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三岁小皇孙》 第1章 [穿越重生] 《团宠三岁小皇孙》作者:吾彩【完结】 本书简介: 裴泊苍穿越了。 他爷是大宸皇帝,他爹是太子,他是皇孙。 但将来,他爹中毒身亡,他爷意外猝死,其他叔伯兄弟们也都死了个精光。 天下大乱,他成了被人斩草除根的亡国皇孙。 距离亡国还有一年,他想,一切都来得及。 但可气的是,他还是个只会爬,只会咿咿呀呀,连笔都攥不稳的小奶娃。 裴泊苍:…… --- 大宸皇子众多,且各个野心勃勃。 为了皇位,皇子们结党营私,挟权乱政。 朝堂不稳,江山动荡。 皇帝为了祖宗基业,为了天下百姓,累得连番吐血。 直到,一次家宴上,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 【漠北草原人会大举入侵,各路藩王也将起兵造反,天下马上就要乱套了,皇叔们还在这里勾心斗角,简直无可救药。】 【皇爷爷可真惨,累死累活守护的江山,还有一年就要灭国了。】 皇帝瞳孔震动:…… 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还有一年就要毁在他手上了? 众皇子面面相觑:…… 大宸都快灭国了,那他们还在争什么? - 躺平等死的日子很漫长。 可躺着躺着,裴泊苍突然发现,事情全都变了。 他爹中的毒解了,皇叔们不争了,大宸江山稳固,四海升平。 皇爷爷竟然封他为皇太孙,指定他为下下任皇帝了。 更让人惊奇的,所有皇室宗亲和满朝文武不但不反对,还都满面笑容,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拿着拨浪鼓的裴泊苍:…… *团宠文/萌娃文/读心术 *甜文/1v1/双初恋/he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甜文 爽文 团宠 主角:裴泊苍 颜乐瑾 其它:读心术,萌娃 一句话简介:这皇位我可真不想要啊。 立意:爱情是伟大的。 第1章 【小羊,我要死了吗?】 两岁半的裴泊苍坐在榻上,圆乎乎的小手拿着拨浪鼓,歪着小脑袋看着面前的小动物,奶声奶气地问道。 小动物饭碗大小,一身白色蓬松绒毛,凌空飘在他面前。 听完小男孩的话,小动物抻着脖子吐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小主人,你瞧,阿驼是羊驼,不是小羊。】 裴泊苍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动物身上轻轻戳了戳:【好吧,阿驼,那我什么时候死?】 小羊驼:【明年的三月初五,从现在开始算,也就是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听到这,不远处一直静静坐着的太子妃双目泛红,一把抓住太子的手,刻意压低的声音微微发颤:“殿下,我们的苍儿……” 太子脸色也不好看,他揽住太子妃肩膀,轻轻拍了两下:“莫慌,先听。” “好。”太子妃点头,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昨儿夜里,她和太子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哄苍儿睡觉,一道古怪声音乍然出现。 他和太子着实惊着了,当即四下环顾,却什么都没找到,二人第一反应就是有鬼。 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护着苍儿,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鬼作出什么伤害苍儿之事。 后来听了他说话,这才知道,他不是鬼,而是个什么身负任务的细筒。 他们不知细筒是什么,但听他喊苍儿小主人,对苍儿也很和善,并无恶意,二人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本想仔细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料细筒只说了什么大宸要亡了,随后滋啦两声,就销声匿迹了。 苍儿睁着大眼睛四下望了许久,这才困得撑不住睡着了。 可他们二人却是彻夜未眠,一直等到天亮,等到苍儿睡饱起床,又用过早膳,都不见那细筒再次出现。 两人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想刚把苍儿抱到榻上坐着,她正准备送太子出门,那声音又响起来了。 可怎么一上来就说苍儿要死了呢? 她的苍儿才那么小一点啊。 裴泊苍没有回头,不知道自家爹娘在身后,只是追问:【那我爹和我娘呢,他们都好好活着吗?】 小羊驼:【小主人,太子妃和你同时死的,太子殿下比你死得还早。】 裴泊苍小脸紧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震惊:【我爹娘也都死了吗?】 小羊驼:【太子身中慢性毒药已经多年,今年腊月初八那日,歹人再次下毒,终至太子毒发,不治而亡。】 裴泊苍听得心揪,追问:【那我娘呢?】 小羊驼:【太子暴毙,太子妃伤心欲绝,抚棺恸哭多日,太子下葬之后,她便一病不起,除夕那日都没能起身。】 【等出了正月,太子妃身体刚好,皇帝又突然驾崩了。没多久,天下就乱套了。】 裴泊苍又是一惊:【我皇祖父又是怎么没的?】 小羊驼:【暂时不知道。】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皇帝死后,不过短短一月时间,叛军就打到了京城,并攻破皇宫。】 【太子妃在忠仆的保护下,带着你从地道逃出皇宫。】 【身为太子遗孤,大宸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叛军势必要将你斩草除根。】 【他们搜遍整个皇宫,没有搜到你和太子妃的身影,便派兵满城搜查,一路追杀。】 【太子妃带着你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四处逃亡,正准备乘船南下之际,却被赶来的叛军团团围住。】 【箭雨倾泻而下,太子妃紧紧将你护在怀里,数支利箭穿透她的脊背,刺在你的身上,你们母子二人,当场毙命。】 小羊驼上下翻飞,手舞足蹈,声情并茂。 裴泊苍想象一下那惨烈的场面,只觉浑身发寒,拿着拨浪鼓的小手紧紧攥起。 太子妃脸色大变,捂住心口,低呼一声:“我的苍儿。” 太子同样变脸,却不忘轻声安慰妻子:“事情尚未发生,一切都还可以挽救。” 太子妃靠进太子怀里,哽咽着点头:“是了,还来得及。” 裴泊苍抬起小手揉了下眼睛,小奶音里满是难过:【阿驼,我们能不死吗?】 【我舍不得我爹爹娘亲,他们那么好,我舍不得。】 他不想死,更不想爹爹娘亲死。 小羊驼见小男孩神情伤感,飞到他面前,用头蹭了蹭他的额头:【没办法的小主人,在《大宸劫》这本书里,你们一家的结局就是这样的。】 裴泊苍举起拨浪鼓,一脸嫌弃地把小羊驼扒拉开:【你不是系统吗,你改变不了吗?】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我这一款宠物系统还在测试期,功能并不完善,没法改变剧情走向。】 裴泊苍哼了一声,不满道:【那你来干什么?】 小羊驼:【小主人你来到这里是个错误,等你死后,我会带你到下一个世界。】 裴泊苍小手一甩,将拨浪鼓撇了出去:【我不想到下一个世界,我就想和我爹爹娘亲在一起。】 没想到小主人还是个暴躁宝宝,小羊驼凌空翻了个跟头,连忙安抚:【小主人别生气哦,虽然阿驼不能改变剧情走向,但有一些世界会自己发生变化,当然,是往好了变。】 像个毛球一样的小动物在他面前来回翻滚,裴泊苍被逗笑了,可还是将信将疑:【真的吗?】 小羊驼抬起一只小爪子,对天发誓:【我们系统一向有一说一,从不骗人。】 见小男孩歪着小脑袋,仍在怀疑,阿驼忙又举了个例子,加以佐证。 【我有一个前辈,外形是一只小黑狗,他同我一样,被派到一个叫《福运三岁小郡主》的书中世界,任务是接走一个叫诺儿的小姑娘。】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完全跑偏,本该早早离世的诺儿小姑娘安然无恙长大,还结婚生子了呢。】 裴泊苍眼睛一亮:【那个世界是怎么改变的?】 小羊驼:【那就不得而知了。】 裴泊苍大胆猜测:【会不会是诺儿做了什么?】 小羊驼:【有这个可能。】 裴泊苍顿时信心大增,攥起馒头一样的小手:【那我也要拼一把。】 阿驼举起小爪子捧场:【小主人加油,阿驼看好你哦。】 裴泊苍又犯起难来:【可是我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对了阿驼,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两岁半了,还这样?】 说着,他双手撑榻,费力站了起来,可刚想迈腿,一个屁股墩又坐了回去,小手一摊,语气无奈:【你看,就是这样。】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在心中叹气。 寻常孩童长到两岁半,早已满地疯跑,爹爹娘亲喊得欢快。 第2章 可苍儿却仍旧不能言,不能行。 太医们轮番上阵,日日请脉,皆道脉象平和,一切安好。 并说民间孩童也有此等情况发生,再大一些就会好了,让他们放宽心来。 二人便只得装作风轻云淡,耐心等待。 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内心是多么焦灼。 若苍儿是寻常人家孩童,不会说话也就罢了,他们夫妻二人怎样也能护他安稳一生。 可苍儿是皇孙,还是东宫唯一的孩子,能言与否干系重大,他们需得尽力教他说话。 所以,自打苍儿一岁起还不会喊娘,他们就开始给苍儿读书,每日至少一个时辰,只盼着他改日一开口,就能出口成章才好。 这书一读就是一年半,可苍儿还是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真真让人心急如焚。 没想昨晚细筒出现,苍儿和他交流得十分顺畅,,虽然苍儿还是没开口,只是心声,但也着实让人又惊又喜。 看来,他们这一年多的坚持,不是毫无用处。 若今日能从这个阿驼口中得知苍儿不开口的缘由,那便再好不过了,日后也好对症下药。 小羊驼搜了搜,答:【小主人,太子妃怀上你的时候,太子已经中毒颇深,所以你这发育迟缓的症状,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裴泊苍:【那我还能好吗?】 小羊驼:【原剧情里,小主人你到最后,就是临死前,是会走路了的,也会说简单的话了。】 一听自己能好,裴泊苍便笑了。 太子和太子妃神色一松,齐齐放下心来。 随即,太子面色阴沉起来,低声道:“原来苍儿这般,竟是孤身上这毒在作祟。” 太子妃脸色同样不好看,随即又想起一件事来:“殿下你说,我们成婚多年才怀上苍儿,会不会也和这毒有关?” 太子点头:“想来是的。” 想到寻常孩童这个年纪的欢蹦乱跳,再想想苍儿每每试图走路却总是摔坐在地,太子妃捏紧帕子,咬牙气道:“真不知是哪个贼人,竟歹毒至此,真真可恨。” 太子搓搓她的手背,语气发冷:“如今既已知晓,孤早晚将那贼人挖出来,决不轻饶。” 裴泊苍对身后爹娘的对话一无所知,只一心和小羊驼打听消息:【阿驼,谁给我爹爹下的毒?】 第2章 小羊驼:【小主人你稍等啊,阿驼搜索一下啊。】 【好。】裴泊苍应了句,四肢并用往前爬了爬,把方才撇出去的拨浪鼓捡了起来,又爬回刚才的地方坐好,这回换了左手轻晃拨浪鼓。 咚咚、咚咚…… 听完自家儿子问的问题,太子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低声说:“苍儿聪慧,句句问到关键之处。” 太子妃神色骄傲:“殿下三岁能诗,五岁能文,苍儿这般,自是随了殿下。” “再说这一年下来,咱们给苍儿读的书不下百本,每回苍儿都安安静静从头听到尾,原先我还担心苍儿能否听懂,没想竟是全都听了进去。” 太子眉目舒展:“给苍儿读书一事,万万不可停。” 太子妃点头:“那是自然。” 阿驼仔细搜索一番,才回答:【抱歉小主人,这些都查不到。】 裴泊苍蹬了下小短腿,伸手戳了戳小羊驼:【阿驼啊,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小羊驼被戳得一歪,顺势翻了个跟头:【是这样的小主人,系统任务不同,信息配置也不同。】 【阿驼的任务,只是带你走,所以主系统并没有给我加载完整的书中剧情,对于《大宸劫》这本书,阿驼只知道个大概。】 裴泊苍:【那我的事,你怎么都知道?】 小羊驼:【小主人是我的任务对象,关于你的身世信息,自然是要弄清楚的。】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太子和太子妃就在阿驼的扫描范围之内。】 【阿驼扫描过后,到主系统上一查就知道了。】 裴泊苍好奇问:【你能扫多远?】 小羊驼伸着两只小爪子比划:【十米,按照大宸的度量来算,大概三丈左右。】 太子凑近太子妃耳旁低语:“这阵子安排东宫众人都到苍儿三丈内来走一趟。” 太子妃点头应好。 裴泊苍小脑袋转了一圈,爹爹娘亲竟然都在,他好奇问:【阿驼,我娘亲刚才不是送我爹爹出门了吗,他们什么时候都回来了?】 小羊驼:【不知道哦。】 裴泊苍:【我爹爹娘亲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吧?】 小羊驼:【小主人别担心,昨天不就说过了嘛,别人听不见哒。】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偷偷看了一眼自家爹娘,就见他们仍靠在一起悄声说话,丝毫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我娘亲胆子很小的,不然会吓坏的。】 太子和太子妃默契对视,面上皆露出动容之色。苍儿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知道关心爹娘了。 小羊驼围着小男孩转圈飞:【小主人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裴泊苍抬手将小羊驼推开,四下里看了看,发现除了他和爹娘,就剩殿门口站着两个宫女,便说:【阿驼,你扫扫门口那两个人。】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稍等。】 小羊驼在裴泊苍面前飘着,也不往远去,只转身对着殿门口方向,眨了下它那双圆圆的豆豆眼。 一道淡淡的蓝光从它眼中射了出去,持续几息时间,随即消失不见。 小羊驼转过身来:【扫完了,小主人。】 裴泊苍把拨浪鼓往旁边一扔,伸手把小羊驼抓到面前,扒着它的眼睛仔细看:【阿驼,你眼睛怎么会发光?】 【哎呀呀,阿驼要瞎了。】小羊驼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那双略显野蛮的小胖手里挣脱,安全起见,一下飘出去好远。 裴泊苍指着它的眼睛:【你这光,我爹爹娘亲能看见吗?】 小羊驼:【小主人放心,除了小主人你这个宿主,关于阿驼的一切,其他人都是看不见,也听不着的。】 裴泊苍放下心来:【好哦。】 【那咱们说那两个宫女了哈。】小羊驼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左边那个叫清英,右边的叫蔷薇。】 【清英是跟随太子妃从娘家过来的,自幼陪在太子妃身边,两人一同长大,主仆情深。】 【皇宫沦陷之际,清英和其他几人一起,护着太子妃带着你逃出皇宫,踏上了危险重重的逃亡之路。】 【有一回险些被叛军追上,清英主动装扮成太子妃的模样,用斗篷裹了个枕头做了个假孩子,她抱着那假孩子,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将叛军引开,你母亲才得以顺利脱身。】 裴泊苍心中感动:【那清英姑姑最后怎么样?】 小羊驼:【惨死在了叛军的刀下。】 太子妃看向门口,恰好清英看过来,太子妃朝她笑了笑,清英也笑了。 蔷薇将主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垂下眼眸,没再多看。 裴泊苍将清英的事记在心里,又问:【那蔷薇呢?】 小羊驼:【蔷薇原本是太后身边四大宫女之一,太子妃嫁进东宫没多久,太后就将她赏赐了过来。】 裴泊苍皱眉:【太后为什么要赏个宫女给我娘?】 小羊驼:【说是瞧着太子妃事多,身边得力的人不够用,便让蔷薇到你母亲身边帮忙。】 【但其实,太后最初是想让蔷薇给太子做上夜人的。】 【上夜人?】裴泊苍头一回听到这个说法,有些不大明白。 小羊驼:【就是选侍,也就是通房。】 裴泊苍:【那我爹没答应?】 小羊驼:【对,太子直接拒绝了。太后不死心,等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将人塞到了太子妃手里。】 裴泊苍:【那我娘为什么不拒绝?】 小羊驼:【尊者赐,不可辞,古人最重孝道,更何况是皇家。】 【还有一点,太后可不是个好惹之人,太子妃要是敢拒绝,回头一顶忤逆长辈的帽子扣下来,太子妃可就麻烦了。】 【再加上,皇后曾对太子妃特意叮嘱过,说不管太后如何刁难,都让她忍下,回头她想办法帮她找回来。】 【所以,太子妃即便心中不情愿,还是笑着将人收下了。】 【人是太后赏的,太子妃也不好随意将人打发了,不过也从来没拿蔷薇当自己人,只给她派些看似轻省体面,实则毫无紧要的差事,免得她把东宫的机密透漏到太后那里去。】 裴泊苍:【那她有把东宫的事说给太后听吗?】 小羊驼:【太后时不时地会派人和蔷薇见面,打探东宫消息。但她接触不到什么机密,也从不刻意打听,所以但凡太后遣人来问,她就说一些日常琐碎,没什么价值。】 太子看向太子妃,用目光询问。 太子妃点头,轻声说:“平日里她很知分寸,从不逾矩,也不犯错。”所以才一直没找到机会将她打发出去。 第3章 裴泊苍又问:【那蔷薇后来怎样?】 小羊驼:【太子中毒前两日,蔷薇突然收到一封信,说东宫恐将生变,让她自己小心。】 【当晚,她就偷摸用冷水擦身,还打开窗户猛吹一阵冷风,寒冬腊月,这么一折腾,成功把自己冻病了,次日清晨就发起高烧,还剧烈咳嗽起来。】 【太子妃让人请了太医为她看诊,太医说是普通风寒,太子妃便让她留在自己屋子养病。】 【可蔷薇却说自己病得严重,怕过了病气给主子们,提出去安乐堂养病。】 裴泊苍:【那是什么地方?】 小羊驼:【皇宫里的疗养所,一些普通患病宫女会去那养病。】 裴泊苍:【那我娘答应了吗?】 小羊驼:【太子妃也怕传染给你,便派人将她送去了安乐堂。】 【蔷薇走后的第三天,太子就中毒身亡了。】 裴泊苍小眉头一皱:【下毒的人会不会就在东宫?】 小羊驼:【要扫过才知道。】 裴泊苍:【阿驼,那我们找机会把东宫所有人都扫一遍吧。】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太子妃悲恸之余,仍不忘调查太子中毒原因,她首先想到了事发之前离开东宫的蔷薇,觉得过于巧合,当即派人去安乐堂拿人。】 【可当太子妃派的人到了安乐堂时,蔷薇已经病死,草席裹尸,装上板车,正准备送到净乐堂去焚烧了。】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齐声低语:“事有蹊跷。” 裴泊苍小眉头一皱:【蔷薇真是病死的吗?】 第3章 小羊驼:【蔷薇得的是风寒,病得是有点严重,但也没严重到要死的地步,她是睡到半夜,被人用枕头活活捂死的。】 裴泊苍不解:【什么人干的?】 小羊驼:【从蔷薇这的信息,看不到凶手,也不知道动机。】 太子和太子妃皆蹙眉。蔷薇一个宫女,杀她又是为哪般? 裴泊苍又问:【那是谁给她写的信?】 小羊驼:【是一封匿名信,没有署名,蔷薇到死也不知道。】 裴泊苍:【那她为什么故意生病,还躲去安乐堂?】 小羊驼:【蔷薇这人,比较复杂。在太后宫里时,她对太后忠心不二,办事又妥帖,这才得了太后的赏识,被提为了身边四大宫女之一。】 【后来太后让她到太子身边,明着做选侍,暗里做眼线,她二话不说答应了。怎知太子直接拒绝,此事就没成,蔷薇就继续在太后身边做宫女。】 【太后不死心,待太子妃入宫之后,她还是把蔷薇塞到东宫来了。】 【蔷薇离开慈宁宫时,太后对她诸多吩咐,她都一一应下,并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可当她到了东宫之后,却一点都不积极,太子妃安排她什么差事,她就做什么差事,也从不瞎打听。】 【甚至有时候见太子妃要说什么稍微重要一点的事,她都会主动避嫌,走得远远的。】 太子看向太子妃,太子妃点头,“就是如此。” 裴泊苍:【那这么听起来,这个蔷薇还算是个好人了?那她知道我爹要出事,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爹娘?】 小羊驼:【蔷薇这人,不能简单地说她好还是坏。在她这里,不管遇到什么事,全都从是否对自己有利来衡量,对自己有利的就干,对自己不利的一律不干。】 【当初那纸上写的是“东宫恐将生变”,但具体没说会发生何种变故,且她不知道那变故是否一定发生。】 【若她将此事说出,那么太子和太子妃势必要调查清楚,如此一来,必将把那送信之人查出来。】 【她不知道那“变故”是什么,但也知道,和储君有关,定然是个大麻烦。】 【那人若是被查出来,说不定有杀身之祸,在蔷薇看来,那就是害了那人。】 【她虽不知那人是谁,但她能从信中感觉到善意,既然那人是为了她好,她也不能恩将仇报。】 裴泊苍:【她这还挺讲道义。】 小羊驼接着说:【当然,她也是怕连累她自己,在蔷薇心中,东宫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有她自己重要,没有哪个人值得她冒险透漏消息。】 【她不想卷进麻烦中去,这才故意把自己折腾生病,提前躲了出去,想着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裴泊苍推测:【那我爹爹中的毒,应该就不是蔷薇下的?】 小羊驼:【对,不是她。】 裴泊苍:【那咱们就先不管她。】 太子妃同太子耳语:“苍儿说的对,先不要惊动蔷薇,看能不能通过她找出送信之人,从而挖出背后之人。” “既然那人能够提前得知东宫出事,想必和幕后主使必有牵连。” 太子赞同:“正是如此。” 裴泊苍想了想又问:【阿驼,我想不明白,我爹对太后恭敬孝顺,她为什么要安插眼线到东宫来?】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暂时不知道。】 裴泊苍坐累了,往后一仰,四仰八叉躺在了榻上,但也没闲着,两条小短腿左抬一下,右抬一下,锻炼身体。 小羊驼落到小男孩圆鼓鼓的肚皮上,踩了两脚,发现脚感不错,就趴了上去。 裴泊苍伸着两只小手揪着小羊驼毛绒绒的耳朵,在心里慢慢琢磨黎太后的事:【阿驼你说,会不会是黎太后给我爹爹下的毒?】 小羊驼:【阿驼不知道。】 裴泊苍想了想平时见过的黎太后,继续问:【但她应该不会害我爹爹吧。】 太子妃也悄声分析:“虽说太后不是殿下亲祖母,但她不至于毒害殿下吧?” “她已经是尊贵无边的皇太后了,陛下,皇后,还有殿下,咱们所有人都对她孝顺有加,她毒害殿下,弄得江山不稳,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 “难道还能是为了……?”太子妃话说一半,截住话头。 在这皇宫大院,有些事,放在心里想想即可,万万不可轻易说出口。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摇了摇头:“无凭无据,不可胡乱猜测。” 太子妃点头,可心中刚起的念头却徘徊不去。 裴泊苍想了一会儿也没想明白,反倒有些困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昨天晚上,洗过澡,他被娘亲抱在怀里躺在床上,爹爹靠在床边给他念书。 他正听得昏昏欲睡,眼前突然凭空出现这个口吐人言的小毛球,说是绑定了他的系统。 他一下就精神了,想再多问问,可系统说了几句话,滋啦一声,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等了好半天,后来实在是困得不行,就睡了过去。 今早醒来,一直没见着小羊驼,他还以为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哪成想,娘亲刚刚送爹爹出门,小羊驼就又出现了。 和它一聊,就聊了这么久,眼下又困了。哎,两岁半的年纪就是爱睡觉啊。 太子妃一直关注着榻上,见苍儿哈欠连连,便起身:“苍儿困了,我抱他去睡一会儿。” 太子低声说:“好,那我去御书房,将阿驼一事禀报给父皇。” 太子妃转身坐回去,紧攥太子衣袖,神色忧虑:“殿下,如此怪诞之事,您当真要禀报父皇?” 太子面色凝重:“事关大宸存亡,不可不奏。” “可君心难测……”太子妃目露担忧地看了一眼榻上的胖娃娃,欲言又止。 太子拍拍太子妃手背:“信我,父皇比任何人都想大宸能够千秋万代。” 太子妃和太子对视良久,终是神色稍松:“好,我信殿下。” 太子笑了,牵着太子妃起身,一同走到临窗榻边,伸手将胖儿子抱起来掂了掂,温声说:“苍儿乖乖陪着娘亲,爹爹去办正事。” 身为太子的爹爹早出晚归忙个不停,裴泊苍对此早已习惯,也就没说什么,当然,主要也是说不出来。 他点了下小脑袋,对着门口挥了下小手,示意太子有事就赶紧去办。 看着儿子那张冷峻的小脸蛋,太子忍俊不禁,故意逗他:“爹爹要晚些时候才回来,苍儿不亲亲爹爹吗?”说着,把脸凑过去。 裴泊苍脑袋一扭,迅速躲开了。 太子早已料到会如此,忍不住笑,又故意凑过去亲儿子的胖嘟嘟的小脸。 裴泊苍小手一伸,精准堵住太子的嘴。 太子笑出声,裴泊苍见爹爹笑得开心,也跟着笑了。 太子妃见状,也忍不住笑,自打昨晚起就沉重无比的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她伸手将儿子接过去,“殿下快去忙吧。” 太子笑着说好,伸手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转身出门走了。 太子妃抱着儿子送到殿门外,站在廊下,目送太子绕过影壁,出了院门,这才转身回殿,“蔷薇先下去吧,清英进来服侍。” 第4章 --- 太子出了院子,面上笑意消失,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一路快行,很快到了御书房。 进门之后,直接跪到昭庆帝面前,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昭庆帝正在批奏章,见状,放下手中的笔,抬手示意太子起身,随后吩咐:“都下去吧。” 一旁服侍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潘诚良躬身应是,一招手,将殿内服侍的宫人全都带了下去。 昭庆帝:“说吧,何事?” 太子:“父皇,儿臣有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您想先听哪一个?” 昭庆帝气笑了:“多大的人了,还跟朕玩这把戏,你是瞧着朕不够忙?” 见太子神色严肃望着他不说话,昭庆帝只得回:“那就先说坏的。” 太子:“父皇,咱们大宸,要亡了。” 昭庆帝面色一沉:“无稽之谈。” 太子再次跪下:“父皇,儿臣绝无虚言。” 昭庆帝见他不似说谎,便问:“好的那个,又是什么?” 太子神色一松,面露喜色:“天降祥瑞,咱们大宸,又有救了。” 第4章 昭庆帝一阵阵无语,好一会儿才开口,语气颇为无奈:“太子,你莫不是在戏弄朕?” 太子躬身:“此等大事,儿臣岂敢。” 昭庆帝也了解太子的秉性,他绝不是那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之人,便指了下旁边椅子:“坐吧,仔细跟朕说说,今日这般说辞,到底为了哪般?” 太子谢恩起身,坐下便开讲:“昨夜,苍儿身边出现一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仙……” 昭庆帝:“神仙?” 太子语气笃定:“对,神仙。” 昨晚他和太子妃等了许久,等到苍儿都睡着了,也不见那怪异声音再出现。 他们便隔着苍儿,脑袋凑到一起,全程几乎用气声,就此事一直聊到了半夜。 最后商定,若是这个阿驼不再出现则罢,若再出现,他们一定要抢先给阿驼按个神仙祥瑞的好名头。 无人知晓,除了他们夫妻二人,还有多少人能听到苍儿和阿驼说话,若不止他们能听见,被有心人将阿驼说成妖孽,那苍儿也将危险。 苍儿本就无法言行,若再和妖孽扯到一起,那么那些时刻盯着东宫的人怕是更要揪着这点大加利用。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片刻,将他的心思猜到了个大概,点头道:“神仙好,你接着说。” 太子应是,将神秘阿驼一事,以及苍儿和阿驼的对话,一五一十都说了。 但念及昭庆帝最近身体状况不大好,他隐瞒了大宸灭亡的时间,暂时没有说大宸寿命只有一年了,免得陛下再急出个好歹来。 昭庆帝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听完太子这番匪夷所思之言,也难掩错愕:“天底下竟有这般奇事?” 太子:“儿臣绝无虚言。” 昭庆帝将太子方才那番话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个什么细筒,还是阿驼的,他可有说,大宸是何时亡的?” 太子摇头:“没说具体哪一年,但儿臣以为,咱们也得抓紧时间挽救了。” “是该如此。”昭庆帝点头,又问:“那可有说朕到底是怎么死的?” 太子再次摇头:“这倒是不曾提到,听阿驼的意思,得见着父皇才能知道。” 昭庆帝:“那可有提到你母后如何?” 太子:“也不曾,但皇城已破,想来母后也”太子话说一半停住,不忍细想。 昭庆帝沉默片刻,接着问:“这个阿驼所说,你觉得有几分真?” 太子:“从提及的几件事来看,十分可信。” 昭庆帝:“除了你和太子妃,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太子:“除了父皇,再无他人。” 昭庆帝:“所以也不知有多少人能听到了?” 太子:“正是如此。自从阿驼出现,儿臣和太子妃没再让他人接触过苍儿。” “你们做的对,此事需得谨慎。”昭庆帝赞同地点头,随即又问:“你说阿驼提到过叛军,那可有说叛军头领是谁?” 太子再次摇头:“还不曾,阿驼是昨晚才出现在苍儿身旁,今早也就聊了那么一会儿功夫,儿臣知道的都与父皇说了。” 昭庆帝沉思片刻,点点头:“这样,朕这就去凤仪宫,将此事说与你母后听,你回东宫,把太子妃和苍儿接到凤仪宫来。” 太子应是,起身出门。 昭庆帝出声:“来人,摆驾凤仪宫。” --- 太子匆匆赶回东宫。 就见胖乎乎的儿子正四仰八叉躺在榻上呼呼大睡。 太子妃在一旁坐着,正低声和清英说话,二人见太子回来,连忙起身行礼。 太子点头:“起来吧。” 太子妃冲清英点了下头,清英领会,默默退了出去,随手把殿门关上。 太子妃牵住太子的手,低声问:“如何?” 太子回握太子妃的手:“全都与父皇说了,放心,父皇不曾说什么,只让我们带着苍儿去凤仪宫,父皇此刻去见母后了。” 太子妃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紧缩的眉心也舒展开来:“如此便好。” 她可真怕陛下先治太子一个危言耸听之罪,回头再以妖孽缠身的罪名降罪苍儿。 念及陛下和皇后在等,太子和太子妃也不耽搁,一起张罗起来。 太子将苍儿从不离手的紫檀木羊皮拨浪鼓从榻上捡起,揣在袖中。 太子妃找出一个带帽子的薄被,动作轻柔,将苍儿从头到脚包裹严实,抱在怀里。 太子伸手:“还是我来吧,苍儿越来越沉,你抱不了那么远。” 太子妃笑着说好,将苍儿递到太子怀里,又掖了掖帽子,二人出了殿门。 鉴于阿驼的存在,二人命清英等人不必跟随,夫妻俩抱着儿子独自去了凤仪宫。 太子已经极力走得稳健,可匆匆走了一路,裴泊苍还是被颠醒了。 一睁眼发现自己被太子爹打横抱着在走路,他拱了拱,试图从被子里探出脑袋,看看是什么情况。 太子发现大胖儿子像个蚕蛹一般在拱,低头笑着说:“苍儿醒了,别急,等进了殿门,爹爹再把你放下来。” 太子妃隔着帽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也跟着劝:“苍儿乖,虽说是春日,可这风还是有些凉的,可不能吹着了。” 裴泊苍一直觉得爹娘有些太过紧张他,可每回心中还是暖暖的,便听话地乖乖躺好。 好在,很快就进了殿门,他被太子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这才看清,原来是到了凤仪宫。他也不觉得惊奇,因为每日娘亲都要抱着他来给皇祖母请安的。 太子和太子妃抱着儿子上前,给昭庆帝和皇后请安。 昭庆帝和皇后早就已经在等了,此刻见到太子怀里的胖娃娃,二人也顾不上帝后威仪,随意摆了下手示意两人起来,便迫不及待从榻上起身,迎了上去。 皇后伸手去够大胖孙子:“我的乖乖呦,怎么这时才来,快让皇祖母抱抱。” 昭庆帝虽没说话,手却更快一步,一把将孙子从太子怀里抢了过去:“皇爷爷抱。” 裴泊苍虽不是昭庆帝的长孙,但却是太子头一个孩子,在皇帝和皇后心里,那是十分不一样的存在。 再加上他长到这么大还不会走,运动量少了些,难免长得胖乎了些,看在两位老人家眼中,那可真是怎么看怎么惹人爱。 每回见面,昭庆帝和皇后都要抢着抱孙子,裴泊苍对此早已习惯。 此刻被昭庆帝抱在怀里,他十分配合地搂了搂昭庆帝的脖子,还和他贴了个脸。 “好孩子,想皇爷爷了没。”昭庆帝笑得胡子一抖一抖,摸着孙子的小手和他说话,可还没等抱够呢,皇后就伸手将孙子给抢了过去:“让皇祖母来抱抱。” 裴泊苍趁着两人争抢他的功夫,在心里说:【阿驼,你在吗。】 帝后正拥着大胖孙子稀罕,一听那句奶声奶气的话,二人精神一震,齐齐看向太子。这是来了? 太子点头。正是。 几人不动声色,各自坐好。 随着裴泊苍话音一落,小羊驼就出现在他眼前:【小主人,阿驼来了。】 裴泊苍:【你看看我皇爷爷,看他是怎么死的?】 小羊驼应了声好,快速扫过昭庆帝,随即连上主系统快速搜索。 【昭庆帝老年丧子,失去的既是他最看中的嫡长子,还是大宸皇位继承人,于公于私,对他来说都是极大的打击,昭庆帝悲痛欲绝,但还要强撑着打理朝政,维持朝堂稳定。】 【可他那些野心昭昭的儿子们,还有那些不安分的藩王兄弟们,以及各怀鬼胎的大臣们,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太子死后还不到一个月,所有人都通过各种方式给昭庆帝施压,逼着他赶紧册立下一任太子。】 第5章 【昭庆帝还没从丧子的悲痛中缓过来,自然不肯,把那些折子摔了一地,在早朝上更是严厉斥责了几位奏请册立太子的大臣。】 【结果,皇子们明争暗斗得更加激烈,甚至闹出人命来。】 【藩王们的封地也频出事端。】 【大臣们在内阁几位大臣的带领下,处处和昭庆帝作对。】 【诸多原因之下,昭庆帝心力憔悴,连累带气,吐了几次血,更是几度晕厥。】 没一个好东西。裴泊苍捏紧小拳头:【那我皇爷爷是病死的吗?】 小羊驼:【不是病死,寝宫夜里突然走水,昭庆帝算是被烧死的。】 昭庆帝等人皆目露震惊和难以置信,心中不约而同冒出两个字:“阴谋。”绝对是阴谋。 裴泊苍也想到了这一点,【是谁放的火?】 第5章 一听裴泊苍的话,昭庆帝和皇后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苍儿两岁半了,连娘都不会叫,且从来不哭不闹,和寻常这般大的孩子相比,着实不大一样。 两人明面上一直安慰太子太子妃莫要忧心,莫要着急,可私下里却没少为此发愁。 两人甚至担忧,苍儿这孩子,会不会是个傻的,会不会一辈子都不会说话。 没想苍儿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竟说得如此流畅,这也就罢了,遇事竟然还能一下子问到点子上。 这哪里有一丝丝傻气,这简直聪颖过头了,甚至比太子当年还要聪慧。 瞧见昭庆帝和皇后又惊又喜,太子笑容骄傲,腰板也挺直了些,太子妃子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 小羊驼搜了搜:【抱歉小主人,看不到是谁放的火。】 裴泊苍抓住关键信息:【所以,是真的有人放火喽。】 小羊驼:【是的,昭庆帝看见了黑影一闪而过,之后寝殿就起火了。】 昭庆帝等人心道,果真有阴谋。 裴泊苍不理解:【既然我皇爷爷看到了起火,那怎么不喊人来?还有,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随意出入皇帝陛下的寝宫?】 这话问出了众人心中疑惑,昭庆帝低头打量乖乖坐在皇后怀里的胖孙子,心中再次震撼。这孩子,心思敏锐至此,等日后长大,绝非等闲之辈。 小羊驼答:【寝宫起火那天,白日里发生了很多事,昭庆帝在大殿直接吐血晕厥,兵荒马乱被抬回寝宫,几乎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出动了,这才把人救回来。】 【救是救回来了,可昭庆帝却不甚清醒,一直昏昏沉沉睡着。】 【睡到半夜,莫名醒来,一睁眼就见一个黑影从殿内一闪而过,随即寝宫就起了火。】 裴泊苍:【那有看清那黑影是什么人吗?】 小羊驼:【当时殿内烛火昏暗,那人动作又快,加上昭庆帝尚在病中,目力不济,没看清楚那人面目,只从那人身形判断,应该是个男子。】 裴泊苍:【那殿内就没有其他人在吗,就留我皇爷爷一个病人单独在那?】 小羊驼:【不止他一个人,在他床边不远处的软榻上,还坐着池太妃。不过池太妃歪在软枕上睡了过去,昭庆帝喊了她几声,她都毫无反应。】 【昭庆帝想喊其他人进来,可身体十分虚弱,声音无力,喊了好几声也无人应,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火势越烧越大。】 裴泊苍小脸紧绷,接着问:【那我皇爷爷是被烧死的吗?】 想象一下那个场面,皇后,太子和太子妃的心都揪了起来,只觉身上火烧火燎地疼。 小羊驼:【在火烧到他和池太妃身上,两人就已经被浓烟呛得窒息而亡。】 裴泊苍伸出小手在昭庆帝胳膊上拍了拍:【呛死好一点,烧死更痛的。】 昭庆帝有些哭笑不得,抓住胖孙子的小手捏了捏。别管呛死还是烧死,哪个他都不想要。 裴泊苍又问:【可是阿驼,为什么池太妃会在我皇爷爷的寝宫?】 皇后点头。苍儿这话问到了她心里。 按常理说,陛下病倒,那也该是她这个皇后带着后宫嫔妃,还有在京的皇子公主们轮番侍疾,怎么都不该池太妃一个长辈守在陛下身边吧。 小羊驼搜了搜,没搜到,抬起一只小爪子指了指皇后:【小主人,阿驼可能需要扫描一下皇后,这才能解锁更多剧情。】 裴泊苍仰头看了一眼皇后:【你扫吧。】 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伸着小手挡在小羊驼面前,【阿驼我都忘了问你,你这光,不会伤害到人吧?】 小羊驼翻了个跟头:【小主人放心吧,无害的。】 裴泊苍放下心来:【那就好,那你扫吧。】 在太子一家三口到来之前,昭庆帝已经把自己从太子那听来的信息,全都毫无保留地转述给了皇后。 皇后已经知道阿驼会扫人算命,此刻一听要扫她了,心中不免紧张起来,抱着孩子的手臂不自知地僵硬起来。 昭庆帝趁苍儿不注意,偷偷伸手拍了下皇后的背,无声安慰,皇后冲他笑了笑。 小羊驼得了准许,豆眼冒蓝光,很快扫完皇后,随即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 【小主人,是这样的,昭庆帝病倒那日,皇后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就在床边守着。】 【自从太子死后,昭庆帝这不是第一次晕厥了,这次的状况尤其不好,皇后十分担心,从早上一直守到半夜,寸步不离,谁劝都不走。】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时储君之位空悬,局势不稳,人心各异,皇后不放心别人。】 裴泊苍纳闷:【那我娘呢,我皇祖母也不放心吗?】 小羊驼:【那时候太子妃也病着,还要照顾你,根本抽不开身。】 裴泊苍心疼地看了一眼太子妃,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做点什么,不让悲剧发生。 见小主人没有回话,小羊驼接着说:【后来,池太妃闻讯前来,说她在那守着,强行让皇后去歇息。】 【皇后这才回了凤仪宫,打算睡上两个时辰,就回去替换池太妃。】 【皇后回到凤仪宫,随便吃了些东西,和衣躺下,刚睡着一会儿,宫人就冲进来禀报,说乾明宫方向走水了。】 【皇后大惊失色,猛地从床上坐起,踩上鞋,就朝乾明宫奔去。】 【那时候皇后的身体也不大好,在宫女的搀扶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乾明宫时,只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房梁断裂,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宫女太监们打水的打水,泼水的泼水,喊人的喊人,手忙脚乱,哭喊一片,可却于事无补。】 【锦衣卫指挥使骆骧从别处飞奔赶来,带了几人冒死冲进去,把昭庆帝和池太妃背出来,可为时已晚,两人已经吸入过量毒烟,气绝而亡。】 小羊驼说到这,停了下来。 众人想象一下那个场面,顿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皇后更是抬手按住了心口。 昭庆帝脸色不大好看。他堂堂一个九五之尊,在自己的寝宫被人放火活活呛死,关键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怎么想怎么窝囊。 裴泊苍长得小,没有留意头顶上大人们的脸色变化,在心里叹了口气:【哎,我皇爷爷是个好皇帝,就那样死了,可真冤。】 小羊驼:【谁说不是呢,前头两位皇帝不务正业,一个醉心修道,不理朝政,一个沉迷女色,荒淫无度。】 【像昭庆帝这种为了江山鞠躬尽瘁,全身心都扑在朝政上的皇帝,算得上是位难得的明君了。】 裴泊苍有些困惑:【那你说,我皇爷爷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大宸还亡了呢?】 小羊驼:【《大宸劫》这本书说的是,大宸历经八个皇帝,两百多年,日渐衰败,到了昭庆帝这里,整个大宸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不是昭庆帝一人努力就可以挽救得回来的了。】 裴泊苍:【那具体是怎么烂的?】 他得知道具体原因,才能想办法扭转败局。 昭庆帝,太子,皇后和太子妃都微微侧耳,仔细听着。 小羊驼搜了一下,看着主系统传过来的密密麻麻的数据,它愁得翻了个跟头:【小主人,这个可就复杂了,要是说起来,没个两天两夜,估计说不清楚,小主人你确定现在要听吗。】 裴泊苍想了想,改主意了:【那就等着以后慢慢说,你先说说我皇祖母后来怎样?】 小羊驼:【昭庆帝死后没多久,皇后就被人逼死了。】 第6章 众人皆惊。何人如此丧心病狂,竟然逼死皇后? 皇后宽容大度,温柔慈爱,是个很好很好的祖母,竟然被人逼死了?裴泊苍气得攥起小拳头:【是谁干的?】 小羊驼:【昭庆帝头一天晚上驾崩,满朝文武第二天就跪到了皇后面前,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逼着太后拥立新君。】 裴泊苍:【满朝文武吗?】 小羊驼:【对,在内阁的带领下,满朝文武都跪到了奉天殿前。】 第6章 那么多人把压力全都推到皇后一个人身上,裴泊苍心疼皇后,却也知道这时候也是该皇后拿主意,又问:【我皇祖母怎么说?】 小羊驼:【储位空悬,皇帝驾崩得又太过突然,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指定皇位继承人,皇后决定立你为皇帝,她和太子妃垂帘听政,内阁几位阁老辅佐。】 昭庆帝和太子都暗自点头。 按照《大昭祖训》规定,若皇帝驾崩,太子早逝、且无遗诏的情况下,皇位继承顺序为嫡长子,嫡长孙,之后是嫡次子,再然后是庶长子。 在当时的情况,皇后的决定是对的,这皇位就该苍儿继承。 裴泊苍:【我皇祖母被逼死了,那是不是我没当成皇帝?】 小羊驼:【小主人聪明,你没当成。皇后提出立你为帝,内阁又以“国赖长君”为由,说你不合适,拒绝接受你为新一任的皇帝。】 裴泊苍:【为什么?】 小羊驼:【小主人你那时虽然已经会走路,也会说简单的话,但那时你已经三岁了,在朝臣眼中,尤其是内阁几位老头子眼中,他们还是觉得你不足以堪当大任。】 【还说若立幼主,恐诸位成年皇子,以及边关诸位藩王不会服气,怕到时候江山生乱。】 裴泊苍想了想,点了下小脑袋:【他们这么说也有道理。】 小羊驼:【其实皇后也觉得你不是很适合当皇帝,一是你年纪太小,再就是小主人你当时的状况,的确不像是个正常孩子。】 【皇后也存了以进为退的心,她想先观察朝臣们的反应,以及各位皇子和藩王们的反应。】 【想着若是你当不上皇帝,她就让争取让你四皇叔来当这个皇帝,这样既可以托付江山,又可以保你一世富贵安稳。】 昭庆帝和太子都点头。若嫡长孙不行,那么按照《大昭祖训》,就该是嫡次子,那老四来当坐这个皇位,也属名正言顺。 小羊驼:【但内阁那些阁老们,压根没给皇后回旋余地,皇后一提立嫡长孙为帝,内阁那些老家伙们就当着皇后的面,口不择言,说你坏话,一下就把皇后气倒了。】 裴泊苍:【说我什么?】 小羊驼来回飘了飘:【不是什么好话,小主人咱还是别听了吧,免得生气。】 裴泊苍越发好奇:【阿驼你快说。】 小羊驼:【他们说你是个废物小傻子。】 一听这话,昭庆帝,皇后,太子,太子妃,瞬间全都黑了脸。 逆臣贼子,胆敢目无尊卑,简直该死。 裴泊苍听得来气,拨浪鼓往榻上一砸,发出咚的一声:【是哪个阁老骂的我?】 众人也都听得面色一沉。 一群活了几十年的老匹夫,竟然不顾士大夫礼仪,当众那般辱骂皇孙,真可谓枉读圣贤书。 小羊驼:【这里只看得到是内阁几位老大臣之一。】 裴泊苍暗自攥拳,刨根问底:【叫什么名字?】 小羊驼又搜了搜,还是没找到:【当时场面混乱,众人七嘴八舌,皇后只留意声音是从几位阁老那里传来的,并没看清到是谁说的。】 裴泊苍在心底冷哼:【阿驼,回头把他找出来,我要拿拨浪鼓敲他脑袋。】 孩子气十足的话惹得皇帝几人全都忍不住想笑,方才低沉的气氛顷刻间轻松不少。 小羊驼凌空翻腾了一圈,语气颇为欢快:【敲他脑袋,敲他脑袋。】 裴泊苍又问:【那后来呢?那些阁老不想让我当皇帝,那他们想让谁当皇帝?】 昭庆帝满眼赞赏,连连点头。苍儿问的对,这才是关键所在。 小羊驼:【那可就众说纷纭了,满朝文武分了好几派,要立谁的都有。】 裴泊苍:【都有谁?】 小羊驼便详细说道:【昭庆帝一共生了九个儿子。】 【除了早年战死的二皇子,幼年夭折的八皇子,还有中毒身亡的大皇子,也就是太子,其余六个皇子都健在,包括今年才满十一岁的九皇子在内,每位皇子都有朝臣拥戴。】 昭庆帝在心中冷哼。老九那个纨绔混账都有人拥戴,这怕不是有心人要故意将水搅浑。 裴泊苍:【那我所有的皇叔们,他们都想当皇帝吗?】 小羊驼:【根据剧情主线来看,大部分皇子都是想坐上那把龙椅的,不然怎么能说斗得你死我活,还闹出人命了呢。】 【但具体每个人是心中怎么想的,又做了哪些事,结局如何,那就看不到了,得扫描他们才能知道。】 昭庆帝看了一眼太子,眼神颇为不满。这个细筒是个什么破神仙,怎么每回说到关键之处就不知道了呢,真真吊人胃口。 太子无奈摊手。神仙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裴泊苍:【那就没一个拥护我的吗?】 小羊驼:【有肯定是有的,但满朝文武都受内阁压制,他们没有话语权。】 裴泊苍:【那武将们呢?】 小羊驼:【大昭到了后期,越发重文轻武,局势未明之前,武将们大都持观望态度,没有特殊冒头的。】 裴泊苍:【是不是因为我太小了,看起来又傻?】 昭庆帝挑眉。这孩子,小小年纪,竟想得如此通透。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苍儿的情形,的确不值得武将们赌上自己的前途和全部身家性命。 小羊驼:【小主人聪明。】 裴泊苍:【那后来呢,我那些皇叔们有哪个当上皇帝了吗?】 还不等小羊驼说话,就听殿外小太监通报,“启禀陛下,九殿下过来请安。” 一听九皇叔来了,裴泊苍笑了,扶着皇后胳膊,小短腿一扭,站了起来,歪着小脑袋往门口瞅。 昭庆帝给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领会,起身就往外走,在门口把抬脚刚跨过门槛的九皇子裴凖(zhun)又给推到了殿外。 十一岁的少年郎长着一张雌雄莫辨的俊俏面庞,笑嘻嘻给太子请安:“阿凖见过大哥。”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温和说道:“你跟大哥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裴凖收起嬉皮笑脸,乖巧应好。 兄弟二人走到廊庑尽头,这才停下。 太子还不待开口,裴凖就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问:“大哥为何如此神秘,莫不是父皇今儿心情不好,又要罚我?可我最近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太子故意板起脸,“当真没有?” 裴凖挠挠头,嘻嘻笑了:“有倒是有几件,但也不算太过分,吧?” 太子想着阿驼的事,没时间仔细打听,只点了点裴凖额头:“日后安生些,莫惹父皇生气。” “是,阿凖知道了。”裴凖乖乖点头,又问:“大哥要和我说什么?” 太子揽着裴凖肩膀,将他拉近了些,低声说:“苍儿身上发生一件奇事,有个叫阿驼的……” 太子三言两语将阿驼出现一事说给裴凖听,裴凖目瞪口呆,呆愣过后,一下蹦起来:“苍儿在哪?我要亲耳听听。” 太子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回地上,郑重叮嘱:“稍安勿躁,父皇只是让我跟你说一声,但你听不听得见,尚未可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你当真能听见,切莫让苍儿瞧出来。” 裴凖纳闷:“为何?” 太子语气严肃:“那神仙以为除了苍儿,别人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被他知道大家都听到他和苍儿说话,保不准他就不再来了,或直接把苍儿带走了。” 一听事情如此严重,裴凖连连点头,正色道:“大哥放心,阿凖知道轻重。” 太子知道这个弟弟,顽皮归顽皮,可大事上倒也有分寸,于是点头,带着他走回殿内。 进殿之后,裴凖乐呵呵上前给昭庆帝和皇后,还有太子妃请安。 昭庆帝:“起来吧。” 裴凖便上前,从皇后怀里将苍儿抱起,直接让他骑到了自己脖子上,一颠一颠:“苍儿有没有想九皇叔啊?” 裴泊苍生怕他把自己摔地上,两只小手抓住他两只耳朵不敢撒手,还用力薅了两下,算作回应。 若是以往,裴凖定要驮着大胖侄子到院子里跑几圈再回,眼下却是想着要听苍儿和神仙说话,颠了两下就把他送回了皇后怀里,随后在太子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裴泊苍靠在皇后怀里,十分纳闷他九皇叔今天怎么这么乖,可想着还没和阿驼聊完,便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阿驼,你还没说,我皇祖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昭庆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四人的目光都在九皇子脸上,就见随着苍儿开口,九皇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极力克制,可神色还是难掩激动。 众人便知,九皇子也能听到苍儿说话。 第7章 太子见九皇子神色激动,生怕苍儿瞧出什么,拍拍他胳膊,示意他稳住。 九皇子点了点头,忙收敛神色,拿起桌上一块点心,装作若无其事吃起来。 第7章 小羊驼:【先前说道,各方势力都逼着太后舍弃小主人,另立新君。】 【皇后慎重考虑过后,觉得仅凭己力,无法和内阁为首的文武百官相抗衡,便暗中打算拥立四皇子。】 【可那时候昭庆帝刚刚过世,消息刚送出去,要等四皇子,也就是越王裴凛回京奔丧,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 【在越王回京之前,皇后不想露出丝毫风声,以免四皇子成为众矢之的,再给他招去杀身之祸。】 【于是皇后就顶着内阁的压力,借着生病的机会,故意拖延时间,迟迟不做出决定。】 【怎知,其他藩王和外嫁公主陆陆续续都已赶回京城,仍旧迟迟不见越王身影,可越王的封地最近,按理说早该到了。】 【最诡异的是,皇后暗中派去路上迎接四皇子的人也一直没有回信。】 【皇后便再派人去迎,这次的人回来的倒是很快,可带回来的却是越王的尸身。】 裴泊苍:【我四皇叔是怎么死的?】 小羊驼:【说是在来京路上,遇到大股叛军,经过惨烈厮杀,不敌而亡,而且越王所带随行人员也全都死了。】 众人对视,皆是蹙眉。怎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奔丧迟至乃大不孝,老四重孝守礼,且素来冷静缜密,绝非逞强斗勇之人。 若途中遇到叛军,他应会绕道而行,除非躲不过。 即便躲不过,但老四能骑善射,刀枪剑戟无所不精,且身边护卫也各个弓马娴熟,放在战场上,各个都能以一敌百。 就这些人,即使千军围困,亦能轻松破敌突围。可怎么就那么死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既然有人设了这么大一盘局,先害太子,后害皇帝,再逼皇后,那么定然也不会放过四皇子。 裴泊苍见过自己这位亲四叔两回,有一回爹爹还抱着他去看四叔跟人比武,一看就是个爽朗霸气的将军,且太子爹也没少跟他提起这位四叔的英勇,没想到就那么死在了回京路上。 他十分不解:【我四皇叔他们到底遇到多少叛军,竟然一个都没能活下来?还有叛军是什么人?】 小羊驼:【这就查不到了,得扫了越王,或者他身边随行之人才能知道。】 裴泊苍已经习惯阿驼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好吧,那你接着说。】 小羊驼:【四皇子的尸首运回京城,皇后看过之后,悲伤难抑,当场晕厥,足足两天两夜才醒。】 【可刚一醒,内阁那几个老东西就又逼上门了,这回倒是统一了口径,直接拥护三皇子,也就是煜王裴憬为帝。】 【不过依照《大宸祖训》规定的皇位继承顺序,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四皇子一死,若小主人你这个稚童不算在内的话,活着的皇子中,还真就轮到了三皇子来坐这把龙椅。】 昭庆帝面色阴沉,太子眉心紧蹙。 老四一死,老三继承皇位就变得顺理成章了,这让人不得不多想,老四的死是否与老三有关。 裴泊苍也想到了这一点:【那是不是我三皇叔在路上杀了我四皇叔?】 小羊驼:【阿驼暂时不知道。当时几位阁老整日嚷嚷着“国不可一日无君”,逼得异常紧迫,四皇子一死,皇后见大势已去,便只得答应。】 【但皇后提出一个条件,要封你为逍遥王,且赐你免死铁券。】 【可内阁那些阁老们不同意,说万一你长成个败类,回头为祸江山,新君岂不为难。】 裴泊苍哼了一声:【这群阁老,真不讲道理。】 众人全都点头。何止是不讲道理,简直是胡搅蛮缠。 皇后让苍儿继承皇位的时候,他们说苍儿是个废物小傻子,不堪大任。 等皇后退一步,让苍儿做个富贵王爷,安稳一生的时候,他们又怕苍儿长成祸害江山的败类了? 按照那群老东西的逻辑,苍儿既然是一个废物小傻子,长大了,顶多也是个废物大傻子,他哪里来的本事祸害江山? 九皇子裴凖凑近太子,恨恨低声道:“好话坏话都让他们说了,改日夜里,我定要丢几枚炮仗到他们卧房里去。” 若在以往听到裴凖说这话,太子定要训上一句不得胡来,可此刻却是听得十分顺耳,抬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轻声说:“注意分寸。” 一听大哥不但没训他,竟然破天荒支持他,裴凖咧开嘴笑得开心,双手抱拳,对太子拱了拱,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心中已暗戳戳计划起来,这炮仗到底要哪天去丢,先丢哪家,后丢哪家,丢完要走哪条路线…… 小羊驼也为自家小主人打抱不平:【下次小主人见了,挨个敲他们脑袋。】 裴泊苍点头,随即追问:【后来呢?】 小羊驼:【那些阁老不光不同意给你免死鉄券,且言辞之中还隐晦暗示,若是皇后死了,小主人你这个小皇孙没了支持之人,你倒是可以落下个一世富贵安稳。】 裴泊苍小拳头攥紧:【这又是谁说的?】 小羊驼:【很难说具体是哪个人,当时内阁有五位阁老在,你讲个典故,他提个史料,你一言他一语,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那个意思。】 【当时内忧外患,叛军四起,朝堂混乱,再僵持下去毫无意义,皇后也不想大宸江山就那么垮了,需得尽快做出决断到底要让谁当皇帝。】 【而且你们已经没了靠山,若皇后不顺着他们的意来,那么很有可能你们都得死,皇后思虑一夜,决定拿自己的性命赌上一把。】 【她将太子妃和你,还有大公主一家喊来凤仪宫,吃了一顿饭,算作告别。】 【待你们走后,当日夜里,皇后留下一封懿旨,拥立三皇子登基。】 【并以太后的名义留下遗愿,封你逍遥王的名号,将四皇子的封地赐予你,同时赐你丹书鉄券。】 【做完这一切,皇后一杯毒酒自尽了。】 阿驼这话说完,殿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裴泊苍伸出两条小圆胳膊抱住皇后的腰,小脑袋一歪,将脸埋在她怀里。他舍不得这么好的皇祖母。 皇后感受到孙儿的情绪,伸手小男孩抱紧了些。 昭庆帝脸色阴沉,牵住皇后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他和朝堂上那些老东西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太过了解他们是何种人,再清楚不过他们有多难对付。 他死得干脆,一把火就呛死了,却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让发妻独自面对,光是想想就知道那段日子有多艰难。 太子双目泛红,满眼心疼地望着皇后,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是他无能,中了毒竟然不知,早早死了,这才使父皇母后,还有妻儿到那般艰难境地。 皇后伸手摸了摸胖孙子的小脑袋,又冲昭庆帝和太子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 太子妃偏过头,悄悄抬袖擦了下眼泪。 裴凖拳头捏紧。老匹夫们,今天夜里别想睡安生了。 裴泊苍在皇后怀里窝了一会儿,抬起脸来,心中却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找那几个阁老算账。 小羊驼感受到小男孩的情绪低落,飞到他脸旁和他蹭了蹭脸,无声安慰。 裴泊苍扭头看了一眼裴凖,就见他一脸坏笑,不知道又在酝酿什么坏主意,不过他这个九叔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干坏事,他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好奇问:【阿驼,那你看看我九叔后来怎样?】 一听终于提到他了,裴凖立马回神,好奇看向大胖侄子。 小羊驼快速扫过裴凖,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答:【皇子们争夺皇位的时候,九皇子因为年纪最小,加上是庶出皇子,所以支持他的人并不算太多。】 【但他对自己的认知却是十分清楚,从来没想过当皇帝,皇宫因为皇位争夺乱成一团的时候,他自己放出话了,说他非嫡非长,不配当皇帝。】 昭庆帝看向裴凖,目露赞赏。太子也伸手拍了拍裴凖的肩。 小羊驼:【但裴凖还是难逃一死,而且死得还很惨烈。】 裴泊苍:【啊?我就皇叔也死了?】 第8章 裴泊苍看向裴凖,不大明白:【为什么说‘惨烈’?】 众人同样震惊。对啊,裴凖不过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死得惨烈呢? 小羊驼查了查:【大宸皇帝死后,需要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大宸皇后及亲王死后,至少也要停灵二十一日。】 【彼时,昭庆帝,皇后,四皇子仍在停灵,不曾下葬。】 【原本内阁五位阁老已经在皇后面前统一口径,要拥立三皇子,也就是煜王裴憬为帝。】 【怎知,皇后死后,他们又出了分歧,争吵不休,导致新君人选迟迟定不下来。】 裴泊苍:【他们又吵什么?】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具体当时什么情形,阿驼暂时就不知道了。】 众人一想也是。那时候陛下,皇帝,还有太子都没了,太子妃应该是在东宫照看苍儿,裴凖还小,他们都没法得知内阁几位阁老的商议过程,所以阿驼不知道也正常。 第8章 裴泊苍又问:【那我皇叔们就没有哪个自己站出来主持大局吗?既然按着祖训,皇位已经轮到我三皇叔头上了,他为什么不站出来?】 小羊驼:【古人讲究谦让,哪怕心里对皇位已渴望至极,背地里斗得死去活来,明面上谁也不会主动站出来。】 【但凡皇权更替,都得经过“三推三让”的流程,新君才能登基。】 【当然,多番推让,也是为了摆脱夺权的嫌疑,证明新君本无意皇位,坐上龙椅,实乃众望所归,不得已而为之。】 裴泊苍晃了下拨浪鼓:【可真麻烦,要是我,我就直接上了。】江山都快乱套了,还整那些虚的。 小羊驼捧场:【上上上。】 昭庆帝笑了,摸了摸孙子的小脑袋,满眼赞赏。暗道苍儿有志气。 太子也笑得一脸骄傲。他家苍儿,就是有帝王的霸气。 裴泊苍又问:【那后来呢?】 小羊驼:【新帝人选还没定下来,叛军就打到了京城,内阁这才手忙脚乱调集军队,抗击叛军,可为时已晚。】 裴泊苍不解:【那就没人提前得知消息吗?】 众人心中同样疑惑。是啊,满朝文武,还有我那些皇子们,没一个人事先知道叛军朝着京城打来了? 小羊驼:【昭庆帝,皇后,还有四皇子先后离世,皇室成员要忙着守灵,朝夕哭奠,长跪不起,多日下来,可谓身心疲惫。】 【当时新帝人选未定,且按照《大昭祖训》,皇帝死后,需要部分宫妃和宫女殉葬。】 【所以,从皇子,到宫妃,再到宫女,无人知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整个皇宫,从早到晚,哭声不断,悲伤,紧张,恐惧的氛围萦绕整个皇宫。】 【所有人都为了自己的命运在暗中运作,做最后的挣扎,几乎都无暇他顾。】 听到“殉葬”二字,裴泊苍小眉头紧紧皱起:【好好的人,为什么要殉葬?】 小羊驼:【《大昭祖训》就是这么规定的,从大昭太祖皇帝开始,就已经这么办了。】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昭庆帝和太子,【那我皇爷爷和我爹爹驾崩的话,也要人殉葬吗?】 小羊驼:【是的小主人,如果大宸不灭国,回头等昭庆帝和太子驾崩的时候,也要人殉葬。】 想到平日里见过的那些对他笑过的嫔妃和宫女,说不定哪天就被拉去陪葬了,裴泊苍小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样不好,太残忍了。】 小羊驼附和:【残忍,野蛮,毫无人性。】 听着一娃一筒那难以接受的话语,众人皆是一愣。他们以往对此也觉得有些不忍,可这是祖训…… 裴泊苍:【若是我当上皇帝,我一定要废除殉葬。】 小羊驼在空中跳跃:【小主人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裴泊苍想了想又犯愁起来:【可我要是我当不上皇帝呢?】 小羊驼:【那小主人你打算怎么办?】 裴泊苍:【要不,我还是想办法让我皇爷爷来办吧。】 小羊驼:【小主人加油,你一定能办到的。】 【那我该怎么跟我皇爷爷说呢。】裴泊苍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不免叹气:【哎,我这不会说话,可真是件麻烦事,什么都干不了。】 小羊驼出着主意:【小主人,要不你写呢?】 裴泊苍把手举到面前看了看,【你看我这样,连筷子都拿不稳,要怎么写嘛。】 小羊驼看了一眼那馒头一样的小手,抬起一只小爪子捂住了嘴:【嘻嘻。】 裴泊苍攥起小拳头:【你再笑,我打你嗷。】 小羊驼忙把小爪子放下,赶紧转移话题:【小主人你能活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呢,咱先不操心那些了吧。】 裴泊苍一想:【那就先不管吧。】 太子妃凑近太子耳语:“殿下,殉葬一事虽是祖训,可苍儿说的对,此事着实残忍,不然殿下同父皇提一提?也免得苍儿再费力去想了。” 太子攥了攥太子的手:“好,回头我寻个机会和父皇商议一下。” 小羊驼:【小主人咱们方才说到四皇子来京路上遭遇叛军死了,可大家心中都各怀鬼胎,猜测叛军一事怕不是哪个皇子,或是哪方不想让四皇子活着回京的人设下的阴谋。】 裴泊苍:【那朝臣们也不知道吗?】 小羊驼:【按照规定,五品以上官员,每天早、中、晚三次入殿跪拜,六品以下官员也得在殿外集体哭灵,也是一天三次,那阵子大家都是十分疲惫的,政务基本上都荒废了。】 【朝堂上虽有内阁主事,但六部对内阁的长期压制早已心存不满,此刻在拥立新君一事上,众朝臣又各有盘算,所以整个朝堂可谓消息阻滞,运作不畅。】 【反正,诸多原因,直到叛军打到京城,大家伙才知道。】 裴泊苍恨铁不成钢:【真傻。】 小羊驼:【何止是傻,简直是蠢。】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皆是蹙眉。此事并非一个“蠢”字能够解释。 即便皇子们和朝臣们疲于守灵哭丧,忙着争权夺势,可京中三大营呢?他们为何也无一人得知叛军奔着京城来了? 凶礼即兵事。 大昭皇帝驾崩,大丧礼期间,京城三大营会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按照大昭惯例,五军营、三千营、还有神机营,会配合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实行全城宵禁,此番规定就是为了在丧礼期间维持京城稳定,防止生变。 尤其是在皇帝被谋害的情况下,那更是要全城戒严。 而在这种情况下,叛军兵临城下,才被知晓,那只有一个可能——叛军和朝中有勾结,且还是身居要职,位高权重的大臣。 按照阿驼所说,当时没有指定的顾命大臣,皇后也不曾监国,那么,该是内阁提议,兵部核验,司礼监批红,这才能够调动京城三大营。 所以,是这三方串通一气,还是哪一方从中做了手脚? 又或是,京城三大营,暗中也反了? 还有一点,按理说,若是哪个臣子有野心,那拥立幼主,才更利于他们把控朝政。 可内阁却集体跳出来反对苍儿登基,到底又是为了那般? 说是为了推举老三,可皇后过世之后,内阁又各执己见,由此看来,老三怕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所以,内阁那几个老匹夫,究竟是为了谁在筹谋? 短短一瞬间,昭庆帝和太子不约而同想到很多,可眼下也不是交流的时刻,只得稍后再行商议。 小羊驼:【等众人反应过来,再来张罗调兵,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短短数日,城门就被攻破,京城被占领,皇宫被围。】 【九皇子跟着他母妃英妃也都拿起武器,参与了皇宫守卫战,但终究没能守住,宫门被攻破,母子二人死在叛军乱刀之下。】 裴泊苍好奇:【我九皇叔是小孩子,英妃娘娘是女子啊,他们怎么也去战斗了?他们怎么没跟着我娘一起从地道逃走?】 阿驼:【当叛军快攻入京城的消息一传来,太子妃第一时间就决定带着你从地道逃走,当时的皇宫,她信得过的人已经不多,但英妃算是其中一个。】 【太子妃问过英妃可要一起离开,但英妃拒绝了,说人多目标大,她让太子妃先走,太子妃丝毫没有耽搁,带着你当即就走了。】 裴泊苍:【那后来呢,她们为什么不逃走?】 阿驼:【九皇子是个热血少年,他坚决不走,誓要与大宸共存亡,英妃也是武将世家出身,想了想便答应了,于是母子俩就都留了下来。】 裴泊苍点头。 也是,江山争夺,改朝换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若是一朝落败,那么大宸所有皇室成员就将成为前朝余孽,终是死路一条。 与其引颈就戮,还不如拼一把,拉几个垫背的,也不算白死。 而且,即便侥幸逃脱,就像他娘亲和他,还是会被一路追杀,最终还是死了。 不过像九皇子那样,小小年纪就不畏生死的,也实在是令人佩服。 裴泊苍看向裴凖,语气有些崇拜:【我九皇叔好英勇。】 得到侄子的夸赞,裴凖神情得意,脊背挺得笔直。 小羊驼:【是很英勇,九皇子抡着一把比他人还要高的大刀,杀了几十个叛军才倒下的。】 裴泊苍想象一下那个场面,顿时有些热血沸腾,他情不自禁攥起拳头:【要是我长大,我也会去跟他们拼一把的。】 裴凖凑近太子小声说:“大哥,回头等苍儿会走路了,我教他练武如何?” 太子笑着答应:“好,日后苍儿的拳脚功夫就交给阿凖了。” 一想到可以借此缘由时常和苍儿待在一起,裴凖欣喜点头:“大哥放心,我一定教好。” 裴泊苍又问:【那我其他皇叔呢?他们都去哪了?】 第9章 小羊驼:【那暂时就不知道了。】 裴泊苍又问了几个问题,小羊驼都没查到,他便也不再问了。 一停下来,这才留意到,长辈们一直在安静地喝茶,不禁好奇问:【怎么大家都不说话的?】 众人心神一凛。心道苍儿可真警觉。 昭庆帝率先开口:“阿凖,今儿日头好,你带着苍儿到院子里玩一会儿,晒晒太阳。” 裴凖领会,起身应是,上前从皇后怀里抱起圆滚滚的胖侄子,往脖子上一架,抬脚就往外走:“苍儿走,九叔带你遛弯去。” 裴泊苍忙把拨浪鼓往自家太子爹怀里一撇,两只手抓住小皇叔的耳朵,免得自己跌下来。 皇后叮嘱道:“小九你稳当点,就在院子里,别往远走。” 裴凖笑着答:“母后放心,阿凖知道的。” 见裴凖架着苍儿出了殿门,太子妃担心地问:“母后,外头可有宫人在?” 皇后指了指半开的窗户:“放心,方才你们来之前,本宫就已经将人都打发得远远的了。” 太子妃透过窗户看出去,就见院中果然静悄悄的,这才想起方才她们来的时候,院中就一个人都没有。 听着院里传来两个孩子的笑声,众人脸上都跟着浮现出笑意,转念想到即将发生的那些事,又都忍不住叹气。 太子问:“父皇,眼下咱们该如何?” 大昭祖训规定后宫不得干政,见太子要和陛下要说政务,皇后礼貌性地问了句:“陛下,可要臣妾带着太子妃也出去走走?” 昭庆帝摆手:“不必,阿驼一事非同寻常,日后皇后和太子妃也无需回避。” 皇后便点头说好,三人齐齐看着昭庆帝,等着他拿主意。 事情太过突然,昭庆帝一时也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便问:“太子怎么看。” 太子:“儿臣也是毫无头绪,只是儿臣心中困惑,方才阿驼说,内阁五位阁老,可现下内阁明明有六位阁老,另一位阁老去了何处?那位缺席的阁老又是谁?” 皇后推测:“陛下,阿驼不曾提到的那位阁老,会不会是萧阁老?” 如今内阁有六位阁老,她的亲兄长,太子的亲舅舅萧启礼,乃是六位阁老之一,文华殿大学士。 他们萧家一向忠于陛下,忠于太子,绝无二心,若陛下和太子都没了,她提出拥立苍儿为帝,那她兄长绝对会站在她身后,毫无条件支持她和苍儿。 太子跟着点头:“父皇,儿臣也是这般猜测。” 太子妃问:“那舅舅去了何处?” 众人沉默片刻,皇后说:“想来,也出事了。” 昭庆帝见过太多的人心叵测,并不急着下定论:“待日后寻个机会让苍儿见一见萧阁老,让阿驼一扫便知。” 众人应是,一下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都望着昭庆帝。 昭庆帝撑腮思虑良久才开口:“太子,这两日你同太子妃什么都不要做,先从东宫开始,让所有人都在苍儿面前过一遍,看能不能找出那下毒之人。” 太子太子妃齐声应:“是。” 昭庆帝:“但凡能听到阿驼和苍儿说话的,不论何人,先关起来。” 太子神色一肃:“是。” 昭庆帝又看向皇后:“等东宫过完一遍,就让苍儿到凤仪宫来住上两日,把你这宫里的人也都筛一筛。” 皇后应好,又问:“那陛下那边呢?” 昭庆帝摇了摇头:“先不急,先摸清楚到底哪些人能够听到再说。” 众人想到陛下寝宫那场大火,全都沉默了。 是啊,若万一连宫人都能听见苍儿和阿驼说话,那这事可就麻烦了,搞不好会打草惊蛇。 殿内气氛沉闷压抑,太子想了想,笑着岔开话题:“父皇,方才阿凖气狠了,说晚上要去五位阁老家放炮仗。” 大家都笑了,昭庆帝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这混账小子,又想给朕闯祸。” 说罢,想起原剧情中阿凖为了大宸战死,便又叹了口气,“罢了,让他去吧,记得让他不要漏掉萧阁老家。” 太子一愣,随即笑了:“父亲提醒得是,儿臣待会儿就跟阿凖说。” 待父子俩说完,皇后问:“陛下,能不让老四回京一趟,臣妾想老四了。”听了阿驼的那些话,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和孩子们团聚。 昭庆帝点头:“不止老四,朕这就差人暗中送信,把孩子们都召回来。” 皇后担忧:“可是陛下,如此兴师动众,会不会惊动了什么人。” 太子劝道:“母后,眼下情势紧迫,暂时顾不了那么多了。” 距离亡国只有一年了,不管叛军是谁,想必早已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赶快行动起来,才有机会挽救几乎已经注定的败局。 还有朝中那些老狐狸们,也该早早下手收拾才好。 昭庆帝:“不过皇后提醒得对,如今敌暗我明,召老三,老四他们回京,总得寻个合适的由头。” 太子妃适时道:“下月是太妃的寿诞,不如就以此为由?这样即便外人问起来,也好有个说辞。” 昭庆帝点头:“如此甚好。” 皇后:“那臣妾稍后就去太妃那知会一声。” 众人又商量一会儿,最后决定趁皇子们回京之前,先把后宫筛干净了,之后再收拾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当然还有那些太监们。 如此这般说定,暂时再无其他事情,太子和太子妃便告退。 --- 二人来到院中,就见阿凖正驮着苍儿在院子里疯跑,颠得苍儿咯咯咯笑个不停。 裴凖见到两人出来,驮着苍儿跑过来:“大哥,大嫂,你们要去哪?” 裴泊苍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扑到自家娘亲怀里,随后从太子爹手里接过他的拨浪鼓,一下一下晃着。 太子将手里的薄被披在儿子身上,笑着答:“回东宫。” 裴凖眼睛一亮:“那阿凖能跟着去吗,我还没和苍儿玩够呢。” 他都想好了,从今天开始,只要有空他就跟在苍儿身边,免得错过什么大事。 见裴凖那一脸兴奋的模样,太子和太子妃都有些啼笑皆非。 这个小九,平日里就是哪有热闹就往哪凑,若是不让他跟着去,怕是他也会死缠烂打跟着去的。 太子拍拍裴凖肩膀:“来吧,刚好待会儿我和你皇嫂还有事要忙,你帮着带苍儿。” 裴凖一蹦三尺高:“大哥大嫂放心,我一定带好。” 一行四人出了凤仪宫院门,往东宫走,刚走出去一段距离,就见映妃从甬道转弯处走了过来。 太子,太子妃,裴凖的脚步齐齐停住。 裴凖有些兴奋地看向正靠在太子妃怀里晃拨浪鼓的大胖侄子,等着他和阿驼聊起映妃。 太子和太子妃却有些不知是若无其事继续走,还是掉头回凤仪宫,可迟疑的那么一会儿功夫,映妃已经走到了三丈以内。 裴泊苍也看到了映妃,在心里说:【阿驼你出来一下,去扫扫映妃。】 小羊驼闻声凭空冒出来,对着映妃快速扫描完:【小主人想问什么?】 裴泊苍:【看她是不是个好人?】 小羊驼:【小主人,这个“好人”,该如何定义?】 裴泊苍:【就看她是不是站在我皇爷爷和我爹爹这边的。】 太子和太子妃紧紧盯着映妃。 只见映妃微微皱眉,目光淡淡地扫向四周。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心中了然。 得嘞,映妃这是也听得见。 太子妃抱着儿子的手立马紧了紧,太子一手揽住妻子肩头,一手将儿子护住。 见大哥大嫂如临大敌,裴凖也立马收起脸上笑意,护在了大嫂另一边,警惕地看着映妃。 他光顾着要听热闹来着,差点儿忘了映妃是什么人。 小羊驼搜索完映妃相关剧情,凌空翻了个跟头,有些兴奋道:【小主人,这个映妃可不简单。】 裴泊苍好奇扭头去看:【为什么不简单?】 小羊驼:【她是一个杀手。】 映妃停下脚步,视线精准落在裴泊苍身上,目光锐利。 第9章 【杀手?】裴泊苍震惊,抬头去看。 太子生怕苍儿从映妃脸上看出什么,一把扯起薄被上的兜帽,将苍儿的脑袋盖上:“风大,快盖上。” 裴泊苍眼前突然一片黑,伸手就去扯帽子,可帽子却被太子爹按得死死的,扯了几下也没能扯下来。 裴泊苍无奈叹气。他这个爹爹,总是这么紧张他。 看不到前面,他扭头趴到娘亲肩膀上,好奇问:【杀手怎么能进宫?】 小羊驼:【映妃在入宫之前是杀手,入宫之后就没杀过人了。】 裴泊苍松了一口气:【那我皇爷爷知道这事吗?】 小羊驼:【昭庆帝不但知情,还是他把映妃带回宫的,而且在后宫里头,映妃的来历也不是什么秘密,皇后,太子太子妃,还有几位嫔妃都知道的。】 第10章 裴泊苍:【怎么回事?】 小羊驼:【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一回昭庆帝微服南巡,乘船赶路的时候,遇着江上飘着一个人,本来大家以为是死尸,靠近了看,才发现那人趴在一块木头上,手还在动。】 【昭庆帝命随从将那奄奄一息之人捞到船上,才发现那人一身是伤,头上也有伤,看着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 【昭庆帝命人将他抬到船舱,并让随行太医救治,这才发现,那一身黑色劲装之人,原来是个女扮男装的。】 【昭庆帝好奇她的身份,命太医全力救治,又派了宫女照顾。】 【几日后,那趟行程结束,众人下船上岸,那女子也醒了。】 【可等昭庆帝询问她的时候,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她姓甚名谁,不记得她从哪里来,更不记得她是怎么受的那么重的伤。】 【昭庆帝便把捡到她的经过说了,那女子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昭庆帝见状,便让人给她一些银两,又在客栈给她包了间客房养伤,说让她伤好之后,自行离去。】 【可那女子却说,既然是昭庆帝救了他,那从今往后,他就是她的主人了,他可以保护他,还可以帮他去杀人。】 裴泊苍好奇:【为什么是主人?】 小羊驼:【当时昭庆帝也问了这个问题。可那女子也愣住了,想了半天,说习惯了。】 裴泊苍:【那就是说,她原来有个主人了?】 小羊驼:【是这样的,但当昭庆帝细问,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裴泊苍:【那她原来的主人是谁?】 小羊驼:【不知道,她和其他伙伴都是自幼被人训练的杀手,她的主人每回出现都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映妃站在不远处一直静静听着,听到这蹙了蹙眉,脑中恍惚闪过一面金色龙纹面具,她目露疑惑,往前走了两步。 太子忙朝她摆手,示意她先别过来。 映妃点了下头,停下脚步。 裴泊苍:【映妃好神秘啊。】 小羊驼:【是很神秘。但当时昭庆帝还有要事要办,不想带着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拒绝她的提议之后,还是将她留在客栈,一行人便离开了。】 【昭庆帝很快就把这事给忘了,可那之后没多久,一行人遇到刺杀。】 【没想到那女子竟然突然出现,和护卫们一起与刺客打斗,等击退刺客,昭庆帝脱险,她一个字不说,转身就走了。】 裴泊苍:【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行刺我皇爷爷?】 小羊驼:【大胆的人可多了,昭庆帝那一回南巡,可不止遇到过那一拨刺客,后面还有几回,不过全都逢凶化吉了。】 【那之后的每一回遇袭,那女子都从暗中杀出来保护昭庆帝。】 【但每回嘎嘎一顿乱杀之后,她就头也不回,潇洒离去。】 【直到一次,她受了伤,昭庆帝派人将她强行拦住,问她为何这般。】 【她说,不管主人认不认她,舍命保护主人,是她的使命。】 【那之后,昭庆帝就将她带在身边了,给她赐名兰溪,也就是捡到她的那个地方,等那回南巡结束,昭庆帝便直接把兰溪带回了皇宫。】 【一开始昭庆帝是打算让她做个暗卫的,可兰溪这人,因为成长经历的缘故,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有些死脑筋不说,还丝毫不通人情世故,为此还差一点闯下大祸。】 裴泊苍:【兰溪怎么闯的祸?】 小羊驼:【那时候还没立太子,有一回在御书房,昭庆帝和几位阁老又一次在立太子一事上起了分歧,昭庆帝坚持立嫡立长,也就是小主人你爹爹裴慈为太子。】 【可是几位阁老却抓着裴慈成婚多年,一直没有子嗣为由,不同意立裴慈为太子。】 【说要么另择储君人选,要么再等等看,而且语气也很强硬,完全失了身为臣子在君王面前该有的尊敬和谦恭。】 【昭庆帝气得砸了茶盏,咳嗽不止。】 【兰溪见状,当即从房梁上一跃而下,抽刀就奔着那几位阁老砍了过去。】 【几位阁老吓得大惊失色,连滚带爬,高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陛下快救救老臣……】 小羊驼上下翻飞,讲得惟妙惟肖,十分生动。 裴泊苍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觉得甚是解气,忍不住笑出一口小奶牙:【砍得好,让他们气我皇爷爷。】 太子和太子妃也都无声跟着笑。那回的事,可把那几位阁老给吓坏了,陛下回头和他们讲起时,乐了好一阵子。 裴凖看向映妃,眼里满是崇拜。他只知道这位映妃娘娘武艺高强,性子古怪,在后宫是个不能惹的存在,没想她竟然这般勇猛的。 小羊驼:【昭庆帝怕兰溪真砍死哪个,忙出言喝止,所以最终还是没砍成。】 裴泊苍:【那后来呢,我皇爷爷罚了兰溪没?】 小羊驼:【敢随意对内阁阁老们动刀,此事非同小可,尤其是阁老们掌握着朝政大权,几乎要把昭庆帝架空的情况下,怎肯随意饶过兰溪,非逼着昭庆帝给个交代。】 太子神色严肃起来。大宸走到如今,君无君威,臣无臣卑,不亡才怪。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昭庆帝没有办法,只能下令将兰溪处死,当然,不是真的处死,而是让锦衣卫从诏狱里弄了个死囚顶替。】 【昭庆帝怕兰溪哪天真的杀了哪个大臣,可不敢再让她继续做暗卫,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地方适合安置她。】 【刚好那时候皇宫里的嫔妃越来越多,基本上都是昭庆帝为了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不得不纳进来的,那些妃子整日勾心斗角没个消停,皇后有时候都弹压不住,十分头疼。】 【昭庆帝和皇后商量过后,决定让兰溪换回女子身份,以嫔妃的身份进入后宫,想着她这样一个武功高强,又无所畏惧之人,可以在皇后不好出手的时候,出一下手。】 裴泊苍:【兰溪同意吗?】 小羊驼:【在兰溪的概念里,主人的命令就要毫无条件服从,哪怕是去死。于是她就成了映嫔。】 【但实际上,昭庆帝和皇后都没把她当成妃子来看。】 裴泊苍:【那就没人认出她吗?】 小羊驼:【兰溪进宫之后,一直就是暗卫身份,从不在人前露面,认识她的人很少。】 【那天从梁上跳下来挥刀砍人的时候,她一身男装打扮,动作又快,被昭庆帝喝止之后又立马退了下去,那些吓坏了的阁老们压根没看清她的脸。】 【映嫔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又有皇帝和皇后撑腰,进了后宫之后,遇着兴风作浪,无事生非之人,撸起袖子就是一个干。】 【那些嫔妃打又打不过,便哭哭啼啼到皇帝和皇后那里去告状,可两人每回都说,一定会教训映嫔,却总是不了了之。】 【那些嫔妃气死了,可也没有办法。后来那些嫔妃见到映嫔就跟见了瘟神,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后宫安静多了。】 【好厉害呀。】裴泊苍忍不住感叹,又问:【那她后来怎么又成了映妃?】 小羊驼:【那是有一天,兰溪突然跟皇后说,她想生个自己的孩子,男人她已经选好了,她决定那晚就去找那男人。】 【吓得皇后赶紧拉住她,逼问那男人是谁,兰溪说是朝中一位大臣,但名字不重要,反正等她怀上孩子,她就要去父留子杀了他,因为她曾听陛下说过,早晚要砍了那贪官。】 【皇后问她,既然那人是个贪官,她为何选上他,兰溪就说,因为那人长得好看。】 【皇后笑得快岔气,说这事太大,她做不了主,让她自己去问陛下。】 【兰溪就去见了昭庆帝,把事一说,昭庆帝听完,一口茶差点儿呛掉半条命。】 【之后说,如果她真的想嫁人生子,那就让她假死出宫,给她一个新身份,去过新生活。】 【可兰溪却说不用,她觉得在后宫里挺好的,吃得好住的好,皇后待她也好,她不想出宫,就想找个男人生个自己的孩子,生完之后继续留在后宫帮皇后打人。】 【昭庆帝好一阵无语过后,头一会儿把映嫔当成女子来打量,打量过后,问她要不要生个他的孩子。】 【兰溪便认真打量了昭庆帝一番,发现昭庆帝虽然有点年纪了,但长得也还挺好看的,于是就点了头,说也行。】 【于是,映嫔就真的成为了昭庆帝众多宫妃中的一员,后来怀过一个孩子,怀上之后,昭庆帝和皇后商量过后,就把映嫔升为妃位了,这样能更好地和其他嫔妃抗衡。】 【但可惜的事,那孩子没能生下来,意外流产了。】 【那之后,映妃觉得小孩子虽然可爱,可生孩子的过程真的一点都不愉快,便打消了自己生孩子的念头,也拒绝再给昭庆帝侍寝。】 第11章 【她想和小孩子玩的时候,就去别的嫔妃宫里,和别人的孩子玩一会儿。】 裴泊苍没忍住笑出声:【映妃这样很好玩儿。】 小羊驼:【是啊,她是这皇宫里头唯一一个另类,但是也活得最自在,什么都不用顾忌。】 裴泊苍:【那后来我皇爷爷寝宫失火去世,我皇祖母被逼自尽的时候,映妃在哪?】 小羊驼:【她那时候不在宫里,而且已经死了。】 裴泊苍好奇:【她去哪了,怎么死的?】 小羊驼:【今年初冬的一天,映妃突然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和她前任主人有关,她就跟皇后和昭庆帝说,她有些事要去问个清楚,做个了断,办完事就回来,得了允许之后,她就出宫去了。】 【怎知出宫之后,在赶往兰溪的路上,就遭遇埋伏,寡不敌众,被杀死了。】 裴泊苍:【谁杀的?】 小羊驼:【暂时不知道,那些人兰溪都不认识。】 【不过小主人,这里说道,映妃当年怀的那个孩子不是意外流产,而是人为。】 听到这,映妃眼中杀意顿起,手已经摸在了腰间的匕首之上。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皆是震惊。 裴泊苍:【是谁干的?】 小羊驼:【黎昭仪,也就是黎贵妃的堂妹,黎太后的侄女。】 裴泊苍皱眉:【好好的,她为什么要害人?】 第10章 一听是黎昭仪,映妃按在匕首上的手松了松,但眼中却带着不解。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也都心生疑惑。 当年映妃的孩子没了,的确是和黎昭仪有关,但黎昭仪也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和映妃一样,当时她自己也小产了。 难道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小羊驼:【当时映嫔怀孕后,被升为了妃,可谓双喜临门,就有一些嫔妃们登门祝贺,黎昭仪也是其中一个。】 裴泊苍不解:【可是,不是说娘娘们都巴不得离映妃远远的嘛,为什么还要去祝贺?】 小羊驼:【尊卑在那摆着,比映妃品级高的自然不用,但和映妃平级,还有比映妃品级低的妃子们却是不好不上门走动一下,但是真心,还是假意,那就因人而异了。】 【映妃原来不耐烦看那些妃子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但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心情不大一样了,觉得那些妃子叽叽喳喳的也挺热闹,看她们白眼纷飞,面红耳赤的,觉得也挺有趣的。】 【皇后曾叮嘱过她,说她怀了孩子,可不能再轻易动手,免得伤了孩子,那之后,映妃就当真没动手打过人。】 【就这么一来二去的,映妃和妃子们的关系得到了暂时的缓解,看起来还挺和谐。】 【黎昭仪那时候进宫没多久,一副天真无邪的做派,不顾映妃的冷脸,总是拉着映妃姐姐长姐姐短的喊人。】 【有几回别的嫔妃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映妃,映妃压根没在意。】 【黎昭仪却当场跳起来,指着那几个嫔妃一顿骂,直接把人骂跑了。这样的事还不止一次,她总是这样那样的方式表达对映妃的亲近。】 【映妃自幼便是杀手,一直被教导的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人心,所以即便黎昭仪对她如此热络,她还是没有降低戒心。】 【直到映妃怀孕两个月的时候,黎昭仪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映妃,说她也怀孕了。那之后她几乎每日都往映妃宫里跑,和映妃分享她从各处打听来的关于养孩子的事,还教映妃给孩子做鞋子,做衣服。】 【虽说黎昭仪表现得人畜无害,但想着她出身黎家,皇后对她不是很放心,便特意跟映妃提醒过,让她不要和黎昭仪走得太近,也叮嘱了她身边的宫女,要时刻留意黎昭仪,以免她使坏。】 【但黎昭仪一直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举动,慢慢的,映妃对黎昭仪的戒备心就小了些,黎昭仪邀请她出去遛弯的时候,她偶尔也会一起跟着去转转。】 【有一回,两人到御花园散步,黎昭仪一会儿折柳,一会儿摘花,看到什么新奇的都要凑过去看看,还跑到了莲花湖上的栈道上去。】 【当时湖上只有荷叶,还未开花,可刚下过雨,又出了彩虹,风景很美,映妃便也跟着走了上去。】 【黎昭仪一会儿走到前头去,一会儿跑回来跟映妃说话,欢快得完全不像是个有孕之人。】 【木头栈道上有积水,有些湿滑,在她又一次朝着映妃小跑过来的时候,脚下一滑,直接朝映妃冲了过来。】 【映妃自幼习武,身手利落,一个闪身,直接躲开了。】 【这条栈道为了下日赏花摘花方便,并没有修栏杆,映妃这么一躲,黎昭仪头朝下,直接朝荷花池里栽了下去。】 【想着黎昭仪也怀有身孕,映妃上前一步,弯腰伸手,拽住她一条腿就往上提,映妃的宫女在一旁连忙抱住映妃。】 【谁知在她们身后,黎昭仪的宫女见自家主子掉进水里,惊慌失措扑过来要救她,一个不留神也滑了一跤,就那么把正弯腰使力的映妃和宫女撞进了湖里,她自己也跟着掉了进去。】 【黎昭仪不会水,她的宫女也不会水,两人上下翻腾,不停灌水。】 【映妃的宫女也不会水,映妃就先救了她自己的宫女,把她送上岸。】 【回头去看的时候,就见黎昭仪主仆两个越扑腾越远了。】 【她暗骂她们两个够蠢,本不想救,可看着起起落落的两人,她又犹豫了。】 【要是以前的映妃,她是绝对不会管的。】 【但入宫后,尤其是怀孕之后,映妃改变了很多,黎昭仪又在她面前晃了那么久,她便觉得不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那么死去。】 【若她还在岸上,她也不会为了救她们特意跳下水。】 【但那会儿她已经在水里了,想着也就是顺手的事,加上她是个习武之人,身体强壮,又擅游水,想着耽误那么一会儿功夫,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就朝她们两个游了过去。】 裴泊苍:【那映妃的宫女没拦着吗?】 小羊驼:【那宫女呛了几大口水,上岸之后惊魂未定,忙着吐水,根本就无暇他顾。】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在那之前,映妃只杀过人,从来没救过人,更没在水里救过人,她没意识到落水之人竟然那么恐怖。】 【她刚游到黎昭仪和那宫女身边,刚一伸手,就被她们俩一左一右死死抱住胳膊,愣是被她们扯着猛喝了几口水后,才挣脱出胳膊来,一人给了一掌,将她们劈晕,才把人拖到栈道旁,在宫女的帮助下,一个一个送到了上去。】 【虽说那时已是春日,可湖水还是有些凉,映妃一身湿透,被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闻讯而来的宫人们簇拥着将两位娘娘各自送回宫,又都传了太医来诊治,但两人最后还是都流产了。】 【太医说,黎昭仪是受了惊吓,映妃是寒邪入体,两人怀孕时间又短,胎儿还没坐稳,这才都没保住。】 裴泊苍:【黎昭仪有了孩子,就该小心一点啊。】 太子和太子妃在心中也都惋惜叹气。谁说不是呢,黎昭仪自己白白遭罪不说,还连累映妃心心念念的孩子就那么没了。 小羊驼:【外人看来也是这样觉着,皇后本欲斥责黎昭仪几句,可她却受了极大刺激,整日抱着自己给孩子做的衣裳,躲在被子里哭,就那么哭了半个多月才缓过劲儿来。】 【等她能从床上起来后,就跑去映妃宫里跪着,跟映妃道歉,说是她害了映妃姐姐的孩子。】 【映妃没了孩子,很生气,见到黎昭仪,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把她甩翻在地,并让她滚,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黎昭仪却不肯走,从地上爬起来,抱住映妃的腿哭着道歉,说都是她的错,还抓着映妃的手让她继续打自己,说打死她就算赔了映妃孩子的命了。】 【映妃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更是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又想黎昭仪也没了孩子,便叹了口气,把黎昭仪扯了起来,不过也没留她,让宫女把她送出去了。】 【后来黎昭仪又去了几次,映妃都没让她进门,她便也消停了,从那之后一改之前那种天真无邪的性格,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沉稳了许多。】 【而映妃在短暂的难过之后,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日子,该吃吃,该喝喝,该打人打人……】 裴泊苍到这里,有些糊涂了:【可是阿驼,那听起来是个意外啊。】 映妃按在匕首上的手早已经拿开了。 九皇子不知道这件旧事,悄悄扯了扯太子袖子,用眼神询问阿驼所说,是否属实。 太子和太子妃都微微点头。刚才听阿驼的话,还以为映妃的孩子是被谁故意害了的,可这样一听,那的确是个意外啊,毕竟当年黎昭仪也没了孩子,自己也差点儿淹死。 第12章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小羊驼语出惊人:【黎昭仪差点儿淹死是真,可是小主人,她流产是假啊。】 太子妃和太子都蹙眉,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裴泊苍:【这是什么意思?】 小羊驼:【那时候黎昭仪根本就没有怀上孩子,她是假怀孕。】 太子和太子妃都目露震惊。这个黎昭仪,竟敢虚结珠胎,欺君罔上,当真胆大包天。 裴泊苍满心疑惑:【那她为什么要假扮怀孕?】 太子和太子妃心中也是不解。黎昭仪假扮怀孕,难道就是为了害映妃? 那皇宫里那么多太医呢,难道就没人知道她是假装的? 后面孩子没了,也得看太医呀,又是怎么瞒过去的? 难道,太医院里头有人帮她遮掩? 小羊驼翻了翻剧情,没找到:【那就不知道了,得扫过黎昭仪才知道,但这里提到黎昭仪落水,用了个“有意”二字。】 裴泊苍大胆下结论:【那肯定就是故意害人的了。】 太子和太子妃不约而同看向映妃,就见她面色阴沉,眼中杀气再起,唰的一下把匕首拔出来,寒光闪现,转身就走。 太子和太子妃齐齐变脸。 糟糕,怕是要出人命。 第11章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第一眼,太子妃无声说:“我跟去看看。” 太子伸手把儿子接过,用被子包好,无声回:“我带苍儿回去母后宫里等你。” 太子妃点头,想着事关人命,也顾不得皇家仪态,小跑着就去追映妃。 裴凖指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急得跳脚,太子点头应允,裴凖拔腿就去追,小声喊:“嫂嫂,等等阿凖。” 裴泊苍听到动静,两只小手一下把帽子扒拉下来,扭头去看,却只看到裴凖风驰电掣的背影。 再往旁边看,就见自家娘也没影了。 他伸手一指,歪着小脑袋看自家爹,无声发问:娘呢?九叔呢?都干嘛去了? 太子握住儿子的小圆手,温声答:“映妃娘娘找你娘亲有事,你娘过去看看,你九叔也跟着去了,咱们先回你皇祖母那等。” 近几年,皇后年纪上来了,精力不济,后宫很多事情,也会让太子妃帮忙处理,裴泊苍便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太子抱着儿子又回了凤仪宫。 昭庆帝和皇后见父子俩去而复返,都有些意外,太子便把刚才糊弄儿子那番话说了,随即看了一眼苍儿。 帝后二人便猜到和苍儿有关,想着是后宫之事,昭庆帝伸手接过胖孙子,往窗边的花架那走:“苍儿走,陪皇爷爷去看花花。” 裴泊苍有些纳闷。皇祖母最爱养花,每回他来,皇祖母都要抱他去看看花,可皇爷爷却是对花花草草不怎么感兴趣,怎么今天要看花了。 昭庆帝就当没看见胖孙子好奇的打量,走到花架那,欣赏起那开得正艳的芍药花来:“这花开的好,苍儿可喜欢这花” 裴泊苍只当他心血来潮,便也没管,跟着一起看起花来,还伸手摸了摸。 等祖孙俩走到花架前,太子忙凑到皇后身边,言简意赅将方才在凤仪宫外遇到映妃,以及阿驼所说那些讲给了皇后听。 皇后听完,蹙了蹙眉,刚想出声喊人,才想起先前把人都打发走了,于是起身走到门外:“来人。” 苏嬷嬷一直关注着正殿方向,闻声忙从偏殿走出,快步上前:“娘娘。” 皇后神色严肃,低声吩咐:“你带几人赶去黎昭仪宫里,要身手好的,无论如何拦住映妃,切莫让她伤人。” 一听是映妃,苏嬷嬷神色一凛:“是,老奴这就去。” 说罢,转身去喊了几个宫女,急匆匆奔着黎昭仪的宫殿去了。 --- 太子妃一路猛追,边追边喊:“映妃娘娘,请留步,你听我说……” 可映妃却充耳不闻,提着匕首,只一个劲儿疾步快走,很快就把太子妃甩在了后头。 见裴凖追上来,太子妃忙说:“阿凖,你腿脚快,你追上去,看能不能拦住她。” “嫂嫂放心。”裴凖应了一声,拔腿飞奔,少年速度快,很快就要追上映妃,映妃却突然提了速度,两人之间距离再次拉开。 太子妃眼睁睁看着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她面前,急得不行,一提裙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路上的宫人先是被映妃手里明晃晃的匕首吓得心惊肉跳,赶紧靠边躲避,随后又被追过来的九皇子和太子妃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这到底是发生何事? 映妃冲到黎昭仪居住的宫殿,见院门虚掩着,也不敲门,一脚将门踹开,随即进门,直奔正殿。 院中一个小太监正弯腰侍弄花草,听到“哐当”一声,忙起身看来,就见映妃杀气腾腾,携刀而来。 小太监吓得尖叫一声,拎着手里的铲子,转身飞奔向内:“昭仪娘娘,不好了。” 跑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回来,举着铲子挡在殿门口:“映妃娘娘,您要做什么?” 映妃几个跨步到了门口,一把捏住小太监的手腕,稍微用力,小太监惨叫一声,手中铲子落地。 映妃抬手往旁边一甩,将小太监甩飞出去,随即抬脚往里。 刚跨过门槛,就见一个宫女迎面走出来,两人一打照面,那宫女大惊失色,面露心虚,随即佯装镇定:“奴婢给映妃娘娘请安。” 映妃一眼认出,这就是那日跳下莲池去救黎昭仪反倒被淹,后来又和黎昭仪一起扯着她灌水的那名宫女。 她面若寒霜,抬手一掌抽在宫女脸上,直接将宫女抽倒在地,没了动静。 “发生何事?”黎昭仪听到动静,皱眉从内殿款步走出,待看清面前情景,脸色顿时大变,转身便往回跑。 映妃三两步追上,扯住黎昭仪头发往后一拽,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平稳的声音却带着满满的杀意:“说,当年为何要害我孩儿?” 脖子上传来冰冷锋利的触感,黎昭仪浑身一颤,面上血色瞬间褪尽,声音颤抖,几不成调:“映妃姐姐,妹妹愚钝,实在不知你在说什么?” 映妃敛眸等了五息,见她还在装傻,腕间忽地发力,手往下压。 锋利的刀刃划破黎昭仪脖颈,嫣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黎昭仪心头,她当即哭出声来:“映妃姐姐,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先把刀拿开,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不说,那就死。”映妃眸光一沉,失了耐心,拎着黎昭仪头发,将她转过身来,提起匕首,朝她肚子上刺去。 裴凖一追进来,就见到这一幕,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飞扑上去想阻拦,可还是慢了一步。 映妃那一刀狠狠扎|进了黎昭仪腹部,声音冰冷:“这一刀,为我孩儿。” 随即拔|出,准备再刺。 裴凖呆愣一瞬过后,仗着自己年岁尚小,还不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忙上前抱住映妃胳膊:“映妃娘娘,快住手。” 映妃蹙眉,看向死死抱住自己胳膊的男孩:“此乃杀子之仇,天地不容,九殿下莫要插手。” 裴凖看了一眼黎昭仪,就见她面色如纸,五官扭曲,双手捂着汩汩流血的肚子,躬身弯腰,浑身颤抖,似乎支撑不住,却因头发被映妃拽在手里而无法倒下去。 殿门口涌进来几个宫女太监,尖叫着想上前护主,却被映妃一记眼刀惊得后退几步。 裴凖不知道黎昭仪还能不能活,但捅一刀和捅几刀的性质却是不同的,他不敢撒手,抱得更用力了些:“映妃娘娘,您听阿凖一句劝,咱们去找我父皇和母后,让他们给你做主。” 听到皇帝和皇后,映妃捏着匕首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可下一瞬抓着黎昭仪头发的手松开,腾出手便来掰裴凖的手:“九殿下,我不想伤你。” 黎昭仪得了自由,摔在地上,一手按腹,一手撑地,不顾疼痛往前爬,本不想出声,可腹部疼痛难忍,呻吟出声。 宫女太监们见状,再也顾不得惧怕,一拥而上,手忙脚乱抬起黎昭仪就往外走。 映妃蹙眉,抬起手中匕首就想甩出去,可一扭头就发现太子妃走了进来,她及时收势,停了手。 太子妃见黎昭仪一身是血被抬着往外走,忙让到一旁,吩咐道:“快抬到偏殿,再去请太医来。” 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的宫人听到太子妃如此吩咐,连连应声,小心翼翼将黎昭仪抬去了偏殿,又有小太监飞奔跑去请太医。 见黎昭仪已经被带走,裴凖松开了映妃的胳膊,走到太子妃身边,有些歉疚道:“嫂嫂,阿凖慢了一步,没能拦住。” 太子妃见男孩袖子上已经沾染上了血迹,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却是没能擦掉,她拍拍男孩的肩:“不怪你,你先回去换件衣裳。” 裴凖低头看了眼,点头说好,临走又问:“嫂嫂,那待会儿我去哪找苍儿玩?” 第13章 太子妃知道这孩子是要看把这热闹看到底,也不打算拦他:“先去凤仪宫吧。” 裴凖拱手行礼,转身走了。 太子妃看向映妃,就见映妃正拿帕子,仔细擦拭匕首上的血迹,她轻轻叹了口气,来迟一步,此刻再说什么都已毫无意义。 她静静等着,直到映妃将匕首擦完,才开口:“映妃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在凤仪宫等你,要不,我先陪你回去换件衣裳?” 映妃面无表情,收刀入鞘,抬头看向太子妃:“苍儿小殿下几时会说话了?” 太子妃看了一眼门口,见无人在,这才低声说:“此事有些复杂,咱们边走边说。” 映妃点了点头,抬脚往外走,太子妃跟在后头。 二人刚出门,就见苏嬷嬷带着凤仪宫的几名宫女急匆匆赶到。 太子妃指了指偏殿:“苏嬷嬷,黎昭仪受了伤,眼下正在偏殿,等太医来了,请太医极力救治。” 苏嬷嬷看了一眼映妃手上身上的血,一句没有多问,恭敬应:“是。” 太子妃又叮嘱:“将这里看管起来,没有皇后娘娘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苏嬷嬷再次应是,带着宫女退到一旁,等两人走过去。 映妃环顾四周,就见先前她打过一巴掌那个宫女正缩头藏尾躲在廊柱后面,她伸手一指:“把她带上,我有话问。” 太子妃看向苏嬷嬷:“劳烦苏嬷嬷将此人先送去凤仪宫。” 苏嬷嬷应是,招呼两个人将那宫女从廊柱后面扯出来,扭住胳膊,先行押往凤仪宫。 太子妃则陪着映妃去换衣裳,随后也赶往凤仪宫。 --- 凤仪宫,裴泊苍坐在榻上,正摆弄着鲁班锁。 昭庆帝,皇后,太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玩,却时不时地看向门口方向。 不多时,小太监在门口禀报说九皇子求见,昭庆帝开口让进。 裴泊苍抬头看了一眼,没见着自家娘亲,好奇问:【阿驼,你知不知道我娘干嘛去了?】 小羊驼搜了搜:【抱歉小主人,阿驼查不到。】 裴泊苍便不管,低头继续玩。 太子起身迎出去,将裴凖拦在门口:“如何?” 裴凖摇头,简单把事情经过讲了。 太子蹙眉:“映妃是当着你嫂嫂的面行的凶?你嫂嫂可有吓着?” 裴凖摇头:“那倒是没有,嫂嫂去的时候已经刺完了。” 太子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嫂嫂最是胆小。” 裴凖回想方才太子妃神色如常的样子,挠了挠头。他咋没觉着皇嫂胆小。 太子:“阿凖你抱着苍儿到一旁玩一会儿。” 裴凖领会,走过去先给昭庆帝和皇后行礼,随后抱起小侄子往自己脖子上一架,“苍儿,九叔带你骑大马。” 裴泊苍双手抓住九皇子耳朵,在心里无力吐槽:【阿驼你说我九皇叔什么能长大呀。】 裴凖全当不知情,驮着小侄子在殿内到处走。 太子趁这功夫,赶紧转述映妃捅了黎昭仪一刀的事,昭庆帝听完,冷哼一声:“这个黎昭仪也是自作自受。” 皇后不予评价,只担忧道:“陛下,若是黎昭仪救不回来,那映妃该当如何?” 昭庆帝语带怒意:“黎昭仪作恶在先,谋害皇嗣,罪有应得,死了便死了。” 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都点头:“陛下/父皇所言极是。” 虽说按照大宸律以及宫规,嫔妃杀人,轻则贬为庶人,发配浣衣局,重则凌迟处死,诛三族,但黎昭仪谋害皇嗣,本也是死罪一条。 皇后话锋一转:“可是陛下,怕只怕,黎昭仪是黎家人。” 她不光是黎贵妃的堂妹,黎太后的侄女,也是内阁首辅黎阁老的侄女。 若是黎家人抓着此事不放,怕是又要起风波。 昭庆帝:“朕还怕了他们不成。” 太子见昭庆帝面色阴沉,忙说:“父皇莫气,还是等太医诊治过再说。” 不多时,太子妃带着映妃来了。 裴泊苍被裴凖颠得快吐了,一见到太子妃,忙对着她伸手,扑到她怀里。 在来的路上,太子妃已经把阿驼的事说给映妃了,映妃好奇打量几眼小皇孙,这才上前给昭庆帝和皇后行礼。 昭庆帝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低声斥道:“有事不能跟朕说,你当朕是个死的?” 映妃风轻云淡:“没必要劳烦陛下,我自己能收拾。” 昭庆帝无语,偏过头去,懒得再看她。 皇后让映妃起来,温声道:“先坐吧,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众人便坐下来,慢慢喝着茶,等着黎昭仪的消息。 裴泊苍坐在自家娘亲怀里,转动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好奇问:【阿驼,大家怎么都不说话的?这茶这么好喝吗?】 众人正想找点什么话题来闲聊几句,苏嬷嬷就急匆匆赶了回来,匆匆行礼过后,禀报道:“陛下,皇后娘娘,黎昭仪重伤不治,已经殁了。” 第12章 黎昭仪还是死了。众人心中皆是一沉。 裴泊苍支棱起两只小耳朵,震惊道:【阿驼,黎昭仪竟然死了,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小羊驼两只小爪子一摊:【不知道啊小主人。】 皇后故作震惊:“好好的,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苏嬷嬷一愣。方才明明是皇后娘娘叮嘱她赶紧带人去拦住映妃,让她切莫伤着黎昭仪的,怎么这会儿却又是这般毫不知情的反应? 苏嬷嬷快速看了一圈,暗自在心里琢磨。人是映妃杀的,太子妃和九皇子先前都在现场,三人都知情。 谁人不知太子太子妃伉俪情深,亲密无间,太子妃知道,那就意味着太子肯定也知道。 那这殿内不知情的,也就剩下陛下和皇孙小殿下,小殿下那么丁点儿个小人,自然不用顾忌。 那难道,皇后娘娘是要瞒着陛下? 可此等人命关天的大事,方才映妃持刀行凶,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又能瞒多久? 苏嬷嬷跟在皇后身边几十年,主仆二人素来默契,可今日这般,她还是头一遭遇到,她猜不透自家娘娘到底是何盘算,一时就没想到该如何应答。 大殿之中一片沉寂。 除了苏嬷嬷,其他人都在思索该如何接话,才能让苍儿不要起疑。 太子妃有些紧张地盯着映妃,刚才在来凤仪宫的路上,她已叮嘱过映妃,切莫当着苍儿的面说起阿驼一事,映妃也答应了。 但映妃这人,脑筋和寻常人不大一样,没人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冒出一句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 果不其然,太子妃正提心吊胆着,映妃就幽幽开了口:“人是我伤的。” 众人都在心里叹气。这个映妃,果然不靠谱。 裴泊苍惊得瞪圆了眼睛,一下从太子妃怀里站了起来,【阿驼,黎昭仪竟然是映妃杀的!】 昭庆帝赶紧开口,一拍桌子,佯装发怒:“无缘无故,你为何要杀黎昭仪?” 裴泊苍被昭庆帝拍那一下吓得一抖擞,一屁股跌坐回太子妃怀里。 太子妃忙把儿子搂住,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裴泊苍摸摸太子妃的手,示意自己无事,脑袋一扭,看向映妃。 映妃蹙眉:“我只捅了她一刀,那一刀死不了,若救治及时,十天半月便能活蹦乱跳。” “况且,我走的时候,她还没死,所以,人不是我杀的。” 此话当真强词夺理。众人都忍不住想捂脸,昭亲帝更是被噎得没接上话来。 裴泊苍:【阿驼,你说映妃为什么要杀黎昭仪,难道她知道了当年的事?】 小羊驼:【有这个可能。】 昭亲帝生怕苍儿琢磨出什么来,只能硬着头皮问:“你为何要杀、要伤她?” 映妃坦坦荡荡:“黎昭仪假扮怀孕接近我,并引我出游,她们主仆二人故意撞我落水,未果后,又假扮溺水,引我相救,害我孩儿性命,我杀她,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罢了。” 【黎昭仪还真的是知道了。】裴泊苍感叹道,可他又想不明白了:【那映妃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多年过去,怎么今天才来报仇呢?】 小羊驼搜了搜:【不知道哎,原剧情里,没有这件事啊,映妃一直到离开皇宫,都没有杀黎昭仪。】 裴泊苍两只小手托着脸:【怎么那么巧呢?】 太子妃拼命给映妃使眼色,可映妃却没有看她,只全神贯注盯着太子妃怀里的胖娃娃,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小殿下,方才你……” 太子妃脸色一变,伸手就去捂儿子的耳朵。 映妃话说一半,戛然而止,耳边猛然炸开一阵尖锐的嗡鸣,伴随着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她几乎喘不上气来,下意识张嘴,大口呼吸。 裴泊苍听到映妃同他说话,抬头去看,可下一刻,耳朵就被自家娘亲捂住了,他心中纳闷,仰着小脑袋去看。 第14章 太子妃见映妃突然不说了,便把手从苍儿耳朵上拿开,装作若无其事,帮他捋着头发,又在他发顶亲了亲。 自家娘亲总是突然亲他,裴泊苍便也没多想。 方才映妃开口,昭庆帝,皇后,太子和九皇子同样变了脸色,不约而同朝映妃使眼色,正好把她的神色变化悉数看在眼里。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映妃这是怎么了,可见她不再说了,几人悬着的心却是落了回去。暗道还好,还好,没有露馅。 裴泊苍看着映妃,见她半天不说话,他朝她摆摆小手,提醒她接着说。 众人刚松的一口气又吊了起来,裴凖紧紧抓着太子手臂,紧张得不行,暗自琢磨着要不要上前抱起苍儿跑掉。 阿驼才出现一天,还有那么多人没有扫,那么多人的事不知道,可千万别让阿驼知道大家能听到他的声音啊。 映妃换了几口气,耳边嗡鸣消失,呼吸也顺畅了。 她按了按耳根,又晃了下头,刚才那种难受的感觉荡然无存。 她眉心蹙起,心中产生一丝怀疑。难道,刚才那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她沉默一瞬,再次开口:“小殿下,你……” 好家伙,嗡鸣再袭,窒息又起,如同遭遇锁喉之厄,难以呼吸。 众人都观察着映妃,见她又是这般,昭庆帝等人对视一眼,隐隐猜到了什么,都放松下来。 裴泊苍却是好奇不已:【阿驼,映妃是有什么病吗?怎么看着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小羊驼:【关于映妃的剧情上没有提到她有病啊。】 两番试探,两番遭罪,映妃也明白过来了,估计是那个叫阿驼的神仙对她施了法术,不让她说。既然如此,那她就不问了。 裴泊苍:【阿驼,映妃喊了我两次,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小羊驼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阿驼不知道。】 裴泊苍见它什么都不知道还挡在自己面前,抬手把它扒拉开,小胖腿一扭,又站了起来,还对映妃招了招手。 可不能让映妃在苍儿面前待着了,昭庆帝沉着脸问:“映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映妃:“臣妾想问问当年那个宫女,黎昭仪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昭庆帝看了一眼胖孙子,想着让苍儿扫一下倒也行,便点头:“将人带上来吧,朕亲自审。” 裴泊苍有些兴奋:【哇,阿驼,以前我皇爷爷和我爹爹说正事,都不让我听的,今天竟然忘了让我娘带我走了,这下你可以扫扫那个宫女。】 小羊驼飞上飞下:【扫扫扫。】 苏嬷嬷领命出去,很快将黎昭仪身边的宫女带了进来,那宫女进殿之后,远远俯首跪下。 昭庆帝开口:“当年黎昭仪假扮有孕,又故意交好映妃,设计映妃落水,害了映妃腹中孩儿,黎昭仪为何这般做,你速速招来。” 那宫女浑身战栗,上下牙关打颤:“回陛下,奴婢不、不知” 裴泊苍本来还等着听听这宫女会不会自己说,听到这,便说:【阿驼,快扫她。】 小羊驼应声,快速扫完那宫女:【小主人,这个宫女叫茵红,是黎昭仪从娘家带进宫来的,是黎昭仪的贴身宫女,也是她的心腹。】 裴泊苍:【那黎昭仪假装怀孕的事,茵红肯定是知道的了?】 小羊驼:【自然是知道的,她还帮着遮掩来着。】 裴泊苍:【那黎昭仪为什么要假扮怀孕,就是为了接近映妃,好害她吗?】 小羊驼:【从黎昭仪的所做所为来说,就是为了害映妃。但害人动机是什么,茵红作为下人,无权得知,黎昭仪从来没告诉过她。】 【不过黎昭仪决定假装怀孕,是从那回她母亲和她伯母一同进宫探望她之后,才开始的。】 裴泊苍:【她母亲和她伯母?是她们指使的吗?】 小羊驼:【那得扫过她们才知道。】 裴泊苍发起愁来:【那就难了,她们是官眷,我很难见到呀。】 【要是宫里什么时候举办一场大的宴会就好了,那样官眷可以进宫来,咱们就可以扫个痛快。】 小羊驼四蹄乱舞:【扫个痛快!】 昭庆帝看向皇后,点了点头。这个可以安排。 裴泊苍一想自己也左右不了这些事,便接着问:【阿驼,我还是想不明白,太医们经常会到后宫请脉,黎昭仪为什么能瞒过去?】 众人暗道苍儿聪慧。这一点都想到了。 小羊驼:【那是因为有太医暗中相帮。】 裴泊苍:【谁?】 小羊驼:【自从黎昭仪怀孕之后,从始至终只有一个姓李的太医为她诊脉,就是他为黎昭仪遮掩的。】 听到这,皇后突然想到刚才映妃说的那句“那一刀死不了”,心中一动,对一旁静静候着的苏嬷嬷招手,待苏嬷嬷上前,低声问:“方才救治黎昭仪的太医是谁?” 苏嬷嬷小声答:“李太医。” 皇后一愣。果真如此巧合。 第13章 皇后:“你速速去太医院,将李太医带来。 苏嬷嬷应是,退后几步,转身出门,带着几个宫女赶往太医院。 裴泊苍没有留意皇后这边的动静,继续在心里问:【那李太医就是和黎昭仪一伙的了?】 小羊驼:【是的,从一开始诊出黎昭仪怀孕,到后来黎昭仪落水“小产”之后的诊治,都是这个李太医一手经办的。】 昭庆帝脸色难看。一个太医院的小小太医都敢明目张胆帮着妃子在皇嗣一事上作伪,当真是狗胆包天。 裴泊苍忍不住摇头:【我家这个皇宫,怎么这么乱的呢?】 小羊驼:【这个原因就很复杂了,昭庆帝之前那两位皇帝都是昏君,不仅朝纲废弛,大权旁落,就连皇宫内部也疏于管理,被各种势力安插亲信,可以说漏得跟筛子差不多了。】 【多年前,昭庆帝登基之初,前朝后宫都可谓暗潮汹涌,前朝朝政被内阁那些阁老把持,内廷要务被宦官控制,后宫宫务则掌握在太后手里。】 【那段日子,昭庆帝和皇后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他们二人步步为营,历经多年,才一步一步将皇宫各处重要职务,以及包括锦衣卫,金吾卫,以及羽林卫在内的二十六卫各级统领换成自己的人。】 【多年过去,在两人的精心打理下,皇宫看上去已经气象一新,可这也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谁又知道,什么地方暗藏着什么人的眼线和细作。】 听着阿驼这话,昭庆帝等人面色都不大好看。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前阵子,皇后刚核准了一批到了年纪的宫女消籍出宫归家,可没过两日,就见其中两名宫女又出现在了黎太后的慈宁宫。 这硕大的皇宫,仿佛一张千疮百孔的破烂渔网,任你日日穿针引线,也修补不及。 裴泊苍听得来气:【阿驼,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到处去扫人,一定要把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线都找出来。】 小羊驼围着小胖娃娃飞了一圈:【可是小主人,你都还不会走路,咱们怎么去扫呢?】 裴泊苍小拳头一攥:【我爬着去。】他一定不能让人把他的家给毁了。 众人闻言,感动得几乎要落泪。苍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小羊驼一如既往地捧场:【小主人加油。】 裴泊苍接着刚才问:【那这个茵红,当时是怎么和黎昭仪一起害得映妃落水?】 小羊驼:【黎昭仪每次去找映妃,都会带上茵红,那回去御花园散步,茵红也跟在一旁。】 【在事发之前,黎昭仪就已经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茵红,所以几人走在湖面栈道上的时候,主仆两人才一前一后假装滑倒,故意撞向映妃。】 裴泊苍:【可映妃会武功啊,她们不怕害人不成,自己淹死吗?】 小羊驼:【黎昭仪当然知道映妃身手好,也事先打听到映妃会水,所以她们才一前一后撞了两次。】 【而且怕露馅,回头说不清,两人自己也都掉进了水里,想的就是万一没把人撞下去,再假装溺水,让映妃救她们。】 裴泊苍:【那黎昭仪就不怕映妃不救,她淹死?】 小羊驼:【黎昭仪和茵红两人都会水,就算映妃冷血不救,她们也淹不死。】 裴泊苍听得想打人:【心肠坏透了。】 小羊驼:【是啊,坏死了。】 【后来她们阴谋得逞,映妃被茵红撞进水里,救了自己的宫女就想上岸,没打算管她们。】 【那主仆两个见状,就一起装惊慌失措,死命扑腾,以此博得映妃同情。】 【后来映妃过来救她们,她们就借机死死抱住映妃,故意扯着她呛水,目的是想让她在冰凉的湖水里多待一阵子,让她小产,当然,如果能淹死,把就更好了。】 【可没想到,映妃三两下就挣脱她们的束缚,还将她们劈晕了。】 第15章 众人听得面色阴沉。这个黎昭仪,心思当真歹毒,今日也算死有余辜了。 裴泊苍:【那就没人知道黎昭仪和茵红会水吗?后来没人怀疑她们吗?】 小羊驼:【黎昭仪当年在家的时候,曾去她在江南的外祖家住过几年,主仆两个是在那学会的,后来回京之后一直没机会再游,外人也就无从得知了。】 裴泊苍:【那后来呢,她们两个怎么样?】 小羊驼:【昭庆帝因寝宫失火,被毒烟呛死之后,不是要嫔妃和宫女殉葬嘛,黎昭仪和茵红就在名单之上,两人后来都是一杯毒酒就死了。】 众人都是一愣,殉葬嫔妃大都是没有子嗣,且没有靠山的低位嫔妃,就是死了娘家也无人在意的一些人,黎昭仪出身黎家,怎么也在殉葬之列? 黎昭仪是黎太后和黎阁老的亲侄女,黎贵妃的亲堂妹嘛,他们怎么舍得让她殉葬? 裴泊苍好奇:【可是阿驼,黎昭仪怎么会去殉葬呢?】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这一点从茵红这里就查不到了,只说当时黎昭仪和茵红是同时从宣旨太监那里得知的她们要殉葬的消息的。】 【黎昭仪难以置信,把传旨太监骂了一通,说他们肯定是搞错了,还要去找太后和贵妃问个清楚。】 【可宣旨太监却说,找了也是白找,让她殉葬就是上头的意思,随即一声令下,把她们推搡回殿内,还命人从外头把殿门上了锁。】 【几日过后,有人强行给她们换上盛装,随后灌了毒酒,两人就那么死了。】 虽然黎昭仪主仆两个作恶在先,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可被强行殉葬,还是有点残忍。裴泊苍听完,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昭庆帝和皇后等人心中却是十分不解。上头的意思,那就是太后和黎阁老的意思了。 大宸帝王驾崩,殉葬嫔妃和宫女的选定,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 在这其中,司礼监,礼部,内官监,尚宫局,都有参与其中。如果有新帝,最后新帝拍板,没有新帝,那么太后来拍板。 以黎昭仪的出身,如果没有太后和黎阁老的点头,哪个不要命的敢私自把她列在殉葬之列? 可问题是,太后和黎阁老为什么要让黎昭仪殉葬呢? 众人琢磨一会儿,都忍不住想摇头。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裴泊苍沉默过后,又问:【阿驼,黎昭仪和茵红,还有别的事吗?】 小羊驼:【没有了。】 裴泊苍打了个哈欠:【那好吧。】 和阿驼说了一大早上的话了,耗费了许多精神,这会儿突然泛起困来,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他从榻上爬到自家娘亲腿上,在她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了:【阿驼,我好累,先睡一会儿嗷。】 小羊驼落在小男孩肩膀上,抬起一只小蹄子摸了摸他脑袋:【小主人你好好睡,阿驼也去休眠。】 裴泊苍看着它点了点头:【好,那等我醒了再找你。】 随即,就见蓝光一闪,小羊驼凭空消失不见了。 裴泊苍揪着太子妃的衣裳,又打了个哈欠。 皇后见状,轻声对太子说:“苍儿困了,你抱苍儿到里间床上去睡。” 太子妃点头说好,抱起儿子进了里间,坐在床边,哼着小调,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儿子的小屁股。 没多久,就见苍儿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她又拍了一会儿,等苍儿睡踏实,这才轻手轻脚将苍儿放下,盖好被子,又拿了个迎枕挡在床边,这才转身出去。 一回到座位上,就听皇后问映妃:“方才你同苍儿说话,两番说到一半,似乎不适,到底是怎么回事?” 映妃便把刚才那难以忍受的耳鸣和窒息感说了。 众人对视一眼,暗道自己猜中了。 太子好奇:“难道这是阿驼给的惩罚不过不应该啊,阿驼明明同苍儿说过,除了苍儿,再无他人知晓他的存在。” 太子妃猜测:“会不是那个什么主细筒?那人听起来,像是阿驼的上官。” “应是如此了。”众人齐点头,也都放下心来。 如今有了这个惩罚,往后再也不用担心哪个嘴不严的在苍儿面前说漏嘴了。 心中一大担忧化解,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黎昭仪已死这件事上来。 皇后想起李太医,看向映妃:“方才你说,你捅黎昭仪那一刀死不了人,是何意?” 映妃语气淡淡:“黎昭仪害了我儿,我若只一刀便杀死她,那岂不便宜了她。” 昭庆帝冷哼一声:“那你原是打算几刀杀了她?” 映妃:“两刀毙命,一刀为我孩儿报仇,一刀为她戏耍于我。” 昭庆帝语带怀疑:“你又怎知,她受了那一刀死不了?” 映妃从腰间拔出匕首,手腕翻飞,快速耍了个漂亮的刀花:“陛下放心,我自幼就是干这个的,想让目标几刀死,就是几刀死,绝对不会失手。” 昭庆帝:“……你快些把你那破刀收了,莫惊扰了皇后和太子妃。” “哦,好。”映妃利落收刀入鞘,朝皇后和太子妃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皇后,太子,太子妃都有些哭笑不得。 多少年过去了,映妃这性子还是和刚入宫那时没什么分别。 不管是同陛下还是同谁说话,从来都是以“我”字自称。 陛下特赐她可以随身带着匕首在宫中行走,她却总是不顾忌场合,想拿出来就拿出来。 真真是活得随性又自在,让人心生羡慕。 皇后:“陛下,阿驼提到了李太医,方才苏嬷嬷说,今日去给黎昭仪诊治的也是李太医。” 昭庆帝一听,便明白皇后的意有所指,蹙眉:“竟然如此巧合?” 皇后:“是,臣妾怕这后头有事,已经差苏嬷嬷带人去请李太医了。” 昭庆帝:“好,等他来了,朕亲自问问。” 皇后点头,随即出声:“来人。” 两名宫女应声而入,皇后指了指地上跪着的茵红:“将她先带到偏殿关起来,着人看好了。” 黎昭仪谋害皇家子嗣,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早已没了证据。如今黎昭仪也死了,就剩下李太医和茵红两个证人,得留着后面应对黎家那些人。 茵红闻言一愣。 自她进殿以来,陛下就问了她一句话,随后就将她晾在这里,跪了这么久,她早已跪得腿酸脚麻,却再无人审她一句。 此刻又要将她带下去,竟没说如何处罚,难道,事情有了转机? 还不待她细想,两名宫女就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直接架着走了。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裴凖突然出声:“父皇,母后,大哥,大嫂,你们说那个宫女能不能听见苍儿和阿驼说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顾着听苍儿和阿驼说话,都忘了地上还跪着个宫女。还有先前有一阵子,苏嬷嬷也在殿内。 几人对视一眼,仔细回想苏嬷嬷和茵红的反应,随后齐齐摇头:“应是听不见的。” 裴凖拍拍心口,放下心来:“那就好,不然是个人都能听到的话,岂不是要乱套。” 皇后赞道:“别看我们阿凖平日顽皮了些,大事上思虑得还是甚为周全。” 被夸了,裴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起身行礼:“母后谬赞。” 见他难得如此一本正经,众人都笑了。 裴凖坐下后,又疑惑问道:“那都有谁能听到苍儿和阿驼说话呢?” 众人集体陷入沉默。是啊,到底都有哪些人才有资格听到呢? 正琢磨着,就听外头传来苏嬷嬷的声音:“陛下,娘娘,李太医到了。” 第14章 昭庆帝面色一沉:“带进来。” 很快,苏嬷嬷带着李太医走了进来,皇后给苏嬷嬷使了个眼色,苏嬷嬷便走到皇后身边站好。 李太医垂肩低头走上前,跪地给众人请安。 昭庆帝冷眼打量,并未让他起身。殿内安静如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李太医身上。 李太医额头触地,只觉脊背发寒,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角滴落下来,却是擦都不敢擦一下。 沉默了一阵子,昭庆帝开口,不怒自威:“李太医,说说吧,你为何谋害黎昭仪性命?” 李太医身体一僵,随即咚咚磕头,辩解道:“陛下明鉴,微臣赶到的时候,黎昭仪已经身受重伤,气息奄奄。” “微臣竭尽所能,奈何医术浅薄,终未能将黎昭仪救回,臣甘愿领罚。但微臣对天起誓,万万没有谋害之心。” 昭庆帝也不能确定黎昭仪之死和李太医有多大干系,但既然先前他帮着黎昭仪隐瞒假孕,已属欺君罔上,不算无辜。 昭庆帝决定诈一诈他,抄起手边茶盏,砸在李太医头上:“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李太医额角流血,却顾不上去擦,只磕头:“臣罪该万死,恳请陛下息怒。” 第16章 皇后,太子等人也齐齐起身,同声劝:“陛下息怒。” 昭庆帝挥了下手,示意众人坐下,随后开口,语带杀意:“既然不肯说,拖下去,交给锦衣卫,送去诏狱。”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一听诏狱,李太医不住磕头求饶,却是不肯多说其他。 太子起身,走到李太医身边,好言相劝:“李太医,你帮着黎昭仪假扮有孕,又为她遮掩假流产一事,陛下已经得知。方才映妃伤黎昭仪那一刀,不足以要了她性命,但黎昭仪却不治而亡。其中到底有何蹊跷,还不速速说来?” 李太医磕头的动作骤然僵住,猛地抬起头来,满眼难以置信。原来,陛下已洞悉一切? 太子:“李太医,你的所作所为,陛下已经全然知情,此刻问你,不过是念你在宫中侍奉多年,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罢了。” 李太医神色纠结,目露痛苦。 见他有所松动,太子趁热打铁:“若此刻说了实话,孤还可以向陛下为你求情,或能保你妻儿老小免于死罪。” 说到这,太子声音变冷:“如若不然,单是祸乱宫闱,谋害皇嗣之罪,就当以谋逆论处,依《大宸律》,当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想到自己那一双可爱的儿女,李太医面色苍白如纸,眼中一片灰败,怔愣片刻过后,突然痛哭流涕。 他重重磕头:“陛下,微臣有罪,微臣罪该万死,可微臣也是受人所迫,还请陛下饶恕微臣家小。” 昭庆帝:“仔细说来。” 李太医鼻涕一把泪一把,从头说起:“家父生前也是太医院的太医,微臣自幼便跟着家父学医,家父离世后,微臣立志秉承父业,便也报名参加了太医院的选拔考试,可不知为何,臣考了几次,都没能通过。” “臣百思不得其解,辗转托家父故交代为打探,这才得知,原来太医院遴选一事,非但要医术过关,更需金银铺路。” 太子:“你父亲的故交是何人?” 李太医:“先前同样在太医院当值的宋太医,不过前几年已经告病还乡了。” 太子:“你接着说。” 李太医:“微臣自恃医术尚可,一心想入太医院效力,便托宋太医引荐,走了陈院判的门路,这才在下一次考核中得以入选,进了太医院。” 昭庆帝黑着脸问:“你给了陈院判多少银子?” 李太医嗫嚅道:“白银一百两。” 昭庆帝:“你一个正八品的太医,年俸不过二十五两白银,竟送了他一百两,看来,太医院的油水颇丰啊。” 李太医额间冷汗涔涔,不敢抬头看上首坐着的众人,只瑟缩着磕头:“微臣惶恐,那一百两,乃是家父家母节衣缩食,积攒多年才存下的积蓄,自打这笔银子送出去之后,微臣家中着实过了几年紧巴日子。” “朕姑且信你。”昭庆帝说道,随即一掌拍在桌上:“好他个陈院判,太医院上上下下数百人,若每人索贿百两,岂不要聚敛上万两银子。” 李太医瑟缩着跪得更低了些。 皇后微微侧身,凑过去低声提醒:“陛下,这位陈院判,乃是蔡阁老后院陈姨娘的兄弟,先皇在位时,经蔡阁老力荐,先皇破格录用的。” 昭庆帝脸色越发难看:“朕想起来了。” 陈院判此人,擅长熬制各类补药,早年先帝沉迷女色,流连后宫,陈院判专司调养龙体之职,在先皇面前又惯是一副阿谀逢迎的面孔,这才受了先皇宠信。 后来先帝突然驾崩在嫔妃床上,若细究起来,怕是少不了这位陈院判那些虎狼之药的功劳。 他登基之后,原本是想砍了那谄媚之徒的,可先帝死后他却收敛了,只龟缩在太医院老老实实研究各种方子。 念他医术颇精,尚且有用,再加上有蔡阁老保他,这才暂且留了他性命。 不想这厮竟敢背地里操纵太医选拔,索贿敛财。看来,这次是当真留不得了。 昭庆帝如此这般想了一番,随即开口:“你接着说。” 李太医:“微臣进了太医院之后,勤勤恳恳当值。岂料后来某日,微臣当值回来,竟在抽屉里发现一张匿名字条。” “上面写到,次日黎昭仪召微臣看诊,不管黎昭仪要做什么,微臣须得全力配合,否则微臣贿赂谋职一事,便将公之于众。” “微臣虽不知黎昭仪要微臣做什么,但能留字要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 “微臣心中惶恐不安,便寻了个由头,向宋太医隐晦打听,若是有贵人要微臣做一些违心之事,微臣该当如何。” “宋太医却说,皇宫之中,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去了,只要不谋害主子,不伤及自身性命,遇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切莫较真。” “第二日,黎昭仪果然遣人前来,当时其他太医恰好都出去了,就剩微臣一个,微臣便跟着去了。” “怎知到了黎昭仪宫里才得知,黎昭仪竟让微臣帮她遮掩假孕一事,此乃大逆不道之举,微臣自是不敢,当即婉言拒绝。” “可黎昭仪却说,若是微臣不做,就将微臣行贿之事揭穿,还说,左右都是欺君之罪,也不差这一桩。” “微臣担心太医院其他太医察觉,黎昭仪却说太医院她已经打点好了。” “微臣又说,怀孕一事瞒不长久,早晚都会露馅,黎昭仪又让微臣放心,说她只扮一阵子,届时会寻个合适时机’小产‘。” “微臣以为,黎昭仪只是想用这个手段来谋得陛下恩宠,这才应承了下来。” “直到后来黎昭仪意外落水,映妃为了救她小产,微臣才知道,已经铸下大错,可已经来不及挽救了,微臣只得又帮着黎昭仪遮掩’小产‘一事。” 说道这里,李太医再磕头:“臣罪该万死。” “你是该死。”昭庆帝:“那你今日为何要杀黎昭仪?” 李太医攥了攥拳,沉默片刻才说:“黎昭仪宫里的小太监匆匆跑来寻微臣,说黎昭仪受了伤,让微臣速速去救人,臣不知是何情况,为了方便救治,便多询问了几句。” “听闻是映妃伤的黎昭仪,微臣心知有异,猜想会不会是以前那件事败露了。” “微臣一时没想好要怎样应对,想着拖一时是一时,便借着收拾药箱为由耽搁了一会儿,还借口更衣躲出去片刻,想着要是小太监等不及,喊了别的太医去最好。” “没想其他太医却都躲了出去,小太监逮着微臣一个不停催促,微臣躲不过,这才不得已跟着去了。” “微臣离开之前,最后一次打开药箱检查时,却在药罐下发现一张小纸条,上写’趁机除之,若有违背,满门俱灭‘,纸条旁还画了一朵珠花的模样,那形状,和微臣前日在街上给小女买的那朵珠花一模一样。” “微臣心神俱骇,连忙把纸条攥于掌中,四下环顾,除了在门边不住催促的小太监,再没见着一个人影。” “微臣越发不想去,可微臣实在不敢拿家人性命去赌,便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到的时候,黎昭仪一身是血躺在床上,微臣上前查看伤口,发现那伤口虽深,可若救治及时,倒也不至于丧命。” “微臣犹豫了,可最终还是不敢违背那幕后之人的命令,也是存了私心,想着若黎昭仪死了,微臣帮她作伪一事,兴许也就了了。” “于是微臣趁人不备在伤口上做了手脚,黎昭仪最终失血过多,死了。” 李太医说完,泣不成声:“陛下,微臣有罪,死有余辜,但请陛下开恩,饶过微臣妻儿老小,也请陛下救救他们,呜呜呜……” 昭庆帝:“你放心,若你妻儿老小并无参与你所做的恶事,朕定会确保他们安然无恙。” 李太医感激涕零,“微臣叩谢陛下隆恩。” 昭庆帝喊来锦衣卫指挥使骆骧,吩咐道:“李太医,宫女茵红,谋害皇家子嗣,带去诏狱关押,把人给朕看牢了,若是出了半分差池,朕拿你是问。” “你再派两个人去李太医家中,暗中保护他家人。” 骆襄恭敬应是:“臣谨遵圣命。” 李太医热泪盈眶,磕头再拜:“微臣叩谢陛下圣恩。” 昭庆帝挥手,骆襄将人提起,拎着走了,尚不及出门,昭庆帝又开口:“处理完此事,你便回来,朕有别的事吩咐。” 骆襄应是。 几人刚走,就听外头小太监在门口禀报:“陛下,娘娘,黎贵妃求见。” 众人对视一眼,昭庆帝面色一沉:“说朕忙着,不见。” 昭亲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站在殿门口的黎贵妃听了个全,面色紧绷,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 裴泊苍一觉睡醒,就见自己还在皇祖母的床上,旁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拿起枕头边的拨浪鼓,两只小手搓着鼓柄。 第17章 咚咚咚,咚咚咚…… 很快,太子妃笑着走进来,“苍儿醒了。” 裴泊苍也笑了,等太子妃走近,她伸着胳膊扑到她怀里。 太子妃伸手摸摸儿子的额头,又摸摸后背,见温度正常,这才给他穿上小鞋子,抱着他去了外间。 皇后见胖孙子出来了,笑着伸手:“苍儿醒了,快到皇祖母这里来。” 裴泊苍便又扑到了皇后怀里,还和她贴了贴脸。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摸摸孙子的小手,“可饿了?” 裴泊苍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点了点头。 皇后忙招呼苏嬷嬷:“快把点心端上来。” 苏嬷嬷笑着应好,赶紧端了早就备着的杏仁牛乳羹上来。 皇后接过,亲自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喂着。 裴泊苍一口气吃完,皇后问他可还要吃,他拍了拍小肚皮,摇了摇头。 众人都忍不住笑。 九皇子凑到裴泊苍面前,拍拍手:“苍儿,九叔抱吧。” 裴泊苍摇摇头,从皇后怀里爬下来,双手撑榻站起来,扶着九皇子的手,歪歪扭扭来回走着,以此锻炼身体。 昭庆帝见孙子玩了起来,便出声喊了骆襄进来。 裴泊苍扭头去看,认出进殿之人是锦衣卫指挥使骆襄。但对于阿驼来说,骆襄是新人,便在心里说:【阿驼,你出来一下。】 小羊驼闪身出现在裴泊苍面前:【来了,小主人。】 裴泊苍:【你去扫那个人。】 苍儿一开口,昭庆帝等人的视线便齐刷刷落在骆襄脸上。 苍儿话音一落,就见骆襄神色依旧如常,但眸光却是微微一闪。 太子妃和皇后同骆襄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两人都不是十分确定骆襄能否听见,便看向太子,太子虽猜到,但还是看向昭庆帝。 昭庆帝朝他们点了点头。 三人心中疑惑顿起。骆襄也能听见,这是为何? 是因为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 还是因为他是安国长公主的孙儿? 第15章 骆襄震惊。 小皇孙殿下几时会说话了,还说得如此流利? 那个和小皇孙说话的男人又是谁,为何说话的腔调听起来奇奇怪怪的。 还有,他藏身何处?为何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骆襄满腹疑惑,眼珠转动,快速四下扫视,却发现殿内除了陛下,皇后,太子,太子妃,九皇子,小皇孙,苏嬷嬷,再无他人。 骆襄扫视这一周,虽没找到陌生人,但却发现除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苏嬷嬷,还有摇摇晃晃认真走路的小皇孙殿下,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就连九皇子都一心二用,一边牵着小皇孙走路,一边歪着头看他。 见大家如此,骆襄登时反应过来,刚才小皇孙殿下和那神秘人说话,不止他一人听见,至少此刻盯着他的人全都听见了。 他正琢磨着是否要开口询问一二,就见太子殿下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嘴前,朝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椅子。 他虽不解,却也依言照做,走到太子身旁,安静落座。 太子微微侧身,以手罩嘴,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先听,稍后再同你说。” 见太子如此神秘兮兮,骆襄点了点头,押下心中困惑和一丝莫名的激动,学着大家的样子,端起茶杯来,装作若无其事地慢悠悠啜着茶。 小羊驼以极快的速度扫完了骆襄,【小主人,扫完了,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抓着裴凖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那你先说说,他是不是好人。】 小羊驼已经知道自家小主人对好人的定义了,搜了搜答道:【骆襄,今年刚满二十岁,安国长公主的嫡长孙,任职锦衣卫指挥使,自始至终都是站在昭庆帝这边的。】 裴泊苍:【安国长公主,我知道,是我那位住在城外寺庙里的姑祖母,我见过她一回的。】 小羊驼:【对,就是她。】 裴泊苍:【那你仔细说说他们。】 小羊驼:【安国长公主是先帝的长女,不过是庶出的,平日里性子温和寡淡,待人接物总是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从不涉足诸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 【两人虽为亲姐弟,但因着嫡庶之别,再加上安国长公主刻意避嫌,所以昭庆帝和这位庶长姐的关系也不算太过亲厚。】 【当年先帝骤然驾崩,昭庆帝虽为储君,继承皇位名正言顺,但黎太后有意扶持他儿子常山王上位,且当时常山王麾下的十万大军已陈兵京城五十里外。】 【前朝有黎阁老,后宫有黎太后,还有前一任司礼监掌印从中掺和,三股势力交织在一起,昭庆帝的处境可谓极其艰难。】 【值此危难之际,从来不问政事的安国长公主挺身而出,召集皇室宗亲,以先帝遗诏为凭,慷慨陈词,力挺昭庆帝。】 【因着安国长公主的凛然大义,令左右摇摆,持观望态度的宗亲们最终站在了昭庆帝这一边。】 【安国长公主这番鼎力相助,为昭庆帝最后能够顺利登基提供了极大的助力。】 【从那之后,昭庆帝对这位长姐就十分敬重,登基之后,封了长公主为安国长公主。】 【按大宸祖制,驸马不能入仕为官。偏偏安国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子,又自幼体弱多病,昭庆帝本想重用安国长公主亲眷,却无人可用。】 【直到骆襄十六岁那年,昭庆帝见他身手利落,机敏过人,便将他纳入了锦衣卫。】 【四年过去,骆襄从小旗做起,之后总旗,百户,千户,镇抚使……,一直到两个月前,终于坐上了指挥使的位置。】 【骆襄武艺超群,能力出众,且忠心耿耿,昭庆帝十分喜爱这个外甥孙。】 裴泊苍:【那我皇爷爷寝宫失火那晚,我骆襄哥哥在哪来着?】 小羊驼:【那晚骆襄在北镇抚司审问犯人,后来听闻昭庆帝寝宫失火,便带亲卫狂奔而至。】 【到了殿前,得知陛下还在里头,不顾火势凶猛,浓烟滚滚,二话不说带人就冲了进去,最终把陛下和池太妃都背了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 骆襄一直稳如泰山,静静听着,直到此时,才猛然抬头,一脸惊骇,用气声问太子:“陛下出事了?” 太子点头,又摇头,低声回:“那场大火要了陛下性命,但事情尚未发生。” 骆襄眉头一蹙,有点没搞懂事情的逻辑,但还是皱眉问:“是谁放的火?” 太子摇头:“还不知,回头细说。” 骆襄说好,两人便都沉默了。 裴泊苍:【那后来呢,我骆襄哥哥活到什么时候?】 小羊驼:【陛下死后,内阁那些老东西不是不同意小主人你当皇帝嘛,皇后就想着让你四叔,越王裴凛登基,她怕裴凛回京路上遇到什么变故,便暗中派人前去接应,派出去的就是骆襄。】 【骆襄是暗中出京,以免惊动他人,也怕走漏风声,不可能大张旗鼓带很多人,所以他只带了三十个弓马娴熟,完全靠得住的忠心之人。】 【怎料天不遂人愿,不光越王裴凛死了,就连骆襄一行人也都死了个精光。】 【皇后后来再派出去的人找到他们时,骆襄的尸首插满箭矢,死状之惨,比越王裴凛更甚三分,甚至都让人觉得是对方带着私仇蓄意报复。】 听着那古怪语调活灵活现激情四射的述说,骆襄脑中闪过一幕幕血腥画面,想象一下自己浑身血窟窿…… 他莫名觉得浑身发寒,下意识抬手搓了搓心口。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苦了你了。” 裴泊苍走了这么半天,走累了,松开裴凖的手,一屁股坐在了榻上,【当时具体发生什么?】 小羊驼:【越王得知陛下驾崩,急匆匆赴京奔丧。】 【按照大宸律,藩王入京奔丧,最多只能带三百人,其中护卫不超过两百人,侍从和家眷不超过一百人。】 【当时越王妃刚刚生产,尚在月子之中,越王不忍她长途跋涉,便没带她和孩子,只带了两百护卫轻装简行,日夜兼程赶赴京城。】 【骆襄出京不到两百里就遇到了越王,两人见面之后,骆襄把京中情况说明,越王念及皇后处境艰难,越发心急如焚,下令扔掉仪仗辎重,快马奔驰。】 【没想在距离京城百里外的一处山坳,突然遭遇埋伏,越王和骆襄带领部下殊死搏斗,双方人数悬殊,终是没能突围。】 裴泊苍纳闷:【那怎么判断他们是叛军?】 小羊驼:【双方遭遇之时,对方衣着统一,训练有素,令行禁止间看得出是经年训练的士兵。】 【越王和骆襄想着京城里情况危急,并不想节外生枝,当即亮明身份,希望对方就此罢手。】 【但对方非但不撤兵,反倒攻势越猛,势必要将两人斩杀在原地。】 【当时越王裴凛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骆襄是正二品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是安国公主的嫡长孙,两人都是皇亲贵胄,可那些人对此却毫无顾忌,明摆着是和朝廷对着干的,妥妥的叛军了。】 第18章 裴泊苍:【说的也是哦,那知道他们是受谁指使吗?】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那就不知道了,越王和骆襄都问了,可对方却一句不答。】 【哦对了,这里有句话,说是从始至终,一人身着玄甲,面戴金色面具,跨坐于马上,立于山坡之上,静静俯瞰山下厮杀。】 【金色面具?】裴泊苍歪着小脑袋想了想:【是不是映妃的前主人,也戴着一个金色的面具的?】 小羊驼踢蹬两下小爪子,夸赞道:【小主人好记性,映妃的前主人一直戴着一款金色龙纹面具,从来不曾以真面目示人。】 裴泊苍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就发现映妃已经没在这了,【映妃娘娘去哪里?】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阿驼不知道哦。】 裴泊苍便又问:【那山坡上那人的面具上是什么纹?】 第16章 骆襄刚来,不知前情,微微侧身,悄声问太子:“殿下,映妃前主人是谁?” 太子:“尚且不知。” 骆襄点头,不再问,安静听着。 小羊驼搜了搜答道:【这就没说了,剧情上只说山坡上那人的面具泛着金光,但却没交代是什么纹路。】 裴泊苍:【那好吧,那你还知道什么?】 小羊驼扫了一眼系统里那纷繁杂乱的剧情,不知从何说起,便问:【小主人你还想问什么】 裴泊苍看了一眼骆襄:【锦衣卫不是很牛的嘛,可我爹爹中毒他不知道,我皇爷爷寝宫被人放火他也没有提前查到,我骆襄哥哥这个指挥使,怎么好像不怎么厉害呢?】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骆襄。骆襄有些汗颜。苍儿说的对,是他无能了。 见他面露窘迫,太子拍拍他肩膀,低声安慰:“此事并非你一人之力能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莫多想。” 骆襄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殿下。” 小羊驼:【这个怎么说呢,大宸历经两百多年,锦衣卫手中的权力大小,全看皇帝重用与否,之前还曾一度被裁撤,后来虽然又恢复了,可早就没了当年的风光。】 【到了先帝登基之后,因他宠信宦官,锦衣卫的权利几乎被宦官架空了,且各级长官要么是哪个太监的干儿子干孙子,要么就是哪位公卿大臣的关系户。】 【锦衣卫到了昭庆帝手里,基本上就是个花架子,看着威风,实际上什么实权都没有。】 【所以昭庆帝这才铁了心要培养自己的亲信来执掌锦衣卫,之前一直没寻到合适人选,好在骆襄是个争气的,从小旗一路杀上来,硬生生爬到了指挥使的位置。】 【他接手两个月以来,按照昭庆帝的意思,本想把锦衣卫从上到下清理一遍,重要职位都换成忠于陛下的人。】 【可锦衣卫里有不少权贵子弟靠着父兄的荫庇混在里面,他们背后站着朝中重臣,不挑出什么明显的错处来,也不好轻举妄动。】 【锦衣卫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明里暗里都在掣肘,骆襄身为指挥使,听起来威风八面,可办起事来却处处碰壁,着实憋屈。】 裴泊苍:【怎么憋屈?】 小羊驼:【他每每安排下属做点什么差事,可那些素位就餐的老油子,不是推三阻四,就是阴奉阳违,骆襄自己时间精力有限,也不可能万事亲力亲为,加上亲信人手也不够,所以他想办成点什么事,简直比登天还难。】 众人再次齐齐看向骆襄,都目露同情之色。 骆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神秘人对他的处境竟然了解得如此清楚,着实让他震惊。 随着官位越来越高,他越发看清这潭浑水有多深,尔虞我诈,明枪暗箭,可真是防不胜防。 要不是陛下和太子对他寄予厚望,要不是他的名字也在皇家玉碟之上,他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裴泊苍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端着茶杯的骆襄:【那我骆襄哥哥也挺难哦。】 小羊驼:【是难,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但凡想做点正事的都难,包括你爷爷和你爹爹。】 裴泊苍想了想:【那要不这样,咱们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一趟锦衣卫,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小羊驼自然没有意见:【好的小主人,阿驼全听你的。】 这是个好主意。骆襄眼睛霎那间一亮,目露期盼地看向昭庆帝。可以吗,陛下? 昭庆帝微微点了下头。这个确实可以。 骆襄放下一直端在手里早就喝空了的茶盏,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这下好了,若能得了苍儿和那神秘人的相助,他就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裴泊苍问完骆襄的事,环顾四周,见只有苏嬷嬷一个人还没扫过,便让阿驼去扫。 小羊驼很快扫完:【苏嬷嬷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几十年了,可谓忠心耿耿,当时皇后被逼死之后,她本想陪着皇后一起走,给皇后做个伴。】 【可皇后临死前,叮嘱苏嬷嬷要帮着太子妃照顾你,她就强忍悲痛留了下来。】 【后来你们从地道出宫时,她也跟在一旁,但不曾想,你们的人还没全进地道暗门,就被一个嬷嬷发现了,那嬷嬷脸色一变,转身就跑。】 裴泊苍:【那嬷嬷是哪个宫里的?】 小羊驼:【德妃宫里的。】 裴泊苍:【德妃?是不是蔡阁老的女儿?】 小羊驼:【是的。苏嬷嬷见是她,知道要是被她跑了,那德妃肯定就知道了,德妃知道,那就意味着蔡阁老也会知道,那很有可能你们就跑不成了。】 【苏嬷嬷把最后一个人推进地道,门一关,随后自己追了上去,用事先带在身上防身用的匕首,直接将那嬷嬷从背后捅死,之后处理尸体,清理痕迹,为你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 太子夫妇感激地看了一眼苏嬷嬷,皇后也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一直站在皇后身边,见主子们都端着茶杯一个劲儿喝茶,一句话都不说上一句,她只当是黎昭仪和李太医一事惹得主子们心烦了,正敛气屏息,就见皇后娘娘看了过来。 她低声询问:“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摇了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微微笑着,轻声说:“过阵子是你生辰了吧,给你放几日假,你回家去瞧瞧。” 苏嬷嬷终身未婚,但却有一个亲妹妹嫁在京城,姐妹俩关系甚好,闻言面露喜色,轻声说:“多谢娘娘恩典。” 裴泊苍见苏嬷嬷正和皇后小声说着话,感慨道:【苏嬷嬷也是个好人。】 小羊驼:【是个好人。】 聊完苏嬷嬷,裴泊苍一时没想起再聊什么,就不说话了,从榻上捡起他的拨浪鼓,来回晃了两下:咚咚,咚咚…… 他一边轻轻晃着拨浪鼓,一边默默回想阿驼和他说过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阿驼,你说要是我会说话该多好,我把这些全都告诉我皇爷爷和我爹爹。】 小羊驼落到小男孩肩膀上,抬起一只小爪子轻轻摸了摸他脑袋:【一定会的,早晚的事。】 裴泊苍消沉了片刻,又振作起来,两只手撑着榻站起来,朝着榻边走,刚迈腿又坐了回去,他只好改为四肢并用往前爬。 一直等在一旁的裴凖低头问:“苍儿,你想去哪,九叔带你去。” 裴泊苍指了指太子妃,张开嘴,想说娘,可这嘴却怎么都不听使唤,发出来的只有一个“啊”音,他觉得怪蠢的,便又把嘴闭上了。 小羊驼跟在一旁,左右跳跃:【小主人你得张嘴多练练,你看你总不张嘴,那肯定是不行的。】 裴泊苍一想也有道理,【好,我练。】 于是再张嘴:“啊,啊,啊啊啊。” 小羊驼踢蹬四只小蹄子:【小主人好棒哦。】 太子和太子妃很少听到儿子开口,以前两人想尽各种办法鼓励他说话,可他就是不肯。 如今见儿子竟然愿意练习,两人激动不已,齐齐从椅子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扑到榻边。 太子妃一把将儿子抱起来,笑逐颜开,在那肥嘟嘟的小脸蛋亲了一口:“苍儿好厉害,竟然说了五个字。” 太子同样笑容满面,把儿子从太子妃怀里接过来,直接往空中丢了下:“哈哈哈,真不愧是孤的儿子,当真厉害。” 裴凖凑到太子身边,摸着胖侄子的小手,雀跃不已:“苍儿会说话喽。” 昭庆帝和皇后对视一眼,也都喜不自胜。苍儿只要坚持练下去,想来很快就能说话了,这下好了,往后朝堂上那些老家伙再也不会拿此做文章了。 看着大家伙脸上的笑容,裴伯苍心中感动。原来真正爱你的人,哪怕你就做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绩,他们都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他想好了,从今往后,他一定要努力练习说话,努力锻炼身体。 这么想着,他伸着小手够太子妃:“啊啊。”娘亲。 太子妃伸手,笑着接过儿子,“哎,娘亲抱。” 第19章 裴凖笑着逗:“苍儿,喊一句九叔来听听。” 裴泊苍:“啊啊。”九叔。 裴凖乐得跳脚:“苍儿喊我九叔了。” 众人轰然而笑。 昭庆帝笑着招手:“苍儿,喊句皇爷爷来听听。” 皇爷爷开口,裴泊苍自然要给足面子:“啊啊啊。”皇爷爷。 “哎,皇爷爷在呢。”昭庆帝龙颜大悦,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当即解下腰间挂着的黄龙玉玉佩,递过去:“来苍儿,拿着玩。”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五爪龙纹玉佩,真龙天子的象征,寻常人多看一眼都属僭越,陛下就这么随手给了苍儿去玩? 太子上前一步,诚惶诚恐,躬身劝道:“多谢父皇赏赐,可此物太过贵重,苍儿尚且年幼……” 太子话未说完,昭庆帝斜睨了他一眼,截住他的话头:“朕赏的是苍儿,你推辞什么。” 太子便不好再说,下意识看向皇后。 皇后倒是觉得没太大所谓,若是搁在以前,苍儿那是万万不能收的,可如今大家伙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又何必在乎那些虚的,于是便笑着对苍儿说:“皇爷爷赏的,苍儿快拿着吧。” 裴泊苍打量那块玉佩,黄莹莹的怪好看的,他还挺喜欢。 但也知道在皇家,即便是亲爷孙两个,也要讲究很多规矩,于是一直没拿,大眼睛骨碌碌转动,默默观察众人神色。 直到皇后说话,这才伸手接了过去,随后两只小手抱着玉佩,朝昭庆帝谢恩。 昭庆帝哈哈笑,笑过之后,对太子说:“行了,这也歇了半日了,太子,骆襄,你们随朕去御书房,朕有事吩咐。” 从阿驼这里得知那么多消息,总得商议商议,接下来该如何安排是好。 两人面色一肃:“是。” 三人起身往外走,众人起身恭送。 不过半天的光景,发生这么多事,皇后这会儿也乏了,便安排步舆,让苏嬷嬷带人护送太子妃和苍儿回去歇着。 太子妃谢恩过后,带着苍儿离开凤仪宫,九皇子裴凖自然跟着一起,他腿脚利落,也不要轿子,就跟在一旁走。 裴泊苍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摸着已经挂在脖子上的五爪龙纹玉佩,小脸有些严肃。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东宫,步舆落地,太子妃抱着苍儿下地,带着裴凖往里走。 裴泊苍在心里说:【阿驼,干活了。】 先前因为小主人好半天没同他说话,小羊驼自动陷入休眠状态,这会儿听到喊他,嗖一下蹦出来:【来了,小主人。】 第17章 乾明宫。 宫人上了茶水点心过后,昭庆帝一挥手,将人都打发下去,殿内就剩下他,太子,以及骆襄三人。 昭庆帝:“来,都说说吧,阿驼这事,你们都有何想法?” 太子看向骆襄:“阿襄你先说。” 方才从凤仪宫到乾明宫的路上,骆襄已经从太子那把阿驼的来历,以及所透漏的事情都知道了个大概。 眼下见二人问他,便神色严肃道:“陛下,殿下,微臣以为,在弄清到底有哪些人能听到阿驼和小殿下说话之前,还是要派可靠之人将小殿下保护起来为好。” 太子也说:“是啊父皇,眼下太子妃正在东宫筛人,但东宫人数众多,等把东宫内部清理一遍,也需要一些时日,总不能一直把宫人打发得远远的,不让他们靠近苍儿。” 昭庆帝点头:“朕正有此意,骆襄,稍后你挑选两百名锦衣卫,调入东宫,专门负责保护苍儿。】 骆襄躬身应是。 昭庆帝又说:“虽说有了那个什么扼喉禁制,不能直接问苍儿关于阿驼的事,但朕瞧着,当着苍儿的面说这些事倒是无妨。” 太子和骆襄都点头:“应是如此。” 昭庆帝:“虽说不知道为何如此,但想来是不能让苍儿和阿驼知道大家伙都听到他们说话一事。” 太子:“是,阿驼说过几回,除了苍儿,任何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昭庆帝沉吟片刻,看向骆襄:“既然如此,那朕交给你一个任务。” 骆襄:“谨遵陛下吩咐。” 昭庆帝:“日后但凡阿驼说了什么重要消息,你就往你身上揽,说是你们锦衣卫调查出来的,以免苍儿起疑。” 太子:“父皇英明。” 骆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可是陛下,如此一来,臣岂不是在冒领皇孙小殿下的功劳?” 昭庆帝:“后头你要担的事情少不了,虚领一些无妨。” 太子也劝:“阿襄,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此事非你莫属,再者说,如今这虎狼环伺,再也找不出比你更可靠之人了,你就莫要推辞。” 骆襄躬身应是:“那日后,若小殿下这里有什么新消息,但凡需要拿出来讲的,臣就厚颜认下。” 昭庆帝满意点点头:“这就对了。” 随即起身,转身往里走:“你们随朕进来。” 二人应是,起身跟随。 三人一路来到昭庆帝寝宫,到了御榻前,打开床头的斗柜,手伸进第二层抽屉,按了一下,只听咔咔两声,御榻往前移动了约有一步的距离。 太子和骆襄对视一眼,都目露震惊。 “跟朕来。”昭庆帝沿着御榻的边绕过去。 太子和骆襄紧跟其后,就见御榻后面,露出一条一人宽的过道,往前走几步,就是台阶,直通黑黝黝的地下。 昭庆帝伸手一指:“这便是皇宫里唯一的密道,先帝在位时,差人暗中挖的,密道另一头,是一处宅子。” 太子:“那除了父皇,还有谁知道,母后知道吗?” 昭庆帝摇头:“朕还不曾告诉过皇后。” 太子推测:“既然太子妃能带着苍儿从这里离开,想来是父皇后来告诉了母后,母后又告诉了太子妃。” 昭亲帝:“应是如此。” 太子不解:“父皇为何今日就将密道告诉儿臣和阿襄?” 昭庆帝:“阿驼已经提过这条密道,此事便不再是秘密,还有一点,阿襄你来说说看。” 骆襄接道:“既然太子妃带着小殿下离开时,德妃宫里的一个嬷嬷撞见了,那就说明这地道还有他人知晓,至少德妃是知道的。” 昭庆帝点头:“正是如此。” 太子疑惑,弱弱问道:“父皇,该不会是您告诉德妃的吧?” 昭庆帝横了太子一眼:“你说呢?” 太子立马摇头:“那肯定不是,陛下告诉谁都不会告诉德妃。” 德妃是蔡阁老的女儿,当年是蔡阁老硬塞进宫里来的,偏她入宫之后,不知分寸,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惹得陛下越发厌弃。 骆襄:“那德妃是如何知道的?” 昭庆帝冷哼一声:“都有人敢在朕床榻旁放火,知道一个密道又有何稀奇。” 太子:“父皇,那这密道怕是不能留了。” 昭庆帝:“留。不过,朕要重新修个入口。太子,此事就交给你了,回头找些可靠之人在你母后宫里挖个入口,等那边通了,这边就堵上。” 太子点头:“是。刚好母后喜欢侍弄花草,儿臣就借机在凤仪宫后院给母后修个暖房,这样生人进进出出,也免得每日去请安的宫妃瞧见了生疑。” 昭庆帝:“如此甚好。” 说到宫妃,太子又说:“父皇,先前阿驼说起殉葬,苍儿觉得太过残忍,父皇您看?” 昭庆帝挥手:“废了。朕马上就要成了后人唾骂的亡国之君了,还要什么殉葬,少些枉死冤魂,也当为后世积福了。” 太子和骆襄齐齐拱手:“父皇圣明。”“陛下圣明。” 昭庆帝又按了下斗柜内的按钮,将御榻还原,带着二人出了寝殿,回到前殿。 三人就着阿驼一事又是好一番商议,随后各自忙碌开来,太子回了东宫帮太子妃和苍儿筛人,骆襄回了锦衣卫去挑选可靠之人。 昭庆帝下了一道圣旨,自他起,废除殉葬。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圣旨就传遍了后宫各处,那些不曾生育子嗣的低级嫔妃们,还有众多宫女,全都喜极而泣,对着乾明宫方向跪地叩首,高声谢恩。 --- 宫内一片和谐。 唯独慈宁宫内,正和黎太后说话的黎贵妃得到消息后,拉长了脸。 她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黎昭仪就那么不明不白死了,陛下不管不顾,只下令让映妃那个贱人禁足,这会儿竟没头没脑突然下旨废除殉葬?简直荒谬。” 黎太后面色一沉,抬手挥退身边嬷嬷,低声训斥:“都当祖母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不知分寸,陛下如何行事,岂容你一个后宫女子置喙?再这么口不择言,当心惹祸上身。” 黎贵妃自知失言,忙改口:“姑母,我这不是在您面前嘛,在外人面前,我知道分寸的。” 黎太后瞪她一眼:“最好如此。” 第20章 随即缓和语气:“殉葬一事无关紧要,陛下要废便废吧。” 黎贵妃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那黎昭仪的事怎么办,虽说她总爱自作主张,死了也就死了,可好歹是我们黎家人,若咱们黎家不出面为她讨个公道,陛下会不会对咱们起什么疑心?” 黎太后:“此话有理,但这事不用你我出头,你差人给你父亲递个消息,让他出面。” 黎贵妃:“是。” --- 殉葬废除的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裴泊苍正在地上练习走路。 他听到宫女进来同太子妃汇报这事,惊得大眼睛溜圆:【阿驼,你说我皇爷爷怎么突然废除了殉葬?】 小羊驼在主系统上搜了搜,却什么都没搜到:【小主人,不知道哦,原剧情里也没有这回事啊。】 裴泊苍抬起小手挠脑袋:【那就奇怪了。】 太子妃赶紧同宫女说话,往回找补:“早先,陛下就同太子不止一次提起过这事,没想今儿竟然真的下了旨了。” 裴泊苍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我皇爷爷早就想这么干了啊。】 小羊驼:【那你们祖孙两个还挺心有灵犀的呢。】 废除了就好,裴泊苍就不再想了,继续走路。 九皇子裴凖蹲在地上,牵着小胖侄子的手,耐心异常地鼓励着:“对,苍儿,就是这样,再走一步,再走一步……” 宫女清英在一旁伸手护着,满脸笑容帮着计数:“……一百六十五步,一百六十六步……” 小羊驼踩在小男孩肩膀上蹦蹦跳跳:“小主人加油,加油。” 太子妃坐在榻上,笑着看了一会儿,随后看向面前桌上摆着的两本名册。 一本是《东宫宫人簿》,记录了东宫内侍、宫女、宦官等所有服侍人员。 还有一本是《东宫内庭女官册》,专门记录东宫内有品级的女官。 她一一翻过,随后出声:“清英,你过来。” “是。”清英应道,起身走过去:“太子妃,您有何吩咐?” 太子妃用手点了点《东宫内庭女官册》,低声说:“眼下东宫的女官有二十八人,你先将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的喊过来,本宫有话要问。” 不管是长期给太子下毒的,还是中秋时给太子下毒的,都得是有机会近身服侍太子之人,那就先从负责东宫衣食住行的这些人查起吧。 清英应:“是,奴婢这就去办。”说罢,转身就走。 太子妃又喊住她:“等等,你将人带来之后,让她们在院子的凉亭候着,一个一个带进来。” 清英听不见苍儿和阿驼说话,但清英虽为她的贴身大宫女,身上并无品级。 而待会儿过来的都是有品级的女官,不得不防。 方才苍儿坐在榻上和阿驼闲聊的时候,她让九殿下悄悄朝各个方向跑远了些,已经测了出来,超过十丈,就听不见了。 院中凉亭距离正殿的距离已超过十丈,所以即便那些女官中有谁能听见,身在凉亭,也超出了可听范围。 清英再应:“是。” 太子又吩咐:“你再喊些粗使宫女候在院门口。” 清英原本以为太子妃不过是日常问话,一听这话,便知怕是有事发生,神色不禁一肃,“是。” 不多时,清英回来:“太子妃,人都到了。” 太子妃点头,“先把尚食局的两位女官带进来。” 清英应是,转身出门去带人。 裴泊苍牵着裴凖的手,正努力倒腾两条小短腿认真走路,一听这话,停了下来,探着小脑袋往门口看:【阿驼,有人来了。】 小羊驼都不用提醒,兴冲冲飞上飞下:【扫扫扫。】 裴泊苍便往榻上一指,冲着裴凖说:“啊啊。”上榻。 裴凖也想专心听一娃一驼说话,说了声好,当即把胖侄子抱起来,走到了塌边,把苍儿放上去,自己就坐在一旁,拿起苍儿的拨浪鼓假装研究。 几人都看向门口,没想竟是太子先一步进来,太子妃笑着起身,快步迎了上去,“殿下回来了。” 太子笑着点头,随即低声问:“外头那些可都让苍儿看过了?” 太子妃摇头:“刚来。” 太子:“那刚好,一起听。” 随即牵着太子妃的手走回榻边,对着苍儿伸手:“来苍儿,到爹爹这来。” 裴泊苍两只小手撑榻,站起来,扑到太子怀里:“啊啊。”爹爹。 太子笑着将儿子接住:“哎,爹爹在呢。” 几人重新落座,就见清英带着尚食局的两位女官走了进来,两人上前给众人请安,太子妃语气温和:“起来吧。” 等二人起身,开口闲聊起来:“若本宫没记错,你们二人是一同到东宫来服侍的吧,好像来了有三年了?” 二人齐声回答:“是,有三年了。” 平日里太子妃也经常叫东宫各处的人来询问事宜,裴泊苍以为这是例行问话,便也没仔细听,催促小羊驼:【阿驼,快去扫她们。】 小羊驼应了声好,一双豆豆眼冒出蓝光,快速扫过两名女官,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扫好了,小主人,你要问什么?】 太子,太子妃,裴凖全都盯着两人的脸,见她们毫无反应,三人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这两名女官听不见。 裴泊苍:【是她们给我爹爹下毒吗?】 小羊驼:【不是。】 裴泊苍:【哦,好吧,那她们是好人吗?】 话音未落,小羊驼的语调激动起来,【等等小主人,说她们不是吧,她们又是。】 第18章 裴泊苍伸手戳了戳小羊驼:【阿驼我没听懂。】 太子,太子妃还有裴凖也都面面相觑。一会儿不是,一会儿是的,别说苍儿没听懂,就连他们也没听懂。 小羊驼解释:【就是说,太子中秋那次中毒身亡,不是她们干的。】 【但太子长期慢性中毒,却是和她们有关。】 太子和太子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竟然是她们。 可这毒,到底是怎么下的?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毫无察觉? 两名女官等着主子继续问话,可等了半晌也没见太子妃再问,不禁抬头来看,却发现主子们都沉着脸盯着她们。 二人心中打鼓,忙低下头。 裴泊苍攥起小拳头,瞪向地上站着的两个女官:【她们是怎么下的毒?】 小羊驼:【这就得从太子的服饰管理说起。】 裴泊苍对这些不太懂,便问:【那你说说。】 小羊驼:【大宸太子的衣服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冠服,也就是礼服,一部分是常服和便服。】 【礼服也就是像衮冕,朝服,公服,吉服,丧服等等一些正式场合穿的,这些归尚服局管。】 【常服,便服这些,也就是日常起居,非正式场合穿的,归东宫内侍系统管。】 裴泊苍不大明白:【如果尚服局只管我爹爹那些外袍,那怎么下毒?】 小羊驼:【小主人是这样的,大宸的礼服,不单单只外面一件外袍,是从里到外整整一套。】 裴泊苍反应过来了:【那我爹爹每天都要上朝穿的朝服,从里到外都是她们管的。】 小羊驼:【对的,小主人,就是这个意思。】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即便从里到外都是尚服局管的,可也都是经过严格检验的,根本无法**。 裴泊苍也想到了这一点:【可我爹爹的衣服每天都有人检查呀,怎么没人发现?】 小羊驼:【因为她们下的并不是毒,而是“香”,就是太子每日上朝穿的衣服用的熏衣香里面放了特殊东西,包括太子的贴身衣物也都沾染了那香。】 【香?】裴泊苍摇了摇小脑袋:【我没懂。】 小羊驼:【那熏衣香单独使用,对身体无碍,可再遇着点别的东西,就成了毒。】 裴泊苍:【别的东西是什么?】 小羊驼:【太子日常用的沉速香里面掺杂了另外一种“香“,和太子衣服上的那种香一遇上,两相作用,就不再是香,而是毒了。】 裴泊苍:【沉速香在哪?】 小羊驼:【在太子日常理政的正华殿。】 裴泊苍:【那毒下了多久了?】 小羊驼:【自打太子当上储君,这种熏衣香就一直在用,已经好多年了。】 裴泊苍:【那我爹爹还有救吗?】 小羊驼:【如果现在停止用那两种香,中秋再不中毒,那就还有救。】 裴泊苍再也坐不住了,两手一撑榻站了起来,噔噔噔跑了两步,踉跄着扑到了太子身上:“爹爹。” 太子本来在聚精会神听苍儿和小羊驼说话,怎料苍儿竟然自己跑过来不说,还非常清晰地喊了他爹爹。 太子抱住苍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妃:“刚刚是苍儿喊我吗?” 太子妃瞬间热泪盈眶,连连点头:“是,是苍儿喊的。” 第21章 裴凖从榻上蹦起来,乐得直蹦跶:“苍儿会说话了。” 清英也是又惊又喜:“小殿下终于会说话了,恭喜殿下,恭喜太子妃。”尚服局的两名女官跟着一起恭贺。 虽说苍儿之前就已经开口了,可那都是毫无意义的“啊”字,眼下却是实实在在的“爹爹”,这是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两个字。 太子高兴坏了,一时也顾不上什么毒不毒的,哈哈笑出声,大手一挥:“赏,通通都赏。” “多谢殿下赏赐。”清英笑着应,转身出去安排。片刻功夫,院中传来一阵齐声恭贺声。 太子和太子妃越发笑得合不拢嘴。 裴泊苍也很震惊,伸出一只小手捂住嘴,在心里说:【阿驼,我能说话了。】 小羊驼围着小男孩上下翻飞:【小主人好厉害,你再说说看。】 太子妃迫不及待从太子手里伸手接过苍儿:“苍儿,喊句娘亲。” 裴泊苍酝酿了一下,开口喊了一句娘,谁知却不是十分清晰,听起来像凉,又像羊。 裴泊苍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在了太子妃肩头:【阿驼,我还是喊不好娘。】 听着儿子有些挫败的语气,太子妃也不等小羊驼出言安慰,捧着儿子的小脸蛋狠狠亲了两口,“娘亲听到了,娘亲很开心。” 裴泊苍被亲得小脸通红,嘿嘿笑了,伸手搂住太子妃脖子,也和她贴了贴脸。 贴完之后,才想起还有大事要办,于是又对着太子伸手:“爹爹。” 太子连声哎,伸手去接儿子:“爹爹抱。” 裴泊苍却把小手收回来,不让他抱,等太子把手拿开,他抓着太子的衣领一顿猛扯,随后小手一甩,做了个撇的姿势:“丢。” 太子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尚未来得及换下去的朝服,猜到了苍儿的用意,顺势问:“苍儿不喜欢爹爹这衣服?” 裴泊苍点头,又说了个丢。 太子:“好,既然苍儿不喜欢,那就都丢掉。” 太子妃趁机说:“殿下,不光这套朝服,就连其他那些冠服,常服的,也都有些旧了。今儿苍儿说了话,是件天大的喜事,不如咱们一家三口全都换一批新衣裳,庆贺一番,你看如何?” 太子点头:“这主意好,此事就劳烦太子妃了。” 裴泊苍原来还想着怎样要跟太子说把所有衣服都换掉呢,一听这话,乐得眼睛弯了起来:【阿驼,没想到我刚说了话,我娘亲就要全换新衣裳呢。】 见苍儿和阿驼又聊起来,太子妃三人按下心中激动,静静听着。 小羊驼:【小主人你是太子殿下唯一的儿子,如今能说话了,当然值得庆祝了,太子妃这么做也不奇怪。】 衣服的事情解决了,裴泊苍乐得拍了拍小巴掌,又接着问:【那这两个女官,她们知道那熏衣香有问题吗?】 小羊驼:【她们知道,她们来东宫的时候,被人刻意叮嘱过,一定要用那种熏衣香。】 裴泊苍:【那人是谁?】 小羊驼:【她们的上官,尚宫局的姜典记。】 裴泊苍:【典记是干什么的?】 小羊驼:【典记,尚宫局的正六品女官,负责宫内女官人事变动的。】 裴泊苍:【那熏香是这个姜典记给她们的?】 小羊驼:【不是,是内官监香药库制作的,那边定期会送过来,两位女官签收即可。但是实际上,香药库每次都会送来两种,明面上一种记录在册,私下里一种,没有记录的,她们两个就按照姜典记的命令,用另外一种。】 裴泊苍:【坏死了。】裴泊苍踢腾两下小短腿,示意自己要下地。 太子便捡起儿子的小鞋子,给苍儿穿上,随后把他接过来放在地上,牵住他的小手:“苍儿要去哪,爹爹陪你去。” 裴泊苍一步一步走到两名女官面前,伸手挨个点了点,随后小手往门外方向一甩:“丢。” 太子忍俊不禁,太子妃也忍不住想笑,裴凖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裴泊苍仰着小脑袋看了一眼爹娘还有九叔,见他们全都在笑,急得他跺了跺脚,又说了句:“丢。” 太子给太子妃使了个眼色,快别笑了,看把苍儿急的。 太子妃严肃起来,“来人,这两人利用职权之便贪污银两,拉下去仔细审问。” 还在因为皇孙小殿下的童言童语而笑的两名女官一听这话,齐齐变脸,忙跪地磕头:“微臣冤枉,太子妃明察。” 清英刚发完赏赐,刚走到殿门口,闻言应是,对着院门口方向招手,四个粗使宫女快速走来,清英带着四人进门,架起还在磕头的两人就走。 裴泊苍看着被带走的两名女官,心中惊奇:【原来她们不光下毒,还贪污呢。】 小羊驼:【不是好人,当然不会只干一件坏事。】 裴泊苍担忧道:【可是,如果查不出下毒,我娘亲还继续用她们怎么办?】 小羊驼:【有了不良记录,应该不会再用。】 为了让苍儿放心,太子妃同太子恨恨道:“回头定要仔细审问一番,看她们可还有做其他背主之事。” 太子附和:“待事情查清,送去浣衣局,再不录用。” 听完两人的话,裴泊苍这下放心了,又在心里说:【阿驼,回头咱们再去找那个姜典记,现在先去找沉速香。】 小羊驼先一步在前面飞:【走走走。】 “爹爹,娘。”裴泊苍拽着太子的手,抬起小短腿就往外走。 太子将儿子抱起来,往外走,太子妃和裴凖跟在后头。 裴泊苍小手一路指,众人一路走。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走到了正华殿的外面。 还不等众人进殿,就见不远处传来一声:“苍儿,可想姑母了?” 裴泊苍扭头,越过太子肩膀去看,就见大姑姑带着表姐表哥笑着走来。 十岁的表姐,和七岁的表哥笑着朝他跑来:“苍儿!” 裴泊苍便也笑了,朝他们招招小手。 第19章 太子和太子妃见是大公主,两人也都笑了,众人相互见礼。 裴泊苍被爹爹抱在怀里,抱起小拳头朝大公主裴瑾拱了拱手。 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笑得憨态可掬,大公主看得开心,伸手接过去,掐掐他的小脸蛋:“苍儿可有想姑姑?”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酝酿一下,开口:“想。” 这一声想虽然还不是十分标准,但听在大公主耳中,却宛如天籁,真是又惊又喜。 她转头看向太子和太子妃,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苍儿这是会说话了?” 二人点头,笑答:“是,会说了。” 大公主当即笑出声来,嗔了太子太子妃一眼:“我早就说,不必担忧,不必担忧,你们非不听,看吧,这不就会说了。” 太子和太子妃都忍不住笑了。 大公主的一双儿女,十岁的殷舒遥和七岁的殷舒远也都很高兴,两人一起伸手从母亲怀里抱过表弟。 大公主忙叮嘱:“当心,莫摔着。” 殷舒遥乖巧应是,见弟弟抢着抱,便在一旁伸手护着。 裴凖凑上前,欣喜告知:“苍儿不光会说话,还会走了呢。” “真的吗?那是不是就可以和我一起玩了?”殷舒远惊喜问道。 裴凖怂恿:“阿远,你把苍儿放在地上试试。” “好。”殷舒远蹲下去,把胖墩墩的弟弟小心放在了地上,还松了手。 裴伯苍站不稳,往旁边一歪,吓得殷舒遥和裴凖齐齐伸手扶住,裴凖解释:“阿远,还不能松手,苍儿走不大稳当。” 殷舒远忙说好,站到苍儿面前,退了几步,拍拍手:“苍儿,快到阿远哥哥这里来。” 裴泊苍本想说他还得去找沉速香呢,可看着小表哥一脸期盼,便迈开小短腿,一步一步往前,走给他看。 裴凖和殷舒遥谁也没敢撒手,一左一右牵着,见苍儿走得很好,都忍不住笑,殷舒远更是乐得直跳:“苍儿来,追上哥哥。” 趁着孩子们玩闹的功夫,大公主招呼太子和太子妃走远了些,这才压低声问:“我刚从凤仪宫过来,母后说苍儿身边有个神仙,那神仙如今可在?怎么没听见说话的?” 太子低声解释,“一般是苍儿喊了他,他才出来说话的。” 大公主望着被几个孩子围在中间摇摇晃晃走路的小胖墩,满眼惊奇:“天底下竟然有这般神奇之事,可知苍儿几时和那神仙说话?”她可太想亲耳听一听了。 见大公主有些急切,太子妃笑着说:“皇姐莫急,苍儿刚刚找出了给殿下下毒之人……”太子妃言简意赅,把太子因香中毒的事说了。 “贱婢,当真该死。”大公主面色一沉,低声骂道,骂完指着太子身上的朝服:“你怎么还穿着,还不快去换掉。” 见长姐连他都瞪上了,太子失笑:“都穿了这许多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等苍儿带着我们找出在沉速香里做手脚之人,再去换不迟。” 第22章 大公主直着急:“那还等什么,快些带着苍儿进殿吧。” 太子:“不能让苍人知道我们能听到他和阿驼说话,所以不便催促,只能等他自己想起来。” 大公主想起先前皇后的叮嘱,恍然:“对,千万别催,咱们等等。” 于是几人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看着几个孩子在那边玩闹。 裴泊苍在裴凖和殷舒遥的牵扶下,走出去好几十步,逗得表哥殷舒远笑得好开心,这才一转身靠在裴凖腿上,往正华殿门口指了指:“走。” 裴凖说好,将小胖侄子抱起来,冲太子等人说:“皇姐,大哥,大嫂,苍儿要进去玩。” 几人等了半天了,见状忙抬脚往里走,进殿之后,裴泊苍便在心里说:【阿驼,阿驼。】 小羊驼闪现在他面前:【来了小主人。】 大公主,殷舒遥和殷舒远全都一脸兴奋地看向太子,用眼神询问,这说话的就是那神仙? 太子见状,便知大公主母子三人全都听得见,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便笑着点点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耳朵,示意大家静静听。 三人齐齐点头,敛气屏息,几乎要不敢喘气。 裴泊苍没留意到身后大家的互动,小脑袋四下里转动,【阿驼,那个带毒的沉速香在哪呢?】 小羊驼:【就在那边那个檀木香案上的香炉里,现在正燃着的,就是那被做了手脚的沉速香。】 裴泊苍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爹爹,见他还穿着那身朝服,抬起小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懊恼道:【哎呀,我忘了让我爹爹换掉朝服再来了。】 说完,踢蹬两下小脚丫,挣扎着下了地,歪歪扭扭走出去几步,扑到太子腿上,两只小手用力推他:“爹爹,走。” 太子心中感动的不行,弯下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得不像话:“好,那苍儿在这玩,爹爹到外头办点事。” 裴泊苍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又推了太子两下,太子将儿子交到裴凖手里,起身给太子妃使了个眼色,转身出门。 到了殿外,吩咐贴身太监邓之:“去把正华殿所有服侍的人都喊来。” 邓之应是,转身快步走了。 裴泊苍看着自家爹爹出门,这才放下心来,指着檀木香案,示意裴凖过去。 演戏演全套,裴凖一边往过走,一边故作好奇地问:“苍儿要看什么?” 裴泊苍也不说话,只是一直指着香案,等裴凖走到近前,他又示意裴凖把他放到香案上,裴凖照做。 裴泊苍小屁股一挨到香案,一刻都等不得,一脚就把香炉踹到地上去了,发出哐当一声。 小羊驼捧场:【小主人踹得好。】 众人都看在眼里,也都暗道踹得好,但为了不让苍儿起疑,太子妃和大公主齐声呀了一下,快步走到香案前,围着苍儿问东问西。 大公主拿起小胖墩的一只小脚,夹起嗓子:“哎呦我的乖乖,快告诉姑母,可有烫到脚脚?” 裴泊苍把那只脚抽回来,抬起另外一只脚,用手指点了点,示意是这只。 大公主忙又把那只拿在手里,语气夸张:“哎呦,是这只脚脚呀,快来,姑母给揉揉。” 太子妃偏头忍笑,缓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假装一本正经问道:“苍儿为何要踹那香炉,可是不喜欢?” 裴泊苍想了想,小鼻子皱起来,摇了摇头:“臭,丢。” 太子妃点头:“好,既然我们苍儿不喜欢,那就全部丢掉,往后不用这款香了。” 裴泊苍有些着急:【阿驼,就算现在的全都丢掉了,可万一香药库又送来这种可怎么办?】 小羊驼:【那是挺麻烦的,小主人你也不能一天到晚来这踹上一脚吧。】 一娃一统犯起愁来。 未免儿子着急,太子妃灵机一动,看向大公主:“阿姐,听闻你最近在制香,要不改日送些过来?如今这香也用了许多年了,太子那日说有些腻了,正想换个味道。” 大公主领会,笑着点头:“我最近是捣鼓了许多新玩意,正想着送些进宫来给你们试试。” 太子妃:“如此正好,那就多谢阿姐了。” 大公主嗔了太子妃一眼:“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若有太子中意的,往后他的香,我全包了。” 裴泊苍仰着小脑袋,听完两人对话,心中纳闷又惊奇:【阿驼,你说巧不巧,我姑姑竟说以后我爹爹用的香她包了。】 小羊驼:【大公主是太子的亲姐姐嘛,给自己的太子弟弟做点香也正常。】 裴泊苍知道大姑姑和自家爹爹感情素来亲厚,便也没多想:【那也是哦。】 太子妃吩咐宫人将地上收拾干净,随后又命人将门窗都打开通风换气。 片刻过后,殿内的空气焕然一新,裴泊苍深呼吸一口,笑出一口小奶牙:【这下好了,就算我爹爹进来也毒不到了。】 太子恰好走进来,听了这话,故作惊讶地嗅了嗅:“怎的感觉这殿内清新了不少?” 太子妃上前,笑着解释:“苍儿闻着那沉速香不喜,我便叫人撤了,往后也别用了。” 太子走到儿子面前,笑着问:“苍儿不喜欢?” 裴泊苍正儿八经点头,“臭。”说着还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 太子摸摸儿子的头:“好,苍儿不喜欢的,一律丢掉。” 被自家爹爹娘亲如此毫无原则地宠着,裴泊苍很开心,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香的事情解决,可还得找出放香的人,裴泊苍看着跟在太子身后进来的数个宫人,在心里说:【阿驼,你快扫扫他们,看是谁捣的鬼?】 【好嘞。】小羊驼欢快应了声,双眼蓝光闪过,快速将那些宫人扫了个遍,随后连上主系统快速搜索一番,【小主人,就是第一排最右边那个香烛太监马才。】 裴泊苍看过去,就见那人三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看起来倒是一副诚实可靠的样子。 他不解:【可是这个人,好像一直跟在我爹爹身边的呀,他为什么要害我爹爹?】 太子等人也齐齐看向马才,皆蹙起了眉。 这个马才,从太子还只是个皇孙的时候,他就和伴读邓之一起跟在太子身边了。 他和邓之一样,陪太子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太子可谓十分信任他,他为何要害太子? 小羊驼答:【因为他的对食。】 裴泊苍没听说过这个词,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什么是对食?对着吃饭吗?】 第20章 听到小娃娃那天真稚气的问话,太子等人全都啼笑皆非,可又不好当着苍儿的面笑出声,便都极力忍着。 【呃,这个嘛……】小羊驼望着小男孩那纯净无辜的眼神,有些不知如何解释,一时竟卡了壳。 殷舒远也不懂,但直觉苍儿弟弟的说法不对,偷偷扯了扯殷舒遥的手,小声问:“阿姐,什么是对食?” 十岁的殷舒遥虽然还不算是大姑娘,但稀里糊涂多少懂一些,掐了掐弟弟的手,示意他别说话。殷舒远只当姐姐怕他声音太大被苍儿听见,赶紧闭嘴。 头一回见小羊驼结巴,裴泊苍好奇追问:【阿驼?】 小羊驼:【小主人的说法也对,马才和那个宫女,的确是经常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的。】 裴泊苍怒了:【好啊,他竟然为了一个一起吃饭的宫女,就来害我爹爹,良心可真是被狗吃了。】 小羊驼附和:【他不光良心被狗吃了,他脑袋还被驴踢了呢。】 裴泊苍:【那是那个宫女让他害我爹爹的?】 小羊驼:【是这样子的小主人,马才这个对食叫紫烟,两人是同一年入的宫,紫烟比马才还大了两岁,当初两人被分到一处当差。】 【因为是新人,年纪又小,难免被欺负,被刁难。紫烟还好,性子圆融,总能想办法化解。】 【马才就比较惨,他有些憨,不懂得讨好上头的太监,三天两头挨打,没有饭吃那是常有之事,经常一个人偷偷躲在角落里哭。】 【紫烟见了,就总把自己的吃食分给他,还用自己攒下的银子给他买药,为他上药,开解他。】 【久而久之,马才就把紫烟当成了自己的救赎,喊她姐姐,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报答她。】 【后来两个人分开,去不同地方当差,再后来,马才因为办事稳重,被调到了当时还是皇孙的裴慈宫里服侍,紫烟则去了简嫔宫里。】 【后来昭庆帝登基,皇孙裴慈,很快就成了太子。】 【有一日,紫烟约了马才偷偷见面,一见面,紫烟就大哭。马才吓坏了,忙问她怎么了。】 【紫烟就说,她活不成了,马上要死了,还说她家中也没什么亲人了,唯一挂念的就剩马才这个弟弟,所以想来和他告个别。】 【马才就问她到底怎么了,一开始紫烟只哭,不肯说,后来马才再三追问,紫烟才说,她的主子,也就是简嫔,得知她和马才认识,便逼着她来找马才给太子下毒。】 第23章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简嫔无儿无女,平日里也不受宠,在后宫里的存在感极低,她和太子又素来没有交往,为何要给太子下毒? 裴泊苍也纳闷:【简嫔为什么要害我爹爹?】 小羊驼搜了搜没搜到:【小主人,这就得扫了简嫔才能知道了。】 裴泊苍:【好,那你先接着说。】 小羊驼:【当时马才也问了紫烟,说好好的,简嫔为什么要害太子。但是紫烟却摇头说不知道,说简嫔没有告诉她,只让她照做。】 【一开始马才劝说她到皇后那里去坦白,皇后娘娘定会为她做主,可紫烟却说不可能的,连她来见马才都是被人跟着来的,要是她敢奔着皇后宫里去,怕是路走一半就被拖回去了。】 【马才也六神无主,又不想紫烟死,又没有办法,抱住紫烟一起痛哭。】 【两人抱在一起哭啊哭,哭啊哭,不知怎么的,就滚到了一起……】说到这里,小羊驼的声音戛然而止。 裴泊苍听得正来劲儿,就见小羊驼突然用两只小蹄子捂住了嘴,便追问:【摔倒了吗?】 众人:“……” 十岁的小姑娘殷舒遥脸颊一红,伸手就捂住了弟弟的耳朵。殷舒远听得正入神,一下把姐姐的手拽了下来,不满地小声抱怨:“阿姐你做什么?” 殷舒遥一跺脚,不再理他。 小羊驼把蹄子从嘴上拿开:【啊对,是摔倒了。】 【后来两人爬起来之后,马才就说不想让紫烟死,说有什么事,他来替她办,哪怕上刀山下火海,甚至去死,他都无怨无悔,只要紫烟能活着就行。】 【紫烟便说,也不用做别的,只要把太子用的沉速香换了就行,且香里面只是一些让太子身体不那么康健的成分,根本没什么明显的害处。】 【一开始,马才还以为是要给太子下当即毙命的那种剧毒,已经做好了必死的打算,结果一听这话,便一口应下了。】 大公主听得来气,低声咒骂:“狗奴才,回头定要扒了他的皮。” 想着若是没有阿驼和苍儿,太子就那么被毒死了,太子妃脸色紧绷着,“定不会饶了他们。” 裴泊苍:【我爹爹用的沉速香,也是内官监的香药库做的吗?】 小羊驼:【不是,正规的沉速香是由御用监的调香师做的,但做了手脚的沉速香,却是紫烟从简嫔那里拿来给马才的。】 裴泊苍不理解:【可是阿驼,既然这两种香都是轻易查不出来的,那为什么还搞这么麻烦,又是做两种,又是威胁女官,拉拢马才的?】 小羊驼:【太子身为储君,身体康健事关国本,身上所用之物,无不小心谨慎。】 【一个小小的熏衣香在用到太子衣物之前,都要经过层层把关,更何况沉速香这种大宸储君专用熏香。】 【若没有内应,根本没办法做手脚,出了问题也很容易被发现。】 裴泊苍:【层层把关,可还是让我爹爹中招了。】 小羊驼:【都说了,这大宸皇宫漏得跟那破筛子似的。】 裴泊苍:【那马才换下来的香都在哪呢?】 小羊驼:【东宫月供沉速香都是线香形状,马才不好藏,也不敢烧,每月换下来之后,都是拿水浸泡成粉,之后趁着三天旬假的机会,或出去办事的机会,找机会处理掉。】 裴泊苍不理解:【可是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吗?】 小羊驼:【皇宫里头多达上万人,人多事杂,他又不怎么起眼,加上他为人谨慎,所以还真就没人注意。】 裴泊苍:【那他还做过别的害我爹爹的事吗?我爹爹中秋中毒,是他干的吗?】 小羊驼:【那不是,他并不知情。他唯一干的就是换沉速香。】 裴泊苍:【那他后来是怎么死的】 小羊驼:【太子中毒身亡后,东宫所有人都被关押起来,马才也在其中,后来紫烟来看过他一次,给他送了一些吃食,说让他不要着急,再等等,她就会救他出去,结果没想到马才吃完那些饭菜,就死了,死不瞑目。】 裴泊苍:【是紫烟故意害他?】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 裴泊苍看向殿内剩下的人:【那他们呢?】 小羊驼:【剩下的这些都是老实当差的,没有什么细作眼线。】 太子一直沉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他就说他不可能识人不清到那个地步,各个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裴泊苍坐不住了,翻身趴着,吭哧吭哧爬到软榻边上,随后转圈掉头,屁股朝外,出溜下地,已经做好一个屁股墩坐地上的打算了,却被人一把接住了。 他一回头,发现是太子,便笑了,随后又绷起脸,指着马才说:“爹爹,丢。” 太子赶紧在心里琢磨,看要编个什么合适的理由将马才打发了,才不会让苍儿起疑。 已经来了有一会儿,站在窗外听了个前因后果的锦衣卫指挥使骆襄适时开口道:“启禀太子殿下,锦衣卫查到香烛太监马才祸乱宫闱,现奉旨来拿。” 太子暗道这可真是及时雨,忙开口:“进来吧。” 一听这话,一直垂手塌肩在一旁站着的马才一脸惊恐,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才冤枉,请太子殿下为奴才做主。” 见他还敢喊冤枉,太子冷眼睨视:“锦衣卫素来公正,你且跟着指挥使大人去。” 还不待马才再出声,骆襄已经带着两名锦衣卫进来,一挥手,两名锦衣卫一掌将马才劈晕,直接拎走了。 裴泊苍震惊:【阿驼,马才怎么祸乱宫闱了?】 小羊驼:【那肯定是】 话说一半,看着小主人那清澈的大眼睛,小羊驼又改了口:【小主人,祸乱宫闱这个罪名可就广了,像什么秽乱宫廷、谋害皇嗣、窥探朝政、僭越礼制、诅咒皇室、贪污宫用、刺杀行凶、勾结外朝等等,全都算祸乱宫闱,所以阿驼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了什么。】 裴泊苍:【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锦衣卫查到了他害我爹爹?】 小羊驼:【也有这个可能。】 【锦衣卫好像还挺厉害的嘛。】裴泊苍感叹道,又问:【那祸乱宫闱,要怎么判刑?】 小羊驼:【根据具体罪行,判发配浣衣局、杖毙、诛九族等等。】 【那他就没有机会再来害我爹爹了。】坏人又解决一个,裴泊苍拍拍小手,语气松快:【阿驼,那等下我们就去简嫔宫里,看看简嫔到底为什么要害我爹爹。】 太子太子妃对视,又感动,又心疼,苍儿这孩子,这连轴转,都不累的嘛。 裴泊苍一心想要尽快找出所有坏人,压根就不觉得累,想着太子爹爹身为成年男子,也不好到皇爷爷的后宫去,便踢蹬两下脚丫,下了地来,靠在爹爹腿上,对着一旁对着他笑的九叔招招小手。 裴凖知道又是该自己上场了,两步上前,将胖侄子抱起来,“苍儿想去哪儿玩,九叔带你去。” 裴泊苍往门外一指:“走。” 裴凖看向太子,见他点头,便抱着苍儿出门走了,殷舒遥和殷舒远忙跑着跟上。 太子妃和大公主怎会放心让几个孩子单独去简嫔宫里,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跟了出去。 太子和骆襄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岂肯就这么错过弄清事情真相的原因,等了片刻之后,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缀在众人身后。 可等到了简嫔所住宫殿外头,太子停了下来:“阿襄啊,苍儿如今情况特殊,咱们可得处处提防着。” 骆襄往里张望:“殿下所言极是,陛下也下了旨意,命臣一定要护好小殿下。” 太子:“眼下这种情况,若孤进了简嫔宫里,不算擅入禁闱吧?” 骆襄:“那肯定是不算的,不过要是殿下觉得不便,那咱们可以” 骆襄话说一半,用下巴往上指了指。 太子斜眼看他一眼,短暂的迟疑过后,点了头:“行吧。” 他可以毫无避讳地同陛下说大宸要亡了,但是没有陛下的准许,他还是不要轻易接触陛下的妃子,免得犯了陛下的忌讳。 于是,两人蹿房越脊,轻手轻脚趴到了屋顶上,各自悄悄掀开了一片瓦。 第21章 殿内,裴泊苍被裴凖抱着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简嫔和她身边忙乎的宫女。 太子妃和大公主带着几个孩子突然到访,简嫔十分意外,众人相互见礼过后,她热络地邀请众人坐,并张罗着茶水点心。 等众人都落座之后,她笑着试探问:“不知大公主和太子妃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大公主和太子妃面对一个谋害太子之人,实在是不想给出好脸色,恨不得立刻叫人将这对主仆拿下,可又不想再苍儿面前失态,免得苍儿看出什么来。 于是太子妃就不动声色地答:“带着孩子们闲逛,恰好路过这里,就进来坐坐。” 第24章 简嫔笑着说:“我这里素来冷清,孩子们肯来玩,我这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话虽如此,可她心中还是打鼓,不经意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紫烟,紫烟微微摇了摇头。 裴泊苍看了她们一会儿,在心里和阿驼聊起来:【阿驼,你看看,简嫔身边那个宫女是不是紫烟。】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 太子妃等人的目光一直落在简嫔和紫烟脸上,打量她们二人神色。 紫烟和之前毫无二致,显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但简嫔就不同了,她面露惊讶和困惑,四下扫视,显而易见,是听到了。 见简嫔东张西望,太子妃生怕苍儿瞧见,便给裴凖使了个眼色,裴凖领会,抱着苍儿起身,换到了太子妃身边坐。 裴泊苍见香香娘亲对着自己笑,他便也笑了,伸着小手扑到了娘亲怀里。 小羊驼已经扫完了,【小主人,你要问什么?】 裴泊苍:【那个宫女是紫烟吗?】 小羊驼:【正是她。】 裴泊苍:【那你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稍等啊,阿驼查一查。】 简嫔方才乍一听见那奇怪的对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可眼下再次听到,她捂着心口,满眼惊愕地站了起来。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紫烟吓了一跳,奇怪地看向简嫔,不知发生何事。 太子妃生怕苍儿看到简嫔,借着给苍儿捋头发,快速用手将苍儿的小脸蛋遮住。 大公主则趁机给简嫔一个警告的眼神,又指了指椅子,让她先坐下。 简嫔心中咚咚直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东宫那小傻子上回见到,还一个字都不会说呢,这是什么时候会说的话,还说得这般流利了? 还有,那个奇奇怪怪的男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他人在哪里? 还有啊,太子妃和大公主她们都如此淡定,是她们听不到,还是都听习惯了? 简嫔虽然重新坐了回去,可眼睛却是没闲着,一直四下里看,试图找出那个不知藏身何处的男人,可看了一圈之后,却一无所获,她仍旧不死心,竟然仰头去看。 这一看,当即又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脸骇然地指着房顶,吓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皆抬头,恰好就看见,房顶上有两张脸正在往下窥探,大家伙也都吓了一跳,可定睛再看,就发现那不是太子殿下和锦衣卫指挥使又是谁? 这两个人啊,好好的门不走,跑人家房顶上去干什么?大公主和太子妃都啼笑皆非,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几个孩子也都乐的不行,裴凖最为夸张,咧着嘴无声狂笑,差点笑弯了腰。 虽然大家都十分默契地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可裴泊苍还是听到了一点动静,他转动小脑袋,想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却被自家娘亲温柔地往怀里拢了拢。 太子妃眼看要按不住儿子,忙给大家使眼色,众人这才收敛神色,重新安静下来。 太子把脸从漏洞出挪开,横了一眼骆襄。看你出的馊主意。 这一边,小羊驼已经在主系统里面搜索完毕:【小主人,是这样的,紫烟和马才之间的感情是真,可她帮着简嫔谋害太子殿下,也不光是被简嫔威胁,也被利诱了。】 一听这话,简嫔再也顾不上去找什么神秘人,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个彻底,下意识看向太子妃。难道她们全都知道了? 就见太子妃的眼色前所未有的冰冷。她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侥幸霎时间破灭,巨大的恐慌袭上心头。 裴泊苍窝在自家娘亲怀里,小手抠着她衣襟上的纹路,【简嫔是怎么利诱她的?】 小羊驼:【许她重金,又答应日后放她出宫,也会想办法把马才也弄出去,让他们过他们的小日子。】 裴泊苍:【那后来呢,简嫔放紫烟出宫了吗?】 小羊驼:【当然没有做到,原剧情里,太子身故后,马才下狱,紫烟就去求简嫔兑现承诺,简嫔说好,让紫烟先去看看马才,让他宽心。】 【紫烟就去了,可她不知道,在她带给马才的点心里头,被简嫔安排人做了手脚,里面放了毒,马才吃完,马才就死了。】 【紫烟眼睁睁看着马才死在自己面前,便知道她被简嫔给耍了,她抱着马才失声痛哭,哭过之后冷静下来,想回去找简嫔报仇,可还没到简嫔面前,在路上就被人从后面敲了一闷棍,当场敲死了。】 听完这些话,简嫔恐惧的目光又变得茫然。 太子不是好好在房顶趴着呢嘛,紫烟也好好在这站着啊,他们什么时候死的?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对于害了自己爹爹的人,裴泊苍生不成一丝同情,又问:【紫烟就算是被威逼利诱,可那简嫔为什么要害我爹爹?】 见东宫那小傻子竟然问出这么犀利的问题,简嫔双腿发软,差点顺着椅子坐到地上。 紫烟刚才也看见太子和锦衣卫指挥使趴在房顶,以为自家主子是被吓着了,忙弯腰扶住她,将她扶着坐好。 小羊驼:【简嫔谋害太子,是为了三皇子。】 【太子如果中毒,生不出孩子,或者身亡,那么三皇子坐上储君之位的机会就大大增加。】 太子和骆襄抬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解。太子妃和大公主也都面露困惑。 三皇子,也就是煜王裴憬,他是黎贵妃生的。 可也没见着简嫔和黎贵妃有什么来往啊,两人一个贵妃,一个嫔,两人见面几乎都不怎么说话的。 裴泊苍也不明白:【可简嫔为什么要帮三皇子呢?那又不是她的儿子。】 小羊驼:【这事说起来就复杂了,或者简单点儿说,简嫔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心爱的男人。】 裴泊苍这下窝不住了,小胖腿一扭,从太子妃怀里翻了个身,小脑袋朝外,看向不知什么原因面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的简嫔:【她心爱的男人是谁?】 第22章 大公主和太子妃对视一眼,两人都蹙起眉来。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简嫔有心上人,她们并不觉得惊奇。可她们几乎把所有认识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也想不出简嫔的心上人会是谁。 众人正满腹疑惑之际,就听小羊驼说话了:【小主人,简嫔的心上人是黎贵妃的大哥,户部尚书黎时章。】 太子妃等人全都惊掉了下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怕是连面都没见过吧,这怎么可能呢? 太子在房顶上再次抬起头来,小声问骆襄:“你可知道此事?” 骆襄摇头:“臣不知,若知道,早就禀报陛下和殿下了。” 众人安静听着,目光都落在了简嫔脸上,此刻简嫔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满眼灰败。 裴泊苍好奇问:【她是怎么喜欢上黎尚书的?】 小羊驼上下飞了飞,拿出一副说书的架势:【当初,昭庆帝刚登基的时候,后宫嫔妃只有寥寥几人,登基大典过后没多久,内阁就带领文武百官日日上折子,恳请陛下广纳后宫。】 【昭庆帝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一心都扑在政务上,根本就不想纳那么多人进宫,但那时他皇位还没坐稳,一番僵持过后,被迫妥协了。】 【简嫔就是从地方上选上来的,他父亲是河南布政司经历司下的一名从七品的都事。】 裴泊苍对选妃的事不是很懂:【我皇爷爷就算是被迫选的妃子,可对妃子的家世没有要求吗?】 小羊驼:【大宸对皇帝嫔妃的出身并没有什么具体要求,别说简嫔是小官家女儿,哪怕她是平民家的女儿,只要达到入选资格,也是可以参选的。】 【不过到后面能不能留下,那就另说了,除了特殊出众的,主要还是得靠关系。】 【当时是河南布政使简大人想要送个女儿入宫,结果他家没有适龄女儿,于是就在手底下的官员家里选,最后选中了简嫔,刚好简大人和简都事是同宗兄弟,简大人就把简嫔收为了义女,送入了京城。】 【简嫔入京之后,人生地不熟,简大人就把她托付给了自己的朋友照顾,有一日,简嫔跟着那户人家的夫人去城外寺庙拜佛,她在佛前许愿,希望自己能够入选,从而光宗耀祖。】 【结果这话不小心被恰好也去烧香的黎贵妃听见,黎贵妃那时候也待选,打量简嫔过后,看她畏手畏脚一副小家子气,当即嗤嗤以鼻,给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就留下来,等简嫔拜完佛出门往外走时,把她堵在路上,好一顿奚落嘲笑,骂她是乡巴佬痴心妄想一类的话,反正没一句好听的。】 【简嫔身边的丫鬟气不过,上去理论,却被黎家丫鬟指使嬷嬷扇了好几巴掌,打得脸都肿了,还推倒在地。】 【简嫔虽憋屈,可知道京城贵人多,她无依无靠,不敢惹事,忙拉着丫鬟退远些。】 【黎家丫鬟走后,简嫔的丫鬟哭着抱怨了几句,说早知道京城这样,还不如不来呢。】 第25章 【简嫔听得心里难受,躲到一旁默默掉泪,哭了一会儿,她想拿帕子擦脸,却发现手里的帕子刚才给丫鬟擦身上的土时弄脏了。】 【正灰头土脸之际,就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拿着一枚帕子,她顺着那手看去,就见是个衣着不俗,俊朗不凡的男子。】 【那男子见简嫔发愣,跟简嫔说了一些宽慰的话,随后把帕子塞到她手里,转身走了。】 【简嫔刚挨了欺负,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被人关心,而且还是个容貌俊朗的青年男子,她一下就心动了。】 【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只在心里想想,也没做什么。】 【可入宫那天,她在皇宫门口又见到了那男子,他骑马护送一辆马车过来,她很想上去道个谢,可却不敢,只敢远远看着。】 【直到那辆马车停在她几步之外,黎贵妃从马车上下来,两人说话,简嫔才知道,原来两人是兄妹。】 【简嫔低头就想走,可没想到黎贵妃竟然瞧见了她,喊住了她,跟简嫔聊了两句,又说了句家中丫鬟不懂事,让她别往心里去。】 【简嫔受宠若惊,连连说不敢。】 【黎贵妃和简嫔说完话之后,看了一眼黎时章,用撒娇的语气说了句,’行了吧‘,黎时章宠溺地笑着说好。】 【简嫔便知道,黎贵妃的态度变化,是因为她哥哥。】 【黎贵妃带着丫鬟往宫里走,黎时章目送妹妹进门之后,又朝简嫔笑着点了点头,还提前祝她心想事成,便转身离开了。】 【自那以后,黎时章在简嫔心中就像生了根,日思夜想,她爱上了。】 听到这里,裴泊苍有些不大明白:【就见了两面,就爱上了?怎么会呢?】 小羊驼:【小主人,你们人类有一种感情叫一见钟情,大概简嫔就是吧。】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不懂。】 小羊驼:【小主人你太小了,等你大了,你就懂了。】 裴泊苍摇头:【我长大了,我也不会一见钟情的。】 奶呼呼的小娃娃一本正经说这话,听起来实在可乐,大家伙都忍不住想笑,唯独魂游身外的简嫔,和不知道发生何事的紫烟除外。 裴泊苍又问:【那后来呢?】 小羊驼:【简嫔入宫之后,两个人好几年都没再见过,直到前些年一次出宫围猎,后宫嫔妃也都跟着去了。】 【嫔妃们结伴去骑马,简嫔的马不知何故突然惊了,狂奔出去,她差点儿摔落的时候,被一个人一把捞了起来。】 裴泊苍:【我知道了阿驼,肯定是黎时章对不对?】 小羊驼:【小主人可真聪明,就是他,他跟着几个大臣骑马路过,见到惊马,就追了上去,把人给救了,救完之后,又亲自护送简嫔到安全地带,这才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从那以后,简嫔就越发爱得无法自拔,回宫之后,就假装生病,本就不得宠,又病了好一阵子,昭庆帝基本上就把他给忘了,再没召她侍寝过,一直到现在,好多年了。】 众人都面面相觑。真没想到,简嫔和黎时章之间还有这些过往呢。 裴泊苍:【那后来,是黎时章找到简嫔,让她害我爹爹的吗?】 小羊驼:【那倒不是,自始至终,黎时章都没自己出面过。】 裴泊苍:【那是黎贵妃?】 小羊驼:【不是黎贵妃,不过是黎贵妃宫里的朱嬷嬷私下里找上的简嫔。】 【朱嬷嬷找到简嫔,说陛下早就看不惯黎阁老和黎尚书了,一直在暗中筹谋除掉他们父子,唯一化解的方法就是三皇子当上太子,做未来的皇帝。】 【朱嬷嬷说,她身边的宫女紫烟和太子身边的马才是旧识,而且关系匪浅,刚好下手,希望她帮一帮黎尚书。】 裴泊苍:【简嫔就那么信了?】 小羊驼:【谁都知道,朱嬷嬷是黎贵妃的奶娘,是黎贵妃的心腹,她的话就代表了黎贵妃,所以简嫔就信了。】 【简嫔虽然不想黎时章死,但是她也不敢轻易害人,尤其是害太子,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后来,朱嬷嬷拿来一封书信,是黎时章亲笔写的,说若她帮了他们黎家,那就是黎家的大恩人,日后必定报答。】 【简嫔心动了,她过够了后宫这种一个人孤苦伶仃,望也望不到头的日子,几番纠结过后,她答应了。】 【于是,她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幸福日子,威逼利诱紫烟,利用马才把太子的沉速香给换了。】 裴泊苍:【那后来呢,简嫔和黎时章在一起了吗?】 小羊驼:【没有,太子死后,简嫔还以为是那香的原因,便趁着皇宫混乱之际,匆匆去找朱嬷嬷,怎知在朱嬷嬷那里喝了杯茶,回来半夜就腹痛难当,呕血身亡了。】 【自始至终,简嫔就没见过黎时章。】 太子妃和大公主对视一眼,都道简嫔这也是自作自受了。 问清楚事情缘由,裴泊苍便在太子妃怀里站起来,小手一指简嫔,小奶音凶巴巴的:“坏,丢。” 他正想着,简嫔到底是皇爷爷后宫里的妃子,和东宫的太监女官不同,要是娘亲不信他,他就撒泼打滚,滚到娘亲信为止。 没想到,自己娘亲听过之后,竟然点了点头:“前两日你皇祖母就说简嫔是个坏的,这几日正在查她的事,原来那日我们苍儿也听到了。” 裴泊苍再次震惊了:【阿驼,好巧啊。】 小主人:【坏人嘛,做了坏事,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裴泊苍:【我皇祖母在查,那就不管她了,我们去找那个朱嬷嬷。】 说罢,伸着小手往门外指:“走。” 大公主朝太子妃点点头,示意她留下善后。 太子妃抱着苍儿,招呼孩子们就走。 太子和骆襄怕被苍儿撞上自己上房,待苍儿说走,两人就先一步顺着原路落了地,快速离开甬道,还没等走出去多远,就见一名锦衣卫快速走了过来。 锦衣卫到了近前,见礼过后,拱手禀报:“太子殿下,指挥使,黎贵妃宫里两名嬷嬷发生口角,扭打之间,一人失手将另外一人推倒,撞在了利器之上,那人撞到了头。” 太子和骆襄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太子问:“两名嬷嬷姓甚,人可死了?” 锦衣卫:“推人的姓刘,摔倒的姓朱,眼下还没死,太医正在抢救。” 第23章 太子妃带着孩子们走后,大公主重新落座,出声道:“来人。” 大公主身边两个丫鬟应声走进来:“公主。” 太子妃指了指紫烟:“拉下去,送去锦衣卫。” 低头垂眼而立的紫烟一听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骇然。 宫女犯错,一般情况下会送去宫正司加以训诫,严重一点的,会发往浣衣局做苦役,最最严重的,则要送往慎刑司,动刑或处死。 可大公主竟说要将她送去锦衣卫?那可是个比慎刑司恐怖十倍百倍的地方,大公主为何突然要将她送去那? 短短一瞬间,紫烟脑中百转千回,几乎把她进宫之后的事情全都快速过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和马才密谋的事情败露了。 谋害太子,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打死不能承认。 紫烟反应过来,当即跪地,咚咚磕头:“公主殿下,奴婢虽不知所犯何罪,但奴婢日后一定会改,求您开恩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大公主冷眼打量她:“不知道不要紧,马才在锦衣卫等你,你去见了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紫烟一下呆愣在原地,头都忘了磕。马才也被锦衣卫抓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大公主懒得和她多费口舌,挥了下手,两名丫鬟上前架起紫烟就走。 紫烟剧烈挣扎着,冲着简嫔哀声求饶:“娘娘救命,奴婢不想去锦衣卫,娘娘救命……” 在紫烟哭嚎声中,简嫔兀自魂飞天外,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大公主起身,走到简嫔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又蠢又毒的玩意儿,怕是你都不知道那黎时章是个什么东西,就为他去谋害太子,到头来也毁了你自己。” 简嫔回过神来,沉默一瞬,问:“他、是什么样的人?” 大公主:“黎时章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长得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可你去打听打听,满京城谁人不知,他后院的小妾通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简嫔一愣,愣过之后,偏过头去:“那又如何,我中意他,是我自己的事,与他如何并不相干。” 大公主不知她是冥顽不化,还是故意嘴硬,冷笑一声,转身就往外走,吩咐另外两名丫鬟:“把简嫔也送去锦衣卫。” 不过一个被人利用完就卸磨杀驴的无脑蠢货罢了,何必同她浪费唇舌。 还不待两名丫鬟上前,就见简嫔追了出来:“大公主,皇孙小殿下那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让我也跟去黎贵妃宫里听个究竟?” 第26章 大公主并未搭理,脚步未停。刚走出几步,就见先前押着紫烟离开的两名丫鬟走了回来,身后跟着数名锦衣卫。 领头之人上前,拱手见礼:“微臣见过大公主,指挥使吩咐我等来这里候命,方才那名宫女已经先行押回诏狱了。” 大公主暗道骆襄安排周到,点头道:“那就把简嫔也送去吧,这院子封了,仔细查一查,看看可还有什么犯上作乱之事。” 锦衣卫拱手应:“是。” --- 太子:“那朱嬷嬷伤势如何?可能救回来?” 锦衣卫摇头:“尚且不知。” 太子和骆襄再次对视,都是剑眉紧蹙。 按照阿驼所说,中秋节东宫发生变故时,朱嬷嬷还活着,可此刻她却突然出了这档子事。 虽然眼下还没有证据,但两人几乎都断定,这绝对不是巧合,应是有人故意想造成意外的假象来杀了朱嬷嬷。 可问题是,那背后之人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杀人? 难道是锦衣卫抓了马才,引起了那人警觉?还是他们一群人兴师动众到了简嫔宫里,打草惊蛇了? 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声音,太子对骆襄说:“阿襄,孤等等太子妃她们。你去看看朱嬷嬷什么情况,一定要尽力救下来,还有那推人的刘嬷嬷,也仔细审审,此事绝不简单。” “是。”骆襄神色一凛,拱手应道,转身带着锦衣卫快步走了。 裴泊苍被裴凖抱着,走在众人前头,边走边问去哪玩,裴泊苍小手一伸,不停指着方向。 等众人从甬道转弯出来,就见太子正负手而立等在前头,裴泊苍好奇:【阿驼,我爹爹怎么在这?】 小羊驼:【不知道哦。】 太子妃一看太子那略显严肃的眉眼,便知有事,给裴凖使了个眼色,让他慢些走,自己则快走几步,超过苍儿,到了太子面前,低声询问:“殿下,发生何事?” 太子低声,三眼两语把刘嬷嬷和朱嬷嬷的事说了,太子妃皱眉:“难道是苍儿和阿驼的事走漏了风声,被黎贵妃知道,她想杀人灭口?” 太子摇头:“应该不会,现在听过苍儿和阿驼说话的人并不多,父皇母后,你我,皇姐,还有阿襄,再就是几个孩子,没人会把这事说出去。” “说来也是。”太子妃点头,又犹豫道:“本来苍儿是打算去黎贵妃宫里找朱嬷嬷的,现在如何是好,还去吗?” 还不等太子回答,太子妃又说:“虽说查明真相要紧,可那朱嬷嬷眼下还不知死活,终究是晦气,要不,还是别让孩子们到她面前去了。” 太子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几句话的功夫,孩子们哪怕故意磨蹭,还是走到了近前。 裴泊苍对着太子摆了摆小手:“爹爹。” 太子伸手摸摸儿子的小脑袋:“苍儿乖。” 裴泊苍笑了笑,打过招呼就算完事,指着前面,看向裴凖:“走。” 太子妃伸手想抱:“苍儿,这也逛了好一阵子了,随娘回去歇一歇,吃些点心可好?” 裴泊苍两只小手往身后一背,不让抱:“玩。” 太子也伸手:“那爹爹带你去找皇爷爷?” “玩。”裴泊苍同样躲开太子的手,两只小脚丫不停踢蹬,裴凖险些抱不住。 这犟孩子。太子妃有些为难地看向太子,太子无奈叹气,“好,那爹爹娘亲陪苍儿去玩。” 裴泊苍虽然觉得爹爹今天有点闲,可也没有意见,点点头,又指挥裴凖往前走。 裴凖得了准许,抱着小胖侄子就往前,一心想早点找到朱嬷嬷,好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殷舒遥姐弟两个牵着手紧紧跟在后头。 太子妃一脸忧色:“殿下,我怕苍儿吓着。” 太子捏捏太子妃的手,宽慰道:“放心,苍儿并非胆小的孩子,再说,不是还有你我在身边嘛。” 太子妃轻轻叹了口气:“也是。” 走了一段距离,太子将两名路过的小太监喊来,吩咐道:“你们两个,一个去乾明宫,一个去凤仪宫,同陛下和皇后娘娘说,皇孙小殿下要去永坤宫,请陛下和皇后速去。” 这个命令听起来有些奇怪,两个小太监面露困惑之色,仍恭敬应了声,转身就走。 裴泊苍伸着小圆手,一边指路,一边在心里问:【对了阿驼,那紫烟是被简嫔派人杀了的吗?】 小羊驼查了查:【不是简嫔,简嫔当时孤身一人入宫,身边也没个亲信,紫烟在她身边多年,算得上忠心可靠,她没打算杀紫烟。】 裴泊苍不解:【那是谁杀的紫烟?】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 太子妃低声和太子推测:“殿下,你说会不会是黎贵妃下的手?” 太子也拿不准:“待会儿到了永坤宫,见到黎贵妃就知道了。” 第24章 永坤宫正殿内,数名宫人伏跪于地,敛气屏息,鸦雀无声。 黎贵妃正发火,指着众人一顿臭骂:“养你们这群奴才有何用!竟任由那两个老货在众目睽睽之下厮打作乱,尔等却只呆立一旁瞧热闹。如今倒好,闹出人命官司,引得锦衣卫将这永坤宫给围了,本宫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宫人全都低垂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出。 黎贵妃正骂着,就听外头有人禀报:“娘娘,陛下和皇后娘娘驾到。” 黎贵妃又惊又疑:“区区两个贱婢,竟如此兴师动众?” 可人都到了眼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便挥手:“还不快起来,赶紧接驾。” 众人忙应是起身,跟着黎贵妃往外走,等出了殿门才发现,来的不止是陛下和皇后,还有太子太子妃,大公主,大公主家两个孩子,以及东宫的小皇孙。 黎贵妃心中疑惑更甚,一时愣在当场,不知道这呼啦啦一大群人,到底是为何而来。 昭庆帝也不计较黎贵妃的无礼,带着皇后等人大步流星进了殿门,二人坐到了上首,太子等人也依次落座。 黎贵妃忙快步跟了进来,屈膝行礼:“陛下,皇后娘娘,请恕臣妾失礼。” 昭庆帝一挥手:“你坐吧,朕正和皇后听闻你宫里出了些岔子,便过来瞧瞧,没想在外面遇到孩子们在附近玩,便招呼他们一起进来坐坐,歇歇脚。” 这话,昭庆帝是说给苍儿听的,算是给他们二人突然出现在永坤宫门口找个合适的理由。 可黎贵妃听着,却觉得甚是奇怪。不过是两个嬷嬷打架,纵使见了血光,何至于惊动圣驾? 更何况,人还没死呢,先是锦衣卫围了永坤宫,后是陛下皇后带着这一大帮子人到场,这般阵仗,着实蹊跷。 黎贵妃心中生疑,却还是解释道:“是臣妾管教无方,致使两个嬷嬷因琐事争执,竟至失手伤人,扰了陛下与皇后娘娘圣安,实乃臣妾失职,恳请陛下和皇后责罚。” 皇后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贵妃皱眉,也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回禀陛下、皇后娘娘,那刘嬷嬷和朱嬷嬷在臣妾宫中侍奉多年,素来和睦。” “可今儿也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吵了起来,后来还动起了手,刘嬷嬷推了一下朱嬷嬷,朱嬷嬷不慎跌倒,后脑正巧撞在了绣墩旁的纳鞋锥子上。” 皇后:“人如何了?” 黎贵妃:“现下太医正在诊治,只是,人至今未醒。” 裴泊苍安安静静坐在裴凖怀里,正琢磨怎么去找那个朱嬷嬷,一听这话,十分惊讶:【阿驼,那个朱嬷嬷竟然受了重伤,你知道她们为什么打架吗?】 小羊驼搜了搜:【奇怪,原剧情里压根没有这件事啊。】 裴泊苍:【那她躺倒了,你还能扫吗】 小羊驼:【扫是能扫,只不过得看她在不在可扫范围之内。】 裴泊苍催促:【那你快找找看。】 小羊驼应了声好,眼冒蓝光,围着小男孩转圈飞,四下里寻找朱嬷嬷。 裴泊苍看得好奇:【阿驼,你的光能穿墙啊?】 小羊驼:【小菜一碟。】 裴凖早就有了经验,在小胖侄子开口那一刻,就已经把他调转了个方向。 所以裴泊苍没看到,黎贵妃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惊恐模样,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四下里张望。 她找了两圈,也没找到是谁在说话,一开始她怀疑那个童音是东宫的小皇孙,可她仔细打量了,正转动小脑袋的小男孩,嘴巴压根就没张开。 她直觉毛骨悚然,忙冲到昭庆帝身旁,拽住他的袖子,颤声道:“陛下,您可听见有……” 话未说完,耳朵蜂鸣声起,吵得她脑袋像要炸开了一般,她双手按住耳朵,想出声呼救,可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又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昭庆帝伸手指了指她身后的椅子,黎贵妃踉跄着退了几步,坐回了椅子上,几息之后,情况稍稍有所缓解。 昭庆帝怕她再一惊一乍,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黎贵妃心中疑云密布,可也不得不安静坐着。 第27章 小羊驼扫完了一圈,【小主人,那个朱嬷嬷没在可扫范围内。】 裴泊苍有些失望:【啊?扫不到吗,那怎么办。】 裴凖听着这话,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抱着苍儿出门到处走走,就听苍儿又说话了:【阿驼,那你就先扫黎贵妃,看她为什么要让朱嬷嬷毒死简嫔?】 什么?她让朱嬷嬷毒死了简嫔?怎么可能?黎贵妃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向昭庆帝的方向,就见昭庆帝正冷冷盯着她。 小羊驼很快扫完黎贵妃,【小主人,不是黎贵妃让人杀死的简嫔。】 众人都有些吃惊,裴泊苍挠挠小脑袋,十分困惑:【竟然不是她吗?】 小羊驼又核对了一遍:【对,黎贵妃不但没有指使朱嬷嬷加害简嫔,就连朱嬷嬷去找简嫔谋害太子一事,她也不知情。】 这个真相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朱嬷嬷是黎贵妃的奶娘,是她的心腹,可朱嬷嬷所做之事,竟然不是黎贵妃指使。那她是听从谁的安排? 裴泊苍更是惊得扭头去看黎贵妃:【不是她让人谋害我爹爹,那是谁?】 众人正满腹疑团之际,殿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众人看去,就见一位太医神色惶恐走进来,伏地叩首:“微臣惶恐,启禀陛下,皇后娘娘,朱嬷嬷伤及要害,臣等虽竭力施救,奈何回天乏术,人已经咽了气。” 言罢,以额触地,不敢仰视。 一听朱嬷嬷竟然死了,裴泊苍急得攥拳:【阿驼,那你还能扫她吗?】 小羊驼转了一圈:【呃,这个,小主人,阿驼还没扫过死人呢,不知道扫了有没有用。不过小主人,问题是,现在咱们也不知道她在哪啊。】 裴泊苍挣扎着就要下地:【咱们现在去找她。】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苍儿靠近一个死人。太子和太子妃全都紧张起来,齐齐起身,想将儿子抱过来。 小羊驼却先一步劝道:【小主人,你放心吧,太子和太子妃是坚决不会让你靠近一具尸体的。】 裴泊苍一想也是,又说:【那就去扫那个刘嬷嬷。】 话音未落,就见骆襄神色凝重走了殿中,单膝触地抱拳道:“陛下,臣万死!臣一时疏忽,没能看住那刘嬷嬷,竟让她趁人不备服毒自尽了。” 昭庆帝面色一沉:“死了?” 骆襄低头:“已经气绝。” 第25章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越发嗅到了这背后浓浓的阴谋气息。 裴泊苍惊呆了:【阿驼,这个刘嬷嬷怎么也死了?这下就扫不到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也许是听到朱嬷嬷没救回来,知道自己死罪难逃吧。】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心道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昭庆帝问骆襄:“你仔细说来。” 骆襄:“微臣奉命赶过来时,刘嬷嬷已由贵妃娘娘遣人看管起来,臣到之后,即刻命锦衣卫将其押至东偏殿耳房,亲自审问。” “那刘嬷嬷却只咬定,她素来不忿朱嬷嬷倚仗贵妃娘娘乳母身份作威作福,说那朱嬷嬷仗着贵妃娘娘的恩宠,常年颐指气使,对下面宫人动辄辱骂,自己同她一起侍奉贵妃娘娘十余载,没少受她欺负,可为了贵妃娘娘的体面,一直忍气吞声。” “今日,刘嬷嬷本是当值,但手上一时没什么事,她就回房去做些针线活计。” “手拿锥子正纳着鞋底,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想着去床上躺一阵子,缓一缓,从绣墩上起身时,把还插着锥子的鞋底随手扔在绣墩旁的藤筐内,想着等好一些了,再来拾掇。” “岂料朱嬷嬷突然闯进房来,见她青天白日竟卧榻歇息,当即厉声责骂,说她一把年纪竟学会了躲懒。” “刘嬷嬷强忍不适,解释了几句,奈何朱嬷嬷不但不听,反倒变本加厉,一些市井粗话脱口而出,简直不堪入耳。” “刘嬷嬷本就头晕目眩,听了那些辱骂之言,更是气血上涌,终是忍无可忍,一气之下就骂了回去。” “见刘嬷嬷竟敢还嘴,朱嬷嬷当即勃然变脸,撸起袖子,上去就要掌掴。” “两人年岁相当,刘嬷嬷岂肯平白受辱,伸手去挡,二人推搡拉扯之间,刘嬷嬷一个失手,竟把朱嬷嬷给推到了。” “巧的是,朱嬷嬷摔倒时,脑袋就正正摔在了那插着锥子的鞋底上。” 众人一直沉默地听着事情经过,心中都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巧合得几乎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恰恰就是因为如此,才让人觉得其中定有蹊跷。 昭庆帝问:“可有他人瞧见两人争执?” 骆襄答:“臣也询问过当时在附近的几个当值宫人,都说听到了房里先是传出叱骂之声,继而传来厮打动静,几人连忙跑过去,可到了近前,一听是朱嬷嬷在内,竟无一人敢上前去查看,只敢躲在廊下偷听。” “不多时,就听屋内传来重物倒地之声,片刻沉寂过后,就见刘嬷嬷面色惨白,惊慌失措从屋里跑出来,顺着墙根滑坐地上,颤声说“出人命了。””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挨到门边去看,就见朱嬷嬷直挺挺躺在地上,脑后出了一滩的血,几人大惊失色,连忙来禀报贵妃娘娘。” 昭庆帝看向黎贵妃,黎贵妃点头:“是,臣妾听闻消息,即刻赶去现场,的确如骆指挥使所说,臣妾见朱嬷嬷伤得严重,赶紧让人传了太医来。” 昭庆帝又看向骆襄:“你接着说。” 骆襄:“那刘嬷嬷面上虽是一派惶恐无措之态,但却目光游移,臣便觉得,她一定有所隐瞒。” “臣连番追问,她却支吾其词,语多遮掩,臣便命人略施小戒,怎料那刘嬷嬷却是个嘴硬的,最后仍旧一无所获。” “臣便拿着锦衣卫送上的刘嬷嬷的家世文书,正仔细推敲,看是否能从其他方面寻出破绽,正看着,就听外边报说朱嬷嬷死了。” “臣安排两名锦衣卫看着她,便跑过去查看情况,等和太医再三确认朱嬷嬷再无生还可能,臣即刻返回,准备继续审问。” “岂料就离开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刘嬷嬷竟服毒自尽了。” 昭庆帝语气不满:“那两个废物是死人不成,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子底下服毒自尽,竟毫无察觉?” 骆襄:“刘嬷嬷方才受了刑罚,正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两名锦衣卫见她那般情状,不免松懈了戒备。” 昭庆帝:“她一个嬷嬷,哪里弄来的毒药?” 骆襄:“先前已经搜过身,并未发现这嬷嬷竟暗中藏了毒药,也不知她是何时服下的毒药,待两人察觉异响,过去查看时,就见她已经面目青紫,七窍流血,再想施救,已为时已晚。” 昭庆帝脸色阴沉。本来得了太子报信,说是苍儿来了永坤宫,他便和皇后匆匆赶来,想着太子中毒一事,今日定能真相大白了。 怎知到了这里,两个宫人接连咽气,苍儿那般小,他是万万不会让苍儿去接近那两个死人的。 线索生生断在了这里,当真让人恼火。皇后,太子等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裴泊苍更是有些气恼,小拳头攥起,往自己腿上砸了下:【阿驼,那咱们怎么办?】 小羊驼:【小主人你想怎么办?】 裴凖想起阿驼刚刚扫过黎贵妃,便侧身而坐,这样刚好苍儿就能看到黎贵妃,想以此来提醒他。 果不其然,裴泊苍看着黎贵妃,突然有了主意:【阿驼,那就先说说黎贵妃吧。】那两个死了的嬷嬷是她宫里的人,总和她脱不了干系。 还不等小羊驼回话,他见黎贵妃面色煞白,额头上都是汗,裴泊苍又纳闷地问:【黎贵妃怎么像生病了一样。】 小羊驼推测:【她宫里连着死了两个宫人,估计是吓着了。】 裴泊苍便说:【那就不管她,你看看她有害过我爹爹没,还干了什么坏事。】 黎贵妃脸色更白。她现在肯定了,就是东宫的小皇孙在和一个不知是神还是鬼的东西说话。 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好像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啊,也不对,朱嬷嬷和刘嬷嬷的事他就不知道。 小羊驼搜索一番:【小主人,这个黎贵妃的事情可就多了。】 裴泊苍催促:【那你快说。】 小羊驼:【这就得从黎昭仪说起,黎昭仪身为黎贵妃的堂妹,当年入宫,是为了给黎贵妃固宠的,她就是黎家人为了维护家族利益送进宫来的棋子。】 裴泊苍:【固宠?我皇爷爷不宠爱黎贵妃吗?】 黎贵妃下意识看向昭庆帝,昭庆帝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并未看向她。 小羊驼:【黎贵妃年轻时虽然貌美,可她的入宫,实则是昭庆帝在朝堂上和朝臣们博弈中落败的明证。】 【黎贵妃仗着父兄在朝中权势滔天,在后宫嚣张跋扈,耀武扬威,惹是生非,有时在昭庆帝面前也没有身为嫔妃该有的收敛和尊重】 第28章 【而昭庆帝顾忌黎阁老,还不能随意责罚他,这在昭庆帝心中,就是屈辱,所以根本谈不上喜欢,有的时候甚至十分厌恶。】 黎贵妃一听这话,捂着心口,一脸的伤心和失望,眼中甚至还泛起了泪花。 皇后漫不经心地斜睨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都是当祖母的老妪了,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却偏要学那年轻姑娘蹙眉垂泪,还摆出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当真是可笑至极。 裴泊苍不理解:【不喜欢还和她生了孩子?】 昭庆帝刚喝了一口茶,一听那童言无忌的天真言语,顿觉哭笑不得,一个气息不顺,茶水呛入喉间,咳得惊天动地。 手里的茶杯来不及放下,随着他的咳嗽剧烈晃动,茶水洒在了衣襟之上。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看向昭庆帝:【我皇爷爷怎么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 皇后嗔了昭庆帝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又掏出帕子递到昭庆帝手中。 昭庆帝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衣襟,冲众人挥了挥手:“朕无事,喝你们的茶。” 众人把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端茶杯的端茶杯,假装聊天的假装聊天。 裴泊苍见皇爷爷没事,便扭回头来,一下看到地上杵着的骆襄,好奇问:【我骆襄哥哥怎么还在这?】 昭庆帝适时开口:“这里暂时没你的事,你接着去查吧。” 骆襄应是,退后几步,转身出门,可出门之后并未远走,而是站到了廊庑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裴泊苍便接着问:【阿驼,你接着说,我皇爷爷为什么要跟她生孩子?】 小羊驼:【小主人,对于你们人类的男人来说,喜欢一个女人与否,并不会妨碍他和她生孩子。】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黎贵妃是黎阁老的掌上明珠,若是她在宫中受到冷遇,那么黎阁老就会在前朝给昭庆帝压力。】 听阿驼说起这个来,皇后同情地看了一眼昭庆帝。陛下当年,也的确是够憋屈的。 裴泊苍:【可是我皇爷爷后宫里的事,黎阁老怎么能插手?】 小羊驼:【当初黎贵妃刚入宫那会儿,昭庆帝的确是冷了她好一阵子的,大概有三四个月都没召她侍寝。】 【一开始黎贵妃还算淡定,可后来坐不住了,暗暗给家中递了信,她母亲便进宫来探望了她一次。】 【黎阁老夫人回府次日,朝堂上就出了几件大事,偏偏从那日起,黎阁老告病在家,且一连数日都没来上朝。】 【那些平日里唯黎阁老马首是瞻的朝臣们,也都相互推诿,不干正事,这个说“需请示阁老”,那个说“需阁老定夺”,硕大的朝堂,那么多官员,可政务却陷入瘫痪。】 【后来昭庆帝没办法,去黎贵妃宫里吃了顿饭,又留宿了一晚。】 【没过两日,黎阁老的病就好了,朝堂再次恢复运转。】 裴泊苍听得来气:【他们黎家可真讨厌。】 原来他以为当皇帝很风光,很自由,可现在看来,当皇帝一点都不好,可真是又难又累。 小羊驼附和:【讨厌死了,还膈应。】 殿中众人目光如刀,齐刷刷扫向黎贵妃。 黎贵妃心中一惊,忙低下头,两只手再也顾不上捂心口做受伤状,而是紧紧攥住了帕子。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后来,黎贵妃就怀孕了,顺利生下了三皇子,那之后,黎阁老倒是收敛了些,再也没有因为黎贵妃的事给昭庆帝难堪过,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昭庆帝便也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去黎贵妃宫里,黎贵妃偶尔闹一闹,昭庆帝就去敷衍一下。】 【后来黎贵妃年纪越来越大了,昭庆帝也老了,就越发不怎么去她宫里。】 【最近这些年,昭庆帝在朝中也渐渐安插了一些自己的势力,黎阁老在朝堂上感受到了危机,思来想去,又从家族中选了黎昭仪送进宫来,想以美色迷惑住昭庆帝,结果也没成。】 裴泊苍:【那黎昭仪为什么要害映妃的孩子,是黎贵妃指使的吗,还是她母亲和黎昭仪的母亲指使的?】 小羊驼:【当时映妃在宫里神鬼不惧,除了陛下和皇后,谁的面子都不给,甚至在皇贵妃以品级压她,想教训她的时候,她每次都毫不客气怼了回去。】 【最绝的是,黎贵妃让身边嬷嬷来教训映妃的时候,映妃毫不客气,一下就把那嬷嬷手腕给捏断了,这让黎贵妃颜面大失。】 【黎贵妃气死了,过后就跟家里说了这事,她娘和黎昭仪的娘就进宫来了。】 【映妃自己一身好武艺,宫中的条条框框她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且陛下和皇后又给她撑腰,任何人想明着害她肯定是不行,于是她们黎家那些女人商量过后就决定来阴的。】 【几人商议过后,就把这个任务给了黎昭仪,让黎昭仪出手。】 裴泊苍:【为什么是她,而不是黎贵妃自己?】 小羊驼:【黎昭仪年轻,位分低,又擅长装成一副天真无邪的做派,她更好接近映妃,和她套近乎。】 【偏偏映妃脾气虽暴躁,可心思却极其简单,加上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着了黎昭仪的道。】 裴泊苍:【搞这样的阴谋诡计,坏死了。那后来他们为什么又要黎昭仪去殉葬?】 小羊驼搜了搜:【从黎贵妃这里看不到这一点。】 裴泊苍又问:【简嫔害我爹爹的事,黎贵妃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小羊驼:【对,黎贵妃不知道。虽然她也很想让太子死,那样她的儿子上位的机会就更大一些,可黎贵妃从小被家中娇生惯养着长大,她虽嚣张跋扈,却没有那么深的城府,也没有那么多计谋。】 【黎阁老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几斤几两,所以一再告诫她,在后宫争争宠也就罢了,千万不要搅和进争储一事。他说三皇子的前途,他自有安排。】 【黎贵妃蠢归蠢,可她还算听她爹和她哥的话,他们不让她参与政事,她就真的不轻易插手。】 裴泊苍:【那她还算聪明了?】 小羊驼:【倒也算不上多聪明吧,在后宫干的坏事就不少。】 裴泊苍好奇问:【都有哪些事?】 小羊驼:【都是后宫争宠的事情,比如说,如果昭庆帝哪段时间对哪个嫔妃宠爱了些,黎贵妃就会无缘无故找人家的茬,轻则斥骂,重则打罚,反正有她在,后宫就没消停过。】 【哦对了,还有妃嫔怀了孩子,都是被黎贵妃给折腾没了的。】 裴泊苍:【那我皇爷爷就不管的吗?】 小羊驼:【后宫的嫔妃们,十之八|九都是内阁阁老和朝臣们以祖宗法度为由,逼着昭庆帝纳进来的,昭庆帝对她们本也没什么真情实感,看她们斗来斗去,倒像是看戏,懒得管。】 【前朝后宫素来不分家,有一段时间,嫔妃们在后宫斗得厉害,娘娘们的父兄在前朝斗得也不轻,昭庆帝的压力反而小了。】 【不过那些嫔妃经常把官司闹到皇后面前,皇后不胜其烦,想狠狠责罚一顿,又忌惮前朝,不好重罚,实在是头疼不已。】 【直到后来,映妃进了后宫,比任何人都疯,那些只会下痒痒粉,扎小人,扯头花的娘娘们才消停下来。】 裴泊苍:【那阿驼你再看看,我皇爷爷寝宫失火,是不是黎贵妃干的?】 黎贵妃一听,脸色一变,紧张地看向昭庆帝。 小羊驼查了查:【不是她,不过皇后当时被内阁阁老们逼死那阵子,黎贵妃也没干人事。】 昭庆帝和皇后都冷冷扫了一眼黎贵妃,黎贵妃忙又低下头。 裴泊苍:【她干了什么?】 小羊驼:【那时候太子中毒身亡,昭庆帝在大火中丧生,四皇子奔丧路上也死了,黎贵妃便认为她的儿子三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 【但当时皇后却坚持拥立你这个小皇孙为帝,黎贵妃觉得你一个连话都说不好的稚子不足为虑,主要问题在皇后,如果解决了皇后,你失了庇护,再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所以,她昏招频出,暗中下毒,背地诅咒,明着刺杀,三番五次谋害皇后。】 裴泊苍听得紧张:【那我皇祖母没事吧?】 小羊驼:【那阵子皇宫里面变故频出,皇后身边以及你和太子妃身边,全都加强了护卫,且选的都是忠心可靠之人,但凡有一丝怀疑的,全都调走了。】 【皇后身边被护得密不透风,全天十二个时辰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以黎贵妃那些昏招全没得逞。】 裴泊苍小手拍胸口:【那就好。那黎阁老不是说不让黎贵妃插手政务吗,那时候怎么又不管了?】 小羊驼:【此一时彼一时,之前皇帝和太子都在的时候,黎阁老怕黎贵妃一着不慎,引火烧身,这才警告她不得轻举妄动。】 第29章 【可皇帝,太子,四皇子都没了之后,黎家人把皇位当成了囊中之物,只要皇后一死,三皇子就可以顺利登基。】 【还有一点,当时虽然没有人敢当着黎家人的面议论,可众人都已心照不宣,猜测皇宫里那些变故,怕都是黎家人做下的。】 【彼时黎阁老和黎尚书在朝堂上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干脆不演了,由着黎贵妃出手。】 【后来黎贵妃几番谋害都没得逞,黎阁老这才带着内阁出面,逼死了皇后。】 裴泊苍:【他们黎家,没一个好人。】 小羊驼附和:【没一个好人。】 看着苍儿气鼓鼓的模样,皇后和太子妃几人又心疼又感动。 裴泊苍又问:【那黎贵妃干了那么多,三皇子又干了什么?】 小羊驼:【那就得扫了三皇子才知道了。】 裴泊苍想了想,一时想不起要再问些什么,便沉默下来,在心里慢慢琢磨这一大天听到的这些事,正想着,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他歪着小脑袋看向太子妃,喊了句娘,等太子妃看过来,他小手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太子妃伸手抱过儿子,温柔地问:“苍儿可是饿了?”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饿。” 昭庆帝挥了下手:“时辰也不早了,都先回去用饭吧。”随即看向皇后:“皇后留下。” 众人应是。 太子,太子妃,大公主带着孩子们告退,出门走了。 --- 殿内安静下来,昭庆帝冷眼看向黎贵妃,就见她还坐在椅子上,便冷声问道:“黎贵妃,你可知罪?” 黎贵妃脸色煞白,忙起身,跪到地上:“陛下,臣妾以前是做了很多错事,可臣妾怎会谋害皇后。” “陛下明鉴,憬儿他素来忠君爱父,视陛下为天,待太子如手足,这般纯孝至诚之人,万万不会对皇位存非分之想。” “还有我父亲和我兄长,对陛下更是一片赤诚之心,他们绝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来。” “方才那……” 她伸手指了指门外方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那只说话不见人的东西。 皇后解释:“那是阿驼,是苍儿身边的神仙。” 黎贵妃可不觉得那是个神仙,可见昭庆帝没有否认,也只得先认下:“陛下,那神仙所说,纯属污蔑,还请陛下明察。” 昭庆帝审视着地上跪着的女人,良久,开口:“贵妃放心,朕会查清楚,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作恶多端之人。” 随即看向门口:“骆襄。” 骆襄快步进门,顿足拱手:“陛下。” 昭庆帝:“黎贵妃约束无力,致使永坤宫两名宫人斗殴致死,朕命你十日之内查清原委。” 骆襄:“谨遵圣命。” 昭庆帝:“黎贵妃禁足,永坤宫封禁,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除锦衣卫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罢,起身往外走,皇后看了黎贵妃一眼,也跟了上去。 望着两人的背影,黎贵妃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怔愣片刻,听到外头院门哐当一声关上,这才回神,立马出声:“来人。” 殿外进来一名宫女,连忙上前搀扶,将黎贵妃扶到椅子上坐了。 黎贵妃却坐立难安,攥着帕子在地上来回转圈,嘴里不停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黎贵妃身为贵妃,父亲又是当朝首辅,一向都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宫女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这般惊慌失措,不免也慌了神:“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黎贵妃走了几圈,突然站住,指着外头:“本宫出不去,你快去慈宁宫,请太后娘娘来看我,就说本宫有性命攸关的大事要同她说。” 宫女一脸为难:“娘娘,方才骆指挥使命人将大门封了,奴婢也出不去。” 黎贵妃有些难以置信:“一个都出不去吗?” 宫女点头:“一个都出不去,此刻正在清点人数,说是要挨个问话。” 黎贵妃脸色一变:“如果消息送不出去,那太后那里,父亲那里,还有憬儿,他们对那个劳什子神仙全然不知情……” 想到几人即将如同她今日这般,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人前,黎贵妃一下跌坐在椅子上,面脸灰白:“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 皇后陪着昭庆帝慢慢往回走,“陛下,皇贵妃那里,您打算如何处置?” 昭庆帝叹了口气:“皇后,说实话,朕还没想好。” 见昭庆帝面色难看,皇后宽慰道:“陛下,臣妾都明白的。” 黎贵妃指使黎昭仪谋害映妃孩子,但映妃已经亲手报了仇,且黎昭仪也已经死了,此事不好再追究,免得把映妃再次牵扯进来,这笔烂账算不清楚。 而黎贵妃三番几次害她性命,乃是原剧情中的事情,此刻尚未发生,若是陛下以此为由追究黎贵妃的罪责,怕是难以服众。 再者说,如今内阁把持朝政,文武百官以内阁马首是瞻,陛下就算想责罚黎贵妃,可也要权衡再三,不能轻举妄动。 如今这等局面,先把黎贵妃关起来,算是眼下最合适的解决方法了。 昭庆帝牵起皇后的手:“皇后放心,你所受的那些委屈,朕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皇后:“陛下,臣妾所受那些,也是时局所迫,算不得委屈,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皇后神色凝重起来:“只是咱们需得尽快找出那放火之人,还有给太子下毒之人才好。” 昭庆帝点头,“正是如此。”说罢沉默了。 见昭庆帝心绪不佳,皇后转移话题:“陛下也饿了吧,不如咱们也去东宫,同孩子们一起热闹热闹。” 昭庆帝:“也好。” --- 慈宁宫内。 一个小太监把永坤宫死了两个嬷嬷,黎贵妃被禁足,永坤宫被封一事禀报给了黎太后。 黎太后听完,沉默良久,随即挥手:“哀家知道了,先下去吧。” --- 东奔西跑,忙了一大天,裴泊苍着实有些累着了。 回到东宫之后,直接往榻上一躺,不动了,只是一只小手还拿着拨浪鼓,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以此来锻炼手臂。 裴凖和殷舒远坐在榻的另一边下棋玩,殷舒遥则坐在苍儿身边,拿着他圆乎乎的一只小手,捏着上面的肉窝窝。 大公主和太子妃借口要亲自给孩子们做两个菜,两人躲到了小厨房去说悄悄话,就今日听到的那些事进行交流。 太子去见了刚刚调入东宫的两百名锦衣卫,对他们一番叮嘱过后,也去了小厨房。 忙碌一阵子过后,晚膳终于准备妥当,太子妃招呼孩子们净面净手,随后众人落座。 刚坐下,还不等动筷,昭庆帝和皇后就来了,众人又连忙起身,重新调整座位坐下。 众人都看着昭庆帝,昭庆帝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只羊肉水晶饺,随后招呼道:“别等了,都动筷。” 众人应是,齐齐动筷吃起来。 裴泊苍坐在特意为他定制的椅子上,一手抱着碗,一手拿着勺子,奋力吃着碗里的龙井虾仁,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动一动,像只小松鼠。 众人瞧着十分可爱,都忍不住笑了。 看着大家的笑脸,裴泊苍也跟着笑了,在心里说:【阿驼,要是我们一家人能一直这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休眠中的小羊驼蹦出来:【一定会的。】 众人对视,心中都感慨万千。想起阿驼说的那些事情,众人都觉得,眼下这样平平淡淡吃顿饭,简直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心中这样想着,众人就觉得面前的饭菜格外香甜,都埋头认真吃起来。 裴泊苍人小,肚子小,吃完小半碗虾仁,又用手抓着啃完了一根鸡腿,差不多就饱了。 他把鸡骨头放在骨碟里,看了看自己两只油乎乎的小手,先歪头看了看左边的太子妃,就见自家娘亲正端着碗喝汤,他不想打扰娘亲吃饭,便扭头,把手伸到太子面前:“爹爹。” 太子今天已经听到了很多次“爹爹”,可苍儿每回喊他,他都忍不住心花怒放,笑着哎了一声,回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湿巾帕,仔细给儿子擦着小手。 换了两条帕子,裴泊苍的一双小手终于干干净净了。 太子妃放下汤碗,给儿子舀了小半碗红枣鸡丝粥:“苍儿喝点粥,这是娘亲自煮的。” 裴泊苍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还有点空地方,便乖乖点头,抱着粥碗慢慢喝完了。 不多时,大家都撂了筷子,移步到外殿去坐。 落座之后,三个孩子都凑到太子面前,伸手:“苍儿来。” 裴泊苍看了看九叔,又看了看表姐和表哥,最后对着满眼渴望的阿遥表姐伸出了手。 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抱他,但今天阿遥姐姐几次想抱他,都被九叔和阿远表哥抢了先,还没抱到呢。 第30章 殷舒遥开心地把小胖外甥抱起来,到临窗榻前坐了:“苍儿,我养了一只京巴,十分有趣,下回我带来给你瞧瞧可好?” 殷舒远连比划带说:“你把球掷出去,小京巴还会叼回来呢。” 裴泊苍点点头:“好。” 姐弟俩就都笑了。 裴泊苍看着哥哥姐姐开心的笑脸,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阿驼,咱们还没扫过我大姑姑,我阿遥姐姐,和我阿远表哥呢。】 小羊驼上下翻了个跟头:【好的,现在就扫。】 一听要扫她们了,殷舒远激动得抱住自家姐姐的胳膊,殷舒遥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下意识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冲女儿笑了笑,又抬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女儿安心。 裴凖生怕姐弟两个露馅,伸手将苍儿从阿遥手里接过,抱着苍儿换了个方向坐。 小羊驼很快扫完大公主母子三人,【小主人,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看看他们后来有没有好好活着?】 小羊驼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答道:【太子,昭庆帝,四皇子,一个接一个地没了,内阁逼着皇后拥立三皇子,大公主自然是站在皇后这边的。】 【但大公主没有干涉朝政的权利,大驸马宣义侯殷牧也只担了个闲散职务,手上更是没有实权,夫妻二人有心帮助皇后,却也没什么办法。】 【但想到安国长公主之前为了支持昭庆帝登基所做的那些事情,大公主便也想效仿,她和大驸马奔走在宗室皇亲之中,想说服大家来支持小主人你,可却连遭闭门羹。】 【可大公主不认命,便花了大笔银子雇了一些人在酒肆,茶坊,饭馆,集市等百姓聚集的地方,差人散播言论,说有人为了皇位,蓄意谋害皇帝、太子和四皇子,现在皇宫内剩下皇后和太子妃带着小皇孙,孤儿寡母,更是危在旦夕。】 【大公主这么做,是想通过舆论,让内阁和支持三皇子的人心生忌惮。】 【可她高估了人性,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平平安安,每日能见到明日的太阳,那就算是好日子了,他们并不关心他们一辈子都进不去一趟的皇宫大院内到底是谁做主人。】 【大公主试图引导舆论给内阁和三皇子施压,可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给她们一家招来了杀身之祸。】 殷舒遥姐弟俩的手紧紧攥在一起,裴泊苍也听得捏起小拳头:【怎么死的?】 小羊驼:【皇后被逼死之前,不是喊太子妃和你,还有大公主一家进宫用膳了嘛,吃过饭之后,皇后就催促大公主一家出了宫,就在那个晚上,一伙蒙面黑衣人闯入公主府,她们一家四口,连同府上百十来名护卫,还有数十名下人,全都被杀。】 裴泊苍:【后来呢?】 小羊驼:【天亮之后,公主府幸免于难的下人去五城兵马司报案,五城兵马司三天就结了案,定性为盗匪抢劫杀人,又下了海捕文书,大宸全境搜捕,可海捕文书上的画像却是蒙面之人,敷衍之意,可见一斑。】 大公主听得怒火中烧,低声说:“天子脚下,什么盗匪如此猖獗,竟敢冲入公主府杀了那么多人?简直笑话。”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无声安慰。 裴泊苍也觉得不可能:【他们撒谎,那绝对不是盗匪。】 小羊驼:【是啊,谁都知道那不是盗匪,可却没人为公主府死去的那些冤魂主持公道。】 裴泊苍:【那知道杀人的是谁吗?又是被谁指使的?】 小羊驼:【那不知道了。】 裴泊苍又问:【那我大姑姑家,还有什么别的大事吗?】 小羊驼搜了搜:【相对于他们全家被杀,没有什么大事了。】 裴泊苍:【那也是哦。】 小羊驼:【不过小主人,这里提到一句,那群贼人冲入公主府行凶那晚,是从大敞四开的后门进去的。】 众人面色都是一沉。有家贼。 裴泊苍:【那知道是谁打开的吗?】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 裴泊苍轻轻叹了口气,稚嫩的童音听起来却老气横秋:【阿驼啊,不知道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小羊驼抬起两只小蹄子冲着小男孩作揖:【抱歉小主人,阿驼功能有限。】 裴泊苍:【没事的阿驼,我不是怪你,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小羊驼飞到裴泊苍肩头上,抬起小爪子摸了摸他脑袋:【不过你别担心小主人,不管你在这个世界待多久,阿驼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昭庆帝等人全都看向大公主,大公主脸色难看,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查。 裴泊苍伸手摸了摸小羊驼,沉默了。他要仔细想想,后面他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见苍儿不说话了,外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大公主就起身告辞,带着一双儿女出宫去了。 昭庆帝和皇后也一同走了,裴凖捏捏小胖侄子的手,说了句明儿再来找你玩,也走了。 太子去了外书房,和幕僚们商议事情。 太子妃则抱着开始打哈欠的苍儿去洗澡,随后抱着他去床上,不过太子妃今晚没有再念书了,只抱着胖乎乎的儿子轻轻哼着小调。 裴泊苍已经听习惯了娘亲给他念书,等了半天没等到,就一骨碌自己爬起来,爬到床头柜上摆着的书里翻出一本《昭鉴录》来,又爬回去,递给太子妃,随后乖乖躺回太子妃胳膊上,眨巴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等着听。 太子妃忍俊不禁,低头在儿子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苍儿要听这个是吗,好,娘亲给苍儿念。” 裴泊苍听着听着,却泛起困来,没一会儿上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临睡前,还在心里叨咕一句:【阿驼,今天好长呀。】 小羊驼在小男孩圆滚滚的肚皮上跳了跳:【明天见了小主人。】 --- 大公主带着女儿儿子出宫之后,匆匆回了公主府,一进家门就问下人:“侯爷呢?” 下人回答:“侯爷在书房。” 还不待大公主吩咐人去喊,殷舒远抢先道:“娘,儿子去喊爹爹。”说罢,拔腿就跑。 “慢着些。”大公主叮嘱一句,带着女儿先行一步回了院子,把下人都打发下去,并命贴身宫女守在门外,母女俩偎依在一起静静等着。 不多时,宣义侯殷牧带着儿子来了,进门之后,快步走到大公主身边:“阿远同我说什么阿驼神仙的,还说咱们一家很快就要死了,这孩子今儿这是发什么疯,好好的说什么胡话?” 殷舒远扑到大公主怀里告状:“娘,我同爹爹说阿驼,爹爹踢了我一脚,说我口无遮拦。” 大公主言简意赅把今日在宫中的所见所闻都说了,殷牧越听,嘴巴长得越大,最后竟伸手摸了摸大公主的额头,“莫不是,你也疯了?” 大公主瞪了他一眼,又踹了一脚。 殷舒远见爹爹挨打,笑得他在椅子上直打滚:“爹爹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你还踢我。” 殷舒遥把弟弟扯起来,“阿远你快别笑了,爹娘说正事呢。” 殷牧见妻儿都说一样的话,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他不信也不行了,再次确认道:“所以说,你,我,阿遥,阿远,还有咱们公主府那些护卫,下人,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了?” 大公主郑重点头:“正是如此。但贼人和幕后之人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把那偷开后门的内贼找出来。” 殷牧脸色一沉,起身就往外走:“放心,此事交给我。” 殷舒远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就去追:“爹爹等等我。” --- 九皇子裴凖离开东宫之后,急匆匆锦衣卫大堂找骆襄,找了一圈,最后在北镇抚司找到了骆襄。 骆襄从书案后起身,拱手见礼:“九殿下怎么到这来了?” 裴凖开门见山:“指挥使,我想跟你借几个人。” 骆襄好奇:“不知九殿下有何吩咐?” 裴凖三言两语,就自己打算去阁老们府上放鞭炮的计划说了,“我知道你们忙,但我也不多要,十人就够,帮我抬抬烟花,万一遇到人追我,再帮我拦一拦。” 骆襄:“……” 骆襄短暂的沉默过后,温声劝道:“九殿下,这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阁老们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吓出个好歹来,陛下那里,怕是要不好交代。” 裴凖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我都跟我大哥打过招呼了,你放心,我有分寸。” 骆襄一听太子都答应了,那他也没什么可阻拦的,毕竟那些阁老们常年给陛下添堵,教训一下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着,骆襄就点了头:“行,那臣就去点十个身手利落,办事牢靠的跟着九殿下去。” 见他答应了,裴凖一蹦三尺高,还抬高手拍拍骆襄肩膀:“多谢你了啊,大侄子。”随即转身就走。 第31章 看着少年意气风发的背影,骆襄笑着摇了摇头。 目送裴凖消失在屏风后,他脸色一沉,转身往诏狱走:“把永坤宫那几个有嫌疑的提出来,我亲自审。” --- 夜深人静,京城的百姓都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内阁首辅黎阁老府上也是一片安静,七十岁的黎阁老怀里揽着上个月刚从青楼买回来的小妾,正酣然入睡。 “砰~”一声炸响,如惊雷劈落,近在耳边。 黎阁老猛地惊醒,身边小妾也吓得坐了起来,见再无动静,扑到黎阁老怀里:“老爷,外头怎么这么大动静,吓死奴婢了。” 黎阁老拍拍小妾光滑的胳膊:“别怕,不过是打雷罢了。” 话音未落,又听窗外噼里啪啦一阵爆响,紧接着,数道火星从天而降,落在了屋内地上。 “砰~”“砰~”“砰~”…… 数不清的爆竹猝然炸开,纸屑四散,火星飞溅,还有一个炸到了床上,点燃了床幔。 衣衫不整的小妾紧紧抱着黎阁老,惊声尖叫:“啊~~~” 黎阁老铁青着脸,一把扯下越烧越旺的床幔,气急败坏,高声喝道:“来人,快来人。” 同一时刻,屋檐上的裴凖双手撑腰,无声狂笑。 第26章 “走水了,救人哪!” “救命啊!快救命~” 黎府上下乱作一团,仆役们蜂拥而至,撞门的撞门,打水的打水,呼喊地呼喊…… 黎时章正搂着新收的通房厮混,听到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皱起眉头,扭头问道:“发生何事,为何如此喧闹?” 来报信的小厮一路疯跑过来,可到了近前,一听到屋内暧昧的动静,愣是没敢出声打扰,急得原地团团乱转,头发都快抓散了。 此刻听到黎时章出声,连称呼都来不及称呼,脱口而出:“老太爷屋里走水了。” 一听这话,黎时章猛地从床上跳起,蹦到地上,从椅子上拽过裤子套上,扯了件外袍一披,赤着脚就往外走。 一时间,硕大的黎府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裴凖看得实在可乐,可想着还有任务要做,也怕被人发现,便招呼两名跟随的锦衣卫,飞檐越脊,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中。 --- 建极殿大学士蔡阁老府上,一片寂静。 蔡阁老住的屋子外,守夜丫鬟正靠坐在门边,撑着下巴打盹。 突然,一只串天猴“咻”一声从院子角落直奔窗户射来。 丫鬟听到动静,一个激灵醒过来,可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 正以为自己听错,就听身后屋内发出“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屋内闪过一片白光。 丫鬟吓得一抖,连滚带爬跑出去好远,还没站稳,就听到屋内传来蔡阁老的喝骂声:“来人。” 丫鬟又赶紧跑回去:“老爷,您有何吩咐?” 蔡阁老愤怒的声音传来:“去,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杂种,敢往我屋里扔炮仗,抓住了直接打断他的狗腿。” 隐在院子角落暗处的裴凖听到这话,冷哼一声,一招手:“放,给小爷我放个痛快。” 几名乔装过的锦衣卫人手一把串天猴,早就蓄势待发,一听这话,齐齐打开火折子点火,眨眼间,一片小火星蹿了出去。 “咻咻”“咻咻”“咻咻咻”…… “砰砰”“砰砰”“砰砰砰”…… “快,抓人,贼人在那,快去抓!”听到动静跑来的小厮指着院墙角落大叫出声,值夜的护院全都抄家伙奔着那去。 裴凖蒙着面,嚣张招手:“来来来,小爷就在这里,来抓我呀。” 看着扑过来的家丁护院,几名锦衣卫赶紧放完手里的串天猴,架起裴凖,翻墙就跑。 整个蔡府,又是好一番人仰马翻。 --- 距离蔡阁老家一条街外的萧阁老家,也就是皇后的娘家,此刻也是一片混乱。 萧阁老的卧房也被人丢了炮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不过萧阁老却安然无恙,正负手站在院中,气定神闲地看着小厮拖着扫把,惊慌失措地冲进屋内去拍打炮竹。 萧阁老的长子看了一会儿,低声说:“父亲,今儿那纸条上写,让您今晚换间房睡,咱们都还以为有刺客,没想到就是为这?蹊跷,此事着实蹊跷。” 萧阁老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明儿下了朝,老夫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 次日。 朝会之上,包括黎阁老和蔡阁老在内的五位阁老全都告了病假。 昭庆帝一脸震惊:“几位阁老怎的一下全都病倒了?可是京城起了什么疫病?” 黎时章手持斛板,上前一步,黑头黑脸道:“启禀陛下,昨夜家中突遭歹人闯入,黎阁老受了不小惊吓,一时没能起得床来,还请陛下恕罪。” 昭庆帝满眼担忧:“黎阁老可好?” 黎时章:“已经请过太医诊治,说是需得好生将养些时日才可。” 昭庆帝感慨万千道:“黎阁老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是该好好歇上一阵子,好好养养。” 太子拱手应:“父皇圣明。” 黎时章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总觉得陛下和太子今日在朝堂上的态度和往日不大一样,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总之感觉好像从容了许多,就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黎时章满腹狐疑,沉默片刻之后,忙又改口:“黎阁老也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歇上两日也就能好了。” 昭庆帝笑着说:“那就好,这大宸哪,可一日都离不开黎阁老,诸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啊?” 满朝文武如同往日那般应声:“陛下圣明。” 黎时章没有张嘴,面色却凝重起来。 这种带着嘲讽意味的捧杀之言,陛下以前被气急了,也曾说过一两回,可今日为何给他的感觉如此不同。 他回头看了一眼和昨日并无二致的文武百官,心中隐隐生起一股不安来,捧着斛板,默默退回到了队伍之中,不再言语。 昭庆帝又看向其他四位阁老站着的地方,问:“那蔡阁老他们几位呢?不会家中也进了歹人,给吓着了?” 其他四位阁老的下属或亲眷们对视一眼,心想事实的确如此。可陛下先这么问了,要是他们再这么说,那就感觉好像是糊弄陛下一样。 短暂的犹豫过后,众人一想好像也没什么所谓,毕竟以前几家抱团,一起糊弄陛下的时候也不少。 于是快速眼神交流过后,众人齐齐跪地,义愤填膺道:“五位阁老乃国之柱石,可在一夜之间却同遭歹人戏辱,还请陛下彻查,将那贼人擒获归案,处以重刑,给阁老们一个交代。” 昭庆帝嘴角现出一抹冷笑,靠在龙椅之上,静静看着地上跪着的众人:“依众位爱卿的意思,若擒到那贼人,该如何处置?” 其中一人道:“京城重地,天子脚下,敢擅闯阁老们的府邸胡作为非,实则是在藐视天威,该杀。”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萧阁老咳嗽一声,上前一步,举着斛板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那扔炮竹之人定是哪家顽皮孩童的恶作剧罢了,不必如此较真。” 蔡阁老的门生上前一步,高声辩驳:“萧阁老此言差矣,即便那是个顽童,可为何只针对几位阁老,显然是有人对阁老们心存不满,蓄意报复,此事必须严查。” 旁人附和:“臣附议。” 还有一个人对着萧阁老上下打量几眼,毫不掩饰地讥讽道:“其他五位阁老全都受了惊吓,起不来床,偏偏萧阁老却神采奕奕,难不成萧阁老家并未遭殃?” 还不待萧阁老出声,左都御史车廉开口了:“下官家挨着萧阁老家,下官可以作证,萧阁老家昨夜也是好一阵闹腾,我们一家也都吵醒了。” 萧阁老朝左都御史拱了拱手:“对不住车大人,吵着你们歇息了,改日我定携礼登门致歉。” 左都御史拱手还礼:“不敢当,不敢当,改日到家中来喝酒。” 见两人当廷寒暄起来,旁边那些人都忍不住翻白眼。 平日里,就是这两位最为反骨,总是和大家唱反调。 昭庆帝看了会儿热闹,挥了挥手:“行了,若没什么要事,今儿就到这吧。” 说罢,也不给众人说话的机会,起身就往外走,太子紧随其后。 昭庆帝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指了指萧阁老:“对了,萧阁老,朕有件烦心事,既然其他几位阁老今日都不在,那就由你来为朕分忧吧。” 萧阁老正想去见见皇后,探探昨夜那事的口风,闻言赶紧拱手应是:“谨遵圣命。” 一行三人出了大殿,直接朝后宫方向后。 太子将服侍的太监们都打发得远远的,这才开口:“舅父,昨夜之事,乃是阿凖所做。” 第32章 萧阁老震惊:“九殿下?难怪老夫瞧着那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那可不就是九殿下的字。” 太子好奇问:“什么字?” 萧阁老笑着解释:“昨夜里,老夫正准备歇下,门房突然送来一张字条,说是有人特意送来给老夫的,纸条上写着,让老夫换个房间歇息。” 太子笑说:“阿凖那是怕惊着舅父您老人家。” 萧阁老称赞道:“九殿下心怀仁义。” 这句夸赞,逗得昭庆帝和太子都笑了,昭庆帝:“你这话千万莫叫那几个老东西听了去,不然怕是要气得跳脚。” 萧阁老也跟着笑,又问:“对了殿下,九殿下为何要那般行事?” 昭庆帝回头看了萧阁老一眼,“你先不急着问,先到皇后那里去坐坐,晚些再说此事。” 三人边走边聊,不多时,到了凤仪宫。 进殿之后,萧阁老吓了一跳,好家伙,皇后这里可是真是热闹。 皇后,大公主,太子妃三人坐在榻上说着话,小皇孙在三人中间坐着,两只小手摆弄着他的拨浪鼓,九皇子和大公主家两个孩子正在窗户前逗那只画眉,也不知怎么了,三个孩子突然高声笑起来。 众人都看过去,昭庆帝笑着问:“什么事这么有趣,笑得这般开怀?” 三个孩子上前给几人请安,随后裴凖笑嘻嘻凑到昭庆帝身边,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得意:“父皇,我在跟阿遥和阿远讲了昨晚放烟花的事。” 昭庆帝伸手点了点他:“你啊。” 今儿一早,裴凖就跑来乾明宫把这事跟他说了,讲的时候那叫一个活灵活现,眉飞色舞,当时就把他给听笑了,眼下听他再次提起,又一次忍俊不禁。 皇后几人迎上来,给昭庆帝请安,随后萧阁老给皇后和太子妃以及大公主请安,之后各自落座。 裴泊苍歪着小脑袋看了看萧阁老,在心里说:【阿驼,阿驼。】 小羊驼蹦出来:【小主人,阿驼在的。】 裴泊苍:【你去扫一下我舅爷爷。】 随着苍儿和阿驼开始聊天,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了萧阁老脸上。 第27章 就见萧阁老面上笑容一滞,随即看向低头玩着拨浪鼓的胖娃娃,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惊喜交加。 众人便都知道,萧阁老这是也能听到。 萧阁老目不转睛盯着苍儿看了好一会儿,惊喜过后又目露困惑,他微微朝太子这边侧身,低声询问:“殿下,小殿下这是能说话了?” 太子点头,轻声道:“正是。” 萧阁老喜出望外:“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太子以手遮面,挡住苍儿那边的视线,笑着答:“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萧阁老问出心中疑惑:“恕臣年迈,眼力不济,臣怎么瞧着小殿下并未张嘴呢?” 太子低声解释:“苍儿的确未曾张嘴,那是心音。” “天底下竟有如此神奇之事。”萧阁老感叹。要是有人跟他说能听到别人心音,他打死都不会相信,可如今却是他亲眼所见,亲耳听闻。 随即又问:“臣方才还听到一道男子声音,却没瞧见人在何处,不知那人是谁?” 太子:“那是阿驼神仙,只听其音,不见其形。” 萧阁老再次震惊:“神仙?” 太子点头:“舅父莫急,晚些时候再同你细说。” 萧阁老满腹疑惑,可见太子如此说,便点点头,不再多问,再次看向榻上的小殿下,看着看着,笑容渐浓,最后嘴都合不拢了。 先不管什么神仙不神仙的,就如今知道小殿下是个聪慧的孩子这一件事,从今往后他做梦怕是都要笑醒了。 皇后看着自家兄长如此,也没忍住跟着笑了。 皇后笑了一会儿,凑近昭庆帝,小声说:“陛下,如此看来,怕是先前咱们都猜错了,不只咱们皇家人能听见苍儿和阿驼说话,就连文武百官也能听见了。” 可这话刚说完,皇后又自我否定了:“好像又不对,先前锦衣卫里的人,就只有阿襄能听到,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昭庆帝现在也弄不清楚,“不着急,晚些时候再宣几个人到苍儿面前坐坐,总能试出来的。” 皇后点头:“好。” 小羊驼已经扫完了萧阁老:【小主人,扫完了,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当时我爹爹和我皇爷爷接连出事的时候,我舅祖父在哪里?】 听到那奶声奶气的“舅祖父”,萧阁老满眼慈爱,随即又是一愣。陛下和殿下都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小羊驼:【内阁有六位阁老,但当时皇后是被五位阁老逼死的,其中少了的那位阁老,就是萧阁老。】 什么皇后被那五个老匹夫逼死了?萧阁老内心震撼,要不是太子及时拉住他,他差点站了起来。 裴泊苍猜测:【我舅祖父出事了?】 小羊驼:【小主人猜的对,那还是在太子中毒之前,也就是今年八月初的时候,萧阁老有一日跟左都御史一同去常去的酒楼小酌,酒楼掌柜的亲自接待,说有新到的河豚,极为新鲜,推荐二位品尝一番。】 【黎阁老一辈子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就好一口海鲜,河豚更甚,以前也在那家酒楼吃过河豚,且不止一次,见掌柜的亲自上来推荐,便也没多想,就点了一份。怎料这一吃,二人便都中毒死了。】 众人听得脸色一沉,原来萧阁老先一步死了,难怪阿驼说起后面那些事的时候,没提到萧阁老只言片语。 萧阁老更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细思极恐。 就在昨日,他还去那家酒楼吃过河豚,也是那掌柜的亲自推荐的。 裴泊苍:【两个人都死了吗?】 小羊驼:【是的,两人当场咽气,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裴泊苍:【那是意外,还是阴谋?】 小羊驼:【从剧情描述上,暂时还看不出是阴谋还是什么,两人中毒身亡后,随从赶紧去家中报信,可等两家人赶来时,那酒楼的掌柜的和厨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裴泊苍:【那没报官吗?】 小羊驼:【报了,事涉两名朝廷命官,又都是正二品的大员,且萧阁老和左都御史都是站在陛下这边的,陛下勃然大怒,下令锦衣卫调查,并限期三日内必须破案。】 【锦衣卫指挥使骆襄的办事效率是挺高的,不到三日就把跑了的酒楼厨子和掌柜的都找到了,但二人却都已畏罪自尽,还留下了认罪书,说是一时疏忽,铸下大错,自绝性命,以此赎罪。】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这个结果,昭庆帝当然不信,命锦衣卫继续查,可还没等查清楚呢,八月十五太子又出了事,萧阁老和左都御史的案子便暂时搁置了下来,再后来,接二连三事故频发,再也没人顾得上调查了。】 裴泊苍:【阿驼,那家酒楼叫什么?】 小羊驼:【聚庆斋。】 裴泊苍双手托腮,发起愁来:【那我要怎么告诉我舅祖父不要再去那吃饭呢?】 第28章 众人见小娃娃小脸皱成了包子,都在心里快速思索,要怎样才能把这事给自然地圆过去。 最后还是皇后率先开口:“萧阁老,你那痛风之症,最近可好些?” 萧阁老眼睛一亮,心道这倒是个好话题,忙拱手答道:“多谢娘娘挂念,臣好多了。” 皇后一副不信的语气:“当真?不是怕本宫唠叨,故意在这糊弄本宫呢吧。” 萧阁老,“臣岂敢,先前臣这腿脚疼得厉害,太医再三叮嘱说要少吃海鲜,少饮酒,家中夫人也整日耳提面命,说再不忌口,就要同臣和离。” 说到这里,萧阁老心虚地摸了下腿:“所以这半年来,臣几乎都没在外头吃过饭。” 见萧阁老睁眼编瞎话,萧皇后在心里冷哼一声:“阁老常去的那个什么聚庆斋,也没去过?” 裴泊苍正托着腮帮子低头琢磨,一听到“聚庆斋”这三个字,小脑袋一下抬起来,看向萧阁老,等着看他怎么答。 萧阁老被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捋了捋胡须,继续编:“不敢欺瞒娘娘,臣真的没去过。” 裴泊苍大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阿驼,我舅祖父说他半年没去过聚庆斋了。】 小羊驼查了查:【那就奇怪了,萧阁老钟爱聚庆斋的菜品,隔上个十天半月的,都要去吃一顿,也就是因为这,萧夫人总是跟他闹脾气,说他干脆搬去聚庆斋住算了,还回什么家。原剧情里直到萧阁老被毒死之前,都有经常去聚庆斋吃饭的。】 裴泊苍:【那就奇怪了。】 “果真?”皇后给萧阁老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往回圆。 萧阁老无奈,只得接着说:“臣不去聚庆斋,是因为去年年底的时候,他家换了厨子,口味大变,臣吃了几次那新厨子的手艺,味同嚼蜡,便再也没去过了。” 第33章 “再加上,家中夫人为了留我在家陪她吃饭,早几个月前突然自己捣鼓起了厨艺,还别说,半辈子没进过厨房的人,做起菜来还真的不输聚庆斋的大厨。” 见萧阁老说得言之凿凿,再想想自己那怕是连厨房的门都没踏进过的嫂子,皇后实在没忍住笑了,打趣道:“能让嫂子为你洗手作羹汤,那兄长可是有口福了。” 皇后这话一说,大家伙都忍不住笑了。 裴泊苍也跟着笑,心情松快:【阿驼,既然我舅祖父都不去聚庆斋吃饭了,那应该就不会再中毒了吧?】 小羊驼:【那应该是不会了。】 为了让苍儿彻底放心,皇后板起脸,语气严肃道:“萧阁老,本宫命你日后少食海鲜,免得日后痛风发作起来,遭罪的是你自个不说,还得连累本宫为你提心吊胆。” 萧阁老忙起身,拱手一揖:“臣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别说海鲜,就是那河豚,臣都给它戒了。” 先不说贼人借着他的喜好来下毒,就说他的痛风之症也的的确确是真的,是得忌口了。 大家看向苍儿,就见他开心得笑了,还拍了拍小手:【这下好了,我舅祖父不用死了。】 小羊驼围着小男孩飞了一圈:【不用死了好啊,这样小主人又多了一个亲人了。】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又说:【阿驼,你说奇怪不奇怪,好像很多事情都变了哎。】 小羊驼一摊两只小爪子:【小主人我早就说了的,有些世界就是会莫名其妙发生改变的。】 裴泊苍:【要是能一直往好了变,那就好了。】 小羊驼毫无原则哄孩子:【会的,会的,小主人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萧阁老的事情解决,裴泊苍一时也没别的事情做,便爬到榻边,指了指自己的小鞋子,“走。” 一听苍儿要走,裴凖和殷舒远几乎同时冲过来,一人捡起一只小鞋子,给苍儿穿好,随后又都伸手去抱。 裴泊苍却躲开了他们的手,自己翻身,趴在榻边自己出溜下地。 裴凖和殷舒远便知道,苍儿这是要自己走,于是一人牵住一只小手,带着他往外走,殷舒遥跟在后头。 见孩子们出了殿门,到院子里溜达去了,萧阁老再也坐不住了,蹭一下站起来,神色激动,语气迫切:“陛下,皇后娘娘,殿下,太子妃,快同臣说说,小殿下和那个阿驼神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阿驼神仙说的那些话,可全部当真?” 太子扶着萧阁老坐下,随后开口:“舅父,事情是这个样子……” 不过短短两刻钟,萧阁老的心情随着太子的讲述而跌宕起伏,面上神色也阴晴不定,等到听完事情始末,他简直要气炸了,真想破口大骂。 可顾忌皇后和太子太子妃在场,生生忍住了怒火,只咬牙切齿道:“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只敢暗地里害人,回头老夫遇着他们几个老匹夫,定要上去赏他几个大嘴巴。” 众人见萧阁老气得厉害,皆是出言宽慰,昭庆帝也说:“萧阁老莫气,如今大家都还好好的,又有了阿驼的警示,更不必过多担忧。” 萧阁老慢慢平复怒气,“不知陛下是何打算可要臣做些什么?” 昭庆帝嘴角微沉:“先等藩王们归京,朕要看看那些逆子们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总得把家事料理了,再收拾外头的。 “陛下圣明。”萧阁老深以为然,又问:“不知王爷们几时归京?” 昭庆帝:“算算时日,离得近的,也就这一两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响起孩子们惊喜万分的欢呼声: “四哥!” “四舅舅!” 殿内众人对视一眼,皆露出笑容,太子更是高兴地起身就往外走:“老四这就到了,可真够快的。” 第29章 也不等孩子们答,从殿内走出来的太子笑着接话道:“苍儿不单是长大了,还会走路了,也会说话了。” 四皇子惊喜地打量怀里的小胖侄子:“当真?苍儿来,快喊句四叔。” 裴泊苍便很给面子地喊了句:“细叔。” 虽然喊得不是很标准,可还是听得四皇子开怀大笑,把小侄子往天上丢了丢。 这几天裴泊苍总是被裴凖架着到处跑,偶尔也往高处丢一丢,一开始他还紧张地抓裴凖头发和耳朵,可丢多了发现裴凖总能稳稳接住他,他就懒得管了,此刻被四皇子丢得高高的,他波澜不惊,脸色都没变一下,又稳稳落回了四皇子手里。 四皇子眼中满是赞叹:“苍儿有大将风范。” 裴凖笑着说:“四叔,苍儿那是帝王风范。” 四皇子看了一眼裴凖,低声道:“阿凖,有些话不可乱说,日后万不可如此冒失,免得给大哥和苍儿惹去麻烦。” 裴凖一脸的不以为然:“多谢四哥教诲,若是以前,这话打死阿凖也不敢说,不过现在嘛……” 裴凖话说一半,不说了,一脸神秘地故意卖起关子。 四皇子:“此话何意?” 裴凖笑而不语,一把将苍儿抢回去,抱着往殿内跑:“父皇,母后,我四哥回来了。” 殷舒远也跟着往里跑。殷舒遥朝太子和四皇子行了一礼,跟着转身回殿。 三个孩子的想法一样,四皇子回来了,苍儿一定会让阿驼去扫他,他们几个要找好地方先坐下。 见孩子们一溜烟又跑了,太子和四皇子都笑,笑过之后,太子伸手揽住自家弟弟的肩膀,用力拥抱了他,还在他后背上重重拍了几巴掌,感慨万千道:“老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听着太子的声音有些发哽,四皇子推开太子,打量他的眼睛,果然见他眼睛微微泛红,他哭笑不得:“大哥,你几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话虽如此说,但心中却是纳闷,去岁除夕他还回来过年来着,这才几月不见,大哥为何这般? 太子揽着自家弟弟肩膀,将他往旁边带了带,压低声音,快速把阿驼的存在,以及阿驼说的那些话捡着重要的都说了。 四皇子目瞪口呆听完,先是伸手摸了摸太子的额头,被太子打开手之后,他又摸了摸自己额头:“我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听到胡话了呢。” 太子啼笑皆非,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待会儿你亲耳听了便知道了,切记,当着苍儿的面,你千万别乱说话。” 四皇子忙快步追上:“晓得。” 太子又问:“父皇密旨上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 四皇子:“大哥放心,都办好了,大军两日后就到,届时会驻扎在京城外百里外的青山脚下。” 说完又问:“大哥,父皇如此安排,也是因为阿驼所说的那些事吧?” 太子:“正是如此,走吧,父皇和母后怕是都等急了。” 裴泊苍被被凖抱着回殿,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两人进来,在心里好奇问:【阿驼,你说我爹爹和我四叔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呢?】 小羊驼也不知道:【太子和四皇子的感情素来亲厚,也许正叙旧呢吧。】 裴泊苍不太理解。不管爹爹和四叔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可是不应该让四叔先进来给皇爷爷和皇祖母请安的吗? 正琢磨着呢,就见两人走了进来,裴泊苍拍了拍小手:【阿驼,你快去扫我四叔。】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 四皇子脚步未停,眼睛却看向了苍儿,还往他周围看了看,却如太子所说,什么都没瞧见。 兄弟二人走上前,四皇子跪地,给昭庆帝和皇后请安,“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叩请母后金安!” 昭庆帝点点头,语气温和:“起来吧。” 想到原剧情里四皇子死在回京路上,母子俩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皇后有些动容,起身将四皇子扶起来,本想说点什么,可千言万语最后只成了一句话:“回来就好。” 四皇子猜到皇后心思,本想宽慰几句,可碍于苍儿在这,有些话不好说,加上他自己也着急听阿驼和苍儿说话,便点了点头,又给萧阁老和太子妃见了礼,随后几人各自落座。 那边,小羊驼已经扫完了四皇子,裴泊苍就赶紧问:【阿驼,现在知道是谁埋伏了我四叔吗?】 小羊驼:【抱歉小主人,还是不知道,只看得到是那个带着金色面具之人。】 裴泊苍有些失望:【哎,可是不知道,我要怎么提醒我四叔防备那个人呢。】 众人很想跟苍儿说他们都知道了,不用提醒了,可琢磨了半晌也没想出合适的说辞来,只得保持沉默。 裴泊苍想了一会儿,笑了:【阿驼,如果我爹爹不出事,我皇爷爷也不出事,那到时候我四叔就不会回京奔丧,就不会出事了啊。】 小羊驼:【小主人可真聪明。】 众人对视一眼,也都感叹苍儿聪慧。 正感叹着,大公主和宣义侯殷牧就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第34章 今天一大早,殷舒遥姐弟俩进宫的时候,就跟昭庆帝和皇后说了,大公主和殷牧今天在家查家贼,查到了就来。 如今见到二人,众人便知,那家贼一事应是有眉目了。 皇后装作不知情,故意问大公主:“今儿怎么这时候才进宫来?” 大公主笑了笑,解释道:“今儿早我盘府上的账目,发现丢了银钱,就和驸马在家查这事来着。” 一听是银钱上的事,裴泊苍也没太在意。 皇后问:“那可查出来了,是在哪丢的?” 大公主冷哼一声,气道:“查出来了,出了家贼。” 一听“家贼”二字,裴泊苍眼睛一亮,看向大公主。心中猜测,大公主发现的这个家贼,会不会就是那偷开后门的家贼。 皇后:“到底怎么回事?” 大公主:“府上有个管事姓吴,在府上服侍多年,因见他素来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前几年便让他做了采买管事。” “没想他仗着掌管府中采买之权,竟做起了吃里扒外的勾当,账面上做的漂亮,暗地里却中饱私囊,昧下大笔银钱。” “更可恨的是,他还引狼入室,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荐到府上,端的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太子妃挨着大公主坐,低声询问:“皇姐,这些可都是真?” 大公主点头,悄声答:“那管事贪污是真,引狼入室也是真,但尚不确定那开门放了贼人进门的人是不是他,但整个府中就他嫌疑最大,得亏有苍儿和阿驼,不然阖府怕是真的要栽在此贼手上。” 皇后见苍儿正歪着小脑袋往这边看,忙问:“什么引狼入室?” 大公主恢复了正常音量,接着说:“那吴管事荐了一远亲入府,姓林,安置在后厨做些粗使活计,怎料此人品行不端,不光手脚不干净,总是往外偷东西,还行迹鬼祟,时常借故府里四处游走,窥探主家私密。” 皇后冷脸:“如此行径,合该杖毙。” 大公主:“已经打了一顿,关起来了。” 昭庆帝冷哼一声:“回头交到骆襄手里,让锦衣卫去审。” 大公主应是,有说:“不过有件事倒是十分有趣,那吴管事的妻子和这林姓贼人的妻子是老乡,巧的是,那林姓贼人的妻子,竟和黎阁老府上老管家的小妾是堂姐妹。” 裴泊苍有些激动:【阿驼,竟然又和黎家有关。】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看来,是该趁早让阿驼见见黎阁老了。 只是,是单独见黎阁老一人,还是内阁所有阁老和文武百官一起见,这是个问题。 第30章 众人有心商议一番,但想着苍儿还在,便只得先等等。 昭庆帝沉思片刻,问:“可有查到些什么别的?” 大公主:“那倒是不曾。” 昭庆帝:“回去后再把府上的人仔细清理清理,但凡有可疑的,一律送到锦衣卫。” 大公主应好,随即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便都沉默了下来。 裴泊苍见大家伙一时半会儿不说话,该扫的人也都扫过了,便张罗着出去玩,裴準就将人抱起,招呼殷书遥和殷书远一起,往殿外走。 到了外头,裴泊苍伸手指着远门方向:“走。” 裴準知道,苍儿这是又要去扫人,应了声好,抬脚就走。候在殿外的清英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锦衣卫的人也不远不近地跟着。 裴泊苍越过裴準肩膀往后看,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好奇:【阿驼,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跟着我们?还有后面的锦衣卫,也是跟着我们的吧?】 小羊驼:【小主人身份贵重,多点人跟着也正常。】 太子妃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同众人说了一声,快步追了出去。 裴泊苍见到自家娘亲出现,笑着伸出小手:“娘。” 太子妃笑着哎了一声,快走几步,伸手接过,点点他的小鼻子:“苍儿这是要去哪儿玩啊?” 裴泊苍也不说话,伸着小手一个劲儿地指,太子妃就跟着走,边走便假装无意地介绍哪个宫是哪个嫔妃在住。 裴泊苍认真听着,一直没说话,直到听太子妃说前面就是德妃住的宫殿前时,他才伸着小手往里一指:“玩。” 阿托说娘亲带着他从密道逃离皇宫的时候,德妃身边的嬷嬷出现在了那里,所以他想看看德妃到底是个什么人。 太子妃的想法和苍儿一样,便抬脚往前走,身后的人都跟着。 可刚走到院门口,就见不远处一个管事模样打扮的宫女小碎步快走过来,到了近前,给几人见礼过后,说道:“太子妃,太后娘娘方才念叨着,说多日未见皇孙小殿下了,心中着实惦念得紧。正巧小厨房今日新做了些点心,太后娘娘特命奴婢来请您带着皇孙小殿下过去尝尝鲜。” 裴泊苍眼睛一亮:【阿驼,如果去了慈宁宫,那我们就可以扫黎太后了。】 小羊驼跳了跳:【扫扫扫。】 太子妃却是神色一肃。 黎太后若是想请她和苍儿,合该朝着东宫方向去请才是,怎么恰好在德妃宫门口遇着了,要知道,从慈宁宫到东宫,除非特意绕路,不然是不会路过这里的。 怕不是,黎太后差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呢吧。 裴準小脸也是一沉,“太后娘娘只请太子妃和皇孙小殿下去吗?” 宫女躬身:“回九殿下的话,太后娘娘是如此吩咐的。” 裴準凑近太子妃,用手罩着嘴,轻声劝道:“大嫂,黎太后绝对不怀好意,你万万不能去。” 太子妃点点头。她当然很想带着苍儿进去慈宁宫,扫一扫黎太后,看看她和那些事情到底有没有关。 太子妃嘴角微沉。黎太后久居深宫数十载,根脉错综,势力遍布,即便明知道她与陛下和太子的死难逃干系,可眼下这种时候却仍需隐忍。 若她冒然带着苍儿去见了黎太后,定要打草惊蛇,只怕会误了陛下与太子的筹谋。 快速思索一般,太子妃温声说:“多谢太后娘娘恩典,本宫感激不尽。” 说到这,太子妃话锋一转,“只是方才想起,皇后娘娘先前传召,命我即刻去凤仪宫一趟,想来是有要事,本宫不敢耽搁。” “劳烦你回禀太后娘娘,今日只能拂了她老人家的美意,改日本宫必当携苍儿一同前去,亲自向她老人家请安。” 说完,抱着苍儿,招呼三个孩子,转身就走,德妃宫里也顾不上去了。 裴泊苍纳闷:【阿驼,我皇祖母什么时候让我娘亲过去凤仪宫的?】 小羊驼:【不知道啊。】 见自家娘亲脚下生风,匆匆往回走,裴泊苍在心里叹了口气:【哎,今天又扫不到什么人了。】 望着一群人呼啦啦离去,慈宁宫的宫女神色一松,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目送众人走远,看不见身影,她才转身进了德妃宫里。 --- 凤仪宫。 孩子们离开之后,众人畅所欲言,好一番商议。 昭庆帝:“那就按方才所议,在藩王们都回来之前,咱们先弄清楚到底哪些人能听到苍儿和阿驼说话,待弄清楚这一件,下一步如何,再行再议。” 众人应是。 昭庆帝:“事情宜早不宜迟,萧阁老,老四,你们即刻随朕去御书房,太子你去接了苍儿,随后也过来。” 昭庆帝带着大家起身往外走,到了殿外,吩咐道:“骆襄,你去随意提几名官员来,不同品级的。” 骆襄:“是,那内阁那五位阁老呢?” 昭庆帝:“今日他们不是告假在家嘛,且先不管。” --- 御书房。 裴泊苍被太子抱在怀里,望着御案前的两位大人,十分不解:【阿驼,我我爹爹为什么要把我抱过来?】 方才他本来是和娘亲九叔他们一起回凤仪宫的,怎知爹爹突然出现,半路把他给截走,径直把他抱到御书房来了,不过除了他,也让九叔,阿瑶姐姐和阿远哥哥跟来了。 御书房可是皇爷爷召见大臣,商谈政务的地方,今天竟然让他们四个小孩子过来,可真是奇怪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小主人。】 昭庆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左都御史车廉汇报政务,实则注意力都在苍儿身上。 可见苍儿都和阿驼聊上了,车廉无知无觉,仍旧之乎者也讲个不停。 昭庆帝便知,车廉听不到。 昭庆帝,萧阁老,太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左都御史是正二品,竟然连他都听不到的嘛。 车大人汇报工作文绉绉的,绕口得很,裴泊苍听了一会儿,不感兴趣,便跟阿驼说:【阿托,你去扫一扫车大人。】 小羊驼应了声,快速扫完车廉:【小主人你问吧。】 裴泊苍:【你先前说,车大人是和我舅祖父吃河豚中毒一起死的,那有没有可能,那些人是为了害车大人,我舅祖父是受了他牵连】 第35章 昭庆帝为了听清苍儿和阿驼说话,抬手对车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车廉还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便停了下来,静静等着陛下旨意,可却发现陛下的视线已不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皇孙小殿下。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皇孙小殿下只是静静地玩着手里的拨浪鼓,并没做什么,他便以为陛下只是喜爱皇孙,多看几眼罢了,并未多想。 小羊驼:【左都御史车大人,是昭庆帝力排众议,强硬提拔上来的。】 【当初以黎阁老为首的一众大臣全反对,是昭庆帝走下台阶,挨个质问,要不你替朕来当这个皇帝,就那么一个一个问过去,问跪了一地的人,这才把车大人提到了左都御史的位置。】 【车大人从一个小小御史,一路干到都察院最高官员,全靠皇上罩着,他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对昭庆帝可谓死心塌地。】 【平日里在朝堂上,车大人和萧阁老一起,没少跟内阁另外五位阁老唱对台戏。】 【再加上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职责之一就是弹劾百官,所以车廉不管有事没事,对着以黎阁老为首的官员们变着法找茬,今天参这个贪污受贿,明天参那个玩忽职守,三天一小参,五天一大参,没少给黎党添堵,也就没少得罪人。】 【所以说,以黎阁老为首的黎党对车廉可谓恨之入骨,所以小主人的猜测也有道理,也有可能是有人想害车大人,萧阁老受了连累而已。】 裴泊苍:【那还知道别的信息吗?】 小羊驼:【那没有了。】 一娃一筒安静下来,昭庆帝便指了指萧阁老身旁的椅子:“车大人你坐。” 车廉忙谢恩,挨着萧阁老坐了下去。 随后,昭庆帝又先后传了几位官员过来,从正三品的大理寺卿,正四品的鸿胪寺卿,正五品的光禄寺少卿,到正六品的工部清吏司主事,不同品级,不同衙门。 裴泊苍让阿驼都扫了扫,可这几人身上都没有什么大的剧情。 昭庆帝等人发现,这几人,无一例外,全都听不见苍儿和阿驼说话。 太子让三个孩子带着苍儿到一旁去玩,他和四皇子还有萧阁老,全都凑到昭庆帝身边,小声讨论了起来。 太子:“咱们皇家人,包括后宫的娘娘们,都听得见。” 四皇子:“所以骆襄听得见,是因为他是咱们皇家人,而并非因为他指挥使的身份。” 萧阁老指了指他自己:“那臣呢?臣可并非皇家人。” 太子:“难不成是因为舅父是皇室的姻亲?” 昭庆帝摇了摇头,并不赞同:“朕倒觉得并非如此。” 太子:“那还能是舅父的阁老身份使然?” 萧阁老点了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四皇子:“那眼下如何是好,可要差人去几位阁老家将人抬进宫来?” “这倒不必。”昭庆帝摆了下手,随即笑了:“笔墨伺候,朕要拟旨。” 片刻之后,昭庆帝将圣旨递给太子:“车廉还候在外头吧,太子你亲自去宣旨,从此刻起,车廉进入内阁。” 几人皆惊。这么多年,陛下想动一动内阁,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百般筹谋,也只把皇后的兄长萧启礼弄进了内阁,成了文华殿大学士。 陛下今日竟然如此雷厉风行,这可真是平生少见。 不过,他们倒是格外欢喜,也倍觉振奋。 太子应是,双手捧着圣旨出门,将车廉拉远了一些,宣读了圣旨。 车廉震惊得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没听错吧,他竟然进了内阁? 太子见车大人张着嘴傻掉了,笑着将圣旨交到车廉手上:“车阁老自己一看便知。” 车廉捧着圣旨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看了三遍,这才咧着嘴笑了,随即感激涕零,哐哐磕头:“臣叩谢陛下圣恩。” 太子笑着去扶:“车阁老快快请起,先随孤进殿吧。” “臣遵旨。”车廉恭恭敬敬捧着圣旨跟着往里走,就听太子又说了:“车阁老,待会儿进殿之后,你先不必谢恩。”免得惊动苍儿。 车廉一愣:“如若那般,岂非不合礼法,还请殿下为臣解惑。” 太子:“晚些时候孤再同车阁老细说,还有,若是待会儿你听见什么,切莫声张。” 见太子如此神神秘秘,车廉只得压下心中诸多疑惑,深吸一口气,捧着圣旨跟着进了御书房。 两人朝昭庆帝拱手行礼,随后依次落座。 裴泊苍正被裴凖和殷书遥牵着走路,一抬头就见车大人去而复返,有些好奇,便在心里问:【阿驼,你知不知道车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小羊驼搜了搜:【不知道哦,可能还有事情没说完吧。】 昭庆帝等人的目光紧紧锁在车廉身上。 就见屁股刚刚挨上椅子的车廉如同见鬼一般,一脸惊愕,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对视,全都了然。得了,这下算是搞清楚了,除了皇室,那就是内阁成员能听到了。 太子:“父皇,儿臣有个想法。” 昭庆帝:“但说无妨。” 太子:“阴谋不如阳谋,不若先把文武百官们全都提到内阁,回头安排一场朝会,带着苍儿去,如此这般,那些逆臣贼子的真面目,便全都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了。” 四皇子想象了一下以后朝会的情景,整个大殿都是阁老,人人头顶“大学士”头衔,再一想黎阁老蔡阁老几个老东西那一脸铁青的模样,还有他们听到苍儿和阿驼说话时的震惊和瑟瑟发抖,他实在没忍住,拍着大腿,哈哈哈笑出了声。 爽,简直太爽了! 第31章 众人看着四皇子那有些幸灾乐祸的模样,猜到他心中所想,也都没忍住笑了。 正在认真走路的裴泊苍听到笑声,抬起小脑袋去看,就见也不知发生何事,大家伙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一想阿驼应该也不知道,便没有问它,而是拍了拍裴凖的胳膊,抬了抬小下巴,示意他看向长辈们那边。 裴凖也不知道大家伙为什么笑,便蹲下去,抱住苍儿解释道:“许是讲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裴泊苍便也不在意,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自从他坚持练习以来,走得越来越稳了,再练一阵子,应该就不用人扶着了。 众人笑过之后,再次低声商议起来。 昭庆帝赞赏道:“太子此计甚妙。” 太子:“父皇谬赞。” 四皇子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父皇,那您打算何时提拔阁老,举办朝会?” 昭庆帝沉吟片刻,才说:“等你那些兄弟们都回来再说吧,除此之外,还得先做些部署。” 说到这里,昭庆帝面色一沉:“明日,朕要召见京中三大营的提督。” 太子神色一凛:“父皇思虑周全。” 若日后阿驼当庭揭穿黎阁老等人的谋逆之事,恐其党羽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直接反了。 只有把三大营的二十万兵力牢牢掌握在手里,才能高枕无忧,防患于未然。 众人也猜到昭庆帝用意,皆点头称是。 --- 次日。 在家修养的五位阁老仍旧没有上朝,说是尚需修养两日,昭庆帝命人挨家送了百年山参,以示慰问。 朝会过后,昭庆帝在御书房召见了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的三位武臣提督,以及三位提督内臣。 太子,四皇子,萧阁老,以及新晋的车阁老都在。当然,还有裴泊苍,以及借着哄侄子的名义来看热闹的裴凖。 裴泊苍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满屋子的人,好奇在心里问:【阿驼,我皇爷爷怎么每天都要见那么多人的?】 小羊驼:【皇帝嘛,日理万机的,见多少人都正常。】 虽说众人已经确定了能够听到苍儿和阿驼聊天的人的范围,但大家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落在了几位提督身上。 只见六人脸上毫无异样,全都安安静静坐着。众人便知,这六人是听不见的,都放下心来。 三位武臣提督身姿笔挺,端坐如松,即便不失武将威仪,可眉宇间却都难掩困惑之色,甚至能看得出有些紧张和惶恐。 多年以来,除了每年春秋两次,昭庆帝赴三大营巡视时,会依着惯例召见提督外,平时从来不曾召他们入宫觐见,更没有同时传召三大营统帅的情况发生。 大宸是以武建国,所以在大宸建国之初,武将的地位颇高,功高震主者不知凡几。 待后来大宸江山稳固,太祖皇帝说是鸟尽弓藏也好,说是为了防止后世子孙受制于骄兵悍将也好,处理了不少开国功臣,慢慢剥夺了开国猛将们的兵权。 大宸太平了两百余年,重文轻武之风越来越严重,武将之势日颓,文官之权日盛。 到先帝那里,包括三大营在内的大宸军队的实际管理权,基本上都控制在文官手里。 第36章 每逢皇上要下达什么命令到达军营,必须先经内阁票拟,也就是一定要经过黎阁老一干人的手,之后再由兵部尚书具本上奏,最后再由提督内臣去宣诏。 那些披甲执锐的统帅,别说面圣,就是军报奏章,也得经过以内阁阁老们为首的层层文官过目,才能到达陛下面前。 他们这些本来征战沙场的血性汉子,却对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俯首听命,真真憋屈。 所以今日一大早,收到陛下旨意,传他们入宫,三人心中疑惑之余,也忐忑不已。 到了皇宫,发现另外两大营的提督也都在,三人俱是心头一震。 圣谕竟绕过内阁,越过兵部,越过都督府,直达三大营,更让人心惊的是,三大营提督同时奉诏觐见,陛下这分明是想要将京畿兵权尽数攥在手中啊。 但奇怪的是,他们进了御书房之后,就发现,皇孙小殿下和九殿下也在,若是涉及朝堂大事,陛下为何又让两个孩子在场? 几人便又看不明白了。 裴泊苍好奇打量三位武将旁坐着的三位太监:【阿驼,你扫扫那三个太监,先看看他们是干什么的?】 小羊驼快速扫完,答:【是皇帝派往三大营的提督内臣,也就是监督用的。】 裴泊苍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派太监去监督军队?】 小羊驼:【因为太监依附皇权,没有家族势力,所以皇帝们更放心,不过先帝宠信宦官,导致朝纲混乱。】 裴泊苍接话道:【我知道,我听我爹爹和我娘亲聊天的时候提过,我太爷爷那时候,一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几乎只手遮天,别人还都管他叫九千岁呢。】 小羊驼:【正是如此,所以到了昭庆帝这,他就十分忌讳太监手上掌权。】 【但积习难返,内廷十二监的势力在宫廷中盘根错节,一时难以清理干净,所以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昭庆帝还是依着旧例在执行。但派去军中监军的太监也只是个摆设,昭庆帝心里其实并不信任他们。】 裴泊苍:【那这三个太监是好人吗?】 小羊驼搜了搜:【除了利用职务之便,在三大营索贿外,也没干什么大的坏事,但是也没干什么好事就是了,不过他们所做那些不成气候,身上没什么大的剧情。】 裴泊苍:【那就不管他们,那三位武臣提督呢?他们是好人吗?当初我皇爷爷和我四叔接连出事,他们都没有动静,他们那时候是不是反了?】 车阁老和萧阁老对视一眼,都暗暗赞叹皇孙小殿下的聪慧过人,小小年纪,竟能问到点子上。 大宸国祚,后继有人啊。 小羊驼:【这三位武臣提督都是昭庆帝上位后亲自任命的,三人对昭庆帝的忠心还是毋庸置疑的。】 昭庆帝和太子对视一眼,都微微点头。就说这三人应该不会反了才是。 听到这里,昭庆帝执笔沾墨,在预先准备好的“内阁大学士花名册”上的空白处,快速写下三位提督的名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就听小羊驼又说:【但后来,太子,昭庆帝,四皇子接连出事之后,这三位提督和大部分朝臣一样,并不看好小主人你一个孩子做皇帝。】 听着那略显古怪的声音,还有那声音说出的内容,三位提督面面相觑,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耳朵,脑袋凑近,不约而同低声询问:“不知可听到?” 结果三人全都点头,示意他们都听到了。 原来不是自己幻听,三人俱是神色骤变,不约而同四下环顾。 正好对上昭庆帝略带警告的目光,又见太子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三人只得勉力维持平静,实则如坐针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说话的神秘男子是谁?为什么说陛下,太子殿下,还有越王殿下都出了事?还说什么他们不看好小主人当皇帝? 还有,小主人又是谁?那神秘男子又是谁啊?他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裴泊苍还是追问:【那他们有没有参与谋反?】 一听“谋反”二字,三位提督额上冷汗直冒,膝盖一软差点儿跪到地上,心道冤枉,这可真是大大的冤枉。 挨着他们的萧阁老朝他们笑了笑,低声安抚道:“莫慌。” 三人感激地朝萧阁老笑了笑,笑容却十分僵硬,还带了些讨好。 萧阁老嘴角抽了抽,完全忘了昨天他也差不多是这个状态,此刻看着三人面上神色变幻,只觉心情愉快。 小羊驼:【没有,当初他们的确收到过兵部发出的调兵命令,但是因为调令上面少了皇帝的御宝,三人不约而同地装起傻来,以手续不全为由拒绝出兵,三人生怕站错队,得罪未来的新帝,从那之后一直处于观望状态,谁都没有靠拢。】 裴泊苍:【那我理解,那后来叛军都打到京城了,他们有出兵吗?】 小羊驼:【三大营出兵了,但是不是他们三人带队,是新任的三位提督带的兵。】 裴泊苍不理解:【那他们三个去哪了?】 小羊驼:【都死了,死在了一场宴席之上,啊,这上面说,就是明天春天的事。】 三位提督瞳孔放大,震惊得无以复加,明年春天,他们居然就死了? 【怎么回事?】裴泊苍看向三位提督,好奇问。 三位提督和胖乎乎的皇孙小殿下对上眼,立马移开视线,可又管不住自己,一个劲儿地往过瞟,眼中满是惊奇。 好在裴泊苍长得小,仰着小脑袋看了一会儿,觉得累,就低下头不看了。 小羊驼:【当时三人不是一直观望嘛,没有皇帝玉玺盖章的调令,他们谁的命令都不听,后来,三位阁老亲自出面跑了一趟三大营,软硬兼施好一番劝说,还请他们回京赴宴,说是奉黎阁老的命宴请他们三位。】 裴泊苍:【是哪三位阁老?】 小羊驼:【那时候萧阁老已经死了,除了黎阁老和蔡阁老,内阁还有三位阁老,就是那三位阁老。】 裴泊苍:【好的,后来呢?】 小羊驼:【一开始,三位提督自然是不肯去的,但是阁老们又说,黎阁老已经把他们的家眷都接到了府上,若是不去,怕是为难。】 【三人明知前路危险,可是家人被抓,他们没有办法,只得匆匆交代大营事宜之后,便各自带了二十名随从跟着一起进京。】 裴泊苍:【既然觉得有危险,为什么只带二十人,干嘛不多带一些?】 小羊驼:【按照规制,提督级武官因公进京,随从人数,不得超过二十。】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原来是不能多带呀,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死的?】 第32章 见阿驼说到关键之处,昭庆帝对着三位提督内臣挥了挥手,“你们且先下去吧。” 三名太监应是,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小羊驼:【三人到了宴会地点,倒是见到了自家亲眷,他们也都安然无恙,可当提出带他们离开时,黎阁老却是不准。说等大业成了,自然会将她们家人完璧归赵,三位提督无奈,只得先应承下来。】 【但三个武将都不是那等心机深重之人,不太擅长做戏,宴席之上,黎党众人对着他们一番试探过后,发现他们并非真心实意投靠,谋逆大事,他们不想冒险,最终还是起了杀心。】 【在宴席过后,假意让三位提督离开,离开之前让他们再各自去见见家人,等他们见到家人,早就埋伏好的弓箭手齐齐射箭,乱箭漫天落下,把他们所有人都射杀了,包括他们的妻儿老小,无一活口。】 三位提督的脸色铁青,蒲扇一样的大手攥成铁拳,要不是昭庆帝用眼神压制着他们,三人恨不得立刻冲出宫去,冲去黎阁老那几个老杀才家中,直接将他们碎尸万段,以报不共戴天之仇。 萧阁老怕三位提督控制不住脾气,忙侧身低声劝慰:“三位大人先莫要生气,事情尚未发生,一切都来得及挽救。” 方才听到全家被杀,三人怒气冲头,此刻一听,觉得有理,便都点了点头。 裴泊苍:【是黎阁老下令杀的?】 小羊驼:【对,当时三人正在和家人说话,就听有人高喝一声“黎阁老有令,杀”,紧接着箭矢就朝他们射来。】 裴泊苍:【那他们不是都带了二十名随从吗,他们在哪?】 小羊驼:【也都死了,加在一起也就六十人,在事先埋伏好的那些人面前根本就不够杀的。】 裴泊苍看向三位提督:【阿驼,你说要是我能把这些事告诉他们,他们是不是就会站在我皇爷爷和我爹爹这边了?】 小羊驼:【可是小主人你要怎么告诉他们呢?】 裴泊苍想了想,牵着裴凖的手往前走。 见胖墩墩的皇孙小殿下晃晃悠悠朝他们走来,三位提督紧张得手足无措,求助地看向昭庆帝和太子等人。 考虑到三位提督首次接触苍儿和阿驼的事,还没经验,昭庆帝率先开口,替他们解了围:“三位爱卿,咱们大宸如今是个什么处境,想必你们也都清楚。” 第37章 三人忙起身,躬身拱手:“臣等清楚。” 昭庆帝满意点点头:“那就好,那今儿朕就想问问几位爱卿,若日后朕和内阁几位阁老在国事上有了分歧,不知爱卿们支持谁?” 一听昭庆帝问得如此直白,裴泊苍一愣,停下脚步,静静听着。 三位提督二话不说,撩起袍角,单膝跪地,抱拳齐声道:“臣等誓死效忠陛下!” 萧阁老和车阁老也跪地:“臣等惶恐!陛下乃大宸天子,内阁诸公乃大宸臣子,若遇国事分歧,臣等必定以社稷为重,竭尽全力辅佐陛下。” 昭庆帝笑了笑:“甚好,如此,朕就放心了,爱卿们快快请起。” 五军营提督对着昭庆帝磕头:“陛下,臣家中最近不太平,有歹人频频接近,臣想将一家老小托付给陛下。” 三千营和神机营的提督也毫不犹豫跟着磕头:“臣等也想将家人托付给陛下庇护。” 萧阁老和车阁老对视一眼,暗道三位提督大人够明智,这样即可保护家人,又可让陛下彻底对他们放心。 昭庆帝也很满意他们的识时务,满意地点了点头:“爱卿放心,朕会派人护诸位爱卿的家眷周全。” 三位提督叩首谢恩:“臣等叩谢天恩。” 昭庆帝起身,亲自将三位提督扶起来,太子和四皇子也跟着起身,分别去扶萧阁老和车阁老,众人对望片刻,突然都笑了。 看着昭庆帝和自家爹爹那难得轻松的笑容,裴泊苍有些吃惊:【阿驼,好像不用我说了。】 小羊驼:【那小主人就省了力气了。】 裴泊苍挺高兴,牵着裴凖转身往回走,继续练习走路。 昭庆帝招呼众人重新落座,就接下来的要做的事商议起来,最后太子做了总结。 “三位提督大人回到军营后,请即刻整顿军务,若发现有异心的将领,马上替换。” “另外,要整顿军纪,加强操练,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再拱手:“是。” 昭庆帝又吩咐了几句,三位提督领命而去,临走前,频频看向萧阁老,萧阁老明白他们的意思,向昭庆帝打过招呼,出去送三位提督。 到了殿外,果然如他所料,三位提督围着他追问阿驼之事,萧阁老便言简意赅把能说与他们听的全都讲了,三人听完,义愤填膺,热血沸腾,越发坚定要效忠陛下的心。 萧阁老拱手行礼:“陛下之安危,大宸江山之稳固,就要仰仗三位大人了。” 三人忙还礼:“萧阁老客气。” 寒暄过后,三千营提督十分担忧地问:“那这神仙一事,那黎阁老他们是否也能听到?” 萧阁老点点头:“应是内阁之人都可。” 三人脸色一骇:“那可如何是好?” 萧阁老:“三位大人且放宽心,陛下说了,在诸事安排妥当之前,断不会让那几个老匹夫到小殿下面前露脸的。此事干系重大,还望三位大人谨守机密。” 三人忙严肃道:“萧阁老放心,此事我等万万不会透漏分毫。” 萧阁老:“如此甚好。” 寒暄过后,三人雄赳赳往宫外走。 --- 得知陛下同时召见京畿三大营的提督,黎时章心中越发不安,在衙门值房内转了几圈后,匆匆遣人往府上送了个信。 黎阁老正在家中赏画饮茶,得了信,当即变脸,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顿,起身就去换了官袍,匆匆出门,赶往皇宫。 刚进皇宫大门,就见三位提督迎面走来。 黎阁老背着手停在原地,阴沉着脸看着三人,待三人走近,他冷声问:“不知三位大人为何私自进宫?” 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三位提督并未像以前那般对他毕恭毕敬,而是笑呵呵拱了拱手,喊了句黎阁老,随后理都没理,直接越过他往前走去。 待走远些,神机营提督冷哼一声:“老子可真想一个火铳崩了这老贼。” 三千营提督用力砸拳:“你以为老子不想,只是眼下还不到报仇的时候,咱们需得隐忍,以免坏了陛下筹谋。” 黎阁老站在原地,盯着三人远去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直奔御书房而去。 结果通报之后,竟然被拒之门外,说是陛下乏了,歇下了。 他沉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宫,回到府上之后,差人出去送信。 是夜,蔡阁老以及内阁另外三位阁老都穿着不起眼的外衫,从后院仆人进出的小门进了黎府,半个时辰过后,又先后从后门悄无声息离开。 --- 裴泊苍一早醒来,就发现有太医在,正在给太子诊脉。 他牵着太子妃的手溜溜达达走过去,看了看太医,又看了看太子,好奇在心里说:【阿驼,太医天天来给我爹爹看诊,也不知道我爹爹中的毒怎样了。】 等了片刻,太医诊脉完毕,太子妃趁势问:“不知殿下今日如何?” 太医面带笑容:“殿下服了那两剂药,今日比前两日好了许多。” 太子妃都笑了:“有起色便好。”随即又问:“只是不知还要多久,这毒才能清理干净?” 太医:“殿下中毒时日颇久,毒素已深入肌理,要想大好,尚需时日。” 太子妃追问:“估摸着要多久?” 太医:“快则数月,慢则半年。” 见太子妃还要再问什么,太子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对太医说:“孤不急,按照你的章程来即可。” 太医躬身称是,随即拎着药箱出门,去开新的药方抓药。 裴泊苍安安静静听完,高兴地拍了拍小巴掌:【阿驼,我爹爹的毒有治了。】 小羊驼翻了个跟头,【恭喜小主人。】 太子妃一把将儿子抱起来,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苍儿可真是我们的小福宝。” 裴泊苍只当自家娘亲心情好,嘿嘿笑了。 太子见儿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实在招人稀罕,没忍住也凑过去亲了一口,亲完一口还不够,又去亲。 裴泊苍晃着小脑袋躲,却没能躲开,伸着两只小手去推太子的脸,小脑袋还往后仰。 太子见胖儿子一如既往地嫌弃他,没忍住哈哈大笑。 --- 突然之间,昭庆帝,太子,四皇子,萧阁老,车阁老等人全都忙了起来。 裴泊苍跟着裴凖和殷舒遥姐弟两个在皇宫里头到处跑,让阿驼去扫人。 虽说连着扫了两日,也没扫到什么重要人物,但裴泊苍毫不气馁,每天一早醒了,吃过饭就扶着门框站在门口张望,等裴凖他们一来,就和他们出门。 虽说三个孩子都很靠谱,清英她们也都跟着,还有锦衣卫保护,可太子妃还是不放心苍儿离开视线,每每苍儿出门,她都要跟着去。 皇宫里为数不多听过阿驼和苍儿说话的嫔妃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大部分人不知情,便在私底下议论,说太子妃毫无未来国母的气度,撂下成堆的宫务不管,竟然整日陪着小皇孙到处玩。 这话穿到太子妃耳中,她只笑笑,丝毫不在意。 皇后查到私下议论之人,派了身边管事嬷嬷过去训诫。 当然,这些裴泊苍都不知道,他一心带着阿驼到处扫人。 --- 五位阁老本来还打算再多修养几日,摆摆内阁的谱,结果一听昭庆帝召见了京畿三大营的提督,第三日全都来上朝了。 昭庆帝还未到,左都御史车大人和萧阁老和寒暄,声音不小:“萧阁老,早。” 萧阁老笑着还礼:“车阁老,你也早。” 这一句“车阁老”说出口,嗡嗡嗡说着话的朝臣们立马安静下来,短暂的沉寂过后,又炸开了锅。 “萧阁老,你开什么玩笑,阁老一称,岂可随便瞎喊?” “是啊萧阁老,你怕不是那天晚上吓坏了脑子,还没好全?” …… 二人但笑不语。 突然出现的昭庆帝边往龙椅那走,边开口说道:“是朕亲封的,怎么,尔等可是要抗旨?” 众人齐刷刷跪地:“臣等惶恐。” 昭庆帝坐到龙椅上,语气温和:“阁老们年迈体衰,区区爆竹之声,竟致五位阁老悉数卧榻多日,政务荒废,朕心实忧。” “国事繁巨,朕琢磨着,也该早早准备着才是,免得日后再有个意外,内阁怕是要后继无人。如今提了车阁老上来,无非是早做筹谋,以备不虞罢了。” 说到这里,昭庆帝笑着扫视文武百官:“不过爱卿们放心,你们也都有机会进入内阁。”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文武百官倒吸一口冷气,眼中精光闪烁。 他们,也有做阁老的机会? 黎阁老无人对视一眼,手持斛板往前膝行几步,声色俱厉:“陛下,此举有违大宸祖制,万万不可!” 昭庆帝笑着看他们,不发一言。 双方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正僵持,就听外面太监禀报:“陛下,王爷们到了。” 第38章 第33章 一听这话,黎阁老等人都有些震惊。王爷们到了?哪个王爷?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突然回京?他们怎么毫不知情? 昭庆帝却当即笑了,大手一挥:“宣。” 小太监高声唱喝:“宣煜王,翎王,景王进殿。” 不多时,三皇子煜王裴憬,五皇子翎王裴峥,六皇子景王裴屹进入大殿,大步流星走到御前,跪地叩首:“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望着仪表堂堂,意气风发的三个儿子,昭庆帝心情颇好:“朕安。” 随即从龙椅上起身,“诸位王爷回来了,今日朝议就到这里,众卿先退下吧,一应政务着内阁详处,具本奏来。” 文武百官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昭庆帝招了招手,带着太子,四皇子,以及新回来的三位皇子离开大殿,奔着御书房方向去。 待昭庆帝和诸位皇子走远,文武百官相继从地上爬起来。 车阁老侧身,悄声对萧阁老说:“王爷们总算到齐了,陛下可以往下走了。” 萧阁老点头,同样低声:“今晚宫里为几位王爷举办接风宴,陛下交代说,让你我二人下值之后留下。” 车阁老眼睛蹭地一亮,指了指自己耳朵:“那岂不是?” 萧阁老微微颔首:“正是如此。” 车阁老当即抚掌大笑:“如此甚好。” 见两人一脸兴奋窃窃私语,黎阁老板着脸,用力咳嗽了一声。 萧阁老和车阁老齐齐回头,就见黎阁老,蔡阁老几人全都在,正冷眼盯着他们。 萧阁老便也板起了脸,“不知黎阁老有何贵干?” 车阁老站到萧阁老身边,语气调侃:“怕不是那晚屋内失火,被烟呛着了嗓子?” 萧阁老:“车阁老此言差矣,许是呼喊救命太大声,扯着嗓子了。” 见两人说话阴阳怪气,黎阁老脸色铁青,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不可理喻。” 其他三位阁老也跟着一甩袖子走了。 唯独蔡阁老稍慢一步,略带歉意地朝二人拱了拱手。 萧阁老和车阁老拱手还礼。 --- 昭庆帝等人到了御书房时,七皇子裴衡,九皇子裴凖早已在此等候。 众人热热闹闹寒暄过后,依次落座。 昭庆帝打量所有儿子,笑着开口:“大宸祖制,藩王们不得同时归京,想必你们心中定有疑惑,为何朕却要你们一同回来?” 众人点头称是。 唯独七皇子没心没肺道:“父皇不是说为了给太妃娘娘祝寿吗?” 六皇子低声提醒:“太妃娘娘年年寿诞,可哪一年见咱们兄弟来得这般齐整?” 七皇子想了想:“也是哦。” 昭庆帝等了一会儿,见无人答话,笑容收敛,嘴角沉了下去,冷哼一声:“因为你们当中,有人想造反。” 这一声虽未拔高,却不怒自威,所有皇子,包括太子在内,全都起身,齐刷刷跪了下去:“儿臣罪该万死,恳请父皇息怒。” 昭庆帝:“你们怎会该死,你们各个好得很哪。” 听出昭庆帝平静的语调中蕴含的怒气,太子率先出言:“儿臣惶恐,恳请父皇明查。” 三皇子紧跟其后:“父皇明鉴,儿臣绝无不臣之念。” 其余几位皇子皆齐声附和:“儿臣亦然。” 昭庆帝打量所有人,沉默不语。 殿内寂静无声,除了已经知情的太子,四皇子,九皇子三人面色如常,无太多惶恐外,其余几位皇子额间早已渗出细密汗珠,锦袍下的后背浸湿大片,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却各个如芒在背,通体发寒。 也不知过了多久,昭庆帝再开口,语气稍微缓和些许:“都起来说话吧。”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诸位皇子齐齐叩首,先后站了起来,却都没有去坐。 昭庆帝挥了下手:“都坐吧。” 众人这才依次落座,三皇子等人再没了先前初见时那等轻松欢快的神色,都有些紧张地望着昭庆帝。 昭庆帝:“朕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私下里可有做过什么不该做过的事,动过什么不该动的念?” 众位皇子再次起身。 昭庆帝摆了下手:“太子你坐下,还有老四,老九,你们两个也都坐下。”三人谢恩,重新坐下。 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对视一眼,眉头皆微不可见地蹙了蹙。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认定造反之人就在他们四人之中了呗? 不对,老七尚未及冠,也未封王,平日不过吟风弄月、流连花柳,素来是个不着调的。 如此说来,陛下莫非是将谋逆之嫌,锁定在他们三个身上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三人脸色都变了,看向彼此的目光也都警惕起来。 七皇子裴衡看了一眼坐着的三个兄弟,一脸委屈:“父皇,儿臣不服。” 昭庆帝:“说说,你为何不服?” 七皇子:“都是父皇的儿子,父皇为何就只信任大哥,四哥,还有老九?为什么要怀疑我们?” 昭庆帝:“因为他们值得朕信任。” 七皇子满脸憋屈,小声嘀咕:“儿臣也没做什么事啊,怎么就不值得您信任了。” 昭庆帝横了他一眼:“不想说就站一边去。” 七皇子哦了一声,乖乖退后。 昭庆帝看向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你们几个呢,可有什么想说的?” 三人又齐齐跪地:“儿臣绝无二心,父皇明鉴。” 昭庆帝沉默片刻,笑了声:“行了,都起来吧,朕也不差这半日。”: 说罢,挥手:“一路旅途劳顿,各自回去歇息半日,今晚宫宴都早点到。” 众人应是,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齐齐松了一口气,行礼过后告退。 见几人走到门口,昭庆帝又开口:“老三,黎贵妃如今在禁足,你先不必去永坤宫,今晚宫宴,朕准她出席,届时你便能看到。” 三皇子躬身谢恩:“多谢父皇恩典。” 昭庆帝看了一眼七皇子:“老七,你也先回去,晚上再来。” 七皇子应了声是,转身走了,出了殿门之后,加快脚步,很快追上三皇子几人,“三哥,五哥,六哥,你们觉不觉得父皇怪怪的。” 三人不约而同问:“哪里怪?” 七皇子摇头:“我也说不上,就是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那种悠然自得。” 三皇子:“何以见得?” 七皇子:“父皇方才问你们话,你们都不肯老实交代,父皇都没像以前那么生气,就感觉你们的所作所为父皇全都知晓一样。” 三人细细回想方才昭庆帝的神情,好像还真是。 三人顿时汗毛直竖,对视一眼,齐齐伸手拍七皇子脑袋:“胡说八道,你又怎知我们没有老实交代。” 七皇子捂着脑袋蹿出去好几步:“你们心知肚明。” 随后四下看了看,又蹿了回来,小声说:“大哥身体不好,成婚多年就生了苍儿一个,却可怜见的,还是个不能言不能行的小傻孩儿。” “私下里早有传言说内阁要逼着大哥纳侧妃,再生几个小皇孙,还说若生不出来,早晚得把大哥这个储君给换掉。” “你们敢说你们没听到过这个传言?你们敢说你们没动过那个念头?” 三皇子几人脸色齐黑,一起抬脚就踹:“你可闭嘴吧。” --- 是夜,万寿殿灯火通明。 为了给诸位藩王接风洗尘,昭庆帝下令在万寿殿举办家宴。 大殿之内,诸位嫔妃,诸位皇子,还有已经赶回来的诸位公主全都到齐。 大家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等着黎太后,池太妃,昭庆帝,皇后,还有太子一家,以及尚在被禁足的黎贵妃。 不多时,就听外头小太监高声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太妃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太子妃驾到。” 第34章 所有人立即停止交谈,起身跪地,齐声恭迎。 昭庆帝牵着皇后的手走在最前面,声音温和:“都起来吧。” “谢陛下隆恩。”众人谢恩,等昭庆帝等人走过,这才相继起身。 片刻的嘈杂过后,众人依次落座。 裴泊苍被自家娘亲抱在怀里,晃动小脑袋四下里看,看着满殿的新面孔,他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兴奋,有些激动地拍拍小手,很想把阿驼立刻喊出来,让他把所有人都扫一遍。 但以他参加这么多回宫宴的经验来说,一般这种众人齐聚的宴会,皇爷爷肯定是要说点什么的。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所有皇叔们齐聚一堂的盛况。 他想听皇爷爷怎么说,于是便也不急着喊阿驼出来,两只小手扶着餐案,打量起桌上的美食来,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他喜欢吃的。 看了半天,看到一道蜜汁虾仁,便伸着圆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娘,虾,虾。” 第39章 “好。”太子妃听到儿子又说了个新字,连忙笑着说好,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到嘴边试试温度,见并不烫,这才重新夹了一个喂到苍儿嘴边,语气温柔:“来,苍儿吃虾虾。” 母子二人一个喂,一个吃,太子在一旁笑着看,时不时拿帕子给儿子擦下嘴,再喂一口汤,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场面温馨又美好。 可这一幕却惊呆了众人,尤其是黎太后,不悦地皱起眉头。 陛下金口未开,尚未赐膳,太子妃竟然私自喂起孩子来了,这可真是毫无规矩。 这是因为小皇孙是个痴傻的,破罐子破摔了,还是因为陛下皇后对他们东宫恩宠太过,他们恃宠而骄了? 众人虽然没有黎太后那般表现出来,可也在心里嘀咕,太子夫妇这简直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也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对了,黎贵妃呢?若是搁在以往,她不是早就跳出来了嘛,怎么今日还不开口阴阳怪气几句。 众人看向黎贵妃,这才留意到她虽然还是坐在以往那个位置,可面上却丝毫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反倒是一脸焦急地看向三皇子的位置。 众人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三皇子,就发现三皇子正在和五皇子低头说着话,并没有看向黎贵妃。 视线又转移到昭庆帝和皇后身上,就见帝后二人正满眼慈爱地看着太子妃怀里抱着的胖娃娃,丝毫没有因为太子妃的没规矩而愠怒。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有羡慕的,有嫉妒的,当然也有恨的。 但不管心中感受如何,他们都不大明白,为什么陛下会对东宫的小皇孙如此疼爱,若他天资聪颖,有什么过人之处那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只知道吃,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傻孩。 陛下这心,可真真是偏到天上去了。 太子妃专心喂着儿子,太子在一旁照顾着,两人对众人的视线并非毫无察觉,只是陛下事先特意交代过,苍儿年幼,经不起饿,也经不起累,所以到了宴会之上,不管苍儿是想吃想睡还是想玩,全都由着他,万不可拘着他。 昭庆帝坐在上首,将众人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抬手微微往下压了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昭庆帝笑着看向池太妃:“再过几日,便是太妃的七十寿诞,朕便喊了孩子们回来,为太妃祝寿。” 裴泊苍嚼着虾仁,歪着小脑袋看向昭庆帝,听他如此说完,点了点小脑袋,暗道原来皇叔们是回来给太妃祝寿的呀。 池太妃笑着答:“陛下有心了。”随即看向从外地回来的几位皇子和公主们:“孩子们辛苦了。” 众人急忙起身,连道不辛苦,池太妃让大家都坐,随后挨个问了问近况,寒暄了几句。 黎太后瞧着这祖慈孙孝的一幕,嘴角往下压了压,脸色有点难看。暗道这么多年,她不知过了多少回生日,也没见皇帝为他喊孩子们回来。这可真是,不是亲生就是不行。 三皇子坐下之后,终于看向对面坐着的黎贵妃,就见黎贵妃正一脸焦急对他使眼色。 三皇子一愣。先前从御书房出来,他就寻了个机会去见了他外祖父,也就是黎阁老。 从黎阁老那里得知,是因为永坤宫里两个嬷嬷斗殴致死,黎贵妃御下不严,这才被禁足反省,他便也没太在意。 毕竟外祖父是内阁首辅,朝廷肱骨,父皇就算看在外祖父的面子上,也不会过多为难他母妃。 可这一看,却把他吓了一跳,母妃怎的这般瘦了,且还如此憔悴,穿着打扮也很随意,丝毫没有往日的贵气。不过就是死了两个宫人罢了,何至于此? 黎贵妃心急如焚,眼睛都快挤瞎了,可见三皇子仍旧一脸茫然,她顿觉无力。 永坤宫这几日被锦衣卫封得如铁桶一般,她愣是一个消息也没送出去。她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她不知道太后和黎阁老是没给她送信,还是送的消息被锦衣卫给拦了。 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被放出来了,这几日,她吃不下,睡不好,整日忧心冲冲,以泪洗面,整个人都熬瘦了。 可今儿下晌突然有宫人来通知她参加宫宴,还给她时间梳妆更衣。 非年非节,也不是谁的寿诞,且前几日也不曾事先通知,她不知为何突然举办宫宴。 思来想去,她突然猜到一个可能,那就是陛下怕不是要在宴会上让那个什么鬼阿驼当众揭穿她们黎家的罪行? 这个念头一起,她登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没了像以前那样仔细挑选衣裳首饰势必要艳压群芳的心思,当然,她也是不敢,此刻这种情况,她需得穿得落魄才好,免得惹得陛下再发怒。 于是随便换了件能见人的宫装便跟着去接她的两个宫人匆匆往万寿殿赶,在路上遇到陛下一行,行礼过后,便默默跟在后面过来。 怎知到了大殿,一眼就瞧见就藩的皇子们都在,而且老三居然也在。 她的心当时就咯噔一下,暗道完了。 她最最担心的就是老三,但想着有太后和黎阁老在,想着他们即便没办法和自己通信,可也该发现些异常,那样定会早早给儿子送信。 可万万没想到,老三竟然已经回京了? 且看他面上除了茫然和不解,再无其他,便知他应对那个什么鬼阿驼的事一无所知。 糟了,糟了,待会儿若是那个鬼阿驼扫了老三…… 这可如何是好? 皇后看着黎贵妃面上神情的精彩变化,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看向昭庆帝,温声提醒:“陛下,孩子们怕是都饿了。” 昭庆帝笑着点头:“今儿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礼,都动筷吧。” 众人谢恩,拿起筷子,可还不等夹菜,就见一个小太监垂首躬身从侧门进来。 小太监一路走到昭庆帝身边,跪地禀报道:“启禀陛下,内阁五位阁老,以及六部尚书齐聚东华门外,说有要事禀奏。” 众人停下手中动作,齐齐看向那小太监,刚刚因为杯盏碰撞而稍微热闹起来的殿内,顿时雅雀无声。 因着前两任皇帝的荒谬,在他们在任期间,曾经几度发生宫变,虽说后来都顺利解决了,可当时情况也是极其凶险。 所以昭庆帝登基以来,加强了宫禁,如今可谓管理森严。 尤其是夜间,除非有火烧眉毛的紧急军国大事,否则不得惊扰圣驾。 内阁几位阁老再恃权而骄,也不敢在夜里随意惊动陛下,为数不多的几次半夜敲宫门,也的确是因为出了大事。 可今夜,黎阁老他们竟然漏液前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可不应该啊,百官们这才下值不过两个时辰而已,能出什么事。 太子,四皇子,萧阁老,车阁老都心知肚明,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向昭庆帝。 昭庆帝脸色一沉:“跟他们说,朕忙着,让他们有事明日朝会上再议。” “遵旨。”小太监领命,急匆匆出门去回。 四皇子虎目含怒,侧身靠近太子,低声骂道:“老匹夫,这是把皇宫当成他黎家的了,由得他随意出入?” 太子拍拍他肩膀,低声劝:“莫气。” 四皇子:“大哥,要是那些个老匹夫像以往那样,又想出什么阴招来逼着父皇去见他们呢?” 太子:“放心,父皇自有安排。” 四皇子想到最近几日陛下做的部署,点点头:“也是,我差点忘了,如今不同往日了。” 兄弟俩说完,就听昭庆帝看着还安安静静地众人:“接着用膳。”随后先端起酒盏来小酌。 众人便应是,吃菜的吃菜,喝汤的喝汤。 刚刚垫了点底,就见方才那小太监又一脸忐忑地快步进殿,走到昭庆帝面前,直接跪了下去:“陛下,几位阁老和尚书们都不肯走,说今晚一定要见到陛下,否则、否则……” 昭庆帝面色一沉:“否则如何?” 小太监俯首磕头:“否则他们就长跪不起。” 又来这招。昭庆帝将手中酒盏重重往桌上一顿:“放肆。” 小太监哐哐磕头:“陛下饶命。” 裴泊苍正在嚼虾仁,就听到皇爷爷一声怒斥,他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昭庆帝,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见大殿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陛下息怒。” 见太子妃抱着苍儿也要跪,昭庆帝抬手,“都起来吧,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接着吃。” 众人谢恩,起身落座,端碗拿筷,可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没人再把心思放在吃食上。 裴泊苍靠在太子妃怀里,小手偷偷指了指昭庆帝,悄声问:“爷爷气?” 太子妃摸摸儿子肉乎乎的小脸,低声解释:“苍儿莫怕,皇爷爷不是对咱们发火。” 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个虾仁送到裴泊苍嘴边:“来,咱们接着吃虾虾。” 裴泊苍还没吃饱,想着待会儿要扫人,估计也没办法好好吃饭,便乖乖坐好,继续吃虾。 第40章 昭庆帝见苍儿没再盯着他看,这才对太子招招手,待太子走近,低声问:“都安排妥当了吗?” 太子点头:“父皇放心,一切办妥。” 今夜这万寿殿是由骆襄亲自带着锦衣卫守卫,这么多天过去,他已经把锦衣卫里面重要职位全都换成了自己人。 宫内巡逻,以及把守各处宫门的金吾卫和羽林卫也都是可靠之人。 三大营的二十万大军昨日就已经进入战备状态,一旦看到皇宫方向发出的信号弹,他们即刻开拔,急马飞驰,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达城门。 还有四皇子带来的几万大军,也驻扎在青山脚下,随时可动。 纵使今夜风云有变,胜券仍旧在他们手里。 见太子信心满满,意气风发,昭庆帝满意点头,随即冷笑一声:“朕本来还想着等今夜家宴过后,再寻个机会同阁老们坐在一处好好聊聊,让阁老们再多过几天安生日子,可没想到各个都等不得了。” 太子:“是,阁老们都是急性子。” 昭庆帝往身后软枕上一靠,冲着小太监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都宣进来吧。” 小太监忙领旨,退了出去。 太子看了一眼几乎已经坐满的殿内:“可这万寿殿不够宽敞,是否要换到其他地方去?” 昭庆帝指了指皇子们身后:“不必,既然阁老们星夜前来,想必有要事,定然无心宴饮,就在那摆几张椅子,坐着便好。” 昭庆帝看了一眼太子妃怀里认真吃虾的胖娃娃,压低声音说:“别忘了,还有个十丈的禁制,这万寿殿刚好,再大,坐开了去,怕是有的人该听不见了。” 太子恍然大悟:“是了,儿臣竟把这事给忘了。” 皇后看了一眼满殿花枝招展的嫔妃们,低声询问:“要不臣妾吩咐人抬一些屏风过来?” 昭庆帝摆手:“不必大费周章。” 皇后一想也是,待会儿阿驼一扫,怕是再无人有心瞎看。 昭庆帝又叮嘱太子:“速速差人去一趟御书房。” “另外,把今夜当值的官员们全都喊来热闹热闹。” 太子领命,转身出门,喊了骆襄过来:“阿襄,你亲自跑一趟御书房,将御案右手边抽屉里的“内阁大学士花名册”取来。” 骆襄先前就已经知道那花名册的存在,闻声应是,转身速速离去。 太子又喊了随身太监,吩咐道:“你带人跑一趟各衙门,把今夜当值的大人们全都请到万寿殿来,速去速回。” 随身太监应是,招呼几个小太监,小碎步跑着走了。 殿内,宫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按照吩咐,在皇子们的位置后面加了几排椅子。 不多时,就见锦衣卫指挥使骆襄走了进来,将手里的锦盒送到太子面前,太子起身接过,拿到昭庆帝面前,“父皇,名册。” 昭庆帝看了眼桌子:“不急,人都还没到,先放这。” 太子应是,小心放在桌子右上角。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先前那个小太监又一溜烟走了进来,“陛下,黎阁老和诸位大人都到了。” 昭庆帝:“宣。” 小太监这回也不往外跑了,站在昭庆帝身边,高声唱喝:“宣黎阁老,蔡阁老及诸位大臣进殿。” 很快,黎阁老他们走进了大殿,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各衙门今夜当值的官员。 有兵部左侍郎,带着兵部两名主事;还有户部右侍郎,外加一名给事中,以及三名主事;翰林院的两名翰林学士,以及六名六科给事中,以及都察院的两名御史等等,所有今夜当值的官员全都到齐。 大家一起走到昭庆帝面前,跪地给昭庆帝,皇后,黎太后,池太妃,太子以及太子妃请安。 裴泊苍腮帮子鼓鼓,嘴上没停,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转个不停,密切留意着殿内所有动静。 见殿内忽然涌入一群朱紫大臣,他大眼睛亮晶晶的,赶紧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昭庆帝见苍儿还在吃,还没和阿驼说话,便也不急不缓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黎阁老率先开口:“陛下,今夜虽是家宴,可臣听闻萧阁老和左都御史车大人都在,臣便想着……” 昭庆帝懒得听他们说话,抬手直接打断:“所以,并无什么急得掉脑袋的军国大事?” 黎阁老:“臣惶恐,臣等就是想着” 昭庆帝再次打断:“那就好,既然没什么急事,那黎阁老就带着各位大人去坐吧,先用膳,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昭庆帝声调如常,却字字千钧,带着不容置喙的天威。 黎阁老记忆里,还从未见过昭庆帝这般强硬,不禁一愣,到了嘴边的话不由自主咽了下去,躬身应是,带着诸位大臣顺着宫人指引,走到了皇子后面添加的座位落座。 坐下之后都发现,这位置着实有点挤了。 昭庆帝等众人都坐好,挥了挥手:“来人,今日这鸡汤熬的不错,给每位大人上份鸡汤。” 宫人应是,依令照做。 见大臣们全都坐好了,皇爷爷一时半会好像也没什么话再说,裴泊苍赶紧把嘴里最后一口虾仁咽了下去。 随后伸手挡住太子妃又喂过来的手,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娘,饱。” 太子妃便笑着说好,把筷子放回去,拿了帕子给儿子擦嘴。 裴泊苍便在心里说:【阿驼,你出来一下,今天有好多人可以扫,内阁那些老头子也都来了。】 一听这话,正端着酒盏打量众大臣神色的昭庆帝赶紧把酒盏放下,手忙脚乱去拿桌角放着的锦盒。苍儿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开始了,咋不多吃一会儿呢。 听着那声奶声奶气的童音,殿内众人皆是一脸错愕,面面相觑,四下环顾。 是谁在说话?怎的这般大胆? 第35章 那稚嫩的童声脆生生地响起,如同安静的湖面乍然丢下一块大石头,激起阵阵涟漪。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大胆,竟然如此无礼,直呼内阁阁老们为老头子? 殿内众人分成了三拨,一拨是除了内阁大学士之外的那些官员,面上毫无异样安静坐着,一拨四下环顾,寻找那胆大包天的孩子,一拨下意识看向五位阁老。 阁老们虽然仍旧端坐如松,面上却都不约而同地一滞,眼神也四下里飘,在殿内搜寻那胆大妄为的稚子,想看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竟敢在这等场合口出妄言。 可还没等他们找到呢,就听一道有些奇怪地男子声音又飘荡在众人耳边:【来了,小主人,你说先扫谁?】 裴泊苍看着殿内乌泱泱的人群,一时还真拿不定主意了,揣着小手四下里看。 眼瞅着小胖娃的视线要转到昭庆帝这边,太子妃赶紧把儿子抱起,换了个方向坐。 这一换方向,裴泊苍就看到了不远处叼着半个核桃包呆愣住的七皇子,于是便说:【阿驼,那你还是先扫我皇叔们吧,就从我七皇叔开始扫。】 昭庆帝正低头手忙脚乱地往《内阁大学士花名册》上增添人名,听到这话,暗自点头,小声同一旁拼命研墨的太子说:“苍儿慧眼如炬,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找到了主谋,那其他人也就都不重要了。” 太子看着手边那一长串今日当值官员的名字,低声劝:“父皇,咱还是先写吧,这还这么多呢。”写完他好安心听苍儿和阿驼说话。 昭庆帝手上不停:“朕知道,这不是写着呢嘛。” 小羊驼快速扫完七皇子:【小主人,你想问什么?】 裴泊苍:【给我爹爹下毒,害死我爹爹的人是他吗?】 本就震惊得目瞪口呆的七皇子越发震惊,嘴里忘记嚼的核桃包一下掉在桌上,他蹭地一下站起来。 什么玩意?他下毒害死大哥?怎么可能? 不是啊,到底是谁在胡说八道?听那奶呼呼的声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是大哥家的苍儿吧? 可他也没瞧见那孩子张嘴啊,他怎么说的话?还有那个男的到底是谁? 七皇子也顾不上心中百般疑惑,一心想要澄清这兜头泼过来的污蔑,张嘴就反驳:“是谁胡……” 众人见他刚说了三个字,下一秒,伸手就捂住了脖子,捂了一会儿又去捂耳朵,紧接着又去捂脖子,如此反复,像是犯了什么大病一样。 众人都有些吃惊,不知道七皇子这突然是怎么了?交头接耳相互一问,都说不知道啊,七皇子不是一向身体康健的嘛。 映妃坐在嫔妃们后面,见此情形忍俊不禁,“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周遭嫔妃纷纷侧目,眼中尽是疑惑,不是,这都说太子被人下毒害死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这有这么好笑的吗? 七皇子的母妃庆妃狠狠剜了映妃一眼。这个映妃有病吧,他儿子看着都那么不舒服,她还在这里幸灾乐祸,真是惹人生厌。 裴泊苍看着七皇子那样,好奇在心里问:【阿驼,我七皇叔是怎么了,咔住了吗?】 第41章 裴凖原本端坐一旁,正暗自憋笑,一听苍儿这话,立即佯装惊觉,急忙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七皇子身边,拽着七皇子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他按回椅子上,大力拍着他的背:“七哥啊七哥,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吃个东西都能咔住。” 那边庆妃也站起来,一脸焦急道:“陛下,老七咔住了,要不差人喊个太医来瞧瞧?” 昭庆帝忙着写字,头也没抬,语气随意:“死不了,阿凖,喂你七哥喝点水。” “儿臣遵旨。”裴凖欢快地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喂到七皇子嘴边,笑着说:“七哥,你快喝一口水,往下顺顺。” 七皇子感觉自己耳朵要被那蜂鸣声震聋了,脑袋也一阵阵抽痛,喉间也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卡得他喘不上气,憋得他两眼直冒金花,顿觉天旋地转。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喝水的事,他这么大个人了,咔没咔住还不知道嘛。 可见素来爱捣蛋的九弟一边憋笑憋得脸通红,一边拼命朝他使眼色,他只好由着他给自己喂了口水。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一大口水下去,人的确稍微舒服了点,眼中金花也少了些,那窒息感也没那么强烈了,紧接着又开口:“阿凖,你可知” 裴凖见他又来,连忙伸手把他嘴死死捂住,用眼神往苍儿那边看了看,用气声提醒:“七哥,不想像刚才那样难受,就别瞎说话。” 七皇子云里雾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再乱说话。 裴凖这才把手拿开,转头看向大家,实则是冲着苍儿,笑着大声说:“我七哥没事,就是吃太快,卡住了。” 裴泊苍放下心来,接着问:【阿驼,你接着说。】 见苍儿和阿驼继续聊了起来,裴凖转身,想回到苍儿身边去坐,怎料刚走出一步,胳膊就被两只手齐齐拉住。 他回头一看,一只手是七皇子的,另外一只手则是三皇子的,两人正盯着他,眼神有点可怕。 裴凖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作甚?” 三皇子和七皇子合力把这个最小的弟弟拉到他们中间,五皇子极其有眼力见地搬来一把椅子,三人把裴凖按到椅子上,低声追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裴凖挣扎着想跑,可两只大爪子一左一右按在他肩上,后脖颈还有一只手卡着,他丝毫动弹不了,便伸手指了指苍儿方向,悄声回:“先听,听完我再仔细说与你们听。” 三人也怕错过什么,便点头,同意了,可搭在裴凖身上的手却没有挪开分毫,生怕他溜了。 坐在对面的众位嫔妃看到几位皇子的动静,联想到方才九皇子裴凖那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都猜到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裴凖的母妃英妃,就见她果然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稳稳坐着,几个和她交好的嫔妃便悄悄起身凑了过去,想打听一二,可英妃的回答和九皇子一样:“先听,回头再说。”众人无奈,只得先坐回去。 七皇子闹这一通的功夫,昭庆帝笔走龙蛇,终于把方才到的那批官员的名字全都加在了《内阁大学士花名册》上。 当然,除了中极殿大学士黎阁老,建极殿大学士蔡阁老,文华殿大学士萧阁老,武英殿大学士夏阁老,文渊阁大学士尹阁老,东阁大学士戴阁老,内阁原来的这六位阁老有头衔外,其他的一律都没有头衔。 昭庆帝把笔放在一边,长舒一口气,示意太子可以坐回去了,太子点头应是,搁下手里的墨块,从服侍的太监手里接过湿的巾帕,净手之后,走回妻儿身边坐好。 小羊驼刚好搜索完毕,答道:【小主人,给太子下毒的人不是七皇子。】 七皇子神色骤然一松,朝打量他的众人摊了摊手,眉宇间尽是坦然——看吧,他这般光风霁月的君子,怎么可能会谋害太子。 庆妃紧攥的帕子终于松开,吊着的一颗心也安然落回了肚子里,她就说她的老七断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裴泊苍接着问:【那给我皇爷爷寝宫放火,烧死我皇爷爷的人呢,还有追杀我和我娘,在回京路上截杀我四皇叔的人,也都不是他吗?】 众人一听这一连串的变故,各个面露惊愕。太子,陛下,越王全都死了?怎么可能? 不是,陛下,太子,越王不是都好好在那坐着呢嘛,这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七皇子和庆妃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高高吊了起来。这还没完了是吧。 黎太后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猛地一变,出声道:“陛下,是何……”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众人看过去,就见黎太后面色惨白,和先前七皇子一样,先是捂脖,后是捂耳,两眼一翻,险些摔倒。 池太妃及时伸手扶住,温声道:“太后,当心。” 黎太后缓了缓,感觉好了些,低头瞧了一眼池太妃还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又看了看池太妃面上的笑容,声音不悦:“看来,池太妃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池太妃笑了笑:“不过比太后早几日知道罢了。” 大殿众人各个火眼金睛,看到黎太后这番反应,再一想方才七皇子也是因为说了话才那般,便都明白了个大概。 这就是不让人说话的意思呗。 众人都是眼睁睁瞧着两人又翻白眼,又抻脖子的样,即便没有亲身体会,也知道该有多难受,便都把嘴闭严了些。 带了孩子同来的,便拿了吃食或者玩具哄住,更有甚者,直接将孩子嘴给捂上了。 裴泊苍窝在自家娘亲怀里,丝毫没有察觉大殿的暗潮涌动,他手里摆弄着他的拨浪鼓,静静等着阿驼的回答。 小羊驼又搜索一番:【那些事都不是七皇子干的。】 裴泊苍:【那就是说,我七皇叔是个好人喽。】 小羊驼:【算的上是个好人,七皇子裴衡,今年十九岁,还没封王,仍旧住在京城的府邸,他自幼贪玩,喜好享受,立志要做一个闲散王爷,没有雄心壮志,也没有丝毫野心,对于一个非嫡非长的皇子来说,他对自己的定位算是很清晰的。】 七皇子颇有些得意地朝看向他的众人点了点头。别以为他不知道,背地里有些人笑话他不学无术,他可是聪明着呢,哥哥们都比他能干,他何必惹那嫌。 对面的庆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瞪完也忍不住笑了。老七这般也好,不管是他哪位哥哥登基,老七都能过一辈子逍遥日子。 裴泊苍:【可是先前不是说,当初我爹爹和我皇爷爷死了之后,我每个皇叔背后都有人支持吗?那支持我七皇叔的是谁?】 七皇子和庆妃的脸色齐齐一变。搞什么,他们母子可没有那等野心。 小羊驼:【支持七皇子的是七皇子的外祖家,庆妃的娘家,也就是礼部尚书孟大人为主的一些官员。】 庆妃和七皇子一脸惊骇,下意识看向阁老们坐着的位置,从阁老们的间隙中看到了脸色煞白,端着汤碗的手在抖个不停的礼部尚书。 要不是身旁人拉着,礼部尚书都要跪到地上了。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么可能生出那等不臣之心,支持自家外孙当皇帝呢? 被众位同僚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礼部尚书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好吧,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他发誓,他也只是在心里做做梦而已,绝对没有丝毫行动的啊。 裴泊苍:【那我七皇叔想当皇帝吗?】 七皇子脸色刷的又是一白,偷偷看向昭庆帝,正和昭庆帝审视的目光对上,吓得他心头一抖,忙移开视线,再不敢看。 小羊驼:【怎么说呢,在那之前,七皇子是从来没动过这个念头的,尤其是在四皇子死了之前,他一直认为即便小主人你当不了皇帝,但好歹四皇子是嫡子,怎么也该四皇子来当这个皇帝。】 裴泊苍歪在太子妃怀里,看不到众人脸上的惊骇神色,晃了晃手里的拨浪鼓:【那后来呢?】 小羊驼:【后来四皇子没了,孟尚书又召集交好的一众同僚一个劲儿地鼓动七皇子,七皇子便也动了心,觉得反正大家都是庶出,谁当还不一样。】 根据之前阿驼说过的那些事,裴泊苍知道,七皇子肯定是没当上的,于是直接问:【那后来我七皇叔是怎么死的呢?】 七皇子目瞪口呆,还有些抓耳挠腮。 不是,还没说他到底当没当上皇帝呢,他怎么就死了呢? 昭庆帝把七皇子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冷哼一声:“没想到这个混账也是个不安分的,都赶不上人家老九。” 小羊驼:【那时候,七皇子以为自己也有机会登上九五之尊,整个人精神抖擞,不再像以前那样整天斗鸡遛狗,花天酒地,一反常态正经起来,带着一帮子人四处游走,不是拜访这个大臣,就是结交那个权贵,暗地里拉拢人心。】 【但按照大宸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七皇子前头还排着三皇子,五皇子和六皇子,所以他做的这些事情,肯定不敢明目张胆的做,大都是晚上出动。】 第42章 【那日七皇子外出拜访一位官员,回来路上,他的马竟突然发狂,扬蹄疾驰。恰逢迎面又来了一辆失控的马车,双方都来不及躲避,就那样撞在了一起,七皇子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摔得半天动弹不了,来不及起身,又被受惊的马当胸踏过,顿时口吐鲜血,当场殒命。】 七皇子脸色大变,下意识捂住肚子。他、他死的竟然那么惨的吗? 随着那神秘人活灵活现的叙述,庆妃脑中闪过一幅幅惨烈的画面,立时捂住了心口,低呼一声:“我的儿。” 挨着她坐的两位嫔妃看到昭庆帝目带警告看向这边,忙伸手捂住了庆妃的嘴,一人低声劝:“慌什么,七殿下不是好好在那坐着呢嘛。” 另一人也小声说:“是啊,那人怕不是在讲故事吧,一会儿这个死,一会儿那个死的,可你瞧瞧,哪个不是好好坐着的。” 坐在她们前面的英妃回头小声解释了句:“说的是以后会发生的事,不光先前提到过的那些人会死,还有我,以及你们,也都会死。” 三人脸色都是一变,齐齐捂住了心口,再不言语。 死来死去的,裴泊苍早就听习惯了,晃动了一下拨浪鼓:【是阴谋吗?】 小羊驼:【是阴谋。七皇子骑的那匹马是一匹良驹,他骑了很多年了,向来温顺通人性,怎会无故发狂。那马踏死七皇子之后,随从追上来将马射死,事后检查马鞍,赫然发现马鞍下藏了三枚铁钉。】 【可他们出门前,明明仔细检查过马鞍,一路上都安然无恙。偏生就在那官员府上小坐片刻后,刚骑出不远,马匹突然发狂,这分明是有人趁他们在那大人府上逗留时,偷偷在马鞍上动了手脚!】 裴泊苍:【他们去的是谁家里?】 小羊驼:【武英殿大学士夏阁老,也就是夏昭仪的父亲,他想去拉拢夏阁老支持他,这样自己的胜算就能大一些。】 夏阁老正端着一碗凉透的鸡汤,既没心思喝,也没地方搁,闻言手一抖,险些把碗丢在地上,慌里慌张端住了,汤却洒在了官袍之上。 他心中惊骇不已。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多皇子,哪个不比七皇子强,即便他老眼昏花,也断然不会去支持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吧? 别说支持,他压根都不会让他进门的好吧。 裴泊苍从太子妃怀里坐起来,往阁老们那里瞅了瞅:【阿驼,那你去扫夏阁老,看是不是他让人干的。】 小羊驼两眼冒出一束蓝光,却没扫到:【小主人,阁老们坐得太远了,已经超过三丈了,扫不到哎。】 裴泊苍肚子饱饱的,还不大想动,于是又说:【那行吧,那待会儿再去扫他们,你接着扫我六皇叔。】 第36章 六皇子神色一紧。得,这是轮到他了。 心中又激动,又忐忑,习惯性想搓一把脸,刚抬起手,却发现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他脸上,手便中途改道,弹了弹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假装淡定。 听到这么多,他也差不多听明白了,那个叫阿驼的男子说的那些话,应该是以后会发生的事。 他裴屹可以举手对天发誓,他过去,和现在,绝对没有觊觎皇位分毫,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问题是,那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按照那个阿驼所说,不知道什么时候,父皇,大哥,还有四哥都没了,然后皇位就摆在苍儿那个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手中。 那种情况下,就连老七那个不学无术的都想过要坐上那个位置,所以,他这个能文能武的,即便是想要那个位置,也没什么错吧。 小羊驼快速扫完六皇子:【六皇子,景王裴屹,今年二十岁,母妃是雅妃,外祖父是东阁大学士戴阁老。】 裴泊苍好奇:【怎么我皇叔们的外祖父那么多阁老的?】 小羊驼:【是啊,咱先前不是说过,昭庆帝后宫里头好多高位嫔妃,都是当年内阁带头逼着昭庆帝纳的吗,肥水不流外人田,那这些阁老们自然不会把这个好机会轻易让给别人,戴阁老的女儿进宫之后就成了雅妃。】 裴泊苍:【那阿驼你能扫到雅妃吗?】 【应该能。】小羊驼试着扫了一下,还真扫到了,搜索一番说:【小主人,这里有件有趣的事,原本雅妃并不受戴阁老待见,是当时戴家没有其他适龄女儿,雅妃这才被从庄子上接回家,送进了宫。】 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雅妃,雅妃低头垂眸,看不清神色,可嘴角却紧紧抿了起来。 裴泊苍:【怎么回事?】 小羊驼:【雅妃是戴阁老原配夫人生的,后来原配夫人病逝,戴阁老就另娶了一位夫人,那位续弦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见雅妃文雅端庄,才情出众,她自己生的女儿和雅妃一比,完全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她心生嫉妒,就拼命逼着自己女儿要处处和雅妃比。】 【怎奈她的亲生女儿和雅妃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性子,琴棋书画样样不喜,却是个爱吃的性子,没事的时候总喜欢到厨房琢磨吃食,小小年纪练得一手好厨艺。】 裴泊苍:【那也挺好的啊。】 小羊驼:【是挺好的,可那续弦夫人却觉得她女儿总往厨房跑登不上大雅之堂,所以总是骂她女儿,可无论她怎么骂,她女儿就是不听,该吃吃该喝喝。】 【续弦夫人气得不行,气过之后,看雅妃越发不顺眼,每每见雅妃优雅端庄出现在她面前,她都觉得心梗,真是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她。】 【后来,她就想了个歹毒的主意,假装怀孕,之后又在雅妃路过她身边时故意摔倒,假装流产,碰瓷雅妃,然后污蔑是雅妃撞的。】 【戴阁老当时只有两个女儿,并没有儿子,所以那个并不存在的孩子,在戴阁老眼中就是他的嫡长子,苦盼了多年的嫡长子就那么没了,戴阁老气昏了头,又见那续弦夫人哭得凄惨,便一怒之下将雅妃给送到了庄子上。】 【那时候雅妃已经十三岁,马上就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就那样被送到了庄子上,好像就被遗忘了一样,足足待了六年,都没被接回去。】 【雅妃以为自己一辈子就会待在庄子上了,已经认了命,每天在庄子上养养花,种种草,写写诗,画画画,倒也过得怡然自得。】 【后来突然有一天,黎阁老亲自跑来接了她回去,没多久她就被送进宫里了。】 裴泊苍:【既然那续弦夫人那么想让自己女儿出风头,她为什么不让自己女儿嫁?】 小羊驼:【那续弦夫人倒是想来着,她得知家里要送个女儿进宫时,第一反应就是给女儿退亲。】 【可那时候她女儿已经过了及笄,早就定了亲事,再有几个月就要成亲了。】 【结果她女儿也是个刚烈脾气,无论那续弦夫人软硬兼施怎么劝都不肯,说得急了,她直接拿把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说要是再逼她,她就死在她们面前,还讥讽那续弦夫人那么想要荣华富贵,干脆自己和离进宫算了。】 【那续弦夫人气得鬼哭狼嚎,直骂白眼狼,没良心,可再骂也没用,她女儿就是不肯入宫。】 【黎阁老这才想起庄子上还有个女儿在的,于是连夜跑去庄子上接人。】 大家都目露同情地看向雅妃,同情之余又有些敬佩她,雅妃气若芷兰,永远都是那么优雅大方,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受了那么多苦呢。 大家看完雅妃,又都看向戴阁老,就见戴阁老灰头土脸,一脸的懊悔和愧疚。 他身旁的夏阁老好奇问:“戴阁老当真不知你女儿是被冤枉的?” 戴阁老以拳捶腿,痛心疾首道:“家门不幸,竟养出这样一个毒妇。” 六皇子此刻也不顾上再忧心自己以后会做出什么事,冷冷地看了一眼戴阁老。 七皇子小声说:“六哥,真没看出来戴阁老是这样一个不辨是非之人。” 六皇子冷哼一声:“虚伪之徒罢了,难怪我母妃以前总是私下叮嘱我千万别跟我外祖家走得太近。”原先他还以为母妃是怕父皇对他心生忌惮,没想竟是因为这些往事。 九皇子好奇:“六哥,雅妃娘娘以前的事,你都不知道吗?” 六皇子心疼地看向自家母妃:“我母妃从来没和我说提过一个字,要早知道,我绝不会和那些人那般亲近。” 七皇子拍拍六皇子肩膀:“六哥,你别多想,雅妃娘娘也是为了你好。” 六皇子点头:“我知道。” 小羊驼说完雅妃的事,又搜了搜,接着说:【小主人,咱们说回六皇子。】 听到阿驼又开始说话了,几位皇子忙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小羊驼:【首先,不是他下毒害的太子,也不是他给昭庆帝寝宫放的火,四皇子也不是他杀的。】 裴泊苍:【那我六皇叔就是没干坏事了呗?】 小羊驼:【但是,七皇子马鞍下的钉子却是他让人放的。】 第43章 一听这话,刚刚为了安慰六皇子和他勾肩搭背哥俩好的七皇子脸色登时一变,一把推开七皇子,还踹了他椅子一脚,低声咒骂一句:“好你个死老六,我踹死你。”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六皇子连人带椅子被他直接踹出去两人距离,椅子在地板上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刺得众人耳朵发麻。 第37章 这一声动静着实不小,惊得裴泊苍一个激灵从太子妃怀里直起身来,小手攥着太子妃的衣襟,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去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阿驼,怎么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小主人。】 三皇子几人见那圆乎乎的小胖娃探头往他们这边张望,赶忙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形,做成一堵人墙,将小娃娃的视线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裴泊苍张望几眼,什么都没看到,便拽了拽太子衣袖,伸着小手往那边一指:“爹爹,看。” “好,爹爹瞧瞧。”太子装作若无其事起身,目光警告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一群不省心的东西,竟敢在大殿上直接动手,要是惹得苍儿察觉什么,看待会儿他怎么收拾他们。 七皇子刚站起来,想追着六皇子再狠狠踹上几脚的,被太子这凌厉的一眼钉在原地,只得狠狠甩袖,愤愤不平坐了回去,咬牙切齿指了指六皇子。你给我等着。 太子震慑完弟弟们,伸手将儿子抱过来,摸着他的小圆手:“没事,你九叔没坐稳,摔了。” 他没敢提六皇子和七皇子,生怕苍儿起疑心。 九皇子乐得背这个锅,趁机从几个哥哥手下逃脱,快步走回苍儿这边,挨着他坐了:“苍儿别担心,九叔没摔疼。” 裴泊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小脑袋,在心里说:【我九叔这么大个人了,坐着还能摔跤。】 小羊驼附和:【九皇子就是个皮猴子。】 裴泊苍:【阿驼,那我六皇叔为什么要在我七皇叔的马鞍上动手脚?】 小羊驼:【六皇子那时候也有问鼎之心,他的外祖父东阁大学士戴阁老自然是拥护他的,戴阁老在朝中虽然也声名显赫,但终究不及内阁首辅黎阁老手握实权,如果没有其他人支持,他自然是争不过三皇子的。】 【那般情势之下,六皇子和七皇子倒是想到了一处,都盘算着在朝中培植羽翼,夏阁老便成了他要笼络的重要目标。】 裴泊苍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六皇叔和我七皇叔都想拉拢夏阁老,他很厉害吗?】 小羊驼详细解释道:【那时情况是这个样子的,已经被河豚毒死的萧阁老就不提了,就说内阁剩下的五位阁老。】 【内阁首辅黎阁老是三皇子的外祖父,自然是站在三皇子身后的。】 【内阁次辅蔡阁老是德妃的父亲,但是德妃没有生育子嗣,所以蔡阁老没有自己的外孙需要支持,他素来是黎阁老的忠实追随者,黎阁老干啥他干啥,很多人背地里都讥讽蔡阁老是黎阁老的应声虫,跟屁虫。】 大家一听这话,全都看向了蔡阁老,就见蔡阁老坐在黎阁老身后半人位置,不动如山地坐着,丝毫没有因为阿驼的话而生气分毫。 小羊驼:【然后戴阁老是六皇子的外祖父,自然是支持六皇子的。】 【文渊阁大学士尹阁老,是五皇子的外祖父,毫无疑问是拥立自家外孙的。】 【这么一来,就剩下一个整日笑眯眯的夏阁老,态度不明,还没站队。他见谁都和和气气的,跟谁关系都挺好的样子,所以就成了六皇子和七皇子争相笼络的对象。】 小羊驼:【可还不等六皇子出手,七皇子却先一步登了夏阁老家的大门,六皇子知道之后,很是火大,觉得明明他这个哥哥在上头还没死呢,七皇子就想着要皇位了,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裴泊苍:【他说我七皇叔没把他放在眼里,可是那时候,我三皇叔和五皇叔不也都好好活着,他就想着当皇帝,不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三皇子和五皇子都目光不善地盯着六皇子。就是,苍儿这么小,都懂得这个道理,这个老六没把他们这两个哥哥放在眼里,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老七。 五皇子更是一脸鄙夷地摇了摇头,低声说:“老六,本王今日才算看清,你为了那九五之位,竟能将骨肉血亲尽数抛却,活生生害死了七弟。这般行径,与禽兽何异?” 听到五皇子为自己打抱不平,七皇子感激地看向五皇子,朝他拱了拱手,无声道谢。感谢五哥仗义执言。 六皇子心中却是不服,攥了攥袖中拳头,可到底是心虚,没敢还嘴。 小羊驼:【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 【六皇子拿不准夏阁老会不会站到七皇子那一队去,于是让人趁着七皇子在夏阁老家喝茶的功夫,在马鞍上做了手脚,他当时只是想给七皇子一个下马威,也是想让七皇子误会是夏阁老动的手脚,目的就是破坏七皇子和夏阁老的关系,所以下的命令是教训一下就好,不要伤及性命。】 【可他不知道,他手底下的人竟然自作主张,直接在马鞍下藏了三枚锋利的钉子,还下了药,那马直接发狂把七皇子给踩死了。】 夏阁老紧绷多时的脊背终于松了下来,袖中攥出冷汗的手指悄悄松开,他朝身旁几位阁老拱了拱手,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诸位都听见了,老夫先前就说,鄙人断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其他几人闻言,只略掀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都没搭话。 如今这局面诡谲,谁是敌谁是友,无人知晓,还是少说话为妙。 裴泊苍又问:【害死了亲弟弟,那我六皇叔后悔了嘛?】 小羊驼:【刚一开始得到七皇子死讯的时候,六皇子是愧疚的,跪在七皇子尸首旁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可冷静下来之后,便觉得死了就死了吧,这样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七皇子对着六皇子挥了挥拳,低声道:“晚些时候再找你算账。” 六皇子移开视线,不和他对视。 裴泊苍:【那我六皇叔想当皇帝,她母妃雅妃支持吗?】 众人的视线便都移到雅妃身上,就见雅妃仍旧和方才那般,低垂眼眸,端庄安静地坐着。 小羊驼搜了搜雅妃的剧情:【雅妃并不支持,她劝六皇子不要做那等凶险之事,还说,若他当真想坐上那个位置,那至少要等时局明朗,有机可乘再行动。】 【可六皇子的外祖父戴阁老却被权势冲昏了头,非要鼓动着六皇子参与皇位争夺,还说大家都是昭庆帝的儿子,谁都有资格当。】 【六皇子这个人,文才武功都还不错,加上他本来就有野心,被自己外祖父戴阁老一阵忽悠之后,就热血上头,义无反顾参与到了夺位大战之中。】 【一开始他还有所收敛,什么事情都是暗中来的,可自从他意外害死了七皇子之后,就彻底放开了手脚,公开和三皇子和五皇子叫板,可谓十分嚣张,这也就导致他很快就死了。】 裴泊苍好奇:【怎么死的?】 小羊驼搜了搜,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语气兴奋:【是被五皇子杀死的。】 众人震惊,齐齐看向五皇子。好家伙,这兄弟几个怕不是连环扣吧,一个杀一个的。 五皇子也是一脸愕然,伸手指了指他自己,一脸地难以置信。他杀了老五?这怎么可能? 昭庆帝侧身对皇后吐槽:“瞧瞧,这些个逆子,没一个好东西。” 六皇子方才还被五皇子骂得无地自容,一直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一听这话,蹭地挺直了腰板,怒目而视,压低声音讥讽道:“老五你个大尾巴狼,装什么大义凛然,方才还大言不惭骂我畜生不如,啊呸,你也配!” 第38章 被一个做弟弟的怼着脸骂,五皇子脸色顿时漆黑一片,有心骂回去,可一想到终归是自己杀了人家,便闭了嘴,偏过头去,不再看六皇子那张十分激动的脸。 七皇子却觉得解气,又念及方才五皇子帮他出头,便起身搬着自己的椅子放在了五皇子和六皇子中间,还往五皇子这边靠了靠,斜眼看着六皇子,低声讥讽:“老六,你杀了我,五哥杀了你,这叫一报还一报,你也犯不着这么生气的。” 六皇子被噎得没接上话来,沉默片刻,一甩袖子,侧过身去。 裴泊苍对皇叔们的暗中交锋毫不知情,只好奇问:【那我五皇叔是怎么杀的我六皇叔?】 小羊驼搜了搜,答道:【五皇子,翎王裴峥,母妃是靖妃,外祖父是文渊阁大学士尹阁老。】 【五皇子能骑善射,文采斐然,一向又是个自命不凡的性子,六皇子七皇子两个,是在太子和四皇子先后没了之后才起了问鼎之心,可五皇子不同,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他和太子相比,只是输在了出身上,要不然他比太子更适合当储君。】 裴泊苍护短:【我爹爹是最好的太子。】 第44章 小羊驼附和:【那是自然,太子风光霁月,襟怀坦荡,德才兼备,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 昭庆帝点了点头。老五虽有些才干,但论心性和涵养,和太子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 小羊驼接着说:【五皇子即便去了封地就藩,也一直暗中招兵买马,总想着万一发生什么变故,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结果还真被他给等到了,先前进京给太子奔丧,四皇子和六皇子都老老实实按照藩王规制,只带了两百人,可五皇子却暗中带了上千人进京。】 诸位皇子齐齐看向五皇子,六皇子当即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好你个老五,当真是好算计,大哥刚没的时候,父皇尚在,你就存了不臣之心,这可真是狼子野心。” 五皇子此刻已无心理会六皇子的冷嘲热讽,本能地抬眸望向昭庆帝,和昭庆帝那双寒潭般冰冷的眸子正正对上,吓得他慌忙低下头。 裴泊苍纳闷:【我五皇叔带那么多人,那他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小羊驼:【他不是明目张胆带来的,而是让那些兵化整为零,乔装成各种身份,分不同时段进的京,之后就留在了京城。】 【直到后来昭庆帝驾崩,五皇子再次进京,他又以同样的方法带了上千人,两回加一起就有了将近两千人藏在京城为他所用。】 【五皇子清醒地知道,要想登上皇位,必须铲除比他更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还有其他有同等野心的兄弟。】 裴泊苍:【那他是要铲除我吗?】 小羊驼:【那倒是没有,五皇子压根没把小主人你放在眼里,所以也没打算对你怎样。】 【五皇子刚到京城没多久,四皇子的死讯就传来,九皇子又宣布对皇位不感兴趣,所以他俩就排除在外,他最想除掉的就是三皇子这个最大的威胁。】 【可三皇子背后是黎阁老和蔡阁老,一时半会儿地,他也动不了,就把目标放在了六皇子和七皇子身上。】 【他比六七皇子都沉得住气,没有草草行动,而是暗中盯着两人,当得知七皇子和六皇子两人都要笼络夏阁老时,他就把七皇子去了夏阁老家的消息送到了六皇子府上,六皇子才派人在七皇子马鞍上做了手脚。】 先前五皇子为七皇子打抱不平,七皇子心存感激,刚才还在六皇子声讨的时候加以维护,可一听阿驼这话,立马变脸,对着五皇子的椅子,当的就踹出一大脚。 嘎吱~ 椅子摩擦地板,再次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吵得众人耳朵发麻。 裴泊苍又被吓了一跳,探着小脑袋就往过看,在心里说:【阿驼,又是谁不小心摔倒了。】 太子忙伸手摸了摸儿子小脑袋,顺势遮住他的视线:“苍儿别怕,爹爹在呢。” 昭庆帝不悦,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冷声斥道:“吃个饭都不消停,再闹就给朕滚出去。” 七皇子和五皇子刚各自撸了袖子要掐起来,见昭庆帝发怒,连忙坐了回去。 七皇子愤怒不已,坐下之后,又觉得膈应,再次起身把椅子搬离五皇子和六皇子之间,坐到了三皇子身边,还委屈巴巴地朝三皇子告状:“三哥,那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三皇子伸手拍了拍七皇子肩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裴泊苍接着问:【那后来呢,我五皇叔到底是怎么杀了我六皇叔的?】 小羊驼:【七皇子死后,五皇子跪在七皇子尸首旁边放声痛哭,随后发誓一定要查出真相。】 【因为他事先盯着六皇子,所以还真的就抓住了六皇子的把柄,假装查了几天,就查到了六皇子的身份。】 【之后他便以兄长的身份,借着要为七皇子主持公道的名义,拎着鞭子就去抽六皇子,众目睽睽之下,把六皇子狠狠抽了一顿,边抽边骂,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好兄长的形象。】 【当时六皇子被他打得都不敢还手,却死活不肯承认,就说有人陷害他。】 【五皇子明面上表明会再查,可背地里却让人偷偷给六皇子送信,说三皇子要借着此事置他于死地,六皇子心虚,便连夜收拾包袱,准备赶在天亮城门打开,就出城,赶回封地。】 【乔装打扮之后出府,还不等赶到城门呢,就被巡夜的五城兵马司当成贼追赶,六皇子越发以为是三皇子安排的,带着随从拔腿就跑,这一下五城兵马司的人越发觉得他有问题,直接射箭阻拦。】 【五城兵马司的人只想把人拦住,并没下死手,可五皇子的人躲在暗处,放了冷箭,直接将人射杀了。】 六皇子气得横眉冷目,恨不得扑上去把五皇子打一顿,可碍于昭庆帝先前的话,只得生生忍住。 裴泊苍:【那后来我五皇叔是怎么死的呢?】 还不待小羊驼说话,就见那边蔡阁老面色苍白,捂着肚子痛呼出声,随即摔倒在地,嘴角溢出血迹。 第39章 椅子被蔡阁老带倒,发出哐当一声。 变故突发,众人见此情景都吓了一跳,旁边几个阁老忙起身查看,还有人伸手去扶:“蔡阁老?” 蔡阁老也不回话,只一味儿捂着肚子低声呻吟,一副痛苦难当的模样。 九皇子像个灵活的小猴子,当即从椅子上起身,从人群中挤过去查看情况。 听到动静,裴泊苍也顾不上再和阿驼聊天,两只小手攀着自家爹爹的肩膀,探头探脑往那边看,可众人围成一圈,他什么都没看到。 昭庆帝蹙了蹙眉,出声问:“发生何事?” 黎阁老转身过来,躬身答道:“回陛下的话,蔡阁老不知何故,突然腹痛难当,倒地不起。” 德妃端坐于席间,方才一直低着头望着手里的帕子出神,神思恍惚间竟未察觉殿中变故。 等听到动静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也看不清到底发生何事。 直到听到黎阁老的话,才知是她父亲出事,脸色立时一白,忙起身,匆匆走到殿中过道上,跪地磕头:“陛下,还请传太医为家父诊治。” 昭庆帝本也有此意:“速传太医,好生把蔡阁老抬到偏殿去。” 殿内候着的几位太监闻声立马应是,上前就要去抬人,昭庆帝又临时制止:“慢着。” 几位太监忙应是,退后两步等着进一步的命令。 昭庆帝看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锦衣卫指挥使骆襄身上:“阿襄,你去。” 骆襄当即会意,躬身领命。他抬手示意,数名锦衣卫立时自殿角阴影处现身,几人上前,小心将蔡阁老抬起,脚步沉稳地往偏殿走。 黎阁老也不和众人打招呼,一脸焦急跟在一旁,关切地安慰:“老蔡,你忍耐一下,太医稍后就来。” 车阁老冷笑一声:“黎阁老并非杏林中人,何故跟去?” 黎阁老全当没听见他的阴阳怪气,只一味快走。 德妃神色担忧,语气焦急:“陛下,臣妾也想跟过去瞧瞧。” 昭庆帝挥手:“去吧。”德妃谢恩,匆匆起身,快步追了上去。 眼看着黎阁老他们越走越远,进了偏殿,裴泊苍有些着急,在心里说:【阿驼,黎阁老和蔡阁老都走了,咱们还没扫到呢。】 小羊驼:【没事的小主人,这么多人,今天够咱们扫的了。】 裴泊苍:【可是,要是蔡阁老像黎贵妃宫里两个嬷嬷那样突然死了,那就扫不到了呀。】 小羊驼左右晃了晃尾巴:【那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昭庆帝与太子对视一眼,心中皆有疑虑。蔡阁老此番突发急症,未免太过蹊跷。此刻听闻苍儿此言,心中更是疑云密布。 只是这病症来得突然,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有人暗中加害,还是蔡阁老自己演的一出苦肉之计? 若是他人加害,那肯定是蔡阁老身上有什么事,若是被阿驼曝出来,会牵连到什么人,这才遭了暗算。 若是蔡阁老自己演的戏,那想必他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亏心事,恐东窗事发,故以此计来躲避阿驼扫他。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奉命去了偏殿为蔡阁老诊治。 约莫过了一炷香功夫,太医神色凝重过来禀报:“启禀陛下,蔡阁老脉象紊乱,病因蹊跷,眼下只能以止痛药丸暂时缓解其腹痛之症,还望陛下恕臣医术不精之罪。” 昭庆帝曲指敲了敲桌面:“查不出病因?” 太医抬袖擦汗:“微臣惶恐。” 昭庆帝又问:“依你之见,蔡阁老可有性命之忧?” 太医:“回禀陛下,阁老虽病症蹊跷,所幸暂无性命之虞。” 萧阁老问了一句:“方才老夫瞧见蔡阁老嘴角流血,不知是何缘故?” 太医转身对着萧阁老一礼:“蔡阁老方才腹痛如绞,剧痛之下不慎咬伤舌根,以致口中见血。” 车阁老斜睨偏殿方向,故意扬声道:“既然蔡阁老也没什么大事了,不知黎阁老为何一直在偏殿徘徊。” 第45章 经车阁老这一提醒,昭庆帝吩咐太医:“去偏殿守着蔡阁老,叫黎阁老回来入席吧。” 太医领命,转身回了偏殿。 不过片刻,黎阁老从偏殿走了出来,行至御前,深深一揖,面带愧色道:“老臣方才见蔡阁老病势凶险,情急失仪,还请陛下恕老臣失礼之罪。” 昭庆帝目光深沉,凝视黎阁老良久未语。 黎阁老忍不住微微抬头窥视,却正正撞上昭庆帝那如炬目光,心头顿时一凛。 不禁想起儿子黎时章先前同他所说:“父亲可曾察觉,陛下近来这几日似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彼时他不以为然,当今陛下虽素有雄心,但在他这位三朝老臣面前,终究要给几分薄面,素来都是礼遇有加。 可此刻直面天颜,方知儿子所言非虚,眼前的陛下,气度威仪与往昔截然不同,那从容的态度,仿佛洞悉一切一般。 君臣二人目光相接,无声对视,殿内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众人全都敛气屏息,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黎贵妃看着这一幕,心如油煎。这都什么时候了,父亲怎么还和往常那般不知避讳,如此僭越地直视龙颜。 她恨不得立刻上去拉着自家父亲一同跪下请罪,可几番纠结过后,终究还是没敢擅自行动。 黎太后察觉情形不对,开口劝道:“陛下明鉴,黎阁老同蔡阁同朝数十载,多少有些情谊,今见同僚突患危症,关切则乱,难免乱了方寸,还望陛下念在黎阁老忧心过甚,宽宥他此番失仪之过。” 昭庆帝唇角微扬,略一颔首:“既然蔡阁老已无大碍,黎阁老便且先归位。今日乃为诸位亲王设的接风宴,总要尽欢而散才是。” 方才蔡阁老那般,殿内众人都在想这宴会怕不是要中途散场,此刻听到昭庆帝这般言语,有紧张担忧的,有乐得可以继续听八卦的,可谓心思各异。 被太子抱在怀里的裴泊苍倒是松了一口气:【阿驼,蔡阁老没事,那咱们接着说我五皇叔是怎么死的吧。】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落在五皇子身上。 【好的,小主人】小羊驼上下飞舞,欢快应道,随即快速连上主系统搜索一番:【俗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皇子设计六皇子杀了七皇子,随后又暗中杀了六皇子,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谁知,五皇子死后的第二日,就有人将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公之于众了。】 裴泊苍:【怎么公之于众?】 小羊驼:【五皇子为了除掉兄弟而暗中谋划的桩桩件件,皆被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在纸上,翌日天还未亮,这些罪状就已经遍贴京城各处,一日之内,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可谓妇孺皆知。】 【同一日,有人把人证物证全都送到了黎太后面前,恳请黎太后为六皇子和七皇子主持公道。】 【黎太后身为当时皇室的尊长,当即颁下懿旨,命黎阁老彻查此事,黎阁老奉旨而行,即刻将五皇子抓住,押于天牢。不出三日,就将此案的来龙去脉查了个水落石出。】 【还查出是文渊阁大学士尹阁老为五皇子出谋划策,尹阁老也为此下狱。当五皇子在天牢见到尹阁老那一刻,便知大势已去,但他还是不想死,便往外传话,想见三皇子,打算让他救救自己。】 裴泊苍:【那我三皇叔去见他了吗?】 小羊驼:【去了,三皇子不光去见他了,还带了好酒好菜过去。五皇子见到仅存的手足,心中既涌起难言的妒恨,又不禁悲从中来,一时情难自抑,紧紧抱着三皇子恸哭失声。】 【三皇子也陪着五皇子一起落泪,一面狠狠拍着五皇子的后背,痛心疾首地数落他糊涂行径,一面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必将全力周旋,断不会让他命丧于此,五皇子感动得哇哇大哭。】 【当晚,兄弟二人促膝而坐,把酒长谈。五皇子满心愁苦,不知不觉喝得酩酊大醉。三皇子亲自将他搀扶到榻上安歇,又叮嘱了狱卒好生照料,这才离开天牢。】 【怎知,当晚,五皇子就窒息而亡。】 裴泊苍不理解:【睡着觉,怎么窒息而死?】 小羊驼:【五皇子不是喝醉了嘛,半夜起来呕吐,可吐着吐着又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怎知秽物反呛,气息窒塞,就那么无声无息硬生生憋死了。】 听着这话,五皇子皱起眉头。他这般遭遇,到底是时运不济,还是暗藏玄机? 尹阁老的眉头也皱成了川字,下意识看向了黎阁老和三皇子。 裴泊苍好奇:【我五皇叔的死是意外,还是阴谋?】 小羊驼:【从五皇子这里的剧情来看,那就是个意外。】 裴泊苍猜测:【那会不会是我三皇叔干的?】 小羊驼:【不知道,不过剧情上写,得知五皇子死后,三皇子狂奔到了天牢,丝毫不嫌五皇子吐得脏,抱着他悲痛欲绝,放声痛哭,一个劲儿懊悔自己不该由着他喝那么多酒,哭过之后,还亲自给他清理身体,换了衣裳。】 五皇子有些感激地看了一眼三皇子,朝他拱了拱手,无声说:“多谢三哥。” 三皇子不动声色,微微颔首。 裴泊苍毫不犹豫:【阿驼,那你扫扫我三皇叔吧,看是不是他干的。】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 第40章 一听要扫三皇子,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移向三皇子。 黎贵妃心头猛地一坠,抓紧了手里的帕子,也跟着看向三皇子,只不过其他人的目光大都是好奇和八卦,她却是惶恐与担忧。 三皇子依旧稳稳坐着,可袖子下的手却不知不觉攥紧。黎阁老神色依旧,额上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车阁老和黎阁老隔着一个人坐着,此刻偏头探身,看了一眼黎阁老,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枚帕子,伸手递过去,指了指黎阁老的额头,声音不高不低:“黎阁老怎的热成这般,快来擦擦汗吧。” 本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三皇子身上,一听车阁老这话,又齐齐看向黎阁老。 黎阁老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自骂了几句,随后忍着怒气,抬手格开车阁老快伸到他脸上的手,“不劳车公挂念。”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按了按额头。 “不要拉倒,老夫自己擦。”车阁老浑不在意,拿着帕子在自己脸上随便擦了两下。 见小羊驼已经扫完三皇子,裴泊苍便问:【阿驼,你先看看,我五皇叔的死是不是和我三皇叔有关?】 五皇子方才看向三皇子的目光还满怀感激,此刻忽然变得警惕起来。 小羊驼:【小主人料事如神,三皇子带过去的酒里做了手脚,饮用过后会使人恶心反胃,五皇子这才呕吐不止,而且那药还有让人神智昏聩的作用,所以五皇子呕吐的时候是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瘫软如泥,连手指都无力屈伸,这才被秽物呛住,断了生机。】 五皇子脸色一黑,目光狠狠瞪向三皇子。啊呸!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亏他方才还觉得他这个三哥有情有义,如今再看,简直可笑至极! 六皇子和七皇子二人却都幸灾乐祸地笑了,异口同声低声道:“活该,报应。” 话音未落,二人俱是一怔,显然没料到他们俩竟然还能有这份默契,不禁对视。 可当看到彼此那张脸时,却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又不约而同狠狠剜了彼此一眼,随后立马嫌恶地别过脸去,可真是一眼都不愿多看。 昭庆帝看着几个儿子,冷哼一声,指着他们,小声对皇后说:“瞧瞧这一群孽障,没一个好东西,真不知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帮混账东西来。” 皇后笑了笑没说话,心中却是有些同情昭庆帝。 虽说陛下纳那些妃子进宫乃是形势所迫,可生下来的孩子毕竟都是亲骨肉,陛下对他们疼爱有加,精心培养,何曾吝啬过半分父爱? 没想到陛下尸骨未寒之时,他们竟全都不顾大局,不顾手足亲情,自相残杀,搁谁身上,谁都会觉得寒心。 裴泊苍听完阿驼所说,好奇问:【那我三皇叔走的时候,不是还交代狱卒要好好照顾我五皇叔的嘛,他也是演戏吗?】 小羊驼:【对,演戏的,三皇子是个注重表面功夫的人,极其在意个人的名声,若非为了在众人面前彰显兄友弟恭的贤名,又岂会屈尊降贵,特意到天牢陪着五皇子演那一出。】 【他端着温润如玉的君子风度,当众叮嘱狱卒一定要好好看护醉酒的五皇子,可等他离开之后,他身边的亲信又折返回去,给提牢官暗示不必打扰五皇子歇息。】 【那提牢官听音知意,当即领会其中真正含义,不光没有理会五皇子,还特意使人将当晚值夜的狱卒引到别处去喝酒。】 【到了半夜,提牢官还亲自跑到五皇子的牢房里查看了一番,想着万一有必要,他就送五皇子一程,只不过他到的时候,五皇子已经气绝身亡,他便装作若无其事悄悄离开。】 第46章 裴泊苍:【那好好一个亲王就那么不清不楚死在了天牢里,就没人管的吗?】 小羊驼:【三皇子管了啊,得知五皇子死后,他不是又跑到天牢里淹了一出兄弟情深的大戏嘛,演完之后,就开始追究责任,那个被人蓄意灌醉毫不知情的狱卒被提牢官拎到了三皇子面前,三皇子当即拔刀将人给劈死了,之后此事就当成意外处理了。】 裴泊苍:【那就没人怀疑吗?】 小羊驼:【五皇子是在三皇子去天牢看过之后才死的,但凡有点玲珑心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往三皇子身上猜,但那种情况下,皇位继承人只剩下三皇子和小主人你,明眼人都知道,三皇子胜券在握,谁也不想得罪未来的皇帝。】 【加上五皇子残害手足的罪行已经板上钉钉,本也是要被处决的,所以即便有人觉得事有蹊跷,也无人声张,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裴泊苍:【我五皇叔害人在先,死得也不冤。】 小羊驼:【谁说不是呢,自古以来,帝位之争,一向就是你死我活,斗死了也正常。】 裴泊苍又问:【阿驼那你看看我爹爹,我皇爷爷,还我四皇叔他们的事,和我三皇叔有关吗?】 一听这话,三皇子,黎贵妃和黎阁老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蹦出来。 皇子们为了争夺大位杀得你死我活,自古皆然,陛下气归气,也未必会因此严惩,可要是哪个胆敢弑君杀父,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不可饶恕。 昭庆帝的脸色也冷了下来。老四,老五,老六,老七都和他的死没有关系,那难道他寝宫里那把火,是老三这孽障放的? 整个大殿针落可闻,众人噤若寒蝉,都在担心,若是三皇子弑父杀君之罪坐实,陛下怕是要当场震怒,不知要死多少人。 小羊驼仔细搜了一遍,这才答:【三皇子和太子的死没有关系,和昭庆帝的死也没关系,和四皇子的死同样没有关系。】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所幸不是哪位皇子所为,想来陛下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大家又都十分诧异,那这些事,到底是谁干的呢? 裴泊苍问出了大家心中所想:【可是我皇叔们全都扫过了啊,不是他们,那还能是谁?】 话音未落,胖乎乎的小团子整个人攀上太子肩膀,圆溜溜的眼睛瞪着阁老们,脆生生道:【阿驼,我知道了,肯定是那些老头子干的。】 一听那稚气十足,却万分笃定的话,几位阁老花白的胡须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第41章 小羊驼毫无条件附和:【肯定是那些老头子。】 一听那无所不知的神秘男人也如此说,内阁原来几位阁老的心都是突突一跳,恨不得立马跪下,大声喊冤。 可看着昭庆帝冷冷看过来的警告目光,众人只得原地坐着,可却你动一下,他挪一下,各个如坐针毡。 裴泊苍:【那待会儿咱们去扫他们,阿驼,你先说说我三皇叔是怎么死的?】 小羊驼:【之前皇子们都在的时候,明争暗斗,各自为营,大宸皇室还有朝堂上乱了好一阵子。】 【等到都死得差不多,剩下三皇子一个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大宸终于能安稳了。三皇子也这么以为的,意气风发等待登基。】 【可谁知,登基大典还没举办呢,叛军就打进了京城,三皇子没法,只得组织军队出城迎敌。】 【两军对垒,还没打起来,三皇子下令放箭,准备先射一波箭雨,震慑一下对方。】 【可也不知是哪个射手眼瞎,还是手抖,又或是故意为止,居然一箭射在了三皇子肩膀上,直接把他射翻马下。】 【主帅倒下,军心大乱,连忙鸣金收兵,大宸守军仓皇退入城内。】 【三皇子中的那一箭,虽然很深,但是并没伤及要害,可也不知怎么的,那伤口就是愈合不了,没过两天居然化脓发炎了,三皇子高烧不退,之后多次休克,最后没能抢救过来,就那么死在了一道小小箭伤之上,真可谓是出身未捷身先死。】 黎贵妃两只手攥着帕子捂住心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原来阿憬也死了嘛。 三皇子眉宇紧锁。原来他也没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嘛,那忙活那一通又有何意义。 小羊驼:【三皇子死的那天,叛军攻入皇城,九皇子也死了。那时候小主人你已经和太子妃逃出京城,死在了逃亡路上。】 【从现在算起,短短一年时间,昭庆帝以及他的后代几乎全都死光,大宸也彻底亡了。】 昭庆帝瞳孔一震。 什么?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仅仅还有一年就要彻底毁在他手上了? 他看向太子,目露不解。先前他问过太子,大宸到底是什么时候亡的,太子语言含糊,说尚不清楚。没想到,竟然只有一年了? 事已至此,太子也没法再隐瞒,朝昭庆帝点了点头。 昭庆帝伸手点了点太子,有些无奈地同皇后说:“太子也是,这样的大事也瞒着朕。” 皇后轻声为太子解释:“太子是见陛下这阵子劳心劳力,觉都没睡好,不忍陛下担忧,这才暂且瞒下。” 昭庆帝欣慰点头:“太子一片孝心,朕都知道。” 裴泊苍看着座无虚席的大殿,感慨万千,在心里叹了口气:【哎,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到晚瞎斗什么呢。】 刚才还在斗气的诸位皇子脑中闪过一幅幅家破人亡的惨烈场面,各个都沉了脸。 明年这个时候大宸就要灭国了,那他们还在争什么,抢什么呢? 诸位皇子身后,诸位老阁老和新“阁老”们也都面色灰败。绵延两百余年的大宸江山,居然要断送在他们这些人手里了吗? 史笔如刀,他们这些亡国之臣,怕是要被死死钉在亡国的耻辱柱上了。 小羊驼接着说:【这大宸朝堂,表面看着光鲜,可早就烂到骨子里了,要不是昭庆帝这个明君夙兴夜寐,苦苦撑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亡了。】 裴泊苍攥了攥小拳头:【走,阿驼,咱们去扫那些老头子去。】 小羊驼围着圆乎乎的小男孩转圈飞:【走走走,扫扫扫!】 第42章 诸位大臣神色骤变,脊背发凉。这是,马上要轮到他们了吗? 虽说自始至终还无人向他们解释那“阿驼”究竟是何方神圣,又为何能预知未来之事,可众人就是对其所言深信不疑。 此刻见要扫到他们了,殿内群臣无不心惊胆战,冷汗涔涔。更有甚者双腿发软,恨不能立刻徒手刨个地洞出来,遁地而逃。 裴泊苍往阁老们那边瞅了瞅,好像还有点远,他自己应该是走不过去的,于是伸着小手对着一旁坐着的九皇子够了够:“抱,抱。” “好,九叔抱。”裴凖乐了,起身一把将小胖侄子接过去,直接往脖子上一架:“苍儿要去哪里玩儿,九叔带你去。” 裴泊苍拿着拨浪鼓指了指阁老们的座位。 裴凖心道终于轮到那些老东西了,驮着小侄子笑嘻嘻往那边走过去:“走喽,去玩儿喽。” 诸位阁老和大臣们全都垂首敛眸,暗中祈祷,不要扫我,不要扫我…… 裴泊苍坐在裴凖肩膀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阁老们,催促小羊驼:【阿驼,能扫到了吧,你把那几个老头子全都扫一下吧。】 【我试试。】小羊驼跟在小男孩身边飞,双眼冒出一束蓝光,将黎阁老,夏阁老,尹阁老,戴阁老全部扫了一遍,随即问:【小主人,都扫完了,你想先问什么?】 裴泊苍:【那就先说说,当时为什么我皇祖母让我登基,他们全都反对?】 小羊驼:【内阁六位阁老中,除了萧阁老坚定地站在昭庆帝一边,其余五位皆唯黎阁老马首是瞻。】 【在内阁,黎阁老一向霸道,素来说一不二,当时黎阁老极力反对小主人你登基,说若是你当了皇帝,那么皇后和太子妃必定是要垂帘听政的,到时候大宸江山落在两个妇人手中,国将不国,早晚要完。】 【其他几位阁老见黎阁老如此明确表态,自然纷纷附和。】 裴泊苍不解:【可是,不是说我每个皇叔后面都有人支持吗,他们怎么还附和黎阁老?】 小羊驼:【他们各怀鬼胎,但在对付你这个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时,却出奇地团结一致。他们表面上同仇敌忾,联手反对你继位,暗地里却各自盘算,都在为自己支持的皇子暗中铺路。】 裴泊苍:【所以说,他们也没有那么团结嘛。】 小羊驼:【那当然,这些人啊,利益相合时,便同舟共济,利益相悖时,便明争暗斗。前期他们联手对付你,没多久就为了各自拥立的新君争得头破血流,也都没落下什么好下场。】 裴泊苍突然想起来:【哦对了,阿驼,你看看是谁当着我皇祖母的面骂我废物小傻子来着。】 第47章 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刚落,手中的紫檀木拨浪鼓便轻轻一晃。 “咚、咚、咚……” 清脆的鼓声在寂静的大殿内骤然响起,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紧绷的心坎上,敲得几位阁老们的头皮一阵阵发麻,各个把脑袋低得不能再低。 不光阁老们面色煞白,冷汗涔涔,就连后面的大臣们也都心虚惶恐。 东宫小皇孙异于寻常孩童,他们明面上虽不曾说过什么,私下却没少讥讽揶揄,此刻谁也不敢确定,那句大逆不道之言是否出自自己之口。 可转念一想,即便再愚钝之人,也断不会在皇后面前如此放肆。这么一想,众人又稍稍定了定神,心中暗道,如此蠢事,想必不是自己所为。 裴凖一听苍儿这话,便故意驮着苍儿在四位阁老面前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再走过来,方便让苍儿举起拨浪鼓敲那狂妄之徒的脑袋。 小羊驼赶紧搜了搜:【小主人,当时那句话是六皇子的外祖父尹阁老说的。】 尹阁老神情一滞。不、不会吧,他这么蠢的吗? 车阁老正挨着尹阁老坐,听到这,伸手扯了扯尹阁老袖子,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讥讽:“啧啧,尹公,你怎么那么蠢呢。” 看着九皇子跟个烦人精一样架着皇孙小殿下在他们面前飘来飘去,尹阁老一句不敢多言,只狠狠把车阁老的袖子甩开了。 小羊驼说完,飞到尹阁老脑袋上去蹦蹦跳跳:【敢骂我小主人,我踩死你。】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小羊驼是虚无的,即便他踩得再用力,尹阁老也感受不到分毫。 小羊驼急得翻跟头:【小主人,阿驼踩不到他,你快来敲他的狗头。】 而此时,裴凖装作无意瞎溜达,刚好路过尹阁老的面前。 裴泊苍想到当时皇后听到这话时气得病倒,顿时火冒三丈,攥紧了拨浪鼓,照着尹阁老的脑袋,当地一声,就敲了下去。 三岁的胖娃娃,虽然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可手上的力道倒是不小,尤其还是拿着拨浪鼓砸的,当即把尹阁老敲得“哎呦”一声,伸手捂住了脑袋。 裴凖噗呲一声笑了,暗道敲的好,随即架着苍儿就往前面走。 尹阁老到底是朝堂重臣,裴泊苍敲完之后,转动小脑袋看向昭庆帝,就见自家皇爷爷正满脸慈爱地朝着他笑。 裴泊苍满眼无辜,心中纳闷:【阿驼,我皇爷爷是不是太惯着我了,我打了阁老,他都不骂我呢。】 小羊驼毫无原则护短:【我们小主人才三岁哦,三岁的小孩子打人能有多疼,怕是还不如蚊子咬一下疼呢吧,这有什么可怪罪的。】 尹阁老摸着脑瓜顶上那个大包,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要不你让他砸一下看看呢。 昭庆帝把尹阁老的白眼尽收眼底,哼了一声,开口:“尹阁老,苍儿顽皮,不慎碰了你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尹阁老哪里敢表现出丝毫介意,反倒还跪到了地上:“老臣惊扰了皇孙小殿下,请陛下恕罪,请小殿下恕罪。” 见他还算识时务,昭庆帝抬了抬手:“起来吧。” 裴泊苍有些高兴,小手晃了晃,拨浪鼓又咚咚咚响了起来。 尹阁老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坐回椅子上,心中有些委屈。 裴凖架着苍儿继续在大殿内到处晃悠。 裴泊苍继续问:【阿驼,那你说说这些老头子后来都怎样了吧。】 小羊驼挨个搜索一番,整理了一下顺序,才说:【当初七皇子死后,七皇子的外祖父礼部尚书孟大人通过一封信,得知是五皇子暗中挑唆六皇子害死了七皇子,于是便恨死了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心想把他俩搞死,好为自家外孙报仇。】 裴泊苍好奇:【那封信是谁写的,是不是我三皇叔写的?】 小羊驼:【不是,是蔡阁老写的,蔡阁老身边的随从亲自交到礼部尚书手中的,还说是三皇子查到的,他是无意得知,同僚多年,他不忍孟大人被蒙在鼓里,这才冒险相告。】 【那时候众人皆知,蔡阁老是站在黎阁老这边支持三皇子的,于是礼部尚书一气之下找到蔡阁老,同他表态,自己也将追随他拥立三皇子。】 【蔡阁老很是高兴,说他识大局,礼部尚书试探着提出想当面拜见三皇子或黎阁老表忠心,却被蔡阁老以“时机未到”为由婉拒。】 【想到蔡阁老素来和黎阁老形影不离,礼部尚书便也没有多想。】 【那之后,蔡阁老又多次代为传话,都是让礼部尚书做事,有时候说是黎阁老的吩咐,有时候又说是三皇子的意思,礼部尚书也没怀疑,次次按照吩咐把事情办妥。】 裴泊苍:【让他干什么?】 小羊驼:【其中最大的一件,就是在聚庆斋利用厨子给萧阁老和左都御史车大人下毒,害死他们二人。】 裴泊苍:【好啊,原来那有毒的河豚是他搞的鬼。】 萧阁老和车阁老齐齐撸袖攥拳,两个人四只眼睛都紧紧盯着小皇孙,见他被九皇子架着转过身去,两人一同起身,三两步走到礼部尚书面前,猝不及防出拳,一人一拳同时杵在礼部尚书眼眶之上,直接将他打得惨叫一声往后仰去。 后面两位大人一是好心,不忍见礼部尚书一把年纪直接摔在地上,二是怕闹出太大动静惊动了小皇孙,回头陛下责罚,于是不约而同伸手,将快砸到地上的椅子给托住,又将他给扶正了。 另外一人还十分体贴地捂了下礼部尚书的嘴,并低声嘱咐:“孟大人,小点声,别惹怒陛下。” 所以当裴泊苍揪着裴凖耳朵,让他转过身去看时,就发现大家都好好坐着,不禁好奇问:【阿驼,刚才怎么了?】 小羊驼刚才趴在裴泊苍肩膀上,也没看到发生何事:【不知道啊,小主人。】 裴泊苍有些发愁:【虽说我舅祖父上回说不会再去聚庆斋吃饭了,可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坏人会不会想别的招数害人。】 见小胖孙子发愁,昭庆帝给不远处站着的骆襄使了个眼色,骆襄点头,转身出殿晃了一圈,又进来,禀报道:“陛下,锦衣卫查到一事,因事关重大,不得不在此时打扰陛下来禀报。” 裴泊苍好奇看过去,想知道骆襄查到了什么大事。 昭庆帝:“说。” 骆襄拱手开讲:“前几日,臣调查一起命案之时,查到了京中一家命叫聚庆斋的酒楼,那聚庆斋的掌柜竟在食物里下毒杀人。” 前几日,自从苍儿说过聚庆斋的事情之后,锦衣卫就将那掌柜的和厨子给抓了,其中也查出一些事情,骆襄早已同昭庆帝汇报过。 但在苍儿面前,昭庆帝只能装作不知道,问:“杀了何人?” 骆襄:“杀了江南来的一名富商,名叫鲁大有。” 裴泊苍惊奇。原来他们不只杀了萧阁老和车大人呢。 昭庆帝又问:“因何杀人?” 骆襄看了一眼礼部尚书:“回陛下,这聚庆斋是礼部尚书孟大人的产业,平日里孟大人靠着这酒楼没少敛财,除此之外,竟然还借着酒楼暗在地里干一些谋财害命的勾当。” “江南巨贾鲁大有与京城首富郑家本是商界宿敌,两家明争暗斗多年。去年鲁大有进京角逐皇商之位,暗中搭上了户部尚书黎时章这条门路,有黎尚书暗中运作,鲁家夺标机会可谓十拿九稳,如此一来,郑家经营的多年的皇商份额眼看就要易主,自是不甘。” 众人都看向在阁老们身后坐着的户部尚书黎时章,就见他垂头坐着,看不清神情。 骆襄接着说:“那郑家的一个女儿是孟大人二儿子的小妾,郑家和孟家也算沾亲带故,郑家不忿,便花了重金求到了孟大人面前。” “两家本就暗中有来往,可谓利益一体,礼部尚书就收下了郑家那三万两白银,让人将聚庆斋的名气传到鲁大有的耳中,鲁大有闻名前去吃了一顿饭,酒足饭饱后十分满意离去,结果回去之后次日就中毒身亡。” “当初家人也去报了官,可衙门里也被孟大人事先打点过了,查了几日,什么都没查到,就以突然鲁大有突发疾病,草草结案。” “前阵子锦衣卫翻阅旧案卷宗觉得此事蹊跷,便将聚庆斋的掌柜和一干人等拿下仔细审问,那掌柜的和厨子已经供认不讳,他们就是受了礼部尚书指使,才在鲁大有的酒菜中下了毒,那毒起作用需得几个时辰,所以鲁大有回去之后才死了的。” 裴泊苍在心里问:【阿驼,是这样的吗?】 小羊驼:【事实的确如此,本来阿驼正要和你说这事的。】 裴泊苍:【那幸好我骆襄哥哥查出来了,不然他们以后肯定还要接着害人。】 小羊驼:【是啊,以后不用再担心他了。】 裴泊苍又问:【那既然那鲁大有走了黎时章的门路,为什么他死了,黎时章不管?】 小羊驼:【黎时章的心思都在帮着三皇子暗中筹谋皇位上,一个商人罢了,而且该收的钱已经收了,死了就死了,他也不是十分在意。】 第48章 昭庆帝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孟大人,还不认罪?” 礼部尚书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顶着两个青紫眼圈,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他手脚并用爬到殿中央,对着昭庆帝的方向“砰砰”直磕响头:“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求陛下开恩饶命啊!” 七皇子和庆妃原本也想跟着下跪求情,但转念想起,礼部尚书还曾用河豚毒谋害萧阁老和左都御史车大人。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如坐针毡地待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没有着落。 昭庆帝抄起桌上的酒盏正正砸在礼部尚书头上:“身为朝廷命官,竟为了银钱,做出此等草菅人命之事,朕替你臊得慌。” “来人,拖下去,先关起来,等候发落。” 骆襄应是,招手喊来两名锦衣卫,将人堵了嘴拖走了。 殿内安静下来,昭庆帝的目光移向庆妃和七皇子,见二人不敢抬头和他对视,他冷哼一声,没有当场处置,而是挥了下手:“接着用膳。”别因为他一人打扰了苍儿和阿驼的扫人大计。 众人当然明白昭庆帝的用意,陛下这是打算借着今日酒宴,把在座所有人都扫个遍啊。 裴泊苍见大家又吃吃喝喝起来,便揪了揪裴凖耳朵,示意他继续往前走,在心里说:【阿驼,那个礼部尚书还干了什么?】 小羊驼:【除了杀了那富商,未来会杀了萧阁老和车大人,剩下的就是贪贪污,借着权势暗地里经商敛财罢了。】 裴泊苍放下心来,有些高兴地转转拨浪鼓:【那现在好了,我皇爷爷把他抓起来了,他以后就不能害人了。】 小羊驼:【是这样的小主人。】 裴泊苍:【可是阿驼,你之前不是说,那聚庆斋的厨子和掌柜的,后来都死了吗?是被谁杀的?】 小羊驼:【因为那时候昭庆帝查得紧,礼部尚书怕查到自己身上,就把那两人杀人灭口了。】 【真够坏的。】裴泊苍:【阿驼,那按照蔡阁老所说,让礼部尚书用河豚杀了我舅祖父和车大人,是三皇子和黎阁老指使的了?】 小羊驼又仔细搜了搜:【不是他们。】 裴泊苍纳闷:【那蔡阁老撒谎了?】 小羊驼:【应该是的,具体是谁让他那么说的,那就得扫到蔡阁老才知道了。】 裴泊苍:【阿驼,那我们接着说别人吧,待会儿再去偏殿扫他。】 小羊驼:【好的,小主人,你要听谁的事?】 裴泊苍:【那咱们就说说黎阁老吧,你看我爹爹中毒是不是他搞的。】 小羊驼搜索一番,答:【不是他干的,黎阁老觉得,等昭庆帝驾崩之后,他拥护三皇子上位那是手到擒来的事,他完全没必要耗费心神去给太子下毒。】 裴泊苍:【那放火烧我皇爷爷的人,是他吗?】 小羊驼:【也不是,他格外享受与昭庆帝明争暗斗的博弈,觉得堂堂一国之君被他气得无可奈何,还要与他礼让三分,他很有成就感,所以他没想过要杀掉昭庆帝。】 黎阁老闻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啪嗒啪嗒直往下落。他虽在朝堂上一向专横跋扈,但此刻被当众揭穿,竟觉脸上火辣辣的,竟难得地显出几分狼狈之态。 昭庆帝和太子等人面面相觑,竟然不是黎阁老?那到底是谁? 想到昭庆帝经常在朝堂上气得头晕脑胀回来,裴泊苍就来气:【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小羊驼:【是啊,他就是那么不要脸。他向来觉得朝政尽在掌控——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些年来他把持朝纲,连昭庆帝都奈何不得。】 【还有一点,太子膝下仅有小主人你一个孩子,而三皇子已育有三子二女。单论子嗣,三皇子确实比太子更具继位优势。】 【黎阁老对三皇子以后登基为帝这事可谓十分自信,所以并没有暗中给太子下毒,也没害昭庆帝。】 裴泊苍困惑了:【可是,黎贵妃宫里的两个嬷嬷不是听黎贵妃的指使,也不是黎阁老指使的,那到底是谁干的呢?】 小羊驼:【那就得扫过所有人才能知道了。】 裴泊苍:【那先把黎阁老的事情说完,咱们再去扫别人。】 小羊驼说好,接着讲:【黎阁老属意三皇子当太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在当初昭庆帝要立太子之时,黎阁老就已经带着朝臣再三劝谏,让昭庆帝立三皇子,只不过太子占嫡又占长,昭庆帝又格外坚决,黎阁老这才没有得逞。】 【太子虽居东宫多年,但每逢处理政务,黎阁老必处处刁难。他仗着群臣对他唯命是从,几乎明目张胆地表露对太子的不满。直到三皇子离京就藩后,黎阁老才稍加收敛,但暗地里仍一直谋划着要扶三皇子登基。】 【但是后来,太子和昭庆帝先后薨逝之后,他却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先不说几位阁老各有心思,就连大公主都想帮着小主人你,所以他死来想去,决定先除掉大公主。】 裴泊苍:【所以,我大姑姑他们,是他杀的?】 小羊驼:【对,大公主一家不是惨死于劫匪之手嘛,那些人其实就是黎阁老派去的,都是他豢养的死士打手,伪装成的劫匪。】 昭庆帝等人脸色全都一沉。果真是他。 裴泊苍:【那打开我大姑姑家后门那个人,也是他指使的吗?】 小羊驼:【大公主府上有一个服侍多年的吴管事,那吴管事往公主府介绍了个姓林的杂役,’劫匪‘闯入那日,就是那杂役偷偷开的后门。】 【而吴管事的妻子和那杂役的妻子是老乡,那杂役的妻子,又是黎阁老府上老管家的小妾的堂姐妹。】 裴泊苍都快被这兜兜绕绕的关系绕晕了:【所以,一切都是黎阁老指使的呗】 小羊驼:【正是如此。】 裴泊苍小脸一沉:【阿驼,你等我去敲他脑袋。】 这么想着,裴泊苍就揪着裴凖耳朵,小手往前一指,裴凖十分给力,也不问,直接架着苍儿走了过去。 黎阁老眼见那攥着拨浪鼓的小皇孙越来越近,他本能地想要起身离席,可余光瞥了一眼昭庆帝,就见昭庆帝正冷冷盯着他,无奈他只得装作什么不知道地坐着,还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那笑意僵硬,有些扭曲,难看至极。 裴泊苍本就讨厌这老匹夫,一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谄媚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抬起小手,抡圆了胳膊对着那死老头的脑袋就狠狠砸了一下。 “咚”的一声闷响,黎阁老疼得龇牙咧嘴,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 砸完这一下,裴泊苍解了点气,随后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纯真无邪,拍着小巴掌,奶声奶气道:“好玩,好玩!” 昭庆帝等人全都忍俊不禁,太子更是笑得低下头去,用袖子遮住了脸。 裴凖也想笑,可又觉得不好,于是架着苍儿就跑到太子妃面前,将小胖侄子往太子妃手里一放,自己跑去角落捂着肚子无声笑了好半晌。 大公主家两个孩子都凑到裴凖身边,跟他一起笑。 裴泊苍坐在自家娘亲怀里,没看到角落那一幕,接着问:【那还有呢?】 小羊驼:【后来三皇子不是被人从背后放冷箭射中,不治而亡嘛,之后叛军很快打入城中,黎阁老和很多大臣一起,被抓起来关进了大牢,也不知是叛军顾不上他们,还是故意折磨他们,整整三天,每人一天只得一碗清水,一粒饭都没有。】 【到了第四天,在大家都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狱卒突然将黎阁老提出牢房。他以为是叛军提审,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他以为已经死在叛军刀下的蔡阁老,蔡阁老衣着光鲜,神采奕奕,显然什么苦都没吃,还过得挺好。】 裴泊苍猜测:【蔡阁老投降了叛军?】 还不等小羊驼回答,就见德妃从偏殿走了出来,行至御前,跪地请旨:“陛下,家父身体不适,实在起不来身,想请旨出宫,回府修养,还望陛下恩准。” 裴泊苍有些着急:【阿驼,蔡阁老要走了。】 昭庆帝脸色一沉,起身就走,“如此严重?朕去瞧瞧。” “陛下。”德妃语气焦急,试图阻止,可昭庆帝已经走远了。 太子暗中给裴凖使了个眼色,也跟着昭庆帝往偏殿走。 裴凖早已悄无声息回到苍儿身边,收到太子眼神暗示,便立马从太子妃手里接过苍儿,快步跟了过去:“苍儿,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裴泊苍正担心蔡阁老出宫阿驼扫不到了,此刻被裴凖架着跑,便放下心来:【阿驼,幸亏我九叔喜欢瞧热闹。】 第43章 大公主家两个孩子见裴凖带着苍儿走了,便也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皇后等人目测一下偏殿距离,应该在十丈之内,便坐着没动。 其余皇子、宫妃及诸位大臣皆不知那“十丈之内仍可听见”的玄机,唯恐小皇孙走远,稍后爆什么料的时候,听不真切,心中不免焦灼难安。 第49章 但见皇后,太子妃,四皇子和萧阁老几人皆安然端坐,便不敢贸然起身随行,只好抻着脖子向偏殿方向张望。 见昭庆帝一行人走进偏殿,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快步走向黎太后。 可走到一半,就见黎太后蹙眉看着她,眼中尽是不悦,她生生刹住脚步,转而若无其事地绕了个弯,走回自己座位,款款落座。 若是没有刻意留意德妃,就会认为她不过是稍微绕了点路归座罢了。 可皇后和太子妃的视线却一直在德妃身上,两人把她和黎太后的眼神交流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都有了新的猜测,皇宫里那些频出的变故,怕是和黎太后,德妃,以及蔡阁老脱不了干系。 昭庆帝带了太子和几个孩子走进偏殿,就见蔡阁老闭着眼睛静静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两只手交叠放在腹部。 裴泊苍坐在裴凖肩膀上,看了几眼蔡阁老,不免好奇在心里问:【阿驼,你说他不会是死了吧。】 小羊驼:【管他死没死,阿驼扫扫看。】话音刚落,小羊驼两眼冒蓝光,对着榻上一动不动的蔡阁老扫了一遍。 裴泊苍:【阿驼,怎么样?】 小羊驼:【小主人,扫到了。】 蔡阁老交叠在腹部的手指紧了紧,眼睛却仍旧死死闭着。 裴泊苍放下心来:【那就好。】 小羊驼:【小主人你稍等,阿驼连上主系统去找找他的剧情。】 趁着阿驼搜索的功夫,昭庆帝开了口:“蔡阁老可还好?” 蔡阁老眼皮动了动,艰难掀开一条缝,和昭庆帝对视一眼,似乎吓到了,忙手忙脚乱起身,可坐起来一些,又似体力不支摔回榻上,气若游丝,惶恐道:“老臣身体不适,还请陛下恕罪。” 阿驼已经扫完,昭庆帝也不介意这蔡阁老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但未免苍儿起疑,还是说了几句场面话:“蔡阁老还是暂且留在宫中休养为好,太医就在此处守着,总比你来回奔波要稳妥些。” 一听这话,蔡阁老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心中暗叫不好,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太子见状,也上前温言劝慰:“蔡阁老年事已高,不宜奔波,且安心在宫中调养。” 说罢又转向太医,郑重嘱咐道:“务必精心照料,若阁老有半分差池,唯你们是问。”太医恭敬应是。 太子又看向一旁守着的锦衣卫,锦衣卫点点头,太子这才扶着昭庆帝,领着几个孩子缓步返回大殿。 裴泊苍见阿驼好半天不说话,忍不住催促:【阿驼,你找到了吗?】 小羊驼这才开口:【小主人,这蔡阁老身上的事情有点多啊。】 裴泊苍:【那你就先看看,叛军攻入京城,为什么黎阁老他们全都被抓了,只有蔡阁老好好的。】 小羊驼:【因为蔡阁老是叛军的内应。】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暗自哗然。 群臣面面相觑,心中俱是惊骇,这个平日里跟在黎阁老身后亦步亦趋的蔡阁老,居然是叛军的内应? 不是,那叛军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蔡阁老舍弃三皇子,转而投效? 众人心中百般疑惑,目光不禁看向了德妃,既然蔡阁老都是叛军的内应,那么身为蔡家女儿的德妃,她是否也知情? 德妃此刻早已面如死灰,整个人几乎要蜷缩进座椅之中。众人只见她头顶珠钗乱颤,却怎么也看不清她低垂的面容。 裴泊苍同样震惊不已:【可是阿驼,不是说蔡阁老什么都听黎阁老的吗?】 小羊驼:【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可实际上,蔡阁老那都是装的,他另有打算呢。】 【对了小主人,三皇子在带兵抵抗叛军时,不是中了冷箭嘛,这件事就是蔡阁老安排的。】 黎阁老面色猛地一沉。原来如此!蔡阁老这老狐狸假意辅佐三皇子,实则早与叛军勾结,就等着寻机除掉三皇子这个最有力也是最后的竞争对手了。这个老匹夫,藏得可真深呢。 裴泊苍:【可是,德妃又没有孩子,蔡阁老支持的人到底是谁啊?】 众人全都屏气敛息,静静听着。 小羊驼:【黎太后的亲生孙子,现任常山王。】 原来竟是常山王!殿内众人对这个答案既惊奇,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在偏殿躺着的蔡阁老听到这里,彻底放弃了想寻机溜走的念头,如同一滩烂泥瘫在了榻上,两眼一片死灰盯着屋顶,脑中只有两个字,完了。 殿内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移向了黎太后,黎太后转着佛珠的手不知不觉用力,终是将那一串佛珠给扯断了,檀木主子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裴泊苍听到动静,转动小脑袋好奇看过去:【阿驼,黎太后的佛珠怎么断了?】 小羊驼:【不知道啊,应该是用久了,绳子老化了吧。】 裴泊苍便也不在意,接着问:【可是阿驼,蔡阁老为什么要帮着常山王造反?】 是啊,是啊,到底为什么呢?众人心中也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黎阁老,黎贵妃,还有三皇子,更是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紧紧盯着黎太后。他们知道,常山王能够造反成功,那这背后,黎太后绝对功不可没。 小羊驼:【因为蔡阁老和黎太后有一腿。】 一时间,殿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更有甚者,直接呛了茶水,在昭庆帝的目光警告下,咳又不敢大声咳,憋得满脸通红。 因着蔡阁老不在殿内,所以几乎所有人全都看向了黎太后。 裴泊苍震惊了,转动小脑袋,看看黎太后,又看看偏殿方向,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可是,他们都那么老了呀,怎么有一腿?】 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一眼,惊讶的同时,又都有些哭笑不得。苍儿这孩子,这是真的知道’有一腿‘是什么意思吗? 听着那稚气十足的童音里的困惑,黎太后的脸色难看至极,拿着帕子的手剧烈颤抖,隐隐有暴怒之意。 池太妃见状,在一旁小声劝说:“太后,莫要动怒,免得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黎太后有心斥骂几句,却碍于大庭广众,所有人又都看着她,便只得按捺住心中怒火,只狠狠瞪了池太妃一眼。 小羊驼搜了搜,发现有些信息不全,便说:【小主人,咱们干脆把黎太后也扫了吧。】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你顺便把德妃也扫了。】 小羊驼应好,把黎太后和德妃,还有黎太后身旁的两个宫人都扫了,随后说:【说来话长,先帝的原配皇后,也就是昭庆帝的亲娘,太子的亲祖母,小主人你的亲太奶因病去世后,先帝就将那时候还是贵妃的黎太后封为继后。】 【黎太后素来有些手段,很快就哄得先帝将她亲兄长黎阁老提拔为内阁首辅,黎阁老确实有些治国之才,先帝就命他和当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共同来打理,随后就醉心修道去了。】 【黎太后那时候还年轻,一个人觉得寂寞,后来无意中看上了当时只是个户部侍郎的蔡阁老,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勾搭在一起,成了情人关系。】 黎太后素来严苛,宫妃们平日里没少受她磋磨,此刻听闻此事,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看向黎太后的目光多少带着些鄙夷。 被当众揭破丑事,黎太后脸色铁青,手指发抖,猛地起身:“休要听那” “妖孽”二字尚未出口,她突然面色煞白,捂着心口重重跌回座上,她身边的两名宫人惊呼一声,忙去搀扶。 池太妃,皇后,太子妃,大公主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生怕苍儿看出什么端倪,几人忙起身走过去,将黎太后围了个严严实实。 皇后假意嘘寒问暖,俯身低语,“太后,先前您也不是没瞧见,若有人想当着苍儿的面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就是这般,您为何又要以身试险?” 黎太后呼吸不畅,耳中轰鸣,只觉天旋地转,可皇后的话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几人围着黎太后,一直等她缓过劲儿来,这才起身离开,皇后对大家解释说:“太后娘娘吃东西不慎卡住了,眼下已经无碍,大家不必担心。” 以前黎太后没少为难皇后和太子妃,裴泊苍全都知道,方才听她突然大喊大叫,以为她又抽什么风,还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只是吃东西卡住了,小男孩哼了一声,在心里吐槽:【自己卡住了发什么脾气,真讨厌。】 小羊驼附和:【讨厌讨厌,真讨厌。】 裴泊苍:【那我们不管她,接着说。】 小羊驼:【黎太后和蔡阁老搞在一起之后,蔡阁老就被黎太后迷昏了头,大事小事全听她的,后来黎太后让黎阁老把蔡阁老提拔到了内阁,之后又让蔡阁老送个女儿入宫,蔡阁老也都依言照做,把自己的长女送进了昭庆帝的后宫,成了德妃。】 【不过,蔡阁老以为黎太后这么做是为了他着想,没想到黎太后只是想利用他们父女罢了,她连孩子都不让德妃生,只把她当成个棋子,为自己所用。】 第50章 德妃脸色一变,下意识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裴泊苍不解:【什么叫不让德妃生孩子?】 小羊驼:【德妃先后怀孕两次,可都无缘无故流产了,太医诊断是德妃的身体原因留不住孩子,但其实那都是黎太后搞的鬼,太医也是按照她的吩咐瞎说的。】 裴泊苍:【她为什么这么做?】 小羊驼:【德妃如果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在后宫中无依无靠,就不得不依附于黎太后,也才能够更好地为她所用。】 裴泊苍:【那德妃知道吗?】 小羊驼:【德妃对太医的诊断深信不疑。而黎太后非但不因她无法生育而冷落,反而待她格外亲厚,这一份刻意为之的恩情,让德妃感激涕零,恨不能剖心沥胆以报太后恩德,简单点说,就是德妃对黎太后死心塌地,言听计从了。】 德妃想到自己那两个无缘相见的孩子,再想想这么多年黎太后和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有她为黎太后做的那些事,一时间脊背发寒,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在她一旁坐着的两位宫妃都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她,生怕她突然暴起去找黎太后质问,两人一左一右环住了德妃的胳膊,低声安慰着。 德妃却只是木然呆坐,一动不动,唯独那双眼睛里却赤红一片。 裴泊苍:【阿驼你接着说。】 小羊驼:【当年先帝突然驾崩,黎太后本想让自己的儿子,上一任常山王登基为帝,可后来没成,还是昭庆帝登了基。】 【昭庆帝登基之后,位子还没坐稳,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时便也没有追究老常山王的罪责,而是放他回了封地。】 【但是黎太后一直没死心,常山王也不甘心,多年以来,母子俩一直在暗中筹谋,想寻机夺权。】 裴泊苍:【所以,黎太后并不是真心实意辅佐我三皇叔?】 小羊驼:【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三皇子虽称黎太后为“皇祖母”,但昭庆帝并非黎太后亲生,所以三皇子这个皇孙她也是不认可的。就算从黎贵妃和黎阁老这里论辈分,三皇子不过是黎太后的娘家侄孙,哪比得上她亲生儿子来的重要?】 【所以这么多年,黎太后假意支持黎阁老拥护三皇子,不过是把他们推到前面,把他们当靶子。】 【偏偏黎阁老这人又没有自知之明,觉得前两任皇帝都是听他的,一个昭庆帝又能翻出什么浪花,于是就飘了。】 【一个连昭庆帝都没放在眼里的人,也压根就没想到,一向依赖他的妹妹怎么就敢另起炉灶,背叛了他。】 【他更是没想到,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蔡阁老,竟然和自己亲妹妹勾结在一起利用他。】 【于是,自以为得到了黎太后和内阁全部支持的黎阁老和黎贵妃就在前头明着搞,为三皇子争权夺势,却不知原来他们只不过是黎太后手里的枪,是被黎太后为儿子争权夺势的工具罢了。】 【黎阁老太过自信,失去了防备之心,就处处中了黎太后和蔡阁老设下的诡计,最后没想到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裴泊苍:【那就是说,我爹爹中的毒,是黎太后他们干的?】 小羊驼:【正是如此,尚宫局的姜典记,就是受了黎太后的指使,才让人在太子常用的香里做了手脚。】 【黎贵妃宫里的两个嬷嬷,也是听从黎太后的命令。】 裴泊苍:【可是那个朱嬷嬷,不是黎贵妃的奶娘和心腹嘛,她为什么也会听黎太后的?】 小羊驼:【从黎太后这里可以看到的是,朱嬷嬷是黎贵妃的奶娘,办事一向牢靠,从未出过什么差错,对黎贵妃也素来忠心,黎贵妃才给了朱嬷嬷足够的信任,但是信任归信任,实际上黎贵妃并没有把她当成平等的人。】 【朱嬷嬷一辈子未婚,也没有孩子,但她有个娘家侄子,她一直视为己出。】 【多年前,朱嬷嬷的侄子遭逢大难——未婚妻被权贵之子强占,上门理论时更被打断了双腿。】 【朱嬷嬷跪在黎贵妃面前,哭着求她主持公道,可黎贵妃却只随意敷衍了几句。当时黎贵妃正忙着争宠,哪会在意这等小事,后来压根就没管。】 【可怜朱嬷嬷那侄子,既无力对抗权贵,又不甘忍辱偷生,最终一根白绫了却残生。】 【朱嬷嬷的哥哥大病一场,嫂嫂哭瞎双眼,自那起,朱嬷嬷的心就寒了,对黎贵妃的怨恨也在心底扎了根。】 裴泊苍:【那黎贵妃是挺无情的。】 小羊驼:【对啊,在她眼中,下人就是奴才,只能给她做事,不配有自己的私事。】 裴泊苍:【那后来呢?】 小羊驼:【后来这事不知怎么的被黎太后得知了,她寻了个机会和安慰了朱嬷嬷几句,还许诺说会为她出了这口气。】 【朱嬷嬷想着黎贵妃这个正经主子都不管,太后又岂会真心相助,便只当是场面话,并未放在心上。】 【谁知没过多久,老家突然传来消息——那害死她侄儿的权贵之子竟然意外坠马身亡。】 【朱嬷嬷当即就猜到事情关键,匆匆求见太后,当确认此事的确是黎太后所做时,她感激涕零,当即磕头,誓死效忠。】 一直安静坐着的黎贵妃一脸惊诧。她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朱嬷嬷曾经跟她说过她娘家侄子的事。 小羊驼:【后来当黎太后让朱嬷嬷想办法给太子下毒时,朱嬷嬷就想到了简嫔和黎时章之间的事,便加以利用,以黎贵妃亲信的身份,假借黎时章的名头让简嫔出手。】 【当初她拿给简嫔那封张黎时章的信,就是黎太后找人仿写的,后来朱嬷嬷也是奉了黎太后的命令毒死了简嫔,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当然也是怕露馅,因为简嫔一再跟她说要去见黎时章。】 裴泊苍不理解:【可是阿驼,原剧情里朱嬷嬷很晚才死啊,可为什么朱嬷嬷现在就已经死了?】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小主人,哦对了,另外一个嬷嬷,就是意外失手杀了朱嬷嬷那个人,也是黎太后安插在黎贵妃宫里的眼线。】 昭庆帝几人心中都明了,定是那日太子妃和大公主带着孩子们去了简嫔宫里,惊动了黎太后,这才提前杀人灭口了。 裴泊苍又问:【那黎太后为什么要让蔷薇去东宫?还有蔷薇的死和她有关系吗?】 小羊驼仔细翻了翻黎太后的相关剧情:【黎太后虽然利用朱嬷嬷这条线给太子下了毒,但是她还是怕万一没成,于是又把蔷薇安排到了东宫,就想着万一能用上。】 【黎太后身边一个管事太监暗恋蔷薇,所以当他无意听到黎太后打算在中秋那日给太子下毒后,便借着送糕点的机会偷偷在糕点里头塞了个纸条,说东宫恐将生变,让蔷薇小心。】 【蔷薇便把自己弄病躲了出去,但是那管事太监和蔷薇都不知道,黎太后原本就是打算让蔷薇去给太子下毒的。】 【当黎太后差人找蔷薇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去了安乐堂养病,黎太后十分生气。】 【她还猜测蔷薇肯定是知道了什么,虽然不知道蔷薇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既然知道了,那就留不得了,于是便让人半夜去了安乐堂,把蔷薇给捂死了。】 太子妃凑近太子小声说:“清英前两日和我说,太后身边的管事太监时不时地就会给蔷薇送些东西,原先我还以为是太后安排的,如此看来,应是那太监自己的主意了。” 太子点头:“应是如此。” 裴泊苍:【原来是这样,那中秋宴上也是黎太后给我爹爹下的毒?】 小羊驼:【正是,虽说皇后掌管着后宫,可黎太后在宫里的眼线还是不少的,中秋宴上,太子桌上摆放的酒壶里的酒在喝之前已经验过,可没成想那酒壶是个阴阳壶,只要转动酒壶把手上的一个按钮,再倒出来的就是毒酒。】 【而站在太子身边服侍的那名宫女,就是黎太后的人,太子就那么中了毒。】 裴泊苍气得攥拳:【好她个死老太婆,你等我告诉我爹爹。】 小羊驼:【小主人咱等宴会结束,晚点再想办法和太子说吧。】 裴泊苍说好,又问:【那我皇爷爷寝宫里的火是谁放的?】 小羊驼:【是德妃身边的宫女放的。】 裴泊苍:【可是阿驼,你之前不是说是个男子身形吗?】 小羊驼:【德妃进宫的时候,从娘家带来两名宫女,其中一个会武的宫女身形高大,宛如男子,那晚就是乔装成男子去昭庆帝寝宫里放的火。】 裴泊苍想不明白:【蔡阁老和黎太后是相好,他帮黎太后正常,可德妃是我皇爷爷的嫔妃,她为什么要害我皇爷爷,我皇爷爷没了,她能捞着什么好处?】 第44章 众人闻言,皆面露疑色地望向德妃。德妃虽然没有子嗣,可她位份尊贵,加之皇后素来宽厚仁德,从未刻意刁难,这么多年来,她在宫中可谓养尊处优。 第51章 既未受过什么委屈,她帮着她父亲和一个不相干的黎太后,联手对付自己的夫君?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 小羊驼:【因为德妃年轻的时候曾经恋慕老常山王。】 众人都大吃一惊,蔡阁老和黎太后搞在一起,德妃竟然也和常山王暧昧不清?这对父女怕是被那对母子给蛊惑了吧。 裴泊苍也很惊讶,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啊?】又是瞎搞? 小羊驼:【是啊,德妃和简嫔一样,也是个恋爱脑。】 裴泊苍:【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羊驼:【许多年前,蔡阁老和黎太后暗中搞在一起,老常山王那时候还小,还不曾就藩,时常在京城里玩。】 【蔡阁老爱屋及乌,对老常山王也十分关爱,老常山王便时常出入蔡府,与蔡阁老的子侄们往来甚密。尚在闺中的德妃便和老常山王也没少见面。】 【老常山王长了一副好皮囊,生得风流倜傥,又风度翩翩,德妃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见多了几回,就暗自喜欢上了老常山王。】 裴泊苍不理解:【那她干脆嫁给老常山王得了,为什么还要进宫来?】 小羊驼:【德妃是想嫁来着,可蔡阁老因为他自己和黎太后这层见不得人的关系,死活不答应,德妃问为什么,他只说不合适,后来黎太后提出让蔡家送个女儿进宫,蔡阁老便把女儿送进了宫。】 【德妃进宫之后没多久,常山王也成亲了,德妃也就慢慢死心了,可后来接二连三没了两个孩子,昭庆帝待她也不是十分宠爱,她便慢慢冷了心。】 【后来,黎太后笼络了德妃,让她帮着自己做事,还假装无意透漏皇位本该是老常山王的,若不是陛下手段阴险,那么坐上皇位的一定是老常山王,还隐晦地暗示,说要是哪一天老常山王能够夺回龙座,那么她就会做主,让常山王纳了德妃为妃。】 【德妃被她忽悠地再次动了春心,对未来生起了新的希望,把老常山王的大业当成自家事来办,越发勤勤恳恳地为黎太后办事。】 裴泊苍:【这不跟朱嬷嬷忽悠简嫔一个套路嘛?】 小羊驼:【套路不在多,好使就行。德妃满怀期盼地帮着黎太后做事,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和老常山王再续前缘,可谁知,昭庆帝登基后没几年,老常山王竟然死于一场意外。】 裴泊苍:【怎么死的?】 小羊驼:【有一年,黎太后生了重病,就跟昭庆帝说想在死之前见见儿子,昭庆帝为了孝道就答应了,谁知老常山王来了京城之后没多久,黎太后的病又好了,老常山王陪了黎太后一阵子之后,就返回封地。】 【谁知回去路上,竟然遭遇劫匪,死了。】 【黎太后和德妃就一直以为是昭庆帝干的,都恨死了昭庆帝,德妃虽然身在昭庆帝的后宫,可却早已把自己当成了常山王的妃子,哭得可谓肝肠寸断,那之后就下决心一定要杀了昭庆帝为老常山王报仇。】 【而且天长日久地被黎太后洗脑,后来就甘愿为了老常山王的儿子,现任常山王卖命,所以后来才派人在昭庆帝寝宫放了那把火,成功害死了昭庆帝。】 昭庆帝看向德妃,目光冰冷如刀。 德妃佝偻着背坐着,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裴泊苍好奇:【那老常山王是我皇爷爷派人杀的吗?】 小羊驼:【不是。昭庆帝本来是想除掉他的,但是见他那几年还算安分守己,而且常山王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军中都颇有影响力,昭庆帝怕江山动荡,便暂且忍耐,没有出手。】 裴泊苍:【那老常山王遇到的,就是真的劫匪喽?】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从黎太后这里看到,当年昭庆帝南巡之时,几番遇到刺杀,都是老常山王所为,黎太后也知情,她都暗中帮老常山王准备好了龙袍,怎知昭庆帝福大命大,愣是全都躲过了。】 裴泊苍:【哦,我记起来了,就是遇到映妃娘娘那回南巡。】 小羊驼:【是的,小主人。】 昭庆帝和太子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道,果然如此。他们早就猜测是老常山王所为,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小羊驼接着说:【老常山王死后,他的儿子,也就是黎太后的亲孙子继位,成了现任常山王,黎太后和蔡阁老又转而支持新常山王。】 【他们内外勾结,黎太后和德妃在皇宫里作乱,蔡阁老明着依附黎阁老,实则暗中鼓动利用黎阁老为常山王铲除对手,最后把宫内朝堂祸乱得一团糟,常山王就起兵造反了。】 裴泊苍:【那我四皇叔和我骆襄哥哥在回京路上遇到的那伙人,就是常山王吧?】 小羊驼又仔细过了一遍黎太后和蔡阁老的剧情,说:【是的,小主人,当时太子和昭庆帝先后薨逝,常山王就已经起兵埋伏在了京城两百里外,可谓时刻掌握京城动静,骆襄赶去接应四皇子之事也被他打探到了,就提前埋伏在两人必经之路上,借着人力悬殊,直接将两人的队伍全部绞杀了。】 四皇子和骆襄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燃起了杀意。原剧情中,他们是没有防范这才中了埋伏,这一回,他们一定要手刃仇人。 裴泊苍:【所以山坡上那个戴金色面具的人就是现任常山王?】 小羊驼:【应该是的。黎太后执掌后宫多年,暗中培养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其中有一只由千名死士组成的部队,在老常山王离开京城去外地就藩之时,黎太后就交给了老常山王,一同交给他的还有一枚金色龙纹面具,还叮嘱他,轻易不要在那些死士面前露出真容。】 【想来是后来老常山王死后,这些死士就又到了现任常山王手里。】 裴泊苍:【哦,那我知道了,如果是常山王的话,那我骆襄哥哥死状很惨,就是常山王在发泄私仇了。】 小羊驼:【小主人言之有理,当初因为安国长公主从中运作,昭庆帝才顺利登基,那么对于老常山王来说,安国长公主就是阻碍他坐上皇位的绊脚石,所以他们一家对安国长公主怀恨在心,那也在情理之中。当常山王遇到骆襄,肯定会报复。】 见苍儿和阿驼分析得头头是道,昭庆帝等人都忍不住点头,表示认可。 裴泊苍突然想起来:【金色龙纹面具,那映妃娘娘的前主人,就是老常山王吗?】 小羊驼:【按此推断,应该是的。】 映妃皱起眉头,伸手摸出了匕首,慢慢摩挲,努力回想,却除了那枚面具,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裴泊苍:【那杀了映妃的人是谁?】 小羊驼:【那就不知道了,映妃的剧情到她离开皇宫为止,后面就没有了,所以是谁杀了她,并不知道。】 裴泊苍:【那好吧。】 四皇子凑近太子耳边小声说:“大哥,如果映妃只记得面具,不记得人,那有没有可能她出宫之后遇到了戴着面具的常山王,然后起了冲突,被杀?” 太子点头:“很有这个可能。” 到现在,事情基本上就已经搞清楚了,裴泊苍便严肃说道:【阿驼,那我得想办法,把这些事告诉我皇爷爷和我爹爹。】 小羊驼:【加油小主人。】 裴泊苍揪了揪裴凖耳朵,小手往昭庆帝那边一指:“爷爷。” 裴凖便说好,架着小胖侄子往御前走。 裴泊苍边走边四下里看,看到黎贵妃,便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阿驼,当初是谁让李太医借机杀了黎昭仪?】 小羊驼搜了搜:【小主人你还记得太医院那个陈院判吗?就是蔡阁老后院陈姨娘的兄弟,还是蔡阁老举荐到太医院的那个。】 裴泊苍:【记得,怎么了?】 小羊驼:【就是这个陈院判暗中威胁李太医,让她帮着黎昭仪遮掩假孕和假流产,又是他在暗中威胁李太医趁机杀死黎昭仪的,目的就是为了灭口,免得顺着黎昭仪查到黎太后那里去。】 裴泊苍:【原来是这样,那原剧情里,他们又为什么要让黎昭仪殉葬?】 小羊驼:【因为她没了利用价值,黎阁老想借着黎昭仪殉葬,为黎家在朝堂上博得一个好名声,更好地为三皇子收拢人心。】 众人皆唏嘘。黎昭仪虽然可恨,可她这一生也是被黎家利用了个彻底。 裴泊苍:【那也挺没人性的。】 小羊驼:【的确如此。】 说着话,裴凖架着苍儿到了昭庆帝面前,裴泊苍踢了踢小脚,裴凖便把他放了下来。 裴泊苍一把扑到昭庆帝怀里,拿着拨浪鼓的小手指着黎太后,圆乎乎的小脸紧绷:“坏。” 话音方落,就见黎太后猛然栽倒在地,身旁宫人大呼小叫着扑上去,就见黎太后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已经昏迷过去。 第45章 昭庆帝面色一沉,忙出声:“快传太医。” 几名太医就在偏殿候着,闻言,其中两人立马提着药箱奔了过来。到了黎太后身边,赶紧诊脉查看,喂药,施针,好一番救治。 第52章 约莫半盏茶功夫,黎太后眼皮颤动,幽幽转醒,可嘴却歪了,张了两下嘴,没能说出话来。 皇后见昭庆帝似要起身去看太后,便伸手将胖孙子接过去,抱在怀里。 裴泊苍被这突入起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小脑袋越过皇后胳膊,往黎太后那边看,视线却被挡住,什么都没看到,忍不住在心里问:【阿驼,她怎么了,现在就要死了吗?】 小羊驼:【不知道啊小主人,原剧情里,常山王打入京城之后,黎太后才死的。】 裴泊苍:【那她是怎么死的?】 小羊驼搜了搜:【是被常山王一根白绫勒死的。】 黎太后的眼睛猛地睁大,两只手紧攥成拳,指甲抠到了手心里。 裴泊苍窝在皇后怀里,十分惊讶:【黎太后不是常山王的亲祖母吗,他为什么要杀她?】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困惑。黎太后为了帮常山王父子俩争夺帝位,可谓殚精竭虑,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怎么常山王上位之后,竟然恩将仇报,还把他的亲祖母黎太后给杀了?这可真是畜生不如。 大公主心中解气,凑近太子妃,悄声低语,“黎太后死在自己亲手扶上位的亲孙子手中,也算是报应。” 想着要是没有阿驼,自己一家人将要面临的悲惨境况,太子妃也觉畅快:“谁说不是呢。” 小羊驼:【常山王让人勒死黎太后之前说了一句,’这是你当年磋磨我母亲的代价‘,但具体原因为何,那就得扫到常山王才能知道了。】 话音方落,就见刚刚醒转没多久的黎太后突然双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两名太医又是好一阵手忙脚乱地救治。 可黎太后再没醒来,两名太医无计可施之后,转身朝着昭庆帝跪下,战战兢兢道:“陛下,臣等惶恐,太后她怕是大限将至。” 话说完,两人想起平日里陛下对太后的孝顺,额头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昭庆帝听完沉默片刻,挥手:“起来吧,太后年事已高,不怪你们。” 两名太医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忙磕头谢恩。 昭庆帝起身:“太后病重,来人,将太后送回慈宁宫,好生照料。” 很快有人抬了软轿过来,太后身边的宫女和嬷嬷们一起上前,七手八脚地把黎太后抬上去,簇拥着抬走了。 看着黎太后人事不省离去,一向和黎太后亲如母女的黎贵妃本能站起来想跟过去瞧瞧,可一想到黎太后把她们一家当枪使耍得团团转,只纠结了短暂一瞬,便又坐了回去。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昭庆帝给皇后使了个眼色,皇后看向太子妃,“时辰不早,太子妃,带着苍儿先回去歇息吧。” 太子妃看了一眼端坐如山的昭庆帝,知道陛下这是要收拾烂摊子了,便起身应是,上前接过胖儿子,同帝后行礼,随后往外走。 太子妃拍拍儿子肉乎乎的小屁股,又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温声说:“苍儿累了吧,娘亲带着苍儿回去睡觉觉。” 裴泊苍本来还想说,自己还有话要和皇爷爷说呢,可被自家娘亲抱着坐上软轿,一晃一晃,才发现自己还真的有点困了,没忍住连连打了两个哈欠,眼皮很快打起架来,不多时,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临睡着之前,还不忘伸着小手点了点在他面前飘着的小羊驼,在心里咕囔着说:【阿驼,今天太困了,我们明天再去告诉我皇爷爷嗷。】 小羊驼和小男孩顶了顶脑门:【好的,小主人,晚安哦。】 太子妃看着怀里渐渐睡沉了的儿子,就见小家伙蜷在她臂弯里,肉乎乎的小手还攥着她的衣角。 太子妃心疼地把小胖墩往怀里拢了拢,又在那圆乎乎的小手上亲了亲。这个漫长的晚上,苍儿都没时间喘口气,怕是真的累着了。 裴凖站在万寿殿门口,看着软轿抬着太子妃和苍儿远去,这才回去禀报:“父皇,苍儿走远了。” 昭庆帝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突然抄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瓷片四溅,茶水泼洒在金砖之上。 殿内众人齐齐变脸,扑通扑通接连跪倒在地,转眼间,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所有人额头都紧紧贴着地面,大气不敢出。 “一群孽障!”皇帝怒喝一声,声音震得窗棂仿佛都在发颤。 “陛下息怒!”“儿臣知错!\””臣罪该万死!” 众人磕头,求饶声此起彼伏,中间夹杂着孩童和女子压抑的抽泣声,几个胆小的官员已经抖如筛糠,以头触地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被陛下发现。 第46章 昭庆帝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一挥手:“太子,老四,老九,萧阁老,车阁老,还有大公主,你们都起来。” “谢主隆恩。”众人齐声道,随后从地上起身。 映妃没有被点到,但是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随后悄悄往后挪了几步,寻个阴影处坐了,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瓜子来,挑了一颗慢慢放到嘴边。 她已经极尽所能放轻动作,可还是发出一声清脆的一声“咔”。 众人偷偷瞟过去,昭庆帝也循声望过去。 映妃和昭庆帝对上目光,捏着瓜子僵在原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在这吃瓜子看热闹!昭庆帝气笑了,伸手点了点她,可点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地话来骂她。 皇后轻瞪了映妃一眼,随后温声劝道:“陛下息怒,映妃就是那样的脾性,您又不是不知道。” 昭庆帝原本怒不可遏,正要发作,被映妃这一打岔,积攒整晚的怒气竟消散了大半,只余满心疲惫。 他长长叹了口气,先挥手屏退殿内所有服侍的宫人,这才沉声开口:“苍儿和神仙阿驼一事,想必在座各位全都亲耳听见了。” 众人齐声应:“是。” 昭庆帝:“那朕也不多讲,只说两句,阿驼所说,句句属实。” “另外,在苍儿面前,任何人不得提起阿驼一事,否则,朕决不轻饶。” 众人齐声应是,七皇子后怕地摸了摸脖子,现身说法:“的确是不能说,不然怕是要没命。” 大家全都想起先前七皇子和黎太后那脸色苍白,呼吸不畅的模样,齐齐点头,暗道绝对不会提。 昭庆帝环顾四周:“如阿驼所说,还有不到一年光景,大宸就要亡了。朕,皇后,太妃娘娘,太子,老四,还有老三,老五,老七,老九,还有诸位爱卿,你们所有人,死的死,亡的亡,全都没有落下好下场。” 昭庆帝这话温和平静,可却如重石砸在水面,激起层层涟漪,殿内一时间又是一片哗然。 “陛下,嫔妾不想死,求陛下救救嫔妾啊。”胆小的宫妃忍不住哭出声来。 “父皇,儿臣罪该万死,求父皇责罚,但恳请父皇保重龙体。”几位皇子悲痛恳求。 “陛下,保重龙体啊。”大臣们泣不成声。 昭庆帝目光森冷地扫视众人,声音里透着冷意:“只要你们安分守己,莫起歹念,朕定能寿终正寝。” 殿内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告罪声。 昭庆帝听得不耐烦,一挥手:“行了,都闭嘴。” 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无一人发出一丁点声音,心里七上八下地等着昭庆帝发落。 昭庆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片刻之后,昭庆帝抬起眼帘,声音不重,但却不容置疑:“黎太后,蔡阁老,德妃,一干人等,勾结常山王谋逆篡位,罪不容诛,即刻押入天牢,着锦衣卫彻查后,立斩。” 德妃脸色一片灰败,瘫坐在地。 一直静静躺在偏殿的蔡阁老猛地跳起,冲进殿内,“陛下饶命,老臣都是被黎太后逼迫,老臣没有办法啊陛下。” 话音未落,两名锦衣卫追进殿内,直接将人反剪双臂,堵上嘴,在蔡阁老“呜呜”声中,将人拖了下去。 紧接着,另外两名锦衣卫上前将德妃也带了下去。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停滞,黎阁老等人将身子伏得更低,额头贴到冰冷的金砖地上。 昭庆帝冷冷扫过几人,声音发寒:“黎阁老,尹阁老,戴阁老,夏阁老,还有户部尚书黎时章,礼部尚书孟进安,参与谋逆,即刻褫夺冠带,革除官职,交锦衣卫北镇抚司严加审讯,听候发落。” 骆襄高声应是,一招手,早就等候在侧的数名锦衣卫一拥而上,将方才念过名字的大臣团团围住。 黎阁老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明鉴,臣冤枉,阿驼神仙说的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臣还不曾做过,求陛下开恩哪。” 其他几位阁老也都附和着求饶。 黎贵妃也磕头,哭着道:“陛下,家父年迈昏聩,一时糊涂,还请陛下开恩。” 昭庆帝冷笑一声:“黎阁老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数十载,也是一时糊涂?” 第53章 这句讥讽意味十足的话,噎得黎贵妃半晌没接上话来。 骆襄等了片刻,见陛下再无话说,一挥手,锦衣卫们两人架着一个,将几位大臣全都拖走了。 昭庆帝视线落在诸位皇子身上。 三皇子双拳紧握,膝行数步上前:“父皇,儿臣铸下大错,罪该万死,求父皇给儿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昭庆帝目光审视:“你想怎么赎罪?” 三皇子:“儿臣必将手刃常山王,提了他的首级来见父皇。” 昭庆帝冷一声:“你觉得,朕会放心再让你带兵?” 三皇子面色青一阵紫一阵,半天没接上话来。 昭庆帝:“老三,老五,老六,老七,你们几个,先去天牢里住一阵子吧。” 几人虽心有不甘,但不敢有异议,磕头:“儿臣遵旨。” 锦衣卫押着几位皇子走了。 昭庆帝又看向嫔妃们:“你们自觉一些,做了恶事的,自己收拾包袱,去冷宫住着吧。” 嫔妃们哭声一片,求饶声不断,可再不情愿,也被锦衣卫给押走了。 殿内剩下的人不多,昭庆帝看向那些跪着的大臣,声音不疾不徐:“诸位爱卿今日受惊了,且先回府歇息。” 还不等众人谢恩,昭庆帝话锋又是一转:“不过,为保诸位安危,朕会遣两名锦衣卫随行,护佑你们周全。” 众臣闻言,额头紧贴地面,“臣等叩谢陛下天恩!” 众人心中透亮,这哪里是保护,这分明就是监视,但陛下既然准许他们归家,那就是暂且饶过他们的意思。 脑袋保住,众人如同劫后余生,简直感激涕零,再次磕头谢恩,撑着早就发麻的双腿,颤颤巍巍起身,退出大殿,在他们身后,各自跟了两名锦衣卫。 殿内终于剩下自己人了,昭庆帝看向四皇子:“老四,明日你拿着兵符,去三大营各调三万精兵,去把常山王给朕剿了。” 四皇子神色凛然,拱手应道:“儿臣遵旨。” 昭庆帝:“对了,把那孽障带回京城来,朕有些话要当面问他。” 四皇子:“是。” --- 次日,裴泊苍一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喊出阿驼:【阿驼,咱们今天要去告诉我皇爷爷和我爹爹那些坏人是谁。】 小羊驼蹦出来,欢快道:【好的小主人。】 可还不等裴泊苍晃动拨浪鼓喊人,就见裴凖,殷舒遥,还有殷舒远一起走了进来。 “苍儿醒了呀。”三人来到床边,围着胖乎乎的小团子笑呵呵打招呼,随后一边帮着胖娃娃穿衣服,一边故意假装闲聊起来,把昨儿晚上苍儿离开后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殷舒远:“苍儿,待会儿咱们去御花园放风筝呀。” 裴泊苍刚想点头,裴凖就开口:“还是过阵子再去玩吧,黎太后昨晚生了重病,现在还没醒呢,太医说怕是要不行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殷舒遥:“小舅舅说的对,这几日还是先不要出去玩的好。” 裴凖神秘兮兮接着说:“还有,锦衣卫查出,内阁阁老们犯了掉脑袋的大错,听说除了萧阁老,剩下五位阁老全都被送进了诏狱呢。” 殷舒遥:“对啊,我听我娘说,后宫还有好些娘娘也都被查出手上犯了人命官司,今早都被送去冷宫了。” 殷舒远假装不知道:“都有谁?” 殷舒遥:“黎贵妃,德妃,还有几个,全都被削去位份,打入冷宫了。” 裴凖点头:“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听说常山王也反了,我四哥今儿一大早就去军营点兵了,准备三日后带兵去平叛。” 裴泊苍已经惊呆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阿驼,咱们就睡了一个晚上的觉,没有多睡吧。】 小羊驼:【对啊小主人,就睡了一个晚上。】 裴泊苍:【那怎么发生那么多事?】 第47章 小羊驼抬起一只小蹄子,挠了挠脑袋,同样很困惑:【不知道啊小主人。】 怕苍儿和阿驼再聊下去,再分析出什么端倪来,殷舒遥赶紧一脸崇拜地说:“小舅舅,锦衣卫好厉害,什么都能查到。” 裴凖点头:“那是,等我长大一些,我也要去锦衣卫历练一番,我已经同阿襄说好了,到时候我就做一个千户。” 殷舒远是真心向往那一身飞鱼服:“等我长大,也要去锦衣卫。” 裴泊苍听着小叔叔和哥哥姐姐对锦衣卫的崇拜和向往,心中也有些感慨:【阿驼,真没想到,现在的锦衣卫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小羊驼:【锦衣卫本就是天子耳目,监察百官、无孔不入,厉害才正常。】 裴泊苍又有些疑惑:【可是,那原剧情里,锦衣卫怎么什么都没查到呢?】 小羊驼:【生生之谓易,世间万物,变化无常才是常态。】 裴泊苍想了想,点了点小脑袋:【也是哦。】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但是事情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那就够了。 这样想着,裴泊苍拍拍小手,开心地笑了。 裴凖和殷舒遥姐弟对视一眼,全都松了一口气。 昨晚万寿殿的宴会散场之后,他们三个被昭庆帝和皇后等人喊到了近前,再三叮嘱,今日消除苍儿心中疑虑这一重要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想着苍儿的聪慧敏锐,三人还有些担忧,怕糊弄不过去,此刻见苍儿终于打消心中疑惑,也都忍不住笑了。 ---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太子早出晚归,裴泊苍睡得太早,起得太晚,很少见到他。 这一日,裴泊苍醒来的时候还算早,可还是没见到太子,便拉着太子妃袖子,指着门口方向,歪着小脑袋问:“爹爹?” 太子妃摸摸儿子圆乎乎的小脸,温声解释:“最近朝堂上事情繁多,爹爹去帮皇爷爷处理政务了,苍儿是想爹爹了吗?” 裴泊苍点点小脑袋:“想爹爹。” 见苍儿非常清晰地说出三个字,太子妃高兴地合不拢嘴:“等爹爹忙完这几日,就来陪苍儿可好?” 想着最近发生的那么多大事,裴泊苍懂事地点头:“等爹爹。” 正说着话,就见裴凖急匆匆跨入院中,尚未走到近前,便开口:“嫂嫂,苍儿用过早膳了没,父皇让我接苍儿去前朝。” 太子妃闻言一怔。先前太子的确提过,待陛下肃清朝堂、处置完该处置的人,便要让苍儿去前朝帮着再过一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陛下这回,当真是雷霆手段。 裴凖见太子妃没答话,又问了句:“嫂嫂?” 太子妃回神,笑着说:“好,我给苍儿换件衣裳,你便带着他过去吧。” --- 朝堂上。 众大臣正寒暄着。 “今日事多,萧阁老连日宿在宫中,眼底都熬青了,真是辛苦了。” “为圣上分忧,乃是分内之事,车阁老不也是顶着风寒在当值。” “啊,对了,还有李阁老,近日来为了盘点国库,那可谓日夜不休,真是可敬可叹。” “要说到兢兢业业,那得数咱们孙阁老,已经半个多月不曾归家了。” “林阁老谬赞!” …… 放眼望去,满殿阁老其乐融融,和和睦睦地相互恭维着。 昭庆帝负手立于殿门外的阴影处,笑意盈盈看着这一幕,感慨万千:“太子啊,你瞧,如今这般,多好。” 太子望着满殿朱紫一派和乐的景象,忍不住笑:“朝臣和睦,皆是父皇治国有方。” 如今朝中正四品以上在京官员,皆已录入那部《内阁大学士花名册》。 且前些日子,陛下当朝宣旨,凡名列此花名册者,有事皆可直奏御前,再也不必像以前那般受制于内阁,层层转呈了,朝廷运作不知顺畅了多少。 自打那日宫宴过后,他们没日没夜忙碌了这许多天,朝堂上几经动荡,六部要职更迭近半,如今终于稳定下来,也能喘口气了。 昭庆帝回头往门外看了看:“去接苍儿了吗?” 太子:“阿凖去接的,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不多时,就见裴凖脖子上架着个胖团子,在一队锦衣卫的簇拥下快步赶来。 裴泊苍不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太子,也好多天没见着昭庆帝了,此刻见着,高兴地踢踢小脚,笑着挥手:“皇爷爷,爹爹。” 昭庆帝见到胖孙子,顿时眉开眼笑,抢在太子之前伸手,一把将苍儿接了过去:“苍儿可有想皇爷爷?” 裴泊苍点头:“想皇爷爷。” 昭庆帝一脸惊奇地看向太子:“这才几日,苍儿能说这么多话了?” 太子一脸骄傲:“最近是越说越多了。” 昭庆帝哈哈大笑,连道三个好字。 殿内的文武百官听到动静看过去,就见一道明黄身影,知是陛下,忙拂袍跪地,齐声道:“恭迎陛下圣驾,吾皇万岁!” 第54章 在殿门口静观多时的昭庆帝终于携太子与苍儿步入大殿。 昭庆帝抱着苍儿径自登上龙座,太子则恭身立于阶下,本无权进朝议政的裴凖悄悄溜进殿内,自动自觉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站好,两眼亮晶晶地等着看热闹。 昭庆帝让大臣们平身,随后开口:“昨夜收到越王八百里加急军报,已经生擒逆贼常山王,现正押解回京。” 文武百官齐整揖礼:“臣等恭贺陛下!天威赫赫,叛军荡平。” 昭庆帝挥手:“常山王褫夺封号,其封地纳入湖广布政使司管辖。” 群臣再拜:“陛下圣明。” 趁着昭庆帝说话的功夫,裴泊苍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打量下面站着的大臣们,发现少了很多熟面孔。 这阵子,裴凖每天都带着殷舒遥姐弟俩去东宫找苍儿玩,把这段时间前朝后宫发生的大事小情都“闲聊”给苍儿听。 所以裴泊苍也知道,以蔡阁老、德妃、黎阁老为首的一干人等,全都以谋逆的罪名被斩首示众,其余党羽或流放,或发配充军,朝堂上因此少了不少人,原剧情里那些作恶多端的坏人基本上都解决了。 即便如此,裴泊苍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便在心里说:【阿驼,你出来。】 小羊驼应声蹦出来:【来了,小主人。】 殿中群臣忽闻那稚嫩童声与古怪男音在耳边响起,顿时鸦雀无声。 曾亲历万寿殿之变的官员们,早在那攥着拨浪鼓的胖娃娃被陛下抱进殿时,就忍不住想起那天晚上的惊心动魄来,不由自主攥紧笏板,低下头去,生怕被这位小皇孙殿下多瞧上一眼,再让那个什么阿驼来扫他。 此刻听到小皇孙果然又喊了那个什么阿驼神仙出来,越发两股战战,险些站不稳当。各个心中叫苦不迭,早知今日这位小祖宗要来,便该装病告个假的,也不用在此受到这份惊吓了! 有几位胆小的官员已经在心中暗自盘算,明日定要上折子,自请外放,哪怕是去岭南那等烟瘴之地,或是去西北那等苦寒边陲,也好过留在京中,日日如履薄冰地好。 那些初次听闻一娃一驼对话的,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一些年轻官员按耐不住心中好奇,甚至踮起脚尖东张西望,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方才那是谁在说话?” “皇孙小殿下吗?” “还有一道男子声音,听着有些古怪,你可知是谁?” …… 尚没打听到个所以然,忽闻前列传来一声低喝:“快闭嘴吧。” 朝堂之上,按照品级而站,既是从前排重臣处传来的警告,后排官员哪里还敢多嘴,一个个连忙安静下来。 裴泊苍舒舒服服窝在昭庆帝怀里,拿着拨浪鼓戳戳小羊驼:【阿驼,你去扫扫大臣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坏人藏在里面。】 【好的,小主人。】小羊驼爽快应好,踩在小男孩圆滚滚的小肚皮上,眼冒蓝光,挨个扫过殿内众臣,随后一一报来。 【小主人,户部左侍郎,贪污受贿三万两,那银子如今就在他家地窖里搁着呢。】 【还有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利用职权私下卖官,多年下来,收受脏银十万余两,并利用赃款四处购置田产。】 【还有……】 随着阿驼一件一件爆出来,殿中便多几个面如土色的朝臣,虽双腿发软几欲跪倒,可还是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因为陛下事先警告过他们,但凡皇孙小殿下在,便不得表现出任何异样,否则不论身犯何罪,先杖责五十大板。 听着小皇孙和阿驼不停地爆料,一旁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骆襄倍感压力,飞快记着各种细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驼终于说完:【小主人,在场的人,暂时就这么多事了。】 裴泊苍转了转手里的拨浪鼓:【好,你等我告诉皇爷爷。】 说罢,仰头看向昭庆帝,小手拽了拽他龙袍的袖子:“皇爷爷,有坏……” “坏”字还没落地,就见骆襄三两步走上前来,拱手禀报道:“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昭庆帝便假装不知道苍儿要干什么,攥住他的小圆手,温声哄着:“苍儿乖,等皇爷爷办完正事,就陪苍儿去玩儿。” 裴泊苍被打断,便暂且停下,想看看神通广大的锦衣卫又查出什么事来。 见苍儿安静下来,昭庆帝看向骆襄:“你说。” 骆襄从怀里掏出一叠事先准备好的纸,展开之后念了起来:“启禀陛下,经锦衣卫查实,吏部尚书任职吏部侍郎那五年间,伙同上一任吏部尚书卖官鬻爵……” “工部尚书,借着修渠一事,贪墨工程款项……” “户部左侍郎贪污受贿……” 等骆襄一一念完,裴泊苍已经惊得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回神:【阿驼,锦衣卫真的无所不能啊,他们总比我们快一步不说,还查出那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 听着小皇孙那满是敬佩的童音,再望着那一双纯净的眼睛,骆襄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愧色,将手里那几张纸攥紧了些。 虽说如今锦衣卫有陛下撑腰,办案确实比从前更显雷霆手段,也查出不少贪赃枉法之事。 但方才所奏之事,半数出自阿驼之口,他不过是把锦衣卫查到的蛛丝马迹加上去,再混着最近调查出来的事情一起讲出来而已,“无所不能”这四个字,当真是受之有愧。 小羊驼:【这也正常的,阿驼能查到的,只是原剧情里记载的,但锦衣卫可是在真实世界里实打实的调查得来的信息,自然要比主系统上记录的更加详尽。】 裴泊苍想想也是,便点点小脑袋:【也是这个道理嗷。】 方才,随着骆襄开口,犯事官员就接二连三不停跪地,此刻已经跪了一大片,各个额头触地,脊背汗湿。 昭庆帝冷眼扫视一圈,声音里满是寒意:“都带下去,着锦衣卫严查。” 骆襄肃声应是,一招手,一群锦衣卫齐步上前,将方才骆襄念到的官员全都架走了。 一时间,朝堂上又空出不少地方。 昭庆帝静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 他缓缓起身,将怀中胖乎乎小孙子高高托起,面带笑容,朗声道:“今日,朕有一件大事要宣布,即日起,立皇孙裴泊苍为皇太孙。” 满朝文武一愣,随即跪地叩首,毫无异议,齐声道:“吾皇圣明!恭贺太子殿下,恭贺太孙殿下!” 正捏着拨浪鼓上两根绳子在玩的裴泊苍抬起小脑袋,一双眼睛惊得溜圆:“……???” 第48章 惊讶了好几日,裴泊苍还是在众人一句一句“太孙殿下”的称呼声中,接受了自己成为皇太孙这个事实。 好在,即便当了皇太孙,他的生活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每日还是吃吃喝喝,玩玩睡睡,当然,还有练习走路和说话。 经过日复一日的努力,即便不用人扶着,他也已经能够走得很稳了,说话也大有进步,一下说出三五个字也不在话下。 看着苍儿的进步,所有人都很开心。 裴凖和殷舒遥姐弟俩但凡得闲,就跑来东宫找苍儿玩,裴泊苍便跟着他们出去,小手一伸,一顿瞎指,然后走到什么地方就让阿驼扫那的人。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扫了几日,也找出几个心思不正的宫人,不过还没酿成什么大错,裴泊苍只跟太子妃说了句不喜欢他们,并没说他们是坏人。 如今已经接手大半宫务的太子妃便把人严厉敲打一番,随后将他们调去一些不重要的岗位。 因为太子妃总能说出这些人的不当言行以及不良居心,慢慢的,宫里私下里便有传言,说太子妃火眼金睛,能看透人心,宫人便都安分守己起来,宫里的幺蛾子也少了不少。 裴泊苍对此并不知情,只是觉得坏人越来越少了,是件大好事。 --- 这一日,裴泊苍正和裴凖在御花园追蜻蜓玩,就见昭庆帝身边的小太监寻了来。 小太监到了近前,行礼过后,说:“九殿下,皇太孙殿下,越王殿下回京了,陛下请两位殿下过去慈宁宫。” 裴凖眼睛一亮,“我四皇兄回来了,那是不是常山王也押了回来?” 小太监躬身应:“正是。” “那快走。”裴凖一把抱起小胖侄子,撒腿就往慈宁宫跑。 裴泊苍被他颠得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两只小手抓住裴凖耳朵,生怕他把自己给甩掉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慈宁宫,径直走了进去,一进门就见殿内聚集了不少人,昭庆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四皇子,萧阁老,车阁老都在,还有被捆缚双手,跪在地上的常山王。 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被关了数日,今日也终于露面,不过兄弟几个皆身着素衣,面容清减,此刻也没有坐,就站在一旁。 裴泊苍环顾四周,并未见到黎太后,心中不免纳闷。 第55章 那日宫宴过后,黎太后病重昏迷,太医说活不了几日了,大家也都是那么以为的,可出人意料的是,她后来竟然又醒了过来,虽然不会说话了,可意识却是清醒的。 裴泊苍本以为,昭庆帝会下令将黎太后赐死,可后来昭庆帝却命太医全力救治黎太后,说是想让她活到常山王进宫,亲眼见见常山王这个孙子,和她告个别再死。 裴泊苍觉得昭庆帝还是太过心软了,可如今常山王都回来了,怎么没见着黎太后人呢。 昭庆帝见苍儿来了,阴沉的面色稍微缓和些许,笑着招手:“苍儿来了,快到皇爷爷这里来。” 裴泊苍便挣扎着从裴凖怀里下了地,咚咚咚跑到昭庆帝身边,像模像样朝他拱手作揖:“皇爷爷安。” 看着憨态可掬的胖孙子,昭庆帝心情大好,情不自禁笑了,一把将胖团子抱起来:“好好好,皇爷爷安。” 裴泊苍在昭庆帝怀里坐好,一刻都不耽搁,【阿驼,你快去扫常山王,看看他是不是那个面具人。】 【好的。】小羊驼跳出来,眼冒蓝光,快速扫完常山王,【小主人,他是从老常山王手里接过的金色龙纹面具以及那些暗卫,当初沿途埋伏四皇子和骆襄的人正是他。】 裴泊苍:【也就是说,映妃娘娘的前主人就是老常山王了?】 小羊驼:【应是如此。】 常山王本来梗着脖子,一脸毫无畏惧地看着昭庆帝,此刻听到这样的对话,眉头紧蹙,眼露疑惑,转头看了看四周,视线最终落在昭庆帝怀里的胖娃娃身上,一脸惊愕。 难道这就是陛下事先同他提起的那个什么离奇之事?这就是他落败的原因?可这只是一个小娃娃啊,竟有那样大的本事? 他想开口问问,可一开口,刚发出一个“你”字,喉咙仿佛就被卡住一般,呼吸不顺。 他心中惊惧,看向周围,就见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看着他,他便知,这就是先前昭庆帝警告他莫要胡言乱语时,越王同他提起的那句,你不信就试试。 裴泊苍对常山王的反应一无所知,在心里继续问:【阿驼,他为什么要造反?】 小羊驼:【他对外宣扬,是昭庆帝杀了他爹老常山王,他说要为他爹报仇,起兵打的也是这个旗号。】 裴泊苍:【可我皇爷爷没有杀他爹啊。】 小羊驼:【那是当然,那些无非是他的借口罢了,他真实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争权夺势,想自己当皇帝。还有啊,小主人,老常山王竟然就是他派人刺杀的。】 一听这话,众人全都一脸惊讶。老常山王竟然是被他亲儿子杀的? 内殿的软榻上,静静躺着的黎太后突然激动起来,双手颤抖着举起,似乎想要起身,嘴也不受控制地呜呜起来。 一旁坐着的池太妃用帕子握住她的手塞回被子,低声劝道:“太后稍安,都数着日子过活的人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黎太后动又动不了,说又说不出,急得睚眦欲裂。 裴泊苍震惊:【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杀他爹?】 小羊驼:【因为老常山王不是他亲爹。】 什么?还有这事?众人再次震惊。 裴泊苍也难掩惊讶:【怎么回事?】 小羊驼:【老常山王当年奉先帝之命巡视北境时,见色起意,将他娘掳走了的。】 【老常山王妃原是草原与大宸混血,自幼随双亲居住于草原部落,她和青梅竹马的恋人情投意合,正打算成婚,没想到就是一时兴起,到了大宸境内逛逛集市,便被老常山王强行掳去为妻。】 众人看向常山王,就见他面色铁青,眼中满是恨意。 裴泊苍想看看他,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裴凖挡住了视线,便接着问:【后来呢?】 小羊驼:【黎太后原本已经帮老常山王找了个名门贵女做王妃,见儿子未经她同意竟然带回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还非要娶他为妻,黎太后便气得不轻,虽然没拗过老常山王还是让他们成了亲,可却视老常山王妃为眼中钉,有事没事总是磋磨她。】 裴泊苍:【那老常山王就不护着她吗?】 小羊驼:【在这古代,孝比天大,黎太后那时候又是皇后,所以即便老常山王知道妻子受了委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了言语安慰几句,并没怎么管,反正就一句话,这个老常山王就是个渣男。】 裴泊苍:【那常山王就是因为这个勒死黎太后的吧?】 小羊驼:【正是如此,为他母亲报仇。】 裴泊苍:【那老常山王妃没试着逃跑吗?】 小羊驼:【逃跑,以死相逼,全都试过,可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是有权有势的老常山王的对手,那老贼更是以她全族性命相要挟,她没有办法,只得妥协。】 【再后来,她那青梅竹马的恋人千辛万苦寻来,隐姓埋名入了王府当差,暗中寻找机会想带常山王妃走,可老常山王却将人看得很紧,两人一直没有寻到机会。】 【再后来,那竹马就想方设法送了许多美人到老常山王面前,老常山王被美色给迷惑,渐渐冷落了王妃,两人便借着出城上香的机会准备逃走,可却被老常山王给抓了回去,不过他倒是没发现那竹马的事,只当是王妃自己想走,那之后更不允许王妃随意出府。】 【逃跑越发难上加难,两人心灰意冷,就决定暗中相守,也算天长地久了。】 【再后来王妃就怀孕了,就是现在的常山王,再再后来,常山王长到四五岁的时候,五官越发地像他的生父,两人生怕哪日被老常山王发现,商议之下,那竹马就借故离开了常山王府,回了草原部落去招兵买马。】 【对了小主人,原剧情里,常山王反叛的时候,草原部落也趁机攻入大宸,那就是他亲爹干的,父子两个里应外合了。】 裴泊苍:【那后来呢,他们占据了大宸吗?】 小羊驼:【没有,因为草原部落的人心也不齐,常山王亲爹带着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同率领军队打入大宸之后,父子几人一碰面,他那弟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爹心心念念非要攻入大宸,他弟弟觉得自己和母亲遭到了背叛,便趁着常山王和他亲爹不备,直接将他们给杀了。】 裴泊苍听得有点糊涂:【所以那个竹马回去草原之后,还另外娶了妻子,生了新的孩子,那个孩子杀了常山王和他亲爹?】 小羊驼:【是的,杀兄弑父,不过他也没能跑掉,被常山王的手下给杀了,从此以后,群龙无首,大宸乱了数十年。】 常山王听到这,一直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跨了下去,眼众尽是难以置信。 费尽心力筹谋数十年,竟是一场空吗? 昭庆帝沉着脸,正想说什么,就听池太妃的声音传来:“太后?太后你醒醒。” “快传太医,太后怕是不行了。” 昭庆帝一挥手:“把人带下去,押入天牢,明日菜市口问斩。” 骆襄应是,带着锦衣卫将怔愣走神的常山王押走了。 昭庆帝又传了太医,为黎太后诊治,可终究无力回天。 黎太后死了。 昭庆帝沉默片刻,下了令:“备一副棺材,抬去城外山上埋了吧。” 至此,所有原剧情里祸乱江山的人全都解决了,裴泊苍颇为感慨,在心里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阿驼,往后就都是平平安安的好日子了吧?】 小羊驼蹦蹦跳跳,语气欢快:【那是当然的。】 (苍儿幼年剧情完) 第49章 时光荏苒。 转眼间,十五年过去。 当年那个胖墩墩的小团子,如今已长成了挺拔如松、清俊如玉的少年郎。 小时候刚学会说话那阵,裴泊苍整日咿咿呀呀说个不停,逮着谁就要拽着人家聊上半天,闹得那阵子大家一见到他,耳朵就开始嗡嗡作响。 大家都以为,等苍儿长大,应该和裴凖差不多,也会是个欢脱的性子。 谁知随着岁月流转,这孩子竟越发沉静寡言。如今长到十八岁,成了一副远超年龄该有的沉稳持重模样。 尤其是当他神色肃然,负手而立时,明明面容尚带几分稚嫩,周身却隐隐透出帝王威仪,让人不敢轻视。 再加上他文武兼修,聪明睿智,又提出了许多利国利民的治国良策,在文武百官面前的威望可谓极高。 虽说早在十年前,阿驼神仙在众人耳边便已经消失了,他们再也听不到皇太孙殿下和阿驼的对话。 可早先那几年,皇太孙带着阿驼神仙给文武百官造成的心理阴影实在太过深刻,时至今日,所有人见到皇太孙,比见到昭庆帝和太子都要敬畏几分。 昭庆帝和太子都十分欣慰,都道苍儿未来定是个好皇帝。 如今昭庆帝年事已高,虽然尚未退位,可早在几年以前,就已经不再参与政务。 太子担着监国之名,实际上行使着天子的权力,全权处理朝政,有的时候也会分一些事情给到苍儿,让他历练,父子两个同心协力,将朝堂上治理得井井有条。 第56章 大宸如今国富民强,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可谓自大宸建国以来最强大富庶的时期。 可以说,除了一件事,昭庆帝皇后,太子太子妃几乎毫无烦恼。 那一件事,便是裴泊苍的婚事。 别人家的孩子早在十五六岁就要相看,定下婚事,可这孩子,却说什么都不肯。 如今他都十八岁了,宫中不知举办多少回赏花宴,赏月宴,可他却愣是不露面,真真急煞个人。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这回是萧阁老家办的赏花宴,把京城中适龄的姑娘全都请了去。 太子妃怕苍儿又跑,一早就派了四名从小陪着苍儿一同长大的侍卫将他看牢了,一直等到宴会快开始,太子妃好一番叮嘱过后,吩咐四名侍卫陪着他出宫,去了萧阁老家。 四名侍卫寸步不离盯着皇太孙殿下,就连皇太孙上了马车,他们四个也全都挤了上去,两人各拽一边袖子,另外两人堵门堵窗户,生怕皇太孙插翅飞了。 裴泊苍左边看看,“松手。”侍卫一拼命摇头。 裴泊苍右边看看:“放开。”侍卫二又抓紧了些,一副打死不放手的架势。 裴泊苍无奈叹气,在心里说:【阿托,你说他们四个累不累,每回都闹这出。】 小羊驼:【他们四个也是可怜,这几年回回跟着你参加宴会,可次次都被你跑掉,每回他们都要被太子妃训斥,说四个人看不住一个人,定是故意放你走的,他们冤哪。】 裴泊苍不以为然:【冤什么冤,他们是我的人,可每次却听我娘的,挨骂也活该。】 在四名侍卫的牢牢看护下,皇太孙殿下终于顺利进入了萧府的大门,顺利给长辈们请安过后,顺利去了百花盛开的花园,也遇着几个赏花的姑娘,四人暗自高兴,心道这次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怎知,一个错眼的功夫,再回头时,就发现皇太孙殿下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走了。 “又来。”四人气得跺脚挠头,急得团团乱转,四下里寻了半天,还是没找到,只得匆匆跑去找萧阁老告状。 不为别的,只为皇太孙殿下的安危着想,虽说如今大宸安稳太平,京城更是路不拾遗,可这毕竟是宫外,就怕太孙殿下独自跑出去玩。 萧阁老看到太孙殿下身边四个侍卫一脸急色走来,也不等他们说话,便问:“可是太孙殿下又跑了?” 四人汗颜:“是,萧阁老,还请您多派些人手去寻寻吧。” 萧阁老:“无妨,太孙殿下武艺高强,如今大臣又国泰民安,嫌有歹人,太孙殿下要出去玩,就让他去玩玩吧。” 四人面面相觑,心道陛下皇后,太子太子妃,还有萧阁老,每回太孙殿下丢了,他们怎么都丝毫不担忧太孙殿下的安危呢。 萧阁老看出几人心中疑虑,心道他当然不会说最初他们也是担心的,只是后来有一次有个大臣被苍儿揭穿恶行,恼怒之下想害了苍儿,直直朝苍儿撞过去,可没想到他刚跑了几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重重摔了出去。 事听阿驼说了,他们才知道,原来但凡有外力想伤害苍儿,那个叫什么主细桶的,就会自动激发对苍儿的保护功能。 那以后他们又找人悄悄试了几回,假装要去伤害苍儿,却发现无一例外,任何人伤害不了苍儿,大家伙这才放下心来,也把对苍儿层层的保护慢慢撤下去一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年,大家再也听不见苍儿和阿驼说话了。 众人以为阿驼离开了,便又安排人悄悄试着去伤害苍儿,当然还是假意,可那人还是被莫名的力量震飞了。 大家伙才知道,阿驼还在,只是他们听不到了而已。 大家颇为遗憾,可遗憾过后,也都欣然接受了。 这么多年以来,借着阿驼的帮助,他们才得以活得开心快活,大宸才得以歌舞升平,他们知足了。 --- 裴泊苍来过萧阁老府上不知道多少次,对这里早就熟门熟路,三拐四绕就来到了后院一处僻静的角落,准备从那里翻墙出去,到集市上去逛逛。 怎知,刚到,就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在翻墙了。 那是个一身鹅黄襦裙的姑娘,脚下踩着墙根下一口储水水缸边缘,两只手攀着墙头,正哼哧哼哧费力往上爬。 可爬了半天,因为手臂力气不够,还是没能爬上去。 那姑娘双手叉腰,叹了口气,随即无奈转身,想要下来。 可一转身两人就对上眼,那姑娘显然没有料到竟然有人在偷看她,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直接掉进装满了水的水缸里。 裴泊苍本能救人,三两步奔过去,伸手就把正在水缸里扑腾的姑娘给提了起来,望着那张被水打湿的面庞,裴泊苍顿时愣住。 身处皇宫十八年,身边都是高颜值的人,男男女女都有,他早就看得麻木了。 可眼前这位姑娘,不施粉黛,眉目如画,仿佛一朵出水芙蓉,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他脑中只有三个字,真好看。 颜乐瑾满头满脸的水,还呛了一口水,咳了两声,见面前男子拎着她胳膊不放不说,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当即红了脸,一把推开他胳膊,转身就要从水缸另一侧爬出来。 可刚抬起腿,就反应过来什么,立马又蹲回水缸里,双臂抱肩,像一只被吓坏的小兔子,磕磕巴巴地说:“公、公子,劳烦你去帮我喊一下我的侍女。” 裴泊苍回神,耳根莫名发烫,心跳莫名加快,“哦”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颜乐瑾见他同手同脚,呆呆地奔着一面没有门的墙径直走过去,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门在右边。” 裴泊苍又“哦”了一声,调转方向,继续同手同脚往那边走。 直到他走出月亮门,不见了身影,颜乐瑾才一脸惋惜地叹了口气:“哎,也不知是谁家的郎君,人长得那么俊,可惜是个傻的。” 感叹完一拍脑门,“哎呦,我忘记告诉他我是谁了,他该怎么找到樱桃她们。” 颜乐瑾想自己爬出水缸,可一想自己这一身湿淋淋的也不好见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水缸里再待一会儿,万一那傻里傻气的郎君还真能帮她找来什么人呢。 天遂人愿,很快,那傻郎君又急匆匆回来了,可走到月亮门那里就停住了脚步,看着她说:“姑娘别怕,我找到人了。” 颜乐瑾没想到这郎君傻归傻,可一开口声音却清润低沉,十分好听,说话也挺有条理的。 她在水缸里只露了个头,也不好行礼,便点了点头:“多谢郎君,不知郎君贵姓?” 还不能那郎君回答,就见她的侍女樱桃几个手里捧着衣裳急匆匆从月亮门处跑了进来,几人一见到她,差点当场哭出声来,“姑娘,我的姑娘哎,好好的您怎么掉水缸里了呢。” 紧跟其后的萧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也走了进来,一见水缸里只露出个头,老人家也是大惊失色,快步上前:“快快,把人捞出来。” 颜乐瑾见大家伙都吓得不轻,也顾不上再躲,忙站起身来,笑着说:“姨祖母,瑾儿没事,您别担心。” 樱桃几人七手八脚将人从水缸里扶出来,很快拿披风将人裹住。 虽然从她出水缸到被裹得严严实实只是一瞬间,可裴泊苍还是看到了少女那健康曼妙的身姿,他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忙转过身去,心中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见丫鬟们给颜乐瑾裹严实,萧老夫人便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好瑾儿,快随姨祖母回房去洗个热水澡,可千万别着凉。” 颜乐瑾笑呵呵应是,一行人走到月亮门处,萧老夫人看着背着身的裴泊苍,笑着说:“苍儿,你先自己玩一会儿,舅祖母带着乐瑾先回去。” 裴泊苍转过身身来,眼神不敢乱瞟,只朝萧老夫人点了点头:“舅祖母请便。” 颜乐瑾朝裴泊苍行了一礼:“多谢公子相助。” 听着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裴泊苍还是没忍住看了她一眼,就对上她那双弯弯的笑眼,他心跳再次加速,开口时,又是磕磕绊绊:“举、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萧老夫人看着两人的神色,眼睛刷地一亮,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颜乐瑾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实在难看,道谢过后,便扶着萧老夫人赶紧走了。 等人走远,裴泊苍摸着心口,在心里嘀咕:【阿驼,我好像生了什么病。】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小羊驼一脸紧张:【怎么了小主人?】 裴泊苍:【我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还有】 裴泊苍说着又去摸自己耳朵:【我的耳朵怎么这么热,我好像发烧了。】 小羊驼望着裴泊苍通红的耳朵,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双豆豆眼快速转动,随即上下翻飞,语气兴奋:【我知道了小主人,我知道了。】 裴泊苍一脸困惑:【你知道什么?】 第57章 小羊驼:【小主人你对刚才那位姑娘一见钟情了!】 裴泊苍瞬间呆住,随即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我怎么可能对她一见钟情。】 小羊驼嘎嘎笑:【就是不认识,所以才会一见钟情啊,小主人,一见钟情没有什么丢人的,你就大大方方承认吧。】 裴泊苍没有承认,而是问:【阿驼,她是怎样一个人?】 小羊驼:【颜乐瑾,大理石卿颜大人家的小女儿,生性活泼,爱吃,爱玩,立志要走遍大宸的山山水水,还说要寻得一生一世一双人。】 裴泊苍:【那挺好的。】 --- 萧老夫人的院中,颜乐瑾在厢房洗了个热水澡,换好了衣裳,就被萧老夫人叫去了面前。 萧老夫人牵着颜乐瑾的手,好一番嘘寒问暖,见她没有大碍,这才点着她的额头,嗔道:“你说你这孩子,好好的,怎的甩开丫鬟跑到后院去,还掉到了水缸里?” 颜乐瑾自然不会说自己不想被皇太孙相看,这才想翻墙躲出去,便只嘿嘿笑。 萧老夫人被她气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见被拆穿,颜乐瑾便抱着萧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姨祖母,瑾儿还小嘛,还没玩够呢,不想那么早嫁人。” 萧老夫人:“即便是皇太孙那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你也不愿嫁?” 颜乐瑾脑袋摇成拨浪鼓:“皇太孙的确是个神仙人物,可我不想嫁他。” 萧老夫人:“为何?” 颜乐瑾压低声音:“听说皇太孙殿下为人沉闷古板,不解风情,还能看透人心,听我爹爹说,满朝文武没人不怕他呢。” 萧老夫人笑着又问:“那方才救你那位公子呢,你觉得他如何?” 颜乐瑾头靠在萧老夫人肩膀上,静静想了想,英俊无双的面庞,提起她时那双结实有力的手臂,快步离开时挺拔健硕的身姿…… 想着想着,她的脸不知不觉一片绯红。 她把脸埋在萧老夫人脸上蹭了蹭:“姨祖母,那位公子,他是不是” 对于刚刚帮过她的人,她不好出口非议人家,就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萧老夫人诧异:“怎么了?” 颜乐瑾便把方才那位公子同手同脚走路,说话还磕磕巴巴,以及对着一面没有门的墙直直冲过去的事说了,说完还叹了口气,“多好的公子,可惜有些傻。” 萧老夫人听得瞠目结舌,随即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颜乐瑾从未见过萧老夫人这般笑过,生怕她老人家笑得厥过去,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脸紧张:“姨祖母您快别笑了,瑾儿害怕。” 萧老夫人笑得越发开心,好一阵子才停下,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瑾儿,这位公子可不傻。” 颜乐瑾蹙眉,有些怀疑:“可他方才” 萧老夫人掐了掐颜乐瑾的脸:“他就是没怎么接触过姑娘,一时拘谨才会那般。” 颜乐瑾:“哦,原来是这样啊。” 萧老夫人又问:“那若是他,你可愿嫁?” 颜乐瑾脑中又闪过那张俊得不像话的脸,还有些憨憨的样子,双手捧脸,点了点头:“要是他的话,瑾儿倒是没有话说,只是不知道人家公子、家中愿不愿意。” 看着小姑娘含羞带怯的小模样,萧老夫人又是好一阵乐,乐完拍拍她的手,“你去屏风后头躲着。” 颜乐瑾猜到萧老夫人想做什么,便乖巧应了声好,脚步轻盈躲到了屏风后头。 萧老夫人让人把裴泊苍请来,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了,也不点破他的身份,只说:“苍儿啊,今日这赏花宴上,你可遇到什么喜欢的姑娘啊?” 裴泊苍习惯性摇头,可摇了一半想到水缸里那朵鹅黄色的出水芙蓉,便又停了下来。 萧老夫人忍着笑又问:“那你觉得瑾儿如何?” 裴泊苍的耳朵又开始发热:“挺好的。” 萧老夫人的嘴角压不住了:“那若让你娶她,你可愿意?” 裴泊苍攥了攥手指:“若是她的话,那行吧,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是否愿意。” 见两人说了一样的话,萧老夫人这下忍不住了,哈哈笑出声来,笑声还没停呢,就见一旁立着的屏风突然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裴泊苍抬头看去,就见还是一身鹅黄的出水芙蓉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他蹭地站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萧老夫人轻轻咳了一声,随后起身,往外走:“老身去看看午宴准备得如何,你们先坐。” 屋内静了下来,从大开的房门看出去,就见两个嬷嬷远远地站着。 裴泊苍背着双手站了一会儿,抬脚走向满脸通红的颜乐瑾,可走到一半被倒地屏风拦住去路,他便将屏风先扶了起来,随后走到她面前,沉默了片刻,才微微俯身,看着她的脸,语气真诚:“瑾儿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 小羊驼凌空翻了两个跟头:【呜呼,小主人求婚喽!】 裴泊苍没理它,只看着颜乐瑾。 颜乐瑾攥着手指,仰头和裴泊苍对视一会儿,想顺着本心说愿意,可理智还是让她保持几分清醒,问出了一个问题:“那娶了我之后,你还会纳别人吗?” 裴泊苍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会。” 颜乐瑾想了想,耸了下肩:“也没关系,如果哪日你又看上了别人,你告诉我,咱们好聚好散,但千万别欺骗我。” 裴泊苍有些意外,目露欣赏:“好。” 颜乐瑾便笑了:“行,那让你爹娘去我家提亲吧,哦对了,我爹爹是大理寺卿颜大人,你知道吧。” 裴泊苍:“知道的。” 颜乐瑾点头说好,又问:“哦对了,那郎君怎么称呼?” 裴泊苍如实相告:“裴泊苍。” “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颜乐瑾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两眼直冒金光:“郎君就是主张在大宸境内遍开女学,废除七出,准许女子提出和离,又准许女子独立女户的皇太孙殿下” 虽然这些事都是他做的,但被人当面这样列举,裴泊苍多少有些尴尬,只点了点头:“是。” 颜乐瑾一脸地难以置信,随即抓住裴泊苍袖子,语气有些激动:“郎君没有骗我吧?” 裴泊苍:“没有。” 颜乐瑾便笑了,笑容宛如外头的春光,明媚娇艳,她晃了晃裴泊苍的袖子:“殿下,你和我想的不大一样。” 裴泊苍好奇:“怎么不一样?” 颜乐瑾摇头,没有细说,而是松开他的袖子,低头偷偷抿唇而笑。 裴泊苍只看到她头顶,看不到她神情,不禁有些紧张:“你不愿嫁我了?” 颜乐瑾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见裴泊苍脸上笑意淡了,她又忙点了点头:“愿的。” 裴泊苍便笑了,伸手出去想去摸摸她的头,伸到一半又停住,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唐突。 颜乐瑾看出他的意图,主动把脑袋递到了他手底下蹭了蹭,随即嘿嘿笑了:“我脑袋好摸吧,我爹爹,我娘亲,还有我哥哥姐姐也经常摸的。” 裴泊苍一愣过后,也跟着笑了,又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你等我,我现在就回宫去,让我爹娘去你家提亲。” 说罢,转身大步流星走了。 颜乐瑾双手捧脸嘿嘿笑,小小声说:“那我等你嗷。” 裴泊苍听到了,笑着转身,朝她点了点头,随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回了东宫,一迈过门槛就语带笑意开口:“娘,你帮我去提亲。” 一个月后,皇太孙殿下和大理寺卿颜大人家的幺女颜乐瑾订婚。 两年后,皇太孙及冠礼,两个月之后,皇太孙和未婚妻颜乐瑾欢欢喜喜大婚……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