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


 第1章

    [现代情感] 《解答》作者：十八媛【完结】
    简介：
    【1】
    云星瑶暗恋了傅西延一整个青春。
    那时的她，即便每逢头疼的数学课，也会无比认真的听课。
    也会在下课时，拿着一本《五三》向他问题。
    她知道，大人喜欢好学生。
    所以，她努力成为人人称赞的好学生。
    但因自己是高中生，云星瑶便把喜欢藏在了心底很久。
    想等自己长大后，鼓足勇气，把信递给了他。
    却不期然听到他拒绝旁人的话。
    “抱歉，我不喜欢你，你应该好好学习。”
    “高中生别早恋，好好努力才是王道。”
    【2】
    后面云星瑶以全省第一的成绩，去到了京北大学。
    她没想到，会在京北再次遇到傅西延。
    更没想到，会被傅西延撞到旁人跟自己告白。
    家教学生脸色骤白，面对突如其来的傅西延，语气沉沉：“我没有早恋，她是我的补习老师，傅西延，你别告诉别人。”
    云星瑶大脑一片空白。
    傅西延瞭起眼皮，视线落在她身上，还是那副爱开玩笑的模样，“云星瑶同学，忘记我了？”
    【3】
    在重逢之后，云星瑶尽力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直到那个夜晚，傅西延笑问。
    “云星瑶，我可以追你吗？”
    四目相对的瞬间，云星瑶突然想再飞蛾扑火一次。
    也想试一试，青春那道解不出来的难题，能否被他解开。
    1.微博@十八媛，欢迎来找我玩。
    2.男女主身心干净，是彼此的初恋。
    内容标签： 甜文 校园 暗恋
    主角：云星遥 傅西延
    一句话简介：少女暗恋，酸酸甜甜。
    立意：在对的时间，做对的事，爱对的人
    第1章
    十二月。
    盛夏酷热消失殆尽，秋老虎亦归隐山林，教学楼前百年葳蕤大树依然伫立，遮挡住部分凛冽寒风。
    下课铃响起的瞬间，先前安静的教学楼霎时像沸腾的开水。椅子拉开的呕哑嘲哳声，三五好友交谈海阔天空的闲聊声，在这时谱写成出一首独特的青春曲子。
    云星瑶昨晚失眠，课间十分钟便趴在桌子上。
    阳光照进窗棂，少女虽半张脸埋进臂窝，但依稀可看半张娇颜。皮肤白里透红，娥眉微蹙，琼鼻小巧，长睫如蝶翼轻颤。
    尽管未窥全貌，但也可知，相貌定然极为周正。
    是学生时代无法忽视的女生。
    班上不少男生也故意借接水之名，靠近云星瑶那方位，期间目光频频投向那里。
    突然，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我去，我们班来了一个帅哥。”
    “长得好帅，感觉跟个明星似的。”
    “老班怎么还亲自领过来了，这待遇不一般啊！”
    “……”
    吵，真的很吵。
    云星瑶本就混沌的大脑更为烦躁，她蜷缩在臂弯的脑袋又往下埋深了几分。
    但显然这样的行为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伴随着傅西延走进教室，班上热情同学询问之下，嘈杂声像拍打的热浪，又高了那么几分。
    “新同学，你是从哪里转来的？”
    “我看你好生面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傅西延望着这群热情洋溢的高中生，突然有一种时光倒带到的青春时期错觉，外加在窗棂光影的投射下，往日冷淡的眉眼带了几分暖意。
    但他却并未回答任何的问题。
    因为想起刚刚马舒尔说的话。
    “小傅，我先去办公室拿课本。今天二班有个女生请假，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你暂时坐那里。你也别告诉这群小兔崽子，说你是新来的实习老师。等会儿帮我看看谁抄作业，谁下课偷偷玩手机，等晚上告诉我，我改天找个时间收拾他们。”
    傅西延望着乌泱泱围绕自己的同学，薄唇轻启，道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请让一下。”
    声音宛若清泉撞击山谷，悦耳至极。
    啧，还挺好听。
    云星瑶知道这个新来的转学生就在自己的四周，嘈杂声也让她睡不着，不如起身看一看这何方神圣。
    恰好，此时她听到板凳拉开的声音。
    云星瑶侧眸正好对上傅西延的视线。
    四目相对，画面定格。
    男生五官俊秀，气质温和，让人莫名想要接近。可对上那双乌亮带笑，却不达眼底的眼眸，只能打消接近的想法。
    他就像冬日的太阳，看起来温暖，可永远无法灼热地照耀旁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不透的人，也让云星瑶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彼时阳光透过窗户洋洋洒洒照在他脸上，衬得他瞳孔更为明亮，像熠熠星光，无比耀眼。
    刚刚那淡薄疏离的气质也消退了几分。
    似乎又回到了那副好接近的姿态模样。
    “同学，抱歉，刚刚吵到你了。”
    音色沉，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青涩稚嫩，反而给云星瑶一种稳重踏实的感觉。
    云星瑶只觉得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心跳频率快到前所未有。
    咚咚咚，似要破膛而出。
    奇怪，居然比老师叫自己起来回答问题还要紧张。
    她垂下眼，声音有些喑哑：“没事。”
    “谢谢。”傅西延礼貌道。
    怕他愧疚，云星瑶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也没想睡，你别内疚。”
    低低的气笑声传来，掺杂着他的一个“好”。
    云星瑶正想再问问什么，没想到班上的同学一个比一个激动，纷纷在询问新同学相关事宜。
    “新同学，从哪里转来的啊？”
    “你怎么不爱说话？”
    “来到二班就是二班人了，不用怕。”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那么多，她插不进，也不想插进去。
    云星瑶索性不说话，就靠在椅子上，懒懒看着坐在自己一旁的“临时同桌”。
    这同桌脾气看似很好，但性格十分执拗。旁人问他任何问题，他什么也不回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看起来很有礼貌，也让人生不起来气。
    但这样淡漠的态度，也不经意劝退了很多人。
    在临近上课的时候，座位附近已然没人。
    云星瑶语调随意：“新同学。”
    没想到一直安静的同桌提问，傅西延转过头，一副等待询问的姿态。
    女生已然没有先前刚被吵醒的神色恹恹，此刻眼神亮如繁星，望着自己。
    “新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傅西延沉默。
    云星瑶继续说：“怎么？你这名字还是国家机密啊？”
    “……”
    “都坐在我旁边了，也算一日同桌，还不告诉我一下？”
    “……”
    “反正早晚都会知道，你早说不也一样。”
    “……”
    沉默对她显然无效。
    想起刚刚吵
    醒她，这回答就当赔罪。傅西延迎上她的目光，说：“傅西延。”
    “傅雷的傅？”
    她懂得还挺多。
    傅西延颔首。
    云星瑶：“西西可里的西？”
    傅西延点头。
    云星瑶：“延续的延？”
    傅西延：“是。”
    明明就只是猜对了他的名字，可却像解出了一道难题，莫名的让云星瑶有些开心。
    她弯了弯唇，脸上挂着友善的笑：“我叫云星瑶。”
    “嗯。”他轻轻一个单音节，算是回应。
    可对比他之前不回应旁人的举动，这样一个不轻不重的回应，也足以支撑云星瑶继续问话下去的想法。
    “你……”
    她还想再问什么，急促的上课铃响起。
    那些想说的话就这样沉没在安静的课堂，直到老师讲完了数学题，让学生私下再讨论演练一下的时候，云星瑶才得以喘息这难熬的数学课。
    她看着卷子上的这一道月考压轴题，余光不经意看向一旁的傅西延。
    他神情认真，修长如玉的手执笔唰唰书写，气质淡定得好似在闲庭散步。
    完全看不出是在做一道压轴难题。
    都说认真的人最有魅力，云星瑶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秒。
    而就在这时，傅西延像是注意到了一直紧盯自己的目光，转身看向云星瑶。
    偷看被抓到的窘迫瞬间席卷了她的心窝，云星瑶猛地垂首。
    傅西延看向云星瑶压轴题的解题步骤，微微蹙眉：“你上课没听讲？”
    “你跟我说话？”她指了指自己，表情一脸疑惑。
    他怎么突然说话了？
    “嗯。”傅西延望着她的卷面，“课本上的讲法太过于细密，真正的考试不会全部罗列步骤，有详有略的论证才正确。而且你的解题思路完全不是高一的方法，而是运用了高二的反推论证……”

 第2章

    他说了一堆，得到了一个结论：“你没听课。”
    这样完整的逻辑论述，她反驳需要极强的实力。
    云星瑶不想争论这件事，只是感叹道：“没想到你其实挺会说的。”
    原来，他不是不爱说话的同学！
    傅西延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在这里，沉默了几秒，继而说：“以后还是要好好听课。高一的知识简单，你可以自学一部分。可若是偏要自己往下走，很容易走岔路，走歧路。”
    “马老师的课讲得很好，很容易启发学生们的数学思维……”
    他说了很多。
    这样认真的模样，让云星瑶忍不住失笑。
    “不是，你怎么说话的语气跟老师似的？”
    要这样，别那样，要怎么做题……
    明明都是高中生，他装什么老师？
    云星瑶脑海里不禁浮现他身着老师制服的模样，唇角笑意更深，开了个玩笑：“你以为你是老师啊？”
    傅西延眼看面前女生笑得灿烂，心下腹诽。
    自己真的长得不像老师么？
    他正想说话。
    就听到三尺讲堂上的马舒尔继续开口：“同学们，我们继续看下一道题。”
    课堂讨论声如潮水褪去，又回归到一片平静。
    而这时，云星瑶的抽屉里突然发来震动。
    她悄悄从抽屉拿出一本书，缓缓翻开。看似厚实的书里居然中间被镂空，里面放着一手机。
    王欣的消息不断传来。
    【我去，我们班真来帅哥了啊？】
    【听说你还跟他坐一起？】
    【快拍一下照片给我看看。】
    ……
    身为实习老师，傅西延自然在听课的同时也注意班上的一举一动。
    比如说二班不少学生一听老师说压轴题就大脑放空，认真听题的人屈指可数。还有一个人上课打瞌睡，以及后排的学生学风不正，上课的时候总偷偷拿出手机。
    就像他身边这个女学生。
    长得倒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可居然用课外书悄悄带手机进学校。
    他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想法，咳嗽了一声，不动声色地观察二班学生的状态。等到老师说完话题，傅西延再次望向云星瑶。
    彼时云星瑶收好了手机，放回抽屉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傅西延的视线。
    她头脑发懵，但不慌，反正班上都带手机，于是悠悠开口：“新同学，保密啊。”
    “可以。”傅西延不动声色地套话，“一中不是不让带手机么？”
    “校规规定的，一定要做吗？”云星瑶觉得这迂腐书生挺有意思，“你该不会要举报我吧？”
    “不会，我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傅西延气定神闲道：“下周别带了，不然我不会视而不见。”
    学生时代最讨厌什么人？
    当然是最讨厌跟老师打小报告的人。
    刚刚那些朦胧的好感，也在傅西延这看似劝诫，实则不容缓和的语气下，瞬间瑟缩到深处。
    云星瑶小脸一耷：“听你这语气，是想告状了？”
    “也可以这么说。”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挥了挥手，班上又像回到菜市场，嘈乱无比。
    云星瑶语气循循善诱：“新同学，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行为在学生时代，就跟通敌卖国一样？”
    “……”
    傅西延有些好笑，他悠悠开口：“小朋友，你这诡辩还挺高超。”
    “小朋友？”云星瑶直接要炸了。
    她起身，正想跟面前这人来一场对峙。
    就看到老师走了过来，刚刚那股神气顿时蔫了下去，云星瑶坐在椅子上，打算看看老师怎么安排这个新同学的座位。
    也打算等老师离开后，再继续与傅西延争论。
    没想到马舒尔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小傅，我这节课讲得怎么样？”
    小傅？
    这对新同学的称呼与语气也太不同寻常了吧？
    全班：？？？
    云星瑶：？？？
    彼时，一些胆子大的男同学趁此提问。
    “老师，他是你儿子啊？”
    马舒尔听到这样的话，无语一噎。生怕传出什么流言，白了学生一眼，没好气道：“什么我儿子，他是新来的实习老师。”
    秉着杀鸡儆猴的想法，马舒尔语气威严：“小傅，刚刚你坐在后排，有上课不认真的等会儿告诉我，我下次多提问他们。”
    学生们连忙求饶。
    老师在笑。
    傅西延也声音带笑的回了一句“好”。
    他的声音仍旧清润悦耳。
    可这一次，云星瑶却怎么也听不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刚刚被他“背叛”有些难过的心情瞬间被一种名为遗憾的心情碾压，与此同时，还有种被老天戏耍后的难堪与落寞。
    他为什么不是新同学？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实习老师？
    马舒尔也不想让傅西延第一次就给学生落下不好的印象，笑着打趣了学生几句，便离开了教室。
    新同学成为了新老师，这样身份的转变足以让全班同学的情绪也变得微妙起来。
    教室里没有吵闹声，也没有刚刚热情的询问，只有悄悄的打量与害怕新老师举报的胆战心惊。
    生怕新老师向班主任抖出他们上课的骚操作。
    傅西延望了众学生一圈，目光落在垂眸不语的云星瑶身上，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事不过三，第一次改正就行。”
    他说完这一句话，转身离开教室。
    云星瑶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好像只是以同学的身份短暂地在自己的世界出现了一节课。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再也不可能用之前那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不知为何，云星瑶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涩。
    她垂首回复王欣消息。
    【他不是新同学，他是老师。】
    他一直都是老师。
    只是自己认错了。
    第2章
    “什么？新同学居然成了老师？”
    “这他妈是什么狗血剧情？”
    “而且，你玩手机还被他抓到了？”
    “……”
    接连几个问题抛来，云星瑶看向刚回学校的王欣，啧了一声：“嗓子不要了？都生病了，还说得那么大声？”
    “要啊。”王欣选择性忘记病号这限定身份，“不过还挺可惜的，那么帅的一小伙，居然是老师。”
    想起在班群里看到的照片，王欣哀嚎道：“本来我还想去追他呢！”
    “……”
    沉默了几秒，云星瑶缓缓说：“你要真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怕你妈打断你的狗腿？”
    “服了你了。”王欣无语一噎，“我就是随便说说的嘛，你还当真了？”
    云星瑶心陡然跳得很快。
    王欣确实就是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她每看到一个帅哥就说想去追他，也总爱开一些无厘头的玩笑。
    但云星瑶眨了眨眼，下意识地反驳，“哪有？是你这次神色太认真了吧？”
    “我很认真吗？”王欣摸了摸下巴：“好像是的，毕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人。”
    “帅吗？”云星瑶脑海中陡然浮现那双漆眸，脸颊不自觉发烫，可语气却带着青春期故作掩藏的冷嘲，“我倒不觉得？”
    走廊冷风吹来，云星瑶耳垂还是热得发烫。
    王欣撇了撇嘴，切了一声，而后说：“傅老师你都不觉得帅，你的眼光是得有多高啊？”
    “还是说——你看上谁了？”
    造谣！
    这简直就是当着当事人赤裸裸的造谣！
    云星瑶转头刚想反驳，却不期然撞见了一双漆黑的深眸。
    傅西延不但没移开目光，反而对上她的视线。与此同时，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
    咚咚咚，心陡然在这时跳得很快，盖过了耳畔的风声。
    云星瑶长睫颤了颤，她不自觉地垂下头。
    “云星瑶，跟我过来一下。”
    声音好听，没有任何生气的意味。
    可不知为何，云星瑶心底腾升出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她刚刚和王欣的对话，他不会是听到了吧？
    他会不会多想？
    可现在要是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你很帅”，会不会显得很违心？又会不会让他错想？
    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得低头跟着傅西延走向办公室。
    马舒尔乃学校履历较老的高级职称金牌教师，外加新任校长的恩师，其待遇可不一般。办公室是单独的一间，因此作为实习生的傅西延也受到了极好的待遇。
    傅西延半开门缝，望着身后紧张的云星瑶，语气缓和。
    “云星瑶。”
    “啊？”陡然被他叫了一声，云星瑶心口一跳，抬首对上那双安抚的眼眸。
    他的眼神黑亮澄澈，像一汪清泉，没有任何世俗的绮念，让人很容易就安静下来。

 第3章

    渐渐的，刚刚那慌乱的心也逐渐平静。
    傅西延指了指摄像头：“别紧张，我就是通知你一点点事情。门半开，摄像头还在，我不会打你骂你。”
    或许是他语气带笑，但更多的是他这些小细节的体现，让云星瑶一直以来因紧张抿直的唇松了松。
    “我也没那么胆小。”云星瑶捏了捏掌心，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一个度，“老师。”
    “嗯。”傅西延懒洋洋应了一声，全是回应，随后看向规规矩矩站着的小姑娘，指向一旁的椅子，“随便坐，别那么拘谨。”
    “谢谢。”她虽然口头上道谢，但仍纹丝未动地站着。
    傅西延也不强迫，开门见山说道：“马老师突然有事，下节课不来上课了。我等会儿要去开会，班长，你等会儿管一下。”
    “好的。”云星瑶点头，语气带询：“那我像之前一样，让他们做练习？”
    “嗯。”
    云星瑶点头，问：“马老师身体怎么样？”
    小姑娘语气透着关心，大有一副听到重病就立马要去探望的架势。傅西延眉眼温和，回道：“没什么大碍。”
    不过是胎动。
    不过这样的事情，马老师都没跟学生说，他也没有泄露别人隐私的必要。
    云星瑶“哦”了一声。
    她想了想，按道理这样的事情没必要单独找自己来谈话，又问：“老师，那还有什么事吗？”
    有些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道出“老师”这称呼，好像先前的那股不适感也逐渐消退了。
    “有。”
    他只吐出淡淡一个字，这也足以让云星瑶刚刚放下的心又高高悬起。
    傅西延把抽屉里的卷子放在桌上，说：“云星瑶，你的周末作业是抄的。”
    他的话语虽然带问，可语气肯定。
    就像要给她定罪一样。
    哪个学生会这么傻，老师一问就立马承认。
    于是，云星瑶立马否认：“没有。”
    “课代表。”他道出这三个字，像是要唤起她的愧疚，“你再说一遍。”
    不怒自威。
    她现在才发现，这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大哥哥，脸色微沉时很吓人。
    云星瑶手心有些冒汗：“这些题，我会做。”
    “会做与抄作业并不相悖。”傅西延等不到她的承认，沉默了几秒，语气平稳道：“我知道你数学成绩不差，会做题，也对班级负责，很有责任心，不然马老师也不会对你赞叹有加。”
    想起今天下午送马舒尔老师去医院的场景。
    女人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还嘱托自己，“小傅，你记得帮我看看那群熊孩子，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最近期中考他们成绩不仅倒数，而且不知道怎么了，抄作业的一堆。”
    “你跟他们年龄相仿，应该更明白他们的心思，还请你多多费心。”
    回忆到这里，傅西延的语气重了一分：“班长，你抄没抄作业？”
    “我……”她想说没抄的，可对上那双宛若明镜的眼眸，怎么都道不出这一句话，只闷闷地回了一句，“我抄了。”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说，我只抄了我会做的，后面的大题我都是自己做的。
    再比如说，抄作业比我厉害的人很多，你为什么就单单盯着我不放？
    可是，抄了就是抄了，她不想辩解。
    更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爱顶嘴，爱狡辩的模样。
    云星瑶觉得有些难堪丢人，她垂首，语气闷闷：“老师，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老师能拒绝知错能改的好学生。
    傅西延脸上的神色缓了几分，他起身来到云星瑶面前。微弓脊柱，视线与她相平视，语气带着安抚，“没事，知道错就行。”
    “云星瑶，你是班长和课代表，一举一动都在不经意间影响着班风。”他语气循循善诱，像春风一样温柔，“而且，马老师出的题目犀利有价值，私下定是费出了很多心血，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位老师。”
    “老师都知道学生的心思。你认真做题，会让老师觉得有意义，更加卖力地教导你们，形成良性循环。倘若人人都说‘我会做，我不想做’，那日积月累下来，之前会做的题也不会做了。”
    “高中是持久战，也是拼搏耐性与自我的过程。”傅西延望着面前的学生，“我觉得你很有潜力，也很聪明，希望你好好学习，不要辜负自己，也不要愧对班长这个职位。”
    觉得自己很有潜力？
    觉得自己很聪明？
    其实之前确实是有人这样夸过自己，但云星瑶觉得听多了，但也没什么波澜。可今天听傅……不，这老师夸自己，她竟然有些飘飘然。
    云星瑶努力压下翘起的唇角：“谢谢老师。”
    小姑娘，还挺会装。
    傅西延看破不说破，语气温和：“那你可以告诉老师，你抄作业的原因吗？”
    云星瑶讷讷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从老师口中听到这样探求错误本源的话。
    之前被发现抄作业，老师都是先骂人，然后惩罚他们。
    可只有傅西延，会如此温柔地问她原因。
    “云星瑶，不会做？还是作业太多？还是觉得太简单？”
    云星瑶摇了摇头，她不想骗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于是坦露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就觉得都会做的题，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傅西延：“那其他同学也这样认为？”
    “我不知道。”怕他觉得敷衍，她补充了一句，“可能也是这原因，也有可能是懒得做。”
    傅西延低低地笑了一声，“知道了，认真思考的班长。”
    又被夸了一下。
    云星瑶的心像是灌入了蜂蜜水，甜蜜的感觉盈满了心间。但她脸上还是一副故作稳重的班长风范，沉稳地回道句：“谢谢老师夸奖。”
    傅西延挥了挥手，“去教室吧。”
    云星瑶点头，约莫刚迈出一步。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向傅西延，面色有些难为情。
    “怎么了？”傅西延说，“要是班上太吵，你可以记名单给我。我会说是我看监控查到的，班上同学不会记恨你。”
    云星瑶摇头：“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事？”
    他语气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很温柔，让人有倾吐的愿望。
    云星瑶对上他逆光下有些失真，却无比好看的面容，呼吸一屏，语气不自觉低了一个分贝，“老师，刚刚我们谈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傅西延失笑。
    他居然听到了！！！
    傅西延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番她的神色，随即不紧不慢地开口：“云星瑶，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的吗？”
    他其实没听到，但并不意味着——未来不知道。
    显然，这单纯的高中生明显被吓到了，神色震惊得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
    “嗯？”他又发出了一个压迫感极强的尾音。
    云星瑶只觉得自己要死了，她闭眼，索性一横：“老师，你最帅！”
    啊！原来是讨论相貌！
    傅西延失笑，悠悠开口：“那下次别讨论别人相貌了，好不好？”
    其实女生之间的八卦一下倒也还行，不过傅西延怕学生之间没个度，拿别人的相貌说事，给别人产生心理负担。
    “嗯。”云星瑶突然有些难过，“我没说过别人，就只有一次。”
    她不是嘴碎的人，也不喜欢评判别人的样貌。
    “老师知道。”傅西延拿起桌上的一颗棒棒糖，递给了她，“我信你的品质，只是怕别的学生这样做，才说出那样的话，也想让你这老师的得力小助手，侧面表达老师的想法。”
    “给你赔罪。”他晃了晃手中的棒棒糖。
    明明是哄小学生的把戏，可却让云星瑶莫名高兴。
    她没推诿，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小姑娘头还是垂着，脸上有些红，兴许是被误会有些难堪。傅西延心里暗骂自己不会说话，随后想了想这年纪的小姑娘喜欢听什么，最后悠悠开口：“云星瑶。”
    她抬眸，对上他目光的同时，也听到他说：“小姑娘，长得还挺标致。”
    “嗯？”
    对上她迷茫的视线，傅西延扬眉笑，“礼尚往来，真心夸你。”
    他缓慢而又认真地说：“老师也喜欢夸赞别人的好，也不是嘴碎的人。”
    他用这样的方式，缓解了刚刚道出错误那一句话的事情。也让云星瑶听到了他再次的道歉与无声的安慰。
    刚刚的难过瞬间烟消云散，她笑眯眯地点头：“谢谢老师。”
    “嗯。”傅西延回应。
    云星瑶看着他拿着文档也不再打扰，道了句再见，离开了办公室。
    上课铃声已经响起，走廊无比安静，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第4章

    一声一声，似要破膛而出。
    云星瑶垂眸望着手心。
    只觉得手里的棒棒糖像滚烫的熔岩。
    烫得烧化了心底那层薄薄的隔膜。
    让她无法忽视。
    第3章
    回到教室之后。
    云星瑶刚坐回位子，王欣立马凑了过来，“新老师找你做什么啊？”
    “就说老班不来的事情了。”云星瑶简单说了几句，随后看着混乱的班级，声音大了几分，“全班安静自习。”
    小姑娘虽然长得软萌无害，可在班里却十分有威望。
    提醒的话一出，班上噪音降低。在羊群效应的定律下，班上从躁动逐渐归为平静。
    王欣还想再说什么，对上云星瑶认真的双瞳，只得如往常一样做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可小纸条却传到了云星瑶眼前。
    王欣：【今天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云星瑶：【哪怪了？】
    云星瑶：【怪美丽的？】
    王欣：【……】
    王欣：【就感觉你去了一趟办公室，像皈依佛门似的。】
    这比喻，让云星瑶无语一噎。
    云星瑶：【做你的题目。】
    王欣无语了几秒，正想看看闺蜜是不是被鬼上身了，却不经意入眼一颗棒棒糖。
    【不是，你哪来的棒棒糖？】
    【该不会是周航宴送给你的？】
    周航宴三个字一出来，云星瑶立马否认。
    【没有。】
    王欣嘿嘿笑。
    【二班的人都知道，周航宴喜欢云星瑶。】
    这样中二的话足以让云星瑶无语一噎，她迅速回复。
    【二班的人都知道，云星瑶永远不可能喜欢周航宴。】
    【况且，你觉得周航宴会送这个？】
    看到这条消息，王欣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周航宴家境很好，要送喜欢的女生东西也应该送其他。
    王欣灵光一闪：【哦，不是心上人送的，那你把棒棒糖给我了吧。】
    纸条刚被云星瑶打开的那一瞬间，王欣一边注意着她的神色，一边伸手前去拿棒棒糖。
    但云星瑶比王欣更快，她本能地拿过了棒棒糖。
    晴天霹雳！
    对上王欣的笑，云星瑶瞬间明白自己中计了。
    王欣又一张纸条丢了过来。
    【死丫头，记得以后请我吃喜糖。】
    云星瑶感觉手心的棒棒糖有些发烫，心中隐晦的想法在此刻若隐若现。
    这是糖，永远不可能是喜糖。
    那自己对傅西延究竟是什么感情呢？
    在这一刻，她抛去了往昔探索问题的无畏，竟然变得怯意，变得犹豫不决。
    她也只想让这个问题，成为永远都解答不出来的一道难题。
    -
    周五最后一堂课结束，高中生们终于迎来了周末。
    云星瑶一向喜欢提前做完作业再出去玩。但奈何高中的作业属实太多，以至于周五晚上做，周六早起都做不完。
    家里没人，云星瑶也懒得做饭。便打算去外面吃饭，然后去附近的省图书馆学习。
    吃完了饭后，云星瑶看到了远处的咖啡店，她走进去，正想买点咖啡前来提神。
    推门而进时，咖啡店响起了“叮”的提醒音。
    门口的服务员鞠了一个躬，面带微笑：“欢迎光临。”
    热情的服务总会让云星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个微笑回应，然后走向吧台领取提前在手机上点好的咖啡。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看到傅西延。
    他身着店员服，戴着口罩，遮掩住了大半的面容。但露出的那一双桃花眼带着淡淡的笑，语气温和有礼。
    “这是您的订单，欢迎下次光临。”
    救命！！！
    为什么老师会来咖啡店上班？
    云星瑶走到队伍的最后方，但奈何排队人少，很快就到她。
    她有些惶恐地对上了傅西延的目光。
    但傅西延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没有任何的客套寒暄，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互动，用之前跟顾客一样的语气开口：“您好，取餐号是多少？”
    “417。”她报了数字。
    咖啡早已经做好了，傅西延利落打包后递给了云星瑶，“欢迎下次光临。”
    既然他都装作不认识自己，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星瑶习惯性地道了一声“谢谢”。
    傅西延眼看刚刚云星瑶身后排队的人离开，他张口：“等一下。”
    他是在喊自己吗？
    云星瑶不知道是不是。但她不想转身，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自作多情的人。
    “云星瑶。”
    他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是怕她听不见，声音高了一个分贝，在这不算安静的咖啡馆更为明显。
    也让云星瑶无比清楚地听到这句话。
    大脑“嗡”地一声作响，云星瑶怔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眼看小姑娘呆怔住，傅西延跟一旁的同事简单说了几句，从一旁的柜台里拿出刚刚让店员帮忙装好的提拉米苏，小跑过去。
    “云星瑶同学，给你。”
    云星瑶有些愣：“给我吗？”
    “不然你以为是谁？”傅西延觉得好笑，“咖啡馆里还有第二个云星瑶？”
    云星瑶摇头：“你……”
    她顿了顿，换了个称呼：“老师，您刚刚不是假装不认识我么？”
    “刚刚你后面有人排队，我怕耽误时间，顾客给这家店差评。现在顾客走了，所以这不来跟你打招呼了？”傅西延继续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群小
    兔崽子，都喜欢看到熟人装不认识。”
    因为他耐心的解释，云星瑶刚刚被他无视的低宕情绪瞬间消失，说：“谢谢老师，不过不用了。”
    傅西延：“嗯？”
    云星瑶看了看一旁的店员投来的目光，还有红色摄像头，想了想：“我不能接受嗟来之食。”
    她喜欢吃甜食，也不想放弃看起来那么好吃的提拉米苏。
    更不想，白白错过这一份礼物。
    于是，云星瑶又说：“老师，我买吧。”
    “不想接受嗟来之食啊？”傅西延唇角浅笑：“就当是奖励你的。”
    小姑娘眼里全是迷茫，傅西延看向她的书包，“算奖励你认真读书，也算感谢你尽好了班长的职责，让老师少操心。”
    学生往往比老师更能深入接触学生。
    而且，学校也算一个小型社会，同龄人之间会形成一定的风气。有些是攀比的虚荣风，有些是良性竞争的学习风气……年少定性差，很多人都会受身边的人影响。
    这些天的暗中观察下来，云星瑶做得很好。她以身作则，不再抄那些所谓“简单”的作业，也影响了身边的朋友。而且这股向上的学习风气因为同龄人的暗中较劲，还在不断蔓延。
    云星瑶看了看柜台里的提拉米苏，“可是这要66块一个。”
    感觉有点贵。
    而且，你还在打工。
    她不想让他那么辛苦的工作，就是给一个不算熟的学生送这么昂贵的小蛋糕。
    “没事。”傅西延心下一暖，语气也因她的善解人意变得格外地轻柔，“你不用太在意价格，你本来也就该得到这么好的奖励。”
    本来就应该得到这么好的奖励。
    云星瑶突然觉得眼热，眨了眨眼，心也因为他的话变得大胆了几分。她看着他的工作服，假装语气随意：“老师，你是在兼职吗？”
    像是怕伤及他的自尊，她语气更加小心翼翼：“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要是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是在做兼职。”他并没有被学生撞见兼职的难堪，反而脸上笑意加深，“工作日当老师，周末当牛马。”
    “啊？”云星瑶瞪大了眼珠，“老师都这么缺钱了吗？”
    面对学生，他下意识想纠正这错误逻辑。于是，傅西延对上她同情的眼神，解释：“老师倒也没那么惨。”
    ——那你为什么来打工？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就像在无声地问出这一句话。
    傅西延知道，她不是好奇，也不是八卦，只有关心与担忧。这样久违的眼神没有出现在亲戚身上，竟然出现在一个不算熟识的高中生身上，他垂眼，声音散漫：“因为实习没工资。”
    不知为何，云星瑶察觉到了他不开心，也敏锐感知到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可她不想继续揭露他的伤疤，只是若无其事地揭过这话题，顺便道出她最真挚的安慰话语：“老师，等实习结束后就好了。以后等你上班了，你就会有很多的工资。”
    “好。”他笑笑，却没有继续深入这话题。
    那打包好的提拉米苏还在二人中间，傅西延又往前推了推，“收下吧。”
    云星瑶还是有些犹豫。
    这时，傅西延散漫的语调传来。

 第5章

    “怎么，怕被门外的小伙看到？”
    “哪有？”云星瑶下意识地反驳，连带着语气也没那么尊敬，“我没有。”
    她乌溜溜的大眼里全是疑惑，傅西延朝右方的玻璃窗努了努下巴，“那个人是一班的吧？”
    循着他视线望去，竟然是——周航宴。
    他怎么会来这里？该死的，傅西延该不会认为自己早恋了吧？
    云星瑶连忙比了个发誓的手势：“老师，我真的没有早恋。不然我就头顶生疮，脚下长脓，一辈子嫁不出去。”
    “……”
    傅西延：？？？
    被她这个极为歹毒的誓言给惊呆了，傅西延怔愣了几秒，随后道：“老师信你不喜欢他。”
    他说完这一句话，提拉米苏又向她再靠近了一点点：“所以，收下这蛋糕。”
    这两者有什么必要联系么？
    云星瑶鬼使神差地想装一波傻，于是好奇地问：“老师你是想说，他会就此死心？”
    周航宴会不会因为你追求我，就此死心。
    “也可以这么说。”傅西延眉眼低垂，神情若有所思，“刚刚我跟他对视了，他应该知道你是我的学生了，也不敢继续追你了。”
    不然怎么会突然不排队了。
    “……”
    原来是这样。
    云星瑶接过了蛋糕，干巴巴道了一声谢。
    门外又传来一声“欢迎光临”的声音。
    店员也在喊：“小傅，来人了。”
    傅西延微弯的身子直起，他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乖巧，实则还是有些小倔强的小姑娘，又提醒了一遍，“小孩儿，别早恋。”
    “哦。”云星瑶点头，垂首道：“我不……”
    我不会早恋的。
    她临阵改了一下，“我才不会喜欢他的，也不会跟他早恋。”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与清白，她说话的语气都要比刚刚大上那么几分。
    然而，当她整理好措辞道出口后，抬眸的那一瞬间，傅西延已经回到了原先的工作位。
    她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真的太可笑了。
    其实，她知道傅西延刚刚提醒自己不要早恋没有别的想法。
    他或许就跟父母和其他老师一样，希望自己好好读书，不要误入歧途。
    除此之外，也真的没有任何的私心。
    但她不可能是他，她有私心。
    刚刚他陡然离开，没听到自己的答案，云星瑶心里有些难过。
    这么多的微妙情绪只出现在一个异性身上。
    让她知道。
    自己可能真的要困在这一道难题里了。
    第4章
    走出咖啡店后，云星瑶看见了周航宴。
    少年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人，此刻看到云星瑶一走出来，便发出了响亮的起哄声。
    朋友的起哄声间接宣告少年的心思。
    周航宴耳垂发红，大步向云星瑶走去。
    云星瑶脚步加快，却还是比不过小跑的周航宴，很快就被他追上。
    “云星瑶。”
    旁人唤出自己的名字，无视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云星瑶不让他当面难堪，但更不想给他任何幻想的机会，面色冷淡地看向周航宴：“有事？”
    她声音很冷，可对比之前毫不不理睬，让周航宴觉得自己有进步，心跳如擂鼓，讷讷开口：“没事，就想跟你打个招呼。”
    “行，那我有事问你。”云星瑶冷冷开口，“你对我什么感觉？”
    开门见山，面对不喜欢的人，没有任何的犹豫和难为情。
    就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口。
    周航宴一怔，他本想否认，可现在怎么都骗不了自己的心。于是少年即便鼓足勇气，但语气还是有些带颤：“就是你想的那个。”
    他话没说太绝对，观察云星瑶的面色，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云星瑶越过面前的周航宴，看向对面玻璃窗里的收拾餐桌的傅西延。她像是想到了未来的自己，语气带着感慨，带着劝解：“别喜欢了，没结果的。”
    周航宴：“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没结果？”
    这一句话像是戳到了她的心窝。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傅西延的那方向。
    似乎是老天都听见了她的心神，收拾餐桌后的傅西延向这方向看了一眼。
    她就这样对上了傅西延的目光。
    但傅西延似乎只是随意一瞥，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周航宴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试一试。”
    不喜欢的人，再怎么努力，都不会心动。
    云星瑶语气极冷：“可我不想让你试一试。”
    “我……”
    周航宴的话还没说完，云星瑶直接打断：“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喜欢你。”
    她目光看了一眼远处咖啡店，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压下心中的涩然。随即对周航宴鞠了一个躬，语气带愧：“对不起。”
    周航宴：“你没错，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云星瑶没回答，这个鞠躬持续了十秒后，她才起身。
    她对上周航宴的目光，没再说任何话。
    像风一样，就这么擦肩而过。
    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传来，令周航宴
    心神一晃。他想努力靠近她一点点，可她又像风，他怎么努力，都抓不住。
    只能留下满满的遗憾。
    -
    云星瑶去到图书馆后，立马做题。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等做完全部的作业已是下午四点半。她依在椅子上休息，看到了一旁傅西延送的提拉米苏
    单人自习室寂静无声，可在这一刻，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强烈有力。
    云星瑶咬唇，像意识到了什么，脸颊发热得更为明显。她伸手轻轻拿过提拉米苏，像是在对待一件绝无仅有的宝藏，轻轻打开了包装。
    包装被拆下，透明玻璃盒子里展露出星巴克经典款的提拉米苏。这款提拉米苏云星瑶见过，是连锁店最为精致，口感最好，也是价格最昂贵的一款提拉米苏。
    售价为69.
    ——“老师，你是在做兼职吗？”
    ——“是在做兼职。工作日当老师，周末当牛马。”
    ——“因为实习没工资。”
    刚刚和他的对话宛若电影逐帧浮现在脑海，清晰到他垂下眼角的落寞神色都一清二楚。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萦绕在云星瑶心间。那时的她太小，只以为是对劳动者的同情，却忘记了。
    她见过无数打工的人，却只对傅西延产生了心疼与怜悯。
    云星瑶点进了外卖软件，选了一家评分最高的店，边分析着里面的菜肴，边说服道：“提拉米苏太贵了，我不吃嗟来之食，要还回来。”
    可她下单的金额早已经超过了提拉米苏的金额。
    等到结账的时候，云星瑶看着三位数的外卖，没有丝毫的犹豫输入了刚刚的咖啡门店，就这么下了单。
    在备注那一栏，她写了一句话。
    ——请帮我送给一个叫傅西延店员的人，他是店员中长得最高的那一个。
    -
    下午六点，傅西延上完早班，正好与同事交接。
    已经下班，同事之间也会偶尔闲聊几句，询问彼此的生活状态。
    “哎，小傅，你今天干嘛请那个女生吃那么贵的提拉米苏？”同事唏嘘，“请个一般点就差不多了，还请个最贵的。”
    一旁的同时附和：“是啊，感觉那女生不差钱，总比我们……”
    像是觉得说错话，男生连忙止口，余光悄悄地看向傅西延。
    可傅西延还是那一副好脾气温和的姿态，完全没有被人无意间戳中家境的难堪，语调带笑：“她确实不差钱，但也不至于，不能没有奖励。”
    “她是我的学生，班长也做的很好。”想起三番几次看到云星瑶劝诫朋友别抄作业的景象，傅西延眼里涌动着淡淡的暖意，“而且，小姑娘想吃，我这个老师也总不能袖手旁观啊！”
    他以为云星瑶看向那方位是和大多数女生一样，想品尝店面经典的提拉米苏。
    但这一次，他猜错了。
    云星瑶看的不是提拉米苏，只是恰好站在提拉米苏那方向的他。
    一旁的同事听到这样的话，还是觉得不值：“哎，人比人气死人啊！”
    “我活了二十多年都才打工喝过星巴克，人家高中生就已经这么轻车熟路地点单星爸爸了。”
    听到这样的话，傅西延一哂，并未说什么，继续做手上的事情。
    他换好衣服刚走出去，店铺里面又传来一声“欢迎光临”的声音。
    身为员工的职能，傅西延下意识地看过去。
    是一个外卖员。
    星巴克有外卖员的很多，而且在这时候点外卖来店里的人比比皆是。
    傅西延只是抬眸看了一眼。
    直到听见外卖员传来的声音。

 第6章

    “你好，请问一下有没有叫傅西延的这个员工？”
    在这里工作也有半个月了，外加傅西延本就长得帅气，怎么可能不知道？
    于是，立马就有员工指向傅西延那位置。
    外卖员立马走向傅西延那位置，等走到面前，他说：“你好，你是傅西延吗？”
    傅西延点头。
    眼看面前这好看的男人眼里浮现迷茫，外卖员又不确定地开口说：“是傅西延？”
    “嗯。”
    傅西延望着那下单的熟悉的尾号，突然想起刚刚帮云星瑶装单时，不经意间看到她的尾号。
    他瞬间明了。
    是云星瑶点给自己的。
    外卖员又说：“可能是别人点给你的。”
    傅西延唇角缓缓漾开笑意，他接过这外卖。
    一旁的同事凑了过来：“哎，今天又有哪个小姐姐给你点外卖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刚刚那个小姑娘是，现在这男生也是。
    傅西延长得帅就算了，而且异性缘很好。自从来了这家店，不少人前来给他点外卖，今天又给他点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
    于是同事悄悄向傅西延那边偏了一点点，看到了订单上的价格：“啊，这次才一百多块，不比之前给你点单的小姐姐啊！”
    听到这样的话，傅西延唇角下拉了一点点。往昔好脾气的他语气罕见地沉了几分，“心意在就行。”
    —
    他会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吗？
    给傅西延点了外卖之后，云星瑶陷入了深深的后悔。
    他会不会发现是自己点的？
    那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他会不会以为……
    算了，还是假装他压根儿没收到外卖算了。
    云星瑶甩了甩脑袋，想屏蔽脑海中一切的愁绪，闷闷不乐地回家。
    等到回到家，吃完饭之后，她躺在房间里。
    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看一看。
    却看到了联系人那里有一个红色的“1”，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头像映入眼帘。
    是傅西延的图像。
    她突然想起傅西延之前说的话。
    “同学们，我因为工作事情多，怕和你们闲聊耽误工作，便不加你们微信了。如果有急事，就请给我打电话。”
    他不是不加学生微信的吗？
    那怎么现在会主动加自己？
    云星瑶咬了咬唇，欣愉的情绪瞬间灌进大脑，她遵循本能地按下了同意。
    在这时候，手机上又发出“叮”的一声。
    【在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个简单的问话，可却莫名让云星瑶心跳如擂鼓。
    她脸颊发烫：【嗯。】
    傅西延：【是云星瑶吗？】
    云星瑶：【嗯。】
    她没有离开界面，就盯着屏幕。
    手机屏幕的冷白光映照在她的面容上，映出少女瞳孔中不自知的期许。
    傅西延：【今天你给我点餐了？】
    云星瑶下意识地否认：【没。】
    傅西延：【还否认啊？】
    云星瑶：【没骗你。】
    傅西延：【还骗老师啊？】
    再次看到“老师”这个称呼，云星瑶莫名觉得眼睛有些涩。
    情绪从他加自己微信的高昂，再到聊天时怕说错话的惴惴不安，最后到现在滚烫熔岩般的情绪在他道出“老师”那称呼后，奇迹般地归为一滩死水。
    傅西延：【刚刚帮你装咖啡，不小心记住你的尾号了。】
    他记性一向很好，往常看一眼，便已经记得。更何况还是帮自己的学生装咖啡，自然更为在意。
    怕小姑娘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于变态，傅西延又发了消息过去。
    【不过我确实翻了一下班级电话录，确认是你的手机尾号下单，才问你的。】
    【确实有些冒昧了，对不起。】
    他发完这些消息，又转了一个红包过去。
    云星瑶知道，自己骗不过聪明人。
    可她，也不想收红包。
    毕竟，他工作那么辛苦。
    他给自己卖了最贵的提拉米苏，现在又因为自己擅作主张的举动，给自己发了红包。她好像，又好心办错事了。
    云星瑶：【老师，你都给我买提拉米苏了，我这算回礼。】
    傅西延回消息很快。
    【小孩子不用在乎回礼，你只用收下红包就行了。】
    【云星瑶，收下。】
    透过这冷冰冰的文字，她可以想象到他脸上认真的神色，也似乎听到了他坚定的话语。
    ——“云星瑶，收下。”
    好像，不收下不行了。
    云星瑶别无他法，收下了这红包。
    红包里有两百块。
    她点外卖花了一百一十多，他给自己
    提拉米苏买了快八十。
    这简直就是倒贴钱啊！！！
    云星瑶赶忙算好了差价，补发了过去。
    怕他不接受，她发了一条消息。
    【老师，我用你送我的提拉米苏价格抵减了，我们两清了。】
    傅西延没收。
    云星瑶：【？？？】
    傅西延：【小孩子不用回礼，也不用关注社会上的礼俗，你就当是见面考的奖励。】
    怎么跟刚刚的话相差无几？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那“小孩子”，觉得心口很闷。她耷拉着眼皮，手指在键盘上重重的敲击。
    【我高一了，不是小孩子了。】
    对面只云淡风轻地回了一个“好”字。
    就像是大人安抚小孩子生闷气的一句话。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云星瑶也不敢再进一步。
    她该说什么呢？
    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孩子了？
    说，你能不能跟我聊天别总是用老师的身份？
    说，你就不能和我用朋友的身份说话吗？
    说……
    可好像，再怎么说，都是错的。
    因为他回了一个“好”字，就没有再继续下一步了。
    就像他对自己的态度。
    只是对学生的关心。
    云星瑶最终只回了一句：【老师，晚安。】
    好像大多数人就是这样，察觉到不能再进一步的时候。
    就会下意识地避而不谈，装个糊涂。
    聪明人如此，云星瑶亦是。
    第5章
    周末一过，学生接连返校。
    这一次的返校没有往常的死气沉沉，倒生动活泼了很多。
    毕竟这一周要开冬季运动会，自然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班上的情报王分享最近打听到的事情。
    “哎，我和你们说，马老师生病了，运动会不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去爬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下偷听了？”
    班上的同学显然对这消息的可靠度产生了浓浓的怀疑，纷纷投来了不确定的目光。
    “是真的，我发誓。”情报王比了个发誓的动作，语气铿锵有力，“上周我去办公室就听到老班跟小傅老师说了。”
    班上嘈杂，可听到小傅老师这三个字时，云星瑶还是忍不住心下一怔。
    她不自觉地抬眼。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上心。
    或许，是因为马老师又再次生病请假。
    又或许，是因为听到他的一切总忍不住抬眸观看。
    但种种迹象表明，云星瑶知道，她真的对傅西延上心了。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传来了班上同学的惊呼声。
    “小傅老师来了！”
    这句话像是有某种莫名的魔力，让沸腾的班级瞬间归为平静。
    云星瑶本能地看向那方位。
    他逆光而来，模样有些失真。可隔着熙攘的人群，她还是看到了他翘起的唇角，以及那一双看似温和，实则很难走进他内心的眼眸。
    他似乎也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目光定格的那一瞬间。
    云星瑶清晰地看到他对自己的这方位，弯眉一笑。
    浅色的棕瞳带着光，尤其是在暖阳的照射下，让人觉得很好接触。
    咚咚咚，是什么东西在胸膛再次沸腾，燃烧。
    上课铃声响起。
    班上的学生瞬间坐了回去。
    她的少女悸动也在这急促的铃声中落下了帷幕。
    傅西延站在三尺讲台上，望着台下看似安静，实则躁动不安的学生，语气微缓。
    “同学们，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马老师有事无法参加运动会的事情。因此对于即将到来的运动会，马老师委托我暂时管理。”
    “在运动会期间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也不要怕给我造成任何负担，直接来找我就行。”
    他稀稀落落地说了一大堆，可这一次，云星瑶却丝毫没有往常听长篇大论的百无聊赖，反而记住了他说的很多话。
    也注意到了他的一些小细节。

 第7章

    比如，傅西延表面淡定，实则很紧张。
    他紧张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挽起衣袖，也会眨一下眼，待喉结上下滚动后，再缓缓开口。
    她就这样在安静的班级里，以学生的身份，看着他。
    到后面，傅西延落下了一句话。
    “体委把报名表拿给我看看，其余同学现在做作业。”
    傅西延没有离开教室，就这样坐在讲台上，看着全班。
    或许是有了老师的看护，班上静的只听得到沙沙的书写声。环境总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众人，云星瑶也收起了那些影响自己进步的心思。
    她认真地做着题。
    等到下课的时候。
    班上不少女生去上厕所，云星瑶收起了笔，看着台上的男主，再看看桌子上留余三分之二水的被子。
    她抿了抿唇，拿着杯子，向讲台上走去。
    二班下课总是嘈杂无比。
    傅西延装好报名表，拿起水杯正想离开，却看到在一片嘈杂声中，佝偻着背，安静书写的女生。他走了过去，停在过道的第二排，声音很缓：“张雪莲同学，我看到你报名三千米了。”
    “你挺有班级荣誉感的，也很努力。三千米确实很难，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重在享受就行，老师看好你。”
    女生陡然面色一红，颤巍巍地点头。她头恨不得垂到锁骨，声音很小地回复：“这样老师。”
    傅西延又笑：“加油！”
    彼时云星瑶前来第一排接水，不期然听到他温和的一句话。
    心下涩然。
    随即蔓延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
    要是自己也报名了三千米，他会不会也夸一夸自己？
    要是，自己的姨妈能推后来就好了。
    —
    运动会开始的时候，马老师果真没有来。
    班主任没来，丝毫无法消减班上同学对运动会的热情。反而因为老班没在学校，更加放飞自我。
    运动会开三天，第二天早上有女子八百米。
    宿舍只有王欣报名了项目，外加有吃早餐的习惯，便很早就起来。
    但王欣没想到云星瑶起来的更早
    云星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她用气音说话，因此没有吵到任何人，“欣欣，我陪你。”
    肚子的疼痛在闺蜜的温暖下减弱了几分，王欣眼眶微湿地点头。
    两位小姑娘简单利落梳洗后离开了宿舍，顶着薄雾走向食堂。
    吃完早点，二人到达操场上。
    阵阵疼痛传来，王欣呼了一口气。
    她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可却骗不过云星瑶。
    云星瑶：“欣欣，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啊？”
    王欣：“没事。”
    身为好朋友，云星瑶怎么可能看不破王欣的伪装？
    于是，云星瑶悄悄凑到王欣耳畔，声音仅二人可闻，“你是不是来姨妈了？”
    自己的姨妈一向不准，外加亲密的人瞒不过，王欣点头。
    云星瑶：“那我帮你跑八百米。”
    之前班上也有这样的事情，比如谁来姨妈了，便会拜托其他人代跑。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女同志总有不方便的几天，也总不能让人为了参赛，落下什么后遗症？
    更何况全校学生那么多，老师怎么可能会认识？
    肚子的阵阵疼痛侵蚀着王欣的大脑与神经。
    王欣对上云星瑶坚定的眼神，问：“你没来姨妈？”
    “我姨妈最近也不准。”云星瑶眨了眨眼，“不然我怎么也报了个项目。”
    王欣点头。
    事情也就这般定下来。
    此刻广播里清脆响亮的女生响彻操场。
    “请各班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前来检录。”
    “请各班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前来检录。”
    “请各班参加运动会的同学前来检录。”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云星瑶前去指定地点进行检录。
    雾霭沉沉不过须臾，当太阳跃出地平线的那一刻，甲光向日金鳞开，远处的天光先是隐隐透出微光，很快延伸出一片光亮。
    驱散了一片寒冷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片温暖。
    幸好来得早，云星瑶很快检录完毕。
    “云星瑶？”
    低沉磁性的声音像千斤锤砸向云星瑶，她头脑发懵地转身。
    正好对上傅西延略带疑惑的浅瞳。
    “云星瑶，你不是没报名么？”
    我后面找体育委员补报了，你没再看报
    名表吗？
    傅西延垂首拿着报名表，仔细浏览今天的项目。
    云星瑶道：“我……”注意到身边有男生经过，云星瑶咳嗽了一声，再指了指王欣，“她身体不适，就这样。”
    也不知道，他怎么理解的。
    傅西延笑回：“那你还挺乐于助人。”
    浅棕色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让云星瑶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在这一刻，她在光的温暖下，之前畏缩寒冷的手脚也逐渐伸展开来，语气也大了几分：“嗯，毕竟我是班长嘛。”
    “老师，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早？”
    运动会八点半开始。除了第一天开幕式，别班的老师现在都还没来呢。
    傅西延看了看手表，说：“八点也不算早。要说早，也应该是你们早。”
    “哦。”云星瑶唇角弯了弯，突然想再得寸进尺一下，“那老师今天还会来加油吗？”
    “会。”傅西延跟昨天回的答案一模一样。
    “云星瑶。”
    再度听到他叫自己，云星瑶略微垂下的头颅抬起。
    傅西延躬身，视线与她相平视，语气跟昨天为同学加油的语气所差无几。
    “云星瑶，加油。”
    明明他也和其他参赛选手说过一样的话。
    可还是，让云星瑶的心像是灌进了蜜罐。
    云星瑶看着他，给出回应与承诺。
    “老师，我会努力的。”
    小姑娘表情凝重，看起来像要去打仗一样。傅西延轻笑出声，“好的，但也别努力过头了。”
    “……”
    -
    女子八百米参赛的人挺多，临近参赛，赛道上不少选手已经入场。
    云星瑶找到自己的跑道。
    六跑道挨近一班。
    班上的同学纷纷前来助阵，加油声此起彼伏。
    云星瑶看向班级站在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因男主身形与相貌优越，即便站在最后一排，也让她一眼捕捉到。
    “云星瑶，加油。”
    加油声嘈乱，但所幸，她又读懂了他的口型。
    云星瑶挥了挥手，目光落在一班几秒，随后落在傅西延身上，笑着回应：“我会加油的。”
    加油者得到了回应，更加卖力的加油。
    比赛很快开始。
    八百米说好跑也好跑，说难跑也难跑。但这一次参赛的有体育生，第一圈的时候体育生就已经拉开了距离，云星瑶饶是身体素质再好，还是落了近乎五十米的距离。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她却还是听到自己强有力心跳。
    一下一下，像要破膛而出。
    也像在宣告是自己的极限。
    “云星瑶，放宽心。”
    “云星瑶，那是体育生。”
    “瑶姐，第二已经很棒了。”
    “……”
    周航宴与不少人已经第二圈陪跑云星瑶，各种花式的加油声入耳。
    距离越拉越大，云星瑶觉得喉咙泛起一股腥气。
    她知道，自己跑不过体育生。
    如果是往常，第二也就第二了，反正不管第二名跑得多快，加分也就那样。
    她再努力也只能在所及的范围，给班级带来荣耀。
    “云星瑶，加油。”
    脑海中又浮现他那双认真的眼眸，对自己道出的这一句话。
    云星瑶鼻尖一酸，心下泛起了强烈的愧疚感。她越是四肢无力，步子却越大。
    她望着前方的目标，也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前方的傅西延。
    她不顾一切，向前跑去。
    ……
    “第二名。”
    冲过红线的那一秒，腿下意识的一软。云星瑶差点跌落在地，但王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旁边的朋友递来葡萄水，云星瑶垂着首接过，小口啜饮，却始终不敢看傅西延。
    她知道，他不会怪自己。
    他只会安慰自己。
    可她，就希望他看到最好的自己。
    不是第二名的云星瑶，是第一名的云星瑶。
    等到朋友扶着走了一段路，身体的不适渐渐消退，围绕在周遭的人群逐渐消散。
    冷而干净的空气呼入鼻腔，让大脑无比清醒。
    云星瑶看到傅西延向自己走来。
    他虽距离云星瑶很近，但在走来的途中，却让云星瑶感到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傅西延停在她面前，说：“云星瑶，还好吗？”

 第8章

    云星瑶鼻子一酸：“还好。”
    所有人都夸她厉害，说她跑步很快。
    唯独傅西延，他是第一个问自己身体状态好否的人。
    “下次别那么拼命。”傅西延的声音很缓，却没有任何的说教意味，只有浓浓的关心。
    云星瑶喉咙有些哽咽，她重重地点头。
    傅西延摊开手。
    男人白净的掌心静静地放着几颗巧克力。
    “送给你的。”他说。
    云星瑶没有拒绝，她勇敢地看向傅西延，声音喑哑地道了一声“谢谢”。
    她从他的手心拿过巧克力。
    少女的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掌心。
    却也只在她的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第6章
    女子八百米结束后，班上大多数人回到了大本营。
    傅西延想起昨天与今天看的比赛项目表，走向体育委员那里，道：“韩伟强，参赛表在哪里？”
    韩伟强递了过去。
    傅西延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韩伟强踮起脚尖一看：“老师，是不是我看错了，我记得这会儿班上没有有项目啊？”
    傅西延对上韩伟强认真的神色，知道他没说谎。
    运动会学校不禁手机，此刻班上同学也都认为班上没有项目，不用前去呐喊助威。要么坐在一旁玩手机，要么三五成群的拍照，要么在一旁嗑瓜子。
    全班人都在，但唯有一人没在。
    但全班也都没发现。
    韩伟强心里有些发憷，颤巍巍开口：“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嗯。”傅西延薄唇吐出一个单音节，不怒自威：“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
    傅西延看向还在吵闹的班级，声音不再是以往的温和，语气沉而有力：“全班跟我去看张雪莲丢铅球。”
    张雪莲这三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像是在刻意强调。
    强调全班都忽视了这女生。
    老师都这样说了，班上懵逼之后迅速回过神来，连忙纷纷跟着前去。
    丢铅球在草地上，乌泱泱地围了一群人。
    张雪莲检录出来后，没想到会看到傅西延。更没想到，全班同学都来了。
    在她的世界里，她习惯了一直被人无视。
    毕竟自己的学习成绩位于中下，性格也木讷，是老师与同学最容易忽略的女生。更何况，自己还长得又肥又胖又难看，男生故意给自己报名丢铅球，不前来嘲笑自己就好了。
    更别说来虚情假意地为自己加油了。
    而现在，对上傅西延那双关怀的浅色眸子，张雪莲心都快跳出来了。
    咚咚咚，像是什么要破膛而出。
    但张雪莲仍头垂到胸口，不敢看他，也不敢和她对视。
    傅西延走到张雪莲面前，语气温和：“张雪莲，加油。就当做一次体验，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你能报名这个项目就算给班级争光了，不要想太多，自己快乐就行。”
    张雪莲红着脸点头。
    彼时，云星瑶就站在傅西延身后。男人悦耳磁性的嗓音传到了她的耳膜，她觉得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涩然。
    他好像对谁都很好。
    可他好像，对张雪莲最温柔。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傅西延用这样温柔的语气说话。
    傅西延看着张雪莲黄瘦的脖颈，突然想起一些过往。他躬身想再安抚一下焦灼的女同学，却在垂首时，不小心望到张雪莲破线的鞋子上，浑身一怔。
    张雪莲下意识地缩了缩脚。
    但傅西延没像其他男生一样明知故问，反而什么都没说。
    他用沉默的方式，留给了她最大的尊重。
    傅西延从口袋里拿出巧克力，递给了张雪莲：“补充点能量，加油。”
    耳边已经响起了加油声。
    但在云星瑶心中，却始终盖不住傅西延说的话。
    她眨了眨眼，望着傅西延的手心。
    一、二、三……
    一共五颗巧克力。
    他给张雪莲的巧克力比自己的多了两颗。
    那么，在他心里。
    他是不是，也觉得张雪莲更……
    -
    张雪莲的铅球项目得到
    了倒数第一名。
    成绩公布出来后，云星瑶不自觉地看向傅西延。
    傅西延仍瞳孔柔和，没有任何的不满，漆眸像熠熠星光望着张雪莲，语气也很温柔：“张雪莲，比赛重在参与就行。”
    很奇怪，明明他是老师，对学生说这样宽慰的话，实属正常。
    可却让云星瑶像心口被人打了一拳，涩然的同时，又有些难受。
    班上接下来又有项目，韩伟强生怕又重蹈刚刚的覆辙，连忙召唤着班上的同学，前去加油。
    “哎，下面有男子八百米。”
    “进行检录了，我们先去为他加油一下。”
    四周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外加周遭没有任何赛事，先前的嘈杂声如潮水回落，未有之前喧嚣聒耳。
    傅西延望着张雪莲，尽量用随性的语气问：“你怎么会想报铅球了？”
    张雪莲：“就是想报。”
    傅西延：“很少有女生想报。”
    一阵凛风吹来，却让张雪莲的面颊发烫，她眼里含有泪光。
    “老师，别问了。”
    傅西延眼神带着愧疚，怀着心疼。他没有继续往下问，点了点头，只说了一句话。
    “别怕，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
    这一句话，是承诺，也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雪莲，以及云星瑶的心间。
    云星瑶刚与傅西延擦肩而过。
    她先前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不想去做窃听者。直到王欣打了一通电话，问她厕所上完了吗？让她赶紧来和舍友拍照。
    于是，云星瑶脚下的步子才向班级大本营走去。
    也在这时候听到傅西延说的这一句话。
    ——“别怕，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
    ——“如果有人欺负你，也可以和我说。”
    她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的世界。
    而他们，好像也从未发现她。
    -
    来到加油队伍中。
    云星瑶努力摒弃那些影响心情的想法，她拿着手机，尽心尽力地给赛前准备的朋友与同学拍照。
    比赛即将开始。
    在同学们加油声的高涨之下，云星瑶看到同学挥手，也听到一句响亮的话“老师，我拿到第一请我喝奶茶啊！”
    云星瑶垂眼，她知道，傅西延来了。
    但她没有回首，没有转头，就这么垂首，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看向他。
    想看他，又不想让他发现，矛盾至极。
    比赛开始。
    傅西延也加入加油的队伍中，也还是在结束后前去慰问。
    这次参赛的是体育生，身体极好，外加是短跑，奔跑后反而活蹦乱跳，场面一片热闹。
    接下来也没有任何的赛事，外加学校要求在十二点集合后才准解散吃饭，于是不少学生看了看老师，没有继续在班级大本营玩手机。
    三五好友便互相拉着拍照。
    云星瑶也跟朋友们在拍照。
    拍了很久的照片之后，小腹有些坠痛，云星瑶便前去厕所。
    等到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云星瑶收到王欣发来的语音。
    【哎，你口红刚刚掉了，补一补口红，我们去找小傅老师拍照。】
    找傅西延？
    云星瑶一懵。尚未反应过来，心动的本能已经驱使着她抬眸寻找那道身影。
    她看到了人群正中的傅西延。
    他被人簇拥着，眉眼温和地和人拍照。但很快地，身边又换了一批人。
    他还是那么受欢迎。
    云星瑶掏出变色唇膏，拿起小镜子，补了一个口红。
    等到她再次抬眸的时候。
    就看到傅西延和张雪莲站在一起。
    明明老师与同学合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云星瑶却心底涌现出一股不适的感觉。
    他怎么对张雪莲这么好？
    别人都是拿手机和他合照，为什么遇到张雪莲，就是他弯腰拿着手机，主动和她合照？
    青春期的少女气性长，遇到在乎的人和事，总忍不住做个比较。
    王欣久久看不到云星瑶的到来，忍不住又打了一通电话。
    “姐姐，你掉厕所了啊？怎么还不来？”
    云星瑶：“你们先去拍吧。”
    王欣问：“你该不会来姨妈了吧？”
    云星瑶：“刚刚来的。”
    王欣：“哎，那你明天的项目，孔云露说帮你跑。”
    王欣也不催了，赶紧让休息，挂了电话。
    云星瑶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这姨妈真是来的不是时候。恰逢冷天，撞上运动会，让她的心情也在此刻变得非常不爽。
    尤其是，挂断电话后，她看着王欣跟傅西延在拍照。

 第9章

    傅西延笑得还是那么开心。
    老天，这公平吗？
    凭什么女生来姨妈小腹重重的，而男人什么事情都不用承受？
    凭什么……
    算了……
    云星瑶承认，她确实有些后悔。
    明明小腹不疼，却还是因为莫名的小脾气，不去拍照。
    世界上总有一些女生，后悔也要咬牙前行。这不是自尊心在作祟，只是善良的害怕。
    害怕自己突如其来的回首与加入，会打破现有的规则，会让别人觉得不适。
    云星瑶拿起手机，寻找好角度。
    嗯，这个视角。
    他应该会在吧？
    接连调整好了几次角度，他终于入境。
    大家围绕着他，他也在笑。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温和深处的淡薄，在热闹非凡的环境下，也被染上了几分放纵与肆意。
    好像不是老师。
    在此刻，像是她的同学。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她没忍住，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又悄悄地拍了几张。
    暗恋就会沉浸在他的世界，眼里只有他。
    以至于傅西延向自己走来的时候，云星瑶慌忙地收了手机。
    他向自己走来，该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
    “云星瑶。”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云星瑶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转过头，礼貌地唤了一句“老师好”。
    傅西延停在她面前，垂眼望着她，语气带笑：“怎么还偷拍老师呢？”
    第7章
    “没有。”云星瑶下意识否认。
    可心动却不会说谎。
    咚咚跳动的频率足以证明她局促紧张的同时，也像在侧面印证少女心事。
    “好。”傅西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那现在有空吗？”
    “嗯。”
    “那和老师合个影？”
    “啊？”云星瑶觉得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看了傅西延一眼，语气真诚，“老师，合影？”
    许是小姑娘不确定的语气让傅西延觉得自己刚刚是否说的不大清楚。
    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笑：“是合影。”
    刚刚有些后悔的涩然在他的主动下瞬间被冲消。
    傅西延又礼貌地笑问：“班长，同意吗？”
    心咚咚咚，似要破膛而出。
    云星瑶本能地点头。
    她脚下的步子向他又移动了一点点。
    二人的距离比刚刚近了一点点，但也不算太远。因为距离的靠近，她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也能在仰头时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更能感受到他身上贲发的荷尔蒙气息。
    是什么东西在暗中再次萌芽，急剧生长。
    傅西延拿手机调整了一下角度，“班长，我拍了？”
    “好。”
    话音刚落。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傅西延还特意把手机偏向云星瑶那边，给她看了看照片，“怎么样？”
    好看的人不论用什么角度拍摄，都很好看。
    光影照在他的侧脸，靠光的那侧，失真梦幻。而陷入阴影的那一侧，让人觉得像山涧的风，让人摸不到，也看不透。
    只有一张合照吗？
    明明，他和其他人拍了很多张啊？
    “不好看。”云星瑶故意这样说。
    他会跟自己重拍吗？
    “嗯？”傅西延笑，“那重拍一张，愿意吗？”
    云星瑶：“好。”
    又接连拍了那么几张，傅西延一一再问。
    照片都挺出片，云星瑶觉得自己骗不下去了，说：“这张不错。”
    傅西延收起了手机：“那等会儿发给你。”
    他不喜欢加学生的微信。班上的同学，他除了云星瑶，一个都没加。
    虽然知道傅西延是
    因为上次自己给他点外卖，他才加自己的微信。可自己终究是他在班上唯一主动加的女生，这样意料之外的特例，足以让云星瑶抿唇笑：“好。”
    只是她的愉悦心情尚未持续太久。
    傅西延逡巡四周，眼看没人，缓缓问道：“班长，班上是不是有人欺负张雪莲？”
    这一句话，就像用尖锐的长针戳破了她那些幻想的粉红泡泡。
    愉悦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原来，还是因为张雪莲，他才主动来找自己这个“班长”。
    云星瑶喉咙无比涩然。
    她到底该怎么说呢？
    是说欺负？还是说没有欺负？
    班上确实有男生说张雪莲长得胖，长得黑，长得丑。云星瑶自知道这样的事情起，便立马教育，并让男生道歉。男生当面道歉后，云星瑶也会私下多次询问张雪莲有没有受欺负。
    张雪莲都说没事，希望自己不要告诉老师，也不想跟班上的同学闹得太僵。云星瑶观察了几天，发现没异常后，也逐渐减少了关注。毕竟高中生学习压力大，谁也不可能天天围着转？
    但不确定的话一旦说出，可能会给旁人带来不好的影响与麻烦。
    傅西延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班长，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可以说真话么？”
    其实他的语气不算严厉，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莫名有些委屈。
    为什么要突然叫她班长？一直叫她云星瑶不好吗？
    但她再难过，也不会显露脆弱的一面。云星瑶压下了所有的难过情绪：“班上之前确实有男生说过张雪莲，或许是有矛盾。但我现在也不怎么清楚，也不敢多说，怕说错话。”
    或许，这两个字代表着她的不确定。
    但在大多老师看来，这两个字意味着逃避。
    他没有说话。
    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让云星瑶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
    傅西延其实并未生气，他反而有些怜惜与心疼这个小姑娘。他知道学生时代，不可能人人做到见义勇为，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于是，他声线轻柔：“没事，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老师向你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
    这样的话太过于熟悉。
    像时光倒带回高中时期。
    可云星瑶相信，傅西延不会像之前的老师一样。
    她抿了抿唇，客观阐述：“我只是旁观者，但我觉得刘朝杰经常说张雪莲，而且还抨击她的样貌……”
    她说了一堆，也告诉了他几个怀疑的人名。
    傅西延一一记在心间。
    等诉说到了尾声。
    傅西延弯下腰，视线与她相平视，缓缓开口：“谢谢你，有责任感的班长。”
    他伸出手，拿了一块巧克力，摊放在掌心。
    是一颗巧克力。
    加上之前两次给的糖。
    竟然比张雪莲还多上一块巧克力。
    云星瑶眼角微湿。
    暗恋，大概就是这样。
    因为他不知道的一些小细节而沉沉浮浮，自我拉扯。
    容易被他带动情绪，也容易因他一句话，晴空万里。
    —
    运动会第三天。
    云星瑶因来姨妈，女子一千五百米由舍友孔云露替跑。
    她站在一班，跟全班同学为其加油。
    看到傅西延站在孔云露面前，应该也是温声让她加油。
    也看到，他给了孔云露巧克力。
    一模一样的举动，只是，主人公却不是她。
    云星瑶突然想到了那天。
    那天傅西延夸赞完张雪莲后，她在
    第二节下课，鬼使神差地找到了韩伟强。
    “韩伟强，刚刚老班说，如果还有想报名的跟你说一声。我想报名女子一千五百米。”
    对于云星瑶，韩伟强印象很好。毕竟学生时代长得漂亮，成绩好的女生总会备受关注。
    韩伟强点头的同时，笑眯眯地问：“班长，怎么突然想报名了？”
    一阵风吹来，撩起了少女两侧的浅发。
    “不是有一句话，高中总得参加一次运动会，这才叫不枉青春。”
    ……
    那时的她，是这样回答的。
    这样的答案也没惹得其他人怀疑。
    可云星瑶却知道。
    正确的答案是——想让他在期限很短的实习期，看看青春的我。
    这个他——只能是傅西延。
    但现在，云星瑶也只能和其他人一样。
    为孔云露加油。
    也只能站在他的身后。
    看他，认真地为孔云露加油。
    她还是有些懊悔。
    为什么，自己吃了推迟姨妈来的药，还是来了姨妈。
    要是，姨妈都晚一天来就好了。
    —
    二班在运动会期间拿到了第二名。
    当天晚上，傅西延请全班吃饭。
    全班其乐融融，氛围祥和融洽。
    宴毕，傅西延站在台上。
    “各位同学们，运动会就此告一段落。学校运动会期间不禁手机，现在大家把手机交上来，周五归还。”

 第10章

    “如果今天不交的，下次抓到，直接没收到毕业再归还。”
    班上陆陆续续有人前去交手机。
    运动会也如必散的宴席告一段落。
    晚上，年级组开始上晚自习。
    运动会过后，本来就很难让人收心。尤其是最后一天闲暇时光，大家都想抓住最后的小尾巴。
    男生们请求女生换座位，窝在后面，玩着手机。
    “我去，打张飞啊！”
    “对面来人了，快来帮我。”
    后排男生邀约打游戏。
    云星瑶听到声音，书写的动作一顿，她正想开口提醒。
    门在这时被推开。
    安静的教室传来声响，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声源地。
    傅西延来了。
    男生虽然玩上头了但身后有好心的同学提醒，便把手机利落塞到课桌里，提笔做出一副好学生的姿态与架势。
    傅西延径直走在他们面前，语气微沉：“把手机交出来。”
    “老师，我们不是早交了吗？”
    “对啊，老师，我们真的没有玩，不信你问身边的同学。”
    学生时代同学怎么可能互相欺骗？
    一旁的同学在旁人的目光提示下，只好僵硬地点头，帮做假证。
    傅西延沉着脸再次重复：“交出来。”
    这是云星瑶第一次看到傅西延发火的模样。
    柔和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却不再像之前延伸出一片温暖缱绻的氛围。他眉眼冷冽，漆瞳是着学生，眼神如冷刃，是她未曾见过的锋利与决然。
    浑身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云星瑶知道，他这般不近人情的模样，大抵是因为张雪莲。
    因为他们欺负过张雪莲，所以他借题发挥。
    傅西延目光如炬，能照亮学生那些隐晦的小心思。
    他们都知道，骗不过老师了。
    但还是忍不住想再为自己辩解一下。
    “老师，今天是运动会。”
    这样的话已经在做无声的暗示了。
    老师，运动会能不能宽容我们一下？
    按照往常，傅西延定然会宽容一下。
    可想起刚刚调看之前监控，看到他们把张雪莲的书故意丢在地上，看到晚自习一而再再而三的影响别人。
    “把手机交出来。”
    冷淡的语气，透着最后的不耐。
    求情无果，还不如保留最后的颜面。
    男生们对视了一眼，交出了手机。
    傅西延接过手机，声线透着冷沉沉的雾气：“手机的处置就按校规，高考后归还。此外，你们再写一千字的检讨，好好反思最近做了什么事情。”
    这样的处罚不算严重，只算中规中矩。毕竟老师尚未说上报学校，也没说处分的事情。
    本来事情到这样也结束了。
    但在学生时代，手机被收乃破天荒的大事。而且刚刚还被老师当着众人赤裸裸的教训，足以让男生在这稚嫩青涩的年纪，自尊心受挫。
    晚自习第一段下课。
    云星瑶去完厕所，正走回教室。
    途径走廊，不期然男生们听到聚在一起大声泄愤讨论的话语。
    “妈的，收什么手机！他以为他是谁啊？这么拽？”
    “我之前还看见他在咖啡店打工呢？他是不是想收了我们的手机去卖？”
    “我觉得有可能，毕竟他很穷。手机都是老款，而且后盖都碎了，肯定是看上我们的手机了。”
    ……
    接连不断讥讽声传来，把少年恶性显现得淋漓尽致
    有些人做错了一件事，首先不会反思自己。反而会为了证明没错，从旁人身上寻找无关本事的瑕疵，来证明自己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想。
    云星瑶脚下的步子微顿。
    她甩开那些混乱的想法，想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
    下课人声喧嚣，男生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他算个jb，还敢让我们写检讨。”
    “我妈是教育局的人，他就是一个实习生。老班都没管，他拽什么？老子就不写。”
    “就气气他，反正现在也不能打学生，怕他干嘛？”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星瑶忍不住了，径直停到他们面前，冷声开口：“能闭嘴吗？”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映出云星瑶脸上冷淡的神色。恍惚之间，让男生们有一种错觉，似乎看到了先前面色如霜的傅西延。
    但这错觉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如初。
    大多男生神色讪讪。
    其中一人是班上的泼猴，笑着开口：“班长大人，老师又没在，你要是想和我们说话，也不用找这样的借口啊！”
    其中一人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男生，挤眉弄眼：“是不是啊？刘哥！”
    人群又纷纷发出“哇哦”的声响。
    青春期最典型的自恋病，在这些男生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云星瑶翻了个白眼，语气嫌弃：“我不喜欢他。”
    不少人以为有什么八卦，纷纷投来目光，脚下的步子也向这里微微移动了一点点。
    班上的同学都在，云星瑶语气微沉：“老师之前就提醒过交手机了，而且这一次本来就是你们做错了。都读了那么多年书，不出口成章，也别出口脏话。”
    她语气诚恳，说话的声音高了几分。
    她也只是想让班上的人知道。
    傅西延并没有做错。
    而且，以后要是这些男生说傅西延的坏话，定然是因为这次的缘故。
    可这样说教的语气，外加上刚刚嫌弃的那一句“我不喜欢他”，再加上班上投来看猴的目光，足以让人从羞窘，到恼怒，到错误的找回自尊心。
    刘朝杰一吼：“你闭嘴。”
    被人一吼，云星瑶面色也有些难堪。
    王欣气急了，直接开口：“你他妈做错了，还不能说？刘朝杰，你别给老娘给脸不要脸？”
    刘朝杰：“老子做什么，需要你管？”
    王欣：“你骂瑶瑶，就是骂老子。你说，老子管不管？”
    刘朝杰：“给老子闭嘴，男人婆。”
    骂自己可以，骂自己在乎的人绝对不行。
    云星瑶听不下去了：“刘朝杰，你再骂一句话试试？”
    少女的眼神直直望着他，透着彻骨的冷。她当着他的面，拇指向下，朝他晃了晃。
    不用脏话回击，就这样用简单的方式，来宣扬自己的心思。
    她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刘朝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挑衅的举动他应该生气的，可偏偏做出这动作的人是云星瑶。
    他只觉得心像是被敲了一下，有些酥麻，痒痒的。他形容不出这种感觉，但绝对不是生气的感觉。
    热闹的走廊传来声响。
    “老师来了。”
    嘈杂的人群瞬间散落。
    云星瑶也本能地不想让傅西延看到自己，她拉着王欣匆匆回到教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上课铃声响起。
    云星瑶坐在座位，安排同学自习。
    她安排好了所有人，可自己却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刘朝杰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教室，定然是被傅西延唤去办公室了。
    他会不会知道学生们骂他的事情？
    他会不会伤心？
    会不会自我怀疑？
    这样愁闷的情绪如绵延的雨天，以至于云星瑶无心学习，只能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烦闷戳画。
    直到眼前落下一道阴影。
    他身上淡淡的冷薄荷香传来，还有那无比熟悉的声音。
    “云星瑶，跟我出来一下。”
    第8章
    此话一出。
    云星瑶抬眸，望向傅西延。
    他虽面上带笑，可眉眼之间却莫名透出一股颓意。
    像跋山涉水之人抵达终点，即便再累，但面对不熟的人，也不想显露任何的消极情绪。
    是自己又惹麻烦了么？
    让他处理起来这般劳累？
    云星瑶心下百感交集，默不作声地跟在傅西延身后。
    来到办公室门口。
    傅西延虚掩阖门，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云星瑶。”
    “嗯。”她应。
    她或许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仍有些难为情。
    “谢谢你。”傅西延语气诚恳。
    他或许已经知道了。
    云星瑶抬眸：“老师，其实您不用放在心上，碰到这样的事情，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会帮忙。”
    所以，你别内疚。
    “好。”傅西延似乎是听进去了，轻笑，“我不会内疚的，你别多想。”
    傅西延又问：“有没有从中受到伤害？”
    语气轻柔得像一阵春风。
    就跟同张雪莲说话的语气一模一样。
    云星瑶摇头：“没有。”
    “那下次，你别这样做了，行么？”他温声解释，“大多数人在冲动的时候，会做出不好的举动。也自然会无可避免地，伤害到旁人。”

 第11章

    他果真很好。
    对张雪莲这样，对她也这样。
    或许，对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
    云星瑶颔首。
    傅西延又问：“刘朝杰他们知道你告诉我的事情？”
    原来他是这般认为。
    云星瑶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
    她不想让他知道。
    她和别人争吵，是因为自己听到别人说他的坏话。
    她只想让他将错就错。
    让他误以为，别人以为她是老师的眼线。
    “嗯。”一声低低的应答，随后传来一声他极轻，隐隐掺杂笑意哦话语，“还挺会为别人着想。”
    云星瑶瞬间了然。
    他已经知道了。
    “云星瑶，老师收下你的心意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像是六月泸沽湖的微风，无比轻柔。也因为被学生打抱不平，心中感激，以至于眼尾染上淡淡的绯红，目光潋滟，像春水洒落云星瑶的心田。
    扑通扑通。
    一声一声，快到了极致，连带着她原先攥紧的手心逐渐松开，身体也变得极其轻盈。
    云星瑶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你真的，收到我的心意了吗？
    —
    翌日。
    刺耳的上课铃声如约而至，学生们仍日复一日地进行晨跑，而后蜂拥而至地涌入食堂。
    再然后来到教室，进行每日必做的晨读。
    云星瑶今天一如既往和王欣说说笑笑回到教室。
    但在推开教室门那一刹那，班上从一开始的嘈杂逐渐归为平静。
    不少人投来目光。
    眼神不再是之前那般友好，反而带着凉意与打量。
    这让云星瑶感到怪异。
    但自古有一句话说得对——女生的直觉最准。
    很快，云星瑶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周三下午有一堂自修课。
    班上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窸窣声，还有几句说话的声音。
    借东西说话倒也正常，云星瑶一般也不会多加约束。可是借完东西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话，未免就有些影响旁人了。
    云星瑶没有看向声源地，只是盯着卷子，提醒道：“请各位同学不要说话了，做一下作业。”
    因身担数学课代表，外加老师这次布置作业，说一一句晚上要收。
    她又补充了一句：“等第一段晚自习结束，我来收。”
    后面倒是没有说话了。
    只传来一声极其轻的“啧”声。
    晚上
    第一节晚修结束，云星瑶前去收作业。
    男生递交作业，而后又用那种状似开玩笑的语气：“班长，我们刚刚上课说话，你可不要告诉老师啊。”
    男生纷纷笑着附和。
    身后的一女生也收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指甲油，用一种极为阴阳怪气的话开口。
    “对啊，班长，你可千万不要告诉老师我带指甲油了啊！”
    原先就怀揣着怀疑的心态，而如今更是得到了印证。
    云星瑶没有发怒，只是淡淡地反诘：“我如果要告诉老师，还需要等到你们今天提醒吗？”
    她说完这一句话，转身
    离开这片区域。径直来到刘朝杰的面前，乌瞳望着他。
    “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她道出这样的话并非毫无根据。不过是这几天部分女生频频向那方位投去目光，给她产生了怀疑的种子。
    而且刚刚自己与人争吵的时候，刘朝杰看好戏的频频望来。
    是暗示的线索，也像是无声的证明。
    陈朝杰：“没有。云星瑶，你不要乱说。”
    云星瑶嗤笑：“我又没有乱说，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班上不少人纷纷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但大多数人站在刘朝杰后面。
    这样的行为，就像无声的支持。
    刘朝杰冷声开口：“你现在倒还是挺会说的，真做了什么，你会告诉我们么？”
    他语气透着不自知的得意。
    就仗着大家先入为主云星瑶告老师的印象，知道她解释很难，或许没有任何的作用。
    因此，愈发的肆无忌惮。
    云星瑶轻嗤了一声。
    “刘朝杰，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告诉老师你做的丑事，你也恨我对此没有做出任何的表示。但到现在，我也不会跟你道歉，也不会跟你服软。”
    “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好好地惩罚一次。你这个人，自私自利，上课从不注意别人的心理，总是只顾自己讲话，影响别人也不说一句道歉；你这样的人，霸凌别人还理直气壮地认为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总是站在高处，蔑视着旁人。”
    她抬眸望着他，眼里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灼灼的光华胜过窗外透来的阳光。
    “你还觉得你委屈，我都觉得不够了呢。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用最严酷的刑法来惩处，也好胜过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错哪儿。”
    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总会有意无意地欺负旁人。
    只有等待法律的重拳出击，才会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云星瑶语气铿锵有力：“我不屑于解释，也看不起你这般下作的行为。但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了，道听途说还不如来问我。”
    “与其从别人口中认识我，还不如多和我交谈，从而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真的不想解释。
    也不想再做什么。
    但这是他的班级，本来就因为自己的缘故，他为自己操了那么多心了。
    那现在，自己总不可能再让他为自己操心。
    彼时，傅西延刚来到人群后面。
    学生们注意力全集中在云星瑶与刘朝杰身上，没人发现他。
    他听到了云星瑶的话。
    彼时淡淡的光影落在她面上，少女的面容一半光影，一半明媚。
    她不惧流言，也不怕蜚语。
    就这样站在这里。
    就像明媚的太阳，出现在这里。
    而云星瑶这样乘胜追击的话，落在刘朝杰眼中，却又是一番光景。
    就像是在跟他作对。
    明明自己对她不差，为什么，云星瑶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少年气性难控，以至于刘朝杰语气冲到没边：“你他妈说那么多干嘛，想找死啊！”
    眼看男生已然有了暴怒的趋势。
    傅西延冷声开口：“敢动她一下试试？”
    他声音冰凉，透着丝丝缕缕的冷意。
    第9章
    熟悉的语调一出，立马让众多学生意识到老师来了。
    好奇的目光骤然消退，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小道，随即而来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傅西延走到刘朝杰面前。
    老师眉眼间的冷淡胜过上次找自己谈话的模样，刘朝杰心下一紧。他知道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触犯了傅西延的逆鳞，才让老师对自己不耐烦到了极点。
    傅西延语气冷如高山之雪：“道歉。”
    压迫感十足。
    四周之人纷纷投来目光。
    刘朝杰知道，自己真要是道歉，就真的坐实自己编排同学，诬蔑云星瑶的事实了。
    他不能承认，也不敢承认。
    于是刘朝杰开口。
    “老师，我没有做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
    屡次犯错不改，不听劝，还顶嘴，外加诬蔑旁人的学生总是惹人生恨。
    傅西延乌眸中聚拢着怒火，他正要开口。
    云星瑶却又出了声：“你真是死鸭子嘴硬，厚脸皮到了极致。本来呢，我想着同班同学，我们之间没必要闹得太僵。但既然你连自己说过什么都不敢承认的话，我也不介意让大家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说你没有污蔑我，那你和周睿堃说话的时候，不怀好意的目光频频看向我这里又是为何？那你为何总要在我出现的时候，停止与旁人的谈话？”
    “你是心虚呢？还是怕我听到当场反驳你的粉饰太平，让你的脸面早早被我扫尽？”
    字字珠玑，铿锵有力。
    云星瑶冷冷地看着刘朝杰。
    别人即使帮助得了一次，也不可能永远帮自己。
    她这次，也要自己救自己。
    云星瑶语气没有丝毫的怒气，只像在淡淡地陈述事实：“你现在不想承认，也无非是怕自己的谎言被人戳破，也害怕像这些天的我一样，被人私底下议论。承认吧，刘朝杰，你就是个懦夫。”
    四周无比的静。
    所有人都看向云星瑶。
    傅西延目光也落在云星瑶身上。
    他知道，学生时代什么样的学生容易受到孤立。
    云星瑶的情况他今天才略有耳闻，也打算多加关注。本来打算明天约她谈一下近期生活学习状况，谁知道今天打开手机看到监控发生的场景，他便立马从办公室赶来。

 第12章

    同学之间，有些事情能说开最好，要是真遇到什么触碰底线的事情，撕破脸，不相往来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没想到。
    没想到云星瑶会这么勇敢，无需凭借任何人的助力。
    她为自己出头。
    傅西延的心弦像是被触动了一下。
    他没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云星瑶活像一只战胜的孔雀，骄傲地抬起了下巴。
    “你要是不想道歉，我也不会逼你。反正你用流言的方式让别人认识我，那我也用同样的方式，让流言认识你。”
    反正不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她不需要。
    她要的，只是让别人看到刘朝杰的真面目。
    她做了个拇指向下的姿势，眼神不屑地睨望向他，语气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傲与随性放纵的意气风发。
    “刘朝杰，连对峙都不敢，你就是一个懦夫。”
    —
    走廊的穿堂风吹来，却无法消减云星瑶发热的耳郭。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傅西延的身后，脑海全在思考自己要怎么解释刚刚的行为。
    老师在身边，老师会处理这样的事情。
    自己这样出头，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但他不会也像之前的老师一样来骂自己？
    可他越这样，自己越愧疚。
    云星瑶怀揣着愁闷的情绪再次去到办公室，傅西延仍旧虚掩着门。
    傅西延接了杯热水，递给了云星瑶。
    “嗯？”云星瑶不解。
    这不是他的水杯吗？
    他为什么要给自己？
    傅西延笑了笑，语气温润：“冬天冷，给你暖手。”
    他指了指半掩的办公室门，“虽然有摄像头，但是对女同学，还是半开点门较好。”
    她瞬间懂了他的细腻心思。
    紧张愁闷的情绪全然消退。
    她早就知道，他与其他老师全然不同，他不会因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措而生气。
    云星瑶道：“谢谢老师。”
    她没拒绝，接过他的水杯。
    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就像着了火一样，可这样复杂的情绪也只在她的心间流淌。
    或许是他今天的解释，又或许是心里悄悄萌芽的种子又在不知不觉间大了几分，以至于她没忍住开口。
    “老师，你对每一个女生都这样吗？”
    后悔！
    说完这一句话，她就后悔了。
    她这样的语气，会不会惹他怀疑。
    于是，云星瑶又暗戳戳地开口：“我只是希望你别太照顾我，其实刘朝杰这样的行为，我早就看不惯了。”
    解释！
    他会相信吗？
    但傅西延显然信了，他清朗一笑，”
    我没多想。我知道你是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女生，也知道你会为班上的同学出头。”
    道完这一句话，他没再多说什么。
    云星瑶心下有些涩然。
    他为什么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不说一说。
    他没有对任何女生都这样。
    但她没有多说，也没有多问。
    傅西延垂首望着她道：“云星瑶同学，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他跟自己说过的话。
    但现在还是装死最好。
    她索性摇了摇头。
    傅西延看到这番光景也不恼，语气轻缓：“下次不要跟男生正面发生冲突了，有时候男女力量悬殊，怕对你不利。”
    他语气很轻。
    但貌似也只有在这种事情上，会用这般柔和的语调跟自己说话。
    嗑唠其他，永远都不会用这样的语调。
    云星瑶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傅西延见状轻哂，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糖，递给了她，“吃点糖吧，心情会好点。”
    又是这样的话吗？
    可是，她怎么都拒绝不了。
    明知甜蜜是毒，可还甘之如饴。
    —
    云星瑶回到了教室，班上围了不少人，纷纷在一旁询问老师说了什么。
    其中还有不少人在一旁碎碎念的道歉。
    “我们也真没想到刘朝杰居然是这样的人，班长对不起啊。”
    “其实我原先也是不信，但谁叫刘朝杰传的有声有色的，让人不相信都难。”
    这样的话听多了，云星瑶也只是笑而不语。
    反正能被流言蜚语影响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她的朋友。她解释的原因更多在于，想让班上知道刘朝杰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让傅西延再为自己担心。
    班上的嘈杂声终止于刘朝杰的走近，围绕在云星瑶附近的不少人散开。
    刘朝杰回到座位，先前被收手机的几个天涯沦落人问。
    “刘哥你怎么了？”
    刘朝杰语气烦闷：“还能怎么着？就回家反省。”
    也许，学生时代最坏的惩罚也就是回家反省了。
    毕竟现在教育局的双规那么严重，老师不能打骂学生。所以，看似最严重，最残酷的惩罚也只能让家长回家教育。
    事情也就这般尘埃落定。
    刘朝杰回家反省一周。
    周末将至，也快到了元旦放假的日子。
    今年元旦节在周日，正好恰逢周末。京北附中也十分豪横地给了一个双休假期。
    对于高中生来说，一天的假期也要回去，两天的假期让人热血沸腾。于是不少人周五一听到放学铃声就兴冲冲的回家。
    云星瑶自然也高高兴兴回到了家。
    父母是双职工，周末也自然回到了家。此刻一同做着晚饭，听到玄关传来的开门声，夫妇二人同时望去。
    云沐萍笑道：“瑶瑶回来了，赶紧去洗手去，等会儿吃饭叫你。”
    温德发附和：“嗯，洗完手可以看会儿电视。”
    云星瑶一一问好之后，她回到了卧室。
    打开书包，她把最里面的巧克力与糖都拿了出来。
    这是这周，傅西延给她的一切纪念。
    她没舍得吃，还是跟以前一样。
    把他随手给自己的一切，放在玻璃瓶里。
    他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云星瑶在房间待了一会儿，听到父母让吃饭的声音。她回了一句“来了”，连忙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饭后，云星瑶帮家人洗了个碗，而后简单聊了几句，再次回到了卧室。
    夜晚的屋子寂静无声。
    明亮的白炽灯照亮四周，云星瑶手机接连不断传来震动。
    不少的人对她发来了消息，纷纷说今年跨年的准备，邀约出去玩。
    云星瑶一一回复：【不去了，在家跨年。】
    屡次拒绝之后，众人也不再邀约。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云星瑶也有些按捺不住，她在网上搜罗着相应的消息。
    【跨年之际，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愿你新的一年里，笑口常开，好运连连，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不行，祝他家庭美满？
    还是歹毒一点，希望他别谈恋爱算了。
    云星瑶又继续往下搜索。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又是一年，愿你在新的一年里，收获满满，快乐连连，跨年之际，送上最真挚的祝福，愿你幸福安康。】
    这一段好像很好。
    可是太多了，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于上心？
    又会不会让他怀疑？
    纠结、彷徨是她暗恋期常常浮现的情绪。
    这样复杂的情绪翻来覆去，最终云星瑶还是没有采用网上的任何一套模板。
    她只发了一句最简单的话。
    【祝老师您岁岁平，岁岁安，岁岁平安，新年快乐。】
    又再仔细看了一遍，她还是缓缓地删除了“老师”和修改了“您”这两个细节。
    【祝你岁岁平，岁岁安，岁岁平安，新年快乐。】
    她不想只以学生的身份跟他祝福。
    她想，以暗恋者的身份跟他祝福。
    消息发了过去，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傅西延：【也祝你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确实回复了。
    可是，好像又回复得很敷衍。
    云星瑶静静地望着。
    半晌，她把这对话框截屏保存下来。
    然后默默地藏在自己的私密相册里。
    这大概，会是这辈子只有她知道的一个秘密。
    一个，她不说，就只有自己知道的暗恋秘密。
    第10章
    元旦收假后，学生陆续返校。
    云星瑶回到学校，又开始了日复一日上课与下课。
    日子过的平淡却充实。
    在周五早上，同学们终于看到了久违的马舒尔。
    马舒尔丰腴了不少，她站在台上，笑眯眯地对上同学好奇与担忧的目光。
    傅西延则静静站在马舒尔左下方。透窗的晨光照在他瘦削的面颊上，他表情虽然无波无澜，但带来了些许温暖。

 第13章

    也让她，见到他后，心也变得暖洋洋。
    云星瑶和其他同学一样，问了声“老师好”，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到了座位。
    但余光，还是不自觉地又看了傅西延那方位。
    他好像昨晚没睡好，晨曦的微光也还是盖不住那有些乌青的眼圈。
    所有人都没发现，这一次，又是只有她发现了。
    早读的上课铃响起。
    马舒尔守了半小时，在即将下课前的五分钟，并未如之前那般离开教室，反而咳嗽了一声，开口：“各位同学，我之前因为身体的一些原因，所以休假了一段时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知道你们的近期状况。”
    “我听说你们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也知道，小傅老师处理的很好。”
    说到这里，马舒尔笑着对台下的傅西延点头，而后开口：“接下来我不会请假，会一直留在学校，希望你们好好地读书，不要做出让老师担忧的行为与举动。”
    云星瑶眼睫颤了颤。
    那是不是意味着，傅西延会减少来一班的频率。
    自己，也会很少再见到傅西延了。
    马舒尔又简单说了几句，又开始正话：“同学们，下学期我们要进行分班。大家填一下自己的选科意向表，统一交给班长，然后班长交给我。”
    云星瑶对上马舒尔的视线，点头示意。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离开了教室，还给了学生一方天地。
    往常的早读课结束，全班睡成一片，但今天因老师分发了选科表，班上在面对自己未来两年的规划时，全无睡觉的心思，纷纷开始议论。
    “哎，你说我们选什么？”
    “肯定物理化啊，王牌专业，好就业。”
    “那这个分班究竟怎么说啊？”
    “听说是看选科组合，有些选项会重新分班。”
    “……”
    数不清的问题纷纷浮现，云星瑶也静静望着选科表。
    王欣在这时候凑过来问：“瑶瑶，你想选啥？”
    “我物化生。”云星瑶倒也没有多纠结，反正她就遵循本心。
    她喜欢的科目，也是她擅长的科目，更是王牌专业。
    王欣“哦”了一声，感叹道：“你回答的好快，我还以为你也和我们一样发愁呢。”
    “我也挺愁的。”云星瑶叹了口气。
    王欣不理解：“你愁什么？选的都是你喜欢的。”
    云星瑶笑回：“怕跟好朋友分开。”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怕分班之后，下学期不能再见到傅西延了。
    —
    对于选科的事情，班上即便知道下学期还能更改一次，可有些人仍旧裹足不前。
    马舒尔自然察觉到了学生的担忧与顾虑，在课堂上再次解答疑惑，并强调如果仍有疑问，可以去办公室询问她。
    马老师虽然在一些细节上较真，但为人不错。因此，有不少学生们向她问事。
    但人一多，外加腹中的胎儿缘故。马舒尔也有些担心，会不会被这群熊孩子伤到胎气。
    傅西延也有些担心，索性替马舒尔分担了部分人流。
    在这期间，云星瑶也知道班上不少人前去询问老师。
    每当这个时候，云星瑶也总是忍不住。
    忍不住地，也想去问一问傅西延。
    可这样的想法也只短暂地萌生了一时半会儿。哪怕有明目张胆的理由，她也不想，让他太辛苦。
    最后一份选课表交来时，云星瑶看了看桌子上的课表。
    周三晚上，马老师没课。
    如果她和众多学生没猜错的话，马老师应该是怀孕了。于是，在近期没课的日子，马老师也不像之前一样留在学校，而是早早地回家。
    本来这会儿就可以去办公室交表给马老师，但云星瑶本能地想再拖延一会儿。
    她想多跟傅西延接触一下。
    周三
    第一节晚修结束。
    云星瑶拿着分班表去到办公室门外。
    她呼了一口气，扣响门扉，听到他的“进来”声，方才推门而进。
    办公室只有傅西延一个人，他修长如玉的手握着鼠标，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神情专注，认真而又引人注目。
    让人不忍打扰的同时，又想多看一看他。
    傅西延检查完最后一页论文，侧眸望去：“云星瑶。”
    无论多少次听到唤自己的名字，心都会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老师好。”云星瑶对上他的视线，把手中的表递了过去，“老师，我们班的选课表已经交齐了。马老师不在，我便交来给你。”
    他怎么眼底又有乌青了？
    这几天，还没有睡好吗？
    傅西延接了过来，放在桌肚里，关心地问：“班长，你选什么？”
    没想到除了交表，还有能和他说话的机会。
    云星瑶忙不迭回答：“物理化。”
    “这确实是个好的选科组合，也适合你。”傅西延说。
    “不是这样的。”她语气有些急。
    傅西延望过去。
    云星瑶对上他的乌眸，“我是真的喜欢物理化。喜欢物理探索宇宙的奥妙，地理追寻广袤世界的自由，化学改变世界，影响生活的奇妙。”
    她不是为了好就业，只是单纯的喜欢。
    她不想，让傅西延认为自己是权衡利弊的人。
    傅西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少女虽面容青涩，但眼神亮得像盛夏的太阳，有些耀眼。她声音清脆，字字珠玑，认真的话语像一把利刃，划破了世俗大众遵循的观念。
    他看着她，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于是，傅西延弯下腰，视线与云星瑶相平视，像是和她，更可像和当年的自己重逢，声音带着赞扬，“嗯，你真厉害。”
    被喜欢的人夸赞，云星瑶面色一红，语气也有些不自然地低了两个分贝。
    “谢谢老师。”
    傅西延直起身子，笑：“嗯。”
    本来事情也该到这里结束了。
    但因他的夸赞，云星瑶想壮着胆子和他多接触一下，她问：“老师，你这几天是没睡好吗？”
    傅西延：“怎么了？上课说的不好？”
    她有些心疼。
    他怎么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云星瑶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指了指自己的眼周：“你的眼底有乌青。”
    傅西延一怔。
    这几天忙于毕业论文，他确实没休息好。但所有人都没发现他的伪装，只有云星瑶，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她是第一个来问自己，并且眼里透着浓浓关心的人。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傅西延看似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没什么大事，别担心了。”
    她其实想说很多，但害怕露出马脚。于是，她只能以学生的身份，再次说道：“好的，那老师注意休息。”
    傅西延颔首，脸上的疲惫消去了大半，唇角弯起：“谢谢云星瑶了。”
    云星瑶点头，故作好奇地问：“老师，你刚刚是在写文吗？”
    她不想只口头关心他，想知道他熬夜的原因，想帮上一点忙。
    傅西延笑：“你们这年纪的小姑娘，还挺好奇的。”
    小姑娘！！！
    她现在最讨厌他这样叫自己，云星瑶唇角抿了抿，继续问：“也就是问一问。”
    兴许是自己那句“好奇”触及了小姑娘的逆鳞，让她面色愉悦淡消。傅西延觉得自己委实嘴欠，人家并非问八卦，自己没必要随口打趣。
    于是，他认真地解释：“是毕业论文。”
    云星瑶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傅西延这才意识到，大学生经历过高中，而高中生不知道大学生的生活。他用最言简意赅的解释来和面前的小姑娘说：“就相当于你们的作业，不过要是没完成，就没毕业证了。”
    “哦。”云星瑶似懂非懂，但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笨。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那是不是要难做一点？”
    “还行吧。”傅西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和高中生谈论大学作业，他不想让别人和自己感同身受，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
    但云星瑶却在这时候开口：“老师，我能看看吗？”
    傅西延：“嗯？”
    云星瑶：“我喜欢挑战难题。”
    她没说谎，这个理由也用的很好。起码，傅西延没有怀疑。
    但大学论文跟高中难题简直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傅西延笑：“这不用挑战，这跟高中知识没有关系，你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和你有关的事情，怎么能叫浪费时间呢？
    云星瑶不服，说：“老师，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你就给我看看难题。我要是不看难题，我会心里难受。”
    她眼神执着，不肯退一步。傅西延搞不懂这学霸的心思，也搞不懂日益发展的今天，这些00后的思维。但她要看，就给她看看也无妨。

 第14章

    傅西延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打开电脑给她看。
    密密麻麻的字映入眼帘，她认识每一个字，但连在一起的话，却有些读不懂。
    云星瑶有些挫败。她们不过是大了七岁，可为什么，却好像大了一轮。
    傅西延边滑动鼠标，边说：“看吧，这不是数学题，老师不是故意不给你看，只是觉得没必要。”
    “以后你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现在你还小，没必要提前经历。”
    页码滑动在最后一页，他松开了鼠标。
    云星瑶定定地落在最后一页有关他的界面上。
    “回想过去的三年，我在京北师范大学经历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而如今，也来到了求学生涯的最后一站。在这里，我首先要感谢我的论文指导老师……”
    “我也要感谢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我会永远努力，不辜负你们的期待，努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感恩李春芬老师、李丽蓉老师、杨宇老师、杨琼涛老师……还有我的朋友祝兮桐，杨建才，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与照顾。”
    她拼命地想多了解他一点点。
    可在分针的走动中，傅西延开口：“班长，快上课了。”
    云星瑶知道任何理由都比不过上课，她点头，笑着说：“老师再见。”
    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他或许，也不想自己帮忙。
    回到教室，云星瑶脑海里充斥着刚刚的文字信息。
    她在笔记本上不知不觉地写下了一个名字。
    ——祝兮桐。
    他论文最后感谢了老师，感谢了朋友……但只有祝兮桐这一女生出现在他的论文里，被他感谢。
    祝兮桐是他的例外吗？
    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第11章
    祝兮桐这三个字横跨了云星瑶的晚修课。
    晚上回到宿舍后。
    她没忍住偷偷拿出手机，蒙着头悄悄搜索了京北师范大学。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京北师范大学就是傅西延的母校。
    在学校的上，她一条一条地浏览，终于在几个月前的一篇文档中找到了傅西延的名字。
    ——奖学金的表彰名单。
    数学学院位居第一的是——傅西延。
    云星瑶又一一浏览了整片表彰名单，终于在最下方的图片中找到祝兮桐的名字。
    祝兮桐也获得了一等奖。
    她和傅西延都获得了奖学金，但云星瑶的目光却定格于这一张图片的标题上，她有些回不过神。
    是文学院。
    他们不是同一个学院。
    按照云星瑶的理解，大学不是同一个学院，就相当高中不同班。可傅西延却在毕业论文里单独感谢了唯一的女生。
    大概，这女生对他很特别吧。
    想到这里，她莫名的有些难过。
    虽然知道二十多岁谈个恋爱正常，就像她小学，班上就有人玩起了早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很难过。
    想自私一点，想让傅西延没谈过恋爱。
    想让他再等等，等自己长大。
    但觉得这些想法不好，云星瑶努力甩开这些自私的想法。她继续浏览着，把有关于傅西延的一切信息完全保存下来。
    他的奖学金荣耀，他大学参加的全国赛事，以及和老师的合影，甚至连参加活动不自觉入镜的模糊侧脸，都被她找出……
    或许连主人公都忘记，或许连主人公都不想保存。
    但全都被云星瑶保存进了她的私密相册。
    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或许是她不说，就一辈子都没人发现的秘密。
    -
    周五放学。
    云星瑶一如既往打算乘坐地铁回家。
    附近的地铁站距离学校七百多米，得步行一段时间。云星瑶跟王欣有说有笑地进站，转乘地铁线路的时候二人分开。
    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云星瑶回首一看。
    人群熙熙攘攘，下班放学通勤高峰期，每个人都大步向前。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应该是自己多想。
    犯罪分子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己绑走吧？
    云星瑶独自出了地铁，到达小区还有近一公里的距离。
    山海湾是南溪著名的别墅区，这里山清水秀，但唯一不好的就是交通不算便利。毕竟现在的富人都不在乎停车费，也不喜欢跟人挤地铁，大多开车出行。
    云星瑶也不想扫自行车回家，慢腾腾地走着。
    “小妹妹，等等我们！”
    一道油腻的声音响起。
    云星瑶瞬间觉得不妙。她先想撒腿就跑，但仔细想想，自己或许跑不过这些精神小伙。她不动声色地手伸进宽大的校服口袋，打开了手机。
    精神小伙确实经常运动，很快一窝蜂围住了云星瑶。
    “小妹妹，听说你很拽啊？”
    云星瑶不说话，脑海中却在思索对策。
    乖乖女总是能吸引到叛逆男孩。精神小伙接单时看过云星瑶的照片，可也没想过，会是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她像最纯洁的茉莉花，让他们觉得大声说话，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但收了钱，总得警告到位。
    其中一个黄毛开口：“以后在学校小心点，别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不然下一次，就不是警告那么简单了。”
    “对……对，以后你小心点。”身旁一绿毛磕巴附和道。
    云星瑶轻笑一声，正想不动声色地套话。
    “让谁小心点？”
    这声音尽管随意，可语气却凉得像是冬日的雪，让人心下一凛。
    众人抬眸望去。
    他逆光而来，模样在夕阳的落日下有些失真。但因身材高大，外加此刻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戾气，让人觉得不好惹。
    黄毛们的脚步伴随着傅西延的走近，不自觉地向后一缩。但随后意识到自己人多，外加这个看似帅气的男生，可能只是有铺天盖地的压迫感，给他们造不成什么影响，又心虚地挺直了腰杆。
    傅西延停在了他们面前，眼尾上扬，语气带嘲：“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出来威胁人了？”
    “你他妈管我们干嘛？”男生们一听说教，火气直蹿天灵盖，“识相的赶紧离开，不然小心被群殴。”
    傅西延唇角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他眼神淡漠地扫过这些人。最后落在云星瑶身上，眼里带了温度：“他们骂你了没？”
    云星瑶实话实说：“没。”
    “那算他们识相。”傅西延再次看着这些精神小伙，语气又恢复到了刚刚的冷意，“听说过少管所么？”
    “你当我们没见过世面？这样的事情还犯不着进少管所。”绿毛说。
    傅西延悠悠道：“这些事情确实进不了少管所，不过我早就注意到你们打了很多架了，进不了少管所，去监狱蹲两天，再顺便被学校通报，被老师家长骂一顿应该也不是问题。”
    “你敢告我们试试。”黄毛语气洋洋得意，“老子们这么多人，嘴巴还敢这么犟，你是不是想讨打？”
    眼看这群精神小伙已然有了要发火的趋势，云星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轻轻地拉了拉傅西延的衣袖。
    示意他不宜硬碰硬。
    感受到那轻轻的力道，傅西延垂首看着云星瑶，声线温和：“别怕。”
    他说完这一句话，抬眼望着远处，努了努下巴，“去附近的公园打。”
    “操，要打就打，还挑什么时间地点。”
    傅西延不置可否，反而看向云星瑶：“总不能伤了小朋友。”
    本来是激烈的场景，可这一句话还是让云星瑶莫名的感到有些脸热。
    她看着傅西延胸有成竹的模样，脚下的步子向后退了退。
    他刚刚的眼神，是想让自己先出去待命吧？
    精神小伙现在注意力全在傅西延身上，而且男生打架也不想掺和女生。因此云星瑶站在一旁，倒也没人阻拦。
    眼看云星瑶已经处在安全位置，傅西延彻底放心，抬眸盯着他们。
    像是在看阴沟里的垃圾。
    这样的眼神彻底激怒了精神小伙。其中绿毛性子最急，直接打算像往常一个勾拳上去。
    云星瑶急了，直接大喊：“快跑，英雄难敌四手啊！”
    傅西延轻而易举地握住了的手，丝丝缕缕的力度逐渐加重，痛的绿毛面容狰狞，嗷嗷直接。
    兄弟有难，其余人纷纷一拥而上。
    云星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放下书包，打算重操自己之前学习的跆拳道，去打一场架。
    却在放下书包的三秒过后。
    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傅西延。
    不同于上课严谨的姿态，也不同于开玩笑时好接近的模样，如今利落地打下一个又一个。
    精神小伙们一个又一个的上，但就像送人头一样。
    最后都不敢再上了。

 第15章

    反而最后傅西延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张纸擦了擦手，语气温柔的像是在嘲讽：“还来吗？”
    精神小伙们没想到一人居然可以单挑四人。
    而且还打赢了。
    打不过也不敢嘴硬，只是疯狂摇头。
    傅西延再次悠悠地开口：“那还敢不敢再做这样的事？”
    “不敢了。”
    听到了满意的回答，傅西延眉梢微扬：“那就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
    “哦，对了。”傅西延呵笑一声，悠悠道：“我也是未成年，你们要是告警察的话，也没用。”
    他一字一顿道：“毕竟，我也是受《未成年法》保护的。”
    云星瑶忍不住笑了。
    他装嫩还挺有一套。
    要是，他真是未成年就好了。
    -
    脱离了那群精神小伙，二人步一同步行在槐花路上。
    云星瑶垂首望着二人夕阳下不断靠近的影子，只觉得心跳的频率又快了那么几分。她在此刻，只希望回家的路再长一点。
    再长一点，也能和他多接触一点。
    傅西延开口问：“他们是第一次欺负你？”
    云星瑶：“算是吧。”
    傅西延：“那下次他们再欺负你，你可以找老师，找家长，找警察。”
    云星瑶回了个“好”，又说：“其实我也没打算藏着，我都想反击了……”
    她止住了口，不想继续说下去。不然又让他知道，自己又悄悄带手机了。
    但傅西延却望向她，桃花眼里全是浓浓的兴趣，语气含笑：“说说，怎么反击？”
    她给了个答案：“就后面跟家长说。”
    原先计划手机录音，套出谁让他们来。再去跟家长说，家长联合警方，去调查因果缘由，再好好地教育他们。
    但现在肯定不能这样说，不然傅西延又知道自己偷偷带手机了。
    深怕傅西延又继续问下去，云星瑶赶忙转移话题，问：“老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猜。”
    他私下本来就爱和学生开玩笑。
    此刻侧眸浅笑地望着她，残阳的碎光照在他的侧颜，显得轮廓深邃的同时，更显得耀眼夺目。
    咚咚咚，胸膛是什么在沸腾燃烧。
    云星瑶咽了咽口水，低下头：“猜不透。”
    她怎么能猜到他的心思呢？
    他就像冬日的太阳，温暖且耀眼。可真要伸手去摘下看看，也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傅西延：“看到的。”
    眼看小姑娘不信，傅西延又说：“放学我也要回家，正好看见你，也看到你一出校门，那些黄毛就跟着你。”
    他不想打草惊蛇，于是跟了一路。也在伪装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也知道了他们是哪所学校的，也录下了相应的视频。
    傅西延说：“你放心，老师会处理好的。”
    “嗯。”云星瑶觉得自己过于冷淡，又说：“我相信你。”
    回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慢。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傅西延的步子也慢了几分。
    傅西延问：“走不动了？要不要打车？”
    刚刚傅西延说送自己回家，云星瑶没拒绝。现在都快到了，打什么车。
    “不用，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他会走？还是会陪自己休息一下？
    正当云星瑶等待他反应的时候，路边停下一辆车。
    车窗缓缓显露，是爸爸与妈妈。二人看了眼自己，而后目光落在一旁的傅西延身上。
    云沐萍眼神促狭，语气带笑，问。
    “瑶瑶，这小伙子是谁啊？”
    第12章
    小伙子！！！
    晴天霹雳！！！
    他们该不会以为自己早恋吧？？？
    云星瑶忙不迭开口：“爸妈，你们误会了。这是我实习老师——傅西延。”
    看着女儿一副认真的模样，云沐萍与温德发脸上的打趣神色迅速转换为讪讪的笑。
    “原来是老师啊！”
    夫妇二人向傅西延问好。
    傅西延也向他们问好。
    闹出了这个乌龙，云沐萍脸上也有点过意不去，问：“老师要去哪里啊？我们送你去地铁站。”
    温德发：“是啊，反正也顺路。”
    傅西延笑了笑：“没事，我到地铁站也近。叔叔阿姨，我就不麻烦你们了，再见。”
    身后也有车辆经过，云沐萍与温德发也只能再道几句客套话。
    傅西延望了望一旁的云星瑶，微微颔首：“云星瑶同学，再见。”
    “老师再见。”云星瑶挥了挥手。
    傅西延又说：“记得跟父母说。”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少年身影陷进橘黄的光影之中。
    云星瑶想多看一看他，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因即将到家，车内并没有像刚刚那样开着音乐，反而有些安静。
    云沐萍心思细腻，看着坐在后排的云星瑶，问：“瑶瑶，刚刚老师让你跟我们说什么？”
    本来也打算告诉父母，于是云星瑶言简意赅地叙说。
    因不想让父母担心，她侧重点在傅西延出现后，说自己没有受伤，说他处理完毕后送自己回家。
    虽然女儿没有受伤，但被欺负这一件事，任哪个父母都忍不了。
    云沐萍与温德发对视了一眼，压下了心中的暴脾气，打算查出那几个混混的身份。
    看父母的面色不佳，云星瑶说。
    “爸爸妈妈，我真的没事。刚刚老师察觉到了不对劲，就送我回来，也帮我收拾那些小混混。”
    云沐萍与温德发笑。
    “嗯，那是得好好谢谢这实习老师。”
    谢谢他吗？
    云星瑶眼里浮现期待。
    她好像，有光明正大送他礼物的理由了。
    -
    晚上跟父母吃完饭，谈话洗漱后，云星瑶坐在书桌上。
    她拿出手机，再次打开了和傅西延的对话框。
    她一字一句，小心地敲下一段话。
    【老师，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听你的话，跟父母说了今天的事。父母和我都非常感激你，所以，我父母让给你送点礼物，以表心意。】
    好像没问题吧？
    是父母让送的？不是她自己要送的？
    可他会收吗？
    云星瑶犹豫了半晌，还是发了过去。
    对面很快回应。
    傅西延：【不用送，你今天都说谢谢了。】
    傅西延：【老师已经收到你的心意了。】
    明知这答案，可她还想飞蛾扑火一下。
    云星瑶又发了消息过去。
    【不是太贵的礼物。】
    傅西延：【真不用。】
    云星瑶心下一横：【你这样，会让我良心不安的。】
    一分钟，三分钟，三分钟……
    时间的流逝，让云星瑶像在受极刑一样，内心无比煎熬。
    她看着聊天框中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只觉得被拒绝的可能性又大了那么几分。
    傅西延：【真要感谢的话，就好好学习。】
    傅西延：【考个好成绩，就是对老师最大的感谢了。】
    云星瑶回了一个“好”字。
    既然这是他的愿望，那么，她就拼命帮他实现。
    她坐在书桌上，缓缓地打开密码日记本。
    又写下了和他有关的一切。
    2021.1.09.
    希望期末考能拿第一。
    也希望，能被他再多关心一点。
    她写了这两句话，又合上了密码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或许，会是她一辈子的秘密。
    一辈子，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
    云星瑶被职高学生围堵的事情很快就迎来了结局。
    周一晨会。
    学校领导在升旗后站在台上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而且还落下了信誓旦旦地保证。
    “同学们，京北师大附中是你们最强有力的后盾。你们要是在校外受到欺负了，不用担心，也不要害怕，有什么烦恼都可以直接向我们倾诉，我们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紧接着，学校领导又说了一堆话，最后道出了最后的结果。
    “经过校方与学生家长，以及警方的协同努力下，我们抓到了警告本校学生的社会混混，而且也发现了本校学生故意出钱买凶恐吓女同学的恶劣行径。接下来我们对高一一班刘朝杰做出处分……”
    学校的小鸡仔们瞬间惊讶地看向刘朝杰。
    尤其是一班的，看向刘朝杰的眼神已经由先前造谣的鄙夷，转化为如今的厌恶了。
    刘朝杰头恨不得垂到胸口。如果能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
    本来回家反省已经都烦得了。回到学校也以为顶多有点流言蜚语，而现在，因为东窗事发，他承受的简直就是狂风骤雨。
    那些目光让他难受，令他不堪。

 第16章

    好在学校领导顾及到学生们吃早点的心思，也没有多说。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进行解散。
    刘朝杰只觉得难堪，一溜烟儿跑了。
    王欣见状，嗤笑一声：“这孙子跑得真快。”
    不然看她怎么羞辱他。
    云星瑶也点头道：“是啊，不然我可要好好看看他脸上的神色。”
    见坏人难受，就能让她心情莫名愉悦。
    围绕在宿舍的一堆人都在笑，纷纷说了几句，便邀约去吃早点。
    云星瑶没有吃早点的习惯，之前在学校吃过几次早点，也是为了陪王欣。现在舍友有人要去，她便像往常一样打算回教室吃面包。
    毕竟学校随便烫烫的米线，怎么比得过好吃的甜点。
    与朋友也就这般走向不同的道路。
    云星瑶倒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傅西延。
    薄雾未散，晨曦微光的照射更显得梦幻。他站在高一教学楼拐角，整个人望向前方，神色一片寂静。
    给人一种像在等人的感觉。
    云星瑶脚下的步子加快，她向高一教学楼走去。
    在快要途径他身边的时候，她又刻意把步子放的很慢。
    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或许，是在期待他等的人是自己。
    但只是错觉，因为他没有唤自己。
    她落寞地走进了楼道。
    明明已然没有了冷风，却还是让她感到冷意。不知道是心冷，还是寒风吹拂所留下的后遗症。
    “云星瑶。”
    这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她脚步止住。她回过头，就看到傅西延向自己走来。
    男人的身上带着霜露的雾气，不断靠近她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到他身上的冷意。但他的眉眼却很温柔，说话的语气也像晨曦温暖。
    “现在还冷吗？”
    啊啊啊！！！
    他等的人是自己！！！
    云星瑶只觉得他心思细腻到不像话。怕自己冷，就等自己走过了冷风口，才来唤自己。
    被喜欢的人如此温柔细腻的对待，怎能叫她不激动万分？
    她摇头，声音带着笑：“不冷啊，老师。我们天天跑步，还没至于脆得跟薯片一样。”
    傅西延也发出气息很浅的笑：“怎么不吃早点？”
    “我有面包了。”怕他担心，她又说，“我其实有吃早点的习惯的。”
    看他点了点头。
    云星瑶又说：“那老师，你怎么不去吃？”
    傅西延：“我等会儿吃。”
    可等会儿学校食堂没早点了啊，你也是吃面包吗？
    但你办公室的桌子上一直只有糖啊，你会不会压根没有吃早点的习惯，故意骗我的？
    喜欢一个人，就会从他一句不经意的话中联想到一切。甚至，关心他胜过爱自己。
    云星瑶心揪紧，但她最后也只是说：“嗯。我以前也不爱吃早点，我妈说不吃早点对身体不好，会有什么胃癌之类的病，我才养成了习惯。”
    所以，你一定要吃早点啊！
    傅西延没想到这小姑娘不像早读睡一片的高中生，大早上就这么热情。但被关心的感觉是能让他开心一整天的，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十分认同地点头。
    “老师受教了。”
    不知为何，她有些脸热。
    期间不少学生没吃早点的学生路过，傅西延不想耽误云星瑶的时间，说：“刘朝杰找人堵你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学校对他进行了处分，家长也保证会教育孩子。但少年气性长，难免会有怨念，如果他以后有什么针对你的行为，你不要怕给我造成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云星瑶：“好。”
    傅西延：“嗯，那不打扰你了，回教室吧。”
    眼看他以老师的身份跟自己说完这些话，就要离开。她有些不甘心，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等等。”
    听到云星瑶的呼唤，傅西延止住了脚步，笑中带疑地望着她。
    既然已经遵循本心叫住他了，那就问个清楚。云星瑶定定地望着他，说：“老师，刘朝杰的事情，是你帮我调查的吗？”
    傅西延笑着没说话。
    “我就知道是你。”云星瑶心跳得很快，她再次开口：“谢谢。”
    少女的眼神望向自己，带了一层水雾。像水中月，漾出明亮星眸的同时，也倒映出感激的神色。
    傅西延突然觉得自己刚刚不想让她知道的想法太过于可笑。她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我只是出了一部分力。”他声音淡淡，“你不用太感谢我，你父母才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所以，刚刚她的问题，他觉得没有回答的必要。
    会让她内疚，会让她感激。
    老师帮助学生，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起码他是这样想。
    但云星瑶却对上他的目光，语气认真地开口。
    “所有的帮助不论大小，都值得被感谢。”
    第13章
    小姑娘的眼睛亮如黑曜石，熠熠生辉。她就这样看似随性，实则认真地说出发自肺腑的话。
    仿若棒槌重重地敲在心口上，让他觉得灵魂被震了一下。
    一个小姑娘，懂得还挺多。
    但确实挺有道理。
    从小姑娘身上接受到了教育，傅西延点头。
    随后看着云星瑶还是这般认真的神色，他忍不住失笑，“知道了，云老师。”
    他气息带笑，像是在打趣一样。
    在这一瞬间，她有种错觉。好像他不是老师，她也不是学生，他们只是同龄人而已。
    云星瑶只觉得对上那双促狭带笑的桃花眼，有些脸热，她没说话。
    但少女的粉色双颊已经透露出了她的不自然。
    傅西延也尽量忍住笑，“云老师，还有什么要教学生的吗？”
    “没有了。”云星瑶因害羞声音很低，“老师，我先走了。”
    “好。”
    “老师再见。”
    傅西延笑笑，挥了挥手：“云老师，再见。”
    “……”
    -
    学期很快到了尾声，学生们也都在准备着下周一的市级期末考。
    周五的时候，云星瑶已经开始收书。
    往常学生们都是周日晚修结束后才开始收书，但也有不少的学生为了占位置，只留下几本复习的书，就提前搬去占位子。
    往常楼梯间都是学生堆放书的位子，若是楼梯间没位置，便会搬去办公室。
    云星瑶一改往日周日收书的习惯，今日周五便进行收书。
    楼梯间的好位子已经被占了大半，若是放在边上，很容易被风吹走，于是不少胆大的学生已经前往办公室。
    云星瑶看向办公室的门，隐隐有些期待。
    马舒尔老师周五不在学校，但傅西延一定在办公室。
    想到这里，她脚下的步子又快了那么几分。
    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见他，都恨不得用跑的。
    但怕他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云星瑶克制地走得很慢。
    她来到办公室，正想扣门的时候。
    门已经被打开。
    张雪莲神色愣了几秒，随即目光落在云星瑶抱着的纸箱上，颔首点头后，一如既往垂首走路。
    云星瑶侧眸看着张雪莲慌忙消失的身影，只觉得心底浮现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为何感到怪，她也不知道。
    “进来。”
    是他的声音。
    云星瑶一如之前进来，因双手抱着纸箱，她像班上的同学一样，用脚轻轻地关了关门。
    门仍旧露出一条缝。
    傅西延：“来放书？”
    云星瑶垂首点头。她目光落在他的桌子旁边的纸箱上，也注意到了很多人都来他这里放书。
    也是，他那么受欢迎。
    她以为来得够早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更早。
    傅西延打量着办公室周围，指了个位置给云星瑶：“班长，放在那里。”
    那位置不算远，就几步路。
    云星瑶顺着他指的方向，把纸箱放在了那里。
    然后，她本应该和众多同学一样，放完纸箱后就离开。
    但云星瑶没有走，她来到傅西延桌子前，轻声开口：“老师。”
    傅西延望着她。
    彼时云星瑶已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钢笔，放在他桌前。
    “这是谢礼。”
    傅西延揉了揉眉心，缓解了刚刚看电脑的酸胀，叹了一口气：“你这姑娘，怎么这么犟。”
    “我确实挺犟的。”云星瑶没否认，顺势把笔往前一推，“所以，请你收下。”
    桌子上的钢笔在窗棂透光的照射下，笔帽闪着金光，笔身熠熠生辉的同时，也散发着金钱的光泽。
    这支笔，目测最少也要一百块。
    傅西延不想收，推了回去：“谢谢你的心意。”
    云星瑶没说话。
    而傅西延也这样定定地望着她。

 第17章

    就像是冷战一样，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可先心动的人注定是输家。
    云星瑶败下阵来，问：“那老师要怎么才能收下？”
    她是真的很感谢他，也真的想送他一件礼物。
    希望在他实习结束，离开一中后。看到自己送的礼物，会在岁月的长河中，对自己有微末印象。
    “你为什么这么想送我？”傅西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诘问道。
    他想知道，为什么云星瑶这么执拗。
    举手之劳而已，为什么要送这么贵的礼物。
    “因为……感谢你。”云星瑶支支吾吾地说，目光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没有松动，又给了个理由，“而且，这是补给你的生日礼物。”
    傅西延一愣。
    “当初在咖啡店，你请我吃东西。我给你点外卖，后面你又给我发红包。再后来你又认真地教我做题，也帮我打跑了小混混。”回忆起那些细节，云星瑶觉得有了送礼物的支撑理由，她语气理所当然，“我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理所应当地接纳别人的善意。”
    “所以，这不仅仅是对你的感激，更是让我减少愧疚的行动。”
    她语气真诚，好似自己不接受这礼物，就是让她继续愧疚的罪魁祸首。
    傅西延没想到帮人还能闹这么一出。以前他只听说扶老奶奶过马路被讹，现在这社会，居然发展成了帮助他人，要被迫收礼物。
    他望向面前的小姑娘，语速缓而耐心，“云星瑶，我的生日已经过了，而且感谢也收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了。
    云星瑶藏在宽大校服衣袖的手指忍不住一蜷。她不信，问：“你的生日不是1.10吗？”
    他的微信朋友圈置顶，也是唯一一条动态。就是在一月十日发的一张照片，文案是——生日快乐。
    她下意识地觉得，那是他的生日。
    “不是。”傅西延静默了几秒，“那真的不是我的生日。”
    他没有再继续诉说，她也不敢继续问。
    怕他觉得自己八卦，怕他不舒服，更害怕问出什么让自己，亦或者让他难过的话语。
    云星瑶垂下眼，长睫如蝶翼颤动，问：“那老师，你的生日过了吗？”
    “过了。”
    她应该没有理由再继续送自己了吧。
    云星瑶定定地望着他。
    傅西延笑说：“一月一日是我生日，真的已经过了，没骗你。”
    “我信。”她把钢笔又往前推了一下，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还是那副执拗模样：“不是只有在生日当天才能收到礼物，生日过后，也能收到礼物。”
    “老师，生日快乐。”
    大片明亮的光洒在办公室，但更多鼎盛的日光照在她白净的面上，脸上的细毛茸茸的，好似在心间轻撩。
    有些痒。
    傅西延觉得自己真的没辙了，他叹了口气：“云老师啊，挺会说。”
    “嗯。”老师也算跟他同辈，云星瑶不想否认这称呼，她说：“如果你真的不想收，那我们打个赌吧。”
    赌，带着不好的意思。
    云星瑶赶忙说：“如果我期末考拿到全市第一，你就收下这一支钢笔。”
    之前做支教也见过不少特立独行的学生，但还是第一次，有学生用成绩打赌。
    而且，还是打赌让自己收下礼物。
    傅西延看着她。
    他眉眼虽然平和，但仔细观察，可以看到浅浅的，带着柔软的笑意。
    “这么有把握吗？”
    云星瑶重重地点头。
    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好学生，而我一直都在努力学习。
    我知道，只有这样说，只有考到全市第一，你才会收下这一份礼物。
    傅西延笑：“那如果你输了呢？”
    他说这话没有任何鄙夷的意味，反而因为尾音的上扬，给人一种调侃的感觉。
    “如果我输了……”云星瑶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我就——”
    “那我就拜托你帮我保管，直到我考到全市第一，再说。”
    “……”
    -
    那一支钢笔，傅西延还是暂时收下保管了。
    他没想那么多。
    一支钢笔能让小姑娘好好学习，能让小姑娘考全市第一，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等小姑娘成绩出来，无论考多少分，他都会送礼物还给她。反正也不是第一才能得到奖励，努力有上进心，不论因果如何，都应该得到嘉奖。
    傅西延找了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钢笔，把它放在抽屉里。
    他好好地替小姑娘保护着礼物，也期待着小姑娘的成绩。
    毕竟，像她那样温暖又努力的人。
    就应该，如愿以偿。
    ——“不是只有在生日当天才能收到礼物，生日过后，也能收到礼物。”
    ——“老师，生日快乐。”
    再次想起她说这一句话的神色，傅西延低低地笑了出声。
    这是他今年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祝福。
    他没想到往常连自己忘记了的生日，居然，会有人记得。
    好像，今年也没那么差了。
    被温暖的人祝福，今年或许会万事顺意吧。
    第14章
    因与傅西延的赌注，云星瑶周末努力复习。
    两天的时间能改变很多。能让学渣更进一步，能让学霸看完错题，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拉开微末差距。
    当你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时间真的过得特别快。
    很快就迎来了期末考。
    期末考按期中考成绩排座位，云星瑶理所应当坐在第一排。
    她一切都按照高考的标准来，准备好透明笔袋，上了个厕所，然后提前半小时进考场。
    不少同学在走廊外背知识点，也有三五成群闲聊的人。
    距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老师也来到教室安检。
    云星瑶没想到会见到傅西延。
    她怔愣的那瞬间，傅西延也看到了第一排的她，解释道：“马老师身体不舒服，我替她监考。”
    其实他没有解释的义务，毕竟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
    但他解释，云星瑶就有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她很开心，唇角弯弯：“嗯。”
    一旁的老师也没在意，毕竟傅西延这实习生，长得帅，脾气好，又有耐心。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都挺喜欢这个务实认真的小伙子。
    傅西延拿起检测仪，对一旁的老教师开口：“王老师，你静脉曲张手术才结束，不宜走动，我安检就行了。”
    早上监考了一上午，小腿确实有些酸胀，王老师也不拒绝，笑眯眯地道了声谢。
    安检开始，同学们排成一条线。
    云星瑶安检结束回到座位，趴在桌子上，余光悄悄地看向他。
    他很有分寸，探测仪对女生的敏感部位总是隔了几厘米。但这不意味着他工作疏忽，因为他极其认真地进行安检工作。
    因为认真工作，他眉眼之间少了往昔开玩笑的随和，多了几分认真与岁月沉淀后的成熟魅力。
    云星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看他安检结束，看他拿起密封卷，看他分发卷子。
    王老师也不好意思什么事都让这实习生做，于是分发试卷也出了力。
    教室一共有五排，傅西延拿了数好的三沓卷子走下讲台。他一一分发，直到最后，来到靠墙的第一组。
    也就是云星瑶面前。
    他把卷子放在云星瑶桌子上，边说：“各位同学，本次考试两个半小时。拿到卷子后先检查一下，如有错漏、少漏、空白页及时说明。”
    “最后。”他收回了望向全班的视线，目光直直落在正在书写名字的云星瑶身上，“祝各位同学考试加油，心想事成。”
    他身上淡淡的冷冽薄荷气息浸入鼻端，周遭也萦绕着他的气息。甚至，连他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句祝福都震动耳膜，让人心上乱跳。
    等到傅西延离开后，云星瑶才卸下了刚刚的伪装，向他那方位看了一眼。
    刚刚，你是在为我加油吗？
    她想自恋一下，或许，傅西延真的是为自己加油。
    -
    漫长的两个半小时考试。
    云星瑶做完的时候还有半小时，但她并没有百无聊赖地乱看。反而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认真检查卷子。
    时间流逝，在急促的铃声中，宣告了这一场考试的结束。
    全体同学站起来等老师收完卷子后才可以离开，听到老师说“可以走了”的那一句话，同学纷纷离场。
    云星瑶动作很慢地收着笔袋，余光看向傅西延。
    期待他能在教室多待一会儿，她也能和他多共处一会儿。
    教室走了很多人，傅西延把试卷交给王老师。因一定的距离外加嘈杂的环境因素，云星瑶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她只看见王老师抱着卷子离开了。

 第18章

    教室只有六七个人。
    傅西延走了下来，停在云星瑶面前。
    “考得怎么
    样？”
    被人询问，代表被关心。
    云星瑶心情愉悦：“挺好的。”
    傅西延笑：“刚刚我看了你的卷子，确实也做的挺好的。”
    云星瑶唇角更弯了弯。她觉得自己身后如果有尾巴的话，那一定翘上天了。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她还是想留个好印象。
    “谢谢老师夸奖，我还是觉得，我仍有些不足之处，还需改正。”
    这样官方客套的回答，被这只高兴的小狐狸说出，傅西延笑，“没有不足之处了，不用改了。”
    不知道是中午太热，还是怎么说，她脸更热了。
    傅西延说：“如果你拿到了如愿以偿的名次，你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要你多关注我一下下。
    但她不敢说，怕被当流氓。
    “老师，你觉得我能考第一啊？”云星瑶定定地望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她如愿以偿的名次就是第一。
    傅西延点头：“信。”
    被喜欢的人坚定不移地相信，是十分开心的。
    云星瑶眼里像是掉落了点点星光。
    傅西延又重复了刚刚的问题：“如果你拿到了如愿以偿的名次，你有什么想要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顾虑，想要什么，直接说。”
    这姑娘就应该是第一。
    她的钢笔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了，自己也应该还礼。
    但不管她什么名次，他都会给她买礼物。
    “我想要夸赞。”
    “嗯？”
    云星瑶定定地望着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如果下学期开家长会，希望老师你在班会上夸夸我，这样搞不好，我父母会多给我涨点生活费。”
    “这个不算。”傅西延说，“重新说一个。”
    努力认真的孩子本就应该当众表扬，这怎么能叫礼物？
    云星瑶却还是坚定地说：“就想要夸赞。”
    她也想要礼物。可她不能那么自私，他实习没工资已经够惨了，而且还要去咖啡店打工，更何况帮了自己那么多次。
    他也是学生，在自己身上也花了很多钱。
    她不能，再让他破费了。
    “老师，我真的很想父母为我骄傲。”云星瑶垂眼，“我就希望开班会的时候，你夸夸我。”
    这样，是最简单，最便宜让她开心的方式。
    那天，她会和其他同学一样，躲在后门，听他夸自己。
    只要他夸自己，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傅西延怔愣片刻，漆黑的眼珠颤了颤，眼底的情绪翻涌，“行，老师答应你。”
    教室又来了一堆人，嘈杂声又大了几分。
    在人声鼎沸中，云星瑶听到他那诚恳的语气。
    “云星瑶，你是最棒的。”
    如果她想要夸赞的话。
    那么，他就一直赞扬她。
    -
    期末考结束，就迎来了寒假。
    云星瑶回到了家，也开始了假期生活。期间，她还是跟往常一样去省图书馆学习，然后顺路去咖啡馆。
    也顺便看看，傅西延今天开不开心。
    他今天是不是还在上班。
    她就站在窗外，看他面带微笑地递给别人咖啡。也看着他在没客人的时候，揉了揉眉心，卸下了伪装，他似乎很累，神色倦怠地低头。
    默默地低头，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在思考什么事。
    几天的远望下来，她也知道咖啡店新来了一女孩。那女孩似乎跟傅西延认识，二人还是会说几句话。
    云星瑶还注意到，傅西延跟她说话的时候，神色莫名地放松。
    她有些难过，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有异性朋友正常，他谈恋爱也正常。
    但还是很难过，也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于是，云星瑶减少了路过咖啡厅的频率。改为从省图书馆学习后，绕路回家。
    这样的行为治标不治本，但好歹减少了难过的程度。
    起码，不看他和异性聊天，她就没那么难过。
    -
    成绩一般考后一周出来。
    云星瑶一直在app上查询自己的成绩，直到周六那天才查询到自己的成绩。
    她告诉了朋友，然后打开微信，看着傅西延的聊天对话框。
    他还记得跟自己承诺过的话吗？
    他怎么不发消息祝贺自己呢？
    他这时候下班了啊，该不会跟人去吃饭了吧？
    又三个小时过后，傅西延还是没发来消息。
    云星瑶心情有些不好，看着他的对话框，低低地骂了一句“骗子”。
    被喜欢的人忽视，委实心情不好。
    但云星瑶也忍不住为他开脱，他会不会这几天上班太累了，回家睡着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暗戳戳提醒一下。
    于是，云星瑶截取成绩单图片，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这条朋友圈，只有她和傅西延能看到。
    她又配了一条文案。
    ——全班第一，全市第一。
    然后她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半小时过后，云星瑶听到闹钟声响，她拿起一旁的手机。
    看到朋友圈那个红色的“1”，手指颤抖地打开。
    ——傅西延赞了你的朋友圈。
    她激动，她高兴，她开心。
    他看到了！！！
    云星瑶这才有勇气打开消息。
    她看到了傅西延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恭喜啊，云星瑶。】
    刚刚不开心的情绪在这瞬间奇异地被他抚平，云星瑶弯唇回复。
    【谢谢老师。】
    对面没有立马回复，云星瑶也不敢一直待在对话框。她故作矜持地退了出去，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很期待他的回复。
    然后，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对话框。
    过了几分钟，她才收到了他的消息。
    是一张图片。
    云星瑶打开一看。
    是一张纸，上面写了一行字，而后一旁放着的是她送给他的钢笔。
    ——云星瑶，你是最棒的！
    字迹力透纸背，是他写的字。
    与此同时，还有他发来的消息。
    【云星瑶，你是最棒的。】
    傅西延加班后回到窄小的出租屋，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笑着按下语音键，用清晰的语气开口。
    “云星瑶，你是最棒的！”
    收到他发来的语音消息，云星瑶隐隐知道了答案，可还是指尖带颤地按下了播放键。
    “云星瑶，你是最棒的！”
    男人的温润悦耳，像一场春雨降落，让她心底的种子又长大了几分。
    她没想到，她随口扯的一句想要赞美的谎言。
    居然被他记在了心上。
    更没想到，他会给自己那么多的赞美。
    她原以为她的暗恋只会持续这懵懂无措的青春期，但现在，云星瑶才发现自己错了。
    或许，傅西延是她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人。
    但极有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喜欢的一个人。
    第15章
    第二天早上，云星瑶收到了快递的电话。
    “你好，你有个快递尚未领取，请来顺丰领取一下。”
    彼时她正吃完早饭，打算前往省图书馆。
    听到这话，云星瑶问：“我没买啊，是不是打错了？”
    “是云星瑶吗？”
    “我是。”
    快递员说：“收件人就是云星瑶，也就是这个号码。或许是你家里的亲戚跟朋友买给你的，请来签收一下。”
    亲戚要买也会发给父母，朋友的话，她因为周航宴的追求都换了号码，只有几个朋友知道自己的号码。
    按照朋友的尿性，真给自己买了什么，也不会告诉自己。
    算了，还是去一趟。
    云星瑶去到快递站，核对信息后，签收了两个快递。
    回到家中，云星瑶拆开第一个快递。
    是一箱零食，里面有肉脯，果干之类的东西。
    这是谁送的？？？
    云星瑶又想打开第二个快递，却在这时候注意到寄件人的信息。
    姓名：夕阳
    电话尾号：6479
    6479的尾号，不就是傅西延的号码吗？
    她拆这包裹的手指颤抖，一层一层剥开快递纸的时候，像剥洋葱般地一层一层剥
    开自己的心。
    她看到了礼物，也听到了自己强有力的心跳。
    是几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是教学资料书。
    上面还有一张便签。
    是他那力透纸背的字。
    而且，这不是用碳素笔写的字，是用钢笔写的字。
    或许，也是用她送的钢笔，所写的字。
    ——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保持努力与热爱，永远奔向阳光，一直做明媚的人。

 第19章

    -
    云星瑶小心翼翼地放好礼物。
    她只觉得这几天刻意不想去见他的骗局就此打破，强有力的心跳催促着她遵循本心。
    她想去见他！！！
    她是个想做什么，就要去做的女生。
    于是，云星瑶背好书包，走了出去。这一次，她没直接去省图书馆，反而先去了咖啡厅。
    京北最近降温得厉害，而且冬天人们更喜欢待在温暖的家里，咖啡厅的人比起之前已经少了很多。
    雪花纷飞，落于透明玻璃，在室内空调的极大反差下，很快形成小水滴，让她不能再像几天前透过明亮的玻璃看到里面的人。
    云星瑶拉了拉围巾，背着书包走了进去。
    他还没来上班。
    她有些失落，但还是点了一杯咖啡，期待他的到来。
    因预计取单还有十分钟，云星瑶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位子，坐了下来。她今天就想在咖啡店里学习，也想就着看看他，顺便和他道声谢。
    或许，过年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今天，或许是他们今年的最后一次见面。
    云星瑶放下书包，拿起手机，给傅西延发着消息。
    【老师，你送给我的礼物收到了，谢谢。】
    她知道，傅西延送给她的礼物已经胜过那支钢笔的价值。
    可她好像总是这样好心办错事。
    好像，也总让他破费。
    对面回了消息。
    【收到就行，假期好好学习。】
    云星瑶手指停在键盘上，正想敲字，耳畔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你好，你的咖啡。”
    刚刚点咖啡的时候，云星瑶已经看到了祝兮桐。此刻听到她的声音，她手一抖，几乎是本能地按下手机的关机键，随即而来的是忐忑不安的心情。
    有些尴尬，有些窘迫。
    云星瑶垂下头，声音很小：“谢谢。”
    小姑娘低着头看起来心情不好，祝兮桐声音轻柔，“没事。”
    感受到那身影的离开，云星瑶这才敢抬起头来。
    女人身子纤细，脊背单薄，但并不显得羸弱。她扎着高马尾，即便身着员工制服，也没有上班一族的疲惫，挺直腰杆向前走的时候像寒风中的雪梅，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高洁之感，让人忍不住地投去目光，为她沉迷。
    好像，他们身高相貌都挺般配。
    云星瑶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她拿出卷子，打算做一下作业。
    几分钟后。
    “小姑娘，心情不好的话吃点甜品会好一点。”
    熟悉的语调又传来。
    与此同时，桌子上放了一块小蛋糕。
    跟傅西延当初买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云星瑶抬眼，定定地望着她。
    祝兮桐脸上挂着清浅的笑：“送你的，是免费，不是促销。”
    “为什么？”云星瑶长睫颤了颤，指尖狠狠地掐入掌心。
    祝兮桐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对陌生人来说很奇怪，她笑：“你是傅西延的学生吧？”
    “嗯。”
    他什么都和她说吗？
    祝兮桐：“我也是老师，也挺喜欢努力认真的学生的。”
    你看啊，他的朋友都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他根本就不缺人喜欢，对自己好，也只是因为。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云星瑶定定地看向祝兮桐。
    她远看犹如雪山之莲，近看也让人心弦震动，也让人过目不忘。白皮肤，大眼睛，红唇娇艳，五官利落分明，笑起来让人觉得像冬日暖阳，能抚慰内心焦灼的人。
    也是那种，不论看多少次，都会觉得惊艳的人。
    他有了很好的人，她应该高兴的。
    云星瑶压下心中的难过，反而浅笑开口：“谢谢姐姐，不过蛋糕不用送了，就当是我买的。”
    你们都很好，没必要为我破费。
    “不用了，就一块蛋糕。”祝兮桐挺喜欢面前这小姑娘，总觉得有眼缘，笑：“我听说你给傅西延送礼物了，他是我的恩人，那你，也算我的恩人。”
    听说。
    听他说吗？
    云星瑶吸了吸鼻子，像是要跟过去做个道别，又像是不甘心地问：“姐姐，你是傅老师的女朋友吗？”
    应该是的吧！
    像他那样温柔的人，就应该配祝兮桐这样温暖的人。
    尽管她是这样想，可视线还是笔直地看向祝兮桐，想给自己一个不要那么喜欢傅西延的理由。
    时间在这一刻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祝兮桐脸上先是浮现了错愕的神色，随即有些好笑，肩膀颤抖着憋笑，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兴许是被种种情绪所困，云星瑶尚未反应过来不对劲。
    耳边又传来了，一道懒洋洋，却带着促狭笑意，以及无比熟悉的嗓音。
    “小白眼狼，还给恩人造谣了。”
    第16章
    “恩人”这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像是要刻意唤起她的内疚心。
    云星瑶知道自己误会了，忍不住唇角一弯，赶忙道歉：“对不起。”
    她故意没叫老师。
    小姑娘模样挺真诚，语气也认真，可怎么道歉还带着笑？
    总感觉怪怪的？
    傅西延笑：“怎么还笑着道歉呢？”
    他语气自然松散，没有被造谣后的不解与难过。
    “额……”云星瑶大脑疯狂运转，最后却只干巴巴地说，“难不成我要哭着道歉？”
    傅西延：“……”
    一旁的祝兮桐却笑了出声。
    云星瑶也没辙了。
    他们都不知道，她知道傅西延没谈恋爱的喜悦盖过了愧疚。
    他没女朋友，她就很开心。
    等她长大了，她要去追他！
    傅西延无声地勾了勾嘴唇，最后忍不住也轻笑一声，然后比了个大拇指，“云老师，说得挺好！”
    云星瑶也忍不住笑了出声。
    店内又来了客人，祝兮桐见状，对二人微微颔首，“我上班去了。”
    云星瑶与傅西延点头回应。
    这片区域又只有他们二人。
    傅西延还没换上工作服，看来是临时来这里的。
    那自己和他说话，应该不会耽误他上班吧？
    云星瑶说：“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班。”
    “好嘛。”
    她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
    比如，快到春节了，听马老师说你家是南溪人，你不回去吗？
    又比如，你送我资料书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送我零食？
    你是不是对我也有点特别？
    但他要上班，怕打扰他，她什么都没问。
    反而率先开口的是傅西延。
    “礼物喜欢吗？”
    超级喜欢！！！
    但谁叫我们是老师和学生呢，再喜欢，她也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马脚。
    “还行吧。”云星瑶试图把面前的傅西延想成讨人厌的周航宴，语气淡了几分，“但也不讨厌。”
    傅西延低应：“没事。毕竟放假收到资料书，任谁都心情不好。”
    哪有，只要你送我的，我都超级开心的！
    “也没那么夸张。”云星瑶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了，暗戳戳地补充，“其实我真的挺喜欢的。”
    “喜欢零食？”
    别无他法，云星瑶点头。
    傅西延也没介意，说：“那零食就是赔罪礼，就原谅老师了，行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弯腰，视线与她相平视，漆黑的眼眸在店内暖黄灯的装潢下更显得温柔，语气像潺潺溪水滑过心间。
    “老师可没谈恋爱，祝兮桐是我朋友。”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挺小肚鸡肠，爱随意造谣别人。云星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正名一下，垂首说：“我也只是问问。”
    八卦总比小肚鸡肠来得好。
    她又说：“只觉得那个姐姐挺好，随口打趣。”
    “那老师不好啊？”傅西延直起身，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蛋糕上，“老师不也跟你买蛋糕了吗？你还这样开玩笑？”
    “你
    也好。“她抬眸望向他，语气认真，“我真的就是随便问问，就跟班上聊八卦的其他人一样。”
    小姑娘面容白净，即使是说谎，也让人察觉不出。
    本来就是逗她玩玩，但看云星瑶这么认真，傅西延也收起了想逗弄的心思，笑：“嗯。”
    店内又来了一波客人，云星瑶看了一眼，说：“老师，你还不去上班吗？”
    “怎么？赶老师啊？”
    “没。”云星瑶指了指监控，“怕资本家扣工资。”
    小姑娘心思细腻，站在旁人的角度为自己思考问题。
    傅西延笑若朝阳：“没事，我上班还有会儿。”
    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这样告诉自己，是不是也想跟自己多说一点点话？

 第20章

    刚刚是他主动跟自己说话，那这次，自己再勇敢一点。
    云星瑶望着傅西延愉悦的神色，紧张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她用往常跟朋友闲聊的语气问：“老师，不是快过年了，你要在这里干到什么时候啊？”
    还能见你多少天呢？
    “不回去了。”他语气平淡。
    春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为什么不回去？
    她在这一刻没有好奇，她只是有些愧疚，自己是不是戳到他的伤处了？
    但更多的是担心，担心他这么多年过得不好。
    青春期的小孩儿很少能藏住事，此刻望着云星瑶一副做了天大错事的神色。
    傅西延深刻反省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还是语气不对？
    有些事，他没必要跟小姑娘说。但也该表达一下，自己不在乎刚刚她问的问题。
    “春节的三倍工资挺高的。”
    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云星瑶心像被细弦勒紧，她想用往昔的语气说话，可声音很涩，“老师，你挺会赚钱的。”
    她不想说，你很缺钱吗？
    谈及钱这个敏感的话题，不想仅仅为了多了解他一点点，就不经意间伤了他的心。
    “你这小姑娘，心思还挺细腻的。”傅西延笑望着她，“感觉跟之前了解到的不一样？”
    云星瑶：“哪里不一样？”
    他也私下了解过我吗？
    傅西延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无数个和她有关的场景。
    是课间十分钟，她和朋友靠在走廊闲聊，少女的高马尾陷入金色光影里，她没心没肺地吐槽学校今天的饭难吃。
    是在大课间，她听到有人打趣她和周航宴，她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机智地击退滚滚的流言，而后对朋友露出求夸赞的灵动神色。
    是在自习课上，想说话却碍于班长身份，与朋友偷偷传递纸条，压抑着眉飞色舞的神色，赢了一局又一局的五子棋。
    ……
    但不论是哪一面的她，都生动活泼，而不是在自己面前，有点小心翼翼，有点怕自己的感觉。
    但这样说不好，傅西延换了个说辞，“感觉有点拘谨。”
    “没有啊。”云星瑶眨了眨眼，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别处，“但也有可能因为你是老师，有点不用吧。”
    “应该吧。”傅西延没多想，“可能是年龄代沟吧。”
    才不是年龄原因，是我喜欢你。
    再勇敢的人，在面对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得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云星瑶不想纠结这年龄话题，她望着远处墙上的英式挂钟，想抓住和他最后相处的宝贵时间。
    于是，她说：“老师，新年快乐。”
    傅西延神色一怔。
    “提前跟你道个祝福。”云星瑶定定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说。
    -
    从咖啡店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
    云星瑶没有立马回家，她反而去了书店。来到售卖资料书的地方，她买了傅西延送给自己一模一样的资料。
    她抱着这么一堆资料回家。
    云沐萍一看女儿买了这么多资料回来，喜笑颜开：“老温，快来看。瑶瑶买了很多资料，咱们女儿真上进。”
    温德发从厨房探头，笑眯眯地说：“瑶瑶，先去休息一会儿，等会儿吃饭叫你。”
    “好。”
    云星瑶回到了卧室，然后把门锁上。
    她看着桌子底下的纸箱，然后望着那份崭新的资料，眼里缓缓晕染开了笑意。
    她把傅西延送的资料与零食保管在纸箱里，然后重新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资料。
    他送自己的，或者和他有关的一切。
    她都不舍得用，只想好好保存。
    -
    年前这几天，云星瑶也仍旧去图书馆，也依旧假装路过咖啡厅外，然后去看一看傅西延。
    她有时候运气好，碰上晴天，能一清二楚看到玻璃窗的场景。有时候运气不好，碰上冷天，只能看到白花花的雾气。
    即便能看到他的概率是五五开，但她也甘之如饴每日做着同样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除夕夜。
    父母也放假，全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包饺子。
    中午的时候，全家人都回房间休息。
    云星瑶回房间后拿起手机，打开星巴克的小程序，看到正在营业的门店。
    傅西延上班的那家店还在营业。
    她鼻子有些酸，本来是阖家快乐的日子。为什么，还有人要上班？
    为什么，傅西延要这么惨。
    她什么都不能做，想给他点一杯咖啡。
    又害怕他要自己动手做，更让他忙碌；也害怕他收下这一杯咖啡，又要还给自己更多的东西。
    在这界面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云星瑶退出了界面。
    她没忍住，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老师，新年快乐。】
    大家都会在晚上祝福，那这个点？
    我是不是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的人？
    -
    收到傅西延的消息是在晚上十点。
    【谢谢。】
    【也祝你新年快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新年红包。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他发消息的时间段，接连不断地泛起一股心疼的感觉。
    【你才下班吗？】
    傅西延：【早下了。】
    云星瑶知道他说谎了。
    那家店营业到十点，他人这么好，也不回家过年，也肯定会帮其他同事代班。而且，他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喜欢向旁人诉说他的难处。
    但她没戳破，反而回了一句。
    【嗯，祝你新年天天开心，万事顺意，平安喜乐。】
    她的新年愿望是这个。
    傅西延回了个“小狗喜悦奔跑”的表情包，然后又发了一条消息。
    【记得收红包。】
    云星瑶：【不用了。】
    云星瑶：【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傅西延怔怔地看着这两条消息，眼眶有些发热。他回了个“好”，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换下工作服，一如这些天独自一人，回到狭小的出租屋。
    只不过往日城市人多，他走进喧闹的人群。
    而今天年夜饭，他回到了原来的样子，踽踽独行。
    -
    大年初一，云星瑶跟王欣出去玩。
    两个小姑娘都穿着新衣服，在人群熙攘的地铁口碰面，然后叽叽喳喳地说了一路。跟以往一样，去看电影，去逛街，去吃饭。
    过年人多，等商场排队吃完饭后，已经八点多了。
    于是，今天的行程便告一段落，二人纷纷乘坐地铁回家。
    回到云星瑶的家要先坐一号线，然后转乘到四号线，坐几站到家。可到了转乘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没转乘四号线，反而去了二号线。
    等出了地铁c口，看到那熟悉的商业中心，看到那星巴克的店面。
    云星瑶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过年人多，咖啡店里一片忙碌。店外都放了桌子，供客人坐。
    云星瑶点了一杯咖啡，就这样一个人坐在店门外。
    时间一点点流逝，等到了十点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
    这时候，她才注意
    到店门口贴的标牌——春节不打烊！
    云星瑶满眼心疼地看向他。
    他工作很久了吧？但今天这特殊节日，应该要继续加班吧？
    为什么他要这么辛苦呢？
    老天啊，信女愿用十斤肉，来换傅西延下班。
    许是老天听到云星瑶的恳求，傅西延接到了一通电话。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看了看钟表，正打算去回拨电话。
    就看到祝兮桐走了进来。
    外面风大寒冷，她鼻子被冻得通红，来到他面前，递给了他南溪的特产，语气愧疚：“不好意思啊，今天来的时候堵车，麻烦你了。”
    傅西延即使再累，脸上还是带着清浅的笑：“没事。”
    “这是我妈妈给你带的特产，你收下。”
    被人记挂很好，傅西延像是回到了那个雨夜。
    那个雨夜，被祝兮桐及她母亲帮助的时光，他收下道了谢谢。
    傅西延问：“阿姨，最近怎么样？”
    虽然打视频电话问好，但还是不放心，想问一问。
    “挺好的。”祝兮桐提及母亲，唇角的弧度更为加深，“我妈说，你怎么不跟我回来过年？”
    “下次一定。”傅西延说。
    可祝兮桐知道，他下次还会这样。她也没再多说：“我先去换工作服了。”
    “好。”
    想起刚刚看到的小姑娘，祝兮桐觉得还是有必要和傅西延说一声：“西延哥，刚刚我在门口看到那个小姑娘了。”
    脑海中浮现了一张面孔。
    傅西延：“云星瑶？”
    祝兮桐不知道那小姑娘叫什么，说：“上次那个。”

 第21章

    傅西延：“嗯，那我先走了。”
    然后，祝兮桐就看到傅西延大步流星走到换衣间，然后出现在咖啡厅外。
    很少有能让傅西延牵动情绪的人。
    祝兮桐想，云星瑶或许是其中之一。
    -
    云星瑶坐在外面，冷风吹得她头有些疼。她又拉了拉围巾，吸了吸鼻子，手里握着那杯由热逐渐变冷的抹茶星冰乐。
    好像有人跟傅西延换班了。
    他，似乎应该没那么辛苦了吧？
    云星瑶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硬硬的红包拐角，她叹了一口气。
    好像，这个红包又要原路返回了。
    手机发出震动，云星瑶按下了接听。
    “瑶瑶，要回来了吗？”
    已经快十点了，也应该回家了。
    “妈，我快回来了。”
    云沐萍相信女儿，但不相信这社会，语气还是有些不放心，“你现在在哪里？不然我们来接你？”
    “不用了，大晚上的，还冷。”云星瑶边握着电话，边收拾着东西，“我现在快到地铁站了。”
    女儿的性子，没有人比母亲更了解。
    云沐萍嘱咐了几句，云星瑶耐心地听着，也背上小挎包，向外面走去。
    脱离了挡风伞，寒风凛冽，她不禁瑟缩了一下，头埋在围脖里。
    也就在垂首的这时候，撞上了一堵温热的墙。
    “云星瑶。”
    他温柔的声音像手中的热饮，让她一瞬间忘却了冷意。
    云星瑶抬头，就撞上一双黑曜石的眼睛。路边的灯光很亮，映出飞蛾扑向光源的同时，也照亮他的侧颜。
    他五官一半陷于昏暗，一半处于光亮。就像他这个人，让她只看得到一面，却忍不住想去了解，去探寻未看到的那一面。
    也想把他完全拉到明亮之地。
    “疼不疼？”
    再次听到他的关心，云星瑶只觉得刚刚与他接触的额头隐隐发烫。但她知道，那不是疼，是灼热的心动。
    云星瑶：“不疼。”
    傅西延：“怎么大晚上一个人来这里？”
    “就有些烦。”云星瑶想起朋友跟自己吐槽的家庭，她说，“反正在家也是被骂。”
    “那你应该受了很多委屈吧。”他说。
    云星瑶一怔。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要是能坏一点就好了，像其他人一样，她或许不会那么喜欢他了。
    傅西延移动脚步，高大的身躯站在风口，为她挡住了冷风，说：“要是还不开心的话，老师给你买甜品。”
    老师。
    云星瑶的心情半是蜜糖，半是苦涩，她摇头：“现在有人理解我，我好多了。”
    虽然是自己编造的理由，可在他温柔的语气下，她也入戏了。
    云星瑶眼里湿润，望着他：“你是第一个站在我角度上，问我委不委屈的人。”
    “老师，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就让这错误的理由，成为我宣之于口的话吧。
    傅西延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他垂首，想给她递纸巾。
    但比他更快的是云星瑶的主动。
    “老师，新年快乐。”
    小姑娘手被冻得通红，可还是拿出了红包。
    “新年快乐，云星瑶。”傅西延没收。
    冷风中，她的手纹丝未动，眼神也坚定地看着他。
    “你的红包，我今天收了。按照中国礼尚往来的人情习俗，我也想给你还一份。”
    红包的鎏金字体在路灯下照得闪闪发光，傅西延觉得耀眼得像一场梦。
    他不接，云星瑶便又上前了一步，再次执拗地说。
    “新年快乐，老师。”
    小姑娘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挺像，都挺犟。
    即便是凛冽的寒风，也吹不灭她如火般的想法。
    她像光一样温暖，而自己就像在黑夜待久了的飞蛾。即便知道不合礼数，没有收下的必要，可还是摇曳至极。
    傅西延想任性一次，他收下了红包。
    接过红包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
    他好像接过了温暖。
    第17章
    傅西延回到出租屋。
    打开灯光后，感觉世界的黑暗褪去的同时，也带来了部分温暖。
    但还是觉得身上最热的部分，在口袋中。
    是红包的温度，也是她的温度。
    ——“老师，特产不用给我了。我送你红包，是还恩，也是想让你知道，有人记得你。”
    ——“你是很好的人，这红包来晚了。”
    本来他不应该收红包的。
    即便云星瑶的理由再怎么充分，说报答自己的小蛋糕，说资料书，说过年红包……可那些，本来就是他这个老师，这个大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那时候，想自私一下。
    想感受一下温暖。
    傅西延拿出这灼热的红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然后带着不确定，又带着彷徨与不安：“傅西延，你应该没那么差吧。”
    只是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就传来。
    那是陌生的号码。
    可能是同事的号码，又或许是学生家长。
    傅西延按下了接听。
    电话里传来酒气的声音。
    “儿子，今年怎么没回家过年啊？没良心的东西，也不来看看老子。”
    “你是不是快毕业了，毕业了就有钱了，记得养老子啊！”
    “当年……”
    暖黄的灯光下，傅西延的眉眼由柔和逐渐化为冷淡，他面无表情地挂完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新的一年，他的愿望出现了。
    希望云星瑶天天开心。
    也希望，不要再见到恶心的人。
    -
    云星瑶乘坐地铁回到家中。
    只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好像有点出格了，但仔细想想也不算出格。
    凭什么傅西延能给自己发红包？自己就不能给他发红包？
    嗯，男女平等，她的行为正常。
    可还是有些害怕，云星瑶睡前还是又忍不住发消息解释了一下。
    【老师，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感觉还是欠你很多钱，不然，我再给你补个红包？】
    他给自己发了两百块，今天自己也给他包了个两百块钱的红包。
    但自己这样说，他肯定会拒绝，也会打消对自己的怀疑。
    果不其然，傅西延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不用。】
    他的每一次回应，她都更想和他多说说话。
    但云星瑶不敢再主动了。
    暗恋，大概
    就是这样。
    想多靠近他一点点，可又怕被他发现。
    甚至有时候，还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如此矛盾且纠结的心思，我们称之为暗恋。
    -
    新年一过，日子就像按下加速键，快如飞箭。
    很快迎来开学的日子。
    学生们在上提前查到分班信息。因此开学后，大多学生依依不舍地和好朋友告别，抱着书箱去到新的班级。
    云星瑶和王欣仍旧同班，但有几个舍友离别一班，送她们去其他班时还是很不舍难过。
    学生时代的难过无非是今天的好朋友跟自己闹矛盾了，饭搭子今天生病，还有突然增多的作业，以及与好朋友离别的难过。
    但在京北附中，学生们或许是家长的言传身教，能很快地控制情绪。
    哪怕再难过，也要好好读书。
    开学
    第一节晚修。
    班上并未上课，马舒尔站在台上，望着台下部分崭新的面孔，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我叫马舒尔，是你们的班主任。很高兴你们能来到一班，在接下来的两年半时间内，我会对大家认真负责，如果在学习和生活上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极其自然且老套的开场白，然后马舒尔看向一旁的傅西延，微微颔首，“小傅，上来说几句。”
    云星瑶也跟其他同学一样，望着台上。
    她终于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再次看向他了。
    马舒尔向旁边移动了位子。
    傅西延位居正中。他望着台下，面容和善，语调温和：“各位同学，你们好，我叫傅西延，是一班的班助，也算半个你们的数学老师。很高兴能和大家见面，希望我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同努力，越来越好。”
    他长得帅，声音也好听。
    云星瑶注意到，班上不少女生听他说话，神色都认真了很多。
    傅西延就简单地说了几句就下台。毕竟班主任在一旁，他一个实习老师也不好再说什么。
    马舒尔又上台补充和说了一些，然后进行选班委环节。
    “我们班的文艺委员与劳动委员因分班的原因，去了其他班。如果有意愿的学生，可以毛遂自荐，然后全班进行投票。”
    此话一出，班上没人举手。

 第22章

    马舒尔蹙眉：“当班委是给你们历练的，大家就没有想锻炼的吗？”
    还是鸦雀无声。
    眼看马舒尔的脸色逐渐变黑，傅西延怕影响到孕妇的心情，出口打圆场。
    “各位同学，文艺委员不一定要能歌善舞，劳动委员也不一定要打扫能力特别强的同学。班委代表认真负责，担任这职务是一次成长历练，也是发掘大家能力的一种方法。”
    他说话的声音总像春风温柔，不似马老师硬邦邦的冷硬语气。
    外加长得好看，总能让人沉沦。
    班上部分人举手。
    马舒尔笑望傅西延，打趣道：“还是得看帅哥啊！”
    班上笑了，新班级沉闷的氛围化解了些许。
    “好，那我们先来选一下文艺委员。文艺委员主要是……”
    马舒尔介绍了一下文艺委员的基本责任，便让举手的学生开始演讲，然后进行投票，傅西延则在一旁记录。
    文艺委员很快选出，但到了劳动委员却没有人举手。
    学生时代什么班委最吃力不讨好？当然是劳动委员。
    劳动委员派人打扫卫生，擦黑板。而且在日益变懒的今天，催人打扫这项工作就变得十分惹人生厌。
    眼看场面一片寂静。
    傅西延目光望向后方：“有人想当劳动委员吗？”
    “劳动委员虽然辛苦，很容易被人误解，但也是历练的职位。”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这方位，是在暗示自己吗？
    云星瑶不想让他失望，她心跳砰砰砰，抬起的手刚到耳边。
    “张雪莲。”
    他的声音听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谁叫她暗恋他呢。
    她清楚地知道，他很高兴。
    可他高兴的对象是张雪莲。
    云星瑶垂眼，悄悄把刚刚过桌肚的手缩回衣袖里。
    原来，他看的是张雪莲。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还有人想要竞选吗？没有的话，就张雪莲了。”
    傅西延声音宛若千斤锤，狠狠砸在云星瑶心上。
    他真的挺想让张雪莲当劳动委员的。
    云星瑶没猜错，傅西延确实挺想让张雪莲当劳动委员。
    他没什么私心。只觉得，安静努力的人也要被人看到。
    刚刚张雪莲在他话音刚落不久，就已经举手。文艺委员选拔的人挺多，他知道张雪莲不具备明显的优势，也不想让她备受打击。
    而劳动委员，他觉得，张雪莲可以试一试。
    于是，他说出了口。
    而张雪莲听到傅西延说的这样的话，眼里摇曳的光亮再次点燃。她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看似望向马舒尔，实则是傅西延，语气带颤，可却比之前勇敢了很多。
    “老师，我可以吗？”
    马舒尔笑：“当然可以。”
    班上没人举手，劳动委员最后由张雪莲担任。
    -
    新的班级，新的同学，不变的老师，不变的是学生时代八卦的心。
    第一节晚修结束，班上又有三五成群的人在闲聊。
    “我去，这新老师好帅啊！他脾气好不好啊，我感觉他脾气很好，但就怕是笑面虎。”
    “小傅老师脾气很好的，而且还不迂腐。”
    “……”
    尽管傅西延不是班主任，可他的存在感很强，也总容易成为议论的中心。
    身后又有一女生挺活泼，问道：“那这小傅老师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劳动委员啊？”
    “你说张雪莲啊？”韩伟强貌似跟新同学是旧识，语气熟稔，“包子，你那么社牛，你去问啊。”
    那个叫包子的女生倒也是真社牛，扭头看向斜后方，直接问：“张雪莲，你是不是小傅老师家的亲戚啊？”
    “不是。”张雪莲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傅西延，声音不似之前的小，壮大了几分，“是他本来就很好。”
    周围的人瞬间发出了“哇哦”声。
    韩伟强摸了摸下巴：“我怎么就觉得，全班同学里面，傅西延就对你最上心？”
    “是啊是啊！”隔壁老王附和，“天天抓张雪莲的学习，不是亲戚，我才不信。”
    ——全班同学，就对张雪莲最上心。
    这样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云星瑶的鼻尖一顿，墨水泅开，晕染出一个小黑点。她只觉得大脑在班上讨论傅西延对张雪莲那么好的八卦声中，晕沉得厉害。
    她只想逃避着事实。
    云星瑶放下手中的笔，她走出教室。
    她想一个人待在走廊吹风，可走廊灯光明亮，她怕负面情绪暴露，让朋友担心。于是，云星瑶去了周围有些黑，难以让人看清的厕所。
    全世界的厕所都一样，男厕所几乎不用排队，而女厕所总是不少人在排队。
    云星瑶不是真的想如厕，就站在队伍角落。
    办公室门微开，里面的光亮透出些许。
    云星瑶低着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叫唤。
    她抬眼一看，是祝兮桐。
    “又见面了。”
    云星瑶看了看周遭一众身着校服的朋友，眼神有些疑惑。
    祝兮桐解释：“我也是京北师范大学毕业的，来这里当实习老师。”
    “啊？”云星瑶想问，又觉得不熟，只得点头。
    祝兮桐脾气很好地解释：“我们学校是上学期月末开始实习，但傅西延这人闲不住，便提前来了。”
    听到傅西延三个字，云星瑶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
    她望着面前的祝兮桐，只觉得她眼神很亮，皮肤也很白，整个人也很好看，而且还可以不受规矩约束，烫了学生时代不
    允许的假发。
    而且，她一直听父母说，大学生可以谈恋爱。
    云星瑶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破天荒的想法。
    虽然傅西延和祝兮桐现在不是男女朋友，那未来呢？
    眼看小姑娘有些呆滞，祝兮桐伸手晃了晃，“该向前走了。”
    大课间上厕所的人多，但刚刚谈话的时候，也该再走两步了。
    云星瑶向前走了两步，而后望着祝兮桐，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套话，“其实比小傅老师晚点实习也挺好，不懂也可以问问他。”
    “我也是这样觉得。”祝兮桐笑，“本来还犹豫去哪里实习呢，他给我推荐了这里，我就来了。”
    他推荐的吗？
    云星瑶手指掐入掌心，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而这时，沿途的走廊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宛若闲庭散步的马舒尔，还有一侧抱着一堆资料的傅西延。
    傅西延看到了祝兮桐，笑问：“排队啊？”
    祝兮桐点头。
    云星瑶站在一旁，也看到了傅西延。但他也只是对自己笑了笑，除此之外，没说什么。
    老师与学生见面兴许会打招呼，但学生与老师站在一起，老师只会跟老师打招呼。
    马舒尔一看这样，打趣道：“你就是小傅推荐的祝兮桐吧？”
    祝兮桐点头。
    想起办公室老师这几天的打趣与套话，傅西延无奈地笑了笑，“马姐，我们是好朋友。”
    “哎，我又不是她们，想把你拐回去做女婿，还想帮你找女朋友。”马舒尔失笑，“小傅，我就问问。”
    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怎么想的，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考虑到傅西延还抱着资料，马舒尔也不再多说，看着祝兮桐，指了指附近的一道门，“有空来找我们玩玩，顺便跟傅西延叙叙旧，我们的办公室在203。”
    祝兮桐点头。
    三人互相告别。
    云星瑶抬眼，看着傅西延的身影在视线中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虚点，逐渐消失。
    在祝兮桐面前，他都不跟自己说话了，也没有跟自己告别。
    想起刚刚马舒尔说的话。
    ——“哎，我又不是她们，想把你拐回去做女婿，还想帮你找女朋友。”
    他好像很受欢迎。
    那么，等自己长大，他会不会有女朋友了？
    再坏一点，会不会已经结婚了？
    在这个青涩懵懂，却又懂些知识与常识的年纪，云星瑶陡然生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要是，明天她就能十八岁就好了。
    起码，在不叫早恋的年纪，她可以勇敢地去追寻喜欢的人
    第18章
    青春时期，大多数学生的梦想就是考个好大学，然后快快长大。
    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成为梦想中的自己。
    兴许是周遭的言传身教，又或许是大人与老师把成年后的生活描绘的太好，以至于高中时代，少男少女都觉得长大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高中不允许谈恋爱，大学就可以谈了。”
    “等你成年了，就可以去学车了，也可以一个人去旅游了。”
    “等你大了，爸爸妈妈与老师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太管你们了。”

 第23章

    云星瑶想长大的原因也无非是这些。
    但现在她想长大的原因又多加了一个。
    ——长大后，她就可以去追傅西延了。
    起码，能堂而皇之地告诉别人——我十八岁了，他没有诱拐我，是我自己喜欢他。
    但现在，是懵懂而青涩的十八岁。
    她只能把这些想法藏在心里。
    -
    第二天，学校进行大课间操。
    云星瑶跟王欣去向班级集合处，二人有说有笑地闲聊。
    而在这时候，旁边传来同学的喊声。
    “云星瑶，谢桉找你。”
    不少新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
    毕竟全附中都知道谢桉，倒也不是他学习有多好，而是这人因帅出名。每天在校园墙上被人捞，而且校外也有不少人在打听，甚至网络上还有他的粉丝群。
    帅哥不意外，但大帅哥就让人很难忘。要是这帅哥顶着一张渣男脸还不谈恋爱，也不搞黄腔，就更让女生心动了。
    云星瑶望过去，就看到谢桉微抬下巴。
    二人父母是好朋友，早早就认识，不过因为初中被人传绯闻，高中见面也不聊天，只是微微点头。
    能让谢桉主动来找自己，就是发生了大事。
    该不会是谢叔叔的生日到了吧？
    云星瑶走过去，开门见山：“有事？”
    “嗯。”谢桉凉凉地看了一眼想偷听的朋友，给予极强的震慑力后，看了看周遭，悠悠地开口：“傅西延是你们班的实习老师？”
    云星瑶云里雾里：“难不成傅西延还教高二的啊？”
    “没。”谢桉目光定定地望着在阳光下，与傅西延交谈的祝兮桐，语气状似漫不经心，“就想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云星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看上他了？”
    “……”
    谢桉啧一声说：“你今天发什么疯。”
    “你才发疯呢，到底要说什么？”
    眼看云星瑶一副“你不告诉我原因，我就不告诉你”的模样，谢桉嗤笑了一声：“朋友让问的。”
    朋友让问的？那肯定是女生。
    云星瑶大脑一瞬间宕机，他怎么又被人注意到了。
    谢桉声线散漫，但若是仔细看，可以看到他脸色有些不自然。但那时的云星瑶未曾看到，只听到他那看似不在意的话语。
    “怎么说？”
    有关于傅西延的一切，她都不想告诉旁人。但谢桉和她是朋友，而且谢桉可是一顶一的聪明，要是说谎的话。
    搞不好会被谢桉察觉出自己暗恋的蛛丝马迹。
    云星瑶：“我不知道。”
    “啧。”
    “我真不知道。”云星瑶说了个谎，“但我觉得他应该很会谈恋爱吧。”
    这样说，会不会让那女生放弃？
    谢桉蹙眉，像是对这回答不满意。但当目光触及远远走来的人后，他又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懒散的站姿，然后低沉且带有少年期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老师好。”
    云星瑶回头，就看到祝兮桐和傅西延双双走来。
    像一对壁人。
    她也垂首：“老师好。”
    祝兮桐停在他们面前，望向谢桉：“你们认识啊？”
    “嗯。”谢桉望着面前的祝兮桐，尽量忽视一旁的傅西延，解释道：“我们父母是朋友，我们也是朋友。”
    祝兮桐笑：“那还挺有缘分的。”
    谢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广播里这时候响起了声音。
    “请各位同学快到操场集合。”
    听此播报，祝兮桐望着谢桉，说：“回班上去了。”
    谢桉道了声好，默默地看着祝兮桐跟傅西延告别，然后一言不发地跟在祝兮桐身后。
    云星瑶突然有种错觉。
    之前不可一世的谢桉。
    在这瞬间，给了她一种俯首称臣的感觉。
    她眨了眨眼，收回了视线。
    就看到傅西延笑得一脸潋滟地望着自己。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好玩的事情，脸上洋溢的灿笑胜过暮春三月的阳光，语气呵笑，“云星瑶。”
    他每喊自己名字，她就心跳快了几分。
    “刚刚那个——”傅西延拖长语调，“你‘朋友’啊？”
    “朋友”这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的重，像好奇的试探，又像在调侃打趣。
    没有任何暧昧放荡的语气，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也是，他又不喜欢自己。
    云星瑶摇头，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没有早恋。”
    “行。”傅西延笑得更深，“老师就关心一下你，又不会跟家长说，整的那么紧张。”
    打听八卦就是关心？
    从他这一句话找出了逻辑漏洞，云星瑶望着
    他，语气好奇：“那老师，你早恋过吗？”
    “没。”
    “你别骗人。”云星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我听说你很受欢迎。”
    傅西延笑：“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这不是谣言。”云星瑶打算祸水东引，“刚刚谢桉就是来问我这个问题？”
    傅西延：“问你这个问题？”
    “嗯。”云星瑶点头，“我觉得要么是他喜欢你，要么是替别人问。”
    “喜欢我？”傅西延好笑道，“你们这年纪的小姑娘，一天想些什么？”
    “……”
    想和你谈恋爱。
    但也只敢想想。
    傅西延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是不是有人说，祝老师是我女朋友？”
    她隐隐约约听说他们关系不错，但男女朋友应该……
    云星瑶反诘：“老师，以前就有人传你们的流言蜚语了吗？”
    她想把傅西延与祝兮桐的关系，定义为流言蜚语。
    但傅西延很喜欢小姑娘这形容词，本来就是假的。云星瑶能看破子虚乌有的事情，他眼尾稍扬，愉悦说：“嗯。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只是好朋友。”
    “哦。”云星瑶心情愉悦到了极致。
    她挺开心，毕竟自己耍了一把小心思，套出了傅西延的话。
    傅西延笑问：“所以，班长，以后要是有人乱说，你可要解释一下。”
    “我会的。”云星瑶突然有了一种使命感，“我不会让你陷入流言蜚语中。”
    小姑娘认真的架势让傅西延笑得更浓，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暖意。
    “谢了，老师又欠你一个人情。”
    -
    开学第一周来到新班级，第二周进行见面考。
    等考完见面考回到班上，学生们没想到又迎来了一次暴击。
    傅西延站在台上，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
    “各位同学，因马老师身体不适，今天的班会我暂为代开。见面考今日告一段落，大家能估测出来自己的成绩，也能对自己的各个科目有了新的认识。然后，下周五应年级组统一召开家长会的要求，大家记得让父母准时参加家长会。”
    这样的话一出，班上顿时纷纷叫苦。
    “家长会啊，这次没考好。”
    “小傅老师，是马老师开，还是你开啊？”
    听到这样的问话，傅西延叹笑：“你们又想打什么幺蛾子了？”
    “帮我们美言几句。”
    “老师，你开的话，我们比较放心。”
    嘈乱且轻松的氛围，傅西延低低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然后又继续道。
    “开家长会的事情，肯定是马老师开。大家有什么意见与建议都可以和我说，我会传递给马老师。”
    班上又一片嘈杂，云星瑶什么也没说。
    等到了下课的时候，傅西延开口：“班长，来抱一下作业。”
    她是班长，也是课代表，这也是她的义务。
    云星瑶去往办公室。
    门还是虚掩着，傅西延把批改完的作业放在桌子上。
    云星瑶正要伸手去抱。
    “云星瑶，你是最棒的。”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记忆瞬间回到那个夜晚。
    他也是跟自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家长会是马老师开，老师努力找个机会，跟你父母夸夸你。”傅西延垂首望着她，语气柔和，“我不想骗你，但也害怕不知不觉间骗了你。”
    那天，她随口扯了一个谎。
    ——“我想让我父母开心，毕竟他们没有夸过我。”
    云星瑶没想到，在这学期真的召开了家长会。
    更没想到，连她都忘记的随口一说，又被他提起。
    灯光温柔，他那浅棕色的瞳仁因光线照射也温柔了许多。
    心被他的强有力的话震动，血液瞬间宛若飞流直下的瀑布，遮不住，藏不住。洪水滚滚，冲破了一切的屏障，她再次缴械投降。
    但她不能冲动。
    云星瑶眼眶有些热，她微抬头颅，憋下了泪水，说：“谢谢老师。”
    “不用告诉父母也没关系。”

 第24章

    傅西延满眼心疼地看向她。
    就是这个眼神，让她更憋不住自己的情绪。
    云星瑶声线哽咽：“毕竟，你总夸我很棒。”
    “你让我觉得，我没那么差。”
    第19章
    一直以来，从没有人说过云星瑶差劲。
    她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学习成绩好，品德好，会做事，家境好，是老师与同龄人一直挂在嘴边的夸赞对象。
    自然而然地受环境的影响，她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差。
    但对傅西延，她不小心说了谎。
    她的家庭情况其实挺好的，父母也对她很好。
    但她不想解释，也不想戳破自己的谎言。
    她之前的设想是等她毕业，努力进入他的世界。可今天谢桉都跟自己打听他的有关事迹了，那等自己长大应该是很久以后了。
    那时，他应该有女朋友了，或许成家立业了。
    现在因为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因自己不小心造成的误会，他才那么关心自己。
    那等实习结束，他可能不会关心自己了。
    甚至伴随着他新的朋友，新的学生的出现，云星瑶这三个字会在他记忆长河中慢慢褪色。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他，突然觉得每天都过得好快，她想让时间慢点。但做不到，她只能竭力和他多相处一点。
    看着他担忧的眸色，云星瑶收起了所有的复杂情绪，她笑着重复他刚刚的话。
    “云星瑶是最棒的。”
    他笑了。
    看他笑了，她也笑了。
    -
    见面考的成绩在开家长会前一天出来。
    云星瑶还是考了第一。
    她看着成绩单，倒也没有多意外。
    周遭全是同学的议论声。
    “死定了，我这次考的不好，我妈肯定要骂死我。”
    “哎，你别担心，你妈应该不至于。”
    “你考的好，自然不怕，搞不好你妈跟老师都要夸夸你呢。”
    云星瑶垂眼，望着成绩单，脑海中的思绪飘到了九天云外。
    虽然明天开家长会的是马老师，那傅西延明天有课在校。他会不会像那天一样，单独地再夸一夸自己？
    被他夸赞的感觉像罂粟，让她忘不了，只想沉沦。
    -
    家长会在周五下午两点开始。
    学生们早上吃完饭就去校门口接家长。
    云星瑶也和王欣前去接父母。
    日光鼎盛，但云星瑶很快就接到了父母。她跟王欣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父母去班级。
    教室门口站着不少人，傅西延站在门口，看着学生拉着父母坐到自己的座位上，也安排着一些大小事宜。
    他刚回过头来，就看到迎面走来的云沐萍与温德发，以及一旁的云星瑶。
    云星瑶撞上他的目光，礼貌开口：“老师好。”
    今天是家长会，他想起那天对她的承诺。
    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傅西延向前走了一步：“云星瑶，你父母都来了？”
    云星瑶：“嗯。”
    这个帅小哥真的是云星瑶的老师，云沐萍与温德发对视了一眼，双双选择遗忘那天的乌龙。
    云沐萍眼看这老师有话想说，便直接开口：“老师，我家孩子最近怎么样？”
    傅西延觉得他身为老师，该尽一下老师的职责，也该完成之前答应云星瑶的话。
    他客观评价：“云妈妈，云星瑶同学挺优秀。学习上认真踏实，担任班长和课代表很有责任感，而且乐于助人，考试蝉联第一也不骄傲，反而下课经常来办公室探讨难题。”
    他只是如实告知，但看小姑娘粉红的双颊，看起来是有些被夸的羞怯。
    傅西延低笑了两声，又说出了那一句私下跟她说了数遍的话。
    “云星瑶，确实挺优秀，也是很棒的小姑娘。”
    自己的女儿被夸，云沐萍与温德发自然笑得合不拢嘴。
    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并不怎么标准的口音传来。
    “老师，那我家雪莲在学校表现得怎么样？”
    在一众身着光鲜亮丽的家长以及流利的普通话当中，姜少芬无疑引人注目。
    张雪莲没想到母亲又道出这样的话。她看着母亲身上洗的发白的外套，再对比云星瑶父母的西装与小香风穿搭，一瞬间只觉得尴尬难堪到了极致。
    凭什么云星瑶一直都那么顺风顺水？凭什么她有好成绩不够，还有良好的家境？凭什么，连傅老师都要单独夸一夸她？
    青春期的自尊心在此刻达到极点，她不想让自己的难堪被他知晓，张雪莲不敢去看傅西延的神色。
    他见了那么多优秀的家长，会不会很嫌弃自己的母亲说着蹩脚的普通话，然后连带着有点嫌弃自己？
    姜少芬的声音又在这时候响起，
    “老师，我家这女儿平时就是懒，在家一天天就说做作业，也不干农活。每次叫做个饭洗个碗还怨念贼大，我就想问问你她成绩怎么样，有没有骗我们，真的那么多作业？”
    心好像又被扎了一刀。
    张雪莲头恨不得埋到了脖颈。
    云星瑶满眼心疼地望了过去。
    傅西延也不认同姜少芬的话，来到了张雪莲旁边。
    倒是云沐萍见状，用轻松的语气开口：“高中生作业确实挺多的，也确实很难有时间做家务。”
    姜少芬问：“你是老师吗？”
    云沐萍有些尴尬，但面上还是笑着说：“不是。”
    “那你说什么？”姜少芬道完这一句话，望向傅西延，“老师，我家雪莲怎么样？”
    姜少芬看向一旁弯腰的张雪莲，拍了拍她的脊背，“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驼背。赶紧直起来，听听你老师怎么评价你的。”
    张雪莲不想驼背，但不想跟母亲在傅西延面前发生矛盾，她缓慢抬头。当对上傅西延那双担忧的眼眸，难堪到了极点，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在这世界上。
    傅西延蹙眉。除了夸赞的话，他一向不喜欢当众人的面评价学生。但张雪连妈妈都问了两次了，也不好无视。
    “张雪莲同学为人挺认真努力，也很踏实好学，下课也经常来问题。”
    姜少芬一听：“怎么跟刚刚夸那女娃的答案一样？”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傅西延，只觉得眼前这小伙子帅的像个花瓶，而且很年轻，定然是没什么阅历。语气也从原先的热情，变得有些平淡。
    “不过看你挺年轻，哎，算了。”
    欲言又止，才是最扎人心的。
    云星瑶看了姜少芬一眼，随即余光悄悄看向傅西延。
    傅西延被这样评价，也不恼，反而看着窘迫的张雪莲，温声开口：“张雪莲，可以带父母进教室了。”
    张雪莲鼻子有些酸，声线带颤地说了一声“谢谢”。
    “哎，小老师，你还没多说几句呢？”姜少芬嚷嚷，“这孩子有没有走得近的男同学？有没有……”
    “够了，妈。”张雪莲声音带火。
    被女儿这么一吼，姜少芬瞬间急了，语气毛躁：“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当年要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你早就死了。”
    张雪莲沉默不言，无视促狭的目光，生拖拉拽地把母亲拉进教室。
    云星瑶心思百感交集，她看向傅西延。只觉得刚刚姜少芬太过无礼，道出“老师”也全然没有任何尊敬的意味。
    他温柔之下有一颗细腻的心。
    她知道，他看似不在意，实则全放在了心上。
    于是，云星瑶挽着云沐萍，状似不理解的嘟囔道：“妈，刚刚那人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怎么语气这么冲啊？”
    她肯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所以才会那样说你。
    傅西延，你别难过。
    云沐萍感受到女儿的不安，思忖女儿刚刚可能是被吓到了，毕竟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女人。
    于是安抚道：“别怕。”
    而傅西延这时也投来了目光，他走到云星瑶面前，说：“被吓到了？”
    云星瑶摇头。
    我怎么可能会被吓倒，我只是怕你难过。
    “没被吓到，挺好。”傅西延看了看一旁她的父母，再看看云星瑶，说：“所有人都有难处。”
    他说这话时神色带有几分惆怅，但好像只是云星瑶的错觉，因为他很快又恢复到那一副带笑的，让人容易接近的模样。
    “所以云星瑶同学，别为我担心，老师没放在心上。”
    云星瑶点头。
    她只觉得他还是那么好。
    别人都伤害他了，他还站在别人的角度，替别人思考问题。
    ——所有人都有难处。
    那傅西延，你的难处又是什么呢？
    —
    家长会两点开始。
    教室里坐着的是家长，教室外趴在窗边偷听的是学生。
    云星瑶没有靠在窗边，她跟王欣就站在教室门外，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说话声。

 第25章

    但更多的消息，还是不远处爬窗观看家长会直播的情报王透露。
    “傅老师现在发成绩单了。”
    “我靠，我看到我妈脸色瞬间变了。”
    “不是啊，怎么还发成绩单？”
    “我死定了，我同桌比我成绩高，我肯定要成为炮灰对照组了。”
    这样叽叽喳喳的话一出来，走廊外瞬间嘈杂。
    马舒尔想起身提醒一下，可肚子愈发大，外加本人肥胖，行动不便。
    傅西延本来就关注着马舒尔的一举一动，瞬间了然。
    “马老师，我出去吧。”
    本来今天开家长会傅西延不用前来，但想着历练一下，外加马舒尔开家长会前的胎动。他还是来了，来安排好家长的就座，外加发完成绩单，然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应该做的了。
    马舒尔点了点头。
    傅西延推门而出，门外嘈杂声渐止。原先趴门上小窗口偷看的人也迅速回到了走廊上，假装无事地闲聊。
    在某些时刻，学生是青春时代最好的演员。
    傅西延不讶异他们动作之迅速，开口道：“马老师正在里面开家长会，你们在外面过于聒噪，站着也没什么好玩的。去外面走一走，逛一逛挺好。”
    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话的指示意味都很明显。
    人群瞬间消散了大半。
    云星瑶和王欣也正要走。
    “云星瑶。”
    听到声音回首，云星瑶就看到傅西延向自己走来。
    王欣虽然不怕傅西延，但看出老师有话与云星瑶说，便松手跑开，说：“我先去老地方了。”
    云星瑶讷讷点头。
    走廊上只有他们二人，风吹来，却很静，静得能听到她咚咚的心跳声。
    傅西延弯腰看着她：“怎么不开心？”
    “嗯？”
    “还在为你妈妈而难过。”傅西延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那时众多家长在，云沐萍都揭过了与姜少芬的事情，他再提也没意思。
    她似懂非懂。
    应该是傅西延以为张雪莲妈妈阴阳怪气说了自己妈妈一句，他觉得自己难过。
    她否认：“没有。”
    “云星瑶，你妈妈现在又没在。”傅西延有些好笑，“怎么还骗老师呢？”
    他一直都以为，小姑娘心情的好坏都是姜少芬道出那一句“你又不是老师”造成的。
    因为在父母面前，她不想让父母难过，所以故意拿自己做幌子。
    她没回答。
    傅西延权当默认，他弯腰，视线与她相平视，“不想说也没关系。但你要记住一点，你是很好的人，不该为旁人错误的话而难过。”
    她真的很好吗？
    起码在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中，云星瑶觉得自己差劲到了极致。
    她说了一个谎，然后又用无数个谎来粉饰太平。在这途中，她让傅西延担心。
    但现在，不能让他再为自己担心了。
    云星瑶扯了扯嘴角，说：“老师，你觉得我很好吗？”
    他点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状，更显温柔。
    对上他温柔的眸色，云星瑶只觉得心也变得轻盈起来，她语气有力，“既然你觉得我很好，那我也觉得你很好。”
    “既然都是很好的人，那就别为我而难过。”
    傅西延几分调侃，但更多的是温和：“学以
    致用啊，云同学。”
    “我是认真的。”云星瑶定定地望着他，“你真的很好。”
    好到，明知故事会抱有遗憾。
    却仍想飞蛾扑火。
    第20章
    家长会结束后，教室门打开。
    马舒尔吸了口新鲜空气，不适感消失了很多，但还是有些难受。她抬眼望到远处的傅西延，强撑的一口劲瞬间松了下来。
    她知道，傅西延很靠谱。
    傅西延走来，看穿了马舒尔的伪装，“马老师，刚刚有主任找你，请你快去一下。”
    马舒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好。”
    身后还有些家长关心过度，纷纷要来问自家儿女的学习情况。
    傅西延温声开口：“各位家长，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先去问我。”
    “你不是实习老师吗？”刚刚那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又再次响起，“实习的老师怎么会有正式的老师上心。”
    傅西延对上姜少芬的视线，眉梢一愣，但仍笑了笑，正打算开口安抚家长的情绪。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张雪莲反驳声骤然打断傅西延接下来想说的话。
    姜少芬又被自己女儿当众吼了一遍，语气更没好气，“都考倒数第了，你妈关心一下你，怎么还有错了？”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了矛盾，马舒尔强撑着身体，说：“各位家长，我现在身体真的有些不舒服，如果有想了解孩子的情况可以周末发消息给我，或者下周来学校找我。”
    其他同学家长纷纷打消了心思。
    姜少芬只想到了拖欠工资的老板也是道出“下次”这样的话，她语气哀嚎：“老师，不是我不理解你啊，只是我进城一趟不容易，而且也不好跟老板请假……”
    肚子阵痛袭来，马舒尔脸色愈发惨白，她忍不住扶住就近的傅西延。
    傅西延见状，打断姜少芬的滔滔不绝：“阿姨，马老师身体不舒服。我先送她去医院，如果你想了解张雪莲的情况，等会儿我来跟你仔细谈谈。”
    “请你和张雪莲同学久等一下，我回来马上来找你们。”
    说完这一句话，傅西延不管任何人的脸色，扶着马舒尔向外走去。
    彼时正是下午
    第二节课结束，距离周五放学还有半小时。但大多数同学已经随父母离去，走廊的人也少了大半。
    学生与家长纷纷离开的行为，更让姜少芬怀疑那实习老师骗自己，她啐骂，“什么狗屁老师，一下子装领导找，一下子装病，我看就是不想见我们。”
    “张雪莲，你看看就是你不争气。”姜少芬想起那一份倒数第二的成绩单就来气，“就是因为你考了倒数，连老师都不待见你。”
    头埋在颈窝里的张雪莲被姜少芬用手指推了一下，但她没反抗，再次无声地承受母亲的怒火。
    “阿姨，傅老师人很好，他肯定会回来的。”
    一道轻柔悦耳的女声传来。
    张雪莲想回嘴的心就在此刻停止。她知道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云星瑶会经历什么样的事。
    果不其然，母亲那泼妇般的尖锐声音又再次响起：“不是，你谁啊？”
    或许是工资拿不到，又或许是女儿的成绩垫底，姜少芬觉得最近诸事不顺，以至于一腔怒火没地发，说出来的语气也硬邦邦的。
    云星瑶无语了。
    旁边王欣直接开怼：“大妈，人家好心解释，你吼什么啊，果真是什么样的人生出什么样的……”
    “别说了，欣欣。”云星瑶快速打断，她认可怼姜依芬的话，但张雪莲没错。
    不是人人都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而且，父母所行之事，无关子女。
    王欣也深知自己中伤了张雪莲，赶忙闭嘴。
    云星瑶看向姜少芬时眼里少了之前的怜悯与同情，语气波澜无惊：“你好，我是云星瑶，是一班的班长。”
    她回答了之前刚刚姜少芬的问题，然后继续说：
    “京北附中是京北数一数二的高中，老师恪守校训与师德，不会做出口头承诺的事情。而且马老师与傅老师在班上十分有威望，你可以问张雪莲，也可以向班上的学生打听。”
    “他们会回来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女孩一改往前的温柔，说话的语气坚定有力，连带着明明是柔和可爱的鹅蛋脸，也在这时候散发出一股气质。
    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姜少芬只觉得面前这白净的女孩说话有条有理，等等，她说她叫云星瑶？
    是成绩单上蝉联第一的云星瑶？是总分逼近满分的云星瑶？是能上华清与京北名校的云星瑶？
    “你是云星瑶？”
    不知为何，面前这妇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云星瑶还没回答，王欣就憋着一股气，直接说了出来。
    “对，她就是云星瑶，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一。”
    这样骄傲自满的话从王欣嘴里道出，姜少芬立马感觉到了浓浓的敌意。她知道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也知道女儿不逗人喜欢，但此刻对比谈吐有礼，还有朋友出头的云星瑶，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大人把气撒在了以为可掌控的小孩身上。
    “张雪莲，你们老师言出必行的话，你怎么不早说？要让你妈出洋相啊？”
    “我说了。”
    “你说个屁。”
    “我真说了。”
    “……”
    看戏的目光层出不穷，像一把剑刺向胸膛。张雪莲不想维持虚伪的自尊心，她想反驳，抬头的那一瞬间。

 第26章

    正好对上云星瑶的目光。
    有同情，有怜悯。
    她看自己肯定就像看小丑一样。
    姜少芬还在骂：“你还顶嘴顶上头了，真以为在学校我不敢打你。你要是学云星瑶考个年级第一就算了……”
    “这么喜欢她，你去问问人家要不要当你女儿。”张雪莲恨及了“云星瑶”三个字，语气恶狠狠的，“你这么讨厌我，当初就不该把我生下来。”
    “白眼狼。”姜少芬气极了，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啪”的一声，是火辣辣的一巴掌。
    天旋地转，张雪莲感到耳膜嗡嗡作响，待回过神来，是铺天盖地的骂声。
    “我当初就不该生了你，没良心的东西。”
    张雪莲捂脸抬头，眼前逐渐放大的是云星瑶错愕的神色，还有旁人看戏的神情。她泪眼朦胧地看了看四周，低头捂着脸，快步跑向远处。
    身后也还是没有任何人喊她。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气喘不过来，张雪莲放慢了步子，独自一人行于走廊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张雪莲回头，就看到云星瑶。
    还有隔着三条走廊走来的同学们。
    “云星瑶。”张雪莲站在原地说。
    “嗯。”本来就是不熟的关系，云星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说了一句，“你还好吗？大家都很担心你。”
    “担心我？”张雪莲笑出了声，“你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吗？”
    远处的同学停在远处，没有再走来。也是，他们不想靠近自己这个孤僻的怪胎，能追来这里，也全是因为担心云星瑶。
    是因为云星瑶，她们才会过来。
    张雪莲脑海迅速浮过了一些画面。军训期间被周航宴及一众男生热烈追求的云星瑶；开学演讲时，光与风都格外偏爱的云星瑶；以及每一次月考都坐在第一排，气定神闲拿下一个又一个第一的云星瑶。
    她让人觉得意气风发，也让人心生羡慕。
    可羡慕过头，只会让人生恨。
    张雪莲这一次不想再藏了，说：“能不能别来跟我了，我觉得很烦。”
    是真的很烦。
    男生欺负她，她知道自己该恨男生。可凭什么，就凭云星瑶长得好看，骂男生后还能让男生春心萌动；凭什么，连傅西延都一直夸她，甚至今天开家长会还私自夸了
    她；凭什么，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站在她这边？
    云星瑶没想到张雪莲会这样说。但她脸上没有任何难过的神色，反而无比平静地开口：“行，我也落个轻松。”
    “你的伪善面具终于掉了吗？”张雪莲嘲讽地望着她。
    “对你，早该掉了。”云星瑶平静地望着她，“张雪莲，你不配我上心。”
    张雪莲手掐在掌心里。
    云星瑶垂眼，说：“我之前担心你，是出于本心，出于班长的责任。而今天担心你，只是怕你出什么事，牵连到马老师。”
    张雪莲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双浅棕色温柔的瞳孔。
    傅西延，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吗？
    云星瑶冷眼看着她，说：“别做傻事。”
    她说完这一句话，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
    -
    云星瑶走回去，就看到了王欣及一众朋友担心的目光。
    “瑶瑶，你怎么追过来了？”
    “是啊，她妈都不管她，你管了还不好呢？”
    “每次对上张雪莲的眼神，我就觉得怪渗人。”
    云星瑶垂眼。
    是啊，她怎么追过来了？
    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而且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她没理由趟这浑水。
    可偏偏，张雪莲是马舒尔和傅西延的学生。是等会儿傅西延回学校后，要见的人。
    要是学生出什么事情，肯定要问责老师。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爱屋及乌，所以连他和旁人都想不到的层面，全被她想到了。
    云星瑶低笑了一声：“玛丽苏小说看多了呗，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
    这样诙谐的语气出来，朋友纷纷松了一口气。
    其中有一人问：“那张雪莲怎么说啊？”
    云星瑶说：“她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难过想一个人静一静是人之常情，但刚刚姜少芬当这么多人给了张雪莲一巴掌，王欣还是有点担心。
    “我觉得她妈太那个了，你们说，张雪莲会不会自杀啊？”
    其他人纷纷摇头。
    “真当生活是小说啊？”
    “张雪莲恐怕不会。”
    云星瑶也坚定地说：“不会。”
    学生时代什么样的人最招人喜欢。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帅的，而是最有主见，面对大风大浪能不退缩，也有能力抵御一切负面情绪的人。
    云星瑶就是这样的人。
    她身上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就是说出的话能让人信服，也让人马首是瞻。
    众人看向她。
    云星瑶望着远处在阳光下随风飘扬的国旗，语气坚定。
    “没有人会在京北附中自杀，张雪莲不想成为第一个自杀的人。”
    她的人生已经有一个倒数第一了，这个很容易拿到的第一，她不屑一顾。
    相反，她因为有在乎的人。
    她不会自杀。
    -
    周五是王欣的生日。
    本来之前的计划是家长会结束，学生们邀约去外面庆生。但出了张雪莲这一件事，耽误了些许时间。
    众人打算按原计划实行。
    云星瑶却望向王欣，声音很低：“我能晚点再去吗？”
    “可以。”
    王欣什么都没有问，反而帮云星瑶给了一个理由：“你是班长，马老师对你很好，而且你父母刚刚跟老友见面，你留在学校一会儿也挺好。”
    云星瑶笑望着她，道了声“谢谢”。
    王欣也笑：“道什么谢，见外了，死丫头。”
    云星瑶笑而不语，目送她们离开。
    她来到一班，静静等他回来。看远处的云层，看暮色四合，看落日熔金，看残阳落地，看晚霞散成绮。
    也看到了在落日余晖下看到奔跑而来的傅西延。
    寂静的校园里，傅西延很快来到了一班门口。
    没看到姜少芬与张雪莲，只看到了云星瑶。
    “云星瑶，她们呢？”他许是一路跑过来，气息有些喘，貌似随口一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姜少芬与张雪莲吵架了，姜少芬因为要赶车，先回去了。”云星瑶想了想，“张雪莲刚刚跑向教学楼，现在可能在宿舍。”
    京北附中周末也有不是留校的郊县生，姜少芬因赶车回乡下，所以等不了那么久。
    傅西延从这些话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她们吵架了。”
    “嗯。”
    “情况如何？”他语气焦灼，很是担心。
    云星瑶客观陈述：“她妈妈，打了张雪莲一巴掌。”
    她说完这一句话，就看到往常平静面容上的傅西延浮现了裂痕。
    但傅西延稳定下来，安排道：“班长，麻烦你一下，你先去宿舍看一看张雪莲在不在。刚刚你说她跑向教学楼，是哪一幢？”
    “化学实验楼。”
    在她说完这一句话，就看到傅西延以光速消失在走廊。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跑得那么快，也是第一次，傅西延选择性遗忘他刚刚提的问题。
    ——“你怎么还没回去？”
    这个问题，大概在张雪莲事件的影响下，成为了一个他不会想起，也不敢兴趣的答案了吧。
    烦闷的情绪不过几秒，云星瑶也没有心情耽溺于情爱。
    她走向宿舍楼，走向明知张雪莲不会出现的地方。
    -
    傅西延从一楼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寻找。
    他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有站在学校楼顶的同学，有周围嚷嚷的叫声，有老师，父母，有领导，有警察的劝说……但一切的一切，还是挽回不了那纵身一跃。
    他记忆的最后一个片段，是血淋淋的血，以及那一双闭上的眼睛。
    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
    汗水濡湿了额发，他爬了无数的楼层，打开了一间又一间的教室门。终于在一个空旷无声的教室，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张雪莲。
    “张雪莲。”他声音很轻，轻柔得让人觉得是一场美梦。
    张雪莲身子一怔。她就知道，他会来的。
    但看他走向自己的时候，她没由来的有些难过。
    好像，只有在这些事上，她才能赢过云星瑶。
    傅西延慢慢走向她，他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一毫神情，语气劝说：“下来吧。”
    她要是下来了，他还会这么注意自己吗？
    张雪莲感觉刚刚右脸还是火辣辣的痛，她想勇敢一次，也想自私一次。她望着面前的傅西延，只觉得心跳频率加快，她声音哽咽：“老师，我是不是很差劲？”

 第27章

    “好像，这世界没有人在乎我。”
    “没有，你很好。”察觉到她情绪有些崩溃，傅西延温声安抚，“你还记得我在课堂上说数学学习中‘1’的妙用吗？”
    有关他的记忆，她不可能忘记。
    记忆把她拉回午后，那时她坐在第一排，听他讲课的十二月。
    那是一道题，题目是这样的。
    ——已知x>0，y>0，x＋2y=1，求1/x＋1/y的最小值。
    在高一的她看来，是相当复杂的一道题，但因为他的讲解，她醍醐灌顶。但最后令她记忆最深的，还是他的那一句话。
    “同学们，数学的‘1’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数字。很多人会说，a＋b=1，1=a＋b，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但在数学中，‘1’可以衍生出无数的推理论证，就比如你们下学期学习的正弦余弦函数，以及数列等……”
    “‘1’不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而是要去探索，在其过程中，去找到心中的唯一。”
    ……
    傅西延望着她，语气认真：“你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让别人喜欢，而是要在漫漫长河之中，去找到自己喜欢，唯一且独特的自我。”
    张雪莲愣了愣。
    她坐在窗边，只觉得晚风吹来没有那么冷了。她看到了窗外绚烂的晚霞，也看到了面前温柔的傅西延。
    “下来吧。”他说。
    她不想让他担心，正要下来，却因蹲了太久，脚下一趔趄。
    傅西延扶住了她，等她站稳，很快松开。
    刚刚与他手腕触碰的那一瞬间，血液的热流像是媒介，让之前蠢蠢欲动的心思在这一刻冲上天灵盖。
    一种奇异的感觉，以
    及无数个和他相处的瞬间浮现在张雪莲大脑。
    她高肿的面容，没素质的母亲，倒数的成绩，破洞的鞋子，男生的戏谑……所有最糟糕的一面都被他看到了。
    他没有嫌弃，反而全盘接受，也温柔地劝说自己。
    张雪莲向前一步，拉住了刚刚触碰到他的腕部：“傅西延，我喜欢你。”
    五雷轰顶！
    傅西延立马甩开张雪莲的手，脚步后退了一步，语气不再是刚刚的温柔，有些淡漠：“张同学，你这只是感激。”
    “我不是感激，我是真的喜欢你。”张雪莲望着他，大声地开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想勇敢一次，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每向前走进一步，傅西延就后退一步。
    就这样走了三步，都没有任何变化。
    张雪莲声音哽咽：“我真的喜欢你，我最讨厌数学了，但每一次都在这门课上用心。期中考后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也是最关注数学成绩，但很遗憾，我还是没达到班级平均分。”
    “傅西延，你知道那时我想的是什么吗？我想的是，要是我像云星瑶那么聪明就好了，要是我不拖班级后腿，要是我不给你添麻烦就好了，要是我成绩没那么差，你会不会也像夸云星瑶一样，也夸一夸我？”
    他的冷淡神情，就是无声的拒绝。但张雪莲想勇敢一次，这辈子唯一的勇敢与叛逆，她只想给傅西延。
    “傅西延，我……是真的……很……很喜欢你。”
    她语气结巴，但眼神极为坚定地望向傅西延。
    门外的云星瑶只觉得心跳快了万分。
    她去张雪莲宿舍没看到她，又里里外外看了看厕所，然后跑来教学楼的时候，看到不断奔跑，只为找到张雪莲的傅西延。
    那时云星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想让他那么辛苦。
    即便张雪莲不喜欢自己，那么，她可以找到张雪莲后，再告诉傅西延。
    只是，她没想到，会听到张雪莲的告白。
    门微阖，可张雪莲绝无仅有的勇敢，声音大得她都听得见。
    云星瑶手指不自觉地蜷缩。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离开。
    可她还是想听一听答案，就当是提前演练一下。
    演练一下，自己以后跟他告白，被他拒绝的场景。
    傅西延垂眼静静地望着张雪莲，眼中有叹息，有不解，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爱。半晌，他叹息了一声。
    “抱歉，我不喜欢你，你应该好好学习。”
    张雪莲知道答案如此，她喃喃道：“一辈子很长的。”
    云星瑶眼睛也有些涩。
    一辈子确实很长的，傅西延，你以后也会喜欢我吗？
    少女的勇敢在此刻成为了傅西延眼中执迷不悟的象征，他的眉眼锋利冷淡，语气不再是之前的温柔，而是淡漠中透着浓浓的肯定。
    “不喜欢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喜欢。”
    “而且，没有哪个老师这么变态，会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他这几句话，像千斤顶砸在云星瑶心上，她觉得全身发麻的同时，也感到混沌的大脑在此刻瞬间清醒。
    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计划成年后去追他的行为太傻，太过于天真了。
    且不说他以后会不会有女朋友，而且老师与学生这一身份，就是他心里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第一眼不喜欢自己，以后，也不会喜欢上自己。
    她现在明白了，不告白也挺好，就这样当他的学生也挺好。
    这样，不会给他造成任何的麻烦。
    也不会让他烦心。
    这场暗恋，对她而言，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她独自完成一场无声的独角戏。
    这一场戏，只有她知道。
    暗恋最难过的，不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
    而是，我喜欢他，却连跟他明白心意的资格也没有。
    甚至，连喜欢都会成为他的负担。
    在青涩懵懂的年纪，云星瑶喜欢上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的人。
    而最为遗憾的是。
    告白，都成为了她的奢望。
    第21章
    走廊的风吹来，冷得厉害。
    教室里静得出奇，没有任何的声响。云星瑶知道答案后，阑珊地离开了这里。一开始顾及被人发现，她脚步很轻，但随着距离越来越远，她直接跑进厕所。
    厕所没人，她打开水龙头，冷水盖在面上，她失了控，低低呜咽声溢出。
    难过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不喜欢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喜欢。”
    ——“而且，没有哪个老师这么变态，会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这两句话，她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在这时候，云星瑶突然希望自己的记性能差一点。
    这样，好歹能不那么确切地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
    这样，或许难过的情绪会消减很多。
    因为晚上是王欣的生日，怕朋友担心，云星瑶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厕所。
    天色已经雾蒙蒙，云星瑶回教室拿好东西，刚锁好门后，就看到了傅西延。
    周五虽然高一高二放假，但高三还在补课。而且年级组每个周都会派老师值周，来处理留校学生的一些事情，外加巡查。
    这周五就是傅西延值周。
    临近七点在这里看到云星瑶，傅西延有些诧异，他向她走近。
    一班的教室即便靠近路灯，但视线仍旧昏暗。伴随着傅西延的走近，走廊上的声控灯亮起，视野环境更好，也映出了云星瑶红红的眼眶。
    “云星瑶。”他或许是经历了张雪莲告白的事情，声音说不出的涩然喑哑，“你还好吗？”
    她现在很不好吗？
    云星瑶心里没底，抬眼望向傅西延。
    她看到他担心的神色，也看到他眼周下的乌青，更看到眉眼间的倦怠。
    “老师，我还好。”
    她说完这句话，竟还笑了笑。
    这个笑很自然，但比起私下认真开朗的模样，又显得没那么开心。
    傅西延检查了一下教室的门锁，看向云星瑶，问：“怎么这会儿还没离开？”
    他刚刚也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不过，自己在告诉他有关于张雪莲的一切后，他匆匆离开了。
    没想到自己还有回答的机会。云星瑶又说了一个谎：“我父母去见好朋友了，本来打算跟父母一起回家的。但后面因为要帮朋友过生日，我便留在学校做点作业再走。”
    “要是没做点作业，晚上回去父母要说我。”云星瑶笑得真诚，“我在家就没心情做作业了。”
    傅西延没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他知道云星瑶父母与校长是至交好友，而且刚刚也亲眼看到校长前来找好友的高兴模样。而且云星瑶这小姑娘看着就踏实，她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而且，她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七点一到，学校铃声响起，独自留校的高三学子回到了教室。
    高一这栋教学楼安静无声。
    声控灯暗了下去，又回到了昏暗的境界。
    傅西延望了望远处乌黑的天，说：“我送你。”
    “不用了。”

 第28章

    “值周老师的职责就是照顾学生。”
    他已经很累了，不能让他再累了。
    云星瑶正想拒绝，就听到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我也正好散散心。”
    云星瑶这次没有拒绝，她说了一句“好”。
    京北附中很大，从高一教学楼到学校东门大概六百多米。沿途即便有路灯，但在葳蕤百年大树的遮挡下，尽显凄怆萧索。
    路灯投下二人的影子，云星瑶垂首定定地看着。她步子不自觉放得很慢，他也放得很慢。
    他真的不开心。
    她感应到了。
    喜欢的人不高兴，暗恋的人往往要比他难过数倍。
    云星瑶忍不住偷偷地观察他，她想关心他，想问问他。
    可也只敢想想。
    “怎么一直偷看我？”傅西延注意到了，笑问，“有人欺负你了？”
    “没。”云星瑶否认后，忍不住问：“老师，你不开心吗？”
    “没有。”
    “我感觉出来了。”
    “你怎么感觉出来的？”傅西延注视着她。
    呼吸和心跳猛地加快。
    云星瑶大脑一片空白。他今天刚被张雪莲告白，该不会因为自己的破绽，而怀疑自己吧？
    她很快回神，笑说：“女生的直觉。”
    傅西延：“那还挺准。”
    他笑了，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而她，却当成了心惊胆战的一场战斗。
    云星瑶又问：“老师，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认为是非常合理的问话。起码老师透露不开心了，那么学生关心一下，应该没问题。
    “工资少啊！”他笑着说。
    他说谎了。
    云星瑶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知道他不会道出真相，可没想到会编出这么一个搪塞的理由。
    她其实很想问。
    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真相，是觉得我不可信吗？
    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其他同学？
    可她不敢问，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了，她害怕成为下一个张雪莲。
    更害怕，自己的问话，会让他更加难过。
    云星瑶吸了吸鼻子，笑着打趣：“没发工资，确实挺惨的。”
    他笑笑，也没说话。
    她笑着压下所有情绪，说着衷心的话。
    “我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祝老师天天开心，万事顺意。”
    希望漫漫余生中，你每天都天天开心，活在明媚的阳光里，也希望一切的爱都奔向你。
    祝你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
    晚上参加完王欣的生日，云星瑶回到家已经十点。
    父母与老友重聚还没回来，她松了一口气，不然还要继续在父母面前伪装。
    怕等会儿见到父母，云星瑶赶紧洗漱，然后回卧室给母亲发了个消息。
    【妈，我先睡啦，你和爸爸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发完消息退出聊天对话框的时候，她就看到了群里数不清的消息。
    通常班级群消息老师发布通知，家长回复也不过几十条，今天居然几百条。
    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了云星瑶的心头。
    事实证明，女生的直觉很准，而云星瑶的直觉更是准上加准。
    她先看到一未知名的小号发了条消息。
    【张雪莲跟傅西延告白了。】
    而在一片质问声中，张雪莲也发了一条消息。
    【@傅西延我喜欢你。】
    【你说我对你只是感激，但我真的喜欢你。我那么懦弱的一个人，我想为你勇敢一次，我也想让你知道，世界上有个人一直在爱你。】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学生对老师发出这样的信息，相当于世界大战。
    班群里瞬间就炸了，先是一堆家长发出？？？
    随后马舒尔发了一条消息。
    【@张雪莲盗号的人赶紧还号。】
    张雪莲看到老师打圆场了，却没看到傅西延的回复，也在这时，收到了最不想看到的消息。
    姜少芬：【你发什么疯，你跟我闹矛盾就算了，在班群里丢人现眼。】
    姜少芬：【赶紧说你被盗号了，刚刚你们马老师打电话给我都气急了。】
    张雪莲只觉得可笑。她的亲生母亲“赏”了自己一巴掌后，看自己哭着离开，没问自己现在怎么样。现在，又给自己按上疯子的名义。
    她是疯了。
    被他们逼疯了。
    张雪莲没有回复姜少芬，反而在班群里按下了一句语音。
    “我没有被盗号，我说的是真的。”
    “傅西延，张雪莲很喜欢你。”
    她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她，她只在乎傅西延。
    今晚的告白，她和傅西延回不到过去了。
    那还不如，让傅西延彻底记住她。
    班群的消息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这女孩子是疯了吗？】
    【哎，小姑娘懂什么事。】
    【傅西延是不是今天那个实习生？】
    【小伙子确实挺帅的。】
    ……
    云星瑶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手脚发麻。
    她没看到傅西延的回应，也没看到任何抨击傅西延的话。
    但尽管这样，她还是害怕。害怕谈论变了质，试了控，最后流言蜚语成为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受害人的身上。
    班上没有老师的**班群也震动。
    【我去，我们一班还有这牛人。】
    【张雪莲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难怪她那么爱数学，原来是喜欢傅老师。】
    ……
    今晚的话题全部围绕着傅西延与张雪莲。
    调侃的，议论的，不怀好意的，戏谑的……
    她很想骂一句，但怕因自己的话，更让他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云星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她静静地看着这些消息，直到看到傅西延在班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抱歉，打扰到大家了。】
    【有关于张雪莲这种错误的行为，因我是男老师的特殊身份，无法与女学生产生深入的沟通，便拜托马老师进行沟通。接下来我也会进行反思，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傅西延发完这几句话，马舒尔便封闭了群消息。
    所有的一切，在这时看似落下了帷幕。
    但云星瑶知道，这一件事情才刚刚开始。
    无能为力是最难受的事情。
    她帮不上忙，但心下所想让她打开对话框输入了一行文字。
    【你不是加害者，你也是受害者。】
    她想删除，可却怎么也狠不下心。
    最终按下了发送。
    十六岁的她无能为力，不代表连简单的安慰都做不到。
    他也许忙得焦头烂额，没有回复。
    在这寂静的深夜，在这天晚上，她还是没忍住，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加油，老师。】
    加油，傅西延。
    -
    那天晚上，云星瑶不知道是几点入睡。
    但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傅西延和班级拍毕业照，梦到了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傅西延一旁，在拍照片结束的那一瞬间，她看向他。
    然后，说了那一句不敢宣之于口的话。
    “傅西延，我喜欢你。”
    她看到先前温柔的他瞬间面色如霜，也听到了答案。
    “云星瑶，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喜欢。”
    “而且，没有哪个老师这么变态，会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梦境与现实重叠，她惊醒后感到一身冷汗。
    云星瑶拿起手机一看，凌晨四点了。
    凌晨三点，他回了消息。
    【谢谢。】
    凌晨三点半，班群里他又发了一条公告。
    【各位家长以及同学，张雪莲今日没在学校，如有收留或知道她现在所在地者，请加我并联系我，谢谢。】
    【公安做了笔录，报警后72小时才予立案，人命关天，请大家多帮帮忙。】
    张雪莲失踪了。
    云星瑶猛地坐直身子，恐慌席卷了心头。学生跟老师告白后失踪，这意味着，不论学生出什么事，受害者的他只能成为加害者。
    困意在惊醒的时候已经荡然无存，寂静的深夜，慌乱的心跳清晰无比。或许是一直以来的担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她用另外一张电话卡。
    熟稔地按下傅西延的号码。
    在按下拨打键的那几秒，她多希望，他没有接听。
    希望他已经休息了。
    希望他是被自己吵醒的，而不是一直在焦灼的等待。
    可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也传来他看似冷静的声音。
    “你好，是提供线索的人吗？”
    她一瞬间慌了神。
    挂断了电话。
    对面接连打来了电话。

 第29章

    她不敢接听，只敢挂断。
    可挂断后，他会担心。
    云星瑶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打错了，能不能别烦啊？】
    这样烦躁的语气，应该不会惹他怀疑。
    傅西延也确实没有再回任何电话过来。
    云
    星瑶躺在床上，听不到任何声音，只看得到手机散发的微弱荧光。
    好像，我确实太小了。
    小到，不能为你分担任何的烦恼。
    小到，不能为你做有帮助的事情。
    不知躺了多久，云星瑶找到了一个最无用，却能让自己短暂安心的办法。
    一向不信鬼神的她，也向神明祷告。
    ——如果能找到张雪莲，她愿意一辈子不谈恋爱。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云星瑶换好衣服，走出了家门。
    旭日初升，晨风仍旧很冷，晨曦的光照在云星瑶脸上，少了几分熬夜的惨白，但还是隐隐透着疲倦。
    门口的保安笑问，“小姑娘，这么早去干嘛？”
    还早吗？要不是怕父母担心，她多想半夜就出来。
    “去跑步。”云星瑶笑着回应。
    “哎，好勤快的女娃哟。”
    云星瑶笑着说了声“再见”。
    她乘坐地铁，去到了朝阳公园，才给父母发了一条消息。
    【爸妈，我去跑步了。】
    【跑完步我还是去省图书馆，今天不回来吃午饭了。】
    时间虽然早，朝阳公园晨练的人可不少。
    云星瑶脚下的步子向着国外建筑园林的那片区域走去，她也在那看到了张雪莲。
    她跑到张雪莲面前，乌黑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她。
    张雪莲没想到第一个找来的人是云星瑶，她慌了，但看着只有云星瑶，又回归平静。
    “你怎么找到我的？”张雪莲问。
    “你的作文。”云星瑶开口：“你的作文写得很好。你写——你作为县级优秀生来京北附中读书，你第一次坐地铁去的地方是朝阳公园。你在这里看到了课本上国外的建筑，你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很多外国人，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京北的繁华。”
    “你说，你想留在京北，也想成为很厉害的人。”
    天气很冷，以至于云星瑶说的话都透雾气。
    这雾气就像旧时光的滤镜，让张雪莲想起了刚来京北的自己。
    父亲的家暴，母亲的歇斯底里，她拼命想拿到县级第一的名额，她想逃离，想变得更好，于是努力拿到京北附中借读的名额。
    因为钱要省着花，她只能选择这免费的景点。
    磕磕碰碰的第一次坐地铁，在本地人以为无比寻常的景点中，痴迷地逛了一天。
    张雪莲扯了扯嘴角：“没想到你居然记得。”
    “当然记得，你的这篇作文得了满分，而且还被年级组传阅。”
    “那已经是过去了。”张雪莲喃喃重复，“已经过去了。”
    云星瑶不置可否：“没有过去。”
    “你记得，我也记得。”
    张雪莲突然想起了往事。
    她以为自己的县级第一来到这里会被重视，直到月考结束，倒数第一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而且自己就不该写那篇作文，无数不怀好意的语气传来。
    “张雪莲，你家那里真的有很多农田啊？”
    “天啊，你们那里环境肯定很好。”
    “朝阳公园很美，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给你推荐。”
    ……
    她讨厌京北人，看似介绍的语气实则在进行无声的炫耀。
    而且，每一个话题她都融不进去。
    云星瑶知道她想起了，她语气很轻：“张雪莲，你本来就很优秀，你也很聪明，知道该做什么，没必要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云星瑶，害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们。”张雪莲语气带着恨，“因为我穷，我就该一直温和地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吗？因为我穷，拒绝和你们出去玩，就是你们不理我的理由吗？又或者说，因为我穷，就应该被霸凌吗？”
    “……”
    静默了几秒，云星瑶望着第一次显露真实情绪的张雪莲，笑了。
    “你这样就挺好。”
    张雪莲不懂这句话，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云星瑶。
    云星瑶说：“世界上有好有坏，我不知道所有人怎么看你。但一个班级，据我对有些人的了解，她们一开始是真的很喜欢你，想和你做朋友。”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我。”
    “你说我们看不起你，你错了，我们一开始是很喜欢你。喜欢你作文里坦率地面向过去，喜欢你真诚质朴的文字，喜欢你敏感细腻的小心思。所以，我们给你推荐景点的同时，也想和你去玩。”
    “哪怕这景点我们去过无数次，哪怕本地人觉得无聊，但外地人都很喜欢的景点。你说你拒绝我们，我们一开始也没在意。可我们一直被拒绝，也不可能会像之前一样热情。”云星瑶望着压下了同情，语气诚挚，“我们选朋友不看家境，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风声伴随着她的话语传来。
    张雪莲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云星瑶也知道，关心与在乎会伴随着拧巴人的错误越推越远。她现在能做的，就是让这错误般的雪球就此终止，说：“打电话吧。”
    “张雪莲，别让人担心了。”
    别人，会有别人吗？
    张雪莲只想到了傅西延。那个，真正关心她，那个，人很好，却还是被她伤害的人。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片段。在走廊上跟着自己的云星瑶，以及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云星瑶。
    “云星瑶，你是不是喜欢傅西延。”
    世界像是消了音，也像电影中的慢镜头。
    张雪莲清楚地看到，云星瑶因听到傅西延三个字神色变得无比柔和。
    她本以为，云星瑶会否认。
    没想到，一道铿锵有力且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我喜欢傅西延。”
    第22章
    云星瑶喜欢傅西延。
    脑海中猜测的薄纸在此刻哗然刺破。
    张雪莲错愕地看向云星瑶：“我以为你会否认。”
    云星瑶说：“我无法否认。”
    “你明明可以骗我的。”张雪莲不解，“什么要告诉我？”
    是觉得，我是一个还不错的人吗？
    “还不明白吗？”云星瑶定定地看向她，“因为你不懂这个道理。”
    张雪莲眼里浮现了迷惘雾气。
    “有些事情学生能做，但老师不能做。”云星瑶缓缓开口：“我也喜欢他很久了，我也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意，想让他知道有人关心他，有人喜欢了他很久很久，想让他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可我知道，我要是真告白了，我就害了他。”云星瑶一直在忍，可今天必须要张雪莲明白这个道理，她撕开了暗恋的伪装，“告白后，他会怎么样呢？”
    “小孩子可能会被大人一句轻飘飘的不懂事揭过，到最后你还会被冠上受害者的身份。可他呢？你有没有想过？”
    张雪莲唇角翕动，她颤抖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星瑶想起昨天家长群里部分出现偏激言论，她闭上了眼，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会被人骂变态，会被骂师德败坏，会被骂衣冠禽兽，会被骂故意诱导学生。甚至，任何的解释都会被冠以狡辩，他整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张雪莲语气有些急：“不会的，是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错的从来都不是他，是我。”
    “可其他人信吗？”云星瑶目光冷静，反诘，“老师与学生处于对立面，人们经历过同样的学生时代，自然会选择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自己。所有人都会站在你这里，说你是被傅西延诱骗了，说傅西延手段高明，居然能让一个小姑娘死心塌地地为你辩解？”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云星瑶话语却重如千斤，压垮了张雪莲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她喃喃的重复这一句话，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短暂的安慰。
    可云星瑶却说：“会这样的。”
    “错的从来不是暗恋，而是老师与学生的身份。”
    她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张雪莲。
    像在进行
    无声的审视。
    人在做错事情之后，会懊悔，会自我否定。有人会消极，有人能复盘找出错误，然后进行弥补。
    不知道过了过久，但张雪莲想应该很短，只是懊悔的时间分外煎熬。她手狠狠地掐在掌心，抬眸望向云星瑶：“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云星瑶，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张雪莲眼神带着祈求，“但我喜欢傅西延，我不想再害他了，我想弥补。”

 第30章

    “我知道，你会帮忙的，因为你人很好，因为……”她坚定地说，“你比我更喜欢他。”
    她没必要找自己，可为了傅西延，她还是来了。
    她也有千万种理由隐藏她那无疾而终的暗恋，可为了让自己明白，她揭开了血淋淋的伤口。
    云星瑶点头，“是很喜欢他。”
    很喜欢，喜欢到在他面前丧失了勇敢的本性。
    不敢告白，只想成为被他记住的女生。
    二人对视。
    风声很静，张雪莲清晰听到了云星瑶的话。
    “先打电话告诉父母和老师你在哪里，别让他们担心。你说，你根本不喜欢傅西延，是因为与父母的矛盾才故意闹出这样的事情，想叛逆一下。到后来，你害怕才躲起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张雪莲心下犹豫：“他们会信吗？”
    “因为你是小孩子，你哭一哭，演技像一点，或许，事情大事化小，会好很多。”
    会信吗？
    云星瑶也不知道。
    但这已是她想出来最好的办法。
    -
    张雪莲拨打完电话之后，忐忑不安地站在原位。
    傅西延在接到张雪莲电话的那一刻，他一边温声安抚着她，一边发消息给警方，以及向学校汇报，然后大步流星奔向目的地。
    到达张雪莲所说的朝阳公园不过一小时。
    四周乌泱泱地来了一队人，众人一看到张雪莲，纷纷围了上来。
    “孩子，你发生什么事，也不能乱跑啊。”
    “你这样多让父母，让大家担心。”
    张雪莲环顾着四周，没有看到父母。
    只看到他们的神色有厌烦，有不耐，有担心，有的松了口气……形形色色，但所有人只是怕学生出了什么事，怕被上级问责，怕承担责任。
    唯独傅西延眼底是真切的慌乱。
    他是真的对自己好，可自己却伤害了他。
    张雪莲在这一刻不敢再看傅西延，害怕自己的眼神让他又陷入困境。愧疚在这一刻化为泪水，大滴大滴地掉落：“对不起，我……我太害怕了。”
    “我那天跟我妈闹矛盾，我好想去死，好想叛逆一次……”真情实感之下，她哽咽道：“我没想到会这样，真的，没想到。”
    要是早知道结果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张雪莲第一次没有憋泪，任由泪水滑落，“我就是想骗我妈，我就是……”
    她继续说着谎：“我就是想让她后悔。”
    一切都不能怪傅西延，是我任性，是我为了报复母亲，才这么做。
    他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可邻近的一位女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轻言细语：“别想了。”
    女声让张雪莲知道，她是祝兮桐。
    张雪莲垂首看着他们二人不同于其他老师的西装革履，而是简单的白色运动鞋。她早就知道祝兮桐，听人说，她和傅西延同一所学校，也听说，他们是朋友。
    现在，他们站在一起。
    她心里又酸又胀，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了漂亮女老师的同时，也用余光看向傅西延。
    他眼睛下的乌青愈发明显，眼睛也很红，是典型熬夜的症状。
    “老师，那会不会有人因为我受到牵连？”
    听到张雪莲的问话，祝兮桐一怔。身为实习生，她知道傅西延这次难辞其咎，但她不知道怎么骗小孩。
    于是只能温声开口：“等等再看吧。”
    张雪莲知道自己真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泪水如决堤，喃喃道：“对不起。”
    对不起，老师。
    真的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他还是那样温柔的声音，她因愧不敢抬头，但听到了傅西延轻叹了一口气，笑着说，“老师原谅你了。”
    张雪莲泪水掉落。
    他说这话的时候，应该还是跟往常一样桃花眼带笑。尽管是自己害了他，尽管他熬夜眼睛发红，尽管他不知道会面临什么处罚。
    可就是这样，更让她难过。
    不少老师见状又围了过来，眼神看向傅西延。
    这些眼神带着提醒，带着怀疑，带着试探……
    傅西延还是那样温和的笑，但脚下的步子默默移开了有关张雪莲的核心圈。
    这样的举动，张雪莲只觉得心沉在海底，喘不过气。
    而远处的云星瑶看得一清二楚。她鼻子有些酸，很想跳出来为傅西延说说话。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也是受害者啊？
    但她什么都不敢说，只敢躲在大树后面，红眼看着一切。
    晨曦的微光出来，有人因找到学生而觉得灿烂，有人因学生安全而觉得温暖，也有人担心旁人，而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云星瑶眼睛都不眨，注意着四周，直到与张雪莲对视。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
    张雪莲脑海中回响起云星瑶说的那一句话。
    ——“错的从来不是暗恋，而是老师与学生的身份。”
    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原来世界上最惨的事情，是连喜欢一个人，都是一种错误。
    真正的长大不是之前大声嚷嚷“我不是小孩子了”，而是像张雪莲这样。
    把喜欢藏在心底，像演员扮演着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为喜欢的人，做最后的挽救。
    在这一瞬间，张雪莲突然很感激云星瑶。
    起码有了她的劝说，她才不会继续害傅西延。
    -
    云星瑶中午没有回家，她去了省图书馆。
    安安静静地做作业，就这样度过了一下午。晚饭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抵达万达广场，去到那家咖啡厅。
    今天没有看到傅西延，她松了一口气。
    他或许，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云星瑶随便吃了点小吃，乘坐地铁回家。
    京北的地铁永远拥挤。挤上地铁后，充斥着杂乱的嘈杂声。这样的情况持续到转乘才得到好转，人流减少，云星瑶坐在椅子上。
    看到几个身着京北附中蓝白校服的人走了进来，是同校的高三生。彼时他们周六才补完课回家，学习了一周，外加作业多，通勤回家也正是他们八卦的时刻。
    “哎，你们听说我们学校的事情了吗？”
    “就高一女生跟老师告白这一件事情？”男生一副无语的神色，“拜托，这样的事情几乎全校都知道了吧？”
    因靠得近，外加蓝牙耳机里传来地铁即将下站的声音，一旁的云星瑶轻而易举地听到了这样的话。她关闭了音乐，第一次忐忑不安地偷听旁人的对话。
    “儿子啊，你消息太闭塞了。爸爸好心告诉你，是网上说我们学校学生跟老师告白的事情。”
    “啊？怎么会闹到网上去？”
    地铁门已经打开，她本来是该这一站下车的，但云星瑶没有下车。
    她离开座位，停在他们面前，语气有礼中带着颤抖：“我也是京北附中的，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事情啊？”
    男生看到这么漂亮的女生一怔，羞怯地挠了挠头，说：“就……就学校最近发生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云星瑶：“我不知道。”
    高三生都知道了，全校都知道了吧？
    “我们学校有一个女学生跟男老师告白，我们老师今天都还说了呢。”
    老师都在议论他了吗？
    云星瑶问：“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男生就觉得当女生的面评价旁人不好，呵呵一笑，“反正这老师也真是六，一个实习生居然让小
    姑娘告白。”
    说完这一句话，男生邀功似地看向云星瑶。他都义正言辞地站在女生这边，这美女应该会开心吧？
    云星瑶望着他们讨论旁人随意的神色，听着未知真相，随意站队的话，她语气认真：“他教过我，他人挺好。”
    男生们看着面前这个可能没睡好，脸上憔悴苍白的女生，也听到她无比认真中带了一丝恳求的话语。
    “他是个好人，下次能别那样说他吗？”
    男生们点头。
    又一个站到，云星瑶走下地铁站。她没有坐反方向的地铁回家，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想起刚刚他们说的话，她打开了手机。
    同城推送了新闻。
    【劲爆！京北附中实习男老师诱哄女学生，让其告白。】
    【教育界的渣滓，社会的败类居然长这样！】
    云星瑶看到傅西延的面容出现在新闻里，看到子虚乌有的新闻报道，看到了自己最害怕发生的事情。
    【据悉，这位小傅老师长得确实帅，跟明星似的耀眼，自然也很逗小姑娘喜欢。于是在京北附中实习期间，便利用职务之便，多次接触女同学，强迫女同学跟自己相处。女生年纪小，心思懵懂，很容易被恶魔诱拐，便向男老师告白。】
    【这男老师就是个浪子，吊着高中生小张，然后若无其事地当衣冠整整的老师。直到小张父母发现，直到小张离家出走，这隐瞒的不正当关系才暴露。而现在，这小张被这男老师下了蛊，一个劲地说不关男老师的事……】

 第31章

    谬论，简直就是谬论。
    云星瑶没勇气看到后面，她看到一半都觉得大脑发麻，贝齿咬着唇，一条一条浏览着下面的评论。
    【我去，这老师好恶心啊！】
    【楼上附议，我学生时代也遭遇到老师……，给我留下了阴影。】
    【这年头的老师真的奇葩，去年北大老师，今年京北附中，真是绝了。】
    【京北的脸面都被这些老师丢尽了，建议这样的渣滓留个档案。】
    【那么温柔干嘛？建议阉了，顺便做个牢。】
    ……
    谩骂，全是谩骂与数不清的恶评。
    云星瑶一条一条的查看，她一条一条的浏览，一条一条地复制回复。
    【他是我的学长，他人很好的，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新闻有假，事情要等警察定论，不要成为网暴的推动者。】
    但效果全然没有，反而收获到了无数的回骂。
    【这么为他说话，你是水军吧？】
    【不是水军就是狗，不是狗就是跟这老师一样的社会渣滓。】
    她不管不顾，不在乎别人怎么骂她，继续回复。
    无法以学生的身份守护他，就用校友的身份为他说话。
    即便无法让大众知道他很好很好，也要拼尽全力为他辩解。
    是喜欢他，但更多的是，不想让那么好的人受尽磨难。
    他那么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第23章
    流言蜚语是新世纪无形的核武器。
    云星瑶在网上热血奋战，直到父母的一通电话打来，她才后知后觉已经很晚了。
    她立马乘坐地铁回家。
    回到家后，父母双双皱眉看向她。
    温德发蹙眉：“你最近是怎么了，脸色那么不好，而且一天天还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云星瑶垂首：“我去学习了。”
    她声音有些低，面色不佳，不开心溢于言表。
    云沐萍本就心思细腻，拉了拉一旁温德发的衣袖，故意睨了一眼，骂道：“说话注意点。”
    温德发笑着摸了摸云沐萍的头，看向云星瑶，语气带了些愧：“瑶瑶，我们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云星瑶其实并不生气。
    她只是难过且累，以至于伪装露出了破绽。
    温德发说：“现在经济环境不好，网上戾气重，搞不好有些人不想活了，直接……”
    “呸呸呸……”云沐萍直接打断，“大晚上的，你瞎说什么，不吉利。”
    云星瑶笑了笑：“没事，我今天学得太累了，想先回卧室了。”
    “等等，瑶瑶。”
    听到母亲的呼唤，云星瑶止步望向母亲。
    云沐萍拉着云星瑶来到沙发一旁，温德发也随行而去。
    “瑶瑶，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傅西延的老师？”
    听到母亲提及傅西延的名字，云星瑶心下一紧，点头，问：“怎么啦？”
    云沐萍：“你们学校这老师最近在网上很出名，你知道吗？”
    连父母都知道了？
    云星瑶犹豫了几秒，还是点头。
    她张口正要说话，就听到父亲关心的声音。
    “瑶瑶，他有没有欺负过你，或者其他的同学？”
    所有人怀疑辱骂傅西延，云星瑶都可以毫不留情地骂回去。但面对最了解自己的父母，她只是摇了摇头，藏住心中的难过，用极为平淡，且不会让他们怀疑的语气说。
    “他人挺好的，我感觉他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敢让旁人发觉。
    害怕自己的喜欢，在此刻更成为他的一把枷锁。
    温德沐听后笑了笑，“那就好，我们只是担心你。”
    “嗯。”云星瑶说，“傅老师就是上次帮我的那个人。”
    云沐萍说：“我们知道。”
    温德发说：“爸爸妈妈也只是担心你，毕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总得问一下，也得问问我女儿有没有受了委屈。”
    云星瑶觉得鼻子有些酸。
    你们都知道是帮助过我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怀疑他呢？
    要是见过他的人都怀疑他了，那还会有人相信他吗？
    但她只是点头，然后用好奇的语气问。
    “妈，那既然是谣言，傅老师应该没事吧？”
    云沐萍与温德发笑：“小孩子不用管那么多，等校方处理就行。”
    她就想提前知道啊！
    云星瑶甚至想问爸爸妈妈，你们不是跟校长是好朋友吗？能不能去解释一下，能不能让他别受到牵连啊？
    可她最后只是假装随口一说：“我就是觉得，他太惨了。”
    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应该受到冷眼与辱骂。
    云沐萍与温德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用温柔的语气说。
    “确实挺惨的。”
    除此之外，也没有下一步了。
    就像现在的社会，大多数人都不愿在旁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与精力。
    -
    周末，云星瑶比往常提前返校。
    她没有像往常先回宿舍，而是先去办公室，看到傅西延没在工位，她落寞地离开。
    回到宿舍处理完事情后，又来到教室自习。
    伴随着晚修的开始，教室里逐渐来了人。八卦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无心学习，全在讨论着这周发生的大事。
    “你们猜傅老师今天会不会来的？”
    “我感觉应该不会吧，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觉得也是，张雪莲恐怕也不会来。”
    “不过傅老师到底是怎么让张雪莲告白的啊？”
    “我也好奇，能让张雪莲这么孤僻的人告白，傅老师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
    为什么连同班同学都要这样说他？
    云星瑶听不下去这样的话，但也不敢出头。害怕自己忍不住怼人，害怕让他更陷入流言蜚语的热潮，她只能逃避地离开这喧嚣之地。
    但好像，无论到哪里，都有人谈论这一件事。
    云星瑶索性再次去到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只有马舒尔，看到云星瑶的时候一怔，笑：“怎么了？”
    没怎么，就想看看傅西延在不在？
    可惜，快上晚修了，他没在。
    是被停职了吗？
    云星瑶说：“老师，我来抱作业。”
    马舒尔递了作业过去，云星瑶接过离开办公室。当带上门的那一刻，她没有立马回教室。
    而是站在这里，听别人的议论，打量着四周，想看看傅西延会不会来。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都没有看见想见的人，这才回教室。
    回到教室，云星瑶下意识地看向张雪莲的位置。
    张雪莲已经来了，而傅西延还是没有来。
    晚修开始，因老师来说了一番，班上同学知道老班今晚在，便安安静静地自习。
    指针一分一秒转动，约莫半小时过后，门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傅西延呢，这个禽兽在哪里？”
    这样带有极强口音的普通话，同学们纷纷看向了张雪莲。
    一班的门也在这时候被推开，姜少芬闯了进来，嘴里骂道。
    “傅西延这禽兽在哪里？”
    张雪莲面色惨白，但她起身，语气颤抖中带着恳求，“妈，别说了。”
    姜少芬语气浓浓怒意：“你能耐了啊，居然跟老师告白，现在跟我去找校长评评理，我要给那个禽兽死，居然诱哄我女儿。”
    “他没有诱哄我。”张雪莲的声音很大，眼神带恨地看着她：“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你。”
    姜少芬怒了：“害你的是那个死变态，我是生你养你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你？”
    按照往常，在母亲大声的怒吼与狠辣的眼神下，张雪莲不敢直视，只会磕巴地道歉。
    但爱让懦弱者勇敢。
    爱是这世界上最强有力的支撑。
    想起网上骂傅西延的话，张雪莲拼尽全力的大声说。
    “是你一直骂我，一直说我比不上谁谁谁；是你一直用嫌弃的目光看着我，让我觉得很失败；也是你当众打了我一巴掌，让我想叛逆一把，故意跟老师告白，做出让你觉得很禽兽的事情。你现在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我被打后，你有后悔过吗？你有动过想找我的念头吗？”
    “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因为你，我故意离家出走，所有人都来找我。可我的妈妈呢，她在哪里？”
    她用最洪亮的声音，想为傅西延辩解的同时，也抒发着内心的不满。
    “甚至现在，你都在做着，让我觉得无比难堪的事情。”
    门外不知何时进来了一堆领导，其中马舒尔与傅西延站在队伍后方。
    他们都没想到姜少芬居然会先来教室。之前姜少芬说要来学校要个说法，考虑到怕影响孩子，便打算大人先商讨。但在规定的时间等不到姜少芬，正想来教室先问一问张雪莲经过。

 第32章

    没想到就撞见这样的场景。
    张雪莲知道领导早就来了，她继续嘶吼。
    “你就当我早死了吧。”
    死在了你嫌弃的眼神中，死在了你的无视中，死在了你那一巴掌下。
    姜少芬懵了，一股恐慌席卷心头。她想跟女儿反驳，却看到一堆人围住了她，嘴里劝说。
    “张雪莲妈妈，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不要让孩子难堪。”
    姜少芬摇头：“我不要，就在这里说。”
    她不能出去，雪莲好不容易才来到京北附中借读。要是自己不撒泼打滚，不把错误推到傅西延身上，那自己的女儿这辈子就完了。
    开除老师与开除女儿，她只能让傅西延走。
    想到这里，姜少芬直接冲到傅西延面前，骂道：“就是你这个禽兽，诱骗我女儿，她才十六岁，她什么都不懂。”
    书砸向傅西延，不少人躲开。
    云星瑶早就注意着一举一动，在姜少芬拿书的那刻拉开凳子，挡在了马舒尔一旁。
    在铺天盖地的书砸来的同时，云星瑶抬手遮挡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但书没有砸在她身上，熟悉且好闻的冷冽薄荷香灌入鼻端。
    云星瑶睁开眼，就看到傅西延挡在面前。
    他脊背虽单薄，但站得笔直，像寒冬的雪梅，有一身傲骨，引人注目的同时，也让俗人有想把弯折的念头。
    但她就希望他永远都是被人羡慕，被引人注目的存在。
    傅西延直接来到了姜少芬面前，眼神带愧，语气温和。
    “阿姨。”
    “啪”，是响亮的一巴掌。
    傅西延的脸迅速红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女人或许气急了，真的太疯狂，领导与老师不敢上前，只敢焦头烂额在一旁劝说。
    姜少芬恨恨地盯着傅西延，“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是你毁了她，你就是个人渣，是个禽兽。”
    她抬手还要继续打。
    张雪莲挡在傅西延面前，握着母亲的手，“够了，你想逼我去死吗？”
    她再次唤了姜少芬“妈”，想缓和她的情绪，想让他别欺负傅西延。
    母女连心，她们见过彼此的阴暗面，更何况张雪莲知道骗不过母亲，她说：“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受罪。”
    姜少芬知道，自己的女儿，真的喜欢上了老师。她气急了，“他哪里无辜了，他就是人渣，雪莲。”
    “他就是很无辜。”张雪莲内心平静，可她不得不伪装成不懂事的小孩子，歇斯底里，“就是你，你害我变成这样。你要是再疯下去，我还不如死了。”
    只有小孩子发疯时说的话，你们才会信。
    张雪莲哭了，泪眼婆娑地看着姜少芬。
    求你了，妈妈，放过他吧。
    真的，求求你了。
    姜少芬最终还是缓缓放下抬起的右手。
    她恨傅西延，恨女儿的不争气。
    但她更害怕，怕失去这个女儿。
    -
    这一场大战在铃声中短暂落下了帷幕。
    一行人只是脱离了教室，又转换到另外的场地进行战斗。
    云星瑶垂下眼，她很担心，可是也没有任何的身份与理由跟着去。
    下课铃声响起，她只能假装平静地坐在原位。听众人八卦，听众人吐槽，听众人感慨姜少芬的操作，听众人讨论傅西延会不会继续留校。
    一坐便是到晚修结束。
    所有人都回宿舍，云星瑶借口上厕所，没有走。
    她在等。
    等一个一定会来的人。
    教室寂静无声，半晌，推门而进一个人。
    是张雪莲。
    她眼眶很红，看来是哭了很久。看来，战况很激烈。
    空无一人的教室，云星瑶不用再伪装了，她跑过去，问，“怎么样？”
    “老师让我先回家静静，他……”张雪莲声音嘶哑，“领导说，暂时停止教学。”
    她们都知道，傅西延结局不会好。
    云星瑶垂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雪莲说：“我刚刚跟领导说了，这次是我错了。我打算回我们那里读书，希望不要浪费这么一个好老师。”
    “没用了。”云星瑶苦笑。
    “是我的错。”张雪莲垂首，“是我害了他。”
    想起明亮的议论室内场景，想起自己认为很好的话。
    “老师，是我的错。我敢用性命发誓，我真的不喜欢傅老师，我对他只是朦胧的好感。我愿意对一切负责，还请你们不要开除傅西延。我才是加害者，他是受害者。”
    “你们怕我看到傅老师会想起不好的事情，但他才是受害者，如果真要走一个人的话，要走的人应该是我这始作俑者，请你们让我回到我该去的地方。”
    在张雪莲说出这一句话后，傅西延站了起来，面色无比平静地开口。
    “该走的人是我，不是她。”
    “张雪莲，我本来就是来实习，提前走与晚点走没有多大的区别。你还年轻，你从镇上来到京北附中，你也是很多人的希望与榜样，你应该有更广袤的未来，你应该留在这里。”
    ……
    当张雪莲把场景一一转述给云星瑶听后，她觉得心中愧疚更甚。
    “我明天就想回去了，我……”
    云星瑶直接打断了她：“你不该走的。”
    张雪莲一怔。
    比起傅西延的留下，她以为云星瑶会更想让自己走。
    “一个老师，居然逼走了一个学生。”云星瑶叹了口气，“老师这身份已经让他败的一塌糊涂，你要是走了，他不止被人议论，更会被钉在耻辱柱
    上。”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多数人都觉得，要走的应该是老师。
    “而且，你要是走了，他会失望的。”
    透过刚刚张雪莲的叙述，云星瑶似乎看懂了傅西延的内心，她道出了他隐藏的话语，“他真觉得你很优秀，从小镇来到京北附中，也希望你不要离开这么好的教育资源，希望你走向更广袤的世界。”
    “张雪莲，留下来吧。”
    她定定地看着张雪莲，眼里一片真诚。
    留下来，成长为很好的大人。
    以后，在看到他的时候，别让他失望。
    以后，如果可以，能帮他洗刷一下委屈。
    -
    周天晚上，云星瑶是失眠了。
    翌日清晨，她觉得头脑有些昏胀，吸了吸鼻子，还是拖着疲惫的身躯去跑步，然后去参加每周一晨会。
    全体师生握起拳头，看国旗升起，唱着国歌。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新的长城……”
    云星瑶唱着唱着，突然觉得眼眶很热。她想奋不顾身一次，不顾世俗的约定，去为他抗住任何的风雨。
    可他们活在世俗之中，她成为不了抵御外敌的长城，只会成为砸向他的大雨。
    一曲歌毕，领导上台继续开口。
    “各位同学，最近我们学校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经过校方与警察，以及当事人的问话，我们可以保证——本校绝对没有发生老师诱哄女学生的事情。”
    “但鉴于在社会上造成不好的舆论环境，而且给当事人的心理留下很大的挫伤。经校方与当事人一众讨论，傅西延老师因有事离开学校，不再任职……”
    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云星瑶归纳为三点。
    1.傅西延离开学校
    2.张雪莲留校
    3.从今天起，男老师不能单独找女学生谈话，查寝也必须有女老师陪同。
    领导继续说：“事情也就这样，大家不能议论，造谣。要是再被我听见传播造谣的，一律处分。”
    “好了，不再多说，现在解散，各位同学去吃早点吧。”
    话音一落，学生们与老师笑着奔向食堂，所有人又回到了原先既定的轨道运转。
    云星瑶怎么也找不到傅西延的影子，她落寞地回到了教室。
    明明错的不是他，可最后离开的是他。
    甚至被人遗忘的也是他。
    她想过无数次和他分别的场景，或许是在他实习结束，和他拍照时的依依不舍；或许是在这学期某一节数学课，他上完课后，好好地跟同学告别；又或许是在一个午后清晨，按照他的性子悄悄地来到班上看同学熟睡，然后留下一份礼物离开……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
    傅西延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以这种，尚未在流言蜚语洗脱冤屈，就这么无声地离开。
    -
    第一节早读课还未开始。
    云星瑶做了人生当中第二件叛逆的事情。
    第一件叛逆的事情是——早恋，呸，顶多算暗恋。
    第二件叛逆的事情则——装病。
    她是班长，往日也认真乖巧，而且今天说话有明显的鼻音，轻而易举地问马舒尔拿到请假条，甚至还收到了一句浓浓的关心。

 第33章

    “好好休养，不要怕耽误进度，等病好了再来。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办公室问老师，我们都会教你。”
    云星瑶点头，她说了句“谢谢”，离开了办公室。
    她本应该去医院，或者药店。
    但她却去了咖啡店。
    那是傅西延工作的地方。
    咖啡店外阳光明媚，上班高峰期将过，店内的人有些少。
    因此，她能很清楚的知道，傅西延没在。
    但她也不想离开，就想试一试，能不能再看一看他。
    要是今天都看不到他，那或许，以后都很难再看到他了。
    暮春的阳光没有盛夏的炽热，明媚的阳光混合三月轻柔的风，早上也能让人感觉到料峭的冷意。
    云星瑶就这样坐在远处的长椅上，她戴上了帽子，假装在睡觉，实则在注意咖啡店的一举一动。
    傅西延到达咖啡店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店长也不想给店内造成任何影响。
    想让傅西延辞职，可又没有正当的理由，他不想直截了当地说出这样的话，白白伤害无辜的人。
    但幸好，傅西延今天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店长，不好意思，我家里有事，想辞职了。】
    顺应本心的事情，店长很快就同意。让傅西延前来收拾一下东西，顺便结算一下工资。
    咖啡店早上七点开门，但因早班打工人的点餐，分外忙碌。因此真正处理是在九点后，等处理结束，也已经十点了。
    傅西延正要乘坐地铁回大学一趟，没想到在附近的长椅上看到一熟悉的人影。
    一开始，是因为京北附中典型的蓝白校服，他注意到。但伴随着要收回视线的那一瞬间，看到帽子遮掩下那熟悉的半张脸。
    他怔了怔，步子很缓很轻地向她走过去。
    快要走到云星瑶面前时，傅西延止住了脚步。
    他不想吵到她睡觉，也不想让她再为自己担心。
    他走向这里时，云星瑶知道。
    他犹豫止步时，云星瑶也知道。
    她知道他的踌躇，知道他的彷徨，知道他的担心。
    所以，她想再勇敢一点点。
    于是，云星瑶假装打了个喷嚏，然后伸了个懒腰，露出了半张脸，随后揉了揉眼睛，看向前方。
    她看到了傅西延。
    他逆光站立，光影把他的一半侧颜融成阴影，她突然觉得阳光好刺眼，让她看不真切。只能看到模糊的他，但也很让她欣然。
    觉得一切的等待都值得了。
    她张口：“老……”
    怕“老师”这一称呼让他伤心，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了。
    傅西延走过来，刺眼的阳光在移动的过程中展露他的容颜。他还是那副桃花眼微微上挑，眉眼带笑，但却给人一种走不近他心里的感觉。
    “老男人？”他笑着开了个玩笑，希望这样别让她伤心。
    云星瑶笑了。
    她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话，小丑即便再难过，都要让别人伤心。
    那现在呢？
    她想让“小丑”开心，所以也必须笑。
    傅西延看着她红红的鼻子，想起她刚刚那嘶哑的声音，喊了一声。
    “云星瑶。”
    她“啊”了一声。
    “还真是感冒了。”傅西延看向远处的药店，说：“等一下。”
    她看着他跑向药店，看着他买了一袋子的药，看着他去咖啡店接了杯热水，看他向自己走来。
    “吃点感冒药。”他说。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那一袋子，沉默不语。她好像永远都在麻烦他。
    “感冒刚开始不用去打针，先吃点药看看。要是一开始打针的话，可能会让免疫力降低。”傅西延看着小姑娘盯着药杯怔怔的模样，轻笑了一声，“还是说，你想打针啊？”
    她摇头，接过了这一杯药。
    她也没拒绝这袋子的药。
    不想拒绝，他最后送的礼物。
    云星瑶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把药喝完，把手机拿出来。
    “不用转了。”他说。
    除了自己的暗恋，他在某些方面，很懂自己。
    傅西延又说：“就当是奖励。”
    她唇角动了动。
    傅西延说：“你那天保护了马老师，
    你很勇敢。”
    她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孕妇的人。
    云星瑶不管不顾，继续转给他钱的时候，说：“你那天也保护我了，你也很勇敢。”
    那傅西延保护了她们，他更勇敢。
    傅西延面对那双无比闪亮且真诚的眼瞳，他觉得喉咙有些痒，鼻子也有酸。
    于是抬头望了望天空，任凭风消减眼眶热意，他说：“还是你更勇敢一点。”
    他没收下钱，如数退还后，问：“怎么会来到这里？”
    “来看病，坐地铁的时候发现早上号满了，只挂到下午的号，便来这里坐一坐。”
    她又说谎了。
    云星瑶又说：“我不想去医院等，病人多，最近又有流感，害怕又传染到什么病。”
    傅西延拿起手机一看，早上的号确实没了，但其他家医院还有，说：“你对医生有什么要求？”
    许是感冒，又或许是最后一次跟他见面，她有些无厘头地说：“就希望医生每天快乐。”
    “嗯？”
    “现在不是有患者跟医生闹矛盾嘛，我想医生快乐一点点，这样给我看病的事情心情好一点，我可能好的也会快一点。”
    傅西延不解她的脑回路，但还是尊重地笑了笑：“说的挺有道理。”
    “不过我刚刚问的是，你对医生有什么要求？想要专家？还是普通医生？”
    他把裂缝的手机屏幕凑到她面前，说：“附近的医院没号，但五公里外有号，我陪你去。”
    她病的不重，不想麻烦他。
    可他好傻，居然又被骗了，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规划。
    地铁站又下来了一拨人，在人声鼎沸中，她不想一直骗他了。
    于是她定定地看着他，说：“不用陪我去了。”
    “——我是来找你的。”
    第24章
    她本以为说完这一句话，会像以前那样后悔。
    可这一次，心里却没有任何懊悔的感觉，她反而很高兴。
    高兴自己终于勇敢了一次。
    傅西延呼吸猛地变了频率。
    云星瑶向前了一步，她陷入光晕里，却比阳光明媚。
    “我觉得你没错，傅西延，傅老师，你从来都没错。”
    说不出的委屈与被人理解的渴望在这一刻破闸而出，他定定地看着云星瑶。
    “被人喜欢不是你的错，你拒绝别人也不是你的错，甚至，你离开京北附中，错的也只是社会规则。”
    “你一直都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你备课与上课都很认真，教导我们应付考试的同时也带领我们探索数学的奥妙。在生活上，你也教会了我们很多为人处世，你也不像其他老师一样，面对班上同学欺负张雪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一直都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今天来看病，也想来看看你。我想告诉你，你是对的，是别人对不起你。”云星瑶一字一顿地开口：“正义或许会有时效性，但未来，正义一定会站在你这里。”
    如果世界欠他一个公平，那她就好好努力。
    等成为很好的大人，再为他申冤。
    傅西延和她对视了很久，久到让他回忆起了这么多年的不堪。但却在听到她的这一番话后，被很快抚平。
    他是再感动也不会落泪的性格，满腔的感激化为一声轻笑：“正义已经站在我这里了。”
    云星瑶没反应过来。
    “云星瑶，其实我没那么难过。我一直觉得，我的离开很有意义。”傅西延望向前方广袤的天地，说，“起码这件事情，让大家知道了张雪莲的难处，让大家理解到了张雪莲孤僻的原因，让某些人感同身受，同情与理解张雪莲。”
    “除此之外，也警示了一些人。让大家知道，老师与学生不能谈恋爱是对的。让大家知道，老师若是与学生谈恋爱，会造成学术不端，也会利用职务之便，让学生的感激变为其他错综复杂的情绪。”
    “我的存在，让那些有不轨心思的人打退堂鼓，也让其他的老师在与女学生相处的时候，有所顾忌。”傅西延望着她，“所以，我站在正义这一方，正义已经在我身边了。”
    世界是正义的，而你即正义。
    他说：“谢谢你，云星瑶。”
    谢谢那么正义的你。
    让我觉得，世界的温暖短暂属于我
    云星瑶心间微微震颤。
    他怎么那么好啊？
    苦难强加于他身，仍怀有善意对待这世界。
    云星瑶笑：“也谢谢你。”
    “嗯？”
    她笑而不回。
    谢谢你，让我看到那么温暖的你。

 第34章

    让我更有动力好好长大，去捍卫你理想中的正义。
    半晌，一阵风吹过，撩起了云星瑶的长发，她看着写字楼下不少白领如潮水散开，问：“你以后想去哪里？”
    想知道以后他在哪里，想去他所在的城市看一看。
    哪怕，只能和他看同一片蓝天。
    他蹙眉，似乎很苦恼，又似乎在思索。
    云星瑶垂眼，笑说：“我还想说以后要是考上大学，请老师吃饭呢。”
    她用开玩笑的方式，试探着和他的未来。
    “好。”
    出乎意料的回答。
    云星瑶怔住。
    视线对上他认真的眼眸，也听到他说。
    “云星瑶，考上理想大学联系我就行。”
    风声盖不过心跳声。
    “祝你万事顺意，天天开心。”
    她耳郭更热了。
    -
    回到学校已烈日当头。
    云星瑶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半，宿舍门已关，她干脆回教室。
    教室内只有零星几人，这时刻苦学习了一会儿也趴在桌子上休息，云星瑶放下东西，看来一眼刘朝杰的位子。
    她走了出去，来到了体育馆。
    在体育馆里，果然见到了刘朝杰。
    因刘朝杰前几次的事情，在班上很不受待见，中午要么待在教室，要么就是来体育馆打球。班上男生打趣的时候，云星瑶也无可避免地听到了很多。
    临近上课，体育馆男生大多都去洗漱间整理，方便等会儿回教室上课。
    云星瑶走到落单的刘朝杰面前，开门见山：“是你做的吧？”
    刘朝杰眼神闪烁，没应，拿起衣服想走。
    云星瑶挡在他面前，说：“因为傅西延收你手机，所以你恨他，也恨我；因为他是老师，所以你便找机会收拾我，没想到傅西延反教育你一顿，你更恨他了；因为你知道我父母不是善茬，所以你只能把对我们的恨藏在心中。”
    “这一次，就是你的突破口。”
    陈朝杰：“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当事人怎么会听不懂？”云星瑶浅色的瞳孔带上了锋芒，“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张雪莲跟老师告白的事情，旁人会知道？”
    她不会说，张雪莲不会贸然说出口，傅西延更不会说。
    想必是陈朝杰暗中观察发现了不对劲，也从中找到了漏洞。
    云星瑶语气坚定：“就是你做的。你知道这样的事情一出来，傅西延会经历什么，也是你在网上散播。”
    “不是我做的，再说了，你有证据吗？”陈朝杰移动身子，想走。
    这一次，云星瑶没有阻拦。
    “你想怎么对我，早晚有一天，我会报复回来。”
    她的语气带着无法释怀的恨。
    这样的语气，让陈朝杰浑身一哆嗦。
    -
    未知时间地点的报复最折磨人。
    陈朝杰总觉得每天都过得很煎熬。
    有时候，他甚至很想去问问云星瑶。可云星瑶跟别人在说话，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像是忘记了傅西延。
    又像是忘记了那天说的话。
    但陈朝杰知道，云星瑶是说到做到的性子。
    这样的纠结情绪一直持续到五月的某一天。
    在老师让按排位组队活动足球的时候，云星瑶正好与陈朝杰是对家。
    两队按老师的要求，进行赛前问好，然后赛事开始。
    云星瑶一开始围堵的是别人，到后面看到陈朝杰放松了警惕，围追了上去。
    陈朝杰一股不好的预感席卷了心头，他下意识地想避开。
    “陈朝杰，传球啊！”
    班上男女生比例不
    均，但每队都有一个男生。陈朝杰弯腰正要踢的时候，就看到云星瑶挡在自己的面前。
    她上前一步。
    别！
    陈朝杰睁大了眼睛。
    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看到云星瑶跌落在地。
    班上不少人围了过来，他看到云星瑶红着眼眶，也看到云星瑶说痛，更看到王欣掀开云星瑶的校裤。
    她本就皮肤白，轻磕轻碰就发青，而如今实实在在地受了这么一脚，有些发紫。
    再配上那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好学生脸，更让人觉得可怜。
    陈朝杰当下否认：“不是我。”
    旁人纷纷投来嫌弃的眼神。
    “你不敢承认吗？”云星瑶被王欣扶着，说：“你还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人吗？你不敢承认一次么？”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就会很难再付诸信任。
    陈朝杰唇角刚动。
    “老师，我们可以去调监控吗？”云星瑶打断了陈朝杰想说的话，定定地看着他，说，“毕竟，总得有点证据。”
    陈朝杰浑身一怔。
    她在用之前的话来堵自己。
    足球场活动范围很大，摄像头的范围不够广，即便照到这里，也是无比模糊。而且，从云星瑶稳居第一，从自己留下人品败坏的行径时候，他就输了。
    而如今，云星瑶主动说出调查监控这一句话，更证明了自己败得一塌糊涂。
    即便调查出来监控，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
    云星瑶是一个很聪明的女生，她敢说出这一句话，肯定在脑海中预想过了无数次。
    预想过摄像头偏的位置，预想过班上的反应。
    而如今，自己在长久的拉锯战中确确实实地踢了她。
    也确实输了。
    陈朝杰才知道自己败得一塌糊涂。
    他看着云星瑶被众人搀扶着离开，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他有些害怕，害怕云星瑶持续不断地报复。
    但一个月过后，没有任何的报复。
    害怕能让人丢下所有的脸面。
    最终在某一天，陈朝杰来到云星瑶面前，一鼓作气道。
    “你有什么想报复的，尽管来，老子受够了。”
    自由活动的体育课，这片区域只有他们。
    云星瑶淡淡道：“没有了。”
    她是不屑于伪装的性子。
    陈朝杰一怔：“你就这么原谅我了？”
    云星瑶是个好人，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陈朝杰起码以为，那一次，只是报复的开始。
    “我不想变成讨厌的人。”她说。
    她是恨陈朝杰的。
    恨到不惜伤害自己来报复，甚至想继续下去。
    可她忘不了那天，傅西延陷在光影里的笑，也忘不了他说的那一句话。
    “我站正义这一方。”
    他从来坦荡。
    他从来温暖。
    他从来正义。
    她不想成为他讨厌，甚至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云星瑶望向陈朝杰：“即便你做的不对，我还是用错了方法。”
    “我确实很卑劣，你想曝光我，想怎么做，我都无所谓。”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还是那么纯粹坦荡。
    陈朝杰的心也还是跳得飞快。
    -
    高一下学期的生活比上学期忙碌了很多。
    但再忙，云星瑶还是会浮现傅西延那张带笑的面容。
    他不在京北附中，但在她心中，又像一直在京北附中。
    在偶然的一次去办公室问题的时候，她听到了隔壁班主任问祝兮桐的话。
    “小祝啊，我们听说你们实习快结束了，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云星瑶抱着作业，走出教室的时候，听到了祝兮桐的回答。
    “等等看吧，韩老师。我们学校最近要拍毕业照，而且还有论文答辩一堆事情……”
    毕业照？答辩？
    那就是说傅西延还会在京北师范大学？
    得到了这些有效信息，云星瑶开始关注京北师范大学的。
    但也不知道具体拍毕业照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反倒是一次体育课，在操场上看到了谢桉身边的男生拉着祝兮桐拍照。
    祝兮桐是傅西延的朋友，接近她，或许才能知道傅西延的一些信息。
    云星瑶在那个地方散步。
    半圈又半圈，直到祝兮桐合影得差不多了，说要去备课，同学们才放开了她。
    祝兮桐也看到了云星瑶。
    “老师好。”云星瑶乖乖地唤了一声。
    “嗯。”祝兮桐笑着应。
    眼看她要走，云星瑶没忍住问：“祝老师，你们的毕业照是在什么时候？”
    “嗯？”
    “我想去看一看。”云星瑶说，“我也想考师范大学，想看看大学生活。”
    祝兮桐眼神明了：“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想看傅西延呢。”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有种他还在京北附中的感觉。
    女生骗不过女生，云星瑶点头。
    祝兮桐说：“四月二十七日，应该是下午，但具体的时间因为不同学院，我不知道了。”
    “你可以问问他。”祝兮桐说，“如果你记得他的话，他会很开心的。”

 第35章

    云星瑶点头。
    他确实会开心，但在岁月长河记忆的堆积中，他会不会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她只想悄悄地去，想悄悄地看一看他。
    或许，毕业后，他不会留在京北了。
    -
    四月二十七日那天，云星瑶去到了京北师范大学。
    或许是因为方便学生实习，又或许是因为老师工作日都有课，拍毕业照便定在了周六。
    京北师范大学占地四百多亩，云星瑶提前一周就来逛了一次。她也提前问了里面的人，也知道了数学学院在哪里。
    但当四月二十七号到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拍毕业照的人。
    她有些慌，害怕看不到傅西延。
    四目张望四周，只能不断地跟着身着学士服的人，然后在一次又一次询问哪个学院的情况下，终于找到了数学学院。
    她本该上前的。
    但看到傅西延和一群人站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笑话，让他眉眼舒展，展露出了真正的笑颜。
    不想自己贸然出现在他的世界，让他想起了在京北附中的一切，从而打扰到他的生活。
    于是，云星瑶躲在了角落里，她拿起手机。
    自己的面容映入镜头，她悄悄移动手机。
    这个镜头，他应该会出现吧？
    “咔嚓”一声。
    镜头里略带模糊的他，和她一起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或许，也是最后一张合照。
    她的暗恋不需要有回应，不需要被知晓。
    只需要，一张模糊不清的合照，一些只有自己记得的小细节就够了。
    青春里的暗恋大多希望他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但云星瑶暗恋的终点。
    是希望万事顺意，天天开心。
    哪怕，她的暗恋无疾而终。
    哪怕，他从来都不喜欢自己。
    第25章
    人们常说，高考后的假期是学生时代最长的一个假期。
    云星瑶也这般觉得。
    高考结束后，她去了南溪旅游。
    与傅西延处在同一片蓝天下，与傅西延呼吸过同样清新的空气，或许，也和傅西延走过相同的街道。
    这一次旅行很美好，但唯一有点遗憾的便是。
    ——没有遇到过傅西延。
    旅游结束，回到京北后，高考成绩出来。
    查成绩的那天，阳光明媚，正如初见傅西延那天。窗子半开，曦光撒在电脑上，云星瑶在父母期许的眼神中按下了鼠标。
    页面跳转，成绩界面赫然入目。
    没有任何的成绩，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你已进入全省前五十名，该生成绩已被屏蔽。
    这是很好的成绩，父母老师朋友都以她为自豪，热浪般的赞美声袭来，但却没有收到傅西延的任何消息。
    考上好的大学，云沐萍与温德发打算为女儿好好庆祝一番。订了酒店，邀请了亲朋好友，最后看向云星瑶。
    “瑶瑶，你有想邀请的人写张名单你给爸爸，方便他安排订桌。”
    云星瑶点头，她回房间执笔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了那一双
    浅浅带笑，温柔又缱绻的桃花眼。
    岁月的长河短暂冲淡的喜欢在此刻更为浓烈，云星瑶无比记得他那一句话。
    ——“云星瑶，考上理想大学联系我就行。”
    高一时，她用玩笑般的语气向他问话。
    ——“我还想说以后要是考上大学，请老师吃饭呢。”
    那现在呢？她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了。
    他会不会，真的当成玩笑了？
    亦或者，忘记对自己的承诺了？
    云星瑶打开手机，她想发消息给他。
    可聊天的界面早已终止于今年，是她故意群发的新年快乐，而他也只回了一句谢谢。
    冷淡又疏离。
    想发消息给他，怕他觉得莫名其妙，怕他觉得烦，更怕他连理都不想理自己。
    最后，云星瑶打开了他的朋友圈。再次看到了，他前不久发的一张朋友圈。
    照片是一杯咖啡，以及一台电脑。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加班。
    她没记错的话，是凌晨三点发的。
    他应该很忙，应该不能来找自己。
    像在自我安慰，又像在自我解释。
    云星瑶没有发任何的消息给傅西延。
    她不该发的。本来就不是每天聊天的关系，她没必要一直去打扰他。
    他那么好，只要自己提醒他，他一定会来。
    但天南海北，他也该做自己的事，没必要为自己而来。
    云星瑶默默关闭了对话框，她没有发任何消息过去。
    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麻烦，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
    八月份，云星瑶收到了一条傅西延的消息。
    【最近怎么样？】
    他是不是被盗号了？
    云星瑶：【？】
    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她的心跳频率也不自觉加快。
    傅西延：【？】
    云星瑶按捺不住：【还好。】
    有些不确定，她又发了一条。
    【是本人吗？】
    傅西延：【是本人。】
    她“啊啊啊”直叫，随后缓缓敲字。
    【老师，你找我……】
    你找我做什么？
    【想要什么礼物？】
    云星瑶缓缓删除之前打下的字，化为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傅西延：【高考结束了，给你的奖励。】
    傅西延：【之前不是承诺过了？】
    他还记得！
    他没有忘记自己！
    云星瑶想再贪心一点，想留下他送给自己的东西。
    【一盒糖。】
    傅西延：【？】
    云星瑶：【就只想要一盒糖。】
    怕他觉得自己是为他省钱，云星瑶发了一个价格适中的礼盒糖果过去。
    傅西延：【我发到附中旁边的快递站了，物流单号是……】
    他速度很快，很快就下了单，也很快把单据截图发给了云星瑶。
    云星瑶回了一句“谢谢”。
    对面回了个表情包。
    好像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云星瑶有些不甘，但也不得不放下。
    她默默地保存下快递单号，期待着有关他的一切。
    -
    收到快递信息在三天后。
    云星瑶立马前去快递站。
    甚至在拿到快递的时候，她一瞬间以为自己拿错了。但认真核对一下名字与收货人姓名，她确定没拿错。
    她急不可耐地打开。
    箱子里面是一盒糖，还有一个大玩偶。
    是前不久网上最流行的，说每个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草莓熊。
    玩偶很大，但也很贵。
    云星瑶拍了张照片，有了再次给傅西延发消息的理由。
    【礼物收到了，谢谢。】
    傅西延：【嗯。】
    云星瑶：【老师，为什么要多送我一样礼物？】
    云星瑶：【双倍奖励，我吃不消，又让你破财了。】
    过了几分钟，他回复。
    【糖是你自己选的，玩偶是我想送的。】
    【双倍礼物就属于努力的你。】
    云星瑶截下这张聊天记录。
    然后，跟以往一样，存在自己的私密相册。
    -
    八月份，云星瑶进入了京大。
    大学不比高中，时间宽裕了很多，也有了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云星瑶学法，偶尔去法院旁听，偶尔去做家教，其余时间大多泡在图书馆。
    舍友不理解，问：“瑶瑶，你为什么要去做家教啊？”
    云星瑶的衣着打扮跟谈吐，一看就是有钱人啊，为什么要去做那么累的事情。
    “就想磨炼一下。”云星瑶笑着回应，“顺便多赚点零花钱。”
    “那应该去找跟法律相关的工作啊。”
    “家教赚钱。”云星瑶笑说。
    其实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无法忘却的人。
    如果不能见他，那就成为曾经的他。
    成为潜移默化影响旁人的人。
    这样，也算跨时空相见。
    于是，云星瑶成为了一名家教。
    在丰富课余生活的同时，也赚了不少外快。
    十二月，京北逐渐转冷。
    云星瑶周六一如既往地去帮人补课。
    补完课后，天色渐暗，云星瑶留下了作业，一如之前拿包正要离开。
    “老师，我送你。”周燃赶忙开口。
    云星瑶摇头：“不用了，你好好学习就行。”
    周燃：“没事，我妈正好让我倒垃圾，顺路。”
    彼时书房的门被推开，周燃母亲听到这样的话，笑得合不拢嘴：“燃燃终于长大了。”
    向娜看向云星瑶，笑眯眯道：“小云老师，就让这孩子送送你，反正他也要去倒垃圾，也难得他最近这么听话，就当磨炼他一下了。”

 第36章

    虽然搞不懂最近不闹腾就是听话的逻辑，但面对女人期许的眼神，云星瑶不想在同性脸上看到失落的神色。
    她说：“周燃，你送我到垃圾房旁边就行，谢谢。”
    事情也就这般定下来。
    云星瑶和周燃走到楼下，周燃倒完垃圾后，他本应该离开的，可还是没有离开。
    少年一直跟在她身后。
    云星瑶停下脚步，望向他：“周燃，送我到这里就行了。”
    周燃：“还没送到小区呢。”
    “也不远了，我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云星瑶有些好笑，“你回去吧，向阿姨还等你吃饭呢。”
    临近饭点，小区很静，这条道如今没人。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周燃咽了咽口水，吞吞吐吐道：“老师，你明天有空吗？”
    “是有些题不会吗？”
    “不是。”
    在云星瑶懵的时候，她听到了周燃的再次问话。
    “我想约你出去一趟。”
    她尽管没谈过恋爱，但并非不懂情爱，听到周燃的话，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记忆渐渐把周燃与张雪莲紧张局促的面容相重合，甚至在这一刻，那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面对周燃，她居然还是想到了傅西延。
    当初，傅西延是怎么拒绝张雪莲的呢？
    云星瑶记得那一句话，但如今，她只说了一句“抱歉”。
    有些事不戳破，也挺好。
    反正今天过后，她不再是周燃的家教老师了。
    周燃脸色瞬间惨白，他不甘心。
    “明天没空，那后天呢？”
    云星瑶的语气更冷：“后天也没空，以后也没空。”
    周燃带笑强撑的脸色哗然一变，他还是不想放弃，想勇敢一点点，于是说。
    “不要这么绝情，搞不好以后……”
    “没有以后。”云星瑶直接打断。
    要是不喜欢的人，她只会明晃晃地拒绝。
    不将就，不让自己和他人难过，这是她的处理方式。
    周燃还想说什么，而这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喂——”
    这声音太过熟悉与久违，以至于云星瑶在听到这声音一刻，本能地看向声源地。
    她看到了傅西延。
    微挑的桃花眼，温柔的乌瞳，眉梢一抬，唇角微微勾
    起，还是那副看起来好接近的模样。
    “好久不见。”他说。
    风吹起她的头发，发丝凌乱，痒痒的戳在她的颈窝，也戳在了她的心窝。
    云星瑶没想到会在京北再次见到傅西延。
    她正要回话的时候，周燃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早恋，她是我的补习老师，你别告诉别人。”
    云星瑶大脑一片空白。
    周燃怎么会和傅西延认识？
    傅西延瞭起眼皮，睨了周燃一眼，“求人得有个态度。”
    周燃面色一僵：“算我请你帮忙了。”
    因为讨厌周燃，所以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傅西延没分给周燃一个眼神，他抬起手挥了挥，示意离开。那是一个极其随意的手势，却透着不耐烦，与浓浓的压迫感。
    这么多年没见，他温和冷淡的外表下，也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感觉。
    云星瑶有些恍惚。
    他好像变了很多。
    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故事感，仔细一看，面容也硬朗了几分，就像是名利场上的权门显贵。
    再加上他看似温和，实则疏离的内心，让她觉得更难接近。
    周燃被傅西延撞见告白，也不敢多待，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片区域只有他们二人。
    天色又沉了几分，黄昏与黑暗交界线还留存几缕金光。
    傅西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也还是那副爱开玩笑的模样，“云星瑶同学，忘记老师了？”
    第26章
    怎么会忘记他？
    但听到他道出尘封已久的“老师”，云星瑶长睫颤了颤。
    他们，好像也只能是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云星瑶礼貌问好：“老师好。”
    道出这一句问话，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情在这时短暂消减了些许，随即乃化不开的遗憾与后悔。
    傅西延走上前，问：“当家教了？”
    “嗯。”
    “最近怎么样？”
    这好像是久别重逢后总要谈及的话题。
    云星瑶：“还好。”
    她看向他，声音说不出的干涩，“那你呢，老师？”
    傅西延笑：“我也还好。”
    想多问问他的近况，又怕他觉得冒犯。
    又怕暴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云星瑶没有说话。
    反倒是傅西延又问：“在哪里读书？”
    “京大。”
    “考的这么好，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傅西延笑。
    云星瑶笑着反诘：“你也没问我啊？”
    怕打扰你，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是考个好大学就爱炫耀的人。
    傅西延低哂：“那老师错了，跟你道个歉。”
    其实高考成绩出来时，他就想问小姑娘。但想起小姑娘之前考全市第一发了条朋友圈，这一次重大的高考却没发，难免会让人想到什么。
    或许，她没考到理想的分数。
    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得意门生的消息。
    在八月，还是主动联系了她，想给她送礼物。
    “老师请你吃饭，行么？”他语气还是那样温柔，带着征询的意味。
    京北的冬天，晚上总是昏得很快。小区昏黄的路灯亮起，延伸出一片温暖缱绻的氛围，连带着旧时光的滤镜。好像面前的傅西延与记忆中的人重叠，还是一样的喜欢弯腰且视线平视的跟自己说话，也还是眼里带着星河。
    明知是没有结局的故事，她还是点头。
    傅西延笑了：“那去车库，老师开车带你去。”
    “好。”
    二人一路小走，期间对话顺着晚风传入彼此的耳膜。
    “现在学什么专业？”
    “法学，辅修新闻与广告学。”
    “我记得你高中选的是物化生，怎么学法了？”
    听到他记住自己的一些小细节，云星瑶心像微波荡漾，说：“就突然想学了。”
    他笑了笑，不想打听别人的隐私，没再问。
    她也不会主动说。
    二人又走了一阵，到达车库时。
    傅西延说：“你先在这里等着，老师等会儿来接你。”
    “好。”
    他约莫刚走了一步，云星瑶就唤住他，“老师，等等。”
    他回过头，眼里带笑望着她。
    “老师，我可以不叫你老师吗？”云星瑶说，“不然在外面，总感觉怪怪的，也怕被别人误会。”
    这个理由很好。
    但她也想趁着这个理由，不想再叫他老师了。
    “行，那你叫我傅西延。”
    “好的，傅西延。”云星瑶立马叫了一声。
    小姑娘顺杆子爬倒是挺快，笑盈盈地叫自己名字时，一双乌眸又圆又亮，像漫天的星辰星辰。
    还是和以前那样明媚活泼。
    傅西延不希望久别重逢后那么拘谨，生出想逗弄她，缓解见面尴尬的心思，说：“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这个问题倒把她难住了。
    想让他和亲近的朋友叫自己瑶瑶，但又觉得太过唐突。
    云星瑶抿了抿唇：“云星瑶。”
    “怎么像在自我介绍？”傅西延呵笑一声，“云星瑶，搞得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她笑了一声，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也可以叫我瑶瑶。”
    “——我身边的人都这么叫我。”
    骗你的，只有好朋友才会这样叫我。
    她笑着看着他，眼里深处闪烁着几分不自觉的期许。
    可傅西延却微微移开了视线。
    “好的，云星瑶。”
    是云星瑶，不是瑶瑶。
    -
    二人去到附近的私房菜馆吃饭。
    这家店是京北非常有名的一家私厨。装潢古色古香的同时也融合了现代化便捷的服务方式，让人在回归大唐盛世的时候，也能品味传统与现代的佳肴。
    但唯一有一点不好——贵。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
    看来，这么多年，他过得很好。
    云星瑶为他高兴的同时，心底又泛起一股涩然的意味。觉得像他这样优秀的人，身边应该围绕了很多的女生。
    二人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入了亭台水榭旁的一间包厢。
    身着古装的小姐姐斟茶倒水后退下屋子，留给了客人一方安静。
    傅西延把菜单递了过去，说：“想吃什么，随便点，别跟老……”
    他顿了顿，改口：“别跟我客气。”
    云星瑶接了过来，随便点了两个菜，然后递了回去。

 第37章

    傅西延看：“才两个？”
    “嗯。”
    “为我省钱啊？”
    她确实有这个心思，但如今摇头，“感觉够了。”
    “不够。”傅西延又加了几个招牌菜，说：“我比较能吃。”
    他按下响铃，门外的服务员进来拿下菜单，然后退了出去。
    等菜的间隙，云星瑶又没忍住偷偷看向他。
    一次两次还好，但三次过后，就这么被傅西延抓了个正着。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
    云星瑶摇头，她拿起桌子上的茶小小啜饮：“就觉得你变化挺大。”
    其实变化不大，但她就想故意找点话题。
    “确实。”傅西延没否认，“人都会变的。”
    总感觉他不开心。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这时推门的声音传来。
    服务员与机器人同时进来，逐一放好部分菜品。
    傅西延说：“这里的芒果汁很好喝。”
    “你喝过吗？”她问。
    “没喝过。”
    跟自己想的一样。
    云星瑶接了过来，脑海里想的却是。他说很好喝，可他不喝，那么，他陪其他人来喝过吗？
    可喜欢喝奶茶的人，大多数都是女生啊？很少有男生喜欢喝甜饮的。
    傅西延说：“你可以尝尝，合不合口味。”
    她对上那双带笑的眼眸，淡淡地抿了一口芒
    果汁，只觉得没有想象中的甜蜜，反而舌尖有些涩。
    但云星瑶只想让他开心，于是说；“确实挺好喝。”
    同事推荐的饮品被云星瑶认可，傅西延唇角弯起。
    “那就行，我害怕不合你口味。”
    “没有，挺合我口味的。”云星瑶抬眸，状似不经意地问：“老师，我们出来吃饭，会不会有问题啊？”
    “不是说别叫老师吗？”傅西延笑，随后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在包厢，别人不会误会。而且，老师和学生吃顿饭也没事。”
    不是这问题。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了？
    你那么好，即便女朋友会相信你，你也管得住自己，可……
    云星瑶觉得问不出口，她说：“是啊，我忘记了。”
    “——应该叫你傅西延的。”
    这是她第二次当面叫他的名字。
    有些高兴，但又害怕以后能叫他名字的机会不多了。
    傅西延点头，“嗯。”
    二人吃饭期间也简单说了几句。
    吃到一半，傅西延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看向云星瑶，留下歉意的表情，“接个电话。”
    她点头。
    傅西延一出去，云星瑶拉开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松了一口气。
    幸好刚刚只抿了一小点，也幸好没有过敏。
    她只觉得有些遗憾。
    要是这家的招牌是其他果汁就好了，这样的话，她就不会浪费了。
    门被推开，傅西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的笑比刚刚更为浓郁了几分，让人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很开心。
    云星瑶也受到了他的感染，坏心情消退，笑问：“感觉你很开心。”
    “很明显吗？”傅西延笑。
    很明显。
    云星瑶点头，用开玩笑的随意语气：“感觉跟谈恋爱似的。”
    “你这小姑娘一天在想什么？”傅西延笑，“偶像剧看多了，还是——”
    他拖长了语调，想起小姑娘刚刚那奇怪的问题，说：“你谈恋爱了？”
    世界似乎静止了半刻。
    云星瑶从他的话里得到了关键信息。
    他没谈恋爱。
    他怀疑自己谈恋爱了。
    但他还是单身的消息远远大过被他怀疑谈恋爱的惊喜，云星瑶摇头。
    “我没谈，就是问问。”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解释，呆萌又可爱。
    傅西延笑：“好的，知道你没谈了。”
    嗯，我也知道你没谈恋爱。
    -
    回到学校已经是八点多。
    傅西延把云星瑶送到学校附近几百米外，他说：“下车吧，怕别人误会你。”
    什么事情他都考虑得周到。
    云星瑶点头，她拿起没喝完的芒果汁，道了一句“谢谢”。
    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她又说了一句，“有空下次一起吃饭。”
    傅西延也回了一句好。
    但下次是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回到宿舍后，舍友一窝蜂围了过来。
    “哇，瑶瑶，你今天去李记名肴了啊？”
    奶茶杯上的logo引人注目，云星瑶点头。
    “哎，瑶瑶，你不是不喝芒果汁的吗？”
    云星瑶说：“朋友不小心点的。”
    提及朋友，舍友纷纷发出“哇哦”声。
    “是男的还是女的啊？”
    “瑶瑶，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她们都知道，云星瑶不是会随意接受旁人礼物的女人。之前有不少男生送礼物过来，这姑娘不论多贵都拒绝，甚至直接投喂垃圾桶。
    能让云星瑶接受礼物的人，绝对有好感。
    “瑶瑶，你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谋划策一下。”
    “对啊，我们守口如瓶。”
    云星瑶知道自己骗不过这些老江湖，可她不敢告诉。
    京北附中考来京大的人很多，同一届基本上都认识傅西延。她不想，让傅西延再次陷入流言蜚语之中。
    而且，只是单相思。
    他不喜欢自己。
    云星瑶还是摇了摇头。
    都是成年人了，舍友也没逼着询问。
    耳畔却传来一句话。
    “瑶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要是喜欢，就去追，反正我们现在也不算早恋。”
    这一句话传到云星瑶心间，她垂眸望着手中的芒果汁。
    只觉得哪怕是自己过敏的芒果，她都可以当着他的面喝下去。
    那现在，她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早恋的年纪了。
    她或许，可以试一试。
    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女朋友，那么，成为他的朋友也不错。
    第27章
    于云星瑶而言。
    只要萌生出一个想法，便会在岁月长河的温床滋润中，逐渐生长为参天大树。
    她本以为再见到傅西延后，会没有了当年那股激情。
    可有些人，虽然很久没见，但只要看到他。
    你就会知道，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既然砰砰跳动的心已经替自己做出了决定，云星瑶觉得，自己可以再勇敢一点点。
    十五岁的自己失败了，也不意味着十八岁的自己会失败。
    想到这里，云星瑶心里隐隐有了想法。
    她洗漱完回到床上，先是给周燃母亲向娜发了一条消息。
    【不好意思，阿姨，跟周燃的补课因临时有事，我想提前终止，这一周的补课费不用支付了，不好意思。】
    向娜性格不错，回了个“好”的同时，转了两百块过来，随后又发了一条消息。
    【辛苦小云老师了，这两百块也就是一半的补课费，你就收下。】
    云星瑶回了句“谢谢”，但没有收下任何的钱。
    被学生告白，站在当年傅西延的视角，她才明白，当面的他是何种心情。
    是震惊，学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在懊悔，懊悔自己是哪个行为出了问题，居然让学生产生了喜欢的感觉；但更多的是后知后觉地害怕，害怕学生因喜欢自己，从而忘了本心，就此踏上不归路。
    云星瑶不想跟向娜说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
    青春期的孩子可以很脆弱，但也可以很强大。
    强大到像当年的张雪莲，笑着吞下所有的情绪，最后成为了一中的光。
    想到这里，云星瑶又点开了傅西延的对话框。
    想和他聊天，想走进他的世界，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候，周燃的消息弹入屏幕。
    【是不是傅西延跟你说了什么？】
    周燃：【他不是个好人，云老师，你别被他骗了。】
    周燃：【老师，我今天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没必要不来补课。】
    周燃：【肯定是傅西延跟你说了什么。】
    自己当然知道他好不好！
    周燃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傅西延，云星瑶忍不住了，直接发消息过去。
    【他没有说什么，你别多想。】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教你罢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再是师生关系了。我也会删除你所有的联系方式，祝你学业有成。】
    云星瑶一气呵成地发完消息后，迅速地拉黑了周燃。
    等做完这一切，她脑海中全是疑惑。
    为什么周燃会和傅西延认识呢？
    她打开了对话框，看着傅西延这三个字的备注，缓缓敲下了字。
    【周燃刚刚给我发消息了。】

 第38章

    欲言又止，她不敢多说。
    怕他觉得自己八卦，又怕不经意间让他伤心。
    傅西延回了消息过来。
    【嗯。】
    就这么淡淡的一个字，好像不关心，也不在乎。
    云星瑶有些打退堂鼓。
    在这时候，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傅西延：【周燃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对你说了什么？】
    不想让他多想，她回得很快。
    云星瑶：【没有。】
    云星瑶：【他就是问我，为什么不当他的老师了。】
    傅西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
    云星瑶：【？】
    随即想想他确实有理由怀疑，毕竟刚刚居然给他发那样的消息。她点击了撤回，随后发了一条。
    【你怎么会认识周燃？】
    不想叫他老师，想用“你”回归正常的关系。
    一分钟，直到三分钟后，他才回了一条消息。
    【一场意外。】
    她没有再问了。
    他不想说，她就不想再问了。
    -
    十二月，京北逐渐变冷。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放假也比南方早一些。十二月中旬的时候，
    就有老师提醒学生准备期末考。
    对于期末考，云星瑶一向不怕，毕竟她平时都挺认真学习。
    但闲来也没有事情干，她也跟舍友去图书馆学习。
    日子也就这样过着，很快就到了元旦节，学校也放了三天假。
    十二月底的那天，宿舍邀约去外面吃饭，美名其曰说是为了跨年。
    云星瑶跟舍友便去看了电影，吃完饭后，去ktv唱歌。
    包厢内灯光昏暗，舍友拿着话筒在唱歌，几首歌结束，便有人提议玩大冒险。宿舍三人同意，在舍友期许的目光下，云星瑶笑着点头。
    成年人的问题总是格外劲爆。
    “你谈过几个？”
    “初吻还在吗？”
    “班长和最近找你的体育部长，你更喜欢哪个？”
    “……”
    转盘转动了几次，最后一次指针转动的时候，落在云星瑶面前。
    看着舍友一副“终于逮到你了”的表情，云星瑶知道，自己终究难逃一劫。
    于是，她想了想，说：“真心话。”
    话才一开始，三人对视了一眼，直接问。
    “瑶瑶，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这也太直白了！！！
    云星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换道：“能不能改大冒险？”
    不是不能说，也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他又不喜欢自己，害怕自己的喜欢，成为他的烦恼。
    眼看云星瑶这么认真，三人也点头。毕竟，瑶瑶对她们挺好，她不想说，那就不用说。
    “你随便给一个异性打电话，说一句——”石改润大脑高速运转，最后说。
    “——我好想你。”
    其余人一副我懂的模样。
    毕竟这大冒险比起她们确实简单，而且又没指定男女，简直易如反掌。
    听到这大冒险，云星瑶脑海中浮现的是傅西延的面容。
    一月一日是他的生日。
    今天她就很想他。
    想和他见面，想陪他跨年，想和他说一句生日快乐。
    舍友没有催促，也没有凑过去看云星瑶的手机。
    时间仿若一瞬间过得无比慢，云星瑶找到了傅西延的微信。在一周前结束的对话，她还是按下了语音通话键。
    嘟嘟嘟的声音。
    一秒，无人接听。
    十秒，仍没有接听。
    ……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她想放弃，可不甘心。
    在希望濒临崩溃的时候，微信通话被接听了。
    云星瑶闭上了眼，仗着大冒险的理由，道出了那一句无法宣之于口的话语。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是真的。
    我好想你，从来都不是大冒险。
    她几乎是慌乱且大声地说完这一句话，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也关闭了手机屏幕。
    不敢去看，也不敢去解释。
    他，会不会怀疑自己？
    想让他怀疑，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又希望他觉得是大冒险，想留条退路。
    十八岁了，你还是跟当年一样。
    矛盾至极。
    云星瑶麻木地想。
    -
    宿舍唱歌到第二天，集体回宿舍睡觉。
    云星瑶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或许是刚睡醒的情绪发酵，又或者是一直以来都在思念某人，她不想逃避，还是打开了手机。
    看到了傅西延给她发的消息。
    【？】
    他肯定很疑惑吧？
    云星瑶：【不好意思，昨晚跨年，大冒险就是这样。】
    云星瑶：【真的对不起了。】
    他没有立马回复。
    舍友还在熟睡，云星瑶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肚子有些饿，便乘坐地铁出校门。
    刚出地铁站不久，手机震动。
    云星瑶赶忙打开一看，果真是他发来的消息。
    傅西延：【没事。】
    就比刚刚多回一个字，就能让她更主动。
    【你现在在哪里，我还是想当面给你道歉。】
    傅西延：【我没放心上，你别在意。】
    他都没放在心上，你在意什么？
    好像自己纠结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只是一场玩笑。
    心就像被人重重挥打了一拳，疼得让人清醒，云星瑶眼眶有些涩，她眨了眨眼，看到他发来的消息。
    【不用了。】
    她回了个“嗯”，然后在这熟悉的街道觅食。
    过节人比往常多了不少，人间烟火气也浓郁了不少。本着今年第一顿要吃点好的，云星瑶打算多逛逛，再选一家吃饭。
    “云星瑶。”
    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她几乎是本能地回头，也就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想见的人。
    喧嚣的环境，熙攘的人群，油烟气息漂浮在空中，暖黄的路灯投下温暖的光影，浓浓的人间烟火气之中，他和她四目相对。
    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毛衣，面容艳丽得似一妖孽，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上挑，勾着笑，像是千年的狐狸精。
    很容易摄人心魄，让人心怦怦跳。
    也很轻易地，让人再次沉沦。
    云星瑶一时之间晃了神。
    傅西延走到她面前，笑问：“怎么来这里了？”
    这里离京大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昨天都才跟他说不帮周燃补课了，今天就来这里，确实有些奇怪。
    她来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在这里遇到他。
    也想来这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他。
    但她运气不错，想见的人见到了。
    云星瑶面不改色地说谎，“来结一下家教的账。”
    “好。”傅西延笑了笑，“饭吃了吗？”
    云星瑶张口，正想回答。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
    “老傅，搭什么讪呢，过来吃烧烤了。”
    云星瑶侧眸望去，附近的烧烤摊内部形形色色地坐着几个大男生，面前放着一堆烤串，还有一个蛋糕。
    有人给他过生日，那她就放心了。
    “云星瑶，饭吃了吗？”傅西延问。
    想和他一起吃饭，想和他过生日，但她的出现，应该会打扰。
    “吃了。”她说。
    傅西延笑了笑，“还说谎呢。”
    他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聪明的。
    云星瑶抿了抿唇，“感觉我去有些不方便。”
    傅西延：“有什么不方便的。”
    云星瑶：“不认识的人。”
    傅西延想了想，确实也是。小姑娘脸皮薄，虽然看出她很饿，但让她跟一群大老爷们儿吃饭，恐怕会不自在。
    云星瑶看向傅西延，故意装作不懂地问：“我刚刚看到桌子上有蛋糕，是谁过生日啊？”
    我知道是你，但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是我。”傅西延笑了笑，有了光明正大邀请她的理由，“以前我生日的时候，你给我祝福。”
    “今天我生日，我想许一个愿，你想听吗？”
    一对上他的眼，她的心就怦怦跳。
    她不受控制地点头。
    “希望云星瑶今晚能吃好，能每天开心。”他说。
    云星瑶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心悸，她说。
    “生日快乐，傅西延。”
    道出了最想说的生日祝福还不够，她又想贪心一点点，于是又说。
    “我也希望你万事顺意，天天开心。”
    傅西延笑了。
    在来回走动的人群中，在人声鼎沸中，他诚挚地邀请——
    “云星瑶，要不要来帮我过生日？”
    第28章
    这是幻觉吗？
    还是她听错了？

 第39章

    迟疑了几秒，云星瑶用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有点疼。
    好像是真的，不是梦。
    眼看小姑娘久久没有回答，傅西延又重复了
    一遍。
    ——“云星瑶，要不要来帮我过生日？”
    是极其诚挚的邀请。
    云星瑶不受控制地点头。
    傅西延：“走吧。”
    她跟在他身后，第一次主动大胆地走进他的世界。
    去见他的朋友，去试着成为他的朋友。
    傅西延走到桌子旁，抽了几张纸，擦了擦一旁的凳子，看向云星瑶：“坐。”
    他总是很有耐心，也很温柔。
    “老傅，这妹妹是谁啊？”
    “对啊，还主动去外面邀请呢？”
    “你这小子……”
    各种打趣的声音传来，云星瑶呼了口气。许是烧烤店太热，她脸颊也有点热。
    云星瑶坐在他擦拭的椅子上，余光也看向傅西延，期待他的回答。
    傅西延睨了朋友们一眼，说：“就我……”
    觉得说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引人误会，他临时改口：“就一亲戚。”
    所有人“切”了一声，一副没劲的表情。
    云星瑶垂眼。
    原来，不是老师与学生，还可以是假亲戚。
    他就不能说，是朋友吗？
    傅西延望向云星瑶，一一介绍道：“这是我朋友王路涛，李才，代银高。”
    云星瑶一一笑着点头。
    刚刚的郁闷的情绪冲淡了一点点，他向自己介绍他的朋友。
    让她有一瞬间融入他世界的错觉。
    王路涛笑眯眯道：“小妹妹好。”
    这个人开了一个头，其他人也纷纷响起了“小妹妹好”。
    傅西延啧了一声，“够了啊，别吓到她的。”
    王路涛没理，反而看向云星瑶，笑：“小妹妹，你被吓到了吗？”
    傅西延的朋友应该是同龄人吧？
    怎么这个人看着像个八零后？而且笑起来总感觉怪怪的，云星瑶看了傅西延一眼，然后摇头，糯糯说：“没吓到。”
    小姑娘长得乖，就跟他们梦想中的女儿一模一样。一行人又来着问了些话，问在哪里上大学，问以后想去哪里上班，说可以帮忙介绍……
    都是好人，但太热情了，云星瑶也有些招架不住，期间眼神总是不经意落在傅西延身上。
    王路涛看在眼里，更问得来劲儿了。
    这样的场景直到老板又上了一堆烧烤，外加傅西延的出声下，才得以制止。
    男生酒过三巡，云星瑶则喝着傅西延刚刚点的热牛奶，听着他们聊天。
    “不是，老傅，你这么多年还不想谈恋爱啊？”
    “你现在也就是仗着长得好看，等你没姿色了，就乖乖等着被别人挑选。”
    而傅西延没有以往的冷淡疏离，在朋友的打趣声显得有些臭屁，“那现在是帅哥就行，懂？”
    ……
    云星瑶知道，他还是那么受欢迎，也还是没谈恋爱。
    她又再次听了一会儿，然后拉开了凳子。
    听到身旁声响，傅西延立马投来视线。
    云星瑶：“我去上厕所。”
    傅西延还是有些不放心，说：“我带你去。”
    他已经拉开了凳子，云星瑶赶忙摇头：“不用了，我找得到，而且你去，我也不方便。”
    终究是男女有别，而且在店内即便发生什么，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于是，傅西延点了点头。
    云星瑶先是假意去店内的厕所一趟，然后在傅西延疑惑的目光下解释厕所人多外加有点脏，她去附近的公共厕所方便一下。
    小姑娘爱干净，倒也理解。傅西延不放心，还是想跟着去，云星瑶执拗地扭头。
    但傅西延却说：“没事，我就在外面等你。”
    云星瑶只得点头。
    附近的厕所需要步行两百多米，夜晚的风吹来，她感觉不到任何凉意，只感觉到温暖。
    “到了。”傅西延说，“我在外面等你，有事打电话。”
    “好，谢谢，我想在厕所多待一会儿。不然你去对面的甜品店坐着，我等会儿找你。”
    傅西延点头，问：“想不想吃甜品？”
    “要。”
    他给自己的一切，不论是什么，她都全盘接受。
    傅西延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去到厕所后，云星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礼盒，是一块手表。
    觉得这一个礼盒送给他显得太过于重视，让他怀疑。云星瑶心下一横，把礼盒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把手表揣在兜里。
    她从厕所走了出去，没有去往甜品店，反而去沿途的精品店随便买了一些东西，然后把手表跟那些东西放在一起，然后才去到甜品店。
    “傅西延。”她唤了一声。
    傅西延回望云星瑶，他扬了扬手中的的盒子，说：“提拉米苏。”
    当初，他也是给自己买了提拉米苏。
    回想当初，云星瑶笑着接过，说了一声“谢谢”。
    “走了？”傅西延说，“那几个老六又发消息来催了。”
    “再等等。”云星瑶放下手中的袋子，她垂首找着东西。
    傅西延也不催促。
    她知道礼物在哪里，但还是装模做样地找了一会儿，然后紧握拳头，放在他面前，笑着说，“猜猜这是什么？”
    小姑娘手小，包不住手表，但傅西延配合道：“手链？”
    “不是。”
    “项链？”
    “不。”云星瑶笑了，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傅西延在这件事上笨了，她提示道：“就你经常用的。”
    “手机。”他说。
    云星瑶一怔。他看手机比看手表还勤，一瞬间不知道怎么说了。
    傅西延轻笑一声：“好了，是手表。”
    “啊？你早猜到了？”云星瑶不傻，迅速反应过来。
    傅西延点头。
    是什么在胸腔跳动，是什么又在砰砰乱跳，更是什么在激情澎湃。云星瑶知道，自己应该跟以前一样觉得他很好，然后不越过任何界限，顺势揭过这一话题。
    可人这一辈子，总得勇敢一次。
    她明知顾问：“那你还问了干嘛？”
    “配合你演出。”
    他说这一句话很正经，没有任何引人遐想的意味。就像是长辈逗小姑娘，也可以是朋友之间的开玩笑，更可以是人品好，不想让旁人尴尬，配合她的演出。
    可喜欢他的人，只觉得空气流动暧昧到了极点。
    云星瑶唇角弯了弯，松开手，手表躺在她白皙的掌心，等待着欣赏者的拿起。
    像她潺潺溪水的爱，声响不大，让人不易发现察觉。却想被他发现，想成为被他捧在掌心的一掬清水。
    店内明亮的灯光下，她看什么都像失焦，唯独他，在她的世界永远无比清晰。
    她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说。
    “傅西延，生日快乐。”
    终于，还是道出了这一句最想说出口的话。
    -
    二人回到烧烤店的时候，一群人纷纷吐槽。
    “你们两个该不会背着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王路涛这话还没说完，代银高目光落在云星瑶提着的提拉米苏上，说：“老傅，不地道啊，给小妹妹买提拉米苏就算了，怎么不给我们也顺便带几个？”
    李才：“重色亲友。”
    王路涛：“见色忘友。”
    代银高：“迷色忘友。”
    傅西延笑着回击：“大男生吃什么甜品？”
    王路涛不乐意了：“大男生怎么不能吃甜品了？”
    几个人纷纷点头。
    傅西延挑眉：“那刚刚那一句话，是之前哪几头猪说的？”
    三人哑口无言，而后齐刷刷看向云星瑶。
    云星瑶正看得起劲，突然接收到三道目光，一瞬间有些茫然。
    王路涛开口：“小妹妹，还不赶紧管管他？”
    代银高点头：“是啊，妹妹，你觉得哪方说的有道理？”
    傅西延笑了，目光也看向云星瑶，语气带笑：“云星瑶，你选谁？”
    他说这话的时候，尾音上扬。明明知道只是他和朋友开玩笑才故意问出这样的话，可她还是没出息地心跳快了几分，脸也好热。
    云星瑶嗫嚅道：“你们大人的事情，掺和我干嘛。”
    我肯定选你。
    王路涛听到回答，笑了笑：“老傅，你家亲戚都不选你，你这个人啊。”
    傅西延也笑，随后看向云星瑶，唇角微勾。
    他什么都不说，但笑着，又好像说了一切。
    云星瑶
    突然觉得他像自己从前养过的小狗，自己忙于做作业暂时把它放在一旁，小狗便会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自己。
    怪可怜，也怪让人心疼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和我最熟，我肯定选你。”

 第40章

    王路涛发出了“卧槽”声！
    其他人在笑，傅西延也笑得无比肆意放荡，眉眼间的快活气极其强烈，引人注目。
    云星瑶心又猛烈跳了一下，然后低头，默默无声地吃着烧烤。
    几个人又吃了一会儿，便让老板前来收拾桌子，打算帮傅西延过生日。
    桌子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一个六寸的蛋糕被放在桌子上，上面插着24岁的蜡烛。
    对于生日，傅西延一向没什么期待。反正想起来就吃点好的，想不起来的话，倒也正好省个钱。
    但这次偶然被王路涛知道自己的生日，一行人便带他来过生日。
    他不想让朋友不开心，于是便来到了这里。
    王路涛说：“老傅，这蛋糕喜欢吧？”
    “喜欢啊。”傅西延眉眼上也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傅西延拿起刀子，正想划蛋糕。
    “不许愿吗？”云星瑶说。
    “老傅，狗手拿开。”王路涛说。
    异口同声的声音响起，二人纷纷对视了一眼。
    云星瑶说：“不许个愿吗？”
    王路涛点头：“就是，妹妹说得对。”
    灯光下，傅西延眉梢微愣，随后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他点头。
    云星瑶默默拆开一旁的生日礼帽，放在一旁。
    王路涛果然如她所想的那样，发现了这生日礼帽，拿着要给傅西延戴上。
    周围都是起哄声，在朋友注视的目光下，傅西延戴上了这寿星帽。
    塑料般的鎏金帽带在他的头上，男人本就肤白且俊俏，外加灯光的渲染下，竟给人带上了真王冠的感觉。
    王路涛感叹：“果真帅是第一生产力，假的都像真的。”
    云星瑶拿起手机，悄咪咪地假装回消息，实则在偷拍。
    镜头里本应该拍到的侧脸，却在这时候转了过来。
    傅西延竟还歪头笑了笑，目光潋滟地看着镜头，像人间四月芳菲。风一吹，花漫天飞舞，美好的让人暂时忘记快门键。
    “拍好了吗？”他还问。
    云星瑶才后知后觉地按下了快门键，说：“感觉不好看，再来一张。”
    傅西延点头，就这么淡笑地望着镜头。
    反正好看的人怎么拍，都好看。
    云星瑶快速拍了几张。
    王路涛看在眼里，戏谑：“怎么？今天只有你们两个过生日？”
    云星瑶立马开口：“没有，这不先给寿星拍照嘛。”
    “不然，我也给你们拍一张。”
    一行人笑着点头。
    四个男生坐在一起，云星瑶调整着镜头。有了光明正大且不会让人怀疑的理由，她可以多拍拍他了。
    接连又拍了那么几张，然后她把手机递过去，“怎么样？”
    齐刷刷收获到了一堆夸赞。
    云星瑶正想收手机的时候，耳畔传来傅西延的声音。
    “要不要我们几个也来一张？”
    他只是觉得，不应该单独落下每一个人。
    落单的人，可能心情不会太好。
    云星瑶一怔，“我？”
    “嗯。”他回应。
    她点头，举起手机，拍下了第一张合影。
    在他的旁边，在他的生日，在他的邀请下，在快门声中，在这个寂静的夜晚。
    终于，有了她成年后，和他的第一张合照。
    拍完了照片，几个人便开始吃蛋糕。
    男生并不怎么喜欢吃蛋糕，云星瑶肚子也不饿，随便吃了一点点。桌子上还剩着三分之二的蛋糕，要丢也浪费。
    王路涛提议：“小妹妹，你还在上大学吧，不然，你把蛋糕带回宿舍吧。”
    代银高：“对啊，我们几个大男生也不爱吃甜品。”
    傅西延也觉得可行，看向云星瑶。
    云星瑶点头。
    时间也差不多了，云星瑶看了看手机，先看向傅西延，随后望向众人，说：“各位哥哥们，我先回学校了。”
    傅西延起身：“我送你。”
    不想麻烦他，她说：“我打车了。”
    她拿出手机界面，真的是司机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我送你到路口。”傅西延说。
    执拗的人总是劝不过，云星瑶私心也想多和他相处一下，便点了点头。
    走到路口，云星瑶看着只有五百米就要到的车子，可耻的希望司机能来慢一点。
    但天不遂人愿，司机很快到达，傅西延把手里提着的蛋糕递给了云星瑶，然后默默地记下了车牌号，说：“到学校给我发个消息。”
    “好。”她从车窗探头，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
    -
    傅西延回到烧烤店。
    身边的朋友目光齐刷刷落在他的手腕上，语气调侃。
    “傅西延，谁送给你的手表啊？”
    “啊，还带妹子来过生日。”
    “藏得够深的啊！”
    这样调侃声传来，傅西延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他说：“明知故问，是亲戚。”
    “你小子还装呢？”王路涛指了指自己的火眼金睛，“老子5.0的视力，还看不出来？”
    “谈恋爱就谈恋爱了，还玩亲戚扮演，好变态哦！”
    “……”
    无语了几秒，傅西延知道骗不过，说：“是朋友，纯朋友。”
    这话更让朋友们以为傅西延心里有鬼了。
    带一个妹子来骗他们是亲戚，这会儿又说是朋友。这不明显有鬼，还能用什么现象解释？
    但成年人了，也不该说什么。
    有些事情，作为朋友，看破也只能提醒。
    王路涛笑着说：“行，但我想告诉你一句话。”
    “——那妹子喜欢你。”
    第29章
    “——那妹子喜欢你。”
    这又是什么无稽之谈？
    傅西延只觉得可笑，“你现在已经疯到这个地步了吗？看谁都觉得像爱情？”
    “不信算。”王路涛语气悠悠，“人姑娘给你过生日，送你礼物，还偷拍你。”
    还用那种眼神看你。
    还在一些小细节中，都把你当成了唯一。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
    但现在他知道，傅西延貌似对这个小姑娘只是关心，没有男女之爱，他没必要把姑娘的心路历程剖析给他听。
    可傅西延只觉得只是王路涛一贯的打趣话，极其无语：“我之前也给她送过礼物，礼尚往来。”
    “嗯。”王路涛笑，“你这样觉得就行。”
    “反正姑娘喜欢的是你，不是我。”
    -
    云星瑶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她在宿舍门口的时候，给傅西延发了一条消息。
    【我到宿舍了。】
    对面回了一个“好”。
    云星瑶又发了一句。
    【生日快乐。】
    傅西延：【谢谢。】
    没有了聊天的理由，她没再说话，推门进了宿舍。
    云星瑶带蛋糕回来不奇怪，但带芒果口味的蛋糕就很奇怪了。
    她们都知道，云星瑶芒果过敏。
    上一次是芒果奶茶，这一次是芒果蛋糕。
    石改润立马问道：“瑶瑶，你这是又去见男人了？”
    冯锦戏谑：“是啊，而且还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云星瑶抿了抿唇，她现在，就这么明显吗？
    把蛋糕放在宿舍的桌子上，她分发给舍友后，坐在一旁。
    犹豫了半晌，云星瑶还是开口问。
    “你们觉得我怎么样？”
    石改润：“美。”
    冯锦：“好。”
    孔维春：“绝！”
    被人一夸，云星瑶不自信消退了很多，问：“那你们觉得，我追一个人的几率大吗？”
    即便再优秀的人，碰到喜欢的人也还是会不自信。
    这样的话一出，宿舍全部沸腾了。
    “我去，瑶瑶，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云星瑶点头。
    她想通了，恋爱白痴还是少问百度，不如问问身边的情感高手。
    “天哪，是谁啊？我们学院的吗？”
    云星瑶静默了一会儿，“社会上的，等追到再告诉你们。”
    舍友没再问，反而继续出谋划策。
    “他有没有谈过？”
    云星瑶：“应该没有。”
    “应该？”石改润迅速从中捕捉到了关键词，“难不成你们关系不算太熟？”
    冯锦：“对啊，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暧昧对象？”
    朋友只是自己认为，暧昧对象更是不算。
    云星瑶顿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算认识。”
    “啊！”孔维春摸了摸下巴，“那也行，认识的这段期间疯狂刷好感就行。”
    “怎么刷？”云星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们。
    “依我看来，他对你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给你买奶茶，送蛋糕了。”

 第41章

    “你可以私下故意假装有事约他出来，然后不经意触碰，试试他反应。”
    云星瑶咽了咽口水：“那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流氓？”
    不经意触碰，怎么跟性骚扰似的？
    这一句话一出，其他人纷纷用傻子的眼神看向她。
    “活该你一直单身！”
    “追人不脸皮厚，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流氓的爱只要纯粹，也会让人开心。”
    云星瑶默默记在了心里。
    追人三要素。
    1.要脸皮厚
    2.要让他觉得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3.要爱得纯粹
    那她要是都做到了，能不能追到他呢？
    尽管答案未知，她都想试一试。
    -
    一月初考完试，大学生迎来了放假。
    身边的不少同学与朋友已回到了京北，打算邀约一聚。
    此刻小群里正在疯狂地吐槽这一学期的奇葩人和事迹。
    王欣：【啊啊啊，姐终于可以回来吃烤鸭了，终于可以不用吃菌子了。】
    张欣愉：【对对对，我们去哪里吃饭啊？】
    刘双友：【不然去附中旁边那家餐馆吧，突然好怀念那味道。】
    王欣：【附议，读了大学还是更怀念高中。】
    ……
    消息层出不穷，看到京北附中这熟悉的字眼时。云星瑶又想起了和傅西延的点点滴滴，她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不然，我们问问老师吧？】
    王欣：【？】
    张欣愉：【？】
    刘双友：【？？？】
    云星瑶：【前不久看到小傅老师了，他很想念我们，不然聚一聚？】
    发完这一句话，群里纷纷同意。
    既然朋友们都同意，云星瑶如法炮制地把这一条消息发给了傅西延。
    【朋友们说聚一聚，我说我遇到你了，大家说可以一起吃饭。】
    【毕竟好久没见了，十分想念。】
    以别人之名想你，这一句是她的真实心里写照。
    发出消息后，她忐忑不安等待他的回答。
    在睡前的半小时，她收到了消息。
    傅西延：【到时发地点就行。】
    傅西延：【老师请你们吃饭。】
    好像，也只有以学生身份，才能得到他的注意。
    也只有以学生身份，才能约他出来。
    -
    因期待和他的见面，所以云星瑶这几天都在疯狂看穿搭。
    想穿的漂亮点，想取悦自己的同时，也能被他多看几眼。
    时间在照镜子中度过，很快迎来见面的那天。
    地点是京北附中旁边的私房菜，因傅西延提前订好了座位，所以云星瑶跟朋友一道而来的时候，就直接在服务员的指引下进入了包厢。
    包厢内只有傅西延。
    他靠在椅背上，却不显懒散，目光落在手机上。看他那认真的模样，定然不会是在聊天，想必是在工作。
    “老师好。”
    听到学生们的问好，傅西延抬头来，看到久违的同学，笑了笑，“坐下吧。”
    他伸手斟茶，还是没有一点点老师的架子，逐一放在转盘前。
    云星瑶坐在他一旁，和其他人一样接过茶的时候，道了一声“谢谢”。
    众人点了一下菜，便开始了闲聊。
    傅西延问他们在哪里上学，然后众人谈论了一下最近的生活情况，旁人问他了当下状况。
    “老师，你现在在京北哪里上班啊？”
    云星瑶竖起了耳朵。
    “无业游民。”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不信，毕竟看这周身与气度，怎么都不像无业游民。
    于是胆子一向很大的王欣开口：“老师，你还跟我们藏私啊，你怎么可能是无业游民？”
    傅西延看向王欣，“这么多年，还是鬼精鬼精的。”
    王欣嘻嘻笑了一声，“老师，你就告诉一下，我们又不会做什么？”
    傅西延想了想，“创业。”
    在一件事情没做成之前，他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宣传。
    四周纷纷响起了一阵惊呼声。
    云星瑶语气随意：“在哪里创业啊？”
    怕他觉得自己动机不纯，她又补充了一句，“搞不好我们可以去做暑假工。”
    这样的理由无疑很好，几个人纷纷附和。
    “对啊，老师，找暑假工就看看孩子吧。”
    “我们很便宜的，哈哈哈。”
    傅西延只觉得他们懂事了不少，笑：“可以，改天我问问，然后联系你们。”
    本就是随口一说的话，没想到被老师当了真，学生们错愕地对视了一眼，而后笑了笑。
    饭菜上桌，几人便开始动筷。
    云星瑶边吃着饭，边听着他们谈话。她不喜欢转动圆桌，反正她人随意，桌子转到她这里时，遇到喜欢的菜夹一下就行。
    而现在，是傅西延转动了桌子。
    停在她面前的是一盘芒果糯米饭。
    与此同时，还传来了他的声音。
    “这芒果饭是他们的招牌，云星瑶，尝一下。”
    刚刚他就注意到了，小姑娘随遇而安地任由旁人转动桌子，自己倒是吃什么都无所谓。不过小姑娘这几次跟他见面都吃了芒果，应该也很喜欢吃芒果。
    而且这一道菜，是他特意为她点的招牌菜。
    傅西延的话刚落，几人视线齐刷刷看来。
    云星瑶瞬间局促不安。
    王欣说：“老师，瑶瑶芒果过敏。”
    刘双友：“她芒果过敏。”
    张欣愉：“她不喜欢吃芒果。”
    几乎所有人都给出了这一答案。
    傅西延一怔。
    他望向云星瑶，只看到埋头不语的云星瑶。
    -
    吃完了饭，也该各回各家。
    傅西延开车过来，便打算送他们回去。
    与老师的相处本就融洽，而且也想与朋友多待一会儿，众人也没拒绝。
    四人都上了车，傅西延一一送达众人后。
    车上只有云星瑶。
    云星瑶跟之前的朋友一样，开口报位置：“山海湾……”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傅西延利落地输入了位置。
    “你还记得？”她有些诧异。
    之前自己因与刘朝杰闹矛盾的事情，他担心自己，跟着自己来到家里不远处。
    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还是记得。
    “嗯。”傅西延利落地打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方向盘，“我记性一向很好。”
    只是记性很好。
    不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记性很好。
    云星瑶心下涩然，却还是笑着夸了一句，“羡慕好记性的人啊。”
    “云星瑶。”
    他低低地唤了一声，她心跳频率猛地加快。
    车内并未放歌声，以至于他说出来的话每一句都砸在了她自认为强固的心墙。
    “为什么要假装喜欢吃芒果？”
    他不喜欢自己。
    她害怕被他发现，连老师与学生都相处不了。
    云星瑶说：“我不想从你眼中看到失望。”
    她不是烂好人，只能假装烂好人。
    “拒绝别人的好意，看到别人的失望，我会很难过。”
    傅西延轻嗤了一声，“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显然，他十分不认同这样的话。良好教养的他在这时飙出这么一句脏话，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下次，遇到不喜欢的人和事，直接拒绝。”他语气虽然淡淡，可话里透出的强势不容置喙，“没有什么比自
    己最重要。”
    她笑着点头，“知道了。”
    车载发出通话要求，傅西延按下了接听。
    车内传来王路涛的声音。
    “兄弟，在哪儿啊？出来喝酒。”
    “吃完了。”
    “我去，你是不是有新的狗了，都不鸟我们了。”
    “改天吧。”
    许是今晚吃得太多，又或许是这几天熬夜复习有些不适，外加今晚身着裙子受了冻，云星瑶喉咙痒的厉害。
    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女生的咳嗽声就这样通过电话传到了王路涛跟一众人耳中，车厢响起五花八门的声音。
    “老傅，跟妹妹出去玩了？”
    “是云妹妹吧？”
    “云妹妹好！”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云星瑶觉得自己似乎闯了一个大祸，她看向傅西延，眼里带询。
    她要不要回应？
    回应了，似乎会给当事人造成烦恼。
    但不回应的话，会不会很没礼貌，让他朋友印象不太好。
    傅西延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对着电话说，“还有其他人，就随便吃了个饭。”
    这样的解释无疑是杯水车薪，起哄声不断。
    “云妹妹，傅狗。”
    “傅狗，跟云妹妹吃饭也不跟我们报备一下。”

 第42章

    吵得跟麻雀一样，傅西延当机立断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又回到了一片寂静。
    云星瑶说：“抱歉啊。”
    “道什么歉。”
    “就刚刚……”云星瑶语气讷讷，“我不小心咳嗽了，害你解释。”
    傅西延轻笑一声：“你都说了是不小心了，还道什么歉。”
    “云星瑶，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她没忘。
    也不可能忘记。
    耳畔又传来他的话。
    “云星瑶，自己开心是最重要的。”
    “而且，你从来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他不知道，他每次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总能让她那些隐晦的想法呼之欲出。
    本来今天因芒果的事情，她想再当一下鸵鸟了。
    可现在，云星瑶想再大胆一点。
    她点了点头，故作好奇地问：“嗯嗯，我就是觉得那些哥哥们怎么这么激动，感觉不回答他们也不好。”
    “他们有病。”傅西延虽然是骂，但脸上带着清浅的笑，“不用管那群病人。”
    云星瑶蹙眉：“有病？”
    “嗯。”
    绿灯行，他踩下油门，说：“一直在吵，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
    被打趣的对象是他，她反而挺开心。
    云星瑶：“还好吧，反正只是说了玩而已。”
    快抵达目的地，云星瑶解开安全带。
    在车子稳稳停下的时候，她听到了那一句话。
    “那要是，他们说你喜欢我。”
    车窗半开，冷风吹来，让她大脑无比清醒的同时，又传来一句重如千斤的话。
    “你也觉得，这是开玩笑的话吗？”
    第30章
    血液沸腾到了极点，像滚烫的熔岩流进身体的每一寸骨髓，让她无法忽视。
    他刚刚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试探自己？
    对，一定是在试探自己。
    他又不可能喜欢自己。
    明白了这一答案，云星瑶迅速回过神来。
    “我也觉得是在开玩笑。”
    因为你觉得是开玩笑，
    所以我只能当做玩笑。
    傅西延笑：“嗯，我就觉得，是他们乱说的。”
    乱说的。
    云星瑶鼻腔酸软，她想说什么，可又觉得怎么说都是错的。
    她拿起一旁的包包，然后看向傅西延。
    “谢谢你送我回来。”
    她说完这一句话，走出车内。
    关上车门的那瞬间，他的声音随风清晰入耳。
    “不用谢。”
    眼看小姑娘走进小区，傅西延仍靠于车背。
    冷风灌入车厢，让他本就清醒的大脑更加理智。
    他或许真的是疯了。
    居然受王路涛影响，怀疑云星瑶喜欢他。
    傅西延扯了扯嘴角，低嘲地笑了一声。
    你可真是自恋。
    居然自恋到，以为自己的学生喜欢你。
    —
    回家途中，云星瑶只觉心里忐忑不安到了极点。
    自己刚刚的回答好像有点问题，好像回答得并不是很自然。
    他应该还没打消怀疑吧？
    于是，在活了二十多年的日子里，云星瑶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举动。
    她要去找一个男朋友！
    不过这男朋友非真的男朋友，而是假男朋友。
    有了这想法，云星瑶很快付诸行动。
    她先去其他学校的校园墙询问，然后用小号发了一条帖子。
    【求一个异性（男），有偿高价扮演男朋友，有意者＋我v。】
    联系方式一出来，在第二天，云星瑶收到数条好友申请。
    她一一同意后进行问话，最终选择一个人，利落地转账之后，发了一个文档，然后几条消息过去。
    【你好，先收钱，有事我再来找你。】
    【文档是我所列的认识原因，在一起的过程，还有后面的分手原因。】
    【希望你好好地看一看，如果完成的很好，我会额外再给你一些奖励。】
    她发完这一句话，心更加惴惴不安。
    知道自己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可她没办法。
    谁叫，她更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小秘密呢。
    夜深人静，总让人的愁绪如三月柳絮，肆意疯长。
    而就在这时，云星瑶收到了一条消息。
    傅西延：【把今天吃饭的同学拉一个群。】
    云星瑶：【？】
    傅西延：【今天不是说想做暑假工吗？】
    她瞬间反应过来。
    这不是饭桌上的玩笑，是他的口头承诺。
    想回他什么，可又不能让他再继续怀疑自己了。
    于是，只能忍住不回他。
    云星瑶拉了一个群，发了一条消息。
    【傅老师有事找大家。】
    她发完这一条消息，只觉得心下涩然得厉害。
    原来，朋友只是她的幻想。
    在熟悉的圈子，她还是只能叫他老师。
    或许他们一辈子，只能，是老师与学生的身份。
    —
    傅西延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给他们找到了工作。
    或许是他对学生的关心，又或许他本身即温柔耐心的人。
    在周一那天，他甚至还到了现场。
    “这家奶茶店缺两个人，你们可以来这里。”
    这家奶茶店在全国都极其有名，此刻听到傅西延这么一说。
    王欣问：“老师，这一家奶茶店该不会是你开的吧？”
    云星瑶也投去视线。
    傅西延：“只是入股。”
    入股的多少没说，但大家看到大门店经理对他的恭敬态度，以及刚刚不经意听到的一些话语。
    也侧面证明入股只多不少。
    “老师，你也太厉害了，年少有为啊！”王欣夸赞。
    紧接着赞美声夸来。
    云星瑶也笑着夸了一句。
    但她却也没有多开心。
    或许是小姑娘情绪作祟，又或许是觉得他现在太优秀，追他的人可能又更多了一点点，自己很难和他更进一步。
    身边的人都在夸他，他眉梢微扬。
    但云星瑶却什么都没继续说，就这样默默地听着旁人对他的赞美。
    傅西延带她们一一向经理介绍。
    云星瑶抿了抿唇，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等一切处理完毕，傅西延说。
    “我请你们吃饭！”
    上一次已经是他请客，这一次怎么能再让老师破费。
    于是众人纷纷摇头拒绝。
    这样的拒绝自然无用，傅西延总要询问一下他们要做什么。
    王欣：“我今天回学校收拾一下东西。”
    张欣愉与刘双友相视而笑。
    就这一眼，大家都懂了这对鸳鸯接下来的打算。
    现如今，就只剩下云星瑶。
    傅西延问：“云星瑶同学，你要去哪里？”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上一次芒果的事情已让众人怀疑。
    云星瑶说：“我跟男朋友约个会。”
    这一句话
    像平地炸起了惊雷。
    “瑶瑶，你有男朋友了啊？”
    “天，什么时候谈上的？”
    “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甚至傅西延都投来视线，问。
    “他人怎么样？”
    云星瑶一一回答。
    “是有男朋友了。”
    “前一个月谈上的。”
    “就感觉没有说的必要。”
    她回答了很多人，却唯独没有回答傅西延。
    怕他聪明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更害怕，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害怕被戳破后，在他面前无地自容的模样。
    王欣撇撇嘴：“什么叫没有说的……”
    话还没说完，她迅速想到了什么，改了口：“难道他对你不好？”
    这也是自己之前预想过回答的问题。
    “他……”云星瑶支支吾吾，“对我很好。”
    她这样欲盖弥彰，更让人觉得心理有鬼。
    于是众人下意识地觉得她男朋友不算好。
    商场的灯光明亮，几人坐在休息区。
    傅西延眉眼定定地望着云星瑶，没有在意她刚刚的无视，反而再次温声询问。
    “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
    “就等会儿。”她没想到，傅西延会问这个问题，“怎么了？”
    傅西延：“看看你的男朋友。”
    云星瑶沉默了一会儿。
    傅西延继续问她。
    “他对你哪里好了？”
    他还是很好。
    也还是，很喜欢关心“学生”。
    她说：“不好说。”
    这样的话，十分符合当代小女生恋爱的姿态与架势。
    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即便知道他不好，也不想说出诋毁他的话。

 第43章

    而傅西延听后，低哂一声，“行，那老师等会儿帮你看看。”
    掌心微微出汗。
    在这一刻，她有些庆幸，幸好自己真找了个假男友。
    其他人也没走，都想看一看云星瑶的男朋友。
    而傅西延却起身离开原本坐在刘双友旁的位置，转坐在云星瑶一旁。
    因突如其来的重量，沙发陷进去了一角。
    她的心也像陷入了深渊。因为他的关心，她还是忍不住陷进反复爱他的漩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在所有人耐心告罄时，一道男声蓦然入耳。
    “瑶瑶。”宋睿许向云星瑶走来。
    男生身着白t黑色运动短裤，一个干净利落的寸头，外加身高与年龄的优势加持下，显得格外的清爽。
    是一个相貌极佳，且十分具有年轻活力的人。
    在众人打量的这刻，宋睿许已然走到她面前了。
    “你们好，我是瑶瑶的男朋友，我叫宋睿许。”
    听到问好，众人不冷不淡地回应。
    态度没有多热情，只是有点礼貌。
    宋睿许按照云星瑶昨天的吩咐，给她带了一杯芒果奶茶，而后递给她，“瑶瑶，这一家奶茶店的芒果椰乳特别好喝。”
    说完这句话，宋睿许一边喝了起来，一边递给了她一杯奶茶，“瑶瑶，你快喝吧。”
    其他人纷纷看向云星瑶。
    云星瑶义无反顾地接了过来，在“假男朋友”的注视下，上演着能让傅西延打消上次“芒果”怀疑的剧本。
    她拆开吸管，插进杯子里，正要喝的时候。
    一道极其冷淡的声音传来。
    “云星瑶，不准喝。”
    这道声音不容置喙，罕见地掺杂着命令的语气。
    道出这话的人是傅西延。
    这也是他们作为他的学生，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般强势的话。
    云星瑶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自己。
    但现在，她必须做出符合人设的事情。
    不然，吃了两次他递给自己的芒果汁，自己也没有任何解释的原因。
    要是以后某一天，他突然问自己为什么要喝芒果汁。
    她还可以苦笑着说，跟男朋友喝习惯了。
    反正多喝一杯少喝一杯，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云星瑶故意错愕地说：“怎么了？”
    小姑娘这一副呆愣的模样，更让傅西延讨厌宋睿许，他克制住心中的怒火，但语气还是很冷。
    “你芒果过敏。”
    隔着云星瑶，他冷冷对上宋睿许的目光。
    但那冷淡的语气从来都不是对云星瑶，而是对宋睿许。
    终究是自己找来的人，而现在被傅西延这么一怼，云星瑶也觉得有些不好，她出声。
    “老师，我不喝了。”
    她语气很低，在傅西延看来，倒像是为了维护这男生才特意说出的话。
    但恋爱是他们两个人谈，他顶多就只能稍加提醒一下。
    傅西延知道碰到这样的事情，强行拆散还会适得其反，于是只是望向宋睿许，再次重复。
    “她芒果过敏。”
    —
    和宋睿许离开广场，乘坐地铁时。
    云星瑶收回了笑颜，拿出手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今天的事对不起。希望你谅解。”
    “作为补偿，我再额外给你一百。”
    说完这话，云星瑶利落转账过去。
    “不用了。”宋睿许笑着打断，“别那么客气。”
    钱已经发过去了。
    云星瑶说：“就那么客气，接下来或许还有几场戏要演，这就当是酬劳。”
    “之前发给你的台本记得熟悉一下，分手原因，分手剧情都务必背熟，不要惹人怀疑。”
    她本就是娃娃脸，此刻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只让人觉得萌到可爱。
    更何况宋睿许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
    宋睿许笑着试探：“那要是不演分手戏呢？”
    “没有如果。”云星瑶眸色泠泠地望向他，回道：“只有分手戏。”
    假装大学生做这一行太久了，宋睿许也有时候觉得有些大学生挺没意思的。
    在最好的青春年纪，大多数人想谈恋爱无可厚非，可渣男渣女很多。
    直到遇到了云星瑶。
    他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
    大抵是见到了自己梦想中的模样，于是对云星瑶也有了心动的感觉。
    宋睿许还是有些不甘心：“就不尝试改一下剧本？”
    “不可能。”她比上一次更为坚定。
    他早该知道。
    像她这样的人，自己是配不上的。
    想和她说千言万语，但最后，宋睿许只化成了一句。
    “他并不喜欢你。”
    他不喜欢你。
    所以，你别继续喜欢他了。
    —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关注他的一切。
    也极其容易注意到一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细节。
    甚至，能感同身受他的情绪。
    就连他喜不喜欢自己，都一清二楚。
    云星瑶也知道，傅西延不喜欢他。
    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又有什么办法呢？
    要是人人都能无忧无虑，轻易放弃，不耽溺于情爱，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呢？
    本以为伴随着时间流逝，她对他也没有了之前的热情，但只要一看到他。
    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怦怦跳动。
    回到家中，云星瑶收到了王欣发来的消息。
    【你为什么要找假男朋友？】
    被王欣猜到，云星瑶并不觉得奇怪。
    她回了一条消息。
    【就是你猜的那样。】
    收到瑶瑶发来的消息时，王欣一怔。
    其实，她很久之前就怀疑瑶瑶喜欢傅西延。
    上数学课前，她总会拿起小镜子照一下，注重仪表；即便再困，也会无比认真地听他任何一堂课……但真正让她产生怀疑的是张雪莲那件事。
    再热情温暖的人，也不会主动想趟那一趟浑水。
    种种迹象可以证明，她是因为爱。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爱屋及乌，也下意识关心与在乎他身边的人。
    王欣思忖了一会儿，发送消息。
    【瑶瑶，你不应该找假男朋友。】
    云星瑶：【？】
    王欣：【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坏事。】
    王欣：【反正老师现在肯定很担心你，你能将计就计。】
    看到这则消息，云星瑶瞬间明了。
    以受害者之名，博取傅西延的怜悯之心，借此和他多相
    处一下。
    可是她不想这么做。
    以前骗了他那么多次了，她不想再继续骗他。
    而且，以骗意建造出来的爱，注定不长久。
    云星瑶默默回了一个“不”字。
    待回完这一消息，傅西延的消息进入了屏幕。
    【你那个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就预想过这问题，云星瑶倒回答得挺快。
    【就大学社团活动。】
    傅西延：【他追你？】
    云星瑶：【嗯。】
    对面沉默了半晌，随后发来了一条消息。
    【明天你有空吗？】
    是说自己与男朋友的事情，然后话题又莫名其妙转移到这里。
    云星瑶有些懵。
    然后发了一个“？”过去。
    傅西延：【给你说一下谈渣男的坏处。】
    第31章
    好像一切事情都在王欣的预想范围之内。
    云星瑶垂眼。
    她不想再做欺骗他的事情，也不想再做自己讨厌的人了。
    她回消息过去。
    【老师，不用了，我知道宋睿许是什么样的人。】
    可这样的话，在傅西延看来，就是热恋期小女生的自我安慰。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那这一句话，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
    ——我即便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还是选择和他在一起。
    他垂眼，觉得云星瑶没救的同时，更想好好地劝导一下。
    【云星瑶同学，明天来找我一趟。】
    恍惚之间，她有一种错觉。
    像是回到了高中，他站在三尺讲台之下，对台下的人说。
    ——“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可现在不是老师与学生的身份了啊，那他为什么又要说出这样的话吗？
    她不喜欢这样的语气，更不想麻烦他。
    于是坚定地拒绝。
    【不用了，谢谢。】
    -
    假期生活平凡而无聊，一开始云星瑶打算假期去学门艺术，但之前为了多和傅西延接触，便打算和王欣们一起去做假期工。
    现在想想，未免觉得之前的自己不务正业。

 第44章

    她心里有了决定，发了消息给门店经理。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能不能不来上班了？】
    门店经理回了个一个可爱摸摸头的表情包，随后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小姐姐，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怎么突然反悔了？】
    【是我们哪里让你不满意吗？】
    她拒绝得了恶言恶语，却难以无视温声细语。
    而且，这一次本就是自己做错了。
    更何况突如其来的不去，会不会让傅西延觉得，是门店经理有哪里没有和自己沟通好？
    从而让门店经理有些难做？
    门店经理：【如果真有事的话，我们也不强迫，只不过能不能麻烦小姐姐来上几天班，等我们找到员工再说。】
    【工资我们会多给你一点。】
    【真的谢谢了。】
    如今都说到这个层面上，她也不得不这样做。
    于是，云星瑶回了一个“好”。
    第二天一觉醒来，云星瑶去到工作地点。
    也自然而然的，在奶茶店看到了傅西延。
    门店经理对着傅西延指了指，说。
    “老板，我们把她喊来了。”
    云星瑶瞬间明了。
    定然是傅西延想继续劝说自己。
    傅西延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开口：“云星瑶，跟我谈一谈。”
    不想和他谈，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云星瑶摇头，说：“我要工作。”
    话音刚落，一旁的经理就跟傅西延唱双簧似的，赶忙开口。
    “没事，今天不忙。”
    “……”
    傅西延漆黑的眸子盯着她，不怒自威：“跟我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但或许是在社会历练的岁月沉淀下，身上那股压迫感伴随着年龄的成长愈发强盛。
    以至于她脚步不自觉移动。
    来到员工后台休息间，傅西延姿态散漫地坐在沙发上，竟还惬意地给她沏了一杯茶，微扬手，“坐。”
    她也不想站着，于是坐了下来。
    茶水温热，在空中散发着氤氲的水汽。
    她隔着雾气，对上了他的目光。
    “老师，有什么事吗？”
    小姑娘一副迫不及待要离开的模样，倒惹得傅西延低低笑了出声，“就这么怕我问？”
    他拖着语调，像在调侃，“就这么关心你那小男朋友？”
    云星瑶沉默不语。
    傅西延问：“好了多久？”
    “一个月。”
    “他学习成绩怎么样？”
    “……”沉默了几秒，云星瑶低着头，说，“反正都在一起了。”
    她也不想骗他。
    可错误的开头已经造成了，那现在她只能尽量让这件事情揭篇而过。
    听到她这样的话，傅西延喉结滚动了一下，气极反笑：“果然是长大了。”
    高中的时候都没这么叛逆。
    她的青春期居然延迟了那么久。
    “云星瑶，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你的喜欢，要得到同等的尊重。”傅西延按下心中的烦闷，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你在乎他的思绪，但他知道你的喜好吗？”
    “你不喜欢吃芒果，他还给你吃芒果；甚至到那天都是我们主动说，他才知道你芒果过敏。谈了一个月了，连你喜好都不知道的人，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他连你喜好都不知道，还有喜欢的必要吗？
    云星瑶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和他吃饭那天，他也是递给了自己芒果。
    他也没注意到自己芒果过敏啊。
    甚至，就连他也是听到王欣们的劝说，才知道自己芒果过敏。
    她沉默不语。
    傅西延低低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你别浪费时间。”
    她鼻腔格外酸软。
    原来，和不知道喜好的人在一起，在他看来，就是浪费时间吗？
    云星瑶张了张口，想回应他的关心时。
    门陡然被推开，随即入门的是一群黑色保镖，随后是一羸弱苍白的女人。
    女人坐在轮椅上，目光一一掠过傅西延与云星瑶，然后看向傅西延，用极其理直气壮的语气开口。
    “傅西延，这么多天了，怎么不找我？”
    云星瑶瞬间有些无地自容，不自觉地握着掌心。
    这个女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余光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想从一些细枝末节中推测出二人的关系。
    傅西延的面色很冷，语气更冷：“我为什么要来找你？”
    冷淡的语气让女人伪装的平静面孔瞬间撕破，她看向一旁的云星瑶，眼神恨意，“她是谁？”
    “傅西延，你谈恋爱了。”女声尖锐，“你怎么可以谈恋爱，你忘记是谁帮了你的了？”
    “你就是个白眼狼，你这个烂人。”
    通过这寥寥的几句话，云星瑶可以推断出来。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也不算太好。
    看起来还渊源颇深。
    傅西延眉心微蹙：“肖琴，你还没醒过来吗？”
    人的情绪一旦到了临界点，便会通过别人的细枝末节而发疯。这也就是往常所说的那一句话——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到傅西延这不耐烦的语气，肖琴情绪崩溃，她直接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和以往一样，抬手一泼。
    本就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此刻云星瑶看到肖琴极其自然泼水的架势。
    爱人的本能让云星瑶不顾一切地挡在了他面前。
    热茶顺着她的面容滑落到鼻子，唇角，下巴，最后像小溪蜿蜒流入锁骨，顺淌到心口。
    心口隐隐发烫。
    云星瑶低着头，神色罕见地有些慌乱，害怕被他发现秘密。
    而傅西延也没有想到云星瑶会挡在他面前。他以为会和以
    往一样，收到肖琴的无数辱骂，然后再来一杯滚烫的热水让他清醒。
    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永远都逃离不了肖家。
    只是一个像模像样的提线木偶。
    但一直以来，被麻木牵扯，毫无波澜的线似乎被她刚刚的那一挡，剧烈晃动。傅西延拉开云星瑶，拿起桌子上另外一杯热茶。
    就这么，顺着肖琴的头顶浇灌。
    他往常温柔的桃花眼也带上了冷漠的神色，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或许是傅西延一直以来的隐忍，让保镖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肖琴发出撕裂的尖叫时，众人才反映过来。
    保镖连忙上前，语气冷硬。
    “傅先生，你在做什么？”
    保镖等待着肖琴的命令。虽然肖总安排他们保护肖琴，可他们也不敢妄自动手。
    毕竟，大小姐对傅西延的态度很复杂。像是怀揣了一块烫手山芋，不舍得丢，但也不想入口。
    矛盾中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爱与恨。
    傅西延轻轻拍了拍云星瑶的手腕，语气安抚：“别怕。”
    被他刚拍的那一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
    心口也很烫。
    云星瑶垂眸，低低看着刚刚被他捏住的手腕。而后抬头，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傅西延活动了一下手腕，做足了搏击的准备，语气凉薄：“就是刚刚那样。”
    肖琴一怔。
    一直以来，傅西延对她有愧，都是逆来顺受的。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和孑然一身的傅西延这样下去。
    直到门店的经理告诉她，傅西延给人找工作，傅西延对一女生很特别，傅西延还特意叮嘱他们一定要让那女生明天上班。
    傅西延还打算给她们不少的工资。
    以至于今天她早早就来了店内。
    通过监控看到了不一样的傅西延。他在旁人面前是真诚的笑，他低头跟女生说话，甚至还带着女生私下去了员工休息区。
    种种迹象表明，傅西延对她是真的冷淡。
    如果没有任何的对比，她还可以勉强忍受。但照刚刚傅西延对云星瑶的态度，她忍不了被区别对待。
    于是，肖琴来到了这里，也想让那女生知难而退。
    可现在，一切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肖琴定定地看着傅西延身后的女生，眼眶带红：“傅西延，道歉。”
    只要你服软，我就原谅你。
    但傅西延这次没有丝毫的退让，一直以来被生活与现实压抑的锐气破土而出，他望向肖琴，“该道歉的是你，肖琴。”
    他拉着云星瑶走了出来：“跟她道歉。”
    语气强势，不容置喙。
    这是肖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语气，也是第一次看到傅西延这么维护一个女生。
    她不想对他在乎的女生服软，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肖琴嘶吼道：“我没有做错，凭什么要给她道歉？”
    “行。”傅西延乌瞳冷漠地看向她，“那就等法律的宣判。”
    他语气很轻，却不像情人之间的呢喃，更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你说，故意伤人罪会判几年？”

 第45章

    他是真的，要为了这一个年轻的女生跟自己决裂。
    肖琴只觉得浑身发凉，一股不可控的预感在心底迅速蔓延。她定定地看着傅西延，说：“你真要为了她跟我做到这地步？”
    “是。”
    他义无反顾地回答。
    云星瑶心下一颤。
    她抬眼，肖琴错愕的神色只是出现在视角的下方微末区域，占据视野三分之二的是挡于面前肩宽伟岸的傅西延。
    他选了自己，也在此刻。
    为自己扛下了风雨。
    -
    从奶茶店走出来，云星瑶目光定定落在二人相握的手心。
    她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才拉着自己的手。
    也知道，要不是没有保镖的虎视眈眈，他不可能拉着自己。
    但这一次她想贪心一点，想多被他拉一会儿。
    四周车流如织，鸣笛声不绝于耳，但在阳光明媚的情况下，并不显得烦躁，只让人觉得像在听一曲荡气回肠的交响乐。
    傅西延反应过来拉着云星瑶时，是在即将进入地下停车场。
    脱离特定的环境与情形，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松开了手。
    “抱歉。”
    低沉的声音，砸破了这一场虚梦。
    云星瑶：“没事。”
    傅西延：“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有事。”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说有事，云星瑶乖乖在这里等着。
    阳光鼎盛，却不显毒辣。
    等到车子开过来，他摇下车窗，说：“上车，带你去医院。”
    云星瑶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她上了车。
    这一次，她没有如先前坐在后座，而是坐在副驾。
    这么多年，她都喜欢他。
    说放弃这么多次，但还是中道崩殂。
    刚刚他拉住自己的那一瞬间，强有力的心跳让她想勇敢一次。
    她十八岁了，不想在乎那么多。
    就追他一次。
    追到了，是她的美梦成真。
    追不到的话，就让这一场梦成为一生的遗憾。
    想到了这里，云星瑶张了张口，说：“傅西延，其实我没那么疼。”
    这是真话。
    即便知道装柔弱会让他怜惜，但他已经很着急了，不想再让他更加愧疚。
    她要追一个人，也不会站在他的难处之上，去得到他的爱。
    在红灯的间隙，傅西延侧眸看向云星瑶。
    “那也要去看。”
    红灯倒计时。
    后面的车在鸣笛，半开的车窗混进喧嚣人声，她却十分清楚地，听到了他那一句话。
    “你就当我心疼。”
    第32章
    这一句话混着各种各样的声音灌入半开的车窗，但她却格外放大傅西延所说的这一句话。
    车子继续行驶。
    风声继续灌入车内，耳边是呼呼风声，却怎么都盖不住砰砰的心跳声。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喜欢一个人，就是连他随口而说的一句话，都会记在心里。
    就像现在，他平淡说出让自己去医院的一句玩笑话，她都会心砰砰跳。
    云星瑶点头：“那就去吧。”
    傅西延点头，车子速度加快，带她去往医院。
    私立医院没有公立医院拥挤，就诊流程也在前台的一系列服务下直接看到了医生，而且服务态度也比公立的好上太多。
    医生拿着病历本，问：“是脸上被烫伤了？”
    刚刚的茶水不算烫，但云星瑶皮肤白，此刻就显得极为醒目。
    云星瑶：“嗯。”
    “怎么烫的？”医生蹙眉，“还是在脸上？”
    “医生，很严重吗？”傅西延问。
    听到他很急的语气，云星瑶侧眸看着他认真询问医生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跳。
    医生笑了笑：“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就先涂个药看看，然后七天后复查。”
    傅西延蹙眉：“只用涂药吗？”
    “那不然呢？”医生乐呵了，“她脸上的红还没高原红呢！”
    “……”
    沉默了几秒，傅西延转头看向云星瑶，语气温柔：“还有哪里不舒服，跟医生说一下。”
    云星瑶：“我挺好的。”
    被泼的那一瞬间脸上确实有些不舒服，但现在没有任何的感觉了。而且刚刚坐上他车的时候，她也照了一下镜子。
    自己的脸确实没有高原红。
    大概也就是伤口再不来看看，就快要愈合的程度了。
    傅西延没说话，就静静地站在一旁，陪在她身边。
    而就在这时候，医生已经开好了单子，递给了就近的傅西延。
    “拿着单子去拿药去吧，记得一天涂三次，不要用刺激性的护肤品与化妆品。好好监督你女朋友，一周后复诊。”
    女朋友？
    云星瑶听到这称呼，眼睛瞪得像铜铃，但她没连忙解释。
    心底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直到傅西延出声。
    “她不是我女朋友。”
    眼底摇曳的火光就此散落。
    云星瑶这才开口解释：“医生，我们只是朋友。”
    医生笑：“嗯，那我说错了，不好意思，你们只是朋友。”
    看着医生打趣的语气，云星瑶的余光也悄悄地看向傅西延。
    他没有再继续解释。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或许没那么反感和自己传绯闻。
    -
    二人走出诊室后，来到休息区。
    傅西延接了一杯水放在云星瑶面前，嘱托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拿药。”
    她乖乖地点头。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瞳孔中，云星瑶才收回了视线，垂首望着手机。
    微信群里全是朋友们发来的消息。
    王欣：【我靠，那个女的什么鬼啊？】
    王欣：【@云星瑶，瑶瑶，你还好吧？】
    张欣愉：【破店，死店，下次再也不去了。】
    刘双友：【那女的真的是尖酸刻薄到了极致。】
    刘双友：【真他妈服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
    被人关心总是倍感温暖，云星瑶一一地回复后，顺便报了个平安。
    然后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那个女人，你们知道是谁吗？】
    想知道她和傅西延的关系，更想知道，她究竟对傅西延做了什么。
    为什么让先前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在她面前像是有什么苦衷，落于下风。
    这一条消息才发出不久，很快就收到了回答。
    【你一走，我们也走了。】
    【听人说，是傅老师的债主。】
    债主？
    云星瑶神色一怔，她还想再旁敲侧击。
    “药拿来了。”
    他的声音蓦然出现。
    定然是聊得太投入，她辨不清脚步声，以至于他什么时候到来都不知晓。
    云星瑶赶忙关上了手机。
    她这样防贼似的举动，让傅西延有些好笑：“做什么亏心事了。”
    “没。”她摇头。
    傅西延微挑眉梢：“还不告诉老师呢。”
    “就是老师才不告诉。”云星瑶语气有些闷。
    眼看傅西延一副不懂的模样，她决定了，要灌输他一些观念。
    他们现在不是老师和学生的观念，只是朋友的观念。
    她说：“你不觉得跟老师分享八卦有点怪怪的吗？”
    “好像是的。”傅西延的桃花眼带着浅浅的笑意，“那告诉朋友可以吧？”
    对上他认真的眸子，她心口一跳，随即讷讷地点了点头。
    但告诉什么呢？总不能告诉他——我刚刚是在八卦你吧？
    云星瑶迟疑了半晌，缓缓开口：“就担心你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傅西延拆药的动作一顿。
    小姑娘的声音又再次缓缓响起：“毕竟，那个女的看起来好凶。”
    心间汩汩地冒出暖流，傅西延眼睛有些湿润。长长的黑睫遮住了他的大半乌瞳，也盖住了那涌动的情绪。
    “没事，她没我凶。”
    他递给了她药膏的同时，还故意做了一个鬼脸。
    男人本就长得好看，此刻做出再惊悚搞怪的表情，在这柔和的面中轮廓下也只会显得有些可爱呆萌。
    云星瑶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
    笑意是会传染的。
    小姑娘笑得开心，傅西延也低低笑出声。
    云星瑶拿过药膏，傅西延就举起一旁的镜子，助她擦药。
    等她擦好了药，傅西延这才放下了镜子，而后低低地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云星瑶点头。
    二人走出医院大楼，旁边就有一家连锁的蛋糕店。
    “傅西延，你能等我一下吗？”云星瑶说，“就几分钟。”
    “多久都等。”傅西延问，“去哪儿，要不要我陪你？”

 第46章

    “不用了。”云星瑶指了指店面，“我就买点吃的。”
    她说完这一句话，一溜烟儿地就跑进店面。
    女孩子似乎都爱吃甜品，但她这样快的速度，看起来真的很爱吃甜品。
    傅西延弯唇笑了笑，而后跟着她走进了同一家甜品店。
    云星瑶听到欢迎光临的声音，来不及犹豫，直接拿起了自己最爱的抹茶提拉米苏跑到收银台，利落地付款。
    傅西延一到收银台就听到付款的声音，垂首望向小姑娘：“动作这么快。”
    “嗯，争取不当拖延症患者。”
    当然要快一点了，不然你给我付款怎么办？
    傅西延：“好，争取向你学习，云老师。”
    听到这同辈的称呼，云星瑶弯了弯唇。
    二人走出店门，到地下车库空旷的地方。
    “傅西延。”
    她唤了他一声，他看向她。
    灯光昏暗，让人很难看清旁人脸上的神色。
    云星瑶脸很烫，她垂首，把蛋糕向前一推，“谢谢你的医药费。”
    知道你不会收我的钱，所以这蛋糕就是谢礼。
    傅西延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她不是吃嗟来之食的人，更不喜欢亏欠旁人。他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的同时，又说。
    “我也想谢谢你。”
    远处的一辆车正要离开，开了远光灯，照亮了这一片区域的同时，也映得二人的瞳孔都闪着耀眼的光。
    他们的目光中只有彼此。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不顾一切站在我这里的人。”
    车轮滚过路面的声音也盖不过他这一句话。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软得稀巴烂。
    像刚刚被车子碾压过的路面，感受到他这句话透出无与伦比的重量。
    远光灯已逝，这片区域又变得昏暗。
    但却像老电影中戏剧化的场景，在此刻，她能很好的看到他眸中澹澹水色，也能清晰的听到他带颤的语气。
    “谢谢你，云星瑶。”
    他喉结滚动，吞下了这么多年的不甘。
    继而笑望着她，语气真挚。
    “遇到你，我很幸运。”
    -
    坐到副驾后，云星瑶只感觉心口发烫。
    刚刚在地下车库傅西延说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好朋友了？
    亦或者，是脱离学生与老师，朋友的身份，以后还会继续深交的人？
    之前自己青春的暗恋预想是——能被他记住，就是极好的。
    但当达到了这个目标后，又会想更进一步。
    要是能和他做朋友。
    要是，能成为他女朋友。
    但现在，似乎努力一下就可以了。
    车子行驶着，却没有刚刚来时的快。反而慢了很多，但谁都没说，都打算慢慢地回去。
    “云星瑶。”
    听到他的呼唤，她望了过去。
    傅西延望了眼地图，车速又慢了几分，问：“你男朋友知道你受伤了吗？”
    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云星瑶立马反应过来：“我还没报备。”
    反正早晚也要和假男朋友分手，现在得来个缓冲期。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说：“算了，他也很忙。”
    “啧。”傅西延蹙眉，“报备吧。”
    “啊？”云星瑶看着他，“怎么你非要让我报备啊？”
    是关心我吗？
    还是……
    “因为你傻。”
    “……”
    云星瑶石化了几秒。
    她想骂人了！
    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说她傻呢！
    傅西延毫无任何的愧疚，直截了当地继续开口：“恋爱脑！”
    她才不是恋爱脑！
    但自己现在这人设，就是恋爱脑无疑。
    像是觉得不够，傅西延又继续说：“男朋友不就是用来使唤的，你那么心疼他干嘛？”
    “云星瑶，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字字珠玑，十分有道理。
    云星瑶都想拍手鼓掌了。但自己昨天还一副热恋模样，今天转变得太快，搞不好他以为自己精分。
    于是她讷讷点头：“知道了。”
    眼看她没有昨天那么陷进去，傅西延微蹙的眉心松开了几分，继续说：“他要是对你不好，你直接分手。”
    “你值得更好的。”他理直气壮地开口。
    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云星瑶心口怦怦跳。
    她不需要最好的。
    她只需要你。
    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轻轻地点头，以及看向他不加掩饰的目光。
    —
    目送云星瑶回到小区后，傅西延转动方向盘，离开这片区域。
    开车行驶了一段路程，途经一个非常有名且人流量巨大的商场旁，恰好碰到红灯。
    车子就
    此停在这里。
    人行横道灯由红转绿，行人如织般穿过斑马线。
    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
    傅西延靠在椅背上，随意一瞥了一眼。而后看到熟悉号码后，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原先的好心情霎时消失殆尽。
    但电话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响起。
    这一次换了个号码。
    他不想听，也不想管。目光就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红绿灯。
    而后，在人行横道经过的人流中看到了认识的人。
    宋睿许与身着碎花裙的女生并行，他笑意盈盈地看向女生，眼神尽是温柔缱绻。
    这是男生热恋时的眼神。
    但他不是和云星瑶是在谈恋爱吗？
    第33章
    傅西延的眼神霎时间变得凉薄，目光宛若利剑刺向宋睿许，握着方向盘的五指也不断收紧。
    红灯已然变成了绿灯。
    身后的鸣笛声不绝于耳的接连提醒，傅西延踩下油门。
    眼不见，不代表心不烦。
    走出南京路不远后就到了小区，傅西延把车子驶入了地下停车场。
    车库灯光昏暗。
    他陡然想起了之前云星瑶喝下自己递来的芒果汁；想起小姑娘接下宋睿许递过来的芒果汁；想起小姑娘拆开吸管袋，要喝芒果的模样……
    她应该很喜欢宋睿许吧。
    喜欢到，喝下自己会过敏的芒果汁。
    喜欢到，明知他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也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他。
    喜欢到，即便受了伤痛，也不想让他担心，也会强忍着不告诉他。
    ……
    傅西延垂下眼眸，拿出手机给云星瑶发消息。
    【到学校了吗？】
    云星瑶：【到了。】
    云星瑶：【你呢？】
    他手指动了动，很想告诉她，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但任何的事情，都得有一个缓冲期。
    但最后，他只发了一句话。
    【嗯，今晚我和你说的话，你好好想一想。】
    收到傅西延发来的这则消息，云星瑶一懵。
    随后迅速回想今天他跟自己说了什么。
    但好像，他说得很多。
    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句。
    想和他聊天，也在此刻就有了聊天的理由。
    云星瑶：【具体哪一句话？】
    傅西延：【宋睿许是渣男的话。】
    怕她忘记，他发了个“？”过去，随后又发送了一条消息。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云星瑶：【我记得的。】
    云星瑶：【我努力一下下。】
    收到这条信息，傅西延眼神暗了暗，但他没有继续劝说。
    他知道的。
    劝说太多，反而会惹人厌烦。
    他关了手机，而后走出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抵达独户小区。
    抵达门口后，入目一片狼藉。
    被撬开的门锁，随意丢放在一旁的门把手，以及原本干净整洁的地沾染了一些灰尘的污垢。
    傅西延拿出手机，利索的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你好。我是保利星座碧桂园c幢小区二单元417号的业主，有人非法撬开我家门锁。希望你们能出警相助，让不法分子得到法律的制裁。”
    他说话的分贝跟以往没什么变化。
    或许是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又或许是一直在注意傅西延有没有回来，但更多的是保镖一直站在门口的提醒，让肖琴知道。
    ——傅西延回来了。
    她任由保镖推动轮椅，来到了傅西延面前，声线很冷。
    “傅西延，你真要去告我？”
    有一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肖家有钱，而且肖琴本就注意着傅西延，在看到他拉着云星瑶走出店面的那一瞬间，她立马就发消息给其他人。
    也知道，傅西延陪她去医院。
    而且，傅西延咨询业内有名的律师，那人恰好是爸爸的朋友。

 第47章

    肖琴只觉得寒心：“我们肖家帮了你那么多年，你居然为了一个女生，要来起诉我。”
    “傅西延，你就是农夫与蛇，你就是一个白眼狼。”
    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神色，肖琴达到阈值的情绪瞬间如破闸的潮水流泻下来。
    “你好好想想，是谁让你住在这富人区，是谁让你过上了好日子，又是谁让你开了连锁奶茶店？”
    “你以为我爸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你？是我，是我看到了你，是我喜欢你。要不然，你永远都还是那一个只会在咖啡店打工的人。”
    她像是要用这样尖锐的声音，来证明自己没有错。
    但在傅西延看来，这只是心虚的证明。
    “肖琴，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也没有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你父亲不止投资了我，也投资了很多小微企业，但没有一家企业像初饮一样，你应该知道，你父亲后面帮助我的理由。”
    他陈述了一个客观事实。
    “你父亲不是因为你选择了我，而是因为市场选择了我。”
    他当然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初饮能在一堆奶茶品牌当中杀出重围，迅速在国内站稳脚跟，并且在国外也开拓了不少市场，定然在某些方面也是有一些过人之处。
    肖琴知道道理与原因，可她不敢承认：“借口，这只是你为了躲避我们所找的借口。”
    她还想再说什么。
    门口已然传来了敲门声，有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看向被撬坏的锁，大声疑问。
    “请问，刚刚报警的人在吗？”
    傅西延侧眸：“在。”
    他当初买这套房子，也就是看上了这小区距离警察局近。
    听到回应，警察走进来，目光从保镖到肖琴身上逐一掠过，最后停在傅西延身上。
    长久以来的职业素养让警察知道谁是受害人。
    “你好，请描述一下情况。”
    傅西延客观描述。
    警察越听越紧锁眉头时，一道尖锐的女声撕破耳膜。
    “警察叔叔，不是这样的，是他欠我们家的。是他……”
    警察也在认真聆听。
    傅西延闭上了眼。
    往事如电影里的清晰画面逐帧浮现于脑海。
    “小伙子，我们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但肖女士有精神鉴定书。”
    “我们没说你是错的，但法律上肯定站在肖身上。”
    “而且，肖琴的父亲也与你认识，能不能签一下谅解书？”
    “……”
    有些事情，任凭你怎么努力忘记，都会像心尖的一根刺，怎么都拔不掉。
    还会在某一时刻，某一时间，刺得人隐隐生痛。
    傅西延沉默地听着警察问完肖琴所有的话，而后对自己道出了一样的话语，而后一群人离开了这里。
    “先生，我们明天给你答复。”
    寂静的屋子又只有他一个人。
    他好像又再度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泥沼之中。
    -
    云星瑶第二天起来时，拿起手机没忍住给傅西延发了消息。
    【在干嘛？】
    之前她都是有事有原因才给傅西延发消息，现在第一次单纯地找他聊天，还怪紧张的。
    傅西延：【在。】
    云星瑶：【你不睡懒觉吗？】
    感觉现在还挺早的。
    傅西延：【你也不睡懒觉吗？】
    他这回复还怪幽默的。
    云星瑶：【我跟你的答案一样。】
    大胆一点，她要大胆一点。
    让他认识到彼此不是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后，度过朋友的缓冲期，她要在朋友的前面加上一个前缀。
    这前缀是——女。
    她想成为他的女朋友。
    对面这一次回消息的速度慢了几分，随后发来了一条消息。
    【跟男朋友吵架了？】
    怎么又突然提到宋睿许了？
    但好像，也只有这个话题能和他继续聊天。
    人都有自私的属性，云星瑶也不例外，她没有戳破这一错误的认知，反而顺着回应。
    【嗯。】
    这样，他或许就会多关心自己一点点了。
    傅西延：【看些书，看几部电影，出去外面游泳唱歌打球，就会发现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果真跟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但云星瑶这一次真的想主动一点点。
    【不想自己去。】
    【朋友都去打工的打工，旅游的旅游。】
    傅西延：【没有听你诉说烦恼的人吗？】
    云星瑶：【没有。】
    我的烦恼就是你，我就只想和你见面。
    傅西延：【那要不要，见个面？】
    云星瑶：【好。】
    她赌对了，她就知道，他会关心自己。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却不是一个烂好人。
    自己是他的朋友，那么，他就会做到关心朋友。
    -
    二人见面地在湿地公园。
    地点是云星瑶所定。
    她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极其简单，风景优美，适合散步谈心，而且距离市区不算太远，乘坐地铁即可直达。
    京北的人一向很多，此刻寒假到来，不少大学生趁春节前打算旅游一波，人愈发多。
    云星瑶收到他的“好”字，立马下床化了个淡妆，就来到了这里。
    但没想到，傅西延比自己来的更快。
    好看的人总能在人群当中一眼看到。
    今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下面是束脚的黑色冲锋裤，一身极其休闲简单的穿搭。但因男人身形挺拔，外加五官利落分明，硬生生把这低调朴实的黑色渲染得格外显眼。
    期间不少人向他投来视线，甚至不远处还有人拍照。
    云星瑶垂首看了看自己穿的风衣，突然有些后悔今天的熟女穿搭。早知道跟他一样，走运动风穿搭了。
    她叹了口气，而后走了过去。
    “傅西延。”
    听到熟悉的呼唤，傅西延转过身来，与云星瑶四目相对。
    小姑娘今天脸上没带笑，看起来确实心情不算好。
    他走上前，面上带笑：“出来看风景还不开心啊？”
    “还行吧。”她说。
    要不是怕崩伤心的人设，她多想放声大笑。
    旁边恰逢有公园前买棉花糖的老大爷经过，傅西延叫住了大爷。
    “大爷，给我一个棉花糖。”
    利落地付完款后，大爷笑得更为灿烂，跟以往道出了那句。
    “好的，祝帅哥美女百年好合啊！”
    傅西延正想开口解释时，就看到大爷又拿着棉花糖去其他地方晃荡了，好像只是随口一说，好像压根没在意。
    那么，对于这个陌生人，他好像也没有追上去解释的必要了。
    而另外一旁的云星瑶看到傅西延没解释，心砰砰跳动。她的余光看向那草莓味的棉花糖，只觉得心底也冒起了粉红的泡泡。
    傅西延递了过来：“吃点糖吧，心情可能会好一点。”
    她接了过来，道了声“谢谢”，撕开塑料的包装，轻轻地舔了舔，“还挺好吃。”
    这一次不是过敏的芒果了，而是她喜欢的草莓。
    傅西延笑了：“嗯，喜欢就行。下次不喜欢吃什么，就直接说。”
    “好。”她眉眼弯弯。
    湿地公园不用门票，二人顺着人流进景区，与熙攘人群分散，一同行于这幽静小道。
    一月梅花盛放，伴随着清风扑鼻，让人心旷神怡。
    谁也没说话，但一直都在彼此的旁边。
    傅西延不是话多的性子，而且男女之间的事情，他也搞不懂。毕竟都没谈过，一个实战经验都没有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受情伤的小女生。
    但依照上一次看到宋睿许跟其他女生走得那么近，可以看出来，这男生不简单。
    但有些难过的事，别人不问，有些人就不会说。
    思忖到这里，傅西延开口：“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啊？”
    “就你和男朋友的事情。”
    跟暗恋对象讨论假男朋友的事情，云星瑶有点不知所措。
    她咬了咬唇：“就顺其自然吧，感觉得有个过渡期。”
    我肯定要和他假装分手，才去追你。
    傅西延颔首：“确实，你也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她瞬间一噎。
    本来想说差不多时间就分手，但现在被扣上这一顶重情重义的帽子，只能干巴巴落下一句：“嗯。”
    傅西延沉默不言。
    二人一路宛若闲庭散步，云星瑶不想错过这难得约他出来见面的机会。
    “傅西延，你最近有什么烦恼吗？”
    “没。”
    她是不信的，上一次在奶茶店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影响。
    想为他分忧解难，也想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有点不一样。

 第48章

    于是，云星瑶主动说：“上一次奶茶店那女人，她还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
    这是傅西延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和肖琴之间的关系。旁人都觉得肖琴失了双腿，是非常惨的存在，以至于怜悯的天秤会偏向她那边。
    他眼眶发热，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她欺负了我。”
    “因为你很好很好啊！”云星瑶不希望他被烦闷的情绪所困扰，她只希望，他永远开心。
    于是，她言语诚挚：“她脾气不稳定，一来就骂人，而你习以为常地接受，肯定是平时没少欺负过你。”
    “而且再说了，不是只有强者的欺负才叫欺负，弱者的欺负更为恐怖。”她站在客观的角度，说出了那一句一直想说的话。
    “站在弱者的一方，利用旁人的怜悯心，所产生的伤害是双倍的。”
    在她不知道的日子里，他肯定很难熬吧。
    云星瑶凝视他的眼睛，直白地说：“你很好很好，所以她就是坏人。”
    毫无逻辑的话。
    却让他的心口炸开了一朵朵烟花，好像骤然停止，又好像快的离谱。
    在这僻静的小道，只有零星几人经过，但傅西延的世界，似乎只有他们两人。
    他定定地望着她。
    仿若要再次确定自己的心跳声。
    但当望着她的那一刻，他的那些猜想全都忘却。
    世界是虚化的，她却是清晰且鲜活的。
    他只看得到葳蕤大树间隙透出的阳光照在她带笑的面容，只看到她盈盈杏眼闪着光，只看得到她瞳孔里倒映着自己带笑的唇角。
    公园的海浪拍打着礁石，世界在这一刻发出轰然巨响。
    咚咚咚。
    心门似乎在此刻被敲开。
    心跳声不止，听听这心跳声。
    傅西延全都明白了。
    他好像对云星瑶，不仅仅只是学生的关心，不只是对朋友的担心。
    似乎有什么情感在某一刻失了控，变了质。
    或许是在黑暗待久了，在她望向自己的明媚笑容忍不住心生羡慕；或许是她那天道出的“生日快乐”，以及一份上心的礼物；或许是她义无反顾挡在自己面前，也挡住了肖琴泼向自己的那一杯热水；又或许是她借感谢之名，再一次送给自己的提拉米苏；亦或者是第一个看破自己强硬的伪装，站在自己角度上为自己说话的人……
    又或许，在他不知道且更早的时候，情愫早已暗中萌发。
    他的喜欢就像错题，本应该就此改正。
    但他，却甘之如饴这一份变质的感情。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学生了。
    好像，真的是个变态。
    真的喜欢上了，比自己小很多岁的人。
    第34章
    明白自己的心意后。
    傅西延甚至不敢看云星瑶的眼神。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
    她是自己的学生，她把自己当做尊敬的老师，自己居然对她产生了这样的情愫。
    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其他身份，哪怕他再自卑，他也会毫不保留地宣泄爱意。
    可为什么，偏偏是老师与学生关系？
    为什么，他要这么变态，这
    么无耻地对自己的学生动心。
    傅西延对上那一双灿眸，只觉得自己心底的愧疚感更甚，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神。
    不敢让她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如果被发现了，可能她就不会这么对自己了。
    可能会在她眼里看到震惊、失望，甚至还会觉得……
    觉得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可傅西延这样的举动在云星瑶看来，就像是在无声地退缩。
    他不回应，在她的世界就是后退了一步。
    饶是再明媚阳光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外加不确定的关系，她也会瑟缩。
    云星瑶没有说什么，她静静地走着。
    她沉默，他也不知说什么，就这样无声地跟在她的身后。
    二人从人少的地方，走到了有名的景点，也来到人头攒动的地带。
    他一直在她身边，眼神也一直跟随着她。
    云星瑶有些走累了，看到远处有一吃饭的地方，她侧眸望向傅西延，问：“想不想吃点东西？”
    “想。”他应。
    她想去的地方，他都会陪她去。
    二人进入了店面，找了一靠窗的位置坐下。
    傅西延赶紧拿起手机扫了桌子上的二维码，语气随意：“想吃什么？”
    他拿手机靠近她，等待她的选择。
    云星瑶点了两样后，看向傅西延：“那你呢？”
    傅西延直直地望向她：“草莓酸奶。”
    云星瑶一怔：“你不是不喝酸奶的吗？”
    他之前从不喝奶茶之类的饮品。
    傅西延认真地回答：“你说草莓酸奶很好喝，我想试试。”
    很正常的回答。
    可不知道为何，还是让云星瑶的心跳快了那么一下。
    她是不是有点进步了。
    起码，他听进去自己随口一说的话。
    也愿意，为自己试一试。
    云星瑶长睫颤了颤：“确实可以试一试。”
    要是，能试一试的不只是草莓酸奶就好了。
    傅西延听后呵笑一声，“嗯，以后一起试一试其他的东西。”
    以后是一个极其美好的词语，当道出这一句话的对象是喜欢很久的人，那就更加让人幻想童话般的未来了。
    “好。”云星瑶眼里闪着期许。
    点完了小吃与甜品，傅西延利落付了款，坐回到了云星瑶的对面。
    傅西延正要开口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道极其熟悉的声音。
    “云老师。”
    是周燃的声音。
    云星瑶循声望去，周燃与向娜一同走来，而且还眼神落在了一旁的傅西延身上。二人似乎对她和傅西延一道吃饭极其震惊。
    大人尚且还能藏得住神色，但对于周燃这样年少轻狂的男生而言，掩藏就变得极为困难。
    周燃眼神望向傅西延，语气带着质问：“傅西延，是不是你和云老师说了什么？”
    “你就是个破坏别人家庭，见不得人幸福的人。”
    她都舍不得说话语气太重的人，他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比傅西延先回答的是云星瑶炽热的爱，她冷冷地望向周燃，说：“周燃，上一次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因为别人而断绝我们的师生关系，上一次为什么突然停止家教，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现在，需要我当着你家人的面说吗？”
    她的语气虽然带询问的意味，可在周燃听来就像是无声的威胁。
    他的面色霎时一僵。
    而一旁的向娜闻言，蹙眉望向周燃：“混小子，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了？居然让云老师都不做你的家教了？”
    周燃一言不发，眼神还是带恨地看向傅西延。
    如果是之前，傅西延不想理会这小屁孩。可现在，他有了喜欢的人。
    他不想在云星瑶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但他也想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全部给她看。
    想让她真正地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从来都不是温柔好接近的人，那只是他的伪装。
    傅西延望向周燃与向娜，语气淡淡：“我其实一直都搞不懂，你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按道理来说，是肖天旭破坏了你们的家，是肖天旭选择了肖琴。”
    “造成你们不幸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他从来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也不想管太多。
    但今天，索性一次性说个清楚。
    傅西延望向沉默的向娜，轻嗤了一声：“那天你被肖天旭赶出肖家的时候，我答应替你保密，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当情妇，便把一切的因果都推向傅西延。
    “一直以来，你是我母亲的好友，我也在你身上看到了我母亲的影子，便对你多加忍耐。”傅西延轻扯嘴角，“直到今天，有人跟我说了一句话。”
    “站在弱者的一方，利用旁人的怜悯心，所产生的伤害是双倍的。”
    这是云星瑶的话，被傅西延转述了出来。
    云星瑶睫毛颤了颤，她看向傅西延，满眼全是担心与心疼。
    他的面色很淡。在时光的长河中，他已经被巨大的痛苦所麻痹，居然觉得这样的伤害无足轻重，反而还有心肠地反诘。
    “你觉得这一句话怎么样？”
    向娜翕动了嘴唇，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她确实是恨傅西延。
    明明在京北的日子里，是她收留了他，让他给周燃补习。
    可傅西延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肖琴，也不知道，怎么让肖琴情根深种。
    肖琴那样执拗的人，爱一个人会想了解他的全部，于是发现父亲有外遇也不意外。

 第49章

    但对于向娜而言，被肖琴发现就是天大的意外。
    她知道肖天旭是放不下肖琴母族的势力，也知道自己会成为被抛弃的存在。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性的自私在于从来都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因为爱过肖天旭，因为他会说甜言蜜语骗她，因为他会给丰富的金钱，所以她恨不起来。
    但是傅西延……
    云星瑶不想再听了，她望向周燃与向娜。一直以来乖巧温柔的面色也变得冷硬，说：“你们能离开这里吗？”
    周燃呆住了。
    傅西延也看向云星瑶。
    她继续说：“周燃，我和你补课早就结束了，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你没必要因我和傅西延认识，就胡乱猜测，就随意地伤害别人。”
    “还有，向阿姨，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但今天，似乎是我看错了。”云星瑶瞳孔清澈，像是能荡涤一切黑暗的存在，“我不觉得能默许子女对一个人恶语相向的人，会是一个好人。”
    “周燃这么大了，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也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若是连亲生母亲都骗他，那他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而且，你才是最过分的人。明明你才是错的，却要把错误归咎于无辜人，你就没点愧疚心吗？”
    她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
    傅西延眼睛盯着她。
    周围的人都看来过来，周燃也看向母亲，向娜想反驳，可她却知道，今天不能说。
    往常一向沉默的傅西延愿意解释那么多，定然是因为挡在他面前的这女生。
    她要是敢说这女生一句，傅西延就不会顾及昔日闺蜜的颜面，直接和她撕破脸了。
    她不想在儿子脸上看到失望的神色。
    可周燃只想要一个答案，问：“妈，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傅西延气定神闲：“向娜，你可以说，我也可以对峙。”
    终究是落于下风，也终究是事实胜于谎言，粉饰太平的一切也终究破灭。
    向娜在周燃的质问中，拉着儿子离开了这里。
    那些看戏的目光也在这时候落下了帷幕，服务员也递来了菜品。
    可云星瑶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了，她其实很想问一问他，很想关心一下他。
    想让他倾诉烦恼，想让他别憋在心里。
    可还是害怕，像之前任何一次一样，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她喝了一口草莓酸奶，却觉得没那么甜。
    傅西延也拿起和她同款的草莓酸奶喝了一口，只觉得甜得要命。
    她喜欢的东西，果真是极好的。
    他看着她，想勇敢一点，想让她真正认识自己。
    于是，他望着她，开口。
    “云星瑶。”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听到店内悠扬的音乐，也听到他的话。
    “我知道你
    担心我，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
    像是梦里的场景。
    可傅西延又继续说。
    “我不会骗你，我会如实相告。”
    舌尖的草莓酸奶好像突然变得很甜了。
    云星瑶：“为什么你突然想告诉我了？”
    他想含蓄一点，可还是想主动一点。
    “因为我很相信你，也想你了解到真实的我。”
    大抵是在黑夜里待太久了，也会渴望光，也会希望光降临自己身上。
    可光会喜欢黑暗吗？
    他觉得，应该不会吧。
    但总得要让云星瑶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才算公平。
    她得了解真正的自己，才能决定要不要继续和自己做朋友。
    他是喜欢她没错，可喜欢一个人也不该欺骗她。
    也应该让她知道真实的自己。
    自己，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
    第35章
    云星瑶听到他的话，胸腔震动得厉害。
    在这一瞬间，仿若让她忘记了所有。她忘记了老师与学生的身份，忘记了现在自己有假男朋友，甚至忘记了自己还要继续伪装。
    她重重点头。
    “你想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也会为你好好保密。”
    傅西延垂首，笑了笑。
    他不喜欢向旁人坦露自己的过去，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会轻易诉苦的性子，另一方面是觉得没必要因我自己的糟糕事情，去影响旁人的心情。
    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毕竟很多人，都是会在岁月长河中会分散的人。
    但现在，他想和云星瑶有未来。
    想跟她坦露心扉，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她。
    也想等她分手后，去追她。
    去试一试，能不能抓住光。
    大抵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傅西延脸上也略微有些不自在。面对光时，黑暗也会有些闪躲，他头颅微垂。
    “我家境不算很好。”
    她声音轻柔地应：“嗯。”
    她一直都知道，但也不想去问，不想伤及他的自尊心。
    湿地公园两点有游园活动，此刻大多数人已经拿着吃的离开店面，店内一下子冷清了不少，而这片区域更是人少得可怜。
    云星瑶环顾了四周，发现没有一人后，才继续声音温和地开口。
    “家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她温和的语气，又或许是温柔的眼神，但更多的是喜欢的人在耐心倾听自己，让傅西延有了更为强烈的倾诉欲望。
    “我的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则性子刚烈。在他们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相当常见，在他们还没见过多少面后，就结婚了。”
    “婚前的男人最会隐藏，后的男人就觉得女性被束缚在结婚证上，被束缚在了他的世界，变本加厉地报复结婚前女生彷徨不定的人生决定。”他声音有些涩，“我父亲就完全暴露了他的本性，抽烟喝酒打麻将，这些行为也让母亲越来越失望。”
    “可能是因为年代局限性的影响，但我觉得，更多是因为怀了我，母亲才在经历了无数次家暴后离婚。”
    云星瑶眼眶红了：“傅西延。”
    他望向她。
    看她轻轻地摇头，也听到她说。
    “不能怪你。”
    云星瑶：“或许阿姨也爱过你父亲，在爱意退潮时彷徨犹豫不决。所以，不仅仅只是因为怀了你，才不想离婚。”
    不希望他活在内疚的回忆里。
    傅西延神色一怔。
    云星瑶继续说：“我觉得你很好，你站在母亲的角度上考虑，你没有欠谁，也不要觉得有所亏欠。”
    “我们可以感恩赐予生命的人，但人生剧本都由自己谱写。我觉得阿姨是一个很勇敢的人，真正能决定人生轨迹的是她，没有旁人。她很爱你，也希望你的人生剧本中没有愧疚。”
    时光有一瞬间像是倒带回到了当年。他看到了当年瘦小的自己红着眼眶看向母亲，执拗地问。
    “妈妈，你是不是因为我才不离婚的？”
    “他们都说我是拖油瓶。”
    “要是我考上好大学，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也在这一刻，愧疚长河堆积下的答案因她的关心显露出来。
    “小延，妈妈爱你，但妈妈更爱自己。”
    “请你原谅妈妈的自私，我希望你好好的读书，脱离这里。”
    ……
    傅西延点头，“谢谢。”
    他声音是说不出的浑噩与干涩。
    云星瑶伸手想拍拍他，可觉得有些逾矩。最终，她只是拿起桌旁的纸巾，递了过去，“想哭就哭。”
    他接过纸巾，却没有落泪。
    反而继续若无其事地说。
    “这些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傅子强会经常打电话给我，我就是怕，身边的朋友觉得……”
    怕你，觉得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更怕被傅子强知道我的软肋后，伤害到你。
    可这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云星瑶隐隐猜到了什么，眼神鼓励他说出来：“觉得什么？”
    人只有坦然说出自己的担忧，才能直面恐惧。
    “觉得……”他答应会告诉她一切，“怕你们觉得我是个麻烦。”
    “麻烦？”她神色一怔，迅速反应过来，“我只会心疼你。”
    应该避开他的目光的，可云星瑶却直直撞了上去，眸子真挚地看着他，“真朋友都会心疼你。”
    他早就知道她的答案。
    可是真正的有些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怕被她发现。
    傅西延舌尖是化不开的苦涩，他点了点头，“嗯，是我想多了。”
    桌子上玻璃瓶装的草莓酸奶已经化开了水雾，两杯饮品直直对立，也像在无声的陪伴。
    云星瑶现在才发现，傅西延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心思细腻。
    她一向都知道，他只是看似好接近，实则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第50章

    但今天通过他这一番对话，她才知道。
    原来一直笑着的人，不一定是开心的，反而是历经了无数的苦难，为了更好地融入社会，从而一直带上微笑的面具。
    云星瑶问：“那向娜与周燃呢？”
    想多了解一下他，想让他放下过去，想尽可能地让他开心。
    傅西延想。
    她主动询问自己，算得上不在乎黑暗处待久了的自己，算主动走进自己的世界。
    “向娜是我妈妈的朋友，在某种程度上，她们很相似。”
    云星瑶点头：“不用说了。”
    “为什么？”
    是觉得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吗？
    她懂他的心思，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过清楚。
    她也不想，让他肆意地揭开自己的伤疤。
    云星瑶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心跳频率似乎又快上了几分。
    “傅西延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她说完这一句话，就这么定定地望向他。
    千言万语都在她的星眸之中。
    他瞬间懂了她的心思。
    傅西延鼻子有些酸，他笑了笑，眼神温柔地看向她：“所以，你也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任由肖琴欺负的人。”
    之前她想问，却没问出口的话。
    这一次，就让他亲口告诉她。
    “我之前从京北附中离开后，就回到了学校。毕业后，因为之前的事情，学校对我有所顾忌，一直找不到对口的工作，便在向娜的邀请下一边帮周燃补习，一边在咖啡店打工。后面偶然遇到了肖琴，或许是肖天旭关心女儿，也因此知道了我。”
    “那时存了不少钱，便想着既然学校无法接纳我，那我就去创业。恰逢教育政策出台，教育机构倒台，我的梦想便短暂终止。肖天旭找到了我，让我要不要跟其他人一样，去参加他的小微企业培养计划。”
    “于是，我便去试了。”透过玻璃窗，傅西延看到了对面的初饮奶茶店，“初饮便因此建立了。”
    虽然他是用平淡的语气描述了这一切，但云星瑶知道。
    这几年，他不好过。
    云星瑶说：“你挺厉害的。”
    “初饮能在这么多奶茶店有一席之地，源于你的努力。”
    所以，你从来都不是肖琴所说的靠别人。
    如果真要靠的话，那应该也是肖天旭借了你的光。
    白天的店内，商家为了有氛围感，也开了灯。暖黄的灯光下，她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自己，眼里全是一片赤诚与坦荡。
    傅西延心像是被温泉所浸泡，暖暖的，他脸颊有些热，声音低了个分贝。
    “谢谢。”
    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不自然的神色。
    云星瑶极其新奇地看着，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错过。
    他觉得不自在，但心底又腾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能被她这么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很开心。
    也希望，她一辈子只能用这样的眼神看向自己。
    看向和自己一样的异性。
    哪怕是她的男朋友，他都不想看到她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宋睿许。
    想到这里，他想自私一下，也想耍一下小心机。
    于是他问：“云星瑶，明天你有事吗？”
    “啊？”
    他是要约自己吗？
    云星瑶想去，但刻意数了五秒，这才开口：“我有空。”
    傅西延：“别人给了我三张电影票，我正愁没地方用，不然我们去看。”
    “你，还有你男朋友，还有我。”
    这一次的邀请是别有用心。
    或许是因为做了愧疚事，又或许是第一次骗她，但更多的是期待她的回答。
    他心跳得无比快。
    云星瑶长睫阖下，盖住了眸子的黯淡。
    还以为是单独邀请她看电影呢？
    结果只是单纯的多了三张票，也只是单纯地邀请她和他男朋友。
    但只要能和他多相处，她就很开心。
    哪怕多出钱，哪怕戴上面具的扮演一天，她也愿意。
    云星瑶：“会不会让你破费？”
    破费也要让你知道宋睿许是什么样的人。
    他根本不想喊宋睿许，但谁叫他是云星瑶的男朋友呢？谁叫小姑娘喜欢他？谁叫小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地跟男生出来？
    傅西延面不改色的说谎：“不会破费，电影票是送的，不看也是浪费。”
    “嗯。”云星瑶点头，“那我今晚和他说一声。”
    不想让宋睿许来。
    可是，不让他来，会不会让傅西延觉得尴尬？
    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别有用心？会不会让他发现自己的小秘密？
    “好。”傅西延垂眸。
    她还是真的很喜欢宋睿许。
    什么事都要先询问一下，才能给出答案。
    但再喜欢又如何？
    他会努力让云星瑶看到宋睿许的真面目。
    也会努力地让他们分手。
    如果云星瑶必须要有男朋友的话，那这个人。
    他只希望是自己。
    第36章
    云星瑶当晚回去，就发消息给宋睿许说了三人看电影这一件事。
    有钱能找假男朋友。
    有钱也能让假男朋友临时加一场通告。
    收到宋睿许的同意消息之后。
    云星瑶立马发消息给傅西延。
    才发过去一秒，就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没离开对话框，就这样静静地等待他的回复。
    【男朋友这会儿才同意？】
    云星瑶：【嗯。】
    其实好像也没多久。
    就两个小时而已。
    傅西延：【他回消息很慢吗？】
    云星瑶：【还好吧。】
    傅西延：【他今天找你了吗？】
    云星瑶：【没。】
    傅西延：【他放假一般做什么？】
    他怎么一直在问宋睿许啊？感觉对他也太关心了吧？
    都比关心自己，还要关心他。
    云星瑶莫名很不爽！
    【你今天话好多。】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吐槽，但发出消息后才深觉语气有些不对劲。
    于是，立马补发了一个可爱的小狗表情包过去。
    傅西延收到她这一句话的时，心下一沉。
    她好像很不开心。
    很不喜欢自己问有关她男朋友的事情。
    可他就是想暗戳戳地试探一下。
    故意的问一下，让云星瑶知道，她男朋友其实没那么关心她。
    可她的回复却还是那么维护宋睿许。
    傅西延垂眸，只是回了一句。
    【就问问。】
    收到他的这条消息，云星瑶一怔。
    喜欢一个人，就能敏锐地从他发的寥寥文字窥探到他的情绪。
    他不开心。
    或许有自己的原因，云星瑶自作多情地想。
    她想让他开心，也想主动一下，证明自己刚刚是无意之举，于是抛出话题。
    【你明天想看哪部电影？】
    傅西延：【看你们。】
    云星瑶：【客随主便。】
    傅西延：【就这么客气啊？】
    他没忍住，又发了消息过去。
    【不都说了是朋友？】
    【还这么客气？】
    是朋友，别那么客气。
    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任性一点点。
    手机冷白的灯光映在云星瑶白净的面容上，映出她瞳孔闪着明亮的光芒。
    她向喜欢的人，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想看爱情片。】
    想和喜欢的人看爱情片。
    也只想，和你看爱情片。
    这一次对面回的没有之前的快。
    但也不是很慢，或许是格外期待他的回应，让她觉得像等了一天一夜。
    在这煎熬且漫长无比地等待过后，她收到了傅西延的回复。
    【好。】
    —
    第二天见面的地方是万达广场。
    几人商定看完电影后，一起吃个晚饭结束行程。
    虽说是三个人的出行，但实际聊天与规划的是云星瑶和傅西延。而且再进一步细分，则是云星瑶定好了一切。
    毕竟不论她问什么，都是傅西延说好，也都顺从她的心意。
    下午两点，云星瑶和宋睿许准时出现在万达影城。
    她们到达的时候，傅西延已经兑换好了票，正向他们走来。
    看着云星瑶今天身着碎花裙，宋睿许低下头笑眯眯地望着她，傅西延眼神暗了暗。
    跟宋睿许出来就穿碎花裙，不顾天气与身体，只为了在男朋友面前好看。
    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但傅西延即便再怎么不认同，也不想当面说云星瑶。
    而且还是当着宋睿许的面。
    他走了过去，眼神仍旧没分一个给宋睿许，把两张电影票直接递给了云星瑶，而后问。

 第51章

    “想喝什么？”
    在听到傅西延问的这句话后，宋睿许说：“你是瑶瑶的朋友吧，不劳你破费了，我请你们吧。”
    “好。”傅西延唇角一勾，“那就你请我们。”
    “我们”这两个字被他咬的特别重，像是在宣告什么主权。
    他不喜欢宋睿许。
    自然会让他破费。
    宋睿许也没想到这个慷慨的男人会同意，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现在脸色有些兜不住，这好像没在通告费里。
    该不会他要自掏腰包吧？
    思忖到这里，宋睿许的目光看向了云星瑶。
    云星瑶瞬间明了：“那谢谢男朋友了，下次我请你们。”
    “好。”宋睿许笑。
    他明白了云星瑶的意思。
    她会给自己报销。
    而傅西延则是唇角发出极冷的一声笑。
    得到了金主的保证，宋睿许脸上笑得光风霁月。
    “你们想喝什么？”
    云星瑶
    眼神看向傅西延，等待他的回答。
    却也在这一刻撞上了傅西延的目光。
    “和云星瑶一样。”他懒洋洋回应。
    云星瑶怔愣了片刻，而后回答得很快，“星巴克？”
    这是最贵的饮品，也是她在学校以外见他的地方。
    想给他最好的一切。
    也想和当年一样，在星巴克店里与他见面无数次。
    傅西延点头。
    事情便这般定下来。
    三人去到星巴克。
    宋睿许扫了码，先递给了云星瑶。云星瑶利落地点了一杯咖啡。
    跟第一次在傅西延打工的星巴克店，点的一模一样的咖啡。
    待“女朋友”点好了单，宋睿许便把手机还给了傅西延。
    傅西延接了过来，利落地下了一杯跟云星瑶一样的饮品系列。
    但是还加了一点巴旦木。
    这是最贵的一杯。
    他做完一切之后，把手机还给了宋睿许。
    甚至还礼貌地开口。
    “谢谢你请我们喝咖啡。”
    宋睿许眉心重重一跳。
    他怎么觉得，这厮极其的阴阳怪气呢？
    一直我们我们的，搞的他像是横插进来的一样。
    但终究是金主在乎的男人，宋睿许再怎么不爽，也不想跟钱过不去。他呵呵地笑了一声，随后说了一句，“不客气。”
    傅西延没再说话，他坐在云星瑶对面，拿起手机利落地下单了一份提拉米苏。
    等到电子显示屏幕可以取餐，傅西延端着提拉米苏走来过来。时间有一瞬间倒流回溯，她看到他一如之前把提拉米苏向前一推，脸上还是挂着当年清浅的笑意。
    “请你的，云星瑶。”
    云星瑶“啊”了一声。
    傅西延笑：“你男朋友都请我喝奶茶了，我总得请你一下。”
    不知道她信不信。
    反正，他就是很想给她买喜欢的小蛋糕。
    原来是因为宋睿许的缘故。
    云星瑶笑着道了声谢。
    哪怕，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又如何？
    她还是得到了他亲自买的小蛋糕。
    -
    打包了饮品，一行人走向了电影院。
    在这期间，傅西延又买了一桶爆米花。
    凭票检验入场之后，三人坐在位子上。
    云星瑶坐在正中，傅西延与宋睿许分别坐在两侧。
    电影还没开场，影院里零零散散地进来了几对情侣，期间还有不少人在说话。
    “啊，怎么工作日还那么多人看？”
    “宝宝对不起，不然我们改天再来看一次？”
    “不是啊，就后排怎么人这么多？”
    “没事，等会儿看电影大家都各干各的了，不会有人看我们。”
    ……
    说话的声音都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云星瑶不是小女生，隐隐约约也猜到了一点点。大概像电视剧或电影里那样，男女主在黑暗且氛围感十足的电影院，坐在最后一排，拉手或者旁若无人地接吻。
    她第一次坐那么后的位置，也第一次与喜欢的人同坐坐电影院，也是一起听到这般想入非非的话。
    不知为何，感觉室内有些热，脸颊也有些发烫。
    电影尚未开始，还留有几缕微光，映出少女娇羞的神色。
    傅西延看在眼中，心底腾升出滔天的嫉妒。
    就那么喜欢宋睿许吗？听到这样的话，羞怯成这样？
    脑海中回想起的那一天，宋睿许眼神温柔地看向另一个碎花裙的女生。傅西延闭上了眼睛，觉得舌尖涩的厉害，他开口：“云星瑶。”
    她看向他。
    傅西延指了指放在座位中的爆米花：“等会儿可以吃这个。”
    他只买了一桶，云星瑶也只能吃这一桶。
    云星瑶点头，道了一句“好”。
    在这一刻，灯光骤然熄灭，周遭陷入了黑暗。短暂的黑暗过后，巨大的屏幕上缓缓显露出白光，露出了色彩鲜明的画面。
    电影拉开帷幕。
    可后排来看爱情片的人，大多都是各怀心思。
    云星瑶不想看电影，只想看傅西延。
    傅西延不想看电影，只想看云星瑶。
    而三个人的电影之行，只有宋睿许看得津津有味。
    反正是白嫖的电影，白嫖的星巴克，不看白不看，不喝白不喝。
    傅西延靠在椅背上，假装看电影，实则余光看向云星瑶。
    云星瑶亦然如此。
    明明来看电影才是今天的行程，可此刻电影反而成为背景。
    他们不知道男女主在演什么，也听不见他们的台词。
    只知道，在这黑暗无比的电影院里，彼此余光偷偷看向自己喜欢的人，感受身边萦绕喜欢人的气息。
    后排不知何时传来接吻的声音。
    原来，电影诚不欺观众，真有人在电影院后排旁若无人地接吻。
    傅西延觉得口有些渴，拿起饮料喝了一口，身体的燥热压下去了大半。
    他想看看她在干什么，想看看宋睿许会不会像前排那一对情侣一样，偷偷拉她的手。
    于是傅西延侧身，把手伸进去爆米花桶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认真看电影的宋睿许，他松了一口气，拿了一两颗爆米花。
    感受到傅西延的动作，云星瑶也把手伸进了爆米花里，随便拿了一点。
    她也喝了与自己一样的饮料，也吃了自己买的爆米花。
    傅西延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他觉得入口爆米花好吃且甜蜜。
    于是，他把手再次伸进了爆米花桶里。
    云星瑶注意到一切，她也在这时把手伸进爆米花中。
    二人目视前方，都在假装看电影，一同扮演着高超的演员。
    直到指尖相碰的那一瞬间。
    像电流触碰，心悸感明显，彼此都失了控，在心跳频率的加快中，谁都没有移开指尖。
    像时间暂停，其实是他们想停在这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宋睿许戳了戳云星瑶的臂膀。
    “瑶瑶，你电话响了。”
    云星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所以，她必须慌乱抽手离开这温暖。
    于是，她指尖缩动，看着认真看电影的傅西延，小声地开口：“抱歉。”
    男人似乎看电影入神，过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没事。”
    然后，他也收回手，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电影。
    可耳他们说话的声音还是听得见。
    “你刚刚怎么了，电话没听到吗？”
    “看电影太入迷了。”
    “嗯，我也觉得很好看，不愧是我们选的片子。”
    “……”
    无人知晓的角落，傅西延手不断缩紧，青筋暴露出他的嫉妒。
    他嫉妒得快要发疯。
    嫉妒宋睿许能被她注视，嫉妒她对宋睿许事事有回应，嫉妒宋睿许是她男朋友，嫉妒宋睿许能被她那么热烈地爱着。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做。
    因为云星瑶喜欢宋睿许，所以在她面前，他甚至不能做出让宋睿许不适的事情。
    不然，她会伤心。
    傅西延就垂首看着这一桶爆米花，这好像，就是他们今天之间唯一联系的纽带了吧。
    好像，爆米花也没那么好吃了。
    -
    电影散场为四点半。
    灯光亮起，人们陆续离场。
    宋睿许扮演假男朋友很有一手，利落地帮云星瑶拿起挎包，笑说：“女朋友，走吧。”
    傅西延垂眼，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大步向前走，不想去看那一副郎有情妾有意的恩爱模样。
    等走到影城外，他静静地等待。
    云星瑶不知道宋睿许今天抽哪门子的疯，本来就是扮演快要分手的情侣，今天却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体贴。
    傅西延今天看在眼里，以后解释分手的原因，还要她怎么说。

 第52章

    说不体贴，说不温柔，已经站不住脚跟了。
    于是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对宋睿许说：“你的人设崩了。”
    “我觉得没有。”宋睿许不以为然，“金主大人，今天你就看我操作，下次我一定按你的吩咐办事。”
    云星瑶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反正觉得会让你以后感谢我。”宋睿许卖了个关子，而后向前走去。
    云星瑶不明雾里，跟着走过去。
    他们刚刚小声争论的模样与场景，在傅西延与路人看来，就像是热恋期小情侣的呢喃。
    傅西延眼神黯淡了几分。
    也是，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人的电影，他再怎么费尽心机，也还是多余的。
    双人成伴，三人必有一单。
    他傅西延，就是多余的那个。
    二人走到傅西延面前。
    倒也没有拉手，但就是这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莫名的让傅西延心口闷得发慌难受。
    傅西延说：“吃火锅怎么样？”
    他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眼神却定定地看向云星瑶。
    看了她的朋友圈，他发现她发最多的就是火锅。
    宋睿许笑：“我都可以，听宝宝的。”
    这个“宝宝”让云星瑶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原来被不喜欢的人，用亲密称呼，是这种感觉。
    云星瑶忍住想骂人的冲动，看向傅西延：“我可以。”
    傅西延笑：“那就吃火锅。”
    蛋糕奶茶火锅，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今天，他也会尽力给她喜欢的一切。
    爱一个人，就是请她喝最常喝的咖啡，请她吃最喜欢的小蛋糕，请她吃最喜欢的四川火锅。
    几人坐在古风古韵的火锅店点好了菜。
    云星瑶和宋睿许坐在一排，而傅西延则坐在他们的对面。
    三个人都认识，但都是两两很熟，真三个人的话，反而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两个人都貌似和自己的关系更好，云星瑶便打算要不要找话题。
    宋睿许反而一改之前的懒散，极其积极地为她端茶递水，洗着杯子。
    而且，不仅帮云星瑶洗，还帮傅西延洗。
    这样的行为一改之前的懒散，简直就是新时代三好男友的典范。
    傅西延抿了抿唇，心底随即蔓延出一股强而有力的恐慌感。
    如果说之前在尚未发现自己的心意之前，他觉得宋睿许的行为太过分了。
    想他对云星瑶好一点，想他不要让云星瑶伤心，也想云星瑶和他分手。
    可看到宋睿许跟其他女生走的近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
    他反而希望宋睿许对云星瑶再差劲一点点。
    让她就此心灰意冷，让她从这段不对等的关系中就此抽身。
    可现在，宋睿许每对云星瑶好上一分，就意味着他的计划要弱了半分。
    服务员在此刻上了菜。
    宋睿许不断的给云星瑶夹菜：“瑶瑶，我给你涮肥牛。”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更让傅西延觉得耳烦。
    “瑶瑶，我给你点奶茶。”
    “瑶瑶，你要不要尝一尝我的蘸水？”
    “瑶瑶，这洋芋熟了。”
    “瑶瑶，这藕还有点生，你再等等。”
    ……
    瑶瑶，瑶瑶，瑶瑶。
    傅西延的世界里全是宋睿许唤瑶瑶的声音。
    他也想，唤她一声瑶瑶。
    云星瑶一直被宋睿许招呼，也觉得热情过了头。
    她忍不住拿起手机，发着消息。
    【够了啊，收敛一点，不然扣工资了。】
    提醒完宋睿许之后，她没忍住又打开和傅西延的对话框。
    【你怎么不说话？是觉得不自在吗？】
    他情绪不知为何突然低宕。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傅西延抬眼望了一眼拿手机的云星瑶，瞬间明了。
    他回消息。
    【没有，就感觉我是多余的。】
    他不是会轻易诉苦的性子，可也想在这段关系中茶言茶语一番，企盼得到她的垂怜与心疼。
    云星瑶心一抽：【你别多想。】
    傅西延：【感觉你男朋友变化很大。】
    他该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了吧？
    云星瑶心陡然一紧，随后回复。
    【男人有时候也像女人一样，情绪变化的厉害。】
    傅西延：【嗯。】
    她还是这么维护她的男朋友。
    察觉到他的情绪尚有不佳，云星瑶更为难过。
    暗恋一个人，就是他的坏心情，在自己的心中都会被放大数倍。
    云星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恼？】
    傅西延：【没。】
    他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该怎么诉说这嫉妒。
    其实他挺想以朋友之间的玩笑之名，去好好地问一问她。
    你就那么喜欢宋睿许吗？
    他对你那么差，你能不能别喜欢他了？
    即便他现在对你没那么差了，你不能和他分手吗？
    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只能和他在一起。
    可傅西延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去问。
    之前是因为老师的身份，他可以没有任何私心的去提醒。
    可现在呢，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纯粹。
    暗恋，大概就是这样。
    希望她找到更好的一个人，哪怕，这个人不是自己。
    在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傅西延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喜欢的滋味。
    但很遗憾的是。
    他喜欢的人，已经喜欢上了别人。
    他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喜欢自己。
    第37章
    火锅宛若云海沸腾翻滚，每个人心也像沸锅中的菜翻腾涌动。
    傅西延不想让她伤心，回了她带笑的表情包后，关了手机。脸上又带上了浅浅的笑，问：“还想吃什么菜？”
    火锅发出咕噜咕噜声响的同时，他们也听到了傅西延的声音。
    云星瑶循声望去，回：“加份肥牛。”
    他好像很喜欢吃肥牛。
    刚开始吃火锅，下的第一道菜就是肥牛。
    夹的第一道菜，也是肥牛。
    吃得最多的菜，也是肥牛。
    傅西延点头，然后看向云星瑶与宋睿许：“还有什么需要加的吗？”
    云星瑶：“没了。”
    宋睿许也摇头。
    傅西延加了个菜，然后没说什么话。
    反倒是宋睿许一边混吃混喝，一边看得清楚。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叫傅西延的男人，现在对云星瑶也有意思。
    他虽然喜欢云星瑶，但也知道二人之间的差距。之前萌生的心思也在云星瑶强有力的拒绝下逐渐消退，现在更多的是对金主多发几场通告，所赚钱的欲望。
    但现在，他还挺想撮合他们这一对鸳鸯的。反正云星瑶有钱，自己真当“媒婆”成功了的话，钱只多不少。
    可是，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让云星瑶有些不高兴了。
    宋睿许觉得自己得迂回一下：“瑶瑶，你觉得我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改一下。”
    “嗯？”云星瑶懵。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次过后得好好跟他说一说，要是再乱改剧本，她就要扣钱了。
    云星瑶说：“我们私下再说吧。”
    傅西延看似在吃饭，实则注意力全都放在云星瑶身上。
    听到“我们私下”这四个字，他握着筷子的五指缩紧。
    可宋睿许却笑：“没事儿，就在这里说吧，反正你这个朋友不是在嘛，我也正好向他取取经，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好，可以让他点评一下。”
    云星瑶脸色已然有些沉。
    可宋睿许却带笑地望向傅西延：“哎，朋友，你觉得我哪里做的不好？”
    傅西延沉默。
    他总不能当着云星瑶的面说她男朋友，也总不能质疑她的眼光。
    宋睿许：“朋友，你就说一下，我又不会生气。”
    再次询问，不回答的话，她应该会觉得自己很没礼貌。
    不理她喜欢的人，她应该也会对自己印象大打折扣。
    傅西延墨瞳静静地望向宋睿许：“你觉得自己是一个专一的人吗？”
    像在审判，可又像在警告。
    宋睿许和碎花裙女生并肩而走，那宠溺的眼神，傅西延永远都忘不了。
    他觉得，跟人在一起，专一且负责是最基本。
    男女朋友，就应该把彼此当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是彼此独一无二的存在。
    宋睿许呵笑：“嗯？有点抽象啊？”
    过了许久，傅西延说，“我没什么好提建议的，我没谈过，也不知道该怎么谈
    恋爱。”
    “但我觉得，你要是能全心全意的喜欢云星瑶，能做到不搞暧昧，不伤害她，能给她所期待的感情回应，你或许没那么差。”

 第53章

    火锅散发着白色的雾气，隔着这雾气，云星瑶看到了傅西延认真的神色。
    她突然有些羡慕傅西延未来的女朋友。
    能被他那么好的人喜欢。
    能被他坚定不移的选择。
    也能给她所期待的感情回应。
    要是，那个人，以后能是她就好了。
    -
    吃完了火锅后，三人分散。
    傅西延送他们去往地铁站，与他们告别后，孤身一人回到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灯光明明灭灭，大多区域一片昏暗，他的身影也陷入了黑暗，去寻找自己的车子。
    傅西延刚坐在主驾上，手机在这时候接连发出了震动，他低头一看，是律师接连发来的消息。
    【傅先生，肖总刚刚打电话给我了。】
    【其实这件事情能不起诉就别起诉，起诉的话对你非常的不利。】
    【肖总帮过你，你现在起诉，让业内人士怎么想？】
    【当然，我知道你是受害者，我也只是建议你这样做。】
    看似是为他好，可谁又知道，他真的想要什么？
    傅西延垂首，态度极其坚定的回复。
    【不用了。】
    他喜欢的人受了欺负，他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对面回了一个“好”，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业界传闻，傅西延这次是为一小姑娘才与肖家决裂。他想，能让这么情绪隐忍的人做出这般举动，一定是忍无可忍，一定是为了爱，才想勇敢一次。
    强大的爱往往不会因为道路崎岖而退缩，只会愈挫愈勇。
    傅西延回完消息后，没忍住又打开了微信，看着云星瑶的头像。
    心境不同，对她的感觉也不同，可还是缓缓敲下了之前的那一句话。
    【到家了给我发条消息。】
    她没有立马回复。
    或许，现在又跟男朋友去散步了。
    就跟偶像剧里的情侣那样，吹着晚风，牵手步行于海滨大道，看繁华夜景，看湖光倒影，再看看身侧爱人。
    没有了自己的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应该会更加自在幸福。
    -
    没了傅西延的世界，和宋睿许单独相处，会是怎么样的？
    云星瑶想，按照往常应该是非常开心的。毕竟，终于可以不用伪装情侣了。
    可今天，因为宋睿许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剧本，她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今天你表现不好，这一次我还是按原价给你付款。下次再这样胡乱改剧本的话，扣钱。”
    说完这句话，云星瑶利落转账。
    宋睿许收钱之后，看着金主女神冷若冰霜的模样，笑问：“好的，我这一次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试一试他对你心思。”
    云星瑶一脸冷淡地望着他。
    “别那么严肃嘛，女神。”宋睿许脸上的笑更为灿烂，言语诱哄，“你就没想过，你那朋友或许也喜欢你？”
    依他看来，他们二人身材样貌家世貌似都匹配，而且彼此都心中有对方，在一起就是早晚的事情。
    只可惜，这两个闷葫芦一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云星瑶失笑：“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
    云星瑶：“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他不会喜欢自己的。
    喜欢上学生会被骂变态，他不想做变态。
    张雪莲的失败告白，或许就是自己的缩影，更是他的阴影。
    他活在被学生告白的阴影中，能让他喜欢自己，或许是很久以后。
    绝对不可能是现在。
    宋睿许却反问：“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你觉得你很差吗？”
    “你性格活泼明媚，像小太阳一样，让人开心；你长得也好看，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对象；你为人机智勇敢，乐于助人，性格也很有魅力。”他难得放纵一次，也道出了心里话，“你就是值得被人喜欢的对象。”
    喜欢到，我想帮你去追更好的人。
    喜欢到，做你的假男朋友都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可对云星瑶说这话的人是宋睿许。她听到这样的话，脸上平静如水，语气也格外冷静：“可他就是不喜欢我。”
    不，他喜欢你。
    宋睿许刚想说出这一句话。
    耳畔传来一道低落且惆怅的声音。
    “没有哪个老师会喜欢自己的学生。”
    这一句话像千斤锤，砸碎了宋睿许想说的话。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的彷徨犹豫是为何了。
    “那现在，你们还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吗？”
    过了许久，云星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嘴唇有些颤抖地开口：“不是了。”
    “那不就对了。”他望着喜欢的人，笑着劝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
    “老师和学生不能谈恋爱，但云星瑶和傅西延可以。”
    她怔怔地，良久之后，望向宋睿许，眼眶红着，却带着笑，说。
    “谢谢。”
    宋睿许笑：“口头感谢不如以后给我媒婆费。”
    云星瑶笑着点头：“好，希望借你吉言。”
    老师和学生不能谈恋爱，
    但云星瑶和傅西延可以。
    那他们，真的可以吗？
    -
    处理告肖琴的事情，傅西延一如既往地开车回家。
    寂静的夜晚，他重复着做着每天必做的事情。
    洗漱，刷牙，运动，健身……
    生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或许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人，他竟然生出了一股思念的感觉。
    想打电话给她。
    想问问她在做什么。
    可又觉得，自己的出现或许会让她觉得不适。
    最后，傅西延收回了所有的心思。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睡。
    一觉醒来的时候，傅西延看了看手机。
    已经六点了，他没有继续睡觉。而是起床洗漱打扮之后，去到了公司。
    再次去到初饮总部的时候，四周的眼神已然发出了变化。
    傅西延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但当看到肖天旭与肖琴的时候，他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肖天旭走了过来，脸上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带着笑：“小傅啊，好久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是熟悉的开场白。
    也是熟悉的关心语气。
    如果忽略一旁的肖琴的话，傅西延想，他应该会和之前那样问好。
    可今天，他脸上带笑的回了句“还行”后，开门见山地问：“肖叔，你找我是因为起诉她的事情吧？”
    是她，不是肖琴。
    这样赤裸裸地无视了自己的名字，更让肖琴觉得被他无视。
    可父亲却在这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一如这么多年，是父亲的保证，让肖琴硬生生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肖天旭对上这傅西延的视线，只觉得岁月是一把锋利的剑，能把少年雕刻的愈发锐利，藏不住他冷刃光芒的同时，也让他在不经意间伤了人。
    “小傅，你最近怎么学会开玩笑了？”
    他把这一件事归于玩笑话。
    也想就此揭过。
    听到玩笑定义泼云星瑶的这件事，傅西延眼里的温暖如早晨的薄雾骤然散去，语气冷硬。
    “我不开玩笑，我是真的。”
    傅西延说：“肖叔，这么多年，我感谢你的栽培。所以，我为肖家做的也只多不少，这一次，我不想再退缩了。”
    他早晚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因为云星瑶的存在，加速了这一进程。
    听到傅西延这样的话，肖天旭明白任何的事情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为了她做这么多？你觉得值得吗？她喜欢你吗？”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权衡利弊，一腔热血只觉得可笑。
    可傅西延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看向城市中心纵轴延伸的西方区域。
    那是她居住的地方。
    “值。”
    肖琴的指尖被攥到发白，她没想到傅西延会做出这样不对等的事情。
    明眼人都知道，两情相悦的付出才最值得。
    可现在，他要为一份不确定的感情，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毁了现在积累的一切。
    她又听到傅西延那句看似很淡，实则感情重如千斤的话。
    “我喜欢她，但她不一定要喜欢我。”
    所以，他就那么喜欢吗？
    喜欢到，不被那女生喜欢，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
    傅西延的态度极其坚决，不和解，摆明了要斗争到底的架势。
    他走出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阳光鼎盛，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云星瑶的那一天。
    也是在这样一个明媚的天气，那时她把自己错认为同班同学。

 第54章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小姑娘很好笑，可现在想想，好笑的是自己。
    要是世上真有返老还童药就好了，这样他就能和她是同辈，是同班同学。
    那这样。
    他一定会早早喜欢她，也能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对她好。
    而不是像现在，乘坐地铁，去到京北附中。
    走过她走过的路，坐在她最喜欢的面店吃着饭。
    傅西延呆呆望着面前的这碗面，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了那个夏天。
    那时他还是京北附中的老师，放学值周的日子里，就目送学生们回家。
    看着云星瑶和王欣经常走进这家面馆，然后不少男生也跟着走近这家店。
    她一直都很受欢迎，现在，越来越优秀。
    她应该更受欢迎了。
    回忆总是带着旧时光的伤，遗憾更是让入口的面条有些涩然。
    他麻木地吃下面，然后正要离开这熟悉的店面时候。
    耳畔又传来一声“老师好”。
    傅西延抬眸一看，是自己从前教过的学生。
    学生惊喜地开口。
    “老师，我是王小强，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之前带的学生啊，我是二班的。”
    热情的自我介绍，傅西延点了点头。
    王小强更来劲了：“老师，你现在怎么样？”
    “挺好。”傅西延说。
    “嗯嗯，很好就行，今天我也是跟我女朋友来这里重温一下附中的面馆，没想到看到了老师。”
    王小强的话才说完，他女朋友也笑着望向傅西延。
    男女生站在一起，脸上还是上大学的青涩与稚嫩。
    和云星瑶一样的年纪。
    他们也会选择一个年龄相仿的人谈恋爱。
    傅西延怔怔地看了几秒，随后道：“挺巧的，你和你女朋友挺恋旧的。”
    王小强脸上一副骄傲的神色：“当然了，毕竟是从高中好到现在，一中就是我们满满的记忆。”
    傅西延也跟着笑。可过了几秒，他突然觉得很没劲。
    他定定地看着两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手拉着手消失在他的瞳孔里。
    自己喜欢云星瑶这一秘密。
    他原先是自卑，后来想让全世界知道，可现在呢？
    遇到云星瑶的同班同学，遇到自己曾教过的学生，以后或许还会无数熟人。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因为喜欢上一个人，想让全世界知道她值得被爱，想让她知道，自己真的很喜欢她？
    那她呢？
    她或许，根本就不想知道这份喜欢。
    她或许，会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陷入铺天盖地的流言与蜚语。
    或许，他的喜欢应该是无声的。
    是不应该被她知道的。
    爱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
    因为我爱你，所以希望你万事顺意。
    因为我爱你，所以希望你遇到更好的人。
    因为我爱你，所以就连你不喜欢我，我也甘之如饴。
    在身陷官司与流言蜚语的感情时刻，傅西延突然不想告白了。
    他想，就这样默默地喜欢她。
    喜欢她，喜欢到，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第38章
    从京北附中的面馆走出来。
    傅西延正欲前行乘坐地铁。
    但前方熙攘的人群之中有一道极其熟悉的人影。
    还是那件黑色外套，也还是和昨天一模一样的穿搭。
    但旁边的女生不是云星瑶，也不是之前的碎花裙女生，而是另外一身着冲锋衣的女生。
    女生一左一右跟着两个男生。但宋睿许看向一旁身着冲锋衣女生时，眸中的暖光让人无法忽视。
    他这是脚踏几条船？
    傅西延动作很快地拿起手机，利落地拍下这一张照片。
    这是证据！
    是宋睿许狗改不了吃屎的出轨证据。
    傅西延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期间几人的对话也随之入耳。
    “你跟婕妤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
    宋睿许：“就两周前，我们去看演唱会，然后我对她一见钟情，就热烈追求。”
    京北的人只多不少。
    傅西延跟在他们后面，因此没被发现。他听着这些话，悄悄地按下录音键。
    “我们婕妤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你谈过几次。”
    “我也是第一次。”
    傅西延衣袖下的拳头不自觉握紧。
    很好，连云星瑶前女友的存在都否认了。
    “但我听说你不是第一次吧？”
    显然那男生喜欢这个身着冲锋衣的女生，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很快从宋睿许不自然的神色察觉出了不对劲。
    面对男人灼灼的目光，以及强大的压迫之下，宋睿许想继续按台本说的话却怎么都道不出口了。
    “是。”宋睿许应。
    这一句话就像漏开了破绽。
    “那你骗婕妤又是想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她伤心。”
    “呵，谎话连篇。”身着白色长袖的男生显然不相信这句话，“那你说说，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这样的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
    可宋睿许也只是笑而不语。
    “你是不是出轨了？”
    接二连三的质问传来，宋睿许只觉得最钱真的是难赚到了极致。
    他还要在乎金主所喜欢人的心情，甚至还不能对其发火。
    真的憋屈到了极致。
    宋睿许看了看一旁的女生，而后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在尽量不崩人设的剧本下进行回应。
    “没有出轨。”
    “那你们怎么分手的？”
    “出轨的是我前女友。”
    听宋睿许这般造谣云星瑶，傅西延直接忍不住。他走到宋睿许面前，冷冷开口：“再说一遍。”
    他语气其实挺平淡的，但活动了一下手腕。外加那如西西可里野狼的眼神紧盯宋睿许，莫名地让他胆颤。
    宋睿许突然不敢说话了。
    他们四个人站着，路人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周围绕了过去。
    沉默不代表就此揭过。
    傅西延睨着宋睿许：“再说一遍。”
    压迫感不言而喻。
    宋睿许紧张地抿了抿唇。
    眼看这人造谣后没有丝毫的表示，傅西延扯着他的领子，道：“到底是谁出轨？”
    “长本事了，还敢造谣别人？”
    旁边的一男一女也显然被这场景所惊到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劝说。
    感受到傅西延肌肉贲发的力量，宋睿许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他不想背叛金主，可现在金主的男人要打他。
    “你打我的话，瑶瑶会伤心的。”宋睿许闭上了眼睛，还是选择了钱。
    傅西延像拎小鸡似的，单手拎着这个身高一米七五的男人，手上力度加重的同时，另外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好好地进行着手机录像。
    “所以，这就是你出轨的理由？”
    宋睿许还闭着眼：“我们是分手了，我没出轨。”
    傅西延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造谣云星瑶出轨？”
    “因为我喜欢师婕妤。”
    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富婆，是宋睿许的宗旨。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傅西延看着镜头，悠悠地开口：“云星瑶，你听到了吗？”
    “宋睿许就是个人渣。”
    所以，你不要再继续喜欢这人渣了。
    宋睿许当场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
    他错愕地看向傅西延，整个人手指极其颤抖。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傅西延收起了手机，可拎着宋睿许的领子反而没放下，望着他一字一顿说：“人渣。”
    男人的目光盛满了滔天的怒火，眼看傅西延伸手的那一刻。
    害怕已经让他崩溃到了边缘，即将被打的恐惧让宋睿许赶忙开口：“别打我，我和云星瑶是假男女朋友。”
    “我没有出轨。”
    即将和他面颊相碰的拳头在这时候停下，傅西延大脑一片空白。
    点击火光之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又不敢确认。
    重逢后见面的不自然，她喝下自己点的的芒果汁，她私下发消息见面，提起她男朋友时的不高兴，以及一起去电影院指尖相碰的那一瞬间的温热，都在此刻成为了人生电影中的回溯。
    她，真的喜欢自己？
    宋睿许被拎了许久，脖子有些不舒服，咳嗽了几声：“你快放我下来，我全都告诉你。”
    傅西延不确定问：“真假男女朋友？”
    宋睿许点头。
    傅西延松开了拉他衣领的手。
    旁边的长袖白色男生听到了这样的话，瞬间明了，拉着一旁的女生。
    “长本事了啊，婕妤，还敢找假男朋友？”
    一男一女离开了这里，这片区域似乎主战场又只有他们。

 第55章

    宋睿许揉了揉脖子，看着面前的傅西延。只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开心，可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懊悔。
    “我知道云星瑶喜欢你，你也喜欢她，你可千万别告诉云星瑶我跟你说了这件事，不然她要扣我工资的。”
    说完这一句话，宋睿许觉得喉咙嘶哑得厉害。他忍住心里骂了一句，要不是怕傅西延去向警察局举报他从事非法交易，他还真想送傅西延去警察局待几天呢。
    表面看着温文尔雅，一听云星瑶的事情，刚刚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宋睿许继续说：“我和她是真的假男女朋友，她也早早就计划好我们就分手了。我今天告诉你了这么多，也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你们以后在一起了的话，记得给我包一个大红包。”
    “谢谢，祝你们百年好合。”
    傅西延眼眶晦暗不明，语气彷徨，“她说过喜欢我吗？”
    “喜欢要感觉啊！”宋睿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可以试探一下。”
    “好。”傅西延望向他，“那你帮我。”
    宋睿许：“？？？”
    这厮怎么还有这一幅理直气壮的面孔？
    “你约云星瑶出来。”傅西延说，“就说你看到我了，我想请你们吃饭，你已经答应了。”
    “不是啊，我为什么要……”
    宋睿许的话还没说完，耳畔传来傅西延真价值千金的话。
    “事成之后，给你一千。”
    宋睿许突然觉得喉咙不疼了，心情也不郁闷了，脸上立马堆起了灿笑。
    “好的，大哥，马上完成任务。”
    -
    云星瑶收到宋睿许的消息后，前前后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确认发件人是宋睿许，她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怎么又胡乱加戏呢？】
    【他邀请你，你就不会拒绝吗？】
    宋睿许心安理得地把手机拿给了傅西延，悠悠地喝着傅西延买的星巴克。
    现在反正都有一千块了，加戏就加戏了。搞不好他们结婚之后，他还会有一万块呢！
    傅西延看着这消息笑了，悠悠地回复。
    【你也知道傅西延是什么样的人，我怕被他看出来。】
    他是那种，喜欢上了一个人，就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而现在，明白了她的心意后，只想主动出击的人。
    过了几分钟，对面正在输入中。
    【也是，但这次的通告是你自己加的，钱给你的要少一点。】
    傅西延回：【可以。他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吃个饭？】
    云星瑶：【看他，我随时都有空。】
    傅西延笑得肆意：【他也是这样说的。】
    宋睿许啧啧摇头，失恋的心情在此刻被治愈了。他挺开心的，反正他们两个在一起了，自己有钱。他们没在一起，自己当假男朋友，也有钱。
    云星瑶：【那就去李记名肴。】
    是和他重逢后，他第一次带她去的地方。
    应该是他很喜欢的地方。
    云星瑶：【你跟他说，这一次，我请客。】
    傅西延回：【他听你的，就去李记名肴。】
    这一次，还是不用你请客。
    因为，我会请你。
    -
    三人约定的时间是在明天下午五点。
    京北的天气最近转暖，云星瑶好好打扮了一番。今日她穿了一套小香风套装，内搭是白色吊带，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与天鹅颈，佩戴了一个白色的贝壳帽，头发散落于纤腰之处。
    好身材与好皮肤把衣服衬托得淋漓尽致，彰显出女人味的同时显示出不一样清纯之感。
    云星瑶与宋睿许在李记名肴不远处碰面。
    云星瑶看着他：“今天你对我差一点，这样方便我们好分手。”
    宋睿许点头：“好的，金主大人。”
    二人一路走到店面，才双双换上了微笑的面具。
    在前台的指引下，二人去到了包厢。
    推门而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紫罗兰的香薰气味瞬间侵入鼻端，他还是一如之前，坐在靠窗的位子。
    也还是和那天一样，阳光逆光照于他身，让他更为失真梦幻。
    云星瑶和宋睿许也双双坐在对面的位置。
    傅西延提前点了几个菜，而后把菜单递给了云星瑶：“想吃什么，随便点。”
    云星瑶接过。发现已经点的菜单上跟上次大相径庭，这一次全是自己爱吃的菜。
    他这是突然换口味了吗？
    她不动声色地加了几个菜。
    这几个菜，全是上次傅西延所点的菜。
    然后，云星瑶才把菜单递给了宋睿许。
    在这个时候，宋睿许对上了傅西延的眼神，他捂住肚子，哎呦了一声，而后看向云星瑶。
    “你怎么了？”她看向宋睿许，语气关怀，“肚子痛吗？”
    傅西延也在这时候看向云星瑶。
    之前他一直以为云星瑶喜欢宋睿许，可直到听了宋睿许的一番话，倒推因果，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
    比如，云星瑶虽然轻声安慰宋睿许，可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爱意。
    再比如，她刚刚点菜都没点上次宋睿许夹很多次的皮蛋，反而点的是自己之前点的菜。
    云星瑶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宋睿许。
    那她对自己的喜欢呢？
    会是一时兴起？还是会喜欢很久？
    傅西延高兴她喜欢自己的同时，也随之暗自滋生出对自己的否定。
    觉得自己是一个不阳光的人，害怕她没那么喜欢自己。也害怕，伴随着越来越深入的了解，她兴趣衰减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后悔。
    后悔喜欢上自己。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云星瑶安慰着宋睿许。
    宋睿许也不想当电灯泡了，他反正拿到了双份通告费，只想尽早离开。于是，哎呦着说：“肚子好疼。”
    云星瑶眨了眨眼。
    不是，宋睿许他到底想干什么啊？真肚子疼？但不像啊？那他装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傅西延见个面？现在为了维持女友人设，只能陪宋睿许去医院了？
    想想就难过。
    可云星瑶不得不说：“那我们现在去医院？”
    宋睿许：“不用了，我和我朋友去。”
    为了维持人设，她继续说：“我和你一起去。”
    宋睿许：“你又不会做什么，去了也是添乱。”
    正合她的心意。
    云星瑶伪装成一副伤心的模样，不再多言。
    傅西延在一旁咋舌。他现在才发现云星瑶和宋睿许都有做演员的天分，突如其来的剧情，二人都能
    接上。
    如果不是他提前知道二人的关系，恐怕都要被二人骗过去。
    宋睿许也尽心尽力的扮演：“行了，我现在随便去个诊所看一看，你就好好地跟你这多年未见的朋友叙叙旧。”
    说完这一句话，他利落地起身离开。
    云星瑶把这表演详细地分为三个层次，先是错愕，随后是震惊，再然后就是难过。
    随着包厢传来的关门声。
    这里又只有他们两个人。
    心在不自觉地加快跳动。
    云星瑶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用什么的演技。
    她要是表现得太过伤心，照他这么好的人，肯定也会与自己一样伤心。
    也肯定吃不下去多少饭。
    她要是表现得没那么悲伤，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没那么重情义？
    会不会以后自己追他，他觉得自己对感情不是一个认真的人？
    会不会，也不怎么相信，自己真的很喜欢他？
    于是，云星瑶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傅西延也不敢贸然说话。他怕她还没吃饱，怕那么好的她，放下一切，礼貌地回应自己。
    但知晓了她的心意，不和她说话，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在看到云星瑶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傅西延默默地拿起了一个空碗，为她舀了点汤，然后放到了她的面前。
    桌子上堆放着温暖的汤，空气中氤氲着暖气。
    云星瑶呆呆地看着，只觉得心也被这水蒸气的氤氲，变得暖暖的。
    她看了一眼傅西延，笑着道了一声“谢谢”，然后端起桌子上的汤喝了一口。
    傅西延静静地等她喝完，问：“草莓酸奶好喝吗？”
    “嗯。”云星瑶问，“你也觉得好喝吗？”
    “嗯。”傅西延顿了顿，“是你觉得好喝。”
    他目光直直望向云星瑶，“所以，我才试着喝。”
    云星瑶垂下眼，长睫颤了颤。
    她可不可以再自作多情一下。
    他是不是，对自己也有点意思？
    —
    吃完了饭，傅西延还是快人一步，提前结算了账单。
    这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云星瑶来不及阻止，到最后只能干巴巴地落下一句。

 第56章

    “下次，我再请你。”
    希望能和他下次有见面的机会。
    也希望，他能再给自己一点点期待。
    这一次傅西延桃花眼带着清浅的笑意：“下次啊，也行”
    他笑：“你要是实在觉得不好意思，就陪我去一个地方。”
    若是往常，云星瑶肯定就能发现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已经崩了人设。
    可现在，或许是他第一次对自己道出“陪”这样的字眼，她只是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之中。
    全然没反应出来他语气中的调侃，也没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云星瑶点头：“好。”
    她想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更想陪他，去做所有的事情。
    傅西延的眼神带上了极为清浅的笑，他说：“走吧。”
    李记名肴外面不远处有一商业中心，二人都一路小走。
    京北二月的风本应有点冷意，可今天出奇的温暖和煦，吹在她脸上只觉得极其舒服惬意。
    “冷吗？”
    他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云星瑶脑海中突然冒出偶像剧里经常出现的场景。
    男主问女主冷不冷，然后女主说冷，男主就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女主穿。
    但偶像剧的场景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云星瑶摇了摇头。
    傅西延：“我还说，你要是冷的话——”
    他没再说，一双墨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像在等她的反应。
    可更多的，是他在确定。
    确定她对自己好奇与否。
    自己该不该继续往下问。
    云星瑶只觉得每一次对上他的眼眸，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动得厉害。
    她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以为你不想听。”
    微风吹过，头发拂在了她的脸上。
    有些痒痒的，但更多的是心底的悸动。
    什么东西，隐隐有了感觉。
    又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土而出。
    她看着他：“我想听。”
    他都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怎么可能不想听。
    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二人的面容上，映得瞳孔深处都闪着明亮的光。
    傅西延读懂了她的意思。
    他唇角溢出了一声极其轻的笑，随后收起了玩笑的语气，用极其认真的话语开口。
    “我还说，你要是冷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衣服脱下来给你穿。”
    轰隆——
    是什么东西在轰然作响，又是什么在这时骤然崩塌，又是什么在这一刻被打破。
    他不是会道出暧昧话的性子，这也只有一个原因。
    他或许，真的对自己有些意思。
    “云星瑶，我知道你和宋睿的事情了。”
    一直以来最害怕被他发现的事情在这刻被揭开，但在这一刻，云星瑶没有丝毫的害怕。
    或许是因为今晚他对自己的特别，她反而格外期待下一步。
    傅西延继续说：“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他懂她的犹豫与害羞，他也想在这段关系中，成为主动且热烈的那一方。
    远处的音乐喷泉按时喷发。
    又是一阵风吹过，他知道她不冷，但还是脱下了外套，动作极其轻柔地披在了她的肩膀处。
    外套尚且留存他的体温，她因他的主动，心悸更为明显。
    在砰砰砰的心跳声中，她望向他，语气因紧张有些颤抖：“问。”
    水声，风声，心跳声，在这一刻都盖不住他说的那一句话。
    “请问，我可以追你吗？”
    轰——
    血液在这一瞬间急速沸腾，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应该是——做他女朋友吗？
    他都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云星瑶唇角忍不住弯了弯，随即重重点头。
    傅西延弯下腰，视线与她相平视，星眸带笑：“想给我们瑶瑶，尝尝被我追的滋味。”
    他从她的眼中，读懂了她的心意。
    但云星瑶是全世界最好的存在。
    她不缺人追，她就值得被人热烈追求。
    那么，他就应该去热烈的追求她。
    第39章
    云星瑶眼眶发热。
    或许是长达四年的暗恋有了进步，或许是一直以来觉得无法实现的梦，在此刻被喜欢的人实现。
    她总觉得，今天做了一个不真实的梦。
    她定定地看向他。
    这一刻。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认真与炽热。
    这么多年，他终于喜欢自己了。
    眼眶酸软的厉害，她眨了眨眼，泪水不禁滑落。
    傅西延直起身，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随后问：“喜极而泣啊？”
    云星瑶声音哽咽：“嗯。”
    傅西延满眼心疼：“抱歉，让你久等了。”
    都怪自己没早早发现她的小秘密，让她提前喜欢自己了几个月。
    想一想，自己真的挺混蛋。
    肆无忌惮地挥霍小姑娘对自己的喜欢。
    云星瑶吸了吸鼻子：“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感情的事情，没有谁对谁错。”
    “现在，你喜欢我，就挺好。”
    是她一个人的暗恋，他没必要为自己愧疚。
    她虽然这样说，可傅西延心里却万般不是滋味。
    但他不想让她伤心，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两只手伸进裤包，不知道从中拿出了什么东西，两只手伸出来的时候拳头紧握。
    “选左还是选右？”
    云星瑶：“这
    么快就送礼物了？”
    她想要他所给予的一切。
    于是，指向他的右手。
    傅西延向她靠近了一步，桃花眼带着清浅的笑意：“确定了吧？”
    好像自从自己同意他可以追自己后，他每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暧昧放荡至极。
    现在，还用这样的气泡音跟自己说话。
    简直就是犯规到了极致。
    云星瑶微移视线，咽了咽口水：“确定了。”
    他把手伸开。
    是一条项链。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发现你很喜欢买项链，我便去问了朋友，知道你喜欢这个牌子的项链。这一条项链我是自作主张买给你的，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款式。但我想，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就给你买其他款式的项链。”
    项链是银色的，上面是小熊挂坠
    她知道这一条项链，是c家出的新品，也是c家迄今为止最贵的一条项链。
    傅西延掌心微微出汗。
    他不确定她喜不喜欢，他只知道，买最贵的给她。
    她要是喜欢这一条，他还要买其他项链给她。
    她要是不喜欢，他也要努力把全世界漂亮且昂贵的项链送给她。
    风一吹，项链在晃动。
    可晃动的何止是项链，两个人的心都在这暧昧中的氛围中轻轻荡漾。
    云星瑶点头：“很喜欢。”
    只要是你送我的一切，我都喜欢。
    被喜欢的人肯定，傅西延蹙起的眉心舒展而开，继而笑问：“还想不想要礼物的？”
    她瞬间反应过来。
    自己不论猜哪一只手，都有礼物。
    从他表明心意后，傅西延从不会让云星瑶留有遗憾。
    撞上她的眼眸，傅西延的另外一只手掌心伸开。
    是一张卡。
    “云星瑶，我喜欢你。我想给你买很多东西，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给你，但怕你觉得是负担。”碰到喜欢的人，再成熟稳重的人也会紧张，他语气有些不自然，“这是我的工资卡，我想送给你。”
    怕她不接受，他又说：“你就当是替我保管了，想花里面的钱就花。”
    他只是觉得，让云星瑶花他的钱，他很幸福。
    被云星瑶管着金钱，让他很开心。
    想和她再暧昧一点点，想和她多有点接触。
    云星瑶望着他：“不怕我把你的钱卷跑了？”
    “甘之如饴。”他说。
    反正没喜欢她之前，他只想努力赚钱。
    喜欢她之后，希望她能多花自己的钱。
    她不该接过他这么的积蓄。所以，云星瑶说：“我不用替你保管。”
    “比起我自己买的一切，我更喜欢你买给我。”
    她用这样的话，回应了他付出的一切。
    她不想拿走他的全部。她只想，自己能成为他人生不可或缺，或者留有印象的一部分。
    那一张卡还放在他的掌心。
    云星瑶拿起这一张卡，边放进他口袋，边笑着说：“你可不要太感动。”
    “我这叫放长线钓大鱼，我想你给我买一辈子的东西。”
    熠熠星光永远赛不过她那明亮的眼眸。
    傅西延只觉得心口无比烫。
    在鼓鼓风声中，他回应了她的话，也许下了一个承诺。

 第57章

    “好。”
    他会给她买一辈子的东西。
    也只会给她买一辈子的东西。
    -
    和傅西延分别后，回到了小区。
    感觉在傅西延看不见的角落，云星瑶忍不住激动得嗷嗷直叫。
    她真的是转运了吧？
    她今天真的被傅西延告白了？
    她快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吧？
    不对，还没在一起。
    云星瑶有些后悔，她刚刚为什么要听傅西延的。比起体验被他追的感觉，她更想体验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后悔。
    要是他突然不喜欢自己了，要是突然不追自己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云星瑶就暗戳戳地做了个决定。
    不行，不能让他追太久。
    就勉强追个三天吧？
    手机在这时候发出了猛烈的震动，云星瑶以为是父母打电话过来，赶忙掏出手机一看。
    是傅西延。
    她眼神一亮，迅速按下了接通。
    傅西延：“是不是还没到家？”
    云星瑶：“嗯。”
    呼呼风声裹挟着他那低沉悦耳的磁性气泡音。
    “那我们正好可以通话。”
    他放心不下她。
    云星瑶：“送到小区还不够啊？”
    傅西延：“不够。”
    她唇角弯了弯。
    傅西延：“到家了再挂电话。”
    云星瑶：“嗯。”
    她刻意走得极慢。
    但都到小区了，再慢的话，十五分钟也差不多走完了。
    眼看快到了家门口。
    云星瑶又站在路边了一会儿，说：“我快到家了，你呢？”
    傅西延：“我也准备去开车了。”
    电话里传来他的询问：“后天有空吗？”
    “有。”她坚定不移地回答。
    电话里传来他的一声低笑。
    “追求者想约一下你，可以么？”
    追求者！
    他现在是自己的追求者！
    他追自己，跟别人追自己的感觉全然不同。
    面对不喜欢的人，她只觉得是天大的麻烦。
    可约自己的是他，她的心里就像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无比滋润。
    云星瑶脸颊烫的飞起，她语速很快：“可以。”
    “嗯，谢谢了。”傅西延的愉悦心情尽显于语气，“快回家吧，外面风大。”
    知道她刻意走得很慢，知道她的小心思。
    但他不想让她受冷，反正来日方长。
    被喜欢的人看破自己的小心思，云星瑶脸更烫了，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即将挂断电话的那一刻，二人通过手机这个媒介，都异口同声地道出了这一句话。
    “晚安。”
    “晚安。”
    晚安是最简单的祝福，也是成年男女最为暧昧的话。
    但对于傅西延和云星瑶而言。
    这一句话，除了同性外，他们只会对喜欢的人而说的一句话。
    晚安，是对异性的一场无声的告白。
    -
    回到家之后，云星瑶想立马给傅西延发消息。
    可她硬生生地忍住了。
    他可能在开车，他肯定不愿意让自己久等，他一定会找机会给自己回消息。
    可她不想让他太累，也不想让他开车太危险。
    于是，云星瑶给宋睿许发消息。
    云星瑶：【你和傅西延说了什么？】
    宋睿许：【一百块。】
    云星瑶暗骂了一句奸商，但还是乖乖转了过去。
    宋睿许眼神一暗，他没收红包，敲下了一切事情的经过。
    云星瑶看完只觉得咋舌。
    【他真的要打你？】
    【感觉傅西延不是那样的人啊？】
    【你该不会是编的吧？】
    在她的世界里，傅西延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人，断然不可能做出打人这样的事情。
    宋睿许看后，无语地叹息了一声。
    她果真信不过自己。
    但他有什么办法，谁叫他还是有点喜欢云星瑶呢？
    既然和她做不了男女朋友，那就以朋友的身份助她找到幸福。
    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给云星瑶发了这一句话。
    【再沉稳的人，看到喜欢的人被欺负，也会变的。】
    云星瑶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一场景。
    他那时应该真的很气吧，气自己被渣男蒙骗，所以才会在大街上不顾旁人目光揪紧了宋睿许的衣领，才会无视一切后果，只想为自己出气。
    云星瑶现在只想给当初的自己一巴掌。
    都怪她，是自己自以为是，才让他差点失了控。
    要是能重来一次，她绝对不会做出这么
    愚蠢的举动。
    可现在，只能亡羊补牢。
    云星瑶：【抱歉，希望你谅解一下。】
    宋睿许：【我原谅他了。】
    对面过了一分钟，又发来一条消息。
    云星瑶：【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不告他？】
    宋睿许垂眸。他猜对了，云星瑶真的问出了这句话。
    记忆回溯于星巴克店内那天。
    傅西延和云星瑶聊完天后。男人把手机归还给自己，他墨黑的瞳仁亮得像要照明一切，而后问。
    “你喜欢云星瑶。”
    不是疑问，是肯定。
    宋睿许知道，他骗不过这个在感情中后知后觉的聪明人。
    在傅西延的注视下，他点头后，语气虽然带笑，但更多的是恳求：“你能别告诉她吗？”
    傅西延：“我追她的时候，她肯定会发现不对劲，可能会怀疑你。”
    “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宋睿许苦笑，“她没想了解我，她只会觉得我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因为她喜欢你，她只看得到你，所以不会关注我。”
    在傅西延错愕的眼神下，宋睿许继续说。
    “我会告诉她，我收了你一百块，把你差点打我的事情就此揭过，希望你帮帮我。”
    哪怕他再卑劣，再爱钱。
    在云星瑶的心中，还是想留下一点美好印象。
    可云星瑶不会信他，她只会信傅西延。
    眼看宋睿许眼里全是恳求。
    傅西延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
    也是这样，想给喜欢的人留下好的印象，所以阴差阳错地弄出了很多乌龙。
    于是，他说：“好。”
    ……
    记忆回溯到这里。
    所有的事情都跟自己所想的一模一样。
    宋睿许：【就收了一百。】
    宋睿许：【你都给我通告费了，我不至于这么没道德，还多收几笔钱。】
    宋睿许：【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傅西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宋睿许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他收到了云星瑶的消息。
    【好。】
    或许，她是问了傅西延后，才相信自己的吧。
    果然，云星瑶只信傅西延。
    —
    宋睿许猜得没错。
    云星瑶真的去问了傅西延。
    她倒不在意宋睿许，她只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自己也有借口去找傅西延说一下话。
    【你到家了吗？】
    他没回复。
    应该是在开车，还没到家。
    云星瑶也没有离开，就这么静静地留在对话框。
    闲来闲去也没有任何事。
    她点进去他的主页，把原先傅西延的备注改为——追求者。
    其实她更想改为男朋友的，但仔细想想，还是追求者吧。
    能被喜欢的人追求，也算是填满了她青春暗恋的遗憾。
    在改为备注后没多久，傅西延的消息弹入手机。
    【到家了。】
    【抱歉，久等了。】
    云星瑶：【也没有等多久。】
    云星瑶：【我刚刚跟宋睿许聊天了。】
    她想和他说一说。
    傅西延：【嗯，我差点打了他，后面给了他一百块的道歉费。】
    傅西延：【事情也就此揭过了。】
    跟宋睿许说的一模一样。
    这让云星瑶紧绷的心微微放松。
    但她还是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下次别那么冲动。】
    他没回复，而是直接打了个电话。
    寂静的卧室突然传来傅西延邀请视频通话的邀请，让云星瑶顿时手忙脚乱。
    她没有立即按下接听。而是拿起一旁的镜子，仔细且认真地照了一下，顺手理了一下头发，才按下了接听。
    手机屏幕高清，瞬间放大了他的面容。
    这是彼此第一次跟异性在深夜打视频电话。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靠得这么近。
    近得，云星瑶可以看到傅西延眼角下那一颗淡淡的痣。
    好像，之前班上所有人都没发现。
    而现在，只有自己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第58章

    傅西延：“云星瑶。”
    他又用这样的气泡音说话。
    真是该死。
    心在砰砰跳动。
    云星瑶突然觉得有点热，她咳嗽了一声：“在呢。”
    “我不是冲动的人。”他说。
    云星瑶：“啊……”
    她刚刚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得补救一下。
    但想说的话尚未出口，就被他立马打断。
    “我只对你的事情冲动。”
    听喜欢的人道甜言蜜语，会让人心跳频率更快。
    镜头里倒映出他认真的神色。
    云星瑶笑：“那下次，你也别这样做？”
    “嗯？”他没答应。
    这就意味着，下次如果有人欺负云星瑶，他还会做出跟今天一模一样的举动。
    云星瑶：“下次用法律途径解决吧。你要是因人渣牵连离开我了，就没人可以一直保护我。”
    她从来都不是菟丝花。
    但她现如今道出这样的话，就是希望傅西延以后别做这样的事情。
    可下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不过，他会换一种方式。
    傅西延说。
    “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句含糊不清的回答，从来都不是他的答应，而是他的承诺。
    云星瑶点头。
    夜色已深。
    但两个人谁都没有提出要挂断电话的意思。
    微信的视频电话一直在打着。
    傅西延道了一句晚安。
    但傅西延还是没挂，直到云星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含糊，甚至镜头里出现她安静的容颜。
    他没挂电话。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也就这样，无声地陪伴着她。
    —
    昨夜是云星瑶一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或许是因为美梦成真，又或许是因为喜欢的人陪伴，但更多的是青春遗憾被填满后的释然。
    以至于一觉醒来已是早上九点多。
    睡醒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地拿起手机。
    结果一打开，才发现手机没电。
    云星瑶连忙充电。过了几分钟，手机已经进入了屏幕。
    消息也在这时弹出了主页。
    追求者：【醒了没？】
    是三个小时前发的。
    天呐，再看看昨晚挂断的时间。
    他只睡了几小时。
    云星瑶回复。
    【醒了。】
    傅西延：【我在你家小区外。】
    猜对了。
    这一刻，她什么都忘记了。
    不想再像之前见他去画美美的妆，也不想让他久等。
    她穿着睡衣，拖着一双拖鞋，快速飞奔向小区外。
    京北的天气变得很快，昨天都还是艳阳高照，今日却骤然变天。
    冷风吹在身上，渗透到骨髓的每一处。
    云星瑶跑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喘着粗气。
    她看到了傅西延。
    他不再是之前的白色衬衫与西装裤的职场穿搭，而是身着黑色的冲锋衣与束脚冲锋裤，脚下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板鞋。
    跟大学男生的穿搭一模一样。
    她看到他扬了扬手。
    保温袋映入了她的眼帘，随后而来还有他懒洋洋的一句话。
    “追求者来给你送早点了。”
    第40章
    她几乎是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料峭的寒意早就浸湿了衣服的每一寸，二人却感觉不到任何衣服上的冷意，只感到对方身上温热的气息。
    云星瑶埋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头轻轻地蹭了蹭。这是一种极其亲昵自然的动作，她声音带着哽咽：“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没你想象的那么早。”他笑。
    他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
    理智让他应该推开云星瑶的，可傅西延却还是轻轻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想自私一把，想多汲取一下这温暖。
    不知道抱了多久，直到小区发出了鸣笛声，进来了一辆车，二人才像丛林里受惊的小鹿，慌忙抽身。
    一瞬间的激动后，刚刚那互相拥抱的记忆还在。以至于面对面的时候，二人脸上还带着稍稍的不自然。
    云星瑶对
    上他促狭带笑的神色，红了脸，赶忙低头。
    但傅西延笑得更为放荡：“别害羞，下次换我主动。”
    很奇怪，明明还没有谈恋爱。
    但莫名地，让她有一种，他们谈了很久的感觉。
    而且，还是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没说话。
    但害羞的脸颊已经道出了千言万语。
    傅西延把保温袋递给了她，“早点。”
    不想打扰她睡觉。
    不知道她几点起。
    所以，在买早点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他只会让她吃热气腾腾的早点。
    云星瑶接了过来，问：“昨晚你几点睡的？”
    “两点。”他面不改色地开口。
    其实是五点。
    云星瑶“啊”了一声，“没想到你也会熬夜？是因为我吗？”
    她眼神亮晶晶的望着他。
    学生时代，他曾教导学生少熬夜，还说自己最晚都是十二点睡觉。但伴随着进入社会，压力越来越大，熬夜也愈发厉害，通宵加班也是常事。
    但这一次，他没说谎，点头后说：“第一次追人，有点激动。”
    这算承认是为自己熬夜了。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承认，她的脸更红了，云星瑶笑说：“我其实不仅很激动，也很高兴。”
    “很高兴被喜欢的人喜欢，也很高兴被喜欢的人追。”
    她与他视线相平齐，而后大大方方地开口。
    “所以，我不想让你当我的追求者了。”
    她冲着他笑，仿佛全世界的温暖都看向了他。
    “所以，我们谈恋爱怎么样？”
    在追云星瑶之前，他做了无数的攻略。
    想给她很多的浪漫，想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想陪着她做很多的事情，也想追她很久。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变数居然是云星瑶。
    她更勇敢，也更明媚大方了。
    而现在居然才追了一天，就道出这样一句话。
    他想多追一会儿她，可是更想早早地和她在一起。
    喜欢的人让自己做她的男朋友，这怎么能忍？
    于是，他问：“你觉得这周六怎么样？”
    “啊？”
    “我说，你觉得这周六我们在一起怎么样？”
    今天才周一，距离周六还有五天。
    云星瑶不解：“为什么要那一天？早在一起不好吗？”
    她想通了。喜欢就是喜欢，想在一起就是想在一起，没必要纠结这么多，而且早在一起还可以更幸福呢。
    何必为了所谓的仪式感，白白浪费了在一起谈恋爱的甜蜜时光。
    阳光冲破京北的雾气，显露出了几缕灿阳，也驱散了几分冷意。
    傅西延静静地望着云星瑶，回答的无比认真。
    “因为六是你的幸运数字。”
    ——高中的时候，你说过，你喜欢周六。
    六，代表六六大顺，也代表周末，是可以稍稍放松的日子。
    心跳一瞬间很快，在这时候，云星瑶对上了他的眼眸。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炽热认真情感的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愧疚，更听到了他礼貌询问的这一句话。
    “你觉得周六当纪念日怎么样？”
    在风声中，心都因他这一句话变得无比轻盈。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看到在京北附中走廊上跟朋友闲聊的自己。
    “好想放假啊！”
    那时的她在吐槽，而身边有人发出疑问。
    “学霸，你怎么比我们还期待周末啊？”
    那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是——“周六六六大顺不好吗？周六可以休息不好吗？”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马舒尔怀孕后，所有事情都压在了他这代理班主任的肩上。
    她只是希望，他能休息一下，能别那么累。
    如果周五放学，他是班主任，要上课，要保证学生安全回家。
    如果是周日，他是班主任，也要来学校，嘱托学生一些事情。
    好只有周六，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时光。
    ……
    ——“你觉得周六当纪念日怎么样？”
    他这一句话，不断地在脑海中回响。
    她重重点头。
    如果你觉得周六是好日子的话，那就周六在一起。
    我只希望，以后的每一个周六你都是快乐的。
    -
    云星瑶回家换下了睡衣之后，简单洗漱了一下，又跑到小区外。
    看他乖乖坐在不远处的公交站牌后，她笑了笑，走了过去。
    怕他担忧自己没吃早点，保温袋在刚刚回去的时候已经打开，此刻提着保温袋来到公交车站附近。

 第59章

    她悄悄来到他的身后，想吓一吓他。
    影子逐渐靠近傅西延。
    他发现了她的小心思，可是却假装未见。
    高兴她的靠近，也任由她的捉弄，
    云星瑶来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快速地闪到一旁的公交车牌后。
    她看到他迷茫地转身，也看到他在认真地找自己。
    这样呆愣的模样委实好笑，她没忍住拿起手机悄悄地拍了拍。
    “咔嚓”一声，照片定格。
    这是第一张她当着他的面，偷拍他的照片。
    也就是这样的声响，让傅西延有了借口，来发现她。
    他笑望着她：“来了？”
    云星瑶走到他身边，笑道：“你刚刚呆头呆脑找我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可爱？”他迅速捕捉到了这关键词，“男生夸女生可爱，大多都是对她有意思，那我想请教一下云老师，女生夸男生可爱，又是什么意思？”
    他这算是明知故问了，但谁叫她喜欢他呢。
    云星瑶笑回：“是对他有意思的意思。”
    她又向他再靠近了一点点，而后递给了他保温袋，“你也吃一点，我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
    她饭量确实小，他接了过来。
    默默地吃下她吃不掉的东西。
    公交车站人不多，但他不想让她坐公交车，拿起手机打了一辆车。
    因为不在乎价格，一键勾选，所以车辆来得特别快。
    二人坐在后排。
    司机是一个话痨，一看顾客上车就立马开始说话。
    “你们两个是要去补课吧？”
    他们还没回答，司机一看两个乖巧的模样，又继续说。
    “现在很少看到哥哥跟妹妹一起去补课的了，我家那熊孩子，一天只会打架，要是也能带妹妹去补课就好了。”
    听到哥妹这样的定义，傅西延看向一旁的云星瑶。
    她笑着看向他，也想看看他的表情。
    傅西延挑了挑眉，而后笑着回：“对啊，我们是兄妹。”
    云星瑶：？？？
    傅西延又悠悠地说：“不过我们不是出来补课的，我们是来私奔的。”
    云星瑶：？？？
    司机大叔直接绷不住了，脱口而出一句“卧槽”的国粹。觉得有些不好，连忙讪讪地笑了笑，“额，你们父母知道吗？”
    他刚刚就是看两人长得嫩，还以为是高中生，现在居然玩兄妹私奔这一套。
    傅西延像是角色扮演上了头，悠悠地说：“知道就不是私奔了。”
    司机无语，但对于外人，不想多说什么，就只好默默地开着车。
    直到把他们放到目的地下车，云星瑶才没忍住开口：“你刚刚当着我的面造谣，挺厉害的。”
    “这不是你默认的么。”傅西延呵笑了一声，“你都不解释，只能我来了。”
    云星瑶：“那你就不会说是朋友？”
    “这多冒昧啊！”傅西延呵笑一声，“人家都以为我们是兄妹了，总不能打破上一代人的认知吧。”
    他继续说：“而且我只是提前演习一下。”
    他没继续说，但她忍不住问：“演习什么？”
    “演习和你出现在同一户口本的场景。”
    兄妹可以在同一个户口本上。
    爱人也可以。
    暮春的树林是葳蕤茂盛的，阳光是明媚的，整个世界被中和为一幅暖色的画卷。
    云星瑶听后抬眼望向他，“所以，你想跟我处到哪一步？”
    “和你同上户口本的那一步。”他望着她，无比认真地说。
    或许，这只是男人陷入热恋都会说的一句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听到这一句话很高兴。
    云星瑶心率飙升的那一刻，还尚存一点理智：“你才喜欢上我，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的话？”
    “就是让人觉得……”她不知道怎么说，大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词，“觉得对未来充满幻想的话。”
    傅西延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望向她，“你觉得和我没有未来吗？”
    “没。”云星瑶回复。
    她从来没这么觉得，她只是怕他的喜欢，没那么热烈长久。
    但好像自己道出来的这一句话有点伤人，她又补
    充了一句，“我想和你有未来的。”
    她看到他笑了，也看到他眼中的的爱意。
    “我也想和你有未来，女朋友。”他说。
    啊？
    云星瑶有些懵，“女朋友？不是说周六才在一起吗？”
    其实，提前在一起也挺好。
    傅西延：“就是周六在一起。”
    云星瑶：“嗯？”
    “你可以试试五天无理由退换。”傅西延也不知道自己在诡辩什么，反正他现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都有先婚后爱，先用后付，先尝后买了。我想，我们可以在周六谈恋爱之前，先试着以情侣的关系相处一下。”
    “未来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太阳升起的高度愈发高，阳光也愈发明媚，温度也暖洋洋的，让人心里温暖又充盈。
    傅西延又问了一遍：“未来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他眼神是望着她的，她整个人的视线也有些失焦。
    全世界，眼中也只有他。
    “我觉得可以。”她说。
    快乐如沸腾的血液蔓延在两个人的四肢百骸，他们相视一笑。
    她眼里一汪春水，望向他。
    “我也希望，我们以后能在同一本户口簿上。”
    第41章
    知道他喜欢自己后。
    她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心意。
    因为把这一份炽热的爱压在了心底很久很久，所以如果有表达情感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宣泄自己的喜欢。
    和他出现在同一本户口簿上，是她以前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青春里她的愿望，只是希望喜欢的人记住自己就好。
    而现在，她的梦想超乎所期千百倍。
    美梦成真之后，总会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云星瑶伸出了小拇指，定定地望着他。
    “拉钩。”
    他笑了笑，立马伸出小拇指，与她相碰。
    手指相碰的那一瞬间，她知道，这几天都不是镜花水月的梦。
    傅西延眼里，真的只有她。
    一起出现在户口簿上，是我们的承诺。
    而他，会努力实现——成为她家人的梦想。
    从喜欢上她的那一刻，他就把她当成了唯一的梦想。
    他是梦想，也只能是她。
    -
    下午二人去了diy手工坊。
    diy手工坊是现如今情侣都特别喜欢来的地方，毕竟可以体验手工乐趣的同时，也能一起做一件十分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
    傅西延也不知道该不该带她来这里。
    他没谈过恋爱，也是第一次追女生。在网上观察无数帖子，看到了许多留言，最终选择了点赞最高的diy手工坊。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他看向她。
    怕她不感兴趣，怕她觉得无聊，怕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他到现在都想不通云星瑶为什么会喜欢他？
    所以，把她的喜欢归咎于上天赐予他的一场彩票。
    她眨了眨眼，却不期然发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
    原来，他也正在经历自己曾经的小心敏感情绪。
    他也会像自己一样，敏感地捕捉喜欢人的微表情，从而衍生出无数想法。然后变得惶恐不安，变得焦虑，变得爱胡思乱想，陷入内耗，最后，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她不想让他和自己一样，走过崎岖泥泞的道路。
    爱一个人，就是想为他撑伞，不想让他淋雨。
    云星瑶笑：“喜欢，只要和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这是真话。
    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所以，傅西延，你别在乎我喜欢不喜欢做什么。”她面上挂着笑，脸颊两旁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你只用带我去做。”
    脑海中不知从哪里浮现出了一句话。
    真正的爱不是两个志趣相投的人一起去做喜欢的事，爱是陪伴。
    爱一个人，是陪喜欢的人去做任何的事情。
    傅西延原先高悬的心也在此刻放缓，眼眶莫名有些酸软，“我挺幸运的。”
    “很幸运，被那么好的你喜欢。”他一字一顿说。
    她笑着牵起了他的手，“那我也挺幸运，能被你喜欢。”
    二人相视一笑，而后，傅西延向她伸出了手。
    她笑着回握过去。
    二人十指相扣，一同走进店面。
    因为之前预约过，所以老板直接把他们领进单独的包厢，对财神爷笑说。
    “你们预约的是自己操作，这间是智能房，有相应的教程。如果需要人员教学的话，就按电子呼唤按钮，员工会到来。材料都在屋子里面了，想做什么就自己做，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再召唤我们就行。”

 第60章

    二人点头。
    员工关上门离开，留给了他们一方安静的天地。
    房间里确实一应俱全，全的不仅要材料，连床都有了。
    而且这床还不是普通的床，还是水床，旁边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椅子，甚至桌子上都有些避孕套。
    如果不是傅西延提前说是做diy，她还以为他带自己来开房了呢。
    房间内的灯光暖黄，彰显温暖氛围的同时，又延伸出几分暧昧缱绻的意境。
    云星瑶存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说：“你这是带我来做diy呢？还是带我来开房呢？”
    傅西延沉默不语。
    他选择diy手工坊的时候，把销量，口碑与人气三者结合，从而选择了这一家。
    但怎么都没想到，diy手工坊还有这样的玩法。
    现在对上云星瑶促狭的神色，傅西延脑海中闪过了一些画面。他耳垂很烫，但语气还是极其平淡：“我不是随便乱搞的人。”
    “但——”傅西延说，“你这样问我，我就要多想了。”
    他发现了，自从云星瑶知道自己喜欢她之后，就愈发大胆了。
    她不会像之前躲避自己的视线，反而会用亮晶晶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简直就像在无声的诱惑。
    而且在走路的时候，她也会不自觉地向自己靠近，用手臂轻轻地碰向自己，一副全然不知自己干了什么的可恶模样。
    甚至还总会说一些奇奇怪怪，引人遐想的话，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个话题。到最后，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
    不行，她撩自己，自己也要撩回去。
    想到这里，傅西延缓缓凑近了她，用极其诱惑的气泡音开口。
    “你是想跟我diy呢？还是想干什么？”
    这一句话伴随着他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拂过她的耳梢。耳垂发烫，她的心也随之变得滚烫。
    她现在才发现，害人者终会害己，撩人者也会得到报应的啊！
    云星瑶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我就只是随便问问。”
    “但我当真了。”傅西延从喉间溢出了笑音，“你想给我什么补偿？”
    她的眼神落在对面的水床上，隐隐有些期待，可又觉得不太好。云星瑶眼睫颤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任凭傅西延牵动着丝线，调动自己的情绪。
    “怎么不说话了？”他似乎又凑近了一点点，感觉耳垂那部分更烫了。
    “瑶瑶，说话。”
    她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没自己想象得自己纯情。
    他或许根本就不是被逼急就咬人的兔子，而是隐藏在深处的野狼。
    若是无人逗惹还好，真逗到了的话……
    感觉要被吃拆入腹。
    二人靠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温热气息。
    暧昧在空气中流转，他一声又一声的叫唤更像在诱惑自己。
    “瑶瑶。”
    瑶瑶，是她之前就想让他这样叫自己。
    那时的他未唤出这亲昵的称呼，而现在这样亲昵地叫自己。
    云星瑶高兴的同时，也感到丝丝缕缕的甜蜜。她望向喜欢的人，胆子又大了一点点，“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小姑娘眼珠子黑白分明，此刻定定地看着他，眼中也只有他。
    傅西延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他抿了抿唇，最后说。
    “做一件diy的物品给我。”
    他承认，他败了。
    他真的撩不过她。
    云星瑶笑：“嗯？确定？”
    “确定。”他说。
    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轻浮的人。
    想让她慢慢体验恋爱的美好，再循序渐进进行到情侣该做的那一步。
    她可以随便的撩自己，但自己却必须隐忍藤蔓疯长的坏心思。
    云星瑶莞尔一笑：“行，那我给你做一个戒指。”
    他看着她明媚的笑，也听到她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开口。
    “你也给我做一个戒指。”
    傅西延点头。
    -
    二人都挺有diy的天赋，第一次做戒指就做得很好。
    员工拿去烘烤成型后，端过来都忍不住感叹。
    “你们是不是之前就来做过啊？做得好好看，都可以拿来售卖的程度了。”
    被人夸赞总会让人心情好。
    云星瑶笑：“可能是用心吧。”
    傅西延的唇角也弯了弯，“之前学过。”
    云星瑶望向他，想脱口而出，可想说的话只在舌尖翻涌，最后咽了下去。
    啊，他学过做戒指吗？
    他不是说自己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吗？
    他到底是为谁学的？
    他是不是之前就有喜欢的人了？
    ……
    服务员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聪明的帅哥，居然实际是一个憨憨。
    当着现任女朋友的面，说自己学过做戒指。
    该不会这两个人要在这里分手吵架吧？
    服务员默默地向后缩了缩脚步。
    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想做漂亮的戒指给她，在网上看了无数遍视频。”
    云星瑶抬眼颤了颤。
    她没想到，傅西延会做出把一个视频反复看无数遍的事情。
    傅西延眼中只有云星瑶，缓缓地开口：“希望能让她喜欢。”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希望她开心。
    听到他的这一句话，云星瑶怔怔地望着傅西延。
    “伸手。”他缓缓地开口。
    她乖乖地把手伸了过去。
    服务员在离开包厢之前，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这个看似高冷难以走近心里的男人弯下腰，以一种臣服的姿势向女生俯首称臣，拿起托盘里的戒指，动作极其轻柔地给他带上。
    戒指本应该是冰冷的，可在此刻，却像着了火一样。
    尤其是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火焰燃烧过一样，觉得无比滚烫。
    她的手因他的触碰而颤抖。
    她整个人的灵魂都在打颤。
    在这一瞬间，她仿若有一种错觉。
    仿佛这里不是简单的房间，而是婚礼现场，他给自己带上的是婚戒。
    云星瑶眼眶有些红。
    傅西延敏锐察觉出她的情绪，轻轻摩挲她无名指那位置。
    他用她抗拒不了的低沉嗓音，缓缓开口：“你也给我带上。”
    她当然十分愿意为他带上戒指。
    她也学着他刚刚的动作与姿势，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的摩挲，打算为他戴上戒指。
    但动作却比他慢上了好几分。
    像是要记住这暧昧的一天。
    戒指一寸一寸地进入他的无名指，像要把他圈成自己的所有物。
    也在不知不觉间，因相互亲密的举动，增加了她的一些安全感。
    她戴完戒指后，也学着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再然后，用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神望着他。
    “我们这算不算提前演习戴婚戒？”
    他最受不了，她用这样的眼神望向自己。
    傅西延嗓子更干了：“算。”
    现在只是演习，以后他会给她戴上真正的戒指。
    —
    二人约会到九点，傅西延送云星瑶回到小区附近。
    车子打着双闪，停在临时停车位。
    云星瑶坐在副驾上，看了看手机，说：“我还可以待半小时。”
    她当然想和男朋友多待一会儿。但是自己要是十点之前不回家的话，父母肯定会打电话来问。
    傅西延点头。
    车内有些闷热，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又甜又浓，让他无法忽视。
    也让他有些受不住。
    于是，他问：“你冷还是热？”
    不知道为什么，他话题突然跳到了这里。
    云星瑶讷讷地回答：“热吧。”
    好像确实很热。
    傅西延摇开车窗。
    车窗半开，晚风温柔地流进车厢，稍减了几分这甜腻的气息。
    他看向云星瑶，刚想和她说什么。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在收回视线的一瞬间，他不经意看到了电话的备注。
    ——妈妈。
    想说的话也在此刻被终止，他只能看着云星瑶向自己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接通了电话。
    车厢很静，他不用偷听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瑶瑶，今天去玩了？怎么这会儿还没回家？”
    “妈妈，我快回家了。”
    “哦哦，路上小心一点就行。”云沐萍的声音带着调侃，“跟男的还是女的？”
    傅西延的手指蜷了蜷，他的目光看向云星瑶。
    云星瑶不知道，她说谎的时候习惯性抿唇。此刻也是抿了一会儿唇，而后开口：“女的。”
    确实，她说这个答案能避免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第61章

    傅西延躺在椅背上，垂下了眼。
    “啊，怎么今天我听王阿姨说看到一个男生来找你？”
    他还是垂下眼，可呼吸频率却猛地一变。
    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还是在期待什么。
    云星瑶握着电话的手一紧，而后说：“确实有这一件事。”
    “那今天你们出去玩了？”
    “是。”
    听到女儿的回答，云沐萍笑了：“都大学了，也可以谈恋爱了，改天带回家看一看。”
    “不。”云星瑶看了一眼傅西延，心里很难过，可语气却平淡得让人看不出异常，“我们只是朋友。”
    傅西延阖上了眼。
    只是朋友吗？
    她是不是觉得，他们根本就没有未来？
    是不是，他太老了，她太年轻了？
    是不是，她对自己只是一瞬间的心动，无法持续到余生。
    还是觉得带曾经的老师回去见家长，很丢人？
    ……
    他能找出很多理由，也很想问一问她的心意。
    可最后，在她挂完电话后。他喉结滚动，笑着吞下所有的难过情绪，脸上挂着坏笑，语气也极其不正经地调侃。
    “只是朋友啊？连好朋友都不是，看来我要多努力一点点了。”
    “不然，只能和瑶瑶做一辈子的朋友了。”
    第42章
    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其实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从来不想吊着他，也不想只和他做好朋友，刚刚只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
    因为害怕父母知道自己谈恋爱的对象是他，怕父母接受不了，不经意伤害到了他。
    所以，她想再缓一缓。
    想等到自己说服了父母，想等到父母可以笑着接纳他的时候，再带他回家。
    她不希望第一次带他回家，就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毕竟，让父母接受老师与学生谈恋爱，确实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云星瑶对上他的眼眸。
    他虽然什么都不说，但
    她知道，他不开心。
    爱一个人就是能看破他所有的伪装，也想让她开心。
    他不说话，他压在心底，那就让她来掀开这淤积于湖底的情绪，就让她来说让他开心的话。
    云星瑶望向他：“我从来都不想跟你朋友，更别说做一辈子的朋友了。”
    “我只是害怕自己表达得不清楚，让父母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你知道的，之前你是老师，也见过我的父母，我怕他们觉得——”她想起了张雪莲的事情，声音有些哽咽，“觉得是你……”
    “觉得是你诱哄了我。”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我就是很怕。很怕我的家人不接受你，怕他们为难你，怕你难堪的时候，还要顾及我的家人，还要笑着跟他们说话。”
    不想让你再经历之前的事情。
    明明都不是你的错，可我，竟然还害怕重蹈覆辙。
    他的伤疤于云星瑶而言，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话。可他们在一起之后，或许也会经历这样的事情，她只是觉得，爱一个人就要面对一切。
    也不要在乎泥泞的过往，要一起携手，直白地去面对任何风雨。
    云星瑶眼眶带红：“我真的很喜欢你，也是真的想跟你走到结婚的那一步。我不知道别人以后会怎么看待我们，我也不在乎别人的态度怎么样。但我想，父母的态度对我们都很重要。”
    “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你也会格外在乎我家人的看法。”
    她把所有的心事都袒露，字字清晰地砸向他的心间，在他的心里激荡出了不小的水花。
    傅西延知道她是喜欢自己的。
    也知道，她刚刚的回答并没有任何错误。
    说自己是女的，是最为稳妥保守的回答。
    说只是朋友，好像也没错。
    他们现在，确实只是朋友。
    可喜欢一个人，就会有所期待。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贪心。希望她能多看看自己，希望她能对自己特别一点，希望她也把自己位于首位。
    她已经很好很好了，可自己还是很贪心。
    看她因为自己难过，他的心就像是被千刀万剐。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我知道，我只是太自私了。”
    自私地在没确认关系的时候，就想被你承认。
    她摇头：“你不自私，你从来都不自私。”
    “我知道你装作若无其事是不想让我难过，我也知道你很想认真地跟我谈恋爱，想跟我谈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云星瑶把心中所想都说出来，“我知道你的所有想法，我也会努力不让你的想法落空。”
    “傅西延，你听好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你。
    你相信吗？在青春期明知不会有结局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风声灌入车厢，可他们只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啪嗒”一声，或许是汽车玻璃水掉落的声音。
    又或许是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看到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有些红，也听到了他认真的声音。
    “云星瑶，我也真的很喜欢你。”
    真的很喜欢你。
    你是第一个我喜欢的人，也是我第一个想结婚的人。
    —
    晚上回到家后，云星瑶果不其然受到了父母的盘问。
    其实她很想立马跟父母立马坦白，但还是得试一试他们的心思。
    “我跟他确实现在只是朋友。”
    云沐萍迅速从“现在”这一关键词中捕捉到了这一关键信息，促狭地笑：“那以后呢？”
    “以后很有可能。”云星瑶说。
    云沐萍与云温德发相视而笑。
    他们都知道自己女儿的性格。她提及“以后”这一个词语，足以证明她对这素未谋面的男生已经有了好感。
    云沐萍笑：“他哪儿的？”
    “京北的。”
    他毕业后都不回南溪了，而且在京北发展了那么久，甚至连房子都买在京北。
    应该以后也会在京北。
    云沐萍心里的气松了一口：“京北是一个好地方，他既然是京北的，家境应该也不会太差，你们真结婚的话，我们不仅找你方便，你也不会过得太差。”
    几乎所有的父母都希望子女过得好一点。
    云沐萍问：“京大什么专业的？”
    云星瑶：“妈，他跟我不同校。”
    “啊？”
    云星瑶：“他已经工作了。”
    温德发蹙眉，“社会上的人你怎么认识的？”
    云星瑶不想欺骗父母，打算好好措辞一番再说。
    云沐萍先前眸中的好奇逐渐化为平静：“瑶瑶，社会上的人很复杂。有些男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专门追女大学生。他们觉得女大学生单纯，没有那么物质，觉得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满腔的喜欢。”
    “在满足他们的欲望之后，便会被一脚踢开。你可能觉得妈妈说得过于夸张，但我想告诉你，世界上大多数的男人都是这样。”
    云星瑶：“我知道。”
    她从来都不是温室的花朵，知道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这样。
    可傅西延是例外，他永远不会这样。
    眼看父母欲言又止的神色，云星瑶坚定说：“爸爸妈妈，我相信他，但我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我想你们也会相信自己的女儿。”
    从云星瑶道出这一句话后，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真的想跟那社会人过一辈子。
    他们并不反对女儿谈恋爱，大学里的恋爱青涩美好，要是能修成正果自然最好。要是中途夭折也不怕，他们会给自己的儿女安排一些优质的相亲对象。
    可社会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找大学生？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云沐萍叹了一口气，问：“他是做什么的？”
    “算创业者。”
    “算？”
    “现在事业遇到了一些问题，但他之前的事业不错。”
    初饮在奶茶界那么有名，说不错都算谦虚了。
    温德发也问：“他几岁？”
    “二十五。”云星瑶答。
    她看到父母蹙起了眉头，显然不满意这答案。
    于是，云星瑶赶忙补充：“其实也大不了多少岁，而且他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他之前谈过几个？”云沐萍问。
    云星瑶：“没谈过。”
    温德发：“二十五还没谈过，正常吗？”
    云沐萍语气坚定：“瑶瑶，你被骗了。”
    大人总喜欢用社会的现象来判定一个人，也总喜欢固执己见。
    云星瑶用极其温和，却难以反驳的语气开口：“怎么不可能呢？世界上总有人到二十五岁都没谈过恋爱，不能以全概偏。”
    “他真的没谈过恋爱，也真的只喜欢过我一个人。”
    她无比认真说出来的话，在父母眼中，只是喜欢一个人执迷不悟的象征。

 第62章

    云沐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女儿应该是被骗了，但面上还是无比温和地开口：“嗯，瑶瑶，我们相信你的眼光。”
    “如果你觉得他不错的话，那你找个机会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那时的她还尚未进入社会，看不清父母带笑面具下的伪装，只以为父母相信自己。
    她的世界在父母笑望她的那一刻，盛满了喜悦，高兴道出一个“好”字的同时，也计划把傅西延带回家。
    想带他回家，想让他见见自己的父母，也想让他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
    晚上洗漱后，云星瑶躺在床上给傅西延发着消息。
    【你在干嘛？】
    追求者：【看官司。】
    云星瑶：【？】
    追求者：【之前肖琴泼你水，闯入我家的事情，我起诉了，法院后天审判。】
    不想骗她，也想让她知道自己不会任人欺负。
    云星瑶：【那肖家……】
    她的欲言又止，他都懂。
    追求者：【我决定好的事情，肖天旭也无法改变。】
    傅西延缓缓地敲下一行字。
    【而且，再说了，我不想放过欺负你的人。】
    可打完这一行字，他又全部删除。
    即便这是他的最真实想法，可他也不想让她愧疚。
    追求者：【放心，法律
    会站在我这边。】
    云星瑶：【好。】
    她知道这一件事谁对谁错，也知道法律会选择站在哪一方。
    但她就是害怕。害怕肖天旭记恨上傅西延，也害怕，傅西延因为肖天旭之前微薄的帮助而陷入愧疚的一方。
    虽然他看似不在乎一切的流言蜚语，但云星瑶知道，傅西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无论以什么为目的，只要是帮助过他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
    思忖到这里，云星瑶又发了一条消息。
    【那后天，我陪你去？】
    虽然自己不是律师，去也无济于事，但就是想陪他一起去，想和他并肩作战。
    也想陪一陪他。
    追求者：【好。】
    他又回了一个带笑的感情包。
    感受到他的快乐，云星瑶弯了弯唇，也想和他分享一个好消息。
    【我妈不是知道今天有男生来找我了嘛，刚刚她问我了。】
    傅西延心里一紧。
    云星瑶：【原先他们很不满意，后面在我的据理力争之下，他们说想见一见你。】
    云星瑶：【怎么样？你未来的女朋友厉害吧？】
    傅西延笑：【厉害。】
    但他心里的不安还是没有消退。
    看到他又发了一个“赞”的表情包，她礼貌询问。
    【那周六我们确认关系，周日见家长怎么样？】
    这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傅西延还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他觉得得好好准备一下，什么珍贵的养生补品，还有红酒香烟之类的……
    现在距离她计划的日子也不远，要开庭，要给云星瑶周六的追求仪式，还要见家长。
    他不是忙不过来，只是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要给她最好的。
    不想草草的准备，不想让她第一次谈恋爱很糟糕，也不想第一次见她的父母如此匆忙。
    于是他问。
    【为什么要周日？】
    不想说自己觉得太快了，不想让她胡思乱想。
    云星瑶：【因为我想让你的每一个周末都是快乐的。】
    他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周六恋爱纪念日，周日家长同意日。
    可她不知道，只要有她的存在，他的每一个周日才是快乐的。
    第43章
    她既然想周日带他见家长，那就周日去。
    她只要萌生想法，只用做决定，他都会替她一一实现。
    于是，傅西延回复。
    【好，那就周日见家长。】
    云星瑶回复。
    【你也不用太紧张，你那么好，我父母也一定会喜欢你。】
    她总有让人高兴的能力。
    傅西延知道她父母或许不会接纳自己，可看云星瑶鼓励安慰自己，他心情也没由来地好上了几分。
    【嗯，我相信瑶瑶。】
    云星瑶：【明天有空吗？】
    追求者：【你约我的话，随时有空。】
    知道他最近忙于官司，哪怕自己出不了什么力，但她就想去陪他。于是，云星瑶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的爱意。
    【明天天气不错，我们见面吧。】
    追求者很快回复：【好。】
    不是因为天气不错，才想和你见面。
    是因为想和你见面，才找了天气不错这一理由。
    -
    第二天一早，云星瑶在手机震动声中醒来。
    被吵醒总让人觉得头昏，她拿起手机，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国家大事”，才惹得旁人持续不断给自己发消息。
    困意席卷着大脑，但看到王欣所发消息的那刻，昏昏欲睡的想法瞬间消散。
    王欣：【傅西延出事了。】
    这一句话像按下云星瑶的清醒按钮，她瞬间鲤鱼打挺坐起来，仔细看王欣发来的消息。
    【瑶瑶，傅西延是不是被肖家恨上了？】
    【他的过去你知道多少？】
    【你要不要问一问他，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
    ……
    消息过后，是一篇文章的链接。
    标题就已经赫然瞩目——初饮老板不仅是白眼狼，还是当年师生恋狂魔？
    她手指颤抖地点进去了文章链接，也看到了里面的不实内容。
    ——相信大家都喝过初饮吧？
    初饮是近几年新崛起的奶茶品牌，大家一定不知道他的发家史吧？该企业的创始人表面是傅某，实则是茶叶行业领头羊肖家的杰作。
    没错，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肖家。这个傅某从小就品德败坏，初中跟朋友在一起玩，后面霸凌同学，导致同学从学校自杀，可傅某还若无其事地读书，最后进入了省重点高中。在这里，小编想吐槽一句，果真是坏人智商高，果真学历不能代表人品。
    傅某这样的人最后竟然进京北师范大学，当上为人师表的老师，后面去京北附中实习的时候，兽性暴露，引诱女学生跟他在一起，后面事情败露，灰溜溜离开了学校。
    但傅某何止是一般人，简直就是坏人中的战斗机。凭借良好的外貌，在被京北附中辞退后进入奶茶店，勾搭上了肖家的女儿，惹得小姑娘春心萌动，让父亲为其出力，从而创造了初饮，也让初饮迅速席卷了全国。
    ……
    云星瑶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都被这流言般地三言两语所抹杀了。
    可这还不是结束，她继续往下滑动。
    ——这傅某白眼狼之前吊着肖家的女儿，而最近又去追高中教过的学生，小编我也是惊呆了。
    而且最为过分的是，追求教过学生就算了，被小琴（化名）发现，还想把小琴送进监狱。小琴真的很惨，发现男友出轨，找人去男友屋里找证据，居然……
    云星瑶看完了全部，在文章最后，是一个视频。
    旁边还陪着一行文字——下面是傅某亲生父亲的话。
    她鼓足勇气打开视频，看到了与傅西延三分相像的男人，说着毫不留情的话语。
    “我儿子确实就是一个白眼狼，这么多年，也不管我。”
    “你说的肯定是真的，我儿子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多年，我也管不了他，现在给社会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也只好大义灭亲了。”
    “宋记者，我还得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还没地方伸冤呢。”
    亲人所造成的伤害永远甚过旁人。
    她不敢想傅西延现在有没有看到了这一切，也不敢去问问他。
    她只想去找他，去陪他，去安慰他。
    于是，她打通了他的电话。
    在一阵漫长的等待中，他接听了。
    “在哪里？”她问。
    “在家。”
    他声音正常，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但或许那漫长的等待接听电话的时间，足以让他暂时收起了所有的狼狈。
    云星瑶尽管再怎么掩藏，可声线仍有些颤抖：“我这会儿就想来找你。”
    “担心我啊？”他语气带笑，“没事儿，又不是没经历过。”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她有模有样学他笑说，“没事儿，又不是只能有事才能来找你。”
    电话里传来短暂三秒的沉默。
    傅西延：“好，那我在家等你。”
    在她来找他的这一刻，他可以整理好自己的狼狈。
    也可以，不要那么让她担心了。
    -
    去到傅西延家里已经是上午十点。
    云星瑶按下门铃。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傅西延。

 第63章

    他似乎昨晚没休息好，脸上带着病态的白。但望向自己的眼神还是仍旧带笑，眼眶也没有泛红，反而唇角上扬，一如之前懒洋洋地问。
    “来了？”
    他看起来好像不知道网上的事情，看起来也好像没受任何影响。
    云星瑶点头。
    她跟着傅西延走进了屋子，看他为自己端茶倒水，看他最后坐在自己的旁边。
    桌子上放着资料，是下午与肖琴开庭的事项。
    云星瑶问：“肖天旭有没有找过你？”
    “你知道网上的事情了？”傅西延脸上还在笑，“我没放在心上。”
    她想旁敲侧击探查他难过程度多深的心思，他都知道。
    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道出隐晦的一切。
    云星瑶对上他的视线，“你在我面前不用伪装。”
    “我真没放在心上。”傅西延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瑶瑶，我不会骗你的。”
    “傅子强与网友怎么说我，我早就不在乎了。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成了有经济实力的大人，可以去起诉，去打官司，去改变不满的事情，去给当年的自己一个解释。”
    “我担心的只是你。”他定定地望着她，不想让她担心，于是道出了真心话，“我怕你因我，再次伤心难过。”
    我难过的从来都不是别人的评论，我现在变了。
    ——我只会为你难过。
    云星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解释，她仰着头，愣愣地望着傅西延。
    “只要你别担心我，我就不会难过。”傅西延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所以，你要开心。”
    看你快乐，我也会快乐。
    云星瑶笑着点头。
    她太爱他了，所以知道他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
    “傅西延。”她喊了他的名字。
    他望向她。
    云星瑶说：“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勇敢。年少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在重大的阴影之下，仍旧笑着面对人生，也一直以来温柔地对待这世界。你自食其力，自己赚钱，自己拯救自己，你是全世界最棒的存在。”
    “肖琴的事情你也没有退缩，你一直都说，是因为我的出现，你才学会反击，学会变得更好。但我却并不这么觉得，有没有我的出现，你都会成长为你想成为的人。”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棒的，我想夸夸你。
    想每天都夸夸你，想随时随地都夸夸你。
    想起今天网上的评论，云星瑶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如果我开心，你也会开心的话，那我也希望你天天开心，因为。”
    她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只有你开心，我才会开心。”
    窗外的大树葳蕤茂盛，风吹林梢，落叶与桃花纷落，春天才将至，她却笑如四月最盛的芳菲。
    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在被光照耀的这一刻，他笑着点头。
    “嗯，我会开心的。”
    -
    开庭的时间虽然是下午三点，但当事人都得提前到庭。
    云星瑶与傅西延吃完饭，去到法庭时已经一点半。
    双方律师与当事人都已在场，空气中弥漫着波谲云诡的气息，几人对视了一眼，而后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有些法官提前来到单位，打破了这静谧氛围。肖天旭看了一眼平静的傅西延，按捺不住地开口。
    “傅西延，网上的事情，我可以帮忙。”
    在这样的场合，谁先开口，谁就是没有确切把握的一方。也可以理解为，谁就是求和的那一方。
    傅西延望向肖天旭，眼神很淡：“我需要找加害者帮忙？”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的前提是，对那个人还留有幻想，或者有利益输送，以及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原因。但若是什么都不在乎，看破就要说破。
    “事情就是你们所造成的，你们没必要跟我打利益交换的想法。”傅西延的目光一一在他们身上巡视了一圈，语气理所应当地开口：“因为，打完这一场官司，我会起诉你们。”
    “肖琴，这两年，我和你说了无数遍，我从没喜欢过你。而且，我可以坦然地说，初饮的成功跟你们肖家没多大的关系。材料，配方，服务，营销……这些是我兼职多年得到的经验。”
    “还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们，在我选择做初饮之前，不止你们找过我合作，其他家也找过我。”傅西延望向肖天旭，“我只是因为一把雨伞，选择了肖家。”
    那个在很多人看来是烦闷的雨天，但却让傅西延感受到了短暂的温暖。
    从京北附中离开后，他在网上声名狼藉，学校受人议论，更被傅子强每日电话骚扰。
    他每天都很累，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只能拼命加班，期盼让自己能累到倒头就睡的程度。
    那天咖啡店加班时，他遇到了一群白领。
    白领们点完了饮品，然后有人问借伞的事情。
    门店确实可以借伞，白领们也正打算借全部的伞。
    外面的雨更大了，通过玻璃窗，能看到外面没伞的路人狼狈跑向躲雨处。
    傅西延让他们登记借伞的时候。
    肖天旭的声音传来：“不用给我拿伞了，等会儿我有人来接，就给这店员等会儿下班回家。”
    这一句话传来之后，傅西延看到后面没签名的白领们面面相觑，而后走起了谦让风。
    “肖总，我家里也有人来接。”
    “肖总真善良，今天考察尽心尽力，现在也这么帮助服务员，太帅了。”
    “服务员，我们确实忘记给你留伞了。”
    ……
    傅西延长睫动了动。
    他不知道这个名叫肖总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有人来接，但只凭这一句话，能让他感受到这世界的善意。
    让他不用淋雨回家。
    他抬眸，对上肖天旭带笑的眼眸，也记住了肖天旭的脸。
    所以，在不知道肖天旭是肖琴父亲的时候，在肖天旭来找自己合作的时候，傅西延只想选择他。
    ……
    肖天旭一脸茫然。
    既然他都忘了，傅西延也没想唤起他的记忆，说：“我从来都不欠你们，如果你们觉得我欠你们，你们可以起诉我。”
    “我一直都觉得我没有错。”
    当初的错，或许是在流言蜚语之下，没有经济支撑，以至于没有翻盘的能力。
    但他从未认输，也从未放弃，只等着有一天，能迎来反击。
    幸好，他终于等到乌云散去，等到旭日照耀。
    傅西延侧眸望向云星瑶，说：“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么多，是我想让我喜欢的人知道，我早就释怀了。”
    不会轻易诉苦的人，也会对喜欢的人倾吐真心话。
    爱上一个人，会改变拧巴的自己，也会努力变成自认为最好的理想状态。
    云星瑶对上他目光的时候，只觉得傅西延比她想象的还要炽烈耀眼。他的喜欢像乌云下的太阳，看似暗沉，待你有耐心地等乌云散开，便能感受到他的温暖。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敏感情绪，会记得自己说的一切话，也会为之付出努力。
    云星瑶笑望着他，拉住了他的手。
    “傅西延，你喜欢的人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勇敢无畏，你的赤诚，你的专一。
    -
    结果当庭即知。
    肖琴因非法闯入他人住宅，被判处七日拘留的同时，也处以一千的罚款。
    结果是这样，全在云星瑶与傅西延的意料之中。
    只是肖天旭没有想到，钱能使鬼推磨，却不能让傅西延后退了几步。
    自己的女儿被拘留，肖天旭面上挂不住。与律师经过傅西延身边时，他看向面前这个自己曾满意的女婿，语气冷如冰碴。
    “傅西延，不留一线，在社会上总有一天会碰壁。”
    彼时，云星瑶还拉着傅西延的手，轻轻地捏了捏。
    傅西延没有回复，反而也回握着云星瑶的手。
    被人无视，肖天旭面色更黑，一行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法院。
    外面阳光明媚，法院外面宽阔的走廊只有他们二人。
    云星瑶想起刚刚肖天旭的神色就好笑，模仿他刚刚的语气说：“傅西延，不留一线，在社会上总有一天会碰壁。”
    她模仿得有模有样，这样古灵精怪的模样，让傅西延唇角弯了弯，“碰什么壁？”
    “额……”她想了想，问：“你最怕什么？”
    傅西延：“你。”
    她有这么可怕吗？
    傅西延弯下腰对上她的视线，“怕你突然不理我。”
    这老男人，果真是没谈过恋爱。
    怎么这情话这么土？
    可是，为什么自己更土？居然听到这样的话，还会心脏怦怦跳？
    听喜欢的人说情话，永远都不会腻。
    云星瑶笑：“那你应该不会碰壁了。”

 第64章

    我不可能不理你。
    傅西延笑出了声：“好，谢谢女朋友。”
    “啊？”
    “就提前演习一下。”他把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扬起，“都模拟牵手了，我也提前模拟一下这称呼。”
    “好的，男朋友。”云星瑶也从善如流道：“我也提前模拟一下。”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明媚，照得法院国徽熠熠生辉的同时，也映出二人瞳孔深处明亮的光。
    他的眸子太过于明亮，让云星瑶都让忍不住心口一颤。
    时光有一瞬间的交瞬，她望着面前的少年，好似看到了他最初的模样。
    那个没有受到流言蜚语，那个在阳光下本该无畏成长的恣意样。
    可为什么，老天要让他经历这么多的嗟磨。
    她望着面前带笑的傅西延，一字一顿地认真开口。
    “傅西延，网上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信，我只信你。”
    他对上她那双柔得带水的眼眸，心口一暖：“我知道。”
    微风吹过，更把她接下来的话吹到他的心中。
    “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只有后知后觉的正义。希望在接下来的官司里，后来的正义能坚定不移地选择你，流言蜚语只能化为鲜花与掌声，你的世界永远明媚阳光。”
    傅西延像灵魂被击中，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动，他定定地看着她。
    看到了世界里最熠熠生辉的她，听到了这世界最为震动耳膜的赞美声，也感受到了正义的她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
    人间二月将过，暮春三月未到。
    而他，却率先感受到了四月美好的芳菲。
    第44章
    与傅西延简单吃完饭后，云星瑶收到父母发来的消息。
    【瑶瑶，你现在在哪？】
    本来还有些话想和傅西延说一说，但父母发消息过来。那些想说的话也只能暂时搁浅。
    云星瑶：【在外面，我马上回来。】
    她心里极其惴惴不安。
    今天发生的事情早在班群传开，不少同学也在议论当年的事情。
    那父母会发现吗？
    应该不会吧，教过自己的老师那么多，父母怎么会一一记得？
    她试图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貌似治标不治本。
    傅西延发现了云星瑶的不对劲，问：“瑶瑶，怎么了？”
    “我今天想早点回去。”
    “你父母是不是问你了一些事情。”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云星瑶不想骗他，点头回答。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语气沉闷：“我总觉得这里闷闷的。”
    怕父母看到网上的流言，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傅西延垂眼：“不然，我提前见一下叔叔与阿姨？”
    他不想让她独自面对，只想和她共担风雨。
    但怕自己回去，会让她处于尴尬与难堪的境地。
    云星瑶摇头：“不用了，我觉得我们可能多想了。”
    “我父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想了。”
    她这样说。
    这副执拗的模样，也不好让傅西延再继续多说。
    —
    晚上回到家，云星瑶果然受到了父母的盘问。
    “瑶瑶，你今天看到最新的新闻了吗？”
    这一个社会性的爆炸新闻，她怎么可能没看到。
    装傻显然行不通。
    云星瑶点头：“看到了。”
    “我记得，这傅某之前教过你吧？”
    “嗯。”她心里的不安更甚。
    母亲最了解孩子。
    女儿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云沐萍直截了当地开口：“瑶瑶，你是不是文章中的当事人？”
    她用这样隐晦的方法来试探女儿的心思。
    云星瑶点头。
    她垂下眼，甚至都不敢去看母亲的神色。
    “他是不是上一次来我们小区找你的人？”
    “嗯。”
    蛛丝马迹逐渐显露。
    云沐萍胸腔腾地冒出一股怒火，但她很快地压了下去。望向云星瑶的时候，反而带着笑：“瑶瑶，他是不是你的暧昧对象？”
    或许是母亲的声音太过于和颜悦色，让她的不安褪去了很多。
    云星瑶点头。
    “你们谈了吗？”
    “没有。”云星瑶几乎是忙不迭地开口：“我们真的没有谈。”
    眼看女儿一副怕自己知道骂傅西延的模样，云沐萍只觉得心梗得厉害，可面上却笑得更为温柔：“那他最近在追你？”
    对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外加母亲这一身份的加持，以及温声细语地询问下，很容易让云星瑶放松了心。
    她想让家人理解傅西延。
    所以，云星瑶在此刻开口解释：“他最近确实在追我，我也是真的喜欢他。”
    “妈妈，他从来都不是网上说的那样。他不是变态，他也从来都没有诱哄过我。相反，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还因我们之间的师生关系彷徨且犹豫过。是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向他直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才让他下定决心来追求我。”
    “他真的很好很好，他也一直都乐观积极地面对人生，从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的出现与蔓延。因为他，我变得更有力量，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不想骗你，也觉得没有必要继续骗你。在今天回家之前，他曾问我要不要一起回来，他想陪我一起面对你们。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你们接纳他。”
    骗得了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而且，父母是能和她走过漫漫余生的人。
    云星瑶红着眼，望着向主导家里话语一切的母亲，声线颤抖：“妈妈，我是真的喜欢他。”
    真的很喜欢。
    从十五岁的怦怦心动，持续到现在。
    也会持续到余生的最后篇章。
    自己的女儿有多喜欢傅西延，就让云沐萍更为慌乱。
    她不喜欢傅西延，也不想自己的女儿跟曾经的老师谈恋爱。
    否则传出去，对自己女儿的名声也不好。
    可现在，云沐萍弯下腰，轻轻地揉了揉云星瑶的头：“瑶瑶，这么害怕干嘛，妈妈又不是不让你们在一起。”
    “既然是我女儿喜欢的人，我自然相信我女儿的眼光。瑶瑶，等你们确定关系后，就带他回家。”
    “妈妈也想仔细了解一下，被我女儿喜欢的人，也应该是极好的。”
    云星瑶笑着点头。
    好像，打赢了这一场官司之后，一切都由衰转盛了。
    —
    收到云星瑶父母同意见他的消息后。
    傅西延笑着回复：【谢谢瑶瑶。】
    云星瑶：【那我们按计划周日见家长？】
    他还没回复，她的消息又发了进来。
    【算了，还是等下周吧。这周的突发事情太多了，不想你太累。】
    【我们二月底见面怎么样？】
    【我正好开学，见完家长，你可以送我回学校。】
    她想怎么做，他就陪她怎么做。
    傅西延回：【好。】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傅西延手机上方陡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是傅西延吧？】
    虽然是不知道的姓名，但结合刚刚云星瑶说的话，傅西延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我是云沐萍，是瑶瑶的妈妈。你最近追求我女儿的事情，我知道了。明天，你有空出来见个面，我们想当面和你谈谈。】
    自己猜对了。
    不想让她的家人久等，他连忙回复。
    【好的，阿姨，时间地点你发给我就行，我随时有空。】
    消息才发出去没有多久，又有一条消息进来。
    【你不要告诉瑶瑶。】
    傅西延：【好。】
    除此之外，对面就再也没发过来任何的消息。
    云星瑶的消息也在这时候弹入界面。
    【那就那天见面了，留个档期给我。】
    傅西延：【你决定就行。】
    她想哪天见面都行，他倒没有多大的意见。
    二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傅西延起身看向衣柜。
    他翻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西装。
    是在准备见云星瑶父母
    之前，他早早定制的西装。
    他穿好衣服，对着穿衣镜仔细寻找出自己的不足。
    镜子内，男人肩宽腿长，此刻身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挺括有型，线条流畅，面色冷静沉着。是那种，一看就让人觉得极其沉稳的长相与感到自信从容的气质。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
    傅西延对着镜子扯了个嘴角的笑。
    笑容略有些生硬。
    可他的眼睛很亮，很真诚。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练习着最适宜的笑。
    试图用真诚盖过某些短暂的不足之处。
    他期待又惶恐和她的父母见面，也渴望能让她父母没那么讨厌自己。

 第65章

    —
    第二天见面地点在一家私人包厢。
    傅西延提前去到云沐萍发的位置。
    吃饭处位于独栋的别墅区，一走进大堂，员工热情前来询问。傅西延利落报上了房号，前台正要领着前去的时候。
    傅西延说：“我能提前结账吗？”
    “多付的钱就存入云女士的账户。”
    前台一懵，随后点头。
    “先刷五万吧。”傅西延开口。
    前台在震惊中完成了顾客的要求。她看着男人利落地付款，好似先付的只是五千而已。
    傅西延付完了款，而后去到了该去的地方。
    邀约的时间是中午一点，在时间齿轮的转动之下，三点该到的人才到来。
    当听到推门声的那一刻，傅西延立马起身，他为云沐萍与温德发拉开了椅子，也为他们倒茶。
    云沐萍与温德发坐在椅子上，望着傅西延忙碌的模样，也只是神色淡淡。
    傅西延点完菜，感觉手心仍旧紧张得有些发热，他站得笔直，不知道该坐还是不坐。
    云沐萍与温德发也不语。
    好像看他的局促，能缓解女儿喜欢上他的难过。
    等到菜品上来，云沐萍才说：“傅老师，坐下吧。”
    再次听到“老师”这一称呼，傅西延总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心底无比涩然，可唇角却还在笑：“好的，阿姨，叔叔，是我记性不好，忘记坐下了。”
    没有人回应他，也没有人理他。
    桌子上的菜不断增加，转盘不断流动，傅西延注意到云沐萍与温德发喜欢吃什么菜。于是，在他们想移动的时候，总快人一步，完成他们想做的一切。
    端茶沏水，转动菜肴。他把他们的父母照顾的很好，可却没收到一个感激的眼神。
    直到吃完饭后，云沐萍才开口。
    “老师，你知道我们今天找你要做什么？”
    都是聪明人，直白才是速战速决的解决方式。
    傅西延点头：“我知道。”
    温德发轻啜一口凉茶，“你喜欢瑶瑶呢，是你的事情。但你让瑶瑶也喜欢上了你，这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乃明晃晃的暗喻。
    谁先喜欢上谁本没有对错，但谁叫说这话的人是云星瑶的父亲。
    傅西延想说的话只能在舌尖翻滚，然后化为一阵沉默。他想静静地等待他们发泄完情绪之后，再开口说所想之语。
    云沐萍看似不满地瞥了一眼温德发，而后对傅西延歉意地笑笑，说：“老温说话有些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没事。”傅西延说。
    因为是她的父母，他不可能会有所怨念。
    云沐萍双腿别住，双手虚握，头颅微抬，语气微沉：“你不要太过紧张，我们也不是要拆散你们，也不想对你做什么。”
    “我们希望你和瑶瑶谈恋爱。”
    这简直就是出乎傅西延的所料。
    以为会让他离开云星瑶，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让他和云星瑶谈恋爱。
    在他还来不及思索其中缘由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句极其笃定的话。
    “小姑娘没谈过恋爱，气性长，棒打鸳鸯反而会适得其反。得不到的总会在回忆里发酵得更加美好，她总得经历一些苦难才知道什么是好的。我们希望你和瑶瑶谈恋爱，希望你让她发现你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希望你让她死心。”
    “你可以前期给她恋爱的甜蜜体验，但最后我们希望你和她分手。”云沐萍掏出一张卡递了进去，“这是报酬，也算买下你和瑶瑶半个月的恋爱时光。”
    简洁明了，甚至连分手的日期都规划好了。
    通过桌子上的转盘，卡来到傅西延面前。
    他看着面前这一张卡，一些记忆中和她有关的碎片无比清晰浮现在脑海中。
    “傅西延，生日快乐。”
    “你和我最熟，我肯定选你。”
    “你很好很好，所以她就是坏人。”
    ……
    那么好的她，那样明媚的笑容，在他的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无法忘却。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可能和她分手，也不可能伤害她。
    傅西延把卡转回去，起身说：“抱歉。”
    “叔叔阿姨，恕我不能同意这一件事。我知道因为我老师的身份，会让你们觉得我是一个变态。”他声音说不出的干涩，“我也知道网上最近又兴起我的一些流言，可能会让你们在不了解我的情况下，觉得我是一个事多的人。”
    “我身边确实有一些麻烦，你们对我产生怀疑也正常。我也知道云星瑶很好，我和你们都觉得她值得最好的，但我还想争取一下。”他语气真诚，“如果我能处理好一切事情，如果我能对瑶瑶很好，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在这期间，你们可以给瑶瑶挑选更好的对象。如果我不能处理好这些事情，如果有一个人比我对她更好，比我更爱她，比我更适合她，我会选择一个不伤害她的方式退出。”
    傅西延走到面前鞠了九十度的一躬。
    这个姿势持续了很久，但他腰间感受不到任何的酸痛，只觉得心愈发高悬。
    云沐萍看着弯腰了近乎半小时的傅西延说，“起来吧，老师。”
    “老师”这两个字就像是答案，傅西延身体一怔。
    云沐萍继续说：“你不起来的话，倒显得我们在逼你。”
    傅西延起身，站如松竹地站在两人面前。
    云沐萍问：“你是不是高中就喜欢瑶瑶了？”
    傅西延如实回答：“没，是她读大学之后，才喜欢上的。”
    云沐萍轻哂一声：“你高中实习那段期间送瑶瑶回家，我还以为早看上了。”
    “没有。”傅西延抿了抿唇，语气坚定，“我不是变态，也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学生。”
    “可你现在还是喜欢了。”云沐萍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不可置否：“以前的老师喜欢上现在的大学生，不也还是老师喜欢上学生。”
    她语气带笑，可话语却极其凉薄：“傅老师，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傅西延望着面前带笑的云沐萍与温德发，坚定地摇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老师与学生不可以谈恋爱，但现在，我不是云星瑶的老师，我们也不是师生关系。”
    “我和云星瑶谈恋爱，不是以师生的身份，只是以两个普通人的关系。”他眼睛很亮，像水底最闪的黑曜石，“我们只是因为彼此灵魂的触碰，才想谈恋爱。”
    这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傅西延继续说：“我喜欢她，说再多都不如做得多。我只是希望，在余生这一条赛道上，叔叔阿姨能给我一个赛道。”
    曙光还没冲破黑暗的时候，他早已苏醒，身着早已定制好的西装，准备了一切认为他们会喜欢的礼物，只为让他们没那么讨厌他。
    可他的过去，不能修改，他老师的身份，就是让父母难以接受的一道坎。
    傅西延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能让他们满意。
    他能做的，就是在岁月的漫漫长河中。
    把一颗，不善表达爱意的心，努力地让他们发现。
    第45章
    都说大人看人最准。
    其实不是越老越如鹰眼敏锐，而是在岁月长河的沉淀下，能辨别出最纯粹的本质。
    看内不看表，看品不听言。
    这就是人在历经磨难之后，岁月公平赠予每人的礼物。
    云沐萍与温德发身居高位，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
    有在工位上勤勤恳恳，但不善于表达的；有些则溜须拍马，好听的话说一堆，实则真枪实干乃纸老虎；还有甚者，
    看似唯唯诺诺，实则一肚子坏水……
    人看多了，他们也能敏锐地察觉一个人的品性。
    都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折射，现在他们望着面前傅西延真挚的眼眸。
    那些难听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最后，还是温德发开口：“你是个复杂的人，我女儿是个单纯的人。”
    “虽然你现在喜欢瑶瑶，但人心很大可能会变。我们只是希望，给瑶瑶找一个家境简单，成长经历不要那么复杂的男生。”
    他看着傅西延，平静地说：“如果你真爱瑶瑶，就应该趁她没那么喜欢你的时候，赶紧放手。”
    即便傅西延不是老师的身份了，可在他们心里，他是瑶瑶老师这一身份已经定型。
    而他还是那么容易陷入流言蜚语，也还是一个与原生家庭剪不断理还乱的人，更是一个过去陷入泥沼的人。
    所以，云星瑶不能和傅西延在一起。
    -
    回到家之后，傅西延手机传出支付宝的收款提示音。
    ——你的账户到账了五万元。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云沐萍发来的消息。
    【我们云家从不喜欢欠人情，你不用转给我们，不然还会造成更多的麻烦，谢谢。】

 第66章

    傅西延：【好。】
    消息发过去，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回复。
    他也不想再继续去打扰。
    云星瑶的消息弹进来。
    【明天见面怎么样？】
    明天是周五。
    按之前的计划，他们周六确定关系，现在提前一天见面。那么，她很担心自己。
    被她担心，他觉得甜蜜的同时，更觉得愧疚。
    傅西延：【好。】
    傅西延：【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即便今天见完云沐萍与温德发，即便听到他们说出那样的话后，他还是不想放弃。
    如果他们只给自己半个月的时间跟瑶瑶恋爱，那么他会抓紧这短暂的时光，努力做到最好，努力让他们接纳自己。
    在这期间，他不会让瑶瑶陷入两难之地，会发自内心地对瑶瑶好。
    云星瑶：【你那么难过了，我来找你就行。】
    傅西延：【我真没难过。】
    傅西延：【不用，我去找你，反而更开心。】
    对面沉默了几秒，随后发来了一条消息。
    【在你家见面吧。】
    云星瑶又发了句语音过去。
    ——“想和你一起在家。”
    少女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回响，传入了傅西延的耳膜，震得他胸腔无比灼热。
    他望着明亮白炽灯下的屋子，之前觉得干干净净挺好的屋子，突然好想出现一人影。
    是活泼的云星瑶。
    是那个喜欢到处看一看，随意摸一摸，对任何人和事都充满好奇的云星瑶；是那个，喜欢随手乱放东西，找不到后又会很焦虑，继而拉着他的手，笑眯眯地让帮忙回想在哪儿的云星瑶；是那个，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儿，就喜欢把自己蜷成小猫一样的云星瑶……
    他突然有些期待她的到来。
    也很想，她的出现打破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能让自己死水般的生活激起一些波澜。
    之前的他确实喜欢有条有理，但现在，因为喜欢上她，他很喜欢她闯入自己的生活。
    给他的人生带来五彩斑斓，也给他的人生激发一些乐趣。
    傅西延笑着回复：【好，那我明天接你来家里。】
    二人又闲聊了那么几句，然后傅西延洗了个澡，一如昨晚站在镜子面前。
    看着自己换了无数遍的服装，他在镜子面前又一次寻找自己的不足之处。
    她或许永远也不知道。
    他明白心意之后，每一次见她都要准备很久，也每一次，都想以自己最好的状态去见她。
    -
    第二天在闹钟声中醒来。
    傅西延一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他从醒来的那一刻，就很想去看云星瑶。：
    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她那么爱睡懒觉，自己提前买好早点去找她，恐怕又不能让她好好睡懒觉了。
    于是，傅西延起床洗漱了一番，换好了衣服。他又看了看时间，感觉不算太早时，才给云星瑶发了消息。
    【起床了。】
    喜欢上她后，他什么事都想和她分享。
    云星瑶几乎是秒回：【我在你家楼下。】
    傅西延：【？？？】
    云星瑶：【真的。】
    发完这一句话，她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真的在小区楼下。
    傅西延一眼就认出了这位置，他几乎是飞奔出去。
    京北的八点，旭日初升，薄露尚留叶尖，世界万物悄然苏醒。枝头的鸟儿叽叽喳喳叫，潮湿的土壤中虫子在蠕动，小区外面有人拉着宠物遛弯儿，期间传来几声吠叫。
    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傅西延喊了一声：“云星瑶。”
    响亮磁性的声音传来，云星瑶转身。
    男人身着白色长袖，下身一条黑色运动裤，脚上一双运动板鞋，穿搭极为清爽干净，跟男大学生所差无几，甚至更有几分少年感。在她错愕的这几秒，他已飞奔向她。
    也即将抵达身边。
    云星瑶眨了眨眼，傅西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男人身上好闻的洗衣粉味钻入鼻端，让她有些困倦的大脑瞬间清醒。
    她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猜猜这是什么？”
    “早点。”他挡住风口，笑说，“我还没瞎呢。”
    “切，就是要明知故问才有意思。”云星瑶撇撇嘴。
    傅西延笑着点头：“天气冷，先回家。”
    “好。”
    二人一同行走，傅西延接过她手中提的袋子，而后伸出了手。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悬浮在半空中，又堪堪地收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想吃早点了。”云星瑶诚挚地说。
    “真的？”傅西延突然凑近了她，语气像是童话故事里摄人心魄的老妖精，“我怎么不信呢？”
    二人靠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数清他眼睛上有几根睫毛，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发在四周。
    云星瑶咽了咽口水，莫名地后退了一步，“你爱信不信。”
    许是中气不足，她说这一句话倒也没有那般雄赳赳气昂昂的感觉。
    只会让人觉得心虚。
    傅西延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倒也没像往常那样收起了逗弄的心思，偏生坏得很，继续问：“我就不信，能不能请瑶瑶给我解释一下？”
    ——“为什么大早上特意带早点来给我？”
    讨厌，干嘛明知故问。
    当然是带给你的。
    可她不想让他得逞，偏偏说了一句：“你就当我疯了吧。”
    小姑娘死活不承认的执拗模样委实好笑，傅西延轻哂一声：“我知道，瑶瑶，你是为我而来。”
    傅西延收起了眼里的打趣，指了指心口，“谢谢。”
    她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心口很烫，也无比暖。
    微风吹来，撩起少女的发丝，在二人的面颊上流转。痒痒的，无比骚动，也泛起了二人心中的悸动。
    他们彼此望向对方。
    曙光映照在他们的瞳孔，也清晰地照出二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寒气消退，他们只感觉到无比的温暖，谁也没有移开视线。
    最后打断他们的是小区认识人的一句话。
    “小傅，你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第一次恋爱的人，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这时多么天真可笑。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在心底泛起悸动的时候没有移开步子，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路障。
    此刻听
    到呼唤，二人不约而同地站在了路边。
    傅西延望着走向而来的女人，回应刚刚的问题：“散步呢。”
    阿姨人很好，也很爱健谈：“这小姑娘是谁啊？亲戚吗？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不是亲戚。
    他默默地补充。
    可现在呢？是说朋友？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在傅西延犹豫的这几秒，云星瑶也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突然想起，那一次跟他朋友去外面吃饭。他骗他的朋友，说他们只是亲戚。可现在呢，他没有说什么，别人也以为他们是亲戚。
    他们，就看起来不像是情侣吗？
    想到这里，云星瑶心底有些涩然。她余光看向傅西延，期待他的解释，也在期待得更多。
    “不是亲戚。”傅西延望向阿姨。
    阿姨笑：“啊，那就是朋友，是我想多了。”
    阿姨的随口一问，在二人的心里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出这一句话。
    风声一下子停止了，时间也似乎变得凝滞了起来。
    在她望着他的时候，她听到了答案。
    “她是我喜欢的人。”
    他无比坚定地说。
    就是这样一句话，抚平了这么多年的遗憾。
    不是他的学生，不是他的亲戚，不是他的朋友，她是他喜欢的人。
    是他现在，未来，以后，都会坚定不移喜欢的人。
    阿姨一笑，随口一怔，笑着点头：“那祝你们早日在一起啊！”
    云星瑶点头，看着阿姨离开了这里。
    这一条小径又是只有他们两人。
    刚刚他道出那一句话的余热还在胸腔发烫，云星瑶望着他，说：“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大早上来这里吗？”
    “你猜得没错，我是为你而来。”她的乌瞳倒映出他呆怔，又有几分几不可察的激动模样，“我想关心你，也想陪伴你，更想让你知道。”
    “你也值得被人很好地对待。”喜欢上一个人，在某些时刻确实会很卑微，但大多数时候，会因为爱变得有力量变得更加勇敢。云星瑶明媚地笑说：“你总给我带早点，我也想给你带早点，你总说要追我，我想——”
    他的心脏疯狂跳动，简直让其难以忍受。
    扑通扑通——

 第67章

    扑通扑通扑通——
    “我想——我也可以试试追你。”她望向他。
    这么多年的暗恋时光，她从只敢在**蠕动的毛毛虫，早已蜕变成了会飞到他面前的蝴蝶。
    经历了这么多的人和事，她变得勇敢，变得更加自信大方，也在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后，会直接出击。
    云星瑶耳根发红，可还是一字一顿地开口。
    “傅西延，请问，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第46章
    这一句话宛若千斤顶，重重砸在他的心间。
    ——“傅西延，请问，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他想过，她会为自己而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云星瑶会这么直白说出这样一句话。
    胸腔似有一头小鹿在砰砰乱撞，让他受不了。但他很享受这种感觉，有一种心尖被愉悦充斥的快感。
    傅西延抬眸，望着云星瑶，勾唇一笑：“我十分愿意。”
    虽然是自己早已知道的答案，可在他回答之前，她还是格外期许他的回答，也还是无可避免地紧张。
    “但是——”
    他话音一转，她长睫颤了颤。
    傅西延缓缓靠近云星瑶，以一种极其亲昵地动作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说：“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
    他直直对上她的视线，语气没有往常打趣的调侃，多了几分认真：“云星瑶，请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与她刚刚道出一模一样的话。
    只不过，这一次说话的对象换成了傅西延而已。
    心扑通扑通跳。
    云星瑶用力点头：“我十分愿意。”
    是和他一模一样的答案。
    从那懵懂无知的十五岁，到现在，你永远都是我最坚定不移的选择。
    傅西延笑如清风朗月，直起了身，动作极其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那我们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看似是礼貌的询问，可这人却在听到云星瑶那一句“我十分愿意”之后，像解开了某种封印，变得随意放荡。
    在询问她这一句话的时候，手指摩挲她的掌心。
    暧昧，放荡的氛围萦绕在四周，空气都似乎变得无比甜腻。
    与喜欢的人亲密接触，她脸霎时之间红了，点头后觉得有些不切实际的同时，更觉得有些美梦成真的飘飘然。于是，她像在告诉暗恋多年的自己，“嗯，是男女朋友。”
    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也是她这么多年暗恋的得偿所愿。
    ＿
    二人回到家中。
    一打开门，傅西延就把手上的早点放着，起身给云星瑶倒水。
    他倒完水回来后，就看到桌子上的早点包装已经被拆开。云星瑶这时候双手拖着筷子，一双亮晶晶的眼神地看着自己，“男朋友，吃早点。”
    再次听到男朋友这称呼，傅西延心里还是激起了极大的水花。
    他唇角弯起，走了过去，拿起了她手中的筷子。
    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指尖碰到她的掌心。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谢谢女朋友。”
    随之而来的还有这么一句带笑的话。
    傅西延问：“你早点吃饱了吗？”
    “我吃了。”
    “你审题不大明确啊。”他笑着重复，“我是问，你早点吃饱了吗？”
    “啊？”
    眼看她这幅呆愣的模样委实好笑，傅西延说：“没吃饱的话，我给你做。”
    对于吃东西，她一向都不喜欢吃得太饱，总喜欢留有三分余地。若是其他人问这样的话，她只会摇头笑说拒绝。
    可偏偏，问这话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她知道了他的意图。于是连忙开口：“没吃饱。”
    察觉到自己回答的太快，云星瑶瞬间脸红了。
    而傅西延笑的愈发肆意：“没吃饱就好，我来给你做。”
    云星瑶笑得眉眼弯弯：“好。”
    真的很高兴，能吃到喜欢人做的面条。
    可他还没有吃早点，她不想让喜欢的人挨饿。
    “你先吃了早点再去做给我吃。”
    他笑着点头，快速吃完早点后，才去厨房忙碌。
    云星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不允许自己受累，只给自己在一旁看他忙碌。
    于是，她便看他忙碌在厨房之中。看他洗菜烧水，看他熟练切小菜，看他为自己下了一碗面，看他为自己热牛奶，看他烤吐司，看他切水果，看他端着早点的托盘，站在自己面前。
    在厨房的渲染下，他身上染上了浓浓的烟火气。可就是这样，更让她觉得有几分真实。
    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她眼眶一红。
    喜欢一个人，就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
    傅西延很快注意到了这一切，顺其自然坐在她的旁边：“做个早点而已，别那么感动。”
    “哪有。”她嘴硬。
    他没拆穿，反而语气认真且平淡地说：“我只是觉得，给女朋友做早点是每个男生应尽的责任与义务。你以后值得更好的，也应该值得更好的，没必要那么早感动。”
    “要是以后都为这样细碎的小事而难过，那以后你不得哭成个水龙头。”
    她笑着回复：“能哭成个水龙头也挺好。”
    “嗯？”
    “反正也是一个幸福的水龙头。”
    他笑了。
    她也笑了。
    —
    一碗面吃完，傅西延便开始处理起诉的事情。
    云星瑶站在一旁，拿起他的文件，在他还没有制止前开始说：“我想跟你一起处理资料。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很累，可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今天来这里，一是为了陪你，二是为了帮你。”
    “我也想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你，我也想了解你的过去，参与你的现在，去帮你找到更好的未来。”
    她这样说，他不可能拒绝那双期许的眼眸。
    他也很高兴她走进自己的世界。
    傅西延点头。
    桌子上的文件一页又一页被翻阅，她也通过他搜集的这些资料，逐渐了解到他的过去。
    可每看一张，她的心不断下沉。
    看到他起诉初中造谣自己把朋友霸凌致死的新闻，她腾地觉得心突然重重沉到海底。
    咸咸的海水迅速地侵蚀她这颗千疮百孔的心。
    心抽疼的厉害，也难受的厉害。
    她继续往下翻，也在这时看到了一些触目惊心的照片。
    是跳楼后一滩血渍的照片，下面还有无数人的证词。
    在她还想继续往下翻阅的时候，一只大手盖住了她接下来的计划。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他低沉的声音。
    “别继续往下看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
    那些沉闷的记忆，他等了很久才迎来天晴。
    如果说自己人生底色注定是沉闷的话，那么，他不想让她也跟当初的自己那般难过。
    傅西延抽出她手中的资料，缓缓开口。
    “那篇报道说的没错，死的那个人，确实是我的朋友。”
    哪怕不是他的原因，可在重感情的青春年纪，见证朋友的逝去，显然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云星瑶拉着他的手。
    想以这种方式，默默且无声地陪伴在他身边。
    “初中的时候，我成绩不错，他成绩不佳。那时候我们两个经常在一起，他性格本就直爽，只跟对眼缘的人玩，其他人来说话，也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因此人缘不算好。”
    她知道他的谦虚与含蓄。他说成绩不错，应该是很好，说人缘不算好，应该就是很差。
    “后来，他家里出了事情，班上不少人议论。他也因为一些原因变得消沉，经常不来学校，逃课去网吧。我作为朋友很是担心，晚修下课后总去找他。不知道老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后来老师把我们叫到办公室，但老师没有骂我，老师骂的只是他而已。”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天。
    老师手指着徐旭凯，情绪激昂，说话的口水喷满了他的面容。
    “你要是不想学呢，就不学，但我希望你不要去影响别人。影响别人的人最恐怖，最让人害怕，也是证明你本身就是个垃圾。”
    “想拖人共同沉沦，想把别人变成跟你一样的废物，这就不是学习不好的问题了，是品行不端的问题。”
    那时候，傅西延连忙开口打断老师说的话。
    “老师，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去找徐旭凯，也是我主动和他做朋友……”
    可这一句话才堪堪开口没多久，就立马被老师打断。
    随之而来的，是老师更加严厉的谩骂。
    “我原先只是认为你品性不端，现在没想到你居然还做出诱导同学之类的事情，你简直就是私德败坏，品行败坏。你让傅西延为你说话，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肮脏事了吗？徐旭凯，难怪你父母都不喜欢你……”

 第68章

    ……
    他以为，他的求情能换来老师的怜惜，却怎么都没想到会得到老师更加严厉的谩骂。
    在漫长的沉默之中，徐旭凯离开了办公室。
    朋友的离开让傅西延不用再顾及什么，他直接看向老师，开口。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配当老师。你们说徐旭凯孤僻，觉得他没礼貌，那为什么不能想想他到底这样？他不是怪人，他也不是性格不好，因为他的出生在父母看来就是一个错误，受环境的影响，才会这样。”
    他不想暴露朋友的隐私来解释，可在那懵懂无知的十三岁，他能做的。
    只是把好朋友难以宣之于口的心里话，这样说出来。
    企图旁人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企图别人口下留情。
    “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爱，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不到爱，也能若无其事地伪装成合群的学生。”傅西延生平第一次撕下好学生的伪装，“你讨厌徐旭凯，你就是讨厌你自己。你讨厌他拉低班级平均分，讨厌他给你带的班级拖后腿，讨厌他让你得不到最佳班主任，讨厌到想他离开班集体，好让你成为优秀的班主任。”
    “你讨厌他的同时，你忘记了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你把成绩作为衡量学生的唯一标准，把让你在校方受夸赞的人当作满心欢喜的对象，也无视旁人对他的言语霸凌及侮辱。我会和校方说，你这样的人，就不配当班主任，就不配站在三尺讲堂之上，也不配说什么大道理，你也不配出现在和徐旭凯在同一间教室。”
    十三岁的少年虽然面容稚嫩，可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气定神闲的话。
    “我会成为这所学校的第一位中考状元，我有这实力，让校长不让你担任我的班主任。”
    在说完这一句话，他离开了教室。
    奔向之前徐旭凯烦闷时，二人经常去的天台，想再去安慰一下朋友。
    可是，在拉开那一扇生锈的铁门后，他看到的只是朋友疲惫中却带着笑的容颜，还有那一句沧桑的话。
    “阿延，我好累。”
    少年跑得再快也拉不住一个一直活在深渊中的人。
    2014年，8月27日，徐旭凯结束了他的生命。
    那年，他们都十三岁。
    十三岁，是被人赞叹是祖国花朵的年纪，也是对未来憧憬的年纪。
    可徐旭凯，还没见过时代的高速发展，就化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与这世界阴暗的侧面做了一场无声的告别。
    ……
    云星瑶泪珠滑落。
    即便他说的再怎么客观，再怎么云淡风轻。可她还是被卷入那个时空，仿佛看到了当初悲惨的场景，也看到了那一个看似冷静，实则彷徨无措的少年。
    旁观者都那么痛，那当事人只会痛上千百倍。
    云星瑶看到他带颤的指尖，她读懂了他的无措。于是走上去，抱住了他：“不是你的错。”
    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抱住他。
    “徐旭凯从没怪过你，他只是累了，想睡一觉。”她声音很轻，“他可能在你不知道的角落在看你，看你成为了一个很好的老师，看你教出了好学生。”
    他经历了老师对朋友的不公，却仍旧选择成为一名老师。
    云星瑶突然想起班上之前的流言，那时候有人质疑他那么年轻，来重点高中教学是否走后门。
    直到有人爆出他是高考状元，是京北师范大学的绩点神话，是远近闻名的三好学生。
    有人不解，有人感叹。
    “高考状元应该去清北啊，怎么会去京北师范大学？”
    “听说他家境不算好，京北师范大学是直属师范生，免学费，毕业还有编制，奖学金多啊！”
    那时的她也是这样肤浅的以为，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他为什么选择去京北师范大学就读。
    朋友活在老师的阴影之下，他不想，旁人经历徐旭凯之前的事情。
    或许，成为一名老师，是他在救徐旭凯，也是在跟当年的自己赔罪。
    她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身体的僵硬，也感受到他情绪的失控。
    “傅西延，十三岁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现在的你也很好。”
    他真的很好吗？
    很好的话，又怎么会让张雪莲也和徐旭凯一样站上天台？
    傅西延唇角翕动，他想张口跟云星瑶说别担心自己，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人在悲痛的时候，总会失声几秒。
    他的过去像坚冰被压在了心底很久，直到她身上源源不断的温暖化开了寒冷，才让他道出今天的话。
    “我知道的。”
    他只是忘不了，也放不下。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爱你的人都懂。
    云星瑶更为用力的抱紧他：“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走出来，也要让徐旭凯不要那么担心你。”
    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神，他心下一暖，而后重重点头。
    “会的。”
    一定会的。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
    第47章
    处理完案件之后，已是下午。
    傅西延做饭给云星瑶吃完后，洗了个碗，闹钟指针已然转到六点。
    时间说早也算早，说差不多，也算差不多了。
    傅西延问：“你父母……”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星瑶匆匆打断：“我跟他们说找朋友玩了，晚点回去就行。”
    “行吧。”傅西延笑，“男朋友也是朋友。”
    本来是非常正常的语气，可在云星瑶听来，竟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她本来就因为刚刚的猴急态度而害羞，这会儿脸更红了。
    “那我们看个电影？”他问。
    云星瑶点头，傅西延拉着她的手走到电影房。
    云星瑶好奇：“你家里怎么还安了这个？你很喜欢看电影吗？”
    你有没有带其他女生来看过吗？
    还是在布置新家前，就打算邀约人了吗？
    我是你带来的第几个人？
    “之前看教育宣传片安装的。”他望向她，“你是我第一个带来这儿的人。”
    是第一个。
    这一句话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云星瑶心又不争气地跳得飞快，笑：“那我还挺荣幸。”
    “不，该荣幸的是你男朋友。”傅西延打趣说完这一句话，而后问，“想看什么片？”
    “爱情片。”她直白回应。
    反正现在这人是她的男朋友，上一次三人去电影院看爱情片，带了宋睿许这电灯泡。
    那么这次，终于是二人世界了。
    傅西延笑，“有没有具体的？”
    她摇头：“我平时一般都看悬疑片。”
    “……”
    静默了几秒，傅西延说：“那我随便找一部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他但也没有真那么随意。反而在网站上，认真挑选了一部口碑极佳的影片，点击了放映。
    傅西延按下了关灯键，房间顿时一片漆黑，四周一片静谧，所有的感官及情绪被不断放大。
    电影正在放映，独属于她们的故事也在生活中上演。
    电影里男女主在接吻，电影之外的他们也在手拉着手，在这独属二人的空间，也上演着一场浪漫的故事。
    好评榜单上的第一确实具有实力，男女主接吻的画面极其唯美，让人看得心情澎湃的同时，也有些口干舌燥。
    云星瑶端起一旁的牛奶抿了一口。
    冷白的电影光照在两人的面容上。
    傅西延看向云星瑶假装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问：“要不要接吻？”
    这样大胆的问题，他居然就这样随意地问了出口。
    这叫她怎么回答？
    云星瑶瞠目结舌，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这一瞬间，傅西延直接吻了上来。
    薄唇温热相贴，两颗心怦怦跳动。
    这是二人的第一次接吻。
    但很奇怪，谁都没有闭上眼睛。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不想错过爱人的微表情，又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紧张，以至于二人都忘记闭眼。
    电影场景陡然转换，屏幕的冷白光更为明亮。
    亮得能看清楚彼此的睫毛。
    他的眼神直白热烈，瞳孔中倒映出自己，这一刻，眼中似乎也只有自己。
    咚咚咚，是什么东西在胸腔沸腾，又是什么，在胸腔燃烧。
    云星瑶有些害羞，长睫宛若扑棱的蝴蝶，轻轻地眨了眨。
    她的害羞在这时候更是成为了他的兴奋剂。
    他懂她的羞怯，于是傅西延继续往前一步，语气带着诱哄：“宝宝，张口。”
    这一句话在离开她唇瓣不久后说的，还掺杂着几分暧昧的气息。
    更加让人觉得心神荡漾。
    她现在很热。
    觉得浑身似乎都要烧起来了，热的让人感受到都有些不自在。
    “我……”

 第69章

    在她还没有说完这一句话后，男人的薄唇再次覆盖到她唇上。
    比刚刚更为猛烈，也比刚刚更为炽热。
    不知道吻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
    她们结束接吻的时候，电影也正好落下了帷幕。
    —
    等到电影结束，二人走到客厅。
    客厅里已然布置了一番美丽的场景。无数的玫瑰花铺陈在正中，四周摆满无数的蜡烛，还有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横幅。
    上面写着——云星瑶，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彼时，二人仍旧十指相扣。
    月光透窗洒下一地皎洁，烛火摇曳的同时，也映出云星瑶期许的瞳孔。
    明明周遭寂色昏昧，但或许是烛火太过明亮，让她却觉得流光皎皎，也让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楚地感受到他眼中的认真。
    “云星瑶。”他低低地唤了一声。
    “我在呢。”她回应。
    傅西延对上她的眼眸，语气真挚：“我呢，一直都想给你一个很热烈的追求方式。想当着众人给你告白，想在一个精心布置的浪漫场景向你表达心意，可今天你飞奔来找我的那刻，我改变了想法。”
    “我身陷流言，我知道你不在意，可我也不想你跟我陷入流言蜚语之中，也不想在众人的起哄下，影响你的判断。今天你来到我冷冰冰的家，我觉得——家或许才是最佳的告白场地。”
    本来，他是想自己亲手布置告白场景的。可她过于勇敢，让他们提前确定了关系，他便只能匆忙联系了场景策划师。
    让策划师在他们看电影时候布置好一切，让他补给她一个仪式。
    他双膝下跪。却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以至于连说出的话都微微颤抖：“请问，云星瑶，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愿意。”
    这是她这辈子最快的回答速度。
    傅西延继续保持着双膝下跪的姿势，从裤袋里缓缓掏出一礼盒。
    礼盒被他打开，是一枚闪闪发光的钻戒。
    云星瑶震惊地睁大了眼眸，眼里泛起了泪光。
    “云星瑶，我喜欢你，不是一时的兴起，也不是历经社会后的权衡利弊。在没对你心动之前，我一直以为，我这辈子不会有喜欢的人。”
    “直到你的出现，让我有了迫切的分享欲，也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不是不想谈恋爱，我也不是那么冷静的人。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嫉妒，会暗中比较，会觉得你值得最好的，也会希望，你能回头看一看我。”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他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第一次全方位剖析自己的内心，“我想把这枚戒指送给你，不是想让你余生这么早地下决定，也不是想让你和我这么早地就绑在一起。”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的无可替代。”
    除了你之外，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人。
    除了你之外，我也不会再跟任何一个人结婚。
    即便有一天，你和我分手了，你也是我心中的无可替代。
    烛火摇曳，他眼中的光亮却愈盛。
    云星瑶眨了眨眼，泪水不禁滴落。
    那灼热的泪水掉在他的手背，像是滚烫的熔岩，心也密密麻麻地疼。
    无论她是喜极而泣，还是难过而哭，他都会为她的每一次哭泣而心疼。
    云星瑶点头，声音哽咽地开口：“你也是我这辈子的无可替代。”
    她伸出了手，“男朋友，给我带上。”
    她这一辈子，也就认定他了。
    他执起她的手，以极其轻柔的动作为她带上了戒指。
    即便做完了一切，他也并未起身，而是头低下，在她温
    热的无名指落下一吻。
    那吻的地方，是戒指所在之处。
    “瑶瑶，我真的好喜欢你。”
    —
    大多数女生暗恋一个人，都不曾想过成为他的女朋友。
    相反，是想成为他身边的朋友，亦或者他短暂有所交集，或者是能记住的人。
    亦或者，他不算讨厌的对象。
    但当感觉到他或许对自己很好，第一反应不是高兴。
    而是怀疑。
    怀疑是不是自作多情，又怀疑他或许没那么喜欢自己。
    云星瑶也和大多数暗恋人如出一辙，经历了一段这样的时光。
    直到傅西延开车送她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傅西延一看她这副模样，失笑：“我们现在是真的在一起了。”
    讨厌！
    他这次干嘛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也是我追求你的。”
    他又这样说。
    云星瑶脑海中又莫名浮现了他告白的场景，脸色一红。
    傅西延继续说：“我也还是很喜欢你，也还是觉得在做梦。”
    车窗半开，夜风温凉，她却还是觉得有些热。
    云星瑶张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
    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是她刚刚特意定的闹钟。
    害怕跟他在一起时间待久了，就忘记回家。
    所以，特意定下的闹钟。
    云星瑶利落地摁断了闹钟，而后看向傅西延，“我要回家了。”
    傅西延捏了捏她的脸，语气亲昵地说：“嗯，到家给我发条消息。”
    “好。”
    听到她这一句回答后，傅西延走出主驾，小跑到车身另一侧为她打开车门。
    看他为自己做任何事，她都很开心。
    她走下了车，正想踮起脚尖学偶像剧里的场景吻他侧脸，与他告别的时候。
    却不期然看到熟悉的人。
    是爸爸与妈妈。
    而这时，温德发已经率先开口。
    “瑶瑶，你怎么跟傅老师在一起？”
    第48章
    云星瑶大脑瞬间宕机。
    她还没考虑好，要怎么告诉父母自己跟傅西延谈恋爱的事情。
    虽然之前告诉过父母自己与傅西延的一些事情，但今天被父母偶然抓到，她心里还是极其惴惴不安。
    尤其是刚刚爸爸道出“傅老师”那句称呼，更让云星瑶心中惶恐不安。
    好似，她和傅西延老师与学生的身份这一辈子在别人眼中已经定型。
    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更改。
    在她精神高度紧张的这几秒，父母已然走了过来。
    云沐萍笑着开口：“瑶瑶，你别紧张，我和你爸也只是问问。”
    “对啊。”温德发瞬间明白云沐萍的心思，继而说：“你之前跟妈妈说的话，爸爸也知道了。”
    温德发走到傅西延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带着赞赏，以一种极其愉悦的语气开口：“小伙子，挺沉稳的。”
    “要好好对我们家瑶瑶。”
    傅西延对上温德发的目光，看清楚了他表面和善目光下的意思。
    ——“我们希望你和瑶瑶三个月后分手。”
    这是上一次和他们见面，云沐萍所道出的话。
    直到现在，他都无比清晰地记得。
    可现在，看着云星瑶带笑的星眸，看着她的家人。
    傅西延勾唇一笑，十分郑重且认真的回答：“我会对她好一辈子。”
    这句看似在家长面前随意道出的一句话，其实，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是他给出的一个承诺。
    一个，愿意付出一辈子努力的承诺。
    —
    晚上回到家之后，傅西延就收到了云星瑶发来的消息。
    云星瑶：【我父母对你很满意啊，哈哈。】
    云星瑶：【感觉全世界都在慢慢发现你的好。】
    她还是跟当年一样，有着难以泯灭的善良初心，也还是觉得世界的本质是好的。
    他不想告诉她这一切，只想等自己处理完案件后，让她的父母给自己一个机会。
    于是，傅西延回消息过去。
    【遇到你，真的时来运转。】
    本来他的人生是暗沉无光的，但遇到她之后，他也格外的期待见到她明媚的笑。
    以及，和她共同享受这美好的人生。
    云星瑶笑嘻嘻地回复。
    【嗯嗯，那周日你有空吗？】
    傅西延：【有。】
    云星瑶：【我都还没有说是什么事，你就说有空了。】
    傅西延：【遇到你的事，没空也得有空。】
    好像甜言蜜语，真的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云星瑶弯起唇：【那周日你送我去学校。】
    云星瑶：【之前我都是让父母送我，但现在有男朋友了，我也想劳烦一下男朋友。】
    傅西延回复：【好。】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跟大多数谈恋爱的情侣一样。从今天吃了什么，到洗漱用了多久时间，再到睡不着这样琐碎无聊的话题都跟彼此分享。但他们沉浸其中，恋爱就是这样，跟喜欢的人分享碎碎念，能盖过一整天的疲惫。

 第70章

    时间的齿轮不知不觉已然到了一点。
    二人互道晚安之后，云星瑶关了手机，和往常一样，打算起身上个厕所后入睡。
    却在打开卧室房门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卧室有微末灯光。
    啊？爸爸妈妈不是明天要加班吗？怎么这会还没睡？
    父母一向作息规律，但偶尔的熬夜也没让云星瑶产生怀疑。她轻轻阖上房门，走向厕所的途中，路过父母的主卧时，不期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激烈争吵。
    “你今天夸傅西延的时候，我看你挺得劲的，你是不忘记我们的计划了。”
    “萍儿，我这不是缓兵之计吗？”温德发抱着云沐萍，语气带哄：“你也知道，瑶瑶现在那么喜欢他，棒打热恋情侣不是良策。”
    云沐萍只觉得烦：“我知道，可你看瑶瑶的样子，你觉得她能放下傅西延吗？”
    门缝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可云星瑶还是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她面容平静，可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有些话，不用听得太明白，她也能推断出事物的全貌。
    她已经完全懂了。
    可云星瑶没有敲响父母的房门，也没有说任何的话，她静静地上完厕所，然后回到卧室。再然后，关了灯，呆呆看着天花板。
    好像一切都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可她知道，事情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
    -
    京大开学一直在八月底。
    但总有些学生留校，也总有一些学生会因事进校。就比如云星瑶，因为参加了一些社团，还有入党的培训，还有学生会……一些事情要在开学前提前准备，所以她就成为了不得不提前返校的那一伙人。
    周六早上。
    今天父母把云星瑶送到小区门口。
    不远处已有一人影。
    薄雾未逝，曙光微弱，光线照在傅西延的面容上，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在看到她们的那一刻，他已经向她们走来。
    傅西延极其自然地从温德发手中接过行李，笑着开口：“叔叔阿姨，我会把瑶瑶安全送到学校的。”
    温德发笑：“我们瑶瑶找到你，也真是幸福了。”
    云沐萍也笑：“我们当然信你。”
    彼时，云星瑶站在他们身后，就这样看着她们笑若暖阳的场景。
    她也跟着他们笑，可内心却像浸在冰窖里，浑身冷得厉害。
    他们当自己的面笑得有多开心，那私下呢？
    是不是吵得更为激烈？
    不想看他们彼此那么累地带虚伪，云星瑶假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嘟囔道：“好啦，你们几个就别客套了，傅西延，快带我走吧，学校事儿很多的。”
    女儿都这样说了，父母也不好耽误，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行李被放在后座，傅西延开着车，车子稳稳地行驶在大道上。
    京北作为一线城市，从不缺人，也总会堵车。
    堵车的时候，傅西延总会忍不住在繁忙的时段偷看云星瑶。想在这短短的人生三万天里，多看看她的容颜，也想把剩余的余生时光用在她身上。
    可她今天似乎不开心。
    傅西延问：“心情不好？”
    云星瑶：“嗯。”
    傅西延：“开学确实影响心情。”
    远处有一商场，是适合谈话的地方。
    云星瑶说：“去商场喝点吧。”
    傅西延：“好。”
    车子更改路程，没有开往京北大学，而是去往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一进入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的同时，也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待傅西延停好车，云星瑶没有离开车的打算，望向他，说：“我不是因为开学不开心。”
    她也想试探一下。
    他会不会一直瞒着自己，会不会觉得告诉自己没必要。
    “对不起。”傅西延望着她，眼里全是愧疚，“我知道你是因为我。”
    他说的话太过于含糊，云星瑶不明雾里。
    傅西延开口：“我和叔叔阿姨的事情你知道了。”
    一锤定音。
    他不是乱猜，也不是胡思乱想。
    或许她脾气一直很好，以至于连温德发与云沐萍都不知道，她真生气的时候，反而会笑得更甜。又或者是她父母太想在女儿面前演戏了，也太想看看傅西延的现在情况，只关注到傅西延。
    而短暂忽略了一旁的云星瑶。
    而这些，全部都被傅西延看在眼里。
    他不是不想告诉云星瑶，也不是想骗她，而是不知道怎么告诉。
    害怕自己措辞不当，从而影响她和父母的关系；害怕她又要忙于学业的同时，一边关心自己的官司，一边又要为自己殚精竭虑；更害怕，她因为自己加了很多繁琐事，活得还不如在没和自己谈恋爱之前随性快乐。
    他希望，她的人生是快乐的，是随意的，是自由的。
    而不是因为一个男人，变得瞻前顾后。
    “瑶瑶，我不想骗你，我只是想推迟一点告诉你。”
    她没说话，但明亮的瞳孔望着自己。
    一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的样子。
    就是这样全然相信的眼神，更让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信任，也让他更加的愧疚与难受。
    “我害怕自己处理不好官司，让叔叔阿姨觉得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我只是想等我处理好一切，没有那么多闲言碎语，再让叔叔阿姨，试着接纳我。”
    傅西延声音很平静，像在客观的陈述，可那些藏着深海处的难过与涩意，她都能感觉到。
    “但我确实是骗了你，也真的又让你伤心。”
    “真的对不起。”
    有些情话，他可以脱口而出。
    但有些深藏在骨子里的自卑与不堪过去，他怎么，都对喜欢的人说不出口。
    云星瑶长睫颤了颤。
    她似乎又做错了，似乎问话的方式不对。
    她不开心的从不是他骗自己，只是觉得他不应该独自面对所有的冷言冷语，所有不好的一切。
    云星瑶拉住他的手，说：“你最近很累吧。”
    “你有女朋友了，也有了互相喜欢的人，以后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用再像之前独自面对了。”
    掌心的温热传递，他感受到她的美好，也感受到了她的温暖。
    云星瑶眼神很亮，很诚挚地望着他：“我父母喜不喜欢你，你不要自我怀疑。你要知道，你一直都很好很好，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所以他们才对你那么高的要求，期盼你能做得更好。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也不用太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不用害怕我知道后，会影响我的心情，会打乱我人生的轨迹。”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菟丝花，我比你想象的更勇敢。我有直面风雨的无畏，也有掌握人生这艘船的能力，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我只是怕你独自面对一切。”
    “你以后要和我过一辈子，你只用在意的是——我喜不喜欢你。”
    她说完这一句话，拉住他的手，来到心口处。
    心跳砰砰砰。
    二人的心跳都失了控，跳得无比快。
    是对她的喜欢，是对她才有的心跳，是全世界只对她有感觉。
    车厢内淡黄的灯光开着，是独属于二人的温暖格调。
    傅西延只感觉世界的光都在他身旁了。
    云星瑶凑了上去，动作很快地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轻吻。
    “我从没有怪过你，我只是很心疼你。”
    心疼你，选择独自面对一切。
    那或许是，傅西延人生二十五年以来，亦或者漫漫余生中，最难忘的一段记忆。
    在风雨面前，她义无反顾地拉起了自己的手。
    在自己做错之后，她没有怪自己，反而心疼自己。
    而是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告诉自己。
    他一直都很好很好。
    其实她不知道，是因为她很好。
    所以，她才会觉得世界都是甜蜜的。
    也才会觉得，他或许没那么差。
    世界上总有一个人，能发现你很好很好。
    这是幸运，也是命运给不公的人最后一份礼物。
    第49章
    云星瑶到达学校时，已是上午十一点。
    京大不少车辆进出学校，期间部分学生离校觅食，眼看也快要到饭点。
    不想和他那么早告别，云星瑶问：“不然去学校吃顿饭？”
    京大一向允许外来车辆进入学校，不过是按小时计费。
    能去她的学校逛一逛，又能和她吃一顿饭，他当然乐意至极。
    傅西延道了声“好”，便和大多数车辆一样，开车驶入校园。
    车子停好后，云星瑶带傅西延去往就近的食堂。
    虽然恰逢饭点，但尚未到开学的日子，食堂人略少。因此二人打好饭后，很容易找到了座位。
    二人面对面坐在靠窗的位子。

 第71章

    傅西延怔怔望着前方的她。
    离开大学已经有好几年，此刻再次回到学校，他倒也没有历经社会的感慨。
    或许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云星瑶，又或许是因为她后面有对情侣正在卿卿我我地吃饭，而且男生还穿着跟自己差不多风格的衣服。
    让傅西延有一种，他才离开大学不久，和她年岁差不了多少的感觉。
    眼看傅西延视线一直看向后面，云星瑶回首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对情侣正在互相喂食。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打量着傅西延的神色。
    他该不会也想这么吃饭吧？
    她觉得情侣之间恩恩爱爱实属正常，但有些行为也要分一下场合。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奔放的人，在某些层面上可以称得上含蓄内敛。
    要是在食堂互相投喂，总感觉怪怪的。
    她的一切微末表情都映入傅西延的眼帘，也足以猜到，她究竟在想什么。
    傅西延故意逗弄她：“你该不会想喂我吃饭？”
    “你……”云星瑶一听这样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而后说：“能不能正常点？”
    “行，那我正常点问。”他语气带着促狭的笑，“你该不会刚刚以为，我想邀请你那样吃饭吧？”
    “难道不是吗？”
    难不成她猜错了。
    “不是。”傅西延努了努下巴，“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挺像大学生。”
    “……”
    自己猜错了！！！
    可云星瑶不想承认，不然这个狗男人肯定要好好地嘲笑自己一波，于是她干巴巴地反击：“是我像，不是你。”
    小姑娘像是觉得杀伤力不够，又吐出了一句话，“你顶多就是老黄瓜刷绿漆。”
    “……”
    “老黄瓜刷绿漆？”傅西延被这个比喻逗笑了，气息悠长地开口：“那你就是老黄瓜的女朋友。”
    老黄瓜的女朋友？
    什么鬼，这男人究竟在说什么？
    她真的快要被气死了，怎么有人的嘴可以毒成这样？
    云星瑶受不了锤他一拳。
    她的力度不重，这一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他反而只有被她锤捏后的快感。
    傅西延笑：“打够了吗？”
    好似她没有打够的话，他便会一直让她捶背。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被打他还看起来那么开心，但她今天就偏偏要跟他做对。于是云星瑶收起了手，努了努下巴，随意地开口：“手累，罚你自己打。”
    她其实只是说了玩，但他也就真的照做。
    他也不是装模作样的打两下，反而比刚刚的力度更重一点。但也没有多重，毕竟，他懂她
    的口是心非与嘴硬心软，怕她伤心，捶的力度也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他听自己的话，乖乖地照做。
    云星瑶唇角弯了弯，笑说：“好啦，吃饭吧。”
    看她笑了，他也笑了。
    他也乖乖听她的话。
    二人刚刚执筷吃饭没有几口，桌子旁边迎面走来了一男生。
    “学姐，好久不见。”
    说话的这是，男生已然端着餐盘坐了下来。
    眼看着男生一副对云星瑶带笑的模样，傅西延倒也没说话，就这么笑着看向云星瑶，“还挺受欢迎的。”
    这句话倒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在调侃。
    男生一看说话的傅西延，笑着开口：“是云学姐的哥哥吗？哥哥好。”
    被情敌叫哥哥，这还是第一次。傅西延倒也毫不留情地占了这个便宜，眼尾上扬，笑着回应：“嗯，弟弟好。”
    云星瑶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但她看向傅西延，还是认真的解释：“是社团的成员。我是社长，所以总记得几个热衷参加活动，出力帮忙的社员。”
    这几句话解释了一切，也证明了，云星瑶跟傅西延的关系不浅。
    他们不是兄妹，这解释的语气，让吕旭后知后觉到男女朋友这一关系定义。他有些不甘心，问：“云学姐，我刚刚开了个玩笑，这人看起来跟你不像同一个户口簿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空气沉默。
    其实只是几秒，但让吕旭觉得无比难堪。他抬眸的时候，就看到傅西延用那样柔情的眼神望向云星瑶，脑海中点击火光瞬间醍醐灌顶。他不想隐藏，直接开口问：“云学姐，我看这人面熟极了。他是不是最近网络上说的是那个人……哦不好意思，如果有冒犯的话，还请你见谅。”
    欲言又止，看似有礼貌，看似留有余地。可是这些话，早已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这样绿茶的姿态，更让云星瑶不爽，直接反怼：“你这不是——如果有冒犯，你现在已经冒犯了，还在这装模作样。”
    如果说是不小心的，她可以原谅，可是这个人的神态与表情就表明了一切。
    “刚刚你问我的问题呢，本来我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既然你现在让我男朋友不爽了，我也得让你难过一次。我不想回答，也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我们不算熟，我也没有必要把我的私生活八卦给你听。”
    吕旭面色一惊，赶忙开口：“云学姐，我刚刚说话冒昧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星瑶冷笑一声：“吕旭，都是成年人了，装也没什么意思。我是社长没错，我之前也告诉你，我不喜欢任何人，其中也包括你。在社团共同参加过活动几次，你情商很高，但刚刚你说出那样一番话，你敢问心无愧是过失吗？”
    云星瑶拉起了傅西延的手，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畏流言蜚语，不畏惧旁人的目光。
    但更多的，是她想永远站在傅西延这一边，想一直保护他。
    “他不是我的追求者，他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是追了很久很久，才追到的男朋友。”
    她的声音有力，仿若千斤顶，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间。
    傅西延回握得更紧，他看向吕旭，眼尾上扬，唇角一勾：“瑶瑶是为了保护我，才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她说错了，是我先喜欢上她，是我追了她很久很久。”
    -
    从云星瑶的学校离开后，傅西延拨打了傅子强的电话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渗人且带笑的声音过后，傅子强的声音如地狱索命的恶鬼传来。
    “儿子，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我的。我是你的父亲，打断骨肉连着血，你这一辈子，都无法跟我断干净。”
    傅西延语气很淡：“见面说。”
    他们定好了邀约的时间与地点。
    在指定的时间内，傅西延推门而进，看到傅子强的那一刻，生理性地反胃让他恶心。不想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于是他开门见山：“我知道是肖天旭让你来的。”
    凭傅子强的经济情况，不可能早早就来到京北，也不可能打车来到酒店。
    “果真是我的儿子啊，这么聪明。”傅子强的眼里泛着幽光，走上前想拍一拍傅西延的肩膀。
    傅西延厌恶性地后退一步：“你的儿子，你的妻子，早已死在你的拳头下了。今天我约你，不是想与你和解，也不是想给你自认为的封口费，我只是想告诉你，时代早就变了，早点说开真相，不要玩火自焚。”
    “不然，法律早晚有一天会让你付出该有的代价。”
    他从不在意傅子强，他在意的只是云星瑶。
    饶是在京大，在全国最顶级的学府，都有人议论纷纷。看着小姑娘为自己出头的样子，他真的很心疼。
    流言蜚语会揭开迷雾，可在这段时间，她会比自己痛苦一千倍。
    傅子强笑了出声：“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啊？肖总有钱有权有势，以前老子能收拾你和你妈，现在也还能收拾你。我再怎么样，都是你爹，你想送我进局子，你考虑过你的未来吗？你敢害我，你就是在害你，毁了你的前途。”
    “傅老师。”傅子强阴阳怪气地叫唤了一声，“你父亲要是背上了污名，你政审过得了关么？”
    傅西延面色平静：“我不在乎。”
    悟已往之不谏，经年已逝，而今朝，他最在乎的是她。
    “呵。”傅子强嗤笑，“一百万，我就帮你解释。”
    坦白说来，傅子强也不想跟儿子闹得太僵。肖天旭有钱有权有势，用得着自己的时候，丢两把骨头，那要是用不到自己呢？
    而且再说了，人心隔肚皮，傅西延要是真被毁了，他的余生也拿不到任何的赡养费。
    傅西延冷冷地评价：“做梦。”
    “肖总说得没错，你就是块硬骨头。”傅子强缓缓道出一名字：“云星瑶。”
    傅西延浑身一怔。
    “儿子，我听说，你和她谈恋爱了。”傅子强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要是哪天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就去京北大学找找你这小女友。”
    “都说文人面皮薄，你这小女友要是被我纠缠上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第72章

    第50章
    云星瑶是傅西延的软肋。
    傅子强神色得意，一副你拿不了我怎么样的姿态架势，语气也变得高傲，“你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你再也斗不过我。”
    傅西延眸色从一开始的平静迅速化为一场风暴，冷冷开口：“你要敢伤害她分毫，我不介意拽你一起下地狱。”
    他的软肋是云星瑶，底线也是云星瑶。
    这不是第一次傅西延威胁自己，可这次却比以往让傅子强不寒而栗。
    傅西延走上前，轻而易举地拽紧他的领子，把傅子强高高举起。
    缺氧的窒息感让人难受至极，也让傅子强的脸色迅速胀红。他看清楚了傅西延眼中的冷意与漫不经心，想求饶，可喉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难受至极。
    视野从昏暗逐渐变得狭窄，在傅子强觉得人生就此终止时，傅西延又松开了手。
    傅子强像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个不停，想破口大骂，但对上傅西延猩红嗜血的眼眸，恶毒的话在舌尖翻涌一遍，最后只能无声地吞入腹中。
    傅西延居高临下地望着傅子强，眉目似佛无悲无喜，可说出来的话却极为让人胆颤。
    “希望你别成为我第一个杀的人。”
    谁敢欺负她，他不介意双手沾满鲜血。
    他之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都太过于循规蹈矩，遇到她之后，他开始向往未来。
    但要是谁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恐惧与害怕。
    他会不留余地，不惧一切，从根本上遏制这一切。
    包括，杀了傅子强。
    -
    回家之后，傅西延打了通电话给云星瑶。
    对面很快接通，
    甜甜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男朋友，想我了？”
    她是那么明媚的人，就应该每天都高高兴兴。
    傅西延不想做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也不想再以为她好之名，继续骗她。而且，傅子强就是个疯子，谁也不知道他到最后会干出点什么，提前告诉她也好。
    “瑶瑶。”
    他声音不再是离开前的随意带笑，反而很认真。
    就是这样认真的姿态，让云星瑶莫名有些害怕。
    傅西延说：“刚刚我打电话给傅子强了。”
    他爸爸的名字，她知道。
    “他知道我的软肋是你。”他的声音看似像风一样很轻，可她还是读懂了他的愧疚，“他可能会对你的人生造成麻烦。”
    “对不起，瑶瑶。”
    好像，对不起，是他一直对她说的一句话。
    爱一个人，就是能感同身受。云星瑶的心像被细线一圈又一圈地勒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可她还是笑说：“都男女朋友了，还说对不起，多见外啊。”
    “傅西延。”
    她嗓音偏向清冷那挂，可这一声呼唤，却显得无比轻柔。
    就是这温柔的一声叫唤，傅西延眼眶红了。
    “我从来不是你的软肋，而是你的盔甲。”
    她的声音很轻，可很奇怪，却能带给人沉稳的力量。
    云星瑶说：“我知道你爱我。所以，你会满怀希望的去做任何一件事。”
    满怀希望与爱的人，是最能成事的人。
    所以，爱从来都不是软肋，而是无比坚硬的盔甲。
    -
    有了傅西延的提醒，云星瑶也开始注意生活中的小细节。
    比如，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就立马回头看一看。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喜欢走在人少的地方，反而逐渐靠近人多的地方而走。
    紧绷的日子不可能成为生活常态，直到傅西延的起诉谣言一审胜诉下来，云星瑶的心稍稍放松。
    她也笑着跟傅西延开口：“男朋友，以后流言不会缠上你了。”
    傅西延嗤笑一声。
    云星瑶锤了他一拳：“我祝福你，你笑毛线啊？”
    “没笑你。”傅西延悠悠开口，“我只是想，流言蜚语不会影响你就好。”
    云星瑶一怔。她知道傅西延坚持打官司有自己的缘故，但她没想到，他官司赢了的第一反应——是不影响自己。
    他揉了揉她的头：“谢谢我的盔甲女友了。”
    云星瑶愣了几秒，脸不争气地又泛起了红晕。
    ——“我从来不是你的软肋，而是你的盔甲。”
    救命啊，她当初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想来，真想拿一块豆腐给自己撞死！
    云星瑶忍不住捶了他一拳，“闭嘴吧，我的嘴毒男友。”
    “嗯？”傅西延俯身靠近，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调侃的笑意，“你有什么办法，让我闭嘴？”
    鼻尖充斥着他淡淡的冷香，他的唇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像是无声的诱惑，又像是摆在自己面前明晃晃的答案。
    旁的女生可能会害羞，可能会红着脸，可能会不知所措。
    可偏偏，云星瑶不是一般的女生，她直直对上傅西延的视线，说：“弯腰。”
    他弯腰，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僻静的小道，树林葳蕤茂盛，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二人的身上，洒下了柔光与温暖。
    他弯腰配合着她，她环住他的脖子。
    一吻结束，她笑盈盈地望着他，眉眼全是快活与得意之色。
    “你瞧，这不就让你闭嘴了吗？”
    -
    一审的结束，给了傅西延与云星瑶很大的自信心，也让二人紧绷的神经暂时放下神来。
    云星瑶不再像之前那般提心吊胆，她和之前一样，每天认认真真的上课，每天闲暇时间参加社团与做志愿者活动。
    但现在，她有男朋友了。闲暇之间，多了一个调戏男朋友的选项。
    就比如现在学校召开无聊的心理健康讲座，大多数学生拿着手机在玩，云星瑶也一向不喜欢听这般无聊的讲座，也给傅西延发着消息。
    云星瑶：【这个讲座特别无聊，好多人都在玩手机。】
    云星瑶：【说熬夜的人精神不正常，我的老天，照他这么说的话，那不正常的人多了去了。】
    云星瑶：【男朋友，你在干什么啊？】
    对面回复得很快。
    【上班的间隙，在想你。】
    云星瑶唇角弯弯，她正要打字回复的时候，电话突然进来。
    手机开了静音，在会堂没发出任何声响。云星瑶看清班主任的备注，知道老师有急事。
    要是没有急事，班主任都会发消息给自己。
    电话由于长久没接听被自动挂断。
    然而没过多久，手机屏幕再次显示是否接听来电。
    肯定是紧急事情。思忖到这里，云星瑶连忙起身跟后排老师道明情况，而后跑到楼梯间回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老师熟悉的声音。
    “云星瑶，你现在不用听讲座了，来办公室一趟。”
    焦灼的语气，让云星瑶跟老师请假之后，连忙来到办公室。
    班主任办公室已有两人，二人看到她时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些难为情，又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云星瑶率先打破僵局：“老师，很抱歉久等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询问，老师拿起手机走到云星瑶面前，“云同学，你知道这人吗？”
    图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该有的场景映入眼帘。男人面容黝黑，举着横幅，上面写着明晃晃的大字——云星瑶跟男老师谈恋爱。
    烈日炎炎，男人的轮廓有些虚化，但还是依稀可辨五官。尤其是那鼻子与脸型，与之前傅西延拿给自己看的照片一样。
    是傅子强，是他的父亲。
    云星瑶目光清明：“老师，这人我认识。他的确是个疯子，你们报警。”
    “已经报警了。”辅导员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他说你跟老师谈恋爱的事情，学生议论纷纷。你也知道最近正好评奖学金，也算是处于风口浪尖……”
    “我们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我们都需要问一问。”
    云星瑶说：“我知道的，老师。这是你们的工作，也谢谢你们关心学生。”
    女生谈吐落落大方，而且按照刚刚直接想报警的架势，怎么着也不像是会做出跟老师谈恋爱的人。
    辅导员点头。
    云星瑶再次开口：“那老师，我可以麻烦你们一件事情吗？”
    “可以。”
    大多数有师德的老师，都觉得帮助学生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在听到回复后不久，云星瑶立马开口：“老师，这件事情能不能不要让我父母知道？”
    “为什么？”班主任笑了笑，“你爸妈又不会怀疑你。”
    母亲在教育局工作，自然认识很多教育界的人。而班主任，也是父母的好朋友。
    “我知道他们相信我。”云星瑶抿了抿唇，“我只是觉得子虚乌有的事情，没必要让他们为我担心。”

 第73章

    辅导员：“好孩子，挺会为父母着想。”
    云星瑶抿唇不语。其实除了怕父母担心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想让傅西延因自己受到牵连。
    要是让父母知道这件事的话，可能会更难接受傅西延了。
    她不想让傅西延因为自己，白白地受到牵连。
    —
    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虽然得到了老师保证不会告诉父母，但云星瑶也不掉以轻心，反而也通过一些方式来试探一下父母。
    比如，跟父母打电话的时候，不经意间的试探；比如，上网搜索一下最近所发生的大事；又比如，试探一下傅西延的架势。
    但似乎，只是自己多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周末放假，云星瑶都没发现什么意外。
    直到她周五发消息给傅西延。
    【今天学校的讲座取消了，你下午干什么？】
    他没有回
    复。
    反而过了一个小时，才收到他姗姗来迟的消息。
    【加班。】
    【你约我的话，我可以出来。】
    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语气。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读，又好像什么都有问题。
    他之前要是慢回自己消息，都会跟自己说对不起。
    可现在避重就轻的回答，那就只有一个问题……
    女生的第三感往往很准，而云星瑶的第三感更是准上加准。
    想得多，不如试一试。
    于是云星瑶眨了眨眼，缓缓回复消息。
    【那我今天想约你。】
    傅西延：【好。】
    随后又有一条消息又弹了进来。
    【几点见面？】
    想到时间，云星瑶给了个答案。
    【下午六点吧。】
    傅西延：【好。】
    看到这条消息后，云星瑶然后发消息给父亲。
    【爸，今天我们不开讲座了，你们几点下班？】
    【不然我们去吃饭？】
    温德发很快回消息过来。
    【好，去哪吃饭。】
    云星瑶回消息过去，而后眨了眨眼。
    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没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
    吃饭的时间与地点她分批次发给父母与傅西延。
    父母在前，傅西延则推迟半小时到。
    六点的时候，父母已经走进了包厢，并给云星瑶带了奶茶。
    云星瑶站起来接过，笑眯眯地跟父母说了一些话。
    餐馆陆续上了一些开胃菜。
    云星瑶开始不动声色地试探：“爸爸，妈妈，你们今天下班的还挺快，我还以为六点才能吃上饭。”
    “没想到在小区附近遇到张阿姨，才知道你们提前下班。”
    张阿姨跟他们是住在同一幢的人，云星瑶道这句话也是为了试探。
    可显然成年人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试探，在历经社会的老油条看来却是漏洞百出。
    云沐萍直截了当地开口：“瑶瑶，你要问我们就直接问，一家人没有必要来这么多弯弯绕绕。”
    既然母亲都这般说了，云星瑶也不藏着掖着，索性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妈，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她也不敢跟他们直接说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也只敢暗戳戳地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父母。
    “那你呢，瑶瑶，你是不是也有事情瞒着我们？”云沐萍笑着反诘。
    云星瑶抿了抿唇：“具体指的是哪方面？”
    “你知道的。”云沐萍眉眼带笑，“我们是母女。”
    我们是母女，所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母亲的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的温和，好似不论她说什么，她都会信，也会像年少时，一直包容宠溺自己。
    可云星瑶不想骗她。
    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迈过去心中的这道坎。
    于是，她说出了口：“爸妈，你们是不是知道傅子强来学校找我的事情了？”
    时间似乎在一瞬间变成电影中的慢镜头，云星瑶看到了母亲平静面容的隐忍，也看到了父亲温和眼底下的不悦。静默的空气过后，迎来了一个清晰明了的答案。
    “是。”云沐萍答。
    果然，被自己猜对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也发生了。
    父母去找傅西延了。
    云星瑶不想傅西延经历被父母质问的时光，青涩稚嫩的面容显露出一丝害怕，语气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地开口：“你们今天下午去找傅西延了？”
    “是。”云沐萍回应。
    灯光明亮，可她的世界仿若有一瞬间变得无比昏沉，直教人看不清大概。可这样想脱离现实的感觉，她也只短短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又被现实拉回至坍塌的人生。
    云星瑶唇颤动着开口：“你们说了什么？”
    拜托了，拜托了，千万别说出最让自己害怕的事情。
    可是墨菲定律告诉我们，越害怕什么，越会到来什么。
    云沐萍没有明显的回答，语气平静冷淡得像在开会：“我们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而已。”
    “我们的女儿，出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可就是喜欢上一个叫‘老师’的人，像被下了诅咒一样，生活开始变得命运多舛。先和父母之间有了小秘密，然后莫名其妙陷入流言蜚语之中，再然后，甚至还有人还亲自到她的学校闹事。”
    想到这里，云沐萍的语气也显露了藏不住的气愤，“我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而且，我女儿为了保护一个野男人，还不让老师告诉父母，你叫我们怎么能放心，又怎么心安理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是该恨傅西延的。
    如果没有朋友告诉发生了什么，在校方的舆论控制与女儿的刻意隐瞒之下，她们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经历了什么。
    或许，一辈子都要让女儿白白受那么多的委屈。
    门在这时被推开。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时，傅西延已走进来并带上了门。
    其实在前来赴约的时候，傅西延已经猜到云星瑶想干什么了。
    她那么聪明，或许猜到自己和她的父母见过面，无非是想问问自己。
    其实，她不知道。
    他从没想骗她，但在告诉她之前，他还没找好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她站在她父母角度思考的理由。
    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和父母的关系闹到冰点。
    所以他忙完一切，去花店买了一束花，想提前赴约。来到这里看到面带笑的前台，也听到服务员笑着跟自己说话。
    “傅先生，你女朋友跟父母都来了，房间在老位置，我让服务员领你去。”
    豪华饭店的服务毋庸置疑，对于大手笔顾客自然费尽心思记住喜好。这样看似亲切的“老位置”开口询问，再结合这一句话，傅西延立马懂了这一切。
    他抱着花束的尾指颤了颤，而后若无其事地婉拒服务员的热情服务，大步流星来到熟悉的房间，听到了微末的对话。
    是三个人的对话，是三个熟悉的声音。
    中午和云沐萍与温德发吃饭的话，再次无比清晰浮现在脑海。
    “她今天因为你被人找到学校，那未来的日子呢？因为你，被你父亲打了，杀了又怎么办？”
    “之前我们想给瑶瑶尝尝恋爱的滋味，但现在仔细想来，是我们错了。女儿的安危大过一切，你们分手吧。”
    “我们永远不可能承认你。”
    “你知不知道，瑶瑶还为了你，不告诉我们。你真是一个好手段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
    其实饭店的隔音不错，他听不到什么，只知道她们就在里面。
    想进去，又怕只是自己想多了，今天只是瑶瑶单纯地邀请他和她父母吃一顿饭，他没有按照她给的时间进去，或许会打乱她们家人之间谈话的时间。
    于是，等到她发给自己的时间一到，傅西延才轻轻扣响门扉，而后推门进去。
    进入屋子，他第一眼望到的永远都是云星瑶。
    小姑娘眼眶很红，一看又是因为自己难过，又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傅西延把花递给了云星瑶，心里翻江倒海，可语气还是带笑：“给你买的向日葵，希望你天天开心。”
    她很难过，可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而后收下了向日葵，小声地道了一句“谢谢”。
    他们二人做的这一切，长辈都看在了眼里。
    云沐萍与温德发脸色沉如墨。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即便什么都不说，傅西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上前一步，走到云沐萍与温德发面前，说：“叔叔阿姨……”
    话还没有说完，云沐萍一杯水直接泼在了傅西延的脸上，语气疾且厉：“傅西延，我们今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为什么死活就缠上瑶瑶了？”
    “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你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为你做了这么多事？”

 第74章

    温茶毫不留情地在流淌过男人利落分明的五官，他白皙的皮肤瞬间通红。
    这样略显狼狈的样子，在喜欢的人看来触目惊心。云星瑶不想再顾及父母的心思了，站在他的一边，像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无声地告诉父母。
    她永远不可能放弃傅西延。
    被这样骂了一顿，傅西延反而还好脾气地笑了笑，温和开口：“阿姨，我知道……”
    “你不要说了。”温德发直接来到傅西延面前，直接打断他想说的话，“在傅子强没出现之前，我们就没认可过你，你父亲闹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不怨你就好了，你还想做什么？”
    女儿站在傅西延一侧，无疑给父母极大的怒火。
    可他们还不知道，在他们泼向傅西延的时候，云星瑶很想为他遮挡。
    只是她不敢这样做。
    因为她知道，自己受的伤越多，父母越恨傅西延。
    但现在，温德发一改表面儒雅的姿态，语气很冷地开口：“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被你骗走了，就这样被你的花言巧语对你情根深种……”
    “爸，够了。”云星瑶听不下去，红着眼睛开口：“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从来都不是你们觉得很坏的人。
    他只是我喜欢的人。
    破天荒被女儿一吼，温德发与云沐萍错愕了几秒。他们爱女儿，所以心底的怒火只能转嫁到一旁的傅西延身上。
    可一家人最懂一家人，在父母即将开口的时候，云星瑶再次快速地开口。
    “我从高中就喜欢上傅西延了。”
    你们信吗？
    在我明知和你没有任何结局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第51章
    云星瑶从高中就喜欢傅西延。
    这个秘密，是曾经，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就一辈子都不会被发现的秘密。
    在此刻，就这样被自己亲自说出了秘密。
    本以为说出来会觉得无地自容，可伴随着年龄的长大，伴随着最近这么多事的冲击下，她越来越明白自己需要什么，也该当着父母的面说什么。
    如果自己不坦露心扉的话，父母不知道她有多喜欢傅西延。
    云星瑶定定地望着父母，说：“我骗了你们，我不是读大学才喜欢上傅西延的，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傅西延了。”
    “我从他实习的时候，就对他有所关注。后面发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我也想放弃，可我发现，怎么都放弃不下。渐渐地，我的梦想从一开始成为能成为被他记住的学生，变成希望以后没那么喜欢他。”
    “但后来，这个梦想一直都没有被实现。直到我成年后，我再次遇到他，我的第一反应是想靠近他，我想试着追他。那时候我就想，我十八岁了，我的喜欢应该不能被叫做小孩子的过家家吧，我也可以试着走近他的生活。”
    “所以，蓄谋接近的从来都不是他，而是我。”
    她说完这一番话，从单肩包里拿出尘封已久的密码本，当着所有人的面，输入“0101这四个数字”，打开了密码本。
    一月一日是他的生日。
    她少女时代最大的秘密，也是用他的生日作为密码。
    傅西延胸腔震动。
    他似乎被卷入了在京北附中教学的那段时光，看到了之前的云星瑶。
    那个，在自己课堂上永远认真听课的云星瑶；那个，总会下课抬着本《五三》，来办公室问自己的云星瑶；以及，那个在咖啡店打工，总忍不住看向自己的云星瑶……
    当时的他，一直以为是她本性善良，所以用爱回馈这世界。
    但现在，他全部都懂了。
    她是善良没错，可她望向自己时眼中透着明亮的光。那是少女懵懂无知年纪，最为难得可贵的爱。
    傅西延看着她翻开泛黄的日志本，看到了最初那个小心翼翼珍藏秘密的少女，骤然红了眼眶。
    2019.12.06
    ——最近来了一个实习老师，我还以为他是我同学。
    2019.12.08
    他确实长得挺好看，难怪这么多人一直看他。
    2019.12.10
    他从不是花瓶，他讲课真的很好。
    2019.12.13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关注他，希望我不是颜控啊！
    2019.12.20
    我不是颜控，原来只是他很好很好，我才一直关注他。
    2020.01.01
    想给你发新年快乐，发很多的祝福，但我是个胆小鬼，只敢在笔记本里说。
    ——傅西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
    2020.01.10
    原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一月一日那样举国欢庆的日子，才是你的生日。
    那一月十日，是谁的生日呢？
    2020.01.19
    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实习老师，你们认识，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一月十日，是她的生日吗？
    2020.02.22
    原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
    厚厚的笔记本承载不了她全部的少女心事，但其中显露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人动容。
    云星瑶当众翻了翻，放下了青春期的少女敏感，一字一顿地开口：“他从来都没有诱导我，是我一直想成为被他记住的人。我那时候都不敢想成为他女朋友，只觉得，能被他记住就很好。”
    “我之前一直没勇气说出口，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想到过去那段以为无疾而终的暗恋时光，她鼻子有些酸软，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鼻音都很重：“我只是太喜欢他了，害怕……害怕自己的喜欢会成为他的负担。”
    也害怕，所有人都觉得是他诱哄我。
    更害怕，傅西延觉得她的喜欢只是朦胧好感衍生成的错误感觉。
    也害怕他觉得自己的喜欢极其浅薄，只是短暂上头的少女心性。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喜欢居然可以持续那么久。
    小姑娘头埋得很低，声音也低到了尘埃里：“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这么多年，都只会对他心动。”
    想过放弃，可更想顺其自然。
    这么多年，她不会刻意去束缚自己的心，只觉得以后要是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那就换个人喜欢。
    可偏偏，这么多年，她还是只会对他心动。
    所有人都怔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云星瑶今天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泛黄的笔记本被云星瑶翻了几页后，放在餐桌上。半开的窗一吹，页码呼呼翻开，似乎连风都感受到了笔记本的炽热。
    又一阵风吹过，笔记本页码翻了又翻，但还是降不下来年少那炽热滚烫的温度。
    云沐萍看着女儿泪珠滑落到下巴处，心下动容，她没说话，拿起笔记本又看了看。
    青涩稚嫩的字迹，仿佛让她看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在明知没有结局的情况下，还是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
    云星瑶注意到了一切，她不敢抬头，不敢看任何人。
    她不害怕被人骂变态，只是害怕，在父母眼中看到失望的神色。
    失望自己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喜欢上自己的老师。
    也害怕，对上傅西延的眼神。
    怕看到他眸中的愧疚，更让她心如刀绞。
    窗外风清扬，吹起她的头发，发梢落在脖颈，痒痒的，就像无法忽视的年少悸动。
    云星瑶继续说：“他是我从十五岁就喜欢的人，也会是陪我走到生命尽头的人。”
    “我永远不可能放弃他，也永远不可能不喜欢他。”
    这是望向他时，千万次心跳得出的真理。
    -
    待云星瑶和父母离开包厢，待自己回到家后，傅西延给云星瑶发了一条消息报了平安，而后打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下，傅西延打开云星瑶递给自己的日记本。
    他无比认真地看。
    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看到这么多年她那沉默无声的喜欢。
    2020.03，01
    马老师怀孕了，他成为我们的代理班主任，是不是以后可以多和他见面了？
    2020.03，15
    原来，张雪莲也喜欢你啊。
    也是，你那么好，就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2020.03，20
    我们看你的时候都眼睛很亮，你真的看不到吗？
    2020.0
    3，28
    我开始同情张雪莲，也讨厌张雪莲，为什么她要跟你告白？为什么别人都骂你？为什么你要经历这一切？
    2020.03，29
    要是有一天我和你告白，你也会觉得，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起吗？
    ……
    玻璃窗透出远处盛大的夜幕，城市霓虹灯亮得晃眼，但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下，天光渐渐破开乌云而出。
    时间的齿轮已然转到第二天。
    堆积了一晚上的情绪之下，那本厚厚的笔记本已经被傅西延极其认真地看完。但他并没有立马去睡觉，而是拿起笔，开始认真地回复她的每一句少女心事。

 第75章

    静谧的屋子，晨曦的微光照在日记本上。
    少女的遗憾也在岁月长河的流逝下，被喜欢的人执笔填满。
    青春的暗恋大多无声，但这并不代表。
    无声的喜欢会一直隐入尘埃。
    如果她觉得，年少的喜欢是无疾而终的遗憾结局。
    那以后的日子。
    她的喜欢会被发现，会被回应。
    第52章
    虽然昨晚熬了个通宵，但傅西延却丝毫不困。
    他回完云星瑶日记本的信已是下午，也在不久后，收到了云星瑶的消息。
    【是不是还没睡？】
    二人谈恋爱的时间虽然短，可在某些方面上胜过许多恋爱已久的情侣，对彼此一些行为相当熟悉。
    傅西延：【刚刚小憩了一会儿。】
    说没睡，她会心疼，说睡了，她不信。
    思来想去，只能道出较为保守的说法。
    云星瑶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来，他按下了接听。
    手机屏幕映照出二人，幸好现在的手机都有自带的美颜功能，没让喜欢的人见到彼此最狼狈的模样。
    傅西延：“昨晚睡得怎么样？”
    云星瑶：“还好。”
    其实昨晚她睡得不好，总感觉心里压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半夜之间惊醒了很多次。
    可她总感觉他睡得不好，便在今天下午打电话过来。
    云星瑶：“你昨晚熬夜看我的日记了？”
    “嗯。”爱人是彼此最熟悉的人，傅西延低声说：“瑶瑶，对不起。”
    他的心还是像被长长的细针扎了一下，还是那么的酸涩难受。
    看到他眉眼的愧疚，云星瑶吸了吸鼻子，“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反正现在你喜欢我就够了。”
    不愿他明白自己之前的心意后，愧疚望向自己，只愿他一直喜欢自己。
    这大抵，是每个暗恋女孩的心愿。
    傅西延点头，而后望着镜头里的她，做了一个承诺：“云星瑶，我不仅现在会喜欢你，未来也只会喜欢你。”
    就是这么一句话。
    让她在回想起以前的暗恋的时光，都觉得掺上了甜蜜的滤镜。
    云星瑶鼻子酸软，她抬起头，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傅西延看到云星瑶这般容易被感动的模样，愈发地心疼，在心中低低地骂了自己一遍。
    你真是个畜生啊！
    这么多年究竟做了什么，才会让瑶瑶在听到这样情侣间平常的对话，都感动的落泪。
    云星瑶迅速憋下所有的情绪，而后看向傅西延：“我知道你肯定没休息好，睡觉吧。”
    傅西延：“好。”
    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云星瑶弯了弯唇：“我看着你睡。”
    “不要。”傅西延看到了她欢笑下隐藏的疲惫，“你也睡吧。”
    她肯定昨晚也没休息好。
    她也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都没休息好，还费尽心力地为旁人担心。
    云星瑶笑着点头：“那我们一起睡。”
    “好。”傅西延笑着应答。
    二人去到床边，都把手机放在床侧，互道了一句晚安之后，开始睡觉。
    傅西延闭上了眼睛，可却没有睡觉。直到快一个小时后，手机里传来她绵延悠长的呼吸声，他才睁开眼。
    静静地看着手机里她安静的侧颜。
    就这么看了许久。
    直到传来她翻身的声音，他才收回了视线。
    而后躺在床上假睡，耳畔传来她刚睡醒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手机都快没电了，你还没睡醒啊。”
    “啧，看来是累了。”
    她的声音清晰入耳，傅西延听到她挂断视频电话之后，没有了可以看她的机会。
    他这才开始入睡。
    -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傅西延发了一条消息给律师。
    律师很快回复了一份电子文档，他仔细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发消息给云沐萍。
    【阿姨，你好，有些话我还是想找你和温叔叔谈一谈。】
    【不论你们有多忙，我都愿意等。】
    【请你们再见我一面。】
    无论在任何一段关系里，他从来都不是卑微与主动的一方。于他而言，人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总有人会中途下车，总有人早晚会离开自己。
    没有谁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他也没有想留住任何人，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直到遇到了云星瑶，她笑盈盈地望向自己，一直都是那么明媚与阳光。
    也就在这一刻，他第一次想主动把她留住，想成为她身边的人，想在这一段感情里成为主动且热烈的一方。
    因为喜欢她，所以爱屋及乌，所以也对她身边的人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傅西延又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而后把消息也发给了温德发。
    做完这一切，他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回答。
    -
    看到傅西延发来的消息时，已经是中午三点了。
    云沐萍会议结束打开手机，就看到傅西延发来的消息。
    她突然想起昨晚女儿回家途中跟他们说的话。
    “爸爸妈妈，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们。我第一次求求你们，他真的很好，请你们试着了解一下他。”
    “他喜欢我，所以对我身边的人无限包容。我是你们的女儿，也一直在你们的关注与爱中长大，你们能不能也试着了解一下他。”
    “他是我这一辈子认定的人，也是我这一辈子不会放弃的人。”
    ……
    都说伴随着子女的长大，有了自己的主见与人际圈后，孩子会减少和父母的谈心。
    云沐萍之前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昨晚，云星瑶主动揭开了多年埋藏心底的秘密。她才知道，那长达四年的喜欢已经成为了云星瑶心中的一根刺。
    她们若是把傅西延这一根刺强行从云星瑶心上拔出，痛的是自己的女儿。
    女儿的疼痛往往在父母身上是加倍的。
    云沐萍看着这一条消息没立马回复，她把截图发给了温德发。然后，故意晾了一小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复消息。
    【安宁路134号旁边的咖啡馆，下午五点半。】
    几乎在她回完这一条消息之后，她立马就收到了傅西延的回复。
    【好的，阿姨，我会准时到。】
    昨晚那一杯热水，似乎他已全然忘却。不，或许没有忘记，只是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云沐萍垂眼。
    在这一瞬间，她都不知道接下来要以何种颜面，何种态度去面对傅西延了。
    云星瑶是他们的软肋，而此刻，自己的女儿成为了傅西延的盔甲。
    要是他们伤害傅西延，那么女儿，恐怕要恨上他们。
    他们也不想，让女儿因为自己，痛上千百倍。
    -
    下午五点，傅西延提前到达。
    五点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傅西延起身站着，等待云沐萍与温德发的到来。
    因为是云星瑶的父母，所以他们在规定的时间迟迟没来，他的心里愈发煎熬。
    会不会，他们根本不想见自己？
    会不会，觉得已经没有任何必要见面了？
    又或者，是不是自己那一句语气发错了，惹得他们不开心？
    这样错综复杂的情绪持续了很久，直到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才让傅西延的心稍稍落下。
    “傅西延。”云沐萍才下班不久，提着公文包，望向他，“有什么事就说。”
    “好的，叔叔阿姨请喝一下咖啡。”傅西延目光提示刚刚点好的咖啡不久后，也不敢耽误他们的世界，直接开口：“今天来找你们，想让你们帮我个忙。”
    他拿出一旁准备好的股份协议转让书，分别放在云沐萍与温德发面前。
    “这些是我创立的公司，我也占有很高的股份，也会得到不少的分红。思来想去，这已经是我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我本来想把股份协议书给瑶瑶。”傅西延无奈地笑了笑，“但我知道，她不会签字。”
    “我知道你们爱瑶瑶，所以希望瑶瑶未来的一半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很抱歉因为我的出现，打破了你们原有的计划，在这里，我还是想和你们再说一声对不起。”
    他起身，鞠了一个近乎九十度的躬。而后起身，又继续说：“我想把我所有的一切给她，但似乎，只能通过你们的手。这份股权协议书请你们签字，也请你们满足我这一个愿望。”
    股份协议书分别放在他们面前。
    是很大的股份，是数不清的金额，更是一个男人的真心。
    饶是云沐萍也咋舌了，她没想到傅西延会这么有钱。更没想到，除了初饮以外，旗下还有这么多的公司，而现在，她们只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就能得到这么多的钱。
    可她没有签，把股份协议书推了过去：“老温签就行了。”

 第76章

    体制内工作，她要是签名岂不是受贿了？
    傅西延点头：“我知道阿姨你的顾虑，所以拟合同的时候特意注意到这一点，叔叔签名就行了。”
    云沐萍一愣，第一次感受到他的心细如发。
    温德发倒是利落地签下了名。不管傅西延能否和自己的女儿有结局，就凭他让女儿哭泣，让他们跟女儿闹矛盾，这一份钱他就非拿不可了。
    看到温德发签了名，傅西延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
    同类看同类最准，云沐萍与温德发饶是在社会上历经摸爬滚打许久，愣是没在他脸上找出一丝作秀的痕迹。
    但这样无私且不顾一切的爱，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还会存在吗？
    于是，云沐萍问：“要是瑶瑶有一天不爱你了，你又没钱了，你怎么办？”
    她十分好奇这答案，也不想错过他的微表情。
    傅西延没有思考，发自肺腑地用真挚的语气说。
    “无所谓，她快乐幸福就行。”
    她要是不爱自己了，那绝对是找到一个比自己更优秀，对她更好的人。
    而且，他的梦想就是希望她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只要她快乐幸福，那她身边是谁都无所谓。
    他会一直喜欢她，会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也会在她不需要的时候，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
    晚上见完云沐萍与温德发之后。
    傅西延回家了一趟，放下股份转让协议书。而后看了看钟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也快回来了吧。
    于是，傅西延又一个人踏上了路程。
    今夜黑穹无星点缀，月光也不似之前灼灼，反而在乌云的遮掩下极其的黯淡。太阳能路灯也在近日阴雨连绵的天气影响下，变得极为昏黄。
    但饶是光亮不似之前，路边不少的飞蛾却还是在趋光的生理性下，拼命地向前撞。
    来到傅子强住处时，已经晚上九点。
    是熟悉的住处，肖天旭还是和之前一样，喜欢故作一副伪善的模样，把所有可以“信任”的人都安排在这废弃脏乱的地方。
    自己之前住的那一间屋子已经亮起了灯。
    傅西延冷笑，直接走向熟悉的屋舍，推门而进。
    傅子强今天的心情极其糟糕，去京北大学闹事本以为会接听到傅西延的电话。没想到云星瑶那小姑娘就是个硬茬，直接让人报警，根本就不像傅西延他妈那面皮薄样。
    倒是个小辣椒，本以为会觉得丢人，然后娇滴滴地告诉傅西延，然后自己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
    谁知道自己什么好处没讨到，居然还被警察带走问话，因为态度不好，还被拘留了几天。
    现在想想，就是晦气。
    傅子强低低啐骂了一声，“贱人，一群贱人。”
    坏人就是这样，受到惩罚永远不会忏悔，只会在怒骂声中把过错归咎于旁人。
    一阵冷风吹来，傅子强打了个哆嗦，他转身正想去关窗的时候，就看到傅西延向自己走来。
    男人的眉眼不再是之前的冷淡，带了些嗜血的意味，“骂谁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傅子强只觉得更冷了，“你这叫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傅西延像是听到了极其好笑的笑话，“我来父亲的屋子坐一坐，怎么能叫私闯民宅？”
    父亲这两个字的意思嘲讽至极。
    傅子强心底隐约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可他一向死要面子，囔囔道：“快离开这里，少来烦老子。”
    傅西延：“肖天旭给你一个窝，你真以为这里就是你家了？”
    “你……”傅子强气急了，但知道自己打不过傅西延，说：“滚啊！”
    “傅子强，你就是一个废物。你待的这处地方，是我之前住过的。你知道肖天旭为什么要安排你来这里吗？”傅西延用极为平淡的语气道出最诛心的话，“因为他想告诉我，只要我服软，这一处地方还是属于我。”
    “你从头到尾就是一颗弃子，一个因为我，才有勉强存在价值的人物。”
    傅西延走上前，睨视开口：“你的人生真失败啊，父母以你为耻，妻子不爱你跑了，儿子也觉得你活着不如死了，甚至连陌生人都把你当一条狗。”
    这样羞辱性的话语，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傅子强骤然暴怒，猛地起身，一拳打在傅西延的脸上。
    傅西延顺势倒在地上，随手带落桌子上早就放好的刀子，嘴里说出的话跟淬了毒一样，“狗也会咬人了啊，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一条哈巴狗……”
    暴怒的傅子强在长期的影响下，总想着用暴力来解决一切的问题，他和之前一样，顺手拿起一旁的东西，狠狠地砸向傅西延。
    这一次，傅西延没有还手，反而继续嗤讽：“狗就是狗。”
    “你他妈给我闭嘴。”傅子强已经青筋暴露，他拿起刀子，向傅西延刺了进去。
    “嘶”，是刀子刺进血肉的声音。
    傅子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傅西延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看似在阻止，可是只有傅子强知道，这个人正握着自己的手，把刀子向前推进。
    像刺向的不是自己的身体，他带血的五官还在笑，就像深渊里引目又胆颤的罂栗花。
    短短的几秒似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傅子强松开刀子的那一瞬间，浑身颤抖。
    就看到傅西延眼底冷静如同冰霜，语气平淡却笃定地开口。
    “傅子强，记住了，是你想杀我。”
    第53章
    那天晚上很混乱。
    警车的鸣叫声，医疗担架碰撞的声响，外加左邻右舍看戏的神情，还有傅子强的面容……一切似乎和当年的那一幅场景重叠在一起。
    但这次似乎和之前不同。
    在这一次，傅子强脸上居然出现了害怕的神色。
    也是啊，母亲已经离开她了，也不会因为儿子对这一段拳打脚踢的婚姻一退再退。
    傅子强确实应该害怕啊。
    没有了爱的退步，法律的制裁早晚都会降临在他的头上。
    傅西延的眼皮很重，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可大脑一片混沌，在医护人员的叫唤声中，还是没忍住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在京北附中教学。
    也梦到了云星瑶私下
    拿着资料书，笑盈盈地开口：“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让她白等那么多年。
    “我觉得你很好。”他几乎是忙不迭地道完这一句话。
    但也就在说完这一句话后不久，天旋地转，场景陡然转换在教室。
    漆黑的教室，他的站位和当年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站在窗边的不再是张雪莲，而是云星瑶。
    “老师，我喜欢你。”她大声宣泄心意，“我喜欢你上课认真的样子，喜欢你站在讲台跟我们说人世百态的模样，喜欢你身上偶尔透出历经沧桑却带着善良不服输的韧劲，甚至喜欢你蹙眉的模样，连你生气发火的样子我都从未觉得害怕，只觉得生动鲜活得可爱。”
    “我对你的喜欢从来不是一时兴起般的小孩子过家家，我想告诉你，你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
    傅西延想回应，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看到云星瑶等不到回应后泛红的眼眶，看到泪珠滑落到她的下巴，看到她绝望的神色，也看到她和当年张雪莲一样站在窗边。
    “云星瑶，我也喜欢你。”
    这一次，他拼尽全力，终于道出了这一句话。
    可这一场梦还是醒来了。
    ……
    傅西延睁开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云星瑶担忧的眼眸。
    她定是没睡好，眼周下面淤青得极为厉害，嘴唇也干得起皮。此刻一看到傅西延醒了，连忙按下按铃的同时，大喊“护士”，唇瓣裂开的出了血。
    大脑逐渐清醒，世界也开始变得明亮。傅西延看到忙忙碌碌的护士出入，也听到护士嘱托云星瑶一些相关事项。
    小姑娘极其认真地听讲，比梦中她上课的模样还要认真千百倍。
    傅西延心底突然泛起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后悔感。
    他后悔了，真的，非常后悔。
    可以用其他方式报复傅子强，可他宁愿自损八百，也要用杀伤力最高的方式来报复傅子强。
    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傅子强进监狱。
    可是，现在自己不是一个人了。
    她心疼自己，自己心里的难过更甚。
    傅西延长睫缓缓垂下，盖住了大半的情绪。
    待护士离开，这单人间病房又只有他们。
    云星瑶从保温桶里拿出餐食放到他面前，“吃点东西。”
    “好。”
    他其实没有多虚弱，可她还是搀扶着他起身，喂他吃东西。
    等吃完饭，云星瑶正打算收拾时，耳畔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

 第77章

    “对不起，瑶瑶。”
    云星瑶长睫颤了颤，收好了一切之后。坐回椅子上，望着他：“对不起什么。”
    心知肚明的答案，可她偏偏要他亲自说出口。
    “这次，我是故意的。”
    云星瑶眼瞬间红了，声音很小，却带着压抑的愤怒，“你考虑过我吗？你有没有想过，傅子强真想杀了你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要是……”
    要是你真的离开了我，我又该怎么办？
    可这些不吉利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说不出口的话，他全懂。
    傅西延：“刀的尺寸不足以割到腹部，我预想过了无数次，而且掌握好了力度，他不会伤害到要命。”
    这是真话。
    她还是很生气：“不会伤害到要命，那还不是伤害到你了？”
    傅西延再次又道了一声“对不起”。
    “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这是你自己的身体。”云星瑶望着他，平静地说，“如果你觉得没有必要跟我商讨的话，你以后都可以不用说任何事了。”
    房间内气压变得很低。
    傅西延：“我怕你不同意，怕傅子强再来骚扰你。”
    以身入局确实危险，但对他而言，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方式。
    “所以，这就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云星瑶只觉得可笑至极，“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方式如果失败了，不仅不能把傅子上送进监狱，还会搭上你自己？”
    没有99%的把握，他不会贸然出手。在设计这件事情之前，他早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千万次。
    那片漆黑又路灯昏暗，也没有任何的监控摄像头。而且房间里的构造他早已熟悉了千万遍，也深知肖天旭的性子，不可能临时装上摄像头。
    可现在他再怎么解释，都显得在辩解。
    傅西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下次不会了。”
    漫长的静默之后，她看到他眼中的认真，也感受到了他浓浓的愧疚与后悔，心口闷的还是厉害。
    云星瑶走上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说：“我相信你。”
    她说些话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想怪他。
    她只是想让傅西延知道，他胜过一切。
    他没必要为了那个人渣，搭上自己的前程。
    —
    因为傅子强持刀伤人，傅西延受伤昏迷。
    直到医院通知警方病人已经苏醒，警察这才带着助理前来医院问话。
    身着警服的男人向傅西延与云星瑶出示了工作证，说：“你好，关于傅子强持刀伤人一事，这件事情由我全权调查，接下来我会问你几个问题，请你不要紧张，如实回答就行。”
    傅西延笑笑：“好。”
    辅警在一旁记录。
    警察：“先生，你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傅西延：“那是我之前住过的地方，而且警察也调查清楚了，之前傅子强去我女朋友的学校闹过事，我想警告他一下。”
    警察：“你和他怎么发生争执的？”
    傅西延：“谈话之间有摩擦。”
    警察：“听傅子强说，是你故意激怒他，也是你故意引诱他拿刀子刺进你的身体。”
    问完这一句话，警察宛若鹰眼扫视傅西延，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傅西延面色平静：“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受不了这个事实而已。在我昏迷的这些天，相信警察已经背调得差不多了，知道傅子强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傅子强啊，确实是一个人渣。
    饶是执警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警察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没道德心，最混乱的一个人渣。
    傅西延继续说：“我确实恨他，恨他从来没发现自己的错误，恨他影响我喜欢人的生活，恨不得他去死。骂他的话是我的肺腑之言，但刀子是他主动刺进我的身体里的。”
    “在那一瞬间，我只是希望，他杀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以前的自己。”
    要是以前，他早杀死了自己。
    那么，母亲是不是就能早早脱离苦海了呢？
    提及过去，难受的不仅是傅西延。
    云星瑶吸了吸鼻子。
    而后，傅西延眉目清明地望着警察：“他刺向我的那一刻，我确实握着他的手把刀子推进了一点。”
    “我只是希望那把刀能杀掉所有的期待，以及，困在泥泞过去中的我。”
    从傅子强执刀刺进他腹部的那一刻，傅西延就已经死了。
    傅子强父亲的身份，也伴随着流出的鲜血而逝去。
    -
    待警察离开之后，房间又恢复到之前一片静谧。
    傅西延躺在病床上，他看起来只是面色苍白一点，但云星瑶知道他并不好受。
    她轻轻说：“我以为你会说假话。”
    高智商的人说谎，能让人察觉不出。而且傅子强持刀伤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按照傅西延的智商，可以用上百种方法洗脱嫌疑，可以加重案情的严重程度，也可以让傅子强受到最为严重的惩罚。
    “一开始我确实这样想，可后来我却改变了这个想法。”傅西延望向她，语气认
    真，“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你和我告白。你一开始喜欢上我的时候，就是我正直的模样。”
    即使在梦中听过一遍的话，他还是记在心底了很久。
    ——“我喜欢你上课认真的样子，喜欢你站在讲台跟我们说人世百态的模样，喜欢你身上偶尔透出历经沧桑却带着善良不服输的韧劲，甚至喜欢你蹙眉的模样，连你生气发火的样子我都从未觉得害怕，只觉得生动鲜活得可爱。”
    傅西延望着她，无比诚挚地开口：“我不想变成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想成为你讨厌的那一类人。”
    十五岁的云星瑶喜欢上傅西延。
    是那阳光明媚的那天，少年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给了她不同于旁人的感觉。坐在她一旁，冷淡好看的眉眼，疏离的气质，都让她心动加速。
    再后来，才开始慢慢了解他。了解他被同学质疑，却没有埋怨世界的恶意，仍旧笑着回应这世界，也仍旧耐心地对待成绩不好的学生。
    从一开始的心动，到了解后的情根深种，再到不论看到他好与不好的模样。
    他始终是她坚定不移喜欢的人。
    云星瑶心一动，嗓音有些哑，说：“这次你错了。”
    “其实你不论做什么，不论选择哪条道路，我都喜欢你。”
    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善良，只是因为，你是你。”
    因为是傅西延，不论怎样，她都喜欢自己吗？
    有人爱你风光无限，有人爱你花团锦簇，但世界上总有一个人会爱你的全部。
    不论好与坏，她都会在你的身边。
    傅西延潸然泪下。
    第54章
    傅西延腹部中了一刀，昏迷了一天，醒来后医生让住院观察几天再出院。
    在醒来后的当晚，病房里来了一个探望者。
    “老师，你好，我是张雪莲。”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张雪莲，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戴着黑框眼镜，弯腰垂首，眼神闪烁不自然的模样。
    不知她为何会来这里，傅西延望向云星瑶。
    云星瑶帮傅西延调整好座位，没回答他的疑惑，只是说：“有人来探望你了，我去楼道上坐一会儿。”
    她离开了这里，留下一片安静给傅西延与张雪莲。
    四周无比安静，却总有主动的一方打破这片寂静。
    “老师，你还记得我吗？”张雪莲说话时，已走到傅西延一旁。
    她把花与水果放在桌子上，顺便坐于云星瑶刚刚坐过的椅子。
    椅子上留有余热，她有一瞬间的错觉。
    就好像她短暂代替了云星瑶，来照顾傅西延。
    傅西延：“记得。”
    听到这个答案，张雪莲心里竟松了一口气。
    “听说你发生了一些事情，今天我有空便来找你。”张雪莲面不改色地开口：“之前瑶瑶跟我说，她感觉你还是很想当老师。其实当年的事情一直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留下了非常大的心理阴影，在这里，我还是很想跟你再说一声对不起。”
    这么多年，这件事情宛若一块重石，狠狠压在张雪莲的心中。
    其实在京北的日子里，她曾遇到过傅西延几次，但一直都没有勇气上去打招呼。
    害怕她的出现，让傅西延勾起不好的回忆，让他伤心难过。
    张雪莲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觉得你可以继续去当老师，因为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傅西延说：“没关系，都过去了。”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说下一步的话。
    也不知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不想再说。
    张雪莲继续说：“我真的觉得你应该继续去当老师，最近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如果需要帮忙作证，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第78章

    “好。”傅西延仍旧是客套且疏离的话，而后望着张雪莲欲言又止的样子，说，“是瑶瑶让你来找我的吧？”
    张雪莲心下一怔。
    她说了这么多，傅西延想到的还是云星瑶。
    “是。”张雪莲讷讷地回答。
    傅西延笑着看向她：“请你告诉她，我真的没事。”
    这是她今天进入病房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带笑的模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云星瑶。
    也许，只有云星瑶才能让他开心。
    自己的存在，永远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张雪莲心下涩然。
    —
    等到离开病房，走到拐弯尽头处，张雪莲看到了那一抹纤细且高挑的身影。
    她走了过去，语气带着浓浓的感激：“谢谢你，云星瑶。”
    今天来看傅西延，并不是云星瑶邀请她来的。
    其中的缘由只有她们两个最为清楚。
    是她看到新闻上的事情，一直很担心，也一直向云星瑶询问。
    于是当云星瑶邀请她来的那一瞬间，她立马同意。
    “他让我告诉你，他真的没事。”张雪莲转告了傅西延说的话。
    云星瑶点头，而后问：“那你呢？”
    “我挺好。”张雪莲笑着回应。
    年少时的喜欢怎么能这么容易就忘却呢？
    情窦初开的年纪，感情最为炽热的时代，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喜欢上一个人。
    可现在，他已经有了最好的存在，她又怎么可以继续打扰？
    女孩子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存在。
    女人也最懂女人。
    云星瑶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而后用极为亲昵的动作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确实挺好，学生时代优秀努力上进，现在还通过了教资面试，有旁人无法动摇的初心与上进心。”
    “你现在就很好，以后也会更好。”
    她一直都这样温暖。
    她从来都这般善良。
    在这一刻，青春对傅西延无法回首看她的不甘就此湮灭。
    她是真的羡慕，也是真的祝福傅西延。
    羡慕他被云星瑶这样温暖的人所喜欢。
    也祝福她们能长长久久。
    —
    与张雪莲见面之后，云星瑶再次回到了病房。
    傅西延坐在病床上。
    晨曦的微光照在他的身上，削弱了病后的羸弱冷淡，五官带上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整个陷入光晕之中，带着失真的梦幻。
    “回来了？”他问。
    她走过去，坐在刚刚的位置。
    “刚刚张雪莲来找我，她和我说了一些话。”本来想和女朋友报备一下，但可能会涉及旁人的隐私，傅西延只是说：“我们就简单说了几句。”
    他这样认真的模样与姿态，委实让云星瑶觉得好笑。
    云星瑶唇角弯起：“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所以，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
    傅西延听后，眉眼带了灼灼光华：“嗯，不过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云星瑶望着他。
    傅西延说：“你为什么让张雪莲找我？”
    确切地说，是和张雪莲一起骗他。
    但她这样做，绝对有她的考量。
    哪怕她骗了他，他不会拆穿她。
    云星瑶：“嗯？”
    “我不是傻子。”傅西延向她那方位移动了一点点，动作极为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面庞，“我只是有点吃醋。”
    “女朋友，安排我和别的女生见面，你心挺大啊？”
    别的女生都不想男朋友跟其他女生卿卿我我，她倒好，安排男朋友跟其他女生见面，真是倒反天罡。
    想到这里，傅西延又开口：“你还挺大度。”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笑，像随口调侃，可要细细品味，竟还能从中品到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星瑶很快就从中明白了他的暗喻，笑着开口：“那男朋友，我知道错了。”
    她凑上去，靠在他的胸口。
    以一种极其亲昵的姿态与架势蹭了蹭他的胸膛。
    胸口被她触碰的地方就跟着了火一样，暖暖的。但他，却极其享受这样的感觉。
    他不推，就任由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靠在他的怀里，许是距离拉近的影响，她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在明显变好，也在抬头的那瞬间，看到了他上扬的唇角。
    云星瑶也受到了影响，说：“那下次我伪装成吃醋的模样？”
    “嗯。”
    他还挺想看她吃醋的模样。
    云星瑶说：“不过我一直有一句话，还是想和你说。”
    “说吧。”他望着她。
    她慢慢离开了他的怀抱，而后一字一顿地开口：“之前听你讲课时，我能感觉出来，你真的很喜欢上课。后面我知道因为徐旭凯的事情，你一直都想成为一个
    好老师。”
    “或许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让你与最初的梦想发生了偏离，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说了数次的话。发生这些事情并不是你的错，在时间的流逝下，官司已经证明了一切，你一直都是对的。”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听他讲课的日子。
    他身着白衬衫，站在三尺讲台之上，眼里的灼灼光华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一种由衷的热爱，或许他不知道，那时候奔赴梦想的他有多么的引人注目。
    也曾记得，在大学重逢后，和他的第一次见面。
    他拖着腔调，懒洋洋地用开玩笑的语气问：“怎么，忘记老师了？”
    他应该还是很怀念那段当老师的时光。
    还有他袒露过去时，曾道出，自己只是暂时处理初饮，足以看出，他对于老师这个职位，还是抱有恋恋不舍的一些情绪。
    云星瑶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希望你一辈子都是快乐的，也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热爱里。如果你还想当老师，那就去做。不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希望，你放弃你的梦想。”
    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原来，和自己有关的一切，她都清晰地记在了脑海里。
    傅西延觉得喉间有些痒，眼眶也有些酸涩，他看着她，一字一顿且无比认真地开口：“我之前的梦想，确实是想当一个好老师。想教导学生成为很好的大人，也不想徐旭凯的事情再次发生。”
    “但现在，我的梦想是你。”
    他说完这一句话，从枕头下拿出了一本日记本。
    日记本的页码已经泛黄，足以看出已经被翻了数遍。
    这是云星瑶的笔记本。
    他输入了“0110”，打开了笔记本的同时，也缓缓开口：“去找傅子强之前，我告诉过王启帆。说——如果有一天我生病了，请输入070520这个门锁密码后，去桌子上找到笔记本，放在我枕头下。”
    “那是我这一辈子，感受到最大的温暖，也是最能让我留在这世间的东西。”
    所以，在他昏迷的时候，王启帆送来了笔记本。
    也就是那片温暖，让他得意快速苏醒。
    傅西延把笔记本递给了她：“以前总觉得徐旭凯的死和我有关，所以我一直活在愧疚里。直到后来遇到了你，喜欢上了你，也曾纠结我们的师生恋是否不道德，从而在彷徨与茫然之中让你等了很久。”
    “到后来，因为喜欢上了你，我慢慢释怀。我开始庆幸自己现在不是你的老师，我是从事其他职位的人，也学着忘掉那一段迷茫的过去，开始期盼和你的新生活。”
    070520，是她的出生年月日。
    她接过笔记本的同时，也看到扉页上的第一行字。
    ——我的梦想，陪云星瑶走完余生。
    年少的喜欢像潺潺的溪水，温和至极，让人感受不到惊涛骇浪的情绪，却能在后知后觉间，让人留下了难忘的回忆。
    而如今，时隔多年，他才发现。
    她想成为他生命一道风景的同时，他已经想陪她走完余生。
    云星瑶红了眼眶，泪珠掉落在这泛黄的纸页上。
    她一页又一页往下继续翻，再次看到以为年少暗恋无果的同时，也仿若看到了他执笔一字一句写下对自己的回应。
    2019.12.06
    最近来了一个实习老师，我还以为他是我同学。
    ——以后我不会是老师，也不会是你的同学，我会成为你的追求者，也会成为爱你的人。
    2019.12.08
    他确实长得挺好看，难怪这么多人一直看他。
    ——抱歉，让你等那么久了，以后我努力让你多看看。
    2019.12.13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关注他，希望我不是颜控啊！
    ——或许因为你的关注，让那时候的我觉得，我挺适合当老师。
    2020.01.01
    想给你发新年快乐，发很多的祝福，但我是个胆小鬼，只敢在笔记本里说——傅西延，新年快乐，元旦快乐。

 第79章

    ——云星瑶，以后每年的新年快乐，元旦快乐……都换我来说。
    2020.01.10
    原来，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一月一日那样举国欢庆的日子，才是你的生日。
    那一月十日，是谁的生日呢？
    ——是徐旭凯的生日。我不想他死后没人记住他，我希望他每年都能听一听这世间的变化。
    2020.01.19
    来了个很漂亮的女实习老师，你们认识，你们关系看起来很好，她是你喜欢的人吗？
    一月十日，是她的生日吗？
    ——这么多年，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我最后喜欢的人。
    2020.02.22
    原来，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现在，我也喜欢上你了。
    2020.03，15
    原来，张雪莲也喜欢你啊。
    也是，你那么好，就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存在，也值得很多人的喜欢。
    2020.03，20
    我们看你的时候都眼睛很亮，你真的看不到吗？
    ——抱歉，那时候我真的没看到。
    2020.03，29
    要是有一天我和你告白，你也会觉得，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起吗？
    ——现在不会这样觉得。
    ……
    一页一页地浏览，她的少女心事遗憾被填满。
    我们或许都在年少时暗恋一个人，都以为命运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永远不可能记得自己。
    有人在岁月长河中喜欢被冲淡，有人在岁月长河中喜欢反而被沉淀，有人后来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人，将就过完了一生。
    也有些人，仍旧无法忘怀，处心积虑地走进他（她）的世界，企图用漫漫余生作为赌注，试图与心中的人产生故事交集。
    余生的故事由自己谱写，但在这一刻，云星瑶仿若看到了那个在黑夜执笔的少年。
    他无比愧疚地执笔，在这一本泛黄的日记本里写下了想说的话。
    ——云星瑶，傅西延想成为你的余生。
    笔记本已然翻到了最后一页。
    但他们余生的故事，还该由他们谱写。
    第55章
    傅西延在医院躺了三天。
    出院那天，除了云星瑶以外，还有很多朋友前来相送。
    本来就是简单的住院，东西也不算多。而且又不是肩不能挑，步不能走的程度，没有必要麻烦朋友。
    傅西延笑着拒绝了他们的邀请。
    眼看他朋友纷纷还要相送的样子，云星瑶打趣道：“哎，你们想当电灯泡啊？”
    这句话一出，瞬间在病房里响起了无数的感叹声。
    王路涛：“哇哦，这就是秀上恩爱了？”
    李才：“懂了懂了，我们不送了。”
    代银高也嘿嘿笑了一声：“看来我们是好心打扰到你们约会了？”
    云星瑶弯唇，但没有否认。
    几个人明白小情侣有自己的计划，便识趣地不再打扰。反而离开了病房，留给他们一片安静。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云星瑶问：“怎么今天拒绝朋友来找你啊？”
    “嗯。”他没否认，“因为他们一来，肯定会累到你。”
    她会心疼自己生病，不让自己做饭。
    即便朋友会帮忙做饭，但累到的是她。
    他不想让她劳累，她一辈子就应该是享福命。
    云星瑶弯唇：“也就做个饭而已。”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
    候，门陡然被推开。
    循着声响望去，云沐萍与温德发已向他们走来。
    刚刚空气中充斥着的甜蜜气氛瞬间荡然无存，全化为极为浓烈的尴尬。
    二人都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等待着云沐萍与温德发的到来。
    温德发停在傅西延面前：“你的事情，我们听说了。”
    傅子强持刀伤人，外加前科作恶多端，依照我国相关法律，涉嫌故意伤害罪，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除此之外，他们还询问了在警察局工作的朋友，也得到了一个信息。
    傅西延并没有说谎。反而是积极坦白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说自己确实很恨傅子强的无所作为，语气极为客观地陈述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见多了世态炎凉，痛恨说谎的人。一直以来教导女儿做人的底线是诚实正直，自然也希望留在子女身边的人都真诚。
    可眼前这个男人，除了老师这个雷点，就没有什么可以挑出差错的地方。
    相貌周正，家境不好却也为人正直，创业也极其具有战略头脑与绝对的实力。
    傅西延抿了抿唇，他怕说太多，说错话，从而给他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他知道云沐萍与温德发一人从政，一人从商，身居高位，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能从中听到什么消息也不足为奇。
    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回答，未免有些没有礼貌。于是傅西延开口：“叔叔阿姨，谢谢你们来看我。我现在病好了，也可以出院了，劳烦你们带瑶瑶回家，我就不送你们了。”
    云星瑶站在一旁，眼神依依不舍地看向傅西延。
    云沐萍看到这样的场景，喟叹了一声，说：“我们先送你回去。”
    傅西延一怔。
    云星瑶也在此刻惊讶地望向父母。
    云沐萍说：“我们送你回去，才能让瑶瑶放心。”
    世界上总有人因为爱，放弃了原先自认为无坚不摧的底线。
    也总有人，因为爱，而改变。
    傅西延眼里翻滚着浓浓的感激，他长睫微眨，遮住了大半的情绪。那些宛若云海翻滚的情绪被他短暂压下去之后，随之传来了他充满感激的语气。
    “谢谢。”
    真的，很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给我阴郁的世界带来了斑斓的色彩。
    -
    回家休养了几天，傅西延便加速准备着转移公司股份的事情。
    除此之外，与肖琴的案子也迎来了终审判决，肖天旭引诱傅子强骚扰云星瑶的事情也在警局的调查之下。
    好似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但傅西延知道，肖天旭作为京北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威望极高，能让警方这么快就联想到这一条线索，绝对是有人提供了实质性的证据。
    而且，提供线索的人绝对不是寻常百姓，绝对是在权力机关能说得上话的人。
    他几乎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拨打了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漫长的等待过后，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确实出了力。但不是因为我们善良，只是因为——你是瑶瑶在乎的人。你的事情不处理好，瑶瑶会担心，会吃不好，睡不好。”
    “高中的时候，因为你与张雪莲的事情，瑶瑶心情不好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以为是成绩的不如意，才导致瑶瑶这样。现在我们知道了瑶瑶的心意，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了，也不可能任由瑶瑶不开心。”
    任凭心里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傅西延也在静静听着。
    电话里最后传来云沐萍的一句话。
    “瑶瑶能喜欢你多久，我们就怎么对你。”
    傅西延握着电话的手松了松，他语气哽咽：“谢谢阿姨。”
    他知道云沐萍这些话的意思。
    代表着松口，代表为爱退步，代表着试图接纳他。
    只要他一直对瑶瑶好，只有他给予瑶瑶绝对的真心，只要瑶瑶喜欢自己……那么，或许他也能得到云沐萍与温德发的认可。
    即便这次电话被挂断，可他却没有之前的难过，反而让他开始期盼未来的日子。
    往常的夏天是燥热烦闷的，但今年的夏天因为有爱，他开始喜欢上了这个炽热的夏天。
    也是第一次觉得，夏天不再是之前的磅礴热浪，反而肆意张扬的温暖。
    手机屏幕又弹出了一条消息，傅西延弯了弯唇，而后给云星瑶回消息。
    【女朋友，好好听课。】
    云星瑶：【反正是水课。】
    傅西延：【水课也听听。】
    收到这一条消息，云星瑶撇了撇嘴，敲字的力度伴随不愉悦的也随之加重。
    【我说真的，我五月二十号那天想来找你。】
    五月二十号，是她的生日。
    傅西延：【那你父母呢？】
    她父母那么爱她，可能更想跟她过生日。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云星瑶：【你不想我来找你？】
    傅西延：【想。】
    假话会被她发现，假话也会让她难过伤心。
    他坦露了真实的想法：【那叔叔阿姨呢？】
    云星瑶一怔：【你一起来过生日啊？】
    原先她的计划是白天和傅西延在一起，晚上和之前那般，与父母一起过生日。

 第80章

    可现在他道出了这句话。
    他是不是，也想和自己待一天？
    可他却还是那么设身处地，为父母考虑，为自己考虑，就没想过顺应内心，为自己考虑一下。
    云星瑶：【白天我找你，晚上我还是跟之前一样，和父母一起过生日。】
    傅西延：【好。】
    能和她一起过生日，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云星瑶发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过去，而后收到了母亲发来的消息。
    云沐萍：【瑶瑶，我们试着接纳傅西延了。】
    云沐萍：【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也的确很喜欢你。】
    云沐萍：【我们只是希望，他能一直喜欢你。】
    云沐萍：【我和他也再次进行了通话，他明白我的意思了。】
    这么久以来的担忧终于可以放下了，云星瑶眼眶微热。
    【谢谢妈妈。】
    她知道父母不会那么容易接纳傅西延，于是迫不得已用了一个对父母最为残忍的做法。
    “爸妈，如果你们不接受他，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
    还记得父母眼里浮现的不可置信，还有浓浓的伤心。
    想到这里，云星瑶泪珠滑落眼眶。
    她低低地骂了一声——云星瑶，你可真是个混蛋。
    其实父母不知道，即便他们有没有接纳傅西延，他们永远都是她最爱的爸爸妈妈。
    这一次，她用爱为赌注，赢下了绝对的胜利。
    -
    五月二十日那天，是云星瑶的生日。
    她早早就起来打扮，在即将出门时，却看到了父母。
    他们今天没上班吗？
    云沐萍很快就给出了解释：“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们想陪陪你。”
    温德发也笑望着云星瑶。
    云星瑶顿时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始终都没有说出口。
    总不能跟父母说，我现在要去找我男朋友，晚上再回来找你们。
    可之前就已经伤害了父母一次，现在总不可能再伤害一次。
    父母总能读懂孩子的欲言又止。
    云沐萍看着面前的云星瑶。皮肤白皙，双颊桃花粉腮红，红唇明媚。不同于之前生日在家的穿着随意，今天无比精致。
    古有正衣冠，见良人。
    今天，瑶瑶可能是要去傅西延了。
    他们已经自私地让女儿留在身边快二十年了，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以后，也可能会减少和她们的联系。
    云沐萍不想困住自己的女儿，说：“瑶瑶，去做你原先计划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们。”
    “我们两个人就当休了个假，过个二人世界。”
    云星瑶怔住，愣愣地望着她们。
    “我会回来的。”
    不是随口一说的安慰，而是真的会回来。
    -
    到达傅西延家中已经是上午
    十点。
    知道云星瑶今天会来，傅西延今日便休假在家。但休假并不意味着睡懒觉，他早早就起来准备。
    从早上七点一直坐在沙发上，直到听到门铃响起，他几乎是飞奔过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那一张笑盈盈的脸。
    像明媚的阳光，她说话的语气也无比温暖：“想我了没？”
    “很想很想。”他挑眉，从身后拿出礼盒，“生日快乐，云星瑶。”
    其实，在今天零点之前，他已经和她说过一次生日快乐了。
    云星瑶笑着接了过来：“谢谢。”
    她感受到盒子的重量，掂了掂，“里面装的是黄金啊？这么沉？”
    傅西延：“嗯。”
    云星瑶：“啊？”
    他挑眉。
    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真是黄金？”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他说。
    她打开盒子，确实是黄金，而且还是沉甸甸的黄金。黄金块头大，金光闪闪的，色泽很好，一看就知道价值千金。
    云星瑶目瞪口舌：“怎么送我这么多的黄金？”
    “听说黄金保值，而且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黄金。”他耳朵也有些微热，“但你跟其他的女生不一样，也不知道喜不喜欢。”
    “我跟其他的女生哪里不一样了？”云星瑶眼睛弯成月牙儿样，笑眯眯地望着他。
    真的，每一次被她用这样亮晶晶的眼神看，他都会心跳加速。
    傅西延觉得喉咙有些痒，他咳嗽了一声，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你性格虽然表面大大咧咧，却温热细腻，而且不管做什么，都让我觉得很特别，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反正我没接触过多少女生，你是我第一个深入了解的女生，也是我第一个觉得无可替代的独特女生。”
    他夸自己的认真模样，还真挺让人如痴如醉。
    云星瑶低低地笑了一声。
    看她漾起了清丽的笑容，让傅西延瞬间觉得心麻，随之而来受她影响的快感充斥着四肢百骸，让他大脑短暂失神。
    可她却还是毫无察觉，拿着礼物走进了屋子。
    没有关上房门，也没有关上他的心门。
    -
    在傅西延家吃完早饭之后，云星瑶打了个哈欠。
    傅西延敏锐察觉到，而后问：“要不要回去睡一下？”
    “嗯。”她在他面前不再忸怩害羞，直言不讳：“想去你房间睡。”
    想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他笑得一脸纵容：“好。”
    “我睡了，你也要睡。”
    她说这话毫无逻辑，可他只想顺从。
    于是他点头后，一脸促狭地问：“一起睡？”
    云星瑶：“可以。”
    他其实只是喜欢逗弄她，并不想占她的便宜。
    傅西延听到他回答后胸口像是被小鹿撞了一下，极其酥麻，可他尚存的理智还是让其开口：“逗你玩的。”
    “女孩子还是要保护自己，同床共枕最快也得订婚之后。”
    啧！
    古有妖女想拉佛子入红尘，今有星瑶想拉西延下凡尘。
    云星瑶眨了眨眼，用极其诱惑的声音开口：“你是不是不行啊？”
    逗弄也会过火。
    傅西延觉得心底腾升出一股火气。
    可偏偏逗弄上头，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继续自顾自地开口：“怎么不说话呢？嗯？”
    红唇一张一合，声音软到了极致，眼神看似无辜，实则诱惑地望着自己。
    傅西延忍不了，一把拉住她，垂首吻住了她。
    温热的唇相碰，两颗心在砰砰的跳动。
    这个吻持续而又漫长，云星瑶的四肢逐渐无力，她有些虚软。一只温热的大手单手抱住了她，随即大步走到沙发。
    把她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再次堵上了她的红唇。
    一吻又一吻，也不知道现在时间是多少。
    云星瑶只记得他那双含笑的眼睛，以及听到他问自己的那一句话。
    “女朋友，你觉得我行吗？”
    腰上还被他的大手摩挲，她声音带着不均匀的喘息声。
    “你最行了。”
    她再也不敢作妖了！
    真的，绝对没有下次。
    傅西延漆黑的眼底带着笑，拖腔继续问：“谁最行？”
    “傅西延。”
    他看着她，又笑了。
    这个吻让云星瑶头脑昏沉混沌，眼神愈发迷离。
    傅西延察觉到了她的困意，小心翼翼地抱她进入房间，动作极其轻柔地放在床褥之上，为她盖上了一层薄被。
    而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
    “午安。”
    恍惚之间听到这一句话，她嗫嚅回复。
    “午安。”
    不想让他的回应落空，她几乎是遵循本能的回复。
    -
    因为心中有计划，即便再困，云星瑶也没有睡多久。
    一觉醒来也才过了半小时。
    她看了看时间，蹑手蹑脚走出房门。
    沙发上还放着自己的双肩包。她打开包，看到早准备好的东西仍旧整齐地待在原位，心下松了一口气。
    看来没有被他发现。
    云星瑶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但来来回回对比了一番，始终觉得之前傅西延给自己挂横幅的那位置最佳。
    于是，她也把横幅挂在了那位置。
    她的身高不比傅西延，而且这次他靠光正中堆放的东西也比之前的多，她在挂横幅时饶是再小心翼翼，也发出了不少声响。
    等到挂完横幅的时候，云星瑶的额头已然有了不少薄汗，她转身正打算下来，转头的那一瞬间看到傅西延。
    脚下的凳子摇摇晃晃，她的心也摇摇晃晃。
    “你怎么就醒了？”她突然有些紧张。
    “嗯。”他回答。
    其实他根本就没睡，也根本就不困。
    喜欢的人来到自己家，他激动都来不及，也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困意。但他还是去书房假装休息了一会儿，毕竟总不能让她再为自己担忧。

 第81章

    云星瑶移动步子，想遮住横幅上的字，可再怎么移动，都好像于事无补。
    反倒显得掩耳盗铃。
    她索性放下了所有的伪装，正要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
    “云星瑶，你想和我度过漫漫余生吗？”傅西延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口。
    是横幅上的字。
    不过横幅上写的是——傅西延，你想和我度过漫漫余生吗？
    傅西延在她身边，向她张开了手。
    她弯身，任由他公主抱把自己抱了下来。
    待到她平稳落地，他这才开口。
    “云星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一次，我想。这些话还是由我开口。”
    不，她想对他说的话，怎么能由他开口。
    “傅西延。”许是怕他打断，所以她说这话又快又急，“我想向你求婚。”
    暗恋的怯弱自卑，只是她的表面。
    勇敢无畏追爱，这才是她的底色。
    云星瑶定定地看着他：“我喜欢你，我也知道在这一段关系中因为我们身份的缘故，导致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我也知道，因为我父母的原因，你隐忍而克制，不敢继续再进行下一步。”
    “但这么多年的遗憾与错过，我不想再犹豫不决。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没有什么希望世界和平这样宏伟的愿望，我只喜欢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天天开心，于是在今天这日子，我想向你许一个愿望。”
    她心跳如擂鼓，可还是说出了这一句私下排练了无数遍的话：“傅西延，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56章
    这就是我的生日愿望，你愿意帮我实现吗？
    她身着简单的白t与黑色短裤，扎着高马尾，略施粉黛，清爽干净，眼里全是纯粹且明
    亮的光，胜过人间无数美景。
    这刻像是电影的高光镜头，她的一切表情逐帧且清晰，深深烙在傅西延脑海中。
    他呼吸频率猛的一变，不敢让她多等，以这一辈子最快的速度点头。
    云星瑶笑了。
    虽然场景没布置好，虽然事情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但结果却跟自己想的一样。
    但三秒过后，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是膝盖碰地的声音。
    她垂首。
    看到了双膝跪在自己面前的傅西延，也撞上了那一双带着幸福，带着紧张，带着期盼的漆眸。
    “云星瑶，你要不要娶我？”
    不是嫁，是娶。
    是有多爱啊，才能在每个男生都让女方嫁给自己的时代，道出娶这一句话。
    中午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了进来，送来的不仅是燥热，更是温暖，也映得二人的瞳孔熠熠生辉。
    这个一百多平米的家只有他们，在这个时候，世界也像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傅西延又从裤包里掏出掏出了一礼盒，他缓缓打开。
    是一条名牌的项链。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其实给你准备了很多份礼物。想在不同的时段送给你，这条项链我记得你给我分享过，所以也就早早买下了。”
    “除此之外，我还想送你一样东西。”
    他仍旧是双膝跪地，单手打开一旁的柜子，从无数个红色礼盒之中，拿出了一个礼盒。
    礼盒打开，是一颗银戒。
    款式简约大气，闪闪发光，站在她这角度，还能看到内里刻着的英文缩写——yf。
    y是她名字首写的云，f是他名字首写的傅。
    不论是什么事，不论是什么人，他永远把她位于首位。
    云星瑶心一颤。
    两份礼物呈于他掌心，是他对这段感情的认真与赤忱。
    “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从没想过和你分手，我只是觉得我不够好，想等我解决一切后再告诉你——我的心意。”
    “你是我第一个想谈恋爱的人，也是我第一个想结婚的人。”
    “在我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我其实就想告诉你这句话。但我怕影响你人生的规划，也觉得你还在读大学，没必要那么早就定下这一生。我希望你走过幅员辽阔的大好山河，去认识形形色色的人，去品味各种情感交织在心头的感觉，然后选择一个，你认为喜欢且适合的人作为结婚对象。”
    “但我很自私，我还是提前告诉了你这些话，也还是把这个本应该你毕业后，再交给你的戒指提前拿了出来。我不敢保证未来能给你过上多么好的生活，也不敢保证以后会不会惹你生气，但我能保证且坚定的是。”
    “不论是现在，还是三年后，未来的每一个瞬间，我都只会喜欢你。”
    “我也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让你幸福。”
    说到这里，傅西延把手中的礼盒再次向她靠近了一点点，也再次大声地宣告自己的心意。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接受我的心意？”
    她重重地点头，但怕他看不见，大声说：“要。”
    洪亮的声音，快速的回答，是她对这份爱的回应。
    她接过了项链的礼盒，那一钻戒的礼盒还在傅西延的掌心，而后，她伸出了手。
    他垂首，动作轻柔地给她戴上戒指。
    本以为会偏大或偏小，没想到完全契合，就像是量身定制一样。
    她以为是老天突如其来的馈赠，让戒指完美契合。
    其实她不知道，是他在每一次拉住她的手时，一次又一次的摩挲，才得到这一份精确的池尺寸。
    云星瑶抬手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眉眼弯弯：“那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早就是了。”
    他的声音清润带笑，在这个寂静的屋子里回响。
    -
    原先计划自己的生日白天跟傅西延过，晚上跟父母一起过。
    等到下午四点的时候，云星瑶又对傅西延再次重复了这一句话。
    “跟我回家，给我过生日。”
    傅西延顿了几秒：“好。”
    其实也就是几秒，但就是这几秒的时间，让云星瑶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听到回答后，她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犹豫很久。”
    “不会了。”傅西延笑，“反正早晚都会去你家，还不如提前去。”
    他说这句不似之前的含蓄内敛，就像解除封印的大魔王一样。
    肆意地宣泄自己狂放张扬本性。
    云星瑶看到他这欠欠的模样，突然很想怼他，于是说：“男朋友，你真自恋。”
    “哪儿自恋了？”他用理所应当的语调回应，“我说的不是事实么？”
    好像，确实是事实。
    可她偏偏就想继续捉弄他：“那有本事，以后你就一直去。”
    “好。”他笑得更开心了，“以后每去一次，就带着鸡蛋牛奶，香烟红酒，珠宝金钱前来。”
    嗯？
    他说这些话，怎么有一种要去提亲的感觉呢？
    云星瑶脸红，却还是死鸭子嘴硬：“那就请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嗯。”傅西延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儿？”
    “给你买零食，给岳父岳母买礼物。”
    -
    直到来到超市，云星瑶望着前方拿着推车前行的傅西延，目光不经意望到他临近一旁耄耋年纪，头发花白的情侣，心下一颤。
    以后，他们老了，也会和其他人一样来逛超市吧？
    他或许还是推着车，她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着那时花白头发的他放自己喜欢吃的菜进篮子，然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现在的幸福总会让人衍生对未来的幻想。
    云星瑶小跑在他身边，回应着他的话。
    “对啊，我喜欢吃西瓜。”
    傅西延：“这个也挺好吃，要不要试一试？”
    云星瑶：“要。”
    傅西延：“给你买很多的零食，让你吃成个胖子。”
    云星瑶：“笑死，我又不是易胖体质。”
    傅西延：“那我多给你买一点，争取给你养胖。”
    云星瑶：“滚吧。”
    傅西延：“小姑娘推什么车，去一旁休息就行了。”
    云星瑶这一次没有回应，反而一直拉着这推车，和他并肩前行，笑眯眯回应：“在旁边别人以为你单身，撩你怎么办？”
    “那我就告诉别人，女朋友在身边，勿扰。”傅西延语气微微上扬。
    云星瑶笑了：“嗯，但我还是想帮你推车。”
    “毕竟，不舍得让男朋友再辛苦了。”
    -
    二人超市采购了一车东西。
    东西很多，傅西延愣是不让云星瑶动手，但耐不住云星瑶的软磨硬泡，只得让她帮忙提极轻的东西。
    待东西塞满后备厢后，车子启程前往云星瑶家。
    在回家之前，云星瑶特意打了个电话给父母，并发送了傅西延的车牌号。
    于是，车子在进入小区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顺利开往别墅区那一片。

 第82章

    在云星瑶的指路下，傅西延很快就到她家附近。
    云沐萍与温德发早已出门相迎，车子停在车位，二人下车。
    云星瑶甜甜地开口：“爸爸妈妈，我带男朋友回来了。”
    云沐萍与温德发笑着点头。
    傅西延看着他们，原先以为见面时的坦然自若也在此刻有些拘谨，礼貌问好：“叔叔阿姨好。”
    云星瑶看在眼里，噗嗤笑了出声：“男朋友，刚刚是谁在车上说不会紧张的？”
    许是她的插科打诨缓解了他的不自然，傅西延紧绷的神色放松了很多，笑望着她：“第一次紧张也正常。不过，女朋友你笑得那么开心，有没有良心啊？”
    “没良心。”她挑眉笑。
    傅西延没辙了，唇角翘起极低的弧度。
    觉得她逗他也可爱，觉得她撒娇也可爱，甚至她做什么都觉得可爱。
    他们甜蜜自然的互动都被云沐萍与温德发看在眼里，二人唏嘘感叹女儿这么早找到幸福的同时，也心底生出了对傅西延的嫉妒。
    嫉妒他可以得到瑶瑶的全部偏爱。
    他们读得懂女儿的暗喻，知道女儿特意带傅西延回家的目的，也知道女儿故意在他们面前与傅西延展露熟稔对话的想法。
    因为是女儿喜欢的人，因为他本性不算坏，所以他们也试着接受。
    温德发说：“既然都到了，那就进去吃饭吧。”
    傅西延说：“谢谢叔叔阿姨。你们先带瑶瑶进去，我拿拿东西。”
    云星瑶：“我帮你。”
    云沐萍：“一起吧。”
    温德发：“一起。”
    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傅西延对上他们带笑的暖眸，只觉得即便身着葳蕤苍树之下，他还是感受到了夕阳的温暖。
    他没有拒绝，他知道云星瑶的性子。
    也知道云沐萍与温德发的性子，他们绝
    对不会看自己的女儿受累。
    -
    几人搬了满满的一堆东西回家。
    看着在仓储房里堆了大半，云沐萍与温德发感叹了一声。
    “下次别买这么多东西来了，费钱，你们也得省着点花。”
    云星瑶抢先回答：“没事，爸妈。我男朋友说，他有的是钱，以后还要周周都来拜访你们呢。”
    傅西延点头：“瑶瑶说得没错。”
    一男一女一唱一和，云沐萍与温德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可以确定的一个迹象是——瑶瑶巴不得傅西延经常回家。
    时间也快差不多了，几人前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云沐萍与温德发坐在一起，云星瑶则理所应当地跟傅西延在一起。
    今天是云星瑶的生日，所以菜品丰富，菜色也格外的多，满满一桌子的佳肴，还有不少甜品与饮品。
    能做出这样珍馐大餐，必定是耗费了很多的时间与心力。
    傅西延默默记下这些菜，等吃完了饭之后，主动地开口：“叔叔阿姨，今晚我洗碗。”
    云沐萍自然拒绝：“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洗碗呢？”
    “今天我不是客人，只是瑶瑶的男朋友。”傅西延再次重复，“我今天只是来吃饭，什么都不做，显得有些过意不去。”
    云星瑶笑着说：“你今天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执拗？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他们还说，男方第一次去女方家不要太过于献殷勤，不然会让女方父母觉得居心不良。
    “我只是觉得，你父母很爱你。”傅西延边看向满桌都是云星瑶喜欢的菜肴，边说，“所以，我也不想让叔叔阿姨太过于劳累。”
    父母爱你，你爱父母。
    所以，我也想叔叔阿姨轻松一点。
    明明是听起来很矫情的话，可他的眉眼却无比纯粹认真，让在场的人心下一颤。
    他继续说：“以后我得照顾她一辈子，现在，我总得让你们放心。”
    以后，在这个温暖的氛围里，真的就是一个极其浪漫的词语。
    云星瑶心跳漏了一拍。
    云沐萍与温德发笑着点头。
    -
    洗完碗之后，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到八点的时候，就开始给云星瑶过生日。
    蛋糕从冰箱拿了出来，今年也还是云沐萍与温德发亲手为其做的蛋糕。
    云沐萍便插上蜡烛，边说：“西延，你知道为什么今天要这么早吃蛋糕吗？”
    “是她出生的时段。”傅西延回。
    温德发回：“你猜对了。”
    蛋糕上已经插上了20这一数字蜡烛，不知不觉，女儿都从呱呱落地啼哭的婴儿成长为有了男朋友的大姑娘了。
    回忆带着甜蜜，温德发看向以后很大可能会照顾女儿一生的傅西延，语气不再是之前的高傲，反而有些涩然：“瑶瑶其实是在五月十九号就应该出生的，但那一天沐萍难产，直到拖到五月二十号晚上八点才生出这小丫头来。”
    “瑶瑶是在充满爱的日子诞生的，一辈子也没吃过苦。或许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就是暗恋，包括我们不认同你们的那段时候。”
    “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知道你喜欢瑶瑶，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照顾她。”
    要是以后我们离开了，希望你好好照顾瑶瑶。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但懂的都懂。
    傅西延点头回应：“我会的，叔叔阿姨放心。”
    云星瑶撇嘴：“好啦，我过生日能不能别总那么煽情，快过生日吧。”
    寿星都发话了，大家都想宠寿星，自然照做。
    蜡烛被点燃，室内的灯光关闭，火烛摇曳，所有人围绕着云星瑶，给她唱生日快乐歌。
    所有人的目光都温柔地望向那个换上公主裙，戴着王冠的公主。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父母的声音，他的声音交织成一首动听的生日贺歌。
    她温柔地看向他们，记住了这一个难忘的生日，也记住了他们今年带笑的容颜。
    一歌毕，到了寿星许愿的环节。
    火烛已经烧了三分之一，忽明忽暗的摇曳烛光，在众人提醒寿星许愿的话语下，更显得温暖缱绻的氛围感。
    云星瑶双手合十，许了愿望，然后吹灭蜡烛。
    四周陷入了短暂的漆黑，也就在这瞬间，云星瑶拉住了一旁的傅西延。
    她用手指在他的掌心写下了一个字——爱。
    今年的愿望跟之前大同小异，但最后的愿望换了一下。
    1.希望父母天天开心。
    2.希望朋友天天开心。
    3.希望傅西延天天开心，也一直爱我。
    第三个愿望不再是之前那样的小心翼翼，不再是——希望傅西延天天开心，希望他还记得我。
    今年的愿望，已经变为——希望傅西延天天开心，也一直爱我。
    在云沐萍找遥控器的那一时间，在灯光亮起后，他也在她的掌心回了一个字——爱。
    是的，他会一直爱她，希望她也会一直爱他。
    -
    过完了生日，又在云星瑶家坐了一会儿，傅西延看着云沐萍与温德发神色有些倦怠，看了看时间，起身告别。
    云星瑶赶忙开口：“爸妈，我送他。”
    小情侣想找机会单独相处，父母也不想打扰，便挥手示意同意。
    云星瑶像是中了彩票，脸上笑如夏花。
    于是，在父母的目送下，云星瑶送傅西延出屋。
    明明时间不算早了，可二人都很有默契地走得很慢。
    可距离本就短，再慢也慢不动哪里去。
    到达车位的时候，傅西延低低地唤了一声：“瑶瑶，先别走。”
    她也没想那么快就走，乖乖地待在原位。
    傅西延从主驾旁边的柜子里又拿出一个礼盒，递给了她。
    云星瑶：“怎么还有礼物？”
    早上的金子，中午的项链与戒指，刚刚在父母面前送的的手机，那现在又要送什么了？
    他是钱多多吗？还是送上瘾了？
    “我说过，为你准备了很多礼物。”
    云星瑶说：“那你一天送那么多干嘛，不会分着送？”
    “礼物太多了。”傅西延说：“元旦节，春节，端午节，劳动节，中秋节……”
    你人生二十年的礼物，我都想一一补给你。
    云星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眼眶一红，嘴里嘟囔：“你好讨厌，为什么过生日还要让我感动到哭啊？”
    口头说讨厌，可眼睛却无比明亮。
    傅西延揉了揉她的头：“打开看看。”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是一张卡。
    随之传来的还有他的一句话：“密码是你的生日。”
    “在你父母面前，我不想送你太贵重的礼物，怕你父母觉得压力大。但私下，我想把一切都给你，想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给你。”
    他眼里的认真像旋涡，一点点包围着她：“瑶瑶，你是在五月二十日出生的，理应受到所有的爱与关注，也就值得最好的一切。”

 第83章

    卡被他塞到了她的口袋里，随后，傅西延继续说：“收下这份礼物，延续你原有的幸福。”
    遇到他之前，她活在父母与朋友的爱护之中。
    和他在一起后，她活在他全心全意地炽热爱意之中。
    夏天是燥热的，她的心也变得无比的热。
    她瞳孔倒映出他的缱绻神情，在微风拂过的那一瞬间，在月色的照耀之下，在这般浓情蜜意的氛围中，她抱住了他。
    头极为亲昵地埋在他的胸膛，像是承诺，但更是顺从本心地说。
    “从你爱上我的那时候，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她抬眸，眼神纯净透亮地望向他：“你知道我刚刚许了什么愿望吗？”
    他刚想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她却快他一步：“我希望傅西延天天开心，也一直爱我。”
    他心脏疯狂跳动到受不了。
    云星瑶眸如星眸，继续说：“我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对吗？”
    他重重地点头：“会实现的，只是很可惜，浪费了一个愿望。”
    “对你不算浪费。”云星瑶继续说，“我还有一句话一直想和你说。”
    傅西延呼吸一顿。虽然她还没有开口，但他冥冥之中就有一种预感，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一定能让他肾上腺加速。
    她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说：“一月一日是你出生的日子，你也是在爱意中出生的日子。”
    她这句话宛若千斤顶砸在了他的心上，震得他灵魂一颤。
    傅西延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生日不是母亲觉得的累赘，不是傅子强随意忘却的日子。
    他的生日也是黄道吉日。
    是她觉得，会被所有人期待且喜欢的日子。
    原来。
    在他把她当公主对待的时候，她也想把他当王子宠。
    第57章
    对于广大学生与社畜而言，快乐的周末总是转瞬即逝，难熬的工作日总是怎么也赶不走。
    云星瑶的生日结束后的第二天，又到了读书的日子。
    周日她和大多数本地学生返校的模样没什么差别，脸上都带着回校时浓浓的不情愿。
    傅西延在一旁看得清楚。
    以至于车子再次驶入京大校园时，他下意识把车速又降低了几分。
    等到车子停在车位，二人都很有默契地都没有下车。
    傅西延：“没课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带你出去外面吃大餐。”
    “嗯。”云星瑶感叹，“不过这周是双周，课比单周多了几节。”
    这就意味着要和他见面的次数变少了。
    但说出这样客观的话，显得有点恋爱脑，云星瑶赶忙补充：“但在学校学习也不错。”
    “……”
    傅西延眉眼舒展，笑说：“你还在我面前装上了？”
    装？
    云星瑶瞬间就像炸毛的猫咪，说：“哪有男朋友说女朋友装的？”
    本来要读书就挺烦，现在傅西延这一行为，简直就像撞上了枪口。
    偏生他眼里的笑意还没收敛，还直直地凑了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云星瑶直接拳头锤了过去。
    等到她发泄完心中的不满后，傅西延这才开口：“大学不像高中，靠课本上的知识往往不够，更加注重于在大学找到自我。况且你本来就有天赋，学习称得上得心应手，学校课程的学习对你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我看你就是巴不得少一点水课，专业课提前修完学分就早毕业的性子。”
    哦，他还真说对了自己的心思。
    现在的大学不比七零和八零年代的部分高校，提前修完学分就可以毕业，反而要按部就班地读完四年。
    不过，他安慰人的方式还挺别出心裁的，刚刚故意那么说，然后让自己打一顿，又来安慰自己。
    云星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和你分开没那么难过，你刚刚夸我有天赋，我更难过了。”
    傅西延：？？？
    云星瑶叹了一口气：“感觉再有天赋还不是要读四年。”
    傅西延没忍住低低地笑了出声，学着她之前怼自己的腔调说：“女朋友，你还挺自恋啊。”
    “对啊。”云星瑶没否认：“不暴露我的庐山真面目，你又要说我装。”
    看起来对刚刚自己评价她的那个词，始终耿耿于怀。
    傅西延凑近她面前，眼里全是一片真诚。因车厢狭小，外加二人距离缩短，她的鼻端全部充斥萦绕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冷冽香味。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心漏了一拍。
    而后，耳畔就传来了他极为真诚，格外清晰的一道声音。
    “装的是我，我是死鸭子嘴硬，觉得逗你特好玩。”
    没想到有一天，傅西延会用死鸭子来形容自己。
    云星瑶忍不住笑了出声：“好的，死鸭子，我懂了。”
    傅西延：“……”
    -
    二人又在车上坐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昏暗，傅西延才送云星瑶去往女生宿舍。
    云星瑶住在7幢，沿途要经过运动场这一热闹的区域。
    晚上总是大学生最为活跃的时段。操场上热闹纷纷，不少人在进行夜跑，草地上还有不少人在唱着歌，以及部分社团也在操场上举行着活动。
    云星瑶不想和他那么早分别，问：“要不要一起逛逛京大？”
    “好。”傅西延应道。
    其实他来过京大数次，不过能和她一起逛，从中的感悟自然不同。
    二人执手，和其他成双成对的情侣没什么异常。
    在夏天晚风下，在明亮的路灯下看着靠近的影子，感受到彼此掌心的温热。
    散步到途中的时候，迎面来了一群人。
    云星瑶脑中突然冒出了一股极为强烈的不好预感。
    她直觉一向很准。
    一群男生停在了她的面前，目光扫过云星瑶和傅西延紧扣的十指，而后走在正中的那男生上前，语气不怀好意地开口。
    “让我们看看这是谁，这不是法学院的系花吗？那她旁边的男生又是谁呢？这人好像是之前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人吧？我听说，是跟学生谈恋爱的老师。”
    方显伟声音很大，不少人投来视线。
    “听说这个跟学生谈恋爱的老师现在特别有钱，搞不好捐了很多的资产，我最近看了一本小说，就是说反派贿赂旁人，抢走了别人的东西。”他看向一旁的舍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们学校副校长不是被……”
    他欲言又止，但懂的人都懂。
    ——学校的副校长因受贿被抓了。
    云星瑶面色冷若冰霜，听到他这样中伤的话，听到旁人的小声议论，也从未松开傅西延的手，冷眼睨向方显伟。
    傅西延冷冷地看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想当**啊？”方显伟语气冲到没边：“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现在打听我的名字，是想收拾我？”
    “报警而已。”傅西延唇角露出轻蔑的笑，“你一天技不如人，还有被害妄想症，建议你去医院挂一个号，好好看一看。”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通过刚刚这男生的三言两语，说抢了什么东西，也可以猜出来大半。
    学生时代能被抢的东西有什么？
    无非是男女朋友，要么是奖学金？
    但他不信旁人，他只信云星瑶。
    方显伟显然被傅西延这样的语气惹怒了，他正要开口回怼时。
    云星瑶径直来到他面前，语气毫不留情：“方显伟，一个大男生要说什么就直接说，欲言又止算什么？你觉得奖学金评的不公证，可以去向上级反映调查，在这造谣生事算什么东西？”
    “而且再说了，我男朋友是什么身份关你什么事？我和他是正常的恋爱，没包养没劈腿，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觉得我们的关系有问题不爽你可以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们。”
    “还有，都是法学院的学生，别玩什么文字游戏。”云星瑶直截了当地开口：“你再敢乱说一句，我不介意跟你打官司。”
    一旁的人面面相觑。
    其实他们都知道方显伟家境不好，这一次评奖学金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毁了葡萄树。
    而且，云星瑶本
    来就确实有实力，奖学金公示名单出来都没异议。要不是上一次男人来学校闹事被大家知道，也不会有这样的幺蛾子。
    方显伟脸被气得通红：“我只是觉得，奖学金要评给那些品学兼优的人。”
    “你可真自恋，你还不如直接说想评给你的。”云星瑶嗤笑：“一天只会造谣的人，你配吗？”
    说完这一句话，云星瑶翻了个白眼，直接拉着傅西延离开。
    在离开方显伟的身边时，又撂下了一句话。
    “你记住了，成绩综测我哪样都比你强，你找不到其他的缺点，也别妄想用道德层面来对付我。”

 第84章

    -
    脱离了宛若动物园看大猩猩的眼神，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云星瑶看向一旁傅西延。
    他用还是带笑的眼神望向自己，她心底像汩汩清泉，接连不断地冒出无数的愧疚。
    这一次因为自己，让他白白受了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也给他逛校园有了不好的体验。
    云星瑶刚刚在方显伟面前的那股嚣张劲瞬间消失，随后开口：“我刚刚……”
    “刚刚做得挺好的。”傅西延眉眼带笑，对她比了一个赞，“英姿飒爽，颇有当代女侠风范。”
    被他这么一夸，她整个人的脸也霎时间红了，可嘴里却还忍不住还口：“你也挺厉害的啊，刚刚怼的也叫那一个豪迈飒爽。”
    她知道，傅西延永远不会怪自己。
    可生怕他又来夸自己，也生怕二人再度陷入商业互夸的境地。
    云星瑶赶忙开口：“你别夸我了，我有些事想和你说一说。”
    傅西延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知道你会因为担心我，而把刚刚放显伟说的话放在心上，但我希望你别在意。因为我也没有那么脆弱，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对付那些嘴碎的人。”
    “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也克服了很多的困难。或许在未来的很多日子，我们都会受人非议，但我希望你记住一个真理。”
    她定定地看着他说：“云星瑶从来都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她真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脆弱的人。
    傅西延点头，对上她的视线，说：“但我会心疼你。”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但我会心疼你。
    云星瑶心下一颤：“男朋友，请你相信我。我好歹也是京北的法学生，不是任由别人欺负的人。”
    她说这话一脸骄傲，浑身透着风华正茂年纪的意气风发。
    对啊，她是京北的法学生。
    不对，她怎么会突然成为法学生了？
    她以前的梦想，明明不是这个啊？
    藏在深处的记忆在此刻被时光的巨浪猛烈冲刷，那些淤积于深渊的记忆碎片突然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往昔的一些细节无声地潜入了他的脑海。
    那时他站在讲台之上，询问学生未来的梦想。
    学生的梦想五花八门，大多数人都站起来说了很多。
    可他却看到一直没有发言的云星瑶。
    她成绩好，也很有主见，所以他下意识地想问一问她的梦想是什么。
    于是，他叫她起来。
    那时阳光明媚，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脸上，因为靠得近，站得高，他可以很清晰且明白地看清楚她脸上的绒毛，以及认真的瞳孔。
    “我想当老师。”
    她只有这一句话，没有像其他同学阐述理由。
    不知是在全班好奇的目光下，还是他心底好奇像她这么独特的女生道出这一句话的缘由，于是，他开口问：“云同学，说一下你想当老师的原因？”
    “我爱游山玩水，也向往安稳的生活。觉得当老师有寒暑假，舒服自由随性，而且，我觉得成为像你一样的老师。”
    成为像你一样的老师。
    他现在几乎很快从中找到了核心关键词。
    那现在呢？
    傅西延乌眸望向她，声音是说不出的浑噩与干涩：“瑶瑶，你为什么突然想学法了？”
    爱人的细微变化总能被她察觉。
    她知道，他或许记起了过去，又或许，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你。”
    世界似乎一瞬间变得很静，唯有二人砰砰的心跳声格外响亮。
    这一次，她不想骗他。
    也想告诉他，他有多么好，能让她坚定不移地选择法律这一条道路。
    “你离开京北附中后，我的梦想发生了变化。”她声音带着旧时光的晦涩，“我只是觉得，像你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被流言蜚语困住。”
    我想让那些随意谩骂你的人付出代价。
    我也想，等我长大之后，有能力去保护你。
    但直到我成年了，我学法了，看到你再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没有勇气。
    害怕因为自己处理的不好，让你原本就棘手的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她没落泪，可红红的眼眶也足以框住了他的全部。
    傅西延乌眸中的情绪像深不见底的漩涡，回应着她这么多年的勇敢。
    啪嗒，是天空掉落了雨点。
    极轻的雨点，间间断断的几滴。
    在她恍惚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拥抱抱住了她。
    这是一种极为用力且亲近的姿势，像要把这么多年对她的无视，用这个温暖的拥抱端着弥补。
    教学楼的小巷下，似乎有一层薄膜隔绝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噼里啪啦的雨声，一边是安静一隅，互相给予温暖慰藉的二人。
    天气因突如其来的雨天，带来了丝丝缕缕的冷意，可她在他的怀中，却还是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他的话像千斤顶，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地砸在了她的耳中，她的心间。
    “谢谢你，把我从流言蜚语中拯救出来。”
    谢谢你，一直喜欢我。
    谢谢你，一直没放弃过我。
    谢谢你，在这暗沉无光的世界，拯救了我。
    第58章
    又一周末，周五各大高校周门口仍乌泱泱涌出一群学生。
    每逢周五，傅西延一如既往来京北大学接云星瑶。
    京北不缺权贵子弟，也不缺富家豪车，但限量版的豪车出现，仍惹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云星瑶自然也看到了傅西延的车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向那方位走去。
    远处不少人看到，发出议论的感慨。
    “刚刚那人是法学院系花吧？天，她上了豪车，羡慕有钱人。”
    “我也羡慕，她家里有钱就算了，男朋友也有钱，本人也超级优秀努力。”
    “哎，简直就是爽文人生了，要是可以互换就好了。”
    ……
    众人议论纷纷，学校贴吧之前爆过方显伟与云星瑶互怼的事情，他们也通过校园贴吧的留言下，明白了云星瑶的家境。
    时代在发展，思想在进步，人们的认知会改变，流言蜚语也终将变为客观的评价。
    云星瑶在议论声中上了傅西延的车子。
    来到车子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傅西延弯腰给她系上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到不远处人们翕动的嘴唇，他仍旧担心地问：“那男的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没怎么样。”云星瑶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本来就是错的，也不敢闹事。即便是闹事也不怕，我也有本事收拾他。”
    她有实力，也有资本说出这样的话。
    傅西延点头：“嗯。瑶瑶，但请你记住一句话，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说这句话很温柔，语气也很轻，可却莫名让云星瑶感到一股极重且踏实的安全感。
    她心里突然很暖，笑着点头。
    傅西延摸了摸她的头，在身后的鸣笛声声中，转动方向盘，后视镜里的京北大学逐渐缩小为一个黑点，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京北教育一向全国第一，其中大学与重点高中都在这片区域，沿途二人还路过京北附中。
    京北附中，是她就读过的高中，也是他教过的高中。
    云星瑶看着远处那鎏金的校牌消失在视线里，她看向傅西延，问：“京北附中的百年校庆，你想不想去？”
    “你去吗？”他没明确给出答案。
    云星瑶：“我想去。”
    她想去，他就陪她去。
    傅西延说：“那我也去。”
    之前有人邀请过他，他没放在心上。毕竟，从前的他离开京北附中并不算很光彩，而如今旁人邀请或许是想着企业家给学校多捐些款而已。
    云星瑶眉眼弯弯：“那我们一起去。”
    傅西延有些不确定：“一起去？”
    “是。”云星瑶坚定地开口：“对，一起去。”
    她想清楚了，只要他们足够强大，就能因爱无视流言蜚语。
    远处的红灯亮起，左转掉头这一车道排了漫长的队伍，他在等待的间隙，总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她。
    看她眼中流光散落，听她那铿锵有力的话：“我们在一起，早晚要给身边的人知道，那这样，我想提前让别人知道。”
    “我们是男女朋友。”
    哪怕有人不认可，那又怎么样？
    生活是自
    己过，他爱她，她爱他就行了。
    哪怕有人再次造谣，再度陷入流言蜚语又怎么样？
    她为爱学法，也能因爱成为实力强劲的法官，她可以去起诉造谣者。
    如果十五岁的云星瑶无法保护傅西延，那就让二十岁，三十岁的云星瑶来。
    她会越来越好，也能因为爱，扛住一切的风雨。
    傅西延目光潋滟，似乎有水光在波动，他点头。

 第85章

    “是，应该让别人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
    -
    车子开到京北著名的高档小区。
    云星瑶有些懵然，她看了看时间。
    好吧，好像才下午四点多，吃饭确实有点早。
    “这是哪儿？”
    她之前放学，他都是接她去逛商场，要么吃饭，现在来此地方，她自然忍不住下意识问一问。
    “我们未来的家。”他望着她时，带笑回应。
    她心突然跳得很快。
    不远处的销售导购已然走来，停在了他们面前，张口说着一堆官方礼貌的话，而后带去看房。
    销售人员走在前面，她和他手拉手走在后面。
    来到独栋的别墅区域，销售人员尽心尽力介绍。
    云星瑶静静听着，看着这偌大的家，看着这花园，看着装扮风格都是自己喜欢的书房，心下一晃。
    她突然想起自己之前以“如果”为题写过的一篇作文。
    “如果我有钱了，我要去环游世界，我要给自己买很多好吃的，我要给我自己一个家。”
    “希望我的家里可以有几百平米，可以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可以有一个宠物房，可以有一个书房……嘻嘻，不过我妈可能要骂死我，毕竟他们是朴素主义。”
    “那我再许一个如果的愿望，如果我刚刚说的那些都实现了，希望我父母和我一起享受，而不是骂我。”
    高中的时候，她写过无数的作文，也因文采好，情感质朴自然，被贴在校园的墙上，也被大家广泛浏阅。
    他居然记得。
    房子的布置跟自己少女时代描写的作文如出一辙，当年的“如果”也成为了“现在”。
    是他给她的梦想成真。
    云星瑶鼻子有些酸。
    导购问：“不知二位觉得怎么样，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傅西延拉着云星瑶的手，回：“问她。”
    上亿的房子，要不要都取决于她。
    导购向云星瑶投去羡慕的目光，尽职尽责地再次询问：“云小姐，您觉得怎么样？”
    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她因感动，鼻音有些颤：“很好。”
    傅西延看向导购：“那这套房我要了，记她的名。”
    她望向他。
    听到他坚定有力的话。
    “因为有你，才有这个家。”
    -
    京北附中的百年校庆恰逢六月一日。
    学校也十分鸡贼，特意把六月一日与高三生的放轻松日定在一起。
    六月一日那天，京北附中热闹非凡。
    除了学生，还有一些面熟的人。有各行各业的商界大佬，有新闻界的权贵，以及从事党政机关的执权者。
    云星瑶和父母一起前来，在停车的时候遇到了傅西延。
    “哎。”她想喊他男朋友，可看到父母打趣的眼神，想说的话翻涌在舌尖，只化为一团红晕。
    听到她的声音，他立马回首，向她走去。
    沿途又下来了一群人，走向云沐萍与温德发的方位。
    “哎，小云，老温啊，你们也来参加校庆了啊？”
    “是啊。”云沐萍笑，“我女儿想来，校方又一直邀请，我们就来了。”
    大腹便便的男人身边站在一个极高的少年，此刻听到云沐萍说起自己的女儿，笑了笑，而后说：“这是瑶瑶的吧？你还记得张叔叔吗？”
    云星瑶点头：“记得。”
    “那你还记得订娃娃亲的事不？”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这一件事？
    而且，那时候她都没出生，她怎么会记得？
    云星瑶目光越过面前这人，对上傅西延的瞳孔，缓缓说：“叔叔，我有男朋友了。”
    她指向傅西延，也走向傅西延：“他就是我的男朋友。”
    声音洪亮，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在场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也都认出了傅西延。
    京北最近崛起的新贵，也是最近娱乐事件的当事人。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谈恋爱的对象，居然是云沐萍与温德发的女儿。
    教育局长的女儿，居然跟老师谈恋爱了。
    是女儿的选择，也是早晚要公之于众的事情。
    云沐萍在一众怀疑的目光中，道：“确实，我女儿有男朋友了。”
    看着女儿拉着傅西延的手，这样的行为要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云沐萍心下一动，继续开口：“小傅，今天怎么回事，都没向我们问好。”
    傅西延感激的目光望去，嗓音带颤，“叔叔，阿姨好。”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承认，被认可。
    或许每一段关系都有难以被人接受的一段时光，但终有一天，灿光会破云而出。
    在这之前，你要做的，就是努力变得更好，然后静静地等待。
    等到命运给阴霾的人生，送来一点点温暖。
    —
    百年校庆下午两点开始。
    百年大庆乃大事，自然十分隆重。彩带飘飞，礼花铺满半个校园，处处都拉着红色横幅，还有不少礼炮准备冲向苍穹。
    高中学生也因活动都不上课，激动地在校园里各处乱跑，带来了无数的欢声笑语。
    云星瑶和傅西延一排而行，云沐萍和温德发则在前面。
    几人就在一行人的目光下各自走到了学校分配的位置。
    学校位置分配极其具有意义。
    领导与商界大佬坐第一排，其余邀请回来的行业领袖第二排，然后是高考状元与成绩优异者。
    这样的位置一排出来，就导致后面站着的全是苦逼的高中生。
    云星瑶位置坐在后面，耳畔传来不少学生的议论声。
    “哎，这好像是云星瑶学姐吧？”
    “对对对，应该是她，我在校园光荣榜上看到过她的名字。”
    “听说她还暗恋成真了。”
    “啊？什么暗恋？学霸也玩暗恋这套吗？”
    “没有，我从她文字中读出来的，应该是暗恋吧。”
    ……
    话音稀稀落落地从四面八方传到云星瑶的耳中。
    她回首望去。
    不笑的话，显得自己开不起玩笑。于是，她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极其和善的笑。
    但也就是这样的一个温婉的笑，让学弟学妹觉得云星瑶果真和作文中透出的感觉一样。
    一定是个极其好相处的人。
    于是，不少人纷纷涌来了对话。
    “是云星瑶学姐吧？”
    “哇，蹭蹭学霸的仙气。”
    彼时还没到学校百年校庆正式开始的时间，对于潮水般的提问，她都一一耐心回复。
    “我是云星瑶。”
    “我其实我读书也不算有天赋，毕竟高一的时候，数学才勉强及格，靠努力居
    多。”
    她耐心地回答，更让很多人有了继续询问的欲望。
    “哎，那学姐，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我只是觉得读你的文章，觉得你的心思好细腻，想知道你心中的那个他，有没有发现你的好。”
    有人能读懂自己的文章是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云星瑶笑，随后点头。
    后面的学生纷纷爆发出如雷一般的惊呼。
    在这样情窦初开的年纪，渴望爱情，羡慕别人的好与坏总能直观地表达出来。
    在听到云星瑶回答后，还想继续问的时候。
    台上不知何时年级主任已经上台，他还是当年那副挺着啤酒肚，梳着斜刘海儿，一副不好惹的姿态与架势。
    “后面的同学吵什么，都给我安静。”
    台下顿时噤声。
    年级主任满意地浏览了一遍，而后简单地说了几句，开始了今天的百年校庆。
    百年校庆的流程都差不多，先是领导和善的面容投向大屏向众人问好，紧接着学校的骨干站在台上，乌泱泱说了一堆场面话。
    继而表彰学生，然后最后一步则是感谢优秀校友，并让捐款数额多的人上台演讲。
    “下面有请初饮创始的产品人——傅西延上台演讲。”岁月与金钱真是一把极其锋利的剑，能让年级主任的态度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语气也变得极为尊敬，“傅西延同志曾经在我们学校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兢兢业业，为人勤奋踏实，是十足的优秀榜样。”
    “下面我们有请著名青年企业家——傅西延，上台演讲。”
    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他成为了焦点，大步走上台。
    时光荏苒，他的面容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变得成熟稳重，站在台上因身高极高，拿起了话筒，目光越过憧憧人群，望向心中的她，缓缓开口：“大家好，我是傅西延。”
    声音清冽，像夏日的橘子汽水，让人难以忘怀。
    “我之前曾在附中执教过，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学生，也经历过难以忘怀的事情。相信部分人曾听说过我的事情，也很惊讶我会再从回到京北附中。”

 第86章

    “我站在台上，不想和大家说什么创业的心得，也不想让你们在青春的年纪变得焦虑且功利，我想和大家分享曾经看过的一句话。”他的声音很轻缓，掺杂着旧时光的韵味，极其富有感情，“要是喜欢什么，便努力变得更好。喜欢的过程从来都不是为了得到，而是在追逐的那段时光，翻越之前的自己，成为心中的自己。”
    听到这一句话，隔着前方乌泱泱的人头，她对上他的视线。
    学生们早就沸腾了。
    这篇《梦想》的作文一直被留在京北附中的优秀范文里，先前老师是说云星瑶学姐描述的是梦想，他们便深入为主地觉得是梦想。感叹学姐文笔情感充沛的同时，也听到了一些话。
    据说，云星瑶曾暗恋过一个人。
    据说，云星瑶和老师在一起了。
    ……
    可现在，道听途说也终究比不上台上这人的说话。
    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彩带飘扬，他站在台上，嗓音带笑：“这句话，是云星瑶告诉我的，你们夸她就行。”
    这一句话一出来，跟当众宣布云星瑶是他的女朋友有什么区别。
    当下不少人直接发出“卧槽”的声响。
    所有人都在笑，她也抬头，望向那个暗恋了一整个青春的人。
    他笑得肆意，坦荡，自由，随性。
    还是当年初见时的笑。
    那一年，她以为他是新的转学生。
    这一年，他已经是自己的男朋友了。
    仿若时间有一瞬间的回溯，她记起那个青春明朗的午后。
    她拿着一本《五三》在卧室学习，被难题困扰下，已经没有心思再做题。
    于是在一旁空白处写下了一行字。
    解：设云星瑶喜欢傅西延。
    她呆呆地看着那一道难题自己写下的第一步骤。
    或许是少女时期情窦初开的不甘心，又或许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遗憾，但更多的是内心深处想和他有一个结局。
    于是，不甘心的情绪在这一刻迸发到了极点。
    她缓缓执起笔，在这白色的图纸下写下曾经不甘心的幻想。
    答：傅西延也喜欢云星瑶。
    而现在，当初那个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有结局的人，此刻即便隔着憧憧人影，眼中也只有自己。
    解：设云星瑶喜欢傅西延。
    答：傅西延也喜欢云星瑶。
    曾经以为青春胡乱解答的一道难题，在此刻，终于迎来了正确的解。
    解答这一道难题的从来都不是命运，而是这么多年，爱的坚持，以及自我努力的蜕变。
    余生以爱蜕变，再遇已为璨星。
    行星总会吸引缠绕，他们也终将会在一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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