的手里,看他拿钱赔偿给原住民们:“若是还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手的,还请不用客气,我离开之后你们有事可以寻我妻子帮忙。” 周谨言看向君柒,君柒如今能听懂大部分原住民的语言,就是说起来还有些烫嘴,听到周谨言这么说立刻点点头。 几个原住民没想到还能拿到赔偿,对着两人一阵道谢,这才离开。 君柒将周谨言递回来的荷包推回去:“你留在身边当零钱吧,另外我给你内衣内裤里都缝了一张银票进去,有油纸包着还浸了橡胶,你下水也不会沾湿。” “多谢娘子想的周到。”周谨言也没有推辞荷包,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然后就看君柒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银簪子插到了他的头上,“出门在外你带着。”银簪子拔开是一把细剑,还是过年的时候周谨言送给君柒的。 “我有,不过和娘子交换也可以。”周谨言拔下自己头上的木簪子插到君柒脑后的垂髻上。 君柒当然知道周谨言也有,但看他一副交换信物的兴奋期待,最后点点头:“行吧,我们交换。” “嗯。”周谨言牵着君柒笑着进房间,除了他们之外,另外两家也在收拾行李,很难得的是肖玉书也在,他的一妻一妾似乎也良心发现了,再给他收拾东西。 两层麻布中间夹着极细极薄的竹篾,三层制作的护手和腰带适合大夏天藏在袖子和衣服里,透气隐形,内里藏着数十根铁针,当然救人用的银针也有。 “这个就没必要了吧。”周谨言看到君柒拿出来的两外两个装满铁针的护带。 “穿上我放心。”君柒递过去,“脱了穿上,不然我帮你脱?” “我自己来。”周谨言叹口气解开腰带,将两条护带绑到自己大腿上,他要怎么跟星回解释,这一次真的没有那么危险,不用这样如临大敌。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若是这样能让星回安心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底也是星回担心他。 帮周谨言武装完毕,君柒满意了,转头催着他换衣服,没时间洗澡了,也打了水擦一下,好歹没那么难受。 周元娘知道这时候儿子儿媳肯定有话说,所以一直没有过来,一直到大家收拾好到了码头要走了,才过来叮嘱了两句,塞了一把巴掌大的小弩:“这是来了这边我无聊做的,你带上,一切小心。” “母亲放心,我明白。”周谨言对着周元娘行了一礼,“星回就有赖母亲照应了。” “放心,我会把她当亲闺女的。”周元娘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你自己也注意了,受伤不可以,最好油皮都不要擦破了,万一你媳妇儿以后嫌弃你破相了我可是不管的。” “母亲。”周谨言哭笑不得,又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旁边的君柒,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在周围人都愕然的表情中慢慢松开手,低声道:“星回,等我回来。” 君柒也被周谨言大庭广众的一抱弄得一愣,不过也不觉得有什么的问题,点点头回应:“好。” 从周谨言这大庭广众下和妻子的一抱中回过神的所有人,不管是跟着上船的,还是没跟着上船的全都不由自主发出了感慨:果然是陛下一脉相承的儿子,对妻子他是真的爱啊! 第76章 周谨言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具体海南港口那一片发生了什么君柒这里也无从得知,但光是从路过补给商船透出来的消息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的。 一开始是半个多月都没有一艘船过来卖货,后来过来商船也都是小船,以前常见到的路过的大船现在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后来听说是港口附近那一片水路陆路,都被新上任巡察御史带着附近的千卫和水师营给封住了,几个县的衙役照着名单挨个围起来,然后一个县一个县挨个审。 第95章 这半个多月可热闹了,先是下面的县令自查,交上的东西和御史大人手里的对不上,县太爷就不用回去了,直接在市舶司衙门的大牢里蹲着,县衙那边让下面的县丞接着查,县丞要是还不行,那就各功曹捕头查。 然而事实上就是只有三两个县令是完全糊弄的,大部分都是能力行事有限,但也足够了,本来就是一个借口,只要有这个突破口就行了。 就算那没有问题的,这不还可以检举嘛。 手段是缺德了点,但是案件成立后拿出来的证据却是实打实的。 不管是贪污还是走私,你别管我怎么发现你的,那成堆的金银财宝番邦贡品总不是假的吧,那查抄出来的官银私盐铁器,总不是御史找人塞你家密室里的吧,还有大堆的账本和往来书信也总不是别人做的假账吧。 在这个皇权之上的时代,手里捏着当地武力值的官员只要不怕得罪人,只要敢下狠手,什么东西查不出来。 水师营也好,卫所也好,衙役捕快这些官府暴力机关,他们可没少跟着捞油水吃肥肉,但特事特办,御史大人亲自给他们写了罪减一半,钱补一半,功过可抵的条子,看着那些清楚明了的功绩条目,那还不使出浑身的劲儿给自己家脱罪啊! 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九族的不尊重。 什么官商勾结,什么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日常行走挎着大刀的兵爷最是知道那些送钱人的底细,也最是知道那些收钱人的底细,甚至他们比上头的大老爷们知道的还多。 正是因为掌握了这些底层大众,这次周谨言他们出手,海南这一片可以说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光是往京都运送账册银钱珠宝就运了三次,每次都是上百箱子的东西搬上船,由于运送数目过大,鸿远镖局可谓是倾巢而出,毕竟这镖要是丢了,那还怎么在江湖立足? 至于为什么不派士兵押送,那是因为士兵没空,都在负责看守查抄呢,再说了押运有几个功劳?还是查抄的功劳大,而且御史大人允诺,完事后按照剩余功劳的大小,升官的升官,换钱换土地都可以,大家还不是甩开膀子拼命干。 一个月的时间不但查抄出来许多的财物,同时官府还拿到了大量的土地,房屋和铺子。 不少外乡人想要挤进来从官府手里买,但是可惜路还封着,过不来,至于本地人,牌面上的人物八成进了大牢,剩下的那些也都关起门瑟瑟发抖,哪里有这个胆子跑出来显摆家里有钱置办家当。 所以很罕见的官府手里,囤积了大量的待处理产业,光是看着这些产业就知道这一片的那群人有多肥了。 周谨言大手一挥,留下一部分当做这次结束后奖励,剩下的全部充入官府,快刀斩乱麻的制定了比普通地主低三成的租金,并且只允许单人名下不超过十亩地的良民租田。 除了因为抄家放良了一大批人,官府这边还出台了借贷赎身业务,只要奴仆想要赎身,都能找官府借钱赎身,包括妾室也同样如此。 此外仆役的买卖直接被划掉了,改成了雇佣制,雇用多少年官府不管,哪怕你雇佣对方一百年,只要双方一起在官府这边备了案就算合法。 不过买卖奴仆和雇佣下人是有根本区别的,最起码被雇佣的人不会再生死由人,不像奴仆即便被打死了,官府知道了主家赔点钱就完事了。 雇佣的那可都是良民,你打死一个试试? 当然周谨言不是自己脑袋一拍就干这个事儿的,他是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皇帝就已经在琢磨这个事情了,但是这种明显切割上层阶级利益的举措,推行起来就不可能顺利。 周谨言觉得反正自己这里已经一把子掀翻了,倒是很合适从头开始立规矩,就当给整个大周打个样,于是他洋洋洒洒写了厚厚一叠信递到了皇帝手里。 皇帝可惊喜了,对于治理国家他有很多自己的想法,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一个国家转变政策都会侵犯到既得利益者,所以改革都是很难的。 翻开历史课本,没有哪次改革不伴随着争斗和鲜血,而一个政策想要看到效果,真正落实确实需要一个实验的地方,好的才能一点点推广开来。 周谨言这一票干下来,把海南这边有点势力的都干稀碎了,现在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那他现在想做什么,还不容易吗? 那他就没遇到反抗的吗? 当然遇到了,有一家可嚣张了,原本就是当地县里的土皇帝,县衙里除了朝廷派来的县令和县令带的师爷,整个衙门都和他们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一家还带着整个家族做走私生意,生意做得非常大,周边族人得了不少好处,那是拼命拥护他们,清查令一下去,当晚县令就暴毙了。 周谨言一群人都被惊到了,但也是真的怒了。 他才不信什么暴毙,于是连夜带着卫所的士兵骑马赶了过去,还没等他们到场,已经有人通风报信,一群穿着各异的百姓拿着锄头镰刀挡在那户人家外头,坚决不让周谨言带来的官兵进门。 周谨言这时候反而敛了怒气,甚至还笑了,挑了几个嗓门大的士兵,将那户人家犯的案子一一列出来,然后警告围着的百姓三次,有些人悄悄退了,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退。 这些人不管是自己愿意的还是被教唆的,他们都不知跟着干了多少年了,被走私生意喂得满嘴油流,如今要断他们的财路不亚于杀他们父母,怎么可能会让。 县太爷堂堂朝廷命官,以前在他们跟前都跟狗似的,要他死就死了,如今这个脸嫩年轻的御史带着官兵来吓唬他们,他们才不怕。 他们不信周谨言敢对他们举刀,但他们显然错了。 对于周谨言而言,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都是那些中小商户渔民破产难以存活的推手,只是念着法不责众,他们也不是主谋,若是识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就放过去了。 抓大放小是他这次做事的宗旨,更何况他连卫所和水师营里头的那些玩意儿都能放他们戴罪立功,更别提这些老百姓了。 但要是自己不长眼非要上赶着,那就怪不得他了。 举罪喊话已经是他最后的仁慈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但凡手里拿铁具的都是暴民,无需留情,一个不留。”周谨言并没有多余的怜悯之心给别人,他也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喊话之后确定这些人没有退开的意思,就直接下令,毫不犹豫。 举着锄头镰刀的老百姓和着甲挎刀的士兵相比就是土鸡瓦狗,冲突是一面倒的,周谨言哪也没去就站在那家人占地宽阔的豪宅大门外头。 “逃了的就不用追了。”周谨言抬手制止士兵追人,就听到背后有风声略过,身边的陆悟立刻举刀劈过来,周谨言侧身让开,一支长箭的一半扎在他脚边,另外一半被陆悟砍落:“大人没事吧?” 周谨言看着很淡定,倒是把跟着一起来的陆悟吓了一大跳。 “没事。”周谨言摆手,看了一眼射箭的方向,“已经跑了。” “要不要追?”陆悟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并不太敢分兵。 “不用,要是想杀我,那就还会再来的。”周谨言上辈子被追杀那么多年,经验之丰富根本看不上这种放一箭就跑的,和上一世追着他们不死不休的杀手们比起来实在差远了,便是埋伏也不够隐秘,动手也不够利落。 “……”陆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怎么听语气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回禀大人,整座宅子的所有门都守住了,围墙边也都看住了。”之前抄家抓人几乎没怎么见血的士兵们,这会儿看到满地的血和尸体,都觉有些头皮发麻。 当然他们并不是怕杀人,他们怕的是周谨言。 这群大老粗表面听从命令,干活也积极,但是私底下并没有少调侃长得跟花样一样的年轻御史,心里也有那一股子笃定,这位嘴里说着让他们功过相抵的大人,看似是在施恩于他们,但难说不是他不得不妥协。 甚至他们觉得这个京都来的小御史,说不定杀人都不敢。 结果他们看到了什么? 围在这儿的百姓差不多有两百多人吧,小御史下令的时候可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的,他们杀人是听从命令,但是下令的人也是全程面无表情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很可怕了。 所以以前回禀语气还有些轻慢的士兵,立刻就变得恭敬了很多,脸上也多了敬畏的表情。 “进去抓人,如遇反抗格杀勿论。”周谨言命令一下,士兵们立刻开始撞门,里头惊慌尖叫一片,很快大门主动开了,一个年轻男子带着讨好的笑容走了出来:“小人钱州见过御史大……呃……” 钱州话还没有说完,就倒了下去,眉心赫然插着一根细细的铁针,周谨言放下手:“判吧。” “是。”从隔壁县被薅过来的县丞,掏出关于钱州的案子卷轴,拿着笔刷刷就开始写,写完后双手捧着递给周谨言,周谨言看了一眼最后的判词点点头:“不错,合情合理。” 第96章 “都亏大人教导有方。”县丞见周谨言盖章立刻接回卷宗,然后朝着自己带来的衙役捕头挥挥手,“罪人钱州伏法,拖走吧。” 衙役们立刻上前拖走尸体,捕头走过去看了一眼里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开口道:“找个没犯事的人来回御史大人的话,不然一个个都不用开口就要伏法了。” 捕头是好意,让他们别浪费时间,但是这户人家嚣张惯了,也是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们家哪里有完全清白无辜的人,这意思不就是要将他们家赶尽杀绝吗? “狗官!我跟你们拼了!”几个壮年男子带着护卫家丁拿着刀剑冲了出来。 “私藏刀兵?形同谋逆。”周谨言根本就没想放过他们家,即便没有县令暴毙的事情,这家人也是罪孽累累,多活一天都让冤死的人们不得安息。 厮杀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除了没有抵抗的妇孺,整个钱家豪宅到处都是尸体鲜血。 周谨言等到士兵来回禀,反抗的都死了,活着的都绑起来了,这才踏进钱家大门。 入眼就是汉白玉和翡翠雕刻镶嵌的巨大影壁。 一座在外头风水日晒的影壁都描金镶玉,光是一个照面这钱家的豪奢就给周谨言开了开眼。 等看到被赶在一起,将近两百个披着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年轻男女时,周谨言都沉默了一瞬:“钱家的子嗣?” “回大人,是钱家搜罗来的妾室娈童。”回禀的士兵也难掩震惊。 “这钱家是在家里开后宫呢?”陆悟也没忍住吐糟,他们陛下都只有十来个嫔妃。 “陆大人可小看这钱家人了,这些个妾室娈童大概是最好的那一拨。”县丞就在隔壁县城,对于这边的声名赫赫的钱家也是知道的,“这些应该是他们准备养来送人的。” 果然周谨言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士兵赶着一长串年龄各异的女眷出来,比刚才那一堆的规模可大多了。 这谁看了不说一声钱家厉害啊。 钱家是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上头有七十多岁的老太爷,下头有五十来岁到三十来岁不等的八个老爷,再下头还有二十来个少爷,最下头还有五六个叫排行的哥儿。 儿子这么多了,女儿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最下面的那一辈还多是奶娃,上头的也都嫁出去了,长成懂事还没出嫁的只剩下三个,如今正被这些老中青少四代妾室围在中间,一个个都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士兵,等听到人喊御史大人来了的时候,全都用愤恨的目光看过去。 就见身子修长的弱冠少年踏着夕阳而来,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夕阳像是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恍若谪仙临世。 周谨言完全没预料到,在这种杀人抄家的场景中还会遇到人要往他身上贴,所以当他路过这些被看管的妇孺女眷时,还真被一连两个扑跪到他脚边的人吓了一跳。 “小女慧芳,愿意为奴为婢伺候大人,还请大人绕了小女的姨娘,小女姨娘也是被强抢进府的。”最先扑过来的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仰着脸抓住了周谨言袍子的下摆,双目含泪,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小女慧蓝愿和姐姐一同伺候大人,还请大人放过小女姨娘,小女姨娘都已经嫁人了还被抢进了府里,我等弱女子虽然是钱家女儿,但也不过是钱家养来送人的玩意儿,大人我们是无辜的啊!” 第二少女扑过来的时候周谨言总算反应过来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袍子的下摆还被钱慧芳拽在手里,皱眉呵斥道:“有没有罪本官自会秉公判决,快放手,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大人我们真的是无辜的……”钱家姐妹俩跪着膝行向前,周谨言立刻后退,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转头瞪了一眼脸上带着古怪笑容的陆悟,抬手抽出陆悟腰间的长剑,退后一步挥剑割断了袍子,然后把长剑扔回给陆悟:“陆大人手下的人连两个弱女子都看不住吗?” “大人赎罪,实在是属下没料到她们如此大胆尽然敢攀扯大人,一时没反应过来。”陆悟立刻对着自己带来的人挥手让人把两个姑娘拉回去,还不忘叮嘱,“都管住了嘴不许提这一茬,万一让少夫人知道了,大人怪罪下来我可保不住你们。” “娘子那里我自会解释,陆大人还是专注自己手里的事情,不然我可不会客气。”周谨言无语的看了一眼陆悟,他还真不知道混熟了之后这位禁军都指挥使这么跳脱。 “大人放心,属下心里有数。”陆悟拱了拱手,笑道,“这钱家好东西不少,大人挑几样给少夫人把玩把玩?” 周谨言其实有些心动,但最后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赃物,星回不会想要的,若是喜欢等以后过了明路买回来便是。”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周谨言很了解君柒,他知道他的妻子比这世上的绝大部分人都要有底线,还有不小的道德洁癖,很多默认的规则她都是不认同的。 而且他若是趁着抄家贪污东西,他怕星回连他一起嫌弃,觉得他脏。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可以爱钱拜金,但不能拿不属于自己的金,你可以想尽一切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前提是这些手段不能脏。 第77章 八月上旬,经历了一整个夏天的整顿,以地主乡绅土豪官员们的鲜血和尸体为根基,周谨言拿刀,冯宣拿枣,一个相对干净的海南行省开始了重新运转。 当然其实海运早就重开了,毕竟海上有风向洋流,错过了时间,出海就不好走了,所以海运是最早整顿完毕的,客户生意照做,只不过这一次是官府牵头,让其他中小商户按自己实力分摊货物银钱。 水师营也整顿完毕,被周谨言扔出去巡海了,商家交钱,水师营护航,有了除俸禄外光明正大挣钱的路子,整个水师营都很振奋,至于查出来的空缺被新替补的新兵替代掉,原本吃空饷的那几个领头的也不敢吭声。 菜市口的血都还没干呢,现在手底下这一波莽汉可没有以前听话了,他们更愿意相信免他们罪责,让他们升官,给他们挣钱路子的周谨言。 君柒一行人也在八月中旬的时候,被周谨言派出的船接了过来,除了在码头匆匆见了一面,一直到晚上周谨言才回到市舶司衙门的后院。 这会儿周谨言他们一行人全都住在这里,除了方便大家一起讨论办事,也是一开始的时候彼此有个照应,现在住习惯了也没有在另外寻住处。 和未来储君住一块,多么难得的经历,这以后都是微末情谊,谁想不开要搬出去? 不过等到周元娘和君柒来之后,黄夫人就将府里的账册银钱全都搬了过来和君柒交接。 这位黄夫人就是冯玉山妻子的侄女,也是前市舶司提举使冯鹤的妻子,冯宣的亲表姐。 因为黄夫人积极配合调查,并且快速和冯鹤和离,所以她的损失几乎为零,至于子嗣问题也几乎没有,她一共就一个女儿,嫁出去都快二十多年了,女儿都当祖母了,根本不怕冯鹤的事儿牵连到女儿,至于冯鹤的其他子嗣,那关她何事? 四十多岁的黄夫人神色安然,姿态从容,身上有常年管家的精明利落,也有心性开阔的爽朗大气。 君柒早就从周谨言那里知道,他们早晚是要走的,而这海南最后还是要交回到冯宣手里的,而冯宣没有成婚,那么在这个府邸理,黄夫人不管是作为嫂子还是作为表姐代掌中馈都是合情合理,哪里有他们暂住的客人来打理中馈的道理。 所以对于黄夫人交接府中账册银两的举动,君柒一点没有犹豫的拒绝了,也不给黄夫人劝说的机会,直言道:“我不擅长管家理账,实在无法胜任这个责任。” “是,我儿媳妇确实不擅长,我也不擅长。”周元娘点头,自己家里的账她都不想沾手更别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大的府邸了,还有这些账册看一眼都眼睛疼。 黄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能重新带着账册和银两回去了,晚间的时候还收到君柒那边送来的银子。 黄夫人觉得这银子颇为烫手,抽了个空隙等在冯宣回院子的路上,把自家表弟拉着这样那样一说:“这,这我该如何?” “就当自家亲戚借住府上就是了。”冯宣看了看黄夫人手里的银票,“少夫人给你银票就拿着,这是她补贴你的,不用多想,我们这位少夫人不跟人玩虚的。” 自从陆悟称呼君柒为少夫人之后,这里里外外都称呼她少夫人,至于周元娘则称一声夫人,周谨言平日里在官署或者公事出门,大家会叫他大人,等私下里,邵程和谢迁叫他七妹夫,肖玉书叫他慎之或者贤弟,至于陆悟于成洲那一帮人则直接称呼他少爷。 这样称呼统一以后,大家就不用因为周谨言现在没有正式认亲而纠结称呼了。 “之前不是捎信说,都弄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么忙?”君柒见周谨言总算回院子了,立刻迎了出来,周元娘见状也扔了手里正在保养的弓箭,洗手准备吃饭。 第97章 “事情多人少,就忙了一些。”周谨言经过这两个月的历练,整个人的气质变了很多,少了以前那种不经意间带出来的锋利,多了属于上位者的从容和沉稳。 虽然和原本比起来没那么耀眼了,但是光华内敛后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缺干活的人?那就找啊。”君柒无语,这是什么繁忙的理由,“衙门差那几份俸禄?” “自然不差的,只是这次抄底有些狠了,别说市舶司,就是下头都有两个县从上到下全都撸下来了,能代理的都代理了,但是下头人缺太多,一时半儿也补不齐。”周谨言解释了县衙里的配置,除了县令和少数县丞,大部分县衙里的属官都是当地人。 这次杀了一片,撸了一片,下头的属官就不剩多少了,这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要是严格一些,就不是撸空两个县衙的事情了。 “一定要用本地属官吗?”君柒倒是真不懂这个,但大概和大学生回村当村官差不多的意思,自家人有群众基础,面对基层还有家族亲戚支撑,很多工作开展起来确实要便利很多。 “那倒没有这个法令,只是默认如此,一般都是父子相承家族传承的。”一家三口坐到桌子上开始吃饭,中途周谨言顺口解释了这种潜规则的形成原因。 主要还是这个时代读书普及率低,而家学渊源又很重要,由长辈带着熟悉属官工作,自然而然这些小官就成了家族传承行当,不但普通县衙里是如此,就是京都很多衙门的下面也是如此。 区别大概是京都那边可以选择的面大一点,但那里的属官势力可比县衙这边大多了。 详情可参考二姐夫邵家及其亲眷。 “那不能速成一批?”君柒见周谨言看她,“就是找人将属官要干的事情,需要的技能列出来,让想要做属官的人来参加培训,然后一项技能一项技能考试,把不合适的一波一波刷下去,最后剩下的不是聪明人就是运气极好的人,这样的人拉出来总能顶一顶吧,再不济分担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总不能那些父子相承的属官一家子都下了大狱,从此县衙就不用属官了吧。 考公嘛,还怕没有人来考? “大部分读书人还是希望继续举业的。”对于真的读书人来说,县衙属官是不入流的,除非真的没办法,不然真不会去考虑。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如果不是断了仕途,他怎么可能到县衙去做属官。 “但不是谁都能考上的呀,有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也不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人,比起其他,衙门属官还是很体面的。”君柒夹菜给周谨言,“试试呗,反正也没损失……还是说,不能私下里招属官?犯忌讳吗?” “那倒不会。”不入流的属官本来就是县衙里自己说了算的,除非县令和对方有仇或者其他的龃龉,不然属官的交替,下面报上去,县令都会点头的。 “那就干脆定下规矩呗。”君柒扬眉,“这时候你不定规矩,以后再想改那可就难了。” 辖整顿海南官商的威势,重新制定下头官场的任命的规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说得对,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否则以后定然要懊悔万分。”周谨言知道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县衙属官和本地势力连成一气的局面,但是他现在定下规则,稍稍遏制便是成功,最起码以后若是想要动这一块的时候,也能找到明文法规。 于是吃完晚饭的周谨言把准备休息的众人全都薅了出来,为了之后几个月大家能松快一些,大家讨论的都很积极,也都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深意,邵程更是目光频频看向周谨言。 “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我们只做好当下,以后的事情自有后辈操心。”周谨言拍了拍邵程的肩膀,“我们之中二姐夫最是清楚其中道道,到时候这速成培训的章程,就请二姐夫盯着了。” 邵程:让他自己挖自家的墙角吗?这个妹夫真缺德! “七妹夫放心,我一定盯紧了。”邵程能说什么?自然是用心办事了,周谨言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 当市舶司衙门放出来考选属官的消息后,整个海南这一片都沸腾了。 县衙属官一直都是地方势力的家传之位,除非是姻亲否则绝对不会容许他人染指,但是现在上头大人们要考选了,而且考选之前还会有十日的培训教导,并不是两眼一抹黑就让你去考的,人家会告诉你考什么。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 不过很快,考选要求出来后,大家就知道了,这馅饼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接的。 首先就是嫡亲父母子女没有案底的,这很正常,对比考科举来说,这个要求已经非常放宽了。 再之后就是要能读会写,日常所用的字要认识会读,拿笔写字要字迹端正清晰,以后都是要写公文的,一笔烂字可不行。 年龄定在十岁上五十岁下。 君柒这边,正在心里默默吐槽童工也不放过的时候,外头正因为让不让女子参加选考吵起来了。 正好在衙门对面茶楼上看报名热闹的君柒就吃了第一手瓜,这不得过去给这位敢站出来的小姐姐站一波台,再说了,现在缺人都缺成什么熊样了,管他男的女的,能干活的就行。 “少夫人。”负责报名初试的是陆悟手底下的文职,这次过来自家老大就带了他一个,看重之意可想而知,如今几位大人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结果第一天就闹了起来,他也是相当的头疼。 “怎么回事儿?”君柒其实在上头看了一会儿,自然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是利益相争罢了。 “是这样的,这位姑娘想要来考选属官,正要初试,这几个人就闹起来,说不合规矩。”负责人是禁卫出身,虽然也是没想到会有姑娘来考选,但是上头下来的规定没有限制性别,那么来考就考呗,反正最后选不选是上头决定的,他作为下属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 但是这几个一起来参加的读书人不乐意了,他们觉得和女子一起参加掉份,也觉得让女子参加不成体统,于是纷纷阻拦,更煽动周边的人,要是允许女子参加他们就不参加了。 还别说还真有不少被煽动地动摇了,负责人也是因为这个才僵住了,毕竟他是知道现在有多缺人的。 “选考规则里有不允许女子选考么?”君柒自然知道没有,因为是她亲眼看着周谨言写的。 “回少夫人,并没有。”负责人懂了,对着那位站在边上的姑娘抬了抬手,“这位姑娘进去参加初试吧。” “多谢少夫人,多谢大人。”那姑娘朝着君柒行了一礼,君柒朝人微微点头:“姑娘勇气可嘉敢为人先,人自助而天助之,这个机会合该你遇到,快进去吧。” 原本绷着脸的姑娘突然就红了眼眶,也没说什么又对着君柒行了一礼,就往里走了。 君柒脸上带着笑容,不过这个笑容持续不到三秒就被打断,只听得边上那群因为君柒的出现,一开始摸不清状况不敢出声的人,这会见人家姑娘都进去了,立刻按不住了,开口道:“这位夫人,您出口成章必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世间哪里来女子当属官的先例……” “考选属官,之前也没有先例,你来做什么?”君柒嗤笑一声侧头看向那几个书生,“怎么,对自己有利的就不讲规矩了?看到有人跟你抢就把规矩拿出来了?真虚伪!” “夫人慎言,我辈读书人……”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直接怼到脸上,那几个书生脸都涨红了,只是君柒根本不给他们反口输出的机会,直接道:“作为下属第一要务就是服从命令,考选属官是为了给整个海南省的大人们分担政务,也是给广大读书人多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们这还没考上呢,就开始勾心斗角了,考上了还不知道要怎么作妖呢,大人们要属官是来干活的,不是到各个衙门里让你们唱大戏的。” “有谁觉得和女子同考掉份失了脸面的,大可以转身离开,不必在这里大放厥词,衙门里的大人们也无需你们教导怎么做事。”那几个学子听君柒这么一说,脸都白了,都在摇头否认,谁敢承认他们是想教大人们做事。 但这样显然还不够,君柒还有绝杀等在后头:“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的就好走不送,说句不好听的,这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这句话从资本家嘴里说出来,那真是罪该万死,但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是真tm爽,怪不得都想当挂路灯的资本家呢! 第78章 君柒市舶司衙门口“大杀四方”的事情,很快就被有心人传到了周谨言耳朵里,一同传来的还有什么【少夫人虽然是好心,但是得罪了那帮子读书人,恐怕要带累名声】诸如此类的提醒,看似是在为君柒考虑,实则是在指责她行为出格。 周谨言没有出声,但是很快就拿到了那一日在君柒面前唧唧歪歪的那几个书生的名单,然后以妖言惑众煽动舆论品行不端的罪名,将那几人的功名全都抹掉了。 第98章 “少爷,这……有些大动干戈了。”陆悟想了想还是尽责的劝上一句:属实是这位表现的有些色令智昏了,虽然他们共事这么长时间,也知道这位不会变成昏君,君柒其实也是个温和实诚的人。 但不知道的人光看这一遭,真的很难不让人想到,昏君和妖后的组合。 “我朝定国以来一直优待读书人,但总有些不知所谓的人自以为读两本书就不可一世了。站在朝堂上的,坐在衙门里的,哪位大人不是于千万人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这些人自认自己是聪明人,莫不是以为朝堂上站着的都是蠢货庸才不成? 诚然,读书人关心国事天下事畅所欲言自然是盛世之相,但是为一己私利煽动舆论反过来胁迫朝廷和官员,诸位大人难道不觉得这股子风气该杀一杀了?” 周谨言的话属实说得好听,大人们听完觉得还挺有道理。 “倘若前日里我夫人不曾出面,负责初试的属官迫于这群人的压力而妥协了,那么诸位想想,这些人的气焰该是如何的高涨?是不是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都可以跳出来和衙门堂官掰一掰手腕?而官府的妥协落到普通百姓眼里又会被当做什么?” 周谨言见一屋子的人脸色都变难看了,也知道大家都想到了,毕竟在这个屋子里的也没有蠢人:“诸位大人心胸宽广不予计较,但被放过的那些人可不会体谅诸位大人,他们只会踩着官府的脸面为自己竖一座不畏强权,风光亮节的牌坊。” “再说了,我只是抹了他们的功名,又没有禁他们考试,来年再考回来就是了。”那几个人都是秀才功名,童生秀才年年都有考试,还是连在一起的考试,左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能费什么事儿? 周谨言都觉得自己特别仁慈,只是小惩大诫一番。 在场的大人们,要么是正经科举出身,进士及第,要么就是武官出身或者荫庇推荐,前者确实觉得秀才功名手到擒来,后者则是门外汉,既然真的考过的大人们都觉没啥,那他们这些没考过自然是不会外行指点内行的。 只有那几个不知费了多少心力才考上秀才的读书人知道,秀才真不是那么好考的,在知道自己功名被除的时候,那真是天都要塌了。 他们想要周围人理解他们举业的不易,不是说考就能考上的,但是很快他们就被科普了那位下令的御史大人的考学经历。 人家十岁小三元就拿了俩,没去考院试是书院山长要压一压天之骄子的气焰,但这个院试考不考其实无所谓的,因为按照惯例,小三元的三场考试,前一场的案首,第二考甚至是可以免考的,人家两场第一,就是第三场不去考,事后也能补录秀才功名。 按照这么说来,秀才功名对于这位御史大人来说确实不过是浪费点时间而已。 “难不成这世上的读书人都如这位大人一般,功名利禄如探囊取物般容易吗?”几个书生都有些崩溃了,在外头被几位同窗好友安抚科普的时候忍不住说出心声。 “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这天下读书人自然不会都如御史大人那般读书举业手到擒来,但也必定不是都如尔等一般难如登天。”茶楼里喝茶听八卦的大汉有些调侃的接话,“尔等觉得读书难那就说明尔等压根就不是读书这块料,还是趁早改行。” 茶楼里先是一静,然后就是哄堂大笑。 “读书可是个无底洞,既然知道自己读书举业难如登天,不如趁早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家里的其他人,也免得把一家子带进沟里爬都爬不出来。”现在这世道,但凡家里有读书人的,谁家不是过得紧巴巴的,就是地主家都没有余粮,而且多是举族供养那么一两个读书人。 这些人拿着家里族里所有人的供奉读书,结果在外头胆大妄为,把到手的功名都弄丢了,真是不孝至极! 那几个被杀鸡儆猴的读书人已经彻底没戏了,但与之相反的则是第二天突然激增的女子考选人数。 说实话,别说是周谨言他们,就是君柒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是黄夫人解释了一番,这一帮子外来的女眷们才知道海南这一块的具体情况。 这一块地方和周边很多少数民族的管辖地接壤,这些少数族裔中有那种比大周更加封建顽固的,就也有直接习俗颠倒的,据说周边上百个大大小小的族裔中,还保留着女子当家和走婚制度的族裔就有十几个。 另外男女之间相对平等的也占据大半,而这一切的形成大概是因为他们居住的环境比较恶劣所致。 当一个地方男性的折损率非常高的时候,这个地方的女性地位就会被不停抬高,因为支撑门楣养育子嗣的责任全部落到了女子身上,在绝大部分家庭的最长者都是女性。 当绝大部分子女都长于没有成年男性参与的家庭中时,女性就能拿到一部分这个地方的话语权。 在打战的边疆是如此,在海南这边也同样是如此。 打战是拿成年男子的命去填,同样的出海打鱼也是拿成年男子的命去填。 海南这边绝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以打渔为生,男子出海打鱼是明天和意外不知道谁先来的,所以尽管重男轻女很严重,但实际上在一个家庭中女子的话语权是相对于比较大的。 因为放眼望去,一个村子得有半个村子的母亲是寡妇。 虽然很可悲,但是这块地方养女儿就是没有内陆那么多条条框框,因为大家都知道,养的太听话太乖的女儿,万一以后家里的男人死在海里了,如何撑得起门户? 就是这里的人家挑儿媳都不要那种温顺的小媳妇,更爱那种爽利泼辣不好欺负的姑娘。 不为其他,只是利益导向,实用罢了。 正因为整体氛围是这个样子,所以除了那些特别固执的人家,这边人家的女孩子都热情大方又爽朗。 若是这次选考没有第一个站出来的女孩子,那么可能其他人都会观望,但是有了第一个成功的案例,那么其他人就不会退缩。 试一试又不会吃亏。 便是那些女孩子的家人都是这个心态,让闺女试一试又不亏,选不上也没啥,但万一选上了那也是进了衙门了! 而且通常情况下,一个家里如果儿子识字,那么女儿不一定识字,但若是女儿识字,儿子一定识字。 就算是秉持着广撒网机会更大的朴素愿望,那些能让儿子参加的也会同意女儿参加。 于是等到选考初试结束的时候,进入培训的男子有一百五十人,女子也有将近五十个人。 尽管知道这些人,这第一波选考属官能留下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但是眼看公务有人分担,一众大人们还是很高兴的。 谁懂制式公文都要自己写的崩溃啊! 一项项培训一项项考核,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波又一波被刷下去的绝大多数都是男子,等到了最后留下的十三个人里,居然有十个是女子,只有三个男子。 几位大人在市舶司骂骂咧咧,觉得这帮子蠢货简直丢尽男人的脸面,连几个小姑娘都竞争不过,太丢人了。 不过到最后人是选出来,但是往哪里派成了问题。 先不说世人都介意的男女大防问题,即便上一世办公室里都有监控了,还躲不开办公室x扰,人这种生物就是有劣根性的,一旦掌了权就会膨胀,这无关性别年龄。 这些属官怎么派下去才最合适呢? 众人一同头脑风暴,首先第一条就是就近原则,既然属官注定要会当地势力勾在一起,那同样的,女官们的亲友家族也会成为她们的助力和靠山,只要进了衙门,男性属官可以提携家人,女性也可以,这一点对于属官的自身家族而言没有区别。 第二条就是年少的尽量留在城里,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女子出门在外,年长女性受到的性别困扰肯定会少一些,而城里势力繁杂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不会出现下头乡县一家或者几家独大的局面,这种环境越是复杂对年轻的女官们来说越是安全。 至于这第一波,那自然是把女官都留在城里了,然后把多的男性属官往下派。 可能是女官们知道自己的这个不入流小官来之不易,所以她们不但认真还很刻苦,学习的劲头也很足。 几位大人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每日进官署看到的都是认真肯干的属官,心情就变好了。 发现女官们工作效率高心情更好,发现自从官署有了女官,整个官署都整洁整齐干净了,茶水永远都是热的,想要拿什么东西也只要一开口就会摆到手边,大人们是彻底服气了。 特别是卷宗档案的大人,拉着同僚看他管理的档案室:“我干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知道咱们这放档案的架子原来还是柚木的!我一直当是脏了的杉木架子!” “什么?柚木的!”其他人也纷纷震惊。 因为柚木本地不常见,基本正宗的都是舶来品,价格可想而知。 第99章 “看看这红褐色,看看这波浪纹……我曾听闻咱们市舶司刚建的时候确实很财大气粗的哈。”一开始的时候朝廷上下根本没有人把这港口生意放在眼里,后来才知道是多么暴利。 所以一开始的市舶司,可以说是整个大周最有钱的官府部门了,后来朝廷加税再加上有人挖朝廷的墙角,那朝廷的大船补贴私船,市舶司才慢慢没落下来。 但即便没落了,市舶司也一直撑着整个大周将近五分之一的税收。 海南这一片一切都在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推进,等到九月底第二批考选上来的属官就位,整个海南军政的事务运转就更加流畅了。 而往前推两个月,京都那边差点没有吵翻天,一开始是因为皇帝破格提拔一个年未弱冠的秀才,出任海南这一片的军政一把手,即便是临时的也实在是太过出格了。 若是这一次不把皇帝的这个任命按下去,那以后但凡皇帝想要干些什么,朝堂上还有他们这些大臣说话的份吗? 而且也有不少人心里怕啊,俗话说得好初生之犊不畏虎,乱拳打死老师傅,就怕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不管不顾跟着你死磕,到时候就算他们不被对方咬死也要脱成皮。 事情果然照着他们的想象发展开来,比起皇帝只是破格提一个秀才,这个秀才简直是无法无天,这大周是已经没有他在乎的人了吗?怎么可以这么无所顾忌? 海南被封和周谨言的生平消息,一起被送到了京都很多人的案头上,曾经跟着去过寰延的那些个年轻人又一下子成了香饽饽。 但是没有同时见过周谨言和皇帝的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见过的少数几个嘴巴比蚌壳还难撬,问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熟,不了解。 也不是没人跑去老君村打听,但是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 就在朝臣各种斥责周谨言不臣乱搞的时候,鸿远镖局压着查抄的财物,证据和犯人进京了。 朝臣:这不应该是官兵的事情吗?怎么请的民间镖局? 鸿远镖局:我们不挑顾客的。 朝臣:气死了!压根没想到对方押送东西根本不用官兵,沿路都打好的招呼都白打了。 而当这些东西进入皇宫抬进勤政殿里的时候,皇帝把所有的弹劾奏章都扔到了一干朝臣的脸上。 皇帝攒足了劲儿把满朝文武骂了个狗血喷头:“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的那些龌龊,念在君臣一场,这些年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朕收拾海南就只收拾海南,但你们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那就不要怪朕不留情面,让你们陪着自己养的狗一起到地下去见太祖爷!” 那一天皇帝吃饱喝足了,足足骂了三个时辰,肚子饿了才宣布退朝,满大殿半夜起来饿到下半晌的大人们这才互相搀扶着哆哆嗦嗦的出了宫门。 当天晚上就有好多大人家里请太医,皇帝则感觉多年淤积在心底的怨气都平复了不少。 他这十多年收拾他老爹的烂摊子,里里外外憋了多少火气,吃了多少暗亏,今儿一股脑发出来了,感觉整个身体都轻松了。 爽! 皇帝是爽了,海南这边周谨言却不怎么高兴,因为皇帝将陆悟等人都召回去了,但是让他留下帮着冯宣将能用的人都练出来再回京都,嗯,在过年前回去,因为在过年饮宴大臣的宴会上,皇帝让他认祖归宗。 也就是说他满打满算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帮冯宣培养班底。 周谨言:你怎么不让我直接上天啊? 这一世还没有见面,周谨言已经厌弃这个压榨儿子的亲爹了! 君柒也很无语,这个皇帝真是逮着一只羊就往死里薅啊! “不然,咱们去大牢里挑一挑,看有没有还能抢救一下的?”君柒也是没法子了。 皇帝是摆明了不想让京都那些大臣们再插手海南了。 但是真的下决策担责任的官员,和只要遵照命令行事的属官那是完全的两回事,不是短暂集训能培养出来了,它是很吃经验和政治素养的。 “抢救?”周谨言把这两字说的有些艰难。 “你看啊,罪大恶极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已经压去京都了,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的,虽然都犯错了,但也不是罪无可赦,反正都要干活,怎么干活不是干活呢?”君柒也觉得这事儿有些恶心,“挑那些不涉及人命的,让他们带着新人干活,等新人能干活了就不需要他们了。” “这样他们不会尽心的,我把他们关押的年限往最长了判,然后带的新人越早独立减刑越多,这样减下来和他们原来的刑期也不会差多少。”周谨言想了想觉得这事儿可以这么干,“得找些已经吓破胆的,别等新人带出来,人反而给带坏了。” 君柒:黑还是重生大佬黑。 第79章 十月中旬,天气转凉,市舶司这边记录在案出海的远洋轮船基本都已经回来了,水师营还在港口周边的海域拦截下了属于已经判刑,或者已经伏法人家的六个大小船队。 并且还在船员中逮到了当初从珍珠沙逃走的钱江。 原来这货真的运气爆棚,在那艘祭海神的小船沉掉之前遇到了一个船队,凭着一手测风向操纵桅杆风帆的本事成功被这艘出海的大船带上了。 如今离他逃走已经快四个月了,他不想呆在外头落后的土著地区,只能跟着远航船回来,当然也不敢告诉船上的人自己的身份,就怕刚进港口就看到自己的通缉画像。 他是打算到了港口附近趁夜跑路,然后回家看一看家里的情况,要是家里没事儿那他就回家,说明那御史钦差也不过敷衍做事,若是家里出了事儿,那就只能在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啊,水师营早就看好了远洋返航的时间,这些日子一天天的在海上巡逻,就是为了在这些船队啥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迅速拿下。 毕竟市舶司那边已经开口了,但凡水师营成功截下的走私商船,水师营以后都可以以二十抽一的分成,从市舶司那里得到分红。 又在市舶司一众大人的见证下,让整个水师营上上下下所有官兵,进行了二次分红,尽管各级官员拿大头,但是底层士兵也能每年从这个分红里拿到相当于三个月左右的饷银,等于说一个士兵一年实际能拿到的饷银从十二个月变成了十五个月。 这对于底层士兵来说可是一大笔钱财。 这怎么不高兴呢?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了好吧! 原本对市舶司插手水师营有意见的各级武官也闭嘴了,若是有正经的来钱渠道,谁愿意把脑袋提着干走私的活? 特别是朝廷已经杀鸡儆猴的前提下,大家什么底子心里都有数,一个个的都夹起尾巴做人,就怕被上头想起来直接给咔嚓了。 而在众人都以为以后要守着金山苦哈哈的时候,上头说给你们刮点金粉的机会,那还不卯足了劲儿? 以前的水师营,上午出海中午回来都觉得辛苦,现在早上出海在海上晃荡十来天回来都觉得爽快。 市舶司里冯宣就和周谨言吐糟过,这水师营再不管管,他们自己就能出去远洋卖货了。 周谨言回来也和君柒笑着说起过,君柒当时就是一愣,这不就跟上一世那种军队自己搞的工厂业务啥的一样了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君柒整理了一番语言用词才道,“领军的人是皇帝心腹的话,也不是不能这么干,水师营如果有了自己盈利产业,那么可以带动很多行业,可以优先安排士兵的家眷做工改善生活条件……嗯,土地产出不高,还是需要很多人种地保证粮食产出,这个做工也不能鼓励,而且没有xx教育,人口素质也,而且没有从小在思想上的培养,这样很容易让军队威望过于庞大,甚至威胁中央……” 君柒双手抱着脑袋,最后的几句都含糊在自己嘴里,果然一个时代的一切都是环环相扣逻辑严密的,想要单独复刻其中一个举措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只要不解决最底层的问题,上头的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即便弄成了坍塌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所以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是什么? 第一粮食,第二粮食,第三还是粮食。 只有多多的粮食,才能把百姓和土地解绑,也只有脱产的人多了,制造才能繁荣,后面的所有事情才能按着既定的方向水到渠成。 坏消息:她不是学农的,啥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好消息:她的极简版签到盲盒系统,还是很给力的,只要积分喂够了,是真的能出来好东西的,而且种子都已经开始第二波种植了。 “星回?你这是做什么?”周谨言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当玩笑话说给妻子听,结果把人为难住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能做的事情便不让他们做,何须诸多顾虑?” “利益驱使,人性本能,俗话都说了,利刃在手杀心自起,水师营有船有人有本事,一天天看着这些东西,短时间还好,天长日久怎么可能不伸手?”不能这样考验人性的。 第100章 “那便如此次一般,过个几年十几年杀上一波给他们提提醒。”周谨言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是温和的,事实上历朝历代差不多都是这个做法,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是差不多意思,上一代朝臣实力稳固了膨胀了,威胁皇权了,然后新皇帝就要杀一杀这股威风给他们提提醒。 皇帝赢了,那就是新贵上台,旧势力落马,皇帝输了,那就蛰伏隐忍或者干脆摆烂当个傀儡吉祥物。 “……还是要先增产!吃饱才是最重要的!”君柒想了想自己在珍珠海培育的高产良种,想要真正做到完全铺开怎么也要个十来年,光是一代代育种就要好几年的时间。 有什么能在短时间内增产的办法呢?内部不行那外部呢? 想到这里,君柒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穿越之后,也曾偶尔惋惜过那么一瞬,自己穿越的是架空世界,若是正史,又遇到那有开疆拓土志向的强势君主,怎么滴也要献上世界地图一份,为祖国君临天下建设破球村尽一份心力。 但架空其实也不影响,当然要先有世界地图,没有现成的咱们可以自己画。 “你在珍珠沙种的那几样,已经收获再次育种种下去了,产量很是惊人,想必要不了几年,光是这南边推广开来,粮食产量就能翻上好几番。”周谨言对于那四样粮食真的只能用惊喜来形容,明明只种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但是最后得到的收获却装了整整两大筐。 种下去的时候才几块的根茎,现在一株下头拎出来都是挨挨挤挤一大串,那几粒水稻种子表现也很惊艳,不但百分百出苗长成了,稻穗结的稻粒数量也是惊人。 下面送来的时候都没有处理,就是整株一起送过来了。 对比海南这边自己种的稻子,珍珠沙来的稻穗一株能抵三四十株,要不是数量实在少,还需要多搞些才有说服力,周谨言就想要直接让人把稻穗送给亲爹了。 不过他也没有全让人种下去,而是四种都带了一点点,打算去京城之后试一试在那边的气候下,这四样粮种的产量会如何变化。 周谨言正考虑要不要写个信给亲爹提一嘴,就冷不丁听到君柒开口:“之前我在你的书房见过一幅海图,沿着我们这边的海岸线一直往西南,还有一大片土地,再过去还有一个很大的岛屿,有我们海南这边三个那么大,据说那里的气候也很不错,雨热同期,草木繁盛,蔬果丰富……” “确实是这样的,有商队去过那里,用丝绸和瓷器换了不少的宝石黄金……怎么说到这个?”刚不是在说粮食吗? “你说我们要是在那里种粮食怎么样?一年三熟行不行?”君柒的手指在桌子上画圈圈,“我们教当地人种粮食,教他们语言文字,教他们我们大周的习俗如何?” “……你想干什么?”周谨言的表情有些微妙,虽然君柒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丝毫攻击性,但是照样隐藏不了她这段话中的深意。 这还是他的星回吗?他一直认为的道德底线很高,有时候过于善良仁慈的妻子? “不干什么啊,只是觉得我们大周是大国,礼仪之邦,那就应该尽到大国的责任,教化万民,让全天下的百姓都就过上好日子。”君柒摸了摸脸又清了清喉咙,理直气壮的道,“难道蛮夷的百姓就不是天下的百姓了吗?就不配过上好日子了吗?我们教导他们更好的耕织技术,让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懂礼仪明事理,这难道不是大功德吗?” 周谨言:……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可听说了,那些原住民的酋长们根本不把人当人看,他们还有活人祭祀,除了少数人其他人都还是奴隶,他们的开化程度和我们相隔最少两千年,我们不该救他们早日脱离愚昧,过上更好的日子吗?”君柒越说越觉得自己才是对的,上一世的老祖宗们就是太过于尊重他人命运【也可能是觉得太过麻烦单纯看不上】,这才让全世界的老百姓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既然她来到了这个相似的世界,自然要早日解放广大穷苦百姓,让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了。 “到时候他们过上好日子,我们也有了稳定的粮食补充,这就是双赢!”君柒伸出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圈,“而且这个世界那么大,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就藏着天材地宝,等到那里成为繁华的都城和港口,我们大周的水师和商人们就可以去到更远的地方,帮助更多的人,大周的威仪宾服四方,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 周谨言:无法反驳。 “以后还可以分封皇室子弟出去自己打江山,不要搁在这一个锅里挣这点东西,外面有的是地方,有的是江山可以打。”君柒压低声音,“万一以后大周出了不肖子孙,把江山搞得稀巴烂,外头打进来平叛重造山河的大概率还是自家人。” 周谨言看着君柒一双黑眸紧缩。 “我说的不对吗?”君柒的手指又画了个圈,“若是这天下只有我们大周人,那么无论怎么打生打死,我们大周就还是最后的赢家,但若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那么变数就多了。” “你说得对,我只是没有想到星回你在开疆拓土上这么激进。”周谨言握住君柒的手。 “在其位谋其政嘛。”君柒笑了笑敷衍过这个问题,谁家被打得差点亡国灭种之后还能没点子心理阴影了?整个种族所有人都应激了好吧! 再说了他们本来也不是啥善男信女,都说了穿越不造反就等于白穿,她有自知之明没那个本事造反,但力所能及地规避掉一些可能的大坑,推进一下生产力发展进程,还是可以的。 第80章 周元娘和明季随着服药的时间越来越长,被封闭的记忆也跟着慢慢恢复,期间还伴随着不少奇奇怪怪的症状,过去和现在的记忆起了冲突,性情脾性也有些控制不住,好在张神医全程随诊,在他随身的手札写完两本之后,周元娘和明季终于贯通了全部记忆,不再时不时有错乱之感,身体也不会莫名其妙出现疼痛,呼吸不畅等癔症。 之后还需要服用一段时间的汤药来巩固静心安神,不过比起之前这都是小事。 兄妹俩的相认并没有别人以为的抱头痛哭,而是单方面的,季庭芳这个做哥哥的被妹妹季诗韵喷了个狗血淋头。 主要的原因还是季庭芳对于自己身世的查探显得太过无力。 虽然正常人失去记忆,也大概率不会因为一块玉牌上刻了个【季】字,就觉得自己是战死的国公世子了。 但这么多年季庭芳明明有这个能力在京都露面,但是他从不曾想过大胆假设,小心试探。 觉得不可能,那就根本不往那块想。 季庭芳被骂的抬不起头,好半晌才幽幽来一句:“妹妹说得好听,你不也是走的干脆利索?” “我,我只是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最安全的路走。”季诗韵完全不怂,“再说了,我儿子将来六元及第,我一样会去京都。” 季庭芳无话可说,确实是他懈怠了,毕竟和军队比起来,江湖更让他自由肆意。 同胞兄妹,在心性方面还是有很大的相像之处的。 “那我们现在回京都?”季庭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 之前听说宫里的皇贵妃病重他也只当一般消息处理,但恢复了记忆后一看:皇帝这个妹夫居然把他看好的姑娘迎进了宫,现在搞得都要死了? “自然是要去的。”躺了二十年,总不能最后还要儿子媳妇捎带他们吧,怎么算也该到了他们兄妹给孩子们铺路的时候了。 然后原本打算过年前进京的周谨言,被亲娘和舅舅按了下来:“在我和你舅舅忙完前,你们先不用回京都了。” 周谨言和君柒:啊? “母亲养大你不是让他沈寻捡便宜的,这还没相认呢,他就开始可着你嚯嚯,偏偏什么诚意也没拿出来,这世上的好事哪有全让他沈寻占了的道理?”季诗韵对皇帝可以说是非常不满,觉得这人可真是贪婪又刻薄,简直要把他们母子俩身上那点子价值全都榨干为止。 她养了儿子替他当了刀,沾的满手的血,朝堂上更是得罪了大半,结果他一句过年宴席上认亲就完事了?什么承诺都没有,谁知道他会不会反手推她儿子出去平那些大臣们的怨恨? 沈寻儿子一大串,后面还能接着生,损失个把儿子稳住了江山官场,那也不亏,但她季诗韵可就一个儿子,经不起沈寻这么嚯嚯。 想要他儿子干活,那就拿出诚意来。 这江山若是以后是她儿子的,那她儿子干什么都行,自己的东西自己收拾理所当然,但若是帮别人做嫁衣那就大可不必。 周谨言张了张口但到底没有说什么,虽然他上一世接触过的亲爹应该不至于这么低劣,但人心不可控,这一世和上一世对比已经有了很多的改变,那么他凭什么会觉得他亲爹就一定不会变呢? 君柒也是后知后觉:是啊,他们做一切的前提是皇帝和他们是一条心,最低最低也要一碗水端平是个公正公平的人,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私心,万一皇帝私底下有真爱白月光呢?万一皇帝就单纯是个屑呢? 第101章 那他们在这里拼命干,说不定最后还会被当作踏脚石。 以前生病时刷到的那些神金短剧突然浮现在君柒的脑海中。 短剧的人物和逻辑确实很多时候都让人难崩,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小说故事才讲逻辑,现实是不要逻辑的。 “我们走之前,把你们小两口的礼办了吧,趁着在外头把孩子生了养好了,回去的时候也少一点顾虑。”季诗韵拍了拍君柒的肩膀。 “对对,舅舅可不能错过这顿喜酒。”恢复记忆的当天,他就已经传信鸿远镖局的人去季家军送信了,“你们小两口安心在外头,舅舅护你们娘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些年,他虽然不在西北,但是西北关乎商路通达,所以鸿远镖局在西北也很有一番经营,他对于军中势力也是知晓不少,再结合记忆,现在的季家军里,谁能信谁不能信,谁可以拉拢观察,心里都是门清。 当然,对方若是演戏演了二十年的话,那季庭芳觉得自己栽的也不冤。 “……母亲就拜托舅舅了。”周谨言知道这兄妹俩已经打算好了,想了想最后拱手一礼,转头看向自家母亲,“婚礼的事情就劳烦母亲操劳了。” “没事,有的是人帮忙。”季诗韵确实不擅长这些,但这后院里不是还有位擅长的黄夫人嘛。 君柒眨巴了一下眼睛看向周谨言,见他一双眼含笑看过来,顿时脸颊发热:不是,就不能找个私下点的地方单独说嘛?一定要这样讨论她和周谨言该睡了的这个话题吗? “好了,之后的事儿不用你们操心,去吧去吧。”四人分了三波分头行动。 周谨言跟着君柒回房,看她从一个樟木箱子的底下翻出包好的婚服,走过去蹲了下来:“星回,对不住,我之前跟你计划的事儿,怕是行不通了。” 他原本是打算回了京都之后再跟君柒办圆房礼的,结果现在母亲和舅舅这样一说,他才发现他太过于信任上一世的经历了,也因着重生以来一件件事情最后都合了他的心意,以至于现在的他有些过于迷信自己的本事了。 说到底除了名分大义,他就是一个在京都没有丝毫根基的楞青头,他那亲爹要是真心培养他,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他亲爹没那个意思呢? 那他回到京都必定举步维艰,什么携整顿海南的大功?是得罪朝堂官员的大功吗?还是让大周上上下下都对他警惕的大功? 更好笑的是,枉他自诩多活一世,但依旧天真。 “这有什么好对不住的,世事从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再说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君柒见周谨言眉宇间有些落寞,一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地方想不明白,最后伸手把人拉起来,“怎么了这是?哪儿不高兴了?莫非不想跟我圆房?” 君柒自然知道周谨言不会不愿意跟她好,只是故意逗他说话,最好能把心里不开心的事儿说出来。 有事儿憋心里那可不行。 “自然不是的。”周谨言立刻否认,黏黏糊糊的抱着君柒,脑袋埋进她的颈窝,“说起来丢人,就是发现自己过于天真,也不涨教训。”上一世被追杀的那些年他也吃过不少教训,也学乖了不少,但是重来一世他好像依然有些天真。 “哦……”这是以为自己黑化堕魔成功,结果转头发现自己还是那个相信光的少年,所以破防了? 阿这……破防的点很微妙。 人都说,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来治愈,而幸福的童年却可以治愈一生。 周谨言很显然是一个拥有幸福童年的人,不单单是幸福的童年,他还有幸福的青少年,上一世还有脑子进了水的,真直白甜妹的实心自己陪伴,后来自己噶了,还有两个孩子依赖他,还有真心待他的师父。 细细数来,上一世的周谨言虽然经历各种磨难最后甚至被杀含恨而死,但是纵观他上一世三十多年的人生,他一直有人陪伴,一直有人真心待他,重生后更是如此,而且上一世的遗憾也都在一点点补全。 这样要是还真的黑化堕魔了,那只能说他根子就是扭曲的。 “天真有什么不好?真诚才是必杀技。”君柒回抱周谨言,“再说了你这也不叫天真,你这只是更愿意相信人性,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这是好事儿,我就觉得你这样让我特别安心。”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 “嗯……星回在我身边,我也特别安心。”周谨言放下这一茬,抱着君柒缓缓舒出一口气:星回说的没错,真诚才是必杀技。 安抚好破防的恋爱脑丈夫,君柒装好熨斗包好布小心的将两人的婚服烫好,周谨言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跟在君柒身边打下手,拉一下衣服拨一下配饰,他需要时间做一些思考,重新调整未来的计划。 圆房礼按照规矩会重置喜堂新房,但是不会再大宴宾客,只邀请最亲近的亲友来参加,可以直接快进到洞房喝交杯酒等一系列的仪式,也可以重新再拜堂。 君柒觉得在市舶司衙门的后院拜堂有些奇怪,就问了一下周谨言的意见,周谨言作为当事人之一大概能理解君柒的心理感受,动作非常迅捷地在市舶司衙门名下挑了一处临街宅院买下,安排布置。 巧的是周谨言买房的时候,正看到有人一口气跑来,过十几套房宅店铺的契约,问了一声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海南这边路开通之后,外头有钱的大爷过来豪掷千金买房了。 这个时代的律法是允许赎罪的,就是出钱减刑,只不过这个减刑的罪必然不是什么重罪,像是嘴贱说错话,小偷小摸,调戏女子后没出什么大事的这种。 这次海南上头那么多翻车的,即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牵连的小鱼小虾也是不计其数,这些人要是全部判刑,大牢里都塞不下,所以只要不涉及到人命,影响也不算恶劣的就都可以用钱赎买,只不过周谨言定的价格翻了几番,打定主意要这些人家伤筋动骨没个十几二十年别想再爬起来。 这么一来,买卖家产的人就多了。 一开始赎罪,本地上头被一把撸了,只能把产业抵给衙门减刑,等到道路放开外资进来,一众人终于可以抬高些价格了。 这不,就有那有钱的土豪来疯狂买买买了。 这可不行! 要是别的穷乡僻壤来个土豪花钱,作为当地的衙门官员那肯定是高兴疯了,但海南有港口有船队,根本不缺有钱人进驻,反而最怕资源土地的快速聚拢,所以这种进来就想砸出一片资产,直接起飞的人一定要限制。 经验已经告诉市舶司里的所有人,如果让管理地域范围内出现实力雄厚的势力,那么衙门就会被裹挟,就可能会被架空。 于是买好宅子的周谨言开始和冯宣等人商量,这一片资产购置和交易的限制该怎么定。 至于那一下要过户十几张契约的人直接被退了回去,衙门现在只接待小宗契约,大宗等之后大人们商量好出台了新的地方法规再说。 眼看着天色将晚,周谨言又要被绊住脚步,冯宣立刻把人拉走,让下头的人自己商量细则:“后日就是过礼的日子,小师哥这几日还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为好。” 周谨言无语地看了自己的老师弟两眼,最后倒是听话回后院了。 十月十八,黄道吉日。 再次拜堂坐婚床,君柒的心态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想当初嫁到周家时她满心忐忑,周谨言和周家无论做什么举动她都要仔细分析一二,反复安慰自己这场婚事还是很不错的,周家人看来也很不错,未来生活会很安定的。 而现在未来或许并不那么安定,但是她已经不再忐忑了。 “一仰一合,阴阳相谐,夫妇和睦,万事顺遂。”两只酒杯被掷于床下,黄夫人请来的喜娘吉祥话一刻不停,像是在说贯口一样。 “新郎新娘今日享合欢之喜,来日得子孙之福,恭喜新郎新娘,早生贵子,子孙满堂。” 喜娘说完,来做客的亲朋好友都出了新房,季诗韵和季庭芳兄妹俩提着食盒,亲自过来送席面。 什么也不说,只不过走的时候都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意思不言而已。 周谨言:他不需要助威,谢谢! 第81章 芙蓉红帐,鸳鸯锦被,烛光和人影摇晃了一整夜,不管是新郎还是新娘,身体过于强健的后果就是过于放肆的胡天黑地。 要不是放在门口的食盒每一顿都会变空,季家兄妹俩恐怕就要破门而入了。 好在是新买的宅子,除了请两个人每天上门烧饭洗衣就没有别的外人了,周谨言又早早在衙门请了婚嫁,不然被别人知道被人私底下称作活阎罗的御史大人,连着在夫人房里白天黑夜一刻不离的赖了三日,那还要脸不要。 君柒一开始对于为爱鼓掌这事儿是很有兴趣的,得益于男人是重生的关系,技巧方面的娴熟毋庸置疑,问题还对她的体感了如指掌。 第102章 这是什么神仙男人? 血赚! 但是吧,这有些事儿,刚开始好奇新鲜疯一疯也就罢了,按照君柒的实际感受,两人胡闹个两天就该出房门了,再不然歇一歇缓口气再接着来也行,她身体好她行的。 所以闹了两天君柒就像好好睡个囫囵觉,但是你永远会低估一个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下限有多低,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君柒严肃声明,她真不是意志不坚定,实在是敌方太强,太勾人,她没有抵抗住糖衣炮弹,然后又被拉着闹了一天。 这回是真的坚决拒绝了。 好在周谨言似乎也知道适可而止,没有过多纠缠,两人收拾收拾终于踏出了房门。 上一世被踹下过床的某人:可以过分一些,但不可以太过分,要学会拿捏好分寸。 “……”抬头看着房门外院子里的阳光,君柒顿住脚步,抬头仰望着天空,呆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周谨言抬手帮君柒顺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重见天日,恍若隔世。”君柒拍开周谨言的手嫌弃地往边上退了一步,“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今天一整天都不想看见你。” “听你的,我今天去衙门看看,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对面街上的文昌鸡可好?”周谨言也没有要硬黏过去,很好地展示了他仔细琢磨的和妻子相处的分寸感。 “嗯。”君柒点点头,预估了一下时间,“你要去衙门的话时间不早了……吃点东西再走?”因为今日不准备再关着房门了,所以周谨言早晨起来打水的时候就告诉了家里不用给他们送饭了。 “嗯。”周谨言当然没问题。 君柒原本以为,怎么滴饭桌上都会被两位长辈调侃几句,结果就进前头堂屋的时候,两位长辈跟她打了招呼,塞了一个红包给她,然后就去忙了。 据说要赶在月底启程,所以现在每天都在忙,舅舅季庭芳主要是有针对性的收集信息和做一些接应安排,婆婆季诗韵则简单得多,她需要置办不少的行头,现在几乎每天都在码头转圈,按照她的说法,她既然要回去,就算不风风光光地回去,肯定不能落魄着回去。 国公嫡女该有的排场还是要讲起来的。 这里,常年主持海南这一片官商太太们宴会的黄夫人出了大力,特别给婆婆季诗韵推荐了不少值得雇佣,有能力的管家仆从。 那些个人现在放了良,有些人很乐意过普通人的生活的,但也有不少人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 毕竟他们这些人也是见惯了豪奢富贵的,往常走出去除了主家的几位正经主子,别人哪个能入眼了? 当然了,那帮子手腕厉害的管家能人也不是没遇到要买他们的。 但是吧,都放良了,再去卖身做奴才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但是海南这一片已经没有那种大户能雇佣他们了,而出了海南那就要卖身了! 总之是两头为难。 这不听说御史大人的母亲和舅舅要雇佣管家下人,还是要带去京都,这人啊就蜂拥而至,还有一部分以前经常和私盐海船打交道的,那都已经被市舶司衙门劫走了,不然更夸张。 季诗韵按照自己有可能会用到的人手,照着宽裕了雇佣,最好是带上一家子一起,也省的人家骨肉分离。 黄夫人在边上给她做参谋,发现需要的人还真的挺多,这兄妹俩里里外外少说也要好几百人,当然其中还有一些是连带着帮儿子儿媳培养的人手。 季诗韵是知道自己不擅长的地方在哪里,所以主要的需求就是管理家业内宅方向,管家娘子一定要多准备几个。 而通常大户人家出来的管家娘子,丈夫也多数通诗书文墨或者精于算计庶务。 等到季家这兄妹俩要走的时候,光是带的仆从就有三百六十多人,将近十八户人家。 看着挺多的,但当初若是季诗韵顺利的嫁出去,作为国公府嫡女,她的内务和嫁妆打理,远远不止这点人。 十月二十六,宜出行。 鸿远镖局的大船,载着季家兄妹俩和三百多仆从,四五十个保镖缓缓离开港口,周谨言和君柒站在码头一时也说不好接下去要做什么。总不能真的什么也不干,就留在这地儿生孩子吧? 而且婆婆和舅舅去了京都之后,周谨言这个儿子的消息是怎么也瞒不住了,那么那些可能要对他们不利的人就会接踵而至。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不然我们出海吧!”君柒觉得与其做计划找别人一点点推进拯救天下老百姓的事业,还不如他们亲自来,反正他们也不会远离海岸,就靠着大陆的海岸线航行,再带上足够的人足够的船,那还怕啥? 周谨言看向君柒,见她一点不像开玩笑,微微沉思扬起笑容:“好,我们出海,就怕让星回跟着我吃苦了。” “我才不怕。”君柒也跟着笑,她更怕他口中上一世的那种永无宁日的追杀,更怕皇宫内院那杀人不见血的计谋,还不如暂时避开,等她积攒了足够的积分,有了本事给他们一家人的小命兜底之后再回来。 至于刚上船准备杀回去的婆婆和舅舅,在没有周谨言在身边的情况下,没有那么多蠢人会立刻去搞这兄妹俩的。 而且从小生活在公爵府的兄妹俩,君柒可不觉得的他们那么容易被人坑了。 二十年前他们是十几岁任人宰割的幼虎,如今却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最最重要的是,出发前,周谨言给了婆婆和舅舅一封厚厚的信,里头都是他上一世知道的关于京都的辛秘,利用好了,那可是大杀器。 小夫妻俩决定自己出海远洋之后,就开始做准备工作了,出行的东西需要很多,但是他们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好像钱不够了。 “不然我们跟着市舶司的船一起走?多走几趟攒点钱自己组船队?”周谨言没想到他们的计划会卡在一开始。 君柒将纸笔推给周谨言:“给你亲爹写信,让他拿出点诚意出来,我们可是在帮他开疆拓土呢!” “能行吗?”周谨言还真不知道怎么跟长辈要钱。 “试试嘛,反正也不损失什么。”君柒说起这个还是挺后悔的,把晒盐这事儿给冯宣报上去的时候,没要点东西,之前婆婆和舅舅花钱如流水还是因为舅舅财大气粗。 现在轮到他们自己了,手里的钱还有几千两,看着挺多,但是你要想自己搞艘大船,置办货物,招募人员那就缺太多了。 “也是。”周谨言决定听自家娘子的,琢磨了半天才写好了这封要零花钱的信。 因为人和信走的是不同的路径,所以季家兄妹俩还没有到京都,周谨言的信先到了。 皇帝接到周谨言的信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因为他召这小子回来认亲,这小子居然说不回来了,说是他母亲不让他回来。 皇帝一整个无语住了,什么叫他母亲不让他回来? 他是自己的儿子,他这个亲爹要认儿子,孩子娘要拦着? 皇帝不信,就打算看看这小子要搞什么。 好了,现在信来了,那就看看这小子在作什么妖吧。 信并不长,表达的意思也明确:男儿志在四方,他要带着妻子出海远洋,扬大周国威,教化蛮夷,若遇到无人之地就顺带收拢打理,现在缺船缺人,请他这个亲爹派人送钱过来。 “嘿~~~”这小子居然要出海? 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当天下午召了谢迁和邵程过来询问,大概是早就知道皇帝会问这两人,所以周谨言也给这两人写了信,连襟两人着重给皇帝分析了一下外头的情况,大部分地方都很蛮荒血腥,但是不少地方好东西很多,也确实有很多无主之地,若是大周要过去开荒也不会亏。 皇帝第二日早朝又询问了大臣的意见,很难得的居然是支持周谨言出海的多,可能是不想他再呆在海南了,远洋出海和自己流放自己有什么区别?让他去,快让他去! 既然大家都支持,皇帝又刚刚肥了一波,出手也就不小气,直接下令市舶司给周谨言拨五艘船,另外还允他调动附近三千卫所兵士,又让京都附近大商人置办货物运道海南港口,钱就从他的私库出。 当然亲父子明算账,后面赚回来的钱要分他两成。 皇帝其实是想见见这个儿子的,但是也知道现在的朝堂还不算彻底收拾好,要是这个儿子有了开疆拓土的功劳,那就更加稳当了,于是思前想后皇帝就没有提让他来一趟京都后再走。 做亲爹的皇帝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二十年了,老婆孩子明明找到了,但偏偏他们就是不回家,就是要在外面浪。 然后第二天陆悟来报,季庭芳和季诗韵兄妹俩回镇国公府了。 皇帝:啊? 十一月初二,京都的天气已经寒冷了,镇国公府的大门被敲响,在门房缩着脖子开了边上的角门后,就看到门口有几个穿着体面的男男女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递上帖子,并且开口道:“奉家主和大小姐的命令过来给贵府的诸位主人送拜帖,时隔二十年,季家流落在外的子嗣将要归家,还请帮着收拾一下住处。” 第103章 那几个人说完也不耽搁直接转身就走,门房这才回过神,看了一眼帖子下头的名字,差点没把眼珠子突出来,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发现自己没在做梦,立刻往里狂奔连门都不关了。 很快整个镇国公府都喧闹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了,大房在西北战死的世子和落水失踪了的大小姐回来了! 时隔二十年! 简直匪夷所思! 第82章 就在京都因为季家兄妹的回归而翻天的时候,周谨言和君柒也等到了京都那边皇帝的回应,虽然没有直接给钱吧,但也很不错了,人,货和船都有,另外还送来了帮手,也不是陌生人,就是谢迁夫妇。 对于谢迁的到来,周谨言和君柒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君瑠怀着身孕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就有些不解了。 周谨言和谢迁去外头规整交接货物,君柒则招待远道而来的君瑠:“六姐姐既然怀孕了,怎么不在京都养胎,反而大老远跑来这里?是东临侯府那边不合适养胎?” 这是君柒能想到的唯一原因。 东临侯府有多不靠谱,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为了以防万一远离京都到这边来养胎也不是不能理解。 “谢家那边其实问题不大。”君瑠可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不跟你讲什么体面不体面,除了谢迁的话谁在她这里都是放屁。 更别说谢迁有言在先,这个家里谁让她不高兴,她尽管收拾,横竖她是世子夫人,他亲娘又是个不理事的,等她进门这府里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君瑠也没有辜负谢迁的期待,新婚第二天敬茶就当众要管家权,被隔房小姑子和小叔子阴阳怪气直接就大耳刮子上去,就连管家婶婶头上的大珍珠簪子都给薅了下来。 君柒微微瞪大眼,君瑠抿了一口茶:“谁不知道东临侯府是个什么档次,二房和三房兄弟俩又不是啥有本事的,不过是靠着荫庇挂了个虚衔的废物罢了。”君瑠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进门前早就拿到了家中人的身家背景,老侯爷的继室夫人是破落户出身,家里还有一个现在还靠这姐姐这边救济的废物纨绔弟弟,两位婶娘,一个是老夫人家的侄女,一个是老夫人家的外甥女,没有丝毫意外,同样是普通人家出身。 “小七你不知道,真是要笑死了,她们居然骂我是村姑没有教养?”君瑠还真的就哈的笑了一下,“咱老君家好歹是正正经经的耕读世家,全家识字,三个童生两个秀才,就她们那不求上进只靠到侯府打秋风的娘家,还笑我,我当场就给她俩连皮都扒了下来,管家权不放不就是想着贪污捞油水补贴娘家那一帮子废物点心?” “其他人没说啥?”君柒将补气血的红枣糕往君瑠那边推了推,“那糊涂公公不还有一个真爱吗?” “你说真姨娘啊……是个聪明人,最起码比我那公婆脑子清楚多了。”君瑠说到这里也是很感慨,“我也没想到,第一时间跟我站在一起,帮我说话的居然是姨娘和她生的一对儿女,这次我出来就把管家权交给了真姨娘和她生的小姑子……我那婆婆一把年纪了还一天天的琢磨公公对她是否真心,我也是头回见这样的,属实是长见识了。” “……看来那位真姨娘确实不错,你们都是大房的,暂时来说是利益一致的。”君柒点点头,至于恋爱脑傻白甜就不去提她了,“那你之前拿到管家权后,其他两房没想什么办法?” “她们能有什么想法?大概是想在外头败坏我名声吧。”君瑠抬了抬下巴,“东临侯府早就混不上上层圈子了,这婆媳三个自家娘家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要么不出门,出门也只能和最底层官员的夫人们交际交际,就这,有些场合还不会邀请她们,好不容易一起参加个大点的宴会,结果发现自己交际圈里的新贵夫人居然是我们家二姐,哈哈哈简直要笑死了。” “这个我听说了,二姐夫升官了从正七品的巡检升到正六品的大理寺丞了。”这几乎已经算是走推荐制仕途的天花板了,据说为了仕途畅通,在工作之余二姐夫正积极准备武考,到时候有了武科的功名,即便大理寺这里升不上去,也能调任禁军或者五城兵马司当个高品级的军官,以后若是有机会拿到军功,封爵也不是不可能。 “二姐夫是个能耐人。”君瑠这一点是服气的,比起丈夫谢迁来,二姐夫这个人是真的一心往上爬,真的很努力,功利心也很重,难得的是人品还很不错。 “所以嘞?这和你大着肚子过来这边有什么关系吗?”君柒见君瑠吃得高兴也跟着多吃了几口,但是对于她来说红枣糕略微有些甜了,抬起茶杯喝口茶解解腻。 “对,这事儿你还不知道。”君瑠在君柒疑惑的眼神中道,“九月底的时候四姐夫没了。” “……”君柒微微瞪大眼,惊呼道,“什么叫没了?死了?” “死了。”君瑠点点头。 “怎么就突然……所以新婚的时候那什么能治好身体就是胡说八道的?他们就是拿四姐冲喜的?”君柒抬手按住额头,“怎么没人告诉我呢?四姐现在怎么样了?” “人没之前,四姐看情况不对就偷摸着给家里传了信,然后家里就派人过去了,奶和二婶一起去的,结果没住两天还没来得及收拾好上门拜访,就听说四姐夫死了,那头挽联都挂上了这边也不见他们往老君村送信,四姐也没有消息传出来,奶和二婶等不了了就先上门了,结果被人直接推了出来。后来堂哥几个和村子里的族兄们就上门,让他们把四姐交出来,男人都死了,又没有孩子,娘家上门接人谁还能不让?”君瑠说起来也是一肚子火气,但到底已经过了两个月多月了,再生气也有限,不像头一次听说的君柒,都要气笑了。 “然后呢?人接回来了?”君柒想着大概率是没接回来,不然哪里还要君瑠大着肚子千里迢迢从京都过来。 “他们说老君家是耕读世家就要讲规矩,哪有丈夫刚死,媳妇就回娘家的,怎么也要在他们家守满三年再走。”君瑠摇头,“不过根据信上说的,四姐被他们关起来了不说,还劝她改嫁给姐夫的二哥当续弦,所以更大的可能守孝是假的,想把四姐留在他们家里好使手段是真的。” “那现在四姐是个什么情况?”君柒记得这个四姐夫家里的情况,和那些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的家庭是完全相反的。 四姐夫是他们家的幼子也是最出息的一个,上头三个原配所出的儿子都不是啥好东西,全家仗着老爹还活着,全趴在这个小弟弟身上吸血。 这个老爹没有发迹时娶了同村的姑娘,生了三个儿子吼病死了,那时候他刚发迹就把老婆的表妹接过来照顾三个儿子,后来家业大了就需要一个上得了台面的妻子,于是娶了一个老童生的女儿当续弦,顺手把一直帮他照顾三个儿子的表妹纳了做妾。 人家有了新妇自然是啥都听新妇的,但他不,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听着妾室的耳旁风,怀念着原配,和妾室生了两个女儿,和续弦生了一个儿子。 三个儿子被养成了废物点心,续弦母子俩在这个家就没怎么过过好日子,母子俩都是病歪歪的,一直到小儿子考上了秀才,母子俩的情况才有所好转,家里的老爷子老了老了才发现三个原配的儿子一个也撑不起家业,转而开始关心小儿子,君思就是老爷子托关系给小儿子说上的媳妇儿。 三个儿子表面对老爷子没有抱怨,转头就大冬天把弟弟推进了湖里,问就是不小心。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老爷子也不能把另外三个儿子打死吧,只能拼了命的给小儿子治,然后到今年九月还是没熬过死了。 “这老二婆娘死的早,他又不是什么好货,谁家好姑娘也不愿意给他当续弦,普通的村姑他还看不上,就这么一直耽搁着,姐夫一死,他就看上四姐了。”在乡下人家,寡妇嫁给本家或者同村的兄弟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情,或许这家人也知道,没了老四这个举人老爷,他们家以后别说和读书人家攀亲戚了,就是这个家都迟早要垮了,“他们一边关着四姐,一边跟她说,让她百日里改嫁了,以后这个当家主母就让她当,家里的一切都听她。” 君瑠说着说着干呕了一下:“可给我恶心的。” 君柒又抿了一口茶:确实很恶心。 “奶,二婶,还有堂哥他们虽然没把四姐要出来,但是二婶住进去陪四姐了。”君瑠拿出信封,“不过二婶也不能在他们家一直住着,就想着写信给二姐和我。” 君柒接过信,发现老君家倒不是不想找她,而是之前他们走的时候说是出海了,后来回来事儿也多就只送了报平安的信别的没说啥,所以老君家还以为小夫妻俩还在海岛上呢,而且老君家的人又不知道周谨言啥身份,比起瘸了腿的秀才女婿,还是在大理寺当差的女婿和侯府世子女婿更加给力。 “二姐也怀孕了,虽然状态不错,但肚子太大了,大夫说可能是双胎,不然她就和我一起来了。”君瑠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这次要走的是明珠县县令的人情,这位县令是二姐夫表舅家的女婿,他身边的师爷是二姐夫的隔房的十三叔。” 第104章 君柒闻言竖起大拇指:二姐夫家的人脉还是一如既往的夸张,好像上哪儿都能遇到他们家亲朋好友。 “这一次最好是把四姐接回家,再不济也要别居他处,总之不能把人留在那个狼虎窝里。”君瑠说到这里微微有些遗憾,“我听迁哥说,你们打算收拾好就起航,不等开春了?不然你还能跟我一起去看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边都是冬季南下春季再返航的。”冬季的季风正好从北往南吹,沿着海岸线南下不但速度快还平稳,而且这个季节温度正适宜,过了春冬那天气就热了。 君柒也挺想去一趟看看,那一家子是什么妖魔鬼怪,真当他们娘家人是软柿子不成? “那就只能我一个人去了。”君瑠摊了摊手,“不过东临侯府在京都是不怎么样,但是在这里唬唬人还是可以的,再说还有二姐夫的信和拜帖呢。” “我等会去问问你妹夫,看鸿远镖局那边还有没有空闲的人,我给六姐姐雇上几个保镖,不然怎么放心?”君柒觉得多带点人比较好,万一这家人神经呢? 有一说一,这家人确实就很神经了,君柒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 君柒想的很好,不过谢迁显然也不放心妻子大着肚子去接娘家姐姐,率先跟周谨言提了,周谨言自然帮他联络,还把季庭芳留给他的人手里拨出来两个,专门留在老君家那边注意着别让老君村的人被人坑了。 虽然他一开始不怎么看得上老君家的家风,但现在看来这家人小心思是有的,但是大奸大恶也不存在,就是私心重了一点,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 而能分得清大是大非就够了,作为他的养亲和妻子的娘家人,老君村这边的族人已经算很不错了。 第83章 君瑠带着人坐船走了,君柒和周谨言也带着五艘大船,两千多水手士兵和满船的货物走了。 谁也没想到这一走两人就离开了大周本土整整八年,这八年大周发生了许多事情,季诗韵回宫坐稳了皇后的位置,季庭芳带着承恩公的爵位杀回了西北疆场,东临侯府老夫人病死,东临侯府彻底分家,东临侯称病将爵位传给了谢迁,自己带着妻妾去了江南养老。 谢迁跟着周谨言和君柒转了一小圈,带着各种特产和清晰的海图以及新得的土地消息转回大周,还带回了小夫妻俩给皇帝生了一对龙凤胎孙辈的消息。 皇帝龙心大悦升了他的官,然后让他整队继续到小夫妻俩身边去,这个时候朝中大臣基本都已经知道,死而复生的皇后在外头给皇帝生了一个大儿子的消息。 这大儿子也不是什么别人,就是前头在海南大刀阔斧嚣张至极的秀才御史,也是让他们迫不及待送出海的大周宣威使。 是的呢,周谨言出海,皇帝还给封了个宣威使,全权代表大周宣扬国威宾服四海。 一众大臣们纷纷扼腕,他们被骗的好惨! 比起后宫的娘娘皇子们,前朝和皇子们沾亲带故的朝臣们,其余的大人们心思可就多了,这皇帝嫡长子身边的好位置,可不能全给那些走狗屎运的人占了,他们也是要分一杯羹的。 于是等到谢迁再次出行的时候,身后跟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二代三代n代,大家都想到皇帝和皇后两人独子的身边刷一刷存在感。 只不过远洋航行比这些公子哥儿们想象的要辛苦的多,有的甚至都没到海南港口,在内陆河运的半路就撑不住倒下了,晕船水土不服把几个人高马大的公子哥儿折腾得像晒干了的小咸菜,最后转到陆路用马车一路给送回京都了,也有跟着远洋船出海没多久就被小船送回来了的,总之也是上演了一出活灵活现的变形记。 但在这八年间但凡撑下来的,一个个都涨了见识,甚至有那一小半都不想回来了,就请求周谨言让他们留在外头做新疆土的管理。 周谨言当然没有异议,很快大周就有了个新风向,与其在本土偏僻的犄角旮旯里当个芝麻官,不如拼一把出海远洋去当抚远使,朝廷可是有明文规定,离开了本土远洋出海当抚远使,当场连升三级。 原本只能到小县城当个七品的小县令,去了海外就能升到从五品,这样一来倒是有不少选官的举人老爷情愿出海远洋去当官。 除了去当官的,还有那不少树大分枝后,不愿意在本地的主支手下讨食的分支,也跟上了朝廷的远洋船,带着美好的愿景,拖家带口前往海外的新世界。 由于出海远洋的热度愈演愈烈,大周各个船厂都忙得不可开交,造船的技术也是连年突破,还有很多南阳海外送回来的特产更是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当然皇帝最看重的还是早几年送回来的高产四宝,这些年在大周本土陆陆续续推广开来,很快就取代了原本产量低的主粮,更是几次在大灾中让百姓有了自保能力,也让朝廷有了力挽狂澜的机会。 也因为有了高产饱腹还不怎么挑土地的粮食,大周的人口这些年蹭蹭蹭的往上涨,俨然一派太平盛世之相。 谢迁因为在这八年里回转多次,深受皇帝和周谨言的信任,这次早周谨言和君柒一步回大周的他,如今更是顶着爵位坐到了礼部正四品侍郎,兼鸿胪寺卿的位置,全权负责远洋外宾这一块。 反倒是早些年升职的肖玉书在朝堂里销声匿迹了,据说是外派出去了,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邵程考取武探花之后,在西北疆场屡屡立功,后被重新调回京都进了禁卫军,坐上了从四品的副都统位置,一同进入禁卫军和五城兵马司的还有好几位邵家和邵家的亲眷,这下子也算是改换门庭了。 君善和君梧的夫家也因为京中有靠,家族的发展顺畅平和。 五层大船缓缓靠近海南港口的码头,两个六七岁的娃娃穿着颜色明丽的异域服饰趴在大船的船舷上,身后站着五个身高腿长肤色黝黑的男女,五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都紧紧盯着两个白皙的漂亮娃娃,就怕一个不小心两娃娃磕了碰了。 “这就是大周吗?有点冷哎。” “是有点。”两个娃娃转头看向后面托着外套的昆仑奴不再逞强,乖乖张开手穿好外套。 昆仑奴,白奴也是最近大周兴起的一个流行,这些跟随着船队回来的,肤色,眸色和发色都各异的蛮夷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民众围观,后来海南这边就新出了新的仆佣雇佣条例,专门针对这些被从海外买回来的其他种族。 因为这些人远离故乡基本不可能再回去了,所以一旦雇佣他们,若是要辞退,你需要将人送到官府,再由官府押送往各个港口的市舶司衙门,到时候是重新雇用出去,还是犯了错惩罚都由市舶司衙门的大人们说了算。 其实和雇佣大周这边的仆佣没有太大的区别,只不过是在辞退的时候多了一步,要把人送衙门去。 进入港口的每一个蛮族人都会记录下详细信息,当然除了出海的官商大船真金白银买回来了的,也有自己花钱来见世面的蛮族人,只不过这种比较少,一般会跟随官船一路回到京都,到时候就由鸿胪寺接待。 大船靠岸,早有市舶司的差役过来接待,冯宣收到消息更是骑着马就过来了,一路将两人送到市舶司衙门边上原来他们买的宅子里,这才贴心放这一家子休息。 黄夫人则是早早就派人过来打扫修整,等到周谨言和君柒带着两个孩子进门,不但宅子里干净整洁,热汤热水准备齐全,就连饭菜都叫对面酒楼送上了门,直说等一家子休息好再给他们办个洗尘宴热闹热闹。 “回来了。”时隔八年君柒重新站在大周的土地上,都有些恍如隔世。 “是呀,我们回来了。”周谨言牵着君柒的手笑道,“这八年辛苦娘子跟我在外奔波了。” “不辛苦,都是值得的。”君柒笑着靠在周谨言肩膀上,“几位姐姐们的信里可都说了,如今的朝堂一大半的人都支持皇帝立你当太子呢。” 周谨言和君柒出海之后,这些年收拢占领的土地都快是两个大周那么大了,即便不回大周,自己在外头自立为王都完全没问题了。 如此开疆拓土之功,谁还能越得过他去? 另外还有高产粮食,各种美味新奇的蔬果,都是周谨言小夫妻俩让远洋船队带回来的。 周谨言如果是开疆拓土有功,那么君柒在一众朝中大臣看来就是先天神农圣体,她每到一个地方总能率先发现高产的,好吃的蔬果,另外还有好的木料矿石,每年返回的船队都会给大周的文武百官长上一波见识。 大家每年开春就想听到鸿胪寺那边来报:君夫人送东西回来了。 这说明大家开眼界看稀奇的时候到了。 “按照我们之前说得来。”周谨言这些年和君柒在外头的日子忙碌但惬意,他都不敢想往后几十年夫妻俩关在皇宫那块地方,每天天不亮起来早朝,一天天和一大群人精比心眼子该是什么地狱生活。 第105章 “你不后悔就好。”君柒也在外头玩心野了,想到回了京都会有多少人盯着自己,就更喜欢在外头一家独大的感觉。 “有什么好后悔的?陛下春秋鼎盛正值壮年,太子储君大可不必。”周谨言翻遍史书就没见过太子日子过得舒坦的。 “爹娘,你们在说什么呢?”龙凤胎在前院转了一圈回来看到父母还站在门口,立刻跑过来一人一个抱住大腿,仰着头列着嘴笑问。 “再说你们见了爷爷奶奶之后要乖乖的,帮爹娘把爷爷奶奶哄好了。”周谨言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七岁了,是时候脱离父母为自己的未来奋斗了。 “爹娘放心,我和妹妹最会哄老人家了。” “没错,包的!” “那最好不过。”周谨言牵着一大两小进门,之后一家四口在海南待了大概半个多月,大概卡在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北上准备回京都。 就在这时候君柒收到了君瑠的信,请他们夫妻俩进京的时候带上在七泉城寡居的君思一起。 君瑠信上说,当年她过去之后君思那夫家只能放人,但是也是做尽了恶心事情,各种造谣他们想把人接回家立刻改嫁,不打算给死去的四姐夫守孝,最后迫于压力,让君思在七泉城中置产别居。 守寡的日子十分无趣,君思就自己弄了一家店铺做绣坊生意,谁知生意还很不错,很是招募了一批绣娘,之后守寡结束君思也没有离开七泉城,就是因为她的小铺子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变成了事关几十个绣娘吃饭的大事了,不能说走就走了。 老君家那边年年催着她回家,希望她再找个好人家,但是君思显然对于再嫁有些应激,所以一拖再拖,就这样一直拖到去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人摸狗样的男人,死皮赖脸要娶君思,怎么拒绝都没用,就连衙门过来警告都只是让这两人消停一阵,很快又故技重施。 后来就渐渐传出君思这个绣坊老板娘不检点,招蜂引蝶等等的谣言。 而在她绣坊里干活的绣娘,也因为谣言和别家的高价挖角离开了绣坊,后面君思就把绣坊关了,不过她也没有回去,是打算再看看还能不能干些别的。 君瑠得知了就写信给君思让她到京都来,不管是想自己开铺子还是以后真的嫁人,都是在京都更好。 君思想想也是,就答应了。 本来是要自己坐船上京的,这不君瑠听谢迁说君柒一家四口要回来了,干脆让他们上京的时候顺路就把君思带上,本来让她一个小寡妇独自上路也不让人放心。 君柒自然很是愿意,她离开大周八年,但是和君思却已经有九年不见了。 既然做好了打算,一家四口就不走沿海的海路了,而是转内陆从寰延周河那边往北,到时候停在高山城码头,至于君思就让她提前到高山城码头等着。 说起高山城,当年围剿袁家和金矿就是从高山城调的卫所士兵,因为高山城的明珠县有个大盐湖,那里的士兵都是轮换守盐湖,所以整体素质比普通卫所高很多。 半个月后一家四口坐船来到了高山城码头,君思一连几日都在码头等人,远远见到人还有些不敢置信,又哭又笑的迎了过来。 二十五岁的君思褪去了少女的活泼青涩,多了成熟女子的风韵,但又因为早早寡居不曾被家事子女拖累,所以尽管之前发生了一些污遭事情,但她整个人看着就很舒朗悠闲。 君柒握住君思的手瞥见她手腕上的,重新编织过的养身珠手链笑了笑,然后两人抱在了一起,多年不见,两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 “让你们娘和你们四姨一起坐,你们和爹坐一辆马车。”周谨言拉着两个孩子坐上了后一辆马车,再后面还有仆从和行礼坐的马车。 君思和君柒说着彼此的近况,两人都是感慨万分,等到过了码头接近城门的时候,发现城门口那边围了一大圈人。 君柒撩起帘子看过去,等到看清了人:“那是肖玉书吗?他怎么在这儿?还这幅模样?” 君思跟着看过去,记忆里光鲜亮丽的肖玉书,出身京都,年纪轻轻就被皇帝委以重任的肖大人居然一副落魄到不行的样子,还被一群人堵在城门口,看上去像是在要债? 马车停了下来周谨言让两个孩子呆在马车里,自己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对着姐妹俩道:“肖玉书应该是在暗访被堵了,我去捞他,你们别回城里了,直接回船上。” 君柒立刻面色一凛,君思也是瞪大了眼,但是在周谨言要走的时候伸手拦住了:“妹夫,不如我来?” 以前君思是不知道周谨言的身份,这些年也没人瞒着,她也啥都知道了,感叹于自家小七真是好运气,同时也觉得自己运气绝佳,以后堂姐堂妹都是她的靠山,她还不是想怎么自由快活就怎么自由快活? 这次这夫妻俩上京捎上自己,那是简单的捎上吗?那是和皇帝的嫡长子一家子一起上京都,以后她在京都不说横着走,肯定也不敢有人轻易惹她。 她心里感激妹妹妹夫,更感动于两人待她一如从前并不因身份的变化而换了态度。 但妹妹妹夫对她好那是他们的德行,她作为跟着升天的鸡犬能看着靠山涉险? 万一妹夫要是出了点啥事儿,她和老君家不得被皇帝皮都扒了? 于是君思非常强势的按下了周谨言要过去捞人的举动,而是将自己的头发稍稍弄乱,看起来也是一番风尘仆仆的样子,转头递了个眼神给两人:“看我的,你们随机应变。” 周谨言和君柒就这样看着君思下了马车,朝着肖玉书那边快步走过去,然后一把子扑到肖玉书身上:“夫君,这么些年你不回家竟是在这里?” 肖玉书原本要推开的双手往里搂了搂,瞪着双眼惊呼道:“四,四姑娘?” “谁是四姑娘?”君思用拳头捶了捶肖玉书的胸口,“当年你花言巧语骗我与你为妾,现在居然喊我四姑娘,你这个没良心的,看我不打死你!” 肖玉书耳朵一疼,弯腰捂着耳朵求饶:“思思,思思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站在不远处的君柒看向周谨言:“我们作为娘家人要不要上去也打一顿?” 周谨言沉默了一瞬挑眉:“我觉得可以。” 于是夫妻俩兴致勃勃的上前对着肖玉书一顿输出,虽然肖玉书自己能感受到这三人就是做个样子根本没有打实,但是外人看着就是肖玉书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三人打的老惨了。 “哎哎哎……你们什么人?怎么一言不说就动手,万一把我们肖爷打坏了怎么算?”原本围着肖玉书的那些人反而出手拦下了三人,转头问肖玉书,“肖爷,不知道这三位是……” “咳咳咳。”肖玉书脸颊微红,搂着君思的手臂还有些僵硬,“这是我家小娘子,这两位是小娘子家的妹妹和妹夫。”说完立刻看向周谨言,“怎么不叫姐夫?” 君柒摆手:“可拉倒吧,我姐又不是你的正头娘子,你算哪门子的姐夫,别乱攀亲戚关系。” “我家娘子说的是,肖兄一别数年,如今是在这高山城发财啊?”周谨言嗤笑了一声,“怎么如此落魄了?” 第84章 一群人围在城门口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就在离城门口最近的酒楼大堂找了个地儿坐下。 “好啊,你是说你这些年就一直在这儿吃喝玩乐,还把带出来的钱都输光了,觉得没脸就干脆不回家了?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没法还了,打算跑路被堵了?”君柒抬手就拍裂了桌子的桌角,纤纤玉手伸到肖玉书面前慢慢握成拳,明艳的脸上缓缓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神和善地盯着肖玉书,“活得这么不耐烦,看来这世上是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是不是啊,我的好姐夫?” “七妹妹你冷静,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肖玉书看了一眼裂开的厚实桌角吞了吞口水,尽管知道都是假的,但直面君柒还是有些吓人啊,下意识往边上君思的背后缩了缩身子,把那没出息的样子演了个淋漓尽致,“思思,好思思,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快劝劝七妹妹……妹夫你拦着点啊……” 周谨言目光扫了站在边上围了一圈的人,这会儿都有些惊疑不定看着他们的人,冷笑一声:“娘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和这种废物牵扯上关系的好,让他写一封放妾书,我们这便带四姐回家吧,外头大好男儿,哪个不比这烂赌鬼强!” “夫君言之有理,当年若不是他哄骗我四姐,我四姐怎会与他做妾!”君柒放下手,招呼酒楼掌柜借一副文房四宝来,“今日正好了结了这段孽缘。” “思思,思思不要啊,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我如何能没有你呢?”肖玉书一把握住君思的手,双目灼灼地盯着她,双眼中一片赤诚情谊。 君柒:……四姐牺牲颇大啊! 周谨言:……这是,假戏真做了? 君思被惊了一下,愣愣顿了三秒,白皙的脸上浮上薄红,乌黑的眼珠瞪得大大的,好一会儿似乎回神了,抿着嘴别开视线,然后眼波流转抬眼看向君柒,有些期期艾艾地道:“七妹妹……你四姐夫他知道错了,要不我们帮他把赌债还了吧……” 第106章 “……”君柒抬手扶额就要往边上倒,把被亲姐气到几乎厥过去的姿态表演的十成十,周谨言立刻扶住她:“娘子冷静,别气坏了身子,四姐就是这个性子……” “七妹妹,我保证你姐夫这次知道厉害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君思立刻抬手竖起三指,“我代他发誓!” “思思你真好,我就知道思思你最是心疼我。”肖玉书握着君思的手,感动的一塌糊涂。 君柒抬手捂了捂脸,转头看向边上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这一群人:“敢问诸位是什么人?和这烂赌鬼什么关系?” “这位夫人,我们是和你姐夫一起耍牌的牌友,你姐夫肖爷来咱们这里几年,前前后后欠了我们不少银子,一共三万五千两。”这些人嘴里说着看向君柒和周谨言眼神也是难掩同情。 这小夫妻俩看着还有些身家,如今摊上这种亲戚和没脑子的亲姐,也是倒了大霉了! 不过他们倒是没想到,这姓肖的身份真的没有问题,今日出城看来是真的赶巧了,不过即便这次没有确定奸细的身份,这一波他们也不亏,最起码能拿一大笔钱。 “多少?”君柒拔高的声音,一双眼睛瞪向肖玉书,“你欠了三万五千两?你怎么不把自己和赌场绑一起一把火全扬了?” “七妹妹他们胡说!就一万两!一万两!”肖玉书也是面红耳赤,“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痞子,我什么时候欠你们三万五千两了?我签的欠条我不知道?你们当我不识字?” “看肖爷说的,这借钱哪有白借的,这总要给些利息吧。”被骂痞子也不恼,一群人嘻嘻哈哈看着肖玉书无能狂怒。 这个姓肖的进城的第一天他们就看中他了,年轻单身,身怀巨款,来做生意的,多好的肥羊。 只不过这姓肖的性子有些难搞,他们怎么勾搭都不上钩,他对生意之外的事情完全不关心,还是他们安排一处英雄救贵人的戏码,足足花了三个月才将人拉进他们之间,前头更是下了千两血本才让这小子开始迷上耍牌的。 不过性子难搞也有难搞得好,执拗的很,他们原本以为用不了几个月他就要被他们榨干净了,结果人家一边做生意一边耍牌,生生折腾了好两年才让他输的倾家荡产,后面更是绞尽脑汁给他下套,才来来回回滚到现在的三万五千两。 说起来他们一帮子人也是赚的血汗钱。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肖玉书抓住君思的手辩解道,“思思,我是被骗的,是他们下套,借钱的时候根本没有说要利息,而且一开始耍牌就是他们带我玩的。” “原来一开始就是你们带我姐夫玩的牌?”君柒目光扫过一众人,徒手把刚才裂开的桌角直接掰了下来,然后一捏一放,一大把木头细渣子洒落,“合着你们是在这里玩杀猪盘啊!” “这位夫人可不能这样胡说,什么下套,什么杀猪盘?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一群人齐齐退了一步,酒楼里因为还不是饭点所以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人,从刚才开始就全竖着耳朵听八卦,这会儿更是全站起来支着身子脑袋,看到君柒徒手捏烂桌子的这一幕,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这群痞子是踢到铁板了吧。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要三万五千两?你们胃口可真大呀,也不怕吞不下撑死了。”君柒朝桌上拍上一张银票,面值一百两,“今日你们要是想和我好好解决这事儿,咱们就好好谈,这要是不想谈我也无所谓,看见了吗?赔偿的医药费我给你们准备好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难不成当哥几个都是大善人不成?”这一帮子人有被君柒震慑到的,自然也有那头铁的,“你这娘们会几个把式还摆起谱来了,你搁这儿吓唬谁呢?我们哥几个还怕你不成?” “夫君,抄家伙!”君柒呆在外头好多年,猛然回到大周地界上,不管是温度湿度啥的都有些逆反,最近一段时间更是心浮气躁得很,平日里倒是也不显,但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发泄,就变得一刻都不能忍了。 周谨言作为枕边人自然是察觉到君柒的异常,不过时日太短,便是有些猜测也无法确认,不过顺着她的心意总不会错的,至于说会不会担心她对上这么多人之后吃亏,那肯定是没有的。 他家星回本身就力气比一般人大很多,等到生完孩子后这种力量的强度又往上拔高了好大一段,并且提升的并不单单是力量,还有速度和其他五感。 这些年他的星回虽然从来不曾说过自己身上有什么神异之处,但是也没有怎么隐瞒。 这些年两个孩子是以习为常没什么察觉,但是他不一样,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这么多年奔波操劳,不但没有任何疲惫损伤,身体各方面反而加强了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周谨言觉得自己除了递上棍子,顺道在后面掠阵防止别人偷袭之外也没别的用处了。 钢棍内置伸缩机关,君柒拿到手里之后一甩,小臂长的棍子就变成了一米长的棍子,把手处刻着吉祥纹路和用细皮绞成的绳子绑的把手。 别问君柒为什么选棍子,因为学其他的兵器周期都太长了,只有棍子简单易上手,还可以最大限度发挥她自身的长处。 “你们想干什么?简直没有王法了!”一群人大惊,没想到他们还没有打算抄家伙,对方反而先要揍他们了,简直是倒反天罡了! “王法,今日姑奶奶我就是王法!”君柒抄起棍子就上去了,周谨言站在酒店门口,今日这些个人他是一个都不会放出去的,就连别的客人,在他家星回打完前也不能放出去,免得招来别的人引起麻烦。 “哎呀,这,这……诸位有话好好说呀!”掌柜的一开始还在听八卦,谁知这怎么一言不合就直接动手了呢?这可别把他的店砸了呀! “掌柜的,我看你这店里桌子凳子都旧了,正好趁机会换新的吧。”刚刚还一副恋爱脑的君思拦住了要出柜台的掌柜,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掌柜的喝碗茶压压惊。” 近些年出海远洋的船非常多,利润虽然没有以前多了,但总归商品还是很紧俏的,君家其他五姐妹有了君柒这个在海外的门路,来来回回总会投上一笔钱,也不参于交易买卖,就纯粹拿分红,这些年来一个个也是颇有家底,这整个酒楼一口气买下来君思还需要考虑考虑,但若只是一些碗筷桌椅之类的赔偿,那就是洒洒水的事情,不值一提。 掌柜接过银票一看,立刻收敛了担忧之色:“这位夫人说的是,老朽这店确实该修一修了,这一次倒是老朽沾了几位的光……几位应该还没用午饭吧,正好老朽让后厨整治一桌酒菜,还请几位稍后移驾二楼厢房。”说着就招呼小二安抚其他的客人,自己跑去后厨了。 十分钟不到,君柒已经把这群人全揍趴下了,转头看向肖玉书:“还等什么呢?自己过来搜身啊,看他们欠条带了没。” “哎,好嘞,多谢七妹妹仗义,救我于水火之中。”肖玉书颇有些惊喜,把自己混成赌徒的日子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那时候真的就像是站在深渊的入口,往前一步他就彻底栽下去了。 第85章 君柒下手很有分寸,这群人一个个都被打的动弹不得,但又没有哪个会真的丢了性命。 能和肖玉书对上的人,要么是证人,要么是犯人,都要留着正正经经判刑的,可不能就让她私底下几棍子了结了,免得最后既耽误了肖玉书暗查又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等到肖玉书和周谨言搜走了欠条,又额外拿出钱来请了被留下的几桌客人喝酒吃菜,请他们在酒楼不要走动,等一个时辰后再出去,事情就差不多解决了。 周谨言和君柒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打一个时间差,几桌客人先是被八卦吸引,然后是被君柒恐怖的物理值惊住,这会儿人家请客给他们压压惊,只是让他们在酒楼的多坐一会儿,还表示不需要他们封口,等一个时辰后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那还会有谁不答应呢? 肖玉书现场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周谨言低声耳语几句,周谨言点头之后出去了一会儿,然后拿出随身药粉灌入茶壶,把那群人拎起来一个个对嘴喂过去,见店小二在边上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动手笑道:“不必担心,只是让他们昏迷两个时辰,等一个时辰后你便让你们掌柜去报官吧,照实说就行。” “哎,哎,都听客人的。”店小二大松一口气,一边拿袖子擦汗一边弯腰点头答应。 “好了,事儿解决了,咱们就走吧。”君柒招呼另外三人,看向君思,“直接掉头吗?四姐你的行李要收拾吗?” “不用特意回去收拾,稍后我让人捎个口信回去,让他们自己进京就是了。”君思摆摆手,这些年她身边也是有好几个能干人的,收拾行李什么的根本不是大事儿。 再说了她跟着自己七妹妹进京,还能少了吃穿用度? “这样也好。”君柒话落,掌柜的正好从后厨转过来见他们要走,连忙说道:“几位客人这是要走?那老朽准备的饭菜给几位客人带上?” 第107章 “也行。”周谨言点头打开自己亲手关上的大门,让君柒三人先走,然后对着守在大门口的两个身穿布衣的男子招招手,“在这里守满一个时辰。” 两人点头看向探头出来的掌柜,那锋利的目光让掌柜的吓得立刻缩起了脖子,等到周谨言提着两个大食盒离开,酒楼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一刻钟后守门的两人早没影了,但是酒楼里的人还是安安分分等到一个时辰后才打开了门,然后就看到两个闲汉站在大门前,影子正好映在大门的窗格子上,才知道他们被唬住了。 众人问起两人,两个闲汉也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是有人给了钱让他们在这儿站上一个时辰,酒楼里有贵人包场招待客人,别让人进酒楼。 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有那财大气粗的公子哥儿出门吃饭喜欢包场,但又不是每次都会带上一群下人浩浩荡荡,那么就会临时雇佣街上的闲汉,让他们看个门啥的,所以两个闲汉丝毫没有觉得不对,而里头的人看到有两个人影杵在大门口,还以为是一开始守门的人,所以也不敢造次,结果人家早就走了。 君柒一行人出了城门,然后连带等在城门外的几辆马车都原封不动的转回船上,紧接着一点没有耽搁直接顺着周河北上。 肖玉书一路上问了行程,也大概交代了一下自己是上头派下来的任务,他和自家师兄一明一暗,如今师兄马上来了,他这个埋伏了几年的暗哨就可以先撤了。 等众人上了船后,肖玉书先是痛痛快快梳洗一番,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后过来向周谨言和君柒请安道谢,环顾一圈没有看到君思,那失望的表情一点没有掩饰,真就差直接怼到两人脸上了,君柒也不惯着翻了个白眼道:“怎么的,帮忙还帮出冤孽来了?你还真想我四姐给你做妾?” “少夫人说笑,下官哪里敢……是下官想给四姑娘做面首。”肖玉书说的时候一双眼睛看着君柒亮晶晶的,原本在边上正喝茶的周谨言立刻捂着嘴撇开脸,闷着声音咳了好几声,才抬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肖玉书:你有病? “你有病啊?”君柒的吐槽和周谨言的眼神直接同步了。 “唉——两位恩恩爱爱,自然不懂我这孤家寡人的苦楚。”肖玉书若是说一开始也是按的住的,但是后来听说君思男人死了心思就活络了,几年前陛下有意派人过来暗查,他就自告奋勇来了,省得在家里被自己的一妻一妾天天秀恩爱,时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前世作了大孽。 “容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是孤家寡人,你已经有一妻一妾了。”君柒无语,他怎么不知道肖玉书这么不要脸呢,“齐人之福都享了,你好意思说自己孤家寡人?” “少爷少夫人明鉴啊,那妾是我给我家小师妹纳的,连小师妹这个妻都不是我的,更何论妾!她们才是恩爱伴侣呢。”八年前肖玉书还能挺直腰板,看着水浪翻涌告诉自己放手,但是八年后,谁能懂老男人的悲伤? 妻妾都不是自己的也就罢了,完了还要被外头的人猜测自己不行,毕竟成婚八年一妻一妾都没动静,总不能是妻妾都不能生吧,那就只能是他这个当人夫君的不行了。 简直是旷世奇冤! 而且没道理这桩婚事他和小师妹都不情愿,结果自己这边都成苦瓜了,小师妹倒是和她的小心肝相亲相爱逍遥自在,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虽然一开始他是有心成全小师妹的,他现在也没后悔,但若是能为自己争一争,又有何不可呢? 当然了,还有一个让他如今放肆的理由,那就是他师父太傅诸淳已经知道了。 八年不育不孕,他们小夫妻俩不得隔三差五被长辈耳提面训? 小师妹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翅膀硬了胆子肥了,很是头铁的把自己不爱男儿爱红妆的事儿直接和自家老爹老娘挑明了,结果小师妹一顿打肯定是逃不掉的,他自己倒是被头发花白的师娘扶着哭了许久,师傅也再三说对不住他,然后就让他自己看着办,要是想把女儿给他们诸家退回来也行,总不能真的断了小徒弟的血脉吧! 谁能想到大家都看好的一桩青梅竹马的婚事,居然最后会搞成这样?这不是作孽嘛! 肖玉书当然不可能将小师妹和她的小心肝赶出去,这世道他一个大男人面对流言蜚语,尚且能出门一走数年避一避,让两个弱女子面对,不是在逼她们去死吗? 到时候还要连累一把年纪的师傅师娘,而且对于肖家他真感觉没有什么特别要传承的,也并不缺他生孩子,所以比起再纳个妾,他倒是想给四姑娘上门,只不过事实也摆在那里,光明正大的上门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暗搓搓上门了。 就是不知道四姑娘乐不乐意收他。 听懂肖玉书言下之意的周谨言和君柒:…… “我就说当初在珍珠沙,怎么看都觉得你那夫人和妾室奇奇怪怪的。”谁家妻妾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反倒是两人的丈夫被扔在一边和单身的光棍们混在一起。 “原来如此……”周谨言倒是没察觉到这方面,只是奇怪肖玉书这些年尽是做些外派的任务,就连他亲爹给他的通信里也提到了,肖玉书真是天生干巡按御史的能耐人。 结果真相是这样的?不,不对,肖玉书的能力还是毋庸置疑的,这一点不用怀疑,即便不干外出的巡按御史,光是留在大理寺或者刑部也是个司法探案的好手。 “少夫人,您看?”肖玉书以前还慎之慎之,弟妹弟妹的黏在嘴上,这次见面除了刚才做戏,这回船上的一路上少爷少夫人的称呼喊起来一点不打磕绊,就是被夫妻俩嫌弃也不改口。 这么多年过去了,肖玉书自然也知道了自家舅舅其实就是周谨言的亲舅舅,这两位算起来也是他正儿八经的弟弟和弟妹,只不过身在官场谨言慎行他是懂的,便是这夫妻俩看着也不拿他当外人,他也没有当初那样肆无忌惮了。 没错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因为有求于人。 “我是不反对的,只要我四姐高兴就好。”这个时代男子纳妾都是合法的,便是肖玉书真的要纳四姐做妾,只要四姐自己愿意,谁也反对不了,寡妇再嫁根本不用和初嫁那样征得父母族亲的同意,谁都拦不住。 现在肖玉书反过来要给四姐做面首,又碍不到谁,君柒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肖玉书又看向周谨言,周谨言颇为无言:“看我作甚?你先想想后续怎么安置才是正事。” 要是君思不同意那便罢了,这要是同意了,肖玉书一个堂堂朝廷命官,以后的仕途更是一片光明,多少人都会盯着他,他和君思来往的事儿要是被人知道,会引起多大的舆论? 别人可不会觉得肖玉书在给君思当面首,人家只会认为是君柒的堂姐给肖玉书当外室,那可太恶心了! 显然君柒也想到了:“没错,你先想想怎么避人耳目才是。” “这不是巧了么……我这里有成功的例子在呢。”肖玉书嘿嘿一笑,“既然两位不反对,那下官这就去拜访四姑娘了。”话还没落人就已经行完礼出去了。 君柒和周谨言面面相觑:什么成功的个例子? 两人沉默了一瞬后又突然双双恍然:他说的该不是舅舅季庭芳和改头换面的皇贵妃金玲吧。 皇贵妃金玲八年前就开始生病,之后拖了两年就彻底消香玉陨了,其实是请张神医开了药配合针灸微调了肤色,五官和声音,彻底改头换面,以皇帝母家远房表妹的身份嫁给了季庭芳。 这位从金家老家接过来的夫人,现在的名字叫金翎,早几年就已经是京都贵妇人中的顶流人物了,得丈夫爱重,得宫里皇帝皇后青睐,虽然曾经守过二十年的望门寡,但现在已经是人生赢家了,要不是她身体似乎不适合生育,那真是完美无缺了。 “舅舅似乎说过,要过继肖大哥当嗣子。”镇国公府不缺男丁,大房母子俩守了这么多年的世子之位,他们也没有什么错,总不能让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吧,好歹也有养育兄妹俩的情意在,至于现在的三房除了一个爵位全家都夹着尾巴做人,只求没人会想起他们一家子。 “那到时候肖大哥一家子都会搬到承恩公府里?”君柒不说别的,但是现在的承恩公夫人治家肯定是非常妥当的,当年整治后宫,都能一点消息都不漏到前朝去,更别说如今一个小小的承恩公府了,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所以以后不管肖玉书怎么样,家里是不担心会漏出去消息的。 “说起来承恩公府和东临侯府虽然在两条街,但是他们实际是背靠背的,只是稍微有些参差……”周谨言很快想到了关键点,“我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的地形,但是按照一般的公侯府邸的规制,两家中间应该只差一条开后门的巷子。” 当然一般这样的府邸,后半部分都是专门划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小院子,就和小一点府邸的后罩房一样是给仆从们住的,但是想要在中间修一条连通两家后门的通道也是极其简单的。 第108章 “……说不定我四姐压根不答应呢?”君柒觉得他们别想太多,要是这事儿最后能闹到他们面前,那就只能说明承恩公府不行了,否则不会出现这种纰漏的。 不管是舅舅季庭芳,舅妈金翎,还是肖玉书都不是马虎随意的人。 周谨言觉得也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心,哪里就这么容易让肖玉书抱得美人归了呢?还是搞这种没名没分的事情。 但这夫妻俩显然低估了他们在君思心里的地位,听到君柒和周谨言没有反对,只要她愿意就行的话后,君思只考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点头同意了。 不管肖玉书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她是不想再嫁的,但寻一个靠山是很有必要,君柒夫妻俩也好,君瑠夫妻俩也罢,又或者其他姐妹,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顾着她,她也不愿意啥事儿都麻烦姐妹们,但是肖玉书不一样,这要是成了就是个什么事情都要顾着她的靠山,而且以后她有了孩子就直接是承恩公府的子嗣…… 想一想这泼天的富贵,她为什么要拒绝? 再加上肖玉书真是惊艳了她的年少时,不管从哪里算她都是大赚特赚,所以在听了肖玉书的妥当安排后,她稍稍一琢磨就点头同意了。 然后吃晚饭的时候几人凑在一起摆了一张大圆桌,周谨言和君柒就看到两人挨在一起一副情意绵绵的样子了。 不是,你们要不要给周边的人一个缓冲的时间? 第86章 尽管君柒见肖玉书和君思两人似乎已经谈妥了,但还是忍不住关心一下自家四姐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君思对着君柒倒是也没有怎么隐瞒,把自己的思虑跟她说完还询问她自己有没有哪里思虑不周的。 君柒朝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四姐,考虑得非常周全。” 果然四姐还是那个四姐,她怎么能觉自家四姐会被肖玉书迷的神魂颠倒呢? 分明是肖玉书被她四姐迷得不要不要的。 既然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两天的时间越过周河往东进入大江,大江水流湍急却也推着大船向前行驶地极快,就这样又拐了两次弯,君柒他们的船才停靠在了京郊别宫附近的码头处。 这是一处官府和皇室专用的码头,早有行宫的官员等候在码头处,另外还有皇帝专门拨过来的禁卫军两千人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夸张点说,就是飞过来一只苍蝇也要逮住了检查个三遍,没问题了再拍死。 “下官苏世来恭迎殿下,夫人,和两位小殿下,这一路舟车劳顿,殿下和夫人辛苦了,下官已经安排好汤食,殿下和夫人请。”来迎接的人隶属于鸿胪寺的主事,之前是专门接待外来宾客的,一直以来都以让人宾至如归的良好口碑被人盛赞,是谢迁的得力下属,这次特意派他过来到周谨言面前打前哨的。 周谨言和君柒带着两个孩子会在别宫休息一晚,明日一大早起程,大概能在午后十分赶到皇宫,另外肖玉书和君思两人也跟着在别宫的客院住下。 苏世来不愧盛名,准备的是相当的充分,既不会特别隆重又不会让人觉得怠慢,反而格外符合心意,君柒笑着道:“这位苏大人对长途跋涉之后的人这么有同理心,该不是以前也常出门吧。” “他是司农司推官出身,十几年不做别的就是满大周推广良种农具和教授种植方法,对于长途跋涉确实很有心得。”周谨言在谢迁的信上看到过这个人的名字,这人要说有多大本事其实也不然,田里的本事在当时司农司也是最末流的,但是往往他去的地方司农司的工作推下去就格外容易,后来才发现这位苏大人特别会说话,和谁都能说到一处去,方言还学得特别快,于是后面谢迁把人要到了鸿胪寺。 君柒一边吃饭一边听周谨言给她讲苏世来这个人,旁边两个小朋友也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也是位人才啊!”君柒笑着点头:厉害的社牛,要是搁上辈子高低得是个金牌销售。 “确实,此人不但有才,人品也是极好的。”周谨言说到这里,“所以在官场上人缘也极好,一个心地好会说话的同僚总是受欢迎的。” 苏世来是农家子出身,正儿八经的底层寒门出身,年少时读书家里穷也娶不起媳妇儿,就遵照父母之命娶了家里的养姐做了妻子。 苏夫人力大性子烈,和苏世来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养父母也宠爱她,训丈夫跟训儿子似的,苏世来一直都有惧内之名,但是三十来年夫妻俩一直恩爱有加。 有人谈起苏夫人力大粗鄙,苏世来升官发财没有厌弃糟糠妻不说,后院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实在怪异。 苏世来却道,妻子年少时不嫌弃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要靠她杀猪卖豆腐供养他读书,如今他怎么能厌弃妻子呢? 老话说得好,亏妻者百财不入,他苏世来可不做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是个有情意义的,确实好人品。”君柒点头,所以说,什么人有钱了就会变坏,根本就是因果倒置,是因为本来就是坏的,所以一旦有了些筹码就立刻开始烂彻底了。 不管是交友还是婚姻,最关键的还是人品。 一个人人品好,那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你很糟心的。 一家四口用过晚饭之后,夫妻俩各带一个洗漱,完了之后君柒领着两个孩子休息,周谨言则还要去外头一趟。 从船上下来就已经收到了很多消息了,趁着进宫前也好彻底理一理。 夜半时分君柒起夜,上完厕所后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周谨言跟着醒了过来见君柒一脸疑惑:“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饿了。”君柒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健康得很,一点事儿都没有,所以落地第一晚突如其来的饥饿感才会让她疑惑。 “饿了就吃,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周谨言起身给君柒披上衣服,自己也披上了一件,然后拉着君柒往外走,“晚间听苏大人提起他女儿送来了一筐新鲜的野菜,可惜错过了晚膳,不然也让我们尝尝鲜,如今吃顿宵夜也不错。” 海南的四月已经是夏天了,但是京都的四月春天才刚刚到来,正是漫山遍野的野菜刚冒头的时候,这个时节吃野菜吃的就是一个鲜嫩。 两人刚出门就遇到了在外头守夜的宫人,知道两人要去厨房,虽然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专业的在前面带路,还不忘让人快走一步先去厨房让值守的人把火先升起来。 等到夫妻俩来到厨房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亮起了灯,有两个妇人已经在忙了,下厨的那位厨娘立刻迎了过来,行了礼才开口:“殿下夫人,厨房里有现成揉好的面,现成的配菜也有一些,若是要现做其他材料也还有,就是殿下和夫人可能要等一会儿。” “听苏大人说晚间有新鲜的野菜可还有留下?”周谨言声音温和的询问道,厨娘立刻点头:“有的有的,还没有动过,殿下想怎么吃?汤羹,配面还是包饺子云吞?” “包云吞吧,我吃野菜鸡蛋的吧,你呢?”君柒凑过去看了一下箩筐里已经处理好的新鲜野菜,顿时感觉更饿了,听到厨娘开口询问立刻应声,转而问周谨言。 “我跟你一样。”周谨言并不怎么饿,只是一起来了肯定要陪着吃一些。 “是,奴这就做。”厨娘立刻应答。 她还以为这夫妻俩,半夜要来搞什么高难度的东西吃呢,两碗云吞还不是手到擒来。 “苏小姐麻烦你了。”厨娘小声对着烧火的妇人道谢。 “不碍事的,你忙。”被称为苏小姐的妇人,悄悄看了一眼君柒,然后就被转过头来的君柒抓了个正常,立刻低下了头,但是她的脸已经被君柒看到了。 “……六姐?”君柒有些疑惑地喊了一声烧火的年轻妇人。 君柒和君瑠已经八年多没有见过了,这并不是一段很短的时间,人的五官会有变化很正常。 但是君柒的疑惑不是因为对方的容貌对不上,而是因为对方出现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 “夫人,这位是苏小姐,苏大人的大女儿,今儿过来是给苏大人送家里的东西,这新鲜的野菜就是苏小姐顺带送过来的。”厨娘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君柒,怕两位贵人怪罪,立刻解释道,“今晚苏小姐就歇在值夜处,听到声音起来帮奴搭把手的。” “臣女苏英见过殿下,见过夫人。”苏英有些紧张立刻从灶口后站起来朝这两人行礼。 “你是苏大人的大女儿苏英?”君柒上前两步拉住苏英略有些粗糙的手,转头对这周谨言,“我和苏小姐说说话,你再找个人来烧火。” 周谨言点头,都不用吩咐,外头立刻进来一个宫人,朝两人行了礼之后就坐到后面去烧火了。 苏英微微垂眸被君柒从昏暗的灶后拉到了灯火之下,清秀的五官容貌立刻分明起来,君柒的目光一点点扫过苏英的脸:“确实有些像。” 不能说一模一样,因为毕竟八年不见了,君柒也不知道现在的君瑠究竟长成什么样了,但是能让君柒认错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第109章 “……”苏英不知道君柒说她像谁,但应该就是她口中的六姐吧,就是不知这位夫人的六姐究竟是哪位贵夫人。 “确实很像六姐。”周谨言也跟着点头,“我记得六姐和五姐是双胞胎,但她似乎比五姐和六姐更像。” “明日让四姐也见见,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老君家的姑娘,二房的三胞胎和四房的双胞胎都不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只不过毕竟是同胞姐妹,所以彼此之间还是有五分神似的,但是眼前这位苏小姐和君瑠起码像了八成,真神奇。 “嗯,快别站着,过来坐下歇一歇。”从他们住的院子过来大厨房路程可不近。 “好。”君柒拉着苏英一起到周谨言对面坐下,“苏姑娘别怕,我就是看你和我六姐姐长得像所以有些好奇。” “夫人和善,臣女不怕的,能和夫人的姐姐相像是臣女的荣幸。”苏英似乎有些怯弱,但总的来说还是应对得体的。 “是我们有缘。”君柒对这位看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手上却颇多老茧的苏小姐很感兴趣,“苏姑娘今年几岁了?” “臣女二十有七了。”苏英说到年纪时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小,君柒看到她这个样子原本想要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二十七岁被称做什么姑娘小姐在这个时代可不算正常,尽管君柒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当事人可能并不喜欢这样。 “那就比我大两岁,我便喊你一声姐姐,这次我们回京都匆忙明日就要走了,也没有时间和你多相处。”君柒想了想将手上的养身珠手链脱下来套到了苏英的手腕上,“这条手链是我日常带的,有些旧了你不要嫌弃就戴着玩,以后有了空闲就来京都找我,我好好招待你,还你这野菜的人情。” “夫人……这……”苏英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说出年纪后,会如以往一样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结果面前这位年纪比自己还小的夫人居然直接拿贴身带的东西送她。 今日来的时候,父亲告诉过她,别宫来了陛下的嫡长子一家四口,那是尊贵无比的身份,更因为这夫妇俩为大周立下的大功都数不清,所以父亲非常推崇,跟她说也是让她谨言慎行别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现在这样的贵人,不但姿态如此平易近人,还送她的贴身手链,这哪里是手链,这分明就是信物。 但凡她以后遇到了什么事情,若是拿着手链求上门,必定也能得到帮助。 苏英疯狂心动,但是她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推辞,这样的贴身信物她怎么能拿呢? “给你就收着吧,这是我们的缘分。”君柒见苏英如此忐忑笑着道,“这样,你就住在这附近吧,能跟我说说这里有什么特产或者好玩的地方吗?我还是第一次来京都呢。” “是,我就住在这附近的村子里,这一块地方我都熟。”苏英说到家乡放松了不少,人也大方自信起来,一开始还在说附近有什么特产,很快就延展到家里人,慈爱的祖母祖母,母亲虎虎生威的剁肉刀,聪明的弟弟妹妹,甚至还有家里胖成球的黄狸花。 第87章 吃完夜宵告别苏英后,君柒带着若有所思跟着周谨言一路慢悠悠踱步回了他们住的寝宫,等到回神的时候就发现身边人正一脸认真地在给她把脉。 君柒:差点忘了,自家男人还是张神医的得意弟子。 都是近几年周谨言多忙于军政之事,已经很少自己亲手动手配药制药了,更别说给人把脉治病了。 “我咋了?总不能是生蛔虫了吧!”君柒三年前从盲盒里抽出了宝塔糖的古代中药平替版,用的是使君子仁配伍乌梅的方子,还可以可以配上甘草蜂蜜冰糖,改善口味的同时也能减毒。 对的,使君子有毒的,所以制作的药丸大小只能有黄豆那么大,用药量也要根据使用者进行调整。 特别是小孩子更是要格外慎重,不过如今三年下来,服用驱虫药的人已经很多了,大周各地也汇总了无数案例,通过这些案例进行比对,如今大夫开驱虫药不用再按照自己经验了,而是有了非常严谨的标准,安全性大大提高了。 “当然不是。”周谨言都被逗笑了,但是下一刻表情有些沉郁,“你怀孕了。” “……啊?”君柒很惊讶,“你喝药都喝到有抗药性了?” 不怪君柒诧异,夫妻俩人在龙凤胎出生后就一直有避孕,不但会算排卵期,周谨言还配了能减弱小蝌蚪活力的药在喝,双管齐下之后就是龙凤胎都六岁了,君柒也没有意外怀上,结果没想到居然这时候有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断了药的原因呢?”周谨言有些沉重的表情被打碎,直接就无语了。 他们在海外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场暴雨,结果船上的小药房不幸进了水,之后又是连续几天阴天,尽管他们已经尽力抢救了但还是一部分药失了药效,这其中就有周谨言给自己配好存放的避孕药。 所以他大概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喝药,但是有时候夫妻两人气氛到了就不会管那么多,而且两人还卡着排卵期呢,结果…… 作为不用刻意避孕的那个,君柒这些年一直很放肆,想到了就开始扒拉男人,没有一点顾忌的。 之前在外头两人各忙各的,虽然也住在一起,但很多时候居然过得像异地,而那一点相聚的时间还要分给两个孩子,难得上了船之后孩子一天天在大船各处探险,两人终于可以腻在一起了,自然就稍微折腾了一些。 然后就现在这样了。 “哦……嗨,有了就生呗,我们又不是养不起,别这幅表情。”君柒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说不定我这时候怀孕还是好事。” 最起码很多事情都可以因为她怀孕被放任和规避掉。 周谨言将君柒抱在怀里:“我知道,我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 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心情很复杂,欢喜是肯定的,也确实如妻子所说,这个孩子的到来可以让妻子更自由一些,但同时危险性也不可避免的增加了。 还有就是怀孕生养孩子实在辛苦,养孩子还可以找奶娘,但是十月怀胎和生产却是需要妻子独自承担的,他哪怕身怀医术能给与的帮助也很有限。 龙凤胎是他亲手接生的,孩子生下来后,妻子倒是状态很好,甚至觉得生产比她预计地顺利很多,但他之后却噩梦连连许久。 每一次噩梦都会梦到妻子因为生产离世,尽管现实中在他的照顾下妻子孩子都很健康,但其实在月子期间他每一天都是煎熬,稍有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为此还被妻子笑太紧张。 那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照顾妻儿没有休息好所致,其实他就是单纯害怕。 那时候他就想,他们有龙凤胎就好了,以后不再生了,所以前几年妻子被周围人提醒说,是不是再要孩子的时候,转头问到他的时候,他直接拒绝了。 他说,希望长子和下头的孩子在年龄上多拉开些距离。 妻子似乎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之后就再没有说过。 但他其实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他就是害怕。 他不能承受妻子因为生产再赴鬼门关,有了龙凤胎后他就对孩子并没有更多的期待了。 再说他亲爹给他生了那么多弟弟,以后弟弟会有多少儿子,简直是一抓一大把,皇位压根不缺人继承,他相信他活着的时候不管有没有继承人,都没人能掣肘他,至于他死后,那还有什么关系? 甚至私心以为,继承人不是自己亲生的,调理培养起来还更下得去手,更不会因为自己生了一群庸人而气到冒烟。 比如他亲爹,常常在信里对他诉苦,说他的弟弟们就没几个扶的上墙的,每一次都会强调肯定是儿子母家那边血脉污染了他们老沈家的高贵血脉。 周谨言真的很想吐槽亲爹,有没有可能就是你自己不行呢,那群弟弟们的母家血脉根本都托不起老沈家呢? 而他肯定是得益于季家足够强势。 看看他的龙凤胎,光从外貌来看完全承袭于妻子,就像妻子说的他老沈家的血脉就参与了一个寂寞。 后半夜夫妻俩睡得还算安稳,一大早被喊醒之后,君柒穿戴梳洗好之后立刻就让人喊君思,两人在别宫花园入口碰面,然后君柒不由分说带着君思来到大厨房,不过没有靠近,就远远站着示意君思看看,也是刚起来正准备洗漱的苏英。 “这谁呀?和小六也太像了吧。”等君思看清楚人就被君柒拉着走了,一边走一边回望,嘴里还止不住惊叹,“这难道是我们老君家流落在外的子嗣?” “四姐还记得我们奶说过,四叔其实是龙凤胎之中的一个吗?”君柒昨晚往回走的时候就在琢磨这个,“我怀疑这位苏英姑娘的母亲可能就是爷奶走丢的小闺女。” “有吗?对……好像确实有说过。”君思愣了愣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挖出这桩事情,“她叫苏英啊,那她母亲是谁?” 第110章 “她母亲是这次接待我们的鸿胪寺官员苏世来苏大人的妻子,这位苏夫人也同时是苏大人的养姐,听说力大凶悍……”君柒说到这里,君思抬手阻止,带着无奈道:“除了你和小六,我们都没有大力凶悍。” 所以不用把这个当做是君家姑娘的佐证,谢谢。 “是是是。”君柒摆摆手,“这个不重要,我想说的是,等到了京都,你跟二姐六姐说一下,你们查查这位苏夫人,当然还有她的子女,要是有能搭把手的地方先搭把手再说。” “……行,包在我身上。”君思直接打了包票,“我肯定给你弄清楚了,你只管保重自己就行。”说着还瞄了一眼君柒的肚子。 “这么快就知道了?”君柒惊讶道。 “快什么,妹夫昨晚上连夜通知的人,要用行宫的大马车,免得你难受。”君思哼了哼,她现在男人也有了,孩子还远吗? 等到两人来到宫门口果然看到一辆风格完全不同的马车,他们之前的马车虽然也算高大但看上去还是很低调,这一辆就不同了,不但像个小房间,上头的雕刻装饰也是精致华美,还好大周整体画风比较沉稳,装饰颜色也多是冷色暗色居多,不然要是赶上那种华丽浮夸的风格,这样一辆马车停在那里,眼睛怕都是要闪瞎了吧。 别院的一大群人排排站在别宫门口送别周谨言和君柒一行人,苏英也混在后面的宫人中,君柒和君思互看了一眼,最后决定不额外对她说什么,一切等稍后姐妹几个查出些东西来再说。 两人各自上了马车,等着周谨言,肖玉书与苏世来说话,大概一刻钟之后,车队启动往京都方向而去。 这辆据说皇子公主规制的大马车,不但外头看着很大气里头也非常舒适,近几年实心的橡胶轮胎和减震弹簧,在大周上层人家中已经基本普及了,这辆马车自然也都配置齐全了,再加上柔软的垫子和座椅,君柒除了在马车动的那一刻感觉到明显的动静,之后哪怕路况并不算理想,马车内也很平稳。 “娘,你和爹昨晚是不是偷偷吃好吃的没有叫我和哥哥?”双胞胎之前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这会儿车厢里只有一家四口了,小妹妹开始兴师问罪了。 “确实,我和你们爹昨晚半夜去厨房吃了夜宵。”君柒点头,“是娘睡到一半肚子饿了,睡不着了,然后你们爹就陪着娘去吃了一碗云吞。” 龙凤胎眨巴了一下眼睛:就这? “对,就是这样,就吃了一碗云吞。”君柒点头然后看向周谨言,周谨言也点点头,“野菜鸡蛋,素馅儿的。” “原来如此。”妹妹听见素馅立刻失去兴趣,还以为昨晚爹娘背着的他们去吃什么稀罕东西,原来就是饿了吃了一碗素馅的云吞。 “娘昨晚上晚饭没吃好吗?”哥哥关心了一句。 “娘昨晚上晚饭吃好了的。”妹妹记性好立刻从旁回答,“怎么会半夜又饿了呢?难不成……” 龙凤胎对视一眼惊恐道:“娘肚子里有蛔虫了?” 兄妹俩从小带在父母身边,整个住处的所有人都会被要求勤洗手,不喝生水等等,所以一家子和身边的仆人杀虫都没杀出什么东西来,肚子里干净得很。 但是出了家门就不一样了,兄妹俩是那种会带着人四处撒欢的孩子,小朋友交了不少,看过好几回小朋友服用驱虫药然后拉出虫子的事情。 那真是老刺激了,有长有短,拉出来的虫子有些死了有些还在扭动,还有更过分的,都纠结成一团了。 那一次兄妹俩看完连晚饭都恶心的没吃,半年无法直视面条,可想而知这心理阴影有多大了。 “你们娘的肚子里只有弟弟妹妹没有蛔虫。”周谨言无语,果然是亲生的,第一反应都一样。 第88章 午时三刻宫门大开,皇帝皇后,皇子公主,百官禁军在皇宫大门前排开了阵势,四月底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众人身上,让这略微漫长的等待也变得悠闲起来,只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 皇帝皇后和百官们是激动的,八年了,整整八年了,自从皇帝陛下的嫡长子夫妇俩冒出头之后,他们还一眼都没见过,当然其中也有出海远洋然后见到过人的,回来之后无一例外都会对着夫妇俩不大吹特吹,一开始大家是不怎么相信的,觉得人就是哄皇帝皇后,但是每一个都这么说就由不得一众人嘀咕了,当然更多的期待和向往。 毕竟皇帝册封太子太子妃的圣旨,此时此刻就在大内总管德海公公的手里拿着呢,要是他们未来的储君当真如清风朗月如大地高山,品行高洁,聪慧机敏,仁善稳重,又不缺杀伐果决,那他们是否期待大周能出一位圣皇呢?然后他们努努力活到这位储君登基,未来墓志铭上也能刻上一句圣皇一朝xx官职,那也是光宗耀祖千古佳话。 和百官们想着刻墓志铭光宗耀祖不同,公主们是纯好奇期待,而皇子们是紧张,一开始他们还不把这个长在外头的嫡长兄当回事儿,但现实给了他们一个耳光之后又连续给了他们一连串耳光。打得他们全部焉了。 不是,大家都是一个爹生的,你这还是农家出身,怎么就跟有如神助一样。 自己开疆拓土出两个大周的版图就算了,娶个村姑还能折腾出那么多东西,如今整个大周谁还不知道君夫人手里都是好东西。 简直可恶,一点点争斗的欲望都没有了。 原本他们身边还各自聚着不少人,但是自从这位嫡长兄冒头之后,身边的人越来越疏远越来越少,到了如今便是和他们一条船上的母家姻亲都已经不会提什么拉拢势力了,大家现在讨论的琢磨的都是,在大周本土当个闲散王爷好,还是出海远洋去外头当个诸侯国王比较好。 因为两年前朝廷就已经拟定了皇子公主新的分封法令,虽然本朝皇子公主还没有分封出去的,但是上一辈已经有两位叔叔被他们皇帝爹分封出去了。 据说出去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拖家带口凄凄惨惨戚戚,但是不到半年就送来谢礼,一改出去的时候的不舍难过,通篇都是感谢皇帝哥哥高瞻远瞩,弟弟在外头非常自由快活。 另外请皇帝哥哥帮他们把剩余的产业全部处理了,然后给他们换点人手,外头啥都好就是人少了些,有些不方便。 前两年两位叔叔还搭船回来贺寿,带了不少宝石矿产,接待他们用的还是诸侯国礼,他们皇帝爹正式赐了他们国书宝印,还有王太子的册封圣旨。 两位原本在皇室没啥存在感的叔叔,一下子就成了座上宾,这搁谁不迷糊? 能自己当家做主,谁愿意被拘在一亩三分地作个闲人? 于是这两年又陆陆续续分封出去四五位皇亲,清一色封诸侯王,只是根据原本爵位的等级,得到的封地大小不同罢了。 然而这六七位诸侯王还没有封完一个大岛,外头土地真的有的是。 对于皇子们来说,面对这样的选择,别说母族姻亲不愿意帮他们争,就是他们自己也无力去争去抢了。 高大的马车缓缓而至,路上已经洗漱换好衣服的一家四口从马车上下来,踩着红毯一步步来到坐着的皇帝皇后面前,跪下磕头请安:“儿子见过父皇,父皇万岁吉祥,孩儿一直未能在父皇母后身边尽孝,还请父皇母后责罚。” 周谨言跪下行了大礼,君柒和龙凤胎也跟着行礼,皇帝皇后立刻站起来将一家四口扶起来,皇帝更是扶着周谨言的双臂不撒手:“好好好,真像啊!果然是朕的麒麟儿!”然后转头去看孙子孙女,又笑了,“龙凤胎好啊,吉祥如意,儿媳妇也好,也好!” 皇后: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语言如此平乏,不过她不计较这个,她也是很激动的,搂着儿媳和两个小孙孙一阵相亲。 “好孩子,这些年你们夫妇为大周开疆拓土,威扬四海宾服八方实在功绩显著,朕心甚慰啊,今日你归来乃是朕之大喜,亦是大周大喜,今日朕便册封你为太子,国之储君朗朗似皎月,烈烈如旭阳,望我儿今后也一如既往,托起江山社稷,担起百姓民生。” 周谨言和君柒都是一愣,册封太子的事情大家其实心里有数,毕竟他们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别说封太子了,就是皇帝当场把皇位让出来自己当太上皇都说的过去,但是还没进宫门就册封还是让夫妻俩被皇帝的速度震惊到了。 事实上皇帝本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原来还有掣肘,所以只好耐着性子磨,后来有了周谨言夫妇和季家兄妹的辅助,做事情立刻干净利落起来。 这些年朝堂上下,大周里里外外都没少清理,如今还留在朝廷中的旧人已经很少了,大对数都是敢拼敢干的年轻一辈,整个大周的军政系统运行都快了不知多少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子沈氏翀旻(chongmin)自幼聪慧机敏,有神童之称,朕之麒麟儿也……今册为储君,添为国之基石,社稷之荣耀……” 第111章 圣旨洋洋洒洒上千字,把周谨言翻来覆去夸了一遍,通篇突出一个老父亲有了好大儿的洋洋得意,当然儿媳这个太子妃也夸了,不过那都是顺口的事情,龙凤胎也册封了郡王郡主。 总之一家四口都各有收获,就是皇帝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实在是有些过于夸张了,周谨言本人都有些脸热。 君柒:没想到皇帝还是个儿控。 接了圣旨,新出炉的太子一家四口坐上轿辇和皇帝皇后的轿辇一前一后进了皇宫打开的大门,至于其余人等则是走两边的侧门。 一家四口也没去别的地方,今日就先歇在了皇后所居住的偏殿里,晚上还有一场家宴,明日还有太子宴请百官,之后太子妃摆宴招待来拜见的内外命妇,前前后后光是认人就要好几天,等到这些事儿都解决了,一家子才会搬去收拾好的东宫。 皇后的凤栖宫里,皇帝握着皇后的手还有些激动,被皇后翻了好几个白眼,也一点不觉得生气:“哎呀,我们儿子比我想的更好,诗诗啊,你真是给我养了一个好儿子啊!” 皇后有些不耐烦,但是看在他夸他们母子的份上就不和他计较,反而讲起了儿子的小时候,说起儿子从小像小大人一样,三岁的时候有一次在老君村舅公家多喝一碗甜汤,结果那天晚上尿了床,第二天醒来小家伙像是魂都飞走了,小小的人儿不敢置信他居然会尿床。 皇帝可以想象那个场面,笑得前俯后仰,连忙问还有没有别的,皇后就跟他讲,那时候她进山打猎,小小一个人儿还没有她的大腿高,就跟在她身后一遍遍叮嘱她注意这注意那,还要给她检查好几遍带的弓箭:“其实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但是那时候我想送他读书,打猎是来钱最快的办法,只能让将他一个人留下。” 皇后说的时候忍不住双眼泛红,年轻的时候狠得下心,如今年纪大了反倒是心软。 皇帝揽着皇后:“你们母子吃苦了,是我的错,没发现身边藏着毒蛇害了你们。” 皇后静静依偎在皇帝怀里:“哪里能怪你,那是作恶之人的错,不管怎么说我们母子是一起的,倒是让你和儿子错过这么多年,你才是受害者。” “是我错过了许多,以后我定好好补偿我们的孩子。”皇帝只觉得皇后身边心安,不由感慨,果然妻子和妾室是不同的。 太子一家四口歇下了,皇帝皇后也一起歇了个下半晌,这个下午皇帝做了个梦,梦里他看着他的妻儿在乡下生活。 但是和他知道不一样,他的麒麟儿被算计残废丢了仕途,娶了个傻子儿媳没多久妻子就被暗杀假装溺水身亡,儿子儿媳小夫妻一家四口挣扎生活,日子刚过好一点就遇到了追杀,如此这般好多年,辗转逃亡,后来儿媳坠崖身亡,儿子被神医所救。 原本以为生活有所好转,结果没几年,因为给他治病儿子带着一双儿女进京,却碰上了纨绔强抢孩子,一次不得手之后居然暗地来偷。 皇帝在梦里看着偷孩子后虐杀的人被他儿子手刃,结果儿子转头就被人背刺,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背刺他的人就是他合作的对象。 从梦中惊醒,看到枕边皇后安睡的脸,皇帝才缓过一口气来,悄声起床后招来暗卫,写下命令。 偷孩子虐杀的袁家纨绔早就死了,袁家也被连根拔起了,但是追杀儿子,最后捅儿子刀子的人却还活着。 当然他不会根据一个梦就对人起了杀人,但是他不信自己会做这样无缘无故的梦,说不定是在预示着什么,那就好好查一查。 与此同时被周谨言搂着的君柒也睁开了眼睛,盲盒里的【梦魇】道具颜色变淡碎裂,这是一种让人做梦的道具,可以输入关键词,道具就会自动编辑剧情,有点像ai动画自动生成的功能。 周谨言这些年早就根据前世的记忆推断出了,追杀他们一家子的幕后黑手,正是前世最后他合作的对象丽妃娘娘,也是背刺他的那个人。 君柒知道,现在不同与前世,丽妃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来,但是这样一个不确定存在本身就足够人难安了,他们初来乍到不能做什么,但是给这座皇宫的主人提个醒还是可以的。 晚上的家宴过得平平无奇,什么挑衅阴阳怪气都是没有的,在这个册封太子的当口上,皇帝正热乎着呢,谁也不是傻子会跳出来说什么,之后几天的宴会也没有什么问题,第三天的宴会上君柒还见了两位堂姐,二姐君倪和六姐君瑠,也得到了关于苏家夫人的准确消息。 苏家夫人叫婉儿,是五岁的时候苏家夫妇在路上捡到的,说是看着她被从路过的马车上扔下来的,苏家夫妇看她可怜就养了她,还花了不少钱给她治病。 可能正是因为生病她才会被人贩子扔下车的。 只不过苏婉儿那时候年纪小,生病高烧后糊里糊涂的,也说不清自己父母是谁,家又在哪里,只说自己叫阿婉,于是苏家夫妇给她取名苏婉儿,她就成了苏家的养女。 后面她嫁给了苏世来,夫妻恩爱日子一直过得很不错,生了两女一子,小的两个是龙凤胎。 现在唯一焦心的就是大女儿苏英,当年成婚遇人不淑,成婚三年被夫家以无子为由休弃,后来苏世来升了官之后大女儿的处境才好一点,外头没有人敢明面上说什么了,但暗地里的闲话从来没断过。 “我呢有一个想法,七妹妹看看可行。”君倪和君瑠都见过苏英了,觉得这位姐姐即便和他们老君家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一场缘分,能拉一把是一把。 “二姐可是有什么好的人选?”说起来也是悲哀,这个时代女人要摆脱命运,嫁人居然是最简单的,其他的路简直堪比登天。 一直以来她都在推进女子在生产力方面的提高,纺织机纺织厂已经在大周各处开花,但是一直以来的风俗观念不是短短几年就能改变的,这需要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一点点消除才行。 “邵家有位族兄,今年三十岁,长得很是端正体面,在大理寺任职,十年前去外头卧底的时候出了意外,中了毒回来,大夫说以后虽然还能行房事但却是绝嗣了,之后他娘子就跟他和离了,只留下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女儿。”君倪说到这里脸颊有些微红,说别的男人那方面的问题总是很让人尴尬的,“十年来一直没有续弦,平日里也很洁身自好,没有那狎妓乱混的事情,人品也是很好的,邵程一直很看重这位族兄,你们觉得怎么样?” “原本我这里也有一个人选,不过比起二姐这个差得有些远。”君瑠这里也有一个,男方是死了老婆的,原配留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直没有续弦是孩子太小担心继室亏了孩子,君瑠觉得这就很适合苏英,连儿子都有了,但是这个男的可没有那么洁身自好,老婆是死了不错,但是身边有一个通房丫头,那通房丫头原本是原配的贴身丫头,如今三个孩子就是这个丫鬟照顾的。 君柒一听立刻pass掉这个,这个配置在这个时代看来不算什么,但是在君柒看来这个配置属实有些让人恶心,还是二姐君倪这边这个好,只有一个女儿有什么不好,完全可以招婿嘛,而且她手里有药,恢复健**个孩子不算难。 于是三日后,君柒在收拾好的东宫里招待了苏夫人和苏英,一同过来的还有已经得到邵青和邵家长辈同意的君倪,和纯来看热闹的君瑠。 邵家一众人:太子妃做媒,傻子才不干。 邵青自然也是想要一个妻子的,便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女儿着想,丧妇长女是大多数人家议亲的时候都避讳的,觉得没有母亲教养的女儿,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只是近些年来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人家挑他,他也挑人,他是想给自己找个妻子,给女儿找个母亲,给家里找个当家主母,可不是要找个搅家精。 所以听闻太子妃做媒,邵青是欢喜的,太子夫妇的名声实在响亮,他不信太子妃会给他挑一个不知所谓的妻子。 邵程知道一些内情,拍了拍这位前半生有些倒霉的堂哥:“若是没有意外,堂哥你的运气来了。” 邵程一直到现在都觉得自己当年真是眼光独到,看看如今,他虽然官位依然不高但是简在帝心,妻子更是皇后太子妃的座上常客,他们邵家真的要起来了。 他妻子真是旺家,他们老邵家祖坟都冒青烟了。 东宫: 君柒一看到苏夫人心中就又多了几分肯定:若说苏英长得像六姐是巧合,那么苏夫人长得像奶奶李氏这就太不可思议了吧。 谢迁那边已经安排人去老君家接人了,如今老君家的七姑娘当了太子妃,那一家不得过来京都聚聚?就算以后不常住京都,总也要出来看看的。 到时候就认一认亲。 倒是村长,也就是周家的舅家并没有上京都来,不过宫里这边给老君村免了三十年赋税,三位老舅都赐了不少财物,至于别人预想当中的爵位虚衔官位不是没有而是被皇后给拒了。 第112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皇帝皇后从自己私库出钱在老君山上修了一座文武书院,教文习武都有,还有专门女子科院,以后但凡老君家的孩子都能免费入学。 这座书院才是保障老君家繁衍的宝贝,这不比爵位啥的更好? 视角转回,君柒招待苏夫人和苏英,外头周谨言,现在是沈翀旻,至于为什么要取这样生僻的名字,是为了以后下面的人避讳减少麻烦。 这里我们姑且称呼他太子吧,太子在外头招呼邵程,邵青兄弟俩,当然还有苏世来。 苏世来是认识邵青的,对于他的传闻也听说过一些但是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毕竟比起他这种农家子,邵家在京都的底蕴可深厚多了,要不是邵青不愿意将就,就是官员家的黄花大闺女都娶的到,怎么也轮不到他家被休归家的大闺女。 大闺女三年无所出是真的,但是那男的在外头领回来个大儿子都五岁了也是真的,即便男方不忠不信,但是女儿无所出却让苏家只能忍了下来,不然哪里就能让对方写休书。 不过离了那一家子豺狼虎豹总是好的,这不,就有好女婿在这里等他了。 前面几人有说有笑气氛很好,后头几人也聊得不错,苏家母女看到君瑠也都是惊讶万分,特别是苏英见到肆意的君瑠更是羡慕不已,不知不觉胆子就大了很多。 后面安排两人在花园里见了一面,就让两家人都回去了,然后不到半个月两家就定下了婚事,过了五月就完成了嫁娶仪式,速度快的让当媒人的君柒都咋舌。 不过不管怎么样,看来双方是很满意的,这就很好了。 六月底老君家一家子过来,没两天就和苏家完成了认亲,因为苏夫人苏婉儿身上是有胎记的,而且苏家老夫妇俩还留着捡到孩子时的衣服,果然就是老君家小闺女当年走丢时穿的那一身,还是李氏亲手做的。 另外苏夫人记得自己叫阿婉,其实不是婉约的婉,而是挽起的挽,因为她小小一点点的时候就展示出了大力气,刚会爬就能把一个摇篮的龙凤胎哥哥单手拽起来拖着走,所以才取名挽。 老四君承永:我不要面子的吗? 但没人在乎他,大家只一味笑。 然而更让人高兴的是,苏英在一家团圆的宴会上因为干呕被太子诊出来怀孕了。 太子琢磨好久差点怀疑自己的医术。 太子妃:她还啥都没干呢,她本来想着,总要看看两人婚后生活是不是好好的,要是并不顺利,那这孩子也不是非生不可的。 太子不信,转头招呼邵青过来把脉:“谁说你绝嗣的?” 这到底哪里来的庸医?! 虽然是中过毒,但人家是要命的,根本和生育没有关系,简直了! 邵家和苏家狂欢,紧接着就是整个大周医学界的巨震:由太子师父张神医和太医院牵头的医考改制轰轰烈烈的开始了,要求天下医者都要拿到官府颁发的等级行医证才能行医,否则就是非法行医,要吃官司的,另外开设专门的妇科儿科,收拢稳婆医女经由培训之后,进行全国生儿育儿科普,告诉天下人,正确的怀孕生产注意禁忌,还有要想生养健康的孩子,男方女方该做什么准备。 东宫里张神医接过君柒递过来的【赤脚医生手册】古代特供版,简直是爱若珍宝,君柒则是肉疼到不行,知识类的盲盒格外的昂贵,比单纯的物品要昂贵很多,这本穿越神书足足要了她三年半的积分。 这期间由肖玉书暗查,他的师兄明恒明察的高山城明珠县湖盐走私案也顺利了结,不但牵涉到前朝勋贵还有后宫嫔妃在其中参合,这下子又是一场大震荡,不过到底比不上原来,只是把以前没有清理干净彻底斩草除根罢了。其中君柒他们关心的丽妃娘娘和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袁嫔居然都有参与。 最后看在皇子公主们的份上,没有公开她们的罪行,只让他们病逝了,但是丽妃背后的家族可没那么好运气,一堆罪证落下就和菜市口的人头一样利索干净。 心灰意冷的皇子公主们纷纷请封海外,大周一下子就有多处好几位诸侯王,就连女王也有了,继承法中也添加了,嫡出王女的继承权优先于庶出的新法令。 此后二十多年太子夫妇一直专注于民生,至于政务方面反倒很少涉及,索性皇帝早早把长孙带在身边,皇帝七十岁那年,将剩下的愿意出海的儿子公主也都分封了出去。 这时候因为高产粮食和医学常识的普及,基层法治的完善,短短二十年大周的人口就翻了六倍,皇帝一直放在心上的西戎北狄也全部俯首称臣,并入了大周。 七十二岁的皇帝沈寻退位,将皇位传给当了二十多年太子的沈翀旻,三年后沈翀旻将皇位传给了长子沈君牧。 千方百计熬到沈寻退位圣皇登基,结果圣皇三年就退位了。 好好好,大周三个皇帝同朝可还行? 哐当哐当——一辆绿皮火车从远处驶来,等到车子停下,已经五十来岁的新出炉太上皇招呼刚上了尊号没多久的无上皇:“父皇,母后,快来,这第一趟火车我们先坐了。” 无上皇和太皇太后脚步依然稳健,完全不需要人搀扶,自己利索地就上了车,夫妻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四处转悠,等到火车开了,那是从里到外都转了一遍,一直到火车转回还很兴奋。 等两代夫妇下车就看到年轻的皇帝早已等候在那里,已经颇具威严的青年皇帝语气难得幽怨:“皇祖父,父皇,你们怎么能抛下我自己先坐了呢?” “是你父皇不好。”无皇上无压力甩锅,招呼孙孙上来,“走走走,我们再来一趟。” 太上皇:……再来就再来。 于是第二趟,装了一整车地皇帝皇后和文臣武将。 火车开动,尽管只有短短三十里的铁轨,也是通向美好明天的大门。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