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生》 第1章 《秽生》作者：王三小【完结】 人怀胎十月，鬼怀胎十日 她从尸体中出生 被遗弃在废弃的道观里十三年 祖母死的时候父亲也为她订了一门诡异的亲事 夜晚她睁着血红的双眼站在新婚的夫君面前 我夜里看不见活的人，她说。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惊悚异能 东方玄幻 玄学 先后爱 主角视角王小下崔恒配角王安梓赵安河 其它：王小下，鬼族，人间，生死 一句话简介：堕落到污秽里的纯洁的人啊！ 立意：以中国传统鬼怪故事传扬中国传统文化 第1章 死亡祖母死了，魂魄被人拔了舌头，是…… 王小下再次回到王家的时候是有人告诉她祖母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正坐在道观里对着师父的画像发呆，夏日的暖风轻拂着她的脸，早已松动了的木门跟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自从师父过世以后道观里更加静得可怕，王小下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已经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大小姐？”来的小厮站在门外说道。 门敞开着，那小厮恭敬地站在门外有些不太敢认，然而这个破旧得快要塌了的道观里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也就断定她就是了。 王小下被这声音吓得直打了个激灵！急忙忙扯开了眼皮猛地抬起头，师父的画像仍旧安静地俯瞰着她，她眨了眨眼将思绪从睡梦中拉扯出来。 “大小姐，老夫人去世了！”小厮见人醒了忙补了一句。 “哦”王小下随口答应了一声，头又沉沉地低了下去，困意再次来袭。 人总是要死的嘛！没什么好奇怪的。 “老爷叫您回去”小厮紧跟着又说。 “嗯”王小下低着头睡眼惺忪地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她三岁时以不祥之人被送至道观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十三年了，她那位已做了五品官的父亲未曾来看过她一次，如今却要她回去。 无所谓的，那便回去吧！ 及至家门，小厮推开门小跑着向里边报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王老爷原本准备出了一脸的假笑，在见到王小下的那一刻还是烟消云散了，他板着脸，嘴角向下耷拉着，到底还是一脸不情愿地说道：“你回来了。” 王小下穿着破旧的道袍站在门口，长长的头发挽成发髻盘在头顶上，消瘦得几乎像皮包骨的身材衬得那道袍仿若是自己立在地上而不是被王小下穿在身上，皮肤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比起灵堂里躺着的尸体她更像一个死人。 “嗯”王小下答应了一声，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着灵堂的位置看过去，她眨了眨眼回过头来发现父亲正嫌恶地看着她。 “呦！回来怎么不进屋啊！你们爷俩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快进来呀！”王夫人热情地迎出来说道，倒好像这是她的亲生女儿一般。 “走吧！”王老爷说，扭回头再不理他这个女儿了。 饭桌上王小下极致的瘦弱和苍白与这个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坐在角落里卑微得像只捡来的野猫。 “既然回来了就别走了！”王老爷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对着王小下说道。 沉默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大家似乎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哦”王小下低声应道，干巴巴地吃着碗里的饭，没人在意她的面前被一只盛水果的瓷碗挡着，一口菜都够不到。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们给你寻了一门极好的亲事，乃是靖安王，老王爷和王妃早逝只留下这一子，年纪与你相仿，已经下聘了，婚期就定在下月初十！”王夫人接过话来眉飞色舞地说道，高兴得好像她要嫁王爷了一样。 “祖母刚刚过世，父亲又在朝为官，如此急着嫁女只怕不好吧？”王小下不禁冷哼了一声说道。 王老爷的脸色铁青着，他真是越发不喜欢他的这个女儿。 “这是陛下赐婚，况且你祖母也早已从族谱中除名，这亲事也不大操大办只亥时将你送至王府就好”王夫人见老爷脸色难看马上接过话来解释道。 亥时，是鬼迎亲的时辰，那小王爷只怕不死也难活。 所以才会急着要她王小下回来嫁人，王家既想攀附皇亲又不忍宝贝的小女儿受苦，这才想起她这个大女儿来了。 “哼！”王小下想到此处不禁冷笑一声。 “怕不是那小王爷命不久矣吧！”王小下到底冷冷地将这话讲了出来。 被人戳穿的阴谋总会使人气急败坏。 “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王父终于忍不住发火道，脸上的嫌弃一览无余。 明明一屋子的人，此刻却无一人敢言。 王小下知道父亲这话里的含义不由得冷笑两声。 “父亲要我嫁我嫁就是，今夜我去守灵”王小下索性放开了说道，左右嫁与不嫁于她又有何区别，活人死人于她而言又有何区别。 听到王小下要守灵，全家人都露出一种难以明说的表情出来，越发的沉默着，王夫人则小心翼翼地看了老爷一眼发现老爷正以十分厌恶的目光在王小下的身上流连着。 灵堂就摆在祖母生前所居住的堂屋之中，整个屋子几乎被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所占据，墙壁上挂着白色的挽联，案子上两只白蜡在烛台里燃烧着，火盆里纸钱燃烧着，火苗和烛影都在影影绰绰地跳动着。 王小下只穿着道袍头上带了孝跪在地上，刚刚上过香，香燃成了两长三短，所谓人怕三长两短，鬼怕两长三短，祖母定是横死的。 时间差不多了！王小下闭上眼，将瘦弱的手伸向将要熄灭了的火盆里边咬咬牙掏出了一把燃烬了的纸灰出来，那纸灰尚残存着原本的形状，王小下随手朝着空中一扔，那纸灰直化作一张张纸符飘向房内的每个门窗紧贴了上去，门窗顿时稳稳地关紧了再发不出任何响动来！ 屋内的声音传不出，屋外的声音进不来，仿若结界一般隔绝着人世与阴间。 王小下用手在火盆边缘摩擦着，滚烫的火盆直把王小下飞手指烫出血泡又冒出血来，血水越具越多，王小下闭着眼脸上的表情却纹丝未动，那血水与盆里的黑灰直慢慢融合混成黑乎乎的血泥，一圈，两圈，三圈！王小下抽出手飞快地用这血泥在棺材上画出黑乎乎的符咒，那黑血瞬间被吸食进棺材里，棺材的盖板不安地抖动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来。 “现！”王小下大喝一声，睁开眼，瞳孔发出透亮的血红色，在惨白的皮肤映衬下更如鬼魅一般。 ‘呀啊！’鬼叫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尖锐而痛苦，带着从心底里发出的悲鸣让人无法喘息。 “往生通往界，往界不可破，定！”王小下说着将血淋淋的手猛地拍在棺材盖板之上。 棺材安份下来，屋子跟着静了下来。 棺材盖开始在王小下的手下一点点变得透明，渐渐地整个棺材盖板都化作了一扇巨大的长镜，镜子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一条红凌吊在床头，老人躺在床上，用手紧紧抓着那红凌，红凌却越吊越紧，直把那老人吊得舌头吐出老长，面目越发狰狞起来。王小下再向上看去，那红凌却是看不到尽头的，只有老人在伸着脚，用力地蹬了两下直至没了呼吸。 老人的身子顿时瘫软下来，手重重地砸在床上，那红凌便化作一缕红烟消失不见了。幻境消失，棺材盖再次变回了红色的楠木模样。 “现身吧！”王小下低垂着眼睛说道。 后背阴风阵阵，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将这屋子里的生气给抽走一般空气都似乎变得稀薄了，一双穿着黑色绣鞋的小脚从王小下的身后缓缓下落着，王小下回过头去一眼便认此人出是镜像中的那位老人。 “祖母？”王小下试探着叫道。 老太太顶着满头的白发点点头，轻盈地漂浮在半空中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指甲修长，紧闭着的嘴被黑线触目惊心地交叉缝合上了。 王小下眉头一紧，手指轻轻一捏便捏出个雪白的纸钱来，用力一甩，那纸钱如飞刀一般飞向祖母的嘴，黑线被割断，纸钱消失不见了。 “你可知是何人杀你？”王小下问道。 语气与这个房间一样冰冷。 祖母将血红的嘴巴张得老大，黑色污血顿时汩汩而出，里边却是空洞洞的没有舌头！ 王小下到底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还是被这惨状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身子直抵在棺材上动弹不得。 祖母的身子越发飘得高了，她突然急起来，嘴一张一合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还未等王小下反应过来祖母竟被什么东西拽走了一般突然消失不见了。 是什么样的仇怨要封一只鬼的口呢？ 祖母是除了师父以外唯一曾给过王小下温暖的人。 “老太婆，我会救你的”王小下对着空气面无表情地说道。 第2章 替嫁父亲 第2章 如此待我只是因为我是鬼胎吗…… 王小下在灵堂里守了一夜背倚着棺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来的时候她睁开双眼血红的瞳孔又化成了黑色，看到父亲领着一群人向着这里走来了。 “父亲，你可知祖母因何而死？”王小下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随口问道。 “自是寿终正寝啊，你问这个干什么！”王父很是不满地瞪着王小下说道。 看来祖母神婆的本事父亲是一点也没有学到。 “祖母是神婆，她去世前可曾帮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吗？”王小下换了个问法说道，脸色依旧没有一丝丝波澜。 “没有”王父冷冰冰地回答。 王小下抬眼仔细观察着父亲，他大概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继续问他也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我知道了”王小下低下头说道，目光跟着冷了下来。 “你守了一夜的灵该是累了，送葬就不必跟去了，好好在家休息吧！”王父头也不回地对着王小下说道，语气里满是嫌弃与冷漠。 “好”王小下答应道站起身来转身便走，她本也不好热闹活人送葬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当处理完丧葬事宜后，全家又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准备起王小下的婚事来。 说是喜事但家中并未挂一点红幔，只在门口挂了两只写了喜字的红灯笼，可那灯笼里的蜡烛却是白的。 王小下是个从小便被扔在道观里的弃女，如今突然被风光大嫁真是讽刺。 “父亲”王小下看着院子里正在清点彩礼的父亲叫了一声。 因是高嫁又攀了皇亲，王父生平第一次对王小下态度和顺了一些。 “什么？”王父回道。 “父亲，我看了王府送来的帖子，上面求娶的是小妹的名字王安梓”王小下说。 王安梓正在一旁的聘礼里喜洋洋地挑着自己喜欢的首饰，听王小下这么一说突然停下来，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地父亲。 “靖安王求娶的是我们王家的长女，因你常年在外固外人不知家中还有一位长女，只当小梓为长女，故而写错了”王父解释道。 王小下安安静静地听父亲讲完，脸上挂出一丝冷淡的笑容。 “哦？我从不知父亲竟如此关爱我”王小下笑着说，带着一脸的假笑。 “啊，你和小梓在我心里是一样的”王父听见女儿如此说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假模假样地回答道。 “只不知祖母可曾看过小王爷的八字？”王小下轻声说道，她话里有话却不知王父是否能听得出来。 “婚事是皇上定的，送帖子来时你祖母已去世了”王父平静地说道。 “女儿倒不知父亲对阴阳之术是否懂得一二，我却见那小王爷八字极阴，如此八字未死也是将亡，又听说其相貌丑陋有克妻之相，重病缠身还是个天阉之人，父亲啊，您是否是担心若妹妹嫁过去没过几日王爷死了，一没子嗣袭爵二没家产继承，可是您又为攀皇亲又恐妹妹受苦，思来想去故而要我去嫁？”王小下镇定自若地继续说道，冷冷地笑起来。 “你！你个孽障！”王父恶狠狠地骂道，想反驳却又无力反驳，只恶狠狠地瞪着王小下，额头的青筋都气的凸起了。 “你休要胡说！凭你一个弃女可以嫁给一个王爷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王安梓带着被人戳穿的气急败坏蛮横地叫嚷道。 “弃女？既是弃女又何苦装出一副骨肉情深的模样出来，父亲可知祖母实为横死？我念着祖母的情这婚事我自会替妹妹去嫁，刀山火海我替你们王家趟了！也算报答您的生育之恩了，只是至此之后我与王家再无任何瓜葛”王小下声音冰冷地说道。 “就活该你趟！”王安梓跳起来蛮横地叫道。 王小下只瞪了她一眼，那凶狠的模样便吓得她不敢再言语了。 “好“王父冷着脸决绝地答应道。 “父亲，你如此待我只因为我是鬼胎吗？”王小下眼睛低垂下来问道，这是她第一次将这句埋心底多年的话问向父亲也是最后一次，她也曾渴求过父亲也能真心待她一回，哪怕一回也好。 “你给我滚！”王父突然急了怒吼道，带着被人揭了伤疤一般的气急败坏。 那些不堪的过去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要王小下在一日，他的不堪就刺痛他一日。 全家人都静悄悄的不敢吭声，似乎喘气都成了罪过，唯有王小下更加大声地笑起来。 “父亲，当年你只是一介穷书生，生来就克死了自己的父亲，身为神婆的祖母为了给你逆天改命竟然找来一具死尸，让你与死尸成亲，谁知道你成亲当晚竟然把持不住与那死尸媾和，不曾想第二日这死尸竟然身怀有孕，十日后我作为鬼胎出生，生来异相，你十分嫌弃便执意要将我溺死，祖母算出我的命格或可让王家改命，只要我不死，你们王家就会升官发财人丁兴旺，只要我活着这个家就会一直大富大贵，你这才肯留我一命，后来你当真中了榜又做了朝廷命官，为了隐瞒你这段羞耻的过往便将三岁的我送至道观，若不是今日你宝贝女儿有劫你还想不起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呢吧！父亲？”王小下冷冷地说道，笑得越发阴气森森。 “你个孽障！你在胡说什么！”王父气急地怒吼起来，语气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喘息。 他的嘴角哆嗦着牙齿都在颤栗，如此被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使得他又气又恼，猛地一个起身却突然四肢僵硬口吐白沫，直腾腾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老爷！父亲！父亲！”王夫人与她的孩子们一同惊呼起来。 一家人都围拢过来将这个家中的顶梁柱团团围住，王小下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王父中风了。 第3章 鬼拦小鬼拦路鬼打墙 婚期如约而至，王家并没有因王父的突然重病而停止送亲而是由王夫人做主仅派了一个媒婆带着几个轿夫一同抬着王小下静悄悄地出了府，甚至连份嫁妆都未给准备只将人送了出去。 夜里一路静悄悄的，已是人定时分家家户户的人都已入了眠，虽是王爷娶亲但王府给的聘礼并不多甚至连他们这种五品小官的人家眼里都觉得有些寒酸，所以虽是送亲但也没请任何乐手只顾了四个轿夫抬着一个婚轿加上媒婆孤零零地走着。 王爷府和王家都在京都两家相距其实并不算远，可这一路却走了许久只感觉走了一两个时辰了还未到达。 “这怎么还不到呢！平日里也没觉得这两家离得这么远啊！”跟在轿子旁边的媒婆累得气喘吁吁地说道，忍不住地抱怨起来。 “不知道啊！李妈妈，我怎么感觉这一条街似乎走不出来了呢！”一个轿夫说道。 “是啊！我也觉得这条街我们走了少说能有一个时辰了！”另一个轿夫也跟着说道。 “李妈妈！你说这京都人人都传这小王爷天生就是一副鬼相，娶亲又定在亥时，你说那王爷会不会已经，已经”轿夫说着声音越发小了，他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可是每个人似乎都听见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死了。 “休要胡说！那是王爷！岂是我等可以背议的！”李妈妈厉声喝道，眼睛不住地瞟向那顶喜轿。 她也害怕，可是一个五品大员，一个王爷，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是是！李妈妈莫要怪罪，是哥几个妄言了”打头的轿夫低着头打着哈哈说道，他明白李妈妈的意思自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空气又安静下来，一安静人就会害怕。 “可是太奇怪了！”一个年纪小的轿夫又开始小声嘟囔起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大晚上的不是你们走错了路了啊？”李妈妈甩着手里的帕子说道，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可是身上却未出一滴汗水确实奇怪，可是她毕竟也收了王家不少银子，总不能扔下新娘子跑了。 “是不是，太静了啊？”打头的一个轿夫接过话小声说道。 黑夜里红色灯笼的影子随着轿夫们的步伐一晃一晃的带着诡异的气氛。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警觉起来，确实是太静了，人虽入睡了可是他们这一路竟连声狗叫都没有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 空气越发诡异起来。 “停轿！”王小下坐在轿子 里开口说道，语气镇定。 她第一次坐轿子晃晃悠悠地就睡着了，直到听见他们几人说话才醒了过来。 几个轿夫轻轻地落下轿累得气喘吁吁，天气正暖，几个人又走了这么远的道理应大汗淋漓才是，可是他们却一滴汗未流，后背阴风阵阵吹得他们直打了个寒战，后背的汗毛都要立起来了。 李妈妈轻轻地扒开轿帘王小下一把扯下红盖头，黑夜里她血红的瞳孔显得发黑，李妈妈站在她身边未能察觉到异常。 “娘子！快把盖头盖住！不吉利的！”李妈妈见王小下扯了盖头急忙劝说道。 第3章 王小下并不理她只随手捏出一个纸钱来，抬起手那纸钱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飞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不一会儿漆黑的街道消失不见了，一扇扇发着白光的窗从四面八方的冒出来围绕着他们一行人成了一个巨大的圈，是鬼打墙！ “李妈妈！这这！”轿夫们顿时被吓得瘫软在地一齐叫嚷着看向李妈妈，几个大男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妈妈自己心里也害怕极了，早知道给多少钱她也不会揽这么个活的！她惊恐地将目光瞥向王小下，围绕着的白光将王小下苍白的脸照得发亮，血红的瞳孔眏现出来宛如鬼魅一般。 “啊！啊！鬼啊！鬼啊！”李妈妈吓得惊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地蹬着两条短腿在地上乱蹭。 轿夫们被李妈妈吓得愣了片刻也齐刷刷地向着王小下看去。 “啊！啊！鬼！鬼！”轿夫们吓得一齐惊叫起来，灯笼也被扔在地上摔得熄灭了，连滚带爬地就要四散逃命去。 王小下镇定自若地走出轿撵直了直身子，大红的嫁衣包裹着她消瘦的身体，苍白的脸夜色里更加显眼。她不过随手一抬，无数的白色纸蝴蝶便从衣袖中飞出直飞向围着他们的各个亮着白光的窗，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撞击得粉身碎骨化作白烟再换无数的白蛾继续撞击，直把那亮着的窗撞得粉碎化出原本的黑暗来。 一扇扇白窗接连熄灭只剩得最后一扇窗，那窗却越开越大，生长得如一扇巨大的门被拉扯得长长的，下直通地面高直达入云了一般，那颜色渐渐被撑得发灰发暗直至消失了化作空荡荡的灰黑色，与周遭的颜色怎么也融不进去。 王小下站在轿前冷冷地看着未曾挪动一步，身侧的那几个壮汉和媒婆都趴在地上背靠着喜轿哆嗦着吓得动弹不得了。 一阵阴风从那消失的门里飘出来带来了刺骨的冷，这种冷是从脊背发出的带着透到心底的寒意，一顶喜轿被几个半人高的小鬼抬着蹦蹦跳跳地从那阴风中走出踩着白烟在寂静的夜里发出鬼魅般的咿咿呀呀的声响。 无数的纸钱从空中飘落，打头的两小鬼高举着红色的大喜字牌，后边还跟着两个小鬼高举着红纸做的番一蹦一跳地围在轿子两侧，身体轻盈得好似没有重量一般踩着白烟跳动个不停无法安份下来。几个小鬼们身上也都穿着红色的喜服，戴着红纸做的高帽，帽子下飘着两条红色的纸质丝带，空中飞散的纸钱成了它们的落脚之地，蹦蹦跳跳地向着王小下一行人而来。 “啊！鬼啊！鬼啊！”抬轿的壮汉们和媒婆被这一幕顿时吓得直发出惨叫，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昏死过去了。 鬼抬轿一步步蹦蹦跳跳地越发近了，王小下依旧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垂着的手指甲变得修长而尖锐仅在手指肚上轻轻一划鲜血便汩汩而出，手指成笔血液成墨就这么用血在空中画出个巨大的血符出来，再一甩手，衣袖中又飞出无数的白色纸蝴蝶，蝴蝶轻盈地穿过王小下的血符被血染成了血红色，猛烈地直冲向鬼轿之中。 小鬼们挡在轿前被血红的蝴蝶打得冒起白烟来，吱吱喳喳地鬼叫着发出刺耳的嘶鸣，接着便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了。红番和喜字被扔在地上，轿子依旧停在半空之中，不一会儿从里边走出个穿着喜服的绝美的人来。 “何人挡道？”那鬼新娘站在轿子前边脚下踏着白烟一脸媚笑地问道。 “为何拦我？”王小下仰着头反问道，她本就非人非鬼自是不怕他们的。 “听闻恒哥哥今日娶亲，想必你就是那新娘子了？倒还有些本事”那鬼新娘媚笑着说道，眼睛只往旁边一挑便露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来。 这明晃晃是把她王小下当做情敌了。 “我自幼在道观中长大与你那哥哥并不相识，今日也是奉父命替嫁而来，若有得罪还请姐姐行个方便”王小下见那鬼来势汹汹便做小伏低地说道，并不想多生事端。 “我管你是谁！奉谁的命！”那鬼新娘蛮横地说道，脸上却还挂着笑。她随手一抬将手一指，无数的红凌便从她宽大的衣袖中冲了出来直向着王小下而去。 王小下轻盈地将身子一躲，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拽直把那红凌缠在自己细瘦的胳膊上，迅速地用指甲将手指割破，将鲜血往红凌上一抹，那红凌仿佛被融化了一般从染到了的血水处裂开断成了两半，化作红烟消失不见了。 “我劝姑娘手下留情，虽说鬼新娘怨气最高，但今日你若杀了我我便也成了鬼新娘，地府里我们可不好相见了！”王小下一边劝说着一边轻盈地躲避着鬼新娘的攻击。 “费什么话！我今日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鬼新娘蛮横地说道不肯让步。 她修长的指甲如一把把锋利的短刃向着王小下胡乱砍来，王小下见她不依不饶也不再一味躲避，将她的招式全部轻松化解了。 打得久了鬼新娘有些急了直接飞身向着王小下冲了过来，王小下迅速地扭身一躲，那鬼新娘控制不住直冲进王小下的喜轿之中，王小下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容来，轻松拍了拍轿身，那轿子立马如同牢笼一般将那鬼新娘死死地困在里边无法抽身。 这喜轿早已被王小下下了咒，只那鬼新娘一心缠斗不曾察觉，此刻喜轿已被符咒封得如同一具棺材一道道的符咒如同铁链一般将其紧紧缠绕泛着血色的红光。不一会儿那喜轿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从四面符咒的缝隙中冒出滚滚白烟，王小下手指停在嘴边，嘴里不停地念着咒，奋力地用力顶着，那白烟无法从四周冲出最后直冲向轿顶，把轿顶顶得飞起，鬼新娘飞身而出，脱身开来，奋力地冲向王小下。 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第4章 婚书签订血契，结为夫妻 王小下后退几步，快速地从腰间摸出一把桃木短刃来，只轻松一划便一刀割伤自己的手心，鲜血汩汩而出，那流动的血却是向天而行在空中形成一个个血符。 “以魂为躯，以血为符！破！”王小下大喝一声，那血符立即化作一把把飞刃从手心冲出，直冲向鬼新娘的身体。 鬼新娘急忙甩出衣袖用红凌去挡，却是怎么也挡不住了！一把把血刃直接穿身体而过，消失在夜色中，直打得那鬼新娘身体多处无数的孔洞泛着点点红光。 “啊！”鬼新娘痛得惨叫一声，虚弱地趴在地上。 胜负已分，王小下停住了手。 “你走吧！”王小下冷冷地说道。 她收起桃木短刃将手上的残血在衣服上随便蹭了两下，残血与嫁衣融在一处成了暗红色，手上的伤口也随之愈合了。她与这鬼新娘本无冤无仇更没必要赶尽杀绝，她冷冷地俯视着鬼新娘等着她的回应。 王小下并未下死手所以鬼新娘伤势倒也不算太重，她虚弱地从地上爬起来，走两步便踏入空中走向了自己的轿撵，她扭回头看了一眼王小下，惨淡地笑了一下便进去了。那鬼轿迎风而起，抬轿的小鬼不知何时又现了出来抬着鬼轿蹦蹦跳跳地往天上去了，纸钱四处飘落，鬼轿直飘到半空中便消失不见了。 街道又变回了静谧的黑色，王小下随手一摆，喜轿又便回了原来的模样，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她走到自己的轿撵旁边，向着两边踢了踢，直感觉踢到了一个人，这才用手又捏了个纸钱朝着空中一扔，那纸钱在空中化作一朵小小的烟花绽放开来消失在夜色里。 “起来吧！走了！”王小下冷淡的声音说道。 轿夫们和媒婆懵懂地从地上爬起来，不知自己怎么还躺在地上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好似都忘了一般。 李妈妈揉了揉 眼睛嘟囔着：“哎？怎么还睡着了？” “我们走吧！不要误了时辰！”王小下安稳地坐在轿子里，将红盖头又完好地盖在了头上说道。 “好嘞娘子！我们这就走！起！”媒婆满脸堆笑地说道，甩了甩手里的手帕开开心心地跟在喜轿旁边。 “瞅瞅你们几个大男人，这才走了几步就累得睡着了？要是耽误了吉时王爷怪罪下来你们怎吃得起？”李妈妈一边甩着手帕一边狠呆呆地教训着几个轿夫，说得好像她从未睡着过一样。 “是，是，李妈妈教训的是”打头的轿夫忙赔礼说道，他一脑子的不解却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举灯笼的人莫名其妙地拾起地上的灯笼，还未来得及想这灯笼是如何掉在地上的，又突然忘了灯笼怎么会突然熄灭了，将灯笼好好地点燃后又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把火拿出来了，收起了火把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继续向着靖安王府走去。 除了王小下没有人会记得刚刚发生过的一切。 靖安王府灯火通明，到处都挂着红幔，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因在亥时成婚，并没有请礼乐伴奏甚至连鞭炮也没有准备一个，到处都是静悄悄的，静得就连走步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 虽是婚宴府内却也并没有请什么宾客，靖安王父母早亡，年纪轻轻就承袭了王位，身体羸弱无法待客，此次急着成婚也全是为了给他冲喜，所以也只有府中的几个小厮腰间系着红色喜带里里外外地忙活着。 第4章 “新娘子到了！”李妈妈站在门口笑嘻嘻地朝着里边喊道。 不多一会儿小王爷身穿一席喜服，头戴喜冠手里拿着同心结被人搀扶着款款走来。 李妈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王爷，她不曾见过他只听人提起说是个命短的人，不过只单单面相上看他虽是皇亲却衣着朴素，大喜的日子身上也没个什么值钱的装饰，身材消瘦面色苍白一副病得快死了的样子，难为他还能走出来娶亲了。 如果是我的女儿，我都不舍得嫁给这样的人家的，李妈妈心里想着。 “咳咳，妈妈辛苦了！”小王爷温和地说道声音有些喘息，一手掩着口，一手将一袋银子费力地递给了李妈妈。 袋子鼓鼓的，想必不少银子。 “哎呀！王爷客气了！多谢王爷！”李妈妈急忙伸手接过银子，不经意地掂量了一下，沉甸甸的，脸上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了。 王爷对着身边的女使使了个眼色，那女使又拿了四袋银子分别给了门外的几个轿夫，几个轿夫们也都开心地接过满面笑容地道了谢。 王小下头上盖着红盖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等着，这时有人将同心结递到她手中，她伸手接过撰在手里，低垂着眼睛看着地下，一双男士的红色喜鞋向她缓缓而来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不禁皱起眉头。 “娘子！我们走吧！”小王爷轻声说道，王小下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光是听他的声音已是十分好听。 只是可惜了，是个死人。 刚一进门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黑猫，直跑到王小下脚前来，王小下微低着头淡淡地看了那黑猫一眼，黑猫一眼瞥见王小下的双瞳躲吓得嚎叫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飞也似的逃跑了。 王小下顶着红盖头目光所及的只有脚下那一方土地，她只能任由人领着夸过火盆向着里间而去。 “行庙见礼！跪！一拜高堂！再叩首！三叩首…”赞礼者的声音高声喊道。 没有礼乐声，只有屋内人尚算喧闹的交谈声，嬉笑声，好似热闹，王小下虽是睁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只不过声音吵杂，总感觉似有鬼声混在其中。 王小下低垂着的眼睛盯着地面，偶尔有几只脚从她面前而过却都是踮着脚尖走路，唯有鬼身轻盈不得入地。 从她王小下进门开始就已经没有看到过一个活人了，这王爷府，真是有趣。 不管怎样，既已入嫁便没有回头路了，已容不得王小下多想，无论此刻身边是人是鬼她都只能跟着喊声懵懵懂懂地与那小王爷行了拜堂礼。 礼毕，有人递过来一纸婚书到王小下面前，那手苍白而又干枯，王小下皱了皱眉并未发出一言。 人间的婚书是笔墨写就得，冥界的婚书是用血书写的，那婚书上的字全是黑红的血色，算了，那又如何？她自己本就是非人非鬼的存在。 “我们签了婚书就算礼成了”小王爷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好”王小下冷笑了一下顺从道。 还未等王小下反应过来，那小王爷已是突然走到王小下身边一把拽过王小下冰冷的手，手起刀落十分迅速地直把王小下的手割出个深深的口子出来，鲜血汩汩而出，用一只黑碗将那血接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王小下的血混合着小王爷的血在黑色的碗里渐渐融合化成了黑红的颜色来。王小下没有犹豫沾着他们二人的血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她蒙着盖头无人看见她此刻冰冷的表情，她想若这小王爷发现此刻与他签订生死契约的不是他求娶的那位心上人而是她半人半鬼的王小下，他又会如何呢？她越发觉得有趣，冰冷地笑起来。 第5章 鬼夫又穷又命短的鬼夫 礼毕，王小下被独自先送回到喜房内，没多久小王爷便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 他走路轻得似乎没有声音，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王小下听见了风声，一股寒冷的阴气也随之而来。 可是一个穿着白衣腰间系着红色腰带的人却先是出现在王小下的目光里。 她有些诧异地盯着那人的身子看着，她怎么可能会看到活人呢？难不成整个王府里都是死人吗？ “娘子，奴婢要取下您的一缕发丝了”来人轻声细语地说道，是个女人。 那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却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好”王小下轻声答应道。 那人将手小心地伸入到王小下的盖头里，温和地取下了她的一缕发丝将其与另外一缕有些发蓝的发丝放在一处收到了一个盒子里以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小王爷安静地站在王小下的面前，脚上还穿着那双红色的喜鞋。 “夫人！你终于还是嫁过来了！我就知道你定不是像外人传的那样趋炎附势之人，虽然没能让你风风光光地嫁过来，但我身份特殊，目前这是能帮你的最好的办法了”小王爷温和地说着，有些急不可耐地掀开了王小下的红盖头。 王小下有些尴尬地抬起头来，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身高八尺有余，眉宇间透着英气，模样意外地很是帅气，虽说是消瘦了些但气宇轩昂的也不似传说的那样病怏怏快要死了的样子，唯有脸色苍白得可怕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你是，小梓？”小王爷手里抓着红盖头很是诧异地看着王小下问道，她这模样分明不像一个正常的凡人。 王小下瞪着她的红眼睛与小王爷对视了半刻后笑了一下。 “小王爷费尽心思想要求娶的人，竟是连面也没有见过吗？”王小下嗤笑着说道。 “我只知道生辰不曾见面，你是小梓吗？”小王爷如实说道。 他仍旧诧异着，凡人不会生出血红的眼睛来的，也不会有如此苍白的肤色，可他算过王安梓这个名字就只是普通的凡人而已，凡人的命格承受不了鬼的生辰，这也是他娶她的原因。 “我是王小下，王安梓的姐姐”王小下冷淡地回答道，一脸不屑地等待着小王爷会作何反应。 “你为何在这，小梓呢？”小王爷皱起眉来看着王小下问道，语气却十分平静。 “传说小王爷命中克妻，身体羸弱已活不了几日了，你又穷又命短，哪个好人家愿意把掌上明珠嫁给你呢？再说了你这身体也不行，别惦记了，你的小梓此刻正好好的在家睡觉呢”王小下冷哼着说道。 “呵呵，又穷又命短？”小王爷被王小下气得忍不住冷笑两声。 “你们王家好生大胆，欺君之罪该当如何？”小王爷咬着牙气呼呼地说道。 他此生最恨别人骗他，何况还是他的终身大事。 “那你去告诉皇上宰了他们满门吧！你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可要逃命去了”王小下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着一把扯下她的凤冠霞帔，一身轻松地站在小王爷面前。 “你！你等等！”小王爷没想到王小下会如此回答，气的不知该回她些什么了。 “小王爷还有事吗？”王小下随口问道，甚至还白了他一眼。 “小梓，她当真不肯嫁给我么？”小王爷一把拉住王小下的衣袖低声问道。 他十二岁那年失去他所有的记忆，只身边的侍卫告诉他有个女人为了救他而死，直至十六年前他才打听到那个女人已转世成人，他凭着生辰才找到了王安梓。 “小王爷为何一定要取王安梓，你如今已是死人之躯，王安梓一介凡人，你强行与她成亲签订鬼界婚书让她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是想要她死吗？”王小下扯开衣袖低声质问道，目光清冷。 王小下一脸的倔强使得小王爷突然觉得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还挺有趣的。 “她不会死的，她生在鬼时属大阴之命，一个凡人是承受不住这种命格的，婚书只会夺走她的鬼时更改她的命格不会将她怎样的，只不过你替她前来与我签订了婚书，你就不怕死吗？”小王爷俯下身来，脸靠近了王小下，与她四目相对地问道。 “生在鬼时？”王小下诧异地嘟囔着，她明明记得王安梓出生在正午，怎么会是鬼时？ “小王爷没有记错？若是找错了人可就不好了”王小下试探着问道。 “不会，我找过了，有如此生辰的仅她一人，她与我有恩我自当助她”小王爷如实说道。 王小下更加想不明白了，这世上只有她的生辰才是鬼时，因为她本就是个鬼胎。 “不过我怎知不是你故意抢了小梓的婚事”小王爷语气冰冷地问道，她既不是他要找的人，便也不必客气了。 “您若愿意，现在就去王家把王安梓接过来也成，我这就给她腾地方”王小下立马回道，当谁愿意嫁给他似的，她说着转身便要走。 “你还想走？”小王爷一把拦住王小下蛮横地说道。 “王爷既然已知晓要娶的并非是我，何必苦苦纠缠？”王小下扭身躲开小王爷的阻拦厉声说道。 第5章 她将手偷偷地在衣袖里捻出一把纸钱来，等着小王爷一靠近便抽身一躲，猛地一甩手，无数的纸钱向着小王爷飞去。 那纸钱飞刀一般刺向小王爷，那小王爷却是面不改色，只挥了下衣袖，那无数的纸刀便被打落在地消失不见了。 王小下再一抬手，脚下微风骤起，大红的喜服被风拉扯着，瞳孔越发血红，无数的纸钱围绕着王小下，她猛地一甩手，那纸钱便飞速地向着小王爷围拢过去，越收越紧如铁桶一般，直把他围成了一个巨大的茧蛹一样。 王小下急忙从背后摸出那把桃木短刃，屋子里的灯光影影绰绰，她用力一割，手掌的旧伤再次割裂，血流出来，她飞快地用血在空中画出一个巨大的血符，用力一推，那血符直附在小王爷身上的纸钱上。 血符渗进纸钱将纸钱染成了血红色，屋内的门窗被风吹的抖动个不停，王小下将桃木短刃抛在空中，那短刃顿时幻化成了九把短刀悬浮在王小下的手心之上将刀尖对准了小王爷。 仅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紧紧围绕着小王爷的纸钱便开始抖动起来，越来越多的白光从里边冒出，直把纸钱震得破碎散落在地，一股强风吹过一转眼纸钱便消失不见了，阴气之重非寻常厉鬼所能及。 “小把戏，可还会些别的吗？”小王爷却是面不改色地看着王小下问道。 王小下不禁向后退着，她将桃木短刃收起，心中因不安而剧烈跳动着，完了！这不是个普通的厉鬼！她打不过的，就算拼命也未必打的过。 “王安梓就在家中，不如你找她去吧！”王小下退到角落里说，嘴角用力挤出个不像笑的笑容来。 第6章 鬼族我出生患有眼疾，白日看不见鬼，…… “这就害怕了？”小王爷面色平静地说道，一步步向着王小下靠近过来。 他没有任何表情地板着脸，既不生气也没有多余的话，反而使人感到害怕。 王小下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他顷刻间便脱了身竟一点也没有受伤，力量之悬殊不是王小下拼了命就能打得过的。 “毕竟我又打不过，您看不行把我当做您的一只狗也成，您要娶王安梓娶就好了，若夫人不肯留我我便立马消失在您的眼前，您若喜欢就把我当做个猫啊狗啊的做做粗使活计，您看如何？”王小下用力挤出一个笑容来，手扶着后背的墙角接着说道。 若与他拼命大概率是自己死了，若留得一命再找个机会逃走便好，左右王家的死活又与她无关。 “反悔了？你可知在鬼界结发之妻只有一人，那婚书也就只有一张”小王爷越靠越近地说道。 他脸上挂着邪笑，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毕竟她王小下不是他想要的人，若他要杀她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早知道会命丧至此送亲的路上就跑了好了！王小下越想越悔恨，生平第一次对一只鬼感到恐惧，不光是打不过，还有他的狠厉的神态。 “那也是你让我签的，我又不知道这个东西那么难得，你要真心爱慕你的王安梓自是不会被这一纸婚书所约束，况且你虽说是个厉鬼，那我也算半个鬼，你把我打死了，咱俩地府不好相见不是”王小下后背抵着墙越说越有理，到最后真觉得自己占了理蛮横地耍起了无赖。 “闭嘴！”小王爷皱着眉喝了一声，不想再继续听她唠叨。 “你让我说的”王小下低垂着眼睛，目光躲闪着，嘴里嘟嘟囔囔地小声说道。 这个聒噪的女人，小王爷忍着性子真想堵住她的嘴。 他面色冰冷，俯下身一把抓住了王小下的胳膊，王小下被抓的紧了，心里的恐惧也升起来了。 “你要做什么？”王小下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另一只手下意识偷偷地去摸向自己身后的短刃。 “你既已是我的妻又怎会不知我要做什么？还有你说我这身体不行是什么意思？”小王爷低声说道。 他的鼻息轻轻地打着王小下的脸，冰冰凉凉的，他们两个都是没有体温的人。 可是很奇怪，鬼为什么会有鼻息呢？ “不行就是，就是天阉之人，你不行”王小下躲避着小王爷的目光嘴硬着说道。 王小下生得全身上下哪哪都是软的，唯独嘴硬得可怕。 “闭嘴！”小王爷低声说。 他的唇刚好触碰到她的唇，虽是鬼，唇却是柔软的。 王小下双目圆瞪，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一般杵在那里。 小王爷一手抓住王小下别在身后的那只手将其环抱在自己的腰上后又挽着她细小的腰身，低着头更加热烈地亲吻着王小下，他的舌头软软的，凉凉的。 王小下木讷地站在那里，她并不懂男女之事只不过她也心中明白，她如今已身为人妻。 王小下不做任何反应地任由小王爷的手伸向她的喜服，一把拉扯掉喜服上的腰带，宽大的喜服直接滑落在地露出里边苍白的肌肤出来，小王爷的呼吸也越发急促起来，更加热烈地去索取着，王小下还没来不及多想，身上的衣服就已被小王爷一件件褪去，只剩下她单薄的身躯和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 王小下对这一切都懵懵懂懂，只顺从地任由着别人摆布，小王爷一转眼也已将自己脱得干干净净，苍白的身躯一把抱住王小下，直把她抱到床上，两个冰冷的身体在这个夜里慢慢融合，合二为一了。 第二日一早王小下从床上醒来，摸一摸床边确定没有人以后才起身穿衣。 “王妃早”伺候的丫鬟小婉端着水盆进来行礼道。 王小下听这声音很像是昨晚取自己发丝的那个女使，可是不可能的！她歪着头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使，感觉到她身上有着难以掩饰的阴气，却看起来像个凡人。 “你家王爷还好吗？”王小下试探着对着小婉问道。 若王爷是鬼，这个贴身伺候的女使也必然是鬼，若她是鬼，白天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爷早起便去晨练去了，还请王妃莫要担心”小婉轻声回答道。 王小下冷冷地笑着看她，她却只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把水放下吧！我自己来 “王小下说道，再继续追问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是”小婉放下水盆顺从地退了出去。 “夫人醒了吗？”小王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没错，是他的声音！ “回王爷，夫人醒了”小婉在门外轻声回答道。 王小下立在原地诧异地向着门口看去，只见小王爷穿着一席红衣出现在门口，他与昨夜相比看上去羸弱了些，依旧是面无血色，手上拄着个楠木拐杖步履蹒跚地进门而来，王小下诧异地看着这个人，与昨夜气宇轩昂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是谁！”王小下皱起眉来厉声问道。 她警觉地站起身来，一只手警惕地摸向身后。 “只经一夜夫人就不认得我了吗？”小王爷对王小下说道，语气一如昨日那般狂妄。 不，不可能的！ 王小下一个健步来到小王爷的面前，抽出手飞快地将那把桃木短刃抵在小王爷的喉咙之处，小王爷却是纹丝未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神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小下冷着脸质问道。 “难道夫人想用这把烂木头谋害亲夫吗？”小王爷嬉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不屑。 “哼，这是用我心头血浇灌滋养的桃木，可以随我的心意变换任何我想要的武器，我若需要一把刀，它便会是一把锋利的刀”王小下冷哼一声解释道。 “是么？”小王爷冷哼一声，带着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他向前一步一手环抱住王小下的腰身，用力一带便将她拥入怀中。这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他就是昨夜的那个人，王小下仰着头与这个男人对视着，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内心开始不安地跳动着。 “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小王爷看着王小下的眼睛说道，他有一刻钟的愣神，生平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睛，白日里是黑色，夜晚又变成了红色。 “放开我！”王小下厉声喝道。 在搞不清楚他的身份之前最好还是离他远一些！她趁着小王爷愣神的功夫轻盈地从小王爷的怀中挣脱开来，收起了手中的桃木短刃。 “你的眼睛？”小王爷收起了玩闹的语气愣愣地盯着王小下的眼睛说。 “我自出生便患有眼疾，白日看不见鬼，夜里看不见人”王小下冷冷地解释道，眼睛低垂下来。 “原来如此，所以昨夜你一见我就断定我是鬼了”小王爷说着笑起来，所有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难不成你不是鬼啊！”王小下没好气地说道，她瞥了两眼这个男人，疑惑着他的身份，还从来没有人可以黑天白天的都能被她看见。 “我是鬼族，昨日我记得我对你说过我的身份特殊，我只是借了这靖安王之子的身份而已”小王爷跟在王小下身边笑着解释道。 第6章 “怪不得打不过呢！你一个鬼族来凡间做什么？”王小下解开了疑问又随口问道。 鬼族的人是生在鬼界有躯体有法力的群体，而人死后化成的鬼没有躯体只有怨气。 “娶你妹妹”小王爷平静地说道。 王小下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费了那么大劲要娶王安梓结果被自己破坏了，以后她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第7章 招魂一只招魂鸟，等汝来相见 “昨日未曾仔细去瞧，夫人竟生得十分好看呢！”小王爷饶有兴致的看着梳妆镜里的王小下说道。 他带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知是在打趣她还是什么。 其实王小下确实是绝美的美人坯子，只不过她自幼生长在道观不曾接触旁的人所以美而不自知，她虽是瘦弱不堪却是连骨头都是柔软的一副美人骨相，她若是人，便是人间绝色，若是鬼，也是鬼世无双。 王小下扭回头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王爷若是闲大可出门找点事情做，不必浪费时间在这里拿我打趣！” 她总是这样冷若冰霜的样子让人无法靠近。 “哼！也好，我一会儿要去赴宁安王的家宴，你要与我同去吗？”小王爷吃了瘪换作副冷冷的神态说道。 他明明特意等她的，说的却好像并不屑于带她同去那般。 “不去！”王小下一口回绝道。 她一个人呆的久了本也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哼！”小王爷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明显生气了，拎着拐杖大步流星般地连走路也不瘸了。 “神经病”王小下嘟囔一声白了小王爷一眼便不理会他了。 等人都走了屋子里就剩下王小下自己的时候她才推开身边的一扇窗，手掌上的伤口经过这一夜已经完全好了，她自幼便是这样的体质，无论受到什么样的伤伤口总是很快就会愈合，也许因为她是鬼胎的缘故吧！这才使得她可以平安无事地长大成人。 她伸出手来将手指一撵撵出个纸钱来放置在这掌心之中，又将自己的一根发丝缠绕在这纸钱之上双手捧着，她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以我之身换汝之魂，去！” 手掌里的东西开始扑腾扑腾地跳动起来，王小下睁开眼睛打开手，一只黑色的乌鸦直从她的掌心直飞向窗外，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王小下失魂般地看着窗外，自从上次为祖母守灵以后她每日早上都会放一只招魂鸟去打探祖母鬼魂的下落，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直都了无音讯。 祖母是这附近有名的神婆，死后被人割了舌头定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她说出口的，想要知道这个秘密或许就要寻找祖母生前最后一桩法事是给谁做的，思来想去还是要回一趟王家才行。 王小下翻窗而出转身就回到了王家，翻墙而入直奔父亲的房间走去。 王父自中风以后便不能上朝了，一直告病在家，修养了这么长时间，到王小下出嫁那日他人已经可以磕磕巴巴地说话了，只是行动不便还需人帮助。 能说话就行，管他会不会走呢。 “父亲”王小下突然出现在房门口对着里边叫道。 清晨的阳光将王小下瘦弱的身影照得有些发黑，但王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你！你！你！你来，干，干什么！”王父的头不住地向后抵着直顶在椅背上，手紧紧地撰着椅子上的扶手，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开口口水便流了下来，吱吱呀呀地说道。 语气里带着生气，害怕，以及王小下过于熟悉的厌恶。 “我自然是来给父亲看病啊”王小下冷笑着说道。 她走进门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歪嘴男人，想起他前几日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在家里颐指气使着，如今瘫痪了身边却是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她伸出手，指尖顿出现两根明晃晃的银针来。 “混！混账东西！滚！滚！”王父有些害怕地叫道，身体不住地向后仰着，他的手用力地抓着椅子扶手，用尽了全力也只能使椅子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真惨啊！王小下不禁冷笑一声。 “父亲如今竟是没人管了吗？你那结发妻子呢？心尖上的女儿呢？我的弟弟们呢？”王小下一步步走近了说道，脸上露出阴森森的冷笑来。 她本就苍白得像鬼，她越笑王父越发觉得她要杀他。 “你！你！你敢弑父？”王父越发害怕起来，口齿已吓得不清晰了。 “呵，父亲啊，你还不值得我动手杀你”王小下满是不屑地说道。 她已走到王父面前，脸上仍旧挂着笑，眼里却冷漠极了。 王父身体仍旧本能地向后躲着，一个行动都不能自如的人再躲能躲到哪里去呢？只能任凭着王小下将粗粗的银针狠狠地扎进他的后颈，他吓得闭紧了双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死了，可是他没等到想象中的剧痛难忍，只感觉后颈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感觉，好像有人拿了个冰锥在他的后颈上摩挲片刻，接着一股暖流流过整个颈椎。 王小下用力地将银针拔出，银针瞬时变成了黑色，黑乎乎的血顿时从脖颈处冒出来，直把已经都染湿了，等着那血淌了一会儿直等到淌出鲜血的时候她才嫌弃地用王父的衣服将那血拭去。 王父见自己没有死，这才放心一些，再一抬头竟发现自己脖颈竟然能行动自如了，只是双腿还是僵硬的不听使唤。 “父亲，我有事想要问你”王小下冷冰冰地说 道。 她不管父亲如何看她，她只想要得到她的答案。 第8章 鬼胎女尸产子，十日为期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王父这些年除了对王小下的厌恶更多的是躲避，他不想见她也害怕见她，每每看见她就会想起她出生的那个夜晚，他最想忘记的夜晚。 “唉！你想知道什么？你问吧！”王父平静下来说道带着认命般的无奈，口齿这会儿也伶俐了许多。 “父亲可知祖母生前最后一桩法事是给谁家做的？”王小下直接了当地问道。 “不知道”王父这次如实回答道。 他确实不知道，他母亲为了他的仕途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从不与他说。 “你怎会不知？”王小下有些诧异地问道。 “你应该也知道因你的出生给王家蒙了羞所以你祖母自愿将自己的名字从家谱中除去了，我又身为朝廷命官，你的身世若被人提起我的仕途也就断送了，所以你祖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独自去做从不与家里人谈论这些事情”王父坦然道，这是他第一次与他的这个女儿如此平静的交谈。 “为何不将我的名字一块从族谱中除去？”王小下问道。 “你是以义女的身份写入族谱的”王父果断地回答道。 他的眼睛盯着地面不敢去直视王小下的眼睛，王小下苦笑了一下，怪起自己自作多情来。 “我那时尚未娶亲，贸然多出个孩子必然会惹人议论”王父低着头嘟嘟囔囔地解释道。 “嗯，还有一事，父亲，小王爷是因何求娶王安梓的？”王小下低着头思虑了一下问道。 小王爷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来求娶王安梓，可是事先却又并未见过，她记得小王爷说过王安梓的生辰是在鬼时，他为何要费尽心思去娶一个鬼时出生的人呢？ “他要求娶的并不是小梓而是你！当初靖安王病重，国师说王爷命数极阴恐命不长矣，需得娶一位鬼时出生的女子方能转危为安，于是皇上便下旨大力为靖安王寻求婚事，可是鬼时出生的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也根本没有，找来找去我突然想起在养道观中的你是鬼时出生的，可那又是皇亲！我一时鬼迷了心窍，想着虽说这靖安王身体不好但毕竟也是个王爷，若是将小梓嫁过去来年生个一儿半女的，我们王家也算成了皇亲国戚了！于是我便将你的生辰扣上了小梓的名字给交了上去，没成想这门亲事还真的成了，只等得下聘以后找你祖母看了小王爷的生辰八字，那时你祖母尚在，她一眼断定那王爷并非凡人，小梓若是嫁过去便只有一死”王父说着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小下，见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又继续说道：“我怎忍小梓送命，可是皇命难违于是便想出偷梁换柱的计策，可生辰本就是你的，说起来你也算不得替嫁。” 王父说完了，低垂着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瞥向王小下，他也自知这许多年是亏欠她的，可是他能如何呢？他甚至一度不敢相信王小下是自己的女儿，尸体如何产子呢？ “祖母可曾算过我嫁入王府会是如何吗？”王小下并未瞅着自己的父亲，她的目光看着别处冷冷地问道。 “凡人算不了鬼的命，即使如你祖母那般厉害的神婆也做不到”王父低着头小声说道。 呵！王小下低着头忍不住苦笑一声，说到底她都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算了，从来如此又何须计较？ 王父见王小下久久没有回话心中也知道自己做了违心的事，她或许是鬼，可是毕竟也是他的女儿。 第7章 “小～下”王父如口吃一般轻声叫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王小下并未有任何的回应。 “这一夜小王爷待你如何？”王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小下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他第一次像与自己的女儿那般交谈。 “反正没死”王小下冷冷地回答道。 对她而言与人交往没有好与不好，只有死或是不死。 她眼睛仍旧盯着地面想起自己的身世来。 “父亲，我母亲，在哪里？”王小下到底还是问出了口，如今祖母已死，唯一知道她生母之事的人就只有她父亲了。 “唉！”王父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个问题他终是逃避不了的。 “我们王家有个世代单传的诅咒，并且每一代都活不过二十岁，我的曾祖父是，祖父是，父亲也是；母亲为了帮我改命才做了神婆，当时不知母亲从何而知有一古墓在鬼界与人间的交界之处，去那里或可破除诅咒； 那年我十八岁正要进京赶考，母亲随我一路而行，那天下着大雨雷声滚滚仿佛天漏了个窟窿一般，我与母亲急着避雨走了不知多远忽然看到一座山洞，我与母亲情急之下便进入那洞中避雨，那洞的入口有些狭窄，可里边却有隐隐约约的亮光，我想一直爬行的话或可出去，等爬了一段儿之后那洞就变得宽敞起来可以直立而行了，越是往里走就越是宽敞，光线也越是明亮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那般； 我很是兴奋以为里边会有什么宝物，母亲一直在我身后跟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然走到了一个宫殿一般的地方； 我心想这里荒无人烟天色又晚可是这宫殿却亮堂堂的定是有什么绝世的财宝，我被财迷了心窍一心想要找到财宝，不顾母亲劝阻便进了那宫殿里边； 我一推开门，里边真是金碧辉煌，所有的柱子装饰仿佛都是金子碧玉做的发出金灿灿绿油油的光，我当时被财迷了心智一心要得到这些财宝竟然没有注意母亲没有跟我进来，母亲后来说她当时硬拉着我的胳膊想要阻止我入内可是都无济于事，那门上仿佛有个无形的屏障将她隔绝在外无法入内； 就在我对着宫殿四处张望的时候不觉间那宫殿就变成了一间喜房周围都挂着红曼，不知怎的我竟然站在了喜塌前，那新娘头上蒙着红盖头就坐在喜塌之上，我走上前掀起了盖头露出里边新娘的模样来，真的太美了！我这一生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子，肤白如雪，发如墨染，眼如星辰，太美了！美得如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她只朝浅笑了一下我便觉得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连死都值了；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日子也过得如梦如幻，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口棺材里，身边还躺着个干瘪又漆黑的女尸空洞洞没有眼球的双眼正盯着我看； 我吓得立马从棺材里跳出来却被母亲一把拉住，我一抬头发现母亲双目流血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身边的婚房不见了，宫殿也不见了，我和母亲就那么站在野外，连山洞都不见了； 那晚始终下着雨，我清醒的时候已是半夜，外面的电闪雷鸣将那口棺材照得很亮，一股股的黑血从棺材里流出独独绕过我和母亲将四周都染成了一片血海充斥着腥臭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可是我动也不敢动，直等到巨大的一声雷电过后忽然棺材里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血海不见了； 我跟在母亲身边向着棺材里边看去，一个雪白的婴儿在那具女尸的腹部啼哭着，那女尸的眼窝开始渗出血水来向棺材底下流入，不一会儿整个身体都化成了血水消失不见了，母亲这才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婴儿对我说，这是你的孩子； 母亲将孩子放入我的怀中，那孩子睁开眼血红色的瞳孔直吓得我一把就将那孩子扔了，可是那孩子掉在地上身上居然一点伤都没有！我一心想将她遗弃但母亲坚决不肯，母亲说只要这孩子在我们王家一天我们王家以后就会顺风顺水下去！于是就一直养在身边，因为途径那座山叫小下山，所以我给这孩子取名叫王小下； 等出了那山以后我们才发现从发现洞口算起我们竟然已走了十日！ 后来我确实一举中第，又娶了妻生了子仕途平坦，举家搬到京都来做官，如今我已活了三十四岁，多活了十几年了“王父一股脑儿地都说完了，未掺半句假话。 第9章 琵琶旧时琵琶新人赠 说也奇怪，人的感情总是那么复杂，以前这件事放在心里的时候王小下是王父不可提及的噩梦，当他直面这些污秽不堪的过去时又开始念起从过去而来的王小下的好。 他心里开始把她和自己其他的孩子做比较，意识到自 己这一生都如此亏欠王小下心里又可怜起她来。 “嗯”王小下低着头应了一声。 她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看着，她想问的已经全部问完了。 “小，小下”王父坐在椅子上将身体前倾了些试探着叫她。 王小下应声抬起头来目光正撞上王父的眼睛，王父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女儿，发现她实际上与她母亲像极了，白日里她的瞳孔与她母亲同样都是乌黑乌黑的宛若星辰，绝世之貌非凡人可比，如果她母亲不是鬼，不是鬼该有多好！他会爱她们如爱自己的生命那般。 “你，小，小王爷待你好吗？”王父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父的心里开始像一个正常的父亲那般担心起来，小王爷看到她血色的瞳孔了吗？会知道她是鬼胎吗？若知道她是鬼胎该怎样待她呢？ 可王父忘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他的女儿已经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了。 王小下看着王父只是冷笑了一下。 “父亲，好好活着吧！”王小下说。 王小下临走的时候到底还是将父亲的腿治好了，说到底她始终是个心软的人，总不忍看到别人可怜。 这些时日来王小下的纸钱已不剩多少了，每次打架都要浪费掉不少的纸钱，况且过几日她也该出一趟远门了，她该买一些烧给自己已备防身之用，可是她如今身无分文该如何弄些钱来呢？ 一阵琵琶乐声突然从街边传过来，弹的不怎么样！王小下却被这乐声吸引过来站在摊位前边望着那琵琶发呆。 “姑娘买琵琶吗？”摊主哈着腰乐呵呵地对着王小下说道。 王小下缓过神来看向摊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琵琶不错！”王小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琵琶说。 王小下的师父曾是宫里的嫔妃，舞乐皆是一绝。在王小下幼时师父曾教过她弹奏琵琶，后来有一次王小下趁师父不注意偷了琵琶来偷偷练习，可是不知怎的竟然晕倒了昏睡了两日，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那把琵琶便消失不见了，与摊位上的这把琵琶长得及其相似。 “姑娘好眼力，这把琵琶曾是宫里李贵妃的御用琵琶，皇上深爱李贵妃即使后来贵妃出家做了道士这把琵琶也是随身携带，后来不知为何多方辗转便到了小人这里，姑娘与这琵琶有缘不如就将它买走吧！”摊主乐呵呵地说着，伸手过来便将琵琶双手送到王小下的面前。 王小下哪里有钱买琵琶，可是当确定这是师父遗物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将这琵琶双手接过，情不自禁地弹了起来。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一曲琵琶弹奏直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看，不多一会儿这摊位边上就围了许多的人。 王小下不敢久弹，只弹了一曲便适时收手，她将琵琶抱在怀中不舍归还。 “哇！好啊！好啊！”周围的人传来赞叹的声音。 “姑娘真是好琴艺！”一位公子走到王小下面前赞叹着说道。 王小下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公子，身穿青色丝绸衣衫，腰配金带，模样俊朗，一看就是十分显贵的公子。 王小下记得小王爷说过她长得很美，师父说美貌是一个女人最好用的武器。 “公子过奖了！”王小下低眉说道。 她怀里抱着琵琶缓缓将头抬起渐渐露出整张张脸来，她低垂的手暗暗一捏，一点点星光从指尖流出直奔到那位贵公子身上融进他的身体里去了，这法术凡人是无法察觉的。 那公子看着王小下渐渐看得呆了。 “公子，可愿将此琵琶送我？”王小下轻声说道，浅浅地对着那公子笑了一下。 那贵公子目光迷离着，傻呵呵地笑了。 “摊主，这琵琶我要了，就送与这位姑娘！”那公子说着将腰间的钱袋掏了出来取出两锭银子来递给了摊主，可目光却从未从王小下的身上离开。 “多谢公子了！”摊主说着立马将沉甸甸的银子接过，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多谢公子！”王小下也是喜滋滋地说道，利用完了人家抱着琵琶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姑娘与在下颇为有缘，正逢今日家父寿辰，父亲又爱好音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请姑娘到府上演奏一曲？”那公子客客气气地说道，一脸温和地笑着。 第8章 王小下没成想这法术这么缠人，可是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直接拒绝又恐遭人非议。 “公子客气了，贵尊寿辰怎可懈怠，小女子学艺不精，去了府上恐扰了贵尊的耳”王小下十分客气地回道，毕竟她是真的不喜这种热闹的。 “姑娘过谦了，刚听姑娘弹奏一曲便觉心旷神怡，不瞒姑娘家父颇喜音律，在下为父寿辰之事苦苦寻了半年遇到的都是些靡靡之音不得入耳，今日既有幸遇到姑娘也是苍天可怜在下的一片孝心了”那公子诚恳地说道。 他弓着身将低垂着的目光轻轻飘向王小下，期待着她的回答。 “可，我不喜欢”王小下皱起眉来回道，言语也变得直白了，连多余的话也不想说了。 “那姑娘如何才肯入府一趟呢？”那公子仍在争取着，目光诚恳地看着王小下。 王小下有些恼了，若不是手中抱着要紧的琵琶她直接打他一顿的。 那公子见王小下对着琵琶犹豫，误以为王小下是因琵琶的原因不好意思拒绝他。 “姑娘不要多心！在下赠姑娘琵琶纯属自愿之举绝不会以此相挟，姑娘若不肯相帮也是情理之中，在下绝不敢多言！”那公子立马解释道，态度诚恳得像立誓一样。 这一下却把王小下逗笑了，她突然觉得此人品格还算不错！既然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忙，那再帮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多谢公子抬爱，既然公子如此诚恳相邀小女子赴约就是，只是小女子只儿时与师父学了些皮毛，不知可否入得令尊的耳”王小下礼貌地说道，对着那公子浅笑了一下。 那公子顿时喜笑颜开起来，他出门在外身上也没带什么，只好忙将手中的一整袋银子都递与王小下。 “在下自不敢让姑娘白跑一趟，我身上就只带了这么一点银两，姑娘且先拿着，待回府以后在下定多有重谢！”公子开心地说道。 王小下当即收了银子，毕竟她正缺银子呢！ “那这就全当小女子的佣金好了，不过到了府中弹奏几曲全凭我个人喜恶，公子万不可强求”王小下也不再客气直接了当地说道，她本就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自然自然！那有劳姑娘了，在下赵安河，还不知姑娘芳名？”赵安河笑呵呵地说道，报上自己的姓名来。 赵安河，王小下记得聘书上小王爷的名字叫赵安澈。 “王小下”王小下简短地回答道，没有再多想下去。 第10章 家宴真假王妃总要相见的 “靖安王到！”宁安王府门口的小厮跑向里边报道。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露出小王爷没有血色的脸，他一露面便用衣袖掩着嘴轻咳了两声，在小厮的搀扶下缓慢下了马车。他弓着身子，身子的重心全部压在右手拿着的一根红木拐杖上，脸色惨白得就像一个死人。 “啊呀！贤侄！我正要出门寻你没成想你自己就这么过来了！”宁安王爽朗的声音先至，人随后从府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立在小王爷面前急停下来生怕把他这个比玻璃还脆的侄儿一下给碰碎了。 宁安王与小王爷的父亲老靖安王和当今圣上是亲兄弟，老靖安王与宁安王都是同为武将出身，早年在外打仗靖安王夫妇为救宁安王才伤了身子早早便去世了，只留下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侄儿。就这么一个侄儿前些时日还差点没了，名医请遍了名药吃遍了都于事无补，请国师来看说须得与同为阴时出生的女子亥时成婚冲喜以阴养阴才能保住性命。昨日方才成亲，这阴亲又不许人过去探望，宁安王惦念了一夜未曾入眠，只怕那侄儿再有个什么闪失那等他百年以后可无言再面见自己兄弟了！ “叔父放心，侄儿如今都好”小王爷轻声回道，嘴唇已经白得发粉了，又干咳了两声看上去更加虚弱了。 “哎呀！贤侄怕风，今日怕是风有些凉了，快来人 将我的披风取来！快快贤侄！我扶你进去！“宁安王听见小王爷咳嗽便着急地说道，生怕外边的风再把他这个纸片儿般的侄儿给吹倒了。 “叔父莫要紧张，都是旧疾了不妨事的！”小王爷笑着回答道。 小厮马上便取了披风过来，宁安王亲自将披风披在小王爷身上方才放心地掺着小王爷向着院内走去。 “不过一个寿辰而已，你若是身子不舒服大可不必过来，早些时候你那新妇已携着家眷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宁安王边走边向着小王爷温和地说道。 “叔父一手将侄儿带大就如家父一样，寿辰这么大的事侄儿怎可不来”小王爷耐着性子温和地说。 “叔父刚刚是说王妃也来了吗？”小王爷轻声问道，他仍旧一副平和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是诧异极了，他记得自己早上并没有告诉王小下参加家宴的事，况且若她晚于他出门也不该提前就到了才是。 “是啊！你这新妇没有告诉你吗？”宁安王有些诧异地问道。 “哦，早上我与她说过此事，她见我身子弱大概以为我不会来了所以便独自过来了”小王爷隐瞒道，若不是王小下来了，那大概率就是王安梓来了。 “即是如此我派人去请你家王妃过来好了”宁安王见小王爷如此说便也没有多想，很是爽快地说道。 “不必，我亲自去看看吧！”小王爷说道，他还是想见一见这位王安梓的，毕竟她于自己有大恩在。 “即是你们小两口的事那就听你的吧！只不过你这身子弱，我陪你一同走走吧！”宁安王很是不放心地说道。 “叔父放心，府里这么多人我不会有什么事的，若您跟着走哪都免不了客气一番，我还是独自过去吧！”小王爷笑着拒绝道。 他说的在理，宁安王自然知道这个侄儿是不喜热闹的。 “也好，不过我还是让安河跟着你吧！安河呢？”宁安王大叫道，目光向四周张望着。 “回王爷，二公子一早便出去说是给您找礼物去了”小厮急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混账东西！这个时候出去乱跑什么！”宁安王嘴里骂骂咧咧地吼起来。 “叔父不必生气，我一个人走走没关系的！况且还有玄羽跟着呢！”小王爷被逗的笑起来安慰着宁安王道，他这个叔父总是风风火火的。 “玄羽？也好，等我教训那个逆子之后再过来寻你”宁安王看了一眼玄羽说道。 玄羽是跟着小王爷一块长大的，心思稳重，他办事宁安王还是放心的。 因着王家与靖安王姻亲的关系所以这次宁安王的家宴也请了王家，宁安王有四个儿子除了老大成亲了其他三个儿子都尚未议亲，所以这次家宴来了许多女客都想一睹宁安王家的公子们。王安梓母女在这些女眷里并不受待见，王家官职低微家中也没别的在朝为官的亲戚，王父又告病在家多日，说到底王家现在也不过一个空壳子而已，没人愿意和一个空壳子攀关系。 “母亲，你说一会儿那靖安王会过来吗？”王安梓坐在角落里与母亲小声嘀咕道。 “不会，听说昨夜那小王爷就已气若游丝了，人都要死了怎么会有时间到这里来！”王夫人小声回道。 满座宾客都是朝廷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他们王家官低人微，到了这里甚至不敢大声交谈。 “若他来了可怎么办，不就发现替嫁一事了？”王安梓仍旧有些担心地问道。 她原也没有这么害怕，可是到了这王府见识到了权贵以后，她反而担心起来了。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那王小下已经嫁过去了，他若要问只说当时你父亲将名字写错了，毕竟那生辰就是王小下的，你不必担心”王夫人轻声安慰道。 “真是！我还当哪里传来的猫叫，原来是王家妹妹，王家妹妹说话如何不大大方方的？”一个坐在王安梓斜对面的女子高声说道。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王安梓母女来，王安梓的脸顿时涨的通红‘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个没站稳就要倒下去，直倒在身后的一个人身上，被那人双手扶住了。 王安梓马上甩开那人的手气鼓鼓地回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跟王小下面色差不多苍白的一副男人面孔，长得虽然好看可是看上去就要死了一般，王安梓瞪着那人身上不值钱的棉布衣服心里更加生气了！ “哪里来的死人！长得跟鬼一样！走路没长眼睛吗？这后院是你们男子踏足的地方吗！”王安梓蛮横地说道，无理地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气。 令小王爷生气的不是王安梓骂他是鬼，而是骨子里对异类的鄙弃。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王爷只好隐忍着心中的怒气，面上却仍旧一副温和的笑模样。 “对不起，是在下鲁莽了”小王爷轻声道歉道。 听见长得像鬼一样，大家都齐刷刷看向小王爷，小王爷佯装着笑，掩着面轻咳了两声。 “大哥哥！”刚刚挖苦王安梓的女子突然站起身跑过来高兴地叫着。 第9章 她是宁安王家第三个女儿赵乐滢，因其母是个妾室所以在家中地位不是很高，只有小王爷自小待她不错，因不满小王爷与王家的婚事而讨厌王安梓。 大哥哥？王安梓自是知晓赵乐滢的身份，她震惊地看着小王爷，难不成这个人是宁安王家的长子吗？这可如何是好？若真是这样那她以后还如何能嫁入这王府中来呢？此刻她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恨自己有眼无珠胡乱说话。 “大哥哥怎么来这里了？玄羽！大哥哥披风掉了你也不知道捡一下！”赵乐滢一边说一边朝着小王爷步伐轻盈地走来。 玄羽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披风弯腰捡了起来随手披在小王爷身上，小王爷用余光瞪了一眼玄羽，玄羽则努努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咳咳，是滢儿妹妹啊！”小王爷掩着嘴轻咳两声笑盈盈地对着赵乐滢说道。 “大哥哥身体还好吗？昨日成婚父亲不许我们过去，你可还好？”赵乐滢见小王爷咳嗽忙关切地问道。 “无碍，你看我今日这不是来了”小王爷带着一脸宠溺的表情说道。 赵乐滢前世是小王爷养的一只狗，所以今世小王爷待她总是比旁人更亲近些。 “大哥哥没事就好，大哥哥可是来找我的吗？“赵乐滢喜盈盈地说着，很是亲昵地环抱住小王爷的胳膊。 “听说岳母也来了，我之前不曾入门拜访今日特来拜见”小王爷轻声对赵乐滢说道，习惯地用手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她的头发。 赵乐滢一听岳母二字当即努努嘴，斜眼看着身边站着的王安梓露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来，王安梓只一昧低着头不敢应声。 王夫人立即站起身来，堆着满脸的笑容。 “多谢小王爷抬爱，只是主君前些日子突然病了所以还一直不曾拜会“王夫人客客气气地说道。 “岳母大人！”小王爷躬身行礼道。 他这一动身体前倾着便站不稳了，被玄羽一把扶住，赵乐滢也轻轻地扶着他的另一只胳膊。 “小王爷客气了！”王夫人笑着回礼道。 “听说小妹今日也一同来了？“小王爷被搀扶着直起身来说道。 “这不就是！”还未等王夫人开口赵乐滢便努努嘴指着低头不语的王安梓不满地说道。 “原来这就是小妹啊！”小王爷看着王安梓说道。 他实际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普通的凡人，凡人若是鬼时出生必定命短，若真能有幸挨到了十六岁那也已经与鬼无异了，可眼前这个王安梓活蹦乱跳的一点事也没有，所以王家给的生辰会是真的吗？ 第11章 秘密生辰是真的，名字是假的 还未等王安梓回答众人便被远处传来的琵琶声吸引，那乐曲宛转悠扬十分动听属实难得一闻，众人听得呆了都起身急着要去看，小王爷也被这曲声吸引，他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没有动一步。 小王爷未动王家母女自然也不敢动。 “大哥哥，我们快去听曲子吧！”赵乐滢望着人去的方向说道，她挽着小王爷的胳膊见众人都走了也跟着急起来。 “滢儿你先去吧！我有些话要对王家妹妹讲”小王爷温和地说道，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可以走了。 “哦，那我等你一会儿好了！”赵乐滢仍旧望着曲声传来的方 向撅撅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你先过去，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对她讲”小王爷轻声解释道。 “哦，那玄羽我们走吧！”赵乐滢又扭头对着玄羽说道。 或许上辈子是狗的关系，赵乐滢总显得头脑不太灵活却又十分乖巧。 “玄羽可以留下！”小王爷耐着性子说道，闭着眼长长喘息了一声。 “哦”赵乐滢意识到小王爷有些不快马上松开了他的胳膊，应了一声便乐颠颠地离开急着去看热闹去了。 玄羽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小王爷目光斜视着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偷偷别过脸去仍旧笑着。 “嫌胥若是身子不爽利有什么话不如改天再说吧！”王夫人站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希望将此事就此轻轻揭过最好。 “呵！”小王爷忍不住冷笑一声，面色也突然间变得冰冷了。 王夫人见此情景吓得不敢再多言语，王安梓抬起头本想努力想挤出个笑容来，一见小王爷阴森森的表情顿吓得不敢言语，手里抓着衣服的一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王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虚报生辰糊弄本王！难不成是嫌自己寿命太长了吗？”小王爷高声喝道，面色冰冷而严肃仿若下一秒就要提刀杀人了一般。 王家到底小门小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那可是王爷！皇亲啊！王安梓顿吓得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王爷饶命！别听那王小下胡说！那生辰本来就是王小下的，是她不愿意嫁！要杀就杀她好了！”王安梓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已经开始带着哭腔了。 她害怕极了，连腿都是哆嗦的，肯定是王小下要害她！肯定是的！不然谁会知道替嫁一事，就是她说的！她说的！ “你说那生辰，是王小下的？”小王爷轻声重复了一遍。 一听见王小下的名字他便从震怒中缓和过来，不知为何知道是她以后他的内心居然很意外地欢喜起来，原来是她！如此就说得通了，对嘛！就应该是她！ “对！王爷，是王小下的生辰，王小下不是我生的，是鬼生的，是我家老爷跟鬼生的，她天生就是一副鬼相，三岁就给扔到荒废了的道观都没死成，晚上她就像鬼一样，睁着红眼睛看不见人却能看见别的，对！她不是人！不是人！您要杀就杀她好了！真的和我们没关系！”王夫人也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地说道，她也在害怕，害怕王小下，害怕小王爷，更害怕死。 小王爷低垂着的目光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她们对异类的排斥，对异类的害怕，此刻都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了。 “你们走吧！”小王爷抬起头来冷冷地说道，他不想再与这两个人有过多的纠结了。 听见让她们走，她们两个人立马激动地连连说着：“多谢王爷！多谢王爷！”于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走吧！听曲子去吧！”玄羽看完了戏有些无聊地说道。 “掺着我点！”小王爷没好气地回道。 “好！好！”玄羽跟在身旁笑嘻嘻地应道。 刚刚王家母女因为太过害怕所以也没有注意到小王爷并没有使用拐杖，此刻他又变成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在玄羽的搀扶下一点点向着庭院深处走去。 台子就搭在庭院里边，早些的时候有唱戏班子唱了一阵，这一阵才换了琵琶曲，众人皆站在台前眼巴巴地向着那弹曲的人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纤细，轻纱半遮面的女子坐在台子中央独自弹奏着琵琶曲。 那女子目光低垂眼望琵琶，皮肤洁白如雪发丝犹如墨染，纤细的手指在琵琶上轻轻舞动，一曲琵琶乐便隔空传来经过耳朵直击人的灵魂，人们不禁听得呆了，直到曲终方缓过神来。 “妙啊！绝妙啊！”底下的人不禁发出感叹来。 “真是妙音娘子啊！你看那眼睛！真是太美了！”交头接耳的声音谈论着。 小王爷此刻才从人群中缓慢地走到宁安王身边。 “叔父！”小王爷轻声打招呼道。 “澈儿回来了！你看！这是安河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妙音娘子，你也是喜爱音律的，刚刚一曲你觉得如何？”宁安王喜盈盈地对着小王爷说道，显然刚刚的火气已经被这曲琵琶乐彻底给消了。 “很好”小王爷赞同道，目光又看向赵安河浅笑了一下。 “你看吧！我就说大哥哥也一定觉得不错的！为了找这位妙音娘子我可费了好些功夫呢！”赵安河喜滋滋地说道带着满脸的得意，又朝台上开心地招了招手。 小王爷这才望向台上，他一眼便认出来那台上抱着琵琶的竟然是王小下！ 第12章 鬼令招得魂来，人鬼听令。 王小下看见了赵安河在与她打招呼轻轻浅笑了一下，她目光清冷眉目低垂与昨日倔得跟头驴一样的性子判若两人，此刻的她温柔得如水一般让人爱怜又让人不忍触碰。 小王爷直勾勾地盯着这样的王小下心里既生气，气她不肯与他同来却又出现在这里，可是又欢喜她来了，欢喜着她柔和又清冷的美。 “如此绝色女子安河是从哪里寻来的？”宁安王笑意盈盈地盯着王小下问着身边的赵安河。 男人总是爱慕女色的，无论年轻的还是年长的。赵安河听出父亲话里的意思，忙开口解释道： “回父亲，这姑娘在街角买琵琶时被儿子有缘遇见，还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只因父亲大寿这姑娘体谅儿子的一片孝心才肯帮忙过来献上几曲” “哦？竟不是乐坊的人？”宁安王诧异道。 这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他宁安王少说也识得一半以上，还真就未听说谁家女儿会得琵琶，只因早些年间因宫里李贵妃突然出家，皇上忧思过度已经十几年不许京城里有琵琶之音，只从前年李贵妃过世后皇上为念贵妃才又恢复了琵琶演奏。 第10章 “并非乐坊中人，其父是个文官，说是官职不高，其他的儿子就不知道了”赵安河恭敬地如实说道。 “不成想京城里竟是有这样一号人物的！这技艺怕是当年李贵妃在世也是要略输一筹的”宁安王带着认可地说道，想起他曾有幸在皇宫里听过李贵妃所弹的琵琶曲，与今日这曲又是别有一番风趣。 小王爷不自觉间也听得如痴如醉了，他从未见过李贵妃也不知她弹得如何，但今日王小下的曲子确实实的好听极了。 “真好听啊！” “绝妙，绝妙啊！” 众人皆叹又都好奇地向着台上观瞧着，这姑娘即使坐在台上也能看出身材曼妙腰如细柳，轻纱半遮面，唇绽樱颗兮，目若星河，肤如白雪。这世上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女子了。 “太美了！”众人轻叹。 “她竟然没死！妖精！”王安梓只看了那人一眼，便撅起嘴来小声地说道。 她心里气急了，因为恐惧也因为嫉妒，凭什么她王小下可以嫁入王府却活得好好的，凭什么她王小下一个鬼一样的人如今身份却比她王安梓高出许多！明明她王安梓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明明她才是更美的那一个！ “这是，王小下吗？”王夫人也十分诧异地看着台上，这与她平时见过王小下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她又不得不相信这个人就是王小下。 小王爷直直地盯着台上美人如画一般的王小下，他想起晨时他等了她那么久，念着她那么久，她固执地不肯与他同行，此时却出现在这里精心打扮给这些不相干的人弹琵琶，小王爷越想越气，心里说不清是恼火还是嫉妒，总之仿佛被人揪了一把一般带着酸溜溜的感觉，气得他直想冲到台上把王小下薅下来。 王小下根本没有看到小王爷，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任何人，琵琶声又继续响起来！说也奇怪，实际上王小下与师父并没有学过几首曲子，可是摸到琵琶时那些曲子却又不停地从脑子里蹦出来，好像她天生就会这些曲子一样，越弹越觉得顺手。 有星星点点般的蝴蝶从王小下的琵琶音中被幻化出来，她的脚下微风骤起，吹着那蝴蝶绕着她旋转着，王小下却看不见一般，或者说她似乎是着了魔一般地弹着琵琶，从自己的琴音中无法自拔。人类更是看不见那些蝴蝶的，只有鬼族的人才看得到。 小王爷不禁皱起眉头来。 一只只蝴蝶如一朵朵莲花一般落向这院子里的人，风渐渐大了，那些逝去的人，那些得不到的梦都顺着琴音浮现在每个人的梦里，那是每个人的欲望，每个人的梦境。人们的眼睛开始失神，目光迷离地望着虚无的幻境，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沉睡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如痴如醉。 小王爷与玄羽是唯一没有入幻境的人，他不自觉地向前一步诧异地看着台上的王小下，一把红伞停在了小王爷的头顶上方，将光线都晃得发红了，一个穿着喜服的妙龄女子从半空中缓步而来。 “恒哥哥，你找我？”那红衣女子笑盈盈地说道。 她轻盈地停在小王爷身边，一抬头正看见台上坐着的王小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起来。 “这不是你的鬼新娘吗？”那红衣女子有些蔫蔫地说道，她本来还在休息突然就给召唤到这里来了。 “连你都给招来了吗？”小王爷冷笑一声说道。 “不是恒哥哥叫我来的吗？”那红衣女子诧异地说道。 “不是，是引魂令，施令者只需一把琵琶便可杀死上千的人或是鬼，现在她只是无意识地弹了这曲子，所以只是把你招到这里”小王爷解释道。 可是若不及时制止，施令者也会在无意识中杀死在场的所有人。 “晚清你去试试阻止她吧！”小王爷对着鬼新娘说道。 “可我打不过她！”晚清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毕竟昨日的伤还没好利索呢。 “你昨日的伤是和她打的？”小王爷皱起眉来看着晚清问道。 “昨日你让我去暗中护她，我觉得有趣便作弄了她一下，谁知道她那么厉害就打了一架，我没打过”晚清低下头只好实话实说了。 小王爷本想教训她一顿，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你且过去，她白天看不见你”小王爷命令道。 “好吧”晚清只好答应道，转而向着王小下轻盈地飘去。 “玄羽，你也去吧！”小王爷对着玄羽命令道。 “是！”玄羽应了一声，身上的衣服即刻幻化成了墨色，瞳孔也如墨染一般变成了黑色，向着王小下大踏步而去。 王小下眉目低垂，手指不停地拨动着琵琶弦，一股凉风吹过，带来阵阵阴气，王小下仍旧十分专注地弹着琵琶，丝毫感觉不到这突然而来的阴森之感。 晚清停在王小下头顶上方，甩出长长的衣袖想要去捆住王小下，那大红的衣袖还未等近身便被弹了回来。晚清再一甩手，无数的红凌向着王小下紧紧缠绕过去只把她围成个巨大的红粽子一般。 “收！”晚清大喝着，脸上挂出一摸邪笑。 包裹着王小下的红凌越收越紧，可是晚清丝毫没有得手般的快感，反而她越来越吃力，不多时一道道白光便从里边迸发出来，如刀割一般直把红凌割成碎片消失不见了，晚清被震得飞出去好远。 而王小下却是纹丝未动，好似什么都没做发生过一般仍旧埋头弹着。 玄羽大手一甩，无数黑色羽毛化作一只只利刃冲向那漩涡中，漩涡与黑羽融在一处化作黑呼呼的屏障，玄羽双手用力一抓大喊道：“破！” 那黑羽顿化成黑色光芒与漩涡搅在一处，可是黑羽渐渐消散，漩涡却仍旧如一道透明的墙死死地将王小下困在里边。 风越来越紧，王小下弹的也越来越急，浓烈的云聚拢过来，天渐渐发黑，鬼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生与死的界限越来越近了。 “王小下！”小王爷大喊着。 王小下仍是没听见一般，目光低垂，瞳孔逐渐化作血红的颜色。 越来越多的星光从睡梦中的人们身体里被拉扯出来，天边开始变得血红，红光笼罩着这里，到处都响起鬼泣的声音，若再晚一些这里的人都会变成鬼。 “恒哥哥！我头疼！”晚清叫嚷道。 她越发听不得这琵琶曲，一脸痛苦地捂住头，一红花轿急匆匆飞来，晚清一扭身便入了那喜轿之中。 小王爷将手轻轻一摆那喜轿便逃走了。 “君上怎么办？”玄羽退回到小王爷身边问道，他虽无不适但也实在无法近身。 “下去吧！”小王爷说道，他紧紧地盯着王小下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是！”玄羽应了一声便又恢复了普通凡人的模样。 第13章 破境曲终梦醒，该遇见的人始终都要遇…… 小王爷一跃而起双脚踩在空中步履轻盈地走向王小下面前，他停在由曲音化做的屏障之前用手一指，无数的飞鸟从他的衣袖中飞出，直冲冲地冲向王小下手中的琵琶，一只只飞鸟被撞得粉身碎骨化作点点星光消失不见，更多的飞鸟从另一个的衣袖中冲出来，宛如飞蛾扑火般向着一个点位不停地冲击着，结界最终慢慢被打开一个缝隙，小王爷即刻伸手向前，曲音如刀割一般深深地划向小王爷的手臂，一道道的血口子渗出血来，血腥味蔓延开来，周围鬼泣声更加猖獗，小王爷忍着剧痛飞快地用手去捂住王小下的双眼。 一股熟悉的冰凉感由眼底蔓延开来，好似做了一场梦一般，梦醒了却又什么都记不得了。王小下逐渐从梦境中缓过神来，瞳孔的血色已经褪去，她抬起头好似看到了小王爷的身影，再定睛一看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琵琶上的几滴血迹。 风停了，云散了，灵魂也回归到各自的**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 曲毕，大家都纷纷睁开眼，都好似做了个美美的梦一样，梦见了什么却又都不记得了。 “好！”一宾客鼓起掌大叫起来。 “好！好！”来宾们都纷纷跟着叫道。 没有人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小王爷稳稳地站在台下手里仍旧拄着那根拐杖，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手臂上的伤痕刺骨钻心地疼痛着，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地将那手藏于衣袖之下。 “王姑娘，可否台下说话？”赵安河满面笑容地走到王小下身边轻声说道。 “好”王小下答应道，手中仍旧抱着琵琶跟着赵安河走到宁安王的面前。 “父亲，这位便是王小下姑娘，王姑娘，这是我父亲宁安王，这是我堂兄靖安王”赵安河一一介绍道。 王小下刚走到面前时就已经看到了小王爷，她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生出些许慌乱来，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被家长抓了个现行一样感到不安。 “宁安王，靖安王”王小下轻柔地摘下面纱行礼道。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既不显得疏离又不至于太过热情，而赵安河的目光却至始至终都只在她一人身上从未离开。 第11章 “王姑娘客气了！若不是安河有幸遇见本王竟不知这京都之中竟还有王姑娘这般琴艺非凡又如此貌美之人”宁安王欣赏般地看着王小下笑呵呵地说道。 “王爷谬赞了，小女此前一直被家父寄养在道观之中近日方归”王小下低垂着眼睛十分客气地说道。 “道观？我记得当年的李贵妃也是出家去了道观，她的琵琶在当年也是一绝”宁安王说道。 “小女无缘不曾有幸遇见”王小下低着声音说道。 她已经猜出那李贵妃便是她的师父了，可是师父一生最爱清静不喜外人打扰，她的性子也是如此，所以还是不要被人知道的好。 “是啊！可惜了，若她在你们二人定会成为知音”宁安王惋惜着说道。 “王爷不必追念过往”王小下淡淡地回答。 宁安王听了有些吃惊地看向王小下，看她也不过小小年纪性子却清冷的很，倒与他那侄儿十分相配，可惜澈儿又刚刚成婚，想到这转而又笑起来。 “不知姑娘家父是哪位大人？对我家安河有何看法？”宁安王满面笑容地问道。 王小下看了一眼赵安河，那傻小子仍是目光迷离地看着她一味地傻乐。 “什么？”王小下诧异地问道。 她的下意识地目光瞥向小王爷。 小王爷这才注意到身边的赵安河，这迷离的目光明显是被人下了咒了，这是情丝咒？ 情丝咒是所有法术中最下三滥的咒术，为的是让对方钟情于下咒者，但是这种钟情却是假的，咒术一解这情也就断了。 小王爷用眼睛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小下，那 目光像是要将她杀死一般，他只动了动手指便轻易地将那咒给解了。 王小下直接给小王爷回了一个白眼，这咒术怪缠人的解了更好，若不是王小下学艺不精只会下咒不会解咒何苦要白受这么久的罪。 “不知王姑娘可曾许配过人家？”宁安王再次开口问道。 赵安河被解了咒却仍旧满面笑容地盯着王小下，带着一脸期待的模样。 “叔父，她是侄儿昨日刚过门的妻”小王爷马上接话道，若再迟些只怕媳妇就让人抢走了。 “啊呀！原来是侄媳妇！竟然是自家人！真是太巧了”宁安王大笑着说道。 赵安河震惊地看向小王爷，虽有些失落但是转而也就看开了。 “原来是嫂夫人！失敬了！失敬了！”赵安河只好客客气气地说道。 王小下勉强地笑了笑，心里却惦记她那丰厚的报酬别再不算数了。 “参加宁安王，靖安王！”王安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王小下有些诧异地回头去看，确实是王安梓！ “姐姐！竟然真是姐姐！我离老远便觉得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王安梓走过来满脸是笑地说道，带着从未有过的亲昵。 王小下差点被恶心得吐出来。 “妹妹！我竟然还有妹妹！”王小下也装作很惊讶地说道，随即便翻了个白眼给她。 小王爷不禁被王小下这可爱的模样逗得笑出来，可是他心里又为着她给别人下情丝咒一事而生气，看到王安梓后便突然想作弄一下王小下。 “这便是小梓吗？”小王爷故意将手搭在王安梓的肩膀上亲昵地说道。 王安梓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她原本想借着王小下认识她身边的赵安河，没有注意到小王爷也在这里。 “对，这该是你真正的妻”王小下带着满不在乎的表情说道。 她面色冰冷，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对于一个从小便被抛弃的人来说，得不到的就是不需要的。 第14章 前恩前世恩，今世报 王小下毫不在乎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这场寻亲的游戏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王爷恕罪，我突然身体不适要回家了”王小下沉下来脸说道，她厌倦了这种需要阿谀奉承的对话，该是离开了。 小王爷顿时身体僵硬在原地，他本意只是想气她一气的，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 “咦？那快请御医！”宁安王有些急了的说道。 他虽然有些搞不懂状况，但安屋及乌，即是侄儿的妻自然也该当家人来照顾。 “不必”王小下毫不客气地说道，她面色冰冷好似冬日里最寒冷的天气那样透着刺骨的凉。 她瞥了一眼小王爷，小王爷的胳膊仍搭在王安梓的肩膀之上，她不由得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小王爷吓得急忙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般地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是就是打心底里感到了害怕。 “不如我送大嫂嫂一程吧！”赵安河见状急冲冲地说道，征求着看向自己的父亲。 宁安王摆摆手算是同意了他去，得了许可后他便快步向着王小下而去。 “大嫂嫂！”赵安河在王小下身后轻声叫道。 “以后不许叫我嫂嫂！”王小下头也不回地有些不快地说道。 她心里虽然不讨厌赵安河，可是赵安河毕竟是小王爷的弟弟，所以也就一并被讨厌了。 “王，王姑娘等一下，我还有些东西没有给你！”赵安河紧着说道。 王小下一路头也不回使得赵安河着急起来。 “什么？”王小下有些诧异地停下脚步来问道。 “答应你的报酬啊！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你的！”赵安河走到王小下身边一脸诚恳地说道。 王小下本在气头之上，他若不提这件事她大概率也不会主动找他要的，没成想他竟主动给了，还算是个诚实守信的正人君子，可比那个小王爷好太多了！ “是吗！”王小下瞬间开心得笑了起来，刚刚所有的阴霾也随之而散了，只要有钱，那她今晚就可以收拾行李走了！ 王小下一笑，赵安河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王爷脸却气得脸都发绿了，他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他自认识王小下起只见过她发自内心地笑了两回，而这两回没有一回是为他而笑！ 小王爷面色愈加冰冷，受伤的那只胳膊尚隐隐作痛，他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这个前一秒他还为之拼命的人，下一秒她就和别的男人眉目传情了！ 宁安王一眼便看到小王爷气鼓鼓的样子，这个孩子他自幼看着长大情绪平稳得吓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王爷气成这个样子不由得觉得有趣，于是便也不再追问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年轻可真是好啊！ 赵安河给了王小下不少银子，王小下用这些钱买了铜盆和许多纸钱，又找了个宽敞无人的地界用自己的血在纸钱上画了符烧给了自己，她又留了些银两当做盘缠，等把这些事忙活完已是半夜了，她本来想着直接就走，可是道观的钥匙尚在道袍之中留在王府了，那是为数不多的她自己的东西，没办法只好翻墙回去取。 靖安王府其实不大，甚至比起王小下那五品官父亲的家都要小上许多，家里也没什么小厮女使，打她嫁过去之后见到过的人掰掰手指头都可以数得过来，更何况现在夜深人静王府里更是安静极了。 王小下不想惊扰到别人只好翻墙而入，看见房间里自己临走时打开的窗户还未曾关，里边漆黑一片没有亮灯，她想着许是那小王爷与王安梓今日已居住在了别处，如此甚好！简直天助！她开心极了脚步轻盈地翻窗而入，没成想脚刚一落地便突然有一双大手从身后将自己紧紧抱住。 王小下心中一惊目光紧跟着变得狠厉起来，她没有叫嚷直接从后腰摸出短刃来快速地向着身后刺去，那人身手敏捷马上躲闪到一边，虽未能伤他，王小下倒也直接挣脱开来，她手里紧握着短刃，紧盯着那人的方向。那人一挥手，屋内灯光亮起，王小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小王爷。 “不知小王爷在，打扰了二位美梦实在抱歉，我只不过是来取点东西，取了东西便走”王小下马上改作一脸假笑地说道。 她一边笑一边环顾四周寻找着自己的包裹，那包裹其实最不起眼，早上时被她随手放置在角落里，这会儿却又不见了。 她如此客气，小王爷却越发恼怒了。 “什么二位？”小王爷疑惑地低声问道，又突然记起王小下夜晚看不见人，定是以为他和王安梓睡在这里了。 “这里只有我一人”小王爷解释道，他强忍着心中的火气，还未曾问过她这大半日都去了哪里。 “哦”王小下淡淡地回答，并不是很在意，只一门心思继续找着自己的破包。 小王爷对王小下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更是十分不满。 “你是在找它吗？”小王爷从身后的床上拿出王小下的包裹举起来问道。 “给我！”王小下说，一见到了包裹便冷下脸来将手伸了过去。 “你要去哪？”小王爷声音低沉着说道，转手将那包裹藏到了自己的身后，用法术给收了起来。 他实际心里气急了，原本憋了半日的气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又不气了，于是他又开始为他的不气而生自己的气。 第12章 “王爷这是何意？”王小下抬起来看着小王爷问道，她目光清冷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假笑。 “你说我是何意？你以为我是何意？”小王爷低声问道，一步步向着王小下靠近。 王小下后退两步身子直抵在窗边的桌子上，手中紧紧撰着她的短刃，身体紧绷着像一只因受了惊吓而蓄势待发的猫。 小王爷走到近前低下头看着王小下血红的双眼，那双眼在夜色里美极了，又见她害怕得像个小猫一样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王爷应知我是错嫁而来”王小下冷冷地说道。 “知道”小王爷说道。 这下轮到王小下不明白了，为何小王爷明知自己娶错了人还不肯放自己走呢？她仰着头看着小王爷的眼睛，突然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娶她？他说曾有恩于他，又是什么恩呢？ “你为何执意要娶王安梓？”王小下问道。 小王爷低头看向王小下的眼睛，前世的事她已经忘记了，其实他也忘了。 “报恩”他说。 ” 什么恩？“她说。 “救命之恩”他说。 “前世吗？”她说 “嗯”他说。 “人家前世救了你的命，今世你便要娶人家，王爷报恩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王小下带着打趣的口吻说道。 “你不愿意嫁我吗？”小王爷低下头看着王小下的眼睛问道。 他冰冷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与我何干”王小下说道。 第15章 梦境梦，是死去之人对过去的执念…… “做我的妻吧！”小王爷低声说道。 他的鼻息打在王小下的脸上，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我不懂”王小下说道。 她笑了一下，内心因为紧张而有些慌乱，她不敢去看小王爷的眼睛，也不敢承认自己就是对方要娶的人。 “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妻”小王爷压低了声音说，他的嗓音低沉而充满了诱惑。 “王爷你，你离我太近了”王小下说，她的声音弱了下来。 她在躲避着，躲避自己的慌乱，也躲避自己内心的悸动。 “叫我夫君”小王爷逼近了低声说。 他的头更低了，鼻子就要触碰到她的鼻子了。 “不”王小下侧脸说道，带着最后的倔强。 小王爷却伸出手来将她的脸扭转过来，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鼻子贴着鼻子，血红的瞳孔对视着墨黑的瞳孔。 “你眼睛很美”小王爷喘息着说。 王小下感觉自己的内心在躁动，她低垂下眼睛向后躲避着，却是无处可逃。 小王爷手指轻轻一抬，屋内灯光具灭，冰凉的鼻息打在王小下的脸上，痒痒的。 王小下似乎可以感觉到小王爷心跳的动作，或许那也是她自己的，他抱她抱得紧紧的，冰凉的唇吻上她的唇，用力地吸允着她，她没有任何的反抗，反而有些沉沦在他的温情里，任凭他拉扯着她的衣服，疯狂地与她融为一体。 王小下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跪在一个山坡上，手脚被缚，身边漫山遍野地躺着无数鬼怪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尸体腐烂的臭味熏得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一阵阵地作呕。 “圣女洛凡你可知罪？”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女子站在王小下面前如审判者一般质问道。 “不知！”梦里的王小下跪在地上倔强地说道。 “你为一鬼杀百鬼你可知罪？”那女子又问道，高高在上地立在那里纯洁得宛若一尊雕像一样。 “不知！”王小下咬着牙继续回答，眼底因为气愤而含着泪光。 “你身为圣女却为救一鬼而大闹鬼界惹得鬼界动荡，你可知罪？”那女子接着问道。 “不知！鬼界鬼王为一己之私不惜以百鬼为祭杀一稚子，何其狠毒，我有何错！”王小下大声辩解着，头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凸起来。 “你身为圣女不该插手鬼界之事”那女子说道。 “不平之事就该管”王小下回答。 “你身为圣女本该维护人间与鬼界的关系，如今因你一人之失鬼界动荡，鬼族无王，种种因果皆由你起，你不知悔改，不辨是非，本尊今日收回你至真之眼，你可有怨言？”那女子接着说道。 “眼睛我给你，命也给你！但求师父放过那稚子，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他尚年幼，此事与他无关”王小下跪着说道，语气里带着恳求，她已经无力再做任何反抗了，但求一死以换一人生。 “好，我答应你，鬼族稚子崔恒若想脱离此事还需抹除记忆才行”尊者说道。 “好”王小下答应道。 “圣女洛凡因屠杀百鬼受百年雷刑之苦，刑满转生”尊者高高在上地说道。 “信女领罚”王小下说道，闭上眼睛，眼泪滴落下来。 “姐姐！姐姐！不要啊！姐姐！”一十二三岁的男孩冲了过来哭喊道，一把抱住王小下。 王小下低下头，用头抵住那小男孩的额头，眼泪直滴落在他的脸上。 “忘了吧！”王小下说道。 小男孩的额头亮了一下，好似有人推了他一把一般他瘫软地躺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小下，王小下最后看了他一眼，流着泪笑了一下。 尊者伸手一指，两道雷光直冲进王小下的眼睛里。 “啊！”王小下疼得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捂着眼睛，身体在瑟瑟发抖。 小王爷被喊得醒了过来，看见王小下佝偻着身子坐在床上忙起身用双手拥抱住她，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王小下把手放开看向小王爷，眼角竟流出两行血泪。 “崔恒”王小下流着泪叫道，伤心而又痛苦。 “我在呢”小王爷温柔地回应道，他很是诧异地看着她，他记得他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真正的名字。 王小下闭上眼睛又倒在床上，小王爷俯身去看发现她又睡着了，他轻轻地为她盖好了被子，温柔地吻了下她的脸，抱着她跟着睡去了。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昨日的种种皆已消散，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醒了？”小王爷的声音传过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窗边处等待着。 “你起这么早啊？”王小下回道，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嗯，你若喜欢睡多久都没关系”小王爷满脸宠溺地说道。 “不睡了”王小下起身说道。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眼看见镜子中自己脸上的两道血痕，咦？好端端的哪来的血？ “你趁我睡着时打我了？”王小下看向小王爷质问道，一副就是你打我了的面孔。 小王爷被问得一脸懵。 “你昨晚做噩梦了你还记得吗？”小王爷瞪着眼睛问道。 “我从不做梦”王小下说道，说得十分坦然，倒不像是假话。 她竟然忘了！她竟然忘了！小王爷诧异地看着她。 “你可知道我的名字”小王爷试探着继续问道。 “不就是，赵安，澈么”王小下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我真正的名字”小王爷说道。 “不知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王小下说道，她说得很干脆没有半分的犹豫。 小王爷干巴巴地看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是，她怎么会知道呢？ “不知道名字你就打我？”王小下半仰着头撅起嘴来继续质问道。 她有时蛮不讲理的可怕。 “我没打你！”小王爷叫嚷起来，不接受这无端的冤枉。 “那是谁打的？”王小下说道。 “没人打你！”小王爷瞪着眼睛说道。 “那就是你打的”王小下断言道。 “你！”小王爷百口莫辩，气得腾地站起来。 “唉！那你叫什么名字？”王小下仰着头看着小王爷问道，自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不知道！”小王爷赌气般地回道，窝窝囊囊地向着门口走去。 “爱知道不知道”王小下白了一眼小王爷便不再管他了。 小王爷杵在那里，愣是憋憋屈屈地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第16章 曾经生在污秽里的人啊，纯洁的过去啊…… “喂，我的包裹呢？”王小下蛮横地对着小王爷问道。 自从小王爷让她叫他夫君以后她对他的称呼便基本只剩下一个字了。 小王爷原本站在门口一只脚刚踏出去，听见王小下说话便又退了回来。 “你要包裹干什么？”小王爷皱起眉来问道。 “过两日我大概要出一趟远门”王小下自顾自地说道。 她并未看小王爷而是从腰间取出那把桃木短刃来割伤了自己的手心，捻了一只招魂鸟出来。 “以吾之身换汝之魂，去！”王小下嘴里咕哝着念道，那鸟便扑棱着翅膀从她的手心飞向窗外消失不见了。 第13章 “你在找谁？”小王爷问道，大踏步地走了回来。 在王小下面前他也无需再装病了。 “祖母的魂魄被人拘走了，我要救回来”王小下回答道，反手将桃木短刃收了起来。 “她养我三年，我救她一命，我和她就算两清了”王小下轻声说道，目光望着窗外。 “那你准备去哪里找她？”小王爷走到近前问道。 “也许我应该回一趟王家老宅，或许那里会有什么线索”王小下思虑着说道。 “那你带道袍干什么？”小王爷问道，显然他打开包裹看过了。 王小下回头看了他一眼。 “哦，我不是有意要打开看的，是我一拿它就散了，里边就只掉出来这一件衣服”小王爷急忙解释道。 王小下听了浅浅地笑了一下。 “那是师父亲手给我做的衣服”王小下说，眼神陷进思念里。 “走那么远就只带这一件衣服吗？”小王爷柔声问道。 “我所有的东西就只有这件衣服，哦对了，还有一把琵琶被我安置在窗外了”王小下苦笑了一声说道。 “赵安河给你买的？”小王爷撅起嘴来问道，语气里透着不屑。 “嗯，是我诓来的”王小下说着看向小王爷苦笑了一下眼睛低垂下来又继续说道：“那是师父的遗物。” 小王爷目光柔软下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日王夫人声嘶力竭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不是人，她是鬼，三岁给扔到荒废了的道观都没死成”。 小王爷半仰着头忍着声音轻轻叹息了一下，回过头却故意用冷漠的语气问道： “所以你就给赵安河下了情丝咒？” “嘿嘿！师父说美貌是这世上最好用的武器”王小下说，她咧开嘴笑起来，透着阴谋被戳穿的天真。 小王爷被她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逗的有些想笑，他别过头用轻咳掩饰了笑意又回过头来继续装作冷着脸的表情问道： “你和你师父平时就总这么诓别人？” “只有碰到特别有钱的人才会，师父说普通百姓光是活着就很艰难了”王小下低声回答道。 “那你后来怎么不给赵安河解咒？”小王爷点点头又问道。 “我不会解，师父没有教过大概师父也不会，师父说这种咒语只要离开施咒者就无效了，反正也不伤人，不解也没关系”王小下回答道。 “你们师徒俩平日怕是不少做这种坑蒙拐骗的事！”小王爷嗤笑着说道，他甚至觉得王小下的师父也一定很有趣。 王小下摇摇头。 “不，我们平时很忙，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种地，砍柴，抓鱼，偶尔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情，只有需要买东西的时候才会采些草药下山拿去卖，我们大部分的钱都是靠卖药材换的”王小下说道。 她脸上挂着笑，眼睛里透着回忆，这是她下山以后第一次毫无防备地与人交谈。 小王爷第一次真正了解到她的过去，既心疼她生活的清苦又对她纯真的生活感到向往。 “你师父针线活可不怎么样”小王爷打趣着说道，脸上也同样挂着笑。 王小下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师父以前从未做过这种活计，不过我从小到大穿的衣服都是她做的，反正能穿就是了”王小下坦然地笑着说道，带着一脸不在乎的模样。 她笑起来时眼睛就像星星一样透着纯洁的光，这是小王爷这一生以来见过的最干净的眼睛，干净得融不得一丝污垢。 “你的法术也都是你师父教的吗？”小王爷又问道。 “对啊！”王小下想当然地回答道。 “那你师父的法术应该很高才对，她怎么没有教你收物的法术，这是最基础的法术了”小王爷有些疑惑地问道。 小王爷其实心里也很庆幸她不会收物的法术，若是会的话也许她昨夜就不会回来了。 “师父大概不会吧！不然她当初从宫里出来时就不会只带了一把琵琶了，那我们的生活也不至于那么清苦了”王小下想也没想地说道。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把师父的身份给说了出来，马上瞪大了眼睛看向小王爷。 小王爷先是诧异，看到王小下满脸后悔的表情后又温和地笑了，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丝。 “我是鬼族，人间贵妃的故事我不感兴趣，会替你保密的”小王爷带着满脸宠溺地表情说道。 “嗯”王小下点点头也就信他了。 她内心里实在单纯得像个孩子，小王爷轻柔地将她揽在怀里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 “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吧！”小王爷温柔地说道。 “哦，好呀！”王小下马上便开心地答应了。 第17章 相伴日子平如水，执手过一生 小王爷领着王小下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他一手拄着拐一手牵着王小下的手，走路一瘸一拐地很是缓慢，这使得王小下每走两步便要停一步，终于惹得她有些不耐烦了。 “你再装瘸我就把你的腿真给踹瘸了！”王小下停下来蛮横地对着小王爷说道。 她已经忍耐到极致了，把原本对美食的期待都消磨干净只剩下烦躁了。 小王爷倒是不生气，毕竟装了这么多年的病了他已然习惯了。 “娘子恕罪，毕竟在旁人眼里为夫又穷又命短，总不能成了亲一夜之间就全都好了”小王爷打趣着说道。 这是王小下嫁入王府第一天时形容他的话，他心眼儿小得很就这么印在心里了。 王小下被逗的笑起来，刚积攒的怒气也消失不见了。 “你这人记仇得很，我随口一说你还扒起小肠来了”王小下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说的话我自然都会记得”小王爷说道，眼睛里含着笑。 “哼！”王小下轻哼一声带着一脸的不屑，这种鬼话鬼才会信。 “我们到了”小王爷扶住王小下瘦弱的肩膀说道。 王小下一抬头正看见一个十分气派的饭馆，由小王爷领着她的手到里边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这里景色不错，二楼的窗外正好可以看到街边热闹的烟火气，每个繁忙的人都成了景色里的一部分，王小下一生孤寂，在这种人烟多的地方让她觉得很是有趣。 “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那边看看，那里有许多好玩儿的东西，我想你会喜欢”小王爷手指着窗外的某处目光温柔地说道。 王小下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看到街角最热闹的一处地方，那里挤了很多的人熙熙攘攘不知在干些什么。 “好啊！不过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王小下突然回头盯着小王爷的眼睛问道。 “我，我之前对你不好吗？”小王爷愣了一下问道。 王小下皱起眉来看着小王爷，不过两日的功夫他就忘了？ “差点杀了我吧？”王小下直白地说道，她歪着头更像一个孩子。 “我”小王爷一时语塞。 他想起王小下刚嫁过来那日揭了盖头就开始打他，甚至一度要与他拼命，这个她怎么全忘了呢！ “不过你为什么要装病呢？”王小下看着小王爷的眼睛问道。 “不装病的话凭你的身份怎么可能嫁入王府里面？”小王爷如实回答道。 王小下不禁皱起眉来。 “谁稀罕嫁你！”王小下白了一眼小王爷说道。 她想着小王爷当初执意要娶王安梓为的就是要报恩，虽说那恩实际上是欠她的，可是前世的事她已然不记得了，那所谓的恩情就更加不记得了，一个不记得的小事却要被别人如此惦记自愿搭进一生。 “你装了这么多年的病就为了报前世那所谓的恩情？”王小下又说道。 “救命之恩不敢忘”小王爷正色道。 “如果死亡是生命的终点的话那么所有的恩怨也该在那一刻停止了，她既已转世你又何故执着至此”王小下低声说道，眼睛瞟向窗外。 她是不喜互相欠来欠去纠缠个不清，莫不如干脆相忘恩怨两清。 “其实我十二岁之前的记忆是没有的，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救过我，只是我从死人堆里醒来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她闭着眼睛让玄羽把我从结界里带了出去，我后来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地方，直到十七年前我无意中得知她将要转世成人，于是我便来到人间寻她来了”小王爷回忆着说道。 他费劲心思来到人间也不单单为了报恩，更多的是对自己消失的那段记忆的执着，如果真是王小下救了他的话那么她或许可以帮助自己找到消失的那部分记忆。他看着王小下目光里透着深情，不管前世怎样以后如何，她始终是他的妻，他唯一的妻。 “玄羽也是鬼族吗？”王小下很是诧异地问道。 小王爷说了那么多她只关注到了这个。 “不，玄羽是妖族，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修炼成人呢！你可知他饭量又大，为了养他我这么多年可遭 第14章 了不少的罪呢！“小王爷半开玩笑地说道，王小下太过单纯使得他总想逗她一下。 玄羽正在家里睡着，忽然打了个喷嚏掉了根毛。 “所以你才会这么穷的吗？”王小下瞪大了眼睛说道，显然已对小王爷的话深信不疑。 “哈哈！当然不是！是因我从小体弱多病所以虽然贵为王爷却一没官职二没实权”小王爷笑起来说道。 “那你也不该如此穷困，你钱呢？”王小下追问道。 “都用来买药了！”小王爷苦笑着说道。 王小下在道观时主要经济来源就是卖药，所以她深知小王爷这种要死不活的病症吃的药定然十分昂贵。 “可惜了那么好的药材了！于你却是没什么用”王小下惋惜着说道。 “也不算可惜，我给玄羽吃了一些把他的羽毛养的极好”小王爷笑着说道。 王小下被逗得笑了起来。 饭菜此刻也都上齐了。 “给你尝尝这个！”小王爷夹起一口菜来送到王小下的碗里。 王小下夹起来便吃，她并不挑食，在道观的时候饿极了她连草药都吃过。 “不如你教我些法术吧！”王小下望着小王爷满脸期待地说道。 既然他那么厉害那跟他学几招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祖母还没有消息她还是有些时间的。 “不急着走了？”小王爷打趣她说道。 他很开心她不急着走了。 “不差这几天”王小下说道，埋头吃着饭。 “好”小王爷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一脸宠溺地看着王小下吃饭的样子。 第18章 咒怨命定的劫难是无法逃脱的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天。 晚上的时候王小下正在熟睡，她虽然从不做梦但朦胧中忽然感觉到窗外有飞鸟落下，翅膀碰到窗户纸上发出嘶嘶的声响。王小下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见身旁的小王爷还在睡着她便小心翼翼地越过去，轻轻推开窗，那飞鸟落在王小下手中顿时化作了一缕黑色的灰尘又化成了光消失不见了。 夜色里王小下的瞳孔泛着微微的红光，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小王爷，蹑手蹑脚地随意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便跳窗而去了。那是她的招魂鸟，她一共放出那么多招魂鸟只这一只飞回来了，是王家有难！ 王小下还未到王家时便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并非是一个人的血而是很多人的血混合到一起才能散发出这么浓郁的腥臭气味，她忍不住掩起鼻息来，努力调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才使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王家的大门紧锁着不像有贼人进入的模样，她摸索着来到墙边找了个比较低洼的地方飞身跳墙而入，轻盈地落在墙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里边的动静。 奇怪的是院子里却静得可怕，那么浓重的血腥气味却没有一点吵闹声和求救声只有墙壁上已经发黑变干的血污。血迹呈喷射状，那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喷洒上去的，不止一个人的，看样子小厮和女使们也都被灭了口，只是尸体都哪里去了？ 王小下小心翼翼地向着院子深处探过去，若是鬼杀人还好说，若是贼人入内那她一个弱女子被发现的话定然也活不了了。 她摸索着来到父亲的房间，房间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屋内没有人只有地上的一摊血迹。 “有人吗？”王小下轻声叫道。 “父亲？”王小下一边往里探去一边试探着叫道。 无人回应，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床上被喷溅上的血迹能够证明刚发生过的惨烈。 王小下目光冷下来换作了一脸认真的模样，她伸出手凭空一捏便捏出一把纸钱来扔在了半空中，她的目光紧锁抬手对着纸钱轻轻打了个响指，莫名的淡蓝色鬼火顿时将那些纸钱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升在半空之中，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淡蓝色的光。 王小下目光紧盯着那些纸钱，血红色的瞳孔泛着微弱的红光大喝了一声：“现！” 整个房间由淡蓝色渐渐变成了血红色，到处都在泛着血色的红光，墙上的血迹不见了，屋子里的时光似乎倒流了，一切又回到了过去的模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王父和王夫人原本都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间只见王父在睡梦中突然坐起，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用牙空咬着发出吱吱嘎嘎的动静来，声音及其诡异而瘆人。王夫人从睡梦中被这声音吵醒，见王父直直坐在床上便也起身坐起睡眼朦胧地看向王父。 “夫君？做噩梦了？”王夫人揉揉眼缓缓地说道。 王父却是猛地一个扭头，脑袋平行地转了过来双目圆瞪看着王夫人，嘴中仍旧吱吱嘎嘎地咬个不停。 “夫君？”王夫人颤巍巍地叫了一声。 她被吓的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身体不自觉地向后躲着，正常人怎么会如此转脑袋。 王父圆睁着眼，眼里布满血丝面色僵硬却硬生生挤出一个假笑出来。他机械般地咧开嘴露出满口的牙齿出来，空洞洞的嘴里沾满了鲜血，那牙还不忘在继续吱吱嘎嘎地摩擦着，仿若在啃咬什么东西一般。 “啊！”王夫人吓得惨叫一声，一骨碌从床上翻到地下，拼了命地向着门口爬去连跑都不会了。 “夫人！怎么了！”一个女使听见响动忙跑了进来大声问道。 王父腾地从床上直挺挺地站起，脸上仍旧僵硬地挂着诡异的笑，他一跃而起跳到地上，抄起桌子上的花瓶就朝着门口的女使砸去。 “啊！”女使惨叫一声，尚未来得及逃跑就被一花瓶砸在头上，花瓶的碎片伴着鲜血四处喷溅，女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抽了两下便再不动了。 “啊！啊！啊！”王夫人被吓得惨叫起来，双腿蜷缩着退到角落里，尿液从身下流出直淌出去好远。 王父直直地扭过头去看向王夫人，脸上依旧是狰狞恐怖的笑容，鲜血从嘴角溢出淌到身上留下一条红彤彤的血迹。 他仅两三步就走到了王夫人的身边僵硬地蹲下身来，王夫人已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只能满脸泪痕地摇着头却是无济于事的。 王父蹲在王夫人身边一手按向王夫人的脸，王夫人便软趴趴地被按得倒在地上宛若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样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王父另一只手直伸她的向心窝处只用力一插便将手伸到王夫人的身体里，王夫人甚至来不及惨叫便昏了过去，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被王父拽出拿到嘴边啃咬着。 值夜的小厮闻声奔来，正瞧见屋里惨烈的一幕被吓得惨叫起来四散奔逃，王父扭过头来带着满嘴的血污，胸前的衣襟上也尽是血迹。他的脸上仍旧挂着可怖的笑容，僵直地站起身向着门外而去。 血红的颜色渐渐褪去只留下满屋子触目惊心的血迹，只是那两具尸体到哪里去了呢？对于王小下来说尸体既不是活人也不是鬼魂而是物体一般的存在，所以无论白天晚上都是可以见得到的，那她们的尸体呢？ 王小下走到门口观望着，寻找着。 突然一滴雨水滴落到她的脸上，下雨了？她疑惑着伸出手来将雨水拭去却是黏黏的手感！等再定睛一看时才发现那竟是血迹！王小下抬起头来正看见王夫人惨白的脸正倒挂在房顶上，凌乱的头发向下垂着，突出来的双目圆瞪着，她似乎也在诡异地咧着嘴笑，又一滴血水顺着她的脸上滴落下来。 第19章 恶鬼以我之血换取尔魂，人世受苦，鬼…… 鬼是最不可怕的，远没有人可怕。 王小下仰着头望着王夫人的尸体方向，飞身一跃便跳到了房顶之上，如果站在高处的话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刚刚进门的时候院子里会那么干净了，房顶上，树上，还有墙上都挂着尸体，密密麻麻的能有二三十具，大部分都是小厮和女使的，王父没有妾室所以家里用的人也不是很多，大概就都在这里了。 王小下弯下腰将王夫人身边的一个女使的尸体翻转过来，那女使的胸口露着个血淋淋的大洞，心脏同样被掏了出去，与王夫人一样咧着嘴脸上挂着诡异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是死为什么要笑呢？ “啊！”一声惨叫从不远处的方向传来。 那是活人的声音，是王安梓！ 王小下快步飞奔过去，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尸体都被扔得哪哪都是，但大多都挂在高处，想是杀了人便随手一丢，因院墙和树离得太近而都挂在上面了，凌乱的血迹洒得遍地都是，脚踩在上面黏腻腻的让人很不舒服。 王小下顺着喊叫声直奔到王安梓的房间门口，而这一路上王小下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踪迹，若所有人都是父亲杀的，那他一定也在王安梓那里。 王安梓的房门大开着，王小下站在门口向里看去却一眼看见小王爷背对着她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似是怀里抱着个人。 “小王爷！救我！”王安梓的声音在小王爷的怀里传来。 第15章 “别怕，我在呢！”小王爷低着头温柔地说道。 “我怕！父亲他疯了！杀了好多的人！”王安梓的声音哭着说道。 “嗯，别怕，我在这呢！”小王爷低着头对着怀里的人说道。 “求求你抱紧我！”王安梓声音颤抖着说道。 “嗯”小王爷温柔地答应了。 王小下立在门口，她看不见王安梓，只能看见背对她席地而坐的小王爷，她看不见他们两个的表情，可是从刚刚的谈话来看便知他们二人是紧紧抱在一块的。 王小下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说不上疼，就是有些闷得上不来气。 她这是怎么了呢？她在生的什么气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气呢？小王爷原本一开始要娶的就是王安梓啊！她不过阴差阳错地占了别人的几分缘分，这缘分原本就不属于自己才对。不过是几日的相处使得自己生出许多无妄的念想来，无论是人还是鬼，不属于她的就永远都不会属于她，她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吱吱嘎嘎”一阵磨牙的声音突然在王小下耳边响起。 王小下猛地回头正瞧见父亲瞪着血红的双眼一脸邪笑地看着她，嘴里的牙齿不停地磨合着，满口的血污从口齿下方往外流淌着黑红的血，吱吱嘎嘎地在咬着什么东西模样很是瘆人。 “父亲，你死了”王小下后退一步只是淡淡地冷眼说道。 小王爷听到王小下的声音猛地一个激灵回过正看见王小下站在门口面对着王父，刚刚的一切她都看着了吗？她会误会吗？他慌张地站起来，甚至忘记了怀中的王安梓，王安梓被他扔在地上，害怕得马上抱住小王爷的大腿。 “不要走！不要扔下我！”王安梓惨叫着说。 “我不走”小王爷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小下，我”小王爷轻声叫道，想要跟她解释。 王小下回头看了一眼小王爷神情淡漠，不想再理会他，转而认真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王父不知从哪里拿的一把长剑，那剑上满是黑红的血迹，他的身上已被血污浸透了透出黑红的颜色来顺着衣角不停地往下滴着血，偌大的王家此刻已不知能有几人存活了。 王父举起剑手起刀落就向着王小下僵硬地砍来，王小下飞身一跃便轻松地躲开了。王父如被人操控的木偶一般手臂僵直地又将剑提起再一次劈砍下来，他身子笨拙而沉重，如此循环都被王小下轻易地躲开了。 “父亲，对不住了！”王小下开口说道。 她轻轻一甩手就有无数的纸钱飞向王父，王父被纸钱困住，又笨拙僵硬地砍着纸钱。 王小下抽出桃木短刃，用力地割破手指，将指尖血涂抹至短刃之上。 “以我之血换取尔魂，人世受苦，鬼世归魂”王小下嘴里念念叨叨，桃木短刃泛起淡淡的红光来。 转眼王父甩开了纸钱再次向着王小下劈砍而来。 “小下！小心！”小王爷冲过来大喊着一把拉开王小下。 王小下扭身飞起一脚直接踹在小王爷胸口处，直把他踹个趔趄，将手松开，差点摔倒在地。 小王爷愣愣地看着王小下，她还是生气了。 “小王爷！我好怕！”王安梓的声音又再次传过来。 王小下看到小王爷的衣服动了一下，像是有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小王爷愣愣地看着王小下，一动不动的。 真是打架都不让人消停，王小下暴躁起来，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到小王爷的腹部，这一次力道更大了一些，小王爷忍不住后退了两步直踩到了王安梓的脚。 “哎呀！”王安梓叫了一声用力拉着小王爷将他拉得一块摔倒在地，又摔回到屋子里去了。 王小下快速捏出几张纸钱向着门口用力一甩念道：“人鬼莫入，封！” 还未等小王爷从地上爬起来，那纸钱就顿如一张透明的墙一般将门封住，小王爷站在结界里死死地巴望着王小下，比起她能否打败附在王父体内的恶鬼他更害怕她会误会自己与王安梓有什么，他喊着王小下，可王小下根本听不着。 这下这烦人的声音没有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第20章 诅咒王家祠堂里供奉的不是人，而是鬼…… 王父笨拙的身体仍旧举着剑胡乱劈砍着，双手的指甲乌黑而修长布满了血迹，僵硬的身体宛如一个披着战甲的武士，沉重地将剑砍在墙壁上划出点点火花来。 王小下一边轻盈地躲着父亲的攻击一边将纸钱洒向父亲，纸钱如雪花一般将父亲团团围住又化作一个个锋利的刀片铺天盖地地刺向她的父亲。密密麻麻的纸钱扎在王父的身体上却没能将他怎么样，他只用力一抖那么多的纸钱便都化作白烟消失不见了。 王小下急忙又捏出几张纸钱出来，沾着自己的指尖血，向着王父猛地一甩大喝道：“封！” 那纸钱飞出顿时紧紧地贴在王父身上的几处关节上使得王父一时竟动弹不得，笨拙的身体用力扭动着却不能撼动分毫。 “父亲，对不住了！”王小下说道，目光冰冷而决绝，瞳孔被桃木短刃映衬得更加发红。 她一个健步冲到父亲面前，为了不伤父亲的魂体她一手抵在父亲心口处一手将那桃木短刃狠狠地从自己手上用力刺了进去。那桃木短刃穿透王小下的手直接扎进父亲的心窝里，那刀刃仅离心口半分，她还是留情了。她一咬牙用力地将刀拔出，手上的鲜血顿汩汩流出慢慢又化作黑红的脓血，她忍着剧痛紧紧撰住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眼睛紧紧地盯着父亲。 随着短刃的拔出王父的胸口顿时有黑血流出，血越流越多渐渐化作黑红的脓血，他的头猛地向后一仰用力地大张着口，一缕黑烟顿时从嘴中冒出冲上天去！王小下眼疾手快，立马甩出一捏纸钱来冲向那黑烟将那黑烟团团围住又与之融合在一起，雪白的纸钱在黑烟里绽放出一朵朵白色的烟花，黑烟渐渐消失不见了。 王父口吐黑血，那黑血伴随着残留的被咬碎的人体组织一股脑地冲出王父的口腔，浓烈的恶臭气味直熏得人作呕。 慢慢地一团黑影从王父身体中脱离出来，尖锐地哀嚎着飘在半空想要逃走。 王小下飞快地将手中桃木短刃扔出，双手合十大喝道：“以血为祭，以肉为身，恶灵邪念皆由此灭！” 那桃木短刃发着红光滴着血飞向那黑影，迅猛地一刀扎进黑影里，那黑影顿发出阵阵鬼嚎，尖锐而刺耳，在哀嚎中化作黑烟消失不见了。 桃木短刃落下来掉在王小下手中，被她别在身后。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躺在地上，身下是一大片黏糊糊的血迹。 “父亲”王小下蹲下来跪在王父身边轻声叫道。 王父睁开眼睛，眼底已经不再发红，他扭过头看向王小下虚弱地笑了一下。 “小下现在晚上也可以看见人了吗？”王父无力地说道，嘴里的黑血顺着耳根淌到地上，与地上黏糊糊的血混在一处。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晚上看不到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这是王小下从未感受到过的一点点的父爱。 “因为父亲你死了”王小下直白地说道，心底没有任何的波澜。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小下晚上竟然可以看到鬼”王父虚弱地如慈父一般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承认王小下是她的女儿。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要死了也就不再惧怕身为鬼胎的王小下了，反而正视起这个女儿来了。 “父亲，时间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王小下声音冰冷地问道，这父 爱来得太迟了，太迟太迟了。 “你的弟弟妹妹们呢？他们还活着吗？”王父关切地问道，心里仍旧惦记着他的那几个孩子，想必刚刚他杀了谁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听到了王安梓的声音她还活着，两个弟弟我没有看到他们，是好事，我晚上看不见活人，等天亮我会去找一找的”王小下如实回答道，她不会说谎，哪怕只是虚假的安慰也说不出口。 “是吗？活着就好，真是太好了”王父开心地说道，语气越发虚弱了。 “父亲可知今日为何会被恶鬼附身？”王小下低声问道，这件事或许与祖母的死有关，她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不知，你祖母虽是神婆我却没能继承她半分神力，家里的孩子也都娇生惯养对你祖母也是避之不及，所以这衣钵到你祖母那也就断了，我只知道老家的祠堂里供奉的不是我们王家的祖先，好像是一个鬼”王父诚实地回答道，他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一个鬼？”王小下若有所思地嘟囔着。 “是，据说是个厉害的鬼，好像是鬼族之人”王父说道。 凡人死后灵魂化作鬼魂，经忘川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在转世为人。鬼族生来便是鬼，生活在鬼界，修行高者可出入三界，非寻常鬼所能比。 “父亲，那你可知祖母最后一桩法事是给何人做的？”王小下追问道。 第16章 “出城往北走有个古树村，那有个姓李的赶尸人，你祖母生前与他交往甚密，你若执意想去便去吧！”王父如实回答道，他如今已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 “嗯，我记下了”王小下淡淡地说道，心中思索着。 “替我照顾好你的弟弟妹妹”王父开口恳求道。 “好，我答应你”王小下承诺道。 “我才发现我们小下的眼睛红红的，很好看，就像你娘一样好看，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我曾惧怕她是鬼，如今我也是鬼了，小下，不要怪父亲，以前父亲怕你，也怕死，狠心地把你一个人丢在道观十三年，你还那么小，是父亲对不住你”王父说着，眼里含着泪，声音越来越小了。 “父亲，要走了吗？”王小下低声问道。 “啊！要见你母亲去了”王父说着脸上挂出笑容来，眼睛已经快要睁不开了。 “父亲”王小下轻轻地叫了一声，迟疑着。 “嗯？”王父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她。 “给我点钱”王小下说道。 她实在没钱了，前几日给烧的纸钱今日也都用得差不多了，天下之大又没个容身之所一时倒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弄来钱。 “好，在我的房间里你自己找吧，这个家里的钱能找到的都是你的”王父轻声说道，他已经很累了，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 “好，你去吧！长夜漫漫，女儿为你点灯”王小下轻声说道，她到底是个心软的人。 王小下垂着手，随手捏出一把纸钱来撰在手中，她奋力地将纸钱朝着空中一扔，那纸钱飞向空中顿时绽放开来，化作点点星光照亮了王父去地府的路。 “好孩子”王父说道，闭上眼睛，魂体渐渐升起来，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王小下跪在地上默默地看着父亲离去的影子。 第21章 封鬼以血为祭，以命相抵 “父亲！父亲！”王安梓突然冲出结界对着王小下大叫道。 王小下受伤的手掌传来钻心刺骨的疼痛，她咬着牙用另一只手使劲撰着那只手的手腕，乌黑的血还在顺着伤口往外流着，也许是这疼痛使得结界的力量削弱了。 “你把我父亲怎么了？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王安梓还在咆哮个不停。 王小下并看不见王安梓，只觉得这声音如苍蝇一般围绕着她叫个不停聒噪得烦人，她皱起眉来，扭过头正瞧见小王爷站在一旁正看着她。 “小下，岳父的事你不要太伤心”小王爷温和地安慰道。 小王爷自幼没有父母，他不懂这种牵绊亦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滚！”王小下淡漠地说道。 她已没有力气再继续纠缠下去了，她低垂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从鬓角处流淌下来，额头上的青筋因巨痛而凸起。 夜色里小王爷并看不清王小下手上的伤口，他只看到王小下低着头面色冰冷。 “你受伤了吗？”小王爷关切地问道，他只注意到王小下佝偻着身子面色有些不对。 王小下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她没有说话抬腿便要走，这使得小王爷也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来，想不明白她到底在生什么气？ “你要去哪？是你杀了我父亲！是你杀了他！”王安梓狠狠地一把拉住王小下的胳膊咆哮着。 “我能杀他便也能杀你！滚！”王小下不耐烦地对着空气冷冷地说道。 王安梓这下害怕得放开了手，转而又紧紧抱住小王爷。 “安澈哥哥救我”王安梓泪眼婆娑地说道。 “放开！”小王爷冷下来脸说道。 他心里生着王小下的气自然也就对这个聒噪的女人失了耐性。 真是太恶心了！王小下恨不得直接宰了这两个人让世界清净清净。 她忍着痛默不作声地捏出一把纸钱来狠狠地扔在地上，那纸钱顿时化作一团浓烟直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她便趁乱飞身一跃跳到房顶之上快步地跑回到父亲房中将父亲藏于床下的家产给翻了出来，带在身上。 小王爷被王安梓痴缠得实在脱不开身，总不能一巴掌将其拍死吧！没有办法只得将其一起带回到靖安王府将她安置妥当，毕竟她是王小下的妹妹总该救她一命的。 小王爷一夜未睡，他心里念着王小下的伤，又气着她不理自己，此刻又寻不到她于是就窝窝囊囊地在屋子里自己跟自己干了一夜的仗。 王小下硬生生地在父亲房中呆坐了一夜，手上刺骨的痛已减轻了许多至少可以忍耐了，黑色的脓血已经不流了只留下一条长长结痂了的黑色伤疤，她随手扯下一条帐幔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后便倚靠着床围沉沉睡去了，一夜无梦可醒来却发现双眼下又有两道长长的血痕，想是昨日打架不小心蹭到脸上不曾注意吧！ 天已大亮，王小下从柴房的角落里找到了两个弟弟的尸体，他们满身的血污全部被掏空了心脏，看样子是被父亲一剑砍死的。家里下人们也几乎死绝，满院子都是尸体没能找到一个活人，每具尸体都被掏空了心脏脸上挂着瘆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看样子整个王家便只有王安梓一人活下来了。 趁着官府的人还没有得到消息赶来，王小下匆匆将父亲和王夫人以及两个弟弟的尸体带走安葬，又做了简单的祭拜后方才离开。 等忙活完这些的时候已经一日过去了，天色已晚，王家是回不去了，思来想去还是得回一趟王府，毕竟师父的那把琵琶还在那里，王小下想来想去决定回一趟王府将琵琶和道袍偷回来再悄悄的走。 夜里的王府静悄悄的，小王爷穷的很所以家里的用人也少的可怜，晚上值夜的就只有玄羽一人，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睡觉。 王小下悄悄地翻墙而入直奔寝房，房间里黑乎乎的，她爬在窗口听了一会儿才从窗口处轻盈地钻进去蹑手蹑脚地奔着自己的包裹和琵琶走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小王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 王小下忍不住被吓了一个激灵。 房间里的灯亮了，王小下翻了个白眼直起腰来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小王爷。 小王爷气鼓鼓地看着她，本来积攒了一肚子的气，可一看到她又气不起来了！ “你伤好了？”小王爷冷冷地问道。 他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瞥向王小下想要寻找她受伤的地方，可受伤的那手却被她宽大的衣袖遮住了。 “管不着”王小下冷冷地说道，转回身将琵琶和包裹用法术收了起来。 “你好像一头驴”小王爷气急了骂道。 他念了她那么久，回来就只会故意气他！ “滚！”王小下喝道，心里的火气也腾地上来了，横冲直撞地就要翻窗走。 “不许走！”小王爷一把抓住王小下的手蛮横地叫道。 “嘶！”王小下顿时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王爷的手不偏不倚刚好捏在她左手的伤口处，刺骨的疼痛顿时蔓延开来使得她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直流。 小王爷吓得一把将手松开，又忙抓住她的手腕将那手拿到眼前来，那黑红的血此刻已渗透到布条外面了，他轻柔地解开了上面的布条露出里边可怖的伤口出来，白皙细嫩的手与污浊的伤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污血还在不停地向外流淌着直滴到了地面上。 “怎么还没好？”小王爷有些诧异地问道，他看着王小下痛苦的样子满眼的心疼。 修行的人总以血为祭所以身上总会有伤，但王小下身为鬼胎体质特殊这种伤口基本很快就会恢复原貌早该好了才对。 王小下一把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撰紧了那只手腕。 “管不着！”王小下负气地说道，仍是一脸的倔强。 “你用了封鬼咒？你知不知道这会要了你的命的！”小王爷质问道，满眼的心疼。 王小下仍旧沉着脸倔强得不肯说话。 小王爷最是拿她没有办法，他叹口气只一抬手手中便凭空出现一把刀来，他用这刀一把划伤自己的手掌后紧紧地握住王小下受伤的手，他的血慢慢渗透到她的伤口里，奇怪的是他的血一流进她的体内，她的手竟真的不再那样疼痛了。 “封鬼咒只能以血为祭，我虽无法替你解咒但能为你分担疼痛，以后你每疼一分我便替你承受一分”小王爷满是心疼地说道，这封鬼咒是她以自身的性命为祭来诛杀恶鬼，只有那只鬼死了她的伤才会好，恶鬼不死她会被这咒术慢慢消耗而亡。 “你何苦如此？”王小下冷着脸说道，声音已柔和下来了。 “你是我的妻”小王爷深情地看着王小下说道，抓住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下她的伤口。 “我不是”王小下抽回手冷冷地说道。 她已经被抛弃过一次，怎么能忍受再被抛弃第二次。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就是我的妻？”小王爷逼近了目光直盯着王小下的眼睛说道，语气里带着温怒。 第17章 “所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王小下仰着头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原来他早就知道那个生辰是她的！怪不得突然间对她那么好，不过就是所谓的报恩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王小下一生气小王爷就感觉自己错了。 “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恩对吗？”王小下继续追问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王爷问道。 “当然不是”小王爷否认道。 “那是为了什么？”王小下继续质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小王爷说道。 第22章 血雪天降血雪，鬼要产子 喜欢她？怎么可能？ “你喜欢一头驴？”王小下瞪着眼睛反问道，想起他刚刚骂过自己的话。 她这副模样险些把小王爷逗笑了，可是明明还在生气怎么可能会笑。 “你若是驴我就喜欢”小王爷低着头忍不住一脸邪笑地说道。 “哼，把你的好听话都讲给王安梓去吧！”王小下不买账地说道，眼睛瞟向别处。 “和王安梓有什么关系？”小王爷有些疑惑地问道，一直想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一口一个王安梓的。 “你在嫉妒吗？”小王爷一把扶住王小下的肩膀说道，他望着她的眼睛眼里含着笑意。 这样就可以说得通了，她昨天自打在王家见了他就开始阴阳怪气甚至一言不合就开始打他，说话三句离不开王安梓，就是了，她以为他昨夜一直在和王安梓在一起。 王小下有些震惊地看着小王爷，带着被人戳穿谎言的羞耻感眼神开始变得闪躲。 “什么嫉妒？我自幼孤僻得很，没有那种感情”王小下嘴硬地说道。 “哈？”小王爷有些诧异地看着王小下，不禁被她孩子气的模样给逗笑了。 “昨晚你出去的时候我担心你有事便也跟了去，到了王家以后我没看到你反而听到了王安梓的声音于是我便过去查看，正巧碰到你父亲举着剑要砍她就被我救下了，她一个凡人当时已被吓得失了禁动弹不得了，把我当做救命稻草般地死死抓住了我，我脱不开身又于心不忍地安慰了她两句你便来了”小王爷温柔地主动解释道。 王小下认真地听完了，低着头装作跟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心里却因为心结解了而舒坦了不少。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小王爷说道，目光深情地看着王小下。 “做不到，明儿我就走”王小下想也没想地一口回绝道，顽皮得像个孩子。 她总是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子倔强，又天生的爱气人。 小王爷说不过她便一把将她拉进怀中不由分说地用自己的嘴堵上她的嘴。 这一次王小下没有拒绝反而轻轻地环抱住了他的腰，小王爷的气息越发重起来，喘息着，不停地索取着，疯狂而又热烈。他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用力地撕扯直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王小下除了体温是冰冷的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柔软的，香香的，小王爷的胸膛贴紧了她的身体，王小下渐渐沉沦下去，与他融合在了一起。 夜色渐渐浓了，王小下和小王爷躺在床上，微风透过窗轻扶着二人的脸，苍白的皮肤在夜色里更加显眼。 “娘子对为夫可还满意？”小王爷开口说道，歪着嘴邪邪地笑着。 “就是身体冷了些”王小下撅撅嘴说道，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带着少女的青涩和害羞。 小王爷翻身而起，直接对着枕在他手臂上的王小下亲了过去。 “还冷吗？”小王爷抬起头来看着王小下泛红的眼睛问道。 “冷”王小下说道，她笑着，带着骨子里的倔强。 这笑容仿佛勾起了小王爷的胜负欲，他更加的热烈地亲了过去，直把舌头也递进去，仿佛想要占领某处高地一样执着而顽强。 “还冷吗？”小王爷压在王小下身上高高在上地说。 “冷”王小下说，她永远不会屈服，至少嘴上不会。 小王爷俯身向下，两个冰冷的身子又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互相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互相缠绵，一边索取又一边给予，直到筋疲力尽才又躺回到床上，两个人的心都因为剧烈的运动而狂跳着，天已经深了。 “别急着走了，封鬼咒的事我会替你想办法”小王爷轻声说道，一边轻柔地拨弄着王小下的长发。 “我得回一趟王家祖宅，有些事我还是想弄清”王小下淡漠地望着夜色说道。 “那我和你同去”小王爷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不必，我想自己过去看看，你先帮我照顾几天王安梓，这是我答应父亲的”王小下看着小王爷认真地说道，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是单纯地有事交代给他。 “夫人交代的为夫一定照办就是”小王爷顽皮地答应道。 夜深了，王小下在熟睡中再一次大叫着坐起身来惊醒了身边的小王爷。 “崔恒”她又一次流着血泪地叫着他的名字后又沉沉地睡去。 这已经数不清是她第几回梦魇了，她几乎每隔两三天便要梦魇一次，只最近王家这事发生以后她梦魇得勤了一些，可她从不记得她做过梦。 到底是什么样的回忆痛苦得连梦都要被封印呢？小王爷有些心疼地将王小下的血泪擦拭干净后又拥着她入眠了。 等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的时候两个人从睡梦中醒来，正直夏日暖阳不知为何外面竟下起雪来了，那雪却是红色的，入地消失不留痕迹。 “好端端的怎么会下起红色的雪？”小王爷站在窗户旁不禁诧异地说道。 他伸手去接那雪，那雪落在他的身上便消失不见好似幻影一般。 王小下不禁皱起眉来，她也来到窗边望着窗外血红的雪，师父曾说天降血雪鬼将产子，这雪是为他们二人而下的。 王小下不禁轻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看来她是有孕了。 “你怎么了？手又疼了吗？”小王爷细心地看到王小下的动作忙关切地问道。 王小下看着小王爷温和地笑了笑。 “没有”她摇摇头说道。 “雪停了！这雪好生奇怪”小王爷又再次望着窗外有些担心地说道。 “没什么，幻影而已，不必在意”王小下轻声安慰道。 她有意没有将有孕一事告诉给小王爷，如今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做，他若知道一定会阻碍她的。 “哦”小王爷半信半疑地应了 一声，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 看样子她必须早点走了，若再不走被小王爷知道了血雪的秘密就该走不成了。 “王爷，新妇昨日等您一夜，您看您要不要过去看看？”一个小厮突然跑过来对着小王爷恭敬地说道。 “什么新妇？哪来的新妇？”小王爷很是诧异地问道，转而又看向王小下生怕她会因此生气。 “就是昨天您领回来那个，她说您既领她入了门便是毁了她的清白，自然是要娶她的”小厮见小王爷拉下脸来忙低下头有些怯生生地说道。 “是王安梓”小王爷急忙对着王小下解释道。 王小下对着他浅笑了一下，经过昨日倾心相对她对他已不会再胡乱猜疑了。 “简直胡闹！”小王爷语气温怒地说道，眼睛仍旧不住地瞟向王小下。 “去吧！”王小下温和地说道。 “你等我解决完这个事情就马上回来”小王爷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他总觉得这一早王小下的状态怪怪的，他很怕他一不留神她就又走了。 “好！”王小下语气温柔地说道。 她将摆放在床边的拐杖递给了小王爷，小王爷接过手来仍旧一脸不放心地看着她，她朝他笑了笑，摆摆手，小王爷这才不太情愿地去找王安梓了。 第23章 傀儡一具尸体而已，被做成了傀儡…… 小王爷刚一进门便看到王安梓穿着大红的喜服蒙着红盖头端坐在床榻边上，只是既已过了一夜她早该累了才对，现在的她未免坐得太直了！尚未等小王爷走近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扑鼻而来。 “王安梓？”小王爷皱起眉来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有任何的回应，王安梓依旧僵直地坐在那里纹丝未动。 不对劲！ “晚清！现！”小王爷唤了一声。 晚清应声而来，依旧一身大红的喜服，提着红伞轻飘飘地从天而降。 “恒哥哥”晚清笑靥如花般轻声叫道。 “去看看她怎么回事”小王爷指着王安梓说道。 “你的新娘，你不揭盖头吗？”晚清笑嘻嘻地说道，将伞抗在肩上，站在小王爷身边向着王安梓观望着。 “你若话再多些我便拔了你的舌头”小王爷有些不快地威胁道。 “我去就是了，生什么气嘛！”晚清一边走一边回嘴道。 她大踏步地走过去，脚踩不到地上，几乎是飘过去的，她立在王安梓身边，一抬手，那红盖头似乎被风吹起了一般掀起来，露出王安梓苍白的面容来。 第18章 王安梓低着头，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嘴角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了，看样子死了有些时辰了。 “死了”晚清淡淡地说道，扛着伞扭身看向小王爷。 小王爷走上前来，仔细地端详着王安梓，想确认她因何而死。 啪嗒，啪嗒。 一滴滴血掉在王安梓的手背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屋子里静极了，血腥味伴随着尸体腐臭的味道越发浓烈地刺激着鼻腔，小王爷忍不住皱起眉来。 “恒哥哥，尸变了”晚清说道，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地举起伞挡在小王爷身前。 王安梓的头慢慢抬起来，每动一下就仿佛断了一节骨头一般发出瘆人的咯噔咯噔的响声。她仰面而视，眼皮仿佛粘上了一般不像是睁开更像是一点点地被撕扯开，粘腻腻的感觉让人很是难受。发灰的瞳孔已经涣散，眼角顿流出两行黑红的血泪，她张开嘴诡异地笑起来，鲜血顿时不住地从嘴里流出来掉落在手上又顺着淌到衣服上，血越来越多直透过衣服滴嗒嘀嗒地掉在地上变成黏糊糊的血污。 王安梓笑得越发诡异，她张开嘴带着满嘴的血污发出呜呜呜的低鸣之声，那嘴张得越来越大，露出里面空荡荡的，舌头被人整条拔了出去。 “为何？”小王爷皱着眉嘟囔道。 为何？为何王家的人接连而死，王家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说出来，死后也要被拔了舌头。 “你把她舌头拔了？”晚清说道，似是报复他说的那句要拔她舌头的话。 死一般的沉寂，这话掉在地上连个响都听不到。 王安梓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头十分不自然地后仰着，脚似乎凭空旋转了一圈才落在地上，脚尖点着地，好似被人从背后抱起了一般，似站在地上，又似飘在地面上空。腰也好似断了一样猛地后折了一下又猛地直起来，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头猛地甩过来用腥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王爷看着，笑着。 黑红的污血不住地从王安梓的嘴里汩汩而出伴随着恶臭的腥味，双手垂在身体两侧顺着又红又长的指甲不住地往地上流淌着黏糊糊的黑血。她僵硬地抬起双手，两条红凌顿时从衣袖中飞出来直向着小王爷而去。 晚清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伞朝着空中一扔，那伞便直奔着王安梓而去，横着挡住了飞向他们的红凌，那伞飞快地转起来，直把那红凌缴成了碎片方才又回到晚清手中。 王安梓依旧诡异地笑着，下巴好像突然掉了一般大张着嘴，黑红的血汩汩而出化作一把把锋利的血刀密密麻麻地向着小王爷刺了过来。 晚清再次将伞挡在他们二人身前，那伞不住地旋转着，一片片的血刀直把那伞冲得碎裂，露出越来越大的窟窿出来。 眼看着晚清的伞就快要抵挡不住了，晚清立马伸出手，一样从衣袖里甩出红凌来冲向王安梓，王安梓如木偶一般动也不动的，那红凌直将王安梓紧紧包裹住。可是那血刀却仍旧穿透了她的红凌不住地从王安梓张着的血盆大嘴里喷出来，直把那红凌也穿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一片片的血刀冲出红凌又冲过那伞向着他们二人刺过来，密密麻麻得如同一大片的血云一般。 晚清这下没了办法，害怕得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步，一只强有力的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她顿时安下心来，站在原地等待着。 小王爷安稳地站在晚清身后只一抬手将手挡在晚清面前，那血刀飞快地冲向他们，晚清安稳地瞪着眼睛看着那无数的血刀飞到她的面前又停在小王爷的手前，在半空之中不住地抖动着，直至又化成了黑红的污血淌在地上，留下一大滩黏糊糊的血迹。 晚清顿时松了口气，斩断衣袖中的红凌，那红凌紧紧地缠着王安梓使得她动弹不得。小王爷掌心向前，使了个力，似有一张无形的符咒飞向了王安梓的嘴，直把那血盆大口给封住再也吐不出密密麻麻的血刀来。 小王爷立即快步向前，用拇指在指尖轻轻一划，食指和中指顿被划出个口子来，鲜血流出，小王爷伸手在王安梓的头顶上隔着红凌仅轻轻一抹，那血顿时透过红凌渗进王安梓的皮肤之中，王安梓顿时嚎叫起来，发出鬼的哭鸣。 “恒哥哥不留她一命吗？”晚清扛着把破伞淡淡地说道，似乎对这种事已然司空见惯了。 “一具尸体而已，被做成了傀儡，魂魄不在这尸体上”小王爷抹去手指上的血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安梓的嚎叫越发大声，尖锐的声音刺耳得直使晚清忍不住捂住耳朵，她的头顶散发着淡淡的红光，越来越多的污血从王安梓的头顶处滴落，身上发出缕缕白烟，直至最后在地上渐渐化作一摊黑臭粘腻的血水，就连衣服都消失不见了。 “收拾收拾，这房间还要住人的”小王爷看着地上的那一滩子血水说道，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 “好”晚清很是不情愿地答应道，一转身又化身成了小婉撅着嘴去打水去了。 第24章 祭魂以汝世代血肉以祭吾之魂 “小下，王安梓死了！”小王爷回去以后一进门便急着说道。 “你收拾一下我们回趟王家吧！”小王爷又说道。 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回声都没有。 “王小下？”小王爷叫了声。 依旧没有人回应，若她在屋子里肯定能听到他叫她的，可她若不在那她能去哪儿呢？ “王小下？”小王爷又叫道。 他满屋子寻找着，最后在窗边的桌 子上发现了一张被笔压着的纸条，那上面有王小下的字迹。 “我回王家祖宅了”王小下写的。 小王爷拿着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属实就写了这么一句话，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里生出来，她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而且一句留给他的话都没有！这个倔驴！ “玄羽呢！”小王爷不高兴地板着脸对着空气叫道。 “这呢！”玄羽马上凭空出现在小王爷面前躬着腰应道。 “给我根毛儿！”小王爷有些不快地命令道。 他伸出手去将掌心递到玄羽面前，玄羽也不多问只顺从地从身上随便一拔便拔出了根黑色的羽毛出来递给了小王爷。 小王爷将自己的血滴在那羽毛上面，那羽毛被血浸染顿时飘起来团成一团化作一只乌鸦在小王爷的手中扑棱着翅膀扭着头张着血红色的眼睛看向小王爷。 “以吾之名以血为祭为保尔安”小王爷低声咒念道。 那乌鸦得了指令“哇哇”地低鸣了两声，小王爷松开手那乌鸦便向着窗外扑棱着飞走了。 比起生她的气，他更惦记她的安危。 “我去吗？”玄羽问道。 “先陪我去趟王家，之后我自会去寻她”小王爷望着窗外回答道。 小王爷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即刻便赶去了王家，不过两夜的功夫王家的大门便已经被贴上了封条，显然官府的人已经来过了，里面的尸体大概也都清理出去了，不过一两日时间一个热闹的五品官员的府邸就成了人人躲避的凶宅了。 小王爷不能再走大门了，他让玄羽守在门口自己一跃而起直接翻墙跳进王家府内，与外边的冷清相比院子内却是满地狼藉，满地的血迹和人的脚印混杂在一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出无数个坑洼，家里已是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了，想必值钱的东西已全部被官府查收去了。 衣服散乱着被扔得四处都是，碎掉的花瓶碎片凌乱地扎在泥土里，几个房门也已经被撞得歪斜倒塌，窗纸更是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瘆人的血迹，他没有逗留而是径直来到王父生前所住的房间里察看起来。 房间里早已经被洗劫一空，所有值钱的东西几乎全都消失不见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几幅断开的字画歪歪扭扭地挂在墙上，到处都是凌乱不堪。奇怪的是整间屋子里却只有床上仍旧干净整洁，被子有些凌乱地铺在那里似是人在慌乱中刚起床的模样，枕头也安稳地躺在原地无人去动，等小王爷一靠近那床时便顿感觉到一股寒冷的阴气直瘆得人发慌。 就在这里吧！小王爷弯下腰用手在地上凭空画了一个圈，又用手指在圈子里快速地画了个符咒，用手猛地一拍那符咒的位置。 “现！”他低声叫道。 整个屋子霎时开始变得腥红，微风骤起，门窗猛地被关得紧紧的，一阵阵尖锐的鬼叫出现在房间里诡异地回荡着，这叫声越来越近，直击得人耳鸣起来。小王爷早已是见惯了鬼怪了，他面不改色地伸手在空中随手一抓，一只鬼即刻现了形出来被小王爷扼住喉咙举在半空之中，那小鬼低垂着的长发就要掉在地上了，苍白的脸上光秃秃的却是没有眼睛，只张着一张血盆大口不停地咆哮着发出阵阵尖锐的鬼叫。 “能说话吗？”小王爷面色冰冷地问道，单手举着那鬼宛如拎着只鸡一般轻松。 那鬼却仍旧只是咆哮着，满嘴的尖牙不停地撕咬着空气根本无法沟通，不过是被浓重的怨气引来的恶灵而已，可能它自己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第19章 “没用的东西！”小王爷低语一句，手只用力一捏那鬼便瞬间被捏得粉碎，连个渣滓都看不见了。 小王爷缓步走到床边，这床没人动过也好，他仔细地在床上摸出几根长长的发丝出来，对比之下区分出了一根王父生前的发丝。他又再次用指甲将指尖划破，将那发丝捻在手中置于指尖，把发丝从鲜血中轻轻抽出染上他的血之后他才又将这发丝置于床头，口中低声念道：“以吾之血，唤汝之灵，人之七苦皆由心生，怨憎会，爱别离，心所执，念往生，不得求，具相见！现！” 念完咒，小王爷用手在这发丝上空轻轻一抓，一个人头形状的球体被他从床上抓了起来，渐渐一整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显现出来，整个房间登时昏暗得如同午夜，有风猛烈地撞击着门窗，门窗已被封死，只发出晃啷啷的晃动的声音。小王爷单手一甩，屋内的几盏灯亮了起来，昏暗的灯光将这屋子也照的亮了些。 床上的那人影从透明渐渐变得乌黑，最后张开大嘴发出凄惨的鬼鸣，嗷嗷嚎叫，震耳欲聋。越来越多的鬼魅被这浓重的怨气引来，鬼鸣声不绝于耳，周围的温度也变得低了，就连小王爷自己都不禁打了个寒战，于是他奋力地一甩袖子，一股清凉的风顿时吹遍整个屋子，鬼鸣停了门窗亦不再晃动，风停了。不多时，那人影渐渐消散，几个黑红的大字现在人影的位置上发出浓重的腥臭气味，那大字写着：以汝世代血肉以祭吾之魂。 那几个大字渐渐融化流淌出越来越多的黑红的血，如泉眼一般汩汩流出，不住地翻滚着，逐渐浸满了整张床榻，连帘子上也浸透了血不住地向下滴落着，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伴随着阵阵的哀嚎，越来越浓的腥臭味道直熏得人作呕，怨气实在太深了！那血好似有了灵魂一样淌在地上又向着小王爷爬去，小王爷不禁后退一步，那血却是紧紧相追直要爬上小王爷的鞋上来了。 “污浊的东西，滚回你的黑暗里去”小王爷低喝一声，又一甩手，那乌黑的血便即刻冒起白烟来。 “以汝世代血肉以祭吾之魂”那血似在咆哮着，低鸣着。直至最后消失不见了，整个房间也瞬间安静下来，天亮了。 这便是王家的诅咒，王家祖先欠下的是血债，血债就要血偿，小王爷不禁皱起眉头来，王小下危险了。 第25章 赶尸铃铛响，赶尸来 王小下身子轻盈走路也快，走了仅两三个时辰便已走出城外老远，已是正午时分她身子有些乏倦便找了棵歪脖子大树趴在树叉上睡着了。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辰王小下迷迷糊糊中听到远处有清脆的铃铛声音传来，晃啷啷晃啷啷地由远及近越发清晰了。她眯缝起眼睛透着树叶的空隙看向铃声传来的方向，那声音越发近了，不多时一个白头发老汉领着个年轻人出现在视野里。 那老汉苍白的发丝凌乱而潦草，他手上拄着根破旧的木棍，身穿麻布青衫，衣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不像是他的倒好似别人的衣服一样。衣服上满是褶皱，腰间系一黑色腰带长长地垂在身前，脚下是一双破旧的草鞋露出两个脏兮兮的大脚趾出来，脚趾甲乌黑而卷长已将指肚包裹了一半看样子得有一段时间没有剪过指甲了，看他这模样家中也似是无人替他整理服侍。他手持一老旧的铜铃，一边走一边轻轻摇晃着，发出清脆的晃啷啷的铃声。 那老汉身后跟着的似是一女子，那女子身材婀娜一席红装，头沉沉地低着让人看不清容貌，双手垂直地耷拉在身体两侧，露出的部分惨白肤色的手。看那打扮却像是个新娘子，奇怪的是她的腰间被一根长长的草绳栓着，那草绳的尽头在那老汉的手里撰着。 王小下顺手揪下片树叶下来夹在指缝中间望着老头儿的方向打量着，还未等她出手老头儿却已感应到她的存在了。 “这里阴气很重，不知哪路仙家在此歇息，老朽误入还望仙家恕罪”老头儿客气地低声说道。 他的头微低，从王小下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他后颈凌乱的头发，于是她从树上跳下来站在了老头儿的面前，却发现他是盲的。 “你有些本事”王小下打量着老头儿灰白的眼睛轻声说道。 她自幼便会隐藏气息，所以她若想躲普通人是发现不了她的。 “眼盲，耳朵就比常人灵了些”老头儿眯缝着眼睛说道，脸上挂着客气的假笑。 王小下冷冷地笑了，围着老人仔细打量着，老人不过普通凡人，而他身后跟着的却是个死人。那女子一身散着血腥气味，细打量之下才发现她身穿的是粗布白衣，只胸口有一贯穿伤，血液从那伤口流出将衣服染红，干涸后仿佛粗硬的麻布披在身上倒像是喜服一样了。她身能立在此处全凭额间贴着的黄色符纸，那符是 固死魂之用，若是摘了这尸体也就腐了。 “她是谁？因何而死？”王小下冷冷地开口问道。 “我女儿，数日前去给一大户人家送酒不成想被那家的公子看上，那公子喝醉了酒羞辱了我家女儿，这孩子不堪受辱便自尽而亡”老头儿眯缝着灰白的眼睛望着天空说道，光线下一滴泪被映得闪闪发光。 看样子不是在说谎。 “她死了多久了”王小下问道。 她自来便是冷清的性子，悲喜都显得极为冷淡。 “半月有余”老头儿实诚地回答道。 “可惜了”王小下直白地说道。 “姑娘心善，是我这女儿命不好，天生命短”老头儿低声说道，声音悲凉。 他这样可怜很难不使王小下动恻隐之心。 “你这样禁着她的魂魄虽能保肉身不腐，但最多也只能维持一月，你还剩下半月的时间了，你之后打算如何呢？”王小下问道。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或可救一下这女子，只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我们家就在不远的古树村，等老朽带着她回了家便会为她解封好入土为安”老头儿解释道，语气温和。 “你是赶尸人，可姓李？”王小下盯着老头的眼睛问道，古树村不大不会有两个赶尸人的。 老头儿眨了眨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薄薄的皮肤被挤出几道褶皱脸上又挂起假笑出来。 “老朽一个将死的瞎子，已经好多年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姓什么早忘了”他笑着说道，脸上的褶皱被这假笑挤得更深了。 “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或许可以试着救一救你这女儿”王小下看着尸体冷冷地说道。 这老头儿既不想说她便也不问了，只这女孩确实有些可怜，她还是想试着救一下的。 “可能救？”老头儿瞪大了眼睛说道。 他并看不见人，只空洞洞的望着虚无的地方，目光却因希望而变得有了神采。 “没救过，不过从古书上看到过一些术法或可一试”王小下说道。 她其实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救活，这人死了太长时间了，幸好的是尸身还未腐烂灵魂也未转世，或可一试。 “只要你能救她，日后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老头儿急忙说道，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放手。 “此种术法叫做替魂，枉死者因怨气极重灵魂不得安歇，正常七日内寻到害人者生魂以替之便可将枉死者从冥间替回，可是你这女儿死了半月有余我没有把握能否救她，不过你将这尸身保存极好又禁锢其魂，我或可一试”王小下解释道。 “你且大胆去试”老头儿忙说道。 毕竟人已经死了，无论怎么试也不会比死更差了。 于是王小下便让老头儿将尸体放在地上平躺着，她随手捏出一把纸钱来塞入这尸体的口中，用手捂着她的嘴用力一压，那纸钱在尸体口中顿燃烧起来发出淡蓝色的光，很快一缕黑烟便从尸体的口鼻中喷出，一股浓烈的恶臭的尸臭味顿时蔓延开来，就连老头儿都不禁捂住鼻子屏住了呼吸，王小下强忍着这气味，直到那烟渐渐散了那恶臭也就跟着消失不见了。 嘴里的纸钱烧净以后那具尸体似乎开始变得柔软了一些，她的嘴唇微张着，原本的青紫色已一点点变浅化成活人般的淡红色来，身上好似也有了些血色不再那么苍白了，胸口的伤口慢慢地竟又开始流出血来，王小下伸手在那伤口上轻轻一抹，那伤口渐渐愈合，血也止住了。 这具尸体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地上好似仅仅睡着了一般。 王小下又从手中捏出张黄符出来将这符咒贴在这姑娘的头上，那黄符落上后那字就开始燃烧起来融进到尸体中去了，王小下又割破手指将指尖血在这尸体嘴唇上轻轻一点，血慢慢流进她的体内，这是固魂术，仅对阳寿未尽受了冤屈而死的人才会有用。 第26章 尸怨尸体的怨 “老头儿！你去买根白烛，一捆檀香，纸钱若干，还有一截碗口粗的桃木，要快！”王小下坐在尸体旁仰着头对着老头儿说道。 老头儿并没有看着她，只眼睛空洞洞地望着虚无，听了她的话老头儿很快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出来。 第20章 “可是这里离城里那么远，我若去了怕是晚上才能回的来了”老头儿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荒郊野岭的，留下一个弱女子再加一具尸体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这固魂术需燃香支撑，若无香固魂两个时辰之内她便会魂飞魄散了”王小下轻描淡写地说道。 老头儿并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可这话却宛如一把刀插进老汉的心窝里去了，两个时辰他一个瞎子怎么回的来？魂飞魄散？还不如直接死透了呢。 “那你为何不等我买完了再施法”老头儿瞪大了眼睛说道，目光空洞洞的。 “我忘了”王小下十分轻淡地回答。 忘了？人命啊！ “您真想救她吗？”老头儿咬着牙说道，急得眼泪在眼窝里直打着转。 王小下没有回答，只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从衣袖中取出一小点银子来放到了老头儿的手中，老头儿眼睛向上翻着眨了眨，他虽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手里的是块银子。 “买完东西后你吃点饭再回来，不急的”王小下轻声说道。 老头儿愣了片刻，越发不理解王小下要做什么了，接着他感觉到有人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是王小下在老汉身后贴了张黄符。 “快如风！去！”王小下说道，轻轻拍了拍老头儿后背上的黄符。 还未等老头儿反应过来他双腿已不自觉地跑起来了，无需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城下，等老头儿买完东西急匆匆跑回来的时候天还未暗呢。 王小下原懒洋洋地又睡着了，被老头儿回来的动静又惊醒过来，她料到老头儿不会耽搁太久，所以也就不紧不慢地等着。她接过老头儿手里的东西后将那檀香置于尸体头顶上方燃了，清新的檀木味道霎时便掩盖了尸体的腐臭味，如此她又不慌不忙地取了桃木来削，老头儿什么也看不见，却也什么都不敢问，天就快黑了。 “老头儿，一会儿天黑了你就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到了晚上我便无法护你了”王小下一边削着木头一边说道。 她削东西的动作很是熟练，手中的桃木短刃也随着她的心意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短刀，用起来顺手极了。 “好”老头儿沉闷地答应道，他并不多言只坐在尸体身旁一动未动的。 他在心里也泛着合计，他无法探知到王小下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只是若她真能救他这女儿一命，他情愿为此付出他的所有。 王小下看看他便没再理会，又径自削着手中的那块木头，那木头已经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是个人偶形状了。 天黑了。 王小下取出白烛置于尸体脚下燃着，微弱的火光将这一隅的地方照得亮起来，四周微风骤起，清凉的微风中夹杂着侵人的寒气。王小下闭上眼睛将手置于那尸体的伤口上方，那尸体周身的血液竟又开始流动起来，伤口再次裂开，黑红的血液开始不住地往外流淌着散发着难闻的腥臭气味。 老头儿的声音已消失不见了，不过他一个已修行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不会有什么事的，王小下已无法再看到他自然也就顾不上他了。 四周开始有鬼鸣入耳，尖锐的哭腔让人从心底里瘆得发慌，王小下缓缓地睁开眼睛，夜色下她的瞳孔又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在尸身血液的映衬下显得更红了。她将手轻点了一下尸体胸口处那黑红的瘀血后又用这瘀血轻轻地在这尸体的额头上画了个血符。 尸体开始不安地抖动起来，周身的每一处肌肉都在跳动似的不安分着，突然她猛地张开嘴巴发出震耳的嚎叫，尸臭的气味更加强烈了，吸引得周围鬼叫声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刺耳了。 “以汝之血换取汝魂，若有冤情请速讲清！现！”王小下嘴里念叨，手指直指着那尸体上的血符。 尸体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灰白色的瞳孔在夜色里显得更加阴森而恐怖，头顶的血符仿佛活了一般转动起来，伴随着阵阵鬼鸣流入进尸 体的口中，一缕红光从那嘴里喷射而出，四周的黑渐渐化作了瘆人的红，周围的树不见了，鬼叫声也不见了，红色渐渐消退，不觉间王小下已是置身于一间屋子之内了。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撞开，一个男人怀里挽着个女子向着这房间里走来，可以看出那女子很是不愿，身体都在极力地抗拒着。 “公子放开我！放了我吧公子！”那姑娘苦苦哀求着，身体极力地向下坠去想要挣脱那男子的怀抱。 可是一个女人怎么也不是男人的对手。 “王姑娘！王姑娘！”那公子醉醺醺地呢喃着，不由分说地将那女子撸进房内又蛮横地将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王小下在一旁看着心中疑惑，这男子的声音熟悉得很却一时想不起来了，而这姑娘也姓王吗？ 那女子见门关上拼命地挣扎起来，趁着那男子一个没留神她便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可是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支桃木发簪从那姑娘的头上掉了下来，王小下一眼便看出那发簪竟是她前几日丢失的那支！ 王小下回忆起刚入王府的第二天她被请去宁安王家弹琵琶，不知怎的弹完琵琶以后头上的发簪便遗失了，她原也没太在意，那发簪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是自己无聊时随意做的，丢了再做一个就是，只是不成想竟被这姑娘给拾去了。 可若这是在宁安王府，那这个男子是？王小下走上前来确认了一下，没错，是赵安河！ 赵安河一眼便看见那女子掉在身边的发簪，他一个踉跄冲上去直压在那女子身上，发疯了一般不停地撕扯着那女子身上的衣物，嘴里不住地喃喃着：“王姑娘！王姑娘！” 王小下不得不别过脸去，这不是她该看的东西。 事后两个人疲惫地躺在地上，那姑娘的身上被揉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头发凌乱地铺在地上，贴身的衣物早已被撕烂，只粗布外衣还算完好地被丢在一旁。 赵安河逐渐清醒过来，一切都好似做了个梦一样，发泄完了梦也就醒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突然猛地跳起来，急忙忙地将衣服穿上。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房间里？”赵安河指着那姑娘质问道。 那姑娘站起身来，流着泪将自己的粗布衣服套在身上，她看了一眼赵安河冷冷地笑了一下。 “公子刚刚做了什么转眼就忘却了吗？”那姑娘说着，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处流出。 是愤怒，也是不甘，更多的却是无力，她一个平民的女儿如何与官斗呢？ “我，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我喝多了，我认错了人”赵安河低着头解释道，一屁股坐在床上，心里乱极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样，他只记得他和他大哥喝酒，不知怎的就喝得多了些。 “公子一句喝多了便可随意玷污我的清白之躯了吗？要我日后还有何颜面见人？”那姑娘流着泪质问道。 赵安河只感觉自己被人算计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大哥的房中？此刻又出现在自己的房中！他越想心中越气。 不光生这女子的气，也气他自己怎么就会把持不住做了这种龌龊事来！ “滚！”赵安河低声吼道，他不想再争辩站起身来向着门外走去，他心中烦闷极了只想透透气。 他刚一开门却听见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沉闷的声响，等他再回头时那女子已倒在血泊之中胸口处插了一把长剑。 “姑娘！姑娘！”赵安河慌忙地冲过去喊叫着。 “二弟！你这怎么还弄出人命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王小下已看不清门口那男子的面容了，幻境中的幻影开始渐渐淡化，夜晚的黑色慢慢渗透过来，转眼之间她便又置身于树林中了。 第27章 死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王小下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她原也没想到会遇到认识的人，只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静静地看着身边躺着的尸体，那尸体胸口处的污血还在湿答答地向外流着，她伸手来在那血上凭空抓了一把，那粘腻腻的污血便向上而行立起一条长长的血柱，而后又幻化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与那幻境之中刺死这姑娘的长剑一模一样。 王小下将剑握在手中，又将手里的桃木人偶置于地上，用剑蘸了尸体上的血在那人偶上画起符咒来。 “以尔之身替冤者灵，尔欠之债速来还清！”王小下开口念道。 风起了，树叶哗啦啦地响动着，白烛的火焰在尸体脚下不安地跳动着弄得光影也跟着跳动起来，鬼鸣声又开始响起来，呜咽呜咽地更像是在哭泣。 王小下将老头儿买来的纸钱全部燃了分给了这周围的野鬼，渐渐地鬼叫声慢慢淡下来而风却越发凉了。 那木偶上的血迹开始冒出阵阵红烟来，血好似泉眼一般从人偶身上汩汩而出越聚越多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慢慢那血人又幻化出皮肤和衣服来，渐渐地便成了个真正的人一般了。 第21章 赵安河蓦地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从地上坐起来，他的头发凌乱着看样子有好些日子不曾整理了，衣服也送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满是褶皱，他似乎消瘦了许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那模样最近似乎过得很差。 赵安河有些懵懂地坐在地上，他被父亲关在房中禁足已半月了，本来正迷迷糊糊睡着不知怎的自己一醒来就突然到树林里来了，身边一切都是黑乎乎的，仅有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能看清周围全是树木，能听见树叶在风的吹动下飒飒作响。一股浓烈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他顺着这气味低头看去却看见自己身边竟躺着具死尸！一席红衣带着满身腥臭的血污！ “啊！鬼啊！”他立即吓得跳起来不停地嚎叫着。 突然有一道寒光闪过他的眼睛，他惊恐地回过头来正好看见一把利剑已对准了自己，而剑的那头站着的却是他魂思梦想的王姑娘。 “王姑娘？是你吗？”赵安河轻声问道。 夜色将王小下的身形掩饰得有些看不太清，可是赵安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王小下，这世上没有谁有如此瘦弱的身材了，也不会有谁有如此苍白的肤色了，此刻他却因见到了熟人情绪也跟着缓和了下来。 “赵安河，你可认得地上躺着的是谁？”王小下没有回答赵安河的话，只依旧用剑指着他冷冷地问道。 她今日只为杀他而来。 赵安河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他低下头看向身边躺着的尸体辨认着，这模样似有些眼熟，再一细看方想起来，这是那日在他房间自刎的那个姑娘。 “认得了”赵安河承认道。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了，原不过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她虽不是他亲手所杀但到底也是因他而死！也好，原是自己对不住她，今日便把命偿给人家吧！他暗暗下了决心认了命，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开始正视起王小下来，突然发现她此刻的眼睛竟是红色的，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王姑娘便是为此事而来的吗？在下从不知姑娘竟还有如此本事”赵安河笑着说道。那笑里含着苦，也含着解脱。 “没错，赵安河杀人偿命，你如今可有什么话要说吗？”王小下冷冷地说道，仍旧举着手里的剑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没有”赵安河平静地说道。对自己即将死亡没有一丝的顾虑，他看着她的眼睛突然觉得即使是红色的眼睛在她的眼里也是那么好看。 “王姑娘，在下第一次看到姑娘的眼睛竟会变成红色的”赵安河又接着说道，看着王小下的眼睛淡淡地笑着。 “我是鬼胎，与寻常人不同”王小下解释道。 他没有任何的反抗是王小下没有想到的，他这样任人宰割反而会使她动了些恻隐之心，可是人总归是因他而死，她不过**而已。 “怪不得”赵安河笑着说道。 若死在她的手里，那他也心甘情愿了。 “赵安河，你虽未杀她，可地上的姑娘因你而死，她心怀怨恨灵魂不得安息，今日我是取你性命来做交换的”王小下冷冷地说道，语气冰冷而决绝。 “我知道姑娘是来杀我的”赵安河说，他平静地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王小下皱了皱眉到底把心一横，她举着剑，剑开始不安分地抖动起来在她的手中发出阵阵低鸣，王小下松开手那剑便 猛地朝着赵安河的胸口刺去，突然间他的胸口竟飞出一道红光，一张护身符从胸前飞出挡在了王小下的剑前。 那护身符宛如一张透明的结界将那把剑挡在那里，慢慢地结界又化成了红光从红光里渐渐闪现出一把红色的伞来，那红伞飞速地旋转着直把那剑弹开掉在地上发出晃啷啷的声响。 一个穿着喜服的女子蓦地出现在伞后，她轻柔地拿起浮在半空中的伞抗在肩上挡在赵安河的身前。 “是你！”王小下瞪大了眼睛说道。她一眼便认出此人是当初拦她路的鬼新娘，可是越看却越发觉得她眼熟。 晚清怎么没想到是王小下站在她的面前，她只是受了平安符的召唤而来，这一下却不知该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动手又未必打得过，不动手又受命保护身后的人，可若动手伤了人日后被君上知道了她又该如何自处？ “你不是我对手，让开！”王小下见这鬼新娘犹豫冷冷地开口命令道。 她伸出手来对着地上的那把剑凭空一抓，那剑又飞起来回到她的手中去了。 王小下的话却使得晚清燃起斗志来了，大家都是鬼，怎么就不是她对手了！ “废话少说！”晚清愤愤地回道。 她一伸手袖中的红凌便铺天盖地地向着王小下飞来，阴风卷得周围的树叶都在哗啦啦地响着。 王小下不紧不慢仅随手一捏，将手中无数的纸钱甩向那些红凌，纸钱又顿时化作一片片锋利的纸刀直将那红凌削得粉碎，化作雪花般的碎片落下来又消失在半空之中。 晚清轻盈的身体从碎片中闪现，手中举着一把利剑飞速地向着王小下刺来，王小下并不擅长使用武器，她飞身一躲飞快地用手中的剑抵挡了一下，趁着晚清刺空的空挡再次飞快地甩出一打纸钱来刺向晚清。 晚清只眼角余光瞥到了密密麻麻的白色向她袭来，她飞身一躲却还是有几张纸钱擦过她的身边将衣服和脸颊划了几道浅浅的伤口，血留了出来。 这血馋人得很，引得周围的野鬼纷纷哀鸣起来，一股脑地向着她们这边冲来。 第28章 抵命欠了债就该还，欠了命也该还…… 怨气是鬼最喜的食物，鬼里怨气最重的便是鬼新娘，晚清就是鬼新娘。其次是横死鬼，地上的死尸便是横死鬼，赵安河的人偶是横死鬼的血，加上晚清是被鬼族以血豢养，她的血最容易引来恶灵，这里不觉间已是怨气最重的的地方！野外又是野鬼的聚集地，无数的野鬼与怨灵都被这血吸引向着她们而来，鬼哭声不绝于耳直瘆得人心慌。 晚清开始害怕得蹲在地上抱着头，已没有心思再打了，就连赵安河也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若是不管他们顷刻间他们就会成为这些野鬼怨灵的食物。 王小下不禁叹口气，到底还是心软了。她蹲下身来将左手按在地上，又从身后掏出了那把桃木短刃来对准了自己左手处的伤疤，把心一横猛地一刀扎了下去，蚀骨的痛顷刻间便席卷全身，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间滴落，额头的青筋因疼痛而凸起着。怨气与诅咒，就看你们谁有本事来取我的性命吧！ “吾以血祭汝灵，怨再生魂具灭！”王小下咬着牙低头忍痛咒念道。 鲜血顿时顺着王小下手上的伤口喷涌而出流向地面在地下画出巨大的符咒出来，血符立即将地上的这几个人全部包围进去发出阵阵血色红光，这红光升起又形成了巨大的血色结界将他们包围在内，鬼叫声渐渐小了。 王小下痛苦地蹲在地上，手上的伤口已经发黑，照这个速度下去诅咒不除一年之内她必魂飞魄散，可是她已顾不得这些了，疼痛使得她浑身颤抖着，汗水不停地向下滴落已将衣服浸透了。 赵安河到底是个凡人，无知而无畏。鬼叫声一停他便从刚刚的恐惧中慢慢恢复了神志，望着王小下一脸痛苦的样子忙走上前来。 “王姑娘”赵安河轻声叫道，他弯下腰想要将她扶起。 “不想魂飞魄散就别碰我！”王小下咬着牙低声喝道。 赵安河立马吓得不敢动了，立在原地乖乖等着。 小王爷处理完王家的事情刚回王府，他还未到家手上便传来一阵刺痛直痛得他直不起来腰，弓着身子冷汗直流。 “小下”他低声呢喃着。 他以血祭分担着王小下的诅咒，她疼一分他便分出一半的疼替她受着。 “哇哇”一阵乌鸦的叫声从半空中传来。 小王爷忍着痛直起身来抬起一只手，那乌鸦便径直落在他的手上哇哇叫了两声后化作了一只黑色羽毛又化成了一缕黑光消失不见了。 这是小王爷辰时放出的守护咒，若王小下遇到小难可为其抵挡伤害，它这么飞回来是王小下有大难了！ “玄羽！快！”小王爷着急地喊道。 玄羽马上现身出来，张开手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黑鸟，小王爷一跃而起坐在鸟背之上一溜烟地飞走了。 王小下眼瞅着就快支撑不住，手上的血不住地向外流淌着，身体上的虚弱使得她对手部传来的痛感减轻了些，她一个活人血流干了也就死了，若运气好挺到天亮这三个鬼和一个老头儿还可活下去，若运气不好没挺到天亮就大家一起死吧！ 就在王小下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血界外忽然一道黑光闪现，所有的孤魂野鬼霎时间便消失不见，鬼叫声也停了下来，四周只剩下风吹树叶一片寂寥。 是天亮了吗？王小下望着四周空荡荡的黑，还是她快要死了？她抬起头正瞧见赵安河依旧守在她的旁边虚弱地笑了一下。 第22章 “逃命去吧！”她虚弱地说道，闭上眼睛一头便栽倒在地。 “小下！”小王爷大叫一声，急匆匆地赶来一把将王小下拥入怀中。 他抬起她受伤的手，那把桃木短刃还狠狠地插在上面，他咬着牙心疼地将那短刃拔出，又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道深深地口子握住了王小下受伤的手。 “大哥哥？”赵安河望着小王爷诧异地叫道，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大哥哥始终都是疾病缠身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如今他却像神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王姑娘是鬼，大哥哥难道也是鬼吗？他不禁感到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气息？”小王爷也很是诧异地看着赵安河说道。 赵安河一身的血腥气味，身上没有一丝丝的活人气息倒像是死了很久的鬼散发着腐臭的怨气，小王爷再一低头又瞧见地上躺着的死尸，赵安河身上的气息正与这死尸相似，一具女尸吗？他又看看被吓得蹲在地上抱着头的晚清，再看到自己给赵安河的护身符掉在了地上，他一切都明白了，原来如此。 王小下逐渐从虚弱中清醒过来，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下小王爷冰冷的怀中，她不由得坐起身来将手从小王爷的手中抽了回来。 “你来了”王小下低着头轻声说道。 她有些不太敢面对小王爷，毕竟自己是偷着跑出来的。 “我若不来你便死了！”小王爷有些生气地说道，眼睛却是满眼的心疼。 “王安梓如何了？”王小下故意打岔地又问道。 “死了”小王爷如实回答道。 “王家祖上受了诅咒，王家的人都不会活下来”小王爷接着说道。 “猜到了，可我活下来了”王小下低着头呢喃着说。 这诅咒是顺着王家的血脉传承下来的，让王家的人生生世世都活在诅咒里，可是她也是王家的人，身上也淌着王家的血脉，为什么她却没事呢？只因为她是鬼吗？ 树叶哗啦啦地响动了一声，不是风的声音。 “什么人？”小王爷警惕地喝道，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仙人饶命！”老头儿急忙喊道，一骨碌从树上掉了下来，跪在地上匍匐着。 王小下看不见老头儿只把耳朵凑了过去，听见他没事她的心也安定了许多。 “别伤他”王小下急忙嘱咐道。 老头儿的出现使得王小下又想起赵安河的事情来，她捡起地上的剑虚弱地站起身来，再次将剑对准了赵安河。 小王爷立马猜到王 小下要做什么了。 “小下，赵安河那日是受了他兄长的陷害，被下了药才惹出人命来的，他并非浪荡子，此事他罪不至死！”小王爷急忙替着赵安河解释道。 “大哥哥”赵安河呢喃着，他看着王小下的剑，又看看小王爷，这半月来的委屈痛苦一时间倾泻而出，他流泪了。 他原以为自己做了龌龊事不会有人原谅他了，父亲关着他，兄长嘲讽他，弟妹们敬而远之，他原以为自己这一生也就如此了。 王小下其实也猜到了，她在幻境中听到门口那人说的话的时候便猜到了，可是事已至此，赵安河和地上的尸体只能活一个。 “赵安河，天快亮了，无论如何地上的人到底是因你而死，你和她只能活一个”王小下决绝地说道，手上的剑没有矮去半分。 欠了债就该还，欠了命也该还。 赵安河突然笑了，不过一命换一命而已！他走过来将那把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双手握住王小下的手，只一用力那把剑便刺透了他的胸膛，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痛苦，只觉得自己的生命好像霎时被吸走了，整个人虚弱下来。 “王姑娘若想要在下的命拿走便是，死在王姑娘手中在下心甘情愿”赵安河笑着说道，生魂被这剑渐渐吸走，他与那姑娘的命换了。 第29章 决绝有情总有无情时 黑红的血不住地从赵安河的胸口处流出，渐渐地那把利剑也化作黑红的血穿透赵安河的胸膛向下流淌着直奔着地上的死尸而去，死尸渐渐被黑红的血包围起来，血液如有了灵魂一般又退回到原来的伤口里面融回到身体中去了。 “安河？”小王爷蹲在赵安河身旁轻声叫道。 他皱着眉心里很是难过，他来人间十几年了，也算是看着赵安河一点点长大的，赵安河自幼聪颖最受其父喜爱，过慧易折他自幼便被长兄嫉恨缕次遭害，他却依旧保持内心纯净不曾记恨。 小王爷因自幼体弱又失怙失恃，所遇之人皆欺凌于他，唯有赵安河心性纯良愿与之亲近，小王爷自待他与旁人有所不同。宁安王生辰那日他见赵安河面露凶相恐有血光之灾，于是借着给他解定情咒的空挡也给他放了护身符。 “大哥哥，我还从不曾见过你这样威风凛凛呢！”赵安河眯缝着眼睛虚弱地说道，嘴角挂着笑，这是他最后的力气了，说完便化作红光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只巴掌大的桃木人偶躺在地上。 全部的血流了回来，地上那具尸体皮肤上的青紫色也一点点开始淡化了。 小王爷心里越发难过，赵安河如此的死法怕是魂魄会化作孤魂野鬼再无归路。 可是他罪不至死啊！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小王爷有些生气地对着王小下质问道。 他不光是气王小下执意杀了人，更多的是气王小下从内心里对他的不信任。 “冤有头债有主，他欠的债自然要他来还”王小下望着那只桃木人偶面无表情地说道，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小王爷见王小下如此无情的样子不禁有些心寒。 “若他日我伤了人你也会杀我吗？”小王爷试探着问道，站起身眼睛紧紧地盯着王小下的眼睛。 “照杀不误”王小下冷冷地说道，心里却咯噔一下带着些许难过。 她眉目低垂面色平静，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她无情。 “你对我，可曾动过一点点真心？”小王爷有些难过地问道，眼里的落寞比这夜色还重。 王小下抬起头来看向小王爷，不知他为何如此问，可是感情这种东西从不是用来依赖的，动了情便注定会被抛弃。 “没有”王小下瞪着眼睛说道，她面色冰冷可心却漏停了半拍。 如果小王爷细观察的话还可以看到她的目光闪躲，言不由衷。 “好，你以为我这靖安王的身份又是如何来的？是我杀了靖安王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才夺来的！”小王爷瞪着王小下的眼睛说道，夜色里他的眼角有丝微的闪光。 他这话实际半真半假，他意在逼她做出反应，也在试探自己在她心里到底位置如何。 王小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哪里懂得这些试探，只是呼吸因情绪的变化而变得有些喘息，她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是生气还是失望还是难过。 在心里堵得难受的时候她越发急切地想要找个缺口来让自己透透气。 她取出自己的桃木短刃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刀，原本的木刀顿时化作一把锋利的短刀散发出阵阵寒光，在小王爷诧异的目光下她将那把刀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胸口仅离心脏半寸的地方。 “小下！”小王爷大叫道，震惊地看着她，手不由自主地向前伸去却又不敢上前一步。 王小下猛地将刀拔出，鲜血顿喷涌而出血流不止，她抬起受了诅咒的手捂在那胸口之上，鲜血与黑血顿融入一块去了。 “我王家的诅咒怎敢让王爷分担，我以半条命为代价将这痛苦替王爷解了，只愿从此以后你我再不相见”王小下苦笑着说道，疼痛使得她眼睛更加血红。 “好，上一世你救我一命，今日我救你一命，恩情我还完了，今后我宁剜心刺骨再不见你”小王爷咬着牙发着狠地说道，她既从未对他动过情他又何苦苦苦守着她。 “玄羽，晚清，我们走！”小王爷低声叫道，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痛楚，一扭头决绝地上了玄羽的后背。 晚清不敢耽搁乖乖地跟在小王爷身后上了玄羽的后背，玄羽抖了抖翅膀便飞上空中去了。 “君上我们回王府吗？”玄羽问道。 “回鬼界”小王爷冷冷地说道，人间已没有任何值得他留下的东西了。 “好”玄羽答应道。 可刚走了半刻钟不到小王爷又后悔起来，偷偷地抓了玄羽后背的一根羽毛浸了他的血化作守护鸟放走了。 当理智恢复过来的时候爱意便打败了怒气。 等回了鬼界，小王爷寂寥地呆在屋子里时又只觉得心里总缺了点什么。 “玄羽啊，给我根毛儿”小王爷说道。 半个时辰过去了。 “玄羽啊！给我根毛儿”小王爷说道。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玄羽啊，给我根毛儿”小王爷说道。 第23章 终于在某一个晚上玄羽有些扛不住了，他满是怨气地看着小王爷十分不愿地递出了羽毛。 “君上，你若担心夫人就寻她去好了，你这不吃不喝不睡也就算了半个时辰就要我的一根毛，我全身的毛都要被你薅秃了！”玄羽哀怨地说道。 夫人一词又开始刺痛着小王爷。 “什么夫人，我哪来的夫人！”小王爷又气呼呼地嚷起来。 玄羽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玄羽啊，给我根毛儿”小王爷又开始哀怨地叫起来。 清晨的光很快将这片树林照亮，初升的太阳总挂着一片火红的颜色，等用来诅咒的血液全部流回以后地上的死尸脸上也开始挂着血色了，她越来越像个活人，渐渐地还有了呼吸。王小下坐在地上背靠一颗大树守在一旁，比起那具尸体她却因失血过多而看上去更加苍白，头顶上不知何时起开始有乌鸦在哇哇地叫着，等天亮时已聚了两三个了，也许是她命不久矣了吧？王小下有些悲哀地想着。 第30章 积怨王家与鬼的积怨 “老头儿，把你下的固魂术解了你女儿便可活了”王小下背靠着大树无力地说道。 老头儿听话地站起身来摸索着走到地上的尸体旁边将他自己下的咒解了，不多时那姑娘便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胸口处的伤也已愈合只因缺血嘴唇颜色略淡了些，她挣扎着坐起，双手拽着老头儿的胳膊费力从地上爬起来对着王小下的方向跪着。 “谢姑娘大恩大德，我虽一直睡着可也能听到周遭的声音，多谢姑娘舍命救了我一命”那女孩说着实诚地对着王小下磕了个头。 王小下本就不在意什么救命之恩，她自愿相救又何须他人回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还望姑娘日后懂得珍惜，若你都听到了也该知道赵安河非有意凌辱于你，只因被人陷害，如今他也已以死谢罪还望你不要再心怀怨恨”王小下倚着大树轻声说道。 “谨遵姑娘教诲”那女孩儿跪在地上回道。 王小下有些虚弱地点点头，目光瞥向站在女孩身边的老头儿。 “老头儿，你便是古树村李姓的赶尸人对吗？”王小下开口问道。 “是老朽”老头儿睁着灰白的双眼说道，这一次不再隐瞒了。 “秋月，你若能动便去给王姑娘打些水来吧！”老头儿轻侧过头去对着身边跪着的女孩说道。 那女孩刚刚苏醒身体尚有些僵硬，她抬起手来用力抓住老头儿的衣角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走动了两步，虽有些踉跄不过到底是站住了。 “女儿无碍了，我这便去”秋月听话地说道。 老头儿点点头只等着秋月走远了听不见脚步声了才又侧过头来将脸继续对着王小下方向。 “不知姑娘找我所谓何事？”老头儿低声问道。 “前两日京中王家出事你可曾听说？”王小下问道。 如此大事京中该是传遍了的。 “听说了”老头儿如实回答道。 “我是那家的女儿，我祖母已于上月去世，王家又突遭变故，父亲说我祖母生前与你私交甚深”王小下接着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头儿脸上的表情。 老头儿低着头听着王小下说完了，她原是为此事而来，王家接连出事唯有她活了下来，想必这便是王家的大女儿了！ “姑娘可是王家长女？”老头儿问道。 “是”王小下肯定道。 “唉！都是儿女债啊！”老头儿叹息着说道，抹了抹眼角的泪痕，事已至此他实在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 “什么债？”王小下追问道。 “唉，算了，都告诉你吧！”老头儿仰面望着天空说道，灰白的眼睛流出两滴泪光来。 “在眼睛没瞎之前我是村里的算命先生，与你祖母自幼相识一起长大感情甚深，就你祖母会的那两下子也尚且是我教给她的。我与你祖母虽自幼情投意合但怎奈我命格过硬是个克妻的人，为了不伤害你祖母我执意不肯娶她，使得你祖母误以为我心中无她，与我生了隔阂不肯理我，我去找过她被她挡在门外不肯见我，我也是年轻气盛，一气之下就外出游历去了，心中为的也是想要逆天改命破解我的命格好迎娶你的祖母，怎奈等我回来时她已然嫁给了你的祖父，腹中又有了你的父亲，这都是命！没有办法我只好放下这段情缘专心修道，与你祖母也好些年不再联络，后来你祖父早早过世，当时你父亲也才五六岁的年纪，有一天突然就发起了高烧，连着烧了几日不退，走之前我曾教过你祖母些阴阳之术的，见无法医治，没有办法才又求到了我这里，当时你祖母也消瘦得不成样子，我若再不救她她也会死的，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觉得亏欠你的祖母，若不是因为与我赌气她也不至于一气之下就嫁了你祖父，引来这么多的劫难，所以我便收留了他们母子，用尽此生所学窥视天机，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王家的秘密！” 老头儿说着脑袋歪了一下，将脸侧向了王小下，灰白的眼睛空洞洞的，王小下正歪着头认真地听着。 “什么秘密？”王小下问道，她并不多言，只认真地听着。 “王家的先祖里有一只鬼，这鬼还不是普通的鬼，似是鬼族，只是不知为何这鬼对王家有很大的积怨，竟然许下了百年后王家子孙断绝，后代皆是横死的诅咒”老头儿眯着眼说道，他到底只是个凡人，具体的事他也就不得而知了，他不明白这鬼对王家到底有何仇怨要让王家子孙断尽后代横死。 “既然积了这么深的咒怨，我父亲又如何能活得这样长久？”王小下不解地问道，积怨只会越积越深，百年无人能解的咒凭他一个凡人如何能解。 “其实以我个人之力当然救不了他，当时我先是以替身之术将你父亲的命格与一刚死的年轻人的换了，这样就会造成你父亲已死的假象，这才勉强将手父亲救了过来，可是王家的积怨太深了，这种替身之术很快就会被破解，你父亲注定活不到成年，于是我不得不再次窥探天机，以鬼挡鬼救你父亲一命，而我也因此事而被上苍收去双眼，只好做了个赶尸人。” “以鬼挡鬼，是指的我母亲？”王小下问道，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没有碰巧遇到，都是处心积虑。 第31章 身世鬼胎 “没错，是你的母亲”老头儿承认道，这段往事如今也只有他知道了，这是他的债，他该说的。 “具体怎么回事？”王小下问道，认真地看着老头儿，安静地等待着老头儿继续讲下去。 “鬼族的事本不许凡人窥视，更不许凡人掺和，无论这个凡人修为再高，妄自窥探天机都会遭到反噬的，百年前就是有一人间女子擅自插手鬼族之事，惹得鬼界动荡，被罚挖去双眼，受了百年天雷之后才方能转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敢插手鬼族的事的”老头儿说道。 “可是凡人怎么忍受百年天雷？”王小下不禁打断了老头儿的话问道。 天雷之刑是每天每隔一刻钟便要被雷击一次，击一次便是死一般的疼痛，凡人一次雷击都挺不过去哪里还能挺个百年呢？ “她不是普通凡人，是圣女，是经过几世修行要成为神的圣女，传说那圣女美极了，是世间最美的女子！只可惜了她的几世修为，只为一个鬼，前世修为已全部散尽了”老头叹息着说道，又摸了把花白的胡须脸上荡漾出一丝笑容来，世人总喜这种人鬼爱情的传说。 “说正事吧！”王小下却是冷莫地说道。 她失了兴致，对这种凡人爱上鬼的无脑爱情故事实在提不起兴趣。 “当时你父亲已是命悬一线，你祖母求到我，让我救救她这唯一的儿子，王家的诅咒是世代只生一子的，她早年丧夫就留下这么一个儿子，若这个孩子不在了那她也活不成了。 我最后心一横，想着既然是鬼要他的命，那再找个更厉害的鬼替他挡着不就好了！ 于是我摆阵算了三天，终于算出鬼界王族有一公主，因痴恋一凡人男子与其私通并未婚先孕，那男子被老鬼王赐死，老鬼王又逼着身怀六甲的公主嫁给其养子，公主不从而逃至人间。 那时眼看着女鬼将要临盆，于是我便告诉你祖母带着你父亲去哪个山，要怎么进去，再怎么出来，我都一一告诉给了她“老头儿接着说道，有些心虚地将脸侧向王小下，可他却是看不见她的表情的。 “你是说，我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王小下有些诧异地说道。 这么多年父亲从未提起过自己不是他的女儿，他虽嘴上不认但心里到底觉得她是他的孩子的。 “当然不是！你那懦弱无能的父亲哪有半点像你祖母，胆小又怕事怎么配做你的父亲”老头儿马上一口回绝道，不禁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他爱的女人却被一个完全不像她的孩子所累，他怎么也喜欢不上那个孩子。 原来，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怪不得她没有受到王家的诅咒。 第24章 “那你可知我生亲是谁？”王小下不禁问道。 “不知，一个凡人又已死了这么多年了，该是转生了”老头儿说道。 “那我又为何会在王家？”王小下继续问道。 “当年你母亲将要产子，鬼界倾全族之力寻找你母亲，你母亲深知如果被鬼族的人找到你你便活不成了，所以她也有意将自己藏身之处泄露于我，那个地方鬼进不去，但人可以。 我事先在你祖母和你父亲二人身上做了法确保他们可以万无一失地进去，那个时候你母亲将要临盆法力最弱所以阴气还不能伤害到凡人，你祖母带你父亲过去时又被那女鬼施了幻术，让你父亲浑浑噩噩做了个梦，让他误以为自己与那女鬼已成亲生子，生下你以后便以为你就是他亲生的孩子，这才放手让他们带你走。 你祖母实际也不知你并非她亲生孙女，于是将你写入王家祖谱你便成了王家的人，这是我与你母亲定下的誓约发誓不将你的身世告诉给其他人，你母亲为了护你自定然会守住王家，再者以你母亲的身份，再厉害的厉鬼也定不敢为难于王家的“老头儿说道，垂下双眼，灰白的瞳孔无神地盯着草地，如今与这秘密相关的人都已死的差不多了，他也已是将死之人了。 他如今已是暮年，皮肤耷拉着没有弹性，眼窝深陷眼角处已布满了褶皱，一双灰白的眼球诉说着他的凄惨，他一辈子孤身一人，无妻无儿，唯一的女儿也是捡来的，他一生孤苦伶仃，也 许死也是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去死。 王小下不禁皱了皱眉，轻轻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想着若这个小家伙出生便要与自己分离，那她又该是何等的痛苦呢？她能想到的痛苦便是她母亲当年所承受的痛苦。 “我告诫过你祖母，若你一生都是王家的人必可保王家一生平安，所以我才会让你祖母将你送至道观，远离这尘世，心无所念，如果可以便孤独地在道观里老去”老头儿说着，声音越发低下来。 他意识到是他以一己私心让这个孩子孤独地在道观里活了那么多年，可若要保全王家他又非得这么做不可。 “可是我父亲贪心，他想要攀靖安王的亲，将我的生辰八字递了过去，我便与他人有了婚约成了靖安王府的人，再不是王家的人了，嫁过去以后更与王家再无干系，我母亲便没有理由再护着王家，于是王家惨遭灭门，是吗？”王小下冷冷地说道。 原来她一出生便成了他人的棋子。 “是！”老头儿点点头说道。 “是我对不住你”老头儿说道，带着一脸的歉意，将头埋得低低的。 王小下说不清自己此刻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怨他吗？怨他摆布了自己的人生？还是生气？气王家如此苛待于她？什么都没有，她虽远离王家但也有师父陪伴，说到底王家于她而言并不需要太过在意。 “你所做之事已由上天做了惩罚，你既瞎了我也没有什么好继续追究你的了”王小下冷冷地说道，带着一脸的释然。 “你可知我母亲现在在哪？”王小下又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那个山洞的位置，从这里一直往北走会经过三道小溪，第一道小溪名阳之水，取一捧洒向天，开天之门。 走三里到第二道小溪，溪名阴之涧，取一捧献于地，开阴之门。 再走三里到第三道小溪，溪名鬼之眼，取一捧饮下，开鬼之门。 再走三里方可看到一座山，那山名叫小下山，山前有三个洞，分别取天地鬼之门，由中间那个鬼门入，往里走一里过一浅滩，脚上不得沾水，过浅滩取两只白烛点燃，再对着浅滩磕三个响头，再往里便是你母亲曾经的住所了“老头儿如实回答道，仔仔细细地将进入之法一一告知。 “好，谢谢你老头儿”王小下释然地说道，为有了她母亲的消息而感到高兴。 第32章 饲鬼鬼族总以血肉饲鬼，签订誓约成为…… “老头儿，我还有一事想要问你”王小下倚靠着大树歪着脑袋说道。 清晨的阳光一点点将她包围了，树叶为她遮蔽的影子有些不安地晃动着，阳光照在老头儿的眼睛里使得他的目光看上去似乎也有了神采。他站得有些累了，摸索着自己坐到了地上，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问吧！”老头儿坦言地说道，如今他已没有什么秘密压在心底了，反而觉得一身轻松。 “你赶尸是将死者的魂魄禁锢在其尸体上，是若是没有尸体依附那魂魄该用何承载？”王小下开口问道。 “你想救那小子吗？”老头儿回问道，敏锐地感觉到王小下接下来想要做的事。 他眨了眨眼睛，干瘪的皮肤挤出深深地褶皱出来充满了年代的沧桑感。 “他虽有罪，但也是被人所害，如今因我而死，我心难安”王小下侧过头无力地说道，说两个字便要停顿喘息一下。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想被老头儿看到她软弱的样子，虽然老头儿什么也看不到。 赵安河的躯体被下了替身咒承受了秋月身体上的伤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腐烂得不能再用了。 “我只知道有一种古老的术法，叫做饲鬼，以施术者的肉为引作为鬼的躯壳，鬼若想活便要倚靠施术者的血液为食，三年为期那鬼方可转生”老头儿眯缝着眼睛说道，他摸了一把花白的胡须回忆着古老的过去。 “三年啊？若我这三年内死了呢？”王小下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活不了三年了，若诅咒不除她连一年都活不过去。 “那鬼便魂飞魄散”老头儿如实说道。 “可有什么方法无需这三年的血呢？”王小下又接着问道。 “还有一种方法叫做借命，把你寿命的一半借给他，但是用了这种方法以后他会继承你的法力，三年内不得违抗你的命令”老头儿想了想说道。 他曾为了替王家改命读过许多古书，有一些古老的术法也都是从那古书中看到的，他就是因看了凡人不该看的东西而被夺了双眼。 鬼族总以血肉饲鬼，饲养关系一旦成立誓约既成，被饲养者便会成为奴隶，生死都不如己愿。 “我知道了”王小下轻声说道。 不过寿命而已，那寿命还是否能属于她尚未可知，若能用来救人也算不枉活于世了。 “王姑娘，爹”秋月打水回来了站在不远处叫了一声。 此刻她已身轻如燕活动自如了。 “嗯，快给王姑娘喂些水喝吧！我听她的声音像是累了”老头儿侧过头眼睛盯着空荡荡的地方说道。 “是，爹”秋月应声道，将水递给了王小下喝了一些。 饮了水，王小下感觉身体好了一些，阳光依旧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她终于觉得暖和了一些，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她也可以依着这些力气去找寻些吃食，再去救成为鬼的赵安河。 “我好多了，我这人不喜热闹，你们走吧！”王小下将头靠在树干上仰望着秋月说道。 “也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以后姑娘有任何需要老朽的地方只管找我便是”老头儿客气地说道。 他空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才找到了一只木棍，又用那木棍撑着身体站了起来，秋月看见急忙走过去将他扶住。 “可是，王姑娘你真的没事吗？”秋月回过头有些担心地问道。 到底是个女孩子，总比瞎眼睛的老头儿心思细腻些。 王小下却别过脸去不肯再继续客套下去了，她本就不喜恩情欠来还去的，既是自愿相救过后也不必再纠缠于此。 “她不会有事的，她是鬼身与你我不同”老头儿开口说道。 他睁着灰白的眼睛往王小下方向空洞地望了望，王小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他们的话，只安静地盯着微微晃动的树叶，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带着五彩缤纷的颜色很是漂亮，老头儿见王小下没有说话拍了拍秋月的手，两个人相依而走，他们有他们的家，而王小下此生却是再没有家了。 王小下已没有时间再悲伤了，头顶上停着的乌鸦越来越多快要成群了，不知是不是她身上的血气引来的，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要不然像乌鸦这种食腐的鸟怎么会这么喜欢她呢？她挣扎着爬起来，一路踉踉跄跄地找了些果子来裹腹，又走了大概一个多时辰方才遇到个歇脚的小店吃了些食物又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再醒来时已是半夜时分，她有了精神也有了力气，这才在自己的房间里做起法来。 王小下轻甩了下衣袖，白花花的纸钱便顺着袖口飞出直冲向房间里的各个门窗，这些纸钱形成了一个透明的结界，一时间这房间被封得死死的连风都透不过来，自然这屋内的声音也传不出去。她点了白烛，燃了香，将自己的一条腿用布条紧紧缠得不过血了以后这才取出身后的桃木短刃咬着牙狠心地在自己的小腿肚子上取了一块血淋淋的肉下来。 第25章 那肉刚离开母体尚还有生命般微微跳动着，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腿上的伤口还在不住地喷着血，王小下狠狠地盯着手中的短刃，那短刃透着寒光滴着血却在她的手中越来越热，渐渐发烫了，她一狠心将那滚烫的刀猛地贴在自己的伤口之上，鲜血与肉顿时被烫得发出刺啦啦地声响，伤口不住地冒着白烟。疼痛使得王小下咬紧了牙关额间冒着热腾腾的汗，屋子里顿时传来烧肉的味道，等她将刀移开的时候看到伤口已被烫成了暗暗的黑红色，血将将止住了。 第33章 招魂以吾之寿换汝之命，以吾之血化汝…… 她手边没有旁物只将自己的衣物 撕碎一层层捆绑在自己的伤口之上，没关系的，过两日便会好了！王小下这样安慰着自己，咬牙忍着剧痛将布条系了个死结。 那块血淋淋的肉就那样躺在她腿边的地上，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此刻却是不属于她了，也无法再分享她的疼痛了。 王小下伸出手来哆嗦着将赵安河的生辰八字刻了上去，豆大的汗珠从额间颗颗滚落流成了一条河，白烛微弱的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影影绰绰地跳动着，香还在燃着，她伸过手去将那一缕缕白烟引至自己的那团血肉上去，烟似乎也懂了指令很快一窝蜂地将那肉团团包围又乖巧地在地上化出了一个人形。 “以吾之寿换汝之命，以吾之血化汝之形，以吾之肉替汝之身，血肉为载以灵灌之，赵安河之灵听招速来！”王小下指着地上的人形念道。 汗水不停地滴落着，檀香的味道混合着满屋子的血腥气，蜡烛的光影噼里啪啦地微微跳动着，地上的血肉开始如心脏一般搏动慢慢有了规律真就化成了一颗心，由白烟化成的人形渐渐从透明演变成了实体，漂浮的白烟散去一个赤裸着的男体出现在地面之上闭着眼睛，胸口有规律地搏动着。 啊呀！没衣服穿！忘了这茬了！ 王小下不得不别过脸去四下寻找着这屋子里可以蔽体的东西。 小王爷站在窗外气得鼻子都要喷火了，他喘着粗气盯着赵安河那副光溜溜的身体恨不得一脚将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踹飞出去！ “玄羽！给我根毛！”小王爷压低了声音命令道。 “君上，您这不是看着夫人了么”玄羽有些抗拒地说道，但还是拿了根羽毛递给了小王爷。 小王爷没有回话，只透着窗将那黑色的羽毛用法力送到赵安河的身边，那羽毛刚一沾到他的身体便立马化作一身黑色的衣服合身地穿在了赵安河光着的身体上了。 烛光渐渐淡了，王小下有些疲累，她只一转头的功夫便见地上的赵安河已将衣服穿好了，她有些诧异地揉了揉眼睛，一时间甚至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她再一摸，确实是有衣服在的，她放下心来，想着或许那术法就自带衣服，兴许先出躯体再化衣服，反正她此刻是不用再为了衣服心焦了，一放下心身体巨大的疲累便席卷而来，她有些虚弱地闭上眼睛睡着了一头栽倒在地。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胳膊突然出现在她的头下，另一只手紧紧地将王小下拥入怀中，好似抱着块稀世珍宝即是心疼又是小心。小王爷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的腿伤，慢慢轻柔地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布条直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出来，那伤口在腿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坑，里边的嫩肉似乎因疼痛而微微跳动，整个坑都被血填着好似一条小小的血河。他伸手将自己的血滴在那伤口之上，血渐渐与与那伤口融合又长出血肉，直把那块坑洼填满了，血也止住了。 小王爷轻轻地将王小下放置在床上，他守着她，心里念着她，可又生她的气不肯见她，他在这无数的情绪里折磨着自己，直到看到飞鸟传来消息奋不顾身地跑来看她了。 王小下沉沉地睡着，头上的汗水将她的长发打湿几缕碎发服帖地贴在额头之上将眼睛也挡住了，小王爷轻柔地将那几缕碎发拨开，轻抚着她细嫩的小脸。 她在不与他对着干的时候还是可爱极了的！小王爷忍不住轻轻地在她头上轻吻了一下，满眼爱意地看着她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蜡烛的光已越来越暗了，等到寅时的时候窗外已传来了微弱的晨光，小王爷躺在王小下的身边和衣而眠正睡着忽然听到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一向警觉的小王爷立马睁开眼睛起身查看。 赵安河死了以后只感觉魂魄飘忽不定，浑浑噩噩中好似做了个梦一样，突然梦醒了，他再睁眼时已经躺在某一间陌生屋子里的地板上了。他爬起来，只感觉身体比从前轻了许多，他有些懵懂地看着自己，一席黑衣手脚冰冷，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不太像自己从前的身体了。 “你醒了？”小王爷站起身轻声说道。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赵安河身边来生怕惊醒了熟睡中的王小下。 “大哥哥？”赵安河回过头有些诧异地叫道。 小王爷马上用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赵安河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王小下，声音也跟着轻了下来。 “大哥哥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赵安河疑惑地问道，他坐在地上迷茫地打量着这周遭的一切。 “你可还记得自己被杀那日的事情吗？”小王爷低声问道，他找了把椅子轻轻地坐了下来。 “哦，原来那不是梦”赵安河低下头说道。实际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他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半月前你玷污了一名良家妇女，那女子在你房中自杀而亡，她父亲找到我夫人诉说此事，小下为救那女子便将你魂魄拘来与那女子换了命，你已死了”小王爷说道，帮赵安河回忆着。 赵安河点点头，他记得这一切了。 “我死了，对我死了，可是大哥哥我又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不，你是鬼对不对？”赵安河不解地问道。 他想起来了，发生那件事以后他便被父亲关了起来，良心的不安和亲人的背叛使得他一心求死，那晚他自己撞在了王姑娘的剑下而死，而他这大哥哥不是人，王姑娘也不是人。 “不是我救了你，是我夫人割肉救的你”小王爷如实说道。 “王姑娘？”赵安河有些不敢相信地重复道。 “对，因你的命与那姑娘的命换了所以你死后你的尸体也就腐烂了，你的灵魂变成了孤魂野鬼无处依托，夫人只好以自己的血肉为引相救于你，不过作为代价你现在已不是凡人之躯而是鬼身了”小王爷平静地说道。 赵安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王姑娘舍命相救。 第34章 新颜怎么了崔兄弟，是我大山小山名号…… 赵安河点点头，沉默着，在脑海里不停地消化着这些事实。 小王爷见他不语于是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其实我不是你的大哥哥，我是鬼族中人，因要到凡间寻找一个人所以才借用了你大哥哥的身份。” 赵安河依旧只安静地听着。 小王爷说着又瞥了一眼熟睡中的王小下，王小下睡得很沉，微弱的呼吸带动着胸腔轻微地起伏着，他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赵安河说道： “小下是人，但是她是鬼胎半人半鬼，所以她有法力，你死以后魂魄无处依托，她为了救你割了自己的一块肉做你的躯体，又将自己一半的寿命分给了你，所以你不光成了鬼身也继承了她的法力。” “王姑娘，她，她为何要这么做？”赵安河看着王小下不禁疑惑地问道。他低下头将头埋得低低的，觉得自己不值得别人这么去做。 “大抵觉得你罪不至死吧！”小王爷说道，将目光又瞥向王小下，清晨的光洒进来，屋子里越来越亮了。 赵安河低着头，他原本觉得自己做了那种龌龊事死有余辜，可是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认为他罪不至死，不觉间他的眼角湿润了，为着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和压抑。 “好了，天亮了，我该走了，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小王爷看看王小下对着赵安河嘱咐道。 “大哥哥为何要走？”赵安河抬起头来忙问道。 “你不懂，总之不要告诉她我来过”小王爷望着王小下说道。 “好”赵安河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一口答应了。 小王爷转身离开，玄羽一直守在房顶之上，见小王爷走了便跟在身后也一同离开了。 不 多时天已大亮了，王小下从沉睡中醒来，她睁开眼却看到赵安河安静地守在她的床边。 “你醒了？”王小下先是开口问道。 “是，多谢姑娘搭救之恩”赵安河低声说道。 王小下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转头又一眼看到了满地的狼藉与血迹，大抵是他自己猜到的，想必也是他将自己抱上床的吧？ “不必谢我，你本罪不至死，只是我救人心切伤了你，况且我虽救你你也失了身份，今后只能以鬼身生活，若想做人便要等到三年后投胎转世才行”王小下说道。 第26章 她疲累地从床上爬起来，折腾了半夜她只觉得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可奇怪的是腿却不疼了，她轻轻地剥开腿上的外衣，又抬头看了一眼赵安河，赵安河马上识趣地背过身去，她将腿轻轻地侧到一旁将裤子撸起简单查看着。 腿上的伤居然好了！甚至连点疤都没留下，什么时候她法力这么厉害了！她不禁有些暗喜。 赵安河背对着她站起身来走远了几步不敢回头去看。 “我有错在先，那姑娘到底是因我而死，我将命抵给她是应该的，王姑娘不必为此自责，今日受王姑娘大恩，在下当牛做马也必报答于你”赵安河背对着王小下说道，他安安发着誓，此生都要守护王小下免受他人伤害。 “不要总想着做牛马，这世上牛马很多了就不要跟人家抢饭吃了”王小下不禁打趣着说道。 所谓无债一身轻，此刻王小下虽是无力却仍觉得一身轻松，她站起身来高兴得有些饿了。 “你既受了我的恩，就做一阵子我的助手吧！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王小下不禁笑着说道。 “自当尽力”赵安河满口答应道。 他是愿意跟在王小下身边的，他本就心悦于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王小下喜洋洋地出了房间，走到外面的时候看到店主正在忙活，这小店摆在外面的只三张桌子，两张桌子坐满了人，剩一张只坐了一个人，王小下没得选便领着赵安河向着那空位走去。 “公子，不知这里可否有人？”王小下客客气气地问道。 那人抬起头来，一头暗蓝色的长发，苍白如雪的皮肤，身穿青绿色长衫，眉目深邃眼若星河，这不人不鬼的模样与那新婚夜的小王爷别无二致，只更气宇轩昂了些。 那人仰着头看着王小下只轻轻地笑了笑。 “无人”他客气地说道。 王小下挽着道士的发髻换了身青布道袍，她仍旧瘦弱不堪只目光比以往更加坚定。 “你为何在这？”王小下蛮横地问道。 赵安河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人，他有些不太敢认，这人虽与他大哥哥长得实为相似，可又总觉得有些不同，大哥哥是病怏怏骨瘦嶙峋的模样，这人却是气宇轩昂十分气派的样子。 “道友可是认错了人？”那人客气地说道。 王小下不禁冷笑了一下，认错了人吗？ “实是认错了，公子与在下一位故人长得极为相似，只那人比公子更加不堪些罢了”王小下冷冷地说道。 那人却不生气，仍旧一副笑盈盈的样子。 “那在下与道友实是有缘人呢！”那人笑着说道。 “确是有缘”王小下一改常态客气地笑着说道。 她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又不忘拽了拽赵安河的衣袖，赵安河便也跟着听话地坐了下来。 “在下鬼族崔恒，不知两位道友尊姓大名”崔恒看着王小下二人客气地问道。 “我叫王大山，叫我大山兄弟就行，这是我弟弟王小山，你叫他小山兄弟吧！”王小下开口便胡编乱造道。 崔恒手里拿着茶杯，若不是他忍着茶杯险些被他撰碎了，他眼睛瞪大了看着王小下，眼里满含笑意，嘴里憋着笑只好沉默不语。赵安河也很是诧异地看向王小下，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他也同样地憋着乐。 “怎么崔兄弟，我大山小山的名号不够大吗？怎么不说话？”王小下追问道。 她蛮横地看着崔恒，在这个世上她只会对一个人如此，那便是小王爷。 “没没没，大山兄弟，小山兄弟，在下冒昧了，你们二人名号大得很，大得很！”崔恒憋着笑像哄孩子一般哄着说道。 饭菜很快便上齐了，王小下因连日的失血过多已是饿极了，她不顾形象地捧着大骨头啃起肉来蹭得满嘴的油。 崔恒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只时不时地喝上点茶水，他倒好像仙风道骨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了，赵安河并没有什么食欲但也陪着王小下简单的吃上几口。 “大山兄弟吃过饭以后准备往哪里去啊？”崔恒趁着王小下吃东西的间隙问道。 “去趟王家村办些事情”王小下冷淡地回答道。 她不去看崔恒只自顾自吃着，她甚至知道他要接什么话。 “巧了，我也有事要经过那里，不如同行吧！”崔恒笑意盈盈地说道。 “好啊！”王小下说，她眼睛看着手里的食物，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着。 第35章 石碑这字虽上了年头却仍旧像是被人捅…… 王家村并不太远，他们一行三人走走停停月余时间便也到了，赵安河最开始走走路总不自觉地飘起来，毕竟是鬼身子轻了些，后来渐渐地也习惯了他这副新的身体。说也奇怪自打崔恒来了以后盘绕在王小下头顶上空的乌鸦从一群突然变成了一只，就这一只成日成夜地跟着他们，使得王小下时不时便忍不住去看他。 若只跟了几天便也没人注意，这么跟了一个来月心再粗的人也该注意到了。 “唉小山，你说那乌鸦怎么总跟着我们呢？他不会是个母的看上你们俩其中一个了吧？”王小下凑到赵安河身边说道。 毕竟之前说了瞎话给人家编了个王小山的名字，搞得当着崔恒的面也只能叫他小山了。 “我觉得他大概看上你了！”赵安河笑着说道，他一笑两只眼睛弯弯的很像个孩子。 “怎么会？我见这乌鸦一直跟着崔恒，难不成是他家亲戚”王小下说着捂着嘴笑起来。 “崔恒兄弟是鬼族怎么会有乌鸦的亲戚”赵安河浅笑着回道，他玩笑里也总会带着认真。 “那就是那乌鸦爱慕于他！怕是要嫁给他呢！哈哈！”王小下说着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赵安河也跟着笑着，两个人背后说人家坏话倒笑得十分开心。 崔恒跟在他们后边抬头看了一眼玄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妖怪哪里都好就是有点愣。 “我倒觉得这乌鸦是爱慕大山兄弟呢，毕竟这里只有一个女的”崔恒马上毫不留情地戳穿道。 王小下停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崔恒，崔恒却装作没看见一般仰头看着那乌鸦。 他明明可以一开始就戳穿她的男装，非连着叫了她月余的兄弟以后才大声说她是个女的，王小下气得脸憋的通红，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兽类大多雄性比雌性更美，你看这乌鸦羽毛明显稀疏很多，这就是雌鸟，自是爱慕你的！”王小下气得大声嚷嚷起来。 崔恒马上感觉到一股冰冷的目光穿透了他，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玄羽了。 “大山兄弟说是便是吧！”崔恒有些心虚地说道。 毕竟他拔了人家的毛，害得人家被误会了性别。 “谁是你兄弟！我是你大姐！”王小下没好气儿地说道。 “好好好，大姐！大姐！”崔恒宠溺地说道。 不觉间他们一行人已到了王家村的村口，被一块倒了的石碑拦住，那石碑半截被埋在土里，半截裸露在外，那在外边的半截上写着“王家”二字，家字被土掩埋了一半。 实际上这石碑十分的不显眼，破旧得快要与土融为一体了，若不是他们感觉到浓重的阴气也不会特意注意到它，看这样子这石碑倒了少说有些年头了，上面掩埋着的土上已长出浓密的草来稀稀疏疏地挡住了后面的字，这字虽已上 了年头却仍旧像是刚被人捅了一刀那般流出血红血红的浓血染成了“王家”那两个大字。 “啊！”王小下突然惨叫一声。 她那只受了诅咒的手顷刻间传来刺骨的疼痛，她咬紧了牙关紧紧握着那只手腕甚至一度想将这手斩下，她痛苦地跪在地上，汗水不住地滴落下来。 “小下！王姑娘！”崔恒与赵安河几乎同时间嚷起来蹲下身去关切地去看向王小下。 王小下手哆嗦着将缠绕在受伤的那只手上的布条摘了下来，那手上的伤口仍旧弯曲地长在那里呈现着黑红的颜色，布条一打开便从那黑红的深处开始往外渗着黑色的脓液出来。 “见不得光的东西！滚回你的龌龊中去吧！”王小下大喝着掏出她的桃木短刃就狠狠地对着那伤口用力刺了下去！ “啊！”王小下咬紧了牙嘶吼着发出低鸣的声音。 豆大的汗珠如清水一般向下流淌着，黑红的血顺着她的手流向地面却如有了生命一般直奔着那石碑而去，又顺着石碑爬进那血红的王字里面与那字融为一体。直等到那手上的血渐渐流成了红色她的疼痛才减轻了些，慢慢地这疼她也可以忍耐了，她这才狠心地将那短刃拔出松开了牙关轻舒了口气。 “好些了吗？”崔恒心疼地问道。 他已顾不上自己伪装的身份，肆无忌惮地抓起王小下的手放置在自己的手心当中用法力给她医治着。 “崔兄弟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王小下身体放松下来带着些喘息地说道。 她仍旧倔强得像头驴，一把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从身上重新扯了块布条简单粗暴地将那手又缠上了。 第27章 “王姑娘为何如此？”赵安河手足无措地蹲在一旁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不明白他们一行三人为何只有王姑娘会是这样？ “我身上有王家的诅咒，诅咒不除的话我大概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可活，赵安河你可以放心了，你不必听我三年的命令，只半年就够了”王小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打趣的语气说道。 刚刚的疼痛使得她没了许多力气，她需要坐地上缓一会儿才行。 “要如何才能帮姑娘破除诅咒？在下心悦姑娘自愿意生生世世陪在姑娘身边”赵安河很是一脸深情地说道。 崔恒的脸瞬间便冷了下来，这个凡人弟弟他突然就不喜欢了。 “你心悦也没用，据我所知这位大姐怕是有夫之妇吧？”崔恒站起身来没好气儿地说道。 他见她没事心也便放下了，既已到了王家村诅咒的事很快也就要解决了。 “我夫君死了！他看上了我妹妹殉情去了！”王小下顺嘴胡咧咧道。 反正他崔恒是鬼，生的和死的又有什么区别。 崔恒却气得脸都要绿了，但他以他现在的身份又无法去反驳她。 “大哥哥死了？”赵安河却傻乎乎地相信了，诧异地问道。 王小下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崔恒，崔恒冷着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怎么会怕他？马上用眼睛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死了！”王小下满不在乎地说道。 “大哥哥死了！怪不得我那日看到他了，他说他是鬼族，因为他死了！”赵安河有些悲痛地说道，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凡人不懂鬼族与鬼的区别，眼看着他就要把那天的事合盘而出了。 崔恒吓得眼睛瞪得溜圆，恨不得马上堵住赵安河的嘴。 王小下却以为赵安河说的是杀他那晚的事，并没有把这些话太放在心上。 “没事，对于鬼来说死亡不是终点，你不是也死了一次”王小下只好安慰着赵安河说道。 赵安河听这么一说点点头也就不难过了。 第36章 鬼村以汝世代血肉以祭吾之魂 王家村不大，因最早是王姓族人举家搬迁过来繁衍了数代导致村子里大多都是王姓子孙所以也就取名王家村了，从石碑处往里走一里地便可看到房屋所在。眼下该是农忙的时候又是白日，村子里却静得可怕，既无人声也没有家禽走兽的动静，偶尔有风吹过只能感到一阵透骨的凉意。 村子里的每一间房屋都透着年久失修的破败感，房顶上的草已长出了半人来高，窗纸被风刮得残缺不全，有些房门已经歪斜或者散成木板堆在地上，院子里更是杂草丛生就连用石头铺设的小路那缝隙里也有野草在野蛮生长着，院子里的墙体也已经歪斜倒塌，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肯定活人是住不了的。 崔恒和赵安河都神色凝重地将王小下围在中间，王小下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拥挤过，她不禁皱起眉来。 “我白日看不见鬼，你们可看到这里有鬼吗？”王小下四处张望着问道。 实际上她看不到更好。 在崔恒和赵安河的眼睛里这里不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村子，这里有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从进到村子开始便已有村民出现了，越往里人便越多，这里的每一家每一户的院落里，屋子里都住着人。他们身上的粗布衣服已分辨不出颜色了，都是被鲜血染成的红色，有的呈黑红色，有的是暗红色，他们无一例外心脏都被掏走了，胸口处破着瘆人的大洞，从那洞里不停地往外渗着黑红的血，那血透过衣服滴落在地，而脸上却都挂着瘆人的假笑。 死为什么要笑呢？ 看到有人路过这些村民们的目光会紧紧跟随，然后脑袋跟着旋转，一直旋转到平行的另一头再猛地从后面转个圈又转回了原处，若细听可以听到骨头断裂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他们的脸上始终挂着瘆人的笑，嘴角像是被人硬生生扯到上方去的，再从那笑容里一点点渗出黑红的血液出来，顺着嘴角流淌到脖颈再融进血红的衣服里。 他们的舌头尚在，但是他们都如人偶那般安静，只会瘆人地笑着。 “有鬼，很多”赵安河如实回答道。 “那抓来一个问问怎么死的”王小下有些天真地说道。她不曾看到这些鬼的样子所以也不知道他们的惨状。 “都做成了傀儡，问不了话了”崔恒冷冷地说道。 这些个鬼与当初王安梓的样子如出一辙，只不过在白日里暂时不敢伤人罢了。 “那我们进去看看，既是有鬼定然也会有尸体在的”王小下说道。 “也好”崔恒答应道。 说着他们三人便随便挑了个人家准备走进去，那家的院门已经坍塌，年久的木头已经糟的不成样子，崔恒只轻轻一脚便将那挡在门口的木头踢开了，王小下随后跟了进来。 这院子很多杂草，新的旧的都长在了一处密密麻麻的长了有半人来高，房门口铺设的石板有些已经开裂了，看样子有年头没人走过了。 这院子里的鬼站在杂草的深处正看着他们狞笑着，王小下因看不见鬼她的心思全在这些挡人的杂草上边，崔恒看了赵安河一眼，赵安河立即明白了他的示意向着那鬼走去。 赵安河身子很轻，他踩在草上草仅仅只是弯曲了却没有挨到地面上去，他轻盈地走向那鬼，那是一个男子，个头不是很高，皮肤因长时间日晒而导致很是黝黑，如今成了鬼那肤色更透出铜黑色来，如一张古铜色的皮干巴巴地包裹在脸部。 他的眼窝深陷着，等赵安河走近了以后那褐色的眼窝中便开始流出黑红的血出来，渐渐地那脓血吞没了整个眼球变成了两只瘆人的空洞，那空洞的眼窝中只有黑红的血不住地往外流出。那鬼一直朝着赵安河诡异地笑着，嘴咧得越来越大，面部 的皮肤被抻得越来越薄最后从嘴角出整个撕裂开来，脓血汩汩而出顺着脸颊流淌到脖颈将整个脖颈都染成了黑红色。 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味蔓延开来，赵安河折下身边的杂草叶子撰在手中，那草便在他手中化作了一把利剑，他一剑砍向那鬼直接把那鬼的天灵盖斩了下来。无数的脓血从那没了头盖骨的脑袋中涌出，越涌越多，那鬼的嘴角咧得更大了，把所有的牙齿都裸露在外，那牙齿和着血也融化掉了。 “以汝世代血肉以祭吾之魂”鬼声在耳边不停地咆哮着。 渐渐地那鬼身也化作了一摊黑红的脓血，恶臭的腥臭气味直熏的人作呕，血如泉眼般越涌越多如河流般蔓延向整个院子。 霎时间王小下的手部传来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她不由得跪在地上，那手被布条缠，可里边的肉却有了生命一般不停地跳动着，仿佛这手不是她的而是那只鬼的。 “啊！”王小下惨叫着，拿出自己的桃木短刃便朝那手狠狠地扎了上去，一刀一刀又一刀。 “小下！”崔恒大喝一声将王小下的手拦住。 崔恒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桃木短刃，若再放纵下去那只手就要被她王小下自己给扎烂了。 王小下用力挣脱着，连神志都开始不清醒了，抬起头来眼睛涨的血红，大张着嘴对着崔恒的手就狠狠地咬了上去。 “啊！”崔恒顿时疼得撕心裂肺惨叫了一声，鲜血不住地从那牙印中渗出，可他却不肯挪动一下，忍着痛就任凭被她狠狠地咬着。 冰冷的血顺着王小下的嘴流进她的口腔当中，好像一股清流流进了她的身体中去，奇怪的是手竟然不疼了，瞳孔又恢复成了黑色，她的理智也渐渐恢复了。 “对不起，弄疼你了”王小下松开嘴带着歉意有些心疼地说道。 “无事”崔恒轻声安慰道，他疼得头上已渗出汗水来了。 浓烈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王小下虽看不见鬼却听见了那鬼的惨叫，也闻到了这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脓血开始向着他们涌来，王小下看不见那血懵懂地被崔恒一把抱起飞身一跃踩在高处的杂草上面，赵安河也轻盈地跳了过来。 很快这脓血便淹没了整个院子，已经没有路可走了，屋子是进不去了，他们只好一步步从杂草上跳着走退出了院落，等他们一出去那脓血又开始回流着又重新塑成了那只男鬼，那鬼咧开嘴朝着他们一行人诡异地笑着。 第37章 王宅王宅里的王氏宗祠 再继续在这里纠缠已没有任何意义了，他们只好趁着天亮先去寻找王家老宅，到那时天也该黑了，天黑时这些鬼就该与现在不同了，傀儡与鬼，总该有一个现身的。 王家祖宅就在村子的北侧，走不远便可看见一个木制的很大的门脸，那门脸与别家不同高得有些突兀，门头上面赫然写着“王宅”两个大字。巨大的牌匾两侧则挂着两只白色的灯笼，灯笼的表面已经被风吹得破碎露出了里边的白烛，白烛已燃了一半，残留的一半上挂着黑灰色的尘土。门前的地面上洒着无数的纸钱被风吹得到处都是，这高大的木门已经开裂，赵安河走上去仅轻轻一推那门便倒在地上硬生生地摔成了破碎的木板浮起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第28章 这门一倒这满地的灰尘扑面而来直呛得他们几个睁不开眼睛。 “大姐您家祖宅这房子挺大啊！”崔恒站在门口半开着玩笑地说道。 王小下不由得白了一眼崔恒，其实连她自己也在奇怪，她记得那个赶尸的老头儿曾说过父亲儿时丧父是祖母一个人将父亲扶养长大，按理来说家境即使不算贫寒也不该如此优渥，不过父亲倒是曾说过他中榜以后村子人曾为其修缮过家中祖宅，据说是村子里最大的，大概就是这里了。 “咳咳，我也没来过这里，只是听父亲说起过他中榜以后村里曾为他修缮过一次祖宅，应该就是这里了”王小下掩面解释道。 这漫天的灰尘呛得她不由得轻咳两声。 “你既从未来过你家祖宅怎么能确定这个就是”崔恒不由得问道。 “不确定啊！我就看这个门头最大”王小下瞪着眼睛说道。 女孩子思考问题的方式永远这么简单而直接。 “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赵安河见灰尘没有那么浓了便打断他们说道。 于是他们三个人掩着口鼻踏着木板而入，奇怪的是进门所见的却是一鼎巨大的香炉，那香炉有半人来高被燃尽了的香插得满满的，这香炉本不该出现在宅邸之中而应该出现在宗族的祠堂里，可等他们三个再抬头去看的时候正对着的屋子牌匾上正写着“王氏宗祠”。 祖宅被修成了宗祠？ 不过整个村子的人多少都连着亲，若说建个宗祠祭拜共同的祖先也是可说得通的，只是之前确从未听父亲提过，这里香火很是繁盛，香灰燃了一地，想必这村子曾经也是人丁兴旺的地方。他们绕着香炉走进去踩得灰尘与纸钱在脚下飞舞起来，一股透心的凉意随之而来，眼下即使是在白日也总有一种莫名的阴森感直让人从心底感觉到瘆得慌。 这个院子不长，他们每走一步都要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卷着地上的纸钱和厚厚的灰尘发出稀稀拉拉的声响，这声音就好似鬼的哭鸣，让人从心底里感觉到一股子悲凉。这院子的深处便是那宗祠的堂屋，那屋子的门窗整个都用红漆漆着看上去十分气派，而这村子里所有的房子虽然都破败不堪却独独这一栋房子保存的极为完好，门窗上的纸没有一丝丝的破损迹象丝毫也不像是久无人居住之地。 赵安河仍是走在前面，他走到那木门前仅轻轻一推那门便“嘎吱”一声来了，不光这一扇门来了，那旁边的两道侧门也跟着一同“嘎吱”一声开了。一股寒风从后脊吹过，呼地一下屋子里边的白烛全部亮了照得这屋子里亮堂堂的。这里屋不算特别大，呈细长条的形状，两边放了两套桌椅正对门便是供桌，供桌上有香炉，再往上就是一排排摆满了的黑色的祖宗牌位。 赵安河下意识地挡在王小下的身前，身体呈保护状态领着他们二人进了祠堂，崔恒与王小下倒神色泰然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三个仅一进门，那几扇木门便商量好的一般“砰”地一声一齐关上了。 窗外的白日霎时间化成了黑夜，好像入了幻境一般已分不出此刻的时辰了，等他们再回过头来时竟发现屋内的白烛燃烧后流淌着的竟好像是血，那血在白烛上分成了两行，就像人的两行血泪那样在哭泣又中伴随着阵阵鬼的哭鸣声。 那哭鸣声越来越惨，声音越来越悲痛，直哭得人心里发慌。屋内的烛光影影绰绰地跳动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缓缓地从空中飘落，一个穿着喜服的鬼新娘脚踩着那双红色的绣花鞋缓缓地降落到他们眼前。 那鬼新娘头上顶着红盖头，双手修长的指甲垂在身体两侧，黑红的脓血顺着那指甲向下滴落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赵安河紧紧地护着王小下，可是王小下与崔恒怎么可能会怕这种东西，还未等王小下出手崔恒便大手一挥，一阵风便从他的衣袖吹过，那鬼新娘头上的红盖头立即被风吹得掀了起来，一张血盆大口瞬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那鬼新娘咧着大嘴诡异地笑着，满嘴的血污不停地顺着嘴角向下滴落着黑红的脓血，她的双眼像两片血海透着血红的红光，脸色苍白如雪却又爬满了血丝。她诡笑着张大了嘴露出满嘴的獠牙发出赫人的鬼的嘶鸣，可即便她变成了这样崔恒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晚清！”崔恒仰着头叫她道。 第38章 如梦鬼新娘的过去 晚清此刻却好像入了魔，她如个木偶一般僵硬地将头扭向崔 恒，好似骨头断裂了一样发出咯吱咯吱的瘆人的声音，脸上仍旧挂着笑，越笑嘴咧得越大，慢慢整个下巴都被扯开断成了两半，仅凭着薄薄的一层面皮拉扯着勉强连接在身体之上。黑红的脓血顺着断掉的下巴不停地流淌出来像一条小河一样顺着脖颈流下染湿了她的嫁衣，腐烂的舌头开始不住地向外生长着变成了一把血红的利剑直冲向崔恒。崔恒甩手一挡直将那血淋淋的舌头打成了两半，断裂的舌头又缩了回去，无数的血刃开始从那没有下巴的嘴里冲出飞向他们三个。 赵安河即刻挡在王小下身前拿出长剑将那些血刃斩下，血刃随之破碎化成脓血连剑都给染成了血红色，血污又飞溅到赵安河的身体之上将他黑色的衣服也给打湿使得颜色看上去更加深了。 王小下见赵安河有些抵挡不住伸手凭空捏了一大把的纸钱朝着晚清扔去，那纸钱即刻化作一把把利刃顷刻间将晚清扎成了刺猬一般，晚清仰起头咆哮起来，刺耳的鬼嚎直叫得人心里发慌，那身上的纸钱被这嘶吼震得破碎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身上无数的血洞又从那血洞中连带着七窍跟着流淌出黑红的脓血散发着阵阵的腥臭气味。 王小下从身后摸出桃木短刃还要出手却被崔恒挡在身前拦住了，他伸出手来，指甲变得黑厚而尖锐好似鬼的爪子一般，他只轻轻在指尖上一划，鲜血顿时从指尖流出，他用这血在晚清额头上快速地画了个血符，那血符化作红光顿时印进晚清的身体中去了，一股黑烟从晚清的嘴中冲了出来，王小下眼疾手快地捏了个纸钱打向那股黑烟，雪白的纸钱冲向那黑烟中去在黑烟里顿时绽放出一朵白色的烟花，黑烟消失不见了。 “晚清”崔恒又叫了一声。 晚清眼里的血开始渐渐消散又变回了黑色的瞳孔，身体上的血洞也不再往外流着脓血，慢慢整个身体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她缓过神来却看见崔恒正站在她的面前。 她张张嘴“君上”二字便要脱口而出却看见崔恒朝着她轻轻摇摇头，她转而又看到王小下二人于是改口叫道：“恒哥哥。” 这一声“恒哥哥”使王小下认出她来。 “哦，你是那个鬼新娘！”王小下有些诧异地叫道。 “嗯？你才看出来？”赵安河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王小下说道。 晚清未变身之前他就认出是他死那日出现的鬼新娘了，亏王小下自己还跟人家打了一架。 实际上晚清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她是崔恒豢养的鬼只有在崔恒召唤她的时候她才会出现，她原本正睡着，突然好像做了个梦一般，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还活着的时候。 她死的那日正是她成婚的日子，那时天还未亮，她早早地就被母亲从睡梦中叫起来梳妆打扮，她穿着喜服坐在梳妆台前是母亲为她梳头，母亲说嫁人以后便要事事以夫家为重，她不以为意，她的新婚夫婿与她自幼一同长大，他们的父亲又同在朝为官，她嫁过去怎么也不会受委屈的。 父亲早早地也起了，她是家中独女备受宠爱，为着她的婚事父亲今日也告了假在家中准备着，府里的用人们都各自忙碌着，大红的灯笼挂在连廊上一片热闹喜悦的景象。 “圣旨到！今查实定远将军李守诚勾结太子蓄意谋反，判其满门抄斩即刻执行！”一声令下无数士兵拥入府中，无论男女抓到便杀，原本热闹的院子顷刻间哀嚎一片。 而这位李将军的女婿正身穿一身铠甲从门外缓步而来，李将军被两个小兵擒着跪在地上，见到这位马上就要成为他女婿的人开始挣扎起来。 “你父亲呢！让他来见我！”李将军怒吼着。 “他来不了，他奉命去捉拿太子去了”少年面色冰冷地说道。 他抽出手中的长剑，将剑抵在了李将军的脖颈上边。 一股寒意从李将军的脖颈处传来，他突然笑了。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李将军说道。 他还想说让少年放过他女儿一马，可是一阵冰凉的寒意从脖颈处传来，他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他甚至都没有机会好好体会死亡的痛苦他的头便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到他的女儿向着他跑来。 “父亲！”晚清哭着大喊道，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望着父亲满是尘土的头颅感觉全身的血都凉了。 “是你杀了我父亲！是你！”晚清疯了一般挣扎从地上爬起来喊叫着。 那少年拎着那把寒冷的剑走到她的面前，她双目圆瞪地看着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那剑便划破了她的喉咙，再开口就是满腔的鲜血喷涌而出。 第29章 满嘴的血腥味是她最后的记忆，她瞪着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少年想起他昨日还跑了半个城为她寻来了她想吃的糕点，他说以后只要她要的他都会给。 就好像做了个冗长冗长的梦，等晚清被执念所困化成厉鬼的时候崔恒出现了，他在她的身上下了咒用血饲养了她，他说他初来人间需要个仆人，既遇到了便是她吧！ 所以当靖安王夫妇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亲手将他们杀死了。 等晚清再次从这场梦中苏醒过来的时候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崔恒，他仍旧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既强大又使人恐惧。 “鬼新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王小下站在崔恒身后开口问道。 “不知道，我本来正在睡觉醒了就在这里了”晚清冷冰冰地随口回答道，一脸不在意的表情。 她终于明白了，王小下是个脸盲，她作为小婉在她王小下身边服侍那么多天她王小下都认不出她，只要换了这身鬼新娘的衣服她王小下就只认得她是她出嫁那日拦她路的鬼新娘。 崔恒也有些诧异，他原本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身份暴露了，可是王小下居然没有认出晚清就是小婉，所以她自然也和赵安河一样认不出他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总觉得她是早就认出他了的。 “大概是这里的怨气引她来的”崔恒解释道。 其实是这里的怨气顺着崔恒将她引来这里的，崔恒的身上有晚清的引魂咒，在遇到极强的怨气的时候晚清很容易被这怨气所捕获，看来这里的鬼不太好对付。 第39章 灭鬼灭鬼咒以五行之术封住鬼身 窗外仍是漆黑黑的一片，好像这祠堂是另一个世界一般与世隔绝着。 王小下仰着头望着王家的祖宗牌位，密密麻麻的大概有数十个都是清一色的黑底白字，可细瞧之下唯有在靠顶部的一个竟是红字的。 那红字在白烛的光照下发出淡淡的红光，王小下被那红字吸引想要仔细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她只好捏了一把的纸钱朝着这些祖宗牌位扔去。 一张张纸钱宛如一把把白色的利刃冲向这无数的牌位，带着风将这白烛吹得晃动不安，无数的牌位瞬间被击倒，有的掉在地上有的倒在神龛之上，而白烛却仍旧风吹不灭，那红字的排位也仍旧屹立不倒。 “崔恒，你可认得那是什么字？”王小下看着那牌位皱着眉问道。 她想那既然不是凡间的字，或许会是鬼界的字。 崔恒仔细瞧去却发现那并不是字。 “不是字，倒像是咒”崔恒说道。 “咒？灭鬼咒？”王小下嘟囔道。 她飞身一 跃跳到神龛之上，脚踩着香炉向上望去，却发现那红字牌位竟是埋在土中的，那血红的字体突然开始流出血来，周围的白烛烧得更加猛烈了，整个屋子开始透出火一样的红光，掉在地上的牌位不知为何竟自燃起来，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从王小下的手心处传来。 “嘶！”王小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周围开始越来越热了，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疼，王小下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滴滴滚落到地，融进这香炉中去了。 “大姐！”崔恒担心着王小下大叫了一声，飞身而起将她从香炉上拉了回来。 神龛也开始着起火来了，红色的火将他们几个的脸也烤得通红，王小下却仍旧死死地盯着那红字的牌位，那里一丁点的火星都不曾有过。 “晚清你不怕火，去把那个牌位拿来”崔恒见王小下对那牌位如此执着忙对着晚清命令道。 晚清受命向前一步，她一伸手一条长长的红凌便从她的衣袖中飞出直冲向那红字的牌位，那牌位仍旧流着血像溪流一般向下流淌过来，晚清的红凌直将那牌位缠住她一用力，那牌位向前倒了半分却不曾移动半寸，晚清再一用力她的红凌便立即被扯成了两半使得她向后一个趔趄被崔恒扶住，而那牌位又正了回去。 火光越发大起来，烧得周围的门窗也跟着燃起了大火，火越烧越近热浪席卷而来，他们几个人围在一处，王小下用力撰着自己的手腕想使那手上跳动着的疼痛安静下来。 “以汝世代血肉以祭吾之魂”那鬼叫声再次萦绕在耳边，直叫得人心里发慌。 刺骨的疼痛席卷而来，地面开始反渗出红光，王小下不由得跪在地上将那手放在地上又再次拿出短刃用力地刺了上去，她这一刀直将这手都扎透了过去，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流出却在地上流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直把他们几人都包围在内了。 “王姑娘这是怎么回事？”赵安河看着身边的红圈不由得问道。 连王小下自己也懵了，可是还不等他们几个做出反应这红圈内的地面便突然变黑，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将他们几人拉了进去不停地向下坠落着。 在失重的瞬间崔恒立即将王小下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祠堂里的火海顷刻间变成了头顶上的红光，这红光越缩越小渐渐消失不见了，四周只有空荡荡的黑，好像一切都没有了边界进到了一个陌生的空间里直等到他们摔倒在地四周才蓦然出现了一盏光。 王小下从崔恒身上爬起坐在地上，手部的疼痛已然减轻了许多，她咬着牙将短刃拔下又置于腰后了。 “大姐你没事吧”崔恒仍旧不忘开王小下的玩笑，但眼神中却透着心疼。 他心疼她的诅咒，责怪着自己不能替她分担半分。 王小下仅仅只是白了他一眼。 赵安河在地上踏了踏，却好像听到了水声，他疑惑地看着地面从脚下传出的波浪。 “是水吗？”赵安河不解地问道。 “不是，是灭鬼咒”崔恒解释道。 “灭鬼咒是以五行之咒封住鬼身，将鬼封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边，这咒分金木水火土，我们刚刚在祠堂遇到的是火咒，牌位是用土咒封住，这地上的是水咒，再往前还会遇到金咒，木咒，此五咒封住鬼身使鬼不容于世间，日日受穿心之苦逃不出去，是个及其残忍的咒术”王小下继续解释道。 “这么残忍的咒术只为了困住一只鬼？”赵安河不解地问道。 “不，是囚禁一只鬼”崔恒冷冷地回答道。 不知为什么他一入了这咒中便觉得浑身发冷脊背发凉，有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颤栗无法克制地席卷着他。 王小下察觉到崔恒的异样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崔恒回过头来看向王小下，不知为何只要有她在他便立马心安下来，这种心安使得他温和地笑了。 第40章 虚无从一个虚无的空间再到另一个虚无…… 那盏淡淡的光似乎在指引着他们，他们一行人随着那光走去，脚踏在地上每走一步便激出一圈圈的浪花，这虚无的空间里安静极了，走了也不知多远又好像一直都在原地不动那样，在这虚无的空间里那盏光渐渐变得大了。 慢慢地一团影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发着金灿灿的光，等再走近些才发现那金灿灿的光竟是一个人影，那人被一条粗粗的金链锁在两根黑色的粗木上，细看去那链子竟是穿身体而过与那身体连着的地方竟还在滴着血，血滴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水声。 那是个女人，披散着的头发将脸遮挡住了，肩胛骨上的金链穿透了她单薄的身体，那衣服残破不堪将将蔽体而已，只不知原本就是红的还是被血染红的，她的手也被捆绑着悬在半空之中，裸露着的手臂看上去瘦弱而苍白，看不到她的脚，她的小腿以下是陷在地底被平静的水波包围着的。 听到有人来了她挣扎着抬起头来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瞳孔因充血而透着黑红的颜色，看到来人她咧开嘴笑起来，发出瘆人的鬼叫之声，污血开始顺着嘴角流下嘴里竟是没有牙齿的。 “是你！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把他也带来了！”那人狰狞地看着王小下说道。 她一动身上的金链便跟着动起来，发出咣啷啷地声响。 “你说谁？你是谁？”王小下向前一步不解地问道。 崔恒站在她的身后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倒好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还在需要依赖父母的遮蔽。 “你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你这是死了？变成鬼了？”那人说着又狂笑起来，好似大仇得报一样。 王小下睁着血红的双眼看着这个人，原来她不是人，而是鬼。 “你认识我？”王小下有些困惑地问道。 “哈哈！你如今与我一样了！也是鬼了！”那女子仍旧狂笑着自顾自说道，好似疯了一样。 王小下见她只问不答渐渐失了耐性，直接捏了一打纸钱出来朝着这鬼扔了过去。那一打的纸钱乘着风向着那鬼飞去，那鬼却是不怕，连眼都不肯眨一下，她笑了。 “死了一回就剩这点能耐了吗？”那鬼狞笑着说。 纸钱甚至没有飞到那鬼的近前便像撞了墙一般落了下来，掉在水面之上好似一朵朵的白莲又化成风消失不见了。 第30章 王小下还要出手，可一只手被崔恒紧紧撰着动弹不得，她有些无奈地回过头来却发现崔恒的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 “你的眼睛？”王小下诧异地叫道。 可是崔恒好像听不见她的话。 晚清好似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抱起头蜷缩起来。 “冷！”赵安河站在王小下身边轻轻说道，他开始像个孩子那样蹲下身也蜷缩起来了。 王小下疑惑地看着他们，发现他们两个早已被冻的直打着哆嗦牙齿也跟着颤栗着，水结冰的声音这时也传入到她的耳中来了，空气确实是变冷了，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不到冷呢？ 崔恒的眼睛仍旧紧紧地瞪着前方，不知为何王小下突然感觉到脸颊有些湿了，她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水用手捻了捻感觉有些黏黏的，再一看那竟是血，她流血泪了？怎么会流血泪？ “哈哈！那小鬼的记忆被你封印了吗？你不光封印了他的还封印了你的！哈哈哈哈！”被绑着的女鬼好似突然知道了什么似的又始狂笑起来说道。 她疯疯癫癫的样子终于使王小下放弃了与她沟通的念头。 “你好烦！”王小下终于失了耐性怒喝了一声。 她挣脱开崔恒的手从身后掏出那把桃木短刃来一刀割伤了自己的手心，黑色的伤疤再次流出黑红的血，王小下捻了一把纸钱出来和着血又再次朝着那女鬼扔去。 “这是王家的诅咒？你是王家的人？不！你不是她！”那女鬼一下认出了王小下手上的伤口瞪着眼睛说道。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那女鬼咆哮着又开始挣扎起来，身上的金链却越动越紧直把她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没有诅咒我来干什么！”王小下 不耐烦地说道，伸着手无数的纸钱从那受伤的手中奔涌而出。 血红的纸钱直朝着那女鬼直冲过去，好像一把红色的利剑直冲向一个点位，一朵朵的红莲掉在地上化成了风，接着又有更多血红的纸钱飞奔而来只将那女鬼面前的空气都一点点给撕碎了，那结界才终于破碎了。 那虚无的空间被一点点撕碎，周围空洞洞的黑也渐渐破碎了，祠堂再次显现出来一闪而过，在那闪过的瞬间王小下看见这祠堂比之前看上去破旧了许多，天色已然黑了，在夜色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房子的门窗已然倒塌，屋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灰尘挂在上面轻轻摇曳着。整个房子开始显现出破败的景象，那些黑色的牌位上也布满了蜘蛛网，灰尘厚得都要将这些牌位埋起来了，那些燃了一半的白烛也几乎成了灰黑色了。 崔恒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原貌，他好似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迷惑地看着周围破败的景象，王小下又看向晚清和赵安河，他们两个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 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王小下的手又开始钻心刺骨地疼起来！她不由得烦躁起来飞起一拳砸向这虚无中，黑夜被撕碎了，从一个空间里又撕碎到另一个空间里去了。崔恒本能地将王小下护在怀里，等了好一会儿他们俩才渐渐缓和过来，再回头时一口黑色的棺材出现在他们眼前。 眼前又是祠堂破败的景象，只不过那供桌不见了，无数的牌位也不见了，像是时间过去了百余年或者倒回了百余年。 那口棺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太大，也就正常棺材一半的大小，漆黑漆黑的，黑得连木头的纹理都看不清了，等王小下顺着棺材再抬头的时候一具尸体被绑在一根黑色的柱子上已经风干了。 那尸体双手被吊在半空之中，身体悬空地挂在上面，干瘪得已经发黑看不清原本的容貌来了，但是被包裹出来的骨相却是美的，她生前一定很美。只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与那幻境中女鬼的模样很是相像，就连她们被吊着的模样也是一模一样，她们会是同一个人吗？ 王小下有些诧异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棺材面前，崔恒挡在她身前，她看了他一眼两人便互相懂了对方的意思，他对着她温和地笑了，抬起手一把将那小棺材推开了。 一个小小的婴儿躺在里面，那婴儿白白胖胖的，比起鬼他更具一些人色，他身上有着鬼所没有的血色但他仍旧苍白，他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第41章 燥热不停地去驱赶夏日的燥热，不停不…… 空间再一次被撕碎，空气从那小小的棺材里裂开另一个世界渐渐显露出来，在这个如梦如幻的空间里时间好像消失了。 王小下再一次出现在王家村的村口，在那条羊肠小道上村口的石碑还竖立在那里，正直夏日阳光暖洋洋的照得人有些懒洋洋的，地表上的热气使一切看起来都有些恍惚，王小下拉着崔恒的手站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这一次他们成了旁观者。 一个老妇人领着个壮年从村子里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那男人肩上扛着锄头，衣袗褴褛脚上踏着两只破旧的草鞋看样子生活很是贫困，身边的妇人大概是他的母亲，头发已然灰白了，佝偻着身子脚步缓慢地跟在那男人身后。 一声短暂的呻吟使得这对母子停下脚步来，那男人走进附近的草丛中在草丛深处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身形瘦弱躺在草地之上，一身灰白色的衣服上有些血迹但血迹不多，凌乱的头发将脸给遮盖住了使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过单单从身形看上去仍旧会觉得她是个极美的女子。那男人向着那女子走过去，他身材健硕脚踩在草地上留下一排绿色的脚印，他蹲下来将那女子轻轻扶起，乌黑的长发从脸上轻轻滑落露出里边苍白的脸来，那脸虽是美极了却没有一丝丝的血色，她半睁着眼嘴角尚残留着一丝血迹。 “你没事吧”那男人问道，他的声音粗犷都要将这个女子震碎了。 那女子却不说话，她的手臂无力地低垂着手耷拉在草地上，脖颈枕着那男子粗壮的胳膊上，她似乎有些嫌弃想要躲开却只是将脑袋耷拉下去从那胳膊上滑落又被男子一把抱住险些掉在地上。 那男人见她不语一把将那女子抱起来像拎着只母鸡一般轻巧地回到小路上给那老妇人看了，老妇人便与那男子一同将那女子抱回了家又为其擦洗了身子，简单喂了些水，老妇人看着那女子摇摇头。 “身上那么冷，怕是不成了，白瞎了这张脸蛋了”那老妇人出了门对着那男子低声说道。 “娘，那咋办？”那男子有些憨憨地说道。 “你若想要不如就现在要了去，省得晚上死了晦气”那老妇人说完便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那男子犹豫了一下，望了望家中破旧的墙壁和脏成黑灰色的窗纸，他低下头又看到自己破旧的草鞋，他今年快四十了，家中贫寒以后都怕是没有机会再娶媳妇了，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尝到女人是什么滋味。 他走进屋去，家里就这么两间屋，一间睡觉的里屋一间烧火做饭的外屋，他轻轻地关上了里屋那扇残破的门，那女子躺在床上头发凌乱地铺在肮脏的枕头之上，她洁白的仿佛仙女一般，只是仍旧半睁着眼露出黑黑的瞳孔很是好看，那男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引着喉结紧跟着动了动，他爬上床去用火热的身躯去拥向那女子。 那女子开始挣扎起来，可是她身上却是一丝力气也没有，她张开嘴努力说了什么，可是那男子却听不懂，那是鬼族的语言，她说：“滚开！放开我！” 王小下自出生便可听懂鬼族的语言所以她从不知道鬼族与人类的语言是不通的。 那女子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不肯，那男子渐渐失了耐性一把将那女子的衣服扯下露出半张肩膀出来，那胸口处的印记也显现了出来，是灭鬼咒的印记，灭鬼咒既可用来囚禁一只鬼，也可用来封住一只鬼的法力使其与凡人无异，原来这女子便是那灭鬼咒中的女子。 本就单薄的衣服瞬间便被扯烂了，苍白而柔嫩的肌肤裸露出来宛若一朵白莲开在那肮脏的床上，那男子终于在那冰冷的躯体上蠕动起来释放着他的燥热，直到最后软绵绵地躺在那副躯体的身上得到了片刻的欢愉。 那女子躺在那男子身下愤恨地流出泪来，所有的屈辱涌上心头，她扭过头，那男子脏兮兮的耳朵就在她的嘴边，她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了下去，血腥气味顿时涌入她的口中，她不由得笑起来。 “啊！”那男子疼得嚎叫起来挣扎着从那女子身上爬起。 温热的血顺着那男子的耳边流淌下来，那男子颤抖着捂住那受伤的耳朵发现耳朵竟然不见了，他再一回头看见那女子的嘴里咬着的正是他的耳朵。 那女子扭头将那带着血的耳朵从嘴里吐出，又十分嫌弃地吐了两口嘴里的血污大仇得报般地笑起来。 那男子不由得恼怒起来，抬手一拳便打在了那女子的嘴上，那女子挣扎着咳嗽起来侧过头吐了一口鲜血，几颗白色的牙齿掺在那血污之中。 门外的老妇人听到喊叫之声忙走进屋内正看见自己的儿子捂着耳朵跪在床上，老妇人忙扶着那男子下了床，急匆匆地出了门，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将门锁上了。 第31章 直等到晚上老妇人才与那男子回了家，那女子仍旧苍白地躺在床上，身边还躺着男子的那只耳朵，男子的头上包着布，见那女子还活着他有些愤恨地看着那女子，又爬上床去将那女子的牙齿又打掉了几颗，仍不解气一般又在那女子身上蠕动起来，在那副冰冷的躯体上驱赶着夏日带给他的闷热。 “她咬伤了你药钱便从她身上出吧！”老妇人站在院子里冰冷地对那男子说道。 “怎么出？”那男子仍旧憨憨地问道。 “趁着活着拿去卖吧！”那老妇人说道，她眼睛望着院子里的杂草灰白的 眼神里没有一丝丝的波澜。 “能行吗？”那男子有些犹豫地说道。 “你舍不得？”那老妇人问道。 “娘，儿子没个媳妇”那男子说道，面露难色。 “挣了钱给你娶个好人家姑娘，看她这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不如就卖了”老妇人继续说道。 那男子动了心，终于同意了。 于是每天都开始有不同的男子进入到那房间中去，整日整夜地在那副冰冷的躯体上蠕动着去驱赶夏日的燥热，不停不停地去驱赶着。 第42章 先生等那女子肚子大起来了才想起要请…… 当那女人大起肚子的时候村子里的男人们慌了，谁都没想到这么个身子都冷了的人会活下来，活下来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了种，这么个孽种谁又会承认是自己的，若再生下个怪胎出来便将是整个村子的耻辱，直到这个时候村子里才有人想到要请个阴阳先生来看看。 等请到的阴阳先生来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快要生了，她几乎**地躺在床上，身子消瘦得像个皮包骨一般，双手被厚重的锁链锁着，像个老太太一样瘪着嘴已经一颗牙齿都不剩了。一个赤裸着半身的男子匆匆地从那女人身上滚下来，一骨碌从床上爬下忙将裤子系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先生笑了笑，然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这可算半次，我晚上可还来”那男人边跑边说道。 “滚你娘的屁！毛都没长全的畜牲！事都办完了算什么一次半次的，拿钱再来！”老太太守在门口叫嚷着骂道。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缝了几块补丁的窗帘用一条破绳栓在窗户上，阳光从那补丁的缝隙中透过来打在那女人的脸上，那女人白得不成样子，好像堕落到人间的仙女与身下肮脏的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女人仍旧半睁着眼看到又进来了人顺从地将腿劈开，熟练得像个机器木偶。 阴阳先生只一眼便看到那女人身上的灭鬼咒印记，再看她衣不蔽体地样子便可猜到了她所受的非人的待遇，他不由得摇摇头，虽非自己族类但到底是个可怜人。 “先生可看出了什么吗？这女子从捡来就不说一句话好像是个哑巴”这家的男人见先生摇头很是客气地说道。 他低着头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倒与前些时日挥手打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不是不说话是你们听不懂她的话，你们惹了祸了，这不是人类是鬼族，如今她已怀了鬼胎就要生了，我看你们还是逃命去吧！”先生叹口气说道。 这先生一入房间时便已感觉到了强烈的寒气，与天气的冷不同这寒气透着刺骨的凉意，是极重的怨气化成的。 “先生说得容易，我们的根在这还能往哪里逃去？”门口的老妇人听到后进屋说道。 她佝偻着身子走起路来都有些打晃，抬起头用灰白的眼睛紧盯着那先生。 “这事我管不了，你们做了孽，这鬼本无意伤人你捡了来又如此羞辱人家，自然不会放过你们的”那先生说道，不住地摇了摇头。 那男子听到先生如此说有些害怕起来，他原以为也就是个快要死了的女子，没成想竟是个女鬼。 “娘，我们该怎么办？”那精壮的男子此刻害怕的像个孩子一样地说道。 “怕什么，她活着都没能将我们怎么样，生个孽障就能将我们怎样了？”那老妇人冷着脸说道。 那男子听到母亲如此说又有些宽慰下来，不似之前那样紧张了。 “老人家，这鬼胎再有几日便要降生了，我劝你们还是准备准备吧！”那先生叹息着说完便要出门而走。 “先生留步，修行之人最重行善，你既不肯相帮我们自不好强求，只先生只看了一眼便知这女子是个鬼族可见先生修行之深”老妇人站在门口将先生拦住了说道。 “老人家言重了，不过学些皮毛丢人现眼罢了”先生低着头谦逊地说道。 “先生客气，先生既有如此修行定然也知道解决的办法，若不能相帮是否可将解决之法告诉我们一下，只当先生行善积德了”老妇人脸色柔和下来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实际上她也不知这先生说的是真是假，只是他既然说了便姑且信他一信。 先生低着头看着面前头发已经灰白的老人，家徒四壁又属实可怜，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女鬼叹口气，好似心中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将那妇人扶到院子中去了。 “若说解决之法我确实不知，不过我看那女鬼胸口处有一印记像是灭鬼咒，只不过施咒之人只封住了这鬼的法力而已，她如今这副样子倒像是硬冲鬼界之门被封印所伤，但这也同时削弱了她体内灭鬼咒的力量。如今她虽动弹不得却仍是鬼身，她所诞的孩儿也定会继承她的法力，到时候她便可借那孩子的力量冲破封印恢复自己的法力，到时候你们就一个也活不了了”那先生站在院子里如实说道。 这鬼女只要恢复法力身上的伤顷刻间便可痊愈，到时这村子只怕一个人也活不了了。 被这先生如此一说他们才真正害怕起来，等到真正要死的时候人又挣扎着不想死了，可是当自己做出那许多错事时却又从未考虑过后果。 “只望先生救我们一救”老妇人说着便要给那先生跪下了。 先生一把将那老妇人扶住，他怎可受老人家的此等大礼，人类做错了事毕竟是自己同类，那鬼族毕竟异族。 “只不知那鬼女腹中的孩儿可是谁的？”先生问道，他问完又觉得自己多余问了。 老妇人听此一问与她那儿子相视一眼有些羞愧地摇摇头。 “这，这许多人，实是不知啊！”老妇人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先生听此一说便心也明镜了。 “既不知倒也无妨，那鬼女产子定然会是在七日后午夜阴气最重的时候，等到时她冲破封印就不好了，我算了一下三日以后的白天最暖是阳气最旺盛的时候，正午时分阳气最重，不如就在那时将那女鬼腹中的胎儿剖出，那胎儿虽是鬼胎但也算半个人类，若找不到父亲便由你们村子的人扶养长大吧！那孩子在你们手中她也会忌惮你们半分不敢乱来的”先生小声说道。 “倘若那鬼乱来了呢？”那老妇人追问道。 “我只告诉你们一次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用，那鬼女被你们折磨成这样已是罪孽，再生杀戮鬼神难救你们。若女鬼怨气不灭，在那之前先找到一株过了百年的桃木，削成短刃将你们这些凡是与她媾和过的男子取其血涂抹在那桃木之上暴晒，那女鬼胸口处有一紫色印记是灭鬼咒的印记那是她身体最薄弱的地方，若她执意伤人你们便用那桃木短刃刺向那印记便可重伤那鬼，只那鬼胎万不可伤”先生告诫道。 那老妇人与那男子点点头算是记下了。 第43章 生子他终于想起来他刚刚是生剥了一个…… 那道士走了，他忽略的一点是人的恶有时候并非是因为贪欲，有时候也是因为恐惧。 当村子里的人得知那女人是鬼以后先是震惊接着害怕又开始互相埋怨，最后所有人都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对生的渴望和对死的恐惧使得他们又开始出奇地团结起来。 到了鬼女生产那日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来了，他们在正午阳光最好的地方搭了台子，由着两个汉子将那鬼女抬了出来，那鬼女身子实际上轻得可怜，可人的恐惧与嫌弃加重了她的份量使得她重得需要两个壮汉才能抬得动。 他们把那鬼女放在台子上用早就备好了的锁链将她吊了起来，她被吊得老高，两只细弱的手腕被缠上了厚重的 铁链，又怕铁链松了里面又加了粗粗的麻绳捆绑着像只飞翔的小鸟那样在台子上张开双臂迎着午日的阳光。 阳光下她的头耷拉着，眼睛半睁半闭好似睡着了，她始终沉默不语，隆起的肚子宛若一口巨大的锅扣在她的腰身上一不留神便要爆炸了一下，她的皮肤惨白得如同冬日里的积雪在阳光的炙烤下没有流出一滴汗水反而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捡她的那个男人拿着把涂满了血的桃木匕首低着脑袋站在台下，他是被众人推选出来给鬼女接生的人，人是他捡的，钱是他收的，活自然也该由他去干，他逃脱不得站在台下迟疑着不敢上前。 已是正午了，时间到了，已容不得他再犹豫了。 第32章 “我陪你去，走吧！”男人的老母亲低声说道。 “娘，我怕”那男人说，声音有些颤抖踌躇不前。 这几日他几乎没怎么睡过觉，自打知道那是个女鬼以后他甚至不敢再进屋躺在那女人身边睡去了，以往只觉得躺在那女人身边冰冰凉凉的很是惬意，现在看她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他心里怕急了。 “走吧！”那老妇人仍是冷着脸说道。 她年轻时便已守寡了，一个人独自拉扯这么一个孩子长大，在常年吃不饱饭的岁月中她的心已磨得比石头还要坚硬了，她并非无情只是更想活下去。 “嗯”那男人低着脑袋答应了一声。 他终于咬咬牙狠下心来，用手扶着那台子用力一跃便登了上去，将那把桃木匕首别在腰间回过身又将自己的老娘拉了上来。 那汉子摇摇晃晃地走到那鬼女身前脚步直打着哆嗦，他此前从未做过这种事，家中贫寒杀鸡都是少的又何况伤人，那鬼女身下放着把小刀和一盆水，他手哆嗦着将那刀拿起望了望眼前的鬼女，他紧张得咽了口口水又迟迟不肯动手。他老娘有些不耐烦了佝偻着身子走上前来饮了一口盆中的水对着那鬼女隆起的肚子喷了一口，又捡起地上地一块破布将那水擦干净了，用手比量着在肚子下方划了条横线。 “对着这里，来吧！”老妇人低着头说道，她侧过身去将位置让给了她的儿子。 那鬼女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这许许多多的人撕扯得破烂不堪，好像许许多多的布条挂在身上将将蔽体，那隆起的肚子上空荡荡的一块破布都没有，倒是给行刑的人省去了许多麻烦。 那汉子只好将那把刀在自己破旧的衣服上擦了又擦，终于走上前去对准了那女鬼的肚子用刀轻轻地在那肚子上游移着。 “娘，将她眼睛遮住吧”那汉子迟疑着开口说道，他心虚得并不敢抬头去看那女子。 “怕什么！你只当杀了只鸡”老妇人低声说道。 那汉子迟疑着，手有些哆嗦地扶在那隆起的肚子上，一股冰凉的触感随之而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可能由于紧张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滚落下来，连手都是湿淋淋的。 炙热的阳光烘烤着他的后背，面前却又冷得如同地窖一样，他被冰火两重天煎熬着，手中的刀反射着寒冷的光，他望着那雪白的肚皮，看得久了好像那不是雪白的肚皮了而是一张巨大的猪皮而他只是个杀猪的屠夫，一滴汗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他眨了眨眼，将刀挨着那肚皮轻轻划了一刀。 周围静悄悄的，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见了，那鬼女被生剥竟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鲜红的血顺着刀口顷刻间喷涌而出，那汉子用沾满了血的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额间的汗水，老妇人见状赶忙用手中的破布将那血擦掉，可是这血怎么擦也擦不完最后索性不擦了，连同着皮肉将那口子拔开露出更深处的血肉出来。 那汉子一刀下去后眼睛直勾勾地仿佛没了意识，他只盯着那肚皮对准了又一刀划下去，那刀很快，两三刀便看到了里边白白的东西接着一股清凉的血水涌了出来，老妇人忙将手伸进去掏了几下只把个婴儿给掏出来了。 那婴儿也是雪白雪白的，闭着眼睛不哭不闹的肚子上还连着脐带，那汉子一刀下去脐带便断了。 老妇人下意识地抱着那婴儿拍了两下，那婴儿仍是不哭却睁开了眼睛露出两只漆黑的瞳孔，他笑了。 “啊！”老妇人吓得倒吸了口凉气，一失手将那婴儿摔在地上。 那汉子扔下刀忙蹲下身来将那孩子捡起，那孩子的身体也是冰冰凉凉的，摔这一下好像并未将他摔得怎么样仍是睁着眼，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那汉子。那汉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对着那鬼女笑了一下，仿佛在说：看吧！你的孩子没事。 那鬼女下身血淋淋地仍在滴着血，她低着头始终一声不吭地看着那汉子，那汉子仰着头看见那鬼女的眼睛此刻竟然睁全了露出漆黑的瞳孔，她张开嘴空荡荡地露出里边血淋淋的舌头，她对着那汉子笑了。 “啊！啊！啊！”那汉子吓得大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不停地蹬着，一股暖流从他的胯间流出，怀里的婴儿也被扔出去老远。 他终于想起来他刚刚是生剥了一个人的肚皮取了个孩子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那汉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他疯了一般爬到鬼女身边扒着她的腿站起来，不停地将她下身的血往那口子里推回去，好像这样就可以抹平刚刚自己所做的一切，用两只手紧紧捂着那巨大的伤口不让那血流出来。 “啪嗒！啪嗒！”两滴水突然掉在那汉子的头顶之上，冰冰凉凉的。 那汉子抬起头来一眼瞧见那鬼女正满眼血泪地盯着他，她仍旧笑着，嘴夸张地咧到了耳根之处，鲜血从空荡荡的嘴里流出，直瘆得人心里发慌。 那汉子嘴角哆嗦了两下吓得直接昏死过去了。 第44章 鬼鸣我本来已经决定要死了，为什么还…… “爹！怎么办？”台下一个年轻人向着其身边的一个老头儿神色慌张地问道。 那老头儿面色沉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发生的一切，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也是宗族里的族长。 “小栓！去王大身边把那桃木短刃拿出来杀了那鬼女！”那老头儿侧过身向着身边另外一个年轻男子命令道，脸上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 他自然知道此事的凶险所以故意避开了自己的儿子，只随便找了个平日不太合自己心意的晚辈去做这件事。 “大爷，我可不敢啊！您换个人吧！”那年轻男子皱起眉来说道，他身子不住地向后躲去一脸的不情愿。 平日奸懒的人正事上也一样靠不住！没办法老头儿只得另寻个人了。 “没用的东西，墩子你去！”那老头儿又向着身边的另一位长得十分壮实的年轻人命令道。 那年轻人是个屠夫所以不怕这种事情，他得了命令也不多言径直跳上台去，从倒在台上的王大身下摸出了那把黑红色的桃木短刃来，他站起身看向那鬼女。 那鬼女仍是咧着嘴又朝着来人瘆人地笑着，腹部以下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婴儿断了的脐带还连在那肚皮里边，露在外面的半截脐带好似断了的肠子在肚皮上耷拉着，如此惨烈她却从未喊叫过一声。 “对不住了！”墩子低下头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丝对将死者的怜悯。 村子里凡是长了毛的男人都爬上过这鬼女的床，墩子也不例外。 刺眼的阳光将这鬼女照耀得如同正在飞翔的小鸟，两只胳膊上的铁链是她自由的枷锁，她嘴角挂着血仍在笑着，胸口处的印记在阳光下更好辩识了，隐隐约约地藏在破烂的布条之下随着微弱的呼吸起起伏伏着。 墩子没有犹豫，一手抓住那鬼女的肩膀一手紧握着那把黑漆漆的桃木短刃对准了那印记用力刺了进去，人类毕竟没有法术加持，这桃木做的短刃钝极了一刀下去也只扎进了个尖头而已，墩子再次卯足了劲一刀用力刺下去，冰凉的血顺着那口子中流出，皮肤被硬生生扯成两半紧紧包裹着那块烂木头。 那鬼女仍是无声地笑着，目光紧紧地盯着行刑的人，她虽然活着却好像死了一样。 “把那孩子也杀了”村长又再次发出命令道。 墩子这回迟疑了，杀鬼可以，可是那孩子刚刚出生而已。 村长见他迟疑急忙自己跳到台上从那王大身边不远处将那孩子一把抓了起来拿到墩子前面。 “一个鬼生的畜牲，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村长恶狠狠地对着墩子说道。 那孩子不哭不闹地就躺在他母亲的面前，皮肤也是那样的雪白，漆黑地瞳孔里倒映着他母亲被血染红的红衣，母亲对着他笑着，他也笑了。 墩子只好用力一拔将那把桃木短刃从那鬼女的身体上拔了出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得那木头也鲜血淋淋的，他蹲下身来用手背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鬼女的血滴在他破旧的衣服上绽放出一朵朵红色的莲花。 那雪白的小娃娃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实际上他长得十分好看漆黑的瞳孔又大又圆，可他的出生便背负着他母亲的耻辱，也背负着全村人憎恶。 墩子只好将那把桃木短刃对准了那孩子的心脏，小小的胸口还在轻微地起伏着，一滴他母亲的血从那刀刃处滑落到那小小的胸脯上，一滴两滴。墩子闭紧了双眼咬着牙，抬起手来再猛地落下去。 “啊～”一声惨烈的鬼叫撕裂了台下的寂静。 那小小的孩子就这样在他的母亲面前闭紧了双眼，小小的身躯浸泡在血泊之中。 鬼女撕心裂肺的哭喊萦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她大张着嘴空洞洞的没有牙齿只一片血红色，血泪从漆黑的眼睛中流出，瞳孔越来越大渐渐整个眼睛都成了黑红的颜色，她挣扎起来手臂处传来咯哒咯哒骨头断裂的声音，胸口处的伤口仍在往外喷着血，鬼哭声不绝于耳。 第33章 村里的人惊慌起来，墩子拉着村长逃下台去只留下王大和他年迈的母亲还留在台上，那位老母亲抱着她昏迷不醒的儿子抬头仰望着那鬼女，鬼女低下头漆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老妇人，血淋淋的嘴大张着发出绝望的悲鸣。 她说：“我本来已经决定要死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可是鬼语没人听得懂。 凡人只听到了她的咆哮，只看到了她恐怖的样子。于是他们忙着从四面八方找来无数的柴火堆在台子之下，趁着那鬼女还没有逃脱出来一把火将这台子点燃了。 第45章 祭魂以吾躯为引，吾魂为祭 滚滚的浓烟将鬼女和王大母子淹没了，人一惊慌起来便只顾着自己了，连同族也顾不得了。浓烟过后便是熊熊的火焰热浪滔天，王大还没有醒，他年迈的母亲苦苦守在他的身边直到此刻才终于认识到自己将要死了，要死的时候总难免回忆往昔，她这时终于有些后悔了，只后悔当初捡了个鬼回来。 鬼女仍旧低着头紧紧地盯着她刚出世的孩儿，肚皮被撕裂的口子不住地往外流着脓血，从口子深处遗留下来的脐带开始生长起来直奔向她的孩子直到与那孩子肚皮上的半截脐带连接起来，那孩子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身体里拼命地吸收着母亲的灵力，他被脐带抻得漂浮起来在半空之中周身都散发着血红的光。 渐渐地那孩子身上的血迹也被清理干净了，胸口处的伤口也在渐渐愈合，顶得那把桃木短刃向上伸展直至最后从那小小的身躯上脱落下来，那孩子好似初生一般又变得洁白无瑕了。 火越烧越旺，鬼女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渐渐地在地上凝聚成了一口小小的黑红的棺材，接着那孩子身上的脐带脱落下来闭着眼睛落到了棺材之中，好似躺在小小的床上睡着了。 “以吾躯为引，吾魂为祭，百年为限以释吾怨，灭鬼咒封！”鬼女以最后的力气说道。 她胸口处的伤口也开始愈合，灭鬼咒的印记又再次显现出来，在烈火的炙烤下那灭鬼咒开始如一条小鱼一般在那躯体上旋转着直至将整个身躯都吞没下来，连同着那口小小的棺材一同沉入到地底下去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股冰凉的阴风吹过，众人在烈火面前却都感到了一阵寒冷，每个人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台子上的火莫名其妙地灭了只留下台上两具被烘烤得发黑了的尸体，那是王大和他那年迈的母亲。 众人踌躇着不敢向前，最后还是墩子走了过去，他一抬脚那被火烧过的木板便被踏得粉碎冒出一阵烟灰。绑着鬼女的两个高大的木桩不见了，铁链也不见了，盛着水的铜盆也被烧得黑黢黢的里边的水也干了，地上除了烧成灰的木板再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鬼女与她的鬼儿都不见了。 很长时间村子里的人都活在莫名的恐惧之中，王大生前所居住的房子也被烧毁，所有关于鬼女的一切都被燃成了灰烬。又过了几年见大家都平安无事这种恐惧也就慢慢消散了，只是他们不曾注意的是这里的人家后来再生孩子无论怎么生都只活得下来一个男孩与一个女孩，再后来无论男孩女孩都只生的出来一个了，人的寿命也越来越短了。 后来王小下的祖父选中了这个台子的位置在上面盖了房子，在那房子里又生了孩子，后来没两年便去世了，村上的人无论年轻或是年长也都陆陆续续相继离世，村子里的人才又开始惊慌起来，又找了阴阳先生来看，那时王父已经入京为官了，这老宅子也就在那时被村里人改成了祠堂日夜供奉着。 在王小下被王父遗弃在道观的那一年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都莫名地吐起血来，他们害怕极了连日地在村子里办起一桩又一桩的法事，开始不停地往那祠堂中抛洒着纸钱，但人们还是莫名其妙地死去，后来死的一个也不剩了。 王家村从最开始几百户的大村落一下子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村。 幻境开始破碎，黑暗将这缝隙撕扯得越来越大，最后王小下和崔恒整个地置身于黑暗之中直到破旧的祠堂出现在视野里，那具干枯的女尸仍旧高高地悬挂着俯视着他们二人。 “别在装神弄鬼的了，现身吧！”王小下对着女尸冷冷地说道。 那干枯得仅剩皮包骨一样的女尸听到声音忽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好像两只巨大的皮球挤在那眼眶之中，慢慢地那干瘪的脸也好像长出肉来了，身上的黑色开始渐渐褪去，她咧开嘴笑起来，没有牙齿的嘴只有舌头空荡荡地晃悠着。 “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是你害了那么多条的人命，今日我便是来取你性命来的”王小下冷冷地对着鬼女说道。 那鬼女渐渐恢复成了往昔的模样，宛若雪白的仙女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 崔恒静静地站在王小下的身边观察着，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鬼女以及她身下的那口棺材。 “洛凡，百年前我便败在你手，今日再次死在你手里是我的宿命”那鬼女冷笑了一声说道。 她看着王小下的眼睛好像在看一位故人。 “你认错人了”王小下低声说道，她将手伸至身后摸着自己的那把桃木短刃。 崔恒上前一步挡在王小下身前伸出手向着那鬼女轻轻挥了挥即刻便探知到了这鬼女的真身，不禁皱起眉来，还未等他说话那鬼女便抢他一步说起来。 “那鬼崽子也忘了这段记忆了吗？真好啊！你们都可以选择忘记”那鬼女冷冷地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向崔恒。 她的眼睛黑得如同星空那般映射着点点的星光，崔恒盯着那双眼睛不觉间看得痴了，双手不知为何开始麻木起来，胸口处一股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这种疼痛不知为何如此熟悉，好似曾经久久久久地承受过一样。他不由得抱住头，头已经痛得将要炸开了，胸口闷得要命，他不禁轻咳了一声一口脓血从嘴中喷出，不由得疼得昏了过去。 “崔恒！”王小下惊叫一声一把抱住崔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对他做了什么！”王小下愤恨地瞪着鬼女叫道。 “没什么，只不过是他沉睡的记忆在唤醒他而已”鬼女冷笑着说道。 王小下瞪着那鬼女眼神越发狠厉起来，她轻轻放下怀里的崔恒从腰间摸出那把桃木短刃来，她看了这刀一眼，这短刃顷刻间便化作了一把长长的利剑，一道寒冷的光映射在她的脸上。 那鬼女却仍是冷笑着，空洞洞的嘴角开始流出脓血一滴滴向下滴落着。 “我祖母在哪？”王小下用剑指着那鬼女最后问道。 “那老太婆不是我杀的，你母亲比我更恨她”鬼女回答道。 她笑起来身体不住地向后仰过去，她一动身上的锁链便跟着发出晃啷啷的声响。 “那你受死吧！”王小下说道。 她不再多言一跃而起直奔着那鬼女而去，她轻盈地站在那口小小的棺材之上，踮着脚用手轻轻地在那剑上划了一下，那剑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她将剑对准了鬼女的胸膛一剑刺了下去。 鬼女却只是笑了一下，越来越多的脓血从她的嘴里奔涌而出将整个身子都染成了血红色。 王小下拔出剑来跳回到地上收回了桃木短刃，她忍不住去看向自己的手，奇怪的是那诅咒的印记还在。 “我早在百年前就该死了，这副躯壳不过是怨气的幻影而已，我虽施了咒可真正承载这咒怨的并不是我，洛凡，一个无辜的婴儿和你自己的性命以及你孩儿的性命，你想保哪一个呢？哈哈哈哈！”那鬼女说完大笑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小下的小腹，躯体渐渐化作了一摊脓血。 第46章 黑暗她走进了阳光里，而他却陷进黑暗…… 一股剧痛从手心处传来，王小下不由得跪在地上疼得冷汗直流，她咬着牙紧紧撰着那只手腕直将那手腕勒得不过血了，好一会儿那手才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她这才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那口小小的棺材面前，那小小的婴孩儿就那么躺在那小小的空间里边，安静得好像睡着了。 那孩子长得可真好看，长长的睫毛如墨染的一般漆黑透亮，雪白而稚嫩的皮肤让人不忍心去触碰，可他却是罪恶的傀儡，生来就背负着父母的罪孽。 王小下站在棺材旁边不禁苦笑了一下，全村的人都已为这个小家伙而死了，如今她也一样，这叫她如何是好？她有些迟疑地从腰间把桃木短刃掏出来将其对准了那孩子的胸口，那小小的胸口尚有一丝微弱的呼吸，这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 鬼女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换来了这个孩子的一线生机，以自己灵魂受灭鬼咒百年囚禁之苦对着全村人施了咒，可咒怨总需要个器皿来盛，这个孩子便是这个器皿，所以只要这孩子存在世上一日诅咒便一日不除。如今百年期满，这孩子只要离开这口棺材便可如普通婴儿那般正常长大了，他若活王小下便要死，只有他死王小下才能活。 第34章 王小下的刀停在那小小的身躯上方迟迟不肯落下，这个孩子太过无辜，即使什么都没有做活着也成了他的罪孽，而再过几个月她王小下的孩子也要出生了，若这个孩子不死那她的孩子又怎么有机会出生呢？ 手心处的疼痛还在苦苦折磨着她，可她仍旧下不去手，头上的汗水已将发丝打湿黏糊糊地贴在脸颊之上，她仍旧犹豫不决。 不知不觉间祠堂的门窗开始抖动起来，一个个的牌位掉落在地又向着地底下沉去，这个承受了百年诅咒的房屋终于要开始倒塌了！原本平静的地面也开始跟着不安地晃动起来，好像来了一场极大的地震震得那小小的棺材也跟着剧烈地晃动着。王小下下意识地去护住那口棺材，身为母亲的本能使得她也本能地去关爱别人的孩子，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没有注意头顶上的房梁也在一根根松动，整个屋子都沉浸在漫天灰尘的乌烟瘴气里，房梁掉下来了！ 王小下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房梁便被崔恒一只手给拦住了，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此刻正站在王小下身后抬着手，这四周的重物由于他的法力支撑而没有落下，这也护住了躺在地上沉睡着的赵安河和晚清，直等到这震波结束了崔恒才一甩手将那些重物随意地抛向其他地方去了。 整个祠堂里霎时间变得一片狼藉，房屋残破的瓦块落得到处都是，漫天的灰尘遮得天色都看起来雾蒙蒙的，耽搁了这么久原来天都亮了！王小下仍旧呆呆地守在那口棺材前边，崔恒站在她的身边，赵安河和晚清躺在地上仍旧睡着，等再过些时候便也该醒了。 “你没事吧？”王小下有些担心地向着崔恒问道。 不知为何崔恒此刻看上去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王姑娘不担心自己的诅咒却要担心在下吗？”崔恒冷着脸说道。 他一改往日的温和整个人都冷了下来，好像与王小下就真的只是刚认识不久那样。 “你，你说什么？”王小下不禁诧异地问道，对他突如其来的变化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崔恒却只淡淡地笑了一下，他走近了一步低下头看向那棺材中的孩子。 阳光下那孩子看上去更加白皙，好像一个纯洁的精灵躺在这污秽之中，那棺材上的血渐渐融化，软趴趴地开始向下流淌着。王小下不得不放开手，随便找了块破布有些嫌弃地擦拭着手上的血污。 崔恒伸出手来一只短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手起刀落一刀便刺在了那孩子的胸口之上，那小小的身躯仅抽搐了一下胸口便停止了跳动，四肢也跟着伸展开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再看这世界一眼便再一次离开了这个世界。 “崔恒！你！”王小下诧异地惊叫起来。 她的诅咒解了，可是却杀了个无辜婴儿，而这个孩子的命是他母亲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 “他若不死你便会死，王姑娘还想替他去死吗？要怪也只怪他投错了胎”崔恒冷冷地说道。 他甚至没有去看王小下一眼，目光低垂透着冰冷且无情。 “崔恒，你，为什么这样？”王小下有些难过地说道。 比起他做的事更让她难过的是他此刻冰冷的神情，还有那一声声冷漠的王姑娘。 “怎样？王姑娘与在下不过认识数日便觉得已十分了解在下了吗？”崔恒不禁冷笑着说道。 他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王小下。 “难不成是王姑娘对在下动了心？”他邪笑着继续说道，又向着王小下逼近了。 “还是把在下错认成了什么人了吗？”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王小下始终低着头，她一步步向后退着，直到无路可退了，她也终于正视起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了。 “崔恒，你知道吗，我自幼患有眼疾常常记不住人的容貌，所以我都是凭借自己的感觉去认识一个人的，我忘记过很多人可是从来没有认错过人”王小下低着头说道。 崔恒的目光开始闪躲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我知道是你，一直都知道”王小下说道。 她抬起头看着崔恒不禁苦笑了一下，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处滑落，崔恒有些心疼地看着她，他刚想向前一步，那些昏暗的记忆便又向着他袭来，他是生在污秽中的人，怎么配得到那么纯洁的女子，他不禁低下头又将自己埋藏起来。 “赵安河是你弟弟，你带走吧！我要去找我的母亲去了”王小下轻声说道。 她转过身去脚步轻盈地向外走去，她走进了阳光里，而崔恒却陷在黑暗中出不去了。 第47章 别离这是她 惯常爱做的动作，她走了却…… 当阳光温暖地洒进来的时候崔恒正坐在废墟上发呆，他背靠着一根掉落下来的房梁眼睛无神地望着蓝天，这个已经没有活人的村子里此刻安静极了，那些傀儡也一齐跟着鬼女一块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那个苍白的孩子尸体仍旧躺在那口融化了的棺材里被崔恒用土给掩埋上了，既然他生死都在这里便永久的留在这里吧！他将手搭在一只腿上思绪陷进了过去的回忆中，那些被遗忘的伤痛再一次刺痛起他来了。 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回到崔恒的身边来，它安静地卧在他的身边陪伴着，玄羽虽然平时愣愣的，可是当崔恒不高兴的时候他总能察觉到并且能够做到不去打扰。 晚清最先醒了过来，她只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长长的梦，醒来又忘记了梦见了什么目光有些空洞地望着四周。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什么突然间吸光了，目光呆滞地坐在原地发呆着。 赵安河紧跟着也醒来了，他只觉得在幻境中突然全身发冷后又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于是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不禁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迷茫地张望着四周，寻了一圈却没有看到王小下。 “王姑娘呢？”赵安河马上急了爬起来对着崔恒着急地问道。 他生怕她会遭到不测，又不禁开始责怪起自己来，如此凶险的地方他怎么会睡着了呢？ 晚清此刻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安静地又回到了崔恒的身边，崔恒只挥了挥手晚清便化作一道光钻进了崔恒的衣袖中去宿在里面了。 “她走了，以后你跟着我吧！”崔恒低垂着眼睛看向赵安河淡淡地说道。 阳光从破败的房顶缝隙中洒在崔恒的脸上，使这张本就苍白的脸看上去就像冬日里的积雪让人忍不住想要打个寒颤。 “她走了？”赵安河有些不太敢相信地说道。 他的脑袋沉沉地耷拉下来，对王小下的不告而别有些失落，毕竟他们之间朋友总还是算的上的。 “她可有说她去哪了吗”赵安河低声继续问道。 “说是去寻她的母亲”崔恒别过头去目光又望着别处说道。 “那她何时回来？”赵安河又不死心地追问起来。 “她只将你托付给我，其他的我一概不知，我要回鬼界了跟不跟你自己随意吧！”崔恒皱起眉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坐得久了，也被问得烦了，他有些不快地从废墟上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遗落在身上的灰尘，这是王小下惯常爱做的动作，她走了却把影子遗留在他的身上了。 “可是王姑娘，她自己一个人怎么能行呢？”赵安河低下头嘟囔着，心中满满的不安，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行呢？ 他嘟嘟囔囔地就像一只蚊子让人心烦。 崔恒没有再理他，王小下身上的咒已经解了，而她又自幼在道观中长大，以她目前的修为来说没有什么是她应付不了的，至少保命是足够的，反而跟在他崔恒的身边才会充满危险。 “玄羽，回鬼界”崔恒对着空气命令道。 那只卧在废墟上的乌鸦得了命令伸展了下翅膀随即便变得与这房子一般大小了，它将崔恒背在背上，赵安河躲在这乌鸦的身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跟了上去，这乌鸦便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赵安河，王小下可曾对你提起过她的生母吗？”崔恒背着手站在玄羽的背上冷冷地对着身后的赵安河说道。 “不曾提过”赵安河摇摇头说道，他对此事也一概不知。 崔恒点点头，看来赵安河知道的未必有他自己知道的多呢。 “到了鬼界你只跟在我身边就好”崔恒嘱咐道，面色依旧冷淡着。 “好”赵安河答应道，他已没有其他的选择，既然王姑娘让他跟着崔恒那他便跟着好了。 鬼界不同于凡间没有温暖的太阳，天色总是灰蒙蒙的好似人间还未破晓的时辰到处都充满着阴气，赵安河从不知崔恒在鬼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只知道他是鬼族，还是个挺厉害的鬼族。 崔恒下了鸟背后玄羽便也幻化回了人的模样安静地跟在崔恒身后，赵安河虽没认出来崔恒却一眼认出了玄羽。 “玄羽！你为何在这？”赵安河不禁诧异地叫起来。 “自然是跟着君上啊！”玄羽有些憨憨地回答道，他也一脸诧异地看着赵安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问。 第35章 “君上？那我大哥哥呢？他真的死了吗？”赵安河追问着，想起日前王小下曾说过大哥哥死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前的崔恒。 “赵安澈是我在人间的身份，你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大哥哥，我应该早就告诉过你我原本就是鬼族”崔恒走在前边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赵安河这才想起来了，确实在他死去的那一日他的大哥哥曾说过他本是鬼族。 “你是大哥哥，可既然你是大哥哥那为何要还要放王姑娘独自离开？那可是你的妻啊！”赵安河有些不解地问道。 别的他都不在乎，唯有心心念念的王姑娘是他心里最在乎的，哪怕王姑娘心里最要紧的不是他。 “她自己要走的”崔恒冷冷地说道。 他不想再有人提起王小下了，实际上他心里念极了她，越是念她便越怕有人提起，越是提起他便越是控制不住地要去想她，她如今在人间还可以安然无恙，若与他同来了鬼界又要置身于危险当中，他不能再继续这样对她了。 而赵安河偏偏要王姑娘王姑娘地聒噪个不停！ 崔恒失了耐性一回身向前一步用手在赵安河的额头上点了一下，赵安河的额头顿时破了个口子鲜血流了下来，崔恒再一点手一道光将那口子摸平了，流出的血液在那额间流成了一道红色的印记。 “这是什么？”赵安河不禁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的额头，却什么也没有摸出来。 “这是鬼仆印记，以后你就是我的奴仆了，和晚清一样随时听我调遣”崔恒冷冷地说道。 晚清的身子此刻也修养过来了，她从崔恒的衣袖中化身出来仍旧一副鬼新娘的模样，她捂着嘴轻轻地打了口哈欠对着赵安河笑起来。 “小鬼，以后你便跟着我吧！”晚清嬉笑着说道。 赵安河说不清自己是伤心还是难过，低着头再不言语了，也好，这才顺了崔恒的意。 第48章 父亲父亲可知鬼族为何嗜血，为何会在…… 崔恒任由着晚清和赵安河在身后吵闹着不再理会，他将自己置身于一间阴暗的房间内玄羽跟在他的身后沉默地立在那里，而他自己则坐在一把血红的交椅上一手拄着脸一手随意地搭在交椅的扶手上边，他安静地目视着身前的人已经有些时候了。 这个密闭的房间处于他卧室的下方，是他多年前专门为了关在这里的这个人而建的，这里除了他和玄羽以外再没外人知道更没旁的人进来过。 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两盏微弱的灯光影影绰绰地跳动着，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血淋淋的抓痕，墙角的角落里堆着无数的森森白骨，在微弱的灯光下干枯得有些发黄，有一些是上了年头的，还有一些看样子还算是很新，在这个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啃食骨头时发出的咯哒声不时地伴随着铁链轻微晃动的声音。 崔恒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等那人啃食得差不多了他才低沉地叫了他一声：“父亲。” 那人听到声音愣了一下慌忙地抬起头来，杂乱的长发布满了黑红的污血经久的结成了黑红的血痂与那头发连在一处盖在头顶上，他一抬头额间的几缕干巴巴的头发被甩到耳边露出被血污染得黑红的脸来。 苍无望着崔恒笑了，漆黑的瞳孔下是一口的黄牙，穿透了肩胛骨上的锁链跟着发出晃啷啷的清脆的声响。 “好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你终于肯来了”苍无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手里拿着正在啃食的骨头，那上面已经干净的没有一点点肉沫了却仍旧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两口这才把它丢在一旁，那骨头飞出去正砸在角落里的那些骨头堆上发出清脆地咔 哒声。 “许久不曾见过父亲心中思念得很，故而过来看看”崔恒歪着嘴脸上挂着邪笑地说道。 这个曾经让他怕得要命的人如今也置身于污秽当中，生死都任由他处置了。 “哼，孽障东西！要怪只怪当初没狠下心来杀了你”苍无坐在地上冷哼着说道。 他赤着脚坐在满地血污的淤泥里，沾满了血污与泥土的脚上指甲长得已经弯曲了，身上的衣服与泥土融在一块分不出哪里是衣服哪里沾的是泥。他如今骨瘦如柴再没有了昔日的风光，脸上的褶皱述说着这经年累月带给他的沧桑，连瞳孔都已暗淡得再没有一丝神采了。 “若不是给我下了蛊想要吸取我身上的力量，你又怎么会不舍得杀我呢？”崔恒面色冰冷地说道。 “哼！那又怎样？当初你抱着个快要死了的妖鸟跪倒在我门下，是你自愿被我种上蛊来寻求我的庇护的”苍无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崔恒冷冷地说道。 当初崔恒才十几岁的年纪，身子消瘦得像个皮包骨一样跪在他的面前一副要饭花子的可怜模样，可没有现在这等的风光。 “可惜你想杀我也杀不得，我为父你为子，蛊虫我为母你为子，我若死你也必死无疑”苍无冷笑着说道，这也是他为什么身处险境却依旧毫无惧色的原因。 “是啊父亲，前些日子我去了趟人间遇到了一个鬼族女子，这倒使我我忽然记起了一些事情”崔恒淡淡地说道。 “你想起什么了！”苍无猛地抬起头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崔恒的眼睛问道。 他顿了顿继而又紧接着问道：“你遇到了谁？你把似夜怎么了？” 他的内心不由得慌乱起来，目光闪躲着由于不安而紧张兮兮的。 “父亲是害怕了吗？”崔恒说道。 他的脸上挂着淡泊的笑，眼底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那是你妹妹，你未婚妻！”苍无挣扎着爬过来高声叫嚷道，身上的铁链在地上摩擦着发出晃啷啷的声响。 “未婚妻？哦对了！我有一事忘了告诉父亲，我成亲了，用你为我求来的婚书，但娶的不是你的女儿”崔恒安然地坐在椅子上仍旧笑着说道。 “还有你那个女儿肚子里怀的孽障十几年前也该是生出来了，只是活没活着便不得而知了”崔恒依旧淡淡地继续说道。 “她有身孕了？怎么会有身孕，那个凡人，那个凡人我明明让你处理了！”苍无有些不敢相信地嘟囔道，有些无力地坐在地上，他只知道女儿在婚前突然消失，他倾全族之力去寻找但是都没有找到，他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这个孽障东西钻了空子给撸到这个地方来的。 “是你！你没有杀那个凡人！”苍无突然醒悟过来冲着崔恒叫嚷道。 “当初是你女儿心心念念着那个凡人苦苦求着我不要娶她，我心一软便将那个凡人送到了她的房中，两人一夜春宵，没成想就有了孩子了！”崔恒笑着说道，低垂着眼睛高高地俯视着如蛆虫一般趴在地上的苍无。 “你明明知道没有婚书鬼族就会，就会”苍无瞪大了眼睛看着崔恒说道，眼底里含着泪。 有一些久远的记忆从内心深处冲了出来，开始折磨着他。 “是啊，可是似夜不知道啊！所以她接受不了逃跑了！”崔恒说着更加开怀地大笑起来。 “你个孽障东西！我早就该杀了你的！”苍无激动起来咆哮道。 他使尽了力气拖着沉重的锁链向着崔恒冲过来，可是还未等到达崔恒身前便被锁链硬生生拽住，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瘫软地倒在满是血污的泥地上重重地将地面直砸出来了个人形。 “只不知似夜那晚发狂以后将心爱之人食于腹中后醒悟过来的痛苦可否与父亲当初将爱妻食于腹中之时的痛苦是否相同呢？”崔恒冷冷地对着苍无说道。 苍无趴在地上，那些痛苦的记忆席卷着他，使得他又一次陷进了深深地黑暗之中。 “苍无，你可知鬼族为何会嗜血？为何在媾和之时会突然发狂食掉伴侣？”崔恒站起身来冷冷地对着趴在地上的苍无说道。 他的脸色冷极了，冷得让人觉得空气都开始变得稀薄了。 “你想起来了！你都想起来了！”苍无绝望地咆哮道，他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那是绝望带来的。 “是啊！我想起来了”崔恒平静着冷冷地说道。 第49章 秽生在污秽中出生的孩子啊 在崔恒那无尽的晦暗记忆深处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他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被湿答答又黏糊糊的东西沾满了全身，不知那些东西是雨亦或是血。他的母亲躺在遍是尸体的地上此刻也成为了一具尸体，轰隆隆的雷声不停地在头顶上盘旋着，低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击在自己的身上那样，在闪电的光照下他才勉强可以看清他母亲的模样。 那是一只上古妖兽白泽的尸体，她粗厚的爪子停留在肚皮上方沾满了黏糊糊的血迹，她这模样应是在临死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的肚皮剖开好让她的孩儿平安出生。她仍旧睁着眼睛，灰白的瞳孔无神地望着肚子的方向，眼睛里还尚残存着一丝泪痕在夜色里反着星星点点的光，她大概也是想最后看一眼她的孩子的。 第36章 崔恒幼小的身体紧紧地依偎在那白泽的肚子旁感受着他母亲正在遗失的最后一点点的体温，浓烈的血腥气味混合着他母亲的味道，他不由得用力地嗅了两下想要记住母亲最后的味道，雨还在下，滴滴答答地打在母亲的尸体上，而崔恒的身上却是干的。 “孩子～”一声虚弱的男声在崔恒的身后传来，他回过头这才注意到母亲的身边竟还躺着一只男鬼，那男鬼目光紧紧地盯着崔恒，他抬着一根手指无力地指着崔恒的头顶上方，在那里形成了个小小的屏障为他遮挡着风雨。 于是崔恒便又向着那男鬼爬去，可肚子上的脐带却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坐起身用自己稚嫩的小手艰难地将那脐带举起又费力地拉扯着，那男鬼见了却只轻轻地抬了抬一跟手指那脐带便一下子断了，于是终于得了自由的崔恒便又向着那男鬼爬去。 那男鬼模样俊朗，脸色苍白正对着崔恒温和地笑着眼底里尽是温柔，他的嘴角流着血，另一只手从白泽身上费力的抬起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崔恒细嫩的小手，崔恒抬起自己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了那根粗壮的手指。 “你的名字就叫崔恒吧！代替爹爹娘亲久远的活下去”那男鬼虚弱地说道，他一开口嘴里的血便如河流一般倾泄而出。 而这句久远的活下去仿佛诅咒一般使崔恒承受着无尽的痛苦以后却依然活了下来。 小小的崔恒还不懂离别的痛苦，他紧紧地抓着那根手指，那手指只轻微动了下便可以把他逗得咯咯咯地乐着，直等到最后天蒙蒙亮了，雨停了，他父亲的身体也跟着冷了下来。 没有了父亲母亲的庇护崔恒独自过了四年东躲西藏的日子后便被鬼族的人发现并且抓了回去，他被鬼王之女封在灭鬼咒中日夜受苦，若不是体内的上古神力弱小的崔恒早就会在这经年的雷击与鞭笞中死去了。 崔恒的母亲是这世间最后一只白泽，因知晓鬼神事而被鬼族视为祥瑞以全族之力捕之，却在追捕的过程中被一鬼族男子所救并与之相爱。崔恒继承了母亲的神力，这股力量既被鬼族忌惮也被鬼族所觊觎，而这世间一个人若想获取另一个人的力量最直接的方法便是将其吞噬。 可是上古神力怎是小小鬼族能够轻易吞噬的，于是当鬼王与鬼女端着盘子和刀走到崔恒身边的时候他的世界便只有一片血色了。一个十几岁的弱小身躯就这么一片肉一片肉地被鬼族的人分食着，他们留着他的性命也留给他时间让那些伤口愈合，愈合后便再拿刀来片，如此往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鬼族的人食了上古妖兽的肉以后一开始确实都轻易地获得了上古的神力，他们甚至觉得若是一直如此鬼族之人便都会长生不老了，这神力使得他们狂欢，狂欢而使他们开始释放自己的 欲望，于是当鬼族的人都沉浸在自己欲望的花海里时他们变异了，在他们与爱人媾和欢愉到深处时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半是鬼身半是妖身的怪兽。 他们忘了自己是谁，远古的兽性从心底里滋生出来，欢愉变成了嗜血，两只长着獠牙的怪兽互相缠绵又互相啃咬，直到一方将另一方美美地吃进了肚子中啃食殆尽的时候他们才猛地从这种兽性中清醒过来，可眼前只有挚爱之人残存的血肉，连骨头都碎成了渣渣。 痛苦仿佛诅咒一般无尽地折磨着活下来的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怨恨起这痛苦的源头—崔恒。于是在一个满月的日子他们将这个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肉的血淋淋的孩子从灭鬼咒中拖出来，拿着刀一人一刀的去砍杀他，可是食了他的肉便生成了他的身，他们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无法砍杀死他了，而若要他死就需得以百鬼为祭以命换命才能够真正地杀得死他。 而只要崔恒活着一天他们便要承受这种诅咒一天，起先只是嗜血，后来便是吃人，吃不到便成了怪兽发疯而亡，恐惧开始笼罩着整个鬼族，因为恐惧，也因为怨恨，小小的崔恒成了他们的饭后甜点。 他们将崔恒锁在祭台之上连刀都懒得用了，只每日轮着撕咬着啃食他两口，那孩子像是不死之身，被吃掉的肉很快又会长了回来，只周身的血污从那时起便从未干涸过。 当那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从天而降落在崔恒身边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清凉的花香，这是鬼族之人没有味道，他张开眼睛，新鲜的血液将他的眼睛染红了又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划过满是咬痕的脸滴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那一身花香的女子却只将他身上的铁链解开，温柔地将她背在背上，他将头无力地埋在那乌黑的发丝中嗅着花香，那香味使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在昏昏沉沉中崔恒听见有人说： “凡人不可插手鬼族中事，放下那个孽障，否则鬼族将以全族之力杀之。” 崔恒动了动，却只听到那一身花香的女子冰冷地说： “那便都去死吧！” 第50章 因果如果当初没有杀死那只白泽，鬼族…… “似夜呢？你将她怎样了？”苍无绝望的坐在地上无力地说道。 似夜是他唯一的女儿，即使时隔多年他也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那日鬼王后产子，鬼王大摆筵席，鬼族的每一个人都分食到了那孽障的血肉，即使是小小的孩童也都分到了薄薄的一片。似夜年纪小吃了饭后便早早休息去了，孩子们也都回了家留下他们这些人直狂欢到深夜灯光长明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他们都喝得醉了。 在这半梦半醒中，在这纸醉金迷中，他们都褪去了长衫被原始的欲望支配着。桌椅成了欲望的床，裸露的肢体在食物残羹上互相缠绵，鬼界只剩下欲望的欢愉之声。 在欲望编织的梦里挚爱之人开始变得香甜。 等苍无清醒过来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满地的血污和人体残渣，他从那已经分辨不清的人体组织中看到了半截夫人的项链，朦胧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翻滚并搅动着他的胃带来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他不禁“哇”的一下把那些还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梦中的人们都醒来了，残留的梦境将每一个人都拉进痛苦的深渊里，大家都开始不约而同的呕吐起来，喜宴的残羹剩饭混合着未消化完全的呕吐物在地上形成了血色的河，在一夜之间所有的成年鬼族都同时失去了挚爱之人。 而那些幼小的孩童也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父亲或者母亲，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未来第一次体会到男女欢愉之乐以后也会变成嗜血的怪兽。 苍无下意识地看向了堆在角落里的白骨，罪恶的羞耻感再一次涌上心头，对自己的厌恶使得他忍不住呕吐起来，刚吃进肚子里的人体组织血淋淋地从他的嘴里涌入到地上形成了血色的肉糜。 崔恒不禁有些嫌弃地后退一步，冷眼看着蜷缩在污秽里的苍无卑贱得不如一只蛆虫。 “似夜呢？快告诉我似夜呢？”苍无马上抬起头来质问道生怕崔恒就这么走了，他额头上的青筋凸起着，脸色由于用力而憋得发红，连眼角都憋出泪痕来了。 “我没杀她，只将她送至人间去了”崔恒冷冷地回答道。 “真的吗？”苍无望着崔恒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轻声问道，好像他稍微大声些就会使得崔恒会立马改口告诉他已将似夜杀死了一样。 “那时她已有了身孕，我不会动手杀一个身怀有孕的女人的”崔恒冷冷地如实说道，眼睛望向了别处。 苍无紧紧地盯着崔恒的眼睛，觉得他并未说谎这才安心下来。 “你在我身边服侍了百年我也曾真心待过你的，所以我才会把似夜许配给你又为你们去三生石那求来了婚书，我也曾真心想过要把鬼族托付给你的”苍无说着用手轻轻擦拭了一下残留在嘴角的污秽之物，他爬起来费力地拖着那厚重的铁链在这遍地肮脏里找到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威武地坐了下来。 当从原始的欲望中清醒过来后他又将自己当做曾经那个威风凛凛的鬼王了，而这种感觉并不会持续得太久，当原始的欲望再一次袭来的时候他便又会褪去外皮化身成嗜血的野兽了。 崔恒听到他如此说不禁冷笑了一下。 “白泽辟邪而且一生只忠一位伴侣与伴侣共生死，你见似夜动心于凡人，不忍女儿受你所受之苦便将其许配给我，又特地求来婚书以将我们二人绑在一块让我与之生死一处，你认为这样似夜的诅咒必会能解，而我又失了记忆对你毫无威胁，况且即使诅咒不解在新婚之夜似夜将我吃了于鬼族来说更是好事一桩，我说的对吗父亲？”崔恒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原来你早就发现了，你隐藏得很好，真的很好”苍无看着崔恒说道，不再掩饰眼底的冷漠与嫌弃，冷冷地笑了。 “难道父亲忘了曾要我日日割血相侍吗？不过也拖父亲的福，因父亲为了寻找灭鬼咒而让我着手调查上任鬼王之女的下落，我这才无意中在三生石那里发现了我生母竟是这世上最后一只白泽又被鬼族所杀，所以我又怎么可能对你真心相待呢？”崔恒仍旧面不改色冷冷地说道。 第37章 “哈哈哈！真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母亲确实是被我们所杀，一开始时我们没想杀她只是围捕想要抓到她而已，可是她却与你父亲相爱并怀了你，你父亲被鬼王之女所倾慕自幼便与之有了婚约，为娶你母亲你父亲当众悔婚让堂堂鬼族公主被世人所耻笑，那公主怀恨在心便偷学禁术得到了灭鬼咒，那灭鬼咒本是为你母亲所准备，没成想后来却用在了你的身上，只是当初围捕时你父母死命抵抗杀了无数鬼族，鬼族这才狠下杀手将其杀之”苍无说道，他的眼睛空洞洞地望向屋子的角落处将思绪陷在了过去之中。 当初并不知道白泽已有身孕，他想如果当初没有杀那只白泽，鬼族是不是也不会遭受这许多的无妄之灾了。 “那为何还要置我于死地？”崔恒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白泽是上古妖兽所产之子也是不死之身，因你母亲被鬼族所杀所以只要你活着鬼族便再不会有新的后代出世了”苍无低着头回答道。 “可是前任 鬼王后来产子了“崔恒有些疑惑地说道。 “那是因为当时的公主给鬼王后食了你的肉鬼王后才怀了孩子，这也迫使鬼族之人都误以为只要食了你的肉诅咒便会解除，只没成想后来会变成这样”苍无有些无奈地说道。 往事已成定局他已无力改变，如今只要崔恒生鬼族便会死，只有崔恒死鬼族才会有一线生机。 “我在凡间遇到那公主了，她死了”崔恒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世上只有一人有那灭鬼咒，那便是王家村的那位了。 苍无听了也只是点点头，心中没有一丝丝的触动。 第51章 怪山你夫君呢？死了！ “你娶的妻，可是鬼族吗？”苍无不由得开口问道。 “算是吧！她是鬼族与凡人所生的鬼胎”崔恒回答道。 被苍无如此一问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若鬼族之人都受了诅咒那拥有鬼族血脉的王小下是否也继承了诅咒？只不知她生母何许人也，而她又是为何出生便患有眼疾呢？ “是吗，那她也该继承了鬼族的诅咒，或许是因为体内有凡人的血统一时间没有变成嗜血的怪兽，但她终究逃脱不了横死的命运”苍无说道，面色冰冷。 崔恒低着头面色愈加冰冷了。 确实王小下这一生命运多舛步步有难，这上古的诅咒有一特点便是越是后代命数越短，到最后这些个上了年纪的鬼族都会落个鳏寡孤独的下场最后横死，可若要他和王小下之间只能活一个，那他一定会选王小下活下去。 苍无看到崔恒冰冷的脸色不禁笑起来，好似终于为自己报了一次仇了一般心里跟着舒坦起来了。 “好了，动手杀了我吧！”苍无冷笑着说道，他站起身，铁链在地上磨得发出晃啷啷的响声，他坦然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已经活得够了，再不想自己如一只被人豢养的蛆虫一样的活着。 崔恒既已恢复记忆自然也就知晓了苍无种在他体内的蛊虫实际上并奈何不了他的。 “想死？我偏要你活着，我要让你看着你的女儿外孙一个个死在你的前边，让你生不如死”崔恒冷冷地说道，转过身去走出了密室。 苍无缓缓地睁开眼，一滴泪无力地从眼角处滑落下来。 他如今已经连死都做不了自己的主了。 王小下与崔恒分别以后便一路独自寻找着她母亲的下落，奇怪的是等到就剩她自己一个人了以后头顶上的乌鸦就又多起来了，这些乌鸦有时候会给她取些水，有时候又会为她叼些果子来吃，倒比那崔恒还通人性一些！或许她上辈子是只乌鸦吧，不然她放出的本命鸟怎么也是乌鸦呢！王小下不禁自己这样调侃着自己。 已是入秋了，天气微微有些发凉，周围树木的树叶开始脱落，大地也开始呈现出落败的景象。王小下的小腹已经隆起得很高了，不过她本就瘦弱衣服套在她的身上又总是那么肥大，所以若不仔细去瞧倒也不会发现她身怀有孕。 走这一路她实在有些累了，眼看着就要到小下山了，好不容易见着个村庄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没个人影，大白日的甚至连一丝炊烟都不得见。王小下白日又看不见鬼自无法断定这里是否有鬼怪作祟，不得已的她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借口讨口水喝好问问这村子如此诡异的原因。 她等在村子边上一户人家的门外，看着那有些松动了的木门咯吱吱地打开了条缝隙。 “不好意思，我路过这里不知可否讨碗水喝？”王小下对着门缝里轻声问道。 那门缝里黑黢黢的亮着一只眼睛，并不说话只用那眼睛鬼鬼祟祟地上下打量着她，她仍是一身道士装扮对着那眼睛温和地笑着示意着自己的无害。那眼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门略开的大了一些，从里边直伸出一只瘦弱的手出来一把拉住王小下的胳膊用力快速地将她给拉进屋里去了。 王小下猛的一个趔趄进到屋内，忙下意识地用空着的手摸向身后的桃木短刃，等她看清面前竟是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瘦弱小女孩时她才微微放松了些警惕。 “对不起，我” 还未等王小下说完那小姑娘便忙伸出手比出个“嘘”的手势，王小下见了忙赶紧闭上了嘴巴。 那女孩儿趴在门边上又仔细地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直确定了外面没有其他的声音了之后才又放下心来，用手指了指，带着王小下进了内屋去了。 里屋不是很大，里面的床上坐着个妇人，那妇人身边还有个两三岁的小孩子睡得正香。 “你怎么把外人带到家里面来了？”那床上的妇人一眼看到王小下不禁皱起眉来小声地对着地上立着的女孩儿质问道。 “娘，这女道士在村子里转悠好一阵了，就想讨碗水来喝，我见她可怜便放她进来了”那女孩儿低着头轻声说道，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对不起，是我打扰你们了，只不知你们这村子大白日的为何都躲在家里不出来呢？”王小下不禁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生怕稍一大声便要惊到这户人家。 那妇人见王小下确实是个凡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是外地人不知我们这里的事情”那妇人低着头带着叹息的口气说道。 小姑娘见母亲接受了这位来人，忙去外屋打了水来递给了王小下，王小下轻轻接过对那女孩微微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离我们这里不远有座山名叫小下山，这山原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知后来怎么就变成了一个鬼山，传说是有鬼在那里居住，一开始是零星的有人在那山上失踪，后来失踪的人多了大家也就不敢去了，可后来人好好地在家里睡觉呢就失踪了，每隔两三个月的月圆夜便会失踪个人，而今晚又是月圆夜，我们实在怕极了才不敢出门的”那妇人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对着王小下讲道。 王小下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听着那妇人说完，点了点头，若是人在不知不觉中失踪那定然是被鬼给撸了去，只怕这鬼也许比王家村遇到的鬼还要厉害一些，不过既然离小下山不远了，那她母亲或许也在这附近了。 “你们家有多少人？”王小下不禁问道，因一直没见到这家的男子所以不免有些疑惑。 “我家如今只有我们三个，孩子的爷爷奶奶是早年在那山上丢的，去年我家夫君也消失不见了，如今只剩下我们母女三人了”那妇人说道，她看向王小下的腹部，毕竟是个生过孩子的母亲一眼便看出王小下的双身子。 “只不知姑娘既已身怀有孕为何还要一人赶路到这里来，你那夫君呢？不如趁着天还未黑你早早离开这里吧！”妇人好心地嘱咐道。 “死了！我来是为了找一个人，走得累了借贵处歇一歇脚，若不嫌弃可否有吃的与我吃些吃完便走，我有钱可以付给你们的”王小下很是客气地回答道。她这几日没见到人家都是以果子充饥，所一个人也就算了，肚子里还有一个便总想吃点粮食。 “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这有了身子出门在外又有诸多不便，若不嫌弃便吃些饭再走不迟，只一定要躲得远远的才好”妇人看着王小下轻声说道，只有一个女人才会体会到另一个女人的不易。 王小下极少碰到能够关心自己的人，这妇人经历这么多变故仍如此善良已实属难得了。 “娘子放心，我尚有些保命的本事在身，若可以可否留我至天黑，我自有去处”王小下温和地说道，心里想要帮她们家一把帮她们找到这家男子的下落。 那妇人见王小下如此执着便也不再拦着。 “若姑娘不惧怕这里想要留下，我自愿意收留的”妇人开口说道。 王小下本就不善言辞，点点头也就留下了。 第52章 石崖，也许是在鬼界的关系，她不能见…… 这户人家里虽有粮食却不敢生火做饭只留了些干巴巴的饼用来充饥，王小下也不嫌弃囫囵地吃了两个也就饱了，吃了饭又小憩了一会儿之 第38章 后便不再打扰这户人家，偷着留了些银钱给那母女三人便出门去了，那妇人以为她要逃命去便也没有多留放着她走了。 眼看着就要入夜了，王小下仅从门前绕了一圈便趁着人不注意又回到了那户人家家里，飞身一跃跳到了那家的屋顶之上，她身子轻盈屋里边又都是些凡人定然不会对她有所察觉，她只半躺着望着天空静静地等待着天慢慢黑下来。 夜渐渐深了，由于恐惧村子里的这些个人家竟是没有一户点起灯来，由着夜晚将整个村子笼罩在静悄悄的黑色里，月光将这恐惧的影子拉得很长，恐惧藏在不得见光的漆黑里不敢发声连狗都不敢吠了。 王小下一直等到后半夜了那鬼都没有来，想来今夜这鬼断是不能来了，她总不能再这么一直等下去，于是趁着自己还能看到鬼她便割破自己的手指捏出几张纸钱出来朝着这家的房顶上一扔，那血红的纸钱如飞蛾般落在这房顶之上又化作一片红光，直将这瓦片做的房顶也给染的红了。 “现！”王小下低声喝了一声。 那房顶的红光里顿时闪现出屋内的景象，那母女三人都静悄悄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紧紧抱在一处，她们被房顶突然出现的声音有些吓到了，互相都抱得紧紧的。王小下悄悄地往那红光中又滴了两滴血，那血落下去打在床上，又在床上渐渐化开慢慢成了个血色的人形，这人凡人是看不见的，那透明的人偶顺着红光飘了上来乖乖地立在王小下的面前，是个年轻的男子模样看来这便是这家的男主人了。 “寻！”王小下轻声对着这血红的人偶命令道。 那半透明的人影便轻盈盈地飘走了，王小下一路跟随着走得天都快亮了，那影子却在一条小溪前消失了，一条小溪出现在王小下的视野里，那溪水透着阴森森的凉意不似阳间之水。 那李瞎子的话突然映到王小下的脑子里。 “从这里一直往北走会经过三道小溪，第一道小溪名阳之水，取一捧洒向天，开天之门。 走三里到第二道小溪，溪名阴之涧，取一捧献于地，开阴之门。 再走三里到第三道小溪，溪名鬼之眼，取一捧饮下，开鬼之门。 再走三里方可看到一座山，那山名叫小下山，山前有三个洞，分别取天地鬼之门，由中间那个鬼门入，往里走一里过一浅滩，脚上不得沾水，过浅滩取两只白烛点燃，再对着浅滩磕三个响头，再往里便是你母亲曾经的住所了” 这鬼界的山与阳间的山不同，若不由李瞎子所讲之法进入便只入得了阳间之山，而鬼界之门在阳间之山内需得开鬼眼入鬼门方能进入，所以这山便有这一点好处就是人族也好鬼族也好若不得法都不得入内。 王小下依着那法竟真的寻到了鬼之门又进入门中里边果真有一浅滩，她轻盈地从那浅滩的石崖边贴崖而走，里边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走了一阵才终于见到些许光亮，王小下入到那光亮里却见此处竟是个府邸的模样，大约这便是母亲的住所了。 王小下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进去，里边的崖壁上都嵌着灯照得这地方很是明亮，入口的正对面是一间很是气派的红色的房子，房门关着，一道楼梯直通到院落中间，两侧扶手上都有长明灯在亮着白光，能够在这里居住的鬼在鬼界也定然有着很高的地位。 王小下被这气派的房屋若吸引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空荡荡的院落边上竟立着无数的人影。 等王小下注意到的时候不禁被吓了一跳，那些人男男女女的都有，都是一副普通村民的装扮，她从这无数的人影中看到了一位男子长得似乎与那村子里母女三人家的男主人很是相像。 那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朝着王小下方向诡异地笑着，他们的嘴咧得大大的，越咧越大最后竟将面部整个的撕扯开顺着血淋淋的口子里往外不住地冒着黑红的污血，那血黏糊糊地滴在衣服上将那些衣服染的血红，眼睛也流出血泪来了。 王小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却一脚踩到个什么光秃秃的东西，她低头一看竟是个人类的头骨。 王小下虽也算见过许多可怕场面了，但还是不由得被这诡异的场景吓了一跳，她警惕地将手伸向身后，那些个鬼的嘴咧得更大了，最后整个脑袋从那裂开的口子中被扯成了两半，里边的污血开始汩汩而出将这院落也染成了一片血红。 王小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个傀儡，只见他们的影子越发的淡了，渐渐的竟都消失不见了！遭了！天亮了！她看不见鬼了！血腥味已经越来越近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该走往何处，正在她着急的时候一只乌鸦冲了进来落在她的脚边耷拉着翅膀在她的脚下爬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乌鸦飞过来将她团团围住竟给她开出了一条漆黑的路直通向了那府邸的门前。她抬起脚轻轻地踩在那乌鸦的背上，那乌鸦竟稳稳地搭载着她一动不动的，她这才渐渐放下心来一步步落在乌鸦的后背上走向那黑色的尽头。 直等到她双脚离了背稳稳地停在门口的时候那些乌鸦才化作一片片的黑羽又化成了一缕缕的黑光消失不见了。 崔恒在鬼界收到了守护鸟传来的王小下遇险的消息，他急冲冲赶至人间却在一座山前彻底失去了王小下的踪迹，凭他如何去找却是到处遍寻不到。 王小下已看不到鬼了，她不敢贸然进入到那门内，只好安静地坐在门廊前静悄悄的等着，好在那些个傀儡并不会跑到这来伤害她，等得久了她竟有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仍是一夜无梦，可不知为何却总不自觉的流着血泪，王小下半梦半醒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自己，她从睡梦中疲惫地睁开双眼却看到一双血红的眼睛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人披肩散发脸色苍白，身穿一身红色喜服正在咯吱咯吱地啃咬着自己的胳膊。 王小下被吓了一跳，蹭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将那鬼甩开，她扭过头看到那崖壁边的傀儡又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也许是在鬼界的关系，她不能见鬼的时间竟变短了。 第53章 祖母那老太太像极了她那日召唤来的祖…… 王小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摸出腰间的桃木短刃，她睁着血红的双眼手中的短刃在她的意念下化成了一把锋利的长剑透着冰冷的寒光。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倒有些本事！”那红衣女鬼咯咯咯地笑起来说道，带着一脸无畏的表情。 她看上去也就与王小下一般大小，长得极美甚至比王小下还要美上半分，比起王小下的清冷她看上去更加妩媚。她身上穿的是大红的喜服，那喜服的材质与绝美的绣工可以看出她家境不错，头上的凤冠早已不见只有长长的黑发倾泄在两肩之上遮住了她的双耳，眼底的红色已慢慢褪去又化成了鬼魅的黑色出来，她死死地盯着王小下宛如盯着一道极美的菜肴露出一脸诡异地笑着。 一只嗜血的鬼在食物面前竟还能保持清醒，这鬼的厉害程度非王小下可比。 王小下盯着眼前的鬼看着，她本意是来此找她的母亲的，有很多的可能也许这便是她母亲，可是这满地的傀儡是若干条的性命，若都是这个鬼杀的那她又突然不希望这个鬼就是她的母亲了。 “这里为何有这么多傀儡？”王小下冷眼问道，睁着血红的双眼紧紧盯着那女鬼的眼睛。 她打心眼里是不希望女鬼承认的，可是又明知道这些事一定是她做的。 “哼哼，马上你便也要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个了”那女鬼不禁冷哼着回道。 她并不 在意王小下是怎么想的，在她的眼里这不过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带些法术的食物，带法术的味道只会更加鲜美。 “你很有趣，明明身上带着凡人的气息却生着鬼的眼睛”那女鬼饶有兴致地盯着王小下继续说道。 她向后退了一步，轻飘飘地飘在了半空之中，与晚清不同她并不需要乘着鬼轿到处跑。 “哼！是想杀了我吗？”王小下不禁冷哼了一声问道，有些无奈地低垂下眼睛来。 看样子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了。 而那女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是吃了你，不光吃了你的**还会吃了你的魂体，到时候你就会和他们一样站在那里供我玩乐”女鬼笑着说道。 她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好似不是要吃一个人而是随便吃个什么野菜之类的寻常物，高兴得连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王小下不再追问下去了，或者说她不敢再追问下去了，若她的母亲真的是个吃人的恶魔她又该如何去面对？想到此处倒不如不问了。 “那便受死吧！”王小下冷笑了一声说道。 人一旦想通了，事情便也就变得简单了。 王小下不再犹豫举起手中的长剑，目光清冷而决绝，她一跃而起向着那女鬼猛地刺了过去。 女鬼却是不慌不忙，仅轻柔地晃动了一下身子便轻易地躲了过去，她仍旧一脸诡异地笑着，只动了动手指那地上的无数傀儡便得了命令一股脑地向着王小下冲来。 第39章 王小下手指急忙一捏向着那些个傀儡用力一甩，无数的纸钱向着那些个傀儡冲去，漫天的纸钱如片片的纸刀狠狠地扎进那些傀儡的头上及身体之上又化作一缕缕的白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个乌黑的血窟窿，乌黑的脓血从那些个血窟窿里汩汩而出将这地面也给染得黑红，到处都是粘腻腻的没个下脚的地方。 眼看着那些个血窟窿越来越大，那些个傀儡脑袋不约而同地向着王小下扭转过来，他们咧开嘴笑着，越笑那嘴便张得越大，最后整个脑袋也从嘴边被生生撕开，污血如河流般流了出来。无数的蜜蜂从那污血中幻化出来，如一只巨大的密网朝着王小下包围过来。 王小下站在高处将手指抹在剑上，顷刻间那剑便被血染红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她接着用力地将剑一甩，剑上的血星被猛地甩了出去顺着剑波化作无数血红的蝴蝶拦在密密麻麻的蜜蜂之前与之撞得粉碎，在空中化作点点暗红色的星光消失不见了。 红光褪去，女鬼蓦地从那红光中冲出只奔着王小下而来，王小下举剑相迎并与之扭打在一处，直打了好一会儿王小下才渐渐败下阵来。 打不过那便跑吧！王小下急得向着崖口冲去却被女鬼拦下，那女鬼猛地一脚向着王小下的腹中踹去，王小下急忙忙下意识地去护住腹部，被那一脚踹在胳膊之上猛地向后飞去直砸向那房子的窗子将窗子撞得破碎整个人摔了进去。 王小下来不及多想，急忙忙从那废墟中爬起一转身向着那房子的更深处躲了过去，哪里黑她便跑向哪里，直到最后在一处充满血腥味的房间中停了下来，那房间的正中间正用铁链拴着一位白头发老太太，看那模样竟像是她曾召唤过的祖母的魂魄。 “祖母？是你吗？”王小下不由得开口问道。 那老太太四肢都被铁链拴着悬挂在房间的半空当中，她的头发花白身上穿着祖母去世时身上所穿的那套衣服，脚下踩着一双红色的老太太绣花鞋，她半低着头，听见有人说话她艰难地抬起头来用已经变成一条缝的眼睛看向王小下。 她干瘪的嘴被一条黑线给缝了起来，她动了动嘴角嘴上的黑线也跟着动了动。 王小下轻轻甩了下手中的长剑，那嘴上黑线便被拦腰斩断将那干瘪的嘴给释放了出来。 老太太张开嘴笑了笑，里边空荡荡的没有了舌头。 “祖母！”王小下不禁喊道。 那女鬼刚好赶来正听到王小下喊那老太太祖母，她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这个孩子竟是她的女儿。 第54章 似夜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娘啊！…… “你叫什么名字？”似夜站在王小下身后轻声问道。 她的嘴巴微张着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竟原来是她的孩子。 “王小下”王小下背对着似夜说道。 她低着头复杂的情绪在冲击着她使得她不敢抬头去认自己的母亲，她这一生从未拥有过母亲，也从未拥有过亲情。 “小下，我，我是娘啊！快转过来让娘看看”似夜笑着眼里含泪地说道，张开手仿佛这样就可以将那孩子拥入怀中似的。 她紧紧地盯着那孩子看着，想要从这孩子的身上找到一丝自己的影子，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这些年来她只知道她的名字却从未见过她的样子。 王小下将头微微抬起，可她看到的却是祖母被禁锢住的魂体，祖母无声地对着她笑起来，空洞洞的嘴巴里只有血污在不住地向外流淌着，将那衣服都染成了黑红的颜色。 这惨烈的景象又把她拉回到现实中来。 “将我祖母放了吧！”王小下侧过头对着似夜说道。 似夜眼底的柔情突然就冷了下来，她轻瞟了一眼那该死的老太太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不在乎生你的母亲却在意一条将你抛弃的死老太太吗？”似夜面色冰冷地说道。 她抬起脚轻飘飘地便走到了那老太太的身边，伸出长长的血红的指甲对着那老太太的脸轻轻地划了一下，那张苍老的脸顿时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不住地往外冒着脓血。 王小下总是心软得见不得别人受苦，她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她罪不至死”王小下轻声说道。 “你这样子倒像极了你的父亲，哼！净是随些没有用的地方”似夜冷冷地开口说道。 她随意地将手一抬，那些捆着王家老太太的铁链便哗啦啦地从那副灵体上滑落消失在空气当中，老太太干瘪的身子顿时从半空中轻盈地飘落下来，她一个没站稳有些跌跌撞撞地向着王小下扑来。 王小下的心放松下来忙伸出手来去接祖母，还未等她触碰到祖母，只她一眨眼的功夫祖母的头便整个被人猛地狠狠拔去只剩下具空荡荡的身子，黑红的血污顿时从那没了头的身子里喷射而出溅了王小下一脸。 王小下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向似夜，似夜张大的手上紧紧抓着那老太太的头颅仍旧一脸鬼魅地笑着，祖母睁着的眼睛看着王小下的方向直流出两行血泪，经过灰白的脸流向断了的脖颈处与那无数的污血混在一处滴滴答答地向着地下流淌着。似夜冷冷地看着王小下当着她的面将那头颅一把捏得粉碎，那双眼睛暴凸出来掉在地上滴溜溜地转向王小下，那副没了头颅的身体也轰然倒地化成了一摊血水。 王小下吓得心都冷了半截不由得后退两步将身子倚在门边上。 “胆子这么小还如何做我的女儿？”似夜飘在半空低垂着眼睛看着王小下有些轻蔑地说道。 “我却是没有选谁做母亲的权利”王小下冷着脸低声说道，她已渐渐从惊吓中缓和过来，身上的血液也跟着流畅了。 “为何将我祖母杀了？？”王小下低垂着眼睛不禁问道。 “你说那死老太太？因为她无信，想当年他们王家受了鬼族诅咒险些灭族，是这死老太婆求上我要我护她儿子周全，而我当时刚从鬼界逃出又将要产子身处险境没有办法便与之达成协议，将你以亲生女儿的身份送至王家扶养长大做个普通的凡人，却没成想因你自幼便生得与那些个凡人不同他们王家竟视你为羞耻，便言而无信将你遗弃，却以谎言诓骗我说你一直住在王家隐瞒你的下落，直到前些时日他们竟将你许配给一个鬼族，你的名字从王家的族谱中除名这才被我知晓，我这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来我竟被一个死老太太诓骗至今，她早就该死，是我有意留她一命好当你面让她给你赔罪”似夜说完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一摊 黏糊糊的血水，那嫌弃样子一览无余。 王小下低着头听完了沉默着，她曾经也憎恨过王家如此待她，可如今她马上就要有自己的血脉了反而对王家一事不再耿耿于怀了。 “王家的人已经死绝了”王小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若没有我的庇护他们王家早就该死绝了，这十几年已是他们赚来的了”似夜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冷冰冰地回道。 “那你为何又要杀他们？”王小下扶着门边站起来说道，由于肚子大的原因她的身子也变得有些笨重了。 “他们？那些人类吗？”似夜冷着脸问道，身子轻盈地落下来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她顿了顿。 “我们鬼族有个诅咒，凡是成年鬼族都会变成嗜血的怪物，若不吃人便无法活下去”似夜说道不禁苦笑了一声。 “据说我的父亲也是凡人，他呢？”王小下不禁问道。 “我是在新婚之夜变成怪物的”似夜低着头说道，她不肯多言，眼底里透着苦楚。 王小下立即便明白了，她的父亲早已成为母亲的一部分了。 第55章 兽化一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人瞬间失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让你们非吃人不可？”王小下开口问道。 有很多的情绪在她的心里交织着最后全部拧成了疑惑，诅咒一般是以恨为根，她实在想不通什么样的仇恨一定要让受诅咒者凭着喝血吃人才可以活下去。 “因血肉而生的诅咒便会以血肉为代价，多年前鬼族合力诛杀了一只白泽，白泽乃上古妖兽，血可增寿，肉可增修为，鬼族贪心食之却被反噬，落下个变身成嗜血怪兽的下场，但并不是马上就会发病的，一般会以成年为界，又逢鬼族有成年便成婚的传统所以导致有一阶段鬼族以为这个界点是在新婚之夜，实际上成不成婚都会变化，凡是拥有鬼族血统的人最后都免不了这个下场最后横死”似夜目光清冷地说道，她也是后来开始调查诅咒一事的时候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可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依旧于事无补而已。 “那这诅咒如何破？”王小下只问道。 “哼！凭你？鬼族全族都破不了的诅咒你凭什么能破？”似夜不禁冷哼一声带着轻蔑地口气说道，眼角的余光瞥向王小下。 她倒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只是这个孩子灵力低微连她都打不过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上古妖兽的后代？况且那人又是不死不灭之身，唯有神力方可杀他。 第40章 “不过你若执意想破，我倒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破解的方法”似夜诡笑了一下如鬼魅一般地绕着王小下说道。 若不能杀他，去逗一逗他也很有趣。 “你说”王小下问道。 “杀一个人”似夜说。 “谁？”王小下问。 “鬼界新任鬼王，你或许杀不了他，不过他不会杀你的”似夜看着王小下说道，眼底里透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可王小下却不懂似夜话里的隐晦。 “为何杀了他诅咒便能解了？”王小下却只疑惑地问道。 “诅咒是因白泽一族而起，他是那白泽唯一的后代，他活一日白泽一族的诅咒便存在一日，他若死了白泽族灭自然诅咒也就消失了”似夜平淡地回答道。 似夜虽是如此说王小下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白泽的诅咒与她的后代有什么关系？除非这诅咒是因她后代而起。 “你还说只要拥有鬼族血脉的人身上都会有这个诅咒吗？”王小下又开口说道。 “是”似夜肯定道。 “我已成年却为何没有变呢？”王小下仍旧疑惑地问道。 “也许是你体内的凡人血统导致你灵力过于低微，所以尚不能变化”似夜猜测道，她看着王小下又想起一件事来。 “不过你与你那鬼族夫君还没有行房吧？”似夜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过那种人连情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懂这种男女之事呢？ 她虽想不通他们成亲的原因，不过没有行房是最好的，没有感情杀起来也就不会手软了。 王小下下意识地抚摸向自己的小腹，她穿着宽松这里光线又昏暗使得似夜没有看清她臃肿的身材。 她仍旧有些想不通，若她因为一半的凡人血统而没有变化那崔恒本就是鬼族，为何他也没有变？直觉告诉她这诅咒不会那么简单，既然那鬼王是白泽后代，那她便去找他寻个明白好了！ “我该怎么找那鬼王？”王小下没有回答似夜只开口问道。 似夜看着王小下鬼魅地笑着，王小下不知她笑里的含义只静静地听着。 “你出去往北走几十里有一村庄，那里是阳间距离鬼门关最近的地方，每隔一两个月便会有鬼差到那村子里买祭品，你跟着那鬼差便可到鬼界了”似夜淡淡地说道。 “好，我这便去调查此事，在我回来之前你莫要再吃人了”王小下目光清冷地叮嘱道。 “连你自己都生死难料还如何管我的事？”似夜冷笑着说道。 “你只答应我就好”王小下决绝道，带着不容分说的语气。 似夜哪里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何况还是她的孩子。 “我若不吃人是会死的”似夜笑起来说道。 王小下听了却不说话，只将手中的长剑又化成了一把短刃在自己的大腿根部猛地剜了下去，只血淋淋地剜出一小块肉来扔给了似夜。 她本就瘦弱，大腿根部是她肉最多的地方了，她咬着牙忍着剧痛扯下一块布条将那伤口紧紧缠住，血还是渗出布条将整个**染成了红色。 “那就先吃一块我的肉吧！也算我回报你的生育之恩了”王小下嘴角哆嗦着说道，额头的汗水滚落下来滴在衣领之上。 似夜接过那血淋淋的肉，不知为何只觉得那肉香甜得要命，她突然变得贪婪起来，如一只馋了很久的野兽一般拼命地吸吮了两下才将那肉含在口中慢慢吃下了。 王小下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高傲得不可一世的一个人竟突然间失了心智，变得如野兽一般疯狂而贪婪。 似夜吞了肉仍旧不满足似的又望向王小下，眼睛因充血而变得通红又如初见那般凶狠起来，王小下不禁后退一步将身子倚在门边上，似夜鬼魅地笑起来露出一嘴尖锐的獠牙，指甲也开始变得修长宛如野兽的爪子一般紧紧地抓在地上，猛地一跃如野兽般直向着王小下冲了过来。 王小下紧忙丢出无数的纸钱，那纸钱化作片片纸刀冲向似夜，似夜仅用手指便将那纸刀斩碎又从那漫天的纸刀中冲了出来，王小下手中举着桃木短刃那短刃又瞬间化成了长剑将似夜挡在身前，二人再次扭打起来。 王小下本就打不过似夜，再加上身上有伤身子又笨重了些很快便感到吃力起来，不过似夜由于兽化失了心智动作上也略感笨拙，王小下趁其不备一手抵在似夜的胸前一手又用那短刃狠狠地扎向自己的手，那短刃穿透她瘦弱的手扎进似夜的胸口中去。 “以吾之身封住尔魂！”王小下大喊道。 就好像半年以前她救王家父亲的魂体那般再次用封鬼咒封住了似夜的魂魄。 似夜猛地一口血吐出来，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神志也恢复过来。 王小下猛地拔出短刃，那手上的疤刚好便又添了新伤，不过这次诅咒并非死咒，她也不过是以自己血肉暂时压制住了似夜体内的兽性。 第56章 幽冥北方有村名曰幽冥，是与鬼界之门…… “你这法术与谁学的？”似夜清醒过来瞪着眼 睛看着王小下问道。 “我师父，一个凡人”王小下却是平静地回答道。 她从已经有些破旧得衣服上又撕下一块布条将受伤的手简单粗暴地缠了几圈。 那血很快渗出来将布条染成了红色，不过没关系了，血已经止住了。 “这是仙术！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没有变成怪兽，你竟是个修仙者！真是可笑，鬼竟修起仙术来了！”似夜突然醒悟了一般说道，不禁冷笑起来。 可若真是仙术那王小下是能杀死崔恒的。 “什么仙术鬼术的”王小下忙着整理破烂的衣服以为似夜仍旧没有完全恢复心智随口回她道。 “你上一世定是个修仙者，加之这世又修习仙法灵魂纯净，所以你才能抗住鬼族嗜血的诅咒，不过却逃脱不了横死的命运”似夜解释道，嘴角挂着一丝诡笑。 多讽刺啊，鬼是世间最污秽之族，却生出个修仙者。 “你那师父怕不是个凡人”似夜端详着王小下又接着说道。 “她死了”王小下说着低垂下眼睛不肯多言。 师父比她的母亲更像她的母亲。 似夜脸上却挂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有些人身在局中却不知局。 百年前鬼族以百鬼性命为代价诛杀崔恒却被一个修仙的凡人女子救走，那时似夜还小只记得有一女子杀了鬼王以及近半数的鬼族血染将鬼界后被天神诛杀。数月后似夜父亲称王，崔恒却丧失记忆跪倒在父亲门下被父亲收养为义子却活得像条狗一样。十几年前似夜因拒婚与凡人私通怀了凡人骨血，意外得知鬼族变身的秘密。 原来她早已是吃人的怪物只是每次吃人以后记忆都会被崔恒抹除，万般悲痛之下只好找到崔恒以寻求帮助却被崔恒告知父亲正准备杀她，她慌张之下被崔恒送至人间躲到这小下山，因缘巧合下掉进了这鬼界人间的地方，她深知若被鬼界得知这孩子的存在必将其杀之，似夜不忍便将其送至人间一户凡人家里并与那家达成交易保那家一世平安。 真是命运弄人，若这孩子真是修仙者转世那她或许就是百年前那位修仙的凡人女子，那女子既百年前救了崔恒，如今她身为鬼族又会做何选择呢？ 现今鬼界崔恒称王父亲不知所踪，若想找到父亲也必须去一趟鬼界才行。 “你可做梦吗？”似夜回过神来却对着王小下问道。 梦境是与前世最近的地方，梦里会有前世朦胧的记忆。 “我从不做梦”王小下说道。 她有些狐疑地看向似夜，心中充满了不解，怎么每个人都对她的梦这么好奇？ 似夜却淡淡地笑了。 “去鬼界吧！”似夜扭过身说道，背对着王小下。 她不肯再看她的这个女儿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运，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王小下停在门口顿了顿，看着似夜的背影她张了张嘴。 “母亲保重”王小下终于有些口吃地低声说道。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叫母亲，口生的厉害。 这声母亲唤出了似夜内心深处早已干涸了的母爱，一滴泪从她的眼底里流出却未真正地掉落下来。 “好好活着，保命要紧”似夜背对着王小下说道。 “嗯”王小下低着头答应了一声。 她再没有别的话可说，虽是母女可也只认识了不到一天而已。 等似夜再回头的时候王小下已经不见踪影了。 等王小下寻着路走出山洞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目光所及只有一大片的旷野，此处再往北走便要到北境之地了，王小下再回身去看时那座山也已经消失不见，那鬼界人间的地方确实是个极好的庇身之所，她只好寻着母亲所说的方向一路向北而行。 越往北天气便越是寒冷，王小下怀着胎儿身子越发笨重，走走停停走了月余方到了母亲口中的村落幽冥渡。 那村子四周被山包围着，若不是感觉到了阴气怕是寻常人很少能找到这来，王小下站在山坡的上方向下观望着只觉得这村子倒像是个巨大的口袋，只那么一个出入口在那两座山之间，一块巨大的木板横亘在那入口之上，上面写着巨大的三个字幽冥渡。 第41章 王小下穿了夹袄仍是一副道士装扮，头上带着斗笠，因为身子笨重走起路来有些摇摇晃晃，若不仔细去瞧便都以为是个寻常男子。 那村子虽是不大人却很多，她刚一进村便有一位大娘急匆匆过来迎接，堆着满脸的笑容。 “客官住店吗？来此处有何贵干啊？我们这里啥都有，你要什么就有什么，人间的鬼界的什么都有”那大娘紧跟在王小下近前一味地介绍着。 王小下却并不搭话只径直向前走着，白日里她看不见鬼却觉得这里阴气重得厉害。 “客官想买什么啊？客官走了一路累了吧！吃饭了吗？我们这里吃食也好，保证是你在外边吃不到的美味”那大娘继续在王小下的耳边聒噪着。 不过她确实有些饿了。 “有些冷了，可有酒吗？”王小下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有有有！快随我来！”那大娘十分热情地领着王小下到一个路边的小酒馆处坐下了。 “小二儿啊！快给这位客官上酒！”大娘忙向着里边大声喊道。 “唉！来嘞！”小二儿轻快的声音传来。 一个年轻人急忙忙从那屋子里跑出来手里拿着抹布停在王小下的桌前不停地擦拭着那桌面。 王小下看了那小二儿一眼不过是普通凡人模样，这里地方虽小却很是干净，除了她也没别的客人，可旁边的两张桌子上却都摆着香炉和几只空了的盘子，家家户户门口也都挂着白色灯笼，地上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纸钱。 “客官来点什么？”小二儿热情地招呼道。 “来二两酒和一只烧鸡”王小下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好嘞！白酒二两烧鸡一只！”小二儿忙冲着里边大声喊道。 “唉小二儿，那两个桌子为什么摆放着香炉啊？可有什么讲究吗？”王小下又低声向着小二儿问道。 “嘘！客官既是外边来的不知道的就别瞎打听！”小二儿忙小声对着王小下说道。 王小下便不再多言了，只好静静地等着上菜，不多时那小二儿便端来了一碗酒以及一盘的烧鸡。 王小下并不喝酒只用这酒清洗了下自己的双手，又用酒搓了搓自己的脸以暖暖身子，浓烈的酒香刺激着王小下的嗅觉，真是好酒，只可惜里边掺了股怪怪的味道。 第57章 鬼市鬼莫行，人进得来，鬼却出不去…… 从指缝透过来的光亮中王小下看到了店小二儿和大娘躲在阴暗里正朝着她诡地笑着，一抹冷笑不经意间爬上了她的脸，那不如就随了你们的意吧！王小下这样想着顺势一倒一头砸在桌子上，那装着烧鸡的盘子被震得动了动，空了的酒碗沿着桌沿转了两圈掉在地上被摔成了两半。 店小二儿听到声响忙跑出来，他轻轻摇晃了一下王小下的后背试探着叫道： “客官？” 王小下瘫软地倒在桌子上手顺势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行了！出来吧！”店小二儿见王小下没有反应便朝着里边的大娘喊道。 那大娘顿时拿了绳子出来三下两下地就将王小下捆了起来，让店小二背着朝着店里边走去，没多久就一把给扔到了一个柴房之中。 王小下始终闭着眼听着这二人的谈话。 “娘，你别看他瘦瘦小小的肚子可挺大呢！” “这肚子里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吧？” “不会，轻的很，那肚子也软绵绵的，藏不了什么 硬货，顶多是些衣服” “大抵是得了什么怪病了，你看他白得不成人样了” “不如快快将他发卖了吧！鬼差明晚便来了” “也好，死了就卖不上价钱了” 等听到关门声的时候王小下才敢睁开眼睛，这屋子昏暗得透不过一丝阳光，身边堆着的都是些杂乱的柴火，她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血迹，看来这里只做活着的买卖而不会杀人性命。 王小下直等到天快黑了才从手中捏出几张纸钱出来轻轻一弹，那纸钱便化作纸刀将这身上的绳索全部斩断。她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服上残留的灰尘悄悄地摸到门边来，见门外没什么动静才又小心地将门开了个缝隙又从那缝隙中挤了出来，她需得快些走了再晚些眼睛便看不见这些凡人了。 夜晚将至，王小下蹲在屋顶之上见那一盏盏白灯都亮了起来，虽说是个村子这到了晚上倒如城镇般热闹了，人们都趁着天黑之前赶回了家，有几个走得慢些的影子渐渐从王小下的眼中变作透明又消失不见，夜晚来了。 天空莫名地飘起雪来，王小下忍不住伸手去接，那雪花越来越大等落到手中的时候才发现那竟是雪白的纸钱，纸钱越来越多的飘落下来密密麻麻像是一场鹅毛大雪，有寒风吹过刺得人透骨的凉起来，连王小下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昏暗的半空中渐渐被撕开了个口子，空洞洞的灰色从里边透出来，几个小鬼打着招魂幡蹦蹦跳跳地从那口子里跑出来，接着便有那抬着轿子的鬼差跟着出来，地上灯火通明，天色越来越暗了，那灰色的口子被漆黑的天映衬得有些发白，越来越多的鬼从那口子里跑出来向着人间而来。 地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是一片热闹的街市景象，街口摆着一面墙高的鬼面具，凡是在那街市上的都自觉地带上了面具伪装着自己的模样，王小下睁眼睛瞧着，有些面具空荡荡地飘在空中，看来此处不光有鬼也有人。 王小下悄悄地下了屋顶从那入口处也取了个面具带在头上，那面具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沉木腐朽的味道，王小下扣下面具的一角放在手中碾碎了，是木屑混着人类的骨灰混制而成，怪不得这面具带在人的脸上也能被她看到，这面具是属阴阳两间之物。 王小下又回头去看那村口，幽冥渡那三个字不见了，从这村子里望出去那木牌上赫然写着：鬼莫行。 人进得来，鬼却出不去。 “买过去，买未来，你想买来我想卖！前世恩，过去怨，你想问来我来说！”一个小摊贩叫卖的声音吸引住了王小下。 “你这里卖什么？”王小下忍不住回头问那小贩道。 “客官可有想知道的过去未来吗？”小贩隔着面具笑呵呵地问道。 他面前摆着张短小的桌子，桌子上只摆了只宽大的铜盆，那铜盆里盛着水，清却无底。 这却很有意思了。 “你这怎么卖的？”王小下饶有兴致地问道。 “阴钱五百两，阳钱七十两”小贩回答道。 “你这也太贵了，那七十两够普通人家生活近一年的了”王小下不禁说道，却一屁股坐在了小贩的对面。 “客官若想知道只需将血滴在这盆中三滴即可”小贩见王小下坐下来了生意忙满脸堆笑地说道。 “还有你这阴钱怎么和阳钱差那么多啊？”王小下仍是问道。 “阳间赚钱难不是”小贩不禁笑起来说道。 “这样啊！我用阴钱付你”王小下笑起来说，手中一捏便捏出一张银票出来。 她没事就给自己烧纸，纸钱买多了基本会附加些银票，阳钱她未必有，阴钱可有太多了。 小贩从阴间而来本想赚点少见的阳间钱，本以为王小下是阳间人会付他阳钱，结果却收来一堆阴钱不免有些失落，他收起笑从桌下摸出一把小刀来递给王小下努努嘴。 “割吧！”小贩说。 王小下却并未接刀，只将手放在铜盆上方把指甲停留在指肚之上。 “若我滴多了怎么办？”她玩笑着说道，一脸俏皮地看着那小贩。 “最少三滴，一盆也行，谁管你”小贩见王小下不用便收起小刀连看都不看她了随口说道。 王小下笑起来，指甲划过指肚鲜血顿时滴在那铜盆之中。 滴答滴答嘀嗒 鲜血与那盆中水慢慢混在一处，血深深地落下去拉出长长的血丝，血越沉越深，沉到最深处已然分不清血与水了，水不知从何时起变得混浊起来，白色的浓雾开始飘浮在水上，等雾渐渐散去了水面已化成了一面圆镜，王小下探头看去却只看到她本来的面目，好像穿透了面具在照镜子那般。 “咦？我的过去呢？”王小下不禁疑惑道。 小贩听了很是诧异地看过来，他瞪着眼睛看了看铜盆又看了看王小下。 “你怎么没有过去？”小贩也不禁诧异地说道。 第58章 忘川忘川是求而不得，是爱而生憎，是…… 人从六道轮回而来，又怎么可能没有过去呢？ “你这，你，你不会是骗子吧！”王小下撅起嘴来说道，目光在铜盆与小贩的身上流连着。 “你是否从不做梦？”小贩开口问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眼睛紧盯着王小下。 “啊”王小下张着嘴巴应了一声。 “不做梦很奇怪吗？”王小下又说道，清澈的目光鄙夷地与那小贩对视着。 小贩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42章 “你的过去被封印了”小贩说。 “所以你不会退钱了是吗？”王小下看着小贩说道，脸色冷下来将手摸向腰间的短刃。 “我劝姑娘收手，若不小心砸了摊位怕这小小的村子盛不下我这盆里的水”小贩从容地说道，目光低垂着开始用布轻轻擦拭着手中的刀。 王小下看了看小贩手里的刀又看了看那铜盆，淡淡地笑了笑将手抽了回来。 “那便算了吧！”她说。 放弃无谓的争执，轻松地拍了两下大腿正准备要走。 “可我既收了姑娘的钱也不好白收，不若送姑娘一件礼物如何？”小贩却喊住王小下说道。 “什么？”王小下被那小贩喊住刚抬起的屁股又马上坐了回来。 小贩却只将手伸进那盆水中只那么一捞便捞出只透明的琉璃葫芦出来递给了王小下。 那葫芦不大，只与手一般大小，女孩子总是对这种小玩意儿爱不释手，王小下伸手接过拿在手中举起来左右转着圈地瞧着，里边装着未满的水跟着晃动着很是漂亮。 “这是忘川水，很难得的，你且收好日后会有用处的”小贩对着王小下叮嘱道。 忘川是求而不得，是爱而生憎，是别离，是遗憾，是执念。隔绝着幽冥与人间，隔绝着现世与往生。 忘川水因这些执念而化作死气沉沉的血水，透着血腥气味污浊不堪，没有人见过忘川水真正的样子，也无法有人将其盛出。 “真的假的？”王小下很是怀疑地说道，毕竟没有人真正见过忘川水，他说是便是啊？ “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小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就是假的”王小下一口断定道，却还是乐呵呵地将那小葫芦收在了怀中又不放心地挪了挪小心地包裹起来生怕给碰碎了。 不管东西真不真，她确实喜欢就是了。 “哼！假的还要”小贩看她那样子不禁嗤笑着说道。 “你管呢！”王小下又怼回去说道。 她有些笨拙地扭过身去站起来离开了那摊位向着更深处的摊位逛起来，小贩微仰着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再说话了，转而又念起他的打油诗来：“买过去，买未来…” 这街市越发热闹了，摊位也是一个紧挨着一个，人间的瓷娃娃，糖人，风筝等物件也有，不属于人间的幽冥灯，符咒，驱魂香等物件也十分的多。 王小下饶有兴致地买了许多小玩意儿，有那用残魄做的骨灰娃娃，一碰就哇哇乱叫，又吓人又觉得好笑。还有那用鬼火做的幽冥灯，亮着淡淡的蓝光却永远都不会灭。这些新奇的玩意儿使她逛着逛着就逛到了后半夜，这里比那人间的集市不同，只觉得什么都是有趣极了。 逛得久了也逛得累了，王小下最后被一个小小的摊位吸引住了，那摊位也没见卖什么东西，上面只摆了些纸笔实冷清极了，等了好久才见有个人到那里愁眉苦脸地坐一坐，走得时候摊主反而给客人银钱，客人却不见高兴。 王小下用法术收了那一堆堆的小玩意儿好奇地走到那摊位前，她本就有些累了身子笨拙地坐下来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子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好似家书一般。 “摊主，你这卖的是什么？”王小下开口问道，手指向桌旁的那一摞纸。 “那是契约书，不卖”摊主态度有些冷淡地回答道，好似并不愿意理会王小下。 “什么契约？”王小下却不管他态度如何只自顾自地问道。 “死契”摊主冷冰冰地回答道。 “你在买别人的命？”王小下目光冰冷地说道，手开始向腰间摸去。 那摊主有些鄙夷地看了看王小下，叹口气，总有那爱管闲事的人来扰他的生意。 “有买便有卖，这是鬼市，你看，排着队呢！”摊主回答道，目光清冷地瞟了一眼桌子上的契约书。 “你买那么多条性命做什么？”王小下抽回手转而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你若想卖就签了契约书，不想卖就赶快离开不要耽误我做生意”那摊主有些不满地说道。 “可我总得知道我这条命值多少钱不是”王小下转而换了副笑嘻嘻的模样说道。 摊主上下打量了下王小下一番，怎样都见她不像个缺钱的人，可是不理会又怕这不讲理的祖宗砸他的摊位。 “看你要来世钱还是现世钱了”摊主说。 “怎么讲？”王小下皱起眉来问道。 “来世钱在你转世后给你一千两，现世钱是死后给你亲人五百两”摊主说。 “银钱怎么差这么多？”王小下问。 “来世钱是慢慢支付，现世钱是一次性支付”摊主说。 王小下点点头。 “客官可问满意了？那就请吧！不要打扰我做生意”摊主耐着性子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若签了便直接带我去鬼界吗？”王小下稳稳地坐着说道。 左右她也要去鬼界，正愁没个方法，这么去还能诓些钱来。 “你真要签？”摊主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自然要签”王小下回答道。 摊主听了忙拿出一张契约书来递到王小下的面前，又取了笔递到她的手上，速度快得生怕她会反悔。 “签了契约明日子时就会有鬼差到村口接你，你只孤身前来便可”摊主马上换作笑呵呵的模样说道。 王小下看了看那纸，想也没想地在那上签了名字又按了手印。 “这就对了，客官想要来世钱还是现世钱？”摊主盯着王小下签完了契约满脸笑呵呵地问道。 “现世钱”王小下不假思索地说道。 第59章 赴死契约一签，生死不由自己 天色将明的时候鬼门关已小的如一条缝隙了，鬼市上的鬼族们都已悉数离开，那些小小的摊位也跟着消失不见好像从未出现过那般，原本热闹的街市顷刻间便已变得一片荒凉就只有那少部分能够通灵的人类在做着最后的打扫，等天明时这里又成了早间的菜市场，忙碌的人类又把这里变得热闹起来。 王小下休息了一日，入夜时早早便等在了村口，如今她虽身子有些不便但到底有些功底在身，只飞身一跃便爬到了村口最茂密的树杈之上，她小心地躲在树杈里边安静得与树都好像融在了一块。 子时刚过村口便有一阵寒风袭来，有几个人站在村口忍不住地直打起哆嗦，这风是在告诉他们时辰将至，也是死期将至。未知的死亡总是充满了恐惧的，他们虽自愿求死可真正到了要死的时候又都害怕起来，不多时竟都嘤嘤地小声哭了起来。 王小下近来疲倦得很，总也睡不够似的躲在树杈上昏昏沉沉地正睡着又被这嘤嘤声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看到村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五六个人正蹲在地上哭着。 天渐渐被撕开了条口子，就如昨夜那般在夜色的映衬下看上去有些发白，雪白的纸钱从那口子里冲出如雪花般洒落下来，寒气刺骨地冷起来了。 “呜呜！我不想死了！不想死了！”一个老太婆从那人群里哭喊起来转身便向村子里跑去。 她跑两步脚下一滑滑了个跟头，她仍是不放弃又连滚带爬地向着村口挪动着，可还未到村口一道雪白的纸墙便将她的去路拦住，微风又起刮得那纸墙坍塌卷着那老太婆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啊！”老太婆坐在地上无力地哭诉着。 她数日前被几个儿子诓骗着卖给了鬼界，换来的银钱又几家分得干净只在临走的这日给吃了顿好的，算是送行了。 没有人同情她的遭遇，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赴死而来，各自都有各自的难处，穷苦的人到最后就只剩下身不由己了。 王小下冷冷地看着那老太婆耍了一通后见没人理她又独自安静下来，她看了看时辰坐起身，鬼差该是要来了。 打着招魂幡的小鬼蹦蹦跳跳地先从那缝隙里一拥而出，奔向地面又将这几个人团团围住，而后又有小鬼抬着棺材蹦蹦跳跳地向着他们而来，雪白的纸钱如雪花般洒下像是在为他们几个祭奠一样。 最后是两个鬼差一个手里举着一卷契约书，一个举着个笏板，向着他们几人缓步而来。鬼差们长着人头鬼脸的模样，血红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瘆人，瞪着两只碗大的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直把这几个凡人吓得脚步瘫软不敢吱声。 “李才何在？”那拿着契约书的鬼差正对着契约书高声叫嚷道。 “我是”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说句话便要喘口气咳嗽两声，面色苍白脚下无力，看那模样像是得了肺痨命不久矣了。 “嗯，去吧！”那鬼差看了李才一眼点点头示意他到另一旁站着。 紧接着两个小鬼蹭蹭跳跳的跑过来，一个小鬼来到近前猛地一跳将一张黄符贴在李才的额头之上，那李才顿时闭上眼睛失去了神智，由着小鬼领着向着第一口棺材走去。 第43章 刚刚要逃的老太婆又开始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嚎起来，直哭得人心烦。那拿着笏板的鬼差皱起眉目光瞥向身边的一个小鬼，那小鬼得了示意蹦蹦跳跳地跑到那老太婆身后跳起来对着那老太婆的后脑勺猛敲了一下，那老太婆顿时安静下来目光变得空洞而无神。 “赵引男何在？”鬼差又叫起来。 这回却是没人回应。 “赵引男何在？”鬼差又叫道。 仍是空荡荡没人回应。 那鬼差别过头看向身边那拿着笏板的鬼差，那拿着笏板的鬼差便在笏板上画了几下，两个人张望了一会儿，接着两个鬼差便开始用鬼语交头接耳地讨论起来。凡人们听不懂，王小下却听得明白。 “赵引男今年十岁，女子，在家中排第四，上个月家里刚生了个弟弟已然养不起这么多孩子了，于是她父亲便领着她赶来这里趁着昨日鬼市将赵引男卖给了鬼界” “书吏当时 可知道这赵引男的真实情况吗？” “书吏不知，她父亲只说她重病缠身命不久矣” “这会儿她为何不在，是她父亲反悔了？” “不，赵引男并不知父亲已将她性命卖了，晚间时她父亲给下了蒙汗药趁她熟睡将她送到这里便独自回去了，不成想赵引男子时前醒来又跑回驿站去了” “那去将她父亲抓来顶替” “那一家五个孩子若没有父亲只怕饿死” “那取消交易，将银钱拿回” “只怕那一家养不活这几个孩子” “那便把赵引男捉回，银钱减半，剩那半数银钱给她来世吧” 说完那拿着笏板的鬼差便给身边的小鬼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小鬼便蹦蹦跳跳地去了，不多时捉回来一个女孩领着到了第二口棺材处站立一旁。 后面又一一喊了几个人人的名字，那几个被喊的都被贴了黄符依次到各自的棺材旁边站立着。 王小下是最后一个签契约书的，所以也是等到最后一个才叫的她的名字。 “王小下何在？”鬼差高声叫道。 “我在这”王小下轻轻地从树杈上跳下慢步向着鬼差而来。 她从容不迫的样子倒使鬼差有些诧异，鬼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想从笏板上知晓她的过去，却只见到王家长女幼时送至道观十六岁方归的字样。 鬼差见没什么问题倒也只好点点头，在那契约书上画了标记，今日这几人也便全了。 两个小鬼蹭蹭跳跳地向着王小下而来，也同样在她的头上贴了张黄符，王小下顿时觉得身子好像被束住了一般不听使唤，她只好闭上眼睛任由着小鬼领着她到最后一口棺材处安静地等待着。 第60章 进食到了进食日了，挑最轻的送到鬼王…… 阴风阵阵，棺材盖悉数被风掀开，王小下低垂着的目光望向身边的那口棺材，那里边更是阴气森森。 鬼界的棺材与人间的不同，是由人的骨灰与陈木混合着血水制成，充斥着往生者的执念，煞气极重，可偏得是这样煞气极重的东西才能掩盖活人的气息通过那鬼门关。 王小下顺从地躺进棺材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顿时扑鼻而来，她不禁皱起眉来却仍紧闭着双眼生怕被鬼差发现她血红的瞳孔。又是一阵风声吹过，棺材被盖上了！ 王小下被关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密闭空间之中再也听不到任何外面的响动了。这里冷得像是地窖，王小下睁开眼睛努力动了动手指，僵硬的手指十分不听使唤，好一会儿才终于从那指尖中飞出一张纸钱，轻飘飘地飞向额头的黄符处将那符咒揭了下来。 “呼！”王小下不禁猛吸一口气，身子终于从僵硬中解脱出来。 棺材开始猛烈地抖动起来，想是他们已开始要经过鬼门关了。 天上又开始飘起雪白的纸钱，打着招魂幡的小鬼蹦蹦跳跳地踩在半空中向着鬼门而行，后面紧跟着抬棺的小鬼也蹭蹭跳跳地跟着进了鬼门。那被撕开的缝隙又一点点变得狭窄，天将亮时已完全愈合消失不见了，没有在人间留下一丝踪迹好似他们从未来过。 崔恒自在小下山失去王小下消息以后便再也没有找到过她，这一个多月以来他都寝食难安度日如年，每日清晨都要去三生石那里去查看一番，看与他命运相连的妻子还是否刻在他的名字旁边，只等找到了那小小的几个字以后才会再回到鬼王宫继续等待着。 凡间没有，鬼界没有，那她又会在哪里呢？ “玄羽”崔恒双目无神地低声叫道，那空洞洞的眼睛里早已布满了血丝。 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衣服也不再整理，整个人都是一副颓废的丧气模样。 “给”玄羽应道，马上递给了他一根不太长的羽毛。 那长的早已拔完了，剩下几根短的还能凑合给他一阵，等这短的拔完了还能再拔些绒毛，等绒毛拔完了新的羽毛也该长出来了。 幸而他这次不是半个时辰便要一回羽毛了，这次改一个时辰要一回了。 “大哥哥还是没有找到王姑娘吗？”赵安河小声地对着晚清嘀咕道。 如今在鬼界赵安河整日地与晚清混在一处已然熟悉了。 “他若找到了就不是这个模样了，怕不是你那王姑娘死了，要不以殿下之力怎么能哪里都找不到呢？”晚清撅起嘴来小声说道。 崔恒马上恶狠狠地瞪了晚清一眼，晚清顿吓得不敢再言语了。 “王姑娘不会死，她总是有办法脱困的”赵安河倒是十分自信地说道。 崔恒被他们二人说得心烦，起身便想要出去走走。 “殿下，今日是进食的日子”玄羽在一旁小声地提醒道。 “鬼差可来了吗？”崔恒听了又坐下来问道。 “快了，卯时前会赶来的”玄羽回道。 “卯时？那快了”崔恒喃喃道，他又看了一眼正在玩闹的晚清赵安河二人，无奈地捂着额头看向玄羽。 玄羽立即明白了崔恒的心思大踏步地走到晚清二人面前。 “你们俩出去玩去吧！这里没有事了，明日再回来”玄羽对着他们二人说道。 “大哥哥可有了王姑娘的消息了？”赵安河紧跟着追问道。 玄羽摇摇头，赵安河的目光紧跟着暗淡下来。 “走吧！”玄羽再一次下令道。 他们二人不敢不听玄羽的命令，立即走了。 等屋子里空了只剩下他们二人的时候崔恒又捂着脸开始颓废起来。 “殿下还要养着苍无吗？”玄羽面无表情地低声问道。 “他在鬼界多年根基很深，他若一死只怕鬼界动荡，以你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整个鬼界”崔恒摩挲了把脸解释道。 他努力把自己从困倦中挣脱出来，待一会还要去见苍无，若被苍无看到他这副模样还不知要如何笑他。 “几时了？”崔恒又问道。 “已过了鬼门，还有一刻钟鬼差大概就能到了”玄羽低声回道。 崔恒点点头，将身子倚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等待着。 他不敢睡，一睡便会梦到小下满身是血地向他求救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经过了鬼门以后鬼差们便要分配这几个棺材的去处了。 “大哥，这几个棺材怎么分？”拿着笏板的鬼差向着拿着契约书的鬼差问道。 “还如从前那般，捡最轻的给鬼王宫送去，其他的送至伙房”那鬼差回道。 “好，就听大哥的” “等等，把赵引男先取了魂魄**再送至伙房，鬼王思女成疾已由崔恒代为掌管鬼界，君上心软，若见到是个孩童定然饶不了我们” “就听大哥的，可是大哥，那崔恒毕竟异类鬼王怎可让他代为掌管鬼界？” “他只是代为掌管，毕竟是鬼王义子又失了记忆身体被鬼王控制着，我们还怕他不成？” “大哥说的是” 王小下在棺材中听不到一点外界的动静，倒是晃晃悠悠地感觉很是舒服。 她悠然自得地躺在里边等了倒也没多长时间棺材便停了下来，这一停王小下顿时警觉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躬着身子手里拿着的桃木短刃化作一把锋利的利刃只等待着棺材被打开。 玄羽站在棺材面前只一抬手那棺材便凭空漂浮起来，他跟在崔恒的身后进了那密室之中，苍无早已等在那里。 鬼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也会失去神智，苍无眼窝深陷面色发青，听到有人进来连瞳孔都要冒出绿光来了，他好像一只野兽那样守在那污秽之中只等着猎物的来临。 崔恒平静地坐在那把椅子之上用手扶着额头，这里是苍无无法到达的地方，玄羽站在他身后一把将那棺材扔进那污秽里，苍无顿时如野兽一般猛扑过去贪婪地吸吮着那棺材上残留的死人味道，真是香甜极了。 苍无用乌黑的指甲将棺材一点点掀开里边更加香甜的气味透了出来，他不禁猛吸一口，刚要打开棺材却被里边突然冲出来的东西给撞了一下直倒在泥地里，连棺材都被撞得碎裂了。 第44章 “老怪物！凭你也想吃我？”王小下轻盈地站在拴着苍无的桩子上手里举着利刃叫嚷道。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想念 她想得快要疯掉了的人。 崔恒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将椅子都碰倒在了一边，他死死地望着那身影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来，他高兴得咧开嘴，连手都哆嗦了。 “小下”他喃喃道。 第61章 重逢你要把我喂给怪物吃？ 苍无好似没了心智，他如一只野兽一般仅凭着本能地向王小下扑去，王小下手里的短刃即刻化作了一把长剑挡住了苍无乌黑的爪子，可那爪子却好似铁做的一般从那剑下划出却未伤分毫。 崔恒大手一挥，一道光便狠狠地扇向苍无的身子直把他打得飞到墙壁上又滚落下来，身上的铁链绕着他缠了几圈将他短暂地控制住了。 “小下！过来！”崔恒喊了一声。 王小下这才注意到崔恒，于是用脚蹬着桩子向着崔恒这边跳过来。 “你要把我喂给怪物吃？”王小下仍是一副蛮不讲理地口气说道，一如他们初见那般。 “我不知是你！”崔恒忙解释道。 他伸出双手来迎接着王小下，王小下却一脚踹在他心窝里直把他踹得跌倒在地。 “不是我就可以喂了？”王小下蛮横地一脚踩在崔恒身上说道。 “许久不见，你力气大了不少”崔恒轻拍了两下压在他身上的脚却笑起来说道。 “我脾气还长了不少呢！说！谁让你抓人来吃的？”王小下质问道，脚下的力气又加了两分。 崔恒收起笑来，他稍使了些力便把那脚从他的身上轻轻挪开。 “我记得我问过你，他日若我伤了人你是否也会杀了我，你可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吗？”崔恒板着脸坐起身来说道。 屋子里满是血腥的臭味，墙角的人骨和满墙的抓痕还有那个躺在污秽里的野兽，真正的崔恒就是从这污秽中爬出来的怪物，想到这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将脸埋得低低的。 王小下好像一束光，可是光从来照不进污秽之中。 王小下低着头，如今她肚子大得连自己的脚都看不到了却正好看到崔恒耷拉着的脑袋，她抬起手将剑拍在崔恒的后背上。 玄羽好像死了一样守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二人。 冰凉的触感在崔恒的后背蔓延开来，他宿命般地抬起头仰望着王小下的脸，那把剑就横在他的脖颈旁边冰冰凉凉的，她衣服穿得很厚但仍能看出她的身子明显比以前臃肿了许多。 “你好像胖了些”崔恒说，一抹笑挂在脸上轻轻的，淡淡的。 “很快便会瘦回去了，我听说鬼族有个诅咒，若不吃人便会发狂至死？”王小下说道。 她有些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四周，看着这满墙的抓痕和满地的人骨以及那个发着狂不停向着她冲过来的怪物。 “嗯”崔恒回应了一声。 “还说杀了个人这诅咒便能解了？” “嗯” “杀谁？” “我” 王小下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她后退一步手里的剑也变回了桃木短刃，崔恒却淡淡地笑了。 “如今知道我杀了人却不忍杀我了吗？”崔恒仰着头一脸邪笑着说道。 他这话既是试探也是逼迫，若他们俩真的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他只会选择让王小下活下去。 “哥哥！你可是让我好找呢！”清脆的声音在密室的入口处响起来，熟悉得令人生厌。 玄羽立即警觉地守在崔恒身边，崔恒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来人。 “你来了”崔恒说道，他的嘴角上扬着眼底的冷漠却如冰雪般无情。 “哥哥？”王小下诧异地看着崔恒嚷起来。 崔恒侧过头看向王小下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惊讶。 “看来哥哥已经见过我的女儿了，女儿，这是你的舅舅！”似夜冰冷的声音说道。 她走近了，却将身子留在了阴影之中，烛光打亮了她一半的脸露出她一脸的媚笑，她生就是美人坯子，笑或不笑都十分招人。 “舅舅！”王小下对着崔恒更加大声地嚷起来，眉毛都要拧到一块去了。 “不是亲生的！”崔恒立马连连摆手解释道。 “似夜”一声嘶哑的声音从那污秽里传过来。 似夜看向那声音的来源，眼睛渐渐瞪得溜圆。 “父亲！”似夜嘴里喃喃道。 她看了看四周立马便能联想到父亲所受的苦楚，泪水不禁涌了出来。 “小下！快去救救你的外祖父！快去救他，就像当日你救我那样”似夜有些急了地对小下说道，满是心疼地看着苍无却因他的兽化而不敢靠近。 王小下一时间又多出个亲人出来，她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崔恒，崔恒也在不安地看着她。可她到底还是奋不顾身地冲向苍无。 苍无被撞得倒在泥地里，王小下的手正抵在他的胸口，一把桃木短刃立时穿透她细嫩的手扎进了苍无的身体之中。 崔恒的眼神紧跟着落寞下来转身向着门外走去，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是被选择的那个。 “想逃？”似夜却挡在崔恒面前歪着头说道。 崔恒扭过头不禁苦笑了一下，再回头时眼底的冰冷里透着凶狠，一抬手便与似夜打斗起来。 苍无狂躁的眼神渐渐变得平静，神智也跟着恢复过来，他从这满地的污秽中坐起身来望着眼前的女子，那女子面目清瘦却唯独身子胖得厉害。 “你是谁？”苍无紧盯着王小下轻声问道。 王小下站在满地的血污中没有回答，她冷着脸轻抬了一下胳膊，无数的纸钱化作纸刀向着束缚苍无的铁链砍去，可是却是砍不断的。 “你这点法术是斩不断阴川铁链的”苍无说道。 “父亲！”似夜见父亲恢复神智，一边与崔恒打斗一边叫道。 “似夜！”苍无开心地喊道。 “父亲！她是你的外孙女小下”似夜喊道，用力甩开崔恒跳了过来。 她手起刀落间铁链应声斩断掉落下来，苍无恢复了自由。 “小下！我的外孙女！”苍无说着伸出手便要去抱王小下。 王小下却后退一步，目光求救般地望向崔恒。 崔恒站在阴影里，那是连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小下，你还记得我说过鬼族的诅咒吗？杀了崔恒鬼族的诅咒才会解”似夜在王小下在耳边提醒着。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无数的声音开始在王小下的耳边回荡着，好似被下了蛊一般。 王小下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崔恒，突然一把利剑从她的手里呼啸着向着崔恒而去，而崔恒却愣在原地没有一丝要躲的迹象。 王小下终于回过神来焦急地冲向那把剑，她猛地一收，那剑顿时幻化回桃木短刃停在崔恒的眼前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王小下也气喘吁吁地停在崔恒面前，由于刚刚的打斗使得剧烈的腹痛开始传来，她用力捏着崔恒的肩膀。 “你傻了吗？怎么不躲！快把刀给我捡起来”她忍着痛命令道。 崔恒确实愣了一下，可是被王小下抓着的肩膀又使得他无法弯下腰来。 玄羽见状赶紧捡起地上的桃木短刃，他一抬头却看到王小下的衣服湿了。 “夫人吓得尿裤子了吗？”玄羽愣愣地说道。 崔恒这才低下头看到王小下的衣服下边已经湿透了。 “小下，快回来！”似夜的声音在身后传过来。 “快带我走”王小下紧抓了一下崔恒的肩膀咬着牙命令道。 崔恒立马拥住王小下拼命地向着门外跑去。 第62章 逃生要生了，快逃吧！ 生产并不会如想像中那么快，实际上这是一个漫长而折磨人的过程。 而不知为何只要有崔恒在王小下就会觉得心安，当阵痛没有那么明显的时候她还尚且可以开开玩笑。 “玄羽最近是掉毛了吗？怎么毛这么少”王小下坐在玄羽光秃秃只剩下短毛的后背上嬉笑着问道。 崔恒面色沉重地 站在王小下的身边，周围的鬼怪蠢蠢欲动他需得小心提防。 “被殿下拔光了”玄羽这次不再沉默了说道。 “他为什么拔你的毛？鬼界这么冷吗？”王小下疑惑道，一心以为是拔了他的毛做衣服去了。 “是担心夫人的安危，用我的毛变作守护鸟守护夫人去了”玄羽说。 “哦，我说怎么有那么多乌鸦跟着我，还以为我是乌鸦转世呢”王小下喃喃着自嘲道。 “夫人前世不是乌鸦是凡人”玄羽说。 “我们前世也认识吗？那你为何早不认我？” “夫人前世只说若能有来世，我们再见无需相认” “那你如今怎么认我了” “因为夫人问我了” 王小下不禁被逗乐了，玄羽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愣愣的。她将目光不经意地瞥向崔恒，却见他正与空气对打呢！ 第45章 “你干嘛呢？疯了不成？”王小下忍不住嘲笑道。 崔恒低头看着王小下乌黑的瞳孔，叹口气，急忙咬破手指画出召唤符来将赵安河与晚清召唤过来让他们抵挡着冲过来的小鬼们。 “天亮了”崔恒说。 王小下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看不到鬼了，而现在自己却置身鬼界，那她与瞎子又有何区别。 阵痛又再次传来，她不禁疼得猫着腰将脸埋得低低的。 “等到了鬼门我会将你放下不必担心”崔恒坐在王小下身边仰着头皱着眉说道，语气却是温和的。 他总认为王小下是不愿与他走的。 “担心什么？”好一会儿王小下在阵痛中缓过来时才从身下的缝隙中看向崔恒问道。 “你是迫不得已才与我走的吧！”崔恒说，目光紧跟着低垂下来。 “还有你的衣服我已经给你烘干了”崔恒又小声说道。 除了这，他实在想不到其他能让王小下与他走的理由。 “我谢谢你啊！”王小下瞬间被气笑了说道，好像连阵痛都不那么明显了。 “不客气”崔恒别过头去倔强地说道。 “你若再不带我回人间我怕就会死在这里了”王小下终于可以直起腰来抬头说道，由于用力的原因额前的头发有些散乱。 “你怎么了！”崔恒这才急了忙俯下身来关切地望着王小下问道。 王小下坐起身来拉住崔恒的手将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腹部。 “你胖了”崔恒说。 一个没有任何人生经历的男子无论活多久都会只像个孩子。 倒是晚清从这个间隙看过来，正巧看到王小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夫人怕是要生了！”晚清立马反应过来大叫着。 “什么！要生了？生什么？”崔恒立马慌了手脚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生孩子！快带我找产婆”阵痛再次袭来，王小下紧紧抓住崔恒的手咬着牙说道。 崔恒有生以来第一次慌了，他紧紧抓住王小下的手将她拥在怀里，他害怕极了连手都是哆嗦的，女子生产本就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他又是个生来就没了母亲的人，他只想要她活着。 “玄羽，闯鬼门！去人间！”崔恒决绝地命令道。 如今苍无得势鬼门必定封锁，他们要过只能硬闯，可崔恒如今没有别的选择大不了失去这一身修为做个凡人罢了！ 顷刻间他们便已到了鬼门，鬼门早已封锁，神荼郁垒守在两侧怒目圆瞪地望着他们一行人，神荼只将大手一挥一股阴风便吹得他们滞于半空无法向前，崔恒只好先将王小下小心地放下飞身上前与二位神将对抗。 可是即使拥有上古妖兽的血脉崔恒一时间也不能将二位守鬼门的神将怎样，赵安河与晚清打周围的小鬼就已是吃力更别提能去帮崔恒一把了，时间越来越紧迫，王小下的阵痛也开始越来越频繁越来越难以忍受了，她疼得满头大汗用手死死地抓着玄羽后背仅剩的光秃秃的绒毛。 “崔恒！”王小下咬着牙叫嚷了一声。 她疼得快要死了！如同是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徘徊着，可若是她今生注定要死在这里的话她还是希望身边能有个人在的。 “小下！”崔恒马上回应道，焦急地回头望向王小下。 他正与那神荼郁垒缠斗得分不开身这一分神正被郁垒钻了个空子，他手中的桃木正打在崔恒的后背上直把崔恒打得飞出去老远，崔恒顾不上疼痛却急忙忙飞回到王小下身边紧握住她的手。 “别打了”王小下乞求道。 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得湿透了，无力地躺在崔恒的肘窝里一脸哀求地看着崔恒，疼痛已使得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崔恒第一次见王小下这个模样不禁心疼得要掉下泪来，可是若不去战他们便出不了鬼界就只能做苍无的囚徒。 那一定是必死无疑的。 恍惚中王小下看到天空好似破了个口子，一股熟悉的亲切感从那缝隙中透过来，那缝隙越来越大那种熟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透过那道光她觉得自己应是快死了。 “师父”王小下半梦半醒中喃喃道。 崔恒这才顺着王小下的目光看去，不知何时那空中竟被一股什么力量给撕开了个口子，而神荼郁垒两位神将却好像并看不到那口子，而无论如何崔恒都得拼一把了！ “玄羽！”崔恒低声叫道。 “看见了！走吧！”玄羽说。 “晚清，赵安河！回！”崔恒命令道。 在神荼郁垒两位神将和众多的小鬼眼中他们一行人竟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等猛烈的白光过去崔恒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已是到了人间。 第63章 产子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没有…… 当似夜与苍无追赶至鬼门的时候这里已经平静得一如往常没有一丝丝崔恒一行人的气息了。 “父亲，他们怕是逃到人间去了！”似夜对苍无说道。 他们停在半空之中，脚下踩着一只巨大的头颅，散乱的长发在那空荡荡的头颅上生着根，铁青没有血色的脸上生着巨大的鼻子和长着獠牙的嘴，断了的脖子下仍在不停地往下滴着黑红的脓血淌到地上汇成了一条血色的河，被剜去了眼睛的两只巨大的黑洞还在空荡荡地张望着前方。 “小下不是你的女儿吗？怎么会和崔恒跑了？”苍无只有些不解地问道。 “当初女儿被崔恒那孽障诓骗逃至人间生下此女，又怕父亲诛杀幼子便与人类约定将小女交由人类扶养直到前些时日方才得见，在此之前那扶养小女的人类竟擅自将小女嫁给了崔恒，算算时间已有了一年之久，前几月我与小女相认时那孩子还算瘦弱而刚刚我再见她看那肚子竟大得出奇，想是腹中已有了崔恒骨肉了”似夜如实讲述道。 “卑贱的人类！”苍无低声咒骂道。 “不过既已有了骨肉便不好办了，所以是因为走了崔恒的血脉才解开你我诅咒的吗？”苍无思索着又问道。 “并非如此，父亲，王小下并解不了鬼族的诅咒只是用至纯的修为暂时封印住了我们的兽性而已，说来巧合，那孩子修的竟是仙术所以体内有至纯的力量，而那至纯的力量正是可以对抗崔恒体内的上古妖兽之力”似夜说道。 无论如何只要崔恒死了，鬼族的诅咒便解了。 “既如此她需得为我们所用才行啊！”苍无有意提醒道。 “女儿确有一个主意，等我们抓到王小下时再去趟黄泉取些孟婆汤来给小女灌下，只要她忘了崔恒便只是我的女儿你的外孙女，自会听我们的”似夜邪笑道，显然心中早已有了盘算。 “也好，这样既不伤你女儿性命又能杀死崔恒，一举两得，只她腹中孽障留不得”苍无决绝道。 “只等王小下生产后将她母子抓来，那孽障自交由父亲处置”似夜遵从道。 “既是上古妖兽血脉你我便直接分食而之即可”苍无冷着脸道。 “就听父亲的”似夜道。 于是那巨大的头颅又向着鬼王宫飘了回去，它的身体还在那里。 在 人间的一个僻静的山崖下有一处不太大的院落，这是崔恒与王小下成亲以后他偷偷一个人亲手建的，他也曾幻想过与王小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么过下去，只是梦终究是梦，这院子也就一直搁置了。 现今王小下在屋子里疼得要死要活，崔恒在屋子外火急火燎地守着，晚清在里边手忙脚乱地瞎忙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几个人没一个能接生的。 不多时玄羽仍旧只带着赵安河飞了回来，在这方圆百里之间竟没能寻到一个接生婆，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崔恒心急如焚的时候门外突然来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躬着腰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外轻轻地扣了扣门。 “可有口水喝吗？”那老妇人说道。 “有，请进来吧！”玄羽去开门道。 崔恒站在院子里皱着眉仔细打量着老妇人，只觉得她身上带着股清香不似凡间的味道。 “我这老太婆老了，刚在前一个村子接生完这就累得走不动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那老妇人边进门边自顾自地念叨着。 赵安河一听接生二字眼睛都要冒出光来，急忙忙走到老妇人面前。 “等等！大娘刚刚可说是会接生？”赵安河心急地问道。 “当然会了，干了半辈子接生婆怎么能不会接生呢！”老妇人眯缝着灰白的眼睛笑着说道。 赵安河还想继续问话崔恒却已走到近前了。 “老人家，屋内我家娘子生产可否请老人家圣手帮忙看看？”崔恒客客气气地乞求道，手中紧跟着递过来了一碗清凉的井水。 “你到是个有眼力的孩子，便带我进屋内去瞧吧！”老妇人接水喝过笑迷迷地说道。 等老妇人进到屋内的时候王小下正躺在床上紧紧抓咬着床单疼得死去活来，晚清像一条小狗一样转来转去头发都抓得凌乱了。 第46章 “你出去吧！”老妇人对着晚清说道。 晚清抬起头眼睛瞟向站在门口的崔恒，崔恒轻轻点了点头晚清便听话地出来了只留下屋内的老妇人与王小下二人。 “师父”王小下咬着牙小声叫道。 她疼得神智已有些不太清醒模模糊糊中只感觉到师父的气息，她躺在床上浑身已被汗水打得湿透了，头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眼角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老妇人见她这副模样只轻轻叹息一声，苍老的手抓住王小下的胳膊，王小下顺势死死抓住那干枯的胳膊不放。 “娘子听我的先不要用力要不等生的时候会更加困难，跟着我，呼～吸～”老妇人轻声教着王小下。 在老妇人的引导下王小下确实感觉疼痛似乎减轻了一些，慢慢的心里也不再那么慌乱。 崔恒安心地守在院子里紧盯着外边的情况，他在这院子四周都布下了结界，鬼族若想找到他们尚需要些功夫。 直等到日落时分的时候屋内才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响亮地打破了这院子中的沉静，崔恒停下忙乱的脚步这才真正地安下心来，他向着屋内张望着，又等了一会儿老妇人的声音才从里边传出来。 “好了，进来吧！”老妇人低沉的声音叫道。 当崔恒急忙忙进到屋内的时候王小下躺在床上正一脸虚弱地看着他，湿答答的头发贴在额头上，目光低垂好似快要睡着了，他伸过手去紧握住她的手。 “对不起”崔恒说。 他看着她满眼地心疼，她如今遭受的罪皆由他起。 王小下只笑了笑，抬起手轻轻拭去崔恒眼角的泪水。 “都是当父亲的人了怎么还如此没有出息”王小下微弱的声音说道。 “娘子累了该让娘子休息一下了，公子过来看看孩子吧！”老妇人在一旁提醒道。 王小下对着崔恒笑着眨了眨眼，崔恒这才轻轻放开她的手将老妇人手中的婴孩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抱在怀中。 真可爱啊！那是他和王小下的孩子。 第64章 师徒因为你前世也是我的徒弟 小家伙皮肤白得似雪，短短的卷发服帖地贴在头皮之上还未完全干涸，黑里透着一丝墨蓝的发色就与他父亲一样，刚睁开的眼睛黑黝黝地望着他的父亲，那神态像极了王小下，可那巴掌大的小脸却与他的父亲别无二致。这一阵他安静极了，倒与刚刚雷鸣般哭泣的他判若两人。 崔恒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人儿，端着胳膊抱在怀中小心得不敢触碰。 “恒哥哥也给我抱一下小公子吧！”晚清守在一旁满是期待地说道。 “你怎么也进来了？”崔恒这才注意到身边的晚清抬起头来问道。 “有赵安河在门口守着呢！而且玄羽也守在房顶上不会有事的”晚清忙解释道，眼睛始终盯着崔恒手里的孩子不肯挪开。 崔恒见晚清喜欢得紧便小心地将孩子递到她的怀中，晚清轻轻接过欢喜得不得了。 王小下这会儿已闭着眼睛睡着了，头上的汗水也已散去，她睡得很沉。 崔恒轻轻将她额间的发丝抚开，爱怜地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那满眼的疼惜好像都要溢出来了。 “晚清，出去吧！我有些事想要与老人家说”崔恒坐在床上小声说道，生怕吵醒了王小下。 晚清虽有些不愿但还是小心地将孩子递到了老妇人怀中听话地出去了。 “公子有话请说吧！”老妇人等着晚清出去后轻声说道。 “我知老人家非寻常凡人，今日你既是为小下而来想必与她也有些渊源”崔恒直言道。 “公子何以见得？”老妇人却笑眯眯地问道。 “这处院落本是我先前所建，这四周少有人家即使是玄羽飞出去寻了半日也未能寻来个产婆过来又怎会碰巧被您遇上呢？”崔恒笑着戳穿道。 “嗯”老妇人面不改色只是笑着点点头。 “只在下不知在鬼界时可否也是您出手相助？”崔恒客气地问道。 “公子可知外族不可插手异界之事？”老妇人却反问道。 “是在下鲁莽了”崔恒了然垂下头抱歉道。 他登时心下已明，外族不可插手异界之事，可鬼族又怎会有人帮他们？ “传闻百年前有一凡人女子为救一鬼屠杀百鬼，因触犯天条魂魄险些消亡，那女子命薄虽有幸转世成人却一生多灾，公子可知前世缘既已前世灭，再生纠葛只会徒增苦楚”老妇人低声说道。 她一身布衣抱着孩子，脸上布满了岁月的褶皱，不胖不瘦的模样与寻常百姓人家的妇人一般无二，只一接近便让人觉得浑身清爽。 “在下本不敢有任何奢求的，只既老人家是为小下而来在下也只好有个不情之请了，我本不该存活于世何其幸运能够遇到小下，却也因此给她母子引来灾难，现今也只望老人家能护她一时，待我解决了此事便还她母子一个安宁”崔恒低声说道，目光不舍地望着王小下。 他仍紧紧握着王小下的手，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女子。 “好，不过我一个老太婆也做不了什么，只帮你伺候月子罢了！”老妇人依旧平静地说道。 “多谢了！”崔恒说。 这一月对崔恒来说好似偷来的日子，他把全部的精力都用来悉心照料王小下母子，看着怀抱中的婴儿一点点被喂得胖起来，白白嫩嫩越发可爱。 王小下的身体也日渐恢复慢慢有了力气，这几日崔恒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干巴巴的树枝养在花盆里日日小心照看，王小下见了倒也没有多问，只晚清和赵安河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有两次险些将树枝碰倒被崔恒喝斥过几句外便再没人敢碰过那树枝了。 等孩子将要满月的时候崔恒养的那干巴巴的树枝竟也发出五朵小小的嫩芽出来，王小下夜间喂奶时正巧看见，她却轻轻将那五个骨朵揪下小心地给收了起来。 等清晨的微风吹进来的时候崔恒已坐在那树枝面前愣了好一会儿了。 “你去集市上给孩子买两套换季的衣服吧！”王小下抱着孩子站在崔恒身后说道。 崔恒回过神忙转过身去扶着王小下慢慢坐下。 “好，我这就安排玄羽去 “崔恒满口答应道。 “我也需要买些衣服换了，你也跟着去吧！”王小下又说道。 “哦，那我安排晚清跟着一块去”崔恒说道。 “可我还想要吃你总带我去吃的那家糕点”王小下又说。 “好，晚清知道那里我交代她便是”崔恒说。 王小下登时拉下脸来，一扭身背对着崔恒不说话了。 崔恒一时不知她这突然间是怎么了，轻抚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 “怎么了？” “别碰我！” “你怎么了？” “别碰我！” “你哪里不舒服吗？”崔恒见王小下恼了有些急了地问道。 “以前我想吃什么你总第一时间就给我买回来的！”王小下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道。 “唉，我以为什么大事呢！玄羽飞得很快的”崔恒安慰道，仍旧一脸温和地笑着。 他把这一生的好脾气都留给王小下了。 “不一样”王小下说。 “哪不一样？”崔恒不明所以地问道。 “就是不一样！”王小下说完抬起头来看向崔恒，满脸的委屈眼泪也跟着掉了两滴。 崔恒哪里受得了她的眼泪，她一哭崔恒恨不得马上把全世界都捧在手心里双手递给她。 “这是怎么了？好了好了，我去就是”崔恒马上满口答应道，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在王小下的软磨硬泡下崔恒终于走了，晚清高高兴兴地抱着孩子到院子中晒太阳去了，赵安河细心地守在一旁，玄羽仍旧趴在房顶上好像是睡着了。 “师父”当没旁人在时王小下对着身前的老妇人轻声叫道。 “娘子可是认错了人了？”老妇人坐在摇椅上仰着头笑眯眯地问道。 她这模样确实与师父完全不同，年龄，相貌，声音，身段，哪哪都不像，可王小下偏偏就觉得她是她的师父。 “师父，你知道我自幼便有眼疾的”王小下仍旧一脸坚信地说道。 老妇人浅浅地笑了一下点点头，既瞒不住倒不如直接坦诚相待。 “你想问什么便问吧！”老妇人默认着说道。 王小下虽心里明白，可当真正得到了师父准确的回复她仍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生气，埋怨，思念…所有的情绪一股脑地倾泄而出，但更多的是委屈，是一个孩子在父母面前的委屈。 “师父，你为什么要假死骗我？”王小下隐忍着泪水有些倔强地问道。 在师父去世的那段时日是她这一生中过得最昏暗的时光。 “并非有意骗你，只是陪你在道观的那个是我做的人偶，我将我的一缕神识注入到那人偶里，那人偶便如同我的分身，只不过她就只有那短短几十年的寿命，只是寿命到了而已”老妇人如实说道。 第47章 “那你又是为什么要做个人偶陪我？”王小下又问道。 “因为你前世也是我的徒弟”老妇人说。 第65章 托孤只管放心去吧！ 世人总爱探究自己的前世今生，可王小下从未真正在意过自己的前世，无论情爱也好，仇怨也好，她既已用命抵了那便是结束了，结束就意味着不爱，不怨，不纠缠。可最近一阶段总有人向她提起她的前世，无论她愿意或是不愿意她如今都必须去纠缠一下了。 “我前些时日去了一趟幽冥渡，那里有人告诉我我前世的记忆被封印了”王小下直言道。 “没错”师父肯定道。 “为什么？” “因为你杀戮太重” “有多重？” “杀了半数鬼族” “嘶～”王小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从没想过她的上一世会那么厉害甚至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她，这哪里是什么修仙者这是大魔头啊！ “我的那个母亲说我上一世是修仙者，灵魂纯净所以才能抵抗鬼族的诅咒”王小下又想起来说道。 在王小下心里似夜只是她的生母，她真正的母亲只能是陪她长大的师父。 “不全是，因为你失了一缕元神，魂魄不全无法转生，是我用天池里的莲花补全了你的元神你才能得以转世，是因为你体内有神族之物所以才没有受诅咒影响”师父解释道。 失了一缕元神？王小下有些诧异地看着师父，也难怪，杀了那么多鬼族能够转世已是万幸，也活该她这一辈子该是多灾多难。 “那我这眼疾？”王小下不得不想到这个问道。 “因为被剜了双眼” “啊！” 真惨啊！连眼睛都没了。 王小下突然便泄了气，可缓一会儿她的倔劲儿又上来了，没关系！左右都已经这么惨了还能多惨？这么一想她倒也不在意这过去欠下的许多债了。 “师父”王小下轻声叫道，迟疑着。 “怎么了？”师父抬起头来望着她问道。 她仍旧一如以往在道观中那般温和，安静。 “这是您的本尊吗？”王小下的眼睛圆溜溜地望着师父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俏皮地问道。 “不是，这只是我的分身”师父如实回答道。 她这一生两次走到绝处都是师父救了她，一次是被遗弃在道观里，一次是被困在鬼界，师父待她这样好只是为何却不肯以本尊相见呢？ “为何不现本尊？”王小下问道，眉目低垂有些不敢正视师父的眼睛。 师父却一样低垂下目光没有回答。 王小下当下便明白了，师父若不说定是不可说她也就不再追问了。 “师父，徒儿有一事想问”王小下终于回到了她的本意说道。 “你说吧！”师父回答，她安稳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早就在等着她问了。 “可否杀了崔恒鬼族诅咒便会解除？”王小下问道。 “没错” “是否每一个鬼族都会因诅咒而变成嗜血的怪物？” “是” “我上一世可否因此事而死？” “是”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后王小下沉默了，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她便仿佛做了个决定。 “我明白了，师父，徒儿有一事相求”王小下说道。 听她这么说，师父当即便也明白了她的选择。 她们不是母女却胜似母女，没有比她们更懂对方的人了。 “我会照顾好你的孩子”师父郑重地答应道，她眨了眨眼心里似乎也下了某个决心。 “如此，我便放心了”王小下说着淡淡地笑了一下。 天色还未晚，再迟些恐怕便来不及了！她跪在地上向着师父磕了三个响头以做告别。 师父却别过头去，轻轻摆了摆手算作告别。 等崔恒急急忙忙带着王小下交代要买的东西回来的时候王小下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 “老人家，小下去了哪里我怎么到处找不到她？”崔恒焦急地向着正坐在摇椅上睡着的老妇人问道。 “她走了”老妇人怀里抱着孩子，睡眼朦胧轻飘飘地回答道。 “她走了？她去了哪里？”崔恒忙问道。 “她没有说，不过她让我告诉你要你好好活着”老妇人睁开眼又说道。 “她还说了什么？”崔恒追问着。 “她说别去找她，安心把孩子养大”老妇人说道。 这分明就是在诀别！ 崔恒急起来，王小下这一走一定又去了鬼界，可是鬼界又怎么会放过她呢？ “老人家，在下有一事相求”崔恒对着老妇人认真地说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妇人低头看看怀中正在熟睡的孩子，将身子坐直了。 “我知你所求何事，不过你若听我一句劝的话我倒劝你不必如此心急，小下毕竟是似夜的女儿，鬼族一时不会将她怎样，而你就不同了，你若现身鬼族只会倾全族之力绞杀于你”老妇人平静地说道，轻描淡写得好似财米油盐一样的小事一般。 崔恒跪在地上听老妇人如此说，沉默下来，而心中的担心并未减少半分。 王小下虽是似夜女儿可并无母女之情，更何况似夜怎么 也不会放过他们二人的孩子，崔恒眼睛望着那小小的婴孩，心中越发煎熬。 “我仍是放心不下，想去看看她”崔恒盯着熟睡中的孩子低声说道。 “你若执意想去我也不拦你，只不过你还是隐藏气息的好，若你们二人一同出现在鬼界只会给你们二人同时带来杀身之祸”老妇人只好劝说道。 “老人家所言极是在下铭记，这里我布了结界寻常鬼族不会找到这里，玄羽他们三个我会留在这里任凭老人家调遣，只望老人家替我和小下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在下若有来世当牛做马必报答于您”崔恒郑重地托付道，又磕了三个响头。 老妇人轻轻摆摆手。 “你只放心去吧！我既受了你们夫妻二人所托便会尽心替你们照顾好这个孩子的”老妇人认真地回答道。 “多谢！”崔恒感激道。 第66章 傀儡崔恒不知道桃木短刃的本体就是傀…… 幽冥渡是离鬼门最近的地方，也是崔恒的守护鸟找不到的地方，这里仿若隔世非凭借法力便能够到达的地方。 王小下是央求着玄羽带她到幽冥渡的，整个家里只有他的脚步最快。玄羽虽性子有些发愣但嘴却极严，只要她不许他把今日之事说出去他便一定不会说出去，所以即便是崔恒问到一时也不会问出王小下去了哪里的。 幽冥渡的夜总比外面来得更快一些，王小下到了这里便把昨日从枯树枝上撸下来的花苞拿了出来，崔恒原准备了五个是为着她和孩子还有玄羽，晚清，赵安河他们几个人准备的，如今她只需要一个而已，剩下的四个她思量再三后已经给了师父让她代为转交给崔恒。 一个对她而言是最为稳妥的。 她割开手心将那花苞置于刀口之上，又取了她孩子的一缕胎发放于上面，鲜血汩汩而出向上而行只将那花苞与胎发团团围住一点点化作一团血球，血球越滚越大直到最后在她的手中化成了她孩子的模样。 她爱怜地将这孩子的替身抱在怀中，轻轻地在那小家伙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是傀儡花，用血浇灌可幻化成与本体几乎一样的替身，它除了继承本体的容貌也可以短暂地复刻本体的法术，短时间内除了施术者外无人能够辩识真假。 崔恒本意是想要用傀儡花代替王小下他们几个去死，而他好孤身赴死去解决鬼族恩怨还王小下一个自由之身。 崔恒不知道的是王小下的桃木短刃本体就是傀儡花的种子。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着他去死呢？所以她要去鬼界用自己去换取崔恒的一线生机。只要她在鬼族手里崔恒为了救她必不会赴死，他既然能够在鬼族扎根多年必然有他活下去的诀窍，所以他只要自己不寻死鬼族便一定奈何不了他。 可惜的是崔恒的性命牵连着鬼族的诅咒，若不然她甚至想代他去死。 如果一百年前的自己是为救崔恒而死，那一百年后她的心又怎么会变呢？ “小下，你让母亲好找！”似夜突然出现在王小下的身后慵懒地叫道。 王小下被吓得一愣，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刚刚傀儡花一幕可否被母亲看到？她只好转过身面向母亲挤出一脸的笑。 “母亲来了！”王小下赔着笑脸说道。 开始学会了王父那一套的满脸市侩与圆滑。 “你到底是生了他的孩子了！”似夜目光紧盯着王小下怀里的婴儿有些不快地说道。 看来她并未看到这是傀儡花所变，王小下的心又一下子安稳下来。 “夫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没有孩子呢？”王小下坦然地说道，仍是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的母亲。 “你若还想做我女儿便将这孽种给我，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仍是鬼界公主”似夜冰冷地劝说道，伸出手来向着王小下要她怀里的孩子。 第48章 “母亲真是说笑了，当初的母亲甚至不肯将涌有人类血脉的我献出如今的我又怎肯将我自己的孩儿献出呢？”王小下看着似夜说道，目光坚定。 “那怎能一样！这是孽种！他会继承他那孽障父亲的诅咒，他父子不死鬼界又怎会安宁！”似夜说道，目光越发狠厉起来。 “既如此那母亲便与我一战吧！”王小下面色平静地说道，慢条斯理地将孩子安稳地捆在身上从身后摸出了那把桃木短刃来拿在手中顷刻间化作一把利剑寒光凛凛。 “真是找死！”似夜决绝地说道。 她的眼瞬间冷了下来，光是站在那里便已让人觉得寒气逼人了，她只轻轻一抬手无数的鬼怪便黑压压地立在她的身后，她只向着王小下轻轻一指，那黑压压的鬼怪便如乌云一般向着王小下汹涌而至。 王小下举着利剑与着那从地狱里冲出来的鬼怪们打在一处，直打得天昏地暗筋疲力尽。 似夜到底是留了情的，不然以王小下这半人半鬼三脚猫的功夫又怎么用得着打这么久！她并没有下死手，目标只是要抢夺王小下怀中的孩子，所以在王小下力竭的时候她才会趁着王小下不注意甩出红凌来将那孩子给生生撸了来。 那孩子离开了王小下落在似夜怀中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直惹得似夜心烦，她从未被一个孩子如此烦过，连亲生的王小下也还没来得及哭两声就给放到王家母子身边去了。 她伸出手去捂住这孩子的嘴，或者说是想要直接要捂死这个孩子。 王小下拼了命般挣脱开身边纠缠着的鬼怪们赶忙过来抢夺起孩子，她身为母亲的本能给了她助力使得这场游戏看起来更加的真实。在这两个人的争执中王小下伺机借似夜之手，逼得似夜在情急之下用了法术将那傀儡花所幻化的孩子一掌给打得粉碎，肉身飞溅得到处都是与那满地的鬼怪尸体融为一处任凭谁也找不到。 似夜不是没有怀疑过那肉身怎会如此不堪一击，竟被法术打成了碎块。 可是王小下突然开始发了疯似的在这无数的尸体中一块一块地寻找着她的孩子，如一只野兽般对着满地的尸体胡乱抓挠。 那悲痛已是失了心智了。 如此似夜才真的以为那孩子是真的死了。 等崔恒第二日寻到幽冥渡的时候王小下已经被似夜抓走了，幽冥渡依旧如以往那般平静，鬼怪们的尸体也早已被鬼界收回，只有残留下来的刺鼻的血腥气味在告诉他这里刚刚的惨烈。 崔恒只好透过幻境得知了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到王小下被似夜撸走他稍稍放下心来，看来王小下暂时性命无忧，似夜若真想杀她早就杀了不会留她到现在的。 不过既然王小下已费尽心机做了孩子已死的假象那那个小院他便再也不能回去了，如今鬼族倾全族之力寻他，他若回去必然会暴露小院的位置，孩子也定会有危险。 他伸出手拿出剩下的四朵傀儡花将他们一一幻化成了玄羽他们三人的模样，放出了传音鸟告诫玄羽他们守住结界。 如此他才能以赴死之心去救王小下。 第67章 失忆与之前倔得像头拉不回来的牛一样…… 疼痛把王小下从极度的疲乏中拉扯出来，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身前的似夜，由于血液的流失她已经极度缺水了，她试着挣脱一下，身上拴着的铁链跟着发出晃啷啷清脆的声响。 “还是不肯听我的吗？”似夜问道，晃了晃手里沾满了血的鞭子脸上始终挂着凉薄的笑意。 “我不会帮你杀崔恒的！”王小下决绝道。 她一开口嘴里的污血便顺着嘴角流下，这满屋子都是血腥的臭味满地仍堆着数不清的人骨，这是曾经困住苍无的密室如今却用来困住王小下了。 只不过阴川铁链换成了普通的铁链，王小下这点法力是用不上浪费那么好的铁的。 “我的女儿啊！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娘的话呢？娘的心里好难过！”似夜看着手里的鞭子说道。 她一动，那鞭子上的血便往下滴上两滴，香甜的气味引得她忍不住在那鞭子上舔舐起来。 这诅咒的狠厉之处就在于越是亲近之人的血肉便越是香甜。 “母亲莫不如当初不要将我生下”王小下看着似夜说道，心底的反感被瞬间激出充满厌恶地看着这个比崔 恒更像野兽的母亲。 如果她能选择她真的不想要她的这一半鬼族血统。 她这话仍是有些触伤了似夜的，毕竟似夜为了生她躲在山洞里十几年又为她辛苦筹谋替扶养她的人家挡灾。 “是我欠你父亲的”似夜低下头轻声说。 没错，她欠那书生一条命该是还他一个血脉的。 “因为吃了他吗？”王小下说，冷冷地笑起来。 因为虚弱她的头整个地向下耷拉着，双手上缠绕的铁链将她悬在半空之中，她努力地向上瞪着眼睛看着似夜，额头上的血顺着眼角向下流淌着，她一笑与她母亲那般一样鬼魅。 唯有这件事似夜从不许人提起。 似夜抬起头，目光里闪现出一丝凶狠，只那么一瞬她又笑了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残留在嘴角的血迹。 所以啊！有时候即使是母子之间也是需要些距离的，她们未见时似夜总因怀着愧疚而暗暗惦念，王小下也会对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满怀期待，这一见愧疚也没有了，期待也没有了，反而因立场的不同而敌视对方。 “我原本不想这样的，不过你既然执意不肯帮我，就将这一切忘了吧！”似夜说。 她伸出手，掌心之中突然出现一只黑色的碗，那碗黑的没有一丝光泽不似凡间东西。 “这是什么？”王小下不禁问道。 “孟婆汤”似夜淡淡地回答道。 “那是给死人喝的！你怎么好给活人喝！”王小下这下有些急了的说道。 她知道母亲一定真的会给她喝的，喝了她就真的会忘了崔恒，忘了他们的孩子！ “是啊！所以你要死一次才行！你阳寿未尽喝了便会抹去阳寿成为真正的鬼族了，我说过我原本不想这样的，可是你不听话啊孩子！”似夜看着孟婆汤轻描淡写地说道，死一次倒好像不过受些伤那般容易似的。 王小下怕了，比起死她更怕失去记忆，怕忘记这一切成为一个陌生的自己，然后真的去杀了崔恒。 “母亲！别这样母亲！”王小下说，眼睛瞪的溜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躲去。 似夜却举着碗走得越发近了。 “那你帮我杀了崔恒行吗？”似夜漫不经心地问道，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 “不如母亲杀了我吧！”王小下恳求道。 “母亲怎么会杀了你呢？我的女儿”似夜说。 这样温情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冰冷刺骨，她好似从来就没有感情一般一手捏住王小下的下巴将碗里的水无情地灌下去。 王小下猛烈地挣扎起来，四肢缠绕的铁链晃啷啷地咆哮个不停，她越躲碗里的水便灌得越多，那碗似乎是没有底的，渐渐地王小下只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湖里挣脱不开，她越用力沉得便越深。 王小下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梦，梦里是一片雾蒙蒙的世界，她的脚踩在浅滩里，平静的水面好似一面巨大的圆镜倒影着她的影，她走一步地上的影子便跟她一步，雾越发的深了，朦胧中她好似看到有几个人影，她走过去想要追上他们可怎么也追不上，慢慢地人影也与这浓雾化作了一块，雾越来越浓，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灰色的浓雾紧紧围绕着她。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叫她，她寻着那声音找过去却走到一个无尽的黑暗里，突然她脚下一空从高处坠落下来。 “啊！”王小下惨叫一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小下，你醒了？”似夜坐在她的床边轻声问道。 王小下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眼睛迷茫地看着周遭陌生的一切，这里她似乎并不认识，这是哪里？还有她是谁？ “你是谁？”王小下喝斥道，手习惯性地摸向身后。 可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摸什么，只有习惯性的动作在操控着她。 比起看到陌生人带来的恐惧，忘记自己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小下，我是娘啊？”似夜轻声叫道。 “娘？”王小下试探着叫道。 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看着也不过与她一般大小，居然是她娘？ “是啊！我是娘啊！”似夜说，一脸温和地看着她，这一刻她倒真像个母亲一样了。 与之前倔得像头拉不回来的牛一样的孩子，眼前这个听话的更让似夜欢喜。 王小下却仍是怀疑地看着她。 “啊，我们是鬼族，所以容貌上不会有太大的差距”似夜跟着解释道。 “那我为什么会这样？”王小下又问道。 她抬起手来看着，只有一道深深的伤疤刻在手心上可是她却感觉全身都在疼痛。 第49章 “有一个叫做崔恒的鬼族，他是白泽的后代继承了白泽的妖力，因白泽的死他给整个鬼族都下了诅咒，每一个鬼族最后都将不得好死，只有杀死他我们的诅咒才能解，你前日与他大战没有打过他，受了重伤才会失了记忆”似夜看着王小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的眼睛泛着微弱的红光，那红光透进王小下乌黑的瞳孔里将那瞳孔也染成了红色。 王小下木木地点了点头，再一眨眼瞳孔又变成了乌黑的颜色，而刚刚的话却已烙印在心里了。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崔恒打过来了！” 王小下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话明明是在她身边传出的可为什么却没有看到人呢？ “好了，你下去吧！”似夜对着空气淡漠道。 王小下更加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母亲，刚刚可是有人来过吗？”王小下问道。 “你，看不见吗？”似夜同样诧异地看着王小下问道。 第68章 魅术你的魅术对我不起作用，别白费功…… 不知为什么王小下总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明明身边无数的声音可她却看不见一人，她有些迷茫地跟在似夜身后偶尔身子被什么东西撞碰两下，可是身边却又明明什么都没有！ “小下！快些！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似夜开始有些急了，不耐烦地对着身后的王小下喝斥道。 王小下只好加快了些脚步，可是她一快走便总会撞到什么东西，周围吵嚷声喊杀声一片，可是她能看到的就只有似夜而已。 一个仿若刚出生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记忆的人，却无法正视这个世界仿若盲人。 “小下！”崔恒的喊叫声从高空中传了过来。 王小下抬起头正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一席青衣站在一只黑色的大鸟身上俯瞰着她，那少年一头墨蓝色的头发，惨白没有血色的皮肤映衬得眼睛黑漆漆的，他那样威风凛凛真是好看。王小下不觉看得呆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这个少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崔恒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王小下，他急得大手一挥，一道寒光从手中劈出，王小下只觉得有一股强烈的风吹过，身边的吵闹声竟跟着消失了许多。 在王小下的目光里，那个青衣少年就那么从高空中一跃而下翩翩而至了。 “小下”崔恒喜出望外地看着王小下叫道。 他伸出手想要拥住她，可王小下却后退一步有些怯怯地看着他不敢向前，就好似他们初见那般弱小而又无助。 王小下的手习惯性向腰间摸去倒真的摸出一把短刃出来，这把她吓了一跳，可转眼她又一脸警惕地瞪着崔恒。 崔恒不禁后退一步，他知道只要他再向前王小下定然会如惊弓之鸟一样与他打起来，他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不认识他了。 “你怎么了小下？”崔恒轻声问道。 “哥 哥！“似夜娇柔的声音在身后传了过来。 崔恒回过身看向似夜冷冷地笑了一下。 “哥哥是爱上我的女儿了吗？爱上，你仇人的血脉了吗？”似夜一句一顿地看着崔恒问道。 她一步步向着崔恒靠近漆黑的瞳孔开始泛出红光，她淡淡地笑起来骨头柔软得似乎轻轻一把就能够将她折断那般，她那么美换作旁人一定会沦陷的。 “你的魅术对我不起作用，别白费功夫了”崔恒说，一脸淡漠地看着似夜。 “舅舅？”王小下诧异地喊道。 原来这个人是她的舅舅，怪不得她对他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是亲生的！”崔恒只好回过头无奈地解释道。 “你给她吃了什么？”崔恒瞪着似夜质问道。 “哥哥真是说笑了，难不成我会害我的女儿吗？倒是你既知自己身为异族却还要来招惹我的女儿又有何居心呢？”似夜轻轻地说道。 她总是那么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一颦一笑都透着浑然天成的妩媚，她只轻轻抬了抬手无数的鬼怪便向着崔恒冲杀过来。 崔恒仍是本能地将王小下护在身后，举手投足间鬼怪们便被他的法力冲击得四下飞散，于是更多的鬼怪聚过来黑压压的直把天都遮盖住了，崔恒抬起手一把利剑现在手中，他只那么一挥那黑压压的空便顷刻间又亮了起来。 小鬼们乌泱乌泱地嚎叫着痛苦不堪，遍地都是鬼怪零碎的躯体。 崔恒一把拉住王小下的手飞跃而起站在那只黑鸟的后背之上。 王小下却不明白崔恒为什么要护住她，甚至还对着空气胡乱劈砍。 “我的儿！可是让父亲想得紧啊！”苍无的声音传过来，他慢悠悠走到似夜身边看着半空中的崔恒。 崔恒皱了皱眉，转而又笑起来。 “父亲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崔恒笑着说道，目光淡漠地看着那对父女。 似夜俯下身来，用手凭空在地上轻轻一抓，一只巨大的红鬼便从那地上被抓了出来露出个巨大的头颅被苍无一剑斩下，黑红的血顿时像河一样流淌在地却绕过了似夜与苍无只将那地上的鬼怪尸体给淹没了。似夜站在鬼头耳边又轻轻说了什么那鬼头便又活了过来轻轻地漂浮在半空中，似夜与苍无轻轻一跃跳了上去。 苍无冷冷地笑了，挥起手一剑斩向崔恒。 崔恒哪里会怕，将手中的剑轻轻一挥便挡住了苍无的攻击。 黑压压的鬼怪冲上前来将崔恒团团围住，晚清和赵安河的傀儡马上抵挡不住被杀死了，崔恒稳稳滴站在王小下的身边与这无数的鬼怪战斗着。 黑压压的天好似下了一场血的雨，漫天的血腥气味刺激得让人无法呼吸，崔恒苍白的脸渐渐被血染红，那些鬼怪在王小下的眼中出现又消失，他们整整打了一天一夜，鬼怪的尸体堆积成了山，崔恒挥剑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他已经疲惫不堪却仍屹立不倒地守在王小下的身边。 “你是谁？”王小下望着崔恒的背影问道。 她坐在鸟背上用手死死地抓着它的羽毛，幸而这鸟大了些不然她吓也会吓死。失忆不光是忘记所有的事，也会忘记自己学过的法术与寻常人无异。 “你希望我是谁？”崔恒回过头对着王小下浅浅地笑了一下说道。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你很熟悉”王小下低下头说道，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比起母亲她更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更亲近些。 “忘了，就忘了吧！”崔恒说，他这次没有回头只眼底闪过一丝悲凉。 王小下不懂他话里的含义，想了想还是决定默不作声的好。 苍无与似夜站在那红色的鬼头上也打得累了，似夜已经快要召唤不出鬼怪来了，她有些疲惫地看向王小下，在王小下不经意间正看到她的那双黑色的瞳孔里发出最后的红光。 “他就是崔恒！杀了他！杀了他！”似夜明明什么也没说王小下却好像听见了她的声音。 “杀了他！快杀了他！”很快整个世界都在重复着这个声音。 王小下的瞳孔在不经意间开始泛出红光，手中的桃木短刃也化作了一把利剑在她的手里透着寒光，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把剑便已插进崔恒的后背穿透了他的胸膛。 王小下吓得猛地松开手，满脸诧异地看着自己沾满了血的双手，她没有想过要杀他！没有的！ 崔恒缓缓地回过身来，猛地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洒在王小下的头上，鲜红的血顺着她的额头流过她的眼再顺着脸滴在衣服上将她的衣服染红了。 第69章 同族食同类者如人间的牛得了疯牛病一…… “对不起！不是我，我不是”王小下急得哭了说。 她无助地望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无法直视自己犯下的罪行。即使失去全部的记忆，本性里的良善是无法改变的。 崔恒胸口的那把长剑消失了，又变回桃木短刃掉在黑鸟的背上只留下胸口上长长的伤口不住地往外喷涌着鲜血。 崔恒俯下身轻轻抹去王小下额头上的血污，他张开血红的嘴仍旧对着她浅笑着。 “没事，你没事就好”崔恒笑着说，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多么纯净的脸啊！若被他的血弄脏了就不好了。 “你会死吗？”王小下害怕地问道。 她害怕是她杀死的他，害怕自己亲手杀了无辜的人。 “我死，你才能活”崔恒说，鲜血不住地从嘴里涌出。 他轻柔地抚摸着王小下的额头，这是他最后的时光了，不过能够死在她的身边真好。 王小下不懂为什么他死她才能活？她只有对自己失手杀了人的恐惧，瞪得溜圆的瞳孔由黑渐渐泛出红色，她看见无数的鬼怪手持兵器将崔恒的后背扎成了刺猬，崔恒终于支撑不住倒下来一头载进王小下的怀里。 傀儡失去了主人的羁绊便失去了法力，黑色的羽毛开始消失，崔恒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王小下护在怀中从高空中坠落下去。 第50章 一直葫芦从王小下的衣袖里掉了出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葫芦里的水涌成了一条小小的河。 “在濒死的时候人就会看到自己的前世”一个小摊贩坐在椅子上的幻影这样对王小下说。 王小下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那小摊贩，她瞪着眼睛与崔恒就那么一头扎进那河里消失不见了。 百年前。 羲和本与九幽素女同为上古之神，后来九幽素女战死灵魂几经转世化作一普通凡人，只这一世多灾多难命运多舛。 羲和念往昔情分化作一人间道士将被抛弃在道观中的女婴捡回悉心照料养育成人，因素女是天河神女故取名洛凡。 洛凡长至十五六岁之时已颇具神女之风，天资聪颖修为极高，四岁那年救了一只受伤的幼年妖鸟金乌，因其与乌鸦同宗全身黝黑取名玄羽。 一日洛凡听闻人间有一地名曰幽冥渡那有热闹鬼市，于是她便骑着玄羽去了那幽冥渡。鬼市用阴阳两界钱，洛凡一个出家的道士哪来的钱财？于是只好将玄羽卖了，她每每缺钱都将玄羽卖了，玄羽再从买家手里飞回以此赚钱。 只这次洛凡等了一日也不见玄羽归来，于是她只好又将自己卖了得以来到鬼界去寻找玄羽。 那日正逢鬼界鬼王诞生幼子，鬼界大摆筵席因缺少服侍之人又见洛凡是个修行者长得极美故而买来做了侍女。洛凡刚到鬼界便被叫去使唤传菜倒酒更无暇去寻找玄羽，无奈活计太多没办法她只好躲在厨房里偷懒，及至午夜时分等着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她才敢悄悄从菜筐里爬出来准备去寻找玄羽。 她偷偷出了厨房一步步摸到鬼王大殿，出了大殿便是众鬼族开设宴席的地方，此时已酒过三巡众人差不多醉了，她只要偷偷从边上摸索着出去便不会被发现的。 洛凡就这样想着悄无声息地从墙边一步步挪蹭到大门边上，正巧那门开了个缝隙，洛凡趴 在门边听了一会儿，只觉得里边哼哼唧唧似是醉了。 她出了门却一眼看到那满桌满地无数鬼族都脱光了衣服在那食物残羹上媾和，成双成对地滚在一处，满院子的酒气混合着肢体的汗水在这充满欲望的地方蔓延着，缠绵着。 生理及心理上的厌恶冲击着她的喉咙使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还未等洛凡从呕吐中缓和过来，一种吱吱呀呀的啃咬声开始取缔了满院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好似老鼠在啃食着粮食咯咯吱吱响个不停，她忍不住抬头去看却正瞧见刚刚还在缠绵的那些男女此刻竟开始互相啃咬起来，没有痛苦的挣扎也没有一丝丝呻吟只有对食物最原始的欲望，他们好似成了野兽在肆意啃食着自己的猎物，而那些猎物却是自己昔日最亲近的人。 捕猎者与猎物都在欢愉着，酒气开始被血腥气味掩盖，食物被鲜血淹没，无数的血汇聚在一处把这里汇成了一条长长的血河。 洛凡不禁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吓得脚都瘫软了，正在此时玄羽正好赶来一把将洛凡带走了。 “玄羽，你说他们这些鬼是疯了吗？”洛凡趴在玄羽后背上问道，还没有从刚刚的惊吓中缓和过来。 玄羽虽一身黑色的羽毛头部却泛着金光，他停在鬼王宫的半空中俯瞰着那满地的狼藉，那些鬼族早已被欲望支配无暇顾及天上飞着什么。 “他们是吃过白泽肉了”玄羽说道。 “宴会刚开始时确实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片薄薄的肉，那肉很是鲜嫩像是刚割下来的，竟是白泽肉吗？”洛凡不禁想起来问道。 “你吃了？”玄羽问道。 “我没吃，我怎么会吃那种血淋淋的东西！”洛凡马上回道。 “那就好，那只是拥有白泽血脉的鬼族的肉，上古妖兽如今存活于世间的少之又少，那世间最后一只白泽曾与我母亲义结金兰，母亲去世后我便跟着她。 十几年前我与白泽同行被鬼族追杀，我年幼抵挡不住被鬼族重伤，白泽将我送至人间后被你所救而那白泽也受了重伤却被鬼族一男子所救。 白泽貌美那鬼族男子对其一往情深，后来他们结为夫妻却始终都被鬼族围杀，白泽临死前产下一子前几年被鬼族捕获，今日他们吃的肉便是那稚子的“玄羽说道。 “可鬼族为何一定要杀白泽？”洛凡不解地问道。 “因白泽通万物情，知鬼神事，相传其肉鲜美食之可得长生”玄羽说。 “长生怎能易得？即使是我师父那般厉害也不是长生之躯啊！”洛凡说道。 “你不知，六界之内鬼族势弱甚至不如人族鼎盛，即使不能得长生可增长法力也是极好，更何况杀了那白泽后鬼族受上天诅咒数年内再没有新生儿诞生，若这般下去鬼族必将灭族”玄羽说。 “可我今日见那鬼王已生了幼子了”洛凡说。 “因鬼族惧怕灭族所以倾全族之力将白泽幼子捕获食其肉以求长生，不过得不得长生不可而知，鬼族确破了诅咒诞了新的生命”玄羽说。 “那他们当时可吃了那白泽的尸体了？”洛凡问道。 “不曾，实际白泽身有麟甲极其坚固，死后为保其子周身又散发毒气使百里内无人敢近前，直等到周身腐烂消失毒气方散”玄羽说。 “如今这些鬼为何又是这副模样？”洛凡又带着鄙夷的语气看着下面的血海说道。 “因那幼子身上有一半鬼族血脉，他们吃了他的肉便相当于吃了同类，食同类者便如凡间的牛得了疯牛病一样，白泽的血使他们兽化，同类的血使他们互相残杀，他们如今与野兽无异”玄羽冰冷地说道。 “活该”洛凡恶狠狠地说道。 “嗯”玄羽应道。 第70章 姐姐与洛凡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崔恒小…… “那孩子可还活着？”洛凡又问道。 “白泽血肉生的极快，若只为取肉不会伤及性命，更何况如今这些鬼族既已食了他的肉便生了他的身，轻易杀不死他的”玄羽说道。 “那你可知那孩子在哪？我们去找他”洛凡说。 “我也没有找到他，外面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刚寻至鬼王宫便遇到你了，那孩子想是被关起来了”玄羽回道。 “那不如我们明日再来看看，这些鬼族如今变成这样不会放过那孩子的！只要我们一寻到那孩子便将他带走吧！”洛凡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玄羽一口答应道。 等鬼族们从欲望的幻影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们用仇恨替代了内心的悔恨及羞耻，他们不在乎那个稚子是否无辜他们只看到自己因他失去了挚爱之人，于是恨意肆意发作，他们将那个孩子**地拖到刑场上，用着小刀一片一片地割他的肉来吃。 贪婪与仇恨使他们抛下了最后的一点点人性。 等洛凡与玄羽找到年少的崔恒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了，黏糊糊的血将坑洼的地铺得平坦，新的又不停地流在旧的上，一层铺过一层使本来鲜红的血变得发黑成了暗红的颜色。满地的脚印与手掌印错落在一处通向那满是血的孩子，他连蜷缩的资格都被剥夺，躺在地上身上布满了撕咬的痕迹。 洛凡从玄羽后背跳下来走至刑场，在众鬼的注视下斩断困住那孩子的铁链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在崔恒身上后将他背起。 鲜血染红了她的外衣，她将那骨肉嶙峋的孩子捆绑在自己的腰间。 “凡人不可插手鬼族之事，放下那个孽障！否则鬼族将以全族之力杀之！”鬼王的声音在洛凡的身后响起。 “那就都去死吧！”洛凡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抬起手无数的利刃从她的掌心涌处晃啷啷地咆哮个不停，她怒目圆瞪地注视着眼前的鬼怪们，他们的嘴角甚至还残留着崔恒身上的血，甚至有些嘴里还在咀嚼着崔恒身上的肉。 他们手拿着小刀一个个做着攻击之态，可是却懦弱地没一个敢上前来。 真是只会欺负弱者的废物！ “把那个孽障放下！”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从众鬼中走出拦在洛凡身前说道。 洛凡嘴角挂出一丝冰凉的笑意，她一甩手，那无数的利刃便呼啸着向着那挡路的女子冲去，刚开始那女子尚且能挡住两下，后来那铺天盖地的利刃越来越多她便再也无法抵挡得住直到那女子被那无数的利刃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鬼王冲过来想要营救却被玄羽拦住无法近前。 洛凡并没有下杀心，只不过刚刚的打斗已是吓得那些无能的鬼族四散奔逃，她低下头俯视着地上的女子，却一眼看到那女子胸口处的光。 洛凡伸出手将那团光吸了出来，竟是个黑色的死人牌位。 “灭鬼咒？你可知修行禁术是要遭天谴的？”洛凡看了看牌位又对着身下那女子说道。 “与你何干！”那鬼女回道，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洛凡倒也不在意那鬼女态度如何，她举起手那牌位便顺从地悬于掌心之上，只那么一甩那黑色的牌位便如一把利刃直接插入那鬼女的胸膛之中。 第51章 鬼女疼得惨叫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使周遭的小鬼光是听了都吓得脊背发凉。 “以后就做个没有法力的凡人吧！”洛凡对鬼女说道。 鬼女恶狠狠地瞪着洛凡趁其不备将手深深地插入身边的土里，她掏出一把土猛地向着洛凡扬去，洛凡忙用衣袖挡住等再抬头时鬼女已消失不见。她倒也不追，失去了法力凭她去哪里也不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一道寒意袭来，洛凡忙举剑相迎！鬼王的大刀正砍在洛凡的剑上，洛凡与他斗了几回合后玄羽又来帮忙，趁着鬼王不注意一剑砍伤那鬼王的左臂，鬼王忙后退一步躲避，玄羽便再次化作鸟身带上了洛凡与崔恒。 “你们既已自食 恶果今日我便饶了你们，若再来犯我必杀之“洛凡冷冷地说道，乘着玄羽逃也似的飞走了。 再晚一点鬼王的大军便要赶来，那只怕会是一场恶仗！ 鬼门早已被鬼王封锁，洛凡他们逃不出只好先在两界山处落脚，那两界山是鬼界与人间的交界之处，从那里出去便是人间的幽冥渡，幽冥渡鬼市每月一开每次开三日，他们只能等到下一次鬼市开启时再趁机溜出去。 而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洛凡医治好了崔恒的伤，又教了些法术给他。 “仙子为何救我？”山洞里少年崔恒伤好些后对着洛凡问道。 他仍旧穿着洛凡白色的外衣，因为害羞而将腿紧闭整个人蜷缩着。 “我倒也不是什么仙子不过一个凡人而已”洛凡笑着说道。 她始终看着崔恒的脸，那稚嫩的脸洗干净以后真是好看，只不过小了些，若大些就好了！ “你也不必如此拘谨，你这身子早就被我看光了，生得不错就是太瘦了些！等你长大了若能胖些便嫁给姐姐我吧！”洛凡开起玩笑地说道。 崔恒不禁羞红了脸，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这性子谁若娶你都算积德了！”玄羽瞟了一眼洛凡说道，嘴角跟着得意地上扬起来。 “我又不用你娶！你娶我还不嫁呢！”洛凡马上回嘴道。 他俩这一闹崔恒也跟着放松下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你母亲与我这弟弟的母亲曾义结金兰，所以你们俩也算是兄弟，既是我弟弟的弟弟你便也是我弟弟，以后你就叫我姐姐！”洛凡又笑着看向崔恒说道。 玄羽一席黑衣坐在一旁，他不知从哪里挖来的地瓜一直放在火上烤着，他看了一眼洛凡没有说话。 “姐姐比金乌还年长吗？”崔恒不禁诧异地问道。 在不知道名字的时候人总爱用族类去命名对方。 “我叫玄羽，比她大上许多，是她非要做姐姐”玄羽没好气地说，却细心地将手中的地瓜扒了皮又垫了叶子才递给了洛凡。 “我捡的他，也该做回姐姐”洛凡笑着说。 玄羽又递给了崔恒一只地瓜，他拍拍手不再烤了。 “我一个妖族寿命长得很！怎会和一个人类计较”玄羽接话道。 “兄长吃吧！”崔恒见地瓜没有了不敢动嘴，又将地瓜推向玄羽说道。 “我不吃这种东西”玄羽冷冷地说道。 崔恒小心翼翼地看向洛凡，洛凡却朝他笑笑示意他吃下，他这才敢吃，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与洛凡他们在一起的这一个来月是崔恒小小的一生里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第71章 罪罚眼睛给你，命也给你 在天边传来一片火红的时候洛凡还在睡梦中，玄羽鸟类的警觉率先察觉到紧忙将洛凡叫起，等洛凡去叫身边的崔恒的时候却发现那孩子的身子已经凉了。 “死了？”洛凡摸着崔恒的脖颈诧异道。 其实鬼族不死身子也是凉的，只不过崔恒此时呼吸微弱了些。 玄羽忙过来俯身看去，那孩子本就是白得凄惨可此刻周身却泛着淡淡的红光。 “魂魄被人拘了！想必那一片红光里设有祭台”玄羽望着山洞口外的红光断定道。 “走！”洛凡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与玄羽走出洞口时又回身望了望，玄羽立即明白她的意思一甩手无数的黑羽从他的衣袖中飞出将那洞口封印住了，洛凡这才放心地与玄羽向着那红光走去。 那红光的源头在距离山洞仅不到五里的地方，不知何时那里竟设了一口巨大的鼎，鼎有一间屋子大小，未生火里边却是沸腾的，正咕嘟咕嘟地往外流淌着黑红色的血将那大鼎也给染得通红，红光便是从这里发出的。 在玄羽还没有看清楚鼎的时候便已能清晰地听到那鼎内传出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声，浓烈的腥臭气味冲刺着鼻腔让人无法近前，玄羽停在上空远远地看到那鼎里正煮着无数的白骨。 沸腾着的汤水由着血肉化成，肉被煮得稀烂将骨头剥离了出来，那上百只白森森的头骨正从空洞洞的眼睛里往外喷涌着滚烫的肉糜，他们都大张着嘴，死时想必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那每一块的骨头都是分离着的。 沸腾着的鼎里开始冒出红色的星星点点的光，那光流向正在鼎下蹦蹦跳跳的鬼王那里，他举着件血衣，周身也遍布着黑红的血，眼里正流淌着血泪。 洛凡一眼看到鬼王手中血衣上还围绕着一团白色的光，那是被引来的崔恒的魂魄。 “老匹夫！为着一个孩子你竟以百鬼为祭！”洛凡骑在玄羽后背上大喝道。 鬼王被这叫声吓了一跳，他抬起头正看到洛凡朝着他飞落下来，他赶忙召唤出佩剑与洛凡打在一处。 玄羽也在一旁相帮，洛凡趁机抢过鬼王手中的血衣一把扔在空中，划破手掌用血画个血符打在那血衣之上大喊道：“破！” 那血衣上的红光被打得飞散破碎的衣服落在地上，那团白光得了自由向着那山洞的方向飞走了。 “死丫头坏我好事！”鬼王见血衣没了恶狠狠地对着洛凡说道。 他割破手掌用手在地上画了个血符，那血符顿化作一团血色的光向着四周扩散着。 洛凡与玄羽忙后退几步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红光，无数的污血从那红光里涌出，一只只爪子从血里爬出现出整个血红的巨大身子出来，那怪物弓着身子已与鼎差不多高，满嘴的獠牙流淌着血色的口水，越来越多的鬼怪从那血符里爬出朝着洛凡他们二人扑去。 洛凡与玄羽忙起身相迎，可鬼怪越聚越多，砍杀之后又会有新的冒出来，杀也杀不尽。 洛凡渐渐体力不支，一个没留神险些被一只鬼怪打到，被玄羽挡在身前替她挨了一下被拍出去老远。 洛凡立时急了，伸出手将一把琵琶抱在手中弹将起来，鬼怪们住了手全部痴痴地听着悠扬的琵琶音呆愣在原地好似睡着了一般。 风渐渐起了，乌云向着他们这里涌来将所有的光都遮住了，在场的每一只鬼怪都仰着头听得如醉如痴，那鬼王倒有些本事没有被琵琶音蛊惑却也头痛欲裂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琵琶音越发急了，无数的白光开始从那些鬼怪的嘴里涌出，被拉扯得长长的，这种生生扯去灵魂的痛楚使得这些鬼怪哭嚎起来，悲惨的哀鸣响彻了整个鬼界。 “洛凡！莫要徒增杀戮！”玄羽见洛凡这个架势忙大声提醒道。 他想去阻止怎奈这上古法术使他靠近不得！ 洛凡好似听不见其他任何的声音，她望着那鬼王眼里涌出血红的红光，在那些鬼族的灵魂将要扯出的时候她止住了琵琶音，挥手之间将这些个白光一剑斩断魂飞魄散。 那鬼王甚至来不及还手便被斩得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仅这一下便有半数鬼族殒命在此。 白光如星星点点般飘荡在这片山上，把山照得亮如白昼把鼎里的红光都显得懦弱了，那鼎也被斩开了个口子，越来越多的血水从那口子里渗出最后冲破了禁锢着他们的鼎，血水混合着肉糜连带着骨头一股脑地涌到地上将那鬼王淹没了，鬼王伸出手挣扎了两下后便沉了下去。 天更加的昏暗起来，一道天雷狠狠地朝着洛凡劈下，洛凡知自己今日必死于是闭上眼没有挣扎，玄羽却冲上前来将她紧紧抱住，无数的黑羽混合着鲜血应声落下，玄羽仍是紧紧地抱着洛凡不肯放手。 “放开我！”洛凡急了吼道。 第二道天雷紧跟着劈了下来再次打在玄羽背上，玄羽猛地呕出一大口的鲜血却仍不放手。 “放开我吧！求你了！”洛凡心疼地哭着说。 第三道天雷劈来，这一下把玄羽打得真身都现了出来，失去了意志倒在地上连头上的金光也消失不见了。 “玄羽！”洛凡跪在地上抱着玄羽痛哭起来。 “洛凡！”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上空响起，洛凡抬起头看到师父来了。 “师父！求求你救救玄羽，求求你！”洛凡忙对着师父乞求道。 师父一席白衣立于半空，似仙子一般纯净又尊贵得让人不敢靠近。 “洛凡，我的真身乃是羲和母神，今日你犯下杀戮是上苍派我来处置于你”师父声音清冷地说道。 第52章 她一抬手洛凡便被束住手脚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圣女洛凡你可知罪？” “不知！” “你为一鬼杀百鬼你可知罪？” “不知！” “你身为圣女却为救一鬼而大闹鬼界惹得鬼界动荡，你可知罪？” “不知！鬼界鬼王为一己之私不惜以百鬼为祭杀一稚子，何其狠毒，我有何错！” “你身为圣女不该插手鬼界之事” “不平之事就该管” “你身为圣女本该维护人间与鬼界的关系，如今因你一人之失鬼界动荡，鬼族无王，种种因果皆由你起，你不知悔改，不辨是非，本尊今日收回你至真之眼，你可有怨言？” “眼睛我给你，命也给你！但求师父放过那稚子，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他尚年幼，此事与他无关” “好，我答应你，鬼族稚子崔恒若想脱离此事还需抹除记忆才行” “好” “圣女洛凡因屠杀百鬼受百年雷刑之苦，刑满转生” “信女领罚” 第72章 生死死是生的起点 “师父，师徒一场徒儿可否求师父一事？”洛凡跪在地上看着身边的玄羽哀求道。 “玄羽乃上古妖兽，三道天雷要不了他的性命，不过他伤了一缕元神便失了一智，要过些年才能再次修成人形了”师父说道。 “好，如此便好”洛凡说，闭上眼睛泪水滴落到玄羽脸上。 玄羽张开尖尖的嘴虚弱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洛凡低下头看见玄羽醒了，开心地笑了一下。 “玄羽，今生是我拖累你了，若我还能有来世”洛凡说，想了想却又苦笑着摇摇头。 “玄羽，若我有来世，若来世我们还能有缘再相见的话，不必认我，做你自己就好”洛凡说。 “姐姐！姐姐！不要啊姐姐！”崔恒不知什么时候冲破结界到这里来了，焦急地大喊道。 想是玄羽受伤后结界的力量也被削弱了。 洛凡最后看了崔恒一眼，她抱住他将额头抵在这个孩子的额头之上。 “忘了吧！”她说。 当崔恒倒在玄羽身边的时候两道雷光也冲进她的眼里，剧烈的痛楚由眼底蔓延开来，周身都好似被雷击了一般跟着剧烈地疼痛着。 王小下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沉在水里，崔恒的身体跟着她一块向下坠落着。 她伸出手将崔恒一把拉住猛地向上浮去冲向水面的光。 当鬼族们看到崔恒和王小下共同坠落突然出现的水里时也吓了一跳，他们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水面围拢过去。 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王小下便已抱着崔恒从水里冲了出来，那么大的一摊水竟也突然渗入到地面中去消失不见了。 王小下稳稳地落在地上将崔恒轻轻地放了下来，她俯下身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冰冰凉凉的。 “小下！他死了吗？”似夜走上前急切地询问道。 只有他死他们这些鬼族才能活，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似夜也不禁有些心急了。 王小下停下手抬眼向似夜看去，似夜紧盯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她这一刻与以往有些不同，可是她又却又不敢确定王小下是否恢复了记忆，不过恢复记忆又怎样难不成崔恒就会活过来吗？ “母亲，你们不会以为只要崔恒死了你们的诅咒便会解了？”王小下站起身看着似夜问道，嘴角挂出一丝冷笑来。 “难道，不是吗？”似夜问，不知道他们入水的这段时间是否发生了什么。 “崔恒身上流淌着一半鬼族的血脉，鬼族为得长生食其肉喝其血，你们会变身成野兽不是因为崔恒或是他的父母下了什么诅咒，而是你们自食同类自食恶果而已，他死不死你们都不会有什么变化”王小下说道，语气冷漠而无情。 “不会的！不可能的！”似夜瞪着王小下怒喝道，她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了，崔恒已死可她的身体却并未发生什么变化。 但是比起真相带给鬼族的痛苦，诅咒更容易让他们接受。 “不过你们若想要解除诅咒还有一个办法”王小下说。 “什么办法！”苍无问道。 他心里一样将信将疑，可是只要能解除诅咒什么样的办法他都愿意一试！ “那就是死一次！”王小下冷冷地说。 她抬起手张开手掌，一朵雪白的莲花突然出现在她的手掌之中，她的眼也因此变得血红，她低下头将那莲花送入到崔恒的身体之中。 “王小下！你这是说的什么鬼话！”苍无马上喝斥道，不知道这个丫头要搞什么名堂。 “小下，你也是半个鬼族难不成你要杀了你的母亲和外祖父吗？”似夜也跟着喝斥道。 那天池里的莲花是神族之物，前一世王小下承受了百年雷刑以后元神被打失了一缕无法转世，师父用这莲花填补了她那缺失的一缕元神也使得她拥有了夜里能看到鬼神的能力，原本她白日是看不到鬼神的，只不过崔恒与玄羽都拥有妖兽血脉，晚清是被崔恒用血豢养，赵安河的身体是她的血肉，似夜是她的生母，王家村的婴儿有一半人类血脉，除此之外便没有人可以白天黑夜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如今这莲花从她的身体中取出她便成了真正的鬼，没有了至真之眼她以后便再也看不到人了，无所谓的，如今只要能看到鬼就行了！ 崔恒胸口处的伤开始愈合，王小下安心地笑了笑。 “母亲，我刚刚学了首曲子！”王小下突然轻松地说道。 “什么？”似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王小下诧异道。 王小下张开手一把琵琶现在手中，这琵琶便是当年她用来屠杀百鬼的琵琶。 那一年苍无因要照顾年幼的似夜没有参与到那场斗争之中，所以也就认不得这琵琶。 她轻轻将那琵琶弦拨动，悠扬的琵琶音传进每一个鬼族的耳里，他们痴痴地听着如梦如醉。 她此刻没有杀心所以连似夜与苍无也陷入那琵琶音里似睡着了一般。 “姐姐醒了！”玄羽在人间感知到王小下的琵琶急切地在院子里叫嚷起来，想要飞到鬼界。 “你睡吧！”老妇人轻轻在玄羽后背拍了拍，他便倒在地上睡着了。 微风吹拂着王小下凌乱的头发，无数的白光从那鬼怪的身体中脱离出来一点点升入高空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白白的云。 王小下睁开眼收起琵琶，用桃木短刃将自己的掌心割破鲜血顿时汩汩而出，她抬起手让这无数的血又化作密密麻麻无数的冰钉，再一甩手，那无数的冰钉冲向鬼界无数的鬼族身体直穿透过去使他们一个个瘫软地倒在地上。 那无数的白光也跟着散了，他们会附着到其他的生物身上以妖族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最后一根血钉穿透了王小下自己的身体，她虚弱地跪在地上眼睛紧盯着崔恒。 “姐姐？”崔恒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得好似做了个冗长冗长的梦，这一刻他把什么都想起来了。 “全部记起来了吗？”王小下看着崔恒笑了笑说道。 “记起来了！”崔恒坐起身，却觉得身体发轻有种异样的清透的感觉，他又望了望四周，只有一望无际的鬼怪的尸体。 “他们全死了？”崔恒诧异地问道。 “都死了” “你杀的？” “是啊” “哦，那我们回家吧！”崔恒说，他不再多问，王小下若也恢复了前世的记忆那她法力比他还要强上许多。 “好”王小下有些宠溺地答应道，任由崔恒将她扶起。 “你说以后我叫你姐姐好呢？还是娘子好呢？”崔恒玩笑着对着王小下 说道，他轻扶着她的腰一起向着鬼门方向走去。 若鬼族灭族了，鬼门便也就没人把守了。 “都好”王小下说。 “不过鬼族的人都死了，这次上苍不会再惩罚你了吗？” “不会” “那我们以后就在人间好好生活，再多生几个孩子” “好” “玄羽若知道我们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吓一跳？” “崔恒”王小下有些支撑不住虚弱地叫道。 “你怎么了？累了吗？”崔恒忙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他的手仍挽着她的腰，不知为何只觉得手下有些湿糊糊粘腻腻的感觉。 “我是似夜的血脉，会继承鬼族嗜血的诅咒”王小下说，她的嘴唇开始有些发白。 “那我的血给你喝”崔恒忙说道。 “孩子是在我体内还有神族之物的时候诞生的，他不会继承我的诅咒”王小下又说。 “那神族之物是什么？没了吗？我再去帮你寻”崔恒忙问道。 “这是我屠杀鬼族应得的下场”王小下说，身子已经支撑不住地往下坠去。 “小下！”崔恒急了叫道，坐下来将王小下抱在怀里。 等他伸出手来看的时候发现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 第53章 “小下！”崔恒不禁急得哭了。 王小下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拭去他眼下的泪。 “不经意间你竟长得这么大了，真好看”王小下说。 “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崔恒哭着问道。 王小下却摇摇头。 “这是我应得的下场，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王小下说。 崔恒只觉得自己也将要死了，他紧紧地抱着王小下的尸身目光呆滞地望着虚无的地方。 “崔恒”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 崔恒抬起头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站在半空中俯视着他，那女子与百年前处死姐姐的女子一模一样。 “她死了，你不用再处死她了”崔恒说，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丝的波兰。 “她虽杀了所有鬼族却解救了他们的魂魄，让他们可以找机会再重塑肉身脱离诅咒之苦，所以她与鬼族从此也恩怨两消”那女子说道。 崔恒却是连头都没抬。 “她这两世皆为你死，所以你若还想见她便等她来世吧！”那女子又说道。 崔恒的眼里突然便有了光，眼睛瞪的溜圆喜出望外地望着半空。 “她何时转世？会去哪里？”崔恒忙问道。 “去把你们的孩子养大吧！他会将你们的缘分再次牵起来的”那女子回答道。 崔恒突然记起最早的时候也是她告诉自己有个恩人已在人间转世了的，他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把将王小下的尸身抱起向着人间走去。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