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锦衣之下] 绣春与柳叶》 第1章 [bg同人] 《（绣春刀+锦衣之下同人）[主锦衣之下]绣春与柳叶》作者：掐掐小肉馅儿【完结】 严肃版文案： 绣春是刀，皇上亲赐，可斩奸佞。 柳叶也是刀，斩的却是病魔，可救天下苍生。 知音版文案： 当厂花，沈炼和陆绎大人都站在你面前，你选谁当老公？ 闺蜜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 残疾人士就算了吧，厂花out。 沈炼大人都有诗幂了，也out。 六元一斤虾真的拆不掉呀，我out。 当她回答完了之后，她就穿了。 而且还穿到了厂花，沈炼和陆绎的面前。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三教九流 穿越时空 美食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籽言 ┃ 配角：陆绎，雨化田 ┃ 其它：厂花，锦衣卫，沈炼 一句话简介：你爱的其实是飞鱼服和绣春刀吧 [b]楼主ps：cp是雨化田。[/b] 第1章 他们仨 “菁菁，隔壁县有个案子我要马上去，你记得帮我喂猫啊！”裴籽言咬着油条，一边穿鞋一边对合租的好友柳青青吩咐道。 裴籽言今年24岁，才从医学院毕业。获得了医学和法医学双学位的她考进了省公安厅，成为了一名小小的实习法医。 “知道啦，你回来之前也记得多洗几遍澡。”柳菁菁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抱起了裴籽言的猫，开心地撸了起来。 她长得和《步步惊心》的玉檀极像，而且还是个汉服爱好者。每次裴籽言看到她穿汉服，都有一种自己穿越了的错觉。 赶到厅里，简短地开了个会，她和同事们就坐上车，往隔壁县赶了。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结冰，一路上出了不少车祸，耽误了非常多的时间。而下了高速，进入省道，路面情况就更糟糕了。案件发生在远离城区的山中，他们还要爬山上去。 裴籽言没料到这山中的气温如此之低，她的脚都冻得没知觉了。 山路本来就难行，加上冰雪更是危险。 脚下突然一滑，裴籽言冻麻木了的四肢没能反应过来，连惊呼都没发出，就顺着山坡跌落了下去。 “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裴籽言才惨叫了起来。可是最痛的地方居然是屁股，这让她有点意外。按理说从山上滚下去，浑身都痛才对啊。 “裴仵作，裴籽言，你怎么还在睡啊！督主，陆佥事，还有沈千户都到了！” 一个温柔却急躁的女声响了起来，裴籽言不用去分辨都能听得出来，这是柳菁菁的声音。 “哎呀，我都受工伤了，你就让我休息一会儿吧。”裴籽言想拉一拉被子，却只摸到了冰凉的地面。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 原来她从床上滚下来了啊，之前从山上摔下来是她在做梦？ 抬起头，她又看向了柳菁菁。 只见她着一件水鸭绿色的袄裙，似乎是明制的。 “菁菁，这是你新买的裙子？”这条裙子裴籽言没见过，她肯定又背着自己剁手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快随我来。还有，我叫柳青青，你怎么还没记住啊！”柳青青一把拉起了裴籽言，把她拽了起来。 裴籽言真的迷糊了，她怎么又改名啦？ 两人拉拽着往外走去，裴籽言发现这儿像是一个古镇，全是白墙灰瓦的古代建筑。屋檐下都是白色的灯笼，看起来很像是鬼片现场。 “你在拍戏吗？”裴籽言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柳树都开始抽芽了，她明明摔下去的时候还寒冬腊月呢。 “你还没睡醒吗？是不是不要命了？”柳青青伸出手，戳了戳裴籽言的脑袋，“待会儿督主问话你放聪明点，小心人头不保！” “督主？”裴籽言是真觉得自己在做梦了，她和柳青青走到了一栋屋子前，一股熟悉的气味却让她清醒了过来。 这种味道她很熟悉，虽然很轻微，但她却立马分辨了出来，这是尸臭。 “各位大人久等了，裴仵作到了。”柳青青行了一礼，便立马让开来，躲在一边，显然不想做池鱼。 裴籽言学着她的样子也行了一个礼，她抬起头，看向了坐在面前的三人。 居中那位穿着月影白的飞鱼服，肤色雪白，还画着妖娆的眼线。不过他五官极为出色，这样的妆容不但不显得怪异，反而妖孽无比。 左边那位则是穿着绯红色的飞鱼服，他年纪最轻，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却彰显出非凡的气场，简直就是京城最靓的崽。 右边那位年纪稍长，一身钢青色的飞鱼服最为低调。但他一身杀气外露，冷峻的目光直视着裴籽言，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妈呀，这不是厂花，陆绎和沈炼大人吗！ 裴籽言就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春天的梦，还是穿越了，怎么这三位凑在一起了呀！ “裴仵作，你可有什么发现？”西厂厂花雨化田最先开了口，在这里他品级最大，理当做主。 裴籽言听着他那故意压低，几分嘶哑，几分妖异的声音，心肝都颤了起来。她能有什么发现啊，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呢。 “咳咳。”这时柳青青咳了两声，转头看向了一边。 裴籽言立马接收到了信号，她朝着那边看了看，直接就见到了好几具尸首。 连忙跑了过去，裴籽言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些信息，这应该就是原主的记忆了。在这个类似明朝的架空朝代里，她也叫做裴籽言，样貌身材都一模一样，而且也是一个法医。 近日京中发生了几起命案，最近的一起的受害者还是官眷。这让皇帝震怒，命西厂和锦衣卫联合办案，务必在十日之内破案。 不过他们并未将之前的案件与最近的一起并案调查，连环杀手什么的，在这个世界还未被人研究过。 结合原主记忆，还有现在眼前所见，裴籽言立马有了判断，“回督主，卑职确有一些发现。从两月前起，京中就发生了数起命案。所有的死者都是在雨夜受害的，且都着白衣。除此之外，她们的年纪都在十六到十八之间，都未嫁人。第一位死者是个绣娘，据她的家人说，她是要给一位主顾送绣好的香囊才出门的。后面几位也各自有合理的理由在夜里出行，唯独最后一位官眷小姐，是偷溜出门。”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几起命案，都是同一人所为吗？”雨化田眯着眼，眼神锐利地看向了裴籽言。他能做到西厂厂公这个位置，自然也是有本事的，从她的话语之中，他很快就猜测出了结论。 陆绎和沈炼虽未说话，但两人对望了一眼，竟都赞同这个猜测。 “是。除以上的相同点，卑职还有更重要的证据。”裴籽言一边说，一边拉开了尸首身上盖着的白布。 虽然现在气温还不是特别高，但最早的一具已经停尸了两月之久，再怎么做防腐，都惨不忍睹。 雨化田微微皱了皱眉，他掏出一块真丝手绢出来，捂住了口鼻。 陆绎也皱了皱鼻子，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用手指抹了一点其中的油脂，涂在了人中处。 只有沈炼最糙，啥措施都没有做。 “她们都是被掐死的，颈骨碎裂。从尸首的淤痕来看，凶者的手非常大，且气力非凡，肯定为男子。身高应在五尺二寸左右，年龄不超过三十。”裴籽言作为法医，心理学和地理侧写都学过，虽不精通，但这古人的案子，却难不倒她。 “身高和年龄都知道？裴仵作这又是如何推断的呢？”雨化田抬起眼来，他突然觉得有趣了起来。本来这案子他是不想亲自来的，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益处。不过最近无事，他也想趁机打压一下锦衣卫，这才来了。没想到，居然有个意外收获。 一旁的陆绎和沈炼也露出了或疑惑或惊讶的神色，他们也很好奇，这是如何得知的。 “那个……，就得劳烦沈千户了。”裴籽言挑了沈炼，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在这里，他官职最小，只是使唤他了。 雨化田抬了抬下巴，睨了一眼沈炼。 沈炼暗自吸了一口气，他握着绣春刀，走到裴籽言面前，垂眼看去，“裴仵作有何吩咐？” “嗯……，请沈千户……，掐我。”裴籽言可不敢抬头看他，要是脸红了的话，就太尴尬了。 * * * 给陆大人和莉安大人升了个职，不然还不被厂花吊着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前三章都有红包哈~ 第2章 吃太饱 “哼。”雨化田笑出了声，这姑娘未免也太直接了。 而陆绎则是别过了脸去，他和沈炼的关系还算比较好，实在是没眼看他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真掐假掐？”沈炼皱着眉，却是认真了起来。 “当然假掐了！”裴籽言有点不耐烦，古人就是麻烦，磨磨唧唧的。她伸出手，直接抓住了沈炼的手腕，往自己的脖子上搭拉了过去。 第2章 当沈炼的手握住她纤细的脖子的时候，吓得差点弹开。那柔滑的触感，让他有一丝恍惚。腥风血雨都不能让他面色改，但面前的情况，恐怕小阁老那个变态，也会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脖子上传来的温度让裴籽言也意识到自己不是在梦中，她是真的穿越了。既然来了，那她就要还这些被害的姑娘们一个公道。无论这个世界是什么设定，有什么艰难险阻，她也要匡扶正义，为死者发声。 “沈千户的身高比我多五寸，他掐住我的脖子的时候，用力方向是由上至下，和颈骨碎裂方向一致。死者的身高都和我差不多，差异最大也仅为一寸，所以凶手的身高应该和沈千户相似。”裴籽言换算了一下明代的尺寸，她一米六二，沈炼一米七八，刚刚好。 拉开了沈炼的手，她伸长了脖子，往雨化田的方向走了两步，“请督主和陆佥事验一验，我脖子上的掐痕，是否和尸首上的一致？” 雨化田和陆绎同时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两人踱到了裴籽言的面前，都看向了她的脖子。 雨化田和后宫接触得多，他很自然地凑近了去，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可陆绎就隔得远了，他可做不出明目张胆去看姑娘脖子这种事。 “确实。”雨化田看了片刻，同意了裴籽言的推测。 “京中五尺二寸，年龄不超过三十的男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仅咱们这儿，就有仨。裴仵作，可还有什么线索吗？”陆绎虽觉得裴籽言的推理有理，可是要破案，却还差得远了。 “卑职还需要京中的舆图一份。”裴籽言的地理侧写学得很不错，可是在古代，这舆图属于机密，不是想看就能看的。 “舆图？你要做什么？”雨化田挑了挑眉，不知她又有什么新花样要玩。 “第一位死者是绣娘，她每日往来不外乎家中和绣房。第二位死者是厨娘，她同样只在家和酒楼出入。最后一位官眷刘氏，她出行路线更是固定，还由贴身丫鬟专门记录过。这几起案子都为同一人所为，那凶手一定在某一个特定地点与她们见过面。只要将所有死者的行程在舆图上标注出来，那凶手的行动范围就会非常直观地展示出来。”裴籽言简单地给众人解释了一下，但地理侧写其实比这更加复杂，不过在此她就不要过于啰嗦了，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舆图不能轻易示人，得去北镇抚司看。”陆绎抢先说道，这舆图在很多机构都有，可如今掌管北镇抚司的是他的父亲陆廷，先把人带去那儿，最终功劳就极有可能归于锦衣卫，而非西厂。 雨化田瞥了陆绎一眼，但他并不恼。毛头小子做事就是急躁，就算将裴籽言带去了北镇抚司，那也不代表他西厂没了办法。这破案绝非两三天可以搞定的，他多的是法子抢功。 而且能不能靠着裴籽言破案还另说呢，谁知道握在手里的，是蜜糖还是毒药。 “属下先行一步，备好舆图。”沈炼和陆家交好，自然和陆绎站在一起。 “今儿也晚了，事后陆佥事将结论告予本公便是。”雨化田作为西厂提督，他肯定不会去北镇抚司。反正那儿也有自己的眼线，不怕陆绎隐瞒。 裴籽言看着雨化田离去，那百褶裙，不，飞鱼服的褶子在眼前晃啊晃，好像刻在了虹膜上一般。 厂花果然名不虚传，亲眼见到，还要妖艳几分。奈何她见过无数小鲜肉，帅大叔，都还是无法自持。 “看够了吗？”陆绎皱着眉，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盯着太监看那么久干嘛。不过坊间有传闻说雨化田出入后宫跟回自己家一样，只是后妃多寂寞，无根之人都不嫌弃。 而裴籽言是个仵作，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要想正常婚配，恐怕也是很难的。 死人和太监，哼！ 陆绎不再发散思维了，这些都和他无关，只要案子破了，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那个，我只是觉得……，督主的衣服特别好看。”裴籽言说的是真话，雨化田的飞鱼服不仅好看，还特别值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交领襦裙，可太寒酸了。 “俗不可耐。”陆绎刚还觉得她聪慧过人，没想到也是个俗气女子罢了。 “陆佥事这是不知人间疾苦啊，我们仵作辛辛苦苦和尸首打交道一年，俸禄不过为大人的零头。仅是衣食住行都不够，万一被什么毒物沾染，治病都没钱。”裴籽言抱怨了起来，现代法医也很辛苦，不过好歹有五险一金呀。 “破了这案，自有赏赐。”陆绎出身名门，他自然不懂这些。不过见她头上仅用一根木簪固定发髻，耳垂上只有耳洞而无耳饰，也能猜出她过得极为清苦。 老实说她长得非常漂亮，乌发雪肤红唇，即便不涂脂抹粉，也胜过许多官眷女子。她身上那件粗布襦裙，冻红的双手，还有脖子上的掐痕，都莫名让他生出了几分怜意，这才出口安慰了一句。 钱嘛，他家不缺。等这案子破了，就算皇上不赏赐，他也能给她一份。 “那就快点吧，陆佥事，家里可等着米下锅呢。”裴籽言率先迈出了门槛，她着急破案，也着急拿钱。 陆绎轻踏地面，直接用轻功飞到了马上。他可不会让她走在自己前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仵作。 “陆佥事，我不会骑马。”裴籽言一看这马比她还高，立马就怂了。她只在旅游的时候骑过几次，还是用的散步的速度。 “啧。”陆绎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招了招手，让岑福去准备了一辆马车。 看着陆绎的红裙，不，红色飞鱼服翻飞着，裴籽言不由得脸颊也有些微红了起来。真不知道她在这个世界的设定是女主呢，女配呢，还是炮灰？ 如果是女主的话，应该有机会恋爱了吧。 上学的时候课业特别紧，别说恋爱了，三天洗一次头都是奢求。 但万一是虐恋情深的设定怎么办，她可受不了那折磨。 “裴仵作，上车吧。”岑福打断了她的妄想，他们还有案子在身呢，不能多耽搁。 古代马车比不得汽车，即便在京中，这一路也颠得裴籽言要吐了。 岑福看着她乌青的脸，不知道一个仵作为何如此娇弱。按理说，她应该很适应舟车劳顿的呀。 伸手扶了裴籽言一把，他再怎么直男也不会让一个姑娘摔倒在自己面前。而且这里可是北镇抚司，各路眼线都有。谁在大门口失了礼，第二天全京城都会知道的。 这位裴仵作今日所为恐怕已经传出去了，日后陆绎用得到她的地方还很多，他必须维护好才行。 他们陆大人面冷心热，自是不会做这些体贴之事，所以啊，他就代劳了。 “谢谢岑大人。”裴籽言不知道岑福的具体职位，只能统称了。 “裴仵作不用客气，咱们合作的机会还很多，说不定啊，以后你帮我更多呢。”岑福带着裴籽言走进了北镇抚司，直接将她领到了沈炼和陆绎的面前。 “一盏茶的时间都过了，是马没喂饱吗？”陆绎看了岑福一眼，有些不满。此刻雨化田不知道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他们不抓紧的话，恐怕事态发展会变成非常麻烦。 “是我吃太饱，马拉不动。”裴籽言忍不住就怼了回去，基层有多苦，陆大人又怎会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百褶裙可真好看！ 第3章 师妹 本来陆绎听到她说家里没米下锅的时候还准备让人弄点吃的来呢，现在被她一怼什么都没有了。 “裴仵作，你要的舆图在这儿。”沈炼作为下属，也是在场年纪最大的一个，他及时制止了一场无谓的口水战，把大家拉回到了工作之中。 “可以画吗？”裴籽言可没有聪明到仅用脑子想就能得出结论，她得在上面进行演算才行。 “可以。”沈炼递了一支毛笔给她，顺手把砚台也拿了过来。 低下头，裴籽言开始了自己的地理侧写。她用了很多缩写和阿拉伯数字，尽量让舆图的画面看起来清晰易懂。 不过在陆绎和沈炼眼中，就是一堆鬼画符了，他们两人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出裴籽言都写了些什么。不过看在她神情专注的样子，两人都没有开口打断。 一个时辰之后，裴籽言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喘了一口粗气。 这古代京城的情况要比现代都市简单许多，而死者也社会结构也更加简单，这才让她在这么短时间里推算出了结果来。要搁现在，算上一天都不一定有什么成果。 “看这个圈。”裴籽言指着舆图中她画出的圆圈来，这就是凶手活动的范围了。 不过在场三位都没有先去看那个圈，而是看向了她的脸。 刚才一番作业，她手上都是墨汁。这又擦了脸，半边脸颊都黑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都不确定该谁来提醒她。 “你们看我干嘛呀，看这里。”裴籽言伸出手在空中虚划了一下，再次指明了圆圈的范围，“凶手和死者每日行程重复的路径大概就在这一片区域，我仔细看了一下，这里大部分都是民宅，还有一个小型的市集。能接触到每一个死者，凶手极有可能是经商之人。” 第3章 “岑福，派人去暗中调查这里每一家商铺。”陆绎在看到圆圈的区域的时候，其实心中就有了和裴籽言一样的推论了。京城他再熟悉不过，他甚至可以进一步推理，这个凶手经营的，必定是女子所用之物。胭脂水粉，布店衣局。 裴籽言本想提醒一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但他们可是锦衣卫，做事应该有分寸的。 “沈千户，你在附近给裴仵作寻个住所，一盏茶时间内能到这儿的。”陆绎吩咐完之后就离开了，他得把一切都亲自禀告给父亲。 裴籽言看了看沈炼，她眨眨眼，笑了起来，“沈千户，我要求不高，住的旁边有吃的就成。” 她不会生火，吃饭洗澡都难。而吃是最首要的问题，得最先解决。 “行。”沈炼话不多说，带着裴籽言就走了出去。他给她找的住处其实就是自己住的四合院，而隔壁还住着他的大哥卢剑星和靳一川。 裴籽言看了看这个二进四合院，没啥装饰，家具陈列都极其简单，院子里种了一颗葡萄树，看不出来是死了还是未抽芽。 “裴仵作就住内院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便是。”沈炼转身就准备离开，和女子单独相处，他还是有些不习惯。 “沈千户，这儿的酒楼，贵吗？”裴籽言摸了摸腰间，她被陆绎直接拖到了这里，根本没带钱。而且她本来就没几个钱，穷得响叮当。 “二弟，你嫂嫂做了饺子，过来吃啊。”这时一个爽利的声音响了起来，卢剑星直接走进了院中。当他看到裴籽言，一下子眼睛就瞪大了，“二弟，这可是弟妹？” “大哥，这是裴仵作。之前官眷被害一案，陆佥事正命我和她一起协同调查。”沈炼忍不住叹了口气，自从大哥晋升百户，娶妻之后就变成了催婚老妈，每天都要给他和三弟做媒，看见个漂亮姑娘就要人家嫁过来。 “那她怎么住你……” 卢剑星话还没说完，沈炼就捂住了他的嘴巴。这要是让裴籽言知道这是他家，人家姑娘肯定不愿意住了。这附近住的都是官差，空房根本没有，这才出此下策，“裴仵作，别去酒楼了，去我大哥家吃饺子吧。” “好啊，我喜欢吃饺子。”裴籽言点点头，她还挺喜欢这三兄弟的。而且他们战斗力都很不错，人也亲和，待在他们身边，暂时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出了门拐个弯，就到了卢剑星家。他家稍微大一些，是个三进四合院。娶了妻，很快就会有孩子，多做准备是好的。 进门之后，卢剑星的妻子陈氏一看裴籽言就乐了，打了一盆水，好让她可以洗把脸。 裴籽言一开始还觉得是她比较讲究卫生，这是个好习惯。可当她洗了脸，发现半盆水都脏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脸上原来都是墨汁啊。 这群臭男人，怎么都不告诉她啊！ “裴姑娘家住何处呀？家里可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卢剑星非常健谈，家长里短地问了起来。不过他很有分寸，很快就转移了话题，没让人太烦躁。裴籽言和他聊得很开心，从他的话里得知，他现在是百户，不过他并不愿意继续往上升了，太危险，他只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三弟靳一川如今是副千户，但他还是单身，尚未娶妻。 裴籽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靳一川喜欢的女孩子，和柳青青长一样啊。 “哟，今儿怎么这么热闹。”说曹操曹操就到，靳一川推门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裴籽言，立马将目光转向了沈炼。大哥已经娶妻，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子，那必定是沈炼的相好啊。 “这位是裴仵作，你下午应该知道了。”沈炼又叹了口气，每次靳一川都说二哥还未娶妻，他也不娶。夹在大哥三弟之间，沈炼压力山大啊。 “啊，你就是裴姑娘呀。我早就听青青提过你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在大哥这里见到。”靳一川最年轻，而他又暗恋着柳青青，所以一下子就和裴籽言熟了起来。 裴籽言这才想起柳青青家是开医馆的，而且还有一个义庄，那些死者的尸首就停在她们家的义庄里。她和柳青青认识，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也听青青……”裴籽言客套话没能说出去，她没听青青提起过他，“听青青说锦衣卫办事挺不错的。” 她这话一出，三兄弟都笑了起来。锦衣卫什么鸟样，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别笑啦，来吃饺子！”卢剑星的老婆陈氏端了满满两盘饺子上来，她笑眯眯地看着裴籽言，俨然已经把她当做弟妹了，“裴姑娘，这盘是韭菜鸡蛋馅儿的，这盘是酸菜猪肉馅儿的，喜欢吃那盘自己挑啊。” “谢谢嫂嫂。”裴籽言一点不客气，她饿死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卢剑星和靳一川都看向了沈炼，这嫂嫂都喊上了，八九不离十了吧。 沈炼垂下眼，只能盯着饺子看。他怎么知道这位裴姑娘这么奔放啊，这嫂子能乱喊吗！ 裴籽言吃了一口饺子，发现陈氏厨艺很不错，超级好吃。她咽下饺子，看向了三兄弟，“要不我认你们做哥哥吧，三哥，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四妹。”靳一川有个讨嫌的师兄，这下来个“师妹”他也开心。而且他要追柳青青的话，有了裴籽言这个帮手，会容易很多吧。 “诶，不行，怎么这就认妹妹了啊。”卢剑星可不愿意，要是认了妹妹，以后要结亲就麻烦了。 “四妹，酒量如何啊？”沈炼倒是开心了，认了妹妹，就没办法再逼婚啦。 “一斤不在话下。”裴籽言爸爸的老家就在泸州，喝酒什么的，跟喝水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在b站看绣春刀真的要笑死 第4章 黑长直 “趁还没开始喝酒，二哥，我跟你说一个细节。”吃完饺子，陈氏又酥了些花生米，让兄妹们在此聊公事了。 在三兄弟这儿得知了不少信息，裴籽言自然也是要回馈他们的。 “为什么不跟陆佥事说？”沈炼混到千户这个位置，可不是没一点脑子的，有些事听得，有些事可听不得。 裴籽言选择他是有理由的，从人设上说，他最为正直，怎么也比雨化田好。而陆绎的官配太强，万一什么时候蹦出来，她就有些尴尬了。反正告诉沈炼，他自己也会斟酌，要不要转告给陆绎。 “陆佥事位高权重，这些小事，还是直接告诉二哥你比较合适。”裴籽言要说的，确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在死者的指甲中发现了一些黑色的残留物，看起来极其像是血液凝结之后的残渣。这应该是死者被掐住脖子之后，反抗造成的。这个凶手，手上必定有伤。二哥做排查的时候，多注意一下手部。” “四妹真是心细如丝啊，这都注意到了。”沈炼接受了她的说法，并且已经在心中开始做明日的计划了。 “还有一点，凶手作案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离上一次作案已经有三天了，如果近日有雨天的话，恐怕就会出现新的受害者。”裴籽言不得不提醒一句，这古代的效率比不得现代，耽搁不得。 沈炼皱起了眉头来，又要速度又要不打草惊蛇，这也太难了。锦衣卫共有十四所，其中就有专门为女眷服务的四所，但女性锦衣卫极少，根本不够用。 “其实还有一个更有效的法子。”裴籽言看着沈炼忧虑的样子忍不住就提了一句。 “什么法子？”沈炼抬眼看向了裴籽言，自吃饭起，这是他第一次看她。 虽然打扮十分朴素，但她样貌极好。喝了一点酒之后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娇媚。 “钓鱼。” 钓鱼执法可是被实践证明过的，此次案件受害者特征明显，成功钓鱼的几率非常高。 “你来钓？”沈炼突然意识到裴籽言和受害者们很像，身高，身材，年纪，样貌。 “我来也行啊。”裴籽言虽是法医，但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经验也不少。而且她再怎么不济，也比古代的人好吧。如果她主动去接触的话，说不定直接就能辨认出来。 沈炼沉思了一会儿，他重新换上飞鱼服，去北镇抚司将这个想法上报给了陆绎。 第二天，钓鱼的准备就做好了。 除了裴籽言外，陆绎还挑选了三位和受害者特征极其相似的女性锦衣卫，一起布置在了市集之中。 这个建议是裴籽言提出的，所以陆绎让她自己选，要扮演什么角色。 最后她选了一家首饰店，珍珠宝石什么的，摸摸也很快乐呀。而且以前柳菁菁就爱在家自己做发饰，裴籽言心灵手巧，也被逼着跟她学了很多。假扮个店主，她还是可以的。 来到店里，裴籽言开心地欣赏起了这不属于自己的财产来。 她就不爱钻石，爱黄金。金灿灿的，多好看啊。玉石也漂亮，最好是金镶玉，贵气。还有不切割的各色宝石，像小糖豆，可爱极了。 第4章 “裴姑娘也喜欢这些玩意儿啊。” 有人走了进来，裴籽言一听那有点低哑的声音就知道是雨化田来了。她行了一礼，抬头看了过去。 今天雨化田没化妆，脸上没抹粉，也没画眼线。他用一只玉冠束了发，着一身飞燕草蓝的直裰，看起来竟像是个翩翩公子一般了。 就是腰间那条镶金雕玉的腰带太暴发户了，暴露了他的身份。 “督主辛苦了，这还来监工啊？”裴籽言没被他的美色*诱惑，这位可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啊。 “我可不是来监工的，我是来配合裴姑娘的。”雨化田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拿起了一串珍珠来，慢慢地把玩着。这些玩意儿，可是他让人拿出来的。 一个仵作，却偏偏挑了首饰店来做伪装，他就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式可以玩。 裴籽言听到他称谓都换了，不禁觉得头痛。这卧底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向来高高在上，哪里扮得了啊。 “那督主要怎么配合？与我扮兄妹吗？” “兄妹？”雨化田踱了两步，他微微低头，挑眉看向了裴籽言。 一阵淡香袭来，她连忙后退了两步，吓得脸都要比他白了。这个妖孽，危害比男人大多了呀。 “你看，扮兄妹的话，你我可达不成什么默契。万一你有危险，我如何来得及出手救你。”雨化田迈了两步，他绕到裴籽言身后，将珍珠项链给她戴上了，“首饰店的老板娘怎可穿着如此寒酸。马进良，把东西拿进来。” 话音一落，樊少皇，不，马进良，西厂大档头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着飞鱼服的手下，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摆满了。 “去试试衣服。”雨化田手指微微一抬，就打开了一个箱子。这里面全是裙子，白色的袄裙，襦裙，长褂。 都能隔空开箱了，有这功夫，她离他三米远也能救啊。 但她犟不过雨化田，估计陆绎也不能。只能抱着一堆衣服，进到内院去做搭配了。 挑了一件白色的袄裙穿上了，她才发现尺寸都刚刚好，似乎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就做出了这么一堆衣服，这执行能力太强了吧。而且自己的身材都拿捏得刚刚好，这雨化田要是搁现代，就是个高定大师了。 袄裙虽然是白色的，但上面用银线绣了纹样。光线变化的时候，能呈现出不同的色泽，特别好看。再配上莹润的珍珠，她竟真有几分大美人的模样了。 待她再出来，雨化田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算满意，“就是头上太素净了，去买副头面吧。” “卑职自己去就行，不劳烦督主了。”裴籽言可受不了和他一起逛街，那乐趣就全没了呀。 “娘子唤我什么呢？”雨化田也没打算和她一起去，姑娘家逛街，真不知道会逛多久，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 “官……，夫君。”裴籽言喊完就跑了，她满脑子都是以前看过的那部香港古早小电影儿的画面。 官人这个词儿，真的有点内个…… 来到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裴籽言才松了口气。可他身上那股淡香就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一直都闻得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名贵的香料，尾调这么绵长。 今早沈炼给了她一份名单，都是昨天排查之后确定有重大嫌疑的人。裴籽言按着单子上的商号，开始一家一家地逛了起来。 这个大明民风比较开放，不逊于汉唐。女人做生意，逛街出游都很寻常。 零零碎碎买了点脂粉小物，裴籽言慢悠悠地逛进了一家珠钗店中。这家店主谢淮着一身白衣，样貌颇为英俊，几个姑娘围着他，正在试发簪。 特地来这家店是因为谢淮几个月前死了老婆，他是入赘的，老婆死后，这家店就归他所有了。 作为上门女婿，他日子并不好过，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之中便能猜出一二。他老婆病故，让他彻底放飞，开始杀人，很符合犯罪心理学。 连环杀手很多都是因为生活中遭遇巨大变故才开始杀人的，凡事都有一个诱因。 裴籽言低头看钗子，她一眼就看中了一支玉簪。这支簪子通体雪白，雕工精细，那几朵白玉兰栩栩如生，非常灵动。 “姑娘若喜欢，可试戴一下。”谢淮手中拿着一把木梳，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裴籽言的长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滑，十分漂亮。可要动手摸，即便是在现代，都会被人打死吧。 “好啊。”但裴籽言忍住了恶心，还是让他摸了。她此前的结论被推翻了一些，凶手也许并不是控白衣，而是漂亮的头发吧。 第5章 滑跪 裴籽言在镜前坐了下来，她看着镜中的谢淮，有点反胃。他抚摸她头发的模样，就跟她撸猫的时候差不多，都很变态。不过她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一直盯着他的手，没有放松。 摸好几个来回，谢淮才将她的长发盘了起来，挽了一个发髻。最后他将发簪缓缓地推进了黑发之中，那神圣的表情，好像自己在做*爱的供养一般。 裴籽言一动不敢动，她头发本来就顺滑，那玉簪更是，恐怕动一下，这簪子就得掉地上碎了，“老板啊，这簪子多少钱呀？” “50两。”谢淮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他真的好喜欢她的头发啊。 “这么贵！”裴籽言激动地吼了一嗓子，那簪子立马往外滑了几厘米。寻常百姓一家人一个月用度也就2两银子的样子，锦衣卫百旗一年俸禄就20两，这不摆明抢钱吗！ 一把拿下了那玉簪，她小心翼翼地摆回到了柜面上。 “50两而已，我帮裴姑娘付了。” 一锭雪白的银子出现在了裴籽言面前，她转头看去，居然是陆绎。 他没穿飞鱼服，而是穿了一件海天蓝的直裰。要不是眉宇间的冷傲，她还以为自己看到许仙了呢。 “陆……，陆公子。”裴籽言差点咬着舌头，这古代的称谓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不留神就会露馅儿。 “这簪子很适合你。”陆绎不但帮她付了钱，还伸出手把簪子给按进了头发里。 “姑娘是要戴着走，还是装盒啊？”谢淮拿出了一个漆盒出来，他的笑容浅了一点，但终究是做生意的人，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装盒子里吧。”裴籽言一把将发簪取了下来，让谢淮放进了漆盒里。 刚才谢淮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就特意观察了他的手，白玉一般，一点伤没有。排除了他的嫌疑，就没必要浪费时间耗在这儿了。 拿着漆盒，裴籽言小碎步跑出了门，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呆。 “他不是凶手。” “那可就难办了，另外几位，手上也都没有伤。”陆绎摇摇头，他背着手，盯着前面的裴籽言看了又看。 她黑发如瀑布一般，和身上的白衣映衬着，真是这条街最靓的妞儿。 眯着眼睛，陆绎看清了她白衣上的绣样和针脚，他也是出身名门，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宫里绣娘的手笔。 裴籽言没敢接话，这一点她只告诉了沈炼没告诉他。现在他这么说，是在怪罪她了？ “你的推断，兴许都是错的。”陆绎迈了两步，和裴籽言并肩而行。他还故意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道。 裴籽言只觉得颈椎都要石化了，他凑这么近干嘛啊，说的又不是什么害臊的话。不过此刻如果她回头看的话，就能看到谢淮站在店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俩。 “我就是不确定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告诉陆佥事。但其他的结论，我有八分的信心。” “八分？皇上如果要诛你九族，难道还给你个八折？”陆绎冷笑了一声，他们锦衣卫办事，要的必须是百分之百。 “不至于吧！”裴籽言真是怀念21世纪了，这封建社会就是黑暗啊，“不过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了，皇上真要诛我九族，那也只能杀我一个。” 裴籽言在这儿还真是天煞孤星，父母双亡，兄弟姐妹都没有。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子，也不会去做仵作了。 “你胆子还挺大啊。”陆绎自打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觉得她胆子大了，面对那么多尸首，她眼皮都没颤一下。 “那不是因为这只是个比喻嘛，如果皇上真在我面前了，我肯定扑通就跪地上。”裴籽言回想了一下，当今圣上，也叫做崇贞，就是字儿不一样。 不过这个大明才建立一百年，历经六个皇帝而已。如今正是国力强盛之时，和崇祯那会儿可完全不一样。 说来崇祯帝也是个倒霉孩子，遇上了小冰河时期，旱灾，鼠疫，外敌，神仙都救不了。 胡思乱想着，两人就回到了首饰店。 裴籽言发现雨化田不但没走，而且店里还多了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他留着一匹瓦的刘海，挡住了脸。一个人站着，面色略白无须，定是个公公。 “你可是回来了。”雨化田瞥了一眼裴籽言，又看了看陆绎，一脸嫌弃。 第5章 店里的两人也都转过头，看向了裴籽言。 这一看，可把裴籽言吓坏了。 这两人，一个是崇祯，一个是乾隆啊！ 不，应该是二皇子和赵靖忠。 裴籽言完全混乱了，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哪个时空中，怎么连庆余年都来凑热闹了呀！ 她直愣愣地盯着两人，把祝由检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打出生以来，还没谁这么看过他呢，除了他生母刘氏。不过这次出来他是微服私巡，自是不能摆出天子之姿来。 “这就是裴仵作？”赵靖忠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锦衣卫和西厂不敢做的事，那就由他东厂提督来做吧。 “这二位是？”裴籽言见他们似乎也没有要表明身份的样子，干脆就装瞎不知道了。她这也才穿过来一天而已，怎么知道见到皇帝该怎么做啊。万一他发火了，真要诛她九族怎么办呀？ “这位是赵公公，这位是祝公子。”雨化田和两人已经套好话，做好设定了，“祝公子和那位官眷小姐有些姻亲关系，所以甚是关心案情。” 事实上那位官眷刘氏就是祝由检生母刘氏的侄女。刘氏出生低微，在他幼年时因犯错而被杖毙，所以一直到他登基之后，刘氏一族才有了好日子过。刘家人丁单薄，他这个表妹刚刚十六就被害身亡，他如何能不恼。 不过祝由检并不是昏君，他并没有因为迟迟未破案而迁怒他人。只是他心中急切，想要知道最新的进展。 赵靖忠告诉他，雨化田找了个女仵作，神神秘秘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才有些好奇，前来亲眼瞧一瞧。 裴籽言此前只知道那位死者必定地位极高，否则也不会让锦衣卫和西厂一起联手调查，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还是个皇亲国戚。 整理了一下头绪，她将自己所有的推论都说了出来。对方可是皇帝，所以她说明的时候用了最好理解的话语来阐述，免得一不小心，就触了龙鳞。 祝由检默默地听着，当他听完了，他立马就理解了雨化田为何如此相信一个小小的仵作，“不过裴仵作的钓鱼之法似乎没起到作用啊，你可还有其他法子？” 我能有什么法子啊，穿越回去给他们拿点摄像头过来吗？ 这古代要啥啥没有，她一个法医，能做什么呀。 “这马上就要到雨水了，雨夜的几率会越来越大。”裴籽言当然不敢将心中所想都说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上天。 “可是一旦到了雨夜，就会多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祝由检身为帝王，他自是希望海清河晏，民众安居乐业。如今京中被这几起案子弄得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他哪能安心去等待呢。 裴籽言没有再说话，哪怕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侦破的。 “天色不早了，祝公子还是先回府吧。”赵靖忠很有眼色，见这里也没什么可问了，便和祝由检离开了。 裴籽言松了口气，她一屁股坐了下来，胡乱用衣袖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 “你怎么没扑通跪地上啊？”陆绎刚才还未她担心呢，没想到她居然给混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赵公公有没有粉丝 第6章 许仙 “你认出那是谁了？”雨化田眯起了眼来，这丫头片子还是有点眼力劲儿啊。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的演技估计还没有那些酷爱抠图的女星好呢，绝对骗不过雨化田。 “大~胆！”雨化田的目光好像冷箭一般地射向了她，他自打进宫之后，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 “督主，不知者无罪啊。”裴籽言此刻并不是很害怕，陆绎还在呢，雨化田还敢公然砍她不成。 “你明明就知道！”雨化田没想到她还敢顶嘴，他对手下其实非常宽厚，犯了错也不怎么责罚。但前提是，他的手下对他都是百分之百遵从的，哪像这个丫头。 “我不知道啊，督主，我是推理出来的，这算不上知道。”裴籽言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变成死鸭子了，所以她必须得嘴硬。 陆绎在一边紧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雨化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住了怒火，他捏住了椅子扶手，一瞬间就变成了木屑。 裴籽言连忙跳到了陆绎身后，才没有被木屑溅到。 陆绎本就与雨化田不对付，看到他如此生气，不要太高兴。他挺了挺背，把裴籽言完全挡在了身后。 “十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雨化田不愿跟陆绎这个臭男人还有这个臭丫头继续纠缠了，他一甩衣袖，走出了店去。 “要不咱们去找个道士？”这天不下雨，娘不嫁人，裴籽言也没办法啊。 “你还想把诸葛孔明给招魂出来不成？”陆绎的思维比裴籽言更跳跃，她只不过是想求雨罢了。 * * * * * 又过了四日，案情毫无进展。裴籽言每天都在市集闲逛，把嫌疑不那么重的人都摸了一遍了。她越来越怀疑自己，毕竟她只是个实习法医，经验并不丰富。而她也把这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人心都一样复杂。 坐在店里，她一边喝茶，一遍抠着那只漆盒，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时候她习惯不好，老是喜欢啃指甲，后来好不容易改掉了，又喜欢抠东西了。反正手里就是得做点什么事，才能好好思考。 她想起了当年在网络上引起掀然大波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凶手最后做的那个案子里有一个细节，现场有一杯泡好的茶。所以大家很自然地觉得凶手是受害者的熟人，不然不会给他泡茶。但十几年之后，凶手伏法，才交待出那杯茶是他泡的。 杀了人不跑，还去烧水泡茶，正常人如何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裴籽言就是个正常，正直且善良的人，她的推测，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三观和思维之上的。就算是同样的细节，也许找个变态来看，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要不去找严世蕃那个变态看看？ 打了个哆嗦，裴籽言把这个想法毙了。虽然她的脚超过六寸六了，但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茶凉了，裴籽言不得不起身去重新泡。当她倒茶叶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指缝之间有很多黑色的污物，仔细一看，都是一些黑色的小碎屑。 “这是从哪儿来的？”疑惑之间，她看到了那个漆盒。 这漆盒做工并不好，她挠了一会儿表面的漆层就碎了。那些碎屑自然进了她的指缝之间，看起来颇像凝结了的血块。 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裴籽言浑身的细胞都颤抖了起来。那日她只匆匆看了几眼就离开了义庄，而这儿也没有质谱仪，无法分析那些残留物到底是什么。仅仅靠着贫瘠的经验，她就下了结论，真是太不应该了。 现在想来，陆绎的质疑，竟是有道理的。 抓起漆盒，她就冲出了门。 “诶，裴姑娘，你要去哪儿啊？”这几日岑福都陪在她身边，表面上说是配合她，其实就是保护她的。 “我要去义庄，你告诉陆佥事，凶手手上确实可能没有伤。恐怕那些嫌犯，还要劳烦他再查一次。”裴籽言此刻她并不怕被打脸，而是怕自己的武断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义庄，裴姑娘你去那儿干嘛啊？”岑福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必须问清楚。 “我还要去再看看那些尸首，说不定有新的线索。”裴籽言跳上了马车，招呼马夫赶紧走了。 义庄在郊区，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这儿也没人值守，风一吹，简直就和鬼片片场一般。 裴籽言胆子很大，但是这氛围跟她在现代做解剖可完全不一样。在心中默念着核心价值观，她快步走进了义庄之中。 “姑娘们，我可都是为了抓到真凶啊，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显灵！”裴籽言说完就笑了起来，此刻她们显灵的话还好了，直接问是谁杀了她们不就行了嘛。 在义庄里找了一圈，她发现这儿的工具还蛮齐全的。穿越来之前原身就在此工作，有这些也不奇怪。 拿起竹片，裴籽言将几位死者指缝间的残留物仔细地挑了出来。又摆了几个碗，做好标记，盛满清水，再将这些残留物放了进去。 最后她又将自己指缝间的漆屑也放进了一个碗里，静静地等待着水的变化。漆盒是黑色的，其中加入了黑色的颜料，浸入水中，很快就会有黑色析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裴籽言终于看到了结果。所有碗中的水都变成了淡淡的黑色，而非血液的红色。 她皱起眉，转身又走向了那几具尸首。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她希望能从她们身上再发现一些线索。 一个很直观的结论立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些女孩子，她们的头发都很好。乌黑，顺滑，浓密。 她们的头发都披散着，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是一送到义庄就这样，而非事后有人梳理过。披头散发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她们受害的时候头上必定会有发簪等物固定发型。那这些发饰去了哪儿呢？ 第6章 凶手拿走了吗？ 裴籽言摸了摸腰间的漆盒，她把那支白玉发簪取了出来，自己胡乱挽了一个发髻出来。 当她准备再去打点水来洗手的时候，她看到门口站了一人。 那人身着白衣，撑着一把油伞，正是谢淮。 下雨了？ 裴籽言抬头看去，天空之中果然布满了乌云。现在已是雨水时节，炸个春雷都不奇怪。 可奇怪的是，谢淮为什么会来这里。 * * * * * “陆佥事，裴姑娘去义庄了。她还说凶手手上不一定有伤，让陆佥事再做一次核查。”岑福赶到了北镇抚司，将裴籽言的话转达给了他。 “她去义庄做什么？”这个推论陆绎一直存疑，每次作案都在雨天，死者的指甲里的污物也有可能是雨水带来的。况且凶手还可以带手套防护，力气差异巨大的情况下，柔弱的女子是伤不到男子的。 “裴姑娘说还要再检查一下尸首，寻找新的线索。”岑福话一说完，有个暗探也走了进来，向陆绎禀告了新的情况。 这位暗探一直监视着谢淮，今天下午的时候他说要出门进货，趁此机会暗探便进入了内院，在他的房间里寻找蛛丝马迹。 其他东西倒没寻着，只是找到了一堆发簪。 “他本就是卖发簪的，找到这些发簪又能证明什么？”岑福不懂。 “关键是，这些发簪是他放在枕头里的。卑职也不明白，只是心存疑惑，便带来给陆佥事看看。”暗探的工作大多是跟踪和收集证据，分析他们并不擅长。 陆绎垂眼看去，这些簪子大多是玉簪，且都是上好的白玉。眯起眼来，他突然发现一支簪子上有一根黑发。这支簪子雕工比较细，花纹之处卡了一根头发。 有头发就说明这些簪子是有人用过的，他想起那日谢淮为裴籽言梳头的模样，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裴仵作去义庄可有人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吃火锅，奶茶，烧烤，串串啊！ 第7章 槟榔配烟 裴籽言按住了腰间，刚才她顺手拿了一把刀别在了腰带里。她本来想把每具尸首的头发都割一些下来，仔细研究。 当初才到厅里的时候，她也参加过特训。虽说法医不会直接接触犯罪分子，但难免会遇到什么意外，所以厅里给他们都开了搏击课。 只是从业以来，她从未有过实战。每次到现场，都好多厉害的警察哥哥们跟着，她根本不需要什么武力值。 “谢公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裴籽言憋出了一个微笑来，想要麻痹对方。 “裴姑娘才是，为何会来义庄，你不是开首饰店的吗？”谢淮也有自己的眼线，他样貌英俊，有不少姑娘都倾心于他，想要续弦。让她们去打听消息，比自己出面安全许多，甚至都不会引起锦衣卫的注意。 “事到如今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些姑娘是不是你杀的？”裴籽言也不跟他啰嗦了，他明显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何必再浪费口舌。 “你的头发，是我见过的女子之中，最漂亮的。”谢淮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开始了自己的表演。他看着裴籽言头上的玉簪，眼中露出了迷恋的神色来。 跨过门槛，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了义庄。 “你别过来啊，你还想在她们面前杀我不成。这天已经黑了，你就不怕恶鬼索命吗？”裴籽言不信鬼神，但古人应该信的吧。 “哈哈哈，恶鬼要是能索命，我杀了我结发妻子之后，我不就该死了吗？”谢淮还真是个不信邪的，他失手杀死妻子之后还害怕了一段时间。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便无所顾忌了。杀人越多，胆子越大，什么魑魅魍魉，都吓不到他。 “你不怕鬼，你总得怕锦衣卫吧，他们马上就来了，要是入了诏狱，你就会明白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裴籽言在尸首之间躲闪着，希望能撑到有人来救她。每一个有重大嫌疑的人都有一个暗探盯着，照理说，不应该还不出现啊。 难道说陆绎想抓人抓赃，要等到他动手？ 想到这里，裴籽言脚下一滞，脚步就缓了下来。 谢淮见状一脚踹翻了挡在两人之间的尸首，他一跃而起，跳到了裴籽言面前。 裴籽言猫腰一躲，直接就去踹他膝盖。 但谢淮此刻却是伸出手，抓住了她的长发。虽然脚上吃痛，但他却忍了下来，没有松手。 “啊！”裴籽言也痛得大叫了起来，她只觉得头皮都要被扯掉了，毛囊都不知道死掉了多少。 抽出腰间的刀，她用力往后一挥，斩断了这三千烦恼丝。这把刀太短，她攻击不到谢淮。 谢淮抓着一把头发，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自己割掉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没有头发怎么办！ “裴姑娘，你这头发吃什么保养得这么好呀？” 谢淮还不忘问她保养之道，他摸着那些碎发，心疼极了。 “多吃点首乌，鱼腥草，多嚼点槟榔，烟叶。”裴籽言给他说的全是现代医学证实有毒副作用的植物。首乌长期服用会造成肝脏损伤，鱼腥草含有马兜铃会导致肾衰竭，而槟榔则是一级致癌物，口腔癌限定。 今天她就算死这儿，谢淮也得给她陪葬！ 连滚带爬地躲过了谢淮的攻击，裴籽言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就又被谢淮踩住了裙角。她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了一口棺材上。 热血涌出，一瞬间就阻挡住了她的视线。 黑的发，白的裙，红的血，极致的色彩在她身上蔓延开来。 “啧，脏了！”谢淮彻底不心疼了，他喜欢的是黑白二色，既然染了血，那就没啥意思了。伸出手，他直接就掐住了裴籽言的脖子。 她肤色雪白，脖颈纤细，让谢淮有了一种别样的，淋漓的感觉。 裴籽言咬着牙，她抓住了谢淮的手，用自己的指甲狠狠地抓着他的皮肤。她一定要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这样陆绎他们就能知道，他就是真凶了。 可是当她抓了一下，就知道不可能了。他居然戴了手套，薄薄的一层，也不知道是什么皮做的，极其贴肤，和人类的肤色也相近。 完了，她的穿越之旅就要这么结束了。 就在她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她知道，援兵肯定到了。但她仅有力气去呼吸，却无力去确认来人是谁了。 只听到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她身子一轻，直接就被人抱了起来。 眼前一黑，她终于是晕了过去。 * * * * * “这位裴姑娘是个仵作？” “是呀，一个姑娘家，居然敢半夜去义庄查看尸体，胆子也太大了。” “要不是她胆子大，恐怕这案子十天肯定破不了。” “别说得功劳都是她的好吧，陆佥事也做了很多事呢。” “沈千户和靳副千户也累坏了呢，他们这几日都没休息。” “不过好像听说皇上赏赐雨公公最多，金银珠宝，好几大箱呢。” “唉，雨公公可惜是个公公，浪费一副好皮囊了。” “快闭嘴吧你，雨公公都敢肖想，不要命了！” 身边有几个女孩子在聊天，要不是她们讨论的主角是这几位，裴籽言肯定觉得自己穿回去了。看来无论什么年代，八卦都是共同的语言呀。 “呃……”她低吟了一声，提醒着她们自己醒了。 “哎呀，裴姑娘醒了，快去告诉宋千户。”姑娘们一下子炸了锅，各做各的事情了。有人去通知四所千户宋静槐，有人去打水给她洗脸，有人去端药…… 锦衣卫四所是为女子专门设立的，无论是女子受害还是犯罪，都会让她们来协助调查。不过最终定罪还是得交由指挥使大人来定夺，并无什么实权。 此前四所也有一名仵作，只是因为年老病弱，已经回家养老了，这才轮到了裴籽言发光发热。 喝了药，洗了脸，裴籽言舒服多了，就是脖子还有点痛，特别是说话的时候。 四所千户宋静槐很快过来慰问了她一番，并告诉她以后就是四所的锦衣卫了。给她发了飞鱼服，腰牌，还有一些必需品。至于仵作需要的工具都有现成的，就等她伤好上任了。 女性锦衣卫的飞鱼服都是夹竹桃红，仅靠纹样来区分级别。千户是仙鹤，副千户是白鹇，而普通的就是黄鹂。裴籽言拿到的，就是一件绣有黄鹂的飞鱼服。 因她伤势未愈，所以并没有立马开始工作。她回了此前沈炼给她找的那个四合院，就准备在那儿住下了。反正都是朝廷给的钱弄的，她住着心安理得。 只是推开门，她却看到了沈炼。 今天沈炼不当值，他便在家练起了剑来。随时磨练自己的剑术，这可都是保命用的。 初春的气温已经有些高了，太阳晒着，就出了一身汗。反正自己家里也没人，他脱掉了上衣，光着膀子练剑。 第7章 裴籽言看着沈炼那一身精练的肌肉，不禁在心中大声叫好了起来。在现代别人看过的她也看过，别人没看过的，她也看过。不过她并不喜欢肌霸那种类型，还是精瘦比较适合她的审美。 沈炼剑术了得，轻功也很好，不可能去练一身健硕的肌肉。轻巧敏捷，才是他所追求的。 他注意到了门口有人，但他依旧没停下，反正会来他这儿的，也只有大哥和二哥。 裴籽言没想到他居然不停，她反倒不好意思一直看了，这可是古代啊。 “二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宸汐缘居然上星了，就很想重温一遍，这剧是真的真的很不错啊！ 第8章 阿福 “四妹？你不是在四所吗？”沈炼轻挑剑身，把衣服带过来穿上了。本以为将她交给四所照顾，至少会安排个住宿。没想她居然又回来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他们又不是亲兄妹，即便是，那也不能如此亲密。 “是呀，我领了东西就回来啦，总不能住那边吧。这里我挺喜欢的，也方便。”裴籽言并不知道这就是沈炼的住处，她只知道这里上班特别近，“对了，二哥，这里租金多少啊？上次陆佥事给了你多少钱租这四合院，租了多久？” “那个……”沈炼真是骑虎难下，他总不能跟自家妹妹谈钱吧，“你安心住吧，朝廷给的钱够。” “那就太好了。”裴籽言心中却觉得不太好，既然是公家给的钱，为什么沈炼赖在这儿呢，难道他也看上了这座宅子？ 走进院中，她低头看向了沈炼手中那把绣春刀，“二哥你这剑可否借我一看啊？” “有点重，你小心。”沈炼将剑放回了剑鞘，这才拿给她看了。他垂下眼，正好看到她额头上的伤口，还有她那和男子一般的简单束发，“你这伤还没好，先进屋去吧。还有你这头发，这段日子估计都得戴着纱帽才行。” 沈炼不由得皱起了眉来，女子的样貌何其重要，她头上磕了这么大一道疤，她一定特别难过吧。还有她这头漂亮的头发，几乎被斩断了一半，做男子束发都有点勉强。 女子都爱美，她如何受得了。 “没事儿，头发过几天就长出来了。还有这伤口得晾着，戴着帽子的话，反而不利于愈合。”裴籽言毫不在意，额头上的疤刘海就能遮，又不是在脸颊正中，“这几天我就做男子装扮算了，方便。” “那怎么能行！”沈炼不同意，好好的女孩子，干嘛要扮臭男人。 “怎么不行啊，我这头发现在也只能做男子发型，身上穿个女装，那才奇怪呢。就这么定了啊，这几天你得叫我四弟，记住了。”裴籽言终于有机会女扮男装了，虽说这里民风还算开放，但女子终究不如男子自由。而且有些地方只能男子去，她说不定可以开开眼界呢。 “不行就是不行！”沈炼很坚持，他这个当哥哥的岂能容她胡闹。 “哎呀，我说行就行，我嗓子疼死了，不跟你争了。”裴籽言不理他了，转身就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不是要住这儿吗？”沈炼连忙追了出去，她伤还没好呢，怎可以到处乱跑，吹风受寒怎么办。 “我去买衣服呀，还有这不是到饭点了吗，我不会生火，吃什么呀？”裴籽言是有点饿了，刚才在四所也只喝了水和药，现在嘴里都是苦味，不舒服极了。 “我带你去。”沈炼放弃了挣扎，与其让她到处找吃食，不如自己直接带她过去，然后再押回来。 “先买衣服。”裴籽言突然觉得自己的打扮好像是有点不伦不类了，她得立马穿男装才行。 没有办法，沈炼只得先带她买男装。不过他没带她去自己熟悉的店，那家店主嘴有点碎。 裴籽言选了一件晴山蓝的直裰，不过她没系腰带，因为她骨架有些小，腰也很细，再系腰带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是女人了。 摸摸钱袋，用赏赐的银子付了衣服钱。不过只有一百两，这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被层层克扣了。她可是见过皇上的，怎么会才给这么点啊。 “二哥你得了什么赏赐啊？”裴籽言很好奇，她听四所的姑娘们说雨化田得了许多金银珠宝，而陆绎则是官升一级，现在是指挥同知，仅次于他爹了。 “破案本就是分内之事，要什么赏赐。”沈炼现在只想升职，他暂时不缺钱。 “诶，我还说二哥要是得了银子的话，今儿就你请我了呢。”裴籽言有点舍不得花钱，她在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呀，必须得多屯点，以备不时之需。 “我请你便是了，又吃不了多少。”沈炼笑了起来，带着她去了酒楼。 这个大明并未禁海，反而海外交易还在日渐增加中。土豆，番茄，辣椒等作物在前朝就传了过来，经过一百年的培植，已经是老百姓餐桌上常见的食材了。 裴籽言拿着菜单研究了一会儿，心中大喜，她的芋儿鸡，尖椒兔，鸭脖子，水煮鱼，夫妻肺片，毛血旺虽都还未被发明出来，但是原材料都齐了，她可以自己做给自己吃啊！ 点了两荤两素一汤，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二哥，锦衣卫有把过往案件都整理成册吗，我有好多东西想查一查。”吃饱喝足，裴籽言就有力气思考现实的问题了。 她原身只是一个小小的仵作，能接触的层次都很低，对这个世界并不特别了解。但如果能在锦衣卫看他们收集的东西，那一定受益匪浅。就算在这儿用不上，回去她也可以写小说呀。 “经历司案牍库就是存放各种文书卷宗的地方，只是你级别太低，很多也看不了。”沈炼觉得裴籽言应该是要研究案子，他也认识不少仵作，都喜欢翻文卷。 “二哥你级别高啊，你都是千户了。”裴籽言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沈炼差点被鸡腿噎住，他这个妹妹啊，胆子真的太大了。 喝了口茶，把鸡腿咽了下去，沈炼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我可以带你去看，不过我得在外面守着，万一被人发现了，你恐怕就得下诏狱脱层皮。” “好，我们下午就去。”裴籽言还有几天假期呢，这儿又没有wifi，她得找事情做。 “去把飞鱼服换上。”沈炼今天也没别的安排，就顺了她的意。 两人都换上了飞鱼服，不过裴籽言穿的这身夹竹桃红色的飞鱼服一看就知道是四所的。平日里沈炼严肃冷酷，不沾女色，大家都很崇敬他。背地里也有人猜测过，他是不是有断袖龙阳之好。如今他竟然带着一个面生的女锦衣卫到处溜达，锦衣卫们的八卦之心都沸腾了起来，这个消息立马传遍了，甚至很快散播到了东厂和西厂那边去。 “这儿的卷宗你可以随便看，不涉及什么机密。”沈炼很谨慎，他并没有带裴籽言去什么去不得的地方。这里可是机要地方，到处乱跑，会被凌迟的。 “好吧。”裴籽言其实也对什么朝廷秘辛不感兴趣，她想研究的东西反而是民生方面更多。 锦衣卫这个组织职能其实非常全能，不仅仅只是fbi那么简单。有修路，养兽的，负责礼仪的，甚至还有一所是城管。所以这儿各种资料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 不能贪心，还是从自己的工作开始研究起吧，毕竟日后还要在四所上班呢。 选了几本本朝仵作所整理的资料册，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沈炼最烦文书工作，也不喜看书，但他没有离开，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额头上狰狞的伤口，他有些愧疚。那一日他为何不早点去见她呢，这一切，他就可以阻止了呀。 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他只能日后对她好些，尽可能地保护她。进入了锦衣卫，危险只多不少。 “裴姑娘，你真在这儿啊，他们说你来了，我还不信呢。”岑福一边大声嚷嚷一边走了进来，他听到了八卦，就赶过来了。 “岑大人。”裴籽言依旧不知道岑福的官职，不过他作为陆绎的亲信，级别肯定不会低。 “哎呀，裴姑娘叫我阿福就是。”经历过这次案件，岑福对裴籽言的印象都快满分了。业务能力高，能吃苦耐劳，不娇气，还长得漂亮，谁不想要这种同事啊。 “阿福找我可有事？”裴籽言虽然觉得他应该就是来八卦的，不过万一有正事呢。 “谢淮入了诏狱之后没多久就都招了，明日就行刑，裴姑娘可要去观刑？” 裴籽言昏迷这段时间里，案件已经审理结束了。特案特办，速度自然快。 “什么刑？” 她有点困惑，一般不都是说处斩的吗？难不成，还有其他的花样？ “凌迟。” 作者有话要说： 锦衣之下就要完结了，真的好舍不得啊！ 第9章 乔太守 作为一个法医，要学的东西非常多，你永远都不知道人类有多少种死法。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她和同学们就研究过酷刑史。凌迟作为封建时代最残酷的刑法，自然也被他们讨论了很久。 第8章 虽有史料，有照片，但具体行刑的过程，却从未被详细记录过。这种酷刑的技法在明朝达到了鼎盛，要剐你3000刀，你就不会在2999刀的时候断气。 裴籽言当然想去观摩，但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解剖尸体和看到一个大活人被剐，是两回事，即便这个活人罪大恶极。 “明日在哪儿？”裴籽言没应下来，就算她不去现场看，身为锦衣卫的她，也有机会去采访行刑的刽子手。学术研究嘛，不一定非得到一线。 “西四牌楼。” 西市是明朝的行场，通常都在牌楼下行刑。到了清朝，才转到了菜市口。 “那，他有交待说，为什么要杀人吗？”裴籽言很想研究谢淮的犯罪心理，中国古代连环杀手的研究非常少，她既然来了，就要做点贡献嘛。 “因为恨呗，他入赘之后估计就入了魔了。”岑福不太理解为什么她还要问这么多，他认了罪，证据确凿，伏法受刑，这事就结了啊。 裴籽言有点失望，诏狱酷刑之下，估计谢淮也没啥力气去一一交代自己的心路历程了。 “卷宗之后就会归到这里，你到时候抽空过来看便是。”沈炼顺口提了一句，他虽对罪大恶极者的故事也没有兴趣，但裴籽言要看，一定有她的理由。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以后就是锦衣卫了，要做实事会方便很多。但要将现代刑侦系统都照搬过来，任重道远啊。 没心情再继续看下去了，裴籽言便回了家。 她倒是回家了，沈炼却没了家。他只得去了靳一川的住处，和他挤一挤了。 当初三兄弟的房子是一起买的，卢剑星说了，住一起有个照应，以后都娶了老婆生了孩子，串门也方便。 “二哥你怎么不跟四妹实话实说呢，那可是你的房子呀？”靳一川不明白了，房子可不是鞋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房子而已，就让她住，她还能住坏了吗。”沈炼并不是特别在意身外之物，对于他来说，人更重要。 “二哥说得好！”靳一川没话说了，他今天下午也听到了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本来他还不信，但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当初我们三兄弟结拜时就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再认了这个妹妹，那我们就是四兄妹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就行了，四妹她毕竟是个女孩子，难就我们当吧。”沈炼可没渣到要女孩子和他一起受罪，他这辈子历经那么多危险，哪一次不是自己扛过来的。而且她连武功都不会，他也不期望她能做什么。 “二哥说得对！”靳一川忍不住都要击掌了，这还没娶进门就如此维护，他这个弟弟也就放心了。他二哥千年铁树一颗，如今好不容易开了花，他一定要多浇浇水。 * * * * * 第二日，裴籽言穿着男装出了门。当她还没走到西市，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人群了。她向来对密集的人流感到害怕，这是职业病。人太多，踩踏事故就会发生。而且古代医疗条件还差，万一来个瘟疫，那就完蛋了。 沈炼也出门了，他今天的任务就是在现场维持秩序。登上了附近一栋高楼，他看着手下在牌楼附近阻挡着人群继续前行。 凌迟真不多见，很多人都想来凑热闹，包括很多达官贵人。 “那个臭丫头怎么没来？”雨化田冷冷地盯着楼下的众生，好像他们是蝼蚁一般。 本来他计划着把裴籽言塞进西厂去的，这西厂才成立一年，正是扩充之际，需要人才。他手下的得力干将都武力了得，但脑子却不太好使。 大多骨干也都是太监，再加个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妥。可是没想到陆绎那个臭小子居然到他手里来抢人，无声无息就让她去了锦衣卫四所。 四所千户宋静槐是祝由检养母李康妃的外甥女，能力也是了得，不但把他的人奚落了一番，还立马给裴籽言安排好了职位，编入了锦衣卫名册之中。 “裴仵作伤势未愈，还不能外出。”沈炼自是不希望裴籽言和雨化田沾上什么关系，他可被阉党坑过。 “也罢，等她伤好了本公再去看她。这些东西你带回去，特别是那药膏，让她记得抹。本就是个臭丫头，还留了疤，削了发，怎么出来见人。”雨化田言语之中都是嫌弃，但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点关心。 沈炼本想反驳，他这四妹每天都活蹦乱跳在外面跑呢，但他刚才撒了谎，还是闭嘴拿东西走人吧。 楼下传来声声惨叫和叫好之声，已经开始行刑了。 裴籽言一直在人群的外围，当听到这声音之后，她就转身离开了。去到了附近的菜场，她买了一大堆新鲜食材回去。 这养伤就得多吃肉，多摄入蛋白质。 买好菜，她先去了卢剑星家，把陈氏这个外援请了过来。她生不来火，只能劳烦嫂嫂了。 “嫂嫂，哥哥们可能吃辣？”裴籽言这几天可是馋坏了，她太想念辣椒了。 “还行吧，我听说蜀地那边正兴吃辣，这京中也有不少人效仿。你哥哥们去吃过几次，都说特别过瘾。” 三兄弟口味都比较重，毕竟是腥风血雨过来的，不可能清淡。身上的血腥味儿，真得辣椒才压得住。 既然如此，裴籽言就放开做了。她用土豆烧了牛肉，自己调配孜然粉和辣椒粉烤了排骨，炒个宫保鸡丁，再来一尾松鼠桂鱼，荤菜就搭配好了。 她喜欢吃土豆，就又做了一道土豆丝煎饼。还炒了两个青菜，她是南方人不能没有叶子菜。维生素的摄入，一定要保证。 在炖肉的间隙，她突然想起了靳一川的肺病来。于是又开始和陈氏进行问答游戏，她差不多掌握了他的病情了。 从症状来看，靳一川应该是肺结核。这古代可没有药物，没可能完全根治。不过靳一川练武，身体素质还算不错，所以平时吃好些，少操劳，还是可以控制住的。 等她问完，陈氏心里突然就有了别样的感觉。这妹妹如此关心三弟，莫非不是喜欢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气氛就特别好，两人说的话可多可多了。 这一点晚上她得告诉卢剑星，如果能牵个线，成一门亲，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炒菜的时候，沈炼回来了。他本应该去靳一川那边，但走习惯了，还是来到了自家门前。被饭菜香气深深吸引，他差点迈不动腿。 “二弟，你回来啦。”陈氏正好端菜出来，就看到他了。 “嫂嫂，你怎么在这儿？”沈炼真的奇怪了，裴籽言住这儿也就罢了，怎么连大哥大嫂都要来？ “四妹啊给你们做了一大桌菜呢，快去洗手吧。”陈氏把菜放到了餐桌上，就开始分碗筷了。等她摆好，卢剑星和靳一川也回来了，裴籽言最后一道菜也做完了。 一大桌菜将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的，看得三个大男人都傻眼了。 “没想到啊，四妹居然是个厨神。”靳一川先尝了一口牛肉之后才发表了评论，是真的好吃。 沈炼也禁不住点了点头，虽然大嫂也很会做菜，但大明没有新东方，太复杂的菜式普通人家里也做不出来。 “那当然了，我啊，就是心灵手巧。”裴籽言本想说自己刀工超神的，但怕他们不吃了，就只能夸夸自己的手。 “以后谁娶了我们四妹，那可享福了。”卢剑星看向了沈炼，他知道靳一川喜欢柳青青，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可陈氏不知道，她只觉得卢剑星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拉错了红线。等会儿回去了，她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散红包咯！ 第10章 是药三分毒 吃完了饭，陈氏就拖着卢剑星去洗碗了。趁此机会，裴籽言就拉住了靳一川，装模作样给他把脉。 “咱们四妹死人能救，活人也能医啊。”靳一川的肺痨是旧疾了，不过好在近些年有钱了，日子过得好，没怎么再发。 “诶，我死人可救不了，我只不过是从死人身上找到线索，把他们的冤屈都呈现出来而已。”其实之前和陈氏聊天之后她就基本确定靳一川是得的肺结核了，如今看来她没猜错，“没有大碍，多吃肉和鸡蛋，注意保暖。” 他病情如今很是稳定，只要吃好喝好，便没有问题。 “不开点药？”靳一川并不是特别相信裴籽言真能治病，毕竟她是仵作啊。 “是药三分毒，没事别吃。吃药吃死的，比得病死的还多呢。”这古代可都是草药熬水喝，什么有毒物质都不去掉，人体哪里受得了。 “如果我这肺痨好了，我定送四妹一块‘华佗在世’的匾额。”不吃药的话怎么找借口去看他的青青啊，所以他还是要把药开了。至于吃不吃，再来问问她。 “送匾额干嘛，四妹一个小姑娘，你不如送点珠钗首饰。”沈炼也是服了，他三弟平日里挺机灵的啊，怎么现在这般木讷。 第9章 “那怎么使得，首饰得留着心上人送啊。”靳一川才不傻呢，他就是看出来了，等着沈炼去送呢。 “谁也别送，我自己买。”裴籽言可是21世纪的新女性，什么衣服鞋子包包唇膏，她都会自己买的。又不是没钱，干嘛可怜巴巴盼着男人来送。 而且这可是古代啊，万一送一根簪子他就要逼着自己嫁给他怎么办，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沈炼和靳一川相视笑了笑，他们这个妹妹啊，果然是个奇女子。 “那雨公公赏赐你的金银珠宝，我就退回去啦。”沈炼这才想起来，雨公公今儿还给了她一大堆东西呢。 “诶，等等，赏赐的东西我当然要啦，这是我应得的！”裴籽言好歹也是以身犯险做鱼饵，皇帝，陆绎，雨化田都赏赐自己一遍，那她也收得问心无愧。 抱着一大箱金银珠宝坐在床上，裴籽言觉得自己果然是个俗人。这么多宝贝，她只要不作死，在这里能活得很快乐了。 明天她就要把这儿的家具陈设都换了，明式家具可是一绝。这个地方太过寒酸，什么都没有，审美还很直男，她受不了了。 美滋滋把“自己家”装扮了一番，还添置了好几身男装，她才精神饱满地去上班了。 其实也就休息了三天，不过没有wifi，她在家也闷，还不如出来运动运动。 “裴仵作，你额头上的伤还没好呢，要不要再休几天啊？”四所的副千户叫曹灵儿，很可爱一姑娘。 “已经结痂，没事了。”裴籽言今天还准备去案牍库，总有些陈年旧案未结，她得给自己找事情做。 “裴仵作，你去哪儿啊，我也要去。”曹灵儿居然像跟屁虫一般追上了她，还缠着她说了很多很多的法医常识。 “裴仵作你太厉害了吧，和那些酒囊饭袋完全不同。”曹灵儿之所以逼着父亲安排她进锦衣卫就是有一颗侠女之心，但谁知道这个四所完全是摆设，一年也没有几个案子。四所里很多女子都和她一样，有些难以管教，又向往外面的大千世界，便被塞进了这里。不过宋静槐不一样，她是真有本事。而这里第二个有本事的，终于出现了。 “都是经验之谈，副千户经手的案子多了，也会厉害起来的。”裴籽言还挺喜欢她的，这姑娘活泼健谈，从她这里同样也能了解到很多事情。 “你就叫我灵儿吧，我看我们同岁呢。我也叫你籽言，可比仵作副千户这么喊着好听多了。”曹灵儿同样也很喜欢裴籽言，业务能力强的同事，谁不喜欢啊。 两女孩儿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这儿好像不是什么机要重地，而是哪家大户的后花园了。 “哎呀，裴姑娘，你在这儿啊，我找你好久了。”岑福又来了，不过他不是来八卦的，而是有案子了。 “暖香阁？！” 一看案发地，裴籽言和曹灵儿都呼喊出了声，那可是教坊司的红灯区啊。裴籽言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去暖香阁，居然是出公务，她还准备女扮男装进去玩呢。 “我知道姑娘们不愿去那种地方，可是暖香阁是教坊司开的，这案还得锦衣卫来办。”岑福面露难色，他只是来送任务的，夹在领导和基层之间，非常难受。 “没什么不愿去的，暖香阁再怎么也比荒山野岭，茅坑猪圈强吧。”裴籽言还有点小兴奋呢。 “啊，还有人死茅坑猪圈里啊？”曹灵儿忍不住捂住了口鼻，她以前真的太小看仵作了。 “下次再展开说，先收拾东西。”裴籽言自己给自己弄了一个套盒，把所有的法医工具都带上了。有限的条件下，她要尽力做到最好。 除了四所，沈炼也带着人去了暖香阁。死者是个盐商，叫陈光，他关系网颇广，说不定是个大案。 在案发房间的门前，两兄妹相遇了。 裴籽言着急去看现场，时间拖得越久，证据消失越多。她一脚跨了进去，却被沈炼给拉住了。 “等一下！”沈炼比她个子高，他直接能看到里面的床上躺着的死者。浑身未着片缕，活像一只死猪一般。 以前四所查案很多时候都是做做样子，给身份尊贵的女性死者或女性嫌疑犯面子而已，实事其实还是他们来做的。可裴籽言这一去，居然要亲自动手了。 死的是女子就罢了，这中年肥肠老男人，怎么可以污她的眼！ “你才应该等一下！”裴籽言伸出手，把门给挡住了，“第一个进门的，必须是仵作。你们要是随便进去乱踩，还怎么分析此前有没有其他人进入啊！灵儿，咱们先进去，叫你们进来再进来！” “啊，我也要去啊？”曹灵儿听故事听得起劲是一回事，现在要进去看个光溜溜的老男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算了，我自己进去。二哥，你先去做其他事吧，我这边估计需要一点时间。”裴籽言来的路上简单听了一下案情，陈光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他和一位官妓在，审讯工作还未开始。 沈炼这几日也差不多摸清裴籽言的性格，他知道拗不过，只能先去问话。 曹灵儿没走，但她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好像门神一般。 裴籽言也不理她了，走进屋内，开始了自己的工作。一番检查之后，她发现这人是死于自身的疾病。既是盐商，肯定特别富有，陈光年纪也有五十余了，什么富贵病都能从他身上找得到。不过跟古人解释比较麻烦，用一句“马上风”他们差不多就懂了。 让人守在了门口，她去找了沈炼，准备看看那位官妓的证词。两边对一下，就可以结案了。 出门没走两步，隔壁的房间突然被打开了，从里面摔了一个男人出来。 裴籽言吓了一跳，来这儿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她才不要被碰到呢。连忙跳到了一边去，可那人横卧着，把路全挡住了。 她眨眨眼，发现这人有点儿熟。 “陆同知？” 怎么可能啊，陆绎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沈炼是颗老铁树，那他就是颗小铁树。 哦，有可能他是来办案的，穿着便装，估计是卧底。 裴籽言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理由，她非常相信陆绎，绝对是只好鸟。 “陆大人，陆大人你没事吧，怎么喝醉了呢？” 就在这时，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美人。 裴籽言抬头看去，眼中立马就出现了惊艳之色。 这个大美人，简直就是大明关之琳，吊打饭冰冰啊！ 这么漂亮的花魁，那陆绎可能就不是来办案的了…… 第11章 花魁 “陆绎？你居然也来这种地方？”曹灵儿一直跟在裴籽言后面，她也认出来了，这是全京城少女都最为爱慕的陆大人啊。 裴籽言此刻都能听到全京城少女梦碎的声音了，她看着还趴在地上的陆绎，又看了看面前的花魁，五官都有些抽搐。 “她是暖香阁的花魁，慕寄蓉。”曹灵儿咬牙切齿地说道，俨然已经把慕寄蓉当做敌人了。 “灵儿，你让阿福把陆大人送回去吧，这边的事有我和二哥就行了。”裴籽言此刻还要正事要办，验证陆绎到底是什么鸟，以后再说。 出事的时候龟公就把那位官妓押到内院去了，那里是专门负责教育不听话的女子的地方。 此刻沈炼已经问完了，他都不需要用酷刑，身上的飞鱼服和他板着的脸就已经要把那姑娘吓死了。 两兄妹讨论了一下，前因后果就对上了。陈光身体本就不好，还要这儿玩刺激的，结果太刺激，猝死了。 回去写个报告，此案就结了。但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陈光的老婆王氏来了，她带着一群家眷家丁在暖香阁门口大哭大闹，那架势好像要把这儿拆了一般。 “教坊司可是官家开的，她一商贾，怎么敢这么撒泼？”商人的地位极低，但胆子似乎却很大。 “陈光是盐商，盐业也属于官家生意。”沈炼可清楚这其中的门道，陈家不是普通商人。 裴籽言叹了口气，要上去做解释工作。现代法医不但要解剖死人，还要跟受害者家属沟通，把死因用最简洁明了的语言告知苦主。 “你先回去，我来。”沈炼没让她淌这趟浑水，反正他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怕再增加一个。而裴籽言又是个年轻姑娘，人家也不会信她的。 沈炼的好意裴籽言领了，此刻他手中的绣春刀比她说一万句都有用。 回到家中，裴籽言心情很是不好。那位官妓身在教坊司一辈子都脱不了籍已经够惨的了，如今又遇上这种事情，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撑得下去。 希望沈炼能把王氏给镇住，不然以后有得烦。 想到自己二哥这颗老铁树，裴籽言稍微宽心了一些。铁树有铁树的好，其他人可懂不了。 挽起袖子，她又去了厨房。今晚哥哥们回来，依旧有大餐。 昨晚腌制了一盆鸡翅，今天已经完全入味了。可惜没有可乐，不然就可以做可乐鸡翅了。其他菜还剩一些，再做两个今天就够吃了。 第10章 出门倒垃圾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只黑猫。将一些边角料剔了下来，顺手喂了这只黑猫。她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黑，不过不姓罗。 小黑毛色发亮，看起来并不像是流浪猫，估计是有人散养的。她琢磨着哪天抓到家里来，让小黑变成家猫。 “沈千户，沈千户你在吗？”在她撸猫撸得开心的时候，有人猛拍起了门板来。 找沈炼的干嘛来敲她的门啊？ 裴籽言有点奇怪，她打开了门，发现门前居然是岑福，“阿福，你找我二哥有事？” “诶……，嗨，不是找你二哥，我就是来找你的。你快去看看陆同知吧，他一直昏迷不醒，好像还有点发烧！”岑福急死了，却不知道裴籽言住哪儿。心想到她和沈炼的绯闻，就先来找沈炼了。谁知道开门的，居然就是她。不过现在他没心情八卦，陆绎情况不妙啊。 “那你应该去找大夫啊，找我干嘛？”裴籽言还是没想通，不过她也没多问，陆绎还是比较重要的。 “你不是把靳副千户的肺痨都治好了吗，大家都说你医术了得。而且你也知道，陆同知冷面无私，得罪了不少人，他生病的事，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岑福跟着陆绎做了那么多年的事，很懂得分寸。外面医生他信不过，御医请了更麻烦。 “我……，他……”裴籽言很是无语，但是她也没解释，她的医术在这个时代，恐怕比御医水平还要高吧。说不定改明儿她要找一家酱油厂去实验做青霉素，都会有人主动来捐献。 “快走吧，裴姑娘！”岑福马车都备好了，他知道她骑不来马。 陆府不算太远，两人很快就到了。陆廷不在京中，陆绎迟迟未醒，府内气氛都有些不对了。 直接来到了陆绎的房间，裴籽言就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 慕寄蓉说他是喝醉了，但此刻空气里却绝对不仅仅只有酒味。法医的鼻子都很灵，裴籽言虽然不能用鼻子辨别成分，但有些特殊的东西，她还是闻得出来的。 “陆同知回来之后有吃什么东西吗，醒酒汤之类的？”裴籽言走到了陆绎面前，她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发低烧了。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岑福摇摇头，他们在没请专业人士来之前，哪敢乱动啊。 吩咐岑福去准备了一些东西，她得帮陆绎催吐降温才行。 让岑福把陆绎扶了起来，裴籽言用一根高温消过毒的竹片给陆绎催吐。她一把拉开了陆绎的衣襟，让他能更好地呼吸。 “咝！”岑福倒抽了一口冷气，然后别过了脸去。 裴籽言顿了一下，自己这么做好像是不合适，她要时刻牢记，这里是古代。普通病人也就罢了，这位陆同知，她还真得注意一点。 清理好了秽物，她教会了岑福降温的要点。物理降温可是要脱光光的，她只能非礼勿视了。 不过她并没有离开，一直守在门外。她现在还不太确定陆绎是中毒了还是喝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酒，所以等到陆绎醒过来询问之后，她才能安心。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陆绎的烧退了。岑福去厨房让人煮粥，裴籽言就守在他床边等他醒。 熬了一夜，裴籽言也有点累了，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就倒在床边睡着了。 清晨六点是气温最低的时候，最近又有点倒春寒，她没睡多久就醒了。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她就看到陆绎不但醒了，还坐在床上，用那双黑黑的眸子盯着她。 “我的妈呀，你醒了怎么都不发声的。”裴籽言差点被他吓死，还以为他灵魂出窍了呢。 “你是新来的丫头吗？”陆绎一双唇紧抿着，一脸的不高兴。 “你……，是还没醒吗？”裴籽言愣了一下，他莫不是在梦游？ “陆府的规矩你不懂吗，我的房间不准人随便进来！岑阿福！你死哪儿去了！”陆绎掀开被子，他跳下了床，直接跑出了房间。 “陆同知！”裴籽言此刻很确定他不是宿醉，不是梦游，也不是中毒。 可是他究竟怎么了，她完全不知道。 “陆大人，你醒了？”岑福端着一碗清粥刚好走进院里，他一看到陆绎活蹦乱跳的样子，立马就笑了起来。 “岑阿福你怎么回事，怎么老了这么多，脸上都有皱纹了。”陆绎看向了岑福，满脸的嫌弃，“这粥给我的？这么清淡，我不要吃！” “陆大人？”岑福傻眼了，怎么一夜之间，陆大人性格都变了啊，“裴姑娘，陆大人这是怎么了啊？” 裴籽言心中有一个猜测了，她走到陆绎身边，乖乖地行了一个礼，“少爷，你今年几岁，你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不是才过了八岁生辰吗。”陆绎回过头，又看向了裴籽言，“你是姑娘？怎么梳个男人头啊？还是你是娈童？” 裴籽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电视剧里的八岁明明那么可爱的呀！ 作者有话要说： 在锦衣之下里，沈炼已经gg了 第12章 小姐姐 “那是因为之前办案的时候我受了伤，才把头发剪短，被逼女扮男装的。”裴籽言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耐心而温柔地跟陆绎解释了起来。 “办案？你是锦衣卫？”陆绎眼睛一亮，围着裴籽言转了一圈，“大姐姐，那你带我去北镇抚司吧。” “要叫小姐姐。”裴籽言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踮着脚，摸了摸陆绎的脑袋。 这人头发还挺软的啊，真没想到。 “小姐姐。”陆绎乖乖地喊道。 “呃，陆大人？”岑福站在一边，都要裂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裴籽言哄陆绎去吃早饭，这边她就跟岑福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估计昨晚他不是醉酒，而是中毒了。但是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她还不清楚，看起来会让人丧失记忆和认知，智力会倒退到孩童时期。 剧里陆绎是被一个老道士下的毒，可这里却换成了一个花魁。 “那现在怎么办，指挥使大人不在京中，他短时间也回不来。”岑福非常着急，他平日里都听陆绎的，现在无人指挥，完全跟无头苍蝇一样了。 “这件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府里也难免会有其他势力的眼线。这样，你对外宣称陆大人有案子要查，要找他的人先通过你。我带陆同知去我家，我几位哥哥是可以信赖的。”裴籽言能信任的人只有这几位哥哥，她也没其他办法。 坐上马车，两人很快就回到了沈炼家。三兄弟此时都上班去了，没人在。 裴籽言试着引导陆绎回忆昨晚的事情，可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从他这儿调查看来是不可能了，她只能将重点转到慕寄蓉身上去。 一边教起了陆绎珠心算，一边计划了起来。 她没有武功，哪敢擅自去调查。曹灵儿太欢脱了，而且要是被她知道了陆绎变成了小孩，第二天全京城都知道了。所以最后还是得靠沈炼，反正那儿他熟门熟路。 “绎儿想吃什么呀，姐姐给你做？”裴籽言看了看时间，也该做晚饭了。 “姐姐，我喜欢吃酸甜的。”陆绎在家可不敢说自己喜欢吃酸甜口，会被陆廷打的。他总是说男儿不能太挑剔吃食，有啥吃啥就行。 “好，那咱们今晚就做糖醋排骨，拔丝地瓜，宫保大虾，鱼香肉丝！”裴籽言丢了几个地瓜给陆绎，让他剥皮。还留了几个下来，到时候放进灶里烤一烤，晚上加班的时候带去吃。 虽然陆绎才八岁的心智，但刀法已经非常了得，很快就把地瓜剥好了。 裴籽言又让他去切了土豆丝，这一次他依旧完成得非常完美。这让她有一点安慰了，起码他的肌肉记忆还在，这种药物看来也没有太厉害嘛。 “绎儿太棒了，以后切丝儿的工作啊，姐姐都交给你好吗？”裴籽言真把他当做是阿兹海默患者来医治了，反正多动手不是坏事。 “不要，我要去找我爹。姐姐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北镇抚司吗，我要去找我爹！”陆绎突然想了起来，自己为什么跟着这个姐姐走。他怎能被美食诱惑，而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呢。 “谁要找爹啊？”靳一川最先踏进门来，他听到院里有男人的声音很是奇怪，而且还很熟悉，“二哥，是你的吗？” 靳一川开着玩笑，因为他们仨中沈炼样貌最好，如果有什么风流债，肯定是他的。 “别瞎说。”沈炼踢了靳一川一脚，他们三兄弟之间开玩笑就罢了，四妹这里可不能乱说话。 “那个，我有事要先跟哥哥们说。”裴籽言先做好了拔丝地瓜，她塞住了陆绎的嘴之后，就跟两哥哥商量了起来。 听完前因后果，沈炼皱起了眉头来。这件事可大可小，背后是否有更大的阴谋，都令他头秃。 “行，晚上我和二哥去暖香阁，把那慕寄蓉抓去诏狱。”靳一川很是气愤，这都动到他们锦衣卫同知的身上来了，下一次的话，是不是要刺杀指挥使了啊。 第11章 “你这不是打草惊蛇吗，晚上我和二哥去，你在这儿照顾陆同知。”裴籽言早就有自己的计划了，岂容他随便调配。 “你怎么能去啊，你是姑娘家。”靳一川看了一眼沈炼，帮他把话说了。 “我昨天就去过了，我现在是锦衣卫，其次才是个姑娘家。而且你懂药理吗，你懂毒经吗？就算慕寄蓉招了，你又如何得知她说的是真的。”裴籽言有理有据，靳一川很快就哑口无言了。 沈炼默默地点了头，陆绎现在是中毒，他们除了能抓人之外，也帮不上别的忙了。 裴籽言走进厨房，把陆绎带了出来。陆绎看到两兄弟身上的飞鱼服，眼睛都亮了。八岁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日成为锦衣卫，和自己的父亲一起惩恶扬善，铲除奸佞。 沈炼看着一脸纯真的陆绎，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万一陆廷回来看到自己儿子变成这个样子，那可怎么办啊。说不定还有人趁此机会夺权，打压锦衣卫。 “姐姐……”陆绎被沈炼吓到了，这个男人看起来比他爹还要可怕。 “乖，这是我二哥，别怕。”裴籽言又踮起脚，摸了摸陆绎的脑袋。她只期望今晚不要打春雷，那可就太美了。 吃过饭，裴籽言让靳一川陪着陆绎练剑。把他的精力都消耗光了之后，迅速哄他去睡了觉。 换了一身男装，裴籽言就和沈炼去了暖香阁。 虽然昨夜才发生了命案，但今天生意却一点没受影响，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咱们暗中来调查，花的银子可能报销？”裴籽言突然想起一个现实的问题，那慕寄蓉可是花魁，要见她的话，岂不是要花很多钱。 “当然能。”沈炼咬咬牙，给了她一个答案，“等陆同知治好了，就能报。” 裴籽言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跟在了沈炼身后。这儿的规矩她不懂，只能看到沈炼操作。 不过她有留意那些挂着花名的木牌，上面并没有周妙彤这个名字。 “沈大人，今儿寄蓉身体不适，没办法接客呀。”老鸨一脸媚笑地迎了上来。 裴籽言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她肯定认识沈炼，而且还很熟。虽然这儿没有周妙彤，但指不定有个张妙彤，李妙彤的。 “500两。”沈炼没跟她废话，她这种人他见多了，不就是要钱吗。 “哎呀，沈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呀，不信你自己去看。”老鸨也知道沈炼不好哄骗，便带着两人去了慕寄蓉的房间。 房间里确实没人，不过裴籽言还是走了进去，因为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和昨晚陆绎身上的很像。虽然被脂粉味掩盖了许多，但这个味道有点特别，裴籽言记得非常清楚。 “她去哪儿了？”沈炼有点担心，万一慕寄蓉畏罪潜逃，那就麻烦了。 “雨公公那儿。”老鸨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诡异。 “雨化田？！”裴籽言震惊了，雨化田他一个太监，找个官妓去干吗？ “呵呵，这位公子就不知道了吧，雨公公他……” 老鸨还想说什么，沈炼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就闭嘴了。差点就失了言，丢了命啊。 裴籽言撇撇嘴，她其实也大概猜得出来了，毕竟她是法医啊，人体的奥秘，她有不懂的吗。 放下了八卦之心，她在房间里搜寻了起来。只是她的鼻子还是比不了搜查犬，实在是找不到那药是放哪儿的。 而且就算她找得到，她也不可能空口验药呀。 失望地走出了暖香阁，就在这时，天空炸了一道雷下来，半边天都亮了。 裴籽言颤抖了一下，她的乌鸦嘴怎么这么灵啊。 “怕打雷？”沈炼低头看她，没想到她在这种地方居然如此胆小。 “我不怕，但有人怕！”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休息一天，以后统一改到中午十二点更新哈~！ 改了下文名，因为大纲有点调整，大家不要惊慌。 后面的剧情差不多想好了，肯定不会坑的哈，放心看！ 第13章 大地惊雷 “四妹，要不你去一川那儿住，他和我守在陆同知这边。”回去的路上沈炼很认真地思考了房屋分配的问题，陆绎和他妹儿男未婚女未嫁的，怎么能住一个院里。 裴籽言本想答应，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一想今晚打雷了，陆绎往沈炼床上爬的话，那画面她真有点不敢想。 “没事，哥哥，你和三哥住前院，我和陆同知在后院。万一他毒发了的话，我也能尽快为他医治。” 现在是特殊情况，沈炼只得点了头。反正也没人知道，他们四个守口如瓶就不会对裴籽言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而且说不定受影响更大的，是陆绎。 一个孤女，小小仵作，她的名声怎么可能跟京城少女的梦相提并论呢。 回到家，裴籽言先去看了看陆绎。他睡得很熟，看来那雷声并没有惊扰他。雨已经下下来了，看来今晚也不会打雷了。 松了口气，她也去睡了，明天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呢。 沈炼没有睡，他让靳一川和卢剑星守在前院，自己换了夜行衣，潜入了雨化田的府邸。 雨化田本身功夫了得，武力可以排得进大明top10。所以他很谨慎，只是蹲在一颗树上，静静地观察着府内的情况。 “你再跟我说说，那个臭小子是怎么跌倒的？”雨化田拿着玛瑙打磨成的酒器，一口一口轻抿着杏花酒。 “陆同知他不胜酒力，我想扶他上床歇息，但他竟然将我推开，要跑出门去。”慕寄蓉抱着琵琶，她没有弹，却是在讲那一晚的八卦。 “哈哈哈，童子就是没用！”雨化田大笑了起来，手中的酒都荡了出来。 慕寄蓉见状立马放下了琵琶，她走到雨化田身边，掏出一张丝帕来，要帮他把酒渍擦掉。 谁知道雨化田没接受这份温柔，却是一脚将慕寄蓉踹翻在地，“什么臭玩意儿，也想来碰我！” 一边的马进良立马会了意，招呼人上来，将慕寄蓉拖走了。 沈炼松了口气，原来雨化田只是想听陆绎出丑的事而已，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 “臭男人，来都来了，不如下来喝杯酒。”雨化田眼皮都没抬，但他的声音却精准地传到了沈炼耳朵里。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必要继续躲下去了。雨化田的功夫深不可测，他不敢轻易冒险。 跳下了树，沈炼坐到了雨化田对面。他拿起酒瓶，直接灌了起来。 雨化田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些粗人平日都是怎么活下来的，“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 “慕寄蓉不简单，督主可要小心。”沈炼肯定不可能把裴籽言供出来，他要保护他的四妹啊。 “能让陆绎那个臭小子都着道，肯定不简单。”雨化田吸了吸鼻子，眯起了眼睛来。刚才慕寄蓉靠近他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馨香。正是因为这香味，让他抬脚踹了人，平日里他还是很温柔的。 对于香，他一直都有自己的坚持，绝不容许其他什么廉价的味道沾上自己的身子。 见雨化田接受了自己的说法，沈炼就赶紧离开了，免得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 第二日，他一切如常，上班当值。只是他有些担心，裴籽言和陆绎两人在家里不知道会过得怎么样。 “哇，绎儿真聪明，全都做对了！”裴籽言发现陆绎相当有数学天分，她给他出的都是竞赛级别的珠心算题目，他居然都又快又准确地做完了。既然如此，那她就要上高数大法了。明朝的未来，就靠陆大人了！ “姐姐，我饿！”陆绎鼓着腮帮子，摸着肚子，却不愿意继续学了。以前被陆廷打着学各种东西，那是逼不得已。裴籽言不会打他，还会给他做好吃的，他自然要撒娇了。 “好，我先去给你做点甜品。”裴籽言也有点饿了，这辅导学习可比学习还要累。 门外恰好有小贩路过，今春的草莓上市了。连忙买了一些，她做了个草莓冰糖葫芦来吃。 “没想到草莓也能做冰糖葫芦啊。”陆绎一口咬掉了一颗草莓，腮帮子鼓鼓的，真的像个小孩子。 “万物皆可冰糖葫芦。”裴籽言小小地咬了一口，她有点怕酸。她的胃口，早就被现在精心培育的农产品养刁了。 “那以后姐姐一直给我做冰糖葫芦好吗？”陆绎笑了起来，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幸福极了，都忘了要去找自己的爹爹了。 “好啊。”裴籽言也笑了，以后她可以一直做，但估计等恢复正常之后，他就不会吃了吧。 吃完甜点，她就开始教陆绎高数了。教学进度还不错，她差一点就忘了要做饭。 等到沈炼回来，裴籽言才开始炒菜。把陆绎丢给了靳一川练剑，他负责起了烧火的工作，顺便把自己的发现给她说了。 今天他还去了教坊司，将慕寄蓉的档案抢先一步拿到了手里。 第12章 暖香阁是教坊司所开，但并不是所有姑娘都是罪臣之女，有一些来自民间，通过正常的人口贩卖而来。 慕寄蓉就是通过人贩子买来的，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她不在暖香阁，而在鹿城的一家青楼。后来又去了秦淮，有了名气之后，才到的暖香阁。 鹿城，就是现在的昆山，昆曲的发源地。 但据沈炼调查到的信息来看，那一晚是慕寄蓉和陆绎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他们并没有接触。 “那这是陆同知第一次去暖香阁吗？”裴籽言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不过她并不确定。 “以我对他的了解和所知来看，他是第一次。” 沈炼说得严肃，裴籽言却差点笑出声。她抿了抿唇，总算是憋住了。 “有可能陆同知是去调查什么事情的，而这件事，和慕寄蓉有关。”裴籽言皱起了眉头来，什么事情如此重要，让他连岑福都没有告知呢？ “和慕寄蓉有关系的人太多了，要一一查明，需要一些时间。”沈炼也觉得这事蹊跷，陆绎他算是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的心性，他很是了解。 他们俩算是同种，都是铁树类的。 “那就辛苦哥哥了，今晚我烧几个荤。”裴籽言袖子一挽，干劲十足。 家里又多了一口青壮年，饭菜量都需要加大啊。 吃过饭，天色一黑，沈炼和靳一川都穿上了夜行衣，他们今晚要去排查和慕寄蓉有关系的京中人士。 裴籽言的任务还是照顾陆绎，油灯的光线太暗，她不希望那双犀利的大眼睛近视了，所以只是一边吃着烤红薯，一边给他讲故事。 “绎儿你看，在那颗最亮的星星上，也有和我们一样的一个大明。但是那个大明内忧外患，又有瘟疫，又有旱灾，还有外敌。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有一个英雄出现了。他武艺超群，正直且善良……” “他叫什么啊？”陆绎打断了裴籽言的讲述，他想要先知道英雄的名字。 “绎儿想给他取什么名字？”裴籽言笑了起来，她想要把未来大明可能遇到的问题告诉陆绎。如果真的发生了，也许他会有一些对策吧。 “那就叫陆绎，我就想做英雄，比我爹还要厉害的大英雄。”陆绎很骄傲地抬起了下巴来，他一直都想超越父亲。 “好吧，咱们的小英雄陆绎呢，他武艺超群……”裴籽言觉得自己好像在玩模拟人生啊，儿子都养起来了。 讲了半烛香时间，陆绎睡着了。裴籽言轻轻地帮他盖上了被子，准备也回去睡了。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炸响，隔壁的狗都叫了起来。 “啊！”陆绎也醒了，他直接抱住了裴籽言的腰，一头撞进了她怀里。 “嗷！”裴籽言低呼了一声，这小子头好硬啊，撞得她猫咪痛！ 第14章 顿牟掇芥 “绎儿乖，不怕，不怕啊。”裴籽言忍着痛，安慰着陆绎。不过她不能用原台词，因为那样就是抄袭了，“打雷呢，是因为下雨的云呢，分阴阳正负两极。当这两种云碰到一起呢，就会释放出大量的能量，从而引发出极大的轰鸣声。” “啊？”陆绎皱着眉，他的注意力立马被带偏了。比起雷声来，弄不明白的问题似乎还要可怕，“阴阳我知道，但什么是正负啊？” “正负就是……”裴籽言一边想，一边在家里翻找了起来。她找到了一块琥珀，又用剪刀剪了一块丝绸下来。拿起笔，在琥珀上写了个加号，再在丝绸上写了一个减好。 “这是正，这是负。”裴籽言将琥珀和丝绸摩擦了起来，掌心微微发热之后，她便停了下来，“手指伸出来。” 陆绎有点怕，她又是雷啊，阴啊，阳的，总感觉很危险。但是他还是伸出了食指去，裴姐姐对他那么好，还给他做那么多好吃的，他又怎么能不信任她。 当两人的食指尖在空中碰触到一起的时候，“啪”的一声脆响，陆绎看到一丝亮白色的小闪电出现在了自己的指尖。 好像被蜇了一下，他觉得指头酥酥麻麻的。一股细细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直击到了他心尖。 “这就是静电。” “这就是顿牟掇芥。” 裴籽言和陆绎同时说了出来，虽然词语完全不同，但其实就是同样的东西。 东汉王允在其著作《论衡》中已经记载了静电这一现象，顿牟就是琥珀，当琥珀被丝绸摩擦之后，就会吸引起像草芥一样微小的物体。 《论衡》陆绎看过，只是那是22岁的他看过，不是8岁的他看过。 裴籽言愣了一下，她也知道这个词，但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八岁孩子能看懂的书。 “陆同知？”她试着喊了喊，陆绎这是要恢复正常了吗？ “你叫我爹做什么？”在陆绎八岁的时候，陆廷刚好就是指挥同知。 不知为何，裴籽言松了口气。要是在此刻陆绎恢复了神智，她还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了。 “没有，没有。既然绎儿知道了闪电的奥秘，那就应该不怕啦。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睡觉哦！” 说完裴籽言就跑了，她的心跳得和好像有人在玩击鼓传花一样。 拍拍胸口，又有点疼。 这个臭小子，刚才撞那么大力，她的胸肯定青了！ 陆绎看着裴籽言跑出门，他躺在床上，纯真而迷茫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了起来。 这一场春雨下了大半夜，清晨推开窗，满满的都是放线菌的味道。 裴籽言朝陆绎睡的厢房看了一眼，他应该还没起床。挽起袖子，她去厨房做早饭了。当她愁眉苦脸开始和打火石做斗争的时候，沈炼回来了。 他拿过打火石，轻松地点燃了炉灶。 “查得怎么样了，二哥？”裴籽言揉起了面团来，今早就吃油条吧。 “四妹你可知白莲教？”沈炼烧着火，在春夜里奔袭了一夜，终于是有了些暖意。他抬头看向了正在炸油条的裴籽言，突然觉得有家室其实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知道啊，这慕寄蓉是白莲教的人？”裴籽言熟读金庸古龙温瑞安黄易所有著作，当然知道白莲教了。 白莲教创建于南宋，最大的本事就是撺掇民众搞事。无论你是什么朝代，昏君还是明君，反正搞事就完事。明朝闹腾得更加厉害，还打出了反明复元的口号，简直病得不轻。 “十有八九，她的恩客之中，有几位跟白莲教有关。还有几位，似乎都和陆同知中了同一种毒。”突然变得痴傻，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还是在去了暖香阁之后。很多家族都选择了隐瞒下来，到处寻医。 “中毒的这些人，他们都是什么身份？”裴籽言看着沈炼，不由得和他一样，也皱起了眉头来。难不成白莲教要搞大事，把位高权重者都变成白痴？ “他们大多都是品级不算太高的官员，还有一些商人，行商范围多为粮油盐炭。”沈炼已经发现他们的联系了，这些人，虽地位不高，但控制的却都是和民生有关的产业。一旦乱套，那京中很快就会出事。 “品级高的官员会在自己家里豢养乐姬，她应该也接触不到。”裴籽言知道祝由检并不喜欢官员的生活太过奢靡，所以地位越高，反而会越收敛。 “她去过雨化田府邸。”沈炼很是庆幸雨化田没中招，他这种随侍在皇上身边的人要是出了事，那才叫麻烦。 “雨化田肯定没事啊。”裴籽言笑了起来，只要雨化田不抽疯往龙卷风里钻，谁能坑得了他呀。 “你为何如此确定？”沈炼有点奇怪，他们两个没怎么接触过吧。 “雨化田可是在先皇身边待过的，他能服侍两代君王，自然谨慎无比。就慕寄蓉那点手段，也只有陆绎那个傻小子才会中招了。”裴籽言不得不承认，要耍阴招，没人比得过雨化田。陆绎还是嫩了点，才会着了道。 沈炼点点头，他也很赞同裴籽言的结论。但他起身添柴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绎。 裴籽言也看到了，她脑中警铃大作，可不希望小朋友就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我很傻吗？”陆绎嘟着嘴，鼓着脸，眼中似乎还有泪光泛起。 “不，不，不！绎儿不傻，雨化田八岁的时候，肯定没你聪明啊！”裴籽言连忙安抚起了小朋友来，她踮起脚，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雨化田他能做万以上的计算吗？雨化田他知道什么是静电吗？雨化田他……，他只会玩弄权术而已！” “呵呵。”陆绎笑了起来，他看向了裴籽言身后的油条，直接伸手抓了一根开始啃。 “洗手没啊，要注意个人卫生！”裴籽言拍了一下他的手，把油条抢回来了。 “马上去洗！”陆绎蹦蹦跳跳地出门去打水了，看起来就像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学生。 裴籽言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有点累。带孩子真的好辛苦，要人老命啊。 沈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也默默走了出去，打水洗手了。 第13章 吃过饭，沈炼和靳一川准备出门上班。不过今天他们肯定要偷懒了，昨夜熬了一宿，有点受不了。 “我也要出去！”陆绎着急地跟着两人，也要出门。 “你出去干嘛啊，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裴籽言拉住了他，他可不能出门，万一被人看到他变成小孩子了，那可就麻烦了。 “我就想出去看看！”陆绎甩着手，不过却没太用力。 “外面很危险的！”裴籽言拖着他往里拽，好像一个妈妈，要带第一次上课的儿子进幼儿园。 “这里可是京城，怎么可能危险，你莫要诳我！”陆绎腾出一只手来，直接挽上了裴籽言的腰。他只稍稍用了一点巧劲儿，就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两人迅速换了一个方向，变成陆绎推着她往外走了。 “京城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裴籽言脑袋一晕，没想到就直接站在街上了。她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辆装饰华丽，镶金嵌玉的马车停在了家门前。 “陆绎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回事，花魁还不够你抱的啊，连裴仵作你都要染指？” 阴阳怪气，不是雨化田还有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呀~！ 第15章 吐鲁番 “督主，你，你怎么来这儿了？”裴籽言吓得脸都白了，她知道恐怕雨化田已经啥都调查清楚了，来看热闹呢。 “本公才想要问问，陆同知为何在这里呀？”雨化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踱到了陆绎跟前，看向了他抱着裴籽言腰的手。 “我爹他不在这儿！”陆绎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你爹？原来如此，那药的作用居然是……”雨化田翘起了嘴角，他绕过裴籽言，直接伸手捏向了陆绎的脸颊。 裴籽言什么功夫都不会，她哪里挡得住他啊。 而陆绎也傻傻站在那里不躲，任由他捏自己的脸。 “啊，好痛啊，你这个臭家伙，快放开我！”陆绎大叫了起来，奶声奶气的，真的好像被欺负的小孩子一般。 “臭家伙？你才乳臭未干呢！”雨化田放开了手，嫌弃地用丝帕擦了又擦，“陆同知如今失了心智，本公自然是要雪中送炭啊。裴仵作，你收拾一下，和陆同知一起到我府上去吧。” “啊，去你那儿？”裴籽言要疯了，他哪是雪中送炭啊，分明是火上浇油。 “怎么，嫌弃本公的府邸吗？” 雨化田的话里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但裴籽言却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不过她还是挺起了胸膛，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督主那儿的厨师怎么样啊，陆同知他可叼嘴了，尤其是这变小了之后，不给好吃的就闹腾。上房揭瓦，追猫打狗的。” “啧，你想吃什么？”雨化田也很讨厌不听话的小孩，尤其是这种武力超强的巨婴。 “我想吃……，吐鲁番的葡萄干，手抓羊肉饭，还有哈密的哈密瓜。成都府的麻辣兔头，甜水面，重庆府的火锅，泉水鸡……” “停！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怎么听都没听过。”其实有一些雨化田还是听过的，但他府上真没这些东西。即便在京中已经算是一人之下了，可很多食材，依旧传不到京中来。 “你家真穷！”陆绎不忘趁机戳刀，这个臭太监，把他脸捏得好痛！ “督主，督主！我们去你家没问题，但是得绕道去趟集市，买点东西！”裴籽言连忙压住了雨化田的怒火，她拖着陆绎就跳上了马车，以免被打。 雨化田用丝帕遮住了口鼻，才跟两人一起上了车。 他以为这样就完了，但没想到，裴籽言去了市集，买了鸡鸭鱼肉，还有香椿，野葱等味道极大的食材，让雨化田不得不下了马车，自己去骑马了。 雨化田离开之后，裴籽言就笑嘻嘻地摸起了这马车里镶嵌的各种宝石来，“绎儿啊，你说我抠个几颗下来，雨化田不会发现吧？” “就算他发现了，他也不会说什么，计较这么点东西，也未免太抠门。”陆绎冷笑了一下，但旋即他又换上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对哦，他那么有钱，还喜欢附庸风雅，怎会如此财迷呢。”可惜裴籽言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宝石上，并没有注意到陆绎的变化。 “姐姐，你喜欢这些东西啊？”陆绎伸出手，把裴籽言才抠下来的一颗红宝石拿在手里玩了起来。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东西的呀。”裴籽言在八岁的陆绎面前就很坦诚了，反正他是孩子，也不会多想什么，俗气就俗气吧。 陆绎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帮裴籽言一起抠了起来。他有武功，效率就高多了。等车到了雨化田的府邸，他们都抠了一小袋下来了。 “我要先去看看厨房。”裴籽言实在是不想面对雨化田，她只能故意消磨一下时间。 “马进良，带她去。”雨化田是绝对不会去厨房的，他虽不是君子，但也要远庖厨。 在厨房逛了一圈，裴籽言发现雨化田果然有钱，他家厨房的装备算是现在科技下能达到的最高水准了，连烤鸭的烤炉都有。而且食材丰富，从云南来的菌子，东边来的海鲜，河鲜，北边的鹿肉，驴肉，填满了库房。 雨化田一人肯定吃不了这么多，他也没有对食，没有收干儿子，放这儿纯属显摆。 “马大档头，可以吃烤鸭吗？”裴籽言一看到那儿摆着个肥鸭子，她就馋了它的身子了。 “裴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就是。”马进良对她还算客气，跟雨化田也这么多年了，他看得出来，他们督主对这小姑娘挺感兴趣的。 “好！”裴籽言转身就跟厨子交流了起来，她想要吃的，他们还真不一定会做。但是这些厨子肯定都是身经百战的了，只要告诉他们方法，肯定能做出来。 继续翻着厨房，裴籽言还真找到了一袋葡萄干。她抓了一串出来，丢给了陆绎。 两人找了凳子坐下来，一颗一颗地嚼了起来。 “好甜啊。”陆绎有点惊讶，他家已经算是大户了，家里的东西也都挑好的买。但是这种带着一点月季馨香的，他真没吃过。 “这种葡萄产量比较少，有机会啊，咱们去吐鲁番吃。七八月的时候，葡萄沟里，想吃多少吃多少。”裴籽言突然有点忧伤，她在这个世界要待到多久呢？一辈子吗，可一辈子又有多长呢？古代人的平均寿命，也不过三十几而已。 “等我长大了，我带姐姐去吃！”陆绎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裴籽言的脑袋。她的黑发顺滑，摸起来确实手感非常好，非常舒服。 “我可记住了啊。”裴籽言笑了笑，她没去推开陆绎的手，小孩子嘛，摸一下没什么的。 葡萄干吃完，菜做得也差不多了。马进良带着两人去了饭厅，没让他们有机会躲过这顿鸿门宴。 “小绎儿，快过来，本公给你准备了一套幼儿餐具，你看看可还喜欢？”雨化田不愧是雨化田，损人的招式都极其缺德。 陆绎低头一看，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套羊脂白玉的餐具。碗小小的，筷子短短的，特别可爱，“喜欢，谢谢雨叔叔。” 陆绎得纯真无暇，可爱极了。就是那一声叔叔，让雨化田浑身不舒服。他也不过只比他大几岁而已啊！ “诶……”裴籽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就是普通的瓷器和木筷，一点都不名贵。但雨化田的，却也是玉器，不过就是成年人的尺寸了。 “臭丫头，这么贪财，小心日后被人骗。”雨化田招招手，让人也送了一副和他一样的碗筷过来。 一听到“日后”两个字，裴籽言差点笑喷。一个太监，说什么日后。 不过她的表情在陆绎和雨化田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她就是一个大财迷啊！ 三人谈笑之间，菜已经开始上了。 蒜泥白肉，白砍鸡，红烧黄鱼，仿避风塘式炒青蟹，没有菠萝的菠萝油条虾，咕咾肉，菌菇炖鸡丝羹，火腿煨的猪蹄汤，再加上几个素菜，一张桌子就摆满了。 这些食材雨化田都吃过，但作法有几样他却是没见过。一时新奇，竟吃得有些多了。 陆绎平日其实也比较讲究，只吃八分饱。但到了裴籽言这儿，他就像是个还在长身体的孩子，一口气能吞三碗白饭。 裴籽言也一样吃很多，雨化田的东西，不吃白不吃，她还要加倍地吃。 风卷残云，一桌菜居然被吃了七七八八，不剩什么了。 雨化田掏出丝帕擦了擦嘴，他很优雅地没有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吃完了，来品香吧。” “啥香？”裴籽言还不知道他夜生活如此丰富，天都黑了，居然不睡觉。 雨化田看了一眼陆绎，已经不用多做说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更，今晚十二点还有一更哦！ 看把我闲得！ 第16章 龙涎香 裴籽言站在雨化田身边，看着他摆弄那些玩香的小物件。她太饱了，坐不下去。 第14章 既然她离得这么近，那陆绎也不怕死地凑了上去，还在一边捣乱。一会儿把香洒了，一会儿火点起来了，一会儿把玉板打碎了。 “八岁小孩儿都这么讨打吗？”雨化田有点崩溃，他虽然服侍了两代君王，但接触小孩子真不多。 “只限男孩儿。”裴籽言强调了一下，女孩子这个年纪都是暖心小天使，只有男孩子猫嫌狗厌。 雨化田虽然很想揍陆绎，但他现在才八岁，他不能跟他一般计较。 从一个檀香木盒里拿出了一叠丝绢，再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一块灰白色的不规则的物体。 一股腥臭味传了出来，裴籽言立马捏住了鼻子，“这什么啊？” 雨化田没回答她，他切了一小块下来，放在了香炉的玉片上，隔火熏着。 这一熏，那腥味更重了。裴籽言和陆绎连退了好几步，都要躲到屋外去了。 但雨化田好像没闻到一般，等了一会儿，他又取出了好些名香，慢慢地放在了玉片上，一起烤。 裴籽言都觉得他像是在烤鱼了，这么好手艺，要是穿到现代去，也不会饿死了。 又过了一会儿，空气中的腥臭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富层次感的香气。就像香水一般，前调中调和后调分明，很是神奇。 慢慢地又走近了，裴籽言低头看了看那块灰白色的东西，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了，“龙涎香？” 龙涎香其实就是抹香鲸肠道的分泌物，在古代通常用来作为定香剂。其留香时间比麝香长20倍，可达数月之久。因获取十分困难，所以非常珍贵，只为皇廷贵族所用。 “臭丫头还挺识货啊。”雨化田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只是这个人，现在不为他所用。 裴籽言知道雨化田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烧一块香，他是有目的的。 伸出手，她轻轻地扇了扇。 一股熟悉的香气扑来，她闻出来了，这就是那天在陆绎身上闻到的香味。 “龙涎香没有毒啊。”据她所知，龙涎香是无毒，吃下去之后也许会肠胃不适，但慕寄蓉应该没有那个本事强行让陆绎吃下去吧。 “用龙涎香只是为了掩饰气味，我已经让人查明了，这是方子。”雨化田拿了一张药方出来，他是让调香师和几位大夫一起研究出来的。 裴籽言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有些药材她闻所未闻，不过有一样毒物她是知道的。 “曼陀罗，这是用来镇痛的。如果大量使用的话，就会导致死亡。但是，陆同知他的症状并非是曼陀罗中毒啊。” “这不是大夫用来镇痛的那种曼陀罗，而是来自于莫卧儿的一种特制精油，只是因为原材料为曼陀罗，而大明还未有此物，所以才如此称呼。”雨化田对毒理也非常有研究，毕竟他也做过试毒的工作。 印度神油啊，裴籽言叹了口气，既然是特制的，那她就没办法了，“那陆同知还有救吗？” “那天晚上你不是给他催吐了吗，既然摄入不多，就看造化了。”雨化田也问过了，这种毒没办法解，只有慢慢等待恢复。 “我没病啊。”陆绎一边玩着香炉一边听着，满脸无辜。 裴籽言听着却是一头冷汗狂冒，雨化田真的什么都知道，这陆府里，恐怕奸细不少啊，“督主，我觉得吧，以陆同知的性格，他肯定和慕寄蓉没什么私怨。我就怕这后面有什么阴谋，到时候还会牵连到督主您啊。” “白莲教翻不出什么花儿来，你这段日子就在这儿研究怎么给这个臭小子解毒吧。他虽然又臭又讨嫌，但如今朝中缺人，皇上还是很看重他的。”雨化田自知不是个好人，但他的一切都是大明给的，所以在大原则上，他还是非常正的。 “哦，好，那我需要一些东西，劳烦督主准备。”裴籽言拿起笔来，唰唰就开始狂写。本来她是想在锦衣卫那边申请的，但她级别太低，还要排队。但雨化田这边就不一样啦，肯定最优处理，而且东西肯定质量还要更好。 雨化田在一边等着，他本以为她写几样东西就完事了，但没想到她写了几页都还没停，而且还画起画来了。实在没了耐心，便吩咐马进良直接带她去和工匠见面。 裴籽言现在最想要的就是显微镜，虽然不知道最终会做出个什么出来，但有总比没有好。 列文虎克在1674年就发明了光学显微镜，大明亡于1644年，只差30年而已。而且，列文虎克是自己捣腾出来的，她动用大明最高端的人才的话，说不定真能先一步研究出来。更重要的一点是，她可是现代的法医啊，原理她都知道的，只差工艺了。 召集了铁匠，宝石打磨师傅，还有一堆工匠，裴籽言就天天和他们磨在一起了。陆绎也一直在她身边候着，虽然时不时捣乱一下，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并诧异。 一个小小的仵作，脑中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 “好饿啊，绎儿今天想吃什么？”裴籽言今天去磨了几块镜片，脖子都快要断了。她按着自己的颈椎，只听得咔咔几声脆响。 “姐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陆绎走到裴籽言身后，帮她捏了起来。练武多年，他自知该如何放松筋骨。 “啊~！”裴籽言没忍住，她直接叫出了声来。这孩子的手法未免太好了吧，简直可以去泰国做技师。 陆绎的手滞了一下，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才算是平静了。 “别停啊，就刚才那样，特别舒服。”裴籽言闭着眼，享受着落日最后的温暖，舒坦极了。 陆绎才平息的呼吸又变得沉重了，甚至他连心跳都快了许多，血液似乎也有点沸腾了起来。 下手的力度不禁重了一些，他眯着眼，低头看着这个毫不知情的罪魁祸首。 还是仵作呢，为何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难不成真的是死人看多了，看活人都无所谓了吗？ “哼！” 一声冷笑响起，裴籽言才睁开了眼来。 “臭男人给你的信。”雨化田走进凉亭之中，他将一封信丢给了她。 第一天裴籽言就给沈炼写了信，说她在雨化田这儿吃好睡好的，让哥哥们千万不要担心。万沈炼三人杀进来了，那可真是要不得。 拆开了沈炼的信，裴籽言发现里面写的都是他调查白莲教的一些线索。果然是颗老铁树啊，字都这么工整，丝毫没有个人情绪在其中。 “白莲教最近在各地都有一些动作，京中戒备森严，他们只能暗地里做一些龌龊事儿。”雨化田并没有偷看沈炼的信，但是他能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也知道。 “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发明了什么能让人都变成傻子的秘药，绎儿就属于一个试验品。”裴籽言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陆绎当时为什么要去找慕寄蓉？难不成他之前就注意到了白莲教的阴谋，前去调查，结果中招了？ 雨化田连退了两步，似乎害怕傻子会传染一般。 “督主放心啦，要是有传染性，第一个傻的就是我。”裴籽言站起来，踮起脚，摸了摸陆绎的脑袋。 陆绎傻笑着看着她，一脸单蠢。 “男不摸头，女不摸腰！白日宣淫，不羞不臊！”雨化田眯着眼，直接就骂了起来。 “公公还会数来宝啊，真不愧是大明栋梁！”裴籽言非但不会害羞，她还要反击。 “噗！”陆绎实在忍不住，爆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的加餐奉上，希望大家都能早日出门去吃火锅！ 第17章 小陀螺 “臭丫头伶牙俐齿，小心哪天跌倒把门牙都磕掉。”雨化田居然不恼，敢和他斗嘴的人好久都没出现过了。 “只要公公不伸脚，我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跌倒。”裴籽言冲着雨化田笑了笑，自己现在可有用了，他绝对不会难为她的。但是日后嘛，那就难说了。 “你不乱跑，我就不会伸脚。”雨化田算是和她达成了一个默契，这臭丫头看起来是不会来西厂了，但只要她不碍事，那就随她便吧。 既然如此，裴籽言胆子就更大了。她顺手就让雨化田帮自己找火器的资料，并光明正大地说自己要研究不同火器在人体身上所能造成的各种伤害，还能因此进一步改造构造，让火器的威力更大。 如此变态的动机很合雨化田的意，他就是嫌现在火铳威力不大，射程不远，使用不方便呢。 火器的资料在大明属于机密，只能国家拥有。即便是陆绎要去查阅资料，都得记录审核。裴籽言想要看，除非她能当上四所千户。 但是雨化田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皇上跟前红人，他要的东西，绝对能搞到手。 看着堆成小山一般的卷册，裴籽言忍不住有点头痛。她差点忘了，《火攻挈要》这本归纳性的书籍是明末在汤若望的指导下才写出来的。现在没有汤若望，所有的资料也都是散装的，需要她自己去整理概括。 第15章 明朝的火器水平非常高，甚至都已经有非常系统的弹道学了。要不是清朝打断了这一进程，真不知道百年后是谁揍谁呢。 拿着一支让工匠师傅做的铅笔，裴籽言在纸上又写又画了起来。 陆绎守在她身边，也拿着一支一样的笔。不过要稍微长点，因为他的手大。这是裴籽言让工匠给陆绎单独做的一支，因为她觉得在外工作的时候，老是用嘴舔毛笔特别不卫生。 裴籽言看得很专心，笔记更是写得认真。陆绎发现她毛笔字实在是难看，但用这一支小小的炭笔，却写得相当不错。 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写的那些内容。 射程上百米的枪支，能瞬间轰平一座城池的火雷，简直异想天开！ 可是她偏偏又把主要的技术要点写了出来，虽然很难，但细细想来，却都合情合理。 裴籽言的弹道学学得相当不错，枪伤鉴定，在法医界也是很重要的一门手艺。不过对于枪械的了解，她就比不上那些肌霸特警了。早知现在，自己就该多努力，多学习。 两人都专心致志，一直到夕阳西下，陆绎的影子投在了纸上，裴籽言才发现要天黑了。 “洗手，吃饭！”裴籽言一看自己的双手，都黑成炭了。看来这墨芯还得改良一下，不然太脏了。 陆绎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要让自己洗手，他一直看着都没动笔，手干净得很。但是她让他洗，他便洗了吧。他现在是八岁的孩子，要听姐姐的话。 到了饭厅，今儿雨化田又来了。本来裴籽言炒了好几天的香椿炒蛋，终于把他给熏走了。只是他不是空手来的，他还端着一个外形和现代光学显微镜几近一致的仪器。 裴籽言一看眼睛就亮了，她饭都顾不得吃，就在饭桌上倒腾了起来。 载玻片和盖玻片她已经让工匠提前做好了，明代的玻璃制作技艺非常高超，就是因为原材料和提纯的问题，透明度不够而已。但自从郑和下西洋之后，大明没有进行海禁，所以原料的问题一解决，透明玻璃在皇家贵族之中也并不稀罕了。 拿出一根银针，她扎破了手指，挤了一滴血上去。忐忑地凑了过去，她眯着一只眼，看了好半天。 雨化田很有耐心，他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看她又要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督主，请！”裴籽言看完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让开来。 雨化田走了过去，他低下头，学着她的样子往那小眼儿看去。裴籽言此前跟他说过，这其实就是个反向的望远镜，只是望远镜是看远处，而这个是看向无限小的世界。 大明皇帝都喜欢磕丹药，那些术士以前就跟他闲聊过。他们说这个世界山外有山，而芥子之中也有芥子。无限大，到无限小，都超越了人的眼所能看到。后面就瞎扯一些他们的丹药多厉害，吃了就能怎样怎样的胡话了。 但现在，这样的话语却在耳边又清晰了起来，这芥子之中的世界，居然如此……像芝麻！ “果然是个臭丫头，你血里都是些什么烂芝麻啊？”雨化田嫌弃地退了一步，可别是瘟症。 “那是……，这么跟你说吧，我们体内的血和水最重要的区别，就是这些类似于烂芝麻的东西。但是它们不是烂芝麻，而是……”裴籽言突然觉得词穷，她要怎么形容啊，“反正就是，只要我看得够细，我就能知道让绎儿中毒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吧。”雨化田摸出了一个小瓶子来，扔给了裴籽言。 裴籽言哪里料得到他会突然扔过来啊，而且还是一个有毒物品。她很努力地伸出手臂，还往前扑了过去，但看趋势，那瓶子绝对会摔破在地上，他们三个都要变成白痴了！ 就在这时陆绎出手了，他一手抱住了裴籽言的腰，一手抓住了瓷瓶。但强大的惯性让他不得不旋转缓冲，因此就出现了电视剧里双人陀螺的浪漫场景。 可是裴籽言一点都不觉得浪漫，她甚至都没有余力去盯着陆绎的眼睛看。 一番天旋地转之后，她差点直接吐出来。 “雨公公，你想变八岁，我可不想！”裴籽言脑中的知识可是很宝贵的，她说不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啊！ “陆绎，差不多得了吧。”雨化田没理裴籽言，而是看向了陆绎。 陆绎慢慢地放开了裴籽言，还扶她坐下，之后才慢慢抬起眼，看向了显微镜，“看来雨公公是有新的线索了。” 裴籽言看了看雨化田，又看了看陆绎，立马就明白了。 陆绎这是已经恢复了呀！ 她怎么就忘了呢，陆绎中毒后根本没多久就正常了嘛。亏她还陪他玩了这么久的家家酒，简直就是羞耻play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十二点也还有一更，然后就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第18章 鹤顶红 “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去做！”裴籽言一拍桌子，立马就蹦了起来。她一路狂奔，直接就跑去了工匠那边。 但她此刻脑袋空空，什么事儿都没想起，只是想找一个一借口逃走罢了。 陆绎看着她彻底消失不见了，才转过头来，跟雨化田谈起了白莲教的问题。 之前他收到暗探的报告，说白莲教要在京城里搞事，所以他才以身犯险，去了暖香阁。但是他千防万防，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香中下毒。而在他中毒不能动弹之后，为了防止暴露，慕寄蓉还灌了他很多毒酒。 那一晚还好裴籽言及时给他催了吐，不然他兴许就恢复不了，永远只能做一个八岁小孩。甚至更糟，真的变成一个傻子。 陆府的异常很快被雨化田知道了，他通过自己的渠道也得到了白莲教的消息。所以很快，他就把陆绎和裴籽言接到了自己府中来住。 沈炼那三兄弟虽然武功了得，但都特别傻，容易中招。白莲教手段向来阴险，他们防不住的。 虽然很烦锦衣卫老是和自己争权，但雨化田心中非常有数，皇上不能没有锦衣卫。他本是无根之人，一切荣华富贵，都是皇上所赐。所以皇上在乎的，他就必须要维护。 他日后虽然还会给陆绎使袢子，但陆绎不能死。裴籽言也同理，她太有用了。 陆绎恢复，他花了几天才确定。这臭小子演技还挺好，能瞒得住他了。就裴籽言那个臭丫头，一天到晚傻呵呵，毫无防备跟一个成年男子在一起，真不知道是傻还是蠢。 刚才他就是故意将瓷瓶丢过去的，好提醒提醒她，身边站的，可不是一个八岁孩童。 好在这陆绎出身名门，是个坐怀不乱的君子，要不然啊，她这儿就该孕吐了。 “慕寄蓉可是招了？” 切断了白莲教的联络网之后，慕寄蓉就被雨化田抓了。西厂虽没有诏狱，但折磨人的地方，却还是有的。甚至他们折磨人的法子更多，本来太监就是变态嘛，能合法折磨人，岂不超常发挥。 “花了点功夫，这魔怔之人啊，真是可怕。”雨化田才不会轻易分享情报呢，他又不是开义庄的。 “今日所欠人情，陆某必定三倍奉还。”陆绎立马就听明白了，雨化田的性格，他还不了解吗。 雨化田满意地笑了笑，终于将自己所知之事都说了出来。他其实也不想隐瞒，这件事要及时控制住，不然大明就要变成娃娃国了。 除了慕寄蓉以外，白莲教还安排了好些潜入了暖香阁去下毒。不过这种毒原料都很珍贵，不可能大批量生产，所以中毒之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们的行踪和接触人群都很好掌控。 只是有些家族以为这只是一种怪病，没有多想，到处去寻大夫。雨化田掌控着京中信息网，他串了一下，线索就连起来了。 直接把这一串都抓了，不过主谋在京外，他就管不了了。 “制毒的人，必须抓住。”陆绎皱起了眉头，白莲教历史悠久，根深蒂固，要想一下子翘起是不可能的。但是制毒的人必须铲除，没了制毒者，他们下一次搞事，那也只能拿起锄头挥大刀。 “那就是你的事了，陆同知。”雨化田是不会离开京城的，他要是一离开，赵靖忠那家伙绝对要翻天。 这边裴籽言逃走之后，她就拿出一块玻璃打磨了起来。她要做一个放大镜，随身携带着。 磨玻璃需要很大的耐心，可以克制愤怒，消除尴尬。 “裴仵作……” 陆绎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此刻站在门口，没有再近一步。他自知理亏，欺骗了她那么久。 裴籽言把玻璃放下了，她好不容易磨好的，可不能摔坏了，“你明明白天还叫我姐姐的。” 陆绎一听就知道有戏了，他踏进了门去，走到了她身边，“我还没问过呢，姐姐芳龄几许啊？” “这是秘密，岂能随便同人讲。”裴籽言擦了擦手，她昂起头，往饭厅走去。刚才其实就饿了，然后被气饱了，但是现在饿劲儿又上来了，“先吃饭，吃完再跟你算账！” 第16章 “行，姐姐要做什么都行。”陆绎轻叹了口气，跟在了她后面。 “别叫我姐姐，我可比你小！”裴籽言原身只有十八，真的比陆绎小。 “行，姐姐要我怎么叫都行。”陆绎憋着笑，试探着她的底线。 裴籽言回头瞪了他一眼，她怀疑他脑子里的毒还没排尽，不然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陆绎差不多摸清楚了，便不再逗她了。 两人回到饭厅，雨化田已经走了，他还命人端走了几盘他最爱吃的菜。香椿炒蛋什么的，就留下了。 裴籽言一直低头扒饭，陆绎恢复正常了，她却不正常了。她压根不知道要怎么跟正常的陆绎，正常地吃饭。 陆绎倒是吃得很香，一点没觉得羞耻。好像装八岁小孩儿这种事，就跟呼吸一般自如。 吃到八分饱，陆绎就放下了筷子。他不再是孩子了，要懂得克制，“我接下来会去苏州府继续调查这件事，裴姑娘可想同去？” “去！”裴籽言立马抛开了那些尴尬的情绪，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马上就春天了，去苏州可以大吃特吃起来了！ 她好怀念海鲜，新鲜的南方蔬菜瓜果。 虽然大明物流发展得不错，但想要吃到各地特产，那还是得到本地去。 回到家中，裴籽言就开始收拾了。她本没有几样东西，所以就带了点银票。苏州物产丰饶，有钱就行了。 “四妹，你回来了？”沈炼听到了动静，翻墙就过来了。 “对，二哥，苏州你去吗？”裴籽言兴奋劲儿过了，她开始担心一些现实问题了。陆绎虽然武功了得，但自己不可能随时跟他在一起啊。所以她要多拉几个保镖，例如说面前这位。 “你也要去调查白莲教的案子？”沈炼没想到裴籽言会主动要求，长途奔波，可是很累的。 “当然了，我是第一个接触到这个案子，还有毒物的人，我必须去啊！”裴籽言说得光明正大，把自己的其他小九九都藏在了心里。 “好，我去。”沈炼肯定是不放心的，而陆绎那小子自己都中招了，还怎么保护其他人。换上了飞鱼服，他亲自去了一趟北镇抚司，把名字加在了调查名单上。 第二日，两兄妹准时出现在了城门口。陆绎看到沈炼一点不意外，北镇抚司里的流言蜚语，他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并没有想太多，他们都结拜兄妹了，就不要恶意揣测了。 同行的还有岑福，他也是不放心陆绎，总觉得他还没恢复好，需要人照顾。 “我们怎么去啊，我不会骑马啊！”临到出发，裴籽言才想到了最关键的交通问题，这里也没有高铁啊。 “坐船，从京杭大运河走。”陆绎指了一下旁边漕帮的马车，他们要先去码头，然后伪装一下，走水路。 根据线报，制毒的人也选了水路。苏州府漕运发达，其中有不少白莲教的信徒。那人隐藏于其中，最是好脱身。 不过这人的身份隐藏得极好，样貌，年龄，甚至连性别都未知。只是在江湖之中有一个名号，叫红顶鹤。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第19章 印堂发黑 船行得很是平稳，偶尔有其他船只路过，波浪轻漾，晃晃悠悠的，特别舒服。要不是和她一起的是三个大男人，她都要脱鞋去玩水了。 拿着纸笔，裴籽言坐在船头，纸上写的全是各种毒草的致命成分。她此刻有点后悔没去学中医，现代中医会研究中草药的毒理，化学方程式一列出来，就清清楚楚了。 突然一阵春风拂过，几瓣粉白色的花瓣飘洒了下来，落在了纸面上。 她拈起一瓣放在手心，仔细地辨认了起来。 蔷薇科是肯定的，但是是李，梨，樱桃，还是樱花，那就有点难度了。 她转过头看向河岸，一片粉白便在眼前铺开来，绵延不绝，好似一大块无边无际的棉花糖。 “谷城春晓山如黛，藤县花开白似银。”陆绎也站在船头，他轻吟了一首诗句，揭晓了答案。 他们已经到了山东，而这河道边开的，都是梨花。 每天陆绎都会接到飞鸽传书，报告京中和苏州府的情况。对外，锦衣卫对突然变得痴傻的人的解释是富贵病，吃太多油腻荤腥造成的。而对内，调查的强度就加大了。尤其是苏州府，这里可是白莲教发家的地方。 红顶鹤的踪迹还是很难追踪，他本身就是用毒高手，暗探也很是危险。不过各路消息都指明了一个目的地，昆山。 所以他们也加快了速度，直达昆山。越往南，气温越高，眼中的绿色也就越多。裴籽言还是坐在船头，琢磨自己的毒理学。而三个男人则在内舱小声讨论起了具体事宜来，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三个锦衣卫也要收敛一些。 进入苏州府之后，河道山的船只越来越多，竟都有些“堵车”了。裴籽言看着一艘船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她惊呼声都还没发出来的时候，两艘船就蹭到了一起。 她不会武功，反应不够敏捷，一头就撞到了船身上。 “会不会开车，开船啊！”捂着额头，裴籽言真想口吐芬芳了。 “不好意思啊，河道拥堵，难免有剐蹭。姑娘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证金我出。”一个不着正调的声音响了起来。 裴籽言抬头看去，一个头发凌乱，满脸大胡子的男子正看着她。这憨憨的模样，不是谢圆圆还有谁。 “你出得起吗，我脑子很值钱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草稿也湿了。 “那就谢过姑娘，在下告辞。”谢圆圆嘻嘻一笑，就撑船离开了。 “四妹，没事吧？”沈炼走出了船舱，他盯着谢圆圆，尖锐的眼神可以把他给活剥了。 “没事，就是个憨……，憨。”裴籽言忍住了要骂脏话的冲动，转身走进了船舱。她从包裹里拿出一瓶跌打油，自己搓了起来。 “噗！”岑福只看了她一眼，就喷笑出声。 “闭嘴，不然我帮你闭！”裴籽言知道自己额头肯定青了，她的样子现在绝对很滑稽。 “阿福。”陆绎闭上了眼睛，只能不去看，不然他可能也会笑。 “对不起啦，裴姑娘，是我的错。”岑福轻轻地打了自己一嘴巴，也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嘴不笑了。 一段小插曲之后，他们很快到了昆山码头。换了马车，确定周围情况无异常之后，才去了要落脚的地方。 他们入住的是北镇抚司以私人名义买下来的一座新宅子，背景非常干净，地段也不错。 院中有好几颗樱桃树，此时樱桃花已谢，绿色的小果一簇一簇地挂着，特别可爱。 陆绎在前厅听着当地探子的汇报，裴籽言丢下包裹就和沈炼出去逛街了。这儿虽然家具都齐全，但吃的却没怎么备，只有基础的米油柴面。一看就是直男操办的，一点都不细心。 来到集市，满眼蔬菜瓜果，花花绿绿，看得裴籽言兴奋不已。这里靠海，各种鱼虾蟹海货也极多，想着海鲜的那鲜美的味道，腥味都可以忍受了。 “二哥，你吃虾蟹身上会起红疙瘩吗？”裴籽言还没问过沈炼的过敏史呢，万一他吃了虾爆发了怎么办。回去也还得问问陆绎和岑福，她周围都得问一问，拿个小本本记录下来。 “不会。”沈炼身体很好，柳絮糊脸他都没怕过。 “那就好。”裴籽言也是个几乎不过敏的人，拿着陆绎给的银票，就开始大买特买了。 买了最新鲜的青菜，最生猛的海鲜，各种成品菜也买了好多，顺便她还薅了一支迎春花回家装饰厅堂。在此之间，她还特别留意了一下各种草药摊子。 每个地方物产不同，土方子也不一样，草药摊子是最能凸显当地民俗习惯的。认真地对比了一下，裴籽言发现她那张毒药方子里大部分草药这儿都能找到。只有比较名贵的那几样，民间见不到踪影。 “这位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有大灾啊。” 突然裴籽言被人揽住了，要是是别人，她就要口吐芬芳了，可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站着的这个道士正是蓝青玄。 “你休要胡说，快滚！”她不打，沈炼却是想打了。他往腰间一摸，却发现绣春刀根本没带来。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都装成了商贾模样，怎会佩剑呢。 “诶，二哥，让他说。”裴籽言转念一想，这蓝青玄还是有用的，就先认识一下吧。她从钱袋里摸了一两银子出来，放在了他手上，“那道长觉得，要如何才能化解呢？” “远离美人。”蓝青玄装模作样掐指捏了一番，只说了四个字。 美人？雨化田？ 裴籽言只能想到他了，这么说的话，其实也说得通，“道长可会炼丹？” “贫道跟姑娘真是太有缘了，贫道最擅长炼丹了。”蓝青玄一脸兴奋，他觉得自己可以大赚一笔了。 第17章 “那好，现在你就跟我走。”裴籽言其实只是想撞运气，古代道士炼丹和白莲教制毒原理其实差不多，都是草药秽物捣鼓捣鼓混在一起。说不定被蓝青玄破了秘方呢，反正试一试又没损失。 沈炼微微地皱起了眉头来，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裴籽言在街上遇到个道士就要拖回去。不过她肯定有她的理由，他只需要牢牢地看紧这个好像是骗子的道士就行了。 三人一起回了家，蓝青玄一见还有两男人，一下子就警觉了起来，“你们想干嘛，我可没钱啊。” “得了吧，看你那道袍都快磨出流苏了，还会打劫你吗。要财没财，要色没色，你应该无所畏惧！”裴籽言把自己琢磨出来的方子还有毒剂都丢给了他，让他研究。她还要去做饭，岑福负责烧火。 沈炼很自觉地留下来看管蓝青玄，免得他作妖。 一个时辰之后，饭菜飘香。蓝青玄不请自来，面对一大桌子好吃的，他差点没控制住肌肉，把口水滴下来。 金陵板鸭，碧螺虾仁，樱桃肉，黄焖栗子鸡，水晶肴蹄，凤尾虾，年糕炒蟹，梁溪脆鳝，扬州炒饭，联合了苏州府所有菜式。 “道长可有收获？”裴籽言慢慢地发着筷子，按官职来，先给陆绎，再给沈炼，最后是岑福。她手里就只有一双筷子了，明显没给他准备。 “当然有了，不过嘛……”蓝青玄咽了咽口水，他是真的饿了啊。 “蓝道长请坐。”裴籽言把手里的筷子给了他，自己又去抽了一副。待她坐下之后，她又拿出一个锦袋，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堆在了桌面上。 陆绎眯眼一看，就禁不住叹了口气。 这不是从雨化田马车里抠出来那些宝石吗！ 第20章 嘿嘿嘿 看着那一堆闪亮亮的彩色石头，蓝青玄眼睛都亮了，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在吃饭的时候就说毒药之事，“还没请问，这三位是？” “我二哥，三哥，四哥。”裴籽言顺口就说了出来，按着年龄给他们三排了个位。 “那大哥呢？”蓝青玄不信，但是还是信了。这三人眉间都有肃杀之气，肯定不是普通人。最关键的一点是，他们几个一点都不像啊。 “大哥被这毒药给毒死了，我们兄妹四人来找真凶的。”裴籽言面对蓝青玄，能毫不脸红地撒谎。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啦，四位的大哥，必定也是人才呀。”蓝青玄自然也是不信的，他拿起筷子，开始抢饭，不再多言了。 吃过饭，这才进入正题。 “裴姑娘给的东西贫道都仔细看过了，你写的配方基本上都正确，但却还差最关键的一味。”蓝青玄盯着桌上那堆宝石，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裴籽言默默地拨了一颗给他，在她没确定之前，只能给一颗。 “人血。”蓝青玄倒是没卖什么关子，直说了。 裴籽言轻敲桌面，她突然想到了一点。很多病毒都可以通过血液传播，不过杀伤力越大的病毒越容易死翘翘，一旦离开宿主，有几个小时存活时间就不错了。就算是用人血来做毒药，煮熟之后只能当血旺吃。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起了什么化学作用也说不定，即便是现代，也不是什么毒都能解的。 “果然是个骗子！”沈炼一把抓起蓝青玄的后领，就要把他扔出去。 “新鲜的吗？”裴籽言按住了沈炼的手，如果是直接滴血就给人吃的话，病毒的活性还是在的。 被下毒的人只有陆绎的状况最轻，因为她及时给他催吐了，说明这毒大部分还是从消化道进去的，而非呼吸道。 会表现出失智的状态，那是因为大脑受到了损伤。当然不同的人，表现出来的状况肯定也不一样。而陆绎明显加了点演技进去，所以效果一下子就被放大了。 “当然。”蓝青玄点点头，他发现裴籽言还是有点本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要找的人就不是红顶鹤，而是这滴血之人。有毒的也许并不是那些植物，而是这血。简单来说，就是此人身上有一种疫症，通过血液传给他人。而这种疫症会让人失去认知能力，退化到孩童阶段，甚至完全痴傻。”裴籽言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病，但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各种稀奇古怪的瘟疫都有。 根据文献记载，从隋唐起，基本上每四年就会爆发一次瘟疫。尤其在元朝，甚至每年都有。而明末那场鼠疫更是浩劫，李自成攻入北京城的时候，遍地都是死人了。 “你是白莲教的人？”这时陆绎突然抽出了剑来，架在了蓝青玄脖子上。他知道如此多的细节，太可疑了。 沈炼也握住了剑柄，随时准备出手。因为蓝青玄可是自己靠上来的，越想越觉得他就是制毒之人。 “他应该不是，不过以防万一，还是把他扣在这儿吧。”裴籽言可不想蓝青玄跑了，此刻他就是一骗子，以后要找他都找不到。 把蓝青玄锁到了柴房，吃饭的时候就放他出来烧火，裴籽言还会陪他聊天，非常人道了。 “他们怎么不带你一起出去啊，你这么聪明，肯定马上就破案了。”蓝青玄十分机智，他知道裴籽言是这里面最好说话的一位，就疯狂地拍起了马屁来。 “我不会武功。”裴籽言才不会傻兮兮冲到前线去呢，他们法医就是要等人死了之后才出现。 “你可以学啊。”蓝青玄还不放弃。 “我都这么大了还学什么武功啊，还是用毒好，杀人于无形之中。”裴籽言一边说，一边撒着盐，她在腌鱼肉，今儿想吃烤鱼了。顺便也提醒一下他，不要以为男人不在，他就可以跑了，她也能弄死他的。 “你们唐门的啊？”蓝青玄始终没能猜出他们的身份，反正肯定很厉害就对了。 “我姓裴。”裴籽言差点笑出声，他思维也太发散了吧。 “裴姑娘你生辰八字给我看看，我免费给你算一卦。”蓝青玄从马屁精都要进化成舔狗了。 “好啊。”裴籽言把自己真实的八字写给了他，她就想看看，他还能吹出什么彩虹屁。 蓝青玄接过来看了又看，手指头掐了又掐，还把纸头反过来看了半天，“裴姑娘，你逗我玩呢？” 他业务能力还是过关的，裴籽言这八字一算就不对啊，她根本还没出生呢。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聪明吗？”裴籽言捧着脸笑道，她越来越想逗他玩了。 “你是神仙？”蓝青玄又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她也许是出生很久了呢。他瞪大了眼睛，改看她的面相了。 “我要是神仙，我就不让你帮我烧火了。”裴籽言不也想要做神仙吧，她只要一个能力，能看到细菌和病毒就行了。 瞎扯了一通，两人吃了饭，蓝青玄很自觉地回到了柴房。裴籽言有点无聊，陆绎他们几个每天都早出晚归的，但查到的信息却很少。这儿可不是京城，没有那么发达的信息网。而且这儿白莲教信徒众多，一不小心，可能还会被围殴。 干脆把蓝青玄放了出来，反正也不用防他，裴籽言甚至还透露了一点点身份给他。 蓝青玄多么聪明的人，他立马保证会竭尽全力协助破案，反正到时候钱管够就行。 太阳落山之后没多久，沈炼先回来了，他衣摆上还有一点点血迹，“四妹，收拾行李，我们要准备离开了。” 裴籽言没多问，她很快就打包好了。出来的时候，陆绎和岑福也回来了，他们两个更狼狈，身上都有血。 “没中毒吧？”她吓了一跳，这要是毒血沾到了伤口处，那可就难治了。 “应该没有，我还22岁。”陆绎咬着牙，他头有点晕，不过那应该是失血导致的。 “先上车。”裴籽言把包袱甩到了车上，看来她要在车上手术了。 蓝青玄帮忙把岑福和陆绎都架上马车之后，沈炼就充当车夫，扬鞭疾行了。 南行之前裴籽言做了不少准备，高度蒸馏的酒精，特别改造的手术缝针。查案的过程中，受伤的几率是很高的。 “衣服脱了。”裴籽言先用酒精给自己和器械消了毒，转头就要给他们缝针。在古代感染可是致命的，必须快。 陆绎咬着牙没动，岑福也不敢动。只有蓝青玄眼珠子骨碌碌转，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就把自己当死人，行吗？”裴籽言真的服了，这个时候还害什么羞啊。 “裴姑娘，我身上的血都是陆大人的，我没受伤。”说完岑福就跳出了马车，和沈炼坐一起去了。陆绎一直挡在他前面，他是真的没被砍到。 “小蓝，按住他！”裴籽言发号了施令，蓝青玄立马就做了。 陆绎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挣扎。他闭上了眼睛，咬住了牙关。 “把这个喝了。”裴籽言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瓷瓶，里面是她自己调制的麻醉剂。天然植物之中有麻醉效果的并不罕见，她挑了一些比较安全的，做了几瓶出来。 第18章 陆绎又睁开眼睛，他喝下了瓷瓶里那苦涩的液体，却没有再闭眼了。此刻她的身份是个大夫，自己想太多，反而显得龌龊。 但他并不知道，此刻裴籽言的心里，就十分龌龊。 陆大人！快脱了衣服让我蹂~躏~吧！嘿嘿嘿！ 作者有话要说： 几位的原配都不会出现哈，这个修罗场我可控制不住 第21章 鸡皮疙瘩 陆绎的伤基本上都集中在双臂上，很典型的防御伤。他武力值足够高，所以在保护岑福的同时，也没让人伤到自己太多。 尽管裴籽言脑中构想了很多场景，但她还是只剪掉了他的袖子。 “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啊？”裴籽言拿起缝针，开始为陆绎缝合。麻醉剂虽能减缓一点痛楚，但毕竟不是现代麻药，还是有痛觉的。她想让陆绎分一点心，那样会稍微好受一些。 “今天我们收到了探子的线报，发现了红顶鹤的踪迹。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那是白莲教的一个联络点。当时有几十个教徒在，我们三人加上探子也不过十人。我让沈炼冲出重围，去通知了府衙，然后我和其他人拖住红顶鹤，不让他逃走。”陆绎只感觉手臂上像针刺一般的疼痛点点升起，虽然有些难受，但并不是什么无法忍耐的痛苦。他甚至还有余力低下头去，看着她一针一针地帮自己缝合伤口。 裴籽言的缝合技术一流，虽然平日里自己都是帮死人缝合，但死者最后的遗容对家属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这是人世间最后一段旅程，尽量让他们走得足够完美。 陆绎抬起眼来，又看向了裴籽言。他发现她认真做事的样子特别迷人，那双眼睛之中的光，比太阳还要闪耀。 一边的蓝青玄本来还在惊叹裴籽言的医术，但转眼看到陆绎，便露出了一副姨妈才有的表情来。 “你们见到红顶鹤了？”裴籽言算是松了口气，损失这么大，也该有点收获了。 “见到了，虽然他黑纱敷面，遮住了五官，但肯定是个男性。”陆绎觉得如果是裴籽言的话，她一定还能辨认出更多身份细节。不过他并不后悔没带她去，如果带了，此刻说不定伤得最重的就是她。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裴籽言愣了一下，她一开始觉得他们是在逃命。但这里还是大明啊，不至于那么狼狈。马车行得虽急，但并没有仓皇之感。 “去泰兴。”剩下的计划陆绎没有开口说，因为他暂时还信不过蓝青玄。 裴籽言也不多问了，具体的事情她也不用知道，这都不是她的专长。到时候抓到了红顶鹤，她去参加审问就行。 昆山到泰兴不算太远，沿着长江水路走很快就能到。陆绎受了伤，只能沈炼和岑福冲往一线。裴籽言和蓝青玄左右照料着，以防他感染发烧。 泰兴又称龟城，整座城池像一个龟背一般。城内水道复杂，重重圈圈，将城市分割成了三环。县衙更是被水环绕，成为一个城中城。 在这里他们依旧不能暴露身份，裴籽言有去问过沈炼，他告诉她，这是雨化田的一个计划。不过雨化田很奸诈，他有许多细节都未告知，只是让他们尽快赶到泰兴待命。 裴籽言听得直磨牙，她觉得他就是欠龙卷风抽，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小动作。 “这几天就委屈大人了，时间紧急，只能找到这个小宅子。” 他们在泰兴的住处是个二进的四合院，这里就比之前那个小多了。不过裴籽言很满意，有床就行。以前出警的时候，睡警车里都是常事。 早上的时候沈炼跟岑福出门继续调查，而裴籽言则和蓝青玄一起出门去采购。她也去买了套道袍，和他扮成了师兄妹的样子。挽道姑头，她的头发就刚好够，不会再不男不女的了。 “裴姑娘要不然跟我一起清修好了。”蓝青玄逗着她玩，谁让她也骗他呢。 “还要不要我给你修个道观啊。”裴籽言才不要呢，她现在顺风顺水，前途光明啊。 “这龟城啊，呈龟背腾蛇之势，风水真好。要修啊，就在这儿修。”蓝青玄顺势就挑起了地儿来，一点没客气。 和他瞎扯之间，裴籽言突然注意到这里气氛很不对。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大家都低头走路，极少交谈。人人的脸上似乎都有一层黄黑之气，看起来很是不吉利。 假装要买药材，她去了一家医馆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这儿近十几年来一直不断地爆发瘟疫，今年冬春也一样，死了好些人。 让蓝青玄装神弄鬼说要用风水学说破解一番之后，大夫就说出了更多的细节。这里的瘟疫主要症状都是恶心，呕吐，腹泻，面色发黄。有少数人会便血，发热，最终死亡。 从街上人群的病容和大夫的描述来看，这里应该是爆发了甲型肝炎。刚才在市集，她也看到了这里出售的各种水产，其中就有毛蚶这种贝类。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上海就爆发过好几次甲肝，且都是因为吃毛蚶引发的。但毛蚶本身是不带甲肝病毒的，而是因为在运输过程之中造成的污染。 拖着蓝青玄立马去了渔船码头，她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 每天早上，城里会有专人把夜香收集起来，用船运出去。城外有肥料场，收夜香处理之后做成农家肥。当渔船从海上打渔归来，这一批船就会将鱼获运进城中的鱼市去。虽然船家会用水冲洗甲板，但这是完全不够的。 “小蓝，你去找我二哥，四哥。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在外面吃东西，尤其是海鲜。如果饿了，也只能吃熟食，而且必须要把手洗干净了。”裴籽言交待完蓝青玄就回了宅子，陆绎一个人在家，万一乱找了什么东西来吃呢。 回去之后，她换了衣服，烧水洗了手，把自己处理干净了之后才去找了陆绎。 “陆同知，吃东西了吗？”裴籽言拿着消过毒的棉布走进了陆绎的房间，过了一夜，差不多该换了。也顺便看看伤口的情况，有没有感染什么的。 “没有。”陆绎在她出门的时候就醒了，只是那时身上痛得厉害，没有起床。好不容易爬起来穿好衣服，她正好就回来了。 “那先换药，等会儿我去煮早饭。”裴籽言径直就走到了他面前，不过她没动手，而是等着他动。 把主动权交给古人，不要破坏他们的规矩。免得哪天这些黑历史被翻出来，就成了要浸她猪笼的罪证呢。 陆绎顿了一下，他默默低下头，又开始慢慢解衣衫。现在天光正亮，可昨天在马车里完全不一样，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痛啊，要不再喝点药。”裴籽言还以为他慢慢吞吞的是因为伤口疼呢，连忙又摸出了一瓶麻醉药来。 “不用了。”陆绎一咬牙，就把上衣扒了下来，褪到了腰间。谁让他的伤都在手臂上呢，总不能做个活动的袖子，随时缝吧。 裴籽言伸长了脖子，她盯着陆绎手上的伤口看了半天。缝合得很不错，不过拆线的时候，他又有得疼了。 陆绎被她一直这么看，脸上竟有点红了。他虽已经22岁，但却从未和女性有过多的接触。自从母亲死后，家里连丫鬟都少了许多。陆廷又是个大老粗，压根不在意儿子的生理教育。进入锦衣卫之后就一直在男人堆里，公事繁忙，便断了情情爱爱的各种念想。 突然看到他皮肤上迅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裴籽言才觉得一直这么让他晾着是太冷了。连忙换了药和棉布，没等他穿衣服就出去做饭了。 蓝青玄在饭做好的时候回来了，好像算准了时间一样。 “那个，三哥……，这里的县衙里，你肯定认识吧。”裴籽言其实不想装了，但是她又不想继续喊他陆同知了，便还是伪装了下去。 蓝青玄一边喝着粥，一边鄙视地看了裴籽言一样。 还装个屁啊，他又不是没长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掐指一算，今晚有二更！ 第22章 温疫论 他们这次案子还未办成，所以不能直接用锦衣卫的身份。陆绎找的是自己私人的关系，不过也足够用了。 那人正好是县衙的师爷，姓周。 裴籽言在周师爷那里看了很多这些年来瘟疫的资料，她基本上可以确定，都是卫生问题引发的甲型肝炎了。 其实甲肝并不致命，但古代医疗条件差，很多人本身就有各种疾病，临床症状起来之后又会引发许多并发症，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死亡率就会偏高。 有瘟疫的情况下，自是不会有船再出海，民众饮食也会偏于清淡，忌荤腥。一旦好了之后，就又会开始重复之前的操作，所以才久未平息。 带着周师爷去了码头和市集，裴籽言现场为他讲述了瘟疫是如何蔓延全城的。把需要注意防范的要点，还有整治的方法都写了下来，她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周师爷很清楚陆绎的背景，所以他对裴籽言的话十分相信，立马就让人去做了。 第19章 见周师爷如此配合，裴籽言便又动了起来，她亲自上阵，把医馆的大夫集中起来培训，给他们演示如何消毒，控制疫情。不仅仅是甲肝，其他的瘟疫知识也提了不少。 在明朝末年的时候出现过一个医生叫吴有性，他创立了温疫学说，领先西方200多年。撰写的《温疫论》推翻了许多古老中医学理论。只可惜清朝无人继承他的学说，传染病学的研究被粗暴打断。 这里既然和现实世界不同，那就由她来担负起这个职责吧。 “裴大夫，裴神医，裴圣女，裴菩萨！”蓝青玄一直跟在裴籽言身边，他作为一个炼丹术士，医术也是要学习的。 “别拍马屁了，先洗手！”裴籽言舀起一勺热水，直接淋在了他的手上。 “哎哟，烫，仙姑饶命啊！”蓝青玄嘴里喊得起劲，但却没敢动，老老实实把手给洗了。 “叫我一声大夫就行，什么神啊，仙的可别往我身上带，受不起啊。”裴籽言可不希望自己被神话，那她不就变成和白莲教一个性质了嘛。 消毒工作做完，裴籽言就和蓝青玄去吃饭了。虽然还是回的那个小院子，不过她却让陆绎三人单独吃了。万一传染了呢，她没办法保证。 “裴神医，我能问一句吗？”蓝青玄很好奇啊，她这种医术是跟谁学的。她年纪轻轻，肯定不是自己研究出来的。 “跟我爸学的，我爸也是仵作。我爸跟我爷学的，我爷是个大夫。”裴籽言立马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这段时间里，他想问很多次了，就是太忙，没机会问出来。 “哦……”蓝青玄点着头，如果是积累了几代人的智慧的话，那确实很实用了。 两人很快扒完了饭，下午还要去城外的粪场，看看改造的情况。 放下筷子，裴籽言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绎。他默默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深沉，情绪纷杂，眉头紧锁，苦大仇深极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有些事，你让周师爷去做就行了，没必要亲自去。”裴籽言所做的一切，陆绎都知道。因为每天岑福都会整理汇报给他，包括自己和沈炼的行动。 因为整治疫情，白莲教那边就消停了下来。毕竟首先得要自己有一条命，才有本钱去搞事呀。 “周师爷他又不是大夫，很多事我不亲自看着，他也做不好的。”裴籽言当然不放心了，她所说的都是现代的医学知识，古人理解不了，就是照做，都有很多错的。 “那也还有医馆的大夫呢，他们行医几十年，经验不会比你少。”刚才裴籽言说自己父辈的事，陆绎也听到了。他其实一直也很奇怪，为何她能懂得那么多。 “是啊，裴姑娘你可不能倒，万一还有其他情况出现呢。你就把事情交给最能干那几个，要不我也行啊。”蓝青玄很主动地说道，他现在是决定要抱这条大腿了。她的医术和理念太有用了，他得都偷，啊，不是，是学过来。 裴籽言想了想也是，这几天下来，一切都走上正轨了。不过她今天下午还是得出城，去看看肥料场改造得如何了。 如果不处理好排泄物，又去浇菜施肥，到时候还是会被人吃进嘴里的。 和徐师爷一起出了城，还有县衙的人。蓝青玄去医馆了，他很聪明，裴籽言教给他的东西立马就能学会，所以就代为监工了。 做肥料的事裴籽言并不擅长，她只负责调整了消毒环节。只要灭活到位，后续就无所谓了。 天色渐晚，一行人乘着船准备回城。 没划出去多远，裴籽言就看到前面来了一条船。那船并不是从城里出来的，而是从另外一条水道过来，也并没有往城里去。让她特别留意的原因是船上有一个人，浑身黑衣，脸上也被黑纱罩住，看不到脸庞。 这个样子，简直就是陆绎锁形容过的红顶鹤啊。不过这个人一看就是女人，身形苗条纤细。她身后还有好几个黑衣人，身形明显就是男性了。 还没来得及去提醒船上的公差注意，那艘船就直接加速撞了过来。有一个黑衣人抽刀直接朝着周师爷砍了过去，好在裴籽言一手将他拉倒，这才只是削掉了发髻，而不是脑袋。 不过周师爷一把年纪，倒地的时候没有任何防护，一头磕在了船头上，晕了过去。 其他官差和黑衣人打斗了起来，裴籽言只能抱头鼠窜，慌不择路。一不小心踢到船舷，她直接就掉水里去了。 不过在水中她倒是安心了一些，她可是游泳健将，而且潜水也很厉害，能闭气三分钟。 游得远了一些，裴籽言希望能找个地方上岸。这河道并不是很宽，就是周围已经黑下来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河水依旧冰凉，夜间温度也很低。她不想失温，只能游向河岸，先上去再说。 才爬到陆地上，她还没来得及喘气呢，一把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抬眼看去，她见到了船上的那个黑衣女人。 女人把脸上的黑纱取了下来，借着一点点星光，裴籽言看到了她的脸。 一张十分漂亮的瓜子脸，但面颊之上却全是粉色的伤痕，一看就是刚愈合不久的伤口。 “你是……”裴籽言认出来了，虽然容貌全毁，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她还认得。 只是她没有来得及把名字说出来，那女人就举起了一块石头，砸到了她的头上。 * * * * * “哎呀，我饿死了，裴姑娘，今晚吃什么啊？”蓝青玄走进厨房，他要烧点水来洗手。但是一走进去就觉得不对，冷冷清清，哪有人在做饭。 他又去到院中，才看到陆绎房间有灯火亮起。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陆绎一直在屋内看书，他肯定不会去催做事的人赶回来给自己做饭呀。等就等吧，但他没想到，居然没等到他相见的那一个。 “下午裴姑娘去城外了，我去的是医馆，我们约好做完事就回来，不用碰头。”蓝青玄算了算时间，怎么也应该回来了啊，那肥料厂也不是很远呀。 陆绎眉头微皱，他提起剑，直接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蓝青玄也顾不上洗手了，连忙跟了上去。 “去县衙看看周师爷回来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努力，争取周末能双更！ 第23章 伤寒玛丽 陆绎和蓝青玄两人赶到县衙，发现这儿也乱成了一锅粥。周师爷和一起出去的官差都没有回来，已经有不少人外出去寻找了。可肥料场那边说他们已经离去，且有一段时间了。 他们是坐船去的，肯定也是坐船回来，所以将城里的船都征了过来，沿着水道搜寻了起来。 陆绎也上了一条船，但天色已晚，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找到船了！” 突然有人大呼了起来，灯火渐渐汇集过去。 心中急切，陆绎直接用轻功飞了过去。船上到处都是血迹和尸首，但是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裴籽言不在其中。 “周师爷！”有人发现了周师爷，他此刻依旧昏迷，可尚还有气息。 蓝青玄也连忙上了船，为他诊治。 一番折腾，周师爷终于醒了。 “周师爷，裴大夫在哪儿？”陆绎心中焦急，都想把他提起来问了。 “裴大夫……，裴大夫她……，她推了我一把。”周师爷哪里知道啊，他此后就晕过去了。 “上岸！”陆绎知道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只能沿岸去搜寻。虽然不知道她是否会水，但他总觉得她不会就这么死了。 将船靠到岸边，远处就来了一队骑马的人。为首的是沈炼，他回宅子之后发现所有人都不在，才知道出事了。 “雨化田将慕寄蓉故意放走了，她已经潜逃回了这里，白莲教那边有人和她汇合，我估计就是她将四妹抓走的。”沈炼磨着后槽牙，此刻很想将雨化田碎尸万段。如果在此前他就将这个计划告知他们的话，裴籽言绝对不会落入险境。 陆绎心中同样一把怒火在烧，他努力地克制着，继续寻找蛛丝马迹。 在微弱的光线之中，他发现了一点血迹，与之相伴的，是几串脚印。 顺着脚印和血迹，他们来到了城门之下。在这里，血迹断了。路上的脚印也消失了，变成了车辙。只是城中都是青石路面，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他们进了城，白莲教还想要做什么？。”沈炼盯着最后一滴血迹，这一路过来，出血量不算小了，如果都是裴籽言的血，那她此刻肯定非常虚弱了。 “明日他们肯定会有大动作！”陆绎此刻心中有一个推断，不过他不敢去细想，因为无论怎么算，裴籽言都必死无疑。 * * * * * 后脑痛得厉害，裴籽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是一颗熟透了的西瓜，正在被挑选的客人拍打。咚咚咚的，震天响。 但是她知道，这些都是幻觉，那声音是自己的脉搏声。随着心跳，不断有血从伤口滴出。温热的感觉包裹着她的头颅，和身体的冰冷是两个世界。 第20章 突然一桶水泼了过来，她一下子就醒了。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面前的慕寄蓉。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襦裙，把肩膀和手臂都露了出来。裸露的皮肤上全是伤痕，和她脸上一样。她那头漂亮的长发也被剪了，此刻头上只有一些青茬。 一个美人，竟变得无比丑陋。 “裴神医，你应该清楚，我的血，是有毒的吧。”慕寄蓉拿着一把匕首，缓缓地走到了裴籽言的面前。不过她没有用这把匕首去割裴籽言的脸，而是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刀，“谁让你那么多管闲事，去救那些畜生。现在，你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吧！” 热血滴答滴答落下，全都集中在她的伤口处。 “不，你的血，没有毒。”裴籽言试着动了一下，她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呵呵，是吗，那裴神医跟我说说，为何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会死去呢？”慕寄蓉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依旧如银铃一般悦耳，“为何我出生的这座城，瘟疫一直不绝呢？” “那你得先跟我说说，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裴籽言看着慕寄蓉，此刻已经视死如归了。她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将更多的医学知识教给蓝青玄。 “我父母？”慕寄蓉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裴籽言面对死亡还能这么从容。而在白莲教里，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的父母，就连她，都只不过是药引而已。 她恨这个世界，所以才甘愿献出自己的毒血，只想将这个世界都毁灭了。 “我爹是个船工，每日半夜就要起来捕鱼。我娘就在市集卖鱼，杀鱼。每一天，我们家里能吃到的，都是一些鱼头，鱼尾……”慕寄蓉絮絮叨叨地讲了起来，她从未倾诉过，所以此刻就如泄洪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裴籽言仔细地听着，从她的话中找寻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 慕寄蓉应该是一种未知病毒的携带者，只是她体质比较特殊，并未表现出任何症状。但她周围的人就没那么幸运，都因为这种病毒去世了。与此同时，这里的甲肝爆发，很多人都将源头指向了慕寄蓉。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瘟星，要将她烧死。 没有活路的她，被白莲教发现了，从此让她做药引，制造毒药。不过白莲教并不知道，这里的瘟疫，和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为了搞大事，他们培养慕寄蓉，让她成为了名妓。一边红顶鹤继续研制新的毒药，一边想办法将她送去了暖香阁。 原来她并不是什么大明关之琳，她只是可怜的伤寒玛丽。 玛丽是美国发现的第一位无症状的伤寒杆菌带菌者，她是个厨子，在帮佣期间，感染了五十几人，其中七人死亡，而间接感染者更是不计其数。但她一生都很健康，68岁的时候才因为中风瘫痪而死于肺炎。 为了避免被囚禁于小岛之上，她四处逃窜，到处散播着病菌。 而慕寄蓉则是因为憎恨这个世界，想要将一切都毁灭掉。 只可惜，她所带的那种病毒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致命。她的家人生活条件极差，肯定患有各种疾病，哪怕是一点小病，就可能击溃他们。 京中中毒的老爷们大多都有富贵病，并发症都够得他们受的了。像陆绎身强力壮，没两天就抗了过来，恢复了正常。 裴籽言叹了口气，这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不过白莲教那些人必须死，如果不是他们，至少慕寄蓉的后半生也不会悲惨到这个地步。哪怕是从此就在深山老林孤独一生，也比现在好太多。 “你最恨的人是谁？” “红顶鹤。”慕寄蓉咬着牙，她想起了此生无数次被冰冷刀刃切开身体取血的痛苦。不仅如此，红顶鹤还拿她来试毒，期望能制出解药。 这种痛和恨，甚至比她容貌被毁掉还要让她无法忍受。 “你放我走，我可以帮你杀了他，用最痛苦的方式。”裴籽言还是试着自救了一下，万一能活呢。 “这就不劳裴神医费心了，反正明天大家都得死。我会在龟城里的水道里滴满我的血，我要让所有的人，给我一起陪葬！”慕寄蓉此刻已经被仇恨吞没了理智，她除了报复世界，便没有别的想法了。 “我说过了，你的血没有毒！你已经见过我的医术了，你信我！”裴籽言倒是不怕她天女散血，她只怕她在计划之前就会将自己杀死。 “我信你的医术，所以你必须死！”慕寄蓉举起了手中的匕首，朝着裴籽言刺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周末我还可以榨一点出来！ 第24章 匕首 “你在干什么？！”一个男声响起，同时来人伸出手，打掉了慕寄蓉手中的匕首。 裴籽言抬头看去，她发现这个男人也一身黑衣，黑纱覆面。 慕寄蓉没说话，她偷偷地拿了一颗药丸出来，捏碎了，将粉末扔向了那个男子。 “慕寄蓉，你要杀我，我可是你师傅！”那男子连退了好几步，他用手肘遮住了口鼻，躲过了这次攻击。 “红顶鹤，你什么时候是我师傅了？这些，你可没教过我。”慕寄蓉也会用毒，不过她是偷偷学的。在红顶鹤身边做药引那么久，看也看会了。 “哼，你以为你毒得死我吗。”红顶鹤冷哼一声，也开始了自己的毒粉攻击。 一瞬间，屋子里就充满了五颜六色的粉末，也不知道是些啥玩意儿。 裴籽言这才知道，这男人就是红顶鹤。她屏住了呼吸，趁着两人争斗之间，把地上的匕首摸到了手。 有些毒粉撒到了她身上，但她只能专心割绳索。平日里在水里都能闭气三分钟，此刻却有点憋不住了。 又怕中毒，又怕那两人注意到自己，她紧张得要死。 “噗……”慕寄蓉先败下阵来，喷了一口黑血。毕竟只是学徒，还一身都是伤，她确实打不过。 “本想着你还挺有用，可如今容貌尽毁，只是个累赘。”红顶鹤又摸了一个药瓶出来，这里面是剧毒，一滴便可致命，比毒粉可有用多了。 他是一个很极致的人，能用毒杀人，就绝对不会用刀。 就在他低头要给慕寄蓉喂毒药的时候，裴籽言一下子冲了过去，她抓着匕首，直接刺进了他的大腿里。 “你！”红顶鹤痛呼了出来，他伸手就要去拔刀。 “我劝你最好不要动，这把刀插在你身体最大的一根经脉之上，你只要拔掉了，立马就会失血而死。我的医术你应该也见过，你最好信我。”裴籽言一把拉起了慕寄蓉，用肩将她扛住了。 红顶鹤虽是研究毒药的，但人体他多少都有些了解。他此刻真不敢动了，只能瞪着两人。 “你为什么要救我？”慕寄蓉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会带出一些深色的血液。 “不是我要救你，是你要救我。这是哪儿，怎么去县衙？”裴籽言也是为了自救，万一外边还有守卫怎么办。 “好，我带你出去。”慕寄蓉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再挣扎了。 “她带你出去你也活不了了，你身上都是她的血！”红顶鹤怒吼着，十分不甘心。 “你先关心你自己吧，那把匕首上可是涂满了毒药！”裴籽言架着慕寄蓉朝门外走了出去，她并没有吓他，刚才那一地的毒粉，不用白不用啊。 两人到了屋外，这是一个荒废了的宅院，但看得出来，是在城内。 “再外面就有人把守了，你就从这条水道游出去，一直往南，就能到县衙。”慕寄蓉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她的呼吸仿佛被血块哽住了一般，再也没有进气了。 裴籽言叹了口气，抚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没再多想，她跳进了水中，往外游了出去。 游出没多远，她就停了下来。 哪边是南边啊？ 天上此刻都是乌云，星星根本看不到。她对泰兴也不熟，地图压根没见过。更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位置。 不管了，反正先摆脱这群疯子吧！ 她奋力地游了起来，大概游了半小时，实在受不了了，这才往岸边靠了过去。 “哟，怎么还有人半夜游泳呐。” 一个憨憨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用抬头看，她就知道是谢圆圆了。 “救我……”裴籽言没力气说话了，她呼出了一口气，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 * * * 陆绎和沈炼再次进入了城内，他们迅速包抄了几个白莲教的窝点，可是依旧没有找到裴籽言。 “陆同知，那边河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有探子突然来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陆绎脸色一白，浑身僵硬，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沈炼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可还活着？” “沈千户，那女尸……，估计是中了毒，又受了伤，捞上来的时候，全身都黑了。”探子差点没答上来，都说了是女尸了呀。 第21章 “走！”陆绎紧握着剑，快步迈了出去。 不亲眼见到，绝不相信。她是大夫，也是仵作，她知道怎么救人，更应该懂得如何自救。 她绝对不会就这样死了！ 很快，陆绎和沈炼就到了河道边。他们低头看去，同时松了口气。 这是慕寄蓉，而非裴籽言。 外面的守卫发现不对之后已经晚了，裴籽言跑了，慕寄蓉死了，红顶鹤也在生死边缘。他为了解毒，瞎给自己喂了好多解药，毒气攻心，死得更快。 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他让人把慕寄蓉的尸身丢进河里。他要让她的血，污染所有的水源。 沿着水流的方向，陆绎他们找到了那所废弃的宅院，把白莲教的人一网打尽。可惜，他们还是没有见到裴籽言。而这些人也不知道裴籽言去了哪里，他们见都没见过她。 天已经开始亮了，陆绎不用在担心暴露身份。他换上了飞鱼服，配上了绣春刀，开始全程搜寻。 * * * * * “咝……”裴籽言是被痛醒的，她睁开眼，就看到了谢圆圆，“你干嘛？” “大夫说了，你的伤口要消毒，用最烈的酒。”谢圆圆拿着一块棉布，一瓶酒，确实是要帮她清理伤口。 裴籽言伸手一摸，伤口居然都已经缝合好了，而且感觉还行，技术不错。但是她继续往周围摸了摸，却是摸到了一片荒芜。 为了缝合伤口，大夫将她周围的头发都剃了。她此刻的脑袋秃了一大块，就比碗口小一点儿。 “大夫说了，头发不好清洗，还是剃了好。”谢圆圆重复着大夫的话，而这些，都是裴籽言教给城里医馆大夫的。 裴籽言很是欣慰啊，她的话，他们都听进去了，以后大明的医学事业肯定会蒸蒸日上呀。 “你能帮我去县衙递个口信吗？”裴籽言想要起身，但浑身都酸痛无比，爬不起来。 “不能。”谢圆圆一口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裴籽言差点要翻个白眼，但是脑袋太疼了，脸皮都不能动。 “我不跟那些朝廷走狗打交道。”谢圆圆说得义正言辞，此刻他已经是乌安帮朱雀堂主了。在这里，没有上官曦，只有一个柳青青。 “那我给你钱，你随便找个人去送信行吗？”裴籽言柔声说道，这憨憨吃软吃不硬的，“我哥哥他定是很着急，我这都晕过去很久了吧。” “嗯，三天了。”谢圆圆点点头，她确实太能睡了。 “什么！”裴籽言立马就蹦了起来，敢情她身上这么痛，是躺太久了啊！ “诶，诶，你这么秃着半边脑袋，是要去哪儿啊？”谢圆圆也蹦了起来，还很温馨地提示了一下。 “秃也比死好！”裴籽言顿了一下，她抬起手，闻了闻，然后一瞬间就被冻住了。 去过肥料厂之后，她落水两次，还被热血浇头，毒粉洗身。再躺个三天，她简直就是个病毒培养皿了。 不行，她必须洗澡澡，擦香香！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九点还有二更 第25章 冰糖葫芦 “陆同知，城内所有的河道搜寻工作已经完成。我们找到了两具白骨，不过年岁已久，肯定不会是裴大夫。”泰兴知府亲自来给陆绎汇报，不仅仅因为他是锦衣卫同知，还因为裴籽言这段时间里为泰兴城消灭瘟疫做了很大的贡献。 而且城内的老百姓听说她失踪了，也义务加入了搜寻的工作之中。要不然城内如此多水道，一个月都搜不完。 城中没有，他们只能将范围扩大，往城外去找。 “陆大人，有没有可能，裴姑娘被另一伙人带到其他地方去了。整个苏州府白莲教势力庞大，绝不会只有这一伙人。”岑福看着陆绎，很是心疼。他的陆大人什么时候不是光光鲜鲜的，如今居然连胡茬都长了出来，憔悴无比。 “今天再搜一天，如果还没有她的踪迹，我们就去苏州府调人。”陆绎看着那缓慢流淌的河水，心中煎熬无比。 如果自己再坚持一点，让她下午就不要出去了，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他沿着河水前行的方向慢慢走着，希望能看到奇迹。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前面有个老翁在叫卖，他举着一根稻草绑起来的木棍，上面都是冰糖葫芦。只是现在已经没有山楂了，所以他做的其实是糖苹果。 那红彤彤的，被糖浆包裹着的苹果，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裴籽言给他做过的那串冰糖草莓。 “万物皆可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随时能做，但做的那个人，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了。 买了一个拿在手里，陆绎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而此时的裴籽言刚把澡洗好了，谢圆圆还算想得周到，给她找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虽然只是一套普通的棉质襦裙，但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头上的伤口她也不敢碰，只能找了个帷帽戴上，能遮多少是多少吧。 “谢大侠，救命之恩我裴籽言日后定涌泉相报。”离开之前，裴籽言还是没忘感谢谢圆圆。 “那我以后到京城去，你包吃包住行不？”谢圆圆很实际一人，他才不要什么日后一定呢。 “行。”裴籽言其他不敢说，包吃包住还是可以的。 把帷帽的纱拉了起来，将脸露了出来，她不是要遮脸，而且这玩意也太阻挡视线了。 白天在街上走可比在河里游的感觉好多了，就是她没走两步，就觉得脚痛。倒不是她体力不足，而是之前游泳的时候没做热身，拉到了筋。之后又躺了三天，现在超级不舒服。 跳到河边坐了下来，她见周围也没啥人，就把鞋脱了，将脚泡进水里冰一下。 白天河水的温度要高一点，泡起来很是舒服。自从来到这儿之后，她的脚丫子就没见过太阳，必须趁现在晾一晾。 就在她惬意地泡脚的时候，陆绎看到她了。 她衣服不一样了，还带着帷帽，但是他就是认出了她来。 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慢慢地走了过去，陆绎坐到了她的身边，“姑娘，你几岁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点，她应该是中了毒，变成了小孩子，所以才三天都找不到回来的路。 裴籽言愣了一下，他这是把自己当弱智了？ 想起之前他装傻骗自己，莫名就有点气。正好，现在她必须报复回来！ “我想我娘！”裴籽言捧起了脸，她嘟着嘴，眨眨眼，竟然真有泪光闪现。 她岂止想妈妈啊，她还想可乐，咖啡，火锅，烧烤，wifi ！ 陆绎想起她的父母很早就离世了，如果她心智回到幼儿时期，那肯定最想的就是娘了。把那个糖苹果递到了她面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安慰之语。 他的娘也死得很早，他的悲伤，也从未被慰藉过。 此时此刻，他也只能把这一个糖苹果分享给她，希望她能想得起，她给他做冰糖葫芦的那个瞬间。 裴籽言默默接了过来，放嘴里咬了一口。 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她觉得自己有点演不下去了。看来他的脸皮比她厚，居然能装那么多天。 将两只脚丫子抬起了起来，她站到岸上，等阳光把脚晒干。 “红顶鹤抓到了吗？” 陆绎连忙别过了脸去，姑娘家的脚，切不能随便看。听她这么问，他算是放下心来了。她都能救得了他，又如何不能自救呢。 “他死了，慕寄蓉也死了，其他的余孽都抓住了。” “白莲教不止这么点人吧，总归还有左右护法什么的。”裴籽言听到慕寄蓉的名字，心中又是一团无名火冒。这事闹得这么大，抓这几只小虾怎么够！ “其他府衙接到密令已经开始布网了，只不过白莲教建立已久，要想一次就击破，是不可能的。”陆绎背对着，将朝廷的部署都说给了她听。 祝由检也十分憎恶白莲教，装神弄鬼不说，还搞些活人祭祀之事。趁此机会，能铲除多少是多少。 裴籽言脚差不多干了，她一边穿着鞋，一边看着陆绎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此刻很想去买袋橘子，“那咱们这就要回去了？” “你不想走？”陆绎听着身后的动静，觉得她差不多穿好鞋了，才转过了身。 “当然不想了，好不容易来一次。”裴籽言还没吃到樱桃呢，这东西北方可没有。而且还有那么多海鲜，她尝都没来得及尝。 “那就留下来。”陆绎并肩站在她身边，带着她往回走。沈炼还等着他这个妹妹的消息呢，他们不能一直在这里呀。 “啊，那不行，我好不容易进的锦衣卫。”裴籽言并不想失业，而且锦衣卫资源丰富，她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情。在这里的话，海鲜也会吃腻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休假。”陆绎算是听懂了，她只想要一个带薪假期而已。 “真不是我偷懒啊，陆同知，你看看我的脑袋！”裴籽言并不想给领导留下一个消极怠工的形象，她取掉了帷帽，把头上的伤口露了出来。 第22章 “你……”陆绎比她高很多，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那块光秃秃的不毛之地，还有在上面蜿蜒盘踞的一条狰狞伤口，“是谁伤的你？” “可能是慕寄蓉，可能是红顶鹤吧，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晕了。”裴籽言只记得自己被慕寄蓉用石头砸了，不过之后她晕了，万一搬动的过程中又遭遇了什么呢，她真不清楚。而且这两人都死了，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 “跟我来！”陆绎本想带她回宅子，但是现在他要带她去医馆。头发剃了还能再长，但这么长一条疤，就很难遮得住了。虽然不知道这里的大夫技术有没有她好，他不能就这么干看着。 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往医馆的方向前去。 裴籽言低头了一眼，有点疑惑。她的脚他都回避不看的，现在却可以牵手。这个世界的界限到底是怎样的啊？ 因为手用得比较多，所以拉一下没关系吗？ 他是说过他不是什么坐怀不乱之人，可现在她这个样子还能让他能产生什么想法，他难不成有什么恋丑癖？ 不至于吧，剧里也没提呀。 还没想出答案，医馆就到了。其实乌安帮的大夫给她处理得很不错，就是剃头发粗暴了一点。作为江湖帮派，他们经常会有械斗，大夫治疗外伤很有经验。 医馆的大夫一时之间没能认出裴籽言这位老师来，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滑稽。 “要不干脆都剪了吧。”裴籽言无所谓头发长短，在局里她也是留短发的，方便。 “不行！” 两个男声同时响起，她回头一看，发现她二哥沈炼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喜欢足球的姑娘可以去看我另一篇文，我主队是德国和拜仁哈~ 《鸡哥，算了算了》 第26章 雕花儿 沈炼接到消息就飞奔而来，他很欣喜她还活着，但看着她那秃了一块的脑袋，又很是心疼。她的头发已经很短了，再剪，就真要变成姑子了。 “哎呀，裴大夫，你这头发，道姑发髻都做不了了呀。”蓝青玄也来了，他之前默默算过一卦，发现她虽有一个大劫，但却不是在此刻。 “那就割了你的发髻给我。”裴籽言要去找自己的工具包，她是秃了，但是可以做假发呀。 “菩萨饶命，菩萨饶命，你要假发，我给你去买就行。”蓝青玄吓得到处躲，他一个道士要是被剪短了头发，那可怎么行，又不是和尚。 “岑福，去把城里所有的假发髻都买来！”陆绎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他觉得这个小地方，发髻估计也不会太好看。本来想回苏州府再说的，但现在看来还是不要太挑剔了，遮住再说。 “诶，全部就不用了，阿福，我跟你去吧，挑一顶就好。”裴籽言要那么多假发干嘛，cos贞子吗。而且岑福的欣赏水平，她猜都猜的出来是大直男那种，怎么可能让他去买。 到了假发店，裴籽言只选了最简单的一款，不过她没有立刻戴上。她的伤口现在还没愈合呢，这假发也不知消毒没有，从什么人头发扒拉下来的，她不敢冒险。 依旧带着帷帽，在街上逛了起来。 这几日疫情受到了控制，卫生状况也改良了许多，裴籽言很是欣慰。 不过跟在她身后的岑福就很着急了，本来说的只是出来买发髻而已，现在她居然又开始到处乱转了。陆绎那边说不定又要胡思乱想，以为她又遭了劫难呢。 “裴姑娘，差不多了吧，该回去了。” “也是，该吃饭了。”裴籽言这才一阵头晕，除了那口苹果，她这三天就没吃啥东西。至于谢圆圆给她灌了些什么，她也不要去细想了。 转身去了市场，这里没有了海鲜，只有鸡鸭猪肉。虽然已经做了整治，但大家都心有余悸，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吃了。 一下子没了兴趣，裴籽言只好妥协，去酒楼吃了饭。 吃完大家就回去收拾东西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县衙自然会做。 “陆同知，咱们这就回去了？”裴籽言小心翼翼地问道，毕竟陆绎并没有答应她会给她假期。 “那你想去哪儿？”陆绎勾起嘴角笑了笑，这事他是记在心上的，只是他也不知道要如何休假。自从进入北镇抚司之后，他就没有给自己放过假。 私人生活对于他来说，并不存在。 这个坏习惯，是和陆廷学的。家里也没女人，根本无人去纠正他们爷俩。 “我想回苏州府，不是说阳澄湖的螃蟹最好吃了嘛，虽然不是季节，但下次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还是要去吃一吃的。然后再去宁波府，乘船去看看海。就是肯定等不到夏天了，不然就可以下岭南去吃荔枝。”裴籽言立马畅想了起来，他让她说的，那她就随便说了。 “打住，你还想待到夏天啊。”陆绎收起了笑容来，他这个同知要是陪她这么玩，回去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最多半个月，到时候在路上加加急，应该没太大问题。 “那苏州府总归可以去的吧，我连办了两个案子，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也要给我十天的假！”裴籽言惦记着还没熟的樱桃，今天她看到一颗樱桃树，已经半红了，最多两天就能吃。 “行吧，咱们去苏州。”陆绎叹了口气，心软了下来。她头部接连受创，不死都是庆幸的。到时候就算回了京，他也要再给她延假，请御医来瞧瞧。 坐上船，一行人就慢慢悠悠往苏州府去了。没有了案子，大家都很轻松。临行前裴籽言去买了不少熟食，水果，她坐在船头和蓝青玄瞎扯着，开心极了。 “我爹虽然是仵作，但是我爷爷是大夫，所以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啊，我爹也给附近的人看病。有一次呢，我爹就遇到一个病人。那个人啊，他无论从身上哪个部位，都可以自己用嘴吸出血来。大家都觉得他是什么神仙转世，流血流不死的。然后我爹就去看了，你猜怎么着？”裴籽言用刀雕着一颗草莓，她将其雕成了月季花的模样，还顺便剥了籽。不想自己的刀工退化，只好用水果来练手了。 蓝青玄一边看着她神乎其神的刀技，一边又要思考这个匪夷所思的案子，脑子第一次觉得不太够用了，“血是假的，只是他含了颜料在口中，要表现的时候，就喷一口。” 他是个骗子，所想的也是骗术。 “那人是不是身体比较强健，每次流血量不大的话，也不会危及性命。”陆绎也加入了竞猜，反正也没事嘛。 “我以前有听过一个江湖传说，有术士会养吸血虫。平日里吸饱了血，要用的时候，就将其捏爆。”沈炼经历颇多，听过的奇闻轶事也多。 “我想不出来，裴姑娘，你就直接说吧。”岑福放弃了思考，只想躺平。 “其实啊，就是那人牙口不好，牙齿上面这个地方日常出血。稍微吸一下就会流出血来，才让人误会了。”裴籽言说的这个故事，是她在走近科学里看到的，当时差点没把她笑晕过去。 “你……，这不是忽悠人嘛。”蓝青玄无语了，他被她的医术震惊过，完全不会去想她也会坑人。 “古今中外，因为各种误会谣传而产生的故事可不少。所以啊，得眼见为实。而且就算眼见，在不同人眼里，一件事情也能说出几百种花样来。”裴籽言雕好了一颗草莓，她看了看，直接递给了陆绎。 上次她做那个糖葫芦草莓他很喜欢吃，只是为了凹人设，他现在都不吃甜食了，真是太辛苦，必须强行投食。 陆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脖子，他没想到她会把这朵花给自己。转眼看了看岑福，他很懂事地默默低下头，开始擦剑。 这才接了过来，不过他只是拿在手中，没有立刻吃掉。草莓红红的，她的雕工也很好，真像是一朵月季在自己的指尖绽放了。 “我洗了手的。”裴籽言还以为他洁癖发了呢，毕竟自己摸来摸去雕了半天，估计都咸了。 陆绎连忙一口吞掉了，他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啊。 又给另外三位雕了草莓，一一送了过去。只是她给沈炼雕的是一颗铁树，给蓝青玄的是八卦，而岑福的是哈士奇。 天黑之前，他们就抵达了苏州府。不用再刻意隐瞒身份，终于可以公费旅游了。住了最好的客栈，吃了最好的酒楼，最贵的酒都喝了十几坛。 他们几人酒量都很好，尤其是裴籽言，经过现代酿造技术的洗礼，古代这些酒根本只能算是醪糟。 不过喝得多了，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最重要的是，胆子变得更大了。 “陆大人，我跟你说啊。”裴籽言凑到了他耳边，小声说道。这些话她即便喝醉了，也知道不能随便瞎说。她还用手挡住了，就怕别人听了去，“你要小心赵靖忠，他太野了，想去草原上骑马。还有雨化田，他虽然很坏，但是他对朝廷还是尽忠的。你要记得提醒他，小心龙卷风。” 陆绎只觉得她醉了，什么龙卷风，什么草原啊，风马牛不相及的。而且她离得也太近了，带着酒香的鼻息只往他脸上喷。耳朵也痒痒的，湿湿的，就要超过警戒线了。 第23章 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推了推。 他发现她肩膀实在是纤细，握在掌心之中，圆润而温暖，竟有些舍不得放开了。 “陆同知，皇上的密令。”就在这时，一个探子从窗外跳了进来，将一份明黄色的密令递到了他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有二更哟~ 第27章 手贱 陆绎扶着裴籽言坐下了，他才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密令拆开来看了。 看完之后，他摇摇头，轻笑了出声。今天听到裴籽言说了一个荒唐可笑的故事，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要亲自经历了。 一夜酒醒，裴籽言打着哈欠梳洗了起来。当她琢磨着要戴帷帽还是戴假发髻的时候，岑福来敲门了。 “裴大夫，你醒了吗？” “醒了。”裴籽言把帷帽上的面纱取了下来，绕在了发髻上。这样又通风，又能遮丑，就是有点像农妇，不太fashion。 “裴大夫，下午我们要启程去嵊泗，陆大人说给你半天时间准备，要买什么就买，钱在这里。”岑福拿了一叠银票给她，并且依旧随行，做她的保镖。 “嵊泗？我们去那儿干嘛？”裴籽言是说要去看海，但是去嵊泗也未免有点远了吧。 “昨晚陆大人接到皇上密令，说那儿有异象，让咱们顺便去看看。”岑福小声说道，好像这是什么天大的机密一般。 “咱们也包括我？”裴籽言觉得自己品位不够，皇上的密令，应该没有提她吧。 “当然了，皇上知道裴大夫解决了泰兴瘟疫的问题，对你可是大加赞赏呢。” 这次任务，陆绎，裴籽言和岑福都要去。不过沈炼这个千户就得返回京城了，那边已经积压了相当多的公务，需要他回去处理。 蓝青玄也离开了，既是密令，他一个道士也不好跟着继续蹭吃蹭喝。 “照顾好自己，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跟着陆同知和岑校尉，他们定能护你周全。”沈炼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好像裴籽言是八岁的孩子一般。 “知道啦，二哥，你也记得定时吃三餐，不要只吃肉，记得也要吃菜。菜是指青菜，有绿叶的那种，土豆红薯不算。还有三哥，让他保重身体，千万别再又发了肺病。”裴籽言也有很多话要说，这两哥哥都是单身汉，平日里糙得很，哪里懂保养呀。 反反复复告别了好几次，沈炼才扬鞭策马离开了。 裴籽言也一直冲他的背影挥手，直到看不见了，手臂都酸了，才放了下来。 “裴大夫，你们两兄妹关系也太好了吧。”蓝青玄并不知两人的故事，但是他们姓都不一样，他肯定猜得到，他们不是亲的。 “人啊，是不能选择兄弟姐妹父母亲戚的，所以啊，生下来是怎样的环境，都得忍着过完一生。但是我和三位哥哥是结拜的，自然是志同道也合才会在一起。所以比亲生的兄妹更亲，更不会争家产。”裴籽言点点头，她会选择沈炼做哥哥，那是经过了三观的考核的呀。 一边的陆绎听了她这番言论，虽觉得有点违背人伦，但却又有理。而且他还有一点羡慕，自己是独子，母亲死得早，父亲也一直未续弦，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 不过一转眼，他羡慕的神色就消失了。兄妹又如何，女子始终是要嫁出去的，哥哥不能守护一辈子。可夫妻那就不一样了，相伴到白头…… 等等，他在想什么啊！ 什么夫妻，什么白头！ 打断了这个让他都感到惊骇的念头，转过身，他朝着码头快步前行了。 “诶，等等我，我还要去买樱桃的！”裴籽言连忙挎上包袱，追了上去。 他们要先从苏州府坐船出发，沿着水道出长江口。然后再到海运码头换船，去嵊泗。现在还好是春天，没有热带气旋的影响，一路都很顺利。 大明未禁海，反而加大了海外贸易。宁波府作为主要的港口，非常繁忙。 裴籽言看着一艘艘船身长约百米的巨轮，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时麦哲伦已经完成了环球航线，哥伦布也已经抵达美洲大陆。郑和下西洋也过去了百年，大明的海运继续发展的话，兴许也能建个日不落帝国出来呢。 只是大明是以贸易为主，而不是殖民，跟英国的路线完全不一样。 胡思乱想着，她就走上了一艘帆船。比起要长途航行的贸易船来说，这艘船很迷你。但船身也有五十几米长，三张巨帆遮天盖日，高及穹顶。 “我们就这么几个人，要坐这么大的船吗？”裴籽言还看到好多码头的工人在往船上搬物资，新鲜的蔬菜果瓜，淡水，还有好些车具，不知作何用途的工具。 “你知道我们这次去嵊泗是做什么的吗？”陆绎往甲板上的舱室走去，他一直往上，走进了船长室。 “不知道。”裴籽言只知道这是皇上的密令任务，具体是什么就没问了。 “据说那儿天降巨龙，皇上担心有人趁机行邪祟之事，让我们前去调查。”陆绎不信鬼神，对各种神奇生物的存在也抱有怀疑。但毕竟科技发展有限，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还好现在有了裴籽言，他觉得她一定能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 无条件地信任一个人，这种感觉很久都没有过了。 “天降巨龙？”裴籽言一听就笑了，估计就是条大点的鱼吧。不过这条鱼到底有多大，还是得看了才知道。 陆地越来越远，海水越来越蓝，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他们才到达了嵊泗列岛。 登上了最大的一座岛，泗礁岛，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在当地人的指引下，去看了那天降的巨龙。 远远地，裴籽言就看到了那巨大的龙骨。 一根一根的肋骨根根朝天，好像刺向天空的巨剑。二十余米长的脊椎蜿蜒盘踞在沙滩上，真龙也不过这样的体量。像一个巨型拱门的头骨张开着，好像要将进入到这里的人类都吞噬掉一般。 伦敦自然博物馆有一副25米长的蓝鲸的骨架，裴籽言还没有机会去亲自看过，但即便是看照片，就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了。 这一副骨架目测超过了三十米，对于陆绎这群古人来说，更是震撼至极。 当地的向导直接就跪了下来，朝着鱼骨拜了起来。 岑福膝盖一软，也差点要跪。 陆绎咬着牙，则是转头看向了裴籽言。 “还好只剩骨头了。”裴籽言却在庆幸，如果是完整的鲸鱼尸体被冲上岸的话，那腐烂过程中挤压的气体会导致鱼身随时爆炸。内脏什么的到处翻飞，那就是地狱级别的场景了。 从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出来，她挽起袖子直接就走了过去。 见她无所畏惧，陆绎也跟了上去，“你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这是蓝鲸，也许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动物，没有之一。不过在东海不太常见，倭国再靠北边的地方，才会偶尔得见。”裴籽言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尚未灭绝的上古动物，巨齿鲨什么的，所以她没有说得太死。 拿出匕首，她开始在骨架上刮了起来。这头蓝鲸是怎么死的，她还是有兴趣研究一下的。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也许古人传说的鲲，就是这种鲸了。”陆绎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这巨兽的骨架。 古人？ 裴籽言愣了一下，对于他这个古人来说，也有古人的存在啊。吓她一跳，还以为国超穿越了呢。 “既然不是龙，那就如实禀报吧。”陆绎瞬间没了敬畏之心，就是大一点的鱼嘛，没啥了不起的。 他伸出拳头，锤向了骨架。 男人的拳头，就是要砸向比自己更强大之物。哪怕是死物。 “轰”的一声，那骨架一下子就崩塌了。本来就只剩骨头架子，又在海滩上风吹日晒了一段时间，早就支撑不了原型了。 陆绎又有武功，一拳打过去，直接散架。 裴籽言吓了一跳，她看到一根肋骨倒了下来，又要砸向她脑袋。 还没尖叫出声，她立马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然后，然后她就飞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保护我方女主的脑壳！ 第28章 海盗湾 不是她飞了起来，而是陆绎抱着她飞了起来。两人远离了那巨大的兽骨，还有扬起来的沙石。 裴籽言头又晕了起来，她脑袋上两道伤老实说都还没有好全，这次又差点再添一道，“不要什么东西都乱碰好吗！多少瘟疫都是人和动物接触之后传播开的，你知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陆绎有点委屈，他是看她碰了之后他才敢动的手啊。 不过确实也是他的错，碰就碰好了，干嘛非要锤一下呢。 裴籽言摸着额头，觉得自己体温都飙升了。但没过半秒她就反应了过来，陆绎抱着自己呢，两人凑一起，不热才怪！ “还晕吗？”陆绎没敢放手，是怕她摔倒。她此前失血过多，现在身子应该还没恢复。 第24章 裴籽言没回答，她决定沉浸两秒，享受一下女主的待遇。自己这样，是因为他手贱，所以占一下便宜，算是精神损失费了。 她不说话，陆绎更不敢放手了。只能抱着她，站在这堆巨兽的骸骨边上。 不远处的岑福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神迹。巨大的，仿若远古神兽的白骨旁，。相拥着的恋人，而且男方还是他那永不开花的铁树陆大人。 此刻他甚至有点想作诗。 谁人识得神龙骨，人间铁树开花中…… “岑阿福！” 他诗还没有做完，陆绎就喊了起来。连忙抬眼看去，才发现远处的两人已经分开了。 “裴大夫还需要几日才能验明这兽骨，你写信禀告皇上。然后返京的时间，再拖一拖。”陆绎背着手，看向了周围围观的闲杂人等。 岑福连忙带着向导离开了，把这浪漫的海滩留给了两人。 “你怎么又叫我裴大夫了？”裴籽言怎么可能让他一直抱着，她又不是女色魔。所以就找了根干净的鲸骨坐下来休息，恢复一下神智。 “难道我还能像叫阿福一样叫你阿言吗？”陆绎轻勾唇角笑了笑，这么喊，感觉也挺不错的啊。 “为什么不能啊，这海阔天空京城远的。老是带着官职喊也太麻烦了，我就叫你阿绎，你就叫我阿言。还有阿福，咱们三个啊，就在这海岛上好好度假！”裴籽言站了起来，她拍拍屁股，决定在这里彻底放松了。 “好吧，都听阿言你的。”陆绎在这一瞬间也将一切都放下了，他不再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而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此刻让他去做个渔民，他都可以。 “走，咱们回去做完饭了！”裴籽言头发一甩，就往渔村走去。 泗礁岛有一千多户，绝大多数都是渔民。他们聚居在港口处，是这儿最大的一个渔村。气候适宜之时，有不少文人骚客会来这儿旅行，品尝海鲜，旅游业发展得也还不错。 当地的保长给三人安排了最好的一栋宅院，这里在山坡之上，可以看到整个海湾沙滩，简直就是顶级海景房。 晚餐都是海鲜，因为要吃鲜活的，所以厨子还在等着他们回来，没有提前做好。裴籽言趁机和厨子交流了一下现代海鲜烹饪技艺，教了他一些新式的作法。 不过她也没闲着，把买来的樱桃和糖一起熬煮，做成了糖块，准备等到夏天的时候吃。樱桃季不过几天，吃完就没了。回到北方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南下来吃，她必须多想点办法保存。 陆绎在一边也帮她剥着樱桃籽，完全放下了上级的架子。 只有岑福还未适应，手足无措地站在厨房里，不知道自己要干嘛，“裴姑娘，你不是说最好不要吃海鲜了吗？” 对于泰兴那场瘟疫，岑福还心有余悸。 “那是因为运输的问题，海鲜本身并不会带来瘟疫。你看这些鱼虾蟹贝都是直接从海里捞起来的，不会有问题。而且你要是怕的话，煮熟了吃就行。记住一点，无论什么，彻底熟食无忧。”裴籽言一点不担心，他们又不吃鱼生，连寄生虫的风险都没有。 既然裴籽言都这么说了，岑福总算是放心了下来。 做好樱桃，三人就洗手上桌了。厨子一边做一边上，鲜美又热乎。 炸得酥脆的小黄鱼，红烧的大黄鱼，白灼和椒盐双拼的基围虾，清蒸的石斑鱼，蒜蓉粉丝的龙虾和扇贝，年糕炒了梭子蟹。就差没有咖喱，不然就可以做咖喱青蟹了。 裴籽言还喜欢吃青菜，陆绎没忘记这一点，特地让保长命人去菜地里拔了小白菜炒。 “啊，要是还有一道甜品就好了。”裴籽言摸着肚子，差不多饱了。但是她还能吃，女生的胃，是有两个的。 一边想着，她一边就去了厨房，自己搓了汤圆。不过她不想吃热的，就用泉水冰镇了一下，加了红糖和醪糟。 “啊，好想吃冰粉啊！”都开始吃了，她还在想别甜品。 “冰粉是什么？”陆绎长期在京中，且长期克制自己吃甜食的重动，他并不了解她口中的那些食物。 “就是一种透明的，凉凉的，滑滑的，夏天吃的甜品。”裴籽言想了想，要去西南的机会估计没有，但是去福建的话，也有爱玉可以吃，口感是一样的。 陆绎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知道这些食物的，但吃货的执念有多大，他还是见识过的。 像宋朝的东坡居士，吃荔枝都喷鼻血了，还要坚持吃，真是让人佩服。 “我家府邸也有冰库，夏天想吃，跟我说一声就是。”陆绎想了一下沈炼那边肯定是没冰库的，他一个千户，不至于这么奢侈。 “好！”裴籽言还真没想过夏天的问题，这儿没冰箱，没可乐，没空调，要怎么过啊。 顺手端了一碗汤圆给陆绎，她还特别多加了一勺糖。即便在古代，她也没忘记要控制体脂。不过陆绎就不一样了，他练武的，飞几下估计就能消耗几百卡，根本不用担心发胖。 两人端着汤圆就坐在门口吃了起来，一边看着海景，一边吃甜食，别提多幸福了。 岑福离他们远远的，就怕自己打扰了陆大人恋爱。他决定自己这段时间都自觉一点，不要去做电灯泡。 汤圆还没吃完，裴籽言就看到保长匆匆忙忙又跑了上来。 “什么事？”陆绎立马站了起来，把汤圆放在了身后，装作背着手的样子。 “陆同知，有海盗来了。”保长一脸紧张，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海盗？”裴籽言吓了一跳，她把陆绎的碗抢了过来，让他能好好做正事。 大明未禁海，所以没有倭寇之忧。但是海上贸易增多之后，海盗也孕育而生了。江浙一带有不少闲散人员，勾结李朝和倭国的海盗，一直骚扰商船。虽然大明海军会护送一些重要的商船，尤其是运送盐和糖的，但小一点的，就无暇顾及了。 嵊泗列岛在重要的航道之上，常年都会有海盗往来。不过这里是渔村，海盗来这里只是补充淡水和食物，并不会烧杀掳掠。 为保平安，保长以往都是跟海盗合作的。但是近日锦衣卫在此，他顿时失了心神。 勾结海盗，可是要凌迟的。 但是不给海盗补给的话，恐怕全村人都性命不保。 这种事情，陆绎是知道的。底层人民的生活方式，不可能完全按照大明律来。能活着已经很辛苦了，没有那么多是非黑白去辨别。 他眯着眼，转头看向了裴籽言，“别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 海盗肯定不会攻击这些渔民，但是如果锦衣卫在的话，平衡就会被打破。 裴籽言愣了一下，她以为陆绎不出击是因为担心自己会拖后腿。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最后的二更~ 第29章 龙宫 这一夜裴籽言睡得并不好，她看着港口那艘黑帆的海盗船靠岸，一直到他们离去了，才上床休息。 学医不能救xx，这句话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大夫也得有武力，尤其是在古代。虽说江湖中人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杀大夫，但是遇到海盗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还是有可能小命不保的。 万一他们缺医生，把她掳上船去怎么办？ 陆绎和岑福两个人，如何能抵抗一船的海盗。 “我要学武。”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裴籽言饭都还没吃，就去找了陆绎。 “你都多大了？”陆绎低头看了一眼，她细胳膊细腿的，现在要练，恐怕很难。 “十八啊。”裴籽言知道自己现在骨头都硬了，但是学点防身术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吧。 “先扎马步吧。”陆绎见她干劲十足，反正也没事做，就让她先练基本功了。 在现代的时候裴籽言也健身，法医也是体力活。她长练深蹲，马步肯定没什么问题。但关键是，这副身体不是她自带的，所以一会儿就大腿酸痛，无法坚持了。 “我是来休假的，我要去海边玩！”裴籽言一溜烟就跑了，她沿着山坡一路跑到了海边去。 此时码头那边十分忙碌，很多鱼获要马上运到陆地上去，不然就不新鲜了。还有一些女性，她们坐在码头边上，将才采到的珍珠贝打开，收集着其中的珍珠。 裴籽言的穿着一看就不是本岛人，所以有些渔家女就向她推销了起来，将一把珍珠递给了她，让她挑选。 在古代海水珍珠是很稀有的东西，尤其是正圆强光高品质的，就连皇家都很难有上一串极品的珍珠项链。 打捞珍珠非常辛苦，而且这里的价格远比京城的珠宝店便宜，所以裴籽言掏出了银票来，将她们今天的收获都买下来了。 买下来之后她还没完，这么漂亮的海，不去游泳太可惜了。让渔家女们带着她去她们潜水捞珍珠的海域，她必须要去浮潜一下。 当地人对附近海水洋流情况很熟悉，她也不担心会出什么状况。而肺活量大这一点，这具身体和她本身倒是一模一样。 第25章 到了潜水的地点，渔家女们纷纷脱掉了衣服，一个一个往下跳。这里不会有男人过来，他们都知道这是姑娘们采贝的地方，有人胆敢来偷看的话，是会被押进祠堂打死，还会被宗室除名。 这时裴籽言倒有些放不开了，即使在现代，她也不裸泳啊。所以还是穿着最贴身的中衣，跳进了海里。 海水能见度极高，她下海之后立马就看到海底那一片漂亮的珊瑚礁。现在因为污染的问题，这里绝不可能看到这样的景色了。 她吸了一口气，潜入了那仿若龙宫一般的珊瑚礁之中。 陆绎和岑福在院中打了几个回合，算是晨练。但总的来说，是岑福被打，他毫无还手之力。 “阿福，让保长过来，我要问问他有关海盗的事。”陆绎并不是想要纠正他们和海盗共生的关系，他只是想知道，这段时间海盗还会不会再来。如果这里有危险的话，那他们就得换一个度假地了。 很快，保长就上山来了。他告诉陆绎，一般海盗一个月才会来一次，得到补给之后自然不会再来骚扰。他们也要去抢商船，非常忙的。 不过这里还是不能久留，谁知道附近的海盗船有多少艘呢。 站在门前，陆绎看着眼前这片蔚蓝的大海，全没了欣赏的心情。 “陆大人，你快看！” 突然岑福大叫了起来，他指着远处的海面，手指都在颤抖。 陆绎抬眼看去，他看到了一艘挂着黑帆的海盗船。 “阿言在哪儿？” 和岑福立马下山去寻找，她肤色白皙，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即便不被认出是锦衣卫的身份，那也有危险。 岑福进渔村里去寻找，而陆绎去到了码头询问。 很快，他就问到了。有人给他指出了那片采贝的海域，可是他们不敢去，同时也不敢告诉陆绎那儿男人不能去。保长说了，他们是贵客，无论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换下了身上的锦衣华服，他穿了一套渔民的衣服，戴上斗笠便奔了过去。他只期望能在海盗船靠岸之前找到她，那些海盗不会上岛瞎晃悠，他们躲起来就好了。 到了那片海域，他就看到了几个姑娘。她们嘻嘻哈哈的，手里还拿着采到的贝母。见到陆绎来了也不羞，反而冲他泼起了水来。 “大人，你怎么来这儿啦？” “大人，快下来游水啊！” 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子，谁不喜欢看呀。 陆绎别过了脸去，脸上又红又白的，“请问姑娘们，可曾见过与我同行的那位裴姑娘？” “她去那边了，大人可要过去，我们带你呀。” “不，不必了。”陆绎落荒而逃，他跑到了她们所指的那片海域，才敢侧目往海上寻找过去。他害怕等会儿也看到裴籽言这副装扮，一想到那样的画面，他的心就像被春天的雄鹿猛烈撞击了几万次一般。 可是海面上看不到人，不远处那艘海盗船已经离码头非常近了。不再犹豫，他脱掉斗笠，直接跳进了海中。 海水清澈，可是海水不同于淡水，第一次入海就睁眼，十分难受。 刺痛的感觉传来，但他去没有闭上眼睛，他必须马上找到她。 周围蔚蓝一片，往海底看去，那里五颜六色的，好像开着各色的花朵。彩色的鱼儿，彩色的珊瑚礁，海葵，都在海地绽放着旺盛的生命力。 在那片斑斓的色彩之中，他突然看到了她。 她白色的丝绸中衣被海水浸透，好像是一件半透明的淡蓝色羽衣，随着她的下潜的动作，在水中飘浮摆动。她的身体线条也因此呈现在了他的眼前，纤长的胳膊，雪白的长腿…… 陆绎连忙将目光往上移了移，看向了她那头乌黑的头发。她的发髻已经散掉了，半头秀发飘逸，真的好似九重天之上的仙女。 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会在这么危急的时刻去胡思乱想些风月之事。 用力地划动着双臂，他再次下潜，终于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看到身边突然出现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性渔民，真的把裴籽言吓到了。那些采贝的姑娘还说男人不会来这里，看来还是有色胆包天的啊。 她下水之前带了一把匕首在身上，万一水下看到点什么东西，她可以捞上来研究研究（不是吃掉）。 将匕首抽了出来，她转身看向了那人。 陆绎也看到她抽刀的动作了，为了避免被误伤，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即便在水下，他也比她灵活百倍。 裴籽言还没看清来人是什么样子呢，就被抓住了手腕。她真的受到了惊吓，一口水就呛了进来。 一见她呛水了，陆绎直接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往水面拖去。 不断升起的水泡莹白，在蓝色的海水之中，看起来就像是水晶珠子一般。在这样梦幻的场景之中，裴籽言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不是陆绎吗。 他干嘛有事没事跳水下来吓她啊？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如此憨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人，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第30章 蒸馏水 陆绎抱着裴籽言浮出了水面，见她咳嗽得厉害，便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背部。可是只拍了一下，他就停了下来。 在此之前他并不是没有碰触过她的身体，可是现在她只穿着一件湿透了的中衣，这跟直接摸没有任何区别呀。 裴籽言却压根没意识到这一点，以前浮潜都是穿比基尼的好吧。她一边咳嗽，一边抱住了周围唯一能让她保持平衡的东西——陆绎。 脖子上一重，眼前一白，陆绎直接就被她扑了个满怀。但在海里，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导致两人都被淹死。 他闭上了眼睛，一边控制着身体的平衡，保持浮力，一边默念起了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他不信鬼神，此刻只想寻求一丝平静。 “咳咳，你干什么呀？”裴籽言终于喘匀气了，她放开了陆绎，自己能游了。 “又有海盗来了，我们先躲过这一阵再说。”陆绎头也不回地往岸边游去，等会儿上了岸，她还要穿衣服，他还是早点回避的好。 “怎么又来了啊？”裴籽言也是服了，她觉得自己的假期估计明天就会结束。在心里吐了几口芬芳，她也跟着游上了岸。 衣服就在沙滩上，她正想换，就下意识左右看了看。陆绎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还背对着沙滩，很显然是在避嫌。 要是他有机会去现代，看一看度假胜地的沙滩，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一边笑一边将衣服穿上了，她走到陆绎身后，轻咳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啊？” “那群渔家女说的。”陆绎转身很慢，他就怕自己转过去之后又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今天他受的惊吓够多了，他也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心脏不够强大。 “那群渔家女？”裴籽言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那群姑娘也在一边游着呢，而且到现在还没上岸。她们肯定不会在陆绎去的时候就把衣服穿上了，所以说他刚才看到的那个场面一定很…… “我背着她们问的！”陆绎立马提高了音量，为自己申辩着。 裴籽言垂下眼，她看到他的衣摆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着水。不管怎样，他都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去找她们的呀。 她笑了笑，直接坐在了沙滩之上，“你不会用内力发热，把你衣服烤干吗？” “哪有这种内力啊。”陆绎也笑了起来，她以为练武之人是全能的吗。坐到了她身边，他也跟着一起晒起了太阳来。 不过他眼睛有点不舒服，应该是刚才进了海水的缘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却越发地疼了。 “怎么了？”裴籽言注意到了他的不适，她连忙坐了起来，看向了他的眼睛。 她突然靠了过来，陆绎吓得都不敢呼吸了，也忘记了眼睛的不适，只能直勾勾看着前方。 但仅这样似乎还不够，裴籽言直接伸出了手，捧住了他的脸。 陆绎浑身都僵硬了，他其实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摆脱的。可是他就是动不了，好像自己是一块被冰封了万年的玄冰，正在被一轮小小太阳融化一般。 伸出两根大拇指，裴籽言按住陆绎的眼皮，直接往上扒拉了起来。 “你可能对海水过敏，有点发炎红肿啊。” “那怎么办？”陆绎被她按着眼皮，想闭都不行。还好她此刻是穿戴整齐的，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只能用干净的清水冲洗，把那些盐分都洗掉。”裴籽言朝远处的港口看了看，那艘海盗船并没有靠港，而是抛锚停了下来。有一只小船被放了下来，两个海盗下了船，和码头的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把眼睛闭上，我先带你回去。”裴籽言拉起了陆绎的手，慢慢地引导着他从小路绕回山上那座海景房。 其实就算她不拉着他的手，他也能安全地回去。作为习武之人，在黑暗之中靠着耳力寻找出路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还是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没有放开。 第26章 回到宅子，岑福已经在了。他在渔村没找到裴籽言，只能先回来等待，免得正面对上海盗。 “阿福，我去烧水，你看着阿绎。”裴籽言这就准备烧水制造蒸馏水来给陆绎洗眼睛了，这里的水都是山泉挑下来储存在水缸之中的，微生物不知道有多少，不能直接入眼。 就在她要放开陆绎的手的时候，他却抓着不放。他抿着唇，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籽言看着他红肿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转头对岑福说了制作蒸馏水的要点，让他去准备了。 两人默默坐在厅堂之中，手拉着手，气氛有点怪怪的。不过裴籽言还算适应，作为法医，经常也会跟死者家属打交道。他们其中有一些也会握着法医的手，表达感谢之情。 趁此机会，裴籽言明目张胆地看着陆绎。 说老实话，她当然喜欢帅哥。陆绎不但帅，武功还高，专业能力又强，谁不喜欢啊。 不过目前对于她来说，这种喜欢仅限于欣赏。他们警队里也好多这样的小哥哥，她都很喜欢的。 陆绎知道裴籽言在盯着他看，以他的武力，能很容易感知到别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微微地勾起嘴角，他觉得自己接收到的不仅仅是她的视线。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很难形容。就像是面朝着大海，风暖，花也开了。 “裴姑娘，水来了。”此时岑福走了进来，把蒸馏水和棉布都拿了过来。 温柔地给陆绎洗起了眼睛来，她可不希望这么好看的眼睛瞎掉。 岑福默默地在一边伺候着，好像自己是一颗并不发亮的灯泡。 陆绎的眼睛很快就消了肿，应该只是受了刺激，还不到结膜炎的程度。不过裴籽言不敢放松，一直仔细观察着，就怕恶化。 岑福都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好像陆绎又变回到了之前八岁的状态。还好他吃饭是自己吃的，不需要人喂。 晚饭过后，保长来了。他报告说海盗船已经离开了，上岸来是找医生。 海上生活自然艰辛，各种水手职业病堆积起来，经常一船一船地死人。不过裴籽言对他们并不怜悯，他们是海盗，烧杀掳掠的事可没少做。 能睁开眼了，陆绎立马就命保长准备了船，一点没耽搁，回了苏州府。他不会再冒险等待一晚了，今天的事，他不想再重复一次。 找到应天巡抚，将海盗之患了解了一番之后，他决定立刻返京，要将此患立刻禀告皇上。要打击海盗，必须加强海军和其配备的火器。这些事情，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做的。 裴籽言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她也不气，乖乖地跟着回去工作了。 “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想过，要什么回报？”陆绎背着双手站在船头，他穿回了飞鱼服，挎上了绣春刀。离京城越近，他的身份就越接近陆同知，而非阿绎。但是他自己心中明白，那个阿绎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真切。 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只要他给得出。 她那么爱雨化田马车之内的宝石，他能凑一大箱搬到她面前。 她喜欢漂亮衣服，那京城里的裁缝，哪怕是皇宫里的，他也要让其腾出工期来给她做好看的裙子。 她还特别能吃，天南地北的特产，只要到了季节，他都会让人运来。 尽管陆绎想了那么多，但裴籽言其实想要的东西都很实际。不是肉偿啊，她想要的是自己要用的工具。 “那陆同知就让锦衣卫的刀匠给我打一套柳叶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愧是我，今晚还有二更 第31章 柳叶刀 “柳叶刀？你此次回去，皇上肯定会赐给你绣春刀了，还要那做什么？”陆绎所理解的柳叶刀是一种武术刀具，在明朝，骑兵和步兵都有大量配备。他很不解，她不要金银珠宝，要把刀来干嘛。 “不是拿来砍人的那种，我要的是用来……，切人的。”裴籽言用手比划了一下，但她发现好像又没什么不同。 “图纸有吗？”陆绎是个很严谨的人，打造兵器，自然需要图纸。光靠嘴上说，做出来的东西可能会和想象中的差非常远。 “回去就画给你。”裴籽言发散了一下思维，她要做一点点修改，更好地用在日常里。 “你还要回沈千户的家吗？”陆绎知道自己不该提这件事，他虽是指挥同知，但还不至于能去管她住哪儿。但他还是提了，莫名其妙的，酸。 “什么叫回沈千户家啊，那房子不是上次查案的时候锦衣卫给租的嘛。”裴籽言住得光明正大，一点都没有为白*嫖而感到羞耻。 “原来你一直以为……，唉，当初是这么计划的，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沈千户就把他的宅子给你了。”陆绎一下子笑了起来，他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了，“你这叫鸠占鹊巢，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呀！”裴籽言现在才知道，她真的脑壳肿。 虽说沈炼是好意，但这份好意也太厚重了点，她真的受不起。而且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她就要还回去。但是怎么还，这就是个技术活了。 不能打沈炼的脸，还得让他开开心心拿回去，不然就太对不起他了。 “要想找新房子，可以让岑福帮你。”在陆绎眼中，反正跑腿的事找岑福就行，他都可以办的。 “不用，我自己找。”裴籽言依旧信不过岑福，他的直男审美连个发髻都挑不好，更别提房子了。 到了京城，裴籽言还是乖乖回去了。收拾了一下，她和陈氏一起做了饭，等着三兄弟回来吃饭。 在饭桌上她并没有说要搬家这件事，只是把这趟海岛之旅的有趣之处挑出来讲了，似乎自己还是不知道她住的就是沈炼的房子一般。 第二日，和沈炼一起去了北镇抚司，她没忘记要把图纸画给陆绎。这套刀具，她想很久了。虽然这里也有现成的仵作工具，但怎么都不如现代的那些顺手。 尤其是手术刀，都比较大，不好进行精密操作。她一套打十支，还有更换的刀片，够刀匠忙活一阵的了。 其中有一支她特别设计了一下，做成了发簪的样子。刀片外有一个雕花的刀鞘，套上之后看起来就跟发簪没有任何区别了。 连办两个案子都遇险，她真的怕了。武功不可能几个月就练好，所以只能带点装备了。 一天到晚和刀匠泡在一起，有时候她也不回家，就在四所找地方住下。反而这儿有的是客房，姑娘们要求多，北镇抚司也都满足了。 她决定先存够钱，买栋舒服的宅子。这段时间先冷处理一下，不回去的次数多了，才好开口说要换房子的事。 忙活一个多月，她终于拿到了这套柳叶刀。今天高兴，就回去一趟，做点好吃的。但还没到家，她就看到了雨化田那辆豪华的马车。 “马大档头，督主又有什么事啊？”走上前去，驾车的居然是马进良。能让他来接自己，估计不是小事。 “裴姑娘，具体我也不知道，先上来吧。”这次马进良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以雨化田的性格，肯定是什么都要吩咐好的。 裴籽言去跟陈氏说了一声，不过她只是说自己有事，并未提及雨化田。他终究是西厂厂公，和自己这个锦衣卫交往过密，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到了雨化田府邸，裴籽言一进去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他虽然是在后宫伺候过的，真是善解人意啊。 直接去了饭厅坐下，她随意行了个礼就坐下开吃了。他们都这么熟了，没必要再客套。 “臭丫头，都晒成黑炭了。”雨化田笑了笑，扔了一盒东西给她。 裴籽言这次接住了，她打开一看，发现是护肤品。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但味道十分清香，也不油腻，很是高级，“美白的吗？” “生发的。”雨化田抬眼看了看裴籽言的脑袋，她头上那块秃了的地方虽然长出头发来了，但只有短短的一茬，反而比秃还要难看。 “多谢雨公公。”裴籽言笑着收下了，不管有没有用，反正香香的，抹了也没事。 雨化田拿起筷子，也开始吃了。不过他吃得就斯文多了，而且也没吃几样。裴籽言最喜欢夹的几盘菜，他几乎都没去动。 “公公你胃不舒服啊？”裴籽言注意到了，照理说雨化田应该很健康才对啊。他可比平时吃得少多了，看来是真的有心事。而且这事，应该就是他要她来的原因。 “吃饱了吗？吃饱就跟我去一个地方。”雨化田站了起来，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 现已入夏，衣物都轻薄了不少。就是飞鱼服，料子也都变为了薄丝。凉快倒是凉快，就是容易皱，要随时注意仪容。 “吃饱了。”裴籽言立马放下了筷子，随时准备工作。 以前有警情的时候，也随时要准备出发，可没有这么好待遇。 雨化田并没有带着她往宅邸内院去，而是走出了门。他上了马车，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第27章 自己对于他来说没财没色，裴籽言没什么好怕的，也跳上了马车。 驶出京城，他们来到了近郊一处乱葬岗。此时天色已经大黑，周围还有夜枭啼叫，整一个鬼片片场。 “公公，咱们来这儿干嘛呀？我虽是仵作，但也要有苦主啊。”裴籽言满头雾水，完全想不出他要干嘛。 “我啊。”雨化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一点惧色都没有。他很是好奇，到底怎样的场景，才能把她吓到。 “你？”裴籽言瞬间就开始联想了，莫非他是什么罪臣之子，他爹含冤死去，他被阉了入宫，他姐妹被送去教坊司？ 然后死了的家人被丢到这乱葬岗，不能入殓。等到他一人之下了，才敢过来。而她，就是来辨别尸骨的。 雨化田没再说话，自顾自朝前走去。 裴籽言连忙跟上了，她很庆幸今晚有月光，不然她肯定又要磕得一头伤。 两人在尸骨堆里缓缓前行，周围蓝色的磷火点点，就是俗称的鬼火。搁现代是很难看到鬼火的，毕竟都火葬了。可古代就经常能见到，尤其是这种乱葬岗。 裴籽言觉得新奇，还停下来看了好几次。雨化田也不急，等着她欣赏，“你这臭丫头，倒是什么都不怕啊。” “公公老是说人臭啊臭的，可在这乱葬岗，却一点都不嫌臭了。”裴籽言抬头看他，月光之下，白玉一般的脸庞俊秀无比。就连鬼火都好似喜欢这容颜，在他身边幽幽地漂浮着，自带神仙打光效果。 “活人才会臭，死了的，就死了。”雨化田终于停了下来，他面前有一个坑，坑里满是尸骨，一眼望去，白森森的一片。 裴籽言第一次看到他的眼中带了几分悲伤，她朝坑中看去，发现这里的尸骨有男有女，有大有小，说不定真的是他的家人啊。 双手合十，朝着坑里拜了拜，只希望他们能转世去自己的世界，享受一下和平年代的美好吧。 “你拜他们干嘛，你认识啊？”谁知道雨化田不屑地哼了一声，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转头看向了她。 第32章 206 “你不认识啊？”裴籽言真的要疯了，他不认识这些人，干嘛半夜把她拖到这儿来啊。 今晚月色是很美没错，但不至于要到乱葬岗来赏吧。 “本公听说你在苏州府那边治好了瘟疫，又给陆绎看了眼睛，就很想看一看，你上限在哪儿？”雨化田下巴抬了抬，指向了那堆白骨，“你要是能分辨出这堆尸骨里有几男几女，死因如何，本公大大有赏。” “赏什么呀，你家给我行吗？”裴籽言松了口气，原来是考核呀，弄得那么紧张做什么。 “本公的府邸是皇上赐的，自然不能给你。不过你如果没地方住，倒是还有其他宅子可以。”雨化田名下房产无数，她想要的话，给她一处也并不心疼。 “好！”裴籽言现在就缺钱买房子，能靠自己劳动从雨化田那儿拿一套是最好不过的。她干劲满满，立马就列了一张清单给他，要准备干活了。 从骨骼来辨认年龄，性别，那可是法医的看门本领。但是死因的话，就比较困难了，需要大量的经验。 裴籽言就近找了块空地，在那儿搭了个帐篷。先得把尸骨一具一具地拼好，才能开始辨认工作。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尸骨在外风吹雨淋很长一段时间了，早就白骨化。要不然她还得支口大锅，在这儿煮骨头。 拿起了一个头骨，她用柳叶刀小心地刮着。骨头上有很多污物，得先去掉之后，才能看到骨头上是否有受伤，病变的痕迹。 陆绎走进篷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头骨，用饱含深情的目光盯着，还轻柔地为其刮面，简直诡异！ “咳。”陆绎轻咳了一下，表示自己来了。她那么专心，根本都没注意到有人靠近。他也算是想通了，为什么两次查案，都是她倒霉受伤。 “阿……，陆同知，你怎么来了。”裴籽言本想喊阿绎的，但一看帐篷外的那群西厂护卫和锦衣卫，她立马清醒了过来。 那个阿绎的罗马假日已经结束了，他现在回归到了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身份上，不能再随便乱喊了。 要是被政敌听见，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麻烦。 “这几日在北镇抚司都没看到你，问了沈镇抚使才知道，你在这儿。”陆绎是过来给她送东西的，一套柳叶刀，哪里够表明他的感激之意。 沈炼回京之后便升了职，如今已经是镇抚使了。 “还不是因为雨化田，居然不相信我的能力，还要我证明给他看。”裴籽言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此刻只想办案，不想和这些白骨纠缠了。 “其实……，这是皇上的意思。”陆绎垂下眼，低声说道。 祝由检登基之后先将文官筛了一遍，重整了朝纲。自己身边的人，也进行了大换血，提拔起来的，都是相当年轻的一群人。 东厂，西厂和锦衣卫，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包围在皇权身边。而皇权，文官集团，还有武将，又形成了一个大三角。 这一招大肠套小肠，啊，不是，是三角套三角的招非常妙，不愧是二皇子。 无论什么时候，人才都是稀缺资源，更别提祝由检如此大手笔改革了。上次破了恋发癖连环杀手一案，祝由检就对裴籽言有了印象，又听说她在苏州府治好了瘟疫，更是上了心。不过因为她毫无家世背景，难免会比较谨慎。所以他让雨化田来对她进行一番试炼，看看她能否担当大任。 “那陆同知觉得，皇上是想我去改善仵作系统，还是医疗啊？”裴籽言并不了解祝由检，她也不敢揣测圣意，所以她让陆绎去揣。 “你不都很行吗？”陆绎觉得祝由检此刻应该没做好决定，所以才要进行试炼。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医疗系统更急迫一点。 今年春天雨水不多，恐怕会有大旱。而大旱之后就是蝗灾，没有粮食，又会有饥荒。难民四处逃散，通常又伴随着瘟疫。一闹，就要闹好几年。再加上祝由检还打算彻底整治沿海的海盗，他自然是希望风调雨顺，这样才有余力。 “我是都很行啊，可是我一个人，不可能掰成两半吧。”裴籽言还想把自己所学的知识都教授出来呢，但她也要休息的呀，过劳死了怎么办。 第一个过劳死的穿越者，这种名号她可不想要。 “你可以教我啊，仵作的活儿，我也是做过的。”陆绎没有吹牛，砍人什么的，他还挺有天分。 裴籽言叉着腰，围着他转了两圈，180度欣赏完他的美貌，“好，那你先过去，把那堆骨头给我拼好。别怪我没提醒你啊，阿绎，一个人有206块骨头哦。” “是，阿言师傅。”陆绎小时候就玩过拼人骨的游戏了，他还曾经数过，是不是每个人都是206块骨头。只有一次他数出来有多，因为那个人是六指。 裴籽言在一边刮骨头，陆绎在一边拼骨头，一副妇唱夫随的样子。即便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她心里明白，那个阿绎不会因为地点的转换而消失掉。只要周围没外人，她就可以对他没大没小！ 有了陆绎的帮忙，工作进度就快起来了。裴籽言很快就发现，这一坑的人，都是被割喉死的。他们的颈骨上都有一道又细又长的切痕。而且他们都不是自刎，是被杀的。颈骨上的痕迹说明杀人者用力非常巧，快且狠。 一直盯着颈骨看，裴籽言在脑中构思着凶器的形状。而陆绎则是一直看着他，他甚至都没有察觉，门口的雨化田也在看着他俩。 “臭丫头，你可辨认完了。”雨化田直接忽视了陆绎，走到了裴籽言的身边。他看了一眼那些被拼好的白骨，尽是嫌弃。 “完了。”裴籽言点点头，挨个地给他说起了结论来。这里的尸骨，大多都是男性，年龄在十五到五十之间。昨晚她扫过一眼，以为有小孩，但今天仔细看来，才发现那具比较矮小的骨骼，其实是个侏儒病患者。 “不过凶器我还没确定，需要再研究研究。” “不必了，凶器就是这个。”雨化田从腰间解了一把刀下来，抽出了刀身。 裴籽言眯眼看去，她发现这是一把特制的雁翎刀，刀身轻薄，真的犹如大雁羽毛一般，“这些人都是你的仇人？” “他们是大明的罪人。”雨化田将刀放回了刀鞘，他才没有那么多时间来杀人呢，这些只不过是被西厂秘密处决了的罪犯。他们的身份不能暴露，只能丢于乱葬岗。而具体的信息他又是知情的，所以才会带裴籽言来这里试炼。她是不是瞎说，他一听便知。 她的结论都正确，就是年龄不够精确，如果能准确到一两岁之间的话，那就完美了。 裴籽言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大明的法律系统和现代可不一样，她也不想去管。她有自己的专业，其他的，要不推给陆绎好了。 第28章 “过几日皇上要去密云避暑，你也一同前去。”她不跟自己斗嘴，都有点不习惯了。雨化田又挂上了一张冷脸，甩着袍子走出了帐篷。 “我去干嘛啊？那我要不要专门去学一下礼仪呀？我头发还没长出来呢？我穿什么呀？”裴籽言脑子里瞬间就塞满了问题，这次是真的要去见皇上了，不是他微服私访，必须严肃对待。连忙追了出去，她差点就要去抱雨化田大腿了。 雨化田垂着眼盯着她看了好半天，她确实需要大改造一下，“这几日你就跟着本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吃哦 第33章 太监急 陆绎跟在后面，他本想说他也可以帮她的。但是仔细一想，雨化田对后宫的了解远超过他，礼仪什么的，还是他来教比较合适。而且雨化田是个公公啊，他何须担心。 就是今天他突然来了，自己要送的东西都还没有送出去呢。 裴籽言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着雨化田走了。她惦记着他那套房子，等到避暑回来，差不多就能搬过去了吧。 “公公，你要送给我那套房子，在哪儿啊？” “着什么急，本公还能毁约不成。”雨化田带着裴籽言回了府邸，他吩咐人下去置办了从头到脚好几箱东西。再从宫里找了个嬷嬷，教她基本的礼仪。 不过祝由检并没有说过要见裴籽言，带她去一起避暑，也只是为了方便验收她的工作成果罢了。这段时日，他在进行着各种改革，每天折子都读不完，根本无暇抽出时间去见她。 气温渐渐升高，让他有些烦闷。为了更好地推动改革，远离那群叽叽喳喳的文官，他就决定去密云避暑了。只带自己的亲信和蔡提拔起来的新官，其他人都不要来打扰他。 雨化田很清楚这一点，不过他见裴籽言那么主动，也就顺水推舟，让她学点东西。日后说不定她还有机会和文官们站在一起呢，多学点总归可以保命用。 想到这里，他不禁冷笑出声。他一个阉人，她一个女子，居然会被祝由检重用。这搁先皇那个时候，真是想都不敢想。 “公公，你笑什么啊？”裴籽言莫名冷汗就冒出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很确定自己的发茬没有从发髻里钻出来。 今天他们已经出发去密云了，她选择了和雨化田坐一辆马车。也不为别的，他的马车坐起来最舒服。 “如果皇上要给你四品官做，你应当如何？”雨化田一直都想知道，她胆子有多大。 “就行个大礼，应下来呗。”裴籽言以为他是在考她礼仪学得好不好呢，她还特地起身，对着他行了最高级别的礼。 “可你是个女子，就不怕日后那些文官弹劾？”雨化田不惊讶她会这么答，不过她并未上过朝堂，岂止那里的可怕。 “我生下来就是女子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如果连这也是被弹劾的理由，那我也可以弹回去啊。人无完人，真要挑毛病的话，话说得多的，才是最容易被逮住的那一个。”裴籽言作为法医，向来都是本事说话。至于那些文官日后吃饱了撑非要找她麻烦，那她只能现场表演祖传绝活了。 who can who up，no can no bb. 雨化田算是知道了，她不是胆大，她就是莽。不过这样也好，又莽又直，刚好可以治那群家伙。像他这种阴险狡诈的，反而容易掉入他们的圈套之中。 密云离京城并不远，几十公里，半天多时间也就到了。 祝由检住在位置最好的行宫之中，那儿能看到大半个湖泊，也正好是风口，夏季最为凉爽。 雨化田住的地方离行宫非常近，也是一处不错的宅院。这个时候，裴籽言就再也无法厚脸皮下去了。她只能到四所那边的住处，和姑娘们住在了一起。 祝由检带了自己的妃嫔过来，所以四所也必须跟着。 “这密云虽然凉快，但冰库却只有一个，还只能皇上用。”曹灵儿捧着脸，此刻很想吃冰。 “你信期就要到了，还想吃冰啊。”宋静槐戳了戳她的脑袋，觉得她太不爱惜自己身子了。这还没婚配呢，也不为以后多想想。 裴籽言没说话，只是跟着舔了舔嘴唇，她也好想吃冰啊，而且她对宫寒无所畏惧。 突然灵光一闪，她找了个借口就跑了出去。 来到雨化田的宅院，她看到门口是马进良，就笑嘻嘻地走上前去，“马大档头，督主可在啊？” “在你后边。”马进良连忙抱拳，对自己的老大行了一礼。 雨化田早上就出去了，这会儿刚好回来。 “雨公公下午好，你中饭可吃了？要不要来点甜点啊？”裴籽言跑他这儿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冰。作为祝由检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说不定也能共享冰库呢。 “正好找你有事，办完了，再去吃冰。”雨化田一眼就看穿了，而且她压根都没有掩饰，什么情绪都摆脸上了。 “什么事啊？”裴籽言的脑子飞快地动了起来，到了密云之后，她一点没闲着，帮大明做起了公共医疗系统的方案来。而且还要分享自己的法医知识，一直奋笔疾书，就没停下来过。 “王选侍身体不适，你随我一起去看看。” 王选侍是后宫妃嫔之一，她还算受宠，可是身子一直不太好，祝由检便将她带来，希望她能在此修养一番。 “怎么个不适法啊？”裴籽言有点怂，她真不是什么病都能看的呀。所以先问清楚了，等会儿才不会露怯。 “月事不调。”雨化田面色轻松地说了出来，一点都不尴尬。 裴籽言不得不佩服，就算在现代，好多男性都不敢去帮女朋友买卫生巾呢。 两人很快到了王选侍的院子，裴籽言一眼就看到了这位王姓美人。她长得是林黛玉那一款的，弱小，无助，像小兔子一般的黑眼珠子里充满了哀愁。 不过除此之外，裴籽言还看出了一个问题，她太瘦了。不是瘦小，而是体脂过低。 给她把过脉，问了饮食，查阅了月事记录之后，裴籽言算是找到病因。 王选侍家里都信佛，她打小也跟着吃素。越大，吃得越素，鸡蛋都不吃了。缺乏动物蛋白，体脂又过低，月经能调才怪了。 可是她从小就养成了这样的饮食习惯，一时之间要改也很难。所以裴籽言借口说要去抓药，反过来向雨化田求助了。 刚才他站在一边，听着那些妇科名词解释，脸色完全不变的，裴籽言就知道他是妇女之友了。而且他以前就在后宫伺候过后妃，说话也有技巧，有分量。 “以后王选侍这边的饮食呢，我会慢慢帮她做调整。公公你多劝着她一点，她好像还没有子嗣吧？”裴籽言脑中已经开始弄菜单了，清淡且好吃的荤食也有很多的，但心理上的坎，古人不是那么容易能过得去。 “没有。”说到这里，雨化田就要叹气了。祝由检的子嗣单薄，此前还有几个皇子早夭，再加上他本就不好女色，专心事业，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皇帝不急，太监急了吧。 两人一起又去了厨房，御膳房的厨子们来了大半，食材也十分丰富，什么都有。 裴籽言先把食材搭配好了，然后跟厨子们交流了一番。他们厨艺肯定比她好，就不用她亲自来做了。不过她还惦记着甜品，就抓了几个芋头和红薯，还有一袋木薯粉，开始搓芋圆了。 “雨公公，还要红糖和冰。”在雨化田离开之前，裴籽言没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在冰化之前给王选侍送去，她也爱吃甜的。”雨化田没戳穿这只小馋猫，还把冰库的使用特权给她开放了。 * * * * * “陆大人，我听说今天雨公公又带裴姑娘不知道去了哪儿。”岑福偷偷给陆绎打着小报告，他知道他们大人喜欢裴姑娘，可是就他们大人这个脾气，估计是不会主动说出来的，所以他得推几把。 “那定是有公事。”陆绎心中顿时烦躁了起来，但是他只能皱着眉，将情绪都压了下去。 “大人，公事是公事，天天都见面，那公事也能变成私事。雨公公他什么人，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到。”岑福那个急啊，雨公公可是很招女子喜欢的，尤其是在后宫里头。 “你都说了，他是公公，有些事，他就是想破头，他也做不到。”陆绎冷笑了一声，一个阉人，能做什么呀。 “大人啊，这你就不懂了吧。据说在后宫里头，公公也是好多讨女子欢心的办法呢。”岑福声音越来越小，脸也越来越红。 “什么办法？”陆绎抬起眼来，看向了岑福。他此刻是真的好奇了，不过据他所知，岑福也是个练童子功的呀，他从哪儿知道这么多的。 “什么什么方法，你们在说什么呀？”这时裴籽言来了，她端着三碗芋圆，一脸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家附近那家喜茶终于开门了，但只开了两个小时，我也是糊辣 第29章 第34章 藤萝紫 “消除平民百姓对仵作恐惧的办法。”陆绎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借口，不过这也是他最近在思考的问题，所以才会如此丝滑顺畅。 借口是有了，但脸上的红晕却没那么快消下去。尤其是看到裴籽言之后，他的脸甚至越来越红了，都要超过岑福的色号了。 “你们这儿好热啊。”裴籽言莫名就觉得空气有点灼热啊，但其实这儿的温度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不过还好，我找到冰了。” 将甜品放到了桌上，她直接就开始吃了。再不快点，冰就要化了。 “你哪儿弄到的冰。”陆绎要是愿意，他也可以去冰库取冰。可是他是忍耐派，不会贪图凉爽。 他们锦衣卫常年在外办案，冬冷夏热，没有那么多条件去享受。只要提高自身的忍耐能力，才能提升办案效率。 “雨化田给的。”裴籽言觉得雨化田真是个不错的大腿，虽然有时候阴阳怪气的，但还算体恤下属。只要事情办得好，他就有求必应。 陆绎一听，体温又升起来了。看来果然岑福说得没错啊，这雨化田真会讨女孩子欢心。 裴籽言并没有注意到陆绎的怒火，她此刻都沉浸在美食之中了。 “大人，你不是有东西要给裴姑娘吗。”岑福连忙在一旁提醒了起来，他们大人虽然不如雨化田会哄人，但毕竟是个真男人啊。 “什么东西？”裴籽言已经把芋圆吃完了，她不记得自己还有找陆绎要过什么了呀。 岑福迅速去拿了几个漆盒过来，然后默默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把他那碗芋圆端走，不吃可惜了。 陆绎把几个漆盒打开，一一给裴籽言介绍了起来。 “这支发簪和你自己设计那一支很类似，只不过其中藏的，是淬了毒的峨眉刺，更容易致命。” “这对耳环所串的珠子是玛瑙磨的，中空，里面藏有效用最强的蒙汗药。” “这璎珞颈链是从波斯来的，上面串的都是最为纯净的宝石。” 裴籽言盯着那串项链，突然觉得它和前面两个画风不一致啊。这些宝石难不成是什么药丸？ “看着挺好看的，就买下来了。但是我家没女眷，就送给你吧。”陆绎说完这句话都快被自己蠢哭了，这什么破理由啊。 “那就谢谢阿绎啦。”裴籽言被宝石的光芒迷住了，完全没注意陆绎不自然的表情。她觉得这些珠子都可以拆下来，换成救命的药丸。 她简直是个天才啊！ 拿着东西就回了住处，当晚她就动起了手来。 接下来的日子虽说工作繁忙，但也十分惬意。每天都有冰送过来，甜品管够。 日子这么舒服，裴籽言动力十足。她将大明公共医疗改革的计划做了出来，还准备着要开设医学院，以及培养一群专业的法医。 不过这些都要先给祝由检看过，具体实不实施，还有许多细节问题。 天气一天比一天大，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裴籽言做完必要的工作之后就彻底颓了。恨不得每天都躲到冰库那边去，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出来。 熬夜对于裴籽言来说太正常了，就是费灯油。其他人都睡了，就她精神奕奕，还在画图。 她现在弄的是青霉素的制作，以大明的科技水平要做出来并不难，关键在于提纯的工艺。杂质过多就会致敏，在古代过敏分分钟要命。 写着写着，她突然听到了窗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打开窗户，她发现是从王选侍的宅子那边传过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有哪里不舒服了，裴籽言抓起工具箱就奔了过去。 这段时间的食疗效果很好，她也很听雨化田的话。不过她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不是一时片刻就能彻底改善的。 四所的住处更靠湖，要去王选侍那边得一路往上爬。 爬到一半的时候，裴籽言就浑身是汗了。她停了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飞了过来，一道寒光闪过，她就感觉到脖子上一凉，一把刀架在了上面。 “大侠饶命！”裴籽言很识时务，立马就要跪下了。 “你是锦衣卫？”那黑影压低着声音，打量着裴籽言。 今天她没穿飞鱼服，这么热，谁穿那玩意儿。她穿的是一件藤萝紫的交领襦裙，雨化田给买的。 “不是，我只是个医女。”裴籽言正好拿着工具箱，装个医女还是很像的。指不定这人受伤了，她还可以假装为他疗伤，然后反杀。 “走！别想耍花样！”那人一把按住了她的肩，带着她往山中走去。 他身上的血腥味传来，裴籽言觉得自己有生机了，“大侠，你受伤了，不包扎的话，会因为失血而昏迷的。” “离开这里再说！”那人不上当，反而加快了脚步。 周围夜色浓重，裴籽言都要看不清脚下的路了。好几次摔倒都被那人拎了起来，脖子上也不知道被划了多少下，汗水一浸，痛得要死。 在心里骂了起来，她真想把发簪拔下来刺死这个家伙。 但她不可能这么做，她是一个法医，一个三观极正的现代人，就算在生死关头，也不会随意夺取一个人的生命。 正好今晚臭美，把陆绎送的那串项链戴着了。她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拽了珠子下来，留下了记号。 与此同时，雨化田终于发现裴籽言不见了。今晚的刺客是冲着皇上来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祝由检今晚要去看望王选侍。 王选侍这边守卫较松，她的宅院也小，祝由检就没让那么多人跟着。趁着这个机会，那群刺客就冲了过来。 不过两厂和锦衣卫都不是吃素的，刺客还没靠近，就被击溃了。 只是王选侍受了惊吓，有些不适，他才要去找裴籽言过来。这些日子王选侍身子骨好了不少，对裴籽言极其信任。 去了四所，却没找到人。发现她工具箱不见了，才推测可能她听到了动静，主动过来了。这臭丫头就是好动，而且老是往最危险的地方钻，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穿山甲。 沿途寻去，他看到了一串血迹。不过这血迹是从上往下的，说明是刺客的血。 如果能找到她，他一定得带她去算命，到底是怎样的八字，才会这么倒霉！ 一路追过去，他看到地上有不少闪亮亮的宝石珠子。立马意识到这可能是裴籽言遗留下来的，他不禁飞身而起，施展轻功，直接在树上跳跃了起来。 西厂他功夫最好，手下们都渐渐落后，追不上他了。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他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两个人。看身形，一男一女，看衣着，一个夜行衣，一个藤萝紫的襦裙，不正好就是他亲自挑的其中一条嘛。 从腰间摸出一串暗器，他直接就丢了过去。 但那刺客武功也极高，竟然躲了过去，还把裴籽言抓到了身前，当做人肉挡箭牌。 裴籽言吓得又是一身汗，和警方对峙的时刻，人质死亡率是最高的。而且来人又是雨化田，他可不会在乎自己的性命，吧？ “放了她，我留你全家全尸。”雨化田何其自傲的人物，搁现代的话，那就是绝不同恐怖分子谈判的铁腕人物。 他这句话，直接激怒了刺客。抓着裴籽言的衣领，刺客也飞了起来。 此刻他们已经绕过了一座山，到了山崖边上。刺客将裴籽言一把往山崖下丢去，然后举起剑，要同雨化田做最后的一搏。 雨化田眉头一皱，他一掌击出，根本没接触就将那刺客的胸骨震碎了。没空去管死没死，他一咬牙，蹬着山崖，也一跃而下了。 第35章 烤鱼 “裴籽言，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快来帮我串项链。” “青青？”裴籽言愣了一下，这不是柳青青的声音吗，她怎么也来密云了。 “我是菁菁，不是青青！”那个声音高了几分，还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菁菁？我回来了？”裴籽言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仿若千斤重，根本睁不开。 “籽言，籽言，你怎么还不醒过来呀，你魂儿丢哪儿了？”说着说着，那个声音就哭了起来，眼泪还啪嗒啪嗒往下掉。 泪珠砸在她脸上，噼里啪啦一大串。 “呃……”裴籽言这才醒了，她睁开眼睛，却被一连串的水珠弄得又连忙闭上了。 努力移动了一下身子，她才又睁开了眼。往周围看了看，没有柳青青，也没有柳菁菁，她依旧在密云。只不过这儿是个山洞，周围植被茂密，一时半会儿看不出去。 缓了一会儿，她努力地爬起来。找了根藤蔓抓着，慢慢地站起身，准备四处看看。就在这时，她看到了不远处的雨化田。 他那身月银白的飞鱼服在细碎的阳光下发着微光，很难忽视。 “雨公公？”裴籽言忍着全身的疼痛，快步走到了他身边。迅速检查了一下，发现他没什么外伤。但怕就怕内伤，来个内出血就麻烦了。 第30章 “臭丫头，你太重了……”雨化田昨晚为救她真的拼了老命了，而山崖这边情况他又不熟悉，两人落下的时候他以为到了平地，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深坑。植被太过茂密，他一个不留情，就摔了下来。 “我压坏你哪儿了吗？”裴籽言见他开口说了话，也有力气跟他斗嘴了。 “你还没那本事。”雨化田用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垂直的山洞。他们所在的洞底到洞顶大概有二十多米的落差，就算他有轻功也飞不了那么高。 而且从山崖上往下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这里还有一个山洞，全被植物挡住了。如果要等到其他人搜寻到这里来，应该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雨化田休息了片刻，他恢复了精神，便开始要寻找出路了。 裴籽言也起身要一起，但突然间脚腕传来剧痛，让她又摔了回去。连忙把鞋袜都脱了，她才发现脚腕青紫一片，竟是扭伤了。刚才忙着要查看雨化田的伤势，她居然紧张到没注意到自己的。 雨化田皱起眉头，他走到她身边，直接蹲了下来。从腰包里摸出了一堆瓶瓶罐罐来，挑了其中一个没碎的，倒出一点膏药，伸手把她的脚抓了过去。 “这是什么呀？”裴籽言叫了起来，她不是怕他害她，也不是怕痛，而是有点害羞。 她一定是被封建思想侵蚀了，否则怎么可能被人摸到脚腕就尖叫呢。 “跌打药。”雨化田没跟她拌嘴，默默地帮她揉了起来。 裴籽言咬着牙，很艰辛才能把他给万贵妃挠脚的那副画面从脑子里给挤出去。 他是公公没错，但公公也很迷人啊！ “有那么疼吗？”雨化田觉得奇怪了，她也没骨折啊，看起来只是外伤淤青罢了。平时胆子那么大，没想到居然怕痛。 “有点。”裴籽言吐了一口气出来，同时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雨化田嘴角抽了抽，但他还是默默帮她揉脚腕，并没有笑出声。觉得差不多了，他才重新帮她穿好了鞋袜，起身到一边去洗了手。 这里到处都是植被，水流从山崖上落下，倒是不缺。只是管饱的东西似乎没有，像肉什么的。 突然，一只鸟从上方飞过，雨化田从腰间又摸了一个暗器出来，就要去打鸟。 “诶，等等，不能吃鸟！”裴籽言吓死了，万一有禽流感怎么办。 “那你要吃什么啊，公主？”雨化田没想到她居然还要挑剔，莫非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脑子坏掉了。 “鱼！那边有个水塘，肯定有鱼！” 吃鱼最安全了，顶多也就是寄生虫，暂时死不了。 雨化田转头一看，果然从上方滴下来的水在一边汇成了一个水潭。他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水潭居然深不可测。而且下方似乎还连通着地下河，隐隐有水流汇集涌动。 如果这里有鱼的话，那肯定跟外面的水系相通。 从飞鱼服上拆了线下来，他折了一根竹子，又用暗器做了钩，挖了蚯蚓，真的开始钓鱼了。 裴籽言在一边看着，不禁觉得他可真是个生存达人啊。不过她也没闲着，在身上摸了摸，居然也从腰包里找到一袋调味粉，而且还是烧烤粉。用花椒，辣椒，五香粉调制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袋粉在身上呢，因为她一直想着要吃烧烤，就在厨房自己配了。但是之前没什么机会去做烧烤，只好带在了身上，时刻准备着。 花了一个多时辰，雨化田总算是钓起了两条鱼来。裴籽言看了一眼，发现是两条鲫鱼。取下发簪，她就开始处理鱼了。雨化田则在一边捡了柴禾，点了火。 把鱼串好，摸上香料，慢慢地烤制着。很快，香气就散发了出来。 “好想吃烤鱼啊。”裴籽言咽了咽口水，真的饿得不行了。 “你不是在烤吗。”雨化田彻底服了她了，看着烤鱼都还能馋啊。 “不是这种，是要烤好之后再用泡椒等调料调味的。里面还要加魔芋，土豆，藕，一起煮。甜品要配冰粉，冰汤圆也行。”裴籽言想吃的现代的烤鱼，不是这种可怜兮兮的野味烧烤啊。 “等出去了让厨子做就行。”雨化田没吃过她说的这些东西，不过他倒是相信以她的厨艺，做什么都会好吃。 “他们能看到这里冒起来的烟吗？”裴籽言惆怅地抬起了头，他们点燃的火升起的烟几乎都被植物给吸收掉了，能传到山崖上的，只有寥寥几缕。 “我觉得他们闻到味道的几率可能更大。”雨化田舔了舔唇角，他居然也馋了。他并不是一个以食为天的人，甚至可以说他对吃没太大兴趣。长期在宫廷斗争的旋涡之中，他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那种情况下，不可能还惦记着吃。久而久之，就没了兴趣。可现在面前这两条简简单单的烤鱼，却让他流了口水。 “公公您先请。”鱼是雨化田钓到的，裴籽言就把先烤好的一条给他了。 雨化田也不客气，反正一人一条。 就在他伸手要接过来的时候，突然一个东西从上面砸了下来。 “轰”的一声响，直接掉到了水潭里。溅起的水花拍到了两人身上，都快要把鱼的调料都冲掉了。 * * * * * “大人，雨公公不见了。”岑福把自己最新的情报立马上报了。 “他不见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陆绎并不觉得奇怪，昨晚那群刺客来得太奇怪了，说不定雨化田是去调查了。 锦衣卫作战在最前线，和刺客缠斗了好久才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了。而西厂护在皇上身边，他们所做的工作就完全不同了。 “裴姑娘，好像也不见了。”岑福顿了一下，都不敢抬头去看陆绎的表情。 “什么？她为什么也不见了？”陆绎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想不出任何理由。前两次也罢了，她毕竟参与了其中。可这次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四所的宅子也离得那么远。 “马进良说王选侍受了惊吓，要找裴姑娘诊治。雨公公去找了裴姑娘，却没看到她。然后一路追寻，结果两个人都不见了。”岑福这次去西厂打探情况并没有受到刁难，因为雨化田也不见了，此刻他们两个机构就自动联合了起来。 “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哪儿？”陆绎提起绣春刀，立马出了门。 才跨出门槛，他就看到了沈炼。 他一身劲装，显然也得知了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确定一点，沈炼大人是out了 第36章 公主抱 “让我来看看这个倒霉蛋是谁！”裴籽言手中的鱼顿时不香了，她走到水塘边，用竹竿把那个倒霉的家伙给捞到了岸边来。 将那人拖上来一看，居然是蓝青玄。 “小蓝，怎么是你？”裴籽言摸摸脉搏，还好，平稳得很。估计就是掉下来晕了，几巴掌就能打醒。 “咳咳，哎呀，又遇到你了呀，裴仙姑。”蓝青玄睁开眼，看到了裴籽言，还有些惊喜，“我就说嘛，那么香的烤鱼味儿，肯定是个厨神。” “你是闻到烤鱼味儿才掉下来的呀？你还是个道士吗？”裴籽言无语了，他说他采药失足都要正常许多好吧。 “裴神医啊，我是真不知道这儿有一大坑，坑里还有你。”蓝青玄缓过来了，他坐了起来，看到了一边烤着的鱼。 “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了。”裴籽言把鱼给他了，反正都冷了，不好吃了。 “等我先吃。”蓝青玄真是饿了，也不嫌弃，直接就啃了起来。 “先说！”雨化田抓起一块小石子就打向了蓝青玄的手腕，他可不想在这儿继续待下去。 蓝青玄立马就屈服于武力之下了，他放下烤鱼，说起了自己了解的情况来。自从苏州一别，他没等多久也上京来了。密云这边山清水秀，道观也多，他就在附近转悠了起来，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掉到了坑里。 “这个水潭和外面的湖泊是联通的，只要我们憋气的时间足够长，就可以游出去。” “那要憋多久？”裴籽言看向了那水潭，看起来十分幽深，还有暗流。不了解水文条件的就贸然下去的话，未免太过危险。 “一炷香吧。” 蓝青玄话音一落，就被雨化田踹了一脚。怎么可能有人能憋一炷香啊，都得变死鱼。 抬起头，裴籽言又往上看去。水路走不通，那还是只能靠空路。 “你脚扭了，爬不上去的。”雨化田伸手拽了一下周围垂下来的藤条，都太细了，不可能承受得住两个人的体重。 “我可以先爬上去，然后去报信。”蓝青玄立马举起手来，他以为雨化田也受了伤，不能爬树。 “你去不如他去，他还会飞呢。”裴籽言突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雨化田完全可以不管她的呀。虽然这里崖壁是有些难以攀爬，但他却连试都没有试。 第31章 雨化田确实不想丢下裴籽言，昨夜掉下来之后他就不清楚上面的情况了。到底刺客都剿灭了没有，他们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万一此处有豺狼虎豹呢？ 这个念头才一闪过，三人就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过。 那个黑影身形不高，但看起来极为强壮。手臂纤长，浑身着兽皮一般，毛发极深。而且脸上好像还戴着一个红白相间的面具，看起来很是骇人。 “那是什么？”蓝青玄吓了一跳，立马抓住了裴籽言。这位虽然没有武力，但是医术高超，可以奶啊。 “好像是……，山魈。”雨化田的眼力最好，他最快辨认了出来。 “山魈？山海经里那种怪物？”蓝青玄都要破音了，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掉坑里不算，还遇上了山鬼。 “这里怎么会有山魈？”裴籽言倒是不怕，山魈只不过就是大点的猴子而已。不过山魈原产自非洲，为何会出现在华北呢。 “郑和大人下西洋的时候，麻林国进贡了一批珍奇异兽，有一些就养在这边的园林里。时间长了，就有一些逃了出来。”雨化田就抽了一批手下去照顾这些动物，不过因为生活环境不同，又不懂科学喂养，所以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既然是逃出来的，那它说不定知道出去的路。”裴籽言见这只山魈身强力壮的，并不像挨了饿的样子。 山魈是杂食性动物，和人类还挺像的。除了要吃野果嫩叶，也会吃一些小型的动物，来补充蛋白质。这个山洞几乎都是些藤蔓植物和灌木，肯定是无法满足它的生存需求。 “我去追，你们两个跟上。”雨化田一边说一边就追了上去，山魈行动极为敏捷，不亚于一个武林高手。 顺手他还将腰间的佩剑丢给了裴籽言，让她做拐杖。 蓝青玄连忙扶了她起来，两人慢慢地跟在了后面。没走太远，一个山洞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洞口很小，又被植物覆盖，完全看不出来。 自制了一个火把，寻着雨化田的足迹，他们在黑暗中继续前行。 吱，吱，吱！ 洞窟上方传来一些叫声，吓得蓝青玄紧紧地抱住了裴籽言的胳膊，弱小，且无助。 “蝙蝠而已，怕什么。”裴籽言其实也怕，蝙蝠身上非常多病毒。可是你不去招惹它，它绝对不会来袭击你。只要不接触，就没什么事。不过凡事都有万一，万一有一只生病了，落下来了呢。 忍着痛，她加快了步子，想要快点走出这个山洞。 雨化田早已不见踪迹，但他也和自己此前一样，沿路留下了些小物件，让他们可以找得到正确出去的路。 周围漆黑寂静，就连蝙蝠都消失了。裴籽言只觉得自己好像迷失在了宇宙之中，时间和空间都消失了。 “小蓝啊，你还是离朝堂远一些吧。”在这样的环境下，裴籽言忍不住就要真情吐露了。如果他们就这样死了，恐怕几百年后都不见得有人能把他们尸骨挖出来。 而且此刻她受了伤，要嗝屁的话，她肯定是第一个。 蓝青玄默默地点了点头，裴籽言的话，他还是听的。他总觉得她神神秘秘，有一种看不穿的气质。但她本人又直来直去，十分爽朗，不像是那些玩弄阴谋诡计的人。这两种矛盾的感觉集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就显得很是虚幻了。 或许她真是什么九天玄女下凡呢，毕竟她确实拯救了苍生啊。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裴仙女。”蓝青玄对她的称呼是换了又换，但绝对都没有调侃之意。 “还有……”裴籽言仔细想了想，她还有好多话要说啊。她要跟雨化田说，以后做个好人，远离沙漠。要跟沈炼说，小心赵靖忠，以后记得去苏州定居。还想跟陆绎说…… 好像跟陆绎没什么说的了，他人生顺遂，说不定以后就会遇上原来的cp，美满而幸福。 “还有就是让陆绎以后对阿福好点，阿福很辛苦的。”裴籽言笑了笑，挑了一句废话来说。 岑福从小就跟着陆绎，他怎么会对他不好呢。 这时前方出现了点点火光，暖黄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将整个洞窟照亮了。为首的不是雨化田，而是陆绎。 失踪了一夜，祝由检很是担心，雨化田不得已只能先回去复命。 陆绎他们顺着山崖找了下来，刚好遇到追着山魈出来的雨化田。那只山魈也被带回去了，会继续养在园林里。 沿着雨化田沿途做的记号，他以最快的速度奔进了洞中。没走太远，就看到了裴籽言。 而她的那番话，他也听到了。 她对沈炼有那么多话，他很理解，毕竟那是她认的哥哥。可是她对雨化田，为什么也能那么中肯地提出忠告呢？ 难道自己和她一起那么久，还不如岑阿福？ 回过头，他忍不住瞪了岑福一眼。 岑福连忙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陆大人，裴姑娘的脚好像受伤了。” 立马收回了目光，他几步跨到了裴籽言面前，默不作声地将她抱了起来。 第37章 吃货 陆绎的公主抱，裴籽言在电视上看到过很多回了。可是这一次，她是女主角。 只觉得身子一轻，就飘了起来。这种感觉，大概就跟落在云彩之上差不多吧。 脚腕上的重量消失，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她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这是第二次，她勾住他的脖子。但是和上次在海里不同，这儿没有浮力，她也没有咳嗽。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还有身体的温度。 裴籽言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偶像剧里都喜欢让男主对女主公主抱了，这也太men了吧！ 管他什么吊桥效应，今天她就是要吊死在他这座桥上！ 当她的头离陆绎的胸口还有0.01米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旁的蓝青玄。他满脸磕到了的表情，简直就像是她的姨妈。 裴籽言，你清醒一点！ 在这一瞬间，裴籽言挺起了脖子来。虽说她才来这里的时候有一刻是充满了少女的幻想的，但是案子一来，她就彻底忘掉了那片粉红色的泡泡，投身到了现实之中。 不过接连这么几个案子之后，她适合开始适应起这个世界，也有点归属感了。如果说避完暑，雨化田把房子给了她，是不是她就能把这里当做家了？ 想到这里，裴籽言的脖子就软了下来，不自觉就靠在了陆绎的胸口上。而且不止脖子，她全身都放松了，她此刻就是白素贞，全身就一根软骨头。 走出洞口，裴籽言立马眯起了眼睛来。在洞里转悠了很长的时间，此时的阳光对于她来说太刺激了。 岑福很有眼力劲儿地拿过了一张棉布来，只可惜陆绎此刻没有第三只手，只能裴籽言自己给自己盖在了眼睛上。 洞口其实离避暑的行宫不远，直线距离也就几公里。但是这里地势复杂，又有崖壁又有暗河，溶洞的，才耽搁了搜救的速度。 回去的话就简单多了，一条路围着半山腰绕一圈就到了。因为裴籽言脚上有伤，所以陆绎就让人抬了轿子过来。 她眼上遮着布，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由他直接抱上轿子，扶着她在轿子里做好了。 没了视力，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敏锐。她能听到他的心跳，触到他的脉搏，还有那因为负重而急速升高的体温。 此时此刻，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再是电视剧里的一个男神，隔着冰冷冷的屏幕，无法触摸。 陆绎见她坐好了，便抽身要离开。这轿子并不大，坐两个人就很挤了。 裴籽言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她反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她并不想让他离去，她觉得如果此刻让他离开了的话，他们的关系就又会变成之前那样了。 镜中月，水中花，一碰就会梦碎。 陆绎睁大了眼睛，他之前还在泛酸，还在懊悔，可现在，这一切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半跪在了轿子里，他努力地缩小着自己所占的面积，不去碰到她的脚伤。将自己另一只手覆了上去，他希望此刻她不要再感到害怕。 昨晚他没能保护她，但是现在，他在她身边了，就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她。 岑福再一次表现出了高度的自觉，他让人连忙起轿，回了北镇抚司的宅院。 陆绎作为指挥同知，他当然是单独住一个院子。虽然有些不妥，但他并没有把裴籽言送回四所那边去。 四所的姑娘能打的没几个，都是些花拳绣腿，哪里比得了自己。即便知道刺客不是冲她来的，但他就是后怕。 在轿子里裴籽言靠着陆绎睡着了，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好不容易有机会放松。跟他在一起，周围又那么多锦衣卫，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了。 到了他住的院子，陆绎将她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就怕惊醒了她。 岑福跑到前面，开了门，还顺便整理了下被子，真如老母亲一般细心。 第32章 当陆绎将裴籽言轻柔地放到床上的时候，她的眼睛睁开了。其实下轿的时候她就醒了，她又不是猪，怎么可能睡那么死。 陆绎连忙将手抽了回来，将其背在身后，规矩地站到了一边，“四所的院子太远，而且我担心还有刺客，所以就带你来这儿了。” “哦~！”裴籽言一边点头一边往四周看了看，她才发现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装饰和个人物品，唯一让她认出来的，是他另一套准备替换的飞鱼服。 “你脚还疼吗？”陆绎并不是雨化田，他不可能直接上手去查看她的伤势。 “昨晚我是听到王选侍那边有动静，我怕她身体不适，才贸然选择上山的。谁知道路上就遇到了刺客，雨化田他追击刺客下山，这才撞上了。”裴籽言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要解释一下，自己都做出了选择了，那就别在种什么柠檬树，“那刺客挟持了我，混乱之间，我和他才坠下了山崖。但是那下面还有一个山洞……” “看来脚不疼了啊。”陆绎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他是有点酸，可更多的还是自责。 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跌打药酒来，他握在手中，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在没有生死必要的时候，他绝不可能随便去碰一个姑娘，哪怕她主动碰过自己了。 “疼。”裴籽言低下头，直接把袜子给拽了下来。 看到自己的脚腕，她都震惊了。没想到雨化田那跌打药居然如此好用，她的伤居然好了大半。就是皮上还有些青紫，但看起来一点儿都不严重了。 就这样的伤势，她还拿什么装娇弱啊！ 陆绎坐到了床榻边上，他又从药箱里找了一张棉布出来，盖在了裴籽言的脚腕上。即便是要搓药，他也不会直接上手。 淡淡的酒香弥散开来，裴籽言只觉得脚腕酸麻酥涨，但就是不疼了。将脑袋靠在了膝盖上，她盯着为她按摩的陆绎，欣赏着他那完美骨相的侧脸。 岑福这时走了进来，他端着一碗冰沙汤圆。见氛围如此暧昧，他轻轻把汤圆放下，然后飞一般地离开了。 陆绎默默收回了手，他整理好药箱，起洗了手，打了水，让裴籽言也洗了，才把汤圆给她端了过去。 “学得很好嘛，阿绎，你可以出师啦。”裴籽言很欣慰啊，雨化田就不是个好学生，摸了脚又去摸脸的，一点不卫生。 “那是师父你教得好。”陆绎拿起勺子，就要喂她。 裴籽言正准备张嘴吃，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人。眯起眼睛看了看，发现又是一个熟人。 绣春刀里的裴纶，那个吃货。 他也不愧是吃货，此刻他正盯着陆绎手里那碗汤圆，还咽了咽口水。 裴籽言默默把碗抢了过来，然后一抬下巴，示意陆绎有人等着他呢。 陆绎嘴角一垂，就转过了脸去。他本以为是岑福，张嘴就要骂呢。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裴纶。 “陆同知，还活着的刺客都招了，皇上还等着您呢。”裴纶舔舔嘴角，对着陆绎行了个礼。他虽是南镇抚司的人，但如今不在宫中，一切从简，所有人就都听陆绎指挥了。 “招得这么快，有几分可信？”陆绎很是怀疑，胆大包天敢来行刺皇上，自然早有准备。就算没机会自尽，几轮酷刑应该还是扛得住吧。 “要不我去试试？”裴籽言自告奋勇地举起了手来，她心里很气呀，要刺杀皇帝就去杀呗，还牵连她这种无辜人士。对了，她脖子上还有伤呢，就是头发搭着，陆绎也没看见。 而且陆大人努力搞事业的样子，她还没有正儿八经看过呢。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陆绎怎么可能让她去，之前凌迟不也没敢去看吗，现在来逞什么能。 “我也是受害者啊，我脚好了，真的。”裴籽言跳下了床，不过她很机智地用了金鸡独立的姿势。 还有裴纶在一边看着，陆绎不好跟她在这儿纠纠缠缠。连忙叫岑福拿了拐杖来，才陪着她走出了门去。 第38章 碳酸钙 避暑的行宫不设监狱，但是就地取材的能力还是有的。就在湖边，西厂和锦衣卫的人早就用竹竿圈了一块地出来，做了一个水牢。 那群刺客一共有二十几人，交战之中死亡了十几个，被俘虏的也有好些服毒自尽了。现在只有五个还能喘气，全都被绑在了竹排之上。 雨化田陪在祝由检和王选侍身边，他作为最强战斗力，不必来这儿审犯人。 裴籽言一眼扫过去，发现这群人都身强力壮，肌肉大块大块的，肯定不是什么活不下去的农民灾民。而能组织这一场刺杀，肯定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岑福搬了个椅子来让她坐下，这边的河滩并不平整，站着都嫌累。 陆绎用眼神对岑福施加了一个赞，有如此得力的帮手，他真的省了不少口舌。 本来只是个暖男的举动，但是在这五个刺客眼中，却有另外一番意义了。 锦衣卫指挥同知，那个陆阎王，居然都要讨好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她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裴籽言慢慢坐下，陆绎就站在她身边。他已经下了决定，要时刻保护着她的。 那五个刺客一看更不得了，陆绎居然只配在她身边站着！ “他们之前招了什么？”陆绎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裴纶。 裴纶连忙靠近两人身边，压低声音说了起来。 这群刺客自称是来自塞外，因为近年来大明正处于鼎盛期，很多百姓会选择往关外走，去做生意，或者寻找其他营生。而海上航路打通之后，大明也有意推行此举，祝由检希望能将西部的失地收回来，将去往西方的陆路也联通，再创盛唐之景。 本来在关外的游牧民族生活就很不易，还要被人抢生意，自然不满。久而久之，就行成了一个组织。听说祝由检来密云避暑，这儿防卫自然比不得京中，所以才想要来行刺。 裴籽言握着扶手，想要站起来。陆绎连忙扶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引领着。 那几个刺客脸色变了又变，完全猜不出裴籽言的真实身份了。 走到其中一人身边，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然后又一把拉开他的衣襟，看向了他的胸膛。 “你这体格说自己是牧民，你都不害臊的吗？”裴籽言一看他就不是牧民，反而有几分像是摔跤手的身材。 而听说他们来自关外，她就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这群人恐怕真的不简单，历史的□□，说不定就在自己的面前。 那刺客紧咬着牙关，不肯言语。 叹了口气，裴籽言将头上的发簪取了下来。她拨开外面的装饰，将这把特制的柳叶刀在那刺客的胃部轻轻划了一圈。 这种程度并不会伤害到他，只不过起个铺垫作用而已。 “人的胃里呢，有一种酸。除了金属这些东西之外，正常的食物，哪怕是骨头咽下去，也能腐蚀得掉。但是胃呢，有一层很特别的外壁，可以防止胃酸腐蚀自身。”她将柳叶刀竖了起来，刀尖对准了他的胃，“你说如果我在你的胃上开一个洞，你的胃酸，会把你的五脏六腑都腐蚀掉吗？” 那刺客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这种事，他自然没有考虑过。但要在他胃上开一个洞，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惊骇了。 而且要做这件事的，还是一个小美人。难怪陆绎对她那么恭敬，要是惹了她，岂不是身上要多出好多洞！ 来的时候，裴籽言把自己的工具箱也一并带来了。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玻璃瓶，瓶里装的是她自己试着制造出来的盐酸。不过不算特别纯，里面有许多杂质，透出一种不祥的颜色。 “虽说你们在关外，但也应该听过诏狱。这里面的东西，就是我从关进诏狱的那些犯人胃里提取出来的。但是怎么想，这么残忍的事情也不能用在大明子民身上啊。所以真的感谢你们，能为我的医术提升，做出牺牲。” 这话说完，不但这些刺客的脸色变了，就连裴纶和其他的锦衣卫也一脸惨白。只有陆绎知道她只是吓唬人而已，毕竟她连凌迟都不敢看呢。 “拿个鸡蛋来。”裴籽言往后一伸手，要给他们现场表演一下盐酸和碳酸钙的化学反应。 陆绎愣了一下，他哪来的鸡蛋啊。但就在这时，一边的裴纶默默地递上了一个鸡蛋。 拿到鸡蛋，裴籽言才发现还缺个烧杯。把盐酸倒鸡蛋上的话，效果感觉不够震撼诶。 就在这时，其中有一个刺客终于崩溃了，他哭喊着把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他们来行刺是真，不过他们也知道机会渺茫，所以还有一个plan b。 族里的巫师交给他们一样东西，说这个东西可以传播瘟疫，让大明灭亡。如果他们杀不了祝由检，就把这个藏在他附近，这样就可以让他暴毙。 这个计划乍一听很玄乎，不过裴籽言却是皱起了眉头来，“皇上可曾得过天花？” 第33章 “这得去问太医。”陆绎并不知道这种事情，皇帝的病历，他们也不能随意查看。 在明朝的时候，虽然已经有了人痘这种天花疫苗的办法，但终究不如牛痘安全，并没有广泛地被使用。而沾染了天花病毒的物件，也有可能让人感染。 呼啦一下，现场的锦衣卫就在陆绎的指挥下分成了两拨人。一拨留下来看守这群刺客，一拨则是跑上了山，去寻找那个东西。 那刺客说东西丢在崇祯的房间里，但因为太过紧张，只是随手一扔，也不记得具体扔哪儿了。而对于外形，他只说是由一块黑布包着的，里面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陆绎守在裴籽言身边，陪着她慢慢往山上爬去。 “你还是快点去皇上那儿吧，阿福留下来就行了。这地你们都犁过一遍了，不会再有刺客的。”裴籽言有点着急，祝由检可不能死，他是大明的希望啊！ “裴纶，你和岑福一起护着裴大夫。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就自裁吧！”陆绎斟酌了片刻，不得已做出了决定。不过这一次他有把握，这里肯定不会再有其他危险了。 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祝由检的行宫，此刻这里已经没人了。雨化田早就收到消息，带着皇帝一行人离开了。 “可有收获？”陆绎一进门，就看到了沈炼。他早来一步，已经在此地展开搜寻了。 “还没有。”沈炼摇摇头，眉头紧锁。他还没来得及去看自家妹妹一眼，就又被拖回来工作了。 两人握着绣春刀，也加入了搜寻的队伍。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也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只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抽出，斩断一切危险。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有人发现了什么。 陆绎第一个冲过去，那是祝由检的书房，是他最密切活动的区域。 房间内灯火通明，第一个发现的人是靳一川。他看到椅子边上有个黑色的包袱，下意识就用手去打开了。 看到里面的东西，他就确定，这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 陆绎看着靳一川，心中一沉，竟是没能说出话来。 “这是什么？”沈炼走了过去，他比靳一川要谨慎一些，只是用剑鞘戳了一下那黑乎乎的东西。 “二哥，等等，不要碰！”这时裴籽言抓着裴纶就走了进来，他这根人形拐杖可比木头做的好用多了。 “我已经碰了。”靳一川立马举起了手来，他一直在这里，接收到的信息不全，并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危险的。 “三哥你先站到旁边去。”裴籽言推开了裴纶，她往前迈了两步，但陆绎却堵了上来。 “你也别靠太近。”陆绎并不想她受到什么伤害，而且如果这东西真的带着瘟疫，那能救他们的，估计也只有她了。 “嗯。”裴籽言点点头，这点距离够了，她已经看清楚，那是个啥玩意儿了。 第39章 大盘鸡 那个东西，是现代网络的网红——土拨鼠，学名旱獭。 不过这一只不会发出“啊~！”的叫声了，它已经是一只腊肉土拨鼠了。 既然刺客会把这只旱獭带来，那就说明它一定有特别之处。旱獭本身就是鼠疫耶尔森菌的自然宿主，其携带的跳蚤也一样有传染性。虽然这只旱獭死了，但凡事就怕个万一。 “有谁碰过了？”裴籽言站在原地，她左右看了看，这屋子里全是熟人。 靳一川默默地举起了手来，沈炼也同时举起了剑鞘。 裴籽言叹了口气，她甩甩头，开始做隔离工作了。但凡进过这个屋子的，还有和那些刺客接触过的，统统单间隔离。参与了搜寻工作的也不能放过，这里可没有抗生素，要是得了鼠疫，只能硬抗。 其余的人也不能离开，需要就地观察，包括祝由检。 “臭丫头，到底怎么样了？” 等她交待完这些事情，雨化田来了。不过他站在门口，离得老远，还用丝帕捂住了口鼻。 “麻烦雨公公给皇上说一声，现在情况特殊，如有一个不慎，就会有灭顶之灾。”裴籽言就怕祝由检不信邪，他的话，谁能违背啊。 “知道了，你这边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雨化田皱了皱眉毛，把丝帕给放下了。 “需要大量的棉布，蒸馏过的高度酒，还有生石灰。另外公公要小心，不能跟外面的人接触，让他们把东西放下就行，距离要保持起码十尺开外……” 雨化田默默地记着，他招招手，让马进良去做事了。而他则是去到了祝由检的新住处，向他报告这边的情况。 “阿言，我们现在还要做什么？”陆绎在一边听裴籽言说了那么多，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即便在龟城，也没见要做这么多预防措施的。 “不用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裴籽言淡淡一笑，他用昵称喊自己的时候，感觉还真是好呀。 不过这句话是对他们说的，裴籽言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她逐一记录了所有人的接触情况，健康状况，然后还隔空跟御医们交流了一番，让他们也密切注意是否有人发病。 当然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土拨鼠给火葬了。 裴籽言依旧没学会生火。只能让陆绎来了。 火光亮起，裴籽言没有远离，她得时刻注意着，以免有跳蚤趁机蹦出来什么的。 烧了一会儿，一股肉香传来了过来。腊肉也是肉，还是会有肉味的。 “走，去看看厨房有什么？”裴籽言饿了，她真的太惨了，就吃了一碗汤圆啊。 “脚还疼吗？”陆绎连忙跟上了，还要去搀扶她。 “还有一点，但我自己能走了。”此刻裴籽言就拒绝了，他们现在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 陆绎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显然还很不放心。 “就十天，十天之后就行了。”裴籽言算了一下，不同的鼠疫潜伏期不同，但基本上都在八天以内。为了保险，她还多算了两天，万一有根骨清奇者呢。 “十天之后，什么就行了？”陆绎一挑眉，见她有心情吃饭，那他也有心情调侃了。 裴籽言真没想到啊，给他一条石子路，他还能在上面飙起车来了。 不愧是陆大人呀！ “十天之后，谁染了病，谁幸运没染上，就一清二楚了。而谁挺得过去，谁又会变成这样一具焦尸，就只有那人自己的身体行不行了。”裴籽言念头一转，就露出了一副愁苦之相。不过老实说，她还是比较乐观的。 那群刺客从塞外到密云怎么也要几天的时间，他们都没有病发，就说明危险性并没有那么高。 之所以这个样子，纯属就是为了打击报复。 “阿言……”陆绎也跟着她垂下了嘴角，现在大家都命悬一线，他确实不该如此。伸出手，他又想去握住她的手。就算要死…… 裴籽言将手往身后一背，直接就躲了过去，“你啊，才跟你说了不要接触，干嘛又来？你才八岁吗？” 陆绎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自己被她捉弄了。不过他也不恼，只是笑笑，快步往厨房走了去，“你最好快点，不然我就要动手烧饭了。” “你烧的能吃吗！”裴籽言也想快啊，可她不想加重伤势，只能慢悠悠走。 陆绎率先一步走进厨房，此时御厨早已离开，他们也没接触过刺客，所以依旧还是去伺候皇上了。在行宫里什么都有，除了那幽灵一般的疫症之外，他们享受的，就是皇帝的生活。 把火升起来，锅碗瓢盆都准备好，还拍起了蒜，剥起了葱，做好一切炒菜前的准备。 裴籽言进来的时候，厨房已经有烟火的气息了。她依旧烧水做好了消毒的工作，才开始按照人头，设计菜谱了。 留在行宫里的有二十几个人，其中进入过书房的有七个，包括她在内。既然不能同桌吃饭，那就做套餐，荤素各做几个菜式，等他们自己挑吧。 突然就有了中餐厅的感觉，裴籽言立马干劲十足了。 吃的人多，她就干脆用了两只整鸡来做了大盘鸡。主食干脆用面条，简单，方便，还管饱。不过她是米饭派，所以就用冷饭炒了一大盘蛋炒饭。然后还必须有青菜，不补充维生素是不行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饭菜就做好了。陆绎让几个身体最好，且没进过书房的手下来将饭菜都发放了。而他和裴籽言就在厨房吃了，他们两个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要感染肯定就是一双。 “你这菜哪儿学的啊？”陆绎觉得大盘鸡还挺好吃的，虽然作法看起来相当粗犷。 “你还记得葡萄干吗？我爸说啊，都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不过呢，发明这道菜的厨子啊，是成都府的人。”裴籽言把大盘鸡的历史告诉了陆绎，不过这些事，要几百年后才会发生。 “成都府的人跑去西域做了鸡，然后葡萄干又怎么了？”陆绎差点喷饭，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事啊。 第34章 “葡萄干啊，可以做手抓饭。要不是现在天热，我就给你做羊肉手抓饭了。”裴籽言舔了舔嘴角，典型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 “好吧，那就等到冬天，你给我做。”陆绎笑了笑，他已经开始想象两人一起生活的场景了。 他们陆府很大，但厨房似乎需要改造一下。像雨化田府邸那样，再加个烤炉，烧烤架，南来北往的食材都可以加工了。 不止厨房，他的寝室也要重新弄过。等他将她娶进门来，那就是两个人生活了。 采光好的地方要放上梳妆台，衣柜也要增加许多，还有首饰柜子。她总是不怎么打扮，十分朴素。但等她成了陆府的媳妇，他一定要她珠翠满头，绫罗满身。 明明就很爱财，完全是工作牵制住了她。 裴籽言也在想象，等到了冬天，她所做的计划可能很多都成了现实。大明本身是有公众医疗的，不过规模不大，在大型疫情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所以一定要进一步扩大，还要开办医学院，增加从医人员的数量。还有对城市下水系统的改造，泰兴的悲剧随时都会在这里爆发。而京城人口更多，会更严重。 嗯，还要她的房子。这件事完了，雨化田就会兑现承诺，将他的一处房产赠与她。不过她不会住进去，毕竟现在她已打算和陆绎在一起了，就要和雨化田彻底划清界限。到时候卖掉，换了现金，再去挑一处。 一定要厨房大的，院子里最好直接有种果树，绿化好的。等到了春夏，就可以做各种果酱。 陆绎他喜欢吃酸甜口的，得找机会去找蓝莓苗子，蓝莓酱最是好吃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抬起了头。正好此时陆绎也看向了她，两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在空中交汇了。 裴籽言舔了舔唇，要是电视剧的话，此刻就该kiss了。 可惜啊，她自己说了，不能接触，不能接触啊！ 真是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就确定是咱们61大人了~！ 不过呐，厂花会有一个分结局，我还是爱他的！ 第40章 椰奶西米布丁 “裴大夫，你要的东西送到了。” 吃过饭，门口就有人喊了起来。 裴籽言出门一看，是马进良。他把显微镜拿过来了，不过这不是此前做的那一个，祝由检很好奇，就拿去玩了。现在他拿过来的，是雨化田命工匠改良之后的。那工匠有极高的天赋，明白了原理之后，又做了好几个。而这一个，是他最满意的版本。 没一会儿，锦衣卫也有人把那几个刺客的血样送了过来。不知道他们取血过程中有没有感染，反正一并拖进来隔离了。 立马坐了下来，裴籽言开始研究这些血样了。她本来准备先用自己的血样来做个对比的，但陆绎舍不得她再流血，很果断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头，献了血出来。 看了很久，裴籽言才松了口气，确定这些刺客的血液中并不含鼠疫杆菌。 所以巫师只能是巫师，要毁灭大明，差得远了。 科技才是第一生产力，他们什么时候能明白呢？ 转过头，裴籽言的视线又对上了陆绎的。他一直在看着自己，那好，这么好学，就抓他做第一个学生了。 拉着陆绎的手，让他坐到了显微镜前，她要开始讲课了。 陆绎看着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她主动碰触了自己，那就说明，这疫情算是过去了。 “别看我，看这里。”裴籽言伸出手，按着他的脑袋，杵到了显微镜前。 从血液的组成一直讲到了血型，虽然对于陆绎来说都是新知识，但这些知识点并不难，他很容易就能听得懂。 裴籽言很贴心地用甲乙丙丁戊代替了abo和ab，rh型血，不然她还要先教他唱字母歌。 “那阿言你是什么血型？”陆绎坐着，他的手刚好可以够到她的腰，所以他就伸出手去，环住了她的腰。 “乙。”裴籽言是b型血，在全球只有16%的人是这种血型，但在中国，却占到了40%。 “那我呢？”陆绎有点好奇，如果他和她的血型一致的话，以后她受伤，就可以用自己的血救她了。 “让我们来看一看吧。”裴籽言有点激动，她想起了初中生物课要解剖青蛙时的感觉。她并非不怜悯生命，而是对另一个层次的世界有着极强的好奇感。 用针刺了指尖，她也挤出了一滴血来。 在显微镜之下，她很清楚地看到红细胞慢慢地凝结到了一起。那就说明，陆绎的血型可能是a，或者ab。 “那我不是就不能输血给你了吗。”陆绎有一点点遗憾，她明明说了乙型血的人很多的，但偏偏他就不是。 “你作为锦衣卫指挥同知，比我危险多了吧。”裴籽言是个法医，她其实算后勤了。 “你摸摸你的脑袋，你再说这句话看看。”陆绎收紧了手，让她更靠近了自己。明明就是个仵作，但偏偏每次最倒霉的就是她。 裴籽言默默地摸了摸自己那一茬短发，还好这次受伤的是脚。 “咳咳。” 门口突然来了一人，是裴纶。他往里看了一眼，立马吓得就缩回了脑袋。 不是说隔离吗？ 不是说不能和其他人接触吗？ 那他们在干嘛？ “什么事？”陆绎缓缓地松开了手，他走到了门边，没有让裴纶进来。样子嘛，还是要装一下的。 “皇上说想知道裴大夫所做的所有事情，写成折子就是，西厂的人会来拿的。”裴纶此刻已经想回去翻族谱，看裴籽言是不是和自己有亲属关系了。 “好，我马上写。”裴籽言整理了一下裙子，她也确实要给祝由检说明很多事，其中就包括如何控制鼠疫。 “还是我来吧，你说就行。”这折子是要给皇上看的，她那鸡抓一般的毛笔字怎么可以呈上去呢，自然得陆绎来写。 裴纶连忙去找了文房四宝来，书房那边暂时还是不能去，只能找了个地方写折子。 裴籽言看着他这么忙前忙后的样子，就想起了电影里他用属下的口水润毛笔的画面了。有权有势就是好呀，她也该努努力，让祝由检给自己一个官做做了。 鼠疫的历史非常长，无论在大明还是欧洲，而且还分为了三种。一直到20世纪，制药业发展起来之后，人类才算是勉强战胜了鼠疫杆菌。 可鼠疫的阴影依旧笼罩在许多地区，裴籽言记得自己穿过来之前就有人因为接触土拨鼠感染了鼠疫，还在互联网上引起了一阵恐慌。 对于她的长篇大论，陆绎已经习惯了。他写得飞快，一个字都没落下。但裴纶就头大了，尽是他听不懂的话，还要拼命磨墨。 裴籽言终于讲完了，她去到厨房，给裴纶煮了一杯奶茶。值得庆幸的是，冰库也在行宫内，他们可以随便用了。 “哎呀，裴大夫你治人了得，治人的胃也了得啊。”裴纶喝了奶茶，还在回味晚饭的大盘鸡。 “陆同知去哪儿了？”裴籽言没给陆绎煮奶茶，是因为她想待会儿给他做冰的甜品。本想来问问他想吃什么，却没看到他人了。 “陆同知啊，他还写了一个折子。我偷偷瞄了一眼，他似乎是在向皇上为你邀功呢。”裴纶眨眨眼睛，他此刻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所以这一点就很好想通了。这个折子有点特殊，所以陆绎亲自送到了门口，提醒递折子的人注意一下。 “我其实也想当个官，不过四所没有对应的职位呀。”裴籽言不知道这个折子能不能成功，感觉挺玄的。 “宋千户要成亲了，裴大夫可知道啊？”裴纶立马开始八卦了，四所的千户宋静槐就要结婚了。而成亲之后，她会随夫去广州府了。这样一来，四所千户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那也不一定轮得到我啊，不是还有曹副千户吗？”裴籽言才没那么乐观呢，四所都是世家女儿，她无父无母无家世，怎么可能抢得过别人。 “曹灵儿那丫头片子哪里比得上裴大夫你啊！再说了，以裴大夫你的能力，做个佥事都绰绰有余。”裴纶趁着没人，赶紧乱拍马屁。 “那就承你吉言啦。”裴籽言也没把他的话太当回事，毕竟他又不是祝由检。 没一会儿，陆绎回来了。裴纶乖乖回去隔离，而两人又回到了厨房，开始捣鼓甜品了。 扫荡了一番，裴籽言发现了琼脂，椰子，西米，还有一盒龙须酥。只是这龙须酥和现代的略有不同，宫中叫做窝丝糖。皇帝吃的，肯定制作更为精细。麦芽糖拉的丝更细，吃起来口感更加细腻。 所以说大明真的很厉害，只是很多技术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一旦朝代更迭，疫情爆发，就会直接断掉，再无传承了。 一边叹息着现代毫无灵魂的流水线甜品，一边就做了椰奶西米布丁。 煮了西米，熬了琼脂，再将椰汁和牛奶混合，放进冰库等凝固就好了。 “既然没有疫症，那皇上什么时候能回这行宫啊？”不像裴籽言是生活在21世纪的人，陆绎他再怎么不羁，对皇权的尊敬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看着她这么大肆享受御膳房里的东西，他就怕惹得祝由检不喜。到时候别说官职了，说不定还要让她下牢狱去吃吃牢饭看看。 第35章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十天的隔离期还是需要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而且这也关系到皇上的安危，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裴籽言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疏忽就造成大明灭朝惨案啊，她毕竟只是一个实习法医，拥有知识，不代表在实际操作之中就没有纰漏了。 陆绎叹了口气，她都这么说了，那他只能心安理得去享受这帝王一般的生活了。 第41章 抬头望明月 这十天里，所有人都胖了，除了御膳房的库房。不过裴籽言理由充分，他们是疑似患者，需要多吃来增加营养和抵抗力。 祝由检也没那么小气，而且这十天里他也收获颇丰。每天裴籽言和陆绎都会给他写万字小论文，他所接受的知识量，已经相当于一个大一的学生了。 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祝由检很是开心。他应允了陆绎的提议，让裴籽言升为四所的千户，并且将四所改造成了医学和法医学相结合的新职能机构。里面的姑娘们愿意学的就留下来，不愿意的就做后勤工作。 同时还会先在京城里招收医学生，把这个中心的医疗体系建立起来。 这些事不可能一时之间就做好，所以出了密云回到京城之后，她先去找雨化田把她应得的报酬拿到手了。 地契一到手，她就找中介去转卖，然后置换了一套宅子。 这宅子不算太大，但是其中种了好多植物，开花的，结果的，一年四季都很漂亮。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也不用在装修上太花功夫了。 还有些东西在沈炼那边，她抽空去搬家了。陆绎也陪着一起，他现在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没下聘礼之前，他什么都不放心。 要迁新宅，裴籽言还是不忘要给三哥哥最后做一顿饭吃，这个院子也是充满了回忆的呀。 一帮男人跟着她买了好多东西，从市集那边开开心心回家去。才走到门口，她看到了小黑，这只她还没有完全养熟的小黑猫。 “啊，小黑！”裴籽言抓了一点虾米出来，把小黑引诱了过来，一把抱进了怀里。 “喵！”小黑叫了一声，没有反抗。但它却回过头，看向了墙角处。 裴籽言伸着脖子看了过去，那儿有一只狸花猫。白手套，碧绿眼，特别好看，“二哥，三哥，你们看，小黑都找到媳妇了。” 沈炼和靳一川同时转过了头去，并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不止找到了媳妇，还生了一窝小猫崽呢。”陆绎走了过去，他发现墙角那儿还有一个猫窝，里面黑的，花的小猫咪有四五只呢。 “呀，真的。”裴籽言一看就乐了，这可收获太丰了吧，“小黑你已经有孩子传宗接代了，再生下去我可养不起，过几天就把你阉了。” 裴籽言可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主人，驱虫，绝育，一个步骤都不能少。只可惜古代没有疫苗，只能让它们不要瞎跑了。搬了新宅子，一起抱过去。多做点猫爬架，多快活呀。 在场几位男士听得脸色一白，不由自主都有点幻痛。她做仵作，做大夫都没关系，干嘛连这活儿也要包揽呀。 靳一川有点同情地看向了陆绎，他小命堪忧啊。 “我们陆家一直都是一夫一妻。”陆绎却丝毫不怕，他们陆家向来不娶妾，他的爹甚至都没有续弦。 但并非人人都是情种，他爹就不是，只专心于事业。而他则是两者的结合，既是情种，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但事业也不会放下，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迟早他会接过来。 “猫也要。”裴籽言笑着把小黑抱进了屋，她找了点布和棉花，又让几位男士去砍了木材，就这样先做了一个猫窝，让小黑一家六口住进去了。 等搬好家，她会单独留一个房间出来，作为吸猫室。 男人们做猫窝的时候，她和陈氏就去做饭了。陈氏已经有了身孕，不过才两个月，不显怀。 既然有了孕妇，那裴籽言的菜谱就跟着调整了一下，做了一些含叶酸较多的蔬菜。同时她也嘱咐陈氏平日多吃菠菜，花菜，芦笋还有一些维生素丰富的水果。 古代婴儿夭折率极高，孕期一定要好好补充营养才行。 不过也不能补太过，胎儿太大，生起来风险也会变大。 裴籽言揉了揉眉心，在古代生存可真是太艰辛了，一不小心就会嗝屁啊。 “妹妹啊，你可真和那陆大人私定终身了？”陈氏很是遗憾啊，她两个弟弟估计单身的生活还要持续很久了。不过既然裴籽言做了选择，那她这个做嫂子的，还是要担起母亲的角色来。 她这个妹妹无父无母的，说不定出嫁的时候还要从她这边出门呢。 “嗯。”裴籽言点了点头，她和陆绎虽说已经定下了，但两人也只是牵过手，抱过而已，亲亲都没有过呢。 她看着锅里面对面蒸得红彤彤的两只大螃蟹，脸也一下子变红了。 小黑和狸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进来，两只猫互相舔着毛，腻腻歪歪的，一点不害臊。 虽说她是个法医吧，但面对死人和活人那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听说陆家很不错的，妹妹你嫁过去肯定很幸福。不过陆家显赫，你也要小心一些。”陈氏一边切着菜，一边对裴籽言说道了起来。不过她完全听不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些这样那样的画面。 一边想，她一边就把煮好的虾给捞了起来。一对一对地摆了起来，一盘爱心很快就摆好了。 “妹妹，你这摆盘也太浪费盘子了吧？”陈氏低头一看，不知道这些心有何含义。 “啊，我瞎搞的！”裴籽言连忙用筷子一搅，把那些爱心给掩盖住了。 不想看到这些对虾，她直接就把头都掐掉了，然后重新做了椒盐味道的。其他菜也一通爆炒，油炸。厨房热闹了起来，就没空去胡思乱想了。 可是上了饭桌，她挨着陆绎坐下，又开始控制不住了。 今天陆绎穿了那身晴山蓝的长衫，头发用白玉冠固定住。玉色温润，完全压制住了杀气。他脸上也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完全不似白日里那般冷峻。看来今晚他是要做良人，而非阎王了。 吃过饭，裴籽言把收拾好的东西都装上马车。不过小黑她没动，现在小猫都还小，不适合挪窝。 “咱们散散步？”陆绎不想坐马车，她的新宅子离这儿也不远，考虑到要上班。坐马车的话，很快就到了。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摸了一包糖出来，递给了陆绎一颗。 那是春天的时候她做的樱桃糖，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两人沿着护城河散着步，河边有小孩放了好些河灯，星星点点，很是漂亮。现在正值夏季，还有萤火虫忽闪忽闪着，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浪漫了起来。 裴籽言琢磨着要不要让陆绎给自己抓一只萤火虫过来啊，然后两人凑着一起看的时候，就可以接吻了！ 这个计划也太棒了吧，她佩服了一下自己，就要开口。 扑通一声响，河边放河灯的一个小孩子掉进了水里面。顿时周围的小孩子都哭了起来，很明显，大人都没在他们身边。 陆绎见状立马跳下了河去，把那孩子给捞了起来。 护城河可不是自然河流，也不太流通，时间长了，里面都是淤泥。他白的一身下去，黑的一身上来，还带着河底才有的腥臭气息，刚才的樱桃糖算是白吃了。早知道这样，她就多吃几口蒜泥白肉了。 “我看我明天还得给皇上加一个折子，让他在大明律里加上一条，不看管好自己的孩子，导致伤亡的，一律按不孝罪处以凌迟！”裴籽言咬牙切齿地说道，多么美好的夜晚啊，就这么被毁了。 “好啊，我帮你写。”陆绎却一点不在意，他甩了甩袖子，离得却是远了点。 “写什么写啊，你先洗干净再说！”裴籽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把他拖回了家。她可是法医，这点淤泥还不至于能让她嫌弃。 烧了水，让陆绎在浴室洗了澡。还好一路岑福远远地跟着，他见到陆绎跳水救人之后就连忙回去拿了换洗衣服过来。 一阵忙活，裴籽言也累得一身是汗。她真想把衣服都脱了，就穿一条小吊带裙。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乖乖又烧了水，用毛巾擦了擦身子。发簪也都拆了下来，都到家了，披头散发也没什么。 不过她还是穿了一件纱衣，万一有人偷窥呢。 甩着头发走出了厨房门，她一下子就撞到了陆绎的身上，“你还没走啊？” “我为什么要走？”陆绎低头看了她一眼，立马就抬头望明月了。 第42章 亲兄妹 “你孤男，我寡女的，你好意思留下来呀？”裴籽言也跟着他一起抬了头，不过她只能看到他长长的脖子，还有他的喉结。 突然就很想伸手摸一摸，她其实一直想摸摸活的，可以动的喉结，不知道是个啥触感。 “你都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怎么还能叫孤男寡女呢？”听到这里，陆绎就把头低下来了，不过他的目光只放在她脸上，没有往下移，“而且，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第36章 “我让你来是洗你身上的泥，现在泥没了，你可以走了。”裴籽言伸出两只手，她本想将他推出门去的，但是一按到他的胸肌上，她就立马被冻住了。 不过手指头还在蠢蠢欲动，想要挠一挠，试试手感。 “你这样，让我怎么走啊。”陆绎不但不走，还朝着裴籽言迈了半步。 “你，你又不是瘸了！”裴籽言算是领教到了，什么叫眼神开车。 她几乎是一秒就怂了，连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她还不忘拉拢了自己的衣领，连着脖子都遮住了。 陆绎笑了笑，他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夏天也别贪凉，小心明天热伤风。” 他又不是禽兽，更何况他们都定下婚约了，她也搬出来住了，有什么可急的呢。 裴籽言这次就不跟他杠了，他也是关心自己啊。 当陆绎伸手去拔门栓的时候，裴籽言提起裙摆，就朝着他奔了过去。他就这么走了，她有点不甘心，怎么着也要抱一抱！ 当她正要伸出手从背后抱住陆绎的腰的时候，他却是转了过来。 作为习武之人，他的敏捷度不知道要高于她多少。 一头扎进了陆绎的怀抱，裴籽言虽没料到这个情况，但面对面就面对面吧。她紧紧地收拢了手臂，抱住了他的腰。 这个男人真是，腰为什么那么细啊！她的手都可以在后面打个结了！ 陆绎深吸了一口气，夏季的衣料薄，他也可以感到得到她啊。 伸出手，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那茬断发已经长长了不少，但是也只能隐藏在发髻之中，还梳不起来。 今晚他都不想走了，但是他绝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她马上就是四所的千户了，但凡有点问题，都会被抓出来说半天。 而且她一个姑娘家，名节是最重要的。虽然他觉得她可能并不在乎。 但他必须为她维护着，人言可畏，他俩能力再强，也没办法让别人闭嘴。 顺着她的发丝滑了下来，他的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裴籽言在这一瞬间就踮起了脚尖来，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她懂的！ 陆绎笑了笑，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看吧，她果然不在乎。 * * * * * 裴籽言一觉睡到自然醒，她睁开眼，就看到了窗外开得正艳的月季。那红彤彤的花瓣让她想起了昨晚那个吻，她傻笑着摸上了自己的唇，似乎那触感还留在唇边。 不过昨晚也只有一个吻而已，陆绎很有绅士风度地适时停了下来，转身离开了。 古代人嘛，她理解的。 他说婚礼的一切也差不多该准备起来了，所有流程都得走，走完的话，估计也要一段时间。而且近来他俩都忙得要死，根本没空去做这事。想想很快也要入秋了，到时候天冷也不舒服。所以她觉得干脆第二年春天办好了，春暖花开，天气不冷不热，做什么都方便呀。 这里也没空调和暖气，到时候新婚之夜感冒或中暑那就搞笑了。 洗漱好了，她就去了北镇抚司。今天她要换上皇上赐的飞鱼服，从此以后，她就是四所的千户了。 这一件飞鱼服是海棠红色的，和普通的四所姑娘一眼就能区别出来。 换上之后，她就立马去了柳家的医馆，开始工作了。 京中的大夫都知道了她在苏州府做的事，对她都很是好奇。不过密云那事就没有外传了，皇上遇刺，可不是什么好事。 柳家是医学世家，他们在京中的名声非常好，所以裴籽言就选了他们家来做第一个合作对象。以前她也和柳青青见过多次，两人关系也很是不错，便于展开工作。 她又是锦衣卫，又带着皇上的圣旨，也没人敢不从。 只是要让古人接受现代医学的洗礼，那就非常困难了。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哪怕是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也梗着脖子要争辩一番。 “都说女子和小人难养，我看这些大丈夫才是最难搞的。”裴籽言气得头晕，她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就要喝。 “茶凉了，再烧吧，岑福！”陆绎把她的茶杯抢了过来，不让她喝凉水，这眼见着就要入秋了，不能再吃冷的。 “行吧，咱们先把折子写了，然后等会儿去吃好吃的。”裴籽言把陆绎的办公室改造了一下，他们两个现在共用一间。 北镇抚司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定亲，也见怪不怪了。 “把裴纶叫上吧。”陆绎拿起毛笔，却是想起了一件事。 “叫他干嘛，他那么能吃。”裴籽言还挺喜欢裴纶的，不过他食量有点大，她很是嫌弃。 “你们几百年前可是本家啊，说不定祖上真是兄弟呢。”陆绎开始写折子了，不过脑子里却是想的裴家家谱。 “不可能。”裴籽言下意识就摇了摇头，就算原身真和裴纶有关系，那也不关她的事呀。她拿起一个圆规，帮忙补充着饼状图。她让工匠做了好多现代的文具，越来越有踏入工业革命时代的感觉了。 “你爱吃，他也爱吃。”陆绎差点笑出来，他们两个除了长得不像，其他都很像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裴籽言放下了圆规，她突然意识到陆绎有别的意思。他平时不是这样弯来弯去的人啊，他很直的。 “你认裴纶为哥哥吧，入他家的族谱。”陆绎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她，而是依旧低头写着奏折。 裴籽言愣了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他不是一个看中门第的人啊，这是抽什么疯？ 还是说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仵作身份确实太低了，毕竟夏家平反后那可比陆家还要显赫呢。 瘦死骆驼比马大，她不过只是一头小毛驴。 “别瞎想，这是皇上的意思。”陆绎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多了，他才不是那种看中家世背景的人呢。 “皇上？”裴籽言更不懂了。 “你是四所千户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重的任务给你。如果你的家世不够，无人撑腰，很多事是做不了的。裴纶他家虽然现在衰落了，但祖上百年前也是开国元老，总归有点用。”陆绎慢慢地跟她解释了起来，朝中做事，和锦衣卫的风格就完全不同了。家世，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那皇上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这么做呗。”裴籽言无所谓，不过仔细想来，这对她和陆绎都是好事。他们如今都在朝中为官了，那就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了。她也得为他的仕途，他的抱负着想。 只要裴纶不来她家里抢吃的就行，现在他们还没关系呢，就经常觍着脸来蹭吃蹭喝。要是日后变成了兄妹，他还不住她家来啊。 “阿言，你是不是不开心？”陆绎自认可以在朝中保护她，但这是皇上的意思，他无法违背。 她向来自由散漫，日后恐怕还会遇到很多不得不做的烦心事。 “是有点。”裴籽言点点头，她抬起眼来，看向了陆绎，“不过你要是亲亲我，我就开心了。” “胡闹。”陆绎拿起毛笔，轻轻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 “你干嘛！”裴籽言要生气了，她是胡闹，但她就是口嗨而已啊，他居然敢在她脸上乱画！ “亲你啊。”陆绎伸出手，轻轻地抹掉了她鼻尖的那点墨汁，然后侧头吻了上去。 裴籽言微微一笑，她抬起脸来，让他的唇落在了正确的地方。 第43章 舒芙蕾 在北镇抚司的议事厅里，裴籽言面对着一张巨大的沙盘，正在上面插着小旗子。蓝色的旗子代表水患，黄色的旗子代表旱灾，红色的旗子代表瘟疫。 陆绎在一边将收集到的信息都一一念给她听，让她可以把今年的各种灾害都直接表现在这沙盘之上。 虽然对他们两人来说，这是甜蜜的一年，但是对于大明来说，这一年却极不安稳。南方水患，北方旱灾，还有局部爆发的蝗灾和瘟疫，弄得祝由检是焦头烂额。 因为天灾，各地收成不好，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出现难民外逃的现象了。北方很多流民就是奔着京城来的，毕竟这里是皇城，就算各种达官显贵施舍一口粥，他们也能多活一日。 流民会带来非常多的问题，例如说来年春天的时候就无人播种了，还有伴随着他们到来的不止会有饥荒，也有可能带来各种病毒。 在裴籽言那个世界的大明，李闯王的军队就是一支瘟疫大军。随着他们四处征战，各种病毒也到处传播。明朝有人口1.7亿，因为战争和瘟疫的原因直接造成了四千万的人口损失。 “有些人见着丝制品贸易赚钱，眼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将良田荷塘改种桑树，全然不顾百姓生死。”陆绎看着那些旗子越插越多，心中也是愤怒至极。 “天灾人祸，今年冬天恐怕是很难过了。”裴籽言叹了口气，她本还打算在冬天的时候把婚礼的事情都准备好，就等春暖花开呢。但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是不能如愿了。 第37章 和陆绎一起去到了医馆，把京中的大夫们都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一会。她对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灾情进行了一番分析，让他们备好药材与物品。然后两人又去了义庄，查看了一下物资情况。 明时的义庄并不仅仅是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其实还是一个比较完善的慈善机构。如果那些流民真的来到了京城，那这个机构将会发挥极大的作用。 “我还是觉得不够，得从那些达官贵人嘴里抠点银子出来才行。”裴籽言很清楚，仅靠大明国库是撑不了多久了。这么大一个国家，还要应对来自未来的挑战，不可能在救灾方面浪费太多钱财。 “人人都是铁公鸡，能抠出来多少。”陆绎想起了她在雨化田车里抠宝石的样子，禁不住就笑了起来。 “这个你放心，我逼捐那可是一把好手。”裴籽言好歹是现代人，要怎么拔毛，她最清楚不过了。 不过这件事她们两个是办不成的，还需要强有力的外援。 而这个外援，就是雨化田。 裴籽言的计划完全就是照搬现代社交网络的，让人带头捐款，然后每天敲锣通报，城头天天写告示。捐了多少，捐了什么，全部通报出来。还要买通那些说书人，捐了的，大加赞赏，没捐的，陈年旧事花边新闻就反复诉说。 人都是要脸的，何况这些显贵。天天被这么劈头盖脸抽，都不好意思出门。等上了朝，面对的就是文武百官的嘲笑，谁受得了。 舍得钱财，才有清净。钱嘛，以后风调雨顺的时候再捞就是。 这件事要成，裴籽言第一个去找的就是雨化田。 “臭丫头，你还记得本公啊。”雨化田这段时间也很忙，而且他忙的事还都是裴籽言带来的。不过两人的职能不同，竟是一面都没能见上。 “当然记得了，你看，我给公公您带了吃的来。”裴籽言当然不会空手来了，她亲手做了舒芙蕾呢。 舒芙蕾其实做起来很简单，就是打蛋白需要臂力。本来陆绎想帮忙的，但裴籽言怕他帮忙的事被雨化田知道了，反而惹人生气。 手都抽筋了好几次，才算是把蛋白给打泡了。 她还搬出了最后的一点樱桃糖，做了糖浆淋上去。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趁热给他送了过来。 雨化田嫌弃地看了一眼，但还是动了勺子，吃了一小口。 他虽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不过勺子却一直没有放下，就这么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你厨艺这么好，皇上都惦记着呢。” “皇上又没吃过我做的菜，怎么会惦记？”裴籽言觉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提祝由检啊。 “你以为皇上是瞎是聋的吗？行宫里发生的事，他可是什么都知道。”雨化田吃完了，他掏出丝帕来，擦了擦嘴，“要不是陆绎那折子，估计你现在已经入宫了。” “不至于吧，我还秃着呢。”裴籽言吓了一跳，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副样子怎么会被祝由检看上呢？ “还好你秃着，又多少有些本事。”雨化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似乎白了一点，胖了一点，“说吧，有什么事？” “公公啊，是这样的……”裴籽言连忙把自己的计划都说了出来，不过他会不会答应，她就没底了。 “你让陆绎那臭小子过来。”雨化田听完了，他却表明态度，却是要见陆绎。 裴籽言没办法，只好叫了陆绎。但雨化田却把她赶走了，不想她参与到他们的讨价还价之中。 “陆同知，你可还记得你欠我三个人情？”雨化田看都没看陆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记得。”陆绎第一次感觉到了贫穷的滋味，当初为了交换慕寄蓉的情报，他承诺三倍奉还雨化田的人情。还没还清，现在又要再欠了。 “要本公参与你们的要饭之事也行，只要你承诺今年之内不娶那臭丫头就是。”雨化田这么做纯属恶心人，其实祝由检也一直想着要从富商权贵嘴里抠钱出来，正好不谋而合了。他只不过就是见不得这两人好罢了，他一个人太监，无力去争什么，但他也不想别人就轻轻松松得到幸福。 而且不经历些波折，怎见得到真心呢。他这是为了裴籽言好，让她擦亮眼睛看看，陆绎是一个为了大义，可以放弃小家的人。 至于裴籽言回如何反应，他就在这里搓手等着看戏了。 “好。”陆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他们的婚礼本来就要推迟到明年春了，不过这事还没人知道，大家都以为在腊月里就能喝喜酒呢，“还有两个，麻烦督公早些兑换了，就怕万一啊。” 陆绎可比雨化田年纪小，他觉得自己肯定比他长命。 “是啊，万一臭丫头守寡了，我也不能逼着她一个寡妇来还债吧。”雨化田的嘴可是祖安级别的，岂能被陆绎打败。 “这点督公就放心吧，阿言她医术高超，我想死阎王也收不了。”嘴没雨化田那么毒，他只有撒狗粮了。 “让那臭丫头每天都过来给我做甜点，就刚才她给我做那种！”雨化田提高了嗓门，一脚踹翻了狗粮。 这事总算是确定了下来，第二天就开始实施了。雨化田在朝上主动提出要捐出自己的个人财产，来为大明解忧。当然他并不会这么慷慨，有一部分是裴籽言和陆绎赞助的。他何其精明，怎会全部自掏腰包。 城门的通告，城内的说书人，就连夜里打更的人都动员了起来，简直就像是买了热搜一般热闹。 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富商权贵没坚持几天，就纷纷解囊，开始捐款了。捐得少了，还会被骂，不得不补捐。 “哎呀，我怎么有点愧疚呀。”裴籽言一边打着蛋白，一边听着岑福的报告。 “有何好愧疚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积德。”陆绎笑了笑，伸手要帮她。 “诶，不行，这个你不能碰。”裴籽言还是不想惹恼雨化田，不过打蛋白嘛，又不是打自己头，她可以做到的。 “我不能碰，其他人能碰了吧。岑福，你来。” 第44章 泥菩萨 逼捐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不过十来天，就募集了巨量的钱财和食物。为了避免有人中饱私囊个，祝由检将派发物资和后续事宜都交给了北镇抚司来。无论是陆廷还是陆绎，都不是贪财之人。 为此雨化田很是不开心，他明明也出了力的。要不是他，其他人怎会那么快掏钱。 “公公，也只能怪你平日里太奢侈了。皇上一看呐，就知道陆家父子不会打扮，不会享受，不会贪图钱财。”裴籽言把今日份的舒芙蕾送过来了，她现在非但不怕他，还要挑衅两句。 “你还没嫁过去呢，就这么维护夫家了啊？”雨化田很想戳戳她那颗脑袋瓜子，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这是说的实话啊，公公要是平日里一直简朴的话，皇上肯定也放心把钱放你这儿管。”裴籽言今天换了苹果酱，樱桃酱吃完了。 “那就算了吧。”雨化田拿起勺子来，小口小口地开吃了。他宁愿奢侈一世，也不要掌权一时。 “公公，州府的报告来了吗？”裴籽言会天天来他这儿不单单是送吃的，她还要从他这里掌握情报。 虽说各州府每天都有折子呈上来，但路途遥远，又经了那么多的人的手，谁知道最后到京城的数据是真的还是假的。 雨化田这边都是自己的亲信去收集的，虽不全面，但至少真实。 这种事祝由检是默许了的，天高皇帝远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裴籽言看着一份份密报，眉头不禁就皱了起来，“公公，按这密报里所说，已经有一批流民要到达京城了啊。” “对，不过他们不能进城。”雨化田吃完了，也差不多可以聊正事了。 裴籽言点点头，她也清楚其中道理。流民会带来很多问题，包括治安，卫生等等。但看着他们死也不可能，之前募捐的钱财食物，此刻就该发挥作用了。 没过两天，京郊的驻军就将这批流民拦截了下来。裴籽言立马带着一群大夫还有几车食物出了城门，陆绎也陪着她，他说什么都要跟着，不愿意分开。 拗不过他，她只能点头答应了。 义庄的人已经将流民按照家庭单位划分好，暂时安置了下来。裴籽言一家一家地看了过去，他们虽然都营养不良，有各种疾病，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什么传染病。 在现行医疗条件下给他们做了治疗，发放了食物和药品，她能做的就到这里结束了。剩下的事情，就得按照大明律来。 他们从哪里逃出来的，还会被送回哪里去。这其中艰辛困苦，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忙了两天，京郊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裴籽言回到家中，她无心再去弄吃的，只是煮了两碗面。陆绎也要跟着她一起吃，现在除了睡觉，他们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了。 只吃了两口，裴籽言就没了胃口，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灾民往京城这边过来。只是靠堵的话，是什么都解决不了的。 第38章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总是觉得自己可以做很多事，挽救很多生命。但到了真正的困难面前，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能做的非常有限。 历史的车轮，一个人是推不动的。 陆绎说不出话来安慰她，因为他很明白，她此刻在想什么。天灾是凡人不可抵挡的，他们只能尽力而为。 天越来越冷，城外的灾民也越来越多。陆府之中也没什么好事，陆绎终于发现陆廷身体不好的事情。裴籽言过来诊断了一番，陆廷应该是肺癌。她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按照剧本走，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但是看来她错了，还大错特错。 不得不说，陆廷真是一个硬汉，前期的各种疼痛不适他都没有表现出来，甚至看起来身体还很好，这才把裴籽言也骗过了。他还很期待儿子和媳妇的婚礼，经常催促他们呢。 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自然落到了陆绎的头上。但他太年轻，朝中很多人并不服，不断上书。再加上城外灾民的事情，他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每天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一开始岑福还有空去陪着裴籽言，但到了后来，他也没空了。 倒是蓝青玄一直在旁边帮忙，他现在京郊的一家道观安定了下来。虽然祝由检不信鬼神，但朝中不少人信，他就顺手把蓝青玄打造成了蓝神仙，经常借他的嘴来制裁那些人。 作为一个炼丹术士，蓝青玄懂得非常多。而且此前他和裴籽言合作过，两人很有默契。而且他很是开明，无论裴籽言说出什么话来，他都能接受。 两人走在灾民中间，周围不断有咳嗽声发出。如今天气寒冷，呼吸道疾病高发。 “裴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家相公吧，他快要不行了。”一个中年妇人突然跑了过来，跌倒在了裴籽言面前。 连忙将这妇人扶了起来，裴籽言碰触到她身体的时候发现她体温非常高，应该在38c之上。她一直想把温度计做出来，可惜技术还是差一点，准确性还不如她靠手摸的呢。 下意识去看了一下妇人的脖子，她发现她颈部的淋巴肿得有些厉害。心里顿时担忧了起来，她让蓝青玄不要靠近，自己单独一人去看了这一家人。 当看到那名男性的时候，裴籽言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他身上已经出现了一些黑斑，颈部的淋巴肿大溃烂，完全就是标准的黑死病症状。 黑死病就是鼠疫，此前密云时裴籽言怀疑那群刺客计划要散播的那一种。不过那次只是虚惊一场，而现在却是百分之百地真实发生了。 询问了他们来京城的路径，裴籽言发现是从塞外传进来的。虽然这对夫妇没有去过关外，但他们却是和关外牧民做过生意，经营一些土货和畜牧产品。 今年大旱，对关外的畜牧业也打击十分大。牧民赶着牛羊去寻找水源，而他们只能往京城的方向逃难。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几十人，在这几天陆陆续续都抵达了这个安置点。 裴籽言一一去看过了，这群人有的还没有症状，有的已经开始发低烧了。 立马将这群人隔离了出来，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也很开始排查。在这里鼠疫没有特效药，只能控住住源头。 “裴仙女，到底怎么了？”蓝青玄知道事情严重，他就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裴籽言把所有的情况都告知了他，并且科普了鼠疫的一切知识。 “那，要不要告诉陆大人？”蓝青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陆绎，他也知道这两人就要在来年春天结婚了。 “不，先不要告诉他。”裴籽言摇了摇头，如果陆绎知道的话，他肯定会马上下来陪自己的，他可不像蓝青玄那般好说话。 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又怎么去护他呢。 “需要我做什么吗？”蓝青玄挺直了脊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很多，但首先你得帮我瞒住他。”裴籽言几天不回去还可以解释，但时间一长，陆绎肯定会觉得不对，他说不定直接就从城墙上跳下来了。 “行。”蓝青玄并没有反对，他很清楚凡人在瘟疫面前有多脆弱。裴籽言医术了得尚且如此，他陆绎来了，也只不过是送死罢了。 必须得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单更哈~ 第45章 子孙满堂 各地灾害四起，流民无以为家，每天都有无数的折子递到祝由检这里来。陆绎和雨化田随侍身边，也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城郊那场小小的瘟疫被裴籽言及时按了下去，她让蓝青玄所写的折子很快就淹没在了其中，甚至都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过了好些天，雨化田才看到了。他如今已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一切大小事务，都会过目。一眼扫过了这份折子，他将其藏了起来，并没有被陆绎所察觉到。 可时间一长，陆绎还是注意到了不对。他抽空去了一趟城郊，才到城门就觉得不对了。 城门已封，而且是完全不准备打开的样子。城外几乎没有人，只有在很远的地方才看得到黑烟升起，不知是在烧什么。 问了守门的将领，他才说安置流民的地方有瘟疫，不能进出了。 “什么？！”他震惊无比，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居然毫不知情。一想到裴籽言肯定在瘟疫中心，他就焦急无比，想要立刻见到她。 他没有为难守门的将领，而是登上了城楼，要自己跳下去。 就在他上去之后，他看到了裴籽言。 她戴着一个口罩，穿着一身白衣，就站在楼下不远的空地处。 之前她就跟守门的将领通过气了，一旦陆绎来了，就要立刻通知她。 “阿言！”陆绎正要跳下去，突然他就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雨化田。 裴籽言的折子里还写了一封信，是给雨化田的。她说她作为陆绎的妻子，要还他第二个人情。在信里，她将制作青霉素的方法，用法，过敏症状都详细地写明了，还画了图，就怕他看不懂。不过作为附加条件，他必须阻止陆绎出城来找她。 “陆绎！”裴籽言站在城下，她抬起头，看向了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陆指挥使！” 她这么一喊，陆绎就忘了要挣扎。她没有叫自己“阿绎”，那就说明，她要说的话，都是公事。 “你是不是不信我的医术啊？”但裴籽言却是笑了笑，把口罩拉了下来，挂在了脖子上。这个反正也要换了，怎么也要让未来老公看一看自己的脸吧。 “我信。”陆绎咬着牙，点了点头。他是信她的医术，可是医者不自医，万一她得病了怎么办？谁去照顾她？谁去救她？ “那就行了呀，你下来，也只能干看着。”裴籽言一直保持着微笑，努力让自己放松，“阿绎，你现在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了，你身后是整个锦衣卫，是整个大明。你有你的战场，我也有我的。” 听到这里，雨化田就把陆绎放开了。这个臭小子如果这样还执意要下去的话，那他也不救了。这种蠢货，就让他死！ 陆绎闭上了眼睛，他努力地控住着自己。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下去陪她。可是他也不想她身陷危险之中。 他明明说过，要一直保护她的。 可是这个诺言却总是没有实现。 “你什么时候回家？”陆绎睁开了眼睛，他看向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虽然这个笑容不那么好看，但总算是微笑。 “嗯……，可能再过一个月吧。”裴籽言给了他一个时间，然后就转过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行了。 陆绎站在城头一直没动，他贪婪地看着她，好像她这么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一般。 “对了。”走了几步，裴籽言突然转过了身来，“阿绎，有空就在这儿给我弹弹箜篌，我听得见。” 她还有好多事没能跟他一起做过呢，她也没听过他弹箜篌，也没见过他打架时的英姿…… “好！”陆绎愣了一下，她居然知道自己会弹箜篌啊，这一点，他好像没有说过吧。不过也无所谓了，她要听，他就在这儿弹给她听。 裴籽言努力保持着自己脸上的微笑，她转过身的那一瞬，嘴角就垂了下来。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没能说得出来。 咬着牙，她快步往安置点走去。回到自己帐篷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湿了。 “陆大人听劝了？”蓝青玄站在门口，他将一碗热水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保持着好几米的距离。 “嗯，他暂时不会下来了。”裴籽言取下了脖子上的口罩，她的淋巴已经肿得很厉害了，发烧也已经进入到了第三天。 “裴大夫，你真的……，不用跟他说什么吗？”蓝青玄满脸都是心痛，这段时间他看到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病人，还要考虑他的安危，不肯让他帮忙。那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连最后跟陆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第39章 “我……”裴籽言哑口无言，她当然想说了，她有好多话想说。可是，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她这次是在劫难逃，肯定会死。 一个将死之人，无论说什么，都会留下巨大的伤害。 而他的人生显然才开始，过了这个冬天，他就将正式接过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说不定来年春天，他就能遇上那个对的女子。 本来她以为自己手拿剧本，又是穿越女，一定会顺风顺水。可是她想错了，这大概只是一个意外，让她来到这里，稍微发一下光，发一下热。 就像历史长河中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天才，只留下一个著作或发明就消失在人海之中一般。 “裴大夫，我还有一个问题。”蓝青玄见她为难，便主动提起了他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疑问，“你是人吗？” “哈哈哈，咳咳。”裴籽言差点笑出眼泪，她没想到他一直纠结着这件事啊，“当然是了，你在想什么啊。” “那就好。”蓝青玄也不多问了，他是修道之人，并非什么事都要砸破砂锅的。 “这个给你。”裴籽言拿出了厚厚的一叠纸出来，放在了桌上，她还不忘叮嘱蓝青玄要消毒之后再看，不要这么快就碰触。 晚上忙完了，蓝青玄才翻阅了起来。那里面全是各种现代的医学知识，还有各种医疗器械的设计图。 熬夜看了一宿，蓝青玄突然有一种被人输入了一世内力的感觉。他一点不累，心中充满着各种相关的问题。天一亮，他就跑去了裴籽言的帐篷，他要做个好学生，认真提问。 但当他到了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火光。 * * * * * 一个月后 城外的疫情彻底控制了下来，城门终于可以打开了。陆绎第一次没有上城墙，而是直接到了城门口。这一个月里，他时不时就要来弹弹箜篌，但也仅有四五次而已。 锦衣卫的指挥使，并不是那么好当的。 城门一开，他第一个就冲了出去。但其实这儿也没多少人，大家还是在害怕着。 来到那片营地，他发现这里已经空了。死去的人早已火化，痊愈了的，也被安排归乡。 “陆大人。”这时蓝青玄从一个帐篷里走了出来，他一手提着油，一手拿着火把。 “你在做什么？阿言呢？”陆绎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他要把这些帐篷都烧掉，彻底消灭瘟症。 “帮我一下。”蓝青玄没回答，而是把油递给了陆绎。 “我问你话，阿言在哪里？”陆绎一边问，一边将油都浇在了帐篷上。 蓝青玄将火把丢到了帐篷上，熊熊火光燃起，将他的脸颊都映红了，“我带你去。” 陆绎下意识觉得不对，但一想那可是阿言啊，她又突然想起来要做什么了，谁拦得住。 两人走过这片平地，往一旁的一个小山坡走了上去。当面前的路被一座座坟丘挡住的时候，蓝青玄就停了下来。 陆绎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朝那些坟头看去。上面有些用木板刻了名字，有些什么都没有。而在最前面，也是最新的一座，上面的木板，就刻着“裴籽言”三个字。 “你在逗我吗？”陆绎转头就看向了蓝青玄，他才不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切呢。 “裴大夫说，她希望你今后平安顺遂，能娶到娇妻美眷，子孙满堂。”蓝青玄从袖子里把一支发簪取了出来，递给了陆绎。 这支发簪是他送给她的那一支，不是她自己做的那一支。 “娶妻生子？她都不在了，我要娶谁，和谁生子？”陆绎将发簪攥紧了，他此刻即便再不信，也只能信了。 “陆大人，你就当……，裴大夫她不是凡人吧。”蓝青玄第一次在他面前摆出了道人的架势来，他一脸漠然，似乎也已经得道成仙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陆绎一脸不可置信，他知道蓝青玄以前经常骗人，但他可不是寻常人，他不会被骗的。 “我知道。”蓝青玄点了点头，“我给她看过八字。” 陆绎还是不信，他从来都不信鬼神，也不信命运。但在这一刻，他屈服了。 “陆大人今后一定能平安顺遂，娶到娇妻美眷，子孙满堂。”蓝青玄将裴籽言的话复述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相信和上一次的效果完全不一样了。 陆绎没有接话，也没有动作，他只是看着那块木板，一眼万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打我！本文是he！ 第46章 妈妈 “籽言啊，籽言，你什么时候才醒啊，我在这儿叫魂叫得嗓子都疼了！ “你得帮我串项链啊！我一个人串累死了！” “你还得请我喝奶茶，吃火锅，还有冰粉，串串，烧烤才行啊！” 一个女声在耳边响了起来，裴籽言被她说的那些食物所吸引了，她眼皮努力地抬了一下，却没能睁得开眼。 “哎呀呀，天哪，大夫，她眼皮动了！”那个女声又喊了起来，这一次裴籽言听着觉得有点耳熟了，这不是柳菁菁的声音吗？ 她没死？被柳家的人救了？ 裴籽言脑子飞速地运转着，她想起来了，自己被感染了鼠疫。见了陆绎的那天晚上睡着睡着她就失去了知觉，接下来就听到了柳菁菁的叫魂声。 都叫他们不要封建迷信了，怎么又搞起了这一套来啊。 “这是正常的反应啦，植物人不是像普通大众那般认为的躺着一动不动哈。他们也会动的啦，有些你喂饭他还能嚼的哦。不过这达不到苏醒的指征，不信我掰开她眼皮给你试试看。” 听到这位大夫的话，裴籽言就糊涂了，植物人什么的，她没有教过他们啊。 疑惑之间，她的眼皮就被扒开了，然后一道光闪了过来，刺得她眼睛痛。 “啊！”尖叫了起来，这大夫也太粗暴了吧。 等一下，他用什么在照自己，手电筒？？？ “大夫，这算是醒了吗？” “呃……，护士！52床的病人醒了！” 裴籽言努力睁开了另外一只眼睛，看向了身边的柳菁菁。不，应该说是柳青青，“几号了？” “五月五号，今年五一放五天。”柳青青连忙拿起手机，把日历翻出来给她看。 “今年……，我睡了半年了？”五一改放五天这件事裴籽言是知道的，所以说，她从十二月睡到了五月。 现实里的时间倒是比梦里过得慢一点，不过，那真是只是一个梦吗？ 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的头皮上居然有两道伤疤，非常明显。 “啊，你从山崖上摔了下去，磕到了脑子。缝了几十针呢，吓死我了。”柳青青拍拍胸口，她当时接到电话来医院的时候真的吓到了，裴籽言满头都是血，头发还被剃掉了一半，特别狰狞。 “手机给我。”裴籽言找柳青青要了自己的手机，充起电，她慢慢地翻看起了里面所有的app。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她回来了，而且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改变，和她记忆之中的一样。包括明朝，包括那之后的历史。 是梦吧，她越看越这么觉得了。 经过一周的复健，她出院了。医生都觉得神奇，一般来说昏迷了半年，身体机能多少会有些影响，一周的时间也太快了些。 裴籽言也不想在医院呆着，无所事事的时候，总会想起他。 赶紧回了局里报道，却收到了一纸调令，让她去隔壁c市的一个分局。 c市是一个新兴的网红城市，旅游资源丰富，近年来接待的游客量每年都会突破记录。但c市的警力奇缺，所以今年初的时候就抽调了很多警力过去。 正好裴籽言醒了，也把她安排了过去。据说那边的法医组还会请来一位旅美神探，要不是因为疫情的原因，也早就该报道了。 柳青青听说了这事，她收拾收拾，也要跟着一起去。她是个小网红，平日里靠着做服饰也赚了不少钱。正好想换换环境，但又不想换室友。 于是两人兵分两路，柳青青去找房子，裴籽言就去报道了。 从地铁出来，很快就到了分局大门口。她还没进去呢，就看到一个熟人。 “谢圆圆？大杨？” “诶，你怎么认识我们，还知道我们外号啊？”谢霄和杨岳吓一跳，他们就是派出所的小片警，不至于什么人都认识吧。 而且这位穿着警服的小美女他们一点不熟，应该不是分局里的人啊。 “啊，我今天来报道的，就先看了所有人的资料。”裴籽言有点晕，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跑了进去。 进门之后，她看到了更多的熟人。 分局的局长是卢剑星，刑警队的队长是沈炼，他手下还有翟兰叶，靳一川和岑福。物证组的组长是林菱，还有影像组的蓝青玄。 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量子力学，薛定谔的平行世界了吧。 一秒说服了自己，裴籽言深吸了一口气，先去把正事办了。 第40章 “小裴，你们法医组的办公室在这儿。之前那位严法医年纪太大，又突然中风，实在是不能坚持在一线了。不过你也放心，那位美国来的法医也很快就能到，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带她参观环境的是林菱，她现在一头长发挽起，气质很是温婉知性。 “那位美国来的法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林姐你知道他吗？”裴籽言有点好奇，毕竟是自己以后的上司，先问问情况不会错。 “我听说他妈妈好像是很有名的犯罪心理学家，而他爸爸是个极其出色的法医。至于他本人，好像在大学的时候就协助fbi破过好几起案子，不过也有人说这是得益于他父母的帮助。”林菱已经从同事口中得知很多有关这位法医的事迹了，不过听起来太过缥缈不现实，她选择了不信。 “他是美国人的话，怎么进得了咱们分局呢？”裴籽言也觉得有点夸张，所以她转向了最现实的一个问题。 “他是中国人啦，爸爸妈妈也是，只是去了美国学习和工作。”林菱再细致的问题就不了解了，但国籍肯定是没问题的。 “哦~！”裴籽言也不多问了，她进了办公室，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击中了一颗椰子树。即使大雨磅礴，那火苗依旧蹿得老高。 “绎儿，绎儿，你没事吧，有没有被吓醒？”著名犯罪心理学家孙慧敏直接冲进了儿子的房间，完全没有一点隐私的概念。 “妈，我都24了，不会怕打雷了。而且，你忘了敲门。”陆绎正在看一个案例，电脑上全是红红黑黑的画面，很是骇人。 他小时候确实怕打雷，但八岁之后就不怕了。因为他被雷劈了。 不过他没有任何损伤，还不再害怕，而且复苏了一段很奇怪的记忆。 那段记忆里，他是一个古代人。查了资料之后他发现那是一个很像明朝的世界，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儿子。 有一个跟温柔的小姐姐对他很好，给他做冰糖葫芦吃。但是她的脸他却始终都看不见。他觉得那是因为身高，毕竟八岁的孩子，肯定比成年人矮很多，看不到她的脸很正常。 但是除此之外，他就再没有其他记忆涌现了。 也许是小时候看的什么电视留下的记忆吧，他童年时期在中国待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妈妈爸爸都在美国，没法照顾他，只能交给爷爷奶奶带。 后来妈妈找到了稳定的工作，他才去了美国。而他爸爸陆廷则是两边跑，作为一个第三方法医机构的法医，哪有案子他就去哪儿。 虽说那段记忆很短，但对陆绎的影响却很大。尤其是在雷雨天，真实得好像全息游戏一般。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回国去。 本来去年底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可是又遇上了疫情，这才等到了五月。 陆廷给儿子牵线搭桥，加上此前他在大学时就有过精彩的破案表现，所以还算顺利地给他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你都要走了，妈妈来看看你还要敲门啊！你看你，东西还没收拾好呢，箱子怎么这么乱啊！”虽然是个犯罪心理学家，但孙慧敏面对儿子的时候就跟普通老妈没有任何区别。 “不用收了，到那边去买就行，我又不是去亚马逊丛林。”陆绎只带了必需品，其他的都准备现买。他在网上查过了，那个城市很大，很现代化，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儿子长大了，但妈妈还是不放心，来亲亲。”孙慧敏直接抱住了陆绎，在他脸上印了两个大红印子。 陆绎心里很是嫌弃，脸上却没表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烦，顶多也就是嫌弃罢了。好像他是一个很缺母爱的小孩，但明明他不缺，反而溢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战场已经蔓延到jj了，大家且看且珍惜吧 第47章 多肉葡萄 “小裴，咱们局以前那位严法医来了，他有事跟你说。”林菱又来找裴籽言了，不过这次不是递各种检验报告，而是带来了一个人。 严法医是杵着拐杖来的，他头发花白，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看来治疗比较有效果。 但让裴籽言震惊的是，这位严法医居然就是严嵩！ 警惕地坐了下来，裴籽言不知道这位奸臣在现代是个什么设定。 严嵩拿出了一叠资料，放在了裴籽言的面前，“这是三十年前的一个案子，一直没能破。但是当年经手过这个案子的人都还在努力坚持着。既然你来了这个分局，那你就得接过前辈们的衣钵，继续查下去。” 裴籽言双手接了过来，她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案子她也有所耳闻。虽然她才24岁，但这个案子当年影响很大，很多父母都会用来吓唬小孩子。因为一直没破案，各种谣言也一直在这个城市传播着。 近年来网络发达了，还有很多人在论坛里回忆这个童年阴影，又让这个案子重新回到了公众的视野。 其实警方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只是年代久远，而当时技术又有限，物件缺失，所以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刑侦技术发展飞速，很多陈年旧案都告破了，大家的希望又被提了起来。现在怕就怕凶手已经死亡，无法抓捕归案。 裴籽言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立马就把相关的卷宗都翻了出来，开始研究。她手头的工作都做完了，最近没什么大案，还算比较轻松。 这是一个连环杀人案，死者全是十六岁左右的少女，而且集中在一个高中。所以这个案子就直接用这所高中的名字命名了——精益高等中学连环杀人案。 现在精益高中还在，不过校舍全部都翻新过了，案发地点全都消失，变成了其他建筑。很多证人，甚至死者的父母都已经离世。 即便如此，裴籽言还是要去亲自走一趟。坐在办公室里，是看不出什么花儿来的。 旧城改造几乎都是按着原来的道路和管线来做的，所以就算建筑都变了，但基本区域划分却和三十年前一样，改变不大。 走了一路，流了一身汗。看到旁边有家奶茶店，她直接就钻进去了。 还没走到点餐台，她就看到了沈炼，还有靳一川。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坐在粉红色的背景下，面前摆着两杯满满的粉红色的饮料，看起来格外突兀。 拿了自己的多肉葡萄奶盖奶茶，她默默地坐到了他们那一桌去，“在盯人啊，沈队？” “嘘！”沈炼和靳一川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怎么就被这个新来的法医小姑娘看穿了。 “你们两个，去隔壁的星爸爸也好过进这家店啊。”裴籽言小声说道，顺便在店里扫了一圈。这里都是小姑娘，应该不是他们要抓的目标。 “嫌疑人就在星爸爸里面。”沈炼低头喝了一口奶茶，顿时被甜得皱起了眉头。 “下次记得要半糖，奶盖用酸奶。”裴籽言都不敢喝全糖，不过直男肯定不知道这些，全部默认了。 “没有下次了。”沈炼站了起来，他看到嫌疑人出来了。 靳一川连忙跟上，两人一起冲了出去。 裴籽言连忙把店里的玻璃门关上，阻止了正要出门的客人，还把证件亮了出来，以免他们被误伤。 沈炼直接伸手拉住了嫌疑人的胳膊，来了一个过肩摔。然后迅速拿出手铐，将其拷住。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连他的发型都没乱。 “哇，阿sir好帅哦！” “什么阿sir，我们这儿应该叫叔叔。” “叫叔叔多奇怪啊，还是叫小哥哥好。” 奶茶店的少女们纷纷被沈炼的熟男魅力所吸引了，不过裴籽言不同意她们“小哥哥”这个说法，人沈炼就是叔叔。 打开了门，裴籽言跟了上去，她准备蹭个车。自己出外勤可是没补贴的，车费不给报。 “小裴是吧，你来这儿做什么啊？”靳一川开口问了，她一个法医，没理由像他们一样到处跑呀。 “因为老严把三十年前那个案子交给我了呀，我来实地勘察。”裴籽言把手机拿了出来，让他们看自己大半天的工作成果。 “哦，那个案子啊。”靳一川立马就知道是哪个案子了，在他们这个分局里，所有的人都接触过。 “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们。”沈炼没想到小姑娘还挺积极的，那他作为刑警队大队长，自然是要多帮忙了。 一个案子要破，单靠一个部门努力肯定是不行的。现在科技发展如此迅速，法医能发挥很大的作用，尤其是这些陈年旧案。 “谢谢沈队。”裴籽言喝了奶茶，有了精神。再和沈炼又打好了关系，她一下子就充满了信心。 坐着车，三人很快回了分局。沈炼和靳一川押着嫌疑人去了审讯室，而裴籽言就跟他们去了刑警队的办公室。她想要采访一下当年经手过这个案子的老刑警，面对面的交谈，得到的讯息会更多。 第41章 这一天下来收获非常多，不过仅仅是对于她而已。这些东西，其他人早就滚瓜烂熟了。 收起了自己的小本本，她准备回办公室收拾一下就下班了。现在已经六点，早过了下班时间。 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看到里面有人了。那人背对着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双手插兜。黑色的短发梳得十分细致，一根都没有乱。 谁呀，受害者家属吗？ 裴籽言愣了一下，她记得警队里没这么神经病的人吧，工作还穿西装，这都三十度了。而她手里的案子都结了啊，又哪来的家属？ “你好，你是来找严法医的吗？”只有可能是来找老严的了，她这么推断着。 那人很明显深吸了一口气，肩膀都抬起来好几厘米。他将手从裤兜里抽了出来，然后慢慢转过身，又将手环抱在了胸前。 待他做完这一串动作，裴籽言终于是看到了他的脸。 “陆绎？” “很好，看来我是不用自我介绍了。”陆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是不满。今天他准时来上班，但却没看到自己下属。一直到下班时间都过了一个小时了，她才不知道从哪儿晃回来。 “诶？”裴籽言愣住了，这个反应不对啊。 “你这段时间做的验伤报告我都看了，错误的地方已经给你改了。”陆绎拍了拍档案柜，然后大步往门口走去，“记得明天准时上班，不要无故早退。”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裴籽言张着嘴，久久都未能闭上。 这也是量子力学的范畴？ 第48章 吃饱了撑 “走，青青，吃火锅去！”裴籽言心情非常不好，她拉着柳青青就去吃火锅了。要论什么能安抚人心，那自然是火锅，烧烤，串串，冰粉，冰汤圆，奶茶了！ “吃！”青青也很激动，她一拍桌子，拿起包就出了门。 到了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裴籽言又看到了沈炼和靳一川。人多菜也能点得多，所以她很自然地就走过去和他们拼桌了。 大家以后都在一个分局工作了，他们两个男人肯定也不会拒绝。更何况两姑娘都漂漂亮亮的，吃起饭来都能多添几碗啊。 席间柳青青和靳一川聊得特别开心，裴籽言不禁觉得他们真是天生一对啊，三生三世的戏码都上演了。 不过她就比较倒霉了，这看着把陆绎给遇上了，结果他居然那样对自己，简直肺都要气炸。 不记得上辈子的事就算了，起码对同事的正确态度要有吧，拽个屁呀！ 一生气，她不免就多吃了一些。毛肚，黄喉，腰片，鸭肠都要了两份，蛋炒饭陪着泡菜也多吃了一碗。 沈炼都有点震惊了，他只在特警队见过这么能吃的女孩子。但人家特警队训练多辛苦啊，吃得多是因为消耗多嘛。 “这家的菜量越来越少了，下次不来了！”裴籽言摸着肚子，很不要脸地说道。 结账的时候大家都很自觉地aa了，他们都不怎么有钱。 正准备去江边散散步，消消食，给柳青青和靳一川制造点独处机会的时候，裴籽言的手机响了。同时，沈炼和靳一川的也响了起来。 “有案子了！” 三人都一个反应，只有柳青青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青，你回家吧，我估计今晚要加班了。”裴籽言打发青青走了，然后和沈炼他们去了现场，再次蹭了车。 案发现场就在江边，他们沿着滨江路一路开过去几公里就到了，非常近。 初夏的江风吹拂着，平时的话是很舒服的，但现在风里夹杂着腐烂的气息，就让人非常不适了。 裴籽言忍受力是很强的，但是今天吃得有点多，她一时之间没调整过来，靠在路边就干呕了几声。 “啧。” 一个嫌弃的声音响起，她扭头一看，又是陆绎。 他开着一辆黑色的路虎，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干呕的样子了。 “我吃多了！”裴籽言一着急，就蹦出了骂自己的话来。 陆绎嘴角往下一瞥，眉头一皱，看也不看她，径直就往江边走去。 揉了揉胃，裴籽言咬着牙也跟了上去。 这里是一片回水湾，长江在这儿打了一个转儿。从上游飘下来的东西，都会在这里汇集。打捞队的驻地也在此，不过他们现在捞得更多的是垃圾。 今天下午的时候，打捞队从江里捞出来好几个垃圾袋。因为太重太大，引起了他们的怀疑。打开来一看，居然是破碎的尸体。 他们立马就报了警，将船停到了码头，等待警方前来调查。 陆绎一个人先走上了浮桥，登上船，去查看尸体了。 而裴籽言和沈炼走在一起，她想顺便了解一下以往此类案子的情况。她只是一个实习法医，还没有遇到过这一类型的案件呢。 走过浮桥，沈炼先上了船，毕竟他脚要长一点。就在裴籽言也要上船的时候，一辆巨轮开过，掀起的浪花漾得浮桥立马就摇晃了起来。 “啊！”裴籽言的身体跟着晃了起来，差点就要掉江里去。 沈炼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直接拽上了船。 “我的妈呀，我以为今天我也要下水去了！”裴籽言差点没吓死，在那么多同事面前变成落汤鸡可不是什么好事。她本就初来乍到，还闹下这样的笑话，以后真的很难翻盘了。 “没掉下去就快点过来！”陆绎可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直接就吼出了声。 裴籽言咬咬牙，跑了两步，走到了他身边。 “什么东西都没带，你来干嘛？”陆绎已经把手套，口罩，护目镜还有全套装备都拿了出来。但他同时也发现，裴籽言是空手来的。 又要让她来，又要问她来干嘛，裴籽言差一点就两眼一翻，直接升天了。 她转过身，就要下船去拿自己的包。作为一个法医，她有一个习惯，就是常年会在包里装一套工具。因为你不知道案子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哪个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刚才被他气到了，才忘了放在沈炼车里的包。 “你要去哪儿啊，不要耽误时间了，这里还有一套。”陆绎从自己箱子里又拿了一套装备出来，丢给了她。 他是一个谨慎又细心的人，从来都是做两手准备。 裴籽言捡起来，默默穿上了。 工作重要，破案重要，忍！ 沈炼那边跟打捞队的人做起了笔录，而他们两人就开始初步的现场勘查工作。 船上肯定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所以陆绎就决定立刻将证物和尸块都运回局里，然后再做细致的检验工作。 “放谁车里？”靳一川有点傻眼了，他们都不是从局里出来的，自然没开警车。但这几袋东西放后备箱的话，洗几天肯定都还有味儿。 “放我车里。”陆绎打开了后备箱，那里面有一台冰柜，还有好几个密封箱。 裴籽言一看就羡慕了，她以后要买车肯定要买后备箱超大的。不过她没存款，就是分期都有点艰难。 现代虽然有wifi，有可乐，有火锅，有空调了，可是她没钱啊！ “愣着干嘛，快点啊。”陆绎又不耐烦了，不知道她磨磨蹭蹭干嘛。 一开始知道自己手下是个才过了实习期的女法医的时候，他是有点拒绝的。之前陆廷告诉他，这个分局的法医明明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不是他性别歧视，法医真的是体力活，普通女孩子很难做得下来。在美国他遇到的女法医都是女超人，他本以为这一个也很厉害，只是年轻罢了。但现在接触了两次，他却不满意了多次，印象自然非常不好了。 把袋子装进了冰柜里，裴籽言决定以后都不要说话，只做事了。她气鼓鼓地坐回到了沈炼的车里，忍不住就开始抱怨了，“这个陆法医家里很有钱吗，开个路虎出来显摆什么啊。要是被不明真相的群众拍到了，还以为我们都很奢侈呢。” “他妈妈是美国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怎么可能没有钱。而且他爸爸是第三方法医机构的，也是收钱办案，肯定收入不菲。”靳一川也很羡慕啊，他一直想买路虎来着。但是就靠他那点工资，估计这辈子也别想。 裴籽言更气了，换了个世界，换了个朝代，他怎么还是那么会投胎啊！ 最气的是，他都不记得自己了。她样貌没变，工作也没变啊，怎么就认不出呢？ 也许，他根本就不是她所想的那个人吧。 就像当初被她穿越上身的大明裴籽言，如果她有旧爱，肯定也会很奇怪，为什么不认得了，为什么不记得了。 越想越无力，气也没了。 唉，算了，就这样吧。 把他当做正常的同事就行了，他几次为难挑刺自己也是有问题的，只是她不甘心罢了。 她已经回归自己的生活了，工作当然也要回归。她是一个法医，不是仵作，也不是什么穿越女了。 第42章 裴籽言，加油！ 很做作地给自己打了气，到了分局之后，她第一个跳下车，很主动地去提了袋子，一鼓作气跑进了解剖室。 陆绎看到她这么积极，就有点奇怪。不过他向来不太懂女孩子，她们总是主动黏上来，不过一旦得知他是法医，又会尖叫着离去。 可能是失恋了，他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理由，心理学他也是学过的。 爱情实在是太影响人类发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喝到了喜茶，星巴克，一点点！ 第49章 奴性 进入解剖室，裴籽言就开始工作了。先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按照不同的类型进行整理。尸块都丢解剖台上，她将其留给了陆绎。而其他零碎的物证，就由她来检验。 陆绎很快就将尸块拼好了，他有点惊讶，居然一块都不差，最关键的头部都在。 而裴籽言这边也有重大发现，死者的身份证居然在那袋垃圾之中。 “我把身份证给刑警队那边送去，等他们查到了死者信息我再回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解剖一个人没问题吧？”裴籽言非常谨慎，不想再留下什么早退的把柄给他。 “没问题。”陆绎打开自己的工具盒，拿出了一把柳叶刀，开始进行解剖了。 裴籽言看着那银白的刀片，她突然鼻子有点酸。连忙跑了出去，在女厕所洗了一把冷水脸才镇定了一些。 把物证拿去了刑警队，她在那里等待着查询结果。反正现在跟这个陆绎离得越远越好，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吧。 有身份证的情况下查询一个人的身份那就是动动鼠标的事，很快沈炼拿到了死者的所有信息。他招呼了靳一川，给死者家属打了电话，还要去他家里问询。 “一起去吗？”沈炼准备带裴籽言一起，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要收集证据呢。但是现在法医组那边还有一个陆绎，他不确定她还没有其他事，所以才开口先问了一句。 “去，等我一下。”裴籽言这次没忘记要带工具箱了，她跑回了办公室，拿了自己东西就跑，都没往解剖室那边看一眼。 “死者叫程列，今年62岁，已退休，之前是某摩托车厂的员工。无不良嗜好，退休之后爱好垂钓，每天都会去江边钓鱼。离异独居，有一女，不过在外地。所以他失踪了几天，并未有人报案。我们已经通知了他前妻和物业，还有锁匠，过去应该差不多直接就能进门了。”靳一川把这些信息都说了出来，其实是给裴籽言听的，毕竟沈炼已经看过了。 “垂钓？”裴籽言有点想笑，喜欢钓鱼，结果自己掉进江里去了。 到程列家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不过也是因此没什么围观群众，现场非常清净。门已经打开了，物业还是比较有经验的，没让人进去，等着他们来呢。 穿好了鞋套，戴好了手套，三人一起进门了。 裴籽言看了一圈，她直觉这里有可能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一个独居的老人，卫生间未免太过干净，一看就是仔细清扫过了。而其他地方，多少都有些脏兮兮的。厨房有油垢，卧室床单也有些发黄。就连客厅的鱼缸都布满了青苔，没有清理过。 沈炼也看出不对劲了，他做了十几年刑警，眼神很毒的。 马上拿出了鲁米诺来，裴籽言将其喷洒在了浴室的地板和墙体之上。可是结果却让她失望，这里并没有亮起蓝绿色的荧光来。 鲁米诺是一种强酸，它可与血液中的血红素发生反应，显出蓝绿色的荧光。 “凶手可能已经处理过现场了，我需要一点时间，把边角旮旯的地方都检查一遍。”裴籽言一边说，一边就把卫生间里的各种瓶瓶罐罐，洗脚盆，洗脸盆给挪开，一点一点地继续监测了。 忙得浑身是汗，她还是没有发现。疑惑之间，她看到了卫生间灯的开关。 以前有看过一部刑侦剧，凶手唯一忽略的地方就是开关。当开关按下的时候，血液溅上去了。当开关合上之后，就被忽略掉了。 带着极大的希望，她又检查了开关，但是依旧没有荧光亮起。 “能想到这个地方，很不错嘛。”这时陆绎来了，他在局里得到了消息，也赶了过来。 “电视里演的。”裴籽言可以不敢在他面前装，说不定就被嘲讽了呢。 “什么电视还演这个？”陆绎不看电视，他的生活里几乎没什么娱乐，只有工作和学习。 “陆大人你就不知道了吧，美剧呀，人家很多电视剧集的编剧都是从fbi请的呢。不过陆大人你应该没进过fbi吧，自然是不知道啦。”裴籽言突然就得意了起来，他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呀。 “什么陆大人，都21世纪了，哪来的奴性。”陆绎瞥了她一眼，也走进了卫生间，“还有，fbi我是没进去过，但是他们请我去破过案。” 裴籽言捂住了嘴，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在卫生间里转了一圈，陆绎把里面所有瓶瓶罐罐的盖子都打开了，然后再喷上了鲁米诺试剂。 在其中一瓶的瓶盖螺旋处，终于出现了他没所期望看到的荧光。 裴籽言闻了一下，这瓶子残留的似乎只是普通的洗发液，而不是漂□□。 “凶手可能是在这些瓶子里寻找漂白剂，沾了血的手碰到了瓶口处。但他没有细心到之后将这个地方也清洗到，所以才会残留下来。”陆绎想了一下，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如果知道这里有漂白剂的话，那说明他和死者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裴籽言进一步推理了一下，就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结论。 “有可能，不过这血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万一是死者自己的呢。”陆绎当然也想到了，可是这点血迹太少了，杀人分尸，还不足以作为直接证据。 将瓶子用证物袋都装好了，裴籽言和陆绎又把屋内都检查了一遍，才拿着这些物证回了局里。 林菱直接就在门口把物证拿走了，免得他们再跑来跑去的。 蓝青玄也很自觉，已经把程烈消失这几天的监控调了出来，开始查看了。 “尸体那边有什么发现？”裴籽言没忘记最重要的证物，死者本身。 “溺死，死后分尸。不过分尸工具我暂时还没有头绪。”陆绎把自己写好的尸检报告给她看了，虽然第一印象不太好，但作为同事，他觉得她的专业素养其实还是不错的。收起了成见，努力恢复正常关系吧。 裴籽言接过来认真看了，不得不承认，即便不是同一人，这位陆绎还是优秀得不得了啊。这份报告可谓完美，她简直想裱起来挂家里。 看着伤口的截面，她倒是觉得有一点点熟悉，“我可能有头绪了。” 陆绎挑了挑眉毛，好奇地看着她，就等她说出结论来。 “不过我得去趟菜市场。”裴籽言还是要去把工具买回来实验一下做结论，口说无凭嘛。 “我跟你去。”陆绎之前看到她一直坐沈炼的车，就知道她是11路达人了。最近的菜市场在三公里外，她要不走，要不坐公交，都很浪费时间。 有免费的车坐，她肯定坐啊。不过她很自觉地没坐副驾，这个位置太特殊了。 “怎么坐后面？”陆绎有点奇怪，他在美国的时候，助手一般都坐副驾的啊，这样聊天谈话都比较好进行。 “副驾死亡率太高了。”裴籽言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她突然觉得脑壳有点痒，好像自己又要受伤了一般。 不会这么倒霉吧，而且旁边不是还有他嘛。 “对了，陆法医，你会跆拳道吗？”但裴籽言还是有点怕死，她开口问了问。 “不会。”陆绎系好安全带，启动了汽车，“不过我会截拳道，巴西柔术，还打过泰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双更哦 第50章 左宗棠鸡 到了菜市场，裴籽言就直奔肉摊去了。陆绎跟在她身后，在菜贩子和买菜叔叔阿姨的缝隙里闪躲着。 虽然自己的工作就是和肉块，污水联系在一起的，但菜市场的脏乱差他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在美国，他只在超市购物，一切都非常洁净，方便。他和绝大多数美国人一样，没怎么见过死掉的家畜家禽脑袋。除非案件发生在农场里。 到一个肉摊，裴籽言看着老板在那儿剁骨头。带他剁好之后，她直接就把那扇排骨给买了下来。 “陆法医，你看。”裴籽言拿了一块排骨出来，让陆绎去看横截面。 “他用的什么刀？”陆绎看了一下，这排骨骨头上的痕迹确实非常像死者的。 “砍骨刀。”裴籽言指了指老板手中拿着的那把巨大的刀具，肉铺用的这种砍骨刀比家用的要大很多，厚很多，毕竟是每天都要砍的，要经得起消耗。 陆绎皱起了眉头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两国生活方式的巨大不同。美国人非常懒，不会自己处理食物，就连苹果都有切好了片，挖掉了核的现成品卖。就算在屠宰场，那也是全自动化操作，不用工人挥着刀去砍。这种刀具，他真的未在现实之中见过，自然也无从得知其造成的伤口会是怎样的了。 第43章 还有哦，他妈爸都是不做饭的，从来点外卖。 到了这边来的这几天，他也是一直在外面吃的。他住的公寓旁边就是个大型的商业中心，有很多西餐厅可以选择。 “我们买一把回去试试看。”裴籽言又带着陆绎转了起来，这次她去到的就是杂货铺了，这儿就有相同的砍骨刀卖。 既然来了菜市场，还有车子接送，那裴籽言就顺便把菜也买了。回去还要给柳青青那个冤家做晚饭，两荤两素一汤，第二天中午的量也要算上。 陆绎看着那一堆肉和菜，五官都要皱到一起了。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免得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斤斤计较的小气鬼。 看着他的样子，裴籽言差点笑出声。他该不会是雨化田上身吧，对食材怎么这么大意见啊。 回到局里，两人用仿生材料做了实验，对比了伤口情况，基本确定下来了分尸的工具。只是真正的那把刀有很多磨损和缺口，这些细微的数据，就是到时候最关键的证据之一。 做完这些，下班时间就到了。而且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沈炼他们的了，和法医无关。 “我下班啦，陆法医再见。”裴籽言提着自己的菜和包就准备下班了，她还不忘记给陆绎说一声，免得他又以为自己早退了。 “嗯。”陆绎头也不抬，他还在研究那把砍骨刀。此刻他心中有个计划，要把这儿常见的，不常见的刀具都买回来。生活背景不同，需要摄入的知识面也完全不同啊。 等他做完了收尾工作，开车出去的时候，他看到裴籽言还在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车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怜惜的感情。 “上车，我送你回去。”摇下车窗，他冲裴籽言说道。 “那就谢谢啦。”裴籽言也不客气，他之前对自己那种态度，是需要弥补一下。不然以后工作起来也太心塞了，不利于破案率呀。 拿出手机，裴籽言很贴心地打开了导航。他才来没几天，肯定找不到路的。 “你也住这个小区？”陆绎愣了一下，他们居然住在一个地方。 “我还以为你很有钱呢。”裴籽言也震惊了，这个公寓小区住的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因为租金相对来说比较便宜，物业管理水平也不错。 “你租的几室几厅啊？”陆绎勾起嘴角一笑，又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觉得自己很穷。 “两室一厅啊，我和朋友一起租的，月租1500。不过面积很小，健身我都得去局里蹭。”裴籽言一个月工资其实也才四千块，日子很苦啊。 “噢，那很有可能，我是你的房东。”陆绎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了。 裴籽言是租客，可他不是，他是买几层楼下来，然后让物业出租出去的。然后挑了最好的一套，自己住了下来。 当初陆廷作为第三方法医机构到处跑的时候，就顺便在国内买了好多房产。房价涨得那么厉害，不投资是傻的。 裴籽言不说话了，人比人气死人。他的设定除了没爱上她以外，看来和以前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啊。 “哪一栋？”开进了地下车库，陆绎就没了方向。 “17。”裴籽言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哪一层？”陆绎一听就乐了，他们不但住一个小区，还住在同一栋里。 “你要干嘛？”裴籽言此刻脑子无法运作，自然猜不到这一点。 “我也住这一栋。”陆绎嫌弃地看了裴籽言一眼，他比她有钱，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能图她什么啊。 “哦，12层。”裴籽言点点头，老实交代了。 “我住28层。”陆绎住的是顶层，还是个跃层带露台的。 裴籽言愣了一下，他干嘛要说这些啊？难不成他记忆恢复了？不可能，要是记起那些事，他就不会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了。 “你要来吃饭吗？”她想到了唯一的一个可能性，他才到这里没几天，厨具说不定都还没备齐呢。 “好啊。”陆绎没拒绝，但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得那么快，那么干脆，一丝犹豫都没有，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行吧，我做好了给你电话。”裴籽言提起菜，在电梯口下车了。她可不想在电梯里和他待在一起，密闭空间真的巨尴尬。 回到家里，柳青青的电话就来了。她今天突然有约，就不回来吃饭了。 就这么十几秒的通话时间，裴籽言听到了靳一川的声音。 好哇，这对狗男女，居然约会去了！ 她看着陆绎都吃不了呢！气死！ 走进厨房，她只能把气都洒在食材上了。本来想做红烧排骨，但不知道怎么的，酱汁就调成了甜酸酱。没办法，只好做糖醋排骨了。 鸡胸肉也是，她只打算煎一下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切了丁，只能做宫保鸡丁了。 还好她没买水果，不然就要自动开始做糖葫芦了吧！ 不过转身一看，家里还有两红薯，可以做拔丝地瓜呀！ 完全按照陆绎的口味做了一顿饭，裴籽言真的想扇自己两巴掌。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舔狗！ 做好饭，裴籽言没忘记把家里收拾一下。虽然她很爱干净，但她觉得陆绎肯定比她要洁癖多了。 整理工作做好之后，她才打了电话，让他下来吃饭。 陆绎一进门倒是没前后左右观察，他也明白这非常不礼貌。不过在看到桌上几个菜的时候，他还是皱起了眉头来，“你学过营养学吗？” “学过，但那并不代表我就要当尼姑啊！我就要吃不健康的食物！我就要睡懒觉！我就要享受！我就要喝冰可乐！”裴籽言要气爆了，亏她还念着他喜欢吃酸甜口呢。 看吧，舔狗果然不能做啊！ 陆绎一脸无辜，他不太喜欢吃甜食。美国的甜食能齁死人，每次吃都要头晕好久，所以他也不爱吃甜口的菜式。美国的中餐也非常可怕，全都不知道是些什么菜，还全是酸甜口味的。 一看她做的菜都是这样的类型，他立马就后悔了。 裴籽言不知道这些，她拿起筷子，自顾自吃了起来。反正他爱吃不吃，她难道还要去喂他吗，他又不是只有八岁。而且就算八岁的孩子，也会自己吃饭了呀。 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尊重食物，他还是做得到的。 坐了下来，他拿起筷子，视死如归地夹了一块排骨放进了嘴里。 清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他一下子就惊艳了。 他以前吃的中餐都是屎啊！ 第51章 毛蛋 陆绎并不是一个沉迷吃喝的人，小时候他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乐高。再加上老妈老爸总是点那些很奇怪的外卖，他都觉得自己的味蕾已经死光了。 可是面前这几道他觉得非常不健康的菜，却将他的味蕾复活了。 又拿起筷子，他夹了一块宫保鸡丁进嘴里。 宫保鸡丁也是酸甜口的，但是却带一丝辣味，这点辣味很好地综合了酸甜的腻。而且裴籽言没放黄瓜，而是花生米，这样就不会产生多余的水分，导致鸡丁太湿，吃起来口感不好。 素菜她炝炒了一个空心菜，也是很清爽的口感。同样辣味也冲淡了拔丝地瓜的甜。四个菜，又有酸甜的，又有辣的，配合得非常好。 汤是黄瓜皮蛋汤，非常鲜。陆绎夹起了一块皮蛋，他看着那淡黄色，透明的蛋白非常疑惑，“这是什么蛋？” “毛蛋。”裴籽言故意吓他。 陆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没吃过毛蛋，但他却听说过，里面可是有小鸡的啊！ 拿起汤勺，他在汤碗里搅了起来。 “你干嘛呀！”裴籽言把汤勺抢了过来，搅凉了就不好吃了呀。 “找小鸡啊。”陆绎其实觉得这味道还不错，但是小鸡必须舀出来，他实在吃不了。 “这是皮蛋啦，你们美国说的百年老蛋，没有小鸡！”裴籽言差点笑出来，他未免也太好骗了吧，心理学都学到哪里去了呀？ “明天你得带我去菜市场。”陆绎一边吃着皮蛋，一边痛下了决心。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他经手的案子都和吃没关系，毕竟美国大多数人只会用微波炉做饭。 “干嘛呀？”裴籽言搞不懂了，难道他觉得凶手是菜市场卖肉的？ “我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陆绎也不怕她嘲笑，他把她带美国去，保证她很多事情也不知道。 “你开车就行。”裴籽言想了想，自己也没损失，顺便还能买菜。 因为陆绎吃得又快又多，所以这顿饭十来分钟就结束了。看着一桌碗筷，他倒是挺自觉，收拾一番进了厨房。 “你怎么连洗碗机都没有？”一进厨房陆绎就又嫌弃了起来，他觉得野外生存节目的厨房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大哥，这是租的房子，我有那几千块我宁愿到外面去多吃几顿火锅。”裴籽言叹了口气，他这个公子哥啊，是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的。 第44章 “以后到楼上来做饭。”陆绎将袖子挽了起来，开始洗碗。虽然他从未洗过碗，但实验室里的各种工具器皿却是经常清理的，所以洗起来还算麻利。 裴籽言将手一抄，靠在门边，忍不住就笑了，“怎么，陆法医是想要搭伙啊？行啊，像我这样的大厨，五星级酒店里怎么月收入都是上万的。你也不用多给我钱，菜钱和燃气水电费你全出就行。” “哪家五星级酒店这么不长眼啊，哦，不对，是没有舌头。”陆绎就算吃人的，那也不会嘴软。 “你啊。”裴籽言“砰”的一下就把厨房门给关上了，本来她还好心要分点冷气给他呢。 个闷骚男，吃个饭都要穿西装，热不死你！ 怒气上头，她突然也觉得热了。不得不又走进厨房，拿了一瓶可乐出来。 “才吃了饭你又喝可乐啊？”陆绎转过头，依旧还是那副皱眉嫌弃的模样。 “我自己买的！”裴籽言拧开瓶盖，直接喝了一大口。 可乐很冰，气又很足，她差点现场表演鼻孔喷可乐。 好不容易把这口可乐咽下去，她肚子又开始疼了。 那个位置……，不妙啊！ “你阑尾割了吗？”陆绎看了她一眼，她的手捂在小腹侧面，看起来就像是阑尾炎发作了。 “没有……”裴籽言本以为是经前综合症呢，但是一算日子不对啊，还有一周她才来大姨妈呢。 “走，去医院。”陆绎拉住了她的手，就要带着她出门。 “诶，等等，不是很疼呀，怎么就要去医院了呢。”裴籽言不愿意去，一来她是觉得不会那么倒霉，二来才接了一个案子，她就做手术休息的话，有舍不得。 “颧骨以下，耻骨以上的疼痛都不能轻视，你还是法医呢，当年在医学院不是学过了吗。”陆绎一边拉着她，一边打开了门。 他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但通常来说，只对自己和工作。 但是对其他人，他一直有点不在乎。可是她呢，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 因为她做饭真的太好吃了，这么好的厨子和手下，必须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待在自己身边！ 两人又回到了车里，裴籽言选了一家比较近的三甲医院。以前有几个医学院的同学就在这里上班，不过他们都在妇产科，儿科和泌尿科。 拿出医保卡，裴籽言见人不多，便挂了个急诊。然后在去到急诊科室，乖乖地等待着就诊。 一路上，陆绎都在仔细观察，毕竟中美医疗系统非常不同，他要学习的东西可太多了。 护士过来让裴籽言就诊了，进入到了诊室里，医生问了几句，就开始单子，让她去照ct。片子拿出来一看，果然是阑尾炎。不过她身体好，而炎症还未到最严重的时候，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么疼。 医生建议是直接割掉，反正也没用，迟早也是会割的。让她做好工作安排，这边也正好有床位。不然的话，下次来估计就没床了。 “你真是个乌鸦嘴。”裴籽言拿着片子，真想直接揍陆绎一顿。 “你留着也没用啊，明天就手术吧，那边请假单我帮你写。”陆绎瞄了一眼，倒是松了口气。还好是阑尾炎，不是其他的什么病。 裴籽言想了想也是，万一以后有什么突发情况，肯定比现在要麻烦许多。 打电话给了柳青青，让她拿了换洗衣服和个人用品过来。 陆绎也不久留了，手术之前也要休息好的。 当他走出病房的时候，柳青青正好过来。她一接到电话就飞奔了过来，压根没去拿东西。 “我的妈，刚才那帅哥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老实交代啊！”柳青青摸了摸裴籽言的脑袋，要不是她病着，肯定要上刑，挠她痒痒了。 “什么呀，就同事。倒是你，和谁浪去啦？”裴籽言闻到了柳青青身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她是不抽烟的，那这味道肯定是男人的。 刑警队那群大老爷们，几乎人人都抽烟。没办法，这行太辛苦了，抽烟提神就是常态。 “我的靳哥哥呀。”柳青青也不羞，直接说出来了。裴籽言和靳一川是同事，每天都要见面的，她想瞒也瞒不住呀。 “行吧。”裴籽言点点头，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诶，你都不八卦一下吗？”柳青青倒是有点急了，她很想说的呀。 “等我做完手术再八卦，我现在没心情。”裴籽言拉过被子，捂头睡了。 柳青青也不烦她了，她回到家里，去收拾东西了。准备好了之后，她又出了门，要去医院。 就在她要打车的时候，她看到了陆绎。 “你是和小裴一起同租的室友吧，我送你去医院。”陆绎刚好要出来跑步，今天吃太多了。他在医院看到了柳青青，就把她的样子给记住了。而且在裴籽言家里，他也看到了两个女孩子合照的照片。 “好的，谢谢你啊。对了，我叫柳青青，你呢？”柳青青很开心，省了车费。 “我叫陆绎。”陆绎带着她走下了车库，坐上了自己那辆路虎。 “我怎么觉得以前好像见过你啊？”柳青青看着他的脸，莫名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52章 拳击 “那说明我们有缘。”陆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的感觉也很奇妙。通常来说，别人对自己说这种话，他只会冷笑出声。但柳青青这么说，他却是信了。 “确实有缘，你看我们都才搬这儿来，居然就住一个小区了。”柳青青还不知道呢，他们其实住一栋楼里。 “你和小裴认识很久了吗？”陆绎突然就想从她这里打探一点裴籽言的事情，真要靠他自己去了解，就太费时间和精力了。 “是啊，很久了。她啊，和我性格特别合得来……”柳青青张嘴就开始卖朋友了，一直到医院门口，都没有停过。 陆绎知道了她人生之中所有的大事，包括坠下山崖，昏迷了小半年那一件。他突然好奇了起来，昏迷这么久，她是怎么回恢复得这么好的。 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等她做完手术，痊愈了再问。免得又把她点燃了，情绪不好的话，对术后恢复也不利啊。 裴籽言做的是微创手术，现在这个年代，割阑尾比割双眼皮恢复还快呢。 五天后，她就出院了。而这段时间里，程列的案子没啥进展。沈炼他们去调查了程列的钓友，江边常出现的人都摸排了一圈。陆绎虽然把分尸工具模型做了出来，也确定了就是那种巨大斩骨刀，但要找到这把刀，却不是易事。蓝青玄监控也全部都看完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可疑人物的话，那是不是说明凶手是熟人，就住在这片区域？”裴籽言看着桌上摆着的一堆报告，浑身都是劲儿。在医院待了太久，真是闷坏了。 “有这个可能性，但这片小区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的，周围没有围墙，监控死角也很多，有疏漏也说不定。”陆绎点点头，他也有这个想法，但这并不严谨。 “之前你找到的血迹呢，dna检验报告有出来吗？”裴籽言还是将关注点放在了疑似第一现场的卫生间，那儿的线索照理说应该是最多的。 “还在排队。”陆绎早就习惯了等待，在美国的时候，各种检测也是要等的。除非是惊天大案，才不需要排队。 “这几天还有什么案子啊？”裴籽言看了一眼档案柜，那边似乎又多出了好些文件袋来。 “基本上都是打架斗殴家暴的验伤，没死人。”陆绎并不会因此觉得无聊，没死人是好事，无论坏人还是好人。 “那就好，天下太平。”裴籽言活动了一下脖子，颈椎立马嘎啦嘎啦作响，“不行，我得去蹭一下健身房。” “你才做完手术。”陆绎不得不提醒一下她，就算是微创，也是有风险的。 “我就微微运动一下，你要去吗？”裴籽言很想知道他之前是不是在吹牛皮，如果说他武力值依旧很高的话，自己也能浪起来呀。 “走吧。”陆绎完全没拒绝，他知道健身房在特警队那边，他早就想去看看了。 裴籽言觉得自己好像出现了一点错觉，他似乎没有那么冷冰冰的，硬邦邦，死板板的了。 带着疑虑，她和陆绎一起去到了健身房。其实这里应该叫训练场，长期被特警队几个肌霸霸占着。 要想用这里的器材很简单，要不你是女孩子，女警太少了，大家都得当宝贝一样捧着。要不就得通过这几位肌霸的测试，不然以后一起打拳击，被揍得几个月下不来床，那就是浪费警力了呀。 “那个块头最大的就是咱们特警队的队长，马进良。你得跟他打一场，才能用这儿的健身房。算是给的入场费吧。”裴籽言给陆绎解释了一下，看他会不会被吓走。 “好啊。”谁知道陆绎一点不怂，他脱下西装，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服。 马进良上下打量了陆绎一番，又看到了他身边的裴籽言，立马就知道他是谁了，“小裴啊，这就是你们法医组新来的那位？” 第45章 “对，陆绎陆法医。这位是特警队队长，马进良。他的功勋墙在办公室里，你有空可以去参观一下。”裴籽言一点没有心爱之人就要被暴揍的心痛感，反而特别爽。谁让他记不得自己了呢，这是报应啊。 陆绎翻身就上了拳击台，他戴上拳套，看向了这位比自己宽一倍的肌肉队长，“有规矩吗？” “规矩就是第二天你和我都能正常上班。”马进良并没有轻视看起来比他瘦很多的陆绎，练武之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对方实力如何。他刚才翻身上台的动作非常轻盈，落地也一点没晃，就说明他不简单。 陆绎点点头，同意了，他只是想来健身而已。 新来的法医要挑战特警队队长，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本来就到了下班时间，很快，拳击台周围就围满了吃瓜群众。 蓝青玄很开心地爬到了台上，充当了裁判，并开始了比赛。 马进良肌肉吓人，力量也同样，但是速度就是他的短板。他一出击必定要将对方打倒，也很少有人能逃得过他的一拳。 只是现在是同事之间的较量，他收了很多力。 陆绎也是吃准了他这一点，在他攻击的时候利用巧力反缠住了他的胳膊。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被这样一缠，一卸，基本上胳膊就脱臼了。 但马进良何许人也，他靠着厚实的肌肉硬是扛住了。顺手还将陆绎的肩膀一抓，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陆绎也不慌，他一脚踹到了马进良膝盖上，一脚蹬在了他的肋骨处。同样的，他也没用全力，算是公平竞争。 马进良吃痛一跪，顺势就把陆绎也压在了身下。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接近200斤的体重真要压下去，陆绎也得断几根骨头。而马进良抓着他的胳膊，让他也无法挣脱。只能咬牙滚到一边，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 再旁人眼中看来，他肯定肩膀脱臼了，而且胳膊还被扯出去好长一截。 “啊！”裴籽言吓得低呼了一声，她作为法医，更清楚人体的构造。 但是大家都忘了，他还会柔术，身体的柔韧性远大过常人。普通人做不到的，他不但能做到，还能超出好多倍。 “老马，老马，差不多得了啊！”蓝青玄也吓到了，连忙中止了比赛。 “小子，不错啊，要不要来特警队啊？”马进良很清楚他没受伤，将陆绎从地上拽了起来，立马就开始拉拢了。 “谢谢马队长厚爱，但我还是更喜欢做法医。”陆绎揉了揉肩膀，放松了一下肌肉。 见他没事，裴籽言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这个死男人不记得她了，但她还是会害怕他受伤的呀。到时候工作又堆在她一个人身上，会累死的。 “关心我啊？”陆绎走到拳击台边，他靠着边缘，慢慢用嘴咬开了拳击手套的带子。 裴籽言抬起头，刚好看到一滴汗从他额头滑落，顺着他那悬崖一般的鼻梁滴了下来。还有他那雪白整齐的牙齿，绛红的双唇，缠绕的手套带子，别提多刺激了。 她连忙闪躲到一边，以免自己的心又被击中了。 “废话，你要是受伤了，这儿就只有我一个法医了，我可不想过劳死！” “那~，咱们今晚，就多吃点儿？”陆绎把手套取下来了，他跳下了拳击台，直接走到了裴籽言面前。 “不行，我还要去查案的！”裴籽言不是不想和他一起吃晚饭，她是不敢啊！ “没有案子了，我都办完了。”陆绎翘起嘴角，低声笑了起来。她要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不会被他推翻的。 “不是那些，是以前的一个旧案子。”裴籽言可算是找到了根救命稻草，她怎么忘了严嵩给她的那个陈年旧案啊。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人估计都打不过张伟丽 第53章 天打雷劈 我只是要蹭他的车而已，才不是因为贪恋他美色呢。 裴籽言在陆绎的车上，一直给自己洗着脑。她是为了查案方便而已，不是要跟他重归于好。他都不记得自己了，难道还要她做舔狗吗，不可能！ “这个案子我不是很清楚，你给我讲讲。”陆绎看她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主动开口说话了。 裴籽言也不看他，一直望着窗外，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给他说了一遍。信息量很大，说完她都口渴了，“停车！” “你找到线索了？”陆绎很激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很信任她，而且还觉得她被幸运之神眷顾着，总能遇上事儿。 “不是，我想喝奶茶。”裴籽言等车停好了，立马跳了下去，买了两杯饮料上来。不过她给陆绎买的是美式，作为一个在美国长大的人，他应该不会要喝奶茶的。 “谢谢。”陆绎接过来，默默喝了一口。他皱了皱眉头，还是咽下去了。 “你是美国人诶，你居然不喝美式！”裴籽言抱着自己的奶茶喝得很开心，她明白了，陆绎不但饭菜喜欢酸甜口的，就连饮料也喜欢喝甜点。这一点都不酷，但是却很可爱。 想起了八岁时的他，她禁不住笑了起来。 “我不是美国人，我只是在美国长大的。”陆绎纠正了一下，他拿的可是中国国籍。 “这样，我奶茶倒给你一点，你美式分我一些，这样就是鸳鸯了。”裴籽言想到一个好办法，可是当她要做的时候，她又停下来了。 作为一个法医，多少都是有点洁癖的。交换饮料这种事，属于特别私密的关系才会有的行为了。 “再不倒冰就要化完了。”但陆绎并没有嫌弃，女孩子都不在意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在意。他才没有那么精致。 裴籽言左右倒了倒，算是把糖分给分均了。 两人拿着这么两杯饮料，在当年的案发现场逛了起来。 “当年有dna证据留下，这个案子破的几率还是很大的。”陆绎看了一下裴籽言画的地图，他也注意到这里已经和三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了，现场勘查其实意义不大。 “现在就是怕凶手死了啊，都三十年了。按照犯罪心理侧写，他犯案的时候就应该在三十左右。六十岁的人，说老不老，但得病和意外死掉也有可能。我们不抓紧的话，这个案子恐怕真的破不了了。”裴籽言喝完了奶茶，顿时觉得热了起来。现在已经入夏，即便是太阳落山了，气温也不会降下来。 陆绎这段时间也算是体会到了这个城市夏日的酷暑有多厉害，他没再穿西装了，换成了布料比较轻薄的休闲装。但剪裁和设计依旧偏正式，绝对不会像是才吃完饭出来散步的精神小伙。 把几个案发地点按照时间顺序转了一圈之后，两人都热得不行。裴籽言摸了摸肚子，也饿了，干脆就提议在附近把饭吃了。 “你比较熟悉，你选餐厅吧。”陆绎让裴籽言做主了，他对这座城市还不够了解。 “那就吃火锅吧。”裴籽言在美食网站上搜了一下，她发现这附近有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火锅店很有名。来都来了，肯定要去尝一下嘛。 陆绎不知道这么热的天还要吃火锅是什么心理，但是她都提出来了，那他也不好意思反对。话都说出去了，还能咽回去吗。 “老板，鸳鸯。”走进那家店，裴籽言第一件事就是点锅底。陆绎喜欢酸甜口，他吃辣肯定不行。 “没得鸳鸯。”老板瞥了两人一眼，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鄙视。 裴籽言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种小店就是这样，老板脾气都怪怪的。 “鸳鸯我们不是喝了吗？”陆绎有点不解。 “不是那个鸳鸯啦，是指锅底，红汤和清汤一锅叫鸳鸯。”裴籽言给他解释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要吃清汤啊？”陆绎笑了笑，拉着她就走了进去。 “诶？”裴籽言没反应过来，他干嘛拉她的手啊！ 走到桌前，陆绎很自然地将手放开了。他直接坐了下去，似乎并没有看到那木质老条凳上的包浆。 裴籽言默默地坐了下来，她将双手放在桌下，轻轻地摩挲着他摸过的地方。 他的手还是如那个世界一样，温暖而有力。可是他为什么就记不得了呢，别人记不得了也就罢了，他不能啊！ “黄喉是什么？”陆绎在一边拿起了菜单点了起来，似乎裴籽言才是客人一般。 “猪的心脏主动脉。”裴籽言心中有怨气，就想着要吓唬他一下。美国人不是不吃内脏吗，看他能承受多少。 “牙梗又是什么？”陆绎真的很好奇，这里好多菜名他闻所未闻。 “猪的上颚，你可以想象一下，猪吃了猪食，结果有东西黏在上颚上了，它伸着舌头，努力地往口腔上方舔！”裴籽言是豁出去了，他们法医承受能力是很强，但总有弱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是六边形战士的。 “猪也很努力啊，那老肉片和嫩肉片呢，区别是什么？”陆绎非但面不改色，还有闲心在继续研究菜单。 第46章 “老肉片就是能煮很久都不会老的肉片，嫩肉片就是只能煮一下下。”裴籽言放弃了，他接触的案子肯定比自己多多了，恐怕是等到她自己都吐了，他都还能在一边再点一碗蛋炒饭呢。 把菜单抢了过来，裴籽言直接勾了十几个菜。等他慢慢研究，都要饿死了。 “甜品你想吃什么，冰粉，汤圆，糍粑还是南瓜饼。” “冰粉和汤圆有什么区别？”陆绎继续问道，他真的没吃过啊。 “各来一碗吧。”裴籽言懒得跟他解释了，干脆都来一碗，吃了不就知道了吗。 这家老店的优点就是菜品新鲜，且大碗。所以上菜的时间稍微要慢一点，先上来的，是一碗冰粉，和一碗红糖冰汤圆。 裴籽言把冰粉推给了陆绎，自己将汤圆端到了面前。 陆绎看了看那碗汤圆，又看了看裴籽言的冰粉，他伸出手，交换了一下，“我还是吃汤圆吧。” “随便你。”裴籽言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他要吃就吃吧，谁叫人家有车呢。万一他不开心了，不载她了呢。 陆绎舀了一颗小汤圆放进了嘴里，因为冰过，这汤圆吃起来软糯q弹，红糖的味道也很特别，不会显得太腻。 这个滋味，他似乎在哪儿吃过。 但他又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吃过这种甜品。 他妈妈根本不会煮汤圆，而他爸爸不喜欢甜食，外卖都不会叫。他周围的华裔也没吃在他面前吃过这种小汤圆，大的倒是有吃过。 难道是错觉？人类的神经有时候会出错，某些场景，某些感觉总会觉得熟悉，似乎发生过。但其实没有。 “不好吃吗？”裴籽言看着他一颗小汤圆嚼了几十下，未免也有点太过精致了吧。 “很好吃。”陆绎摇摇头，连忙又舀了几颗放进嘴里。 这顿饭他吃得心不在焉的，他是一个意志力很坚定的人，活了这么多年，他极少有过如此困惑的感觉。 他记忆也很好，什么发生过，什么没发生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可是到了这里来之后，很多事他都觉得特别奇怪。连带着自己，也变得有些不太像他本人了。 而这些事，几乎全都是围绕着她，裴籽言发生的。 吃完饭，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两人就准备直接回去了。就在他们往停车场走的时候，突然天空之中响起了一声巨响，打雷了。 裴籽言看了陆绎一眼，不知道他还怕不怕。 而陆绎则是皱起了眉头来，身形微微地颤抖了一下，显然在很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恐惧。 “陆法医，你该不会怕打雷吧？”能损他的时候一定要及时损，不然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小时候被雷劈过。”陆绎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告诉了她。 这事他从来不主动说，但是对于她，他就是能说得出口。 “被雷劈过？”裴籽言倒是惊到了，原来是这样啊，那也挺可怜的。 她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就在这时候，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巨大的，银白色的，犹如天龙一般的闪电垂直落下。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裴籽言一把抓住了陆绎，将他拽了过来。两人瞬间抱在了一起，陆绎的反应也很快，他用脚蹬地，旋转着，翻滚着，远离了那道致命的闪电。 第54章 杨叫兽 “陆大人，你让我做的东西，我做好了。”蓝青玄穿着一身道袍，站在陆绎的面前。 “带我去看。”陆绎抖了抖披风，不顾身上还有些许血迹，直接就要往蓝青玄的道观走去。 “你可想好了？”蓝青玄在他身后小跑着，竟有些追不上。他只能看到陆绎那头花白的头发在风雨之中飘荡着，好似一个白色的幽灵。 “我想好很久了。”陆绎奔到了道观，他进去一看，便见到地面上那个巨大的阵法。 阵法是圆形的，用朱砂，水银，黄金画上了无数复杂的符号。其中有一些他认得，阿言曾经教过他的高数里就有这些符号。近来来高数学习在大明兴起，甚至超过了此前阿言自己带起来的医学风潮。 阵法之上，还有用青铜和铁器铸成的奇怪的器皿，它们像是齿轮，又像是榫卯，时而相互结合，又时而彼此分离。 “当初裴大夫留下的东西我都看完了，其中有一些经过我们这么多年的研究，终于有了成果。只是我不知道这是否能成功，毕竟没人试过。”蓝青玄没有自信，穿越时空的机器，怎可能由凡人制造出来。 裴籽言留下的资料中有一些是现成的技术，而有一些则是建议。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科举里加入高数。这也是蓝青玄能成功的关键，大明找到太多理科天才了。这些天才们对数学，物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所以他们在得知可能未来会有一个很神奇的世界之后，都表示要动手做一个时空机器，都希望可以去那里看一看，学习更多的知识。 “无论成功与否，我都等不了了。”陆绎已经等了几十年了，但他等不下去了，因为他自觉自己已经油尽灯枯，无力再支撑这副身体了。 这几十年里，他大江南北地寻，可还是寻不到裴籽言的身影。终于接受她已经死了的事实之后，他又让蓝青玄造这么一个东西出来。因为蓝青玄告诉过他，裴籽言的八字不是现世之人，她是从未来来的神仙。 他觉得她肯定不是神仙，哪有神仙一天到晚磕破头的。但她不是现世之人，他却是笃信的。 “我知道，所以我们决定帮你们。”蓝青玄走进了阵中，他站到了一个青铜器皿的前面，轻轻地握住了把手。 “你们？”陆绎愣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了道观大门。 沈炼，靳一川，柳菁菁等人陆续出现在了那里，他们默默站到了不同的器皿前面，然后都看向了陆绎。 “为什么？”陆绎不明白，要去找阿言的，是他一个人啊。 “未来的世界是怎样的，我们不知道。为了确保你到时候不迷失，我们要做你的坐标。”蓝青玄解释了一下原理，差不多就是个人多力量大的道理吧。 “我是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陆绎咬着牙，他可不希望这么多人和他一起犯险。 “她是我妹妹。”沈炼说。 “她也是我妹妹。”靳一川说。 “我都七老八十了，万一真能去未来，还能多活几十岁呢。”柳菁菁笑了笑，她觉得自己的理由最充分。 “时辰到了！” 天空突然一阵雷声响起，阵上的器皿纷纷共鸣了起来。蓝青玄大喊了一声，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陆绎正吃惊，一道惊雷劈下，他也不见了。 待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眼前滑过了一连串的画面。他看到了自己被生出来，看到了自己的爹和娘，不过他们不是大明的打扮，而是现代的。对，他到现代来了，他转世了，他成为了那个未来世界的人。 他慢慢长大，在八岁的时候被雷劈，复苏了一点记忆。那之后他努力学习，打好了基础。然后他遇上了阿言，但他没想起她来，还做了那么多错事。 再之后，就是现在了。 又一道闪电滑过，陆绎眼前一白，突然出现了裴籽言的脸。 她头发全湿了，大雨倾盆，噼里啪啦打在两人的身上。 “阿言？”陆绎伸出手，他抚上了裴籽言的脸颊，将那些雨水都抹干净了。 裴籽言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陆法医，你这是性骚扰！” 咕噜爬了起来，裴籽言一连退了好几步。 “阿言，是我啊！”陆绎往前迈了一步，却是停下来了。他想到一个可能性，自己都没有立刻找回记忆，她也许情况也一样。 蓝青玄说过，那个阵法没有试验过，谁都不知道大家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当然是你了啊，陆法医，你在说什么呀？是不是雷把你劈傻了，要不要去医院啊？”裴籽言歪着头，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不，我没事……”陆绎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来。以他在这个世界生活的经验来看，这里并没有时空机器，感觉还不如大明呢。所以要跟裴籽言解释清楚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既然自己能想得起来，她一定也能想得起来。 只是在那之前，他要做很多很多事情。例如说，去找蓝青玄。 “快上车吧，我们先回去，免得着凉了。”陆绎走到车前，先帮她开了后座的门。 “嗯。”裴籽言点点头，赶紧上车了。淋着雨可不舒服，他们两个都是。 “我先送你回去，我还有事，你自己上楼。”陆绎开车开得有些慢，雷阵雨很是影响视线和路况。 到了车库，他还没来得及下车去帮裴籽言开门，她就先跳下了车。 “你有事赶紧走吧，拜拜。”裴籽言一路小跑到了电梯厅，看都没看陆绎就按了电梯上楼了。 第47章 陆绎看着电梯门关了，才又发动了汽车，去找蓝青玄。 “哎哟，陆法医，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变成落汤鸡了啊？”蓝青玄还在局里加班看监控呢，各种案件都需要调取监控视频，他的工作非常重。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陆绎扫了一眼，此刻这里只有蓝青玄一人，其他人都不在。 “老实说，我有一点点信。”蓝青玄小声说道，毕竟自己身份摆在那里，最好不要封建迷信嘛，“我老是觉得，我上辈子可能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来看监控。” “确实。”陆绎点点头，他就是上半辈子骗人太多了。 在屋里绕了一圈，他找到了一根铁丝。绕了两圈，他又走到了蓝青玄的面前。 “陆法医，你要这铁丝干嘛啊？”蓝青玄有点好奇，他知道法医经常会做一些小实验，都是为了寻找死因的。看监控看久了非常枯燥，他需要自己找点趣事。 “做个实验。”陆绎笑了笑，一把拉住了蓝青玄的手。 “要我配合啊？”蓝青玄还很积极，大家都是为了破案嘛。 “对，你别动啊。”陆绎取出手套先戴上了，然后他将铁丝绕到了蓝青玄手上，另一头直接就插*进了一旁的插座之中。 第55章 火葬场 “啊！”蓝青玄惨叫了起来，他只觉得电流立马蹿到了全身每一个细胞之中。不过他并没有觉得特别疼，反而是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诶？” 这个感觉倒是很奇怪呀，他抬起头，傻愣愣地看向了陆绎，“陆大人？ “记起来了？”陆绎挑了挑眉，用自己最高冷的表情看向了他。 “等等……”蓝青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好像要把两世的记忆都混合在一起一般。 陆绎去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坐了下来，很耐心地等待着。蓝青玄是最关键的一个人，其他人记不记起来都无所谓。 “所以你就直接电我？”蓝青玄算是清醒过来了，他看着那根铁丝，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你之前造那个阵法，不也让雷劈我了吗？而且你知道吗，我被劈了三次了！”陆绎还没跟他算账呢，搞的什么破玩意儿，还要挨这么多次劈。 “那是能量！穿越是需要能量啊！”蓝青玄拍着桌子，很是委屈。 “还要其他方法吗，阿言她记忆似乎并没有恢复。”陆绎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茶。 “你电她不就行了嘛。”蓝青玄揉了揉手，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块肉熟了。 “舍不得。”陆绎此前已经对她很不好了，还要抓她去电一电，是不是不要这个老婆了啊。 “啧啧啧。”蓝青玄无语了，他上辈子吃狗粮还不够啊，这辈子居然还要继续吃，“那行吧，我再想想办法。” “拜托你了。”陆绎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没有他的话，一切都不可能。 “诶，对了，你是不是很有钱啊？”蓝青玄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些事情。 “是。”陆绎没隐瞒他，钱财什么的，他从来都不在乎。而且他也不担心蓝青玄会怎样，他们都是两辈子的好兄弟了。 “等会儿，我买点东西，你帮我付下款。”蓝青玄笑得很开心，他立马打开了网上商城，往购物车里加了一堆无人机，摄影器材还有这样那样的专业器材。 陆绎很干脆把钱付了，他也没问为什么。在古代的时候，他投给蓝青玄的钱也不少，最终结果证明，都是有用的。 做完这些，他就回去了。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家中，而是到了裴籽言所在的楼层。 慢慢走到了她的门前，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敲了门。 “谁啊？”过了一下下，裴籽言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她没有直接开门，而是先问了一句。 很好，很警惕，不会随便打开门，让不法分子有可乘之机。 “是我，陆绎。”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按在了门上，他随时准备着推开门。 “你来干嘛呀？”谁知道裴籽言居然没开门，而且听脚步声，她还往室内走了。 “我……，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着凉。”陆绎咬了咬后槽牙，努力想了一个借口。 不，这不是借口，他就是来看她有没有事的。淋了雨，还差点被雷劈，她怎么都应该有点不舒服啊。 “等一下啊。”裴籽言在屋内，她只穿了一条吊带睡裙。本来让他看也没什么，但她就是不想。多少该给点教训，不然说不定还有下次呢。 慢慢悠悠地打开衣柜，选了件外套，披上之后她才去开了门。 “我以为你走了呢，一点儿动静没有。”开了门，她还故意这么说道。 “我没看到你，我不会走的。”陆绎将手捏成了拳头，他此刻真的很想拥抱她。但他知道那不行，这是犯罪。 “那你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啦。”裴籽言用食指戳住了门，慢慢地合上了。 陆绎站在门口，一动没动，他一直看着她，哪怕是多一秒也好。 虽然明天他们就会再见面了，但他还是有些不舍。那几十年的追寻，在此刻明明就到了终点，他却依旧碰触不到她。这种痛，是无法言喻的。 门咔哒一声合上了，裴籽言心里一点都不痛快，反而也很痛。折磨他，和折磨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之前没有恢复记忆，对待自己那般冷淡，她其实应该开心才对。毕竟那说明了他不会随便对女人动心，他在为她守身如玉啊！ 在这一瞬间，她脑子就爆炸了。一把拉开了门，她伸出手去，却扑了个空。 万万没想，陆绎居然已经走了。 “哼，臭男人！”裴籽言气得直磨牙，电视里不是都演会等上一等的吗，怎么他走得如此干脆啊！ “你倒是没忘记他的口头禅啊。”陆绎一瞬间就被醋意包围了，听到这雨化田的口头禅，他简直要爆炸了。 “哪个他？”裴籽言没反应过来，她扭头一看，发现陆绎居然靠在墙边。 “雨化田，你可还记得他？”陆绎转过头来，他看着裴籽言，眼中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有。纷杂着，混乱着，让他的理智都有点想离家出走了。 “当然记得，那个臭太监！”裴籽言瞪了他一眼，委屈得把嘴都噘了起来，“倒是你啊，你终于想起来是吧？” “是，我想起来了。不，我不是想起来了，我是来了。”陆绎摇摇头，他和她的情况不一样，他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来找到的她。他不是失忆，也不是转世。 “啊？”裴籽言不明白，他怎么来的啊？ 陆绎看着她，他伸出手，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想知道吗？” “想。”裴籽言点点头，她后退了两步，退回到了门里。 陆绎也跟随着她的脚步，走了进来。他轻轻用脚一蹬，就把门合上了，“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裴籽言张了张嘴，她要怎么说啊！ 所以她选择不回答，踮起脚来，她直接就吻上了他的唇。 堵住他的嘴的最好办法，就是吻了。 她伸出手，按住了他身后的门，将他圈住了。可是他比她高出那么多，身体也强壮许多，她哪里控制得住他。 但在这一刻，陆绎没有反抗，他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她，回应着她的吻。 什么都别去想，什么也别去怨，他找到她了，她记起他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第56章 江山 “所以你们真的搞出来了时间机器？”裴籽言趴在陆绎身上，两人窝在被窝里聊着科学方面的问题。 “我主要是出钱，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蓝青玄和那群理科学子做的。”陆绎用手搂着她，用头靠着她，用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无限地接近她。 “你高数不也挺好的嘛。”裴籽言可是记得给他辅导高数的时候，他学得很好来着。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陆绎没有细说，那些苦苦追寻的记忆在今晚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因为有了结果，而且还是好的结果。他知道，以后他的记忆不会再苦了，他和她在一起，肯定会很甜很甜，就像当年那串冰糖葫芦。 “也是，你做锦衣卫指挥使肯定做得非常好。”裴籽言却是没想到，他所说的事是什么事。她以为他要忙的，是锦衣卫的差事。 “雨化田做司礼监秉笔太监也做得非常好。”说起公事，陆绎就想起了那个死太监。 “噗……”裴籽言一下子笑了出来，他这是在吃哪一年的陈年飞醋啊，都过期了呀，“这里没他，你放心。” “你如何知道？”陆绎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看来她也是进行一番调查的嘛，不过她却没有去唤醒任何一个人的记忆。 不过这也想得通，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她唤醒其他人的记忆有什么意义呢，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以雨化田的性格和能力，他肯定是名人啊，无论是明星还是罪大恶极的坏人，他都一定会做得到的。”裴籽言查过了，没有雨化田，连那部电影都没有。要细说的话，又是量子力学的范畴了。 第48章 “说不定我们查那个连环杀人旧案就是他做的呢。”陆绎一听裴籽言的评价，醋意又上来了。 “有可能哦，万一他穿过来的时候有时间差呢。”裴籽言仔细想了想，还是有这个几率的，“明天咱们去局里，再研究研究。”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我现在只想研究你。”陆绎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 * * * * 裴籽言打开房门，悄悄咪咪往外面看了一眼。昨晚柳青青也没回来，看来她是和靳一川约会去了。 “你搬到我上面来住好了。”陆绎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低头吻着她的脖子。 “哎呀别闹，要上班呢。”裴籽言话是这么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了。 本来打算做早饭吃，这下时间也不够了。 所以两人只得在路边买了早餐，带去局里吃了。裴籽言给自己买的是油茶，而给他的是小米粥和油条。 “我要吃你……，那一份。”陆绎笑着逗弄了她一下，顺便把她的早饭抢了过来。这个油茶他还没吃过，他得试一试。 “你不早说，这样我就买两份了。”裴籽言就想早上吃点辣的清醒一下，昨晚真的是太那个了，让她到现在脑子都晕晕乎乎的。 “那我们分着吃啊。”陆绎拿了个玻璃杯出来，反正这里都是容器，他亲自洗过，非常干净，比普通饭店的绝对要卫生许多。 就在两人分着吃一碗油茶的时候，沈炼过来了。 “江边又发现了一具……，尸体。”看着这两人突然如此融洽，他差点没反应过来。明明前段时间还针尖对麦芒的，怎么这么快就如此融洽了呢？ “五分钟！”裴籽言立马放下了勺子，然后抓起了油条。 陆绎本想说一分钟的，但是既然老婆说了五分钟，那就五分钟吧。转过身，他拿起自己的箱子，装模作样地擦起了上面不存在的灰来。 裴籽言其实动作也很快，只用了两分钟。两人很快下了楼，陆绎开着局里的法医专用车，去到了案发现场。 这次依旧是在江边，不过不是在江中了。尸体也不是浮尸，而是在下水道口之中卡着。 附近有一个废弃的污水排放口，那儿被铁条焊死了，以免有人误入。两人走过去一看，就看到了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昨夜下了大雨，这尸体估计就被雨水冲下来了。用肉眼观察，起码废弃了得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黄黄绿绿，紫紫黑黑的，看着都辣眼。 腐败过程中会挥发非常多的有害气体，辣眼是指化学意义上的，不是视觉。 连忙把防护服都穿了起来，两人都知道要把这具尸体搬回局里是非常困难的事。 “你去找人把铁条弄开，其他事我来做。”陆绎现在怎么可能让裴籽言干重活，他得弥补啊。 “沈队长，你去找人把铁条弄开，不然没发收集里面的证据！”裴籽言扯着嗓门吼了起来，她又岂是懒惰之人，怎么可能陆绎说什么，她就真在一边歇着了。 见坳不过她，陆绎也只得和她一起合作，把所有东西都拉了回去。局里给法医准备的车是一辆小面包，基本上不会出现放不下的情况。 回去之后，两人就开始解剖尸体了。多耽搁一秒，证据就消失得越多。 一直工作到了深夜，两人才算是彻底完成了解剖的工作。彻底清理了一番，裴籽言确定自己身上没啥味儿了，才准备下班。 “去吃早餐吗？”她出来的时候，看到陆绎居然已经开始做文书报告了，真是不怕猝死的家伙。 “这才四点半，哪有吃早餐的。”陆绎看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是泡方便面比较实际。 “你那是美国经验，这里晚餐到凌晨三点收摊，而早餐早上三点就摆出来了，绝对不会断档。”裴籽言笑了笑，她拉着他就去找吃的了。 这座城市醒得非常早，所有的批发市场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忙碌了。而在其附近，就有非常多的好吃的。 离局里最近的是一个花市和水果市场，他们开车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车一车的鲜花还有车厘子，草莓在往里送。 裴籽言嗅了嗅空气里的香甜的气息，口水也滴了下来，“啊，生活真美好呀。” “嗯，这个世界，很美好。”陆绎突然有些动容，要是大明也这么完美，那该多好。那么多的生命都不会消失，那么多的抱负都可以实现了，那些失去的江山，受过的苦难，都可以抹平了。 “我带你去吃本市最好吃的早餐！”裴籽言看着他的眼眶红了，她立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锦衣卫的指挥使，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对于他来说，也是责任。但时空变幻，他现在不需要再操心那些了。好好享受这里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来到了一家面馆门前，这里已经有非常多客人了。裴籽言给自己点了二两豌杂，而给他点的是三两。 店家动作很快，没几分钟就端上来了。只是现在没座位，只能在一边用小板凳吃。 还没坐下去呢，裴籽言就笑了起来，“陆大人，在街边吃饭感觉怎么样啊？” 陆绎没回答，他先吃了一口面，然后才点头道，“真香。” 这儿又不是大明了，有什么。而且就算是，他锦衣卫指挥使想做什么，还怕人闲话不成。 “真巧啊，陆大人，裴法医。”蓝青玄突然就出现了，他也端着一碗面在吃。 “小蓝？”裴籽言瞪大了眼睛，她看出来了，这家伙也恢复了以前的记忆，“你是怎么记起来的呀，你也被雷劈了？” “什么，他是被雷劈了才想起来的？”蓝青玄本来今天是要跟裴籽言倒苦水，让她管管陆绎的，但一听到这里，他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第57章 绿帽子 “那你也被劈了？”蓝青玄看向了裴籽言，这代价未免有点太高了，他不禁在心中感叹爱情的伟大。 “我就没忘，一直记得呢。”裴籽言笑了笑，她和他们的情况可不一样。 “唉，美女和狗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呀。”蓝青玄叹了口气，低头吃面了。 陆绎看了看美女，又看了看单身狗，胃口大好，吃完三两，还又叫了二两。 吃完面，时间还早，裴籽言就想着干脆去买点水果到局里去吃。陆绎拉着她买了水果，然后又转向了花市。 他没有买红玫瑰，作为一个大明人，他的审美当然是明制的。选了一束铃兰，一支蔷薇，几支橄榄叶做了一束很是典雅的花束。 裴籽言抱着这束花，走进了分局大门。 局里大部分都是汉子，少有的几个女性都是美人，她们被各种花式追的样子，汉子们看也看习惯了。但是让他们惊诧的是，追到裴籽言的，居然是陆绎。 不是说陆绎不好，而是他们觉得陆绎明明是个高冷的人啊，怎么一恋爱，人设都崩了呀。 “我觉得是我们此前没把陆法医给看透。”岑福看着窗外的两人，职业病一般分析了起来。 “那是你，我都做了多少年刑警了，看人还不准吗！”靳一川摇摇头，他有另外的见解。 “这次你不就看错了嘛。”岑福白了他一眼，装什么老鸟啊。 “人陆法医也学过犯罪心理学的，知道怎么伪装人格。”靳一川摸摸鼻子，不肯承认错误。 “还好他站在了正义一方啊，要是他想做坏事，谁抓得到他呀。”岑福很庆幸啊，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咱们小裴就抓得到啊，你看，现在就抓着呢。”靳一川抬了抬下巴，从来治得了猛兽的，都是美女。 把花放进了玻璃杯中，裴籽言顺手配了点营养剂倒进了水里。 “尸检报告我马上做好，等会儿你去林姐那边看看，dna排了几号了。”陆绎动作很快，他坐下来，打开电脑，直接就开始工作了。 “好。”裴籽言擦了擦手，就去找林菱。 此前在程列家找到的血迹应该有结果了，不过新的这一份，依旧需要等。 “这滴血，是程列自己的。”林菱把结果直接告诉了裴籽言。 “啊，他的啊。”裴籽言有点失望，要是是凶手的，说不定案子就破了。 “不过呢，我多做了一件事情。”林菱笑了笑，给了她另一个报告，“我把这份dna样本传到y库上了，然后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y库？难道说他的亲属之中有人曾经是通缉犯？”裴籽言联想了起来。 男性家族排查系统，y-str数据库，简称y库。随着基因技术的不断进步，许多陈年旧案得以侦破。但前提条件是，获得的样本足够多。近年来，各地都开展并全面完善了y库的建设。 因为y-str染色体属男性特有，只在父子之间单向继承。同一家系父系男性成员拥有相同的y-str单倍体，只要家族中有一名男子上传了样本，那就可以顺藤摸瓜，逐一排查。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嫌犯已经死亡的情况。 第49章 “你猜的方向是对的，虽然有点小出入。”林菱点了点头，直接翻到了报告的最后一页，“你看看，是哪个案子。” “精益高等中学连环杀人案！”裴籽言一眼就看到了这几个关键字，没想到啊，这个案子居然就这么迎来了曙光。 “走吧，你和我一起，我们把这个重大的发现告诉沈队长。”林菱把几份报告拿在手里，就往刑警队那边走去。 裴籽言挺感激她的，因为这么重要的线索，是两组人一起做到的，她没有单独揽功。 “沈队长，精益高中的案子有线索了。”林菱走进刑警队的办公室，她扫了一圈，发现只有沈炼和翟兰叶在。 “小裴怎么也来了呢，难道说凶手是程列？”翟兰叶看了一眼裴籽言，却是没去看林菱。 裴籽言咽了咽口水，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误闯了一个修罗场啊。 这沈炼真的艳福不浅，无论在哪儿，都左拥右抱的。 沈炼微微皱眉，他从林菱手里把报告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我马上去查程家的户口，辛苦你们了。” 拿着报告，沈炼风一般地跑了。裴籽言眨眨眼，也借口溜了。 跑回法医室，她一把抱住了还在写报告的陆绎，把刚才的八卦告诉了他，“你知道吗，林菱和翟兰叶，她们两个都喜欢沈炼诶。” “那挺好，只是可惜，这里不能娶两个。”陆绎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作为男人，他很明白沈炼落荒而逃的原因。 爱，得是相互的，才会感到幸福。不然啊，就是麻烦。 当然了，对于渣男来说都是幸福。 “咋啦，你还想娶两个啊？”裴籽言一听就不高兴了，他脑中的封建余孽也复活了呀。 “阿言，我在古代都说过，我只娶你一个。到了现代，你觉得我还会娶两个吗？”陆绎捧住了裴籽言的脸，他觉得此刻只有亲亲才能消她的气了。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沈炼突然走了进来。 “程列还有一个堂弟，但他家中没有其他男性了。我们要马上赶过去，采集他弟弟的生物信息，你们一起！” 说完这一串话，沈炼才看到两人亲密的姿势。他连忙转过身，还差点左脚绊到了右脚。 “五分钟。”陆绎扶着裴籽言的腰，让她站稳了之后自己才起了身。 又一次出警，只是这次不需要开法医的车出去了，毕竟没有尸体。 这次采集过程很轻松，程列的堂弟非常配合。因为他儿子是公务员，他不可能毁了儿子前程。 精益高中的案子是重案，所以dna检测不用排队。当晚大家都没有下班，等待着结果出来。 林菱打开实验室的门，她看着众人，脸上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表情，“程列和他堂弟没有血缘关系，至于是谁绿了，就得你们去调查了。” “人间真魔幻。”裴籽言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不是常态吗？”陆绎见得比她多多了，而且他早就学会了不要对任何事情抱太大希望这一点。 “程列的妈妈我记得还在世呢！”裴籽言突然想到一点，虽然他家里没有父系可查，但还有母系呀。 “女人还能生下不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个年代没代孕技术吧？”蓝青玄震惊了，他也守在门口看热闹呢。 “我的意思是，程列有可能是抱养的呀，上个世纪这种事情很多的。他妈妈还在，去问问就知道了。”裴籽言瞥了他一眼，他的脑洞未免太大了。 “一川，我们走。”沈炼立马就出发了，不管是怎样的情况，程列的母亲肯定知道缘由。 裴籽言就不瞎跟着去了，这里可不是古代，办事有章程的。和陆绎默默回到法医室，她转过身，就把门锁了。 陆绎看着她的小动作，完全没有出言阻止。反而他还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 “诶，你干嘛呢，都没光了。”谁知道裴籽言只是坐到了电脑前，用陆绎的账号登陆了系统。 “你做什么？”陆绎眉头一皱，才发现她要做的事和自己想的，并不是同一件。 “查资料啦。”裴籽言打开的是户籍系统，她权限没有陆绎高，所以看不到。程家还是有值得调查的地方，他们可以先做准备嘛。 陆绎将手按在了裴籽言握着鼠标的手上，“亲爱的老婆，你用我的号，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啊？” 裴籽言抬起头，直接亲了他一口。 “太敷衍了。”陆绎不满足，这小鸡啄米呢。 裴籽言叹了口气，她伸出手，吊住了他的脖子，“好吧，绎儿，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这辈子，你只能用我的。”陆绎勾起嘴角笑了笑，低头吻住了她的耳垂。 第58章 又是烤鱼 要下班的时候，沈炼他们回来了。据程列的母亲说，程列确实是抱养的孩子。当初她没生下儿子 ，就从娘家亲戚那儿抱了一个过来养。他们马上要开车去程母的亲戚家，裴籽言他们当然也要跟着。 生物信息采集，必须由专业人士来做。 这一次，陆绎就开自己的车了。村道可不像市区里，普通车开着太颠屁股了。 周围高楼大厦逐渐消失，被一片绿色所代替。近年来退耕还林，连水田都少见到了。很多农民为了生计都往外跑，留在当地的，大多都被一家水泥厂承包了。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石头多。 水泥地面早被拉石子的大车压碎了，裴籽言很庆幸自己坐的是陆绎的车，不然真的要被颠死。 到了村里，沈炼先去和村委见了面，了解了一下村里的情况。在农村办案比不得城市里，很多流程都不一样。 裴籽言反正是技术人员，她也不慌，看着一旁有只狸花猫，便逗弄了起来。 陆绎站在她身边，皱着眉，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你干嘛那么紧张啊？”裴籽言笑了起来，她见这只小猫还挺粘人的，就直接抱了起来。 “也不怕跳蚤。”陆绎递了一双手套给裴籽言，他是怕她被抓伤了。但他还有其他担忧，这里位于大山深处，出村看似只有那一条烂水泥路，但其实山中四通八达，步行的山路就很多了。 而且这里大家都是亲戚，关系盘根错节，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得不防。 “在古代也没怕过啊，这儿还有疫苗可以打呢。”裴籽言才没那么娇贵呢，但她还是戴上了手套，开始撸猫了。 过了一会儿，沈炼那边问完了。这个村子里和程母娘家有亲属关系的只有几户，这很利于他们展开工作。如果需要采集的人数过多，难免会出乱子。 这几户人之中，男性也并不多，只是有一些外出打工了，远在沿海，没办法采集信息。 但他们现在只需要确定程列和他们的父系亲缘就好，三十年前的案子，凶手年纪应该很大了，不会是外出打工的这一批。 采集信息的时候，他们的借口是完善医疗数据，并没有告知真正的原因。所以沈炼他们没有出面，只是留在警车里抽烟。 陆绎全程都紧绷着神经，这也没办法，谁叫裴籽言在古代的时候每次办案都会受伤呢，他记忆恢复了，ptsd也来了。 不过一切都很顺利，工作结束之后，裴籽言还找村长把那只小狸花给抱走了。这只小狸花很像之前小黑拐回来的那一只，通体都是花纹，眼睛碧绿碧绿的，特别漂亮。 “搬上来和我住。”陆绎用了一个肯定句，因为她都有两只猫了，需要大点的房子。 “诶，陆大人，你研究过婚姻法吗？”裴籽言眼睛笑成了月牙，他这就要求婚了呀。 陆绎愣了一下，国内的他还真没看过。不过没关系，这个时候有一句万能金句，“我的就是你的，不用研究。” “那可不行，你得问过你爸妈。”裴籽言可没忘记，他在这里是有妈的。婆媳关系，总得弄一弄吧。 “好。”陆绎找个地方停了车，然后他拿着手机就下车了。 裴籽言看着他打电话，大概就不到十分钟吧，就说完了。 “好了，他们同意了。”陆绎上了车，脸上表情都没怎么变。 “同意什么呀？”裴籽言想了很多可能性，可是她不确定是哪一个。 “同意我们结婚，然后所有房产都加上你的名字。国内的婚姻法，我妈研究过。”陆绎回答了她，然后发动了汽车。 “嗯……”裴籽言咬着唇，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么快的吗？” “不快了，阿言，我等了那么久了。”陆绎将车开到了市中心，他看到了那家最让人熟悉的珠宝品牌，立马就拉着她走了进去。 话也不多说，选了钻石最大的一颗钻戒，就要让她试。 “诶，这个做事不太方便吧。”裴籽言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伸出手去试了。反正试试也不要钱嘛。 第50章 “没事的太太，钻戒选个大的，婚礼戴着好看。平时再选一对对戒就好了。”柜姐虽看着这两人穿着普通，但陆绎的气质太霸总了，她完全没露出嫌弃之色，反而十分殷勤。 “这不太好吧。”裴籽言看着手指上的钻戒，明明就很喜欢。 “很好啊，就这款吧。”陆绎早就立过誓，要她满头珠翠的。不过现代大家都不那么浮夸了，只能戒指买大颗些。 又选了一对光面的黄金对戒，陆绎掏了卡，直接就刷掉了。 用他钱裴籽言居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可能是因为他欠她的吧，从古至今，利息也差不多抵了。 “老公，咱们去搬家吧。”挽着陆绎的手，裴籽言故意用最嗲的声音说道。 “嗯……，好，好的。”陆绎还有点不习惯，他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干嘛呀，你不喜欢我撒娇吗？”裴籽言憋着笑，顺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陆绎算是发现了，她就是故意的。胆子真的大了，居然敢捉弄他。不过没事，晚上他自有本事让她还回来。 就在两人斗法的时候，他们的手机同时都响了。 拿起来一看，林菱那边已经做好第一份样本的检测了。而结果让所有人的欣喜，程列果然和这几户人是有亲缘关系的。 这样的话，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就能继续展开了。所有的父系亲属都要筛查一遍，包括外出打工的那些。不排除凶手已经死亡的情况，找到他的儿子，也能确定罪名。 正义，是属于死者的，但更多的，是慰藉生者。 dna检测的时间其实不需要很长，几个小时就行了，只要不排队就行。而精益高中的案子拖了三十年，所有人都想在此刻一口气给破了。所以大家都主动加班，包括裴籽言和陆绎。他们两个好歹是技术人员，总比让刑警来守着机器好。 两人又年轻，就包揽了夜间值班的活儿。其实他们也不需要做什么，看着机器就行。 “烧烤吃吗？”裴籽言拿起了手机，要点外卖了。没有夜宵，怎么值夜班啊。 “我要吃烤鱼，你给雨化田烤的那种。”陆绎一边翻着这个案子的档案，一边要求道。他的报复，就是来得这么快。 “烤鱼味道太大了吧，你要不要这么嚣张！”裴籽言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这醋吃得未免也太久了吧，摆明就是找茬啊。 “嚣张又怎样？”陆绎拉开了她的手，还在她手心吻了起来。沿着她的手腕，她的脉搏，他一寸一寸地往前侵略着。 “等等！等等！等等！这里有监控的！”裴籽言连忙把手抽了回来，但是抽不动，他抓得太紧了。 陆绎抬头一看，果然有。这儿的物证都是定罪的关键，自然有监控。 “点烤鱼。”不过他还是很嚣张，吃烤鱼又不会影响什么，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值班吧。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裴籽言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用力地搓了两下。 就当他八岁吧，勉强满足一下小孩儿愿望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了哈~，今晚有二更，然后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厂花是分结局哦~，陆大人这边写完就就是厂花的 第59章 实际行动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和30年前留下的dna证据相对应的嫌犯了。此人是程列的亲哥哥，今年已经62岁了。他已婚，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不过女儿在十六岁的时候意外死亡了，现在儿子在市里一所小学当老师。 沈炼他们立马就整装出发，要去进行抓捕了。裴籽言也要跟着去，却被陆绎拦下了。 “抓捕行动不需要法医。”陆绎就怕她受伤，而且她去了也帮不了忙啊，说不定还会帮倒忙。 “万一有人受伤呢。”裴籽言不服，法医的作用很多的，不仅仅是剖死人啊。 “你就别乌鸦嘴了。”陆绎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车，两人直接回了小区。熬了几天的夜，他都怕她猝死。押着她在床上睡觉，不许反抗。 “你不睡，我就睡不着。”裴籽言早打消了去抓捕的念头，她拽着他的衣角，也怕他猝死呀。 “我要和我妈妈打个视频电话。”陆绎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拍小狗脑袋一样。 “哦，好吧。”既然是婆婆，那裴籽言就没话说了。 关上门，陆绎走到书房，打开了电脑。 “我的乖儿子啊，快给我看看未来媳妇儿长什么样啊？”孙慧敏自从得知陆绎恋爱之后就坐不住了，她一直觉得以自己儿子的个性，肯定要孤老终生。现在有女孩子肯嫁给他，真的得紧紧抓在手里才行。 “我没她照片……，不过，我有偷偷拍一张。”陆绎摸出了手机来，他是在裴籽言去买咖啡的时候偷拍的。那天天气很好，咖啡店的装饰也很适合做背景，就拍下来了。才不是他想要有她的照片，好随时能看呢。 “哎呀，漂亮，大方，身材也好，一看就很聪明。”孙慧敏立马就吹了起来，她儿子眼光可真不错，“你可要对人家好点，别气走了啊！” “我知道了，妈！”陆绎有点不耐烦了，这事他已经做过了，而且也得到报应了。 聊完了媳妇儿，两母子就开始聊案子了。不过因为精益高中案还未最后告破，所以陆绎也没有跟妈妈讨论，他们只是选了最近各国发生的一些案子进行研究。 打完视频电话回到卧室，裴籽言已经睡觉了。陆绎低头吻了吻她的脸，也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第二天，两人都醒得非常早，他们知道，抓捕工作应该收尾了。买了早餐，直接赶去了局里，和所有人一起等待着。 大概中午的时候，沈炼他们就回来了，带着嫌犯。 “你的胃部刺穿逼供大法在这里应该没办法用。”陆绎笑了起来，想起古代的事，他觉得裴籽言的胆子真的贼大。 “是啊，在这里法医可不会参加审讯。”裴籽言鼻孔都气大了，这人怎么还想着要挤兑她呀。 “犯罪心理学，还是你教我的呢。”陆绎连忙帮她揉了揉肩，老婆大人生气了可不行，最后遭殃的还是他啊。 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沈炼来了。他们的审讯受到了一点阻碍，所以他来找陆绎了。 陆绎不仅仅是个法医，而且犯罪心理学学得贼好。加上他父母都是极其优秀的学者，向他求助非常正常。 审讯依旧还是沈炼来进行，只是陆绎会在另一边观察，并且给出建议。裴籽言也顺便挤了进来，和很多人一起，大家都想亲眼看到这个案件的侦破。 已经有了完整的证据链，嫌犯的证词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了。但是他的作案动机，作案过程还有很多细节，就非常重要了。对努力了三十年的所有警方工作者，还有对死者的家属。 沈炼觉得让嫌犯开口的突破口在他儿子身上，虽然他犯下的罪恶极其残忍，但对于自己的孩子，很多穷凶极恶的凶犯却是在意的。 可是越提他儿子，他越不想开口，弄得裴籽言都要觉得他儿子不是亲生的了。 “问他程列的事。”陆绎想了想，让沈炼换了个方向，别逼他了。 经过沈炼和陆绎的努力，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嫌犯终于坦白，交待出了所有的事情。当年的案子，都是他一个人所为。后来家里给介绍了媳妇，他才没有继续作案了。 他的孩子考上了大学，成为了一个小学老师。有一次回家探亲的时候，他儿子提起了最近一个陈年旧案被侦破的事情。 那也是第一次嫌犯知道了y库的存在，他很害怕，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抓住。不过他们家族的男性大多数都留在村子里，外出打工的也走得很远，他并不是特别担心。只是小的时候他有两个弟弟被抱去了城里，血缘那么近，让他非常恐慌。 所以他进了城，把这两个许久都没有见过面的弟弟杀了。 他杀程列并不是在他家中，而是在江边，然后顺便就在那儿处理了尸体，抛入江中。而第二个弟弟也差不多，只是那天大雨，他没能到得了江边，就丢入了一个下水管道里。 “等等……，那具无名尸体也是他弟弟？”裴籽言震惊了，她万万没想到，能躺着破案啊。 审讯工作完成之后，案子就送检察院，然后等着法院判决了。 这段时间里，裴籽言和陆绎把证领了，家搬了，猫的疫苗打好了，猫架都做了好几个。 一有空，陆绎就会带着裴籽言去买东西。他想把古代没做的事情，全部都做完。裴籽言也明白他的心情，她完全没客气，看中什么就买什么。把他的那套顶层豪宅塞得满满当当的。 物质上满足了，精神也不能落后。不过现在是裴籽言向陆绎学习犯罪心理学了，他的经验可远超过她了。 陆绎席地坐在洒满阳光的大落窗前，裴籽言就枕着他的大腿，各看各的书。 第51章 “你对迟来的正义有什么看法？”裴籽言放下了书，她突然思考起了这个哲学的问题来。 “当有人被杀害，正义对死者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而死者的家属一定会等待这份正义，无论它来得有多迟。在这个过程中，有无数人的努力，包括你和我。只要正义能伸张，那就无所谓迟不迟。”陆绎低下头，他看向了她的眼睛。 在阳光下的照射下，她的眼珠子好像一块琥珀一般透亮。伸出手，他帮她挡住了阳光，“就像是迟来的幸福一样，最终，我们在一起了，那就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不，还差一点才算完美。”裴籽言直接坐了起来，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还差一个孩子。” “两个。”陆绎低头，吻了她两下。 “呵，又不要你生，你怎么不说三个啊。”裴籽言一想到生孩子，坐月子，带孩子，辅导作业什么，她就头疼。 “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学怎么兑奶粉，穿尿布，去考月嫂职业执照。至于辅导作业更简单了，我们两个生的孩子肯定很聪明，不需要辅导的。”陆绎连吹带哄的，抱着她上了床去。 他绝对不会是父爱如山那样的父亲，他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一切。不过在此之前，他们也必须得有实际行动，不然孩子都没有，何谈这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 第60章 十里红妆 半年后，精益高中的案子终于宣判了，死刑。 在正义得到伸张的这一天之后，也是裴籽言和陆绎的婚期。倒不是他们非要看到这一天才举行婚礼，而是因为婚礼的场地很难定，他们硬是等了半年的时间。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陆绎做了很多事情。因为裴籽言说很想看他在穿一次古装，所以他们的婚礼就是中式的。婚礼场地是一个有几百年历史的会馆，现在已经可以对外出租了。不过价格昂贵，能办得起婚礼的人还是少数。 陆绎不在乎钱，能为她花钱，那是他的福气。 她的嫁衣，是他专门去找人做的，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他和几个研究历史的学者特别熟，这几位对明朝非常感兴趣。其中一个就收藏了一件明制的嫁衣，陆绎就是用这件来复刻的。 裁缝是国内找的，上面的绣样是找苏绣专家设计的。全套嫁衣做下来，价格丝毫不低于vera wang的高定。 还有最重要的，头饰。他说过，要让她满头珠翠的。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他必须实现。 此前他和妈妈一起破过一个案子，死者是一个富翁的儿子。而那个富翁爱好就是收藏古董，尤其是中国的，其中就有一套明制的完整的头面。他看到之后就莫名想要，硬是要求那富翁割爱，卖给了自己。 几百年过去，这套头面也需要修复一下。有些缺失的宝石要补，珍珠什么的，也全部要替换。 陆绎做了这么多事，裴籽言都不知道。陆绎只是让她放心，一切都教给他，她只需要找化妆师和摄影师就行了。 “那我就不需要做别的了吗？哪有这样的喜娘啊！”裴籽言手痒得很，她向来都是行动力惊人的，现在要她不做事，而且还是自己的婚礼，哪里坐得住。 “你只需要留头发就行，多吃点芝麻。”陆绎摸摸她的脑袋，觉得她头发还是太短了。 作为法医，头发肯定不能留太长，穿防护服一点都不方便。但是要结婚嘛，她就留这一会儿，婚礼完了剪了就是。 “吃芝麻没用，我还是用霸王吧。”裴籽言叹了口气，还是决定买假发了。现在的假发质量非常好，就像影视剧里那些，就是真头发做的。只是价格贵一些，有点肉疼。 但婚礼一辈子就一次，疼就疼吧。 “婚礼前我们不应该见面吧，你去客厅睡！”婚前一天，裴籽言才想起了这件事来。女婿要上门迎亲的，但她就住他家里，还迎个屁呀。 “大清都亡了。”陆绎才不管呢，他抱着她，还是去了卧室。 不过半夜的时候，陆绎离开了。因为他要去跟伴郎团会和，还要装饰婚车什么的。 伴郎团全都是分局的人，蓝青玄啊，沈炼啊，靳一川他们。宾客也大多数是相关人员，谢霄啊，杨岳啊，严法医啦，都请来了。不过没有严世蕃，严法医的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他死得早，没赶上那一场天打雷劈。 裴籽言的伴娘是柳青青，她和靳一川也扯证了，不过他们也还没有办婚礼。裴籽言说婚礼的东西不用她准备，她还很生气来着。她可是知名古装博主啊。 可是在前几天嫁衣和头面送到的时候，柳青青彻底闭嘴了。她就是做一年，也做不出这些东西来。 “陆绎是神仙吗，他怎么找到这套首饰，这套嫁衣的啊！”柳青青甚至还有些崩溃，给她几万的成本，她也找人做不出啊。 “是。”裴籽言点点头，他差不多也算了吧。 早上六点，裴籽言自然就醒了。作为新娘，哪有那么多瞌睡。柳青青也来很早，为她化妆，穿衣打扮。 嫁衣很重，上面都是些金线银线，还好几层。头面更沉，全是真金宝石，压得她天灵盖疼。但是看到镜中的自己，她便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我真美！”裴籽言可不是臭美，她此刻真的明艳动人，拖出去直接能做古偶女主那种。 “羡慕！嫉妒！”柳青青迷恋地摸着嫁衣上的刺绣，真的羡慕到不行。一个古装博主，能穿这么一套衣服，就可以瞑目啦！ “开门！开门！新郎官来啦！” 她们刚刚弄好这些，伴郎团的人就上来了，砰砰敲着门。 “我去，你们小姑娘子面子薄，肯定直接就开门了！”林菱连忙走到了门边去，要刁难一下新郎。 “我也去，你那小身板，肯定门都挡不住！”翟兰叶也很兴福，她知道来人有沈炼。 裴籽言丝毫不担心陆绎进不了门，他武力又强，脑子又好，谁拦得住。 果然，没几分钟，陆绎就进门来了。他也穿着一身红衣，也戴了假发，真的和古时的他没任何区别。 裴籽言一看到他，不知为何眼泪就出来了。 当年她发现鼠疫的时候，真的是抱着就义的心情去的。她没做回去和他团聚的准备，自然也没有想过这番场景。 但是谁知道呢，他们居然能在现代举办这样一场婚礼。 提着裙摆，她直接就奔向了他。她紧紧地抱着他，不顾口红会花，直接就吻了上去，“对不起，阿绎，对不起！” 她真的对不起他，她连一个告别，都没能好好给他。而他却一直坚持着要找到她，还找到了。 万一他找不到呢，他的人生该是怎样的凄苦，她不敢想。 “阿言，别这么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而且你看，我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我们会幸福的，会比任何人都幸福。”陆绎并不怨，她拯救了那么多人，只是没有一个道别，他怎能怨她。而且她留下了火种，让自己可以在这几十年里举着这火光前行，寻到这里。 “哎呀，太肉麻啦！都亲到时候台上去亲啦！”谢霄最先起哄，他一个单身狗，最看不得这些。 “走啦，走啦，还要拍外景，不然来不及了。”柳青青可是记得流程的，她掐着表呢。 一群人乌泱泱地出了小区，浩浩荡荡开着车去了会馆。拍了照，招待完宾客，行礼的时辰刚刚好到。 主婚人是卢剑星，他现在是分局的局长，身份地位刚好都够。这位古代的大哥在今天能主婚，裴籽言也是很欣慰。 卢剑星穿着一身西装，他站到了两位新人面前，笑得是满脸褶子。这两位优秀的法医在这半年里接连破获了许多案子，他作为局长也脸上有光啊。 “一拜天地！” 洪亮的声音响起，裴籽言和陆绎很虔诚地向着天与地拜了拜。他们都希望以后不要再被雷劈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了。 “二拜高堂！” 对于父母，裴籽言是很愧疚的，她没想过自己真能回来，如果她死在了大明，那她父母该要如何度过余生啊。而陆绎也是，在大明他父母皆亡，但在这里，他就可以尽孝了。 “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他们就没拜了。都是夫妻了，那自然是要接吻啊！ 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管，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再分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大人的故事就到这里啦~，让我们期待国超儿接下来的剧集吧！ 后面是厂花的分结局哦~，我们厂花也要恋爱呀~！ 第61章 雨化的泪 “公公，蓝青玄和陆绎那边有动静了。” “走。”雨化田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快步走出了府邸。 天色阴沉，没有星月，跟随的人也都没有掌灯。不过一行人步伐非常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蓝青玄所在的道观。 第52章 雨化田一脚踹开了门，他看到了地面那个巨大的阵法。 “雨公公，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暴脾气，小心折了腿。”陆绎阴阳怪气的功夫越来越深厚了，他看到雨化田，就忍不住要怼。 “臭小子，你给本公让开！”几十年了，雨化田还是习惯这么骂他。 直接飞身而起，一脚向他脸上踹了上去。 陆绎不躲也不闪，硬是用脸接住了这一脚。雨化田垂眼看了看他手中的那个金色的器皿，也一掌按了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天雷劈下。银光一过，现场什么都没留下，似乎那些人，那些物，都不曾存在一般。 * * * * * 头痛欲裂，雨化田紧闭着眼，一时竟无法睁开。他努力地动了动手脚，都酸软无比，好像中了蒙汗药一样。 可恶的臭小子，到底做了什么！ “嘤……，田田，还早得很，再睡会儿~！”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雨化田低头一看，自己怀里居然有个光溜溜的大姑娘。 他一脚踹了过去，把那妹子踹到了床下。拉过被子，他遮住了自己的身子。残缺之体，他未让任何人看到过。 突然杀意四起，他伸出手，想要灭口。 可他提不起内力，手也软弱无力。 发生了什么？他的盖世武功怎么没有了！ “雨化田你干嘛！不要以为你身家几百亿你就可以踹我了！你知道我ins多少粉丝吗？”那姑娘炸了，她骂骂咧咧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带走床头的一沓美钞。 ins是啥？ 雨化田揉着眉心，突然一连串的记忆就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他现在是雨氏集团的太子爷，一个有着近百年历史的家族财团。雨氏的发家地在东南亚，清末的时候他家祖上犯事外逃到了这里。一战二战的时候，大批的物资航运都要通过马六甲海峡，他祖上趁机大发横财。后来经济复苏，又建立起了自己的赌博王国。进入新世纪，开始大炒地皮，赚得盆满钵满。 唯一遗憾的就是，雨家人丁不旺，到他这一代，居然只有他这一个男丁了。 在记忆之中搜寻了一番，雨化田发现这位太子爷倒还挺聪明的，就是有点玩物丧志，被旁人夺了权。而这个旁人不是别人，正是严世蕃。 严世蕃本是入赘到他家中的，是他妹妹的老公。可是他妹妹意外去世，严世蕃就进入到了关键决策层中，开始慢慢侵蚀雨家。 “臭瞎子！”雨化田骂了一句，他走进了卫生间中，开始了一早的梳洗。 看着自己帅气的脸，他还算满意，就是头发有些太短了。 突然一股尿意袭来，他走到马桶前，顿时愣住了。 这是…… 他居然有了…… 他是男人了！ “啊！”雨化田长啸一声，他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打开花洒，他准备好好清洗一番，然后去找那个臭丫头。地上沾了一点水渍，他一脚踩了上去，滑倒了。同时他的手缠到了吹风机上，恰好吹风的按钮被碰到，直接打开了。而顺着他滑倒的动作，吹风被带了起来，直接掉进了浴缸之中。 浴缸里都是水，在这一瞬间，电流直接通遍了他全身，让他再度昏迷了过去。 * * * * * 第二次醒来，雨化田浑身痛得没那么厉害了。细细一想，之前应该是宿醉。而这一次，他捏了捏拳头，发现内力回来了。他还是那个杀人于无影，一脚能踏碎一地地板的西厂厂公雨化田。 “赵靖忠！”他吼了一声，同时也想了起来，赵靖忠这个家伙居然是他私人助理。 哼，这个臭太监，居然也过来了啊。 “少爷，你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赵靖忠立马跑了进来，他并没有此前的记忆，他只是个尽职尽责的私人助理而已。 “没有。”雨化田观察了一番，确定了这一点。他起了床，站到了窗前。看着这一片蔚蓝的海景，他脑中出现了很多很多的想法和计划，“哪儿的烤鱼最出名？” “烤鱼？”赵靖忠傻眼了，他家少爷这是要转性吗？山珍海味吃多了，要吃吃粗粮？ 虽然满肚子疑问，但他还是去查了。雨家少爷做事向来乖张，作为他的私人助理，他不需要问为什么，做就完事。 过了一天，赵靖忠抱着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过来了。他拿出一根教鞭，一个洲一个国家地讲给雨化田听。 虽说大部分都是不是雨化田要找的那种烤鱼，但他还是耐心听了。对于知识，他从不拒绝。就像在大明的时候，蓝青玄开了高数课，他就把老师抓了过来，也给自己上课了。 正是因为接触过这么多新知识，他来到这里之后才没有表现出异常。加上原主的记忆，他很好地适应了现代生活。 “这里。”听赵靖忠讲完，他立马就确定了自己要去的地方。伸出手，他指向了中国长江流域的一个大城市。 “啊，这是中国国内近几年新兴的一个网红城市，最近经济发展很不错，我们要去那里扩展业务吗？”赵靖忠就知道雨化田肯定不是为了吃，他是要创业呀。 “对。”雨化田点了点头，他一开始没这么想来着。但是有钱的话，干嘛不多赚点呢。 让菲佣收拾好了行李，他就和赵靖忠去了机场。坐上自己的私人飞机，飞往了那个有着泡椒味烤鱼的城市。 五个小时之后，他们便抵达了当地的机场。赵靖忠已经帮他订好了酒店，那是一家超六星级酒店，建在这个城市百年前最先开埠的码头。 百米的云端之上，雨化田透过薄薄的晨雾看向了这座城市。 他一点儿都不熟悉这里，在飞机上补了不少历史知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的人喜爱吃辣。这一点，倒是和她相似。 这里有三千万人口，主城也有接近一千万，人海茫茫，他要去哪里找？ 他安在蓝青玄那里的二五仔说，裴籽言是从未来世界来的，她曾给过蓝青玄她的八字。而那个阵，就是通往未来的门。 除了这些，便没有关于她的其他信息了。 不，他还记得她的脸。 “赵靖忠，你给我去找个画家来。要画写实的，能完全复制我记忆之中他人样貌的那种。”雨化田踏入那阵中之前，已经有不少西洋传教士，画家来到大明了。他也知道，现代画家的技术不仅仅是为皇家和贵族服务的了。 赵靖忠立马就去做这件事了，他去到了当地的美院，寻找这种天才。 而雨化田也没闲着，他直接下了楼，到了这家酒店的酒吧，准备品鉴一下现代酿酒技艺。 酒吧里人已经很多了，这家酒店是当地档次最高的，酒吧自然也是。人均消费过千并没有阻挡追崇者的脚步，有钱的人哪儿都很多。 雨化田长得英俊，一身黑色阿玛尼西装极其合身，手腕上那只价值260万美元的百达翡翠grandmaster chime更是耀眼。这只手表全球限量只有六只，他能买到，那就表明其身份非同一般。 酒吧里所有的女性都被他吸引了目光，有大胆的已经开始靠近，搭讪起来了。 雨化田对这些庸脂俗粉毫无兴趣，他虽是个完整的男人了，但对女人的兴趣，却一点没因此而带来。 身边的香水味儿太浓了，影响到他赏酒。他很想直接一掌掀翻这些人，但这是个法治社会，他可不想吃官司。 转过身，他就要离开。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酒吧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孩儿。 她一看就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虽然她精心化了妆，也穿了档次不低的衣服。但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臭丫头！” 他骂了一句，直接冲了过去，拉起她就往电梯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是雷躲不过 第62章 卧底 “你……，干嘛啊？”裴籽言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雨化田来。但她不敢认啊，只能装傻充愣。 “臭丫头，还跟我装呢！”雨化田把她拖进了电梯里，直接就按了最高的楼层。不是他想在电梯里审问她，而是他就住在最高层。 “你谁啊？有病吧！我报警啦！”裴籽言牙一咬，算是横了心不认了。 雨化田盯着她看了半天，不太确定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个世界还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东西，还是谨慎些好，“我是雨氏集团的继承人，雨化田。” 一边说，雨化田一边摸了一张黑色的名片出来，递给了裴籽言。 “那又怎样？”裴籽言没有去接，不过她还是瞟了一眼。 真是没想到，雨化田造化这么好，看样子是投胎到巨富之家了啊。他上辈子作了那么多孽，这辈子居然还可以继续享福，真是老天瞎了眼。 那又怎样，这句话有点刺激到雨化田了。 在大明的时候，他自觉自己是个阉人，只把她当做是消遣的玩具，没放在心上，也没尽力跟那臭小子抢。 第53章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是个真男人了，他有资格，也有能力去抢了。 不，不是抢，是爱。 在这里，谁还能抢得过他呢。 “你想做什么？”雨化田念头一转，没有用强的。他还是有点了解裴籽言的，这个臭丫头，不就是爱钱和工作嘛，他可以满足她。 “关你什么事？”裴籽言抱紧了自己的包包，她现在十分矛盾。她知道，雨化田现在的身份可以起到很大帮助，可是她真不想跟他纠缠不清啊，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周前，刑警队的队长沈炼来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做一下卧底。因为她是才分到局里来的，而且还是个法医，脸生。 卧底的任务也不难，就是去接触一个地产商张老板。据线报称，在投标超六星级酒店的时候，这个老板用了不正常的竞争手段。后来杀人灭口，牵扯到了三条人命，以及好几个经济方面的案子。不过到最后，张老板并没有中标，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警方是有线人的，但因为那个线人突然得了急病住院了，没办法再继续传递情报。他最后的一条消息就是张老板想要搞臭这家酒店，因为他未中标，就想要报复。 至于具体计划怎样，并没有人知道。而这家酒店是地标性建筑，绝对不能出事，对经济和城市形象打击太大了。 这个张老板发家史不干净，但奈何势力太大，一直未能铲除。这次趁此机会，如果能连根拔除，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帮美女，那是义务。”这时电梯到了，雨化田先一步踏出电梯，帮裴籽言挡住了门。 迟疑了两秒，裴籽言还是走出了电梯。个人与大义，她从来选择的都是更高层面的东西。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给自己打了气，她便随着雨化田走进了房间。 她发现这一层只有一扇门，那就意味着，这里只有一个套间。走进去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烧钱。 巨大的落地窗户在眼前出现，这座城市最美的夜景就像画一般呈现着。其他人拼死拼活赚钱才买到能看到一丝江景的房子，而这座酒店的这一间房，就这么占了100%。 房间的设计是极简风格，但从家具和用料就看得出来，是花了大价钱的，绝对没有在任何一个细节省钱。 到处都是钱，看得裴籽言都要眼红了。 “这房间住一晚多少钱啊？”她忍不住问道，据她所知，这间套房网上是订不到的，也没有价格可查询。 雨化田伸出食指，勾了起来。他对钱并不在意，但是每笔钱是怎么花出去的，值不值，他还是会研究。会赚钱，也要会花钱，但绝不要做冤大头。 “九千？”裴籽言皱了皱眉，她两个月工资都没九千呢。 “呵呵，再加一个零。”雨化田轻笑了一声，她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啊，猜都不敢猜。 “九万？物价局审核过吗？”裴籽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奈何她都穿越过了，还是很多世面没有见过啊。 “难不成这么大家酒店还是黑店了。”雨化田勾起嘴角，轻笑出声。这个时代也有这个时代的好啊，合法抢劫。 裴籽言突然想起龙门客栈了，她也没忍住，笑了出来，“是挺黑的。” 看到她的笑容，雨化田顿时就轻松了。她不排斥自己，这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她不记得以前的事，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好事。毕竟一个坏事做尽的太监，有什么好怀念的。 “喝奶茶吗？”雨化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奶茶？”裴籽言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瓶，突然觉得他是不是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啊，怎么会这么甜？ “女孩子不都喜欢喝奶茶吗？”雨化田拿出手机来，给赵靖忠打了个电话，让他去买奶茶了。 “少爷，奶茶来了。”十来分钟后，赵靖忠就把奶茶送上来了。 裴籽言看到他差点没跌倒，真没想到，前世的死敌居然变成了上下级关系。不，这还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少爷”是个什么情况啊？ “楼下有个私人会所，要去玩玩吗？”雨化田不知道裴籽言具体要做什么，反正也无事，就带她到处看看呗。 “要！”裴籽言就是要去那个私人会所，但是普通人进不去，她才到酒吧去乱逛，看能不能有意外收获的。 雨化田站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她，从头发到脚趾头都没有放过。 裴籽言紧张得差点吐出来，她脚趾头都抓紧了，不知道他要干嘛。 “走，我先带你去换套行头。”雨化田架起了胳膊，很明显，是要她挽着他。 放下了奶茶，裴籽言默默挽了上去。没办法，大腿都伸过来了，那就勉强抱一抱吧。 既然是超六星的酒店，那自然有专属的美容院了。雨化田带着她去吹了头发，重新化了妆，做了手指甲，脚指甲，还给她买了一套小礼服裙和高跟鞋。 裴籽言看了一眼标签，裙子是miumiu的，鞋子是jimmy choo的，不用去算，就知道肯定破万了。 两眼一抹黑，她还是换上了。反正之后还给他就是，穿一次难不成还要给租赁费啊。 雨化田盯着她看了两眼总算是满意了，臭丫头底子还是不错的，打扮之后也算是美人一个。 伸出手，他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去了会所。 裴籽言忍了，反正他都是太监，摸了也白摸。 一走进会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这里既然是私人的，那来的人大家都认识。更何况男帅女靓，谁不多瞧两眼啊，又不收钱。 裴籽言也扫了一眼，她很快就找到了张老板。肥头大耳，满肚肥肠，标准的中年油腻暴发户样。 而张老板也看到了她，不过他就单纯是贪图美色了。只是当他看见雨化田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他了。 我去，居然是个双！ 裴籽言震惊了，顺便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雨化田。 雨化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冷冷的。但他迈开了步子，朝着张老板走了过去。 当张老板看到雨化田手腕上的表的时候，他的眼睛亮了。身边有人对他耳语了一下，显然已经知道了雨化田的身份了。 “雨大少！”张老板夸张地喊出了声，他还伸出手，要拥抱雨化田。 雨化田看了一眼裴籽言，他确定了她的目标就是张老板之后，才扯出了一个冷笑出来，“你是？” “雨少，这是张老板呀，你不是本地人，我来给你介绍。”裴籽言巧笑倩兮地走向了张老板，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 雨化田眯着眼，他磨了磨牙，无论裴籽言想要做什么，事成之后，这个肥猪都必须死！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实说，我和坤哥还有那么一点沾亲带故的关系，严格来算，他还是我舅舅，哈哈哈 写他感觉真的有点怪怪的~ 第63章 麻袋 坐在雨化田和张老板的中间，裴籽言真的充当起了中介的角色，介绍起了张老板来。他的发家史和产业，裴籽言在局里早就预习过了。只是雨化田，她真的不知道他这个少爷现在是干嘛的。 “雨大少啊，那可是青年才俊呀。”张老板哪里肯等裴籽言去介绍呢，舔狗这种事，他得自己做呀。 雨氏集团这种财阀，能看他一眼都是上辈子积了德了。现在雨家唯一的继承人就在自己面前，还不疯狂拍马屁吗。 裴籽言听得倒是一愣一愣的，她之前还以为他只是有钱而已，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东南亚土皇帝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一个东南亚财阀的继承人，跑他们这里来干嘛？ “对了，雨大少，你来我们这儿，该不是有想要开发的项目吧？”这个问题也是张老板想问的，所以他就问了。他很清楚，自己下一次见到雨化田，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种场合了。 “嗯。”雨化田微微地点了点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计划，但是赚钱的方法有很多，只要你有足够的资金，随时可以投项目。 “嘿嘿，那雨大少能不能带带我啊？”张老板脸都快笑烂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打脸。对于商业竞争来说，笑脸人一样打得噼啪响啊。 雨化田又瞥了裴籽言一眼，他现在很确定她的目标就是张老板。可是为什么呢？ 古时她是个仵作，对应一下，现在她应该是个法医。一个法医要接近一个地产老板，原因是什么？ 张老板也看到雨化田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发现这个小美人对他来说也许还蛮重要的。或者可以换换思路，讨好她。 “好啊。”就在这时，雨化田点了头。他是不会让张老板单独接触裴籽言的，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得在场，“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你和他约。” 抱住裴籽言的腰，雨化田直接把她给提起来了，完全不容反抗。 在张老板面前，裴籽言也不敢啊，要不然好不容易搭起的桥就要塌了。 第54章 一进电梯裴籽言就把雨化田给推开了，然后顺手按了一层。还要和他上去，那不要她老命啊。 “你这是过河拆桥啊。”雨化田轻笑一声，还捻了捻手指。腰不错，很细。 “你这是袭警！”裴籽言站在电梯最边角处，离他远远的。 “哦，原来是警花大人啊。”雨化田明白了，她是在钓鱼啊。 “警花就行了，没有大人，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裴籽言拉了拉裙子，刚才一折腾，裙边都卷起来了。 “那好吧，警察阿姨，以后有要我配合的地方，一定记得来找我。”雨化田既然知道她是警察了，那他就不急了。这个城市才三万多警力，女警更是少得可怜。就算她不来找他，他要找到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有了，下次你和张老板见面的时候，得叫上我。还有啊，你不能向他透露我的身份，不然你就是妨碍公务。”裴籽言把肩上的包丢给了他，这是刚才他让赵靖忠现买的，也是个一线品牌，她不可能背着就回家了。 “好。”雨化田把包接住了，他看了一眼，档次差了些，是个一线副牌。下次他得提醒一下赵靖忠，怎么也要买爱马仕呀。 如果是个铂金包，她可能就不会丢回来了。 走出酒店，裴籽言脑子终于清楚了一些。她绕过这栋摩天大楼，来到了后面的一条小巷子。 “小裴，怎么这么久，出了什么事吗？”沈炼一直在那儿等她，他没有跟上去，因为他这张脸实在是太好记了。所以说当警察啊，不能太帅，尤其是刑警。 “是啊，怎么你衣服都换了一套呀，我们给准备的不好吗？”靳一川一看，才发现她和进去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我遇到雨化田了。”裴籽言简单明了地说了几句，尽量摘除了雨化田的部分，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机智。 “雨化田？东南亚那个雨氏集团？”靳一川震惊了，他偶尔会理一下财，所以知道不少商界八卦。这个雨家很厉害，而雨大少很荒唐，经常上八卦板块。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坐上了车，只想快点回家，把衣服也都还给他。 “他没对你做什么吧？”靳一川有点担心，毕竟裴籽言只是个法医，她不太能打啊。 “没有！”裴籽言提高了音调，刑警真的好烦啊，什么都看得出来。 赶紧回了家，裴籽言把衣服脱了下来，找了个袋子装好，第二天就用快递发出去了。虽然不知道他房号，但只要寄到酒店，肯定就会有人送上门的。人家可是vvvip，哪里还需要地址。 隔天雨化田就收到了这个包裹，他看了一眼上面的发货地址，立马就记在了心里。 下午五点过的时候，他就开着他的迈巴赫去找裴籽言了。可是他忘了，这个时候正是晚高峰，明明只有十公里的距离，他却开了一个半小时。 一路上还不停有人打开车窗拍照，气得他想一掌直接把马路给震碎。 好不容易到了她家楼下，雨化田看到她居然也才回家。加班加到这么晚，她果然还是一样不要命啊。 今天局里来了个伤情鉴定，两边家属都很暴躁，她嘴巴都说干了，才把两拨人给说通了。累得要死，她准备回去就点个外卖凑合吃了。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看到了雨化田这辆迈巴赫。一开始她只是被这辆车骚气的外表所吸引的，但是抬头一看，车里坐的居然是雨化田，吓得她赶紧拔腿就想跑。 “裴法医，你死人都不怕，怎么就怕我了啊？”雨化田直接从车里跳了出来，他轻盈地用脚尖点地，没两下就飞到了她的面前。 “你……，你……，你！”裴籽言真是没想到，他居然连武功都带到现代来了，这什么狗屎运啊。 “国内练武的人倒是没有了，但东南亚可有很多厉害的侠客。”雨化田瞎说道。 “你骗谁呢！”裴籽言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以为她是智障吗？ “还没吃饭吧，我请你。”雨化田拉起了她的手，完全不容她拒绝。 “我吃过了！”裴籽言话音一落，肚子就很不要脸地响了起来。 “走吧，吃什么你定，不过我听说，这儿的烤鱼不错。”雨化田笑了笑，帮她把车门打开了。 听到他说烤鱼，裴籽言一下子心也软了，胃也疼了。他居然都还记着呢，明明一口都没有吃过。 把导航打开，她找了一家靠江边的烤鱼店。 到了店里，她也没问雨化田，就点了两条鱼。一条泡椒，一条麻辣。然后再上两碗冰粉，一碗给他，一碗自己喝了起来。 雨化田端起来，也舀了一勺吃。但他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这味道让他想起在大明的日子。而那些日子除了有她的几天之外，都不是什么好回忆。 “还是喝酒吧。”他喜欢这里的酒，够浓，够醉人。 “你要开车的。”裴籽言提醒了一句，万一他酒驾被抓了，谁还能陪她去卧底啊，赵靖忠吗？ “代驾不就好了吗。”雨化田笑了起来，到底他是现代人，还是她是古代人啊。 “好吧。”裴籽言还以为有钱人不喜欢别人碰他们的车呢，毕竟几千万呐。 江风吹拂着，烤鱼很快就上来了。裴籽言一高兴也和雨化田一起喝了起来，这酒是他让赵靖忠去买的，据说是几十年的老窖藏了。 裴籽言很能喝，但居然都有些醉了。 她昏昏乎乎的，一把就搂住了雨化田的肩膀，“公公……” “公公？”雨化田一皱眉，发现她根本就是在装啊！这个臭丫头，明明什么都记得！ “公……，公子？雨公子？”裴籽言还能思考，她灵机一动，换了个说法。 雨化田眯着眼，他伸出手，直接就把她扛到了肩上。 第64章 风花雪月 一阵天旋地转，裴籽言才发现自己到了他肩上。不过她丝毫没有反抗，反正现在也不想走路。 他又没那啥，就算被他扛着走，她也没啥损失嘛。 两人一路回到了酒店，雨化田才把裴籽言放到床上，她就立马抓起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裹起来睡觉了。 雨化田有点无语，她也对自己太放心了吧。 细细一想，他找到了原因。 她肯定还以为自己是个太监吧！ “籽~言~！”雨化田掀开了被子，直接挤到了她身边去。他撑起胳膊，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嗯？”裴籽言突然感觉到了危险，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面前这位“公子”。 “哼。”雨化田冷哼了一声，他低下头，直接吻住了她。 这个吻他只是作为试探，没有投入半点感情。但就在他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的时候，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从身体里迸发了出来。 虽然他从未体验过，但他知道那是什么。 收紧了手臂，他将她彻底抱进了怀中。他不是没有抱过她，但这一次的感觉，和以往都不一样。 他能感受到更加澎湃，更加汹涌的暖流在身体里蹿动。 裴籽言吓了一跳，她这才意识到，雨化田的身体的变化。至少娱乐版块里没说雨家大少爷是太监啊，他占了他的身体，那就是说，齐活儿了！ 她用力地推了一下，可她哪里推得动。 抬起膝盖，她一脚就顶了过去。 “嗷！”雨化田吃痛，但他只是松了口，却没有放手。 多了一个部位，也多了一个弱点，他以后得注意。 “弓虽女干是重罪，你想吃牢饭了是不是！”裴籽言得给他普普法，这里可不是大明了，这里是法治社会！ “是，到时你做狱警，做给我吃。”雨化田放开了手，他不是怕坐牢，而是怕她厌恶。 “你想得美！”裴籽言把被子都抢了过来，裹在了身上，“好吧，我也不装了，我还记得在大明时候的事。但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了，你不能再胡作非为！” “好啊，那从现在起，你给我说说这个世界，让我了解了解。”雨化田站了起来，他坐到了沙发上，离她远远的。 “你让赵靖忠给你说啊！”裴籽言才没那心思呢，刑法多难背啊。 “他是男的。”雨化田都不想见到赵靖忠，看着他就烦。 裴籽言竟不知道要如何回了，她翻了个白眼，把手机拿了出来，“这样，我给你普法，你帮我跟张老板搭桥。” 干脆做起了生意来，裴籽言觉得还挺公平。 “那你得先跟我说，为什么你要和他接触。”雨化田知道她是为了公事，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必须知道。 “你不能到处说哦，不然就是妨碍公务。”裴籽言相信雨化田会配合她，不过他的性子太难琢磨，她还是要警告一下的。 细节裴籽言就省了，大概说了一下张老板的主要问题，以及自己的任务。 雨化田并不希望这件事拖太久，他自有追她的法子。而且这个世界这么有趣，他得积极参与进去啊。 第55章 第二天，他就让赵靖忠约了张老板见面，裴籽言当然也在场。 在张老板来之前，雨化田拉起裴籽言的手，就在她无名指上戴了一个巨大的黄钻钻戒。 “你干嘛？”裴籽言吓了一跳，她低头一看，这火彩，这切工，肯定不是假的啊。 “做我未婚妻。”雨化田不容她拒绝，是她自己挑的这条路，那就要和他走下去。 “你疯了吗，我是公职人员，你是海外华裔，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裴籽言可没忘记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设定。 “辞了。”雨化田当然为她想好了后路，甚至是更好的一条康庄大道，“美国有个著名的古人类和法医学研究学院最近和你们市的一个第三方法医机构合作，要在新开发区建立一个学院。不过因为资金问题，暂缓了。” 裴籽言瞪大了眼睛，这件事她当然知道，她甚至还想去报名，哪怕是做清洁员也好。作为一个法医，实现理想的途径非常多，不一定非得要待在公安机关。第三方机构其实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如果设备足够多，足够齐全先进的话。 “你做我的未婚妻，我就捐一亿美金给他们。”雨化田让赵靖忠算过了，他的各种私人财产加在一起，也有几十亿美元。而雨家就更可怕了，各种资产是不估量的。不像很多上市公司，他们这种家族企业真正拥有多少财富，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 但雨化田并不打算和严世蕃争家产，他要做的，是和雨家脱离关系。他本就不是这个雨家大少爷，没必要跟他们牵扯不清。他经过一番考量，发现雨家的麻烦非常多。所以他准备找个时机和严世蕃谈判。他要到自己理想的现金之后，就会去做自己了。 “我……，我……，我不值一亿美金。”金钱就像一面镜子，让裴籽言看到了自己的贫穷。她何德何能啊，让他能用一亿美金来换。而且他还不是直接用钱抽她脸，而是为她打造理想之中的学院，什么神仙啊！ 只是这个神仙，找回了六根，不禁欲了呀。 “我记得你胆子挺大的啊，怎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还胆小了？”雨化田笑了起来，不知道她在妄自菲薄什么。 裴籽言撇撇嘴没说话，她在自己的世界可是一点优势都没有。现在还是一个实习法医，连编制都没有。而且自己那点知识，但凡法医系毕业的都知道。 “你的目标来了。”雨化田拉起了裴籽言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臂弯上。他依旧一副冷冷的表情，只是在他看向裴籽言的时候，才会有几分温情。 张老板一进门就看到裴籽言手上拿夸张的戒指，他觉得雨大少估计是浪子回头了吧。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他只想要他的投资。 新的开发区有很多项目正在招标，而最肥的一块，就是最中心区域的商业楼盘。张老板觉得自己是地头蛇，再加上雨化田这条强龙，他们肯定拿得下来。 不过张老板是个记仇的人，他在看向未来的时候，依旧不忘记要报复。可能是看到钞票就在眼前飞舞了，他得意忘形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地痞流氓那一套。找几个瘾君子跑去商场的厕所乱搞，然后再找几个自媒体把视频发到网上去。名声臭了，对于商业来说，打击是致命的。如果这事不成，就下狠手。找些活不下去的人，给他们钱，让他们到商场去跳楼。灵异事件显然冲击更大，更骇人。 雨化田一听就在心中大骂“傻*逼”，计划都说完了，裴籽言不就跑了嘛。所以他开了口，准备加把火，“那新的开发区呢？我只要投钱了，就必须得到，无论代价。” “雨大少放心，没有我拿不下来的项目。就算拿不到，我也会让其他人拿到。”张老板拍着胸脯，完全忘记了他们所在这栋楼他就没拿下来。 裴籽言本来还挺开心，心想任务就要结束了。谁知道雨化田这么一搞，事情越来越大啊。 气得不行，她伸出戴着钻戒那只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 雨化田一点儿不觉得疼，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边托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摁倒在了沙发上。 张老板一看这情形，立马跑了，反正他的事也谈完了。走到门口，还不忘给守门的赵靖忠说一句，让他不要去打扰雨大少风花雪月。 “沈队，你看过一部电视剧吗，海岩写的。讲的是一个妙龄女警为了追查失窃的国宝，卧底在了犯罪分子身边。但那个犯罪分子又帅又有钱，女警就沦陷了。”靳一川依旧在酒店背街里守候着，他百无聊赖，就想起了这个古早电视。现在的情况，简直就是剧本照进现实啊。 “少看电视多读书，免得变成傻子。”沈炼皱起了眉来，他担忧地看向了这栋摩天大楼的顶端，不知道那里现在正在发生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b站好多张震和陈坤的拉郎啊~ 第65章 螺旋 “你干嘛？”裴籽言吓了一跳，她一边捂住了嘴，一边按住了胸。 “录音笔掉出来了。”雨化田在她腰上摸了一把，然后拿出了一支录音笔出来。 “录音笔？”裴籽言愣了一下，她没有带录音笔啊。这个案子主要还是抓现行，只是几句威胁的话，可不能一网打尽。 “是我的，你掐我的时候，就掉出来了。”雨化田觉得这玩意儿太好用了，要是大明有的话，他的敌人全都会死得很惨。 “找到了就让开！”裴籽言把钻戒拔了下来，扔给了他。她整了整裙子，就要离开。 “楼下有那肥猪的人盯着，我劝你最好一直跟我待在一起。”雨化田觉得张老板不但肚子肥，胆子也很肥，居然敢派人盯梢。 “我才不信呢！”裴籽言只觉得他是在唬她，就不想她离开而已。 “那就下去看看。”雨化田又拉起了她的手，把钻戒给戴回去了。 到了酒店大厅，裴籽言确实看到了张老板的人。在警局她看过那些人的资料，记住了他们的脸。但同时，她还看到了沈炼。 沈炼用一种特别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差一点就暴露了自己的伪装。 “呵，那个臭男人也在啊。”雨化田一看沈炼就乐了，他把裴籽言抓得更紧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裴籽言连忙说道，能少牵连一个是一个吧。 “你很紧张他？”雨化田瞥了她一眼，目光顿时变得锐利了起来。 “毕竟他是我领导啊，这次卧底任务就是他安排的。不然的话，我也遇不到你。”裴籽言故意埋怨着，但很明显，她是在帮沈炼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他了？”雨化田拉着她到了车库，他并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 “你感不感谢不关我事，反正我是恨死他了。”裴籽言坐进车里，她系好了安全带，默默等着他开车。 但雨化田并没有动，只是安静地坐在车里。 “不去兜风吗？”裴籽言可受不了这种安静得要死人的气氛，她只想出去遛一遛。 美人都这么要求了，雨化田自然不会拒绝。他发动了汽车，沿着滨江路一直开着。 这座城市非常漂亮，依山傍水，错落有致。旅游的人很多，确实是个值得投资的地方。他脑中出现了许多计划，不过都得一步一步地来。 这段时间里，裴籽言只有几天和他在一起，并且都是和张老板见面的时候。她可是个法医，平时就很忙，不可能一天到晚陪着他。 不过他要做的那些事情也不好让裴籽言知道，正好也省了找借口。 “今晚到酒店来，有重要的事情。”雨化田给裴籽言打了一个电话，他所有的计划都在收尾中了，只差最后一击。而这一次，他得让裴籽言见证。 裴籽言很快赶去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在酒店里等张老板，而是坐着车去了新开发区。 “这是要干嘛？”裴籽言很疑惑，不过她大概猜得出来，张老板可能要行动了。 “待会儿记得别出声。”雨化田勾起嘴角，却将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 到了新开区，他们来到了一个还在建设中的工地上。裴籽言抬头一看，这里是规划中的博物馆。一共有十层，但每层的层高都非常高，全钢结构的建筑。现在快要完工了，就差外立面的铺设。 雨化田牵着她的手，不快不慢地往上爬去。当到了九层的时候，他们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仔细辨认了一下，裴籽言听到了张老板的声音，而另一个在说话的人，居然是严世蕃。 雨化田很明智地先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发出疑问来。 夏夜的风吹着，但依旧没有退凉。他紧靠着自己，裴籽言只觉得后背一片燥热。她努力将精力集中在上面的谈话之中，试图听清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 听了一会儿，她算是明白了。 严世蕃在知道雨化田来了这座城市之后，他也悄悄跟来了，并且发现了张老板这条线。暗地里，他直接劫下了这次合作，并应允给张老板更多的报酬。这应该就是雨家争斗的延续了，不过就现在看来，雨化田是知道这一切的，但他却一点没阻止。 第56章 张老板的各种阴招已经使出去了，他来找严世蕃，想要坐地起价。严世蕃多贪财的人啊，他自然不愿意。 两方人马都不是好惹的，居然拿出了枪来，对峙着。 就在这时，楼下警铃大作，居然来警察了。 裴籽言看了雨化田一眼，他勾起的嘴角说明了一切。 “把戏台让给他们。”雨化田拉起裴籽言就要离开，待会儿这里可能会变得非常危险。 裴籽言也不看热闹了，她在这儿死了的话，就真的死了。 就在他们要下楼的时候，严世蕃他们突然冲了下来。雨化田停住了，他挡在了裴籽言面前，脸上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 “哟，雨大少好兴致啊。”严世蕃一开始还不信，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雨大少居然有了未婚妻，现在亲眼看到了，才知道原来他也懂什么叫做~，爱。 “那也比不过你这位上门女婿啊，越黑天高，还和一个肥猪来幽会。”论嘴炮，雨化田怎么会输。 “来都来了，走吧，我们上去溜一圈。”严世蕃也不气，他举着枪，让手下先去抓裴籽言。 “你最好别动她。”雨化田抬眼看去，满身都是杀气。 “对啊，人家可是未来雨家少奶奶。”严世蕃让出了一条路，让他们两人自己往上走。 裴籽言头都要秃了，这往上走，是要往哪里走啊，难不成逼他们跳楼？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屋顶传来了螺旋桨旋转的声音。 这座博物馆一开始就设计了停机坪，当初计划是要在这里坐飞行展览的。现在可好，直接变成了逃跑通道了。 “我们不能上飞机。”裴籽言抓紧了雨化田，此刻她只能依靠他了。他们只上一层楼，而楼下的支援要上十层楼，肯定来不及。 严世蕃也不是傻的，他肯定会留人在门口，拖住警察。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次出事的。”雨化田握了握她的手，他带着她，走到了停机坪上。 “上去吧，雨大少，难不成你还要人抬？”严世蕃没耐心了，他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裴籽言。 雨化田冷眼看着他，顺便把裴籽言扒拉到了他身后去。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枪声响了起来，不过是从楼下传来的。严世蕃知道，警察马上就要冲上来了。 “你有本事就来抬我。”雨化田后退了两步，他身后的裴籽言也不得不跟他一起退。但他们不能再退了，这里的栏杆还没修起来呢，再退就要掉下去了。 严世蕃一咬牙，他伸手就要去抓裴籽言。在他的眼里，雨化田不过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根本不足为惧。 但他哪里知道，面前的雨化田，却是一个能隔空打牛的高手。 一掌击到了严世蕃手上，他的小手臂立马90度折断了。 “啊！”严世蕃惨叫了一声，他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裴籽言只看到面前火光一闪，她根本就没看清，子弹是往哪儿飞的。 但是雨化田看清了，严世蕃是冲着裴籽言开的枪。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伸出了手，硬是接下了那颗子弹。 但现代的兵器和大明时的火器威力完全不同了，他忽略了那可怕的冲击力。 一连退了好几步，听到裴籽言的低呼，他才知道他们踏空了。 一咬牙，他硬是在空中转了一圈，让自己垫在了她的身下。他用做大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她，却用最轻柔的语气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害怕，有我！” 第66章 菲尔德 裴籽言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脚腕，估计是骨折了。上次她和雨化田掉下山崖，也是伤到脚。不过这一次掉下去的是建筑工地，可没有植被的缓冲。 对了，雨化田呢？ 想到这里，裴籽言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白茫茫的一片，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还是在现代没错了。 “医生，病人醒了！”护士正好来查房，看到裴籽言醒了，立马就奔了出去。 她又昏迷了很久吗？ “一天，你只昏迷了一天，确切来说，只有23个小时。”医生检查了一下，发现她没啥大问题，转身就要走了。 “诶，等等，和我一起来那个男人呢，雨化田？”裴籽言连忙问道，她没事的话，雨化田肯定没事吧，他可是有武功的啊。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顿了一下，却没直接说答案。 “朋友，我是他朋友。”裴籽言想了想，他们可能连朋友都不是。 “他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落在一堆钢筋上，没能抢救得过来，节哀。”医生嘴角垂了垂，露出了一点悲哀的表情来。 “诶？”裴籽言只觉得耳边风声大作，他明明说了…… 他没说什么，他只是让自己别害怕。 可是他呢，他害怕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死，他还会救她吗？ 裴籽言不知道，她其实很少能弄得懂，雨化田在想什么。现在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了。 不，她得亲眼看一看，她可是法医，不看到尸体，她是不会信的。 挣扎着要下床，沈炼却进来了。他告诉她，雨化田的尸体已经被雨家的人带走了。他们有私人飞机，几个小时前就起飞回东南亚了。 而严世蕃在之后的枪战中也死亡了，只有张老板留了一口气。所以裴籽言作为证人，她必须录口供，到时候还要上庭。 就算她再想看看雨化田到底死没死，她也不能离开。在一种悲伤和空虚的情绪之中，她配合着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一直到张老板团伙被定罪。 这之后，她以为自己可以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了，但心理测评却没过得了。心理咨询师认为她现在的状态还不够稳定，最好不要返回工作，再休息一短时间。 既然如此，裴籽言干脆辞了职。她反正也没编制，只是个实习法医，并不会损失什么。当地那个第三方鉴定机构和研究中心已经开始招聘了，她去投了简历。在等待结果的空档，她去了一趟东南亚。 雨家所在那座城市靠海，是一个旅游城市，第三产业十分发达。可裴籽言没有游玩的心情，她只想找到雨化田。 雨家在这里无人不知，所以他们家的陵园一问就问到了。雨家在此势力极大，而且也做了很多慈善项目，所以陵园都是开放的，并不怕人来捣乱。甚至有些受过他们家恩惠的人，还会前来献花上香。 裴籽言也想买一束花，但是心想他就是西厂厂花，还有什么花能美得过他啊。 两手空空，她走进了陵园之中。 没怎么花功夫，她就找到了雨化田的坟墓。因为那块黑色大理石的墓碑是这里最新的，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半跪了下来，她仔细地辨认着墓碑上的文字，还有那张照片。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她就是觉得不真实。 但细细一想，这照片应该是雨化田来之前真正雨家大少爷的，所以看起来才不像他吧。 不知道雨家的人知不知道，这里埋葬了两个灵魂。 在一边摘了一朵野花，裴籽言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墓前。他救过自己两次，可她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跟他说过。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正好滴在了那朵野花之上。在阳光下，这滴泪珠闪着犹如钻石一般的光辉。 这也提醒了裴籽言，她连忙把那颗黄钻戒指拿了出来，埋在了他的坟墓边上。她欠他的太多了，可不想再加上这么一笔巨款。 抹了抹眼泪，她离开了这里，回了国。 刚好到家的时候，那所研究院的录用通知也到了。裴籽言有点惊喜，毕竟她经验不算多，简历也不亮眼，能被录用简直是奇迹。 “菲尔德法医学研究院。”她看了看信封，发现这所研究院和美国那所名字不一样。不过也是，都到国内来，肯定要改名。只是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呢？ 她看到信件里还有一张宣传单，上面就写了缘由。 “因为菲尔德先生的慷慨解囊，本研究院才得以建立……，菲尔德，field，田地。”裴籽言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了那一亿美金的事。 他真的捐了？ 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裴籽言差点没提起气来。 她何德何能，能让他付出如此之多啊。 收拾好了行李，她振作了一下，就去菲尔德研究院上班了。 接待她的，居然是万贵妃。啊，不是，是万真儿。她现在是这里的代理主任，正牌的还在欧洲那边，没过来呢。 “你先做我的助理，等风主任过来之后，你就是他的助理。这段时间就当是实习，熟悉一下工作。”万主任明艳动人，一头大波浪极具风情，就算是女人，也要痴迷地多看几眼。 “好的。”裴籽言点点头，认真地工作了起来。 菲尔德研究院是以研究为主，但是他们有最先进的技术和设备，所以同时也跟当地执法机关，法医学院有合作。他们现在主要是以陈年旧案的研究为中心，也接受民间来的验伤和验尸工作。而且他们并非只服务于本市，周围省市的许多学者也表示会来参观学习求助。 第57章 在这儿工作居然更忙了，裴籽言每天都在不同的案子和文件，人员之中穿来穿去，充实得不行。 三个月后，万真儿告诉她，风主任马上就来了，让她做好准备。不过万真儿依旧会在此工作，只是级别降低了而已。 “风主任他叫什么啊？”裴籽言还没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呢，她下意识就觉得这位风主任应该是个欧洲人，只是取了个中国名而已。 “风里刀。”万真儿给了她一盒名片，正好上面就印着这个名字。 “风里刀？”裴籽言立马明白了一切，那些悲伤顿时通通被火化，全部转变为了恨意。她磨着牙，恨不得把这盒名片都吃了。 “很奇怪的名字是吧，可也挺配他的，他的手术刀，玩得可真是好。”万真儿露出了一副迷恋的神色来，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带着满满的怨恨，裴籽言去机场迎接雨化田了。当她看到他从到达口出来的时候，更是确定这人就是他了。 拿着写着他名字的字牌，她狠狠地瞪着他。 风里刀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名字，眉毛不由自主就变成了一高一低，“我们以前认识吗？” “你好啊，风主任，我是你的助理，裴籽言。”裴籽言立马换上了笑脸，跟她装是吧！很好，她记在小本本上了。 “你好，小裴。”风里刀笑得很是灿烂，甚至有点没心没肺了。 裴籽言看傻了眼，雨化田何时有过这种表情啊。难道，他真的是风里刀，不是雨化田？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万真儿都在了。 “风主任，你哪儿人啊？”她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再怎么装，也会有马脚不是。 “中国人啊，土生土长的。你不信啊，要不我唱国歌给你听？”风里刀笑嘻嘻的，还把自己的护照拿了出来给她看。 “好，好，我信，我信。”裴籽言只觉得要疯了，这个世界怎么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延迟追剧，沉迷天盛长歌中了 第67章 诺基亚 和风里刀一起到了研究院，裴籽言带着他参观了一圈，就把他领到办公室去了。万真儿在那儿等了很久了，两人一见面就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看起来感情真的很好的样子。 裴籽言连忙从门外把门给关上了，她居然有点泛酸。都还没确定这是哪位呢，她吃什么醋啊！ 要弄清楚他到底是谁，她必须从雨化田出现之前开始调查。 “万主任，你和风主任认识很久了吗？”抽了个空档，裴籽言跑去问万真儿了。 “是啊，我们以前一起在英国读书。不过那个时候他喜欢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交际。”万真儿点点头，她和风里刀认识好多年了。 “但是我看你们关系很好呀。”裴籽言装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女孩子之间聊点感情的事，很正常嘛。 “因为我们都是法医，经常有案子上的探讨啊。这个研究院才开始设计的时候，他就邀请我过来了。”万真儿回忆起来，满眼都是笑意。 那么久以前就和万真儿有过关系，那看来这个风里刀确实是风里刀，不是雨化田假扮的风里刀。 “那他专业水平一定很高吧？”裴籽言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但她不能突然中止这场八卦，不然就太奇怪了。 “是啊，他就是传说中的天才，什么都一学就会，一上手就能做到完美。不然这个研究员主任的位置，他也坐不稳啊。”万真儿崇拜地说道，还一边翻出了一堆英文的法医学杂志。 裴籽言看了看，风里刀在上面发表了很多文章，其中有好些都引起了她的兴趣。找万真儿借了，她带回自己的桌前看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风里刀的学术水平确实很高，而且时间越近，发表的文章就越值得一看。 “小裴，有委托来了，你和风主任一起去，是分局那边的。” 万真儿来了个电话，通知她有事做了。裴籽言连忙收拾东西，跑出了门去。 风里刀开着车，已经等在门口了。裴籽言看了他的车一眼，是一辆保时捷卡宴。不算浮夸，但对于一个法医研究学者来说，也算是豪车了。 到了分局，接待他们的是靳一川。看着风里刀，他震惊了，“你……，你……，你复活啦？” “其实说起来，我和雨家还是有点关系的。”风里刀笑了起来，似乎已经很习惯了，“我和那位才去世的雨家大少，有同一个爸爸。” “啊？”裴籽言也吓到了，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啊。同一个父亲，但他却姓风，是离婚了，还是私生子？ “好了，关于我的dna讨论就到此为止，我们先看看尸体吧。”风里刀也不生气，脸上还是带着笑。 靳一川也不好继续问了，他连忙带着两人就去了现场。 这是一个工地，还在挖地基。挖开的土坑之中，隐约可见几具骸骨。一开始工人还以为挖到古墓了，但是里面却有一只诺基亚手机。 “诺基亚7650，2002年的手机。”风里刀一下子就辨认出来了机型，还说出了销售的时间点。 “2002年……，我记得那一年有几起时间很近的青年男子失踪案。”裴籽言回忆了一下她在档案室看到过的未破案件，她虽然不了解2002年的世界，但她也有自己的资料库。 “现场就交给你们啦，我还要去走访亲属。”靳一川那边的事情很多，他就闪人了。 这个案子之所以找到研究院帮忙，就是因为骨骇的保存状态非常不好。分局里的法医经验不足，毕竟那边大多数都是新鲜的。而研究院有古人类学家做底子，在十几年的骨骇上线索并不难。 风里刀先跳了进去，然后他伸出手，示意裴籽言也跳下来。 本不想和他接触，但是看着他那双深邃又带着笑意的眼睛，她就跳了。神志不清的时候，显然不适合运动。她跳的姿势没弄好，几乎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眼冒金星的时候，她听到了雨化田一般的嗤笑，“就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啊？” “你说什么？”裴籽言抬起头，她看到了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的眼里有一丝冷峻，之前的笑意全都不见了，但看着她的时候，却有一点点的柔情。 “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笨啊。” “雨化田！”裴籽言两眼一黑，差点气死。她攥起拳头，直接就往着他胸口锤了一下。 雨化田也没躲，任由她的猫猫拳打击。这点力气，毛都碰不掉一根，“你这是袭击专业人员，妨碍公务啊。” “你屁的个专业人员，还装什么啊！”裴籽言气得不行，她推了他一把，想看他摔个四仰八叉。 雨化田很给面子地退后了一步，“你这是破坏犯罪现场，寻衅滋事啊。” “呵，会背刑法了呀，那你知道冒用他人身份是什么罪吗？”裴籽言嘴炮也是很厉害的，绝对不会怂。 “我冒用谁的了？”雨化田看着她，戏谑地问道。 裴籽言一愣，他确实没说过自己就是雨化田啊，一个态度可算不上证据。她眼波一转，决定还是用软的。绕指柔什么的，没有男人逃得过。他现在是个真男人了，肯定也行。 看着地面那几具白骨，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要挤点眼泪出来，“你为什么救我？” 雨化田还以为她要杠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不过看她可怜兮兮的，他也不继续装了，“在这个世界，了解我的，只有你。” “我是说在密云那次，当时了解你的，可不止我一个。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太监，为什么要救我？”裴籽言说到这里，眼泪还真的掉下来了。他骗她估计就是为了出口气，因为她也先骗了他呀。可是他救她，还连续两次，她必须知道原因。 雨化田往前迈了一步，他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救你。当时只是一瞬间，我觉得不能让你死。可后来，你死了，死了几十年，我才弄明白，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什么。我是阉人，我知道又能如何？可是上天怜我，给了我一个机会，可以再见到你，可以当着你的面，跟你说一句，我也能八抬大轿，将你娶进门。”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裴籽言有点反应不过来，她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没必要骗她。可是她还没弄明白一切，不能点头，“进谁家的门，雨家还是风家？” “明面上是风家，其实是雨家。风里刀是个真实存在的人，他确实是雨家的私生子。我假死之后，雨家就找到了风里刀，要他顶替身份。可是风里刀向来厌恶雨家，自然不愿意。于是我就暗中资助他，让他整容，让他逃离。条件呢，就是让我顶替他的身份。”雨化田知道她什么都想理清之后了再做下一步，便都说了出来。不过这个职业病，以后还是得改改。 “那雨家岂不是要来纠缠你？”裴籽言有点无语，绕来绕去，还是逃不过雨家啊。 第58章 “严世蕃已经死了，雨家只剩一群小啰啰，能耐我何？”雨化田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他这段时间以来，做了很多很多事情。除了顶替风里刀，疯狂学习法医知识以外，他还顺便掏空了雨家。他可不想只做一个法医，这个世界如此美妙，他岂能不去征服。 “但是……”裴籽言摸了摸自己的无名指，那里空荡荡的，啥都没有，“我把戒指埋你坟边了。” “不是我坟边，你还没守寡呢。”雨化田强调了一下，他在口袋里一抓，就摸出了那颗黄钻的戒指来。重新给她戴在了无名指上，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就算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 第68章 夫妻 “死什么死，我和你都不会死！先把那堆死人铲起来再说！”裴籽言真是听不得这个死字了，她都死了好几次了。 “你铲。”雨化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 “为什么啊？”裴籽言心里还想着这次可以轻松一点了呢，没想到他居然不动手。 “那你看我铲。”雨化田伸出手，他在虚空中一抓，那些土层就裂开了，有一些甚至悬浮了起来。里面的白骨哗啦啦往下掉，噼里啪啦的，好像下雨一般。 “停！停！停！”裴籽言无语了，这人怎么这么暴力啊，“你那些论文该不是风里刀自己写的吧？” 论文写那么好，实际操作却乱来，她真的服了。 “是我写的啊，就是写太多，烦了。”雨化田好歹也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他笔头功夫不亚于真功夫。可是跟死人纠缠，就不是他志向所在。 “行了，行了，你走吧，这里我来弄。”裴籽言也知道他个性，与其让他捣乱，不如自己一个人来做。 雨化田也不客气，跳出坑就走了。 把白骨，附近土层都采集好了之后，裴籽言才会了研究院。这一堆物证估计得忙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一个人还搞不定。万真儿很快分配了任务，安排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法医过来帮忙。 下班时间一到，大家都纷纷脱下防护服走人了。这里不存在加班的情况，毕竟是第三方嘛。裴籽言也洗洗刷刷，拿起包包走出了大门。走到门口，她就看到了雨化田那辆车。没犹豫，她拉开车门就坐了上去，“干嘛，炒股去啦？” “你啊，还是要多长点见识。有钱人炒股，哪里需要自己盯着。”雨化田笑了笑，发动了汽车。 他沿着悠悠的长江一直开着，沿途都是这个城市最美的风景。 “我们去哪儿？”裴籽言这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目的地，自己连他要去哪儿，做什么都不知道就上了车，简直就是被他洗了脑啊。 “看看咱们的新房。”雨化田拐了个弯，进了一个小区。 裴籽言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到了全城景观最好，房价最高的小区。就是房子送给你住，你都付不起物业费那种。 停好了车，雨化田按下了电梯。60层，最高的楼层，最极致的景色和享受。 裴籽言好奇地问东问西，她就算是查案，都没来过这么好的小区。而且她也不怕雨化田看不起她，她在他眼里，估计就是个没见识的臭丫头。 “这层楼只有我们一户，复式三层，600平米。装修我重新换过了，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再换就是。”雨化田又耐心又高冷地跟她介绍着这房子的一切，好像他做的一切，都只是随便弄弄而已。 裴籽言发现了，他就是个傲娇，不过他的傲是对着所有人的，而娇嘛，似乎只在她面前展示，“那卧室呢？” 雨化田勾起嘴角一笑，他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踏着楼梯就飞了上去。 二层整层都是主卧，不过床的空间只占了很小一部分，还有书房，步入式衣帽间，拥有180度景观的卫生间等。 裴籽言看着那张2米x2米2的大床，突然觉得她是不是太着急了。按理来说，着急的，应该是他啊。 不过他以前可是公公，现在说不定还没学会怎么做男人呢。 在真正的卧室转了一圈，她发现隔壁还有一间有床的房间，和这一间一模一样的设置，“双主卧？” “之前的设计者说的是夫妻做旧久了，都是会分房睡的。能买得起这样房子的人，大多都四五十岁了，肯定会有这样的需求。”雨化田搂着她的腰，直接就躺到了这张大床上，“我就奇怪了，夫妻不应该每天都腻在一起，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吗？不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做夫妻。” “这就叫，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裴籽言笑了起来，他自然不明白为什么了。很多人都对自己的生活不满意，但他们并不知道，挣扎在贫困线以下的人群是怎样活下去的。 还好那个可恶的封建大山已经被推翻了，像他这样被人造出来的悲剧，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里，裴籽言就有点心疼。她伸出手指，摸上了他那犹如刀锋雕刻出一般的笔直鼻梁，“你救我两次，我就以身相许，和你这辈子做夫妻吧。” “裴籽言，你说什么傻话呢？”雨化田轻笑了一声，只是他没有再冷笑了，他是真的在笑。搂着她的腰的手收紧了，他让她更加贴近了自己。在此刻，他只想与她做真正的夫妻，亲密无间，恩恩爱爱。 “傻话的话，就应该是，我们下辈子也做夫妻。”裴籽言也笑了，她其实脑子里傻呆呆的想法还有很多呢，“还有，我希望你能多笑笑，别一直阴阳怪气，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雨化田的吻堵住了嘴。 这些事，日后再议，日后再议。 十个月后 雨化田站在产房门口，一脸冷冰冰，但颊上微红的颜色，却是出卖了他心里的情绪。他怎么都没想到，才做新郎官一个多月，就直接升级成了爹。 做某人老爸这种事情，他真的从未想过，哪怕是他已经是个健全男人了，他也没去想过。 但现实就是这样，总是会带给人惊喜。 他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清冷俊秀的面容惹得其他爸爸和护士小妹妹们纷纷侧目。男人们都猜测，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当爹了，不然不会这么镇静。而小妹妹们则是很兴奋，这么帅气的男人，得多看几眼。 “裴籽言，裴籽言的老公在不在？”这时产房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 “在！”雨化田立马跳了起来，他差一点就飞了过去，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自己，没使出轻功来。 “恭喜你啦，是个小公主。”护士把婴儿递到了雨化田面前，一边给他说着注意事项，顺便观察他会不会抱孩子。很多新手爸爸都不会抱孩子，一接过去孩子就会哭得震天响。 雨化田接了过来，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化了冰，变成了最为温暖的春水，缓缓降落在了他的女儿脸上。 虽说新生儿都红彤彤，皱巴巴的，可是他却觉得这孩子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和他以前在后宫伺候过的那些臭崽子完全不同。 这是他的公主，他虽未当过皇帝，但是他一定要给她公主一般的生活和享受。 啊，对了，还有他的皇后。 “请问一下，我妻子还有多久出来？” “还有十几分钟。”护士又把孩子抱了过去，送到育婴室去了。 雨化田没跟过去，他依旧守在产房门口，等着裴籽言出来。 没过多久，裴籽言就坐在轮椅上出来了。她身体素质好，没怎么遭罪，生完孩子就面色红润，看起来状态很好。 “籽言！”他立马迎了上去，帮忙推起了轮椅来。 不仅如此，什么换尿布，擦身子，洗衣服的活儿他全包了。明明花了大价钱请了保姆，他却完全不用。裴籽言问他为什么，他说怕别人害他们的孩子。没有皇帝的命，却操起了皇帝的心。 不过这样一个完美的爸爸和老公，裴籽言还是很满意的。 这一年来，雨化田变得越来越有烟火气息了。他不再是那个握着无数人生死命运的厂公，而是一个平凡人。当然了，银行存款很不平凡。 孩子三个月后，他终于放心将其交给保姆了。而他们两人，终于又可以过回夫妻的生活了。 雨化田很惊喜于裴籽言身体的变化，而十个月的禁欲生活，也让他蓄满了活力。 “等一下，你还想生几个啊？”裴籽言故意捂着他的嘴，不让他乱碰。 “龙生九子，当然九个了。”雨化田拉开了她的手，轻轻地压在了床头。 “得了吧，这个世界可没皇帝了。”裴籽言轻笑道，她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对，他现在阴阳怪气的时间很少了，也学会了如何开玩笑。 “我买了座岛，国际法也研究过了。”雨化田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以后，你就是我皇后，我们的女儿，就是大公主。” “好吧，那就让我们来打造一个王国。”裴籽言伸出手，按了按他的腰。但就在这时，她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对了，风主任，上次那个最新型的基因分析仪的单子给批一下，没钱了。” 第59章 “造人的时候不谈工作。”雨化田沿着她的鼻梁吻了下去，顺便堵住了她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厂花的部分就到此结束啦，本篇文章也就此完结，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有好的作品咱们再会啦~，反正我是会一直都喜欢帅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