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同人] 黄昏之下》 第1章 [bl同人] 《（文野同人）[文豪野犬]黄昏之下》作者：星星咬钩【完结+番外】 简介： 是黑夜，亦是黎明。 “……黎君，怎么了？” 黑暗的房间，昏黄的小灯，苍白的脸，血一样的眼睛。 黎虚弱无力，勉强笑了一下：“太宰……这个扮相还挺像吸血鬼的。” 太宰动作一顿，将水杯随手放在一旁——他抬起的手腕上，也铐着一根细细的银链。 注意到黎的目光，太宰单手握着银链绕了几圈，扯向自己这一侧，黎的脚腕受制，不得不弯曲抬起。 太宰治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 因为重伤初愈，黎的脚腕已经算是冰凉，但太宰治的手却更冷，像精雕细琢的、冒着寒气的冰。 “太宰……？” 黎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在渐渐变成现实。 太宰治垂眸，在他新生的皮肤上，落下苍白的吻。 黎打了个寒战。 文豪野犬同人文，原创角色*if线首领宰。 太宰治是if线的性格，跟原著世界太宰治差得比较远。 主角黎君，未来世界人士，武力bug级，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阻止太宰治自尽。没什么脾气的大好人，对太宰治是一边吐槽一边顺毛，也有一点点自毁倾向。 感情线不虐，剧情线更不虐，甜文，中心思想宠宰，间杂一些人生之问。 温柔*阴郁，强强互攻。 ┄┄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甜文 文野 正剧 主角：黎君 太宰治 一句话简介：是黑夜，亦是黎明。 立意：甜宠 第1章 火红的夕阳，流血一样燃烧着。 在横滨市中心，最高的大楼上，太宰治面向天空，不断地坠落，再坠落。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终于，可以结束了吗。 倦鸟归林，游子还乡。面对终末时，身体和心灵都罕见地感到释然和放松。 狂风带起的气流模糊了远处传来的声音，四月份的傍晚依然略带寒意，金红色的天光，慈悲地笼罩罪孽之人的轮廓。 他已经看见结局。 可是虚空中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太宰治的胳膊。 那只手洁白修长，内侧却布满了不太显眼的老茧。 太宰治略微抬头，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那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发青年，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骤然扔在空中，眼神中的迷茫持续了片刻，就立刻抓紧了太宰治，异能发动，空气中气流微微浮动。 太宰治唇角微扬，心中嘲弄这个无知之人的愚蠢。 异能力——人间失格。 蓝色的灵流乍然显现，消融了青年的异能，两个人一起加速下落。 年轻人吃惊地睁大眼睛，反应极快地松开手，试图再次发动异能。但太宰治手腕一翻，瘦长的手指攥住了他。 其实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但太宰一向不喜欢这样的意外，而这个陌生人，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一起去三途河吧。 两人对视，太宰治眉头微扬，鸢色的眼中是浓稠的恶意，青年眼神稍沉，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与此同时，两人转眼间在半空中过了几招。 最终，他叹了口气，很委屈地抿着嘴，手臂使力把太宰治拽进怀里，直直地向地面撞去。 不过短短数息。 烟尘散去，太宰治毫不留情地踩着青年站起来，拍去身上的尘土，俯视他。 陌生青年两缕稍长的黑发在身后披散，身高同太宰治相仿，黑色的眼睛，眼尾下纹着一弯镂空的月牙儿，看起来有几分神秘。 青年生着一张绝对算帅气的脸，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装，显得年轻极了，像哪里跑出来的高中生。 一个从未被登记过的异能者。 太宰治眯起眼睛。 自己应该是被刺穿心脏彻底死亡了才对。 黎咳嗽两声，抹去嘴角的血，礼貌地说：“麻烦阁下高抬贵脚？说实话还是很痛的。” 这样的外貌，这样的行为，以及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让黎的头脑高速运行起来，疑心自己在做梦。 该不会…… 穿着黑色西装的太宰漫不经心地抹平衣褶，没有理会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哇啊啊啊啊等等！” 黎立刻原地起跳，打落了手枪，紧张地握着他的手腕：“抱歉抱歉，你，如果是有什么烦恼的话，跟我说说看？” 太宰看过来，嘴角挂着微笑，周身的气场却黑黑沉沉，像一池毒物盘踞的泥潭。 会是太宰治吗？ 黎松了手：“对不起……先生。” “你妨碍了我的自杀计划，现在杀了我，我就原谅你。” 太宰淡然地吐露着恐怖的话，眼底漆黑，不见半分光。 黎沉默片刻，缓缓举起了双手：“你是他们的首领吗？” 在附近高楼不同的地方，有无数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黎。 “太——太宰先生！”白发的人虎匆忙赶来，看到太宰治显然松了一口气，“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太宰治？” 真的穿了吧？ 而且看起来很像是那条最黑暗的if线。 “嗯？嗯……你之前不知道我啊。”太宰抬了抬手，说，“喂，中也。” 连中原中也都出来了！果然是换世界了吧？ 听到这个名字，黎把投降的手举得更高了一些，尽量诚恳地请求：“我只是路过，真的，问什么都会说的，不要拷问我，放我走吧。” 一句话的功夫，早就待命的中原干部从天而降，耳侧挂着通讯耳机，按着帽子半蹲在太宰面前，像野兽扑袭前的蓄力：“要杀了他吗？” 白发的人虎，中岛敦，也挡在太宰身前，警惕地盯着这个闯入者。 黎看起来不安极了，宛如忽然闯入地狱的可怜孩童一样，手足无措地愣着。 太宰偏了偏头：“嗯……说得是呢，身份不明的闯入者，如果你配合我们，就放你走哦。” 黎谨慎又乖巧地点头：“好，至少请相信我没有敌意。” 人虎跟着太宰治离开了。黎被中也看护着送入漆黑的审讯室。 坐在冰冷的凳子上，背后是血气未尽的刑具，只有正上方吊着一盏亮得刺目的灯。黎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双手攥着衣角。 负责问话的人是中也，看着眼前高中生模样的青年战战兢兢的样子，莫名觉得连恐吓都不必，问话开始之后，自称黎的青年果然无话不答。 华国人，22岁，男，异能力是操纵空气，之前在做的工作和人事管理有关。 黎几乎是全盘托出，连自己也许来自其他世界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中也将信将疑地把这些东西都写下来，暂时关着黎，把资料送到了太宰手里。 首领办公室。 常年四壁完全漆黑的房间居然亮起星光，太宰把落地窗的电断了，在透明的玻璃前，对外面觊觎着他性命的影子轻快招手。 “跳楼，断电……你又在搞什么！”中也怒气冲冲地把资料拍在桌上，找到电子面板重新让玻璃变成一面坚固的黑墙，这才打开室内的顶灯。 “之前让我待命在附近不许我插手，说什么有重要的计划……”中也冷笑着，“你的计划就是被两个小孩逼得跳楼吗？” “谁知道呢？”港黑的首领笑着，没有回答中也的问题。 太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翻完了资料，沉吟片刻：“把他叫来吧，没有危险。” “是。”被岔开话题的中也咬牙切齿地去了。 黎被带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暴力突破的准备。 “黎君，要来黑手党工作吗？如果你同意，我会帮你解决身份和吃住的问题。” 太宰坐着办公桌前，语气平和，征询着黎的意见。 但一旁的中也心知肚明，太宰显然已经决定了青年的未来，不存在任何被左右的可能性。 看起来是问话，实际上是通知。 黎怔愣片刻，懵懂地点头之后，又拼命摇头摆手：“不行不行不行，我做不来，你们是黑手党吧，我才不要在这里工作！” 太宰治十分和气地说：“那黎君离开这里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呃，”黎犹犹豫豫，“有困难，找……找警察？” 太宰：“……” 太宰露出和善的微笑：“看来黎君还不太理解现状啊。首先，黎君全须全尾地从黑手党总部这里出去，被当成黑手党的人是自然的，黎君一定会遭到其他组织的伏击。” 太宰双手交叠托在下巴前：“其次，引发了这种程度的动乱，再去警察局，黎君觉得自己会被怎么对待呢？” “最后，黎君要诚实地说自己是其他世界的人吗？还是说自己失忆了呢？无论哪一边，黎君这样的危险分子都会被看管起来哦——精神病院，或者拘留在警察局。” 第2章 试图装傻白甜跑路的黎君：“……” 旁观太宰威胁黎君的中也：“……” 首领太宰笑了一下：“那么，第一个任务，去训练室和中也打一场。” 黎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被绑上了一艘不得了的贼船，无言片刻，弱弱地举手：“中原先生，下手轻一点好吗，感觉会很痛。” 中也无语：“哈？boss，你确定这个人有战斗力吗，万一我失手打死了怎么办？” 黎弱声弱气：“我会努力躲开的……” 训练室。 咣啷砰咚的声音不断响起，就连墙壁都隐隐变形，整个空间充斥着中也异能的红芒，几乎把房间拆掉。 动静超大——但是是中也一个人搞出来的，黎君一直在闪躲。 很快中原中也就刮目相看了，这个人虽然看起来非常柔弱，可速度很快，中也攻击力很强，却很难碰到他——当然了，也是因为没有全力以赴。 黎一边躲来闪去一边哇哇大叫：“好险好险！所以说下手轻一点啊！真的打中我会吐血的！” 中也大怒：“啊？你就没有攻击手段吗？正面上啊！” 黎的速度快到甚至有余裕忧心微不足道的小事：“事先声明，我觉得会很痛苦哦……” 没有再等中也说话，黑发的青年向敌人伸出手掌，揉碎一朵花一样收紧。与此同时，中也发现周围的空气被剥离，艰涩地翕动鼻翼，却无法呼吸。 因为极速缺氧带来的眩晕迫使中也从空中落下，黎立刻解除了异能，控制着空气防止他摔倒。 「好人」的体贴，旁观的太宰想。这样的人很好操纵。 “啊，谢了。”中也借黎的手站起。 黎笑嘻嘻地收回手，语气中有几分孩童似的天真：“我才是，谢谢您手下留情，如果认真打的话我会死很惨的。” 明明表现得很凶，但仅仅因为自己提前求饶了，就真的收着力，没有伤害他。就算是这个太宰治黑化的世界，中原也是永远的港黑良心啊。 “……”中也转向穿着黑色风衣的太宰，“还要继续吗？” “不用了，”太宰抬了抬手，“有自保的能力就可以，合格了。现在，跟我来吧。” “……”黎拒绝去思考不合格的下场。 第2章 实际上，黎知道这个世界的故事情节。 文豪野犬i f线，谋夺了森鸥外首领位置的太宰治，在安排好一切后自杀的故事。 但是很遗憾，他到来的时机正是故事结束的时候，所以现在的黎并没有剧情优势。 太宰治很是随意地介绍了一下黎日后的工作环境，将文件移交了一部分给他处理，也带他熟悉了一下日后的居所：一间距离首领办公室很近的、漆黑色调的卧室，像崭新的样板房，没有一丝生活的气息。 恭恭敬敬地听着并记下这些东西，黎有一闪而逝的困惑：一般来说，会是首领亲自来做这些事吗？ “好了，就这些。”说完这句话之后已经很晚了，太宰很是体贴地说，“黎君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的工作我会告诉你要做哪些的。” 黎乖巧点头，顺从地回到被安排好的卧室，洗过澡，躺在床上，却没有闭上眼睛。 太宰治所定下的死亡计划，被黎君偶然破坏，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深夜，太宰治光明正大地离开了港黑大楼。 看到的下属虽然惊讶，但是这么几年下来，「太宰治的命令绝对正确」这一印象已经深入人心，都以为首领自有安排，所以无人阻拦。 在寒冷的夜风里，在世界陷入沉睡的时刻，太宰治独自行走，沉默着，来到河边。 在楼顶跳楼的计划已经失败，想必中也已经有了防范之心，只能迂回地死一死了。 不过，夜晚的河水实在冷，入水而死也太折磨人了。虽然饮弹自尽不符合自杀美学，但在最终目的面前，一切都可以退让。 黑色的风衣在夜幕里翻飞，青年一言不发地用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颅，接着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啪！” 手枪被击飞了。 子弹明明已经出膛，却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拦下，跌落在地，弹到河里去了。 “……”太宰治语气依然平静如常，“是你啊。” 令人捉摸不透的首领明明微笑着，但周身散发着黑暗扭曲的气息，像活着朽烂的鱼。 远处有零星的光，空寂的黑暗中光线微微晃动扭曲，虚空处显露出青年高挑的身影。 黑色的眼睛，眼尾下的月牙儿在夜里散发着微光。 黎慢慢走近，单手插兜，没事人似的举起另一只手，笑着：“晚上好？” 黎的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就好像白天那个胆小柔弱的人不是他一样。 “晚上好。”太宰颔首。 沉默数秒，只有寒风不息。 “首领，今天是您亲自带领我进入港黑的，又违背规则将首领的权利交给了我这个外来者……如果您出了什么意外，我大概会被围攻致死吧？” “是吗。”太宰淡淡地应。 “是的。”黎斩钉截铁，“即使您是自杀，在别人眼中我也有很大的嫌疑，更别说那些觊觎着首领之位的人——您把印章都交给我，如果您活着也就罢了。但您身死之后，我一定会被空前团结的黑手党们杀死……以这份凝聚力为前提，他们之中会产生新的「王」。” “总而言之，为了我个人的生命，我必须得确保您的安全。” 想了想，黎补充道：“抱歉。” 总而言之，太宰治设计，把黎推向了一个万分危险的位置。但黎却对被太宰治陷害这一点只字未提。 “没有人能跟踪我，我身上也没有定位或窃听装置。”太宰治忽然另起话题，“但你知道我在哪里，而且恰如其分地赶来了。” 太宰自顾自地分析：“第一种可能性是，人间失格对你无效，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在伪装，你通过异能直接确认了我的位置；第二种可能性，你的异能并不是操纵空气，而是空间系的，而且范围很广。这样一来，异能失效的地方就是我的所在地。” “第三种可能性，你所说的都是真话。”太宰竖起三根手指说，“你可以控制空气，水，空间，同时拥有很多种异能力，按照你来自其他世界的说法，也许是地方特色，又或者你本身有非凡的经历……” 黎微微睁大眼睛，赞叹地拍了拍手掌：“是第三种哦，首领。” 因为黎意外地坦诚，太宰治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首领，我想跟您做个交易。”黎微微欠身，说，“我愿意提供有关于异能使用的情报，作为交换，希望您答应我一件事。” 太宰无可无不可地应：“如果你的情报能打动我。” 黎轻笑：“我可以教您如何将「人间失格」外放，扩大作用范围，以及，控制起效时间。” “你是说……像这样？”太宰五指微张，冷色的灵力链飞腾而起，包抄了周围五十米的空间。 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动用异能力的黎：“……”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太宰治居然可以自主控制异能力，这可是整个系列作品中都尚未写出的信息。 这家伙，敌人也骗，自己人也骗，连世界之外的存在都骗。 这恐怕是他的隐藏手段，所有人都尚且不知的情报。但为什么现在轻易地暴露给了自己？ 仅仅是因为死期将近，还是有其他目的？ 太宰治微笑：“你很笃定我的异能不可以外放，但你明明是初来乍到……为什么？你不是来自其他世界吗？是在那个世界就有相关情报，还是说，你是其他组织派来的棋子呢？” 黎哑然片刻，无奈摊手：“您比我想象得更加厉害，但这个问题请允许我之后再回答……以及，请您停下吧，使用异能本身算一种损耗，而且您的运转方式不够精确。” 异能停止了。 “异能力的本质是不同的灵力运行回路表现出来的不同功能——这种基础性的东西我想您一定明白了。而您的异能是特殊的，或者说，您的灵力本身，可以蚕食其他人的灵力。回路被破坏，异能力自然也就用不出来了。” “请借我一只手。”黎手掌向上，牵过太宰的手，“您可以跟着我走过的路线控制灵力。当然，因为我会被您吞噬，所以只能断续地指引方向——现在在运行的，是收敛灵力的办法。在您退开之后，他人的异能力将会对您起效。” 没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几乎任何人都可以杀死他。 显然，这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但太宰治好似全无防备，从善如流地按照黎君的讲解将异能力缩成一团。 黎忽然笑了。 青色的光芒大盛，灵流纠缠着包裹太宰治，然后缓慢消散。 位于太宰腹部的枪伤渐渐愈合。那是在与织田作见面之后，返回港黑大楼的路途上遭遇的伏击。 第3章 黎颇感安慰：“不管怎么说，您相信我不会对您动手，是不是？” 然后就见太宰治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黎：“……” 没趁机动手杀人真是对不起哦？！ 黎用力捏着太宰治的手，咬牙切齿地微笑：“别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接下来是扩大范围的教学——您那样的方式虽然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却是在透支灵力，我会教您一种更节约的运行方法……” 十分钟后。 黎：“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说。” 黎：“当初我学这些用了整整一个星期。” 黎：“你不是人。” 面对黎控诉的眼神，太宰治毫无负担：“因为很简单啊。好了，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太宰治宛如一个诱骗犯：“想要什么都行哦，首领的位置也可以交给你，你会有数不清的财富和权力……” 黎冷笑着竖起中指：“你休想，我才不要被奴役。我的条件是，您得帮我实现梦想。” 太宰：“……” 太宰：“毁灭世界？” 黎：“那是什么反派人设？” 黎心累不已：“我就是想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仅此而已。” “说起来，您的卧室在哪儿？我送您回去。” “你住的那间。” 黎：“……” 床上连一片褶皱都没有的那个样板房？就因为太过整洁了所以当时居然一点怀疑都没有……黎深深叹气。但确实，那里就是首领办公室的隔壁，说不定还有暗门。 太宰治突然想起什么：“啊，对了。因为我根本没有回去的原定计划，所以现在大楼的安保系统都在正常运行……躲不过的话会死哦。” 黎：“……” 黎：“你就不能光明正大进门吗？” 气到失去敬语。 太宰治开口前，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非常无奈：“打住，反正你总有一堆理由诓骗我，直接说想看我的异能能做到哪一步不就行了……你别用人间失格哦。” 黎展开双臂面无表情：“你自找的，来吧首领，公主抱服务。” 太宰：“……” 看着太宰难得无言的样子，黎忍不住笑了，亲昵地环过他，轻松地打横抱起，然后足尖一点，离弦之箭一样从上空飞跃而去。 第3章 维持着这个破坏首领形象的姿势，黎故意往正门走。但太宰治岿然不动，好像即将丢人的不是他一样。 黎正想开口恐吓，却见太宰治笑着看他。 那是料定未来、看破一切的微笑。 黎瞬间觉得没意思了：“您就不能给点特别的反应吗？” 回忆起黎想要体验人生的梦想，太宰治沉思片刻，十分尊重地说：“你想体验哪种剧情？我拼命反抗导致你被中也杀死，还是我现在立刻劫持你，以背叛者论处，把你关到地下室里去？” 不知何时，被黎君打落的手枪回到了太宰治手里，而太宰正用它抵着黎君的下巴。 黎：“……” 黎：“就不能有那种，我成功威胁到你，你痛哭流涕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从此带领港黑走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正统道路上……” 太宰治把板机往下压了半个毫米。 黎一个漂移，语气铿锵：“什么的怎么可能呢！首领英明神武气质非凡，一身正气才高八斗，我这种路边俯拾即是的小草如何能同您相提并论？顺便一问，这把枪质量如何，会走火吗？” 太宰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说起来，它刚才应该是被你打坏了吧，好像已经不能用了。” 刚被这把枪威胁完的黎君：“……” 黎愤愤地从守卫眼皮子底下进了楼，那些人却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黎身手敏捷地躲过红外线监测，安全抵达卧室，直接把人放在了床上。 “医药箱呢？” 虽然修复了伤口，但之前的血迹还在，依然需要消毒和更换绷带。 “左边的衣柜里。” 黎很快拿来，放在手边：“我帮您？” 太宰治双腿交叠，手向后撑着身体，无所谓地笑：“随你。” 黎双眸恭敬地下垂，用最小的接触面积脱下外套，松了领带，解开扣子，露出青年缠满绷带的苍白身体。 绷带上的红色血迹杀破了所有暧昧氛围。 清洁、消毒，敷药，新的绷带拥抱这具清瘦的身体，把痛苦的伤口层叠掩藏。 室内一片漆黑，窗帘厚重，今夜也没有月光。所有的光线仅仅源于床头的一盏昏黄小灯。 黑暗，血腥，寂静。像鬼片。 黎做完最后一步，暗自舒了口气，抬眼，正撞进鸢色的双瞳。 对视了漫长的三秒，黎率先别开头，站直了身体：“首领，我今晚睡在哪里？” “这里就是你的卧室，没有地方可去的人是我，”太宰治意味深长，“不该存在的人一走，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黎：“……” 黎微笑：“绝对不会让您死掉的。” 要么被围攻致死，要么胜利之后无穷尽地操劳，那样的未来也太黑暗了。 太宰治微微点头，一点也没把黎隐隐的要挟放在心上。 黎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又搬来一床被子：“您就在这里睡觉吧，请您明天务必给我换一间卧室——说起来，供暖系统坏掉了吗？好冷啊。” “没有安装那种东西。” 黎沉默三秒，把原本打算自己盖的被子扔到太宰治身上，磨了磨牙：“晚·安！” 黎转身离开，留下一地静寂。 中也：“早，黎君。首领呢？” 说话间咣当放下一堆文件。 黎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早，中原先生。首领应该还在卧室吧？我没听到他出门。” 中也扬了扬眉毛：“你昨晚没睡觉吗？” 黎想了想，果断告状：“首领半夜自杀，我不敢睡，在办公室守了一夜。” 中也额角绷起：“哈？你才刚上任吧，这混蛋！” 太宰懒懒散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逐渐走近：“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啊，中也。” 看中也拳上青筋暴起，黎赶忙从房间内唯一一把椅子上弹了起来，给太宰治让位置：“首领。” 太宰治微笑着把黎按回去：“你今天就坐在这里学习吧，我会教你的。” 黎：“……” 黎觉得自己被报复了，但他没有证据。 中也问：“你怎么回事？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自杀，这几年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诶-那是因为没有时间嘛。以后就会闲下来啦。”太宰身高腿长，轻松地侧坐在桌子上，“中也，再搬一把椅子来吧，桌子好硬。”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不要欺负新人。”中也怒视，“那么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啊。” “不、要。中也太粗暴了，可以选的话我更想和漂亮的小姐一起死呢。” “啧。”中原中也说，“黎君，太宰治是我要亲手杀死的人，你别让他死在其他地方啊。” 黎愣了一下，笑：“是，中原干部。” “黎君是我的助理吧，别听他的命令啊。”太宰治稍微拖长了声音。 是谁在制造麻烦啊！ 黎在心中竖起中指，咬牙微笑：“是，首领。” “好啦，到此为止吧，工作还有很多呢。中也，快点去搬椅子来。” 黎很快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首领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做的。 一堆看不懂的图表，一堆看懂了但完全不知道解法的方案，梦回当年一学期没学习，裸考专业课的时候。 “黎君很有天赋呢。”太宰治突然说，“以前也做过类似的工作吧？” “我在上个世界的确做过相似的事情……但我是正规企业啊。”黎被工作摧残得奄奄一息。 “黑手党也是正规企业。”太宰治理直气壮。 “正规黑手党……老板，您饶了我吧……”黎嘴上吐槽着，眼睛却一目十行地阅读，构思，书写，交给太宰治修改。 “嘴上这么说，工作却很积极。黎君也是个天生的社畜呢。” 黎联想到安吾，心里咯噔一下，却不动声色地回：“也只是暂时的好奇而已，等过了这阵子我就……” 就在此时，黑色长发的干练女性敲门而入，送来一把椅子。 那就是芥川的妹妹吗？真是……异常漂亮的容貌。 黎惊奇地看了一眼，很快礼节性地收回视线。 小银退场后，太宰治坐在黎身侧，搭着腿：“感兴趣？” 谁能对二次元角色的三次化不感兴趣。这么想着，黎却坦诚了另一个原因：“超级大美女啊好不好，每天看上几眼有益于身心健康，说不定可以长生不老呢。” 太宰治笑了一声。 “这么一想好羡慕首领啊。有钱，长得帅，地位高，身边全是又好看又有能力的部下……完全就是人生赢家吧。” 第4章 “你也可以有。”所以快点放我去死就好了。 “但是工作太痛苦了所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还是算了吧。”黎面无表情一口气说完。 太宰治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下，开始给黎分析方案的漏洞。 一上午很快过去，黎进步飞速，应该是以前担任过相似的职位，目前已经可以接手大约五成的事务了。 “首领，你是天才吧，为什么什么都会啊。”事情告一段落，黎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话说，我可以预支工资吗，我好饿……” “哦-我还以为黎君不是人类呢。”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他。 黎一瞬间寒毛倒竖：“我……我只是因为没有钱，实际上已经饿得快要昏倒了。” 该死，这哪里是天才，太宰治根本就是妖怪吧！ 好在太宰也不在乎他答了什么，黑衣的首领问：“吩咐下去就会有人送来的……你想吃什么？” 黎刚被吓到，拿出最恭敬的态度回答：“您的喜好当然要被优先考虑，我没有忌口，都可以。” 回完话又忍不住槽：“饭菜有人送，所以一整天都要待在这里吗？我不是机器人啊，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法律？管管这家黑心企业吧！” 太宰治用手机发了条消息，微笑着看过来：“这里是黑手党，以及，在吃饭前你还可以工作十分钟，不要浪费时间，黎君。” 黎：“首领你没有心。” 中也来交任务报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黎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奋笔疾书，太宰悠哉地玩着手机。 中也扶额：“首领，自己的工作不要推给新人……黎君你也不要这么老老实实地被坑啊！” 黎抬头迷茫三秒，渐渐睁大了眼睛：“对哦，我只是个助理来着。” 黎用谴责的眼神看向太宰。 “别这样看着我，黎君。”太宰治头也不抬，“我是在教你熟悉以后的工作。” “你根本就是把自己的份也让我写了吧！”黎作势拍桌，“还给我啊！我纯真的信任！” 桌子上的纸张都没有振起哪怕一个毫米。 中也被这一点都不严肃的讨伐弄得没了脾气：“黎君……你会被欺压到死的。” 黎大笑，倒在桌上，抹了把眼泪：“实际上还挺好玩的，而且首领不是一直很辛苦嘛。偶尔给他放个假吧。” “……”空气沉默。 “呃……抱歉，我说错话了吗？”黎迅速收敛表情。 “首领，”中也严肃地说，“我申请把黎君调到我这里，我缺一个能干的部下。” “驳回，”太宰指了指门，“午餐时间到，你该走了，我能干的中原干部。” 敲门声响起，小银带来了今天的午餐。中也不怎么甘愿地离开了。 面对异性黎多少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端坐，礼貌道谢。 打开盖子，是一份普通又标准的便当。 而太宰那边，被清理出的空桌上，三层豪华食盒赫然排开，鱼汤的香气悠然飘过来。 黎：“……” 黎木着脸缓缓比了个中指。 太宰十分无辜：“怎么了？饭菜不合口味？附近超市推出的特惠新款耶。” 特、惠、新、款。 黎用一种温柔到能掐出水的声音说：“老板，您这样会失去我的。” 说是这么说，黎还是乖乖吃了起来。 “唔……”太宰喝着鱼汤，好似十分尊重地说，“那我象征性地挽回一下？” 黎：“您也没必要把「象征性」三个字都说出来吧？” 太宰治笑了笑，把除了鱼汤之外的食物全部推了过去：“都给你？” 黎呆呆地看着他。 “下午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太宰补充说明。 “我真是谢谢您。” 槽完，黎拧起眉头：“您不能只喝不吃啊，会得胃病的。” 太宰治避而不答，微笑着手指曲起敲了一下桌子：“好好吃饭。” 黎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毕竟他和太宰治的关系并不亲密。 第4章 吃完之后，又是惨无人道的工作时间。 虽然一开始比较抗拒，但太宰治认真起来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老师，这份工作本身也与黎前世的工作有很多相似之处，总得来说，跟着太宰治学习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等一下，这样的想法也太社畜了。 “所以，我今晚睡在哪里？” 入夜，黎向后仰，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 “黎君，你有房间的呀。”困惑的语气，显得无辜极了。 “那么，您今晚睡在哪里？” 回答黎的是太宰治的微笑。 懂了，只要有机会就会去三途川过夜的意思。 黎十分惆怅：“难道为了防止您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我必须跟您一起睡吗？” “哦-黎君有跟男人睡觉的爱好吗？可以哦，我不介意。” 黎想骂人，但黎忍住了。 黎恭敬地说：“那就请您先去洗澡吧，我会帮您铺好床的。” 太宰治坐着不动，看起来很无聊：“诶，没必要吧，我也不是什么在死前讲究身体清洁的人……” 黎忽然站起来，不再故意做出恭敬礼貌的样子，而是沉沉叹了口气，弯腰，脸上是家长看孩子的愁：“难道您更希望我抱着您去吗？” 太宰治沉默一瞬，扬起笑脸张开双臂：“好啊。” 黎：“……” 不，等等，我其实是在威胁你，别这么自然地接受啊？ 黎无奈地去抱：“老板，您的尊严呢？” “有空气墙嘛，有什么关系。”太宰伸手去触碰黎君的胸膛，却被薄薄一层空气所阻挡。 是的，黎君上次也是这样「抱」的。与其说是抱着，不如说是用异能在搬运。 “啊，千万别用异能力，我自己本人的力气，我们两个都会……” 太宰捏着黎君落在胸前的一缕头发，露出微笑。 异能力——人间失格。 飞扬的蓝色的灵流蚕食一切，冲撞的灵力产生了一阵不小的风。 黎：“……” 黎稳稳当当地把全部重量的太宰抱在怀里，整个人失去了颜色：“老板，您这是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吗？” 太宰扬眉：“这不是能做到嘛。” 黎君一反常态地沉默着，速度很快地走，动作里透露着几分狼狈的意味。 那并不是力气不足。 太宰眯着眼睛，看到黎君一瞬间通红的耳尖。 “好了，您去洗漱休息吧，我去打个地铺。”黎君神态自然地把太宰放在床沿，从表情到呼吸都已经没有任何破绽。 太宰笑笑：“打地铺？” 黎不解地看了太宰一眼，满脸都写着「不然还真要跟你一起睡吗」。 太宰分析道：“你的目的是阻止我自杀，但你却选择了一个不太方便醒来的位置。因为我平时不会主动控制异能力，所以你的任何异能应该也无法对我生效，只能靠你自己的时候，你要如何在睡着的状态下察觉我的异动并且醒来呢？只是今天一天的话彻夜不眠也是可行的，但这可是一项长期工作。” “除非——你不需要睡眠。” 黎：“……” 黎：“关一关，把你的读心术关一关。” 黎：“我现在申请跟你一起睡还来得及吗？” 太宰十分慷慨地向床面伸手，很绅士的样子：“请便。” 黎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伪装的最好时机，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是不需要睡眠，只是拆分成了很小的区块，而且我……呃，我受过专业训练，还是很容易醒来的。” 总之最后还是打了地铺。 毕竟两个人都不是习惯跟他人共处的角色，睡在一起无异于互相折磨。 太宰治闭着眼，但并没有睡着。 从一开始，他就习惯性地观察过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得出了一个让人吃惊的结论：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的确是异世界的来客。 但太宰治对这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 黎君没有能力毁坏他辛苦构筑的世界，织田作依然会平安地活下去，这就足够了。其他的，与自己毫无干系。 比如说，这个黎君实际上对自己和中也毫无畏惧，他所表现出来的十分怕，有九分装。他的恭敬和顺从只是一种出自谨慎的礼貌，八成有一些底牌没有交代，在跟中也的对战中示弱让中也手下留情也是这个目的。 再比如说，黎君在上一个世界也绝对不是普通人，从他处理港黑公务的准确率上看。除了手段太过柔和，情报利用能力不足之外，大方向上都没有差错。自己死后，首领这个位置给他也没有问题。 黎君是一个很厉害的、站在光那边的人。如果是他的话，港黑和侦探社那边一定会保持良好的关系。虽然黎君有可能被异能特务科利用，但想必也能很快调整过来吧。 第5章 除了这些，黎君应该是不想收拾首领死后的烂摊子。所以一直在阻拦他自杀，虽然要摆脱一个异能者大概需要一点时间……但没什么，对太宰治来说，这一点都不难。 只是……有点累。 一刻不停歇地工作了四年，骤然放下重担，积累的疲惫潮水一样涌来，把他整个人淹没，呼吸都觉得沉重而困难。 很疲惫。 这是一种心灵上的疲惫，让太宰一点都不想动，也没有食欲。 啊，说起来，从中午就开始胃痛，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 真麻烦啊，太宰面无表情地想，要是能早点去另一个世界就好了。 黎君在自己死后应该会被港黑严密调查吧，只要不是太蠢，性命是无虞的。 黎君会逐渐适应新的身份和新的生活，那么他自己呢？ 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卧室内隔光效果极佳，清晨依然是一片漆黑。太宰治静静看着黎打开床头灯，脱下上半身的睡衣，露出线条流畅的身体。就在此时，黎若有所觉，回头，跟太宰的目光接上。 太宰治目光平静，稳如泰山，黎僵硬片刻后。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个笑容：“早安，首领。” 然后光速穿好了衣服。 无数恶劣的念头从脑海中一一闪过，太宰都没有去实施，只是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收拾好自己，黎毕恭毕敬地单膝下跪，甚至谦卑地低着头：“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欸，昨天跟中也学来的礼仪吗？太宰八风不动地躺着，不负责任地说：“去吧，今天首领的位置都归你。” “……”黎面无表情地起身，忽然露齿而笑，“我来帮您起床吧。” 果然这家伙根本就不怕。太宰治闭目养神：“你想对你的上司做什么？” “谁才是首领？”说这话的时候，太宰治唇角凉薄地勾起，气势也向黑暗沉去。 黎却分毫不虚。 “是您。但如果您的权利都移交给我，让我全权处理，那我才是首领。” “首领的话，您是不是该听？”黎用着敬语，温文尔雅又分外挑衅。 太宰饶有兴趣地睁开眼睛：“黎君，胆子不小嘛。” 黎：“……” 黎移开视线，叹气：“没有要求您工作，至少吃个早餐吧。昨天中午和晚上您都没有吃东西……” 太宰一点都不领情：“诶，黎君是我的妈妈吗？快点去工作，慢一步就会出现重大危机的。” 黎：“……” 黎歪头一笑，用刻意的温柔腔调说：“妈妈去工作了，宝宝要乖乖的哦。” 如果不听黎君话语的内容，单看脸，那实在是足以让少女春心萌动的温柔神情。 太宰露出复杂的表情，片刻后，别开头发出干呕的声音。 黎冷笑一声，威胁：“我可以帮你完成工作，但你必须得好好吃饭——我说，你暂时还死不成，何必找罪受——昨天，一直在胃疼吧？” 黎说完就走，太宰保持着别开头的姿势一直没有动。 他是怎么注意到的？ 太宰对自己的伪装能力抱有绝对的自信，跟其他势力周旋时也从未出过差错，但这次为什么暴露了？ 太宰敢肯定问题不在自己这里，他从来不会因为疼痛就表现出异状，那剩下的另一种可能性……黎君的异能。 他之前已经亲口承认过他自己具有多种异能力，这之中也有用来观察的异能……不，单纯的观察就算是精确到毫秒的心率，太宰也能保证对方一无所获。也许是透视那一类？ 这个人究竟有多少种异能力？又是什么人会有复数的异能力？ 难道说…… 坐在办公室里跟中也聊天的黎，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被太宰治扒了个干净。 黎无奈摊手：“首领今天不想从卧室出来，我会负责把文件……还有早餐，一起送过去的。” 虽然送过去也是自己处理，但除了太宰这个连性命都不在乎的人，谁会放心一个新来的外人经手机密。 不过，与其说太宰治信任他，不如说太宰治相信自己的判断：黎君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中也都有点麻木了：“麻烦你了，黎君。” 黎摇了摇头：“要说的话还是中原先生这样的干部更加辛苦，我只是个助理……” 话音未落，就有手下慌张地敲门报告：“boss，中原干部！武装侦探社的异能者在攻击我们……啊！” 黑色的利刃，从那个人的身体里穿过。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身材纤细，脸色苍白的少年。 “交出在下的妹妹——”芥川龙之介的外套演变成张牙舞爪的利刃，他阴沉着一张脸，“那个黑衣男在哪？” 黎：“……” 好嘛，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直接钻进首领室了。 第5章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就在昨天，狂犬和人虎进行了一场互相理解的战斗，被太宰治托付了重任，芥川也默认了会去守护「书」。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太宰治的死亡。 如果太宰治如实地死去，那他的话或许是可信的。但他没有死亡，谁能相信这不是诡计多端、长于操纵的太宰治的阴谋？ 无论太宰治有什么目的，银才是最重要的，绝对不能让她被处刑，就算是无法回到自己身边—— 他也要保护自己的妹妹。 芥川这么想着。 而黎在沉思另一个问题，港口黑手党的防卫力量这么弱吗？只是一个芥川就能攻破的话，太宰治早就死了八百遍了。 所以，撤销大部分的防卫，放芥川进来，是他的命令。 为了什么？ 想让芥川杀死自己？不可能，中原中也还在这里。想测试自己的真正能力？中原明明就可以做得到，只要昨天没有停下攻击…… 想不明白。 就在黎吩咐其他人带那个通报者下去治疗的空档里，中原已经迅速镇压了芥川，正踩在他身上一脸不耐：“侦探社怎么回事，想开战吗？” “没这回事！”江户川乱步不知从哪里冒出，身后还跟着国木田独步、与谢野晶子，还有织田作之助。 江户川推了推眼镜，看向了黎。 黎挥了下手，弱声弱气地开口：“你们好？” 中原中也无语：“黎君……这是敌人！” “还有，不用害怕他们，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中原相当可靠地站在一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江户川看完了，笑眯眯地说，“是你的话应该会很好说话，芥川的妹妹还好吗？” 面对敌人，江户川问得如此直白。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权限，首领在休息，不如我们先来谈一谈赔偿问题？”黎君笑着。 虽然昨天太宰就撒手不管了，印章也都给了，自己好像真的可以对港黑下令。 “啊，好像是的。”看了一眼被芥川破坏到七零八落的周围环境，织田作温吞地点了下头。 “等一下，这件事情没有道理！如果不是你们要处刑芥川的妹妹……”国木田捍卫着侦探社的财产。 黎思考了三秒钟把这堆烂摊子丢给太宰治本人处理的可能性，最后还是算了。既然太宰治这么不负责任，那就不要怪他滥用权职。 “没有那种事，国木田先生。”黎微笑着，“我们不会对小银做任何不好的事情，不愿意回到芥川身边是她本人的意愿，我们应该尊重一位女性，您觉得呢？” “我们如何能知道你说的……” “是真的哦，国木田。他没有说谎。”江户川打断了他。 “那么，各位还有其他事情吗？”黎礼貌地问。 “我要见我的妹妹。”芥川虽然被中原制着动弹不得，但神情依然不屈又凶恶，“否则，杀了你。” 中原踩在他身体上的脚又多用了一份重力：“哈？” 黎想了想，走过去，蹲下身看着芥川：“我可以转告小银，但是比起这个，芥川君要不要考虑一下——她为什么离开你？” “……”沉默。 被小银亲口拒绝过的芥川，已经无法理直气壮地把过错都推给别人了。 黎拿出太宰为他准备的手机，寻找到联系银的方式：“你好，银小姐，打扰了。你的哥哥想见你，你愿意来办公室见他一面吗？” “我拒绝，黎君。”手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哥哥他只是拿我当破坏的借口而已，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 “抱歉，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我会把他扔出去的。”黎温柔地说，“午餐的时候我请小姐吃甜点吧，再见。” 黎挂了电话。 “很遗憾，你被拒绝了，请离开这里。”黎依然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俯身看他。 芥川回以瞪视。 “不过，你活着，妹妹也活着，总有一天会再见的。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芥川君。” 第6章 芥川沉默着。 诚然，对于在贫民窟里野狗一样挣扎求存的他们二人来说，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情了。 “请放开他吧，中原先生。”黎说。 芥川从地上站起，阴沉地说：“你们，不许苛待我的妹妹。” 他回到同伴身边，居然低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没关系。”织田作揉了揉他的头，“你也是侦探社的社员。” 黎笑着拍了拍手：“你们的情谊很让人羡慕啊。账单会直接送到侦探社的，相信你们的社长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说起来……从最开始就想问了，”与谢野问，“你是谁？” “你可以用「黎」来称呼我，我是首领的代理人员。毕竟如果能轻易见到首领，那黑手党也就可以随便覆灭了。” “你知道我们的名字……” “这不是什么机密情报。”黎答得滴水不漏。 “好啦，回去了！乱步大人要吃烤饼干！”江户川高高举起手伸展了一下，看向黎，“你，甩掉他们来侦探社吧？我们不会压榨员工哦。” 黎维持着完美的礼貌笑容，微微欠身：“能被您邀请是我的荣幸，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户川不满地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其他人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走后。 黎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 中原中也用新奇的表情看他：“喂，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完全变了一个人啊？就好像是我们的首领一样……” “我还担心之后会打起来，嘛，虽然我一个人就能打趴他们。”中原说，“你处理得不错，现在不是开战的时机。” 黎抓着头发痛苦地说：“太难了，我不想干了，他们都是好人啊，我们为什么是敌对的立场？我要跳槽，中原先生我们一起抛弃首领吧，回头是岸啊。” 中原中也：“……” 黎坐起来，飞速整理出一份任务书，嘴里念叨着：“但现在最重要的果然还是借机坑侦探社一笔钱，让我看看怎么多加一些东西进去……” 中原中也：“……” 中也表情抽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黎答得毫无节操：“你们发我钱，衣食父母，我站你们这边。” 这岂不是谁给钱跟谁干吗？！ “对了，”黎忽然抬头，对中也笑了笑，“谢谢中原先生保护我，你真是太可靠了。” “那个啊，没什么。”中原不自在地按着帽子，“你是同伴啊。” “好，现在要去给首领送文件，汇报刚才的事情了，”黎说着，抱着高高的一摞文件站起来，“至于今天守卫松懈的问题，就麻烦中原先生去查看了？” “哦，好。” 在黎离开房间之后，中原中也后知后觉：“那家伙怎么对这里的事情这么熟悉？” 黎打开卧室门的那一刻，忽然变了脸色。 难怪他放那些人进来！ 文件随手一扔，径直向淋浴间冲过去，连敲门询问都没有，直接破门而入。 空气里满是血味。 瘦弱的青年没有穿上衣，裹着绷带的苍白身躯倒在浴缸旁，一只手臂浸泡在水里，鲜艳的红色溢满了整个水池。 黎顿了一秒，冷静地关掉热水，把太宰治半搂在怀里，抬起那只被匕首割伤的手腕，擦净缓慢渗出的血液。 黎犹豫片刻，划破自己的手掌。跟太宰治不同，黎的「血」没有任何气味，也并非红色，而是浅淡的蓝。 将这些蓝色的血液滴在太宰的刀伤之上，那些伤口居然缓慢收拢。 黎把这具冰凉的身体抱起，不再避嫌地除去了他浸湿的西裤，换上柔软的睡衣，安置在被窝里。 太宰因为失血过多而皮肤苍白，就连嘴唇也颜色很淡，安静地躺在床上，有种一触即碎的错觉。 黎站在床边注视了片刻，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宰治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黎君的背影。 过长的黑发垂在身后，青年端坐在书桌前，低头对着一份文件写字，头也不抬地说：“醒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黎放下笔，转过身来，目光沉静：“抱歉啊，我又破坏了你的计划。” 黎收了敬语和尊称，骤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嬉笑的模样全都褪去，像狼撕裂了羊皮。黑手党统一派发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气场强大，沉稳安定，仿佛常年身处高位，筹谋万千。 太宰治却不为这种反差感到惊奇。 太宰早就发现了，这个人会针对不同的身份说不同的话。面对「港黑首领」，他说「您」，又谦卑又顺从；可面对「太宰治」，黎君就随意多了，甚至敢干涉他的生活。 这其实是一种分裂，而它意味着这个人心中毫无恐惧。黎绝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很可惜，他的心太软了。 而柔软的心很容易被人掌控。 事实上，太宰治从一开始就是清醒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宰治变得很难入睡，也很难彻底失去意识。 即使是意识昏沉，也能分出一些注意力注意周围环境。 黎破门而入之后做的一切，包括能反抗人间失格的奇特的「血」，太宰都知道。 还有，操纵空气，并非只能让敌人缺失氧气这么简单。 空气是一种领域。能用来隐蔽，侦查，斩杀。当他想藏身时，没有人能发现，当他想知道某件事情时，只要在一定范围内，这个人在空气里，他就能知道。 不过也有局限。刚才的实验也能证明：黎在推开门之前就知道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在他被侦探社纠缠的时候，如果不特意去「看」，黎君也不是无所不知。 万一黎君没能及时赶来的话？ 那不是更好吗？ 第6章 太宰治坐起身，轻笑：“没关系，各有所求而已。” “太宰，我们聊聊吧，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黎双手交握，显得沉稳又令人信赖。 太宰懒洋洋地抬了眼，不怎么配合：“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指哪一件？” 黎不为所动，兀自说着：“你知道，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太宰笑了笑：“所以呢？” “可是，你认定的「真正的现实」，那个所谓的主世界，也是一本书。”黎补充道，“不是说它的本质，我是说，它能够被世界之外的存在阅读。” “我是世界之外的人，而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黎平静地看着他。 这明明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可是太宰治的神情却没有变化，好像自己是书中的角色这件事非常微不足道。 “这样啊。”他轻轻地说。 “然后，最重要的一件事是，根据「原著剧情」，你现在是无法死亡的。而且，会平安地活到织田作写出书的那一天。”黎笃定地预言，“你会有很多朋友的，耐心一点，太宰。” 他撒了谎。 他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但…… “黎君，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啊。”太宰戳穿他。 果然被看穿了。 可是黎君仍旧否认：“是真的，请相信我。” 黎知道自己在说谎，也知道太宰能看破这个谎言。在这个基础之上，依然坚持这么说。 于是太宰也明白了，这不是谎言，而是一句祝愿。 如果你对人间还有哪怕一点点留恋。哪怕一点点希冀，那就请你相信我吧，这个谎言是一处避难所，你可以躲进来，继续往前走——哪怕是虚假的希望，当人们信以为真的时候，那就是希望本身。 可是，太宰治是个胆小鬼，那是在面对爱的时候。而对于这些能轻易让人绝望的事情，他反而勇敢，从不逃避。 躲开？他拒不接受。 太宰治笑，那笑容里藏着一片空寂。 “我现在也在被人「阅读」吗？人的一生是几行无聊的字吗？如果说，活着原本就没有意义，那现在更荒唐了啊。” 黎说：“阅读的人，也在被别人阅读，这是平等的。而且……” 黎声音放轻：“读书的人，会哭。” 太宰没有说话，双手指尖对叠，抵在额前。 黎紧张地等着最后的结果。 许久，太宰治打了个哈欠。 黎：“……” 太宰疑惑地「嗯？」了一声，对黎指指点点：“黎君怎么一直看我？工作处理完了吗？再不看今天的份就完成不了了哦。” 黎：“……” 这是谁的工作啊！ 黎忍辱负重地转过头去继续跟文件打架，一边在心里狂背《莫生气》，一边说：“早饭……算了，午饭很快就好，能起来的话洗把脸刷个牙准备吃饭。” 就在黎君以为这件事告一段落，毫无防备之时，太宰忽然问：“黎君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啊，那个，”黎极快地调整了语气，笑着，显得欢乐又冷漠，“可能是觉得好玩吧？毕竟，就算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第7章 何等的傲慢。 明明漠不关心，偏要横插一手，至于别人的死活，与他无关。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冷寂。 太宰拖长了声音：“是吗——这样啊。我明白了。黎君，笔停了啊。” 黎解释：“是因为在跟你说话，本来不会……” 太宰微笑：“为什么解释？” 黎沉默。 太宰歪头：“为什么沉默？” 黎放下笔，转头，压着火，语气沉沉：“我没听懂您在问什么，首领。” 虽然这么说，其实已经知道了。 如果那句「觉得好玩」是真话，在被问为什么停笔时，不会着急解释，弥补撒谎的漏洞；在被问为什么解释时，也不该沉默，而是疑惑才对。 一步错，步步错。思考永远慢太宰治一步。 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 鬼知道。 同情？这个答案太居高临下，太伤人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摆明了满不在乎的态度，这样谁都可以轻松。 毕竟忽然有一个人动机不明地示好，谁都会怀疑这是个阴谋。 见黎君已经在不爽，太宰双手一摊，看起来相当愉快：“诶呀，我只是有点饿了。” 黎神情莫测地凝视他数秒，站起来，恭谨地欠身：“我这就去拿午餐，请您稍等。” 喔，还挺能忍。太宰治心想，这种自诩聪明的家伙被人看穿想法的时候，居然没有勃然大怒。 太宰洗漱完，飞快地看了一遍黎的工作成果，发现大体上都还可以，没什么必须改正的地方。 这个人有领袖才能啊。就算以前也做过这样的工作，但思路能跟自己保持一致，真不可思议。 门把手向下偏移的瞬间，太宰治立刻回到床上，抬起头露出笑容：“我今天想在床上……吃……” 太宰治：“……” 黎哼笑一声，垂眸，勾着唇角给太宰治放上一个床上用的折叠桌。 早就猜到了！不折腾人就会死的太宰治！ 黎君洋洋得意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见诶。虽然这么想着，但太宰治可不打算让他高兴下去。 “手腕痛，”太宰治睁着眼睛说瞎话，“抬不起来，没办法吃饭。” 呸，明明早就治好了。黎面不改色，微笑：“我喂您吃？” “好啊好啊。”太宰治欣然答应。 黎依然温柔笑着，侧头靠近太宰，以一个接吻的姿势：“我直接用·嘴·喂·您吧？” 太宰治：“……” “嗯，可以啊。”太宰治微笑，又往前靠了一点。 黎：“……” 黎瞬间用异能展开空气墙，火速后退三千米，神情复杂：“太宰，你的道德感是不是离家出走了，我下个任务书让手下去找吧？” 这下太宰治舒服了，放弃了手腕痛的人设，自己拿起筷子悠哉地吃起来：“你在说什么呢，我的道德底线可是很高的。” 黎报以冷笑。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 相安无事：指黎接过了首领的一切工作，太宰负责好好吃饭，挑刺，打游戏。 中原中也几乎是麻木地看着黎认真工作。而某个真正的首领在一旁悠哉悠哉地拿着平板玩消消乐。 “啊，辛苦了。”黎接过中也的报告书，抬头一笑，“接下来的半天请休息吧，今天没有别的事情了。” 好久没被当人看的中也差点没忍住直接干掉那条青花鱼扶持黎君上位。 “中也？”黎担忧地看着他。 “嗯？啊，是。”中原中也颇感丢人地回神，忍不住小声抱怨，“我走了，黎君你也别太帮他，现在首领完全是在压榨你吧。” 黎一愣，然后噗嗤笑了：“谢谢，我会努力反抗的。” 笑得太傻了！会被欺负死的！中也在心底发出感同身受的痛苦呻吟，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诶？我记得下午应该还有一件需要大脑空空的中也□□镇压的……唔唔！”太宰发出抗议的声音。 黎捂住太宰的嘴，保持着富有亲和力笑容：“没有的事情，中也快走吧，下午休息就好。” 中也：“……” 黎君有时候也挺让人意想不到的呢。 中也离开之后，黎十分惜命地迅速松开手。在太宰治开口降罪之前，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将一份文件高举到太宰面前。 “老板您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您看了这个就明白了总而言之对您来说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中间连气都没换，求生欲望可谓是极其强烈。 太宰：“……” 太宰治阴森地盯了黎君三秒钟，直把人看得冷汗都流下来，这才纡尊降贵地把视线移到文件上。 【侦查小组b073于横滨大桥沿河一带，发现了新的组织。以不知名的异能者为首的十几人队伍，正在四处寻找某种尚未查明的目标物。暂未正面交锋，追踪中，等待进一步指示。 危险等级评估：a 上报优先级别：a 附：异能者照片一张】 看到这张照片，就连太宰治也有片刻失神。 那是一个衣服灰败破旧，一头灰白色的发扎成束垂在颈侧的高大男人。 那是太宰治继承自另一个世界自己的记忆，是一个不可忘怀的噩梦。 mimic，安德烈·纪德。 但太宰治的动摇只有不到半秒钟，他仿佛早就想好对策一样：“没关系，不用对他做什么，继续观察，被发现就逃跑。” 黎有点意外：“你不担心他吗？” “你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太宰治笑了笑，难得有说话的兴趣：“织田作不在这里，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黎怔忪片刻，明白了。 织田作在武装侦探社，他有一群可靠的朋友，只要稍微提醒一下，就绝对不可能走到原来的糟糕境地。 太宰治并不是消灭了威胁织田作的一切因素，而是让织田作待在了一个安全的环境下。这样，无论什么人、什么组织要侵害他，织田作都可以在同伴的帮助下，维持着自己不杀人的信念，干干净净，全身而退。 可是太宰治却为此肩负起了整个横滨的黑暗面，他为了这个目标，杀了多少人呢？ 黎垂眸，思索了一下：“让敦君和小镜花去保护那些孩子吧。” 织田作不愿意杀人，纪德盯上织田作收养的那群小孩是迟早的事情。 提前给消息未免太令人生疑，不如直接把结果摆出来。而且太宰也想让他们加入侦探社，不如趁现在做个顺水人情，将来侦探社的人也更容易接纳这两个孩子一些。 “送到那边之后，这两个孩子就不用担心了。” “不过中也就……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中也，但他实在是太适合港黑了，港黑也很需要他的力量，真是对不起了。” 黎笑着说。 太宰看着黎，忽然问：“那你呢？” “什么？” “你想去那边吗？”太宰盯紧他的眼睛。 “你还在这里啊。” 黎理所当然地、不过脑子地顺口一说，话音未落就已经悔到肠子铁青。 “我是说！”黎大脑急转，“我是说，那个……雏鸟情节，对，雏鸟情节，我这不是落地成盒……不是，是说降落地点就在这，反正现在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文化氛围你再赶我走也不太合适吧？” 后面完全是话赶话，连成一片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当然，侦探社那边确实很好啦，江户川先生什么都知道确实超有安全感，社长也非常可靠，还有战力超强的织田作，起死回生的与谢野……其他人也都非常友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能力和长处，想必能走很远吧。” 黎越说越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叛逃了，十分没有底气，语气发飘：“那边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在这边我可以享受首领待遇嘛（无穷尽的工作），工资也是那边的几百倍（一分钱也没花过），每天有人帮忙买饭（省下更多时间工作），嗯……嗯……”黎君绞尽脑汁思考留在这边还有什么好处。 实在想不出来了，黎决定放弃阐述论据，直接跳到结论部分：“总而言之！最后还是选这边比较好吧。” 安静看完黎君表演的太宰治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黎：“？” 太宰由衷敬佩道：“你是我这些年来，洗脑的最高杰作。” 语气吟诗一般抑扬顿挫，嘲讽效果极佳。 黎：“……” 黎把空气拧成刀刃，一脸冷漠地对太宰治砍了下去。 第7章 中岛敦埋伏在树梢上思考人生。 经历了无数事件，敦早已对太宰治料事如神的能力深信不疑，绝对不会怀疑太宰的每一个决定。但这不妨碍他看着远处嬉笑玩闹的孩子们陷入迷茫。 一、二、三……敦数了数，有整整十五个人。 第8章 怎么回事啊这个数量，谁要组建军队吗？ 「近期这些孩子可能会被人盯上，保护他们」，这是敦君和泉镜花的任务。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自从太宰先生在楼顶跟他和芥川谈过话之后的那个晚上，太宰先生再也没给他安排过任务。本以为是没能做到太宰先生的要求所以失去了信任，正在心灰意冷，却被派发到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话说回来，这个任务实际上是那个自称「黎」的外来客给他交代的，虽说太宰先生也在一边吧…… 虽然没接触过太多，但关于那个黎君的传闻也听过不少，大多数直接接触过黎君的成员都在夸赞黎君的温和与体贴，当然也有其他的声音，比如怀疑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别有用心之类…… 只是太宰先生的威严和冷酷碾碎了一切不和谐的声音。 黎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今天是他们埋伏在这里的第三天了，却依然什么都没有发生。刚刚初春，天气还很冷，孩子们穿着稍厚的衣服，在空地上玩起了扮演黑手党的游戏。 “所以说！就是这个！”一个男孩十分勉强地提着巨大的包裹，大声宣布，“这是炸弹哦，今天就来练习如何拆弹吧？” 啊啊，敦君想着，我在那个年纪，正在做什么呢？ 有胆小的孩子好奇地看了一眼：“真的炸弹吗？” 怎么可能。炸弹那么好入手的话第三次世界大战会提前的。 “是的是的，一个古怪的好心人给我的。”男孩兴致勃勃地撕开包装，显露出一件十分逼真的玩具。 最近给小孩子的东西做得可真精致啊，肉眼看过去和真正的炸弹竟然没有区别。 “好像是说，按下这个红色的按钮就开始计时——”男孩的手指按了下去。 孩子们团团围着那颗新鲜玩具，东碰碰西瞧瞧。 鲜红的数字从60开始逐秒下降。 等一下，那真的是玩具吗？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敦君即刻动用了异能力，虎的眼睛把每一处细节都印入眼帘，然后大脑里的警报声疯狂响起。 “那是真的炸弹。”少女冷静的声音响起，确认了敦的猜测。 40秒。 足足十五个小孩子，转移是来不及了，只能把炸弹带走。但附近并没有湖泊一类的水地，如果要扔到树林中的话，这种地形下的火灾也是致命的。 30秒。 唯一可以考虑的是天空，但就算是凭借虎的能力，要把那东西扔出足够远的距离也很艰难，关键在于，使出的力气过大，产生的撞击会让炸弹在接触的瞬间炸开，谁都不能幸免。 25秒。 敦从树上跳下，拔出不常用的枪支对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不准动。” 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为敦君身上的黑暗气息所震慑，小孩子们呆若木鸡，完全动不了了。 ——最高效的镇静方式。 在下一个瞬间，敦君就把炸弹抢到手，为了避免波及小孩，远远地跳开。 10秒。 这个时间可以说是比较充裕，敦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就算是炸弹在半空爆炸伤到自己，凭借虎的恢复力，也不会出大事的。 受伤的只有自己而已，真是太好了。 谨慎地估计了所需的力度，敦君将炸弹送上了天空，为孩子们放了一颗独特的烟花。 就在精神稍稍松懈的同时，从某处射来了一发子弹。 0秒。 炸弹在半空中爆炸的巨响掩盖了子弹的声音。即使听力良好如敦也差点忽略过去。 但已经迟了。 那颗子弹击中了一个孩子的胳膊——如果不是他突然抬了下手臂，那颗子弹本来是能击中心脏的。 以那颗子弹为讯号，敌人已经不再遮掩，砰砰砰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朝着无辜的孩童袭去。 糟了！ 为了避免太大的阵仗打草惊蛇，敦君带领的其余黑手党们依旧在较远的地方待命。就算是听到了炸弹的声音立刻赶来，最快也要五分钟的时间。 “趴下！”敦双腿完全虎化，短促的命令之后毫不迟疑地向着弹雨冲去。 怎么办，怎么办。作为经受训练的黑手党，在这种程度的枪战下存活五分钟还是可以做到的。但要怎么做，才能保护十五个小孩子？ “夜叉白雪！” 眼见敦君径直朝着弹流冲去，少女如同黑暗中的花朵一般骤然落下。巨大的异能幻象，夜叉白雪，拦在敦君面前，为了阻截子弹而选择了实体化……然而转瞬之间就被击碎了。 见到这一幕，敦君担忧地蹙起眉头，然而嘴角却扬着温柔的笑意。 谢谢你，小镜花。 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高速移动，敦君居然奇迹般地接下了大部分子弹。 ——用身体。 双手被炸得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在脊背后蔓延，被子弹洞穿的腿在剧痛中动弹不得。 “快……逃……”敦咬着牙说。血液淋满了上半张脸。 这才不到一分钟，要怎么做才能坚持到援军到来呢？ 有相对冷静的孩子颤抖着站起来，试图拉着朋友一起走。但大部分孩子已经在极端的恐惧下失去了行动能力。 就算要逃，又怎么逃得过子弹呢？ 好痛，好痛……不能呼吸…… 而短暂的装填之后，下一轮的袭击马上就又要到了。 子弹不会怜悯。 痛楚影响了视觉，然而眼前蒙上一道瘦弱的阴影。 敦咬着牙抬头。 比自己娇小许多的黑色少女张开双臂，警惕着下一批次的子弹。没有哭闹和惊慌，安静得像一片乍落的初雪。 “小镜花……” 敦君几乎是完全凭借意志力站了起来，可惜于事无补，他依然无法顺畅地指挥身体。 砰。 动起来，动起来，不能让小镜花受伤…… 砰砰砰—— 子弹已然连成一片，不断地逼近、逼近。 敦奋力挣扎着，然而，这样拼命的努力也只是让身体颤动了一下。 小镜花！ 不要！ 这一切似已无可挽回。 只是，轻风掠起，它们忽然在眼前停下了。 子弹噼里啪啦地摔落在地上，即使有下一波袭击也是如此。 是谁？ 血好像流进了眼睛，世界变成红色，一切都模糊不清。 “辛苦了，做得很好哦，敦君，小镜花。” 有谁在温柔地抚摸头顶。 伤口好像不痛了……不，这是治疗系的异能力吧？ 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为什么？他不是失败了吗？ 敦努力地向那个人看去，想要知道他的样子。 随着伤口的恢复，眼睛也能看清了。但那张脸明明已经被「看到」，却无论如何都记不下来。 男人穿着毫无特色的休闲装，信步闲庭地走到那个受伤的孩子身前，伸出手，语气轻柔：“小朋友，把手给我就不痛了哦。” 也许是看见了刚才的场景，孩子很信任他，听话地伸出手。 青色的光芒闪过，碎片剥离，伤口平整如初。 “你是谁？”敦忍不住问。 “秘密。”来人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笑着说，“快点带孩子们去安全的地方吧，这里交给我。” “好。”任务中的敦一切都以太宰先生的命令为先，绝不可能为了不重要的好奇心错过完成任务的好机会。 一枚子弹骤然而至，又被强行静止在敦的眼前。 “想走可以，”暗中的猎手终于从埋伏处走出，显露了身影，“杀掉我们，做到的话就放你们离开。” 安德烈·纪德带领着mimic小队，幽灵一样站在那里。 面容无法被记录的陌生人挡在敦前面，语气有点微妙的轻佻：“好啦，别听他的废话，你们快点走吧，他们拦不住的。” 敦诡异地感到安全。 果然如那个陌生男人所言，即便纪德一行人奋力干扰，却全都被那个男人轻松拦下了。 像中也干部一样，碾压程度的胜利。 好强……港黑有这样的人吗？ 离开了很远，敦依然在想。 “哥哥……”被敦背着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开口，“谢谢哥哥救了我们……” “……”敦还是第一次接保护任务，被感谢了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讷讷地说，“你们监护人是谁？我该怎么联系？” 这就是为什么敦君带领着一大批孩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武装侦探社门口的原因。 “找茬吗！人虎！”芥川大喊。 敦：“……” 敦：“请听人话……” 但不知为何被迫迎战了。 战斗一开始，隐藏在暗处的泉镜花立刻现身，为了保护敦君而举起短匕。 在一出毫无必要的闹剧之后，敦心累不已地重复一开始就在解释的内容，并且见到了那个织田作。 第9章 他们难得和平地坐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里，织田作匆匆推开门。虽然平时就不修边幅，但此时更是形容狼狈，一看就是担心孩子们担心得什么都顾不上了。 孩子们大哭着扑在织田作身上，完全是劫后余生的样子。 “谢谢。”织田作罕见的严肃态度。 “不是我的功劳，是太宰先生的命令，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喂，人虎，”芥川忽然想起，“你好像是被开除了吧？那个晚上。” 敦吃惊地张大嘴：“什……那个？不……” “那个黑衣男不是要你来这里工作？” “是……但是……” 此时忽然从隔壁桌传来声音：“没错哦，敦君，还有小镜花，你们已经被开除了。” 敦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长发俊雅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眼尾下一弯月牙儿，正举杯朝他微笑。 “黎、黎君？您怎么……”敦战战兢兢地用着敬语。 是那个最近新来却直接得到太宰先生信任的黎君……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刚做完任务嘛，来这里喝杯咖啡。”黎君笑着，“别对我用敬语啊，我只是个普通助理而已。” 虽然传闻已经说过了，但这也太随和了！这算什么啊这种邻家大哥哥的气场！ 镜花抬头看着黎君，若有所思的样子。 织田作扫了一眼，又问敦君：“既然他这么说了，你要来这里吗？侦探社会欢迎你的。嘛，虽然在通过入社测试之前暂时只能作为编外人员。” 敦下意识看向了镜花。 “只要跟你一起。”少女安静地回应他的目光。 敦握着镜花的手，温柔地笑了。 既然这是那个有恩于自己的太宰先生的意思…… 敦缓慢而郑重地点头。 “请多指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黎君好像微笑了一下。 第8章 黎君喝光了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走人…… 然后被凌然刺来的黑布挡住了路。 “黎君！”在港黑太久，敦本能地站了起来。 怎么办，虽然现在已经脱离港黑了。但是，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伤害黎君吗？ “站住，港黑的长发男。”芥川完全无视了新同伴，用恶狠狠的口气威胁，“轻率地进入这里，还想随随便便离开吗？” 长、长发男…… 黎君看起来有被打击到，委委屈屈地举手投降：“我只是来喝杯咖啡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请放我走吧，织田先生。” 织田作认真沉思了一下：“抱歉，这好像是个问出你异能力的好机会。” 突然想起自己作为前港黑成员，可能会被逼问很多东西的敦：“……” “啊，别担心。”察觉了敦的不安，织田作习惯性摸头，“侦探社不会探究同伴的过去，不想说的话不要勉强。” 真好啊。侦探社。 太宰先生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样的地方呢，仅仅是为了「书」吗？ “哇，你们太过分了吧，确定要这样对待我这种柔弱的文职人员吗？”黎君像被人欺负了似的，保持着投降姿势一点都不敢动，抗议都很小声，“我也想说啊，但是现在说了的话我回去会死很惨的，我们可不是什么正道上的组织……” “不说的话，在下现在就杀了你。” “你根本就是在报复我没让你见到小银的仇吧！”黎君的吐槽相当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说了。 某种程度上，黎君也挺强的呢。 敦努力运转大脑，试图化解纷争：“芥川，这里是咖啡厅……闹大的话……” 说起来，黎君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出门在外居然只有一个人吗？ “好吧好吧，我认输了，”就像是不希望敦讲话一样，黎出言打断了他，“我的异能力暂时保密，但是作为交换给你们另一个情报吧——那个叫mimic的组织，已经盯上了织田先生。如果不逼到织田先生你出手的话，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那些人可不在乎对小孩子下手，是一群走到穷途末路的、货真价实的匪徒。嘛，虽说之前是军人，但事到如今已经不再遵循那套规则了呢。” “因为纪德异能力的特殊性，除了织田先生之外其他人都没办法杀掉他哦，下一次mimic来袭的时候，侦探社得好好想想怎么办才是……要保护好孩子啊。” 黎君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自然地放下手臂，袖口滑出手枪，对准了某一个孩子。 等、等等！ 敦立刻虎化，想要挡在孩子面前。 芥川瞳孔紧缩，但不懂保护的恶犬只会一味地攻击，黑布瞬间向着没什么攻击力的黎君袭去。 但与此同时，刚被孩子们死里逃生的经历吓到的织田作也动了。因为被黑布挡住的缘故，不管不顾地踩上去，跳跃到枪口面前。受他动作的影响，芥川的攻击微妙地刺偏了，直接穿进了地面。 三个人的动作同时发生。 可是因为之前都被黎君无害的话语吸引了注意力，导致动作多少慢了一线，这次袭击没人能够阻止，枪声如约响起—— 在半途中开出一朵礼花。 什、什么…… 风铃声响起，门口的黎君打开了店门，稍长的黑发被微风扬起，青年站在阳光下，笑着挥挥手：“下次见啦。” 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的镜花小幅度地挥了下手。 封闭的咖啡店跟外界连通，再袭击的话会闹出大事的，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攻击机会，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 “啊，下次见。”织田作平淡地回应，低头看着脚边的那朵礼花。 捡……捡起来了呢。 敦无言地看着。 说起来，织田先生的异能力好像是……预测五秒多不到六秒钟的未来，但仅仅针对危险。所以才没有提前察觉黎君的举动啊。 “下次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杀了你就能见到妹妹吧！”芥川大吼。 所以你果然是在报复啊？！ 敦疯狂吐槽。 “总而言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黎君回到首领办公室，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汇报跟mimic发生的战斗，一心两用，可谓是优秀工具人的光荣表率。 厚重的窗帘被打开了，室外的光线挨挨挤挤地流进来，把站在落地窗前的太宰治的影子拉长。 “稍等，我马上就赢了。”首领全神贯注地盯着游戏屏幕。 黎：“……” 黎：“老板，你没有良心。” 一颗榴弹精准地投掷到太宰眼前，又诡异地停在了空中，不受控制地炸开，那炸裂的热浪却没有一丝一毫沾染到透明的防爆玻璃。 想必专门的行动小组已经在抓人了。 太宰连头都没有抬。 黎收回手，唉声叹气地继续工作：“老板，我什么时候放假啊。” 太宰好像终于结束了这一局，转过身来，笑眯眯的：“黎君累了吗？” 黎：“……”这种答不对就会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黎语气游移：“我……我这是该累呢，还是不该累呢？” 太宰好像被逗笑了：“诶呀，因为黎君实在是太能干了，能文能武的，实在是舍不得放你走啊。” 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想吃巧克力脆皮的雪糕。” 太宰直接无视：“跟mimic整个小队对上之后，保护十五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还能全身而退，黎君真实的战斗力真是让人好奇啊。” 还是说出来了！ 黎委委屈屈：“想吃巧克力脆皮的雪糕。” 太宰一步一步走近，压迫感极强，琥珀色的双瞳倒映着窗外的晚霞。 黎紧张到不敢呼吸。 对峙持续了三秒，黎却觉得过了半个世纪。 “噗。”太宰十分没良心地笑起来，“黎君明明很强，为什么这么乖啊。” 黎：“……” 黎磕磕巴巴：“你、你在说谁，我可不是小孩子，我……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永远斗不过你，不如一开始干脆认输。” “呐，黎君，”太宰握着黎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上，微笑着，哄诱着，“真的不杀了我吗？你做得到吧？只要我死掉，就不会有这些麻烦的事情了……” 手掌下，鲜活的脉搏在跳动。 黎眨了眨眼睛，稍微用了点力气，太宰顺从地放下手，没有分毫反抗。 黎双手就那么放着，半晌，温吞地说：“太宰。” “嗯。还不动手吗？” “想吃巧克力脆皮的雪糕。” “……”难得被耍了一通，太宰阴森地看向黎君，出手如电，目标直指黎君的脖子。 黎笑着格挡，反手拽了太宰一把，在太宰身体前倾的时候凭借臂力把他整个人提到了桌子这边。 第10章 空中难以掌握平衡，太宰摔在黎君怀里。 空气安静了一秒。 黎张开手臂，坦然道：“来，朋友，爱的拥抱，给你加个能平安活下去的debuff。” “黎君明知道是debuff，太过分了吧？” 太宰撑着椅子的靠背，看起来像是把黎君圈在怀里。 “好吧，”黎干脆地放弃，握着太宰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重复了刚才的场景，“不准用力啊，我还不想死……给你暖暖手倒是可以，我很暖和吧？” 太宰微笑。 “哥哥！祖宗！太宰！爹！亲爹！咳……救命，谋杀案啊！”黎极尽凄惨地哀嚎，满口胡言乱语，疯狂跪地求饶，“松手松手，真的会死人的！” 刚刚用了一分力气的太宰治：“……” 太宰：“演技浮夸，重来。” 黎忍俊不禁，伸手把太宰抱住了：“debuff送你，下次打游戏记得带我啊。” 太宰安静了数秒，随后附在黎君发红的耳畔恶魔低喃。 “黎君，心跳好快。” 黎：“……” 黎镇定地松开手，眉眼弯弯：“没办法，我也是第一次啊。太宰是我第一个朋友诶。” 他自己的世界，遍地硝烟，谁也不可轻信，交朋友更是天方夜谭。 “好啦，中也快进来了，太宰，快点站起……”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可能需要看一看眼科。 穿着黑风衣的首领站在黎君面前，几乎挡住了他整个人，太宰低头俯身，一只手放在黎君脸颊旁。 那是在接吻吗，是在接吻吧？ 吱呀—— 椅子跟地面剧烈摩擦的噪音响起，黎君惊慌地推开了太宰，下意识挡在嘴唇前，满脸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要原地自燃。 黎君似乎注意到了中也，刚刚张口想要解释，就被太宰打断。 “中也，打扰别人做这种事是会被驴踢的哦。”首领摸着唇角露出和善的微笑。 不，等一下，你明知道我马上就会来报告啊！中也在内心狂怒。 “你根本就没——” 你根本就没亲到！ “抱歉，下次不会了，原谅我吧，黎君？” 首领温柔地看着他，好像在包容自己过于害羞的恋人。 黎七窍生烟。 这个王八蛋，刚才用手捂着他的嘴，就算亲下去也只是吻到他自己的手背而已。故意做出这种事情到底是想…… 黎明白了，这是报复。 报复巧克力脆皮，报复黎君的debuff，报复他过分的肆意妄为。 太宰治，一个有仇当场就报的男人。 用这种越抹越黑的事情，而且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本人的声誉，简直太狠毒了。 对不起，我想错了，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黎越想越气，怒气冲冲地越过中也，直接丢下工作离开了。 中也：“……” 为什么太宰治这种千刀万剐的青花鱼也能有恋人？ 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太宰治非但没有赶紧挽留，神情里还带着一点高兴。在黎君前脚刚走之后，转脸就打开了落地窗，简直是争分夺秒地跳了下去。 中也：“……” 中也：“哈？？” 事发突然，中也完全没明白剧情怎么从恋爱剧一下子跳到悬疑剧，重力操纵对人间失格的太宰治又完全不管用…… 中也赶紧跑到落地窗旁边，低头一看，那条青花鱼正被人提着衣领悬浮在空中。巨大的气流从下空上涌，提供了浮力。 能通过操控空气避开人间失格的影响啊…… 黎君黑着脸，把满脸失望的太宰送了回来。 就算是气到这种程度，黎君也还是好好地把人放在地上，居然没有直接摔进来。 “中也，那个报告放在桌子上就好，我过会儿看，”黎君活动了一下手腕和指关节，语气轻快，“走的时候把门关好哦。” 中也：“……” 他居然有点期待。 中也默默关门，吩咐守卫，不管里面传出什么惨叫都不予理会。 第9章 门关上，制造了一个只有两人的空间。 然而，黎突兀地沉默了。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刚才正在气头上的黎绝不会注意到跳下去的太宰治。 用瞬间转移拉住太宰之后，后怕一阵阵地翻腾，在安全的环境下，这种怕又转化为怒火。 为太宰的愚弄，为太宰的满不在乎。 缠着绷带的青年骤然坠落，像一只折翼的黑色羽鸟。 不再企盼，不再等候，也从不回头。 如果他真的成功了，那之后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呢？ 一具荒唐的尸体？一道冰冷的死讯？或者一座连地点也不知道的无字碑？ 为什么这样不在乎？ 我只熟悉你啊。 是你给了我栖身之所，却要擅自丢下我先走吗？ 没有太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黎攥紧手指，极力平复呼吸。 不能生气，不能这样，不可以。 不能失控，不能失控，只有这个……绝对不行。 手指微动，异能的光芒闪过，黎骤然放松下来。 “对不起。” 刚才那个额角紧绷的人好像死了一样不复存在，黎的情绪诡异至极地镇定下来，道歉时分外诚恳：“对不起啊，明明是我自作主张，这是我的问题，不会有下一次了。” “黎君？” “嗯。对不起，太宰。”黎君一如既往地笑着。 只是经历过刚才的场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诡谲，简直像设定好的程序。 黎向后退了一步，双手背后，紧紧攥着，拼命抑制某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虽然很对不起，”黎的声音变低了，像是力气在缓慢流失，但他还是用那种笑容说了下去，“首领，我要请半天假，工作会之后补上的。” 黎君的身影在瞬间消失了。 太宰下意识伸手，什么都没能抓住。 他第一次叫自己首领。 太宰治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久违地坐到属于首领的位置上，习惯性地开始办公。 太宰治总是有计划性地进行自杀。 在最初、最接近成功的那一次，被黎君这个莫名其妙的外来客骤然打断之后，自杀计划就变得难以实现了。 刚才也是。 一个临时性的自杀计划，虽然没有成功，但也试出了黎君绝对是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在最不可能回头注意他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救下他。 说起来，黎君身上到底有怎样的秘密呢？ 在黎君情绪失控的时候，应该也是使用了异能力强行镇定吧。 但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方便吗。 不，不可能，那种非同寻常的表现。就好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不可预计的后果一样。 黎君以前到底生活在一个怎样的世界？经历过什么样的事情？ 太宰忽然产生了一点好奇心。 黎君…… 黎君。 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做起工作来一丝不苟，布局也极有远见，面对那些黑暗之地，总能见惯了似的做出最好的安排。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平日里总表现出孩子一样的天真。黎君过度的羞涩与友善，像那种不谙世事的糖果屋里的小少爷。 太分裂了，太不自然了。 平时怎么被欺负都不会生气，反而可能因为觉得好玩而笑着。泥人一样，没有一点脾气，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愤怒这种情绪。 今天十分罕见地发了火，却完全是因为太宰想要放弃生命。 为什么？ 太宰不太愿意深思这个问题，直接跳过了。 黎君好像面临什么急迫的状况一样逃走了，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情绪失控就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那样不可思议的力量，是以什么作为代价的呢？ 黎君他……还会回来吗？ 太宰猛地握紧了钢笔。 回想起来，黎君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没地方可去，同时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地方能留住他。 港黑的生活对黎君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什么吸引力。如果有得选，黎君应该更想过普通一点的生活吧。 身份证明已经手续齐全，黎君对这个世界也渐渐熟悉，自力更生应当不成问题。 他可能去哪？ 如果他走了…… 钢笔被松开，啪嗒一声落在桌上。 那就让他走吧。 太宰治工作到深夜，又从深夜枯坐到清晨，直到次日中午，黎君都没有回来。 午饭吃完，餐具都撤了下去，只留下一个特制的冰盒。 太宰治拿出一张崭新的任务书，神情莫测地看着那片空白，思考着将要往上书写的内容。 但那片空白就像是太宰现在内心的映射，茫然一片。脑海中千万条可行的策略浮浮沉沉。但心已经迷失了，不知道哪一条才是他自己想要的路。 第11章 半晌，终于落笔。 “港黑成员黎，目前被派遣做潜伏任务，一切消息归类于最高机密，由首领直接指挥，任何成员，不得探……” 然而就在此时，门被打开了。 一般来说，首领办公室的门，除非提前预约，否则首领之外，谁都没有资格直接开门。擅闯者，一律按敌人对待。 只是有一个人例外。 “老板，我回来啦，下午好？” 办公室里漆黑一片，只有顶灯亮着惨白的光，门打开了，也许是因为心虚，黎君没敢直接进来，在门口偏着半个脑袋，及肩的黑色发丝垂落，在空气里飘扬。 沉重泥泞的空气忽然就被他的声音喊轻了。 “下午好。”太宰治动作自然地撕碎了刚写的纸片。 “咳，那个……应该积攒了不少报告吧？” “话说老板您居然有写错的时候，刚才做到哪里了，换我来？”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把碎片拢进手里，随意丢进碎纸机：“做完了，下午的你来。” “啊，老板这么勤劳真是少见……” 走到一半的黎君僵住了，没有事情可做，也完全不知道该聊什么，尴尬到想再次瞬移。 “解释呢。”太宰治双手交叠，姿态莫名放松。 “说、说来话长。”黎小学生一样僵硬地站着，望天望地，艰难开口。 酝酿了足有一分钟，黎放弃了似的，靠在墙壁上：“算了，我有缺陷。” “因为小时候生活环境的原因吧，那个……怎么说呢，我之前说过，我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指标里有一项检查标准，就是不能情绪外露。” “如果从头到尾都能保持笑容，能拿很高的分数。” 太宰：“从头到尾，是说杀人过程中吗。” 黎：“……” 太宰治，你是什么鬼怪吗。 黎：“虽然很好奇您是怎么猜出来的，不过算了……嗯，是的，我是一件兵器来着。” “然后，呃……因为训练方式的特殊性，留下了一点点小小的后遗症。如果我情绪起伏太大，就会感到非常痛苦，当然情绪上是没什么关系啦，问题是我难受的同时异能力会失控……后果还是比较严重的。” “但是请老板放心，我能控制住，不会伤害□□的。以上？我应该解释完了吧？” 那算什么啊，重点内容完全被糊弄过去了吧。 但太宰治没有逼问，只是微笑着：“黎君迟到了哦，我会扣掉你这个月的工资。” 在港黑，这个惩处算是轻到不可思议了。 然而黎无辜道：“老板，我请了假的。半天哦，半天是十二个小时诶，我可没迟到。” 玩文字游戏吗。 太宰泰然自若地笑了笑：“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黎君……” “我根本就没有准假呀。” 黎：“……” 黎的表情凝固了。 太宰治终于觉得心情舒畅，格外开恩道：“如果黎君愿意回答一个问题，那就可以一笔勾销哦。” 再一次输给上司，黎看起来十分委屈，精神都萎靡了，怏怏地说：“您请问。” 实际上，值得提出的问题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黎君身上有淡淡的水痕，还有不太明显的蓝色污渍，是异能力的副作用吗，还是为了克制情绪而伤害了自己呢。 再比如，为什么是十二个小时，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意义，是副作用的持续时长，还是说需要这些时间去做某一件事情？ 还有，黎君最后控制住了吗，如果没有，会有什么后果呢。 看起来异能很强大的黎君，在克制副作用期间，还能有效防御攻击吗。 这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清晰地在太宰眼前一一排开，按照轻重主次分好了类别。哪个问题能一举多得，哪个问题能设置陷阱，都明晰如镜。 然而太宰只问了这样一句话：“你去了哪里？” ——在那种时候，你信任谁？ 黎君疑惑地看过来，完全没懂他的用意，答得干脆利落：“海底。” 又来了。那种不爽的感觉。 但太宰面色如常，只是说了一句「这样啊」，就将手边的冰盒推了过去。 “给你的。” “海底怎么了吗……喔，这是什么？”被转移了注意力的黎君打开了盒子。 是一只雪糕。裹了巧克力皮。 “啊，真的有啊。” 黎君看起来完全懵掉了，好像难以置信这是现实一样，下意识掐了一下手指。 我平时对他有那么恶劣吗？ 太宰无言片刻，说：“加班费。” “我一定要投诉你这家黑心企业。” 黎君终于回神，抱怨着，却还是拿过雪糕咬了下去。 他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安静了一小会儿，黎君忽然说：“选择海底是因为人少的缘故，而且我发起疯来很难看……不想让你看那个。” 他猜到了啊。 太宰轻轻笑着说：“选择哪里都是黎君的自由啦。” “下次去卧室躲。”黎君刻意咬着雪糕，含含糊糊地，“老板要保护我啊，我血皮很薄的。” 黎君果然知道了。 什么啊，这样我的不满不就跟闹别扭的小孩子一样了吗。 说起来，黎君这个人，其实是很聪明的，从他独自一人在咖啡厅脱身就能看出来。 不使用异能力，还能在四个异能力者手下轻松离开。即使在异能者中间也算是顶尖的水平。 然而，黎君在跟「太宰治」交流的时候，总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对胜负不怎么在意，甚至有点故意哄他高兴的意思。 倒也不是非常刻意，更像是潜意识里的东西：比起输赢，「人」才是第一位的。 那种被逼着杀人的环境，黎君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呢。 太宰治安静地看着他吃雪糕，思索着如何能让他吐出更多信息。 也许是目光太过专注，只见黎君犹犹豫豫地说：“太宰也想吃吗？可是你的胃受不了吧？” 太宰笑着，单手撑着下巴：“是呀，非常想吃，怎么办呢？” 当然是假话，只不过黎君什么都信。 黎君稍作思考，把未曾咬过的那边凑过来：“想吃的话咬这边好了，然后……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黎君面对太宰，将另一只手虚虚按在他腹部上方。 新的异能力吗？这家伙的异能力未免太多了，简直像个移动异能贮藏室。 为了获取新的情报，太宰治一口咬下，咽了下去。 雪糕融化成冰流，顺着食管向下，在进入胃部时戛然而止，仿佛去了新的时空间。 太宰治轻笑：“转移物品的能力？这样的话在战斗的时候可以直接转移对方的身体器官吗？” 黎：“……” 黎君看起来无奈极了，但抱怨依然是软绵绵的：“您非要在吃东西的时候谈论这个吗？那个……虽然可以做到，但是得接触才行，而且视觉效果太差了，我不喜欢用这个。” 别再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了。太宰治心想。 做什么都会被包容，再过分也会被原谅。哪怕真的生气了，也只是自己离开消化，负面情绪分毫也不会向他倾泻。 会误会的啊。太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了。 绚烂的晚霞凝固在天上，让人觉得时光静止，万物皆可留驻。但只需要一阵风，「永远」就消失不见了。 在此之前，还不如…… “黎君，”太宰语调轻柔，“是黎君的话一定能做到吧，让人幸福地死掉。” “拜托了。” 黎君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生气，只是吃掉了最后一口雪糕，然后叹了口气。 “我尊重你。” 黎君说着，向太宰张开五指，叮嘱：“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异能力凝结成链，包裹了太宰治，居然有种温暖的错觉。 第10章 虽然黎君一定不会杀掉他，但对于黎君会做什么，太宰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灵流平息，太宰抬手，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太宰：“……”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君。 黎笑着对他张开手，辩解道：“作为人类很痛苦的话，换个物种体验一下人生嘛。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用自己的异能力就能恢复了。” 太宰、或者说黑猫，低头沉思了一下，跳进黎君怀里。 黎君的动作十分小心，轻轻抚摸着他背部的皮毛，说：“太宰想说话在心里说就好，我能听得到。” 太宰：如果我开口呢？ “为了防止暴露身份，别人听到的只会是猫叫声。但太宰想要什么惊悚效果的话，想直接说话也可以，我改一下。” 太宰用猫爪拍了拍黎君的前襟：我不喜欢这个。 那里依然有薄薄一层空气墙，避免了两个人直接接触。 第12章 黎君明显犹豫了，但还是选择妥协，撤除异能，让猫猫直接踩上他的衣服。 黎君不喜欢纯黑色的黑手党西服，因此选择了浅色的衬衫，外面套着领口极大非常宽松的的暖色毛衣，长发垂落，整个人的气息柔软又无害。 太宰毫不客气地钻进毛衣里，在黎君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蜷了起来。 这么一看当猫也挺好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大概是黎君的心跳声有点太吵了。 “太宰想睡的话就睡吧。”黎君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很轻，“我要用异能隔绝声音了哦，别害怕。” 周围立刻变得安静下来，但却不是绝对的寂静，轻微的环境音还是存在的，只有会影响睡眠的声音全都不见了。 太宰：黎君？ 黎在心里回答：在。 太宰治一瞬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抑制了保护自己的异能，被人隔绝了信息，使用着陌生的身体，处处受制于人。如果谁想要暗杀自己的话，这个时候成功率是最高的吧。 漫长的时光刻印下一种记忆：一旦放松警惕，就会满盘皆输。 即使是死去也没关系的现在，这种警惕心也已经无法抹去，怎么可能入睡？ 过长的沉默让黎君心生疑惑：……太宰？ 黑色的猫咪动了动耳朵，从黑发青年的领口钻出脑袋，琥珀色的眼眸沉寂着，跟那一天的黄昏同样的颜色。 黎君忽然意识到什么，开放了被隔绝的声音。 温暖干燥的手掌顺着猫咪的头顶抚下，黎君也沉默不语。但每一次触摸都透露着无言的珍惜。 猫咪偏了偏头，乖乖趴下，紧贴着黎君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人来。 尽管依然无法入眠，却难得如此安宁。 太宰：黎君，以后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务派发给其他人吧。 黎：好。 黎君没有问为什么，太宰治也没有给出解释。 但他们知道对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 信任的锁链，至此才初步建立。 几天后的中午。 “要走了，太宰。” 黎从办公桌前站起身，穿起黑色的长风衣，整理了一下白衬衫的领带。 黑色的猫咪左眼裹着绷带，轻巧地跃上黎君的肩头。 黎端详片刻：“绷带拆掉吧？减少一些共同点，一般来说就不会有人猜到了。” 太宰：可以。 黎拉开活结，显露出另一只漂亮的琥珀眼睛。 黎沉默片刻，诚恳道：“老板，我想养猫。” 太宰无动于衷：驳回。 “好吧。”黎颇感遗憾地妥协了，往门口走去，“我们直接去吗，还是说先去哪里玩？” 根据情报整合的结果，mimic差不多要再一次对织田作发起挑战了。虽说八成不会有问题，但保险起见，黎还是要潜藏在附近，这样才万无一失。 要处理的文件，已经被黎以极高的效率分给了有能力的下属，工作时长很轻松地控制到了正常范围内。 直白地说，随时可以摸鱼。 太宰：哪里都一样，随你。 黎：“蟹肉火锅，吃吗？” 太宰：…… 太宰：隔壁街有家店味道不错。 黎笑了一下，正巧看到中也迎面走来，打了个招呼。 “黎君，你什么时候养了猫？” 中也好像有点感兴趣。 “刚捡的，是不是超可爱？”黎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 太宰相当沉稳，尾巴软软地圈住黎君的脖子，看起来十分乖巧。 “当然了，小动物都很可爱。”中也靠近，仔细瞧了瞧：“有没有名字？” 黎：“太宰。” “……”中也整个人都僵硬了。 中也缓缓跟黎君对上视线：“首领知道吗？” 黎眨眨眼睛：“当然不知道，要不然我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太宰轻飘飘地说：黎君坟头草几米高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们再闲聊下去，我觉得你连坟墓都不会有哦。 猫咪软软地「喵」了一声，亲昵地蹭着黎君的脸颊。 黎：“……” 黎简直想当场为太宰治的演技颁奖。 宝贝你分不分裂？精神状态还好吗？这样下去迟早要变态啊！ 黎按捺着旺盛的吐槽欲，温柔地摸了摸猫咪的脑袋：“饿了？这就带你去吃饭。” 中也开始操心：“黎君你知道小猫能吃什么吗？记得不要喂巧克力、葡萄之类的东西，海鲜也不行……容易过敏。” 正准备去吃蟹肉的两人：…… 黎安慰道：“放心，我喂之前会查的，谢谢中也。” “黎君去吃饭吧，之后要是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中也挥挥手，潇洒地转身走了。 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服务生保持着营业笑容递上菜单。但眼睛止不住地在黎君和太宰之间来回瞟。 年轻，帅气，有猫！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赢家！ 黎君点好要涮的食物，微笑着递还：“暂时就这些，麻烦了。” “不麻烦的！”服务生平复了一下刚被美颜暴击的心情，好心提醒，“猫咪不能吃火锅哦，这里面盐分太多了，要用清水煮一些肉片吗？” 黎拒绝了：“谢谢，我知道。不会给他喂这个的。” 当菜品上齐之后，黎关了包间的门。 “要变回来吗？” 蓝色的光芒闪过，太宰端坐在椅子上，把蟹肉全都倒进锅里。 “当然，”太宰懒洋洋地笑着，“难不成真的要你喂吗？” 拆了多余的绷带，太宰两边眼睛完好地显露出来，这幅模样倒是很少见到。 然而黎君面对美色全然不在意：“还是小猫可爱一点。” 甚至还想撸猫：“你还我的猫。” “喵——” “……”黎震惊到有片刻失语，“老板，你ooc了！” 太宰治浑不在意，专心致志地盯着火锅：“说什么呢，不是你自己的要求嘛？” 黎：“算了，我还是换个话题好了。” 黎帮他捞出已经煮熟的肉：“选这个地方是你故意的吧，侦探社现在进大厅了。” 太宰咬了一口，含混地说：“你好好盯紧他们哦，不知道纪德那些人什么时候会出现。” 我只是来吃饭的，为什么突然发放任务啊。 黎木着脸：“我现在怀疑你只是想独吞蟹肉，但我没有证据。” “你想多了，我是那种黑心老板吗？” 黎眯眼：“我保证一口不吃蟹肉，只夹其他的菜，你告诉我mimic什么时候来袭击，如何？” 太宰十分愉快地说：“成交。现在不用看啦，至少在吃饭的时候不会来的。” 黎：“……” 黎：“我……” 黎：“算了。” 太宰更愉快了，笑眯眯地说：“好孩子不可以骂人哦。” 黎无能狂怒：“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倒是对自己将要迎来的评价很是心里有数！” 黎刚说完，就立刻笑场，好半天，才擦着笑出的眼泪无奈地说：“太宰，你是小孩子吗，直接说不就好了，我才不会跟你抢。” 太宰露出沉思的表情：“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 瞧着居然有点落寞。 作为庞大黑暗世界的首领，对一切都直言不讳才是缺陷。这也不是太宰愿意的。 黎慌忙安慰：“都行都行都可以，随您喜欢，老板想怎么样就……” 太宰保持着思考的表情，十分畜生地说：“可能是因为玩弄黎君很有意思吧？” 刚安慰到一半的黎：“……” 黎：“人言否？” 黎一边往火锅里下入其他菜品，一边表演悲伤：“听过那个说法吗，上当受骗不是因为蠢，是因为信任你，老板，您深刻地伤害了一个人纯洁无暇的感情……” 太宰：“所以你爱我。” 黎：“？” 黎：“我没有！” 太宰：“你是gay。” 黎：“我不是！” 黎现在可一点都不悲伤了，简直恨不得对着太宰的耳朵大吼。 太宰若有所思：“你连隔音都会啊。” 意识到自己又暴露了一项技能的黎：“……” 多说多错，黎决定闭嘴。 太宰也不再搞事，安静地享受食物。 吃完输得彻头彻尾的一餐，黎放下筷子：“饱了……话说，真的不需要我直接杀掉纪德吗？” 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织田作就不会遭遇危险了。 太宰说：“我并不认识他。不合理的举措只会遭人怀疑。” “我可以做得谁都不知道。” “无人知晓本身也是一种信息。” 黎接受了这个解释：“好，听你的。他们要走了，我们也出发吧？” 第13章 第11章 实际上，对于武装侦探社来说，除了纪德本人之外，要对付其他mimic成员简直轻而易举。 他们是一心求死，所以拿起武器战斗，自然也不会管人数上的多寡。在武装侦探社全员都在的情况下，依然发起了冲锋。 但他们不知道，这些阳光下的社员轻易不会杀人。 在队员全被敲晕俘虏之后，纪德依然毫发未伤，只是悲伤着，痛苦着，硬是凭借预测未来，将子弹送入昔日战友的头颅。 想要作为军人，在战斗中死去，这一愿望已经成为某种诅咒，折磨着每一个成员，日夜不得安宁，不如让他们现在就「战死」。这样，就不用在清醒过来之后再一次满心绝望。 ——而现在只有纪德在承担了。 “为什么不理解呢，我是如此的渴望死亡。”纪德无视了其他人，只看着织田作。 “大概是因为我想写小说吧。” 织田作回答。 有时就是这样，矛盾不可调和，打架也无法解决，只有一方的死亡才是终点站。 战斗是以纪德重伤、失去意识而结尾的。 因为可以预测未来，基本上他所遭受的所有攻击都来源于织田作。 然而就在侦探社认为事情告一段落，松懈下来的同时，黎君带着一只黑猫，慢慢走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国木田警惕着，打手势示意伙伴保护好失去意识的纪德。 黎十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稍微有点早……再等五秒钟可以吗？” 如果江户川在的话，绝对会立刻转移地点。但很可惜，作为毫无战斗力的侦探，此时只在远方的安全地点等待。 “你到底想做什么？”国木田忍不住再一次催问。 五秒钟很快过去，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 “不好！”首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织田作，但青色的光芒闪过，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急速地缺氧。 ——异能范围极广，预知到，也无法躲开。 “别挣扎哦，尤其是芥川君，你的肺不太好吧？”黎徒手抓住刺来的黑布，温柔地说。 “我只是想带这个人走，不会伤害你们的，所以……”黎用异能力将纪德往直升机上抛去，舱门正巧打开，传来中也的声音：“好了，黎君快点上来，要走了！” “所以，请直接让我们离开吧。” 黎五指张开，气压骤变，那双总是温柔笑着的黑眼睛里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居高临下的气场，空气变得不可依赖，粘稠而沉重，山岳般自上而下压来，武装侦探社的人痛苦地倒在地上，大张着嘴，不自觉地捂着脖颈。 风旋在脚下荡开，黎君跃上直升机的舱门，摸了摸黑色猫咪的头顶。 驾驶员升高了直升机，驶离此地。 中也在昏迷纪德身边蹲着，两手插兜：“劫持这个人做什么？要拷问吗？还是试着收服？” 黎想了一下：“不知道，首领的命令，等回去再问吧？” 中也一脸不可置信：“我就算了，那家伙也没告诉你吗？你们不是……” “等一下，他好像就是这种性格。”中也渐渐想通，甚至安慰道，“黎君你别放在心上，首领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没有人能猜到，也许是为了防止黎君卷入危险也不一定……” 黎听着，表情一片空白，无助地伸出手：“其实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中也：“？” 鉴于黎君的良好信誉，黎君如果要解释的话，中也还是愿意听的。 猫咪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好像对这段对话漠不关心。 太宰：别澄清。 黎：……为什么？ 太宰：好玩？ 黎：…… 短暂的心灵交流之后，黎硬着头皮继续说：“其、其实……算了，中也你要保密哦，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但是我还是希望知道的人少一点……等一下，中也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不会吧……” 中也张了张嘴，心虚地说：“因为根据往常经验来说，首领是想要散播某一条消息的时候才会放任，否则根本就不会让别人看到……” 优秀员工中原中也，早就贴心地为首领完成了传播使命。 黎：“……” 黎把黑猫抓下来抱在怀里，深情款款地说：“太宰，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情侣了哦，请多指教，要亲一个吗？” “喵——” 猫咪可可爱爱地歪头，吐了吐舌头。 太宰：舌吻？ 黎：…… 黎面无表情：你赢了，告辞。 中也看着黎君强行深情完毕之后又面无表情地把猫咪丢上肩膀，不由得十分感叹：果然，就算是恋人也要被那种青花鱼逼疯。 中也试图安慰：“黎君别太生气，首领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确的，时间一长就能看出来了。虽然他很让人火大，但应该是对黎君有利才这样做的吧？” 黎忍不住反驳：“怎么可能啊……与其说对我有利，不如说对这个组织有利吧？我只不过是……” 只不过是一把好用的刀而已。 如果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当作武器培养，那无论他日后再如何学习人类，再如何付出努力，也不过是一件兵器。 何况，黎又不是不知道剧情，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太宰治的过去，也更加笃信太宰治黑色的那一面是瘆人的冷酷，他的温柔留给了虚幻的记忆，留给了那些不曾存在过的经历，然后给每一个人安排了最好的未来…… ——通过利用每一颗棋子布局。 黎的话语戛然而止，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视线移开，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正好，直升机也抵达了目的地，黎站起身来，轻快地说：“那，我先走了？拜托中也先把这个人关起来吧，我去请示一下首领就过去。” “好。” 中也有点担心地看着黎君。 不会吧，难不成首领只是玩玩而已。但黎君已经情根深种，即使明知道飞蛾扑火也矢志不渝？ 为了利用黎君的异能，首领会这么丧尽天良吗？ 中也觉得不会。 但首领此人，非常理可以揣度，每当你觉得他不会如何时，他总能用稀奇古怪的策略刷新你的认知。 惨，黎君真是太惨了。 黎走得快，并不知道中也都脑补了些什么。 “老板，纪德怎么办？” 办公室里，黎站在桌子面前，看着变回原样端坐在座椅上的太宰治。 太宰双手交叠：“黎君觉得呢？” 黎想了一下，神态自然地说：“看您希望了。直接杀掉一了百了是最简单的，如果想要他的异能，我可以控制他，或者把异能力抽出来放在别人身上。” “控制他？” “修改他的记忆，重新塑造他的人格，在他的体内埋下一旦背叛就会引爆的炸弹，以及，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从基因水平进行强化。” 黎自然地说着这些话，在这种平静背后透露出惊人的残酷。 太宰治偏头，头一次直白地问：“黎君究竟有多少种异能力？” 黎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太多了，数不清。” “黎君不问我为什么劫走他吗？” “因为他该死了，但是侦探社不会杀掉他；因为他的异能力，即使交给异能特务科也只会被想办法利用——还是无法死亡。” 谈论公事的时候，黎不苟言笑，几乎是刻板的。问什么，就答什么，下达任何命令，都一丝不苟地执行。 比刀更像刀。 太宰站起身：“那就走吧。” 黎：“您也要一起去吗？” 作为首领，能让太宰治亲自出面的事情少之又少。而只不过是杀一个人，这件事显然不够资格。 是因为想进一步观察我的异能，还是单纯想要看杀死过织田作的人死亡呢？ 太宰没有回答，径自向漆黑的地下走去。 厚重到夸张的门在经过虹膜识别之后轰然打开，皮鞋踩在石制地板上发出瘆人的声音。 黎安静地跟在首领身后，直到那扇铁栏前。 纪德已经醒来，目光死气沉沉，面色灰败，双手被铐在墙壁上，吊了起来。 黎往前一步打开门，又等在门侧恭敬地低头，为太宰让路。 “好了，动手吧。”太宰说。 “是。” 黎上前，直视着纪德的眼睛：“你还想要战斗吗？” 我想死在战场上。 本来应该是这样说的。 但眼前的男人十分疲惫地开口：“他们都走了……” “我也该走了。” 被祖国所驱逐在外的幽灵，发誓作为军人去死的亡魂，终于累了。 没有战死沙场，没有轰轰烈烈，只是如败将一样落于他人之手。 也许这就是命运，滑稽的、小丑般的一生。 “劳烦你，送我一程。” 第14章 锁链解开了，有什么力量控制着男人的身体缓慢滑落在地。 “闭上眼睛，睡吧。” 黎沉着地伸手，拢在他脸颊上方。 青色的光芒倾斜而出，云雾翻涌，缭绕出一个虚幻的美梦。 整整一分钟的时间，黎都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维持着异能力的运转。 当一切收束之后，纪德沧桑而疲倦的脸上，头一次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第12章 “你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太宰打破寂静。 “那场战斗胜利之后，国家没有背叛他们，给予了荣誉和勋章，他们每一个人都深受国民爱戴。结婚了，老了，战争结束了，他们也在训练着新一代的年轻人，一生没有离开过边境。” “虽然是假的，”黎说，“但我没办法做得更多了。” “如果……” “如果您收敛异能，我可以让您做个短暂的美梦。但您失去意识之后、彻底死亡之前，不受控的人间失格就会吞噬一切，您是没办法凭借这个死亡的。” 太宰治微微扬眉，向前走，一直将黎逼到背靠墙壁。 黎不由自主地后退，视线移开，手指微蜷。 “但你一定有其他的办法。”太宰治观察片刻，笃定地说。 “是的。”黎无奈地转过头，“可是您一向很有耐心，即使是追求死亡也不该这样咄咄逼人……太宰，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是没有交给你的了。” 太宰治怔住了。 “你是说，我在向你索求？”太宰轻笑一声，“除了美好的死亡，你还能给我什么呢？” 黎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吸猫吗？”黎笑了笑。 “什么？” 青光闪过，半空中，一只雪白的小猫轻盈地落在太宰治肩膀上。 白皮毛，蓝眼睛，柔软的耳朵和尾巴，一只可爱的布偶猫。 太宰：“……” 太宰居然也发散了思维：“跟你一点都不像。” 黎：我挑了一个容易受欢迎的配色和品种。如果你更喜欢其他的，支持私人定制，甚至可以精确到每一根猫毛的颜色和长短。 黎：要改吗？ 白色的布偶猫摇了摇尾巴，歪着头，仿佛能幻视到它头顶上的小小问号。 太宰偏头跟它对视：“不了，这样就好。” 黎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对视，别开头：尸体交给其他人处理吧。您直接这样走回去就好，别人眼里我还是原来的样子。 太宰边走边问：你战力的极限在哪里？如果我想要你毁灭地球可以做到吗？ 黎：…… 白色的猫咪差点没伸出爪子挠他：你清醒一点，我只是异能力多而已！极限最多也就是…… 黎：也就是…… 黎：……毁掉一个城市吧？ 太宰沉思：唔，那也不是很强嘛。 太宰：跟蛞蝓一个水平，黎君有没有觉得羞愧？ 布偶猫毫不留情地用爪子踩太宰的脸。 黎：你这个没有战斗力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太宰捏住猫猫的前爪，把它抱了起来。 太宰：黎君，你践踏首领的尊严，让我想一想该怎么折磨你。 黎：……你刚才说了「折磨」对吧！ 猫咪炸毛，超凶地张开嘴哈气：不要给我随随便便就降罪，你这个昏君……呜…… 话语到了末尾骤然变调，被掐住了似的，低低的呜咽。 太宰刚刚反锁了首领办公室的门，食指强硬地塞进猫咪的嘴里。 太宰：嗯？这样就不能说话了吗？ 猫咪发出可怜的呜声，黎在心灵频道虚弱地回应：不，还是能说的，是我刚才没有反应过来……话说你快点把手指拿走，我要咬你了！真的要咬了！ 太宰笑了：也不知道异能力变成的猫咪咬下去，会不会让我得狂犬病而死呢？ 毫无悔过之意，甚至还嚣张地按着猫的牙齿。 黎怕尖锐的猫牙真的划伤了太宰的手指，想也没想就变回了人类的样子。 只是…… 长发青年微微仰着脸，那双黑色的眼眸雾蒙蒙的，挂着一层生理性眼泪，几乎要润湿眼下的月牙儿；红色的嘴唇被太宰苍白的手指压迫，不得不张开；为了制止太宰，一只手还握着太宰作恶的手腕。 太宰：“……” 只是一瞬间的画面，却让太宰仿佛被烈火灼伤了一样，立刻松开手，转身离开，去找擦手的纸巾。 艳红的舌，柔软得令人心悸。那过分的触感像是还残留在指尖，挥之不去。 在原地吐着舌头咳嗽了半天，黎的抱怨才迟迟发出：“老板，您没有心。” 明明是平时听惯的音色，却平白无故让太宰的心脏猛然缩了一下。 但是他神态自若地笑着，一副无辜的模样：“黎君，我的猫呢？” 黎差点想杀人。 黎笑得咬牙切齿：“老板，虽然工作量减轻了，但今天晚上还有文件要看。我，得，去，工，作，了。” 当个社畜容易吗，既要为上司排忧解难，加班加点，还要变成其他物种躺平任撸，解决上司的心理问题。 生活，你为什么要为难我这只小猫咪？ “说起来，这么长时间都辛苦黎君了。”太宰善解人意地说，“今天黎君就休息吧，我会做完的。” 黎用一种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表情看着他。 太宰保持微笑。 黎逐渐理解一切，双目放空：“所以，您负责工作，我负责当一只猫？” 太宰伸出双手，十分从容地说：“来吧，小白。” “这名字也太烂了吧！” 黎无奈，乖乖变成白毛蓝眼的布偶猫，落在他手上。 似乎是察觉到黎君的警惕，太宰这次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猫咪背部的皮毛。 黎渐渐放松下来，在太宰怀抱里窝成一团，打着哈欠闭上眼睛。 猫咪的尾巴在空中缓慢甩动，传达着某种安逸的气息。 太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却完全没有想要工作的意思，玩味地盯着那条尾巴，突然伸手抓了上去。 “喵！” 白色的猫咪骤然弹起，吓得露出了爪子，在发觉猫叫后呆愣着，十分羞愧地低下头去。 黎：……刚才那个不是我。 太宰看戏：“喔。” 黎：这是声带构造问题，我可以解释……话说根本就是你抓我尾巴的错！ 太宰：“是你的尾巴先动手的。” 黎：…… 太宰根本没松手，硬是抓着想要挣脱的尾巴揉来揉去，逼得黎差点又发出求饶的叫声。 黎：老板…… 黎：说实话，这个地方稍微有点…… 黎：换一个地方摸吧，好不好？ 猫咪用肉垫努力推着太宰的手。 太宰装模作样地叹气：“好吧，黎君说了算。” 太宰松了手，还没等黎定神，又捏住了猫的耳朵。 黎：…… 黎：那个…… 太宰故作惊讶：“明明是黎君要求我换的，难道这也不可以吗？黎君是不是有点太敏……” 黎十分痛苦地用爪子拍上他的嘴，手动消音。 你说，多好的一个人啊，为什么偏偏长了嘴？ 黎完全对太宰失去了信任，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努力让肚皮所在的那一面跟太宰贴合，免得有些人丧尽天良还想摸猫咪的肚子。 太宰好像挺高兴的，笑眯眯地由着猫咪寻找最安全的姿势。 太宰：“黎君。” 黎正忙着求生，猫脑袋都没抬：嗯？ 太宰：“是你说可以让我吸猫。” 黎胡乱点头：是的没错。 太宰：“那我也可以亲猫吗？” 黎被雷劈了似的僵硬了。 黎缓缓道：……不行。 黎猛然抬头：既然太宰这么喜欢猫的话不如我们养一只吧？ 语速极快，求生欲极强。 太宰无视了这句话，低头凑近了猫，十分执着地问：“不，行？” 黎有种看到枪口的幻觉。 黎艰难拒绝：……不…不行的。 太宰微笑：“真的吗？” 黎的幻觉严重到了出现大量军队的地步。 黎：…… 黎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生命更加重要一点。 黎诚恳道：……当我没说，您随意。 说完，立刻埋头，假装自己只是个猫咪玩偶。 太宰满意了，但是当然没有真的亲，只是慢悠悠地抚摸着屈服的宠物，奖励似的顺着毛。 这家伙绝对是个性格扭曲的超级抖s！ 黎心说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十分具有反抗精神地抬头，踩着太宰的胳膊往上爬了爬，爪子前搭，毛茸茸的猫脑袋放肆地靠在首领的肩膀上。 像个拥抱。 太宰：“……” 第15章 太宰：“黎君不打算报复吗？” 黎无情道：我决定蹭你一身猫毛。 太宰轻笑一声，忽然问：“我要做到什么地步，黎君才会真的拒绝我呢？” 黎：…… 黎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您在说什…… 蓝色的异能力骤然浮现，人类模样的黎一脸惊愕，被迫出现在太宰怀里，黎慌忙想站起来，却被腰上的力道拦住了。 黎的本能让他立刻进入了应激状态，腰背弓起，手掌发力，眼神沉而亮，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那个笑嘻嘻的，任劳任怨的，任你欺负的人，在这一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常年游走在生死线边缘，随时可能发出致命一击的战士。 任何一个有基本常识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进一步刺激他。 除了太宰治。 只见太宰小腿卡着黎君向外一转，迫使他失去平衡后，又以极强的攻击姿态按着他的后脑勺，强迫他低头。 太宰治几乎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了极强烈的杀意。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黎很快就放弃了抵抗，乖乖靠下来，坐在他腿上，双手攀着他肩膀。 黎恢复了平时的吐槽状态：“老板，您这又是哪一出？” “我一直有个疑问。”维持着如此暧昧的姿势，太宰却表现得近乎冷酷，“明明黎君也不是什么爱惜生命的人，为什么要阻止我？”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黎君的表情僵硬了。 过了整整三秒，黎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试图表演无辜：“您在说什么？我可是很热爱生活的。” “「您」，”太宰治笑了笑，“每一次黎君在防备着我的时候，都会说您。” “……” “黎君，虽然你很努力地在当一个正常人，但是你已经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像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在乎生命的。” “或许，活着这件事情是你的本能吧？因为黎君曾经在一个充满着死亡的环境生存。除了先活下来这件事，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了。” 太宰治看着他的眼睛，好像真的在读心似的。 “杀戮，□□，血腥，欺诈，背叛……永无休止。黎君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所以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改变已经成型的自己——哪怕是你用异能力改造自己的记忆。” “黎君，反复地尝试过后，你，还记得自己是谁，是什么样的人吗？不，或许应该这么问，你一开始，有人格这种东……” 黎捂住了他的嘴。 那些冷酷无情的质问消失了，那些在脑海中激荡的黑暗画面也暂停了。 太宰治没有再试图开口，只是挂着冷淡的笑容审视地看着他。 黎看着他，脸上浮现出一个为难又温柔的笑。 “有的哦。”黎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 黎的长发在颊旁垂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如果说，正常的人类自然而然建立了他们的人格，那我的人格就是通过拒绝建立的。” “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为了生存不得不伤害别人，这已经无可挽回了，但我还可以不断地杀死「自己」。” 黎低头，声音变得缓而轻。 “他们想要我成为漂亮的杀人兵器，那我就偏偏要做一个救助者。” “我的世界科技发达，我的□□性是被那些人编辑在基因里的。但是——” 黎指了指大脑。 “无论被改写多少次，忘记了多少重要的事情，我的本能依然在抵抗，哪怕自杀也要获得自由。”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人造物还能不能被归类到人的范畴，不能彻底地做一个好人，又讨厌被他们同化。我也很为难啊。” 黎耸肩一笑，笑容里透露出几分凉薄：“阻止你自杀也是因为这个，「不阻止的话就不能算作是好人了吧」？所以才那么做。” 包容的同时冷漠，微笑的同时刺伤，说自己是个好人，却对纪德下手毫不心软。 像一个破碎的玩偶。 他努力将自己缝合，但是被彻底撕碎也满不在乎。 太宰治琥珀色眼眸的深处，久违地燃起探究的欲望。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那么，真正的你，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被编写、被塑造、被迫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罪孽、和我有几分相似的你，真正的原型。 “黎君，给我看看吧，不加修饰的，脱下伪装的，你真正的样子——” 地狱的魔王勾起唇角，绽放出充满恶意的笑容。 黎的脑海中，警报器在疯狂嘶鸣，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想要使用异能，但下一个瞬间就被太宰紧紧攥住。 黎跨坐在太宰身上，双腿被迫分开所以难以着力，用来发力的腰部也被紧紧地搂着，黎握紧拳头，不假思索地向太宰的面孔击去，却硬生生停在半途。 ——人间失格钻进了他身体的内部，已经生效，再伤害他也没有意义了。 这种没有必要的疼痛，何必再让别人平白承受呢。 这局棋，黎君已经投子认输了。 第13章 黎深深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是了，太宰治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不会毫无目的地做出这么多无厘头的暧昧举动。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一刻，让黎放松警惕，然后迫使他无法逃离……很完美的计划。 一个体弱的人，赢过了强大的武斗派。 如果太宰治有意，现在的黎已经是个死人了。 随着「强制冷静」异能力的解除，黎的心率开始不受控制地飙升，脸也好，耳朵也好，红得一塌糊涂。 原本无论什么场合下都能镇定自若的人，表情管理也已经失控，黎君不自觉地咬着嘴唇，察觉到之后，又因为羞耻心而捂着脸。 “放手。”黎低低地说。 “……”太宰迟疑地说，“你……” 黎被痛击了一般深深地弯腰，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声音虚弱，几不可闻：“看够了吧？快点给我把异能力收起来……” 原以为会看到冷血的魔鬼，谁知道黎君费尽心机隐瞒的，居然是过于动摇的自我。 他好像喜欢我。 太宰治想到这里，居然罕见地对自己的推论不太自信，只能更加谨慎地观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 太宰治忽然回想起之前他刻意消除黎君的异能，直接落在他怀里的那一次，黎君通红的耳尖。 现在，怀里的黎君变得烫手极了，让太宰治有那么一点想把他丢出去。 黎缓慢地抬头，依然没办法降低脸上的温度，只是避开太宰治的视线，试图站起，离他远一些。 黎君想走。 察觉到这一点后，太宰治几乎是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种过分的控制欲。 迷惘又在心中蔓延着，可太宰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他拥抱黎君。或者说，封锁了他的退路，轻声笑：“黎君想去哪里？” 黎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我必须要说，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个样子。”黎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先从结论说起，我可没有喜欢谁。” 太宰：“哦。” 又在说「您」。 黎逐渐冷静下来，只是还是不肯跟太宰对视：“我确实有点反应过度，但这是因为我几乎没有过解除异能力的时候——您知道，我周围有空气墙，所以……可以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紧张是理所当然的吧？” “所以……”黎犹豫着拖了好长的调，最后还是低头看着他，透着一点不自觉的小心翼翼，“所以，老板您不要有负担哦，我只是有点奇怪，但不是喜欢啊，爱啊那些感情……” 解除了异能力之后，黎君的性格几乎没什么变化，或者说，更柔软了。 像那种走过蚁群时会小心抬起脚的小孩子。 他全心全意地在乎你，温柔地、专注地、小心地轻拿轻放，被强迫着剥离保护壳，曝晒在阳光下，处于最脆弱的时刻，也只是认真地否认自己，为了你可能存在的那一丝畏惧。 他认为太宰治不喜欢这样的感情，于是他决不肯认可自己。 在这份温柔的光芒面前，太宰治内心扭曲着，涌出一阵极狂妄的破坏欲。大海下暗流涌动，只有表面浪静风平。 “实际上，就算不是您也一样，不使用异能力靠近中也的话，我也会是同一个反应啦……” “诶-真的吗？我和中也对黎君来说，是难道是一样的？” 只是一瞬间，太宰治就懒洋洋地软下来，下巴靠在黎君肩膀上，拥抱也失去了禁锢感，像一只亲近你的猫咪。 人间失格被收起来了。 黎：“……” 黎松了一口气，避重就轻：“中也是我的朋友，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但老板是唯一的。” 第16章 当然了，压榨员工到这个地步的黑心老板，全世界也仅此一个。 而且……黎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太宰治坑的苦涩历史，心说这是多想不开才把太宰治当朋友。 “黎君这么想，我好高兴。”太宰仿佛没有听懂黎君的言下之意一般，笑着说，“我也很信任黎君哦，让你去做什么事情都很放心。” 黎：“冒昧一问，您是否还记得，当初胁迫……不，我是说，劝导我加入港黑时说的话？「只需要你处理一些生活上的琐事」，这句。” 太宰叹息道：“最近生活上的琐事也变多了呢。” 黎：“……” 黎磨了磨牙：“行……” 黎重新启用了「强制冷静」异能，十分冷酷无情地说：“松手，你的腿坐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太宰眨巴眨巴眼睛，十分温柔地喊了一声：“小白。” 黎：“……” 黎轻哼一声：“否决。猫猫生气了，猫猫决定今天不见你了。总之，快点松手。” “好吧。”太宰治遗憾地说着，抬手按着黎的后脑勺。 “我刚才没亲到，本来是想对小白补回来的……但黎君不愿意嘛，只好这样了。” 琥珀色的眼睛弯起，靠近，偏头，鼻息相闻。 「嘭」。 雪白的布偶猫气急败坏地用爪子拍他，被太宰治笑眯眯地按住了。 “呀，看来小白是原谅我了？晚上给你吃蟹肉罐头哦——” 黎：太宰，你的良心在痛哭，你听到了吗？ 黎：还有，我一点都不喜欢蟹肉罐头！ 太宰无视了猫咪喵喵喵的骂声，抱着它，在头顶轻轻亲了一下。 黎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动作定格，声音消失，就连呼吸也失去了数秒。 黎是真的没想到，太宰会这么做。 不是玩笑吗，不是在故意折腾我吗，不是在……逗着我玩吗？ 虽然现在是猫的样子，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明明就是个跟他一样的人。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 没有任何害羞的情绪，黎冷静地观察、分析着太宰的动机。 太宰治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长远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一时起兴，或者是喜欢他之类的——这种人能喜欢别人那才是真见鬼，还不如相信太宰是在搞行为艺术。 先是故意散播他们是恋人的消息，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亲近举动……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塑造关系好的假象，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他是港黑的首领……如果说以自杀为前提的话…… 黎木然思考了一下自己在旁人眼里的形象。 「处心积虑想要首领的位置甚至不惜委身于人连太宰治都放松警惕最后被反杀至死的终极心机大魔头」。 黎：“……”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旁人因为畏惧所产生的服从。 为了这个庞大帝国的正常运作，为了这个世界的和平，迫使黎接过这个位置，用自己的死亡树立威信，在那之后也依然操纵着一切的运转。 可是……真的有必要在没有任何人看着的时候都做得如此完美吗？ 黎觉得自己懂了。 太宰治是在踩着他的底线，一步一步试探，之后再下令的话，黎也会习惯性放弃思考地遵从命令，成为一颗真正的棋子。 失去怀疑的能力，就会失去主动性。 太宰治是真的很畜生。 不过…… 黎缓缓抬头，举起一只猫爪：太宰。 太宰抱着猫，伸出食指点着柔软的肉垫，微笑着：“嗯？” 黎：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你死掉才能解决的。如果真的很难受，我们来交换心情吧？你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猫咪蓝色的眼睛平静地跟太宰对视，那蓝色好像包容一切的大海，像每次入水时，在某一瞬间感受到的温暖。 青色的光芒亮起又熄灭，黎茫然地睁着眼睛。 黎：……太宰？ 太宰治没有撤去人间失格。 太宰揉着黎的脑袋，笑着，看不出是否在撒谎：“黎君刚才想了些什么？我可没有觉得难过，最近也没有什么要死掉的计划，黎君多虑啦。” 黎：……是吗。 黎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但是，不管是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我觉得……我还是挺强的？ 柔软的猫咪十分认真地说道。 “噗。” 猫猫表情空白了一秒，开始骂人：……你刚才是笑了吧，是笑了吧！有什么好笑的！咬你哦！ 太宰诚恳地说：“哎呀，这是高兴、欣悦、幸福的笑，绝对没有嘲笑黎君的意思。” 黎：…… 黎磨牙：你要是不加那么多形容词，我可能就信了…… 黎学着太宰扒拉他的外套，钻进去，小声抱怨着：衬衫睡起来一点都不舒服，你为什么不穿软一点的……话说，老板，该工作了哦。 太宰「嗯」了一声，居然没有继续坑人，摸着黎的皮毛，效率极高地开始办公。 坂口安吾站在首领办公室的门前安静等候。 「港口mafia的人夺取mimic领头人纪德」事件之后，异能特务科上层已经在不断的会议当中度过了数周。 港黑实在是铁板一块，所有情报严防死守，通过各种手段所取得的进展都收效甚微，甚至还数次被港黑首领太宰治将计就计地利用了。在经年累月的吃瘪之下，异能特务科发现，直接派人去当面提出情报交换，反而是最有效率的途径。 外来组织mimic，对于横滨来说是极大的威胁，所有成员的存亡与去向，都是特务科需要确认的一级任务，而纪德，正是其中最大的威胁。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他的相关情报。 作为擅长情报收集的异能者，再一次被派来这样的地方，坂口安吾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 要面见港黑首领平等交涉，必须得是种田长官那样的人物才行。然而作为最高指挥官，他也实在分身乏术。由自己这样下级人员来完成任务，就只能只身进入港黑大楼，在数把枪械的监视下去尽力争取己方利益。 太宰治，一个身上充满了各种各样谜团的人，令所有情报人员都束手无策的存在，此次将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守门的黑衣男子按了下便携式耳机，似乎接受了某种指令，往前一步，为坂口安吾打开房门。 “请进。” 坂口安吾点头致意，努力平心静气地走进去，维持着一个交涉人员的专业素养。 ——只是，这份值得人称道的镇定立刻就被粉碎了个一干二净。 “喵！” 首先进入耳朵的，是一声充满了抗拒的猫叫。 “只是亲一口而已，不会做其他事情啦-乖一点哦——” 令各个异能组织、政府机关、普通企业都闻风丧胆的□□首领，太宰治，正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话，双手握着白色布偶猫的爪子，试图靠近猫咪的脑袋。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您好，我是……” 猫猫拼命挣扎着。 “哦，”太宰治话都没听完，抬头扫了他一眼，十分没有诚意地说，“请随意坐下吧，我马上就好。” 安吾环视四周，愣是没找到第二把能坐的椅子。 安吾：“不必了，我站着就可以了。” 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异能特务科中也颇受重视的情报员，十分凄凉地立在空旷的房间里。 布偶猫跟人理论一样拍了拍桌子，偏头扫了安吾一眼，对着太宰喵喵喵地叫。 太宰十分为难的样子：“可是这里只有黎君的座椅欸，要让他坐吗？黎君回来闹脾气怎么办？” 猫咪瞪圆了眼睛，张嘴就咬住太宰治的食指。 很好，港黑的首领已经精神分裂到跟猫聊起来了……个鬼啊！ 根本就是在故意为难人吧！还非要装得像是猫咪在说话一样，这样不是更嘲讽了吗！ 安吾忍耐着想要疯狂吐槽的欲望，尽量收集信息。 那个黎君，根据情报来看，应该就是劫走纪德的人。即使当时的武装侦探社已经精疲力尽。但如此轻松地在他们眼睛底下劫走一个大活人，这位黎君的实力也不可小觑。 依照太宰治这样的亲密语气和那种纵容的态度。难不成坊间传言是真的吗，太宰治这样的人也陷入恋爱……了？ 安吾感到一阵恶寒。 不不不，绝对是别有目的的阴谋诡计吧，他们一定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好吧好吧，小白，让他坐下就是啦，松口，很痛耶。” 猫咪仿佛听懂了一般，松了牙，安吾注意到，那根食指连牙印都没有留下。 这只布偶的性格也太好了吧。 话说连牙印都没有喊什么疼啊！不要弄得像是在跟女友撒娇一样啊，很恐怖的！ 太宰治「啧」了一声，纡尊降贵地站起来，走出办公桌的范围，用脚将椅子踢向安吾。 第17章 “啪。” 坂口安吾用手停止了它的运行。 “那个是我的座位，坂口君，好好珍惜哦。” 所以你一直坐着的那个才是黎君的？ “多谢。” 表面上，安吾姑且还是风平浪静地坐下了。 虽然坐着首领的座位更让人坐如针毡就是了。 就这样，异能特务科与港口黑手党的谈判，正式开场了。 第14章 太宰治礼节性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圈着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摸毛。 安吾打起精神，推了下眼镜。 “首先，关于mimic的队长纪德的问题……” 双方你来我往地交涉，不过安吾莫名觉得太宰治似乎心不在焉，以前极其难缠的人这次好说话了那么一丝，在某项利益分成上居然愿意让出小数点后的一位数。 谈话持续了半个小时，是以太宰治的一句「天色晚了，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结束的。 安吾在谈判时已经用尽了脑细胞，晕晕乎乎走出去，看着正午当空的太阳沉默了片刻，在背后的枪眼底下若无其事地钻进车里。 回程路上，大脑已经在整理情报了。 说实话，每一次面见港黑首领的谈判，明面上的内容都并非首要目标。上头下达的命令，是把对太宰治其人的行为分析放在了第一位。 本次也跟以往的数次一样，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但安吾还是如实地记录了太宰治抱着的布偶猫。 “对怀抱着的猫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喜爱，但真实性有待进一步观察。” 还有一点每次见到太宰治都存在的奇异的感觉，安吾没有写出来。 微妙的熟悉感。好像已经很习惯这个人的讲话方式，也很习惯在适时的时候予以吐槽…… 不过，无凭据的感觉可不能作为证据使用，这有违情报员的职业操守。 用加密法记录完，安吾从车窗向外看去，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晦暗，下起了大雨。 「天色晚了」。太宰治的声音清晰地在脑海中响起。 奇妙的违和感在心底浮出。 作为能担当起种田长官信任的得力干将，坂口安吾当然不至于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然而今天明明是晴。 不过更违和的，还是太宰治的态度。 是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才把人赶走了。还是说，原本就是一个善意的提醒呢？ 对于一个异能特务科的敌人？ 他还说了什么？ 「注意安全」。 人在想通某个关节时的那种头皮发麻感骤然涌现，安吾立刻喊停了司机，命令他一起跳车。 护身的手肘磕到潮湿的马路时，背后的汽车从内部轰然炸响，一道残片划过安吾的脸颊，残缺的车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司机面色苍白，满眼惶恐不安，而安吾望着这一切，久久地沉默不语。 “真的不需要我去吗？炸弹很危险吧？” 恢复了人类样貌的黎把靠背椅搬回原处，坐了下来。 “死不了啦，而且死掉不是很好吗？那可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太宰治这几天越来越懒散，单手撑着脸颊打了个哈欠。 要真是那样你也不会提醒吧。黎无奈地想。 “比起这个，黎君刚刚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太宰眉眼弯弯地看着黎。 黎：“……” 刚才，为了阻止太宰治在安吾面前亲猫，黎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他离开了随便你怎么亲都行」。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地后悔。 “算数。” 反正肯定又是在捉弄人啦，大不了变成猫给他玩个够，应该是一时的兴起而已，应付过去就好了。 黎毫无危机感地想着。 “黎君，过来。”太宰招了下手。 黎有点疑惑，但还是依言而行，却猝不及防地被扯进太宰治怀里。 “那我要亲了哦——” “等、等一下——唔！” 黎瞳孔骤缩。 我还没有变成猫啊。 话说你为什么连人间失格都用上了！ 太近了，于是黎本能地闭上眼睛，触觉愈发鲜明。 大脑宕机了三秒钟之后，开始了迟缓的思考。 咦。咦？ 太宰治是不是不太对劲？ 虽然一直在笑，但那真的是愉快吗？ 不管怎么说这也太突然了，作为恶趣味也有些得不偿失……毕竟跟别人接吻，太宰治也挺吃亏的吧？ 因为太宰治开着人间失格的缘故，黎没办法使用强制冷静的异能力，所有的反应都发自本能，于是茫然地怔忪着。 那是一种无法理解现状的迷茫。 是因为坂口安吾吗？ 孤身一人活在世上，拥有着世界之外的记忆，为了保护朋友，自甘画地为牢，付出了所有，却只能对亲密的旧友以陌生人的态度相处。 他是在……难过吗？ 黎没有试图反抗，在想到这里之后。反而搂住了太宰治的脖颈，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接受他全部的发泄。 是的，发泄。 太宰治按着黎君的后脑，揽着腰，极端的控制欲和强硬的态度都展现得淋漓尽致。牙齿咬着黎君柔软的唇瓣，碾磨，又不想真的咬出血，勉强克制着。 那并非对待心爱之人的温柔怜惜，而是在寒天中将死的人，绝望地拥抱篝火燃过的余烬。 是的，余烬。黎心想。 我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在彻底熄灭之前，剩下的所有，你想要，都尽可以拿去。 黎在心底轻轻笑了一下，又一次退让。 “黎君……” 似乎是察觉到了黎温顺的态度，太宰有点心软了，发出低低的声音。 “嗯。” 怀中的人不太自然地眨眨眼睛，但眼神还是温柔的。 “黎君，黎君……” 太宰不断地重复，好像在确认着什么似的，渐渐收起了假面一样的笑。 太宰又亲了一下，像个孩子一样小声问：“黎君为什么不反抗呢？” 黎也就小声地答：“太宰很难过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点……” 这样的回答，即使是太宰治也觉得心脏抽痛了一瞬。 比任何人都要敏锐的太宰治，蓦然发觉了隐于背后的问题。 “黎君……要离开了吗？或者说，死亡？” 最后两个字音量骤降，几乎是气声了。 黎愣了一瞬，下意识安抚：“不会的。只要太宰还需要我活着。” 黎一时忘了，这句话确实地暴露了他的状况。 太宰琥珀色的眼睛深处阴云笼罩，酝酿着一场电闪雷鸣，那种不合时宜的掌控欲又忽然发作，想留下黎君，想把他给…… 把他给怎么样？ 太宰治没有深想下去。 “黎君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太宰治笑了，“我送黎君一件礼物吧？” 太宰治单手抱着黎君，从外套的内侧口袋里取出了一本书。 黎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书写在上的内容都会变成现实，掌控着整个世界运行的「书」。 “不……” 黎赶忙拒绝。万一被太宰误会别有用心，接近他的目的就是这本书可怎么办。 “别急，不会都给你的，这样黎君会担惊受怕的吧？”太宰微笑着撕下一页空白纸，放进黎的口袋，“黎君拿着这一页吧，有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都可以被改写哦，可以说是神奇许愿机呢。” “不过，作为交换……” 太宰治又以禁锢的姿势把黎君圈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露出一个笑来。 “在我死掉之前，黎君也不能离开我哦。” 黎思考了一下，认真地答。 “好，我保证。” 太宰治揽着黎的腰，用危险的语气轻声笑着：“那现在，我要收取利息了。” 但或许是察觉到太宰的心情有所恢复，黎君终于有胆量提出异议。他双手食指在唇前交错成「x」形，软弱地告了饶：“至少别在这里吧，去卧室好不好？” 怀中的青年红着脸，原本白皙的皮肤上腾升出火色的烟云，眼眸上蒙着水光，明明不习惯，却连拒绝他的话都没有提出。 太宰治意味深长地说：“去那边……是希望我做到最后吗？” 黎愣了一下，双手并用打了一个大大的叉，急急忙忙地反驳：“并没有！绝对不行！我做不到的！” “不会的，别担心。”太宰治好像被逗笑了，忍着笑意说，“我吓黎君的。” 黎：“……” 黎磨牙：“咬你哦。” 太宰忽然逼近，嘴唇几乎相贴，声音也几不可闻：“黎君想咬哪里？” 黎想躲，硬是被太宰控制了后脑，无法后退，只好偏头，暴露出干净若雪的脖颈。 太宰喉结微动，遵从本心浅浅地亲了一下。 第18章 “呜……” 只是轻轻的触碰，黎君就像是被电击了一样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捂住脖子，头一次瞪了他。 鼓着脸颊，连眼尾都是艳红色。 毫无杀伤力。 或者说，杀伤力有点太大了。 “黎君……” 太宰治放轻声音，祈求饶恕。 黎一下就泄了气，一点办法都没有：“好了吧，太宰……关于坂口君的事情，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黎试着起身，又被太宰的手臂拦住了。 黎：“……” 太宰对黎君的反抗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抱怨着：“一直是我在付出诶，黎君就没想过给我一点回报吗？一次也好啊。” 黎震惊片刻，缓缓道：“我认为，您对「付出」这个单词的定义多少有些问题。” 太宰充耳不闻，只是盯着他：“我的回报呢？” 黎坚持了三秒钟，光速败北，又万般无奈地妥协，按捺着巨大的羞耻心，低头靠近。 轻如花瓣一样的吻，无言地透露着珍惜。 黎君的长发垂落在太宰脸侧，有点痒。 不够。 太宰喉结滑动，不甚满足地舔了一下唇角，心底愈发焦躁起来。 不够、不够，怎么都不能平静下来。 如果换了其他人，也许会继续下去；但太宰治厌恶一切失控感，也擅长折磨自己。于是硬生生地凭借强大的控制力松开了手。 不能平静的心情转变为烦躁，但太宰解决烦躁的路径已经固化为死亡。 脑海中翻腾着「好想死」的情绪无法停歇。可是他依旧微笑，跟平日里并无两样。 一被放开，黎如蒙大赦，立刻下地站稳，同时开启了强制冷静。 黎君明显在转移话题：“那个……对，坂口君的事情，是异能特务科里的人在挑拨离间吗？” 因为并非太宰治的命令，所以能得到相关情报并在坂口安吾车内放置炸弹的人，就只有异能特务科了。 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坂口君死呢？甚至还想借机嫁祸于港口黑手党。 但太宰没有接话，只是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向黎君。 “把那个异能力收起来，黎君，我不喜欢它。” 首领淡声下令。 “啊。”黎怔愣片刻，无措地说，“那我一跟您讲话就会……” 话音未落，黎猛地捂住了嘴，来了个急刹车：“我这就解除异能。” 失去了荫庇他的坚果壳，黎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点，没有羞窘，没有悸动，只有一张因不安而苍白的脸。 对于一个经年累月将自己套在壳子里的人，在他人面前脱下防护罩无异于主动将弱点递在别人手上，这种不安和恐惧足以让任何人反叛。 可即使明知如此，太宰治还是要逼迫他。 黎君对他的顺从，几乎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任谁都忍不住要试探，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何况，比起一个时刻伪装的假象，太宰更愿意看着一个真实的人。 长久的沉默。 “老板？”黎忍不住说。 “好想死啊。”太宰治无神地看向落地窗的方向，叹息一样说着。 世界留给你们不好吗，像我这样的人，哪怕活着也不能创造任何价值。 喜怒不定，性格恶劣，对黎君这样温柔的人也只想折断他的自由，禁锢他的脚步，欺负他，强迫他，从每一个不甘心的表情里汲取一点为数不多的乐趣。 放我去死，不好吗？ 有害垃圾就应该被烈火焚烧。 第15章 黎抿了一下嘴唇，往前一步，弯腰，在未经允许时就将人抱起。 太宰看着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没有反应。 黎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发顶，踢开位于墙角的隐蔽开关，走进了与办公室相联通的卧室——那个冷色调的、毫无人气的样板房。 黎把人放在床上，脱了外套，铺好被子，自己也钻了进去。 黎轻声说：“太宰，有没有想要的东西？” 太宰语速变得缓慢：“这没有意义。除了死亡之外，什么都会丢。” 黎苦笑了一下，手臂穿过他背后，将人揽进怀里抱紧。 “太宰，你……实在是太聪明了。看得太远，最终就只能是一片空白。”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太宰？”黎低头亲了一下他的眉心，然后犹豫着问，“这个……可以吗？” 其实是根据刚才太宰治的表现猜测的，毕竟这是太宰少有的索取行为……虽然是为了发泄情绪。 太宰抬了眼睛：“实际上，我并不缺乏追求者。” “嗯？” “这没有用，黎君。那么多爱慕我的小姐，就算是为了我放弃生命，我也没有任何感觉。”太宰平铺直叙，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上，语调毫无起伏，“这里，像是破了一个洞，无论是什么经过，都不会留下痕迹——满是孔洞的网，是捞不起任何水的。” “是吗。”黎又向下一点，这次亲吻了他的脸颊，然后浅浅笑了一下，“既然如此，应该也不会讨厌我这样做吧？” “人各有所求，黎君。你需要我用什么来换呢？”太宰治抬头，眼中是层叠的黑暗，“我的脸、头脑、权势、钱财，又或者……「书」？” 黎动作一顿，垂下眼眸，终于偏头吻过他的唇。 蜻蜓点水，一触及分。 “用太宰别再难过了来换。”黎说，“我只想要这个。” 太宰有一瞬间的迷茫。 “黎君不喜欢我，对吧？” 黎予以肯定：“是的。请别担心。” “那黎君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呢？”太宰追问。 “因为雏鸟情节，”黎对答如流，流畅得像是经过一场排练或者自我说服，“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太宰。” 太宰阴郁地笑了一声，某种粘稠的黑暗物质在眼底扭曲成怪异又慑人的漩涡。 他轻缓地摸着黎君的侧脸：“那黎君能坚持多久呢？你根本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黎眨了一下眼睛，握住了这位年轻首领微凉的手。 “这不是一件需要坚持才能继续的事情。”黎浅浅地笑着，“太宰想做什么都好，我帮你。” 聊了片刻，被窝已经被体温烘暖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就连太宰治都硬是生出了几分心安。 因为这份心安，他的畏惧被弱化，几乎口无遮拦：“——如果我要你去死呢。” 太宰紧盯着黎的眼睛，静候一个不可能合格的答案。 答应了，那只是一出沾血的闹剧；拒绝掉，那就会成为黎君不够忠心的佐证。 在这样的问题面前，黎君他—— 黎没忍住笑了出来。 太宰：“……” “太宰，你为什么这么可爱啊。”黎眼含笑意，抱着他的那只手向上，去摸他柔软微卷的头发。 “我要选哪一边，太宰才会高兴呢？”黎自问自答，“答案是都不可能。” “既然如此，太宰为什么一定要问？”黎笑着看他，“只能说明太宰想要其他的东西——” 黎忽然翻身将太宰压在身下，一只手跟他十指相扣，俯身吻了下去。 跟黎君之前只是单纯贴合的吻不同。这次，好像是在太宰的态度中获得了某种亲近的默许，黎君像对待真正的情人那样亲密地吻下去，相扣的手掌安抚性地握紧。 太宰被包裹着，被笼罩着，被黎君小心地保护着、安慰着，位于心脏的黑洞，短暂地停止了破坏。在特殊的时刻，罕见地获得了些微宁静。 跟富有进攻性和掌控欲的太宰不同，黎君要体贴许多。虽然亲密，但时刻留意着他的反应，随时准备撤退，好给他留出呼吸的余地。 黎君他，实在是一个温柔得令人落泪的人。 太宰知道，现在黎君如此主动的唯一原因，是他认为他处于痛苦之中。换句话说，只是因为他难过，黎君就立刻抛却了自己性格里容易难为情的那一部分。然而，一旦自己稍微表现得顽劣一点，黎君大概又会紧张地缩回壳里了。 ——这不是让人更想对他做点什么了吗？ “好啦，”一吻毕，黎撑在太宰上方笑着，“如果说太宰的心是一面无法捞起任何水的网，那就别捞啦，泡在水里好了——整片海都是你的。” 太宰抬眼看他，伸手抱他的腰。 黎：“太宰？想抱我吗？” 黎乖乖地贴下来，落进他手臂中。 “我在泡水。”太宰治说。 黎愣了一下，没忍住笑了。笑了，又觉得脸热。 因为承诺过不在太宰面前使用强制冷静的异能，黎悄悄把脸埋进太宰怀里。 “黎君，”太宰揽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说，“有些事情，反悔要趁早哦。” 地狱中恶魔的藤蔓攀爬，在猎物尚且无知无觉时缠满了整个身躯。 第19章 黎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会的。而且，太宰都说出这句话了，现在应该也晚了吧。” 于是太宰弯起眼睛笑了，任谁也看不出有多少可怖的想法隐于其后：“黎君在这种时候倒是很聪明嘛。” 黎：“就当你在夸我了。” 黎感到太宰的手臂稍微收紧了一点，头也靠近了。 黎抬头：“太宰？” 太宰治低声说：“别动，我睡一会儿。” 黎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轻得像一片云：“好，睡吧。” 距离很近，黎能看到太宰睫羽下疲惫的青黑色。 黎知道，这是太宰第一次卸下身上的重担，将一部分信任付与。 好梦，太宰。 黎在心底说。 黎默默注视着太宰的睡颜数秒，担心他对人的目光过于敏锐，于是也闭上眼睛。 太宰……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人做些什么。 太宰是一个过于聪明的人，在得到时看到失去，又在失去时直达虚无本身。万事万物，如落花流水，朝露晚霜，片刻难留。 正如他自己所说，心如枯网，百转千结，一触即碎。就算是捧着一颗鲜活的心脏给他，太宰也只会思考它何时停止跳动。 算了。 黎在心底叹息。 有一点算一点，有一次算一次，只要能哄他高兴，哪怕是瞬间也好。 黎的生命，如太宰所料，的确处于不稳定的边缘，身体在不断地破溃重组，不知何时就会死去。 每一份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都在体内相互排斥厮杀，而黎君的身体正是一片四分五裂的大地。只不过是依托着蓝色血液的诡谲修复力，才勉强吊着命。 说实话，黎并不在意死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跟太宰治有着相同的死亡观，但是……有时候，看着这样的太宰，就像是看到了某个时间段的自己，总想拉他一把。 “太宰，你只睡了十分钟。” 走神的黎缓缓睁开眼睛。 太宰刚醒过来，嗓音有点沙哑：“已经很久了。” 实际上，在太宰治刚醒过来的一瞬间，黎感受到了一道锐利又清醒的视线，好像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入睡那样。 只是现在，太宰明显松懈下来，半眯着眼睛，有些不甚清醒地抱紧了黎君，往黎的怀里靠。 黎：“……” 黎下意识用了强制冷静，想起承诺之后又立刻终止，心慌得不行，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手指插进太宰的发间，掩耳盗铃般地做起了按摩。 咚。咚。咚。 好想展开空气墙。 一边游神一边毫不耽误地揉捏头部穴位，得到了太宰贴着耳朵的一声满足喟叹。 轰。 面颊部热度骤升，手指都僵硬了。 好想用强制冷静啊！ 太宰抬眼，黎看过去，得到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黎：“……” 什么人啊这是！ “黎君也太纯情了吧？难不成一次恋爱都没有过吗？”太宰好似十分真诚地疑惑道。 黎麻木道：“没有。闭嘴。不准笑……话说你肯定早就猜到了吧，还非要嘲讽我吗！” 黎反击：“老板您不是也一直单身到现在？” 怎么说呢，说这句话的时候黎其实并没有底气，毕竟太宰的女人缘的确非常好。 太宰治顿了一下：“恋爱关系没有，不过逢场作戏的情人不少，只是都被我杀了。” 黎：“……” 就离谱。 黎：“说起来，太宰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太宰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每一种类型的小姐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作为一名绅士，不认真地去发现每一朵花的美丽是不行的吧？” “我恳请您扪心自问，”黎忍不住质问，“绅士这个词语跟您本人究竟有何关联？” 即使被嘲讽，太宰也不甚在意，笑着：“在对待女性这方面，我姑且还是很有自信的。” “啊，说起来，黎君应该也可以变成女性吧？”太宰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黎：“呃……可以是可以啦……太宰想看吗？” “嗯，有点好奇呢。” 黎清了清嗓子，用女孩子的声线说：“欢迎光临，请问您对发色、发长、瞳色、体型等各方面都有什么要求呢？本店一定会给您带来最棒的购物体验——☆” 甚至为了卖萌比了个剪刀手。 太宰：“……” 太宰微笑：“像黎君就好了。” 黎：“……” 不知为何有点羞耻。 黎手指微动，青色的光芒流过身体，转眼间就变了个模样。 女孩子柔软又纤瘦，雪白皮，玲珑骨，同黎君如出一辙的温柔眉眼，及腰的黑发滑若丝绸，好似黎君一母同出的亲妹妹。因为体型缩小了一圈的缘故，黎的衣服显得十分宽大，像动物筑了巢。 “怪吗，要不然我还是变回去？” 女孩的声音，清澈微甜。 黎有点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衬衣。 “先别动。”太宰回过神，仔细端详，“我这就找人给黎君买几件裙子，一周后跟我去参加宴会。” 黎瞪大眼睛：“等、什么、不是，我这个是伪装技能，逃命用的，你别把我拉出去展览啊！” “说到底根本没有什么宴会是太宰非去不可的吧，我这个样子……太奇怪了，我又不是真的女孩子，我……” 黎君在慌张。 于是太宰更想勉强他去了。 太宰牵起黎君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因为有事情要做，而我正好缺一个女伴。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黎君……你会帮我的吧？” 首领扬起微笑。 黎：“……” 弱小的黎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点头。 于是年轻的首领阁下促狭地笑了：“多谢小姐。” 黎张了张嘴，又万分郁卒地闭上。 “你……算了，现在要再睡一下吗？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嗯。” 太宰应了一声，搂着黎君的腰，亲昵地蹭过去，以一个呼吸相闻的距离闭上了眼睛。 “……”黎默然片刻，见太宰没有改变姿势的意思，也无奈地进入假寐。 单调又刻板漆黑房间里，揉乱的被子松软地膨胀，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将两个孩子藏进云腹。 看，现实的人间也偶有梦境。 第16章 一周后，傍晚，横滨市某会场内。 敦局促地扯了扯西装，明显不太适应，一只手牵着小镜花，不自然地东张西望。 “我们，来这样的地方，真的没关系吗？” 敦小声嘀咕。 眼前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自带气场，显然都是很有社会地位的成功人士。男人们举着高脚杯，女士们优雅地捂着嘴角微笑。 而此时，镜花，某专精暗杀的少女，正痴痴地盯着一块蛋糕。 “小镜花……” 镜花点头，但眼睛没有挪开过分毫。 “没关系，想吃就随意吃吧。”织田作顺手摸头，为嘴馋的女孩夹了那块蛋糕。 “谢谢。” 镜花一脸凝重地道谢，双手高举托盘，十分虔诚地接过。 敦笑了一下，紧接着肚子尴尬地发出「咕」的声音。 “抱歉，那个……”敦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实际上，习惯了战斗与饥饿的虎，不知为何养成了攒钱的习惯。但每次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去买小镜花感兴趣的东西——总之，维持着以前的进食习惯，仅仅是饿不死罢了。但正值长身体的时期，食物怎么都不够。 镜花盯着蛋糕，咽了下口水，然后严肃地递给了敦。 “欸？给、给我吗？” 点头，点头。 “不，小镜花不是喜欢这个吗，我不饿啦……” 少年慌忙摆手，态度十分坚定。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盘刚煎好的牛排。 敦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艰难地转移目光：“织田先生？” 织田作一脸无所谓地点头，嘴里塞满了某种小饼干，维持着递出托盘的姿势，含糊地说：“喏，敦应该更喜欢吃肉？因为是虎嘛。尝尝这个。” “十分感谢您！” 敦九十度鞠躬，眼眶湿润，用小镜花同款姿势接过了食物。 “你们真的太夸张了……”国木田整理着领结，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敦小声问：“那个……国木田先生，今天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国木田用笔记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是表彰会。这里聚集的都是异能者或知情的政府要员，大概就是年度总结一样的东西吧。不需要你做什么，看看就好了。” 说完，国木田又压低声音别扭地说了一句：“一会儿上面讲话，吃东西小声一点。” 等等，顶头上司说话的时候原来还能在下面吃东西吗！ 第20章 侦探社也太随意了吧！ 敦大为震撼，直到会议开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除了乱步先生之外，其实根本没有人吃东西……国木田先生只是担心他饿坏了。 侦探社的大家……真好啊。 敦听着上面的人讲话，只觉得现在的生活如此珍贵，以前半点都不敢想象。 把自己送来这里的太宰先生呢，现在如何了？ 好想知道。 但那边，已经是与自己无关的世界了。 “砰！” 大门忽然打开。 不，准确地说，是被人一脚踹飞了。 “本次会场的安全措施可谓是铜墙铁壁，大门采用了最先进的三重认证方式，材质特殊，即使是高性能的炸药也无法攻破……” 之前，解说员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 敦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那片烟尘里的挺拔身影。 那是—— 港黑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先生。 在破开门之后，中也脱下帽子，恭敬地立在通道旁等候着。 人群开始喧闹，却没有任何人慌张，只是带着静观其变的态度互相交谈，等待着什么。 哒，哒，哒。 皮鞋和高跟鞋混合的声音。 敦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心脏狂跳。 那是虎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就在人等得心焦时，门口出现了两道人影。 所有情报贩子的死敌，搅弄风云的阴谋家，港黑的最高首领，太宰治。 漆黑的西装，漆黑的外套，黄昏颜色的眼睛里，透着摄人心魄的死亡气息。 敦注意到，在这位太宰先生出场的瞬间，所有不和谐的杂音都消失了，偌大的会场，居然寂静到落针可闻。 一种无形的压力和畏惧在会场蔓延。 只是……太宰先生这样死神般的人，却温柔地挽着一位小姐的手。 因为港黑的首领太过势重，几乎无人敢于直视。于是探究的目光纷纷落到了那位小姐身上。 那位不知名的小姐是全然不同的人。 虽然身着黑色礼裙，但样式简单，衬得她皮肤更白，几乎有些素净。 比太宰治低一个头，在他身边显得娇小瘦弱，黑色长发，在背后挽起一个结，一双眸子，漆黑如星。 她脸上挂着温柔羞怯的微笑，大约是不习惯人多的场景，紧张地抓着太宰的手臂——这不符合淑女礼仪，但这份真实更令她可爱了。 她是谁？ 每个人心中都升起同样的疑问。 有资格站在太宰治身边的人，有资格亲密地挽着他手臂的人……她是如何做到的？ 实际上，黎在心底狂喊救命。 不喜欢人多的见光死型社恐人，在大型聚会上，万众瞩目下，女装。 黎开始思考下辈子还要不要投人胎。 “累了？”太宰治温柔地问。 黎：“……” 听到太宰这样问话，别说是与太宰治为敌的人了。哪怕是曾经当过港黑同伴的敦，都觉得脊背上冒出冷汗。 那位小姐无声点头。 她居然点头！ 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太宰治的应对是一颗子弹。 “这样就不累了。”那时候的太宰治也温柔地微笑着。 敦忍不住为旁边看起来分外脆弱的小姐提心吊胆起来。 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事情的发展，敦猝不及防地被国木田先生拍了一下。 敦差点一跃而起，双瞳虎化，才勉强忍了下来，用眼神询问。 “小心一些，注意保护乱步先生。” 国木田的笔记本上如此写道。 敦认真点头，对这种将他视作同伴的行为十分感激。 “都说了不需要穿高跟鞋嘛，小姐总是这么固执。” 太宰治亲近的抱怨声传来，不知令周围多少人跌破了眼镜。 这人谁？那个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港黑首领哪里去了？ 就在敦君也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位小姐铿锵有力地反驳他：“这种裙子只有搭高跟鞋才好看，平跟太丑了，我是拒绝的。” 周围有酒杯不小心摔碎的声音。 完了。 居然敢反驳太宰治，怕不是要血溅当场。 敦君想起上一个这么勇的人，太宰先生不过轻飘飘地抬了一下手，那个人就被射成了筛子，尸体都无人敢收。 然而。 太宰轻轻叹了口气，居然是妥协的语气：“好，小姐说了算。不过，既然脚跟会痛，就让我为小姐代劳吧。” 众目睽睽之下，太宰搂过女孩纤瘦的腰肢，将她整个儿抱了起来。 敦：“……” 敦怀疑自己可能是快要死亡了，这场景也许是某种幻象吧？ “太宰！” 那位小姐吓了一跳，白藕般的手臂下意识抱紧了太宰的脖颈。 每个人的目光都惊悚地集中在她身上。 直呼其名，甚至紧抱着太宰治的要害，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位小姐耳朵通红，小声说了句什么，太宰侧耳听后，微笑着「嗯」了一声向前走去，所到之处，人群不由自主地散开，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中原中也沉默地行走在侧前方，像一道密不透风的高墙，也像无声威胁的巨坦。 安全部人员无声向暗处打着手势，训练有素的成员紧锣密鼓地开始查询相关信息——尤其是太宰身边女孩的身份——一场针对港黑此次行动目的的情报战役悄然打响。 “这里可以吗？”太宰动作轻柔地将黎君放在高处柔软的长沙发上，“视野比较好，一会儿看节目更具有观赏性。” 敦：“……” 那个……国木田先生好像说过那个是种田长官他们的位置？ 而且观赏性是什么东西！太宰先生把这些罕见的异能者都当动物园的猴子看吗！ 总觉得太宰先生好像变得开朗了一点……不，是错觉吧？ 接到报告后，种田长官赶到了。 数个身着西装的配枪者紧随其后，警惕地盯着对面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不对，就会立刻开枪。 「咔哒」「咔哒」，子弹上膛，黑漆漆的洞口对准了太宰治。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中原中也立在太宰治身后，身体上泛起红色的异芒，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凶兽。 跟着太宰来的那位小姐好像有点紧张。于是太宰治牵住了她的手，嗓音轻柔：“没事的，别害怕。” “中也。”太宰冷清清地叫了一声。 “啧。”中也不怎么情愿地收敛了。 太宰治脸上挂着微笑，作出请的手势：“种田长官，坐吧，在女士面前这样可不是绅士所为。” 被人占了座位还要被他招待落座的种田：“……” 种田抬手让手下收了架势，皮笑肉不笑地坐在对面：“不知您今天屈尊擅闯来这里有何贵干？” 讽刺他不请自来。 太宰风度翩翩地拍了一下手，中也立刻呈上请柬。 太宰从容微笑：“只是应朋友的要求来做客而已，您何出此言呢？” 鬼要跟你做朋友！ 这种不是抢就是伪造出来的东西，种田看都没看就扔在一旁，也笑：“诶呀，真是……我头一次见上朋友家先拆门的人，实在有些惊讶。” 太宰笑盈盈地：“我正觉得奇怪，这个门有些过分脆弱了吧，轻轻一推就倒塌了……穷人的人生真是令人难以想象啊。” 种田想杀人。 第17章 种田更换战略，和蔼可亲地说：“您身边这位小姐以前可没见过，不介绍一下吗？” 然后，种田眼睁睁地看着太宰治骤然温柔了语气，向那位小姐征询意见：“小姐想要认识这位半截身子入土的秃顶大叔吗？” 种田：“……” 有些狗玩意儿在谈论公事的时候已经毫无底线地加入了人身攻击。 以及，这位小姐，请不要用充满同情的视线看着我。 女孩开口，嗓音清甜，居然十分讲文明懂礼貌：“您好，种田长官，久仰您大名了。” 种田深感欣慰：“您好，不知您和这位脑袋暂且寄存在他脖子上的扭曲生物是什么关系？” 女孩惊讶了片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种田：“……” “太宰，看看你的形象。”那位小姐忍俊不禁似的戳了一下太宰治的肩膀，“你们说话好有趣啊。” 不，你误会了，这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深仇大恨。 种田内心大写的冷漠。 女孩没有问太宰的意见，自然地牵着他的手笑：“太宰是我的男朋友哦。” 那种面对太宰的羞涩从她身上褪去了，落落大方，精灵可爱。 被那位小姐抢了话语主导权，太宰治居然也不见生气，只是点点头，十分纵容。 第21章 “那么，”种田觉得自己找到了谈话的突破口，直接对这位小姐问，“二位为什么到这里来？” 女孩眨了眨眼睛，一派纯真无邪：“太宰说带我来看晚会。” 谁告诉你这是晚会？！异能者不是这么看着玩的东西啊！ 种田咽下一口老血。 “那小姐恐怕误会了，这里没有人表演节目，只是异能者的聚会而已，”种田语气亲和，“小姑娘你也是异能者吗？” 不动声色地更换称呼，亲近询问，让对方降低警惕是第一步。 给出安全环境后，随之抛出一个问题，增加对方认真回答的概率。 只要太宰治不插话…… “啊，小姐，这个问题……”太宰话音未落，女孩就毫无防备地回答：“是的，我也是。” 太宰半笑不笑地扫了种田一眼，搂过小姐的腰，作出压低声音的样子：“小姐，这是个在套你话的怪叔叔哦，小姐这么善良，要是被他骗到可怎么办呀。” 女孩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种田假笑：“我这边可是国家公务员，要说阴险狡诈，谁能比得上港黑的首领呢？” 好像感受不到两人之间的无声交锋一样，那位小姐不满地看着种田：“你……你才阴险狡诈，太宰只是很聪明而已。” 像一只小奶猫，试图喵喵骂人。 种田：“……” 等一下，小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人啊，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太宰倒是很舒心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发，顺势叹息：“没办法，这位长官对我不满很久了，很难扭转呢。小姐不必在意无关紧要的人，专心享受就好了。” 见对方不打算再讲话，种田在内心滔滔不绝地骂着太宰治，面上强行微笑：“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这位小姐的名字是？” 不论真实情况如何，太宰治在明年上很在乎她，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突破口。 太宰治略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侧头用正常音量跟女孩咬耳朵：“小姐，那个大叔在搭讪你呢。” 种田：“……” 种田觉得自己的手怎么就控制不住地想往枪上摸呢。 那位小姐忍了又忍，还是笑了，纯真自然，像朵淡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 “太宰，到此为止吧，别欺负人啦。” “黎君也太心软了，这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呢。”太宰轻飘飘地叫破了「那位小姐」的真名。 全场五雷轰顶。 黎：“……” 怎么这么大反应，这个世界不兴女装吗。 实际上，黎的「名声」比他自己想象得要大许多。 港黑唯一一个来路不明没有被击毙的人，唯一一个在短短数天之中得到太宰治重用的人，唯一一个异能力未知，轻松压制了整个武装侦探社的人。 也是唯一能够跟那个太宰治流传出暧昧流言的人。 显然，没有太宰治本人的默许甚至是推动，这件事情不可能发酵到如此地步。 但港黑的首领怎么可能耽于情爱？跟太宰治这个人扯上关系的必定是阴谋——本来都该这么想的。 种田长官很快从吃惊中恢复常态，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原来您就是黎君啊。” 黎不再扮作纯真的样子，整个人放松下来，有几分慵懒：“是啦，是啦，这全都是太宰的恶趣味，不要算在我的头上哦。” 太宰依然揽着黎的腰，稍微拉长了语调，听起来有几分像撒娇：“明明黎君自己也答应了的，居然都赖给我吗？” 黎无言以对，捏了捏他的手以示抗议。 “别管他，种田长官，”黎越过自己的老板直接跟对方交流，“我们来这边确实有事情要做，那个……呃……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见多识广的种田长官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不如说，在场所有人都是同一个表情。 作为港黑首领的太宰治积威甚重，出场总是伴随着纷争与鲜血，没有任何人敢小看他，更不存在谁可以无视他，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不敢说话才是常态，谁知道居然有人可以神情自若地说「别管他」。 ——这件事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太宰治竟然没有生气。 种田握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没什么，您继续。” 黎自己问完也反应过来了，十分无奈：“不是，唉……说实话老板挺随和的……不过算了。” “噗。随和？”太宰治自己先笑了一声，接着点点头，“黎君说得是，我也这么想。” 快闭嘴吧祖宗，面前的种田长官看起来很想把随和两个字生吃了。 黎若无其事地继续对话：“种田长官想必知道今晚的流程吧？会有一段时间留给异能者们展示异能力作为余兴，以及，一份异能登记档案就在此处。” 种田长官点头：“有人盯上了这个？” 对于横滨内部人员来说，这只是一份无关紧要的东西。但若是有外来人员想要入侵，情况自然大不相同。 黎笑了笑：“您反应很快。的确，有老鼠混进来了。” 港黑的立场比较微妙。 在横滨内部，跟武装侦探社和异能特务科都势不两立，而且几乎是占据了碾压般的优势。但若是有外人试图撬开横滨这铜墙铁壁，太宰也不介意情报共享，借力打力。 这也是种田长官没有一开始就就动手的原因——太宰治总能精准地把握每个人的底线。 跟总是只放出一点线索勾着他们玩的太宰治不同，黎的阐述相当清楚：“是这样，当时坂口先生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炸弹伏击。虽然看起来很像是我们做的，但实际上……完全是你们内部出了问题。” 种田心中一凛。 的确，在刚出了港黑总部势力范围时就恰好爆炸，看似洗脱了嫌疑，却更像在掩饰港黑下了手这件事。 所以异能特务科内确实认定这起事件是太宰治所为。毕竟这个人总是行事无端，胆大妄为，杀掉一个优秀的情报员对他也百利无害。 只是……因为坂口安吾本人的坚持，这件事情迟迟没有定论，暂且搁置了。 但若是外来人下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利用港黑和异能特务科的对立立场从中作梗，让他们互相怀疑之后斗争，完全将自己的身影从中隐去，最后渔翁得利…… 然而，幕后黑手恐怕未曾想到，为了这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太宰治竟然会亲自前来解开这个误会。 种田沉吟：“知道坂口行程安排的人，无非是异能特务科和港黑两路，按照这个思路……” 假设不是港黑的人下手，那么必然是异能特务科里混入了某势力的卧底，但这之中显然有一个问题。 根据坂口的报告，太宰治将谈判时间压缩到了极致，为此甚至放宽了某些条件，就为了让坂口尽快离开……虽然看似是为了花更多时间跟那只白色布偶猫相处，可真实目的的确如此吗？ 如果说太宰治做这一切都预见了结果，岂不是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挖出某一个「外来者」？这是真心的，还是说跟外来者联手的另一个阴谋？ ——太宰治，可以信任吗？ 种田长官心中惴惴难安。 因为千百次的事件已经证明，无论是怀疑他，信任他，还是排挤他，算计他，政府机关每每以为计划成功的时候，事情却总是会向着太宰治设计的那个方向进行。 就好像，个人努力毫无意义，无论如何都赢不了这个操纵人心的魔鬼。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因为…… 这场谈话是公开进行的。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异能特务科中间存在卧底，都已经忍不住彼此间低声讨论起来了。 无论如何，异能特务科都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而此时，黎适时说道：“您看，现在有两条路：其一，坚信己方没有问题拒绝合作；其二，怀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去排查，查不出来也没什么，因为……不会有任何损失。” 黎的语气分外真诚。比起谈判，更像是在为朋友出主意。 太宰治补充道：“啊，顺便一提，那个第三方组织的行事风格可不像我们这么和平，他们可是立志要毁灭一切的人。作为民众的保护者，异能特务科要是没能第一时间将老鼠驱逐……” 太宰保持微笑，不再说话。 种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别无选择。 第18章 回程路上，黎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同他并排坐在车的后座上，也一言不发。 五分钟后，负责当司机的中也忍不住：“干嘛都不说话？” 黎笑了一下：“因为有点累嘛，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工作呢……话说我为了工作连性别都扭曲了，能申请加薪吗老板？” 中也撇了撇嘴：“首领怎么想的啊，居然让黎君你扮女人……不过确实很完美，我第一眼见还以为是你妹妹呢。” 第22章 黎现在也依然是女性形象，骄傲地扬眉：“哼哼，我可是高级雇员，这种小事……” 太宰冷不丁地说：“我得提醒一下黎君，是谁在这之前一边哭一边说着「放过我吧老板，我一点都不想去」的？” “我可没哭！”黎下意识地反驳。 中也无情嘲笑：“完全不反驳后面那部分啊，高级雇员黎君？” 黎：“中也，你最近一定交了坏朋友。” 中也不满：“等一下，为什么跳过首领啊，他才是最值得谴责的吧！” 太宰治轻轻笑了一声。 黎简直头皮发麻，立刻转头看窗外拒绝对视：“中也……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被沉尸东京湾。” 太宰治稍感困惑：“嗯？在黎君眼里原来我这么可怕吗。” 中也可不信：“黎君，你们不是在交往吗，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吧？” 当然是假的啊！太宰治会跟别人交往这种事情听起来就是某篇恐怖小说的开头吧！ 黎吞吞吐吐：“这个……那个……” 此时已经很晚了，一弯明月当空，路上车辆偶尔穿行而过，端的是一派和平景象。 而其间潜鼠窥视，杀机暗生。 忽然，空气中传来细小的破空声。 黎神情骤然一变：“中也，有伏击！” 青色的光芒晃过，黎卸下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青年腰身隐隐压低，一只手紧抓着太宰治的手腕，随时准备跳车出去。 “啧，麻烦找上门来了！”中也双手猛打方向盘，将袭来的子弹错开太宰治的位置。 子弹，爆弹，榴弹，燃烧的汽油瓶。甚至是不常见的旧弩，都如同落雨一般翩然而至，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立刻变为亡灵。 周边的车辆隐隐改变了位置，赫然排成了一堵城墙，拦住了去路。 “中也，往上走，其他有我。”黎冷静地展开异能，看不见的空气墙膨胀伸展，阻绝了一切伤害。 “了解！”中原中也笑容发狠，红色的光芒包裹了车辆，月色下，钢铁巨兽腾空而起，轰然越过，在黎异能力的保护下，于枪林弹雨中平安落地。 黎忍不住笑了：“中也，你也太可靠了吧。不过，还不能放松警惕。” “嘁，用你说。”中也没有回头，不知道在回应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就在此时，就像是某种漫画般的场景一样，地面像没做好的蛋糕般骤然塌陷。 “上面有东西，不能起来，往侧面跳！” 黎急促地说着，一把搂过太宰治，踹开车门向侧方弹去。 与此同时，无数尖锐的利刺从高空扎下，一瞬间就将它刺成了一堆废铁。 刚站稳，黎立刻看向太宰：“老板，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 太宰仿若完全察觉不到危险一样，神态自若地提出疑问：“黎君，你刚才的裙子呢？” 黎：“……” 看来是没事。 黎一边无奈地回答一边寻找中也：“收起来了，没弄坏，放心，回去再说……中也！这边！” 距离很近，中也迅速汇合过来：“麻烦了，对方屏蔽了信号，没办法联络救援，只能硬闯了。” “黎君，保护好首领，我掩护你们撤退。”中也背对他们，异能涌起，神情冷肃。 黎举手：“啊，其实我也可以……” “不行！你才是个新人！”中也满面怒容地回头，“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保护首领是第一位的！就算要你付出生命也不能犹豫，懂吗？！” 常人见到中原干部这个样子恐怕早就吓破了胆子，可黎笑了一声，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顾对方的怒视，黎微笑着：“中也，相信我。或者说，相信首领吧。” 中也渐渐反应过来：“难不成……” 太宰治动作优雅地拍了拍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看向空无一物的前方：“中也，大吵大闹可不是待客之道。” 中也有那么一瞬间想篡了他的位。 黎十分明白他的心情，同病相怜地看着他：“中也，我回去偷老板的印章补偿你假期吧。” 中也这才忍住了一些谋逆的念头，咬牙切齿地在太宰治身后站好。 黑暗中走来一道纤长的身影。 那道身影缓而轻，竟跟太宰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威势，多了几分难言的虚弱。 月光洒下，映照在纤弱青年的脸庞上，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和梦幻的美感。 “要见您一面可真不容易。”仿佛在跟朋友聊天似的，青年面带微笑，“港口mafia的首领，初次见面，我是——” “我不可能同意的。”太宰治淡声说。 从谈话的开始直接跳到了结论部分。 “哦？”青年被人打断了话，也不见生气，反而更饶有兴趣地问，“传说阁下无所不知，原本我是不信的，但您……为何知道我的目的？” “费奥多尔，”太宰说出来人的名字，“死屋之鼠的领袖，天人五衰的成员之一，异能力「罪与罚」，期望建立一个没有异能者的新世界……在我向异能特务科暴露了你们的卧底之后，立刻找上门来——不，这个卧底只是引诱我出行的诱饵罢了，见我才是真正的目标。” 费奥多尔稍微睁大眼睛，不吝赞美：“不愧是影响着整个国家的人，在我根本没有往这边发展念头的时候就已经洞悉了一切……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来呢？” “见我虽然是最终目的，但在这之前，更优先的选项是杀了我。”太宰治嘴角挂着微笑，“我以为你能给我所期待的死亡，但……你让我失望了，费奥多尔。” 黎轻轻叹了口气。 太宰他果然…… 费奥多尔轻笑：“那还真是抱歉了。不过，既然您有这样的愿望，不如向前走一步，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在太宰治做出反应前，黎擅自行动，按住了太宰治的肩膀。 “好了，就这样吧。”黎语气微冷，“我们要回去了，想要取老板的命尽可以试一试。” 费奥多尔意味深长地说：“咦……我以为port mafia是它的首领说了算的？” 挑拨离间。 黎温柔一笑：“是啊，但是现任首领大概马上就要换人了吧？毕竟太宰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喂！黎君！”中也吃惊于黎的口无遮拦。 “所以呢，杀掉太宰也没什么用哦，因为还有我呢。” 黎轻飘飘地说着，抱住太宰的腰，周身翻涌着无形的风浪，悬浮在半空中。 “中也，要走啦。” “哦！”中也被黎的反应惊到，慢了半拍。 “费奥多尔先生，能做到的话，就尽管来吧。”黎立于空中俯视着他，语气说不上来地温和。 温和，却又带着一丝杀意。 名号响彻国外的魔人先生好脾气地笑了笑，只是说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您都这么期待了，看来我得加把劲才行。” “您是在提醒我，要趁现在将这样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吗？”黎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人。 这句话刚一落地，空间宛如被切割般露出一只小丑的手臂，进而是全身——从那之中走出来一个话剧般的人，一身滑稽的小丑服，扑克牌盖住了一边眼睛。 “看起来很热闹啊！这种场面怎么能少得了小丑的助兴呢！”果戈里哈哈大笑，手舞足蹈，“要看表演吗？要看表演吗？请交门票费哦！” “原话奉还，「黎君」，”魔人微笑着，“能做到的话，就尽管来吧。” “真让人火大。”中也简直想冲下去揍他。 “走了，这里是他们的主场，不值得中也拼命。”黎并没有被挑衅，语气冷静极了，“他们也动不了我们，可能只是先来试探一下实力，这种时候暴露太多不是好事。” “喂！那边的臭小子给我听着！”中也大吼，“下一次本大爷一定要拿下你们的人头！” 这才不怎么甘心地跟着黎从空中离开了这里。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回到□□总部之后仅仅只是短暂地交流了两句话，中也就跟他们道别回家睡觉了——中也在□□总部之外自己买了房子，并不在工作地居住。 黎和太宰则同时一言不发地回到那个黑漆漆的卧室。 根据平时的习惯，太宰治洗完出来时只是简单地在腰上裹了一条浴巾，随便擦过的身体上还往下淌着水珠。 暴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上，很多道旧伤疤张牙舞爪，像勋章，像嗤笑。 黎比他早一些，已经穿好了睡衣，此时正习以为常地向他走过去，嘱咐着：“不要使用异能哦。” 青光闪过，水珠蒸发，黎顺势将准备好的衣物放在太宰身侧，就背过身去角落了。 实际上，这个卧室的空间相当大，说是同居，黎也只是在卧室的角落铺了一块榻榻米，距离房间另一端的太宰治十万八千里。 第23章 太宰忽然握住了黎的手腕。 黎茫然回头：“太宰？” “要一起睡吗？” 此时的太宰并没有穿上睡衣，腰间围着的浴巾也松垮到一碰就能掉，太宰声音低哑，眼睫微垂，又刻意用这样暧昧的语气。 “呃……”往常无论他什么要求都会遵照执行的黎，罕见地犹豫了。 “不行吗？” 太宰抬眼看他，语调轻柔，像示弱；但他的手紧紧捏着黎的手腕，修剪整齐的指甲都深陷进去，那处皮肉因缺血一片惨白——这不是商量，这是一个命令，黎意识到了这一点。 “好。”最终，黎这么说，顺从太宰的力道转过身，额头相抵，直视着那双充满了黑色漩涡的眼睛，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答案。 “听你的。” 于是太宰治不再说话，顺着黎按着他肩膀的力道躺下去，眼珠微动，余光瞥见黎皓白手腕上刚被他掐出来的青痕。 一种无名的欲望从心底破土而出，在短时间内山洪爆发一样让心脏都开始产生痛觉，但太宰暂时不打算听从这个声音。 “睡衣呢？” “麻烦。” 黎无语片刻，冷静地把新拆的内裤塞进他手中：“至少穿上这个。” 太宰相当磨蹭，但黎背对着他，显然不打算妥协，更不打算帮忙。 “你不是有很多种异能力吗？” “异能力不是用来帮你穿这个的！” 黎君炸了，太宰突然心情好了一点，决定偶尔也退让一次。 “好了。” 黎这才转过身，将浴巾和多余的衣服收拾好，放在一旁，自己也躺在太宰身侧。 “晚安，太宰。” “晚安。” 他们都对太宰寻死的事情只字未提。于是和平的景象短暂地持续了下去。 和平到太宰治十分自然地将手臂揽在黎的腰上。 黎：“……” 太宰：“黎君转过去好不好？这样抱起来不太舒服。” 黎：“……” 黎侧身面对他，一只手臂从他颈下穿过，一条腿卡进他双腿中间，将太宰治禁锢在怀抱中，头靠近，给了他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想了想，黎补上了一句威胁：“再不睡觉我就把我的睡衣也脱了。” 他就不信太宰治这个生人勿近的性格能忍受跟他肌肤相亲。 来啊，比谁更流氓。 太宰笑了一声：“真的？那我不睡了。” 黎：“……” 黎：“我错了，求您睡吧。” 黎抱着他的躯壳，自己没忍住跑了个题：“你……太瘦了。” 黎抱得更紧了一点，把他往自己怀里按，重复着同样的话，声音轻得像一个梦：“实在是太瘦了。” 于是太宰治立刻闭眼装睡。 黎无声地微笑了一下，开始耐心地等待。 大约凌晨三点，太宰终于入睡。 黎轻手轻脚地起身，深深看了太宰一眼，青芒划过，身影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第19章 费奥多尔做了一个梦。 做梦对于费奥多尔来说并不稀奇，多思多虑的人几乎都多梦，但这次的梦有些非同寻常。 他梦到了白天第一次见面的那个「黎君」，明明是梦中，面貌却清晰如镜。 “费奥多尔，”那位黎君开门见山，“你想做什么我不会管，只是，别牵连太宰治。” 梦中的自己与平时的逻辑思维并无两样，费奥多尔看到自己在笑。 “哦？我为什么要听从你呢？” 问得非常温柔。 “费奥多尔，”黎几乎是叹息着念出他的名字，“你不是说过吗，能杀掉你的话可以随意尝试，我现在得告诉你——我随时能杀掉你。” “在这个梦里？” “在现实里。” 黎的声音半是悲伤半是冷漠：“我不想杀人，请不要逼我走到那一步……做个好梦。” 黎的指尖平平地隔空划过费奥多尔的脖颈，好似下一秒就要杀掉他。 口中却唤着他的昵称：“送你一件礼物，费佳。” 黎露出一个浅笑，身形消散。 费奥多尔打了个冷颤，从梦中醒来。 意识回笼，手指下意识摸上脖子，触到了柔韧的皮革感。 这是？ 费奥多尔起身后去照镜子，看到了一个纯黑色的项圈。 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铁扣，严丝合缝，像一道索命符，更充满了侮辱感。 费奥多尔垂眼，细长的手指摩挲着项圈，沉吟片刻，神情隐于暗处，勾起了唇角。 黎掐着时间，在十分钟之内赶回，使用了异能力保证绝对的寂静，瞬移出现在床前。 抬头，太宰治半靠在床头，光裸的上半身在月光下散发着莹润的光。首领静静地，用无悲无喜的眼睛看着他。 黎：“……” 黎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太长了。 黎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去上了个厕所。” 太宰治不置可否地微笑：“那黎君得多吃水果才行。” 没便秘，谢谢您。 黎跟太宰对视数秒，缴械投降：“我就是……我没杀人，只是威胁了一下那个……” 吞吞吐吐，试图蒙混过关。 “黎君不需要事事向我汇报，这是黎君的自由。” 黑夜里，太宰治声音平和，好似不如何在意。 “但是，”太宰又用那种温柔的腔调说，“一个随时会脱离我视线的人，实在是有点难以信任，黎君觉得呢？” 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一阵痛苦的窒息感淹没了他。 太宰多疑，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但黎自作多情，居然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信任。 那么，对太宰来说，之前的那些温情，都是假的，都是毫无意义的吗？ 黎的大脑剧痛，眼前闪现过洁白的墙壁，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仪器红光闪烁，滴答作响。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嗯……”黎听见自己这么说，“说得也是呢。那……” 要我离开吗？ “不，”太宰说，“我需要一个权限，能让我相信，黎君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权限。” 眼前的恶魔态度良好，语气柔和，循循善诱道：“黎君这么多种类的异能力，要做到这个应该也不难？” 黎几乎是潜意识里松了一口气。 是吗，只是这样啊。 心脏依然在剧烈地收缩，简直要绞出血来，但黎笑了笑，向他的老板走近。 “太宰，”黎在床旁牵起他一只手，像初见的那个夜晚一样教他，“跟着我的轨迹走哦。” 青色的灵力线在前，蓝色的紧随其后。因为人间失格的异能特性，蓝色不断地将青芒吞噬，渐渐结成一个复杂的阵。 “太宰，”黎轻声叫他，“看我。” 被这声音里的压抑一惊，太宰治猝然抬头。 黎垂眸，很浅很浅地在他眼尾落下一个吻。 与此同时，黎握着他手向前送，太宰的指尖穿透了他的心脏。 琥珀色的眼睛瞳孔骤缩。 扑通、扑通。 温热的心脏毫无保留地为他敞开，只要太宰愿意，指尖的方向稍微一转，就能让黎君痛苦万分。 后悔，愧疚，心疼？ 不，比起这些，太宰心中扭曲的控制欲万年难得地饱餐了一顿，心中全是快意，全是恶劣的满足感。 只是……那个吻。 它让太宰治无比鲜明地意识到，黎君这样做不是输给了他的阴谋，只是因为黎君在意他。 在意到为了他伤害自己，在意到怕他刺进心脏时感到不适而特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居然在这种事情上为他感到担心。 就好像，太宰治不是手中沾满罪孽的港黑首领，太宰治只是太宰治。 太乖了。 柔弱的兔子将自己最嫩的肉放在野兽嘴边，还要贴心地提醒它慢点吃小心硌牙。 这简直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好了。”黎直起身，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刻下了一个异能回路，太宰能随时知道我在哪里。” “然后，”黎顿了一下，“如果太宰触发这个回路的话，人间失格将无视距离对我生效。” 黎说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平静无波，也没有看他。 太宰治知道自己伤了他的心，更知道，黎君打算就此揭过不提。 不询问，不责怪，不索取。 就好像他认定了自己对太宰来说是无关紧要的。 简直笨得要命。 太宰治握了握手，竖起指尖一勾，激活了那个回路。 “唔！” 黎没想到太宰现在就要验证，平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没能站稳，太宰伸手接住了他。 “会疼吗？” “不会……是一种失重的感觉。” 第24章 “那就好。” 黎顺着太宰按他的力道躺在床上，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有几分迷茫。 “刚才，对不起。” 太宰低头看他，自然而然地说。 “什么？” 完全没想到太宰会道歉，黎还没反应过来。 “说那些话，让黎君难过了吧。”太宰的手掌抚摸着黎的侧脸，认错态度良好，“都是假的，没有不相信黎君。” “如果说有一天我陷入了危机，那我唯一一个信任的人就是黎君哦。” 太宰微笑着。 “啊……是吗。” 黎勉强笑了笑，没有其他回应。 黎君没有相信。太宰治立刻判断出来。 “黎君……我错了。”太宰治浅笑着低头，去亲吻他，“不会再说那种话了，所以黎君你……”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有史以来第一次，黎仓惶地避开了他。 那完全是一种本能，下意识，身体不自觉的反应，让黎别开了头。 沉默持续了三秒钟，太宰治的脑海里已经翻覆地列出了几十种残酷的计划，但太宰治慢慢压下去，微笑起来。 太宰治一字一顿地说，眼中是比海更深邃的漩涡。 黎几乎寒毛倒竖。 不知什么时候被太宰十指相扣的手被他握得发疼，黎抿了一下唇，居然道歉：“抱歉，我现在稍微有点乱，明天……唔！” 太宰治没有让他说完，单手掐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面向他，承受一个吻的欺凌。 “呜……唔……” 黎从来没想到过，失去了操纵空气异能力的自己，连接吻都会窒息。 其实还是能反抗的，但他实在是不希望伤到太宰治。所以就只能妥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而这一点太宰治也心知肚明，所以黎君没有再度反抗，多少让他恢复了一点心情。 “张嘴。” 太宰治低声命令。 “够了……嗯！” 舌头。 口腔内壁被人一寸寸侵吞，是那样柔软又怪异的占有，嘴唇被咬，退无可退的舌也被人逗弄似的品尝。 如果说刚才是因为空气不足导致思维迟钝，这次就完全是精神攻击了。 青年被迫仰着头接受这一切，口中挣扎般呜咽着，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滑落，隐没在长发里。 他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薄唇吻过那颗滚过月亮的泪珠，太宰治几乎想借此蚕食他的灵魂。 “停！” 黎猛地推开太宰，满脸通红，大口大口地喘息，简直一个多余的字都吐不出来。 食欲得到部分满足，太宰治从自己那些可怖的想象当中抽离出来，稍微多了一点等待黎君呼吸的耐心。 黎君的眼泪还没有停下。 太宰治意有所指：“只是这种程度黎君就已经这样的话……之后要怎么办呢。” 黎君专注于摄取空气，拒不回答，一心装聋作哑。 “抱歉，黎君，”太宰治垂下眼睛，看起来脆弱又可怜，“黎君刚才拒绝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黎：“……” 太宰治轻柔地牵起黎君一只手，垂眸吻在他手背上，很轻，收起了所有的攻击性。 “黎君，我刚才在想，如果有一天，连黎君都要讨厌我了，我该怎么办。” 太宰也躺下身，抱玩偶一样抱着黎君。 “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太害怕了……”太宰将头埋进黎的怀里，藏起了自己的表情。 藏起了跟这无助语气截然相反的、混沌扭曲的表情。 “黎君，对不起。” 太宰治在微微发抖。 黎已经无法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但因为太宰难得一见的弱态，黎立刻就心疼了。 “没关系。” 黎将他搂在怀里，条件反射一样说：“没关系。” 黎也明白，这很有可能只是太宰治的表演。 但他选择相信。 如果是假的，那最好不过；如果是真的，那么他也没有做错。 被骗？没关系。 没关系。 因为舍不得跟太宰生气，所以再往下思考也是毫无意义的。 就微笑吧，说我不在意。 黎几乎是熟练地自欺欺人，将一部分自我斩杀殆尽，假装自己只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反正，本来就是人造兵器嘛。 太宰治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太宰抬了头，注视着黎君的眼睛：“不行。” “什么？” “黎君再这样没有底线的话，很容易被我……” 太宰忽然中断了这句话，又说：“黎君，别讨厌我。” 黎感到自己的手被握紧，太宰浅浅啄吻着黎的侧脸。 因为不像刚才一样充满了侵略感，所以紧张了片刻之后，黎就放松下来了。 “怎么会。”黎垂着眼睛说。 黎这次没有去抱他。 可太宰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牵过黎的手，一次次啄吻，不断地低声叫着：“黎君，黎君，黎……” 黎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太宰？” 太宰治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几乎有些瘆人。 对太宰治的担忧轻松盖过心间的苦涩，黎把他圈在怀里，安抚性地亲了一下，拇指摩挲着他眼尾那块儿皮肤。 “在想什么？” 太宰治轻声回答：“怕你不理我。” 黎笑了一下：“骗子。” 真的太能骗了，说得跟真的也似的。 太宰治没有反驳，另起话题：“我不会自杀了，接下来……要是有什么情况，黎君不要轻信。” 黎安静了三秒，干脆揭穿了：“可是太宰带我去那个宴会上，不就是为了自杀做准备吗？” 因为彼此心照不宣，所以回来时才那么沉默。 黎说：“把我推出去，让别人看到我的地位，还有你对我的信任，那些暧昧不清的关系……不正是为了最后我杀掉你作铺垫吗？” “你知道我不会动手，”黎搂在太宰腰上的手臂收紧，“所以你会把自杀伪装成我的阴谋，逼我接过你的位置。” “别人都会以为我对你的死亡计划得完美无缺，从而畏惧我。但其实，你是真的自杀，这是计划最完美的地方——因为是真的，所以不可能有破绽。” 计划环环相扣，费奥多尔会成为一个良好的合谋者。 毕竟，对于拥有世界之书的太宰而言，想阻止老鼠进入横滨市内，实在是费不了什么功夫。显然，魔人的出现也是太宰治计划的一环。 “但我不想让你死，太宰。”黎望着他的眼睛，“所以我去给费奥多尔上了个保险栓。” “阻止我的死亡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太宰治说，“黎君，我死后你能拥有的东西比你想象得更多。” 黎一瞬间变得无奈，他叹了口气。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但你活着这件事对我意义重大。” 黎一字一顿：“太宰，你不应该是这个结局。” “但我已经累了。”太宰疲惫地闭了眼睛，然后再次睁开，“很累了。” 港黑的首领阁下安静地看着他，因为总不见光，皮肤苍白到几乎有些可怖，眼下的青黑也就愈发明显。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黎几乎要替他掉眼泪了。 黎沉默数秒，轻轻「嗯」了一下。 黎偏头吻去，舌尖划开他的唇瓣，舔开他的齿列，浅浅啜吸舔舐。 舌尖相接，却跟太宰完全是两个风格的亲吻。 黎总是柔软的，随时愿意交出主动权，也随时允许对方后退，没有半分欲望与激情，只有泉水般汩汩流动的温柔。 “哭也没关系哦。” 这个吻说。 原本别无他意的太宰治，在这种亲法下，居然生出了一点想落泪的欲望。 他还以为自己的心脏早就被挖走了……原来，还在跳动啊。 黎退开，指腹抹过他唇角一点湿意，开口。 “我是你男朋友。你得学会依赖我。” 太宰难得怔愣：“什么？” 黎弯起眼睛笑了一下：“这不是你一直在散布的事情吗？我当然是你男朋友了。” 黎又亲了一下：“明天带你去玩。以后，每一次累了都要告诉我。” 良久，太宰治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第20章 次日清晨，黎先换好了衣服，就过来抱他起床。 其实太宰醒着，只是不想动。 黎的手臂环过他光裸的后背，把他拥在自己怀里。 “早上好，太宰。” 黎笑着说。 太宰治没有回话，懒散地用双臂搂住黎的脖颈，紧紧地抱着。 “我没办法帮你穿衣服了哦，太宰？” 太宰治模糊地「嗯」了一声，但没动，还是紧抱着，头靠在黎肩窝里，好像一刻都不愿离开。 第25章 可爱。 黎不甚清醒地想着。 黎不再说话，任他抱，不由自主地微笑，一条胳膊搭在太宰腰上护着。 太宰治靠了一会儿，不太满足地蹭了蹭，抬头，不说话，只是注视着黎的眼睛。 于是黎偏头亲了一下太宰的侧脸。 “好了，再这样下去今天一整天都出不去啦。”黎笑着，半搂半抱着给太宰穿好衣服，催他去洗脸刷牙。 从卫生间出来，黎将一件黑色的风衣裹在他身上。太宰治穿好外套，自然而然地伸手等着黎抱他。 黎简直心跳骤停：“太宰，你没有被谁魂穿吧？” 太宰治笑了笑，主动向前一步，扣着黎的后脑给了他一个吻。 太宰舔了舔唇角，微笑：“黎君觉得呢？” 黎：“……” 这种不允许别人拒绝的风格，是太宰治没错了。 黎被蛊得有点腿软，强自镇定，若无其事地说：“你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太宰点头，黎将人抱起，瞬移到大楼外的高空中。 一瞬间，视界开阔，天遥地远。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笼罩大地，城市化为微缩景观，仿若掌中之物，周身凉风习习，游云如梦。 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这片交错的光影。 太宰治沉默地看着横滨，呼吸着未经净化器加工的陌生空气，恍惚间不知自己是生是死了。 太宰治的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张张写满资料的纸，一片片浸透墙壁的血，黑色的盒子，从狭窄的车窗中窥视着道路两旁模糊的树影，还有数不清的子弹。 他几乎要忘了横滨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他安全地站在高处，肆无忌惮地拥有自然，竟不用担心被谁暗中杀害。 这时，空中的风突兀地停止了。 习惯性的警惕心让太宰治倏然转头，对上黎的眼睛。 “虽然吹着风挺舒服的，但很容易头痛感冒。”黎顺手摸了摸太宰的额头，“太宰有什么不舒服的话记得说哦，生病就不好了。” 黎的手掌很温暖。 非常地、温暖。 “黎君，为什么名字只有一个字呢？” 黑手党从不探究同伴的过去，但此刻，太宰治依然问出口。 他相信黎君会回答，也相信那一定是真话。 他竟然愿意相信了。 “啊，这个啊。因为我原本没有名字。” 黎笑了笑：“当时的我严重缺乏社会常识，也不知道名字在我们那里至少要两个字，所以只挑了一个字当名字。” “在我们那里，「黎」是「黎明」的意思。”黎回忆着，“是因为我看过一次天光乍破的样子，觉得很漂亮，就这么决定了。” 太宰治笃定地说：“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吧？” “太宰老师，您的读心术什么时候也能教教我？”黎笑着叹了口气，“是啦，的确发生了一件事。” “不过，我们要站在这里说吗？要不要去找一家店吃点东西？”黎从背后搂着太宰的腰腹，“一会儿又胃疼了怎么办。” “嗯……好。”太宰治由他带着，片刻后笑了一下，“其实黎君也很狡猾嘛。” 用一个故事勾着太宰治听话，乖乖去吃早饭。 “我有什么办法？”黎安全落地，牵着太宰治的手推开店门，语气哀怨，“所谓近墨者黑，都是太宰的错哦。” 于是太宰治也笑了。 “欢迎光临-两位需要点什么？” 女性服务生甜笑着取来菜单放下。 “你来选吧？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黎将菜单推过去，太宰的手顿了一下，这才慢条斯理地翻看起来。 黎君用着女生的声音。 那位服务生却一点儿都不觉得诧异，挂着营业的微笑，开始推荐受欢迎的菜式。 太宰治点了两份三明治，两杯咖啡，一份水果。 黎清了清嗓子：“那么，我开始讲故事了。” 黎不存在「童年」。 并非是因为生活太过残酷，没有快乐的时光，只是字面意义上的没有童年。 黎有意识的时候，或者说，刚一出生，就已经是个少年。 那个世界是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就连生命本身也可以被轻易地玩弄于股掌之上。 生命是娱乐生活的一部分。 娱乐至死的世界，生死被盛盘端上赌场，每个人都不想输。于是投入资金，改造基因，制作兵器。 黎作为一个心智上的婴儿，还懵懂的时候，就被推进铁门，同类相残。 不过，也幸好是一张白纸，做再残酷的事情，也无知无觉。 黎肆意挥霍自己的力量，将操纵自己命运丝线的刽子手当作父母亲人，有时候撒了半身的血。只不过被摸一摸头发，夸奖几句，就会很满足地笑起来。 但这只是赢的时候。 黎虽然从基因层面就是为战而生的傀儡，可与他作战的对手们亦然。 黎也不是每一次都能赢，九死一生的情况也不少。 可是他没有「恐惧」这样的感情，他只不过是嗅到血味就会兴奋的野兽。 黎竭尽全力，燃烧生命一样病态地战斗，直至昏迷。 刚醒来时，他听到自己的「父母」说，他没有用了，再改造花的费用不如重新做一个出来。 黎没有惊动他们，第一次陷入迷茫。 这一切是正确的吗？ 他们的爱是真的吗？ 我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终于，在那双抚摸过自己发顶的手拿着注射器靠近时，黎杀了他们。 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惊慌失措，不可置信，尖叫着四下奔逃，大喊：“怪物！怪物！zero挣脱了第一序列的束缚！” 怪物？ 彼时的黎歪着头，脸上一丝神情也无。 不是你们制造出来的我吗？ 实际上，因为一出生就是这样的待遇。所以黎对这些人也没有太强烈的深仇大恨，不至于非要赶尽杀绝。 只是，他不动，武器却源源不断地轰炸而来。 黎渐渐意识到，哪怕只有一个「人」还活着，他就不得安宁。 至于他自己，他不算人类，因为他连名字也没有。 他只是「z」而已。 那天，血液淤积了一地，喷溅了整栋建筑，黎片刻未歇，杀死每一个敌人，砍断头颅，碾成齑粉。 黎眼尾下的镂空月牙儿微微发着光，掠夺每一件「兵器」的异能，越战越强，蓝色的血液也越流越多。 一夜过去，纷争终于短暂止息。 黎从无尽的杀戮中茫然抬头，透过被轰穿的圆形穹顶，第一次看到「天空」。 被那微弱的光芒吸引，黎跃了出去。 遥远的东方，一捧光线刺了出来，扎穿云片，将天空层染。 橘黄色的光拥抱在风中缓缓流动的云，冷色的蓝铺开了半边天际，世界好似从沉眠中苏醒，睁开金黄色的眼睛。 那就是太阳了。 “然后z愣了一会儿，往下看，又吓了一跳。” 黎一边讲故事一边摸出卡结账，笑着说：“为什么能看到日出？因为他所在的建筑物居然是飘在空中的！看起来就像是拿云当了地基。” 黎正准备走，却被服务生搭话了。 服务生好奇地问：“这位小姐！请等等，可以告诉我故事的结局吗？zero后来怎么样了？” 黎笑了：“时间问题，过程我就省略吧，他慢慢接触真正的世界，然后认识了很多朋友，推翻了旧制，进行了清洗，然后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啦。” “总之，是个happy ending，拜拜-谢谢你喜欢这个故事。” 黎拉着太宰，对服务生小姐挥手告别。 出了门，黎步伐轻快，又切换回自己的声音：“好啦，关于我的名字就是这么回事儿，太宰接下来想去哪里玩？随便走走吗？” 而此时，太宰治毫无预兆地突然开口：“你是自杀死的。” 黎几乎是立刻僵在原地。 明明省略了绝大多数细节，省略了所有内心活动。仅仅只是他人生最开始的一个开头而已，太宰究竟是怎么推测出结局的？ 也许是他的表现太过惊慌，太宰治难得给出安慰，听着还挺像人话：“黎君，不想说可以不说哦，别紧张，没有人逼你。” “真的吗？” 黎将信将疑。 不能怪他，太宰治之前的行为简直就是摆明了要掘地三尺把关于黎的一切挖出来。 “是真的哦。”太宰治微笑，“因为我基本上都已经知道了嘛。” 黎：“……” 黎抓着太宰的肩膀摇晃：“how？why？！” 震惊到散装英语都跑出来了。 太宰若有所思：“看来黎君英语也挺好的。” 黎：“我就是说了两个单词而已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太宰伸手摸了摸黎的头发，怜爱道：“是智力哦。如果黎君很难理解的话也可以把它当成一种异能力？” 第26章 黎大喊：“这也太嘲讽了吧！老板您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啊！？” 黎瞪着太宰，气鼓鼓的样子，眼角却在笑。 黎比着中指诅咒他：“老板，你必长命百岁。” 太宰治怔了一下，也低声笑起来。 “那，太宰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黎轻巧地打了个响指，“今天可以把我当成许愿机哦。” 太宰治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黎也并不感到意外，点了点头：“那慢慢走吧，就当是锻炼身体了……记得保持这样，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实际上，”太宰治跟黎并肩，“很少有人知道我的外貌，黎君只需要把自己藏起来就行了——就像刚才在店里一样。” 黎哼笑一声：“原来太宰你也有猜错的时候——” 太宰：“像现在这样直接透明化更是没有必要。” 黎：“……” 黎悻悻然：“这不是省事吗，而且没人看得到，感觉能做很多坏事啊，多么符合我们公司的精神。” 太宰稍一扬眉：“坏事？” 黎想了想：“嗯……比如说去异能特务科偷看他们的机密文件？” 太宰叹气：“算了吧，本来就够无趣的了。” 黎：“你听听，这叫什么话，好歹也是唯一特设的政府机关啊，给点面子吧？” 太宰礼貌微笑。 黎：“……” 给面子就是保持沉默，真有你的，太宰治。 此时正好走到人多的路口，黎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太宰治的手腕，太宰治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黎：“小心车……啊，说起来，太宰觉得走路无聊的话也可以飞哦，要吗？” 太宰治表示拒绝。 不过，走过这一段之后，太宰治叫住了黎。 “黎君。” “嗯？” 太宰十分泰然，毫无愧色：“走累了。” 黎：“我们有走出四百米吗？老板？” 太宰治无视他的话：“背我。” 黎：“……” 黎笑着叹了口气，背对太宰弯腰：“来。” 颠了颠脊背上体重过轻的人，黎顺口一问：“老板考虑健身吗？体质太差会影响大脑思考的哦。” 太宰意味深长地说：“黎君，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黎没有多想：“怎么会。” “走吧，带你看看属于你的横滨。” 第21章 黑手党之外的横滨是日常且平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渐渐热闹起来，车来车往，乱中有序，一派平和的图景。 一个高挑的年轻人闲庭信步地走着，肩膀上站着一只黑色的猫。 本应引人注目的搭配，但没有任何人抬头去看。 “织田！下次请一定要坚决地、狠狠地拒绝掉！”带着眼镜的黄发青年额角青筋暴起，手中握着一本写有「理想」二字的笔记。 “我拒绝了。”红发青年语气平静，毫无波澜。 这二人正走进楼梯，忽然，织田作脚步一顿，无视了国木田喋喋不休的抱怨，直直地向某个角落投以注视的目光。 那里是—— 什么也没有。 “被老太太缠住聊天这种事情不要成为定番啊！下一次务必给我……怎么了？织田？” 国木田疑惑地问。 “不，没什么。”织田作回答。 在他们恢复聊天的状态之后，黎长舒一口气。 黎：“不愧是织田先生，对气息真是敏锐啊。” 太宰：所以黎君到底为什么要提议来这里？ 黎摸了摸猫的脊背，笑：“每天都在办公室里待着，根本没机会来参观这个著名景点，今天难得有空，当然要来了。” 太宰：不好奇。 黎：“而且太宰难道对他们的生活不……哇靠你又读心。” 黎跟着前方两个青年的脚步进了门：“好吧，因为我想看嘛。” “国木田先生！任务、快要失败了！”前黑手党，杀人不眨眼的白色死神，中岛敦，眼泪汪汪地投来求助的目光。 敦双手高举，托举着一大兜零食，而江户川乱步大声嚷嚷着「太过分了」「竟敢夺取世界上最高贵头脑的燃料」之类意味不明的台词，伸出双手正挠他痒痒。 太宰：…… 太宰：啧。 黎忍笑：“不是挺好的嘛，这才是那孩子的本性吧？” 太宰嫌弃道：没出息。 江户川乱步眯了眯眼睛：“芥川，从敦手里夺来目标物，这是强者的证明哦。” 正在跟宫泽贤治认真钻研《农业种植篇之对农作物的爱》这本书的芥川，听到「强者」二字，「呼」地站了起来，目光坚定：“了解！在下必定为您取得胜利！” 下一秒，用杀人的眼神扫向敦。 中岛敦惊恐不已：“噫！救命！织田先生！” 织田神色不变，从身上摸出一只钢勺投掷而出，正好替敦抵下一次黑布攻击。 “谢谢织田先生！”敦立马逃生。 不过，为什么是钢勺啊。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浮起同一个困惑。 “停止攻击！停止！”国木田大声喊着，顺手拿过敦递来的零食袋，“乱步先生，今天的零食份额已经用完了，这是社长的规则！” “切。”乱步不满地转头，腿搭在桌子上生闷气。 “强者、强者……”芥川嘴里念念有词，用恐怖的眼神盯着敦不放，“总之，杀了你就好了吧？” “不要给我擅自变更任务内容啊？！”敦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大声吐槽。 黎在一旁笑得弯下腰去，乐不可支：“太宰，他们也太好玩了吧，敦真是个好孩子，这样都不还手。” 太宰：…… 太宰：敦是谁，我没听过欸？ 黎大笑：“不要因为觉得丢人就撇清关系啊，敦是你的弟子，是太宰亲手选择的哦？” 就在此时，黎护着小猫翻身一躲，一把短刀从背后破门而入，直接向芥川刺去，迫使芥川停下攻击。 泉镜花打开门，精致的脸上只有冷淡：“攻击敦的人，杀。” 敦停止躲避：“谢谢小镜花，但杀人就不用了！” 国木田攥紧了拳头，手中的钢笔光荣牺牲：“都给我坐下！工作！写报告！” 于是偃旗息鼓。 黎：“喔，结束了？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 太宰：因为没有「太宰治」吧。 黎正在翻窗的动作一顿，偏头亲了亲小猫咪的脑袋，弯起眼睛：“他被我偷走了。” 太宰治默不作声，尾巴圈上黎的脖子。 黎安全落地，看向肩上的黑猫：“好，打卡完毕，我们去找个diy餐厅吧？我来做午饭。” 太宰略感惊讶：黎君原来是会做饭的吗？ 黎点头：“对，不过只会我们那边的菜系，这里的菜谱我还没研究过。” 黎笑盈盈的：“太宰还要吃蟹肉吗？想不想尝一尝华国做法？” 太宰点头之后，深表遗憾：早知道黎君会做饭的话，就该在你的日常任务里加上这一项的。 黎委婉道：“老板，心脏还是红色的比较美观哦。” 太宰歪头：黎君，人只有先活着心脏才会跳哦。 黎苦痛道：“知道了以后会做的！不要一言不合就处决我啊！” 买了食材，付过钱，进入自制房间，黎熟练地将手里的东西分门别类，先洗了水果切了个果盘摆在桌上。 “距离中午还有很长时间，太宰可以先吃水果，我可能做得比较慢。” 恢复人类形态的太宰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游戏机和棋牌室，最后打开了电视。 不过五分钟。 “黎君。” “怎么了？”黎从厨房那边探头。 “好无聊。” 黎笑：“那要不要来帮我打下手？” “不要。”秒答。 “……”黎擦了手，叹着气过来，异能力在指尖释放，将电视画面变成一张白板。 太宰托着下巴，饶有兴趣：“这又是什么异能力？” “名字忘了，功能是播放脑内画面，给你看看我以前的生活环境吧，我去做饭了哦。” 画面开始放映。 那是未来世界的图景。高度精密的电子器械组装成庞大的天空之城，其外有透明材料做的防护层，黎十分体贴地都做了文字备注，每条备注悬停五秒——足够太宰治倒背如流了。 以天空之城为中心，四周辐射状出现一些「小岛」，各有各的功用。只不过，这些天空中的建筑并不是肉眼可见的，大多数时候都在隐形材料的保护下透明化，不被地面的居民看到。 看了一会儿，太宰发现了，黎所放映的内容都是繁荣昌盛的美景或者超越现在的奇妙科技。虽然很壮观，但却跟黎君本人毫无干系。 一般来说，「脑内直播」应该是第一视角吧？ 第27章 黎君真是……总在隐瞒。 “黎君——” “在，怎么了？” “我要看斗兽场！” “什……” 下一瞬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跟繁华世界截然相反的诡异场景。 奇形怪状的异型体分散站着，完好的，残破的，地面上，墙壁上，像是被泼了五颜六色的液体，无数的眼睛，静静地盯视，背景中，有诡异的咀嚼声。 画面只存在了不足一毫秒，屏幕立刻转为一片空白。 “老板，你……”黎在厨房深深叹气，“我不是已经讲过了吗，干嘛非要看现场版，很掉san的。” 太宰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津津有味：“那个东西是什么？改造过的「人」？” 黎：“对。” 太宰：“五颜六色的那些，是血？” 黎：“是的。” 太宰：“然后呢，黎君把他们都杀了吗？” 黎叹气：“是，非常残酷的那种。” “黎君生活在一个很糟糕的时代啊。” “还好吧？科技不是很发达嘛。” “是在说「普通人」哦。刚才，黎君没给我看「地下」的普通人的生活呢，为什么？” “……” “因为「天上」和「人间」是两个极端，对不对？只有少数人才能居住在「天空之城」，占据丰厚的资源，而平民只能在垃圾堆里挣扎求存。” 黎笑着：“太宰，转行去干刑侦吧，世界的美好值至少会上升五个百分点哦。” “然后——其实黎君根本不在乎这些信息被我知道，对不对？” “……”沉默持续了数秒。 太宰微笑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黎君，谢谢，确实是很有趣的游戏。” 不在乎被知晓，却依然千方百计地隐瞒，只不过是为了让太宰玩得高兴。 太宰原本就聪慧过人，在有了「书」之后这世界更是透明，一望即尽。于是好奇心消失了，快乐消失了，生存的欲望也消失了。 黎用自己给太宰新建了一个游乐场，新的世界观，新的剧情，新的角色，无法被「书」窥视的全新游戏。 对于黎来说，太宰是书中角色，但对于太宰而言，黎又何尝不是？ 是另一种新奇的人生，且充满谜题。 “不过，”太宰说，“我对它感兴趣，是因为这是黎君的事情哦。” “嗯。” 黎没有回头，专注地切菜，黑色长发中露出来的耳朵一片通红。 太宰靠在墙壁上，在黎背后注视着他，眼神罕见温柔。 之后，太宰没再套话，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度过了一段温馨的普通时光，直至将尽正午的时候，午饭终于筹备完成。 “明明是华国的料理，配的却是寿司啊。” “怕你吃不惯嘛。”黎将做好的蟹肉煲端到桌子上。 “好香……做法真复杂，调味品的种类也好多，做到这种程度还算是食物吗？”太宰治小孩子一样用筷子戳了戳蟹壳。 “噗。虽然调味品种类多，但混合之后我放的很少啦，辣椒也只是一点，太宰，如果胃不舒服一定要说哦？” “嗯。那，我开动了。” 黎带上透明手套，先将锅里的虾剥了壳，放在太宰的盘子里。 “实际上，我觉得最好吃的还是麻辣小龙虾这种，放很多辣椒的，等太宰胃养好了之后可以做给你吃。” “好吃。” 太宰尝了一口蟹肉，不吝赞美：“这种已经很好吃了，不过我确实也好奇别的口味……嗯，不是螃蟹也没问题，黎君下次也做其他的吧？我会加工资哦。” “结果第一次加工资是因为这种事情啊？”黎哭笑不得，“当然，欢迎太宰随时点单，甜点我也会一些，蛋挞小蛋糕之类的。” “说起来，黎君是不是有点怕螃蟹？”太宰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鸡爪，勾唇微笑，“黎君切活蟹的时候用的是异能力而不是刀吧？而且，抓螃蟹的时候手上也有空气墙？” 黎：“……” 黎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土豆块：“这个，炖软的土豆也很好吃哦。” 太宰从善如流地夹走，继续笑：“处理虾的时候也是……难不成黎君怕海鲜？比如鱼什么的？” 黎反驳：“鱼我还是敢杀！啊。” 黎：“……” 黎自暴自弃：“好啦，对，我不喜欢那个！螃蟹和虾都有好多腿，一动一动的不觉得很可怕吗？” “可爱。” “什！” “可爱。”太宰笑眯眯地重复着。 黎满脸通红：“我……我……你才可爱！” “……”黎低头捂脸：“靠我在说什么……” 太宰笑出声。 吃完后黎去盛做好的甜汤，两人慢悠悠地喝完，黎宣布了下一项计划：去看电影。 “留在这里让我看黎君的脑内世界吧……不想动啦。” 太宰靠在沙发背上，懒洋洋的。 “恕我拒绝，再来一次那种放映，我底裤都会掉光的，谁知道你又要问什么问题……不是现在出发，稍微午睡一下再去，电影两点钟才开始呢。” “那黎君更愿意被我看底裤还是看脑内呢？” “这什么魔鬼二选一啊！” 太宰环顾四周：“没床啊，要睡沙发吗？” 黎张开五指：“不要使用异能力哦。” 太宰发觉自己悬停在了空气里，陷下去，是柔软的床的触感。 黎解释：“是幻觉系异能和操纵空气异能的混合使用，还可以改成云朵之类的，不过有点太童话，怕你嫌弃。” “要玩！”太宰举手。 “……”黎打了个响指，柔软的云层铺满屋子。 太宰摸了摸云朵，心满意足，伸了个懒腰，眼含笑意，向黎伸手。 “黎君，来陪我睡觉。” 黎笑了一下，躺在太宰身侧，被他抱玩偶似的抱进怀里。 不过……总觉得今天的太宰很不一样。 那个死气沉沉的压抑的太宰治忽然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无影无踪，变得友善可亲，像个十分好相处的普通青年，而不是满手罪孽的港黑首领。 只是单纯地感到开心吗？ 还是……在筹备什么计划呢？ 黎心中转了几转，面上分毫未显，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睛假寐。 “黎君。” “嗯？” “今天会是最后一天吗？” 太宰的声音低哑地传来，明明是很正常的语气，却莫名让人骨头发冷。黎被抱着，看不见太宰的表情。 “是指什么呢？” “我们。” “那地球得努力在明天彻底毁灭才行吧。” “……”太宰好像微笑了一下，“午安，黎君。” “午安。”黎轻拍他的后背。 第22章 下午，起床的时候，明明太宰治完全没有睡着，却还是伸手要黎抱。 像是在撒娇，态度却不够放肆亲昵；像是在试探，可又带着一丝冷然的命令意味，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太宰脸上是一如往常的扑克微笑，完全无法揣度他在想些什么。 包了场的电影院里冷气很足，虽然要了爆米花和可乐，但因为中午吃得太饱，两个人基本上都没动。 影片是悬疑惊悚向，作为一部电影来说做得相当不错，只是倒霉地遇上了太宰治。 开场十分钟，太宰治列出了三个怀疑对象及其各自的后续剧情，甚至包括了一个暂未出场的角色；二十分钟，太宰治敲定了真凶，修正了一些有出入的细节；半个小时，有点无聊的太宰治开始讲那些演员在现实生活中的性格和习惯，分析出了一些爆料出来必定屠版的惊人秘密。 当然，并非是太宰治恶意剧透，基本上都是黎出于好奇在问。 被太宰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一番之后，黎整个人超凡脱俗四大皆空，心如止水地想：这他妈合理吗？ “如果我是太宰的学生就好了。” 出了电影院，黎突发奇想：“要是从小就被太宰教导的话，我搞不好能称霸世界？” “嗯？现在也可以啊。”太宰治语出惊人，“虽然制定计划有点麻烦，但真要做的话胜率有七成哦。再加上书，就是百分之百的概率了。” “不了不了……能咸鱼还是咸鱼比较幸福。” 就这么聊了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两人去餐厅吃了晚饭，太宰又被黎带到游乐场。 当然了，也是包场，只有工作人员，没有游客。 “黎君真是童心未泯。” “不要侮辱我的梦想。”黎笑着，“我可是从来没玩过，人生头一次哦。” 太宰终于忍不住质疑：“我好像记得，黎君一开始的目的是带我出来散心？” “……”黎移开视线，又猛地转回来，更激烈地质疑回去：“我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我高兴了你不高兴吗？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当年跟我山盟海誓说这辈子都不会丢下我的，现在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吗！我好惨，我太惨了，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小可怜？我……” 第28章 太宰淡定接戏：“你不要多想，我和她只是朋友。” 黎：“……” 为什么如此熟练地说出了渣男语录！ 黎一边牵着太宰往里走，一边语气凄苦：“那个女人是谁？你昨晚不接我电话是不是就在她那里？你们……你们在酒店，是不是已经……” “是的。” 黎震惊扭头：“你都不找个借口吗！” 太宰温柔道：“虽然跟她发生了身体上的关系，但我的心还是你的。” 黎：“……” 这也太渣了吧！简直是全新的高度！ 黎续不下去了：“那分手吧，我祝你幸……” 太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黎：“？” 太宰露出阴森的微笑：“不可能哦，黎君。想逃跑的话，我就砍掉你的双脚，把你锁起来。” 黎：“这已经变成恐怖故事了吧？！” 黎不演了，吐槽道：“真是的，这究竟是什么绝世人渣啊，我本来还在期待一个温馨小故事的？” 太宰诧异道：“最后不是永远在一起了吗？在我看来是个好结局哦。” 黎神情复杂：“残疾的笼中鸟……这可真是新概念好结局。” 太宰笑了一下：“黎君不喜欢啊。” 不知为何，黎觉得那笑容有些奇怪。也因此，回答十分谨慎。 “是的，”黎字斟句酌，“比起这种，我更喜欢通俗意义上的好结局，男女主能自由地在一起，更平等的关系。” 太宰忽然饶有兴趣地问：“如果黎君被关起来了呢？” 黎思考了一下：“我不觉得有谁能做到，但假设真的有这种情况，应该是直接杀掉对方吧……” 太宰治若有所思。 黎警觉道：“你不会在想这种自杀方式的可行性吧？” 太宰否定了：“不。之前不是说过吗，最近我不会再自杀了。” 黎狐疑地上下看了太宰几眼，看不出任何破绽，放弃了：“那就去玩吧。” 过山车，鬼屋，迷宫，角色扮演的冒险游戏，主题密室逃脱…… 总之，玩了个爽。 刚开始太宰治还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后来，可能是被黎的愚蠢打动，下场帮他分析起了剧情。 “唉，”黎仰天长叹，“要是我能用异能力的话就可以直接从迷宫里飞出去了，刚才那个什么解谜我也可以偷到那张答案纸的……” “恕我直言，”太宰治顺手把最终的奖品，一个玩偶兔子，递给黎君，“这种给小孩子过家家的谜题，能难倒一个成年人真是奇迹。” 黎愤愤地勒着玩偶的脖子：“这不是我的问题吧！谁家游乐园里的谜题会要求即时心算五位数乘法啊！后面居然还要解数学题！数学！那是人学的东西吗！” 太宰治怜悯地看了黎一眼：“三次方程而已，甚至没用到大学知识吧。” “啊啊，我数学就是烂嘛！体谅一下没有读过书的人……”黎忽然想起太宰好像也没念书，顿时一窒，“这也就算了，密码大杂烩那一关怎么说？三次加密，谁会啊！还考古汉语！我一个华国人都看不懂，你究竟为什么会啊这一点都不科学！” 太宰治摸了摸黎的头发，十分不走心地哄：“乖，乖，结束了早点回去给你骨头吃。” “我不是狗啊！” 黎缓了口气，重振旗鼓：“走吧，那边，来游乐园怎么可以不坐一次摩天轮呢？” 太宰：“可以是可以，不过，已经九点了。” 黎拉着太宰：“最后一项最后一项，难得出来一次嘛。” 走过灯光闪耀的梦幻喷泉，一起进了舱门，摩天轮缓缓运行。 “一直玩不觉得，歇下来好累啊。”黎望着玻璃外的世界，懒散地靠在一旁。 “黎君，”太宰治看着他，“今天开心吗？” “当然了。太宰呢？” “大概是，”太宰治一字一顿，“最好的一天吧。” 黎怔了一下，笑了：“也难说啊，以后还有那么久，说不定……” “不会再出现了。就连「可能性」也是。” 黎吃惊且茫然。 太宰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那绝对是有着合理的理由的，但……为什么？ “为什么？”黎问了出来。 太宰却没有正面回答。 “一只蝴蝶，如果你想永远地留下它，只有做成标本。但蝴蝶也就死去了。如果你放手，蝴蝶就会飞走……有形之物，终将逝去。” 黑夜之中，灯光之下，那只鸢色的眼睛淡淡地看着黎，又移开目光，转向舱外。 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整个游乐场尽收眼底，灯火辉煌，恍若梦境。 快到最高点了。 “有形之物，终将逝去……”黎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忽然起身靠近。 黎是武斗派，自然清晰地察觉到太宰立刻绷紧了肌肉，眼睛锁定在他的身上，条件反射一般，做好了被袭击的准备。 ——尽管太宰肯定明白，黎不会对他动手。 只是习惯了而已。 黎俯身，偏头，护着他的后脑勺不被撞到，在摩天轮运行到最高点的时候，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太宰治怔忪片刻，手指无意识地触碰刚才被吻过的地方。 黎轻轻笑了：“怎么这么惊讶？太宰的话应该能猜到才对吧。” “猜到了。”太宰治说，“虽然猜到了。” 但真的发生的时候，还是很惊讶。 那个传说，可是恋人之间永不分离的约定。 黎君是以怎样的心态来做这件事情的呢。 “给你变个魔术。” 黎笑着打了个响指，指尖上，呼地涌出一群光蝶。 盘旋飞舞，在轨迹上撒下星屑。 “这是幻术，是短暂的、假的东西。”黎坐在太宰身侧，嗓音温柔，“但是，很漂亮吧？” 太宰治不作回应，沉默地看着。 光蝶倒映进他的眼底，给人一种能点亮什么的错觉。 由光组成的蝴蝶在黎的操纵下倏然间消散，烟一样化成光点，却又随着黎的响指再一次重现。 “看，”黎的声音里带着狡黠的笑意，“虽然「有形之物，终将逝去」，但能随时再来，四舍五入和永远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光蝶翩跹，飞到太宰面前，落在他的指尖，化为一泓光，渗入皮肤，在食指的甲盖上形成一个小小的蝴蝶印记。 “送给太宰的礼物，”黎笑着，“至于功效，太宰下一次使用人间失格的时候就知道了。” “黎君。”太宰治低低地唤了一声。 “在？” “再……再亲亲我。” 黎心跳骤停。 那个冷静克己的太宰治，那个为了接过黑暗的世界割舍了所有任性的太宰治，那个永远在微笑，像是再也不会流露任何真心的太宰治。 在对他说这样的话。 “好。” 黎看着他，而太宰也平静地回望。 黎原本是很紧张的，几乎心动过速。但对上太宰视线的那一刻，不知为何感到悲伤。 那双眼睛被绷带遮住了一边，只留下一侧，无悲无喜，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太安静了。 太宰治不该是如此安静的人。 他应该毫不顾忌别人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大笑，对任何人整蛊，戏耍对手，行走在阳光下。 黎垂下眼睛，先握住了太宰的手，轻轻地、紧密地十指相扣。 然后靠近，舌尖温柔地叩开唇齿，一点一点纠缠，像是在爱抚他痛苦的灵魂。 极尽缠绵。 直到降落至地面，黎才结束了这个充满温情、无关情欲的吻。 黎亲吻了一下他的眉心，笑着说：“太宰，我们回去吧，希望你做个好梦。” “嗯。” 第23章 从这一天开始，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地转变了。 从日常生活上来说，黎在太宰面前放松了很多——虽然原本黎的胆子也就不小，现如今也不过是放下了最后仅剩的一点恭谨。 自从黎做过了一顿午餐之后，即便在回去之后太宰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情，黎还是自作主张地开始亲手为太宰准备食物。 每一餐的量都不多，但总在一些细节上别出心裁，特别地——让人想要吐槽。 从儿童版本的花朵便当，到用番茄酱画出梵高名作《呐喊》的蛋包饭，再到克系风格的小蛋糕…… 不得不说，太宰治的定力的确非同常人。 黎做多的甜品也会送给中也和小银，不过那些版本就非常正常了。所以，中也偶然撞上太宰吃饭时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那天是一道甜汤，这倒是很正常，但是，谁能告诉他，汤碟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小小的、缠满绷带的木乃伊？ 还一副在洗澡的样子！ “中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黎忍笑，“那个是糖啦，觉得不够甜可以用汤勺敲点糖下来。” 第29章 中也：“……” 要命，中也居然觉得有点动心。 但严肃成熟的大人人设不能崩塌，中也咳嗽一声略作掩饰：“下午有个紧急情况，总之，黎君你先看一下。” 说着递过去一摞文件。 黎接过，一边翻看一边闲聊：“中也有吃午饭吗？这边还有多余的寿司卷，尝尝看？” “哦，可以吗？”中也还是第一次蹭正餐，有些好奇黎给太宰做的饭是什么样的。 太宰治坐着安静喝汤，没有参与他们的话题，只是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 明明是真正的首领，却清闲得像个编外人员。 黎在一旁的墙壁上按下指纹，暗格打开，保温箱里排开六个切好的寿司卷，外形规整，里面的馅料却奇妙地填成了帽子的形状——没错，跟中也的帽子一模一样。 中也：“……” 怪不得今天特意要留他尝。 看着黎调侃的表情，中也一脸无奈地接过。 此时，太宰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优雅地擦了嘴，微笑着：“中也，这里番茄酱和沙拉酱都有，加一些会更好吃哦。” 中原中也满脸狐疑——不能怪他，毕竟太宰治不会安什么好心，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共识了。 黎拿来酱瓶，中也没想出个结果来，于是也就顺其自然地加上了酱料…… 怎么说呢，还挺好吃的。 中也细细咀嚼着，不忘向黎递去赞赏的眼神。就在此时，太宰治悠然开口。 “中也，这寿司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嘴里有东西，不方便说话的中也：“？” 主厨·黎：“？” 我怎么不知道？ 太宰：“叫「头破血流、脑浆四溢、死无全尸、徒留遗物之中也特供版」。” 黎：“……” 还特么挺有文采！ 中也凝固了。 的确，番茄酱像鲜血，沙拉酱可不就是脑浆，帽子也正好合上了「遗物」之名…… 什么寿司啊！分明就是诅咒吧！ 木然地看了一眼剩下的五个寿司卷，中也食欲全无。 “黎君，”中也愤然起义，“我下次要吃绷带卷！” 黎忍俊不禁地点头了：“嗯，我想想用什么材料。” 太宰治诧异又嫌弃地看着中也：“噫，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绝对没有！” 重力瞬间不受控制地碾碎了一寸厚的地面，中也露出吃了苍蝇的表情。 太宰：“黎君，维修费从他工资里扣。” “是谁的错啊！” 黎无奈地笑笑：“好了太宰，别欺负中也了……中也，这件事我跟你一起去吧，要解决的人有点多。” 中也冷静了一下：“嗯？不需要吧？我一个人也……” “但是会很累啊。”黎理所当然地说，“两个人一起不是轻松得多吗？两个区域，我们一人带一队。” “……”中原中也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随即，为了掩饰什么似的，小声嚷嚷，“黎君你真是，一点都不像个黑手党……” 黎笑着收拾太宰吃过的餐盘：“啊，是吗？我觉得这个叫「深藏不露」来着？其实我超凶——” 太宰双手交叠支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的？”黎迷之心虚，更慎重地思考了一下，重振旗鼓强调道，“真的，我在冷酷无情方面很有自信！” 中原中也一脸想要吐槽却生生忍着的样子。 “好了，快去工作，黎君，中也。” 太宰治懒懒地侧着身体，坐没坐相，却自带端庄的气场。 中也满脸不爽，黎失笑：“是是是，这就走了，太宰大人。” 顺手拿走随便挂在椅背上的风衣，黎一边穿一边说：“中也，向后转。” “啊？” 中也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从了黎的话。 黎飞快地低头，在太宰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太宰治不闪不避，静静地看着他。 “我走了，要是有危险或者出现紧急情况，记得用那个叫我啊。” 黎以目示意太宰治被印下蝴蝶的指尖。 “说起来，”太宰治冷不丁地说，“瞬移这个能力，支付的代价是什么呢？” “……”黎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就好笑地扬眉。 黎避重就轻，眼中含着笑意：“别把自己的安危跟它放在同一个天平上吧？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啊。” “喔，”太宰治故作惊诧，“还真有代价啊？” 黎：“……” 这家伙绝对是早就知道了，说出来故意搞人心态。 黎叹着气转向中也：“快走吧，再待下去我就要谋权篡位了。” 中原中也语气诚恳：“动手的时候算我一个。” “……”黎无语片刻，笑了，“中也，结束之后去喝一杯吗？” 中也满脸鄙夷：“又是我喝酒你喝果汁？” “咳，中也，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两个人说笑着从门口消失了。 太宰治坐在徒然安静下来的室内，坐正了身体，从抽屉中取出对讲机，慢条斯理地调了频。 “都离开了，可以了。”太宰治说。 下一秒，一只手臂凭空出现，窄薄的匕首瞬间搭在太宰治颈间。 太宰治连眼皮都没抬。 黎一直保持着算是愉快的心情，礼貌地跟对方组织进行了亲切友善的谈判。在半个小时之内，和谐健康地完成了交涉任务。 中原中也带着一身刚杀完人的血过来：“？” 交涉任务——指拖延时间。 “诶，中也做得好快啊。”黎笑眯眯地拍了两下手，对面色惨白的敌人说，“所以说，别指望你们提前布置好的埋伏啦，黑手党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拿下的。” 中原中也浑身裹着红芒，在半空中声音冷硬：“黎君，这些人不能留，如果你是下不了手——” 话音未落，对面，整整一百三十七号精装武力人员，就像被风吹过的麦浪，一个接一个地栽倒下去。 刚准备大开杀戒的中也：“……” 黎收了异能，敛了表演出来的情绪，此时说话自带真诚。 “不好意思中也，我就是练习一下从太宰身上学来的谈判技巧。” 中也：“黎君你有没有觉得，你和首领越来越像了？” 苟得如出一辙。 黎十分心虚地移开视线：“走吧，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 指挥部下打扫痕迹，清点敌人残余的物资，简单的战场报告……一系列小事忙完，黎才和中也一起坐到了酒吧里。 中也带着去的。 “真的不尝尝看吗？酒明明是美味、品味和优雅的象征……” 中也一边喝自己的一边诱劝。 黎十分煞风景：“果酒的话可以哦。” 中也稍微喝多了一点，神情里自然而然带出了骨子里的张狂。只听他一声嗤笑，半仰着头嘲道：“小孩子吗你。” 黎对侍应生说了「再来一杯，换牛奶吧」之后，无视了中也脸上更加无语的表情，好脾气地笑着：“我的舌头实在是享受不来那个味道……中也，小心喝多了明天头疼哦。” 中也没搭理这茬话：“喂。” “嗯？” “你……”即便有酒精的加成，中也也还是酝酿了一下才说，“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说出最后三个字，中也脸上表情十分扭曲，好像遭受了精神上的重创。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显然，这个「他」，指的就是太宰治。 黎愣了一下，好笑地说：“这是什么问题啊，就，自然而然？” 中也哐当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声音大了起来：“就是说，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一般来说不会有人选择这样的对象吧！” 绝对是喝醉了。 黎不动声色地拿走了他的杯子，示意侍应生换一杯低酒精饮料。 黎笑着：“中也呢，很讨厌老板吗？” “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即使是醉酒的状态……不，不如说，正因为醉酒，那些隐藏在平日的礼仪之下的仇恨，才一股脑儿地喷涌而出。 黎顿了一下，将刚端上来的果酒放在旁边，温声询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中也一下子就警惕了起来，眼神锐利得像刀。 “我告诉你可以，你不能跟黎君说。” 行吧，连人都分不清了。 黎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询问了不能让他知道的原因。 “黎君那家伙……不是正在跟那条臭鱼谈恋爱吗，虽然这么说很火大，但是，自从黎君来了之后，那个死亡丧尸、绷带狂魔、毫无人性的计算机好像变得……像人一点了。” 中也，夹带的人身攻击也太多了吧。 喝醉的人还在碎碎叨叨。 “而且，黎君应该也对现状挺满意的，他每次看那条青花鱼的时候，眼神都……不好形容。好像是温柔的，又好像很冷酷……” 第30章 中也，本尊就在这里哦？ 黎涵养极好，安静地听。 “所以说，我才不要做小人呢……虽然我是想亲手杀了他，但是，也绝对不是通过这种下作的方式……” 中也醉眼朦胧，嘟嘟囔囔的。 黎眼神软了下来：“中也是个好孩子啊。” “所以，为什么要杀掉他呢？” 中也捏紧了拳头，青筋骤起。 但说话的声音反而更加低了下去：“他……把我的朋友给……” “杀掉了。” 黎拿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 太宰会做这种事吗？ 事实上，摒弃那些对太宰治的偏爱，客观看来，太宰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是一个十分称职且名副其实的黑手党首领。 那边的中也还在断断续续地诉说，黎凭借着零碎的话语，拼凑出一个故事。 刚一开始，中也在擂钵街，与「羊」的成员一起生活。但因为太宰的刻意设计，「羊」内部的潜在矛盾爆发，中也遭到背叛，又为了「羊」成员的性命不得不听命于太宰。 后来，中也在港黑交了新的朋友。 执着于寻找自己身世线索的中也，在某一次事件当中，引来了格外强大的敌人，那个人价值观诡异，又被太宰治所诱导，杀掉了中也在港黑的所有朋友，之后突然消失，再也没有消息。 “总之，跟那条青花鱼脱不了干系……” 中也睡着了。 黎无奈一笑，付了钱，用异能将中也带到车里，先把中也送到了住处——之前某次任务时，黎来过中也所住的地方——撬门进来，将中也安顿好，这才折返，回到港黑总部。 “太宰？” 黎的声音轻飘飘地回荡，然后被绝对的寂静吞噬。 没有。哪里都没有。 就连异能力也没有任何反应。 黎非常冷静地寻找线索，在办公桌上发现一张灰白色的邀请函，上面写着一串网址。 黎将它输入电脑，网页视频自动播放。 太宰治被一些人用枪口指着，从容地弯腰上车，看起来状况还好。只是，下一秒，画面一转，来到了阴暗的囚房。 同样的衣服，同样的人，只是太宰治已经昏迷不醒，被铐在一张铁床上，外套被甩在一边。 小丑忽然从视频下方挤出来，一张浮夸的脸仅仅贴在镜头前，又猛然后退，大笑着举起了一把冒着火星的电锯。 “每过五分钟，就切下一部分，怎么样？” “three——” “two——” “one！” 电锯轰然，距离镜头最近的手掌猛然受压截断，喷溅出的血液糊满了整个屏幕。 黎平淡地看着，好像画面中的人对自己无关紧要。 画面戛然而止，出现文字，罗列了诸多要求。 比如首领的印章啊，一些机密文件啊，军火交易之类的，但黎没有细看。 这时候最佳的做法是把网址交给一个精通电子网络的人，让他来分析追溯，□□群英荟萃，当然也有专门的负责人员。 只是，不行。这画面上是首领。 一来动摇人心，二来，恐怕魔人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早已安排了卧底，散播视频只会让港黑陷入混乱。不但无法援救太宰治，反而会成为港黑倾塌的开端——魔人不可能只有一步棋。 只有自己。 我做得到吗？黎问自己。 ——不行。 一个人面对一个有备而来的组织，又是费奥多尔这种水平的首领，再强大的武力水平也不现实。 怎么办？ 黎没有任何慌乱的情绪，镇定自若地思考着。 不能依靠港黑，自己一个人又无法做到。 如果是普通的组织，随便编造一个理由让港黑成员大规模出动也未尝不可。但那是费奥多尔，老鼠是最擅长藏匿的，只有精英才能对付精英。 黎的思考速度很快，从发现邀请函开始到现在，只不过走了三分钟的时间。 他已经拿定主意。 第24章 “您就这么自信吗？” 费奥多尔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来，有些失真。 空旷的室内，太宰治端坐在无数的箱子上方，修长苍白的双手摆弄着一个奇怪的魔方。 “哪个方面？”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说着，思索「魔方」的解法。 那个立方体长相怪异，不规则的模块相互嵌合，甚至有凸出来的把手，每一块都互相阻碍，只能移动些微的距离。 “任何方面。”魔人的声音说着，带着些虚伪的笑意，“那位黎君，您很信任他？在看到那样的视频之后，确信他不会慌不择路地撞入陷阱吗？” “就凭那种劣质的剪辑手法？” “也许这样的视频对您来说不值一提，但人的感情并不是那么可控的——您当真不知道吗，那位黎君对你的感情？” 魔人嗓音低沉，循循善诱。 太宰治只是自顾自地端详着手里的玩具。 “这和黎君的感情无关，黎君只是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就是那样的人哦。” “正确？在组织和您面前，选择放弃您？” “不，黎君并不在乎港黑，”太宰治笑了笑，隐约泄露出几分自负，“只是因为，保护港黑是我的愿望。” “太宰君，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呢。” “诶呀，费奥多尔，魔人阁下，要我再说一次吗？这局游戏……” 太宰治勾着唇角，身旁浮起一个透明的小球，里面，一只光蝶微微颤动。 “主动权可是在我这里呢。” “那么，您手中的游戏，进程如何了呢？”魔人换了话题。 “其实我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太宰举起手中的立方体，表情轻松，半开玩笑似的，“我真的要解开它吗？” “如果您不介意身下这五十立方米的炸弹全都发挥作用，当然可以停下。” “被炸死吗……听起来有点疼，而且死相会很糟糕吧？嗯……这个不行，我等下一个吧。” “太宰君，容我提醒一下，炸弹的倒计时还有十分钟就归零了哦。” “欸-不妙，被你得逞了吗。刚才一直在跟我说话，都没时间了啊。” 虽然这么说，太宰治脸上可没有任何慌张。 “抱歉了，中也。” 中也的住所，卧室中，中也迷朦当中睁开眼睛，只见难得穿了一身黑色的黎君立于一旁，神情中透露着几分冷酷。 “黎君？” 黎的手掌碰上中也的前额，中也几乎是立刻清醒了。但是为时已晚，再警惕也没有用了。 泛着红芒的庞大能量被迫离开主人的身体，隐约还能听到非人类的怒吼。中原中也震惊不已，被人背叛的怒火让他双目充血：“黎君！你……” “太宰出事了。” 骤然接受了如此巨大的不属于自己的能量，黎也不好受，青年面色苍白，嘴唇紧抿，好像有些虚弱：“我要找他，别吵。” “什、什么？太宰那个混蛋怎么了？你……” 中也从床上跳起来，紧张地追问。 黎没有回答，手下庞大的能量以极高的速率被转化。以黎为中心，巨大的能量环向四周播散，几乎囊括了整个横滨，还在不断向外扩展。 冷汗顺着黎的脸庞滴下。 “你太冲动了！黎君，你不知道，我算不上一个人类，你的身体没办法承受这么多力量！” 中也在一边着急，却也不敢擅自打断。 一股淡青色的光芒从黎身上涌现，持续不断地将能量环推得更远。 黎开始透支自己的力量。 你不要命了？ 中也这句话卡在嗓子眼，没能说出来。 哪怕黎君的能量庞大得远超预计，但比起整座城市来说，依然显得捉襟见肘。 可是看着黎君的表情，中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 中原中也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深吸一口气，向黎君伸出手。 “黎君，应该还能拿到更多吧？” 毕竟中也连脱力的感觉都没有。 黎只是笑了笑：“如果我没把首领带回来，港黑就拜托你了……记得排查一下近期新来的人员，有老鼠安排的间谍在。” 中也怒目而视：“啊？你在说什么鬼话！反正肯定是太宰治那家伙又在思考阴暗的策略。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最后都会没事的——” “我找到了。” 人间失格，一切异能力遇到都要溃散奔逃的天敌。 蝴蝶的翅膀颤了一下，太宰治眉梢微动。 魔人的声音：“咦？这么快就找到了吗？” 太宰治依然摆弄着魔方：“谁知道呢？” 魔人：“您那位黎君，究竟是什么来历？好像无所不能似的？” 太宰治：“是天上掉下来的。” 魔人：“原来如此，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第31章 太宰治：“是的呢，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哦。” 意味不明的对话。 魔人轻笑：“可再怎么样，他也只是一个人类罢了。如果港黑参与，我的手牌就会增多；如果港黑不参与，他一个人——又能如何呢？” 太宰治百无聊赖：“最好是黎君一个人来吧，快死的时候跟我在一起就好了，殉情嘛……果然还是要两个人一起。” 魔人彬彬有礼：“我一定会将您二位葬在一起。” 太宰治嘟哝着：“那最好不过啦……毕竟我也不想赢了之后收留一群老鼠。” 魔人好心提醒：“首领大人，只剩下三分钟了哦。” 太宰治苦恼着：“解不开啊，不然还是炸死我吧。” 在黑暗的房间中，魔人畏寒似的缩起手脚。 位于费奥多尔面前的，是数面巨大的光屏，那里面装着所有的监控影像。 费奥多尔看到了黎君踏入他所准备好的房间。 于是，他扬起胜利的微笑。 黎踏入目标房间的时候，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近一米厚的铁门，被他轻松击穿了。 黎平日里总是笑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现在他不笑了，薄唇微抿，眉目中刻出几分冷酷。 映入眼帘的画面，伴随着极重的血腥味，一同向黎的大脑重重砸来。 铁床，尖刺，锁链。 显而易见，这里发生了一场酷刑。 黎最常使用的异能力是掌控空气，但此时，黎只觉得窒息。 铁床上的人横躺着，像尸体一样。微卷的头发遮盖了眼睛，绷带细密缠绕，胸腔微弱起伏。一侧的手腕被锁着，另一侧袖管空荡，只有氧化了的黑色血迹。 太宰…… 即便还使用着「强制冷静」，黎的脑海中也出现了三秒的空白。 好在没有人袭击。 黎缓缓走上前去，就好像身后有十万斤的刀剑刺进了他的腿。 “抱歉。” 黎只是动了动嘴唇，事实上，他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太宰的下半部分身躯被什么机器绞碎了。 太宰身体抽动了一下，眼珠迟钝地聚焦在黎的脸上。 那是一张太过冷静的脸。 黎只是面色苍白了一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太宰治」残存的手轻轻捏紧了。 ——那里面是炸弹的控制器。 魔人嚯地从黑暗的监控室中站起，嘴角挂着奇异的笑容：“呵呵呵……” “太宰君，看来胜利在我这边呢。” 太宰治用一只手指勾着不知何时从魔方中拆解出来的钥匙环，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什么啊。” “三十秒。” “啊。” “炸弹，可都是真的哦？” “好吧，我这就去——” 魔人抿唇一笑：“忘了告诉您，解除程序需要三十秒的确认时间。” 太宰治呆立当场。 “黎君……救命……” 太宰治毫无诚意地喊了一声。 “二十秒。您的黎君恐怕自己也自身难保了。” “哎，黎君好逊啊。” “十五秒……您的黎君还在那里发呆呢。” “连我都找不到，随便他啦。” “十秒。” 太宰治不再说话了。 太宰治在走神。 当然，费奥多尔涵养极好，并不会被激怒，他还是用慈悲而友善的口吻说：“再会了，港黑我会好好收下的。” 五秒。三秒。 有一双手环在了太宰治腰间。 “……”魔人快速向监控看去，黎君分明还站在原地！ 两秒。 “好慢喔。黎君。” “你倒是别这么折腾我啊！” 一秒。 巨大的金红色热浪向外掀起，黎将太宰护在怀里，用异能力切割出安全区域。 烈火炽热灼人，好像过分灿烂的花簇。 “还有其他人……不，你是谁？” 太宰治转过身来，仔细端详着这位「黎君」的脸。 “z，你可以这么叫我。” z往后退了一步，友善地笑了笑，然后向远处喊道：“好了，安全了！” “zero？那不就是另一个世界的黎……” 太宰治的声音戛然而止。 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是一个从来没想过的人。 “啊，太宰。” 织田作。 织田作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沉默了。 太宰治看得出，他是这·个·世·界·的织田作。 天衣无缝，预知危险的异能力，非常适合潜入敌方。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什么啊，黎君就这样把愿望浪费在这里了吗？” z看了太宰治一眼，语调有些轻浮：“太宰的事情，不能说浪费吧？「我」一定会这么想的。” 太宰治没有接话：“黎君呢？” z笑着：“去抓老鼠了。” 织田作：“既然事情解决了，那我回去了。” 太宰治点了头，挂着假笑：“感谢您的帮助，织田先生。” z，用那张跟黎一模一样的脸，颇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织田作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说：“抱歉，太宰。” 太宰治脊背绷紧。 太宰治作出迟疑的样子：“您何出此言呢？是您帮助了我，港黑会回报给侦探社的。” 织田作不说话了，只是用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太宰。 就好像，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太宰治不笑了。 太宰治垂着眼睛思索片刻，说：“黎君用书的力量把主世界的记忆传给了你，关于这一点，希望你能保密。” 织田作说：“不止是我。” 太宰治轻快地说：“知道，还有安吾吧？如果没有足够的情报，黎君没办法这么快突破这里。” 织田作说：“我该走了。” 太宰治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就像他千百次对任何人所做的那样。 “我约了安吾一起喝酒，”织田作凝视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太宰也一起来吧。” 太宰治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只是任由这些东西从自己的指缝里滑过去。 z摸了摸太宰的头发：“我们先回地面吧？这里快塌了。” “嗯。” 跟在酒吧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太宰治冷静得过了头，好像之前面对织田作的敌意时，那个悲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太宰治甚至调笑：“哎呀，虽说都是黎君，你抱我算不算出轨呢？” 正打算抱太宰治回地面的z：“……” z柔和地笑笑，抱住了太宰治的腰，然后在太宰耳边暧昧低语。 “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3……” 太宰治做出少女祈祷的姿势，好像真有些向往。 z：“……” z木着脸：“3个人一起打扑克。” 第25章 “什么扑克？” 黎脸上沾着红色的血迹，从远处凌空飞来。 z扶额：“你不会想知道的……你怎么把他们弄成这样了？” 黎手上拎着两个人，都已经昏了过去。 黎把费奥多尔和小丑随手扔在地上。因为背光的缘故，笑容显得有些可怖：“因为我怕他们再说出什么话来，我一时冲动就要杀人了。” 衬着黎脸上的血，活像是变态杀人犯的犯罪宣言。 z扬了扬眉，忽然对黎伸出手。 黎心里咯噔一下，扮无辜：“怎么了？” z威胁他：“快点，分我一半，否则我就……” 黎赶紧安抚：“一会儿，一会儿一定！” 太宰治：“？” 太宰治语气微妙：“我是不是有点多余？” 两边的黎同步看向他，复又对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黎偏了偏头：“太宰，让他带你回去吧，我身上有点脏，我来拎这两只老鼠。” “嗯，好啊。”太宰治说，“黎君一会儿要来找我哦，在卧室待着，哪里也别去。” 黎笑着：“知道啦。” “等一下，”z征求黎的许可，“我怎么送？抱着？背着？用空气？” 黎：“……” z：“虽然我们是一个人——” 黎一脸菜色：“快住口啊，本来没什么的，被你这么一说总觉得我在绿我自己。” 太宰治举手：“宽容一点嘛，我们可以3个人一起。” 黎木着脸：“我好像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打扑克了。” z摸着下巴思考：“我不介意。” 黎无语：“主世界的太宰治呢？” z笑嘻嘻的：“那我们还可以更宽容一点嘛。” 太宰治附和点头。 黎：“这个世界的道德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吗？” 黎忍不住笑了：“说点人话吧，两位小朋友。随便你怎么送啦，别磕着碰着就行。” 第32章 z耸了耸肩，抬手轻松地把人抱了起来。 z恢复了正经的样子，意味深长地对黎说了一句：“你最好动作快一点。” 黎漫不经心地点头：“知道了。” 太宰治只是观察着这一切。 凌晨三点，港黑大楼，首领卧室。 太宰治推开房门，侧身让z进来。 z四处看了看，十分迷惑：“这地方真的睡过人吗？” 装修风格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暖意，就连被子都叠得光滑无褶。 太宰治将黑色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说不定以后会换地方吧。” z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啊，我的时间大概快要到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太宰治冷不丁冒出一句：“黎君受伤了？” “……”z很快换上自然的笑容：“哪有？太宰怎么会这么想？” 太宰治坐在床边，随意拿起一本书翻看：“你刚才让他分你的一半的，是伤口吧？” z保持沉默。 “你们身上所谓的治疗异能，根本就是转移伤痕，然后依靠自己奇怪的血液强行修复……既然连你都对黎君这么说了，他伤得很严重，是不是？” 太宰以一种淡然的语气陈述，就好像自己亲眼看过事实。 “在当时的情况下，贸然调用组织的力量不是什么好主意。费奥多尔希望黎君暴露我被绑架的信息，继而通过埋在这里的线人制造混乱，散布恐慌，给他们更大的可乘之机。” “黎君为了提防魔人对这里出手，没有惊动黑手党内部的人，转而使用了书。他让你暗地里潜入救我，自己在明面上吸引魔人的注意力，所以，必须踏入他的陷阱。” “费奥多尔之前被黎君威胁过，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给黎君单纯的死亡，一定是身体或者精神上的残酷折磨。黎君在哪里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我。” “一定是我。黎君威胁他的契机就是费奥多尔对我的出手，魔人理所当然能判断出什么才最能激怒他。于是……” “别说了。” z打断太宰，揉了揉眉心，苦笑着：“虽说不是我的事情，但是总觉得你在影射我一样。” 太宰治微笑。 “你不想让我说下去，是因为不想听到「黎君其实是故意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z张了张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明显了。”太宰缓缓地说，“你在执行任务之前应该早就确认了黎君负责的部分，你同意了，说明你判断任何突发情况都无法对黎君造成伤害——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黎君知道那是假的我，明明可以躲开炸弹，但最终却没有。” “他……惩罚自己。” 一时间，房间内寂然无声。 还有一些话，太宰治没有说出口。 黎君他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切，哪怕是假的，哪怕只是一种可能性。 他恨他自己，居然让太宰面临这样的可能性。 不用异能力的话，就算黎君并非常人，身体素质强悍。但那可是魔人为了杀死异能者而准备的炸弹。 黎君……是不是在濒死边缘？ z站着，背靠墙壁，安慰：“别这么想，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你的责任。” 太宰治忽然笑出来。 他睁大眼睛，身体前倾，唇角夸张地勾起：“黎君，z，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自责吧？” 太宰治鸢色的眼中，洋溢着愉悦和兴奋的气息。 z有些意外，扬眉问：“我猜错了？” 太宰治轻笑：“也就只有你会相信我是被抓走的吧。” z：“故意的？为什么？诓老鼠过来打工吗？” 太宰治十分嫌弃：“谁会想要需要处处防备的手下啊，等他们醒了就让他们去扫厕所。” z：“……” z站直身体，无奈又好笑：“太宰既然是故意的，下次别这么欺负人了。” 太宰叹气：“z，你还猜不到吗？” z怔然。 这时候，传来敲门声。 黎推开门，走到z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对着太宰治说话：”我抢了他们的异能之后关在下面了，老板，一会儿怎么处理，你亲自去？“ z笑着捏住黎的手腕：“你老板说让他们去扫厕所。” 黎：“……” 青色的光芒一闪，z毫无异状地松了手。 黎皱了皱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黎看向太宰：“老板，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宰否定了：“有事的是黎君吧？你留在这里等恢复吧，需要我做什么吗？” 黎笑了笑：“小事，睡一觉就好了。” 睡一觉？ z忽然变了脸色。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z眉头一拧：“喂，你——” 但是他没能说完。 太宰治拿着「书」的手又翻过一页，蓝色的异能力涌出。 他拿着的，正是世界之书。 z紧皱眉头，几乎是在喊：“太宰治！你不能！” 太宰治仅仅回以微笑。 蓝色光芒在他阴郁的眼底倒映，折射出残酷的影子。 太宰治低声说：“乖孩子，你该走了——你不会想留下的。” 从书中涌出的光芒，正是奇点。过盛的能量扭曲了z的声音，吞没了他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黎还以为太宰是死神。 黎渐渐回神，困惑：“为什么现在把他送走了？” 太宰治款款起身，一步步走到黎身边，眼底有细碎的笑意。 首领伸手拢了拢黎的头发，轻轻落下一个吻。 “你需要休息，黎君。快点好起来吧。” “晚安，黎君。” 在黎君入睡时，太宰治一直守在他床边。 鸢色的瞳，在黑暗中像是血一样。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黎的睡颜，目光一瞬不瞬，像个没有眼皮的玩偶。 门窗紧闭，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黑暗弥漫，浓稠得像墨汁。 黎只是沉沉地睡着，或者说，昏迷着。 人间失格忽然冒出蓝色的光芒，轻巧地缠上黎的指尖。 于是，幻象破除。 太宰治平稳的呼吸暂停了0.1秒。 黎君的身体上，床单上，地板上……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蓝色。 好像一片星光似的、令人目眩的蓝色。 黎一瞬间紧紧地蹙起眉头，太宰治立刻收回异能力，于是黎又慢慢地平静下来。 这瞬间的剧痛，竟仍然不足以将他惊醒。 尽管时间短暂，但太宰治依然看清了黎君当下的情景。 太宰治的计划当然成功了。 只是未免太成功了一些。 先等黎君醒来吧。 太宰治为一些无聊的小问题犹豫了片刻，然后愉快地想：还是有反应的黎君比较有趣。 是的，愉快。 太宰治为眼前的现状感到愉快。 黑手党的首领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抿了一下嘴唇。 ——那是一个微笑。 黎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 触目所及是一片漆黑，像最浓的怨恨，像最深的夜色。 黎稍微动了动：“太宰？” 声音因为缺水而稍带干哑。 没有人回答。 空间里寂然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黎缓了缓，用新生的双手将自己撑起来。 “哗啦——哗啦——” 什么东西在响。 还有些头晕的黎没能立刻辨认这一点，而是打开了床头灯。 “嗒、嗒。” 脚步声。是皮鞋与木质地板相碰撞的声音。 “谁？” 出于本能，黎立刻警惕了起来。 来人走近了，昏黄的小灯映出来人苍白的轮廓。 “太宰？别吓我啊。” 太宰治手中握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大半杯白水。 “给我的吗？谢……喂！” 太宰治自己仰头喝了一口。 黎哭笑不得：“老板，求你做个——唔。” 太宰治忽然俯身，捏着黎的下巴，低头渡水。 一道水痕出现在黎的唇旁，径直没入衣领。 被吓了一跳，黎动了动腿，于是耳边传来更清晰的声音。 “哗啦——” 脚腕上，异物感终于迟迟传递到主人的脑海中。 喉结滚动，咽下水后，黎立刻掀开了被子。 那是一根细细的银链。 黎愣了一下，看向太宰。 太宰治终于说话了。 太宰治轻轻地问他：“还喝吗？” 黎心底猛然窜起一股名为不安的凉意。 黎第一时间开始尝试运转自己的异能，但却一无所获。 “黎君，怎么了？” 黑暗的房间，昏黄的小灯，苍白的脸，血一样的眼睛。 第33章 黎虚弱无力，勉强笑了一下：“太宰……这个扮相还挺像吸血鬼的。” 太宰动作一顿，将水杯随手放在一旁——他抬起的手腕上，也铐着一根细细的银链。 注意到黎的目光，太宰单手握着银链绕了几圈，扯向自己这一侧，黎的脚腕受制，不得不弯曲抬起。 太宰治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脚腕。 因为重伤初愈，黎的脚腕已经算是冰凉。但太宰治的手却更冷，像精雕细琢的、冒着寒气的冰。 “太宰？” 黎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测，在渐渐变成现实。 太宰治垂眸，在他新生的皮肤上，落下苍白的吻。 黎打了个寒战，下意识挣脱，将被子盖回身上。 黎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浴袍，一件内裤，有些特殊意义上的危险。 而黎君显然察觉到了这种危机。 第26章 “太宰……” 心中思绪纷杂，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只本能地唤着太宰的名字。 太宰治笑了。 不是他往日里装模作样的笑，不是漫不经心的笑，不是阴冷算计的笑——笑就只是笑而已，它再真挚不过了。 是每个人生来就会的、孩童的笑。 太宰坐在床沿，亲密地拥抱黎君，银链横亘在他们的拥抱里。 黎忽然不由自主地动起双臂，紧紧地搂住太宰治的腰。 黎的嘴唇无声颤动。 「不由自主」，是的，字面意义上的不由自主。 ——他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太宰……” “嗯。” 太宰治亲昵地吻过他的唇瓣，对上黎吃惊而茫然的眼睛。 “正如黎君所见哦，”太宰治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开心，“自从遇到黎君之后，我一直在努力学习怎么使用异能力呢……我很聪明，是吧？” 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抬起手，摸了摸太宰的头发。 太宰治蹭了蹭：“黎君，我借用你给我留下的那个特殊权限，成功地接管了你哦。这件事情我计划很久了，包括被魔人劫持在内，最终其实是为了我得到黎君呢——我需要黎君彻底昏迷一段时间。” 太宰治打了个响指，水杯浮在空气中。 ——是黎君的异能力，空气操纵。 “黎君异能力的种类实在是太多了，很遗憾我还没有彻底掌握所有，但是简单的运用我已经学会了。” “当然，”太宰治亲吻黎的耳垂，低声说，“切断黎君跟自己身体的联系，这种也会了——我学会的也很多了，黎君会慢慢了解的。” “……”黎在发抖。 “黎君？” “还给我。” 黎的眼中，温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面对敌人所必需的平静。 黎眼尾处动银色月牙正在闪烁微光。 为了对抗，黎剧烈地挣扎，从外表上看，就好像在发抖一样。 太宰治毫不意外地笑了。 太宰治显得更加愉快。 “我知道黎君最讨厌这个，当时也说过，谁想关着黎君的话，黎君就会杀掉他，是吧？” “被人关起来这件事情，让黎君想到以前被逼着杀人的日子了，对不对？” 太宰治捧起黎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眼中饱含着期待。 “杀掉我，黎君就自由了。” 鸢色的眼中，是最天真不过的渴求。 像游子渴求故乡，像孩童渴求英雄。 死亡对太宰治来说，或许是再珍贵不过的礼物。 于是，黎挣脱了束缚，或者说，太宰治放了他自由。 黎冷冷地瞥了太宰治一眼，就着当下的姿势，反手将人按在床上。 银链被牵扯出凌厉的弧度，交叠着落在他们之间。 太宰治期待地眨眨眼睛，眼含笑意：“黎君轻一点好吗，我更想要无痛的方案……” “你想得美。” 黎剥了他的外套，脱了他的鞋，用被子把人裹了起来。 ——比起黎昏迷之前，太宰治更瘦了。手也好，嘴唇也好，都像死人一样冰冷。 太宰治认为黎的不愉快来源于受制于人的处境，来源于不太温馨的过去，其实——黎根本还没来得及想那些。 黎只注意到了太宰治冰一样的体温。 他是黎君思考的第一顺序。 太宰治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连续三天牺牲睡眠解构异能，或许还是影响了太宰治的判断。 被子上还带着黎君的体温，几乎有些烫人。 但是，太宰治并不打算轻易放弃。 “黎君……” “求你了。”太宰治轻声说。 他嗓音低哑，神情疲惫，眼睛深处一片枯寂，暖黄的灯光也无法照破。 事实上，在黎君昏迷的三天里，太宰治当然可以自行去死，但是他没有。 因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清楚，重要的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永远离去，对活下来的人究竟有多么残忍。 太宰治已经很累了，已经连一秒钟都不想再忍受下去了。 可他还是在请求批准，还是想跟他告别。 “求你了。”第一次说出口之后，第二次开口也更加顺畅了。 太宰治什么时候示过弱？什么时候求过饶？ 恐怕就是世界上最严酷的刑罚尽皆加诸于身，太宰治也只会轻蔑嗤笑。 那么，此刻的这个人又是谁？ “黎君，我……” 太宰治在数秒内已经想好了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说词，他扬起他惯常的微笑，他用语言和头脑做武器。 但是在他开启策论之前，话语就被截断了。 他听到黎君说。 “我爱你。” 黎双臂撑在他身侧，垂眸看他。 太宰治的微笑僵在脸上，瞳孔骤缩。 他像是遭受了重创，面色更惨白，唇色更淡。 夏虫立于冰山之上，极光遍洒全球各地，无神论者见证神迹。 “什么？” 他茫然、怔愣、不可置信。只能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在拉锯战开始之前，他好像已经输得一败涂地。 黎拂开太宰脸旁微卷的发丝，轻轻印上他的唇。 舌尖舔开齿列，温柔地搅弄，像在抚摸一只受惊的猫。 “我爱你。”黎在他耳边又一次低声强调。 太宰治请求两次，于是他也回应两遍。 现在，太宰治反而像被黎君用异能力切断了身体的操控权一样，没了任何反应。 瞳孔涣散，找不到焦距。 黎将他抱起，耐心地隔着被子，一遍遍抚摸他的后背。 在空中飘摇不定的风筝，被人类捉走，收拾干净，又系上了一根长长的线。 许久，靠在黎颈窝的太宰治动了动，苍白的指尖从被窝里探出，手掌被白色衬衫遮掩大半。 “手冷。”太宰治小声说。 黎笑了一下，握着太宰治的手，放在自己脖颈两侧。 “但是……”太宰治几乎有些艰难地开口，“如果这就是黎君的选择，那我……” “成功激怒我，就被我杀死；如果计划失败，就继续关着我？” 太宰治闭口不言了。 他不想再惹黎君生气了。 黎却没有像他的设想那样暴怒，只是似笑非笑地动了下脚踝，将银链勾在手中：“这个，就能让太宰安心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大概？” “好。” “什么？” “我说，好。”黎还握着太宰的手，只有黑色的眼睛中流露出笑意，“那就关着我吧，直到太宰觉得足够了，放心了，再放我出去。” 太宰治的手掌骤然收紧，像是扼着猎物的喉咙。 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我觉得黎君可能并不理解自己在说什么……但是无所谓了，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征求黎君的同意。” “暴君啊。” “是的呢。” “太宰……我饿了。” “唔，有提前准备好的粥，先喝一点垫垫肚子吧。” 于是这个话题再也没人提起。 出了卧室，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不是太宰原先居住的地方了。 客厅宽大而明亮，落地窗前，正对着鲜红色的火烧云。 夕阳躲进云后，偷觑浩荡人间。从那无尽处出发，红色烧透半边天空。但落在身旁的光芒却极吝啬，不肯施舍哪怕一丝余温。 太宰治的脚步在落地窗前停顿了。 他注视着这片天空，像是在回忆一个梦。 “好高——” 黎顺着他的视线向前走了几步，银链在地毯上蜿蜒，另一头牵在太宰治手腕上。 黎回头笑：“一般来说，囚禁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密室、地下室这种封闭又阴暗的地方吗？” 太宰治顿了一下，语调沉缓：“关在密闭的地方会容易让人情绪低落，长时间持续，有很高的概率患上心理疾病。” 第34章 黎忍俊不禁：“我该说什么，不愧是你？看来是真的很认真啊，逃跑的话会发……” 生什么。 黎的双腿忽然一软，脱力般跌坐在地毯上。 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太宰治的指尖闪烁着蓝色的光芒，他向黎一步步走来，脸上挂着微笑。 “嘛……如黎君所见，”太宰治弯腰把黎抱起来，偏头轻笑着，“虽然也想过更激进的方法，但是不想让黎君真的受伤，所以放弃了。” “黎君，乖一点哦，我胆子很小的。” 让整座城市的人都噤若寒蝉、闻之色变的首领低声说。 “太宰……”黎无奈，“你怎么会听不出来那就是个假设？放我下来，我很重的啊。” 黎讨好地亲了亲他的侧脸：“我错了，放我下来吧，好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啊，我当然知道黎君在假设。所以我就是想抱你而已。” “我的体力虽然在黑手党中不够看，但比一般人还是要强上不少的哦。” 太宰治开始向厨房移动。 黎嘲笑他：“我怎么记得有些人根本走不出四百米？” “骗你的。” “哈？” “不然我脱了衣服，黎君来摸摸看？” “……”黎认输。 太宰治低头，黎已经扎进他怀里不说话了，长发垂落，耳尖发红。 抵达厨房之后，黎终于被赦免落地。 “太宰也一起吗？” “我不用。” 黎一边给自己盛了一碗南瓜小米粥，一边笑问：“嗯？难道太宰要跟我喝同一碗吗？” “……”太宰治看了看黎君的表情，意识到黎君好像也没给自己选项。 “太宰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黎笑眯眯地问。 图穷匕见。 语气中饱含威胁。 于是太宰治沉吟片刻，点了头：“好的，我跟黎君喝一碗。” “……”这下换黎君无奈了：“认真的？总不会还要……” 太宰治：“黎君来喂。” 这下黎可觉得稀奇极了。 还没等黎说些什么，太宰抱住了黎的细窄的腰，下巴也安置在黎的肩窝，紧密地贴合。 “太宰？” “累。” 黎终于意识到，太宰治变得非常……坦诚。 类似于「我摊牌了」的一种状态。 黎忽然问：“我昏迷了几天？” “三天。” “太宰一直没睡？” “对。” 黎差点没给气笑。 黎做了个深呼吸：“起来，喂你喝完快去睡。” 第27章 晚上九点，lupin酒吧。 酒杯被侍应生放下，冰球在灯下闪烁微光。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男人啜饮着番茄汁，拧着眉头。 “啊。” 红发青年盯着酒杯发呆。 “织田先生，拜托说点什么啊！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吧！” 男人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吐槽。 织田作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安吾，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坂口安吾深深叹气。 这两个人明明在交谈，中间却空着一个座位。 偶尔有人来询问，他们就会以「抱歉，这里已经有人了」作为理由拒绝其他人坐在他们中间。 “再怎么思考，他也是不会来这里的……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么做了。”安吾低着头，苦笑，“已经三天了，黎君还没有把我的异能力还给我，导致我一些工作没办法正常进行，还得瞒着上司……” “既然这样，我们去找他如何？”织田作提议。 “……” “正好，黎君应该跟太宰在一起，你也可以拿回你的异能力。” 安吾陷入了混乱：“听起来逻辑通畅……但是，不，等等，不行吧。那个地方，我们以什么身份进去啊？” “走进去就好了吧。”织田作一脸平淡。 安吾无奈：“行不通吧，只有我们拥有记忆，处理不当会引起重大外交事故的。” 织田作已经拿起手机，拨了个号：“问问黎君好了。” “……”安吾裂开。 “你们交换了手机号码？！什么时候？！为什么我没有啊！在那个世界明明是我们关系更好吧！” 织田作耐心等待着电话接通，并不理会陷入人生怀疑的友人。 “喂？” “我知道了。” 织田作一共只说了这几个字，电话就挂断了。 安吾：“？” 安吾匪夷所思：“你们靠什么交流？脑电波？” 织田作解释：“刚才接电话的是太宰。” “原来是太宰……为什么是他啊！” 安吾满脸扭曲：“你打的是黎君的手机没错吧？！” 织田作：“？” 安吾心累不已：“算了，你还是传达一下他说了什么吧……” 织田作一字不差地复述：“坂口安吾先生差不多想要拿回异能力了吧，酒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司机会带你们来找我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 “……”安吾推了推眼镜，心里特别没底，“绝对是鸿门宴吧。” 织田作思考了一下：“看来你这些年被太宰坑得很惨。” 都已经ptsd了。 安吾嘴角抽搐：“我总觉得会见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去看看就知道了。” 太宰治挂了电话，又睡眼朦胧地窝回黎君怀里。 “太宰又得去忙了？你才睡了一个小时。” 黎一脸不赞同。 太宰打了个哈欠：“呼啊……应该是最近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把异能力还给坂口君就好了。” “太宰学会怎么剥离异能力了吗？要不要我去？” “嗯……”太宰环抱着他的腰，毛茸茸的头发在黎君颈窝磨蹭，“虽然我会啦……但还是一起去吧。” 黎笑了一声：“所以我甚至还可以见到太宰以外的人？” “囚禁？嗯？”黎在太宰耳旁低笑。 太宰抬头，扯了一下银链，眉眼含笑，语气无辜：“因为想给他们看这个嘛。” “……”黎指着自己的着装，声音微微颤抖，“请您务必告诉我，您没有打算就这样让我见人……” “欸——” “欸什么欸啊！”黎抓狂，“不不不这也太丢人了！绝对会被当成变态的！” 太宰在床上撑起上半身，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那黎君来求我啊——” 很好，太宰治变活泼了。与此同时，也更狗了。 黎沉默片刻，岔开了话题：“我想洗澡。” 这样应该会解开锁链吧？ 结果太宰治特别淡定地说：“昨天我已经帮黎君洗过了，一会儿见过他们回来再洗澡吧——啊，不然黎君觉得为什么自己只穿着浴衣？” 黎：“……” 黎默默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 柔软的棉被盖在鼻尖，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眼尾下银色月牙隐现。 弱小、可怜、无助，委屈巴巴。 “……”太宰治解开了脚链，在手臂上绕了几圈，态度十分随意：“黎君的衣服在柜子里，也有没拆封的，黎君自己去穿吧。” “哼。” 黎含混又轻柔地哼了一声，以此反抗太宰治的暴行。 “嗯？”太宰治有被可爱到，笑了一会，凑过去亲他。 “黎君想要我来帮忙吗？也不是不行哦。” “老板，求您干点人事。” “太宰，求你干点人事。” 异能特务课的调查员，坂口安吾，立在太宰治面前，做出了这样的提议。 他们见面的地点既不是港口黑手党本部的所属地，也不是黎君现在所在的大楼，而是一处荒废的工厂。 黑暗倾覆，雪月如勾。 太宰治，一只猫，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齐聚一堂。 宽阔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作风。 太宰治端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只看起来生无可恋的白色猫咪。 “哦？阁下指什么？” 太宰治用手指帮猫咪梳毛，脸上是十分客气的笑容。 跟安吾一样没有椅子可坐的织田作，也一同对安吾投以疑惑的眼神。 “当我没说，”坂口安吾忍辱负重，“黎君呢，我的异能力……” 太宰治将怀里的猫咪举起，捏着它的爪子，说：“来，跟猫咪击个掌。” “喵……” 猫猫有气无力，任人摆弄。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太宰，请不要愚弄我，我需要的是……” 布偶猫的爪子拍到了他的衣服，一瞬间灵流涌现。 安吾愕然地看着猫咪，感受到异能力的确回归了。 第35章 “黎君？” “喵……”白色的猫咪挥了挥爪子，被太宰捉住握在手里。 安吾：“原来那个时候也是黎君？” 太宰并不给他们交流的机会，把猫咪整个拢进怀里，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好了，既然事情解决了，两位快走吧。” 织田作突然说：“太宰，其实你和黎君之前来侦探社的时候……” “喵！” 布偶猫忽然发出声音，急躁地拍打着太宰的胸膛。 太宰立刻站了起来，揉着猫咪的后颈，低声哄着：“好哦好哦，这就让他们走，别担心。” “喵……” 猫咪低落地靠在太宰颈窝，好像突然没了精神。 门外，直属首领的守卫部队鱼贯而入，统一的军用级装备，手中的铳口闪闪发亮。 “请立刻离开这里。”队长握着武器，客气地把他们请了出去。 坂口安吾一脸懵，差点儿想使用堕落论。 织田作也很茫然：“我的意思是，以后也可以来。” 太宰给他们安排了不同的车辆，所以安吾只能在临别前追问：“你刚才想说什么？他怎么突然……” 织田作用「今天天气真好」一样的语气回答：“可能是因为，曾经的黎君想杀了我。” “什么？！” 与此同时，太宰和黎君坐在回程车上。 前座和后排之间挡板升起，隔绝出私密的空间。 黎恢复人形，心虚地看了太宰一眼，艰难地开口说：“对不起。” 太宰却笑眯眯地撑着下巴：“虽然当时就知道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挺高兴的。” 黎愣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不生气吗？” “有点，”太宰治十分口不对心地凑近黎，偏头一笑，“黎君亲亲我就不生气了。” 黎木然片刻，长臂一伸，把太宰抱在腿上，如他所愿地落下亲吻。 但是黎依然觉得这个问题非常严重。于是严肃地举起手指发誓：“太宰，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太宰去握黎用来发誓的手，半强迫地十指相扣，抵着他的额头，弯起眼睛。 “我知道。” 黎狐疑地看着他。 太宰治叹了口气：“黎君既然被天衣无缝发现，肯定是泄露了杀意嘛。” “老实说，黎君会嫉妒这件事情我也挺意外的呢。” 黎下意识地收紧了抱着太宰的手臂。 黎张了张口，想要反驳，但是又说不出什么。 他只能更紧地抱着太宰，不自然地低下头。 是啊，嫉妒。 但是他不肯承认。 他始终认为，太宰治是为了织田作才付出诸多艰辛，如果没有他的话…… 如果织田作能消失的话。 黎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走极端，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 “黎君。”太宰治微凉的手指触摸着黎的脸颊，勾起他的下巴，偏头啄吻。 “黎君。”太宰治的手勾在黎的腰侧，引得对方颤了片刻。 “黎君……” 太宰治的声音越来越低，在耳畔落下亲吻。 “我想要你。” 黎浑身一僵，心跳几乎停止。 “什么？” 太宰治闷笑一声：“好了，已经到了，下车吧。” 被太宰治牵下来的时候，黎的走路姿势都有些僵硬，整张脸都是红色，低着头，盯着地面。 坐上直达电梯，太宰治又开始试探：“黎君不愿意吗？” “黎君？” “不是，你先闭嘴，我缓缓。” 黎就是不肯看他，直到回到房间，黎被太宰治按在门上。 黎睁大了眼睛。 “太宰，你……” 太宰治一条腿卡在黎双腿之间顶着，极强势，口中却笑着：“哎呀，我一直想试试这个姿势来着，黎君配合我一下嘛。” 黎张了张嘴，脸上烧红，却什么斥责的话都没说出来。 黎看起来非常艰难地想找回自己为数不多的理智，他努力组织语言：“太宰，你，真的？” “真的哦。” 太宰治低头轻轻咬着黎君的喉结。 他虽然说不出什么情话，但是他不介意向黎君展示他无穷尽的欲望。 他想从头到尾，里里外外，彻底地占有另一个生命。 “唔……别咬了。”黎也被撩拨得上头，“虽然我还没做过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黎轻声询问：“那，太宰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太宰治解黎君第一颗纽扣的动作顿了一下，匪夷所思地看向黎：“虽然我不怎么在意这个……但是黎君真是挺出乎意料的呢？” 黎就咳了一声，移开眼睛：“毕竟……我也只是个庸俗的人。” 太宰治继续手上的工作，从容地笑了：“那黎君排下次，我现在只想对你做点什么。” 黎的衬衣应声落地。 银色的镣铐回到了他的脚上，衬得他更加脆弱易折。 黑夜中传来模糊的呓语。 “黎君？” “变态……” “……” “我在骂你啊！你真的是变态吧！唔……” 银链含羞带怯地响了许久，闹到最后湿淋淋的。 …… 太宰抱着黎洗完澡之后，黎已经快要睡着了。 “黎君，”太宰拨弄着黎的长发，语调轻柔，“我明天早上回总部一趟，中午再见哦。” “嗯……好……” 黎消耗了太多体力，昏昏欲睡地应了。 “晚安。”太宰落下晚安吻，熄灭了床头灯。 而此时疲惫的黎，绝想不到第二天的自己会怎样地社会性死亡。 第28章 黎是被人吵醒的。 “呜哇！黎君好惨哦！” “你快住嘴。” “但是但是！这个淤痕！”一个声音极度浮夸地说，“这已经属于虐待了吧！” “太宰治，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那个明明是……” 困倦的黎不得不睁开眼睛，试图搞清现状。 纯白色的棉被中，长发青年侧卧而眠，露出大片肩颈部的皮肤，或许是夜晚睡得不安分，修长的双腿也暴露在外，皮肤上，全是斑驳的红色痕迹。 “嗯？” 黎迷迷糊糊地闷哼一声，想要坐起身。 z清咳一声，一个箭步跨过来，用被子严严实实地把黎围好。 一旁，沙色风衣的太宰治，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惹来z的瞪视。 太宰治开始叫屈：“有什么关系嘛！这里又没有别人在……” 黎终于清醒了。 黎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一丝不挂。 黎：“……” 黎自己清了清干哑的嗓子，正待讲话，z已经默默倒好了一杯水，体贴地抵在他唇畔。 黎：“……” 黎伸出手来试图接过，却被z盯着他手腕上的青紫嘲讽：“我劝你还是自己塞回去，这里不只我一个人——还有个变态。” 正兴致勃勃偷看的太宰治：“？” “黎君——”太宰治拖长了声音，“你这是过河拆桥吧！我辛辛苦苦从异能特务科手里骗……经过交涉取来了书，黎君这是用完就扔吗？呜呜呜我好可怜啊……孩子刚出生就被狠心的母亲抛弃……” z：“？”黎：“？” z一脸wtf：“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东西。” “黎……算了，在这边还是叫你z君吧，不要这么对我嘛。”太宰治笑眯眯地走近，自然地把被子掀开一个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黎被锁住的脚腕，“这位黎君，别乱动哦，我研究一下这个怎么解开。” 黎不自然地挣动了一下，又暗自忍耐下来。 被喂完一杯水之后，黎稍微舒服一点了：“谢谢。” z扬眉：“跟我说这个？感觉真奇怪。” 黎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z叹气：“当然是为了救你出去啊。” 太宰治呢喃：“这个款式……虽然我能解开，但是肯定会触发警报的。” z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来硬的，杀出去好了。” 黎：“等一下……” z握着黎的肩膀，表情凝重：“你不会还想留在这里吧？” 黎：“但是……” z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忘了你以前有多讨厌这个东西？你能忍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你能忍一辈子吗？” 黎沉默了。 z严肃地说：“我就是你——你别忘了，人失去了自由，同死亡无异。” 黎却一字一句地答：“我已经做好了那样的准备。” z极失望：“你忘了——” 黎说：“我没忘，我永远不会忘记。” z怒极反笑：“你把我从牢笼中解救出来，自己却一头撞了进去？” 黎却笑了，摸了摸z的头发，半哄半劝：“冷静点，冷静点。你就是我，你应该明白，死亡对我们不算什么。” 第36章 z反手捏住黎的手腕，面色不善，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黎这时候忽然转向太宰：“太宰，你的手……” 太宰治立刻把「正义」两个字堆在脸上：“怎么了？我可是认认真真地在检查哦？黎君不能污蔑我！” 黎：“本来我是想说，你弄得我好痒。” z狐疑地看了太宰一眼：“你在做什么？” 太宰治：“……” 太宰治牵过z的手，引导他握住黎的脚腕：“z，你摸摸看。” z表情严肃了起来：“怎么了？这个锁链有什么危险吗？” 太宰治也难得正色，只听他严肃地说：“黎君的脚腕好细。” z：“？” 太宰治附加解释：“z，仔细看看，这个锁铐的位置还有颜色……” z依言仔细观察，同时等待着太宰治的下文。 太宰治露出一个笑容：“不觉得很色吗？” 黎：“？” z：“……” 空气一时令人窒息。 黎默默地把自己又裹紧了一些，z一言难尽地看着太宰。 z：“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太宰意志坚定：“人应当，至少应该试试！”黎忍俊不禁地笑了。 太宰双手比枪指向黎，对z眨了眨眼睛：“你不觉得，这个状态的你，看起来特别让人有摧毁的欲望吗？” 黎：“？” z闻言还真的端详了一下被铐起来的人。 青年可怜地缩成一团试图保护自己。但银链从被子中蜿蜒地爬出来，像是在勾引谁握着锁链将他扯出。 z木着脸客观评价：“确实。” 黎笑不出来了：“你们……” z噗嗤一声笑了。 z背着光，脸上挂着坏笑，作势要去按他：“反正你现在不能用异能吧，也不要我救你走，那我干脆在这里对你做点什么好了？” 黎不懂，但大为震撼：“我不就是你吗！这你也能？！” z微笑着去抓他的被子：“很遗憾，我没有道德，难道你有？” 黎拼命抵抗：“我有！我有很多！我是全天下最有道德的人！你快住手！” 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趁他们不注意，握紧银链就是一扯，黎的小腿被迫伸展开，圆润的脚趾泛红，紧紧地蜷在一起。 黎：“太宰治！” 太宰治无辜地回望：“嗯嗯？黎君就连这里也全是……” z：“太宰治，捡一捡你的脸皮。” 黎震惊：“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z乐不可支，笑了半天才擦干净眼泪，走过去亲了一下太宰治。 “好了，既然他想留着，那我们就可以走了，谢谢你帮我，太宰。” 太宰治却弯眼微笑：“他不想走，和我们劫持他有什么关系？” z：“啊？” 太宰治手舞足蹈地比划：“劫持！劫持他！z君你也太容易放弃了！来都来了，不给这里的我添点堵我怎么能甘心！” 黎震撼。z也震撼。 太宰治开始发动蛊惑技能：“黎君，你想想，现在的这个你可是毫无反抗之力，那个我想把他按在浴室就按在浴室，想把他吊起来就……” z打断施法：“求您说点正经话。” 太宰治遗憾地咂了咂嘴：“你不觉得把这样的黎君绑起来带走很诱人吗？没有武力加持的弱小的黎君欸！我们带走他之后连穿什么都要听我们的……啊，大概是养宠物的感觉？还可以喂他吃饭！” 黎一脸木然：“恕我提醒，我只是没有异能力了，不是断手断脚了。” 太宰治无视他：“黎君，你仔细想想看，这个也是你欸，你甘心吗，被另一个人完全掌控？” z：“确实挺不爽的。” 太宰治低笑着，给出最后一击：“——就算要被人控制，也应该是黎君自己吧？” z转头看着黎，眯起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腕：“既然这样——” “你们，闹够了吗？”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本世界的黑手党首领披着黑色风衣走进，手中把玩着一柄最新型的手枪。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没说什么威胁的话，z和武侦宰就已经警惕起来了。 黎简直头疼：“哎，我们……”武侦宰忽然一笑：“说什么中午回来，果然是假话啊。” z：“？” 首领语调淡淡：“你们不还是来了。” 黎：“？” 武侦宰正义指责：“这件事情你做得太过分了，我和黎……z君会保护受害者的！” 首领轻呵一声：“你明明也想这么做。” 武侦宰予以否认：“不要乱说啊，我怎么会有这么阴暗的想法？我跟你这种蘑菇可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呢。” 首领开始嘲讽：“欸？你想带黎君走的主要原因，不就是想——” 武侦宰大惊失色：“天地良心！我可不是你这样的人！居然挑拨离间，太过分了！” 首领微笑：“哦？我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黎无语地抬头看着z：“我觉得……要不把他俩留下，我们私奔吧。” z赞同地点了点头：“谜语人配谜语人，锁死。” 两边的太宰治都微妙地沉默了片刻，互相嫌弃地别开眼睛。 首领宰旁若无人地走近，坐在黎的身边，碰了碰黎的头发：“还好吗？” 黎：“挺好的，如果能让我把衣服穿上就更好了。”首领宰笑了一下，表情温柔：“黎君觉得不自在吗？衣服都在柜子里，不过现在他们还在，黎君好像也没办法穿。” 武侦宰从床侧一下子扑倒在黎的身上，火速拆台：“黎君不要听他的！这个阴暗的蘑菇是在诱导黎君赶人哦！我们走了谁来保护黎君！” z颔首，对首领说：“我们谈谈。” 首领宰跟他对视，片刻后才点头：“你说。” 黎吐槽：“你们聊归聊，能不能去客厅……顺便让我穿个衣服！” z刚进入严肃状态，就破功：“你……唉，我为什么会沦落到你这个地步啊？” “不行诶，黎君。”武侦宰神态悠闲地躺在床上，鞋都脱了，跟在自己家似的，“客厅那边全是人间失格的痕迹，啊，虽然这里也是吧，但在这里对我们出手，他肯定会考虑不能伤害你的——唔，而且这张床真的好软，我的骨头已经融化了……” “呼呼……”武侦宰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z愕然地看着首领宰：“你在自己要住的地方搞了军火库就算了，异能力明明不算你的强项……不，现在可能已经是你的强项了。” 因为人间失格的特性，太宰治要做些什么，z是无法凭异能侦查出来的。 “z，手。”武侦宰懒洋洋地伸出手，一把将z拽得摔在床上，“z君最好靠黎君近一点哦，天知道这颗蘑菇会对我们做什么。” 说罢，武侦宰又在黎的腿上摊开。 z犹豫了一下，出于谨慎，还是听从建议，握住了黎的一只手腕。 黎：“……” 黎：“各位，给我留点空气，我的氧气要被抢完了。” 武侦宰鲤鱼打挺凑到跟前，笑容灿烂：“我可以人工呼……” 被首领宰压着脸无情推开。 首领宰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慢条斯理地说：“z君，你被骗了。我布置这些只是出于安全起见，对二位没有歹意。他只是……” 武侦宰已经夸张地叫了起来：“哇哇哇！你说话好奇怪！跟我们也用这种腔调，你的大脑已经被公务泡烂了吧！” 首领宰和气地笑笑，刚擦干净的手快速而果决地捂住他的口鼻：“我觉得还是先杀了你才能好好聊天。” 武侦宰鼻尖微动，盯着首领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 下一瞬间，武侦宰半点脸都不要地大喊：“救命！他手上有毒！” 两个黎都愣了一下，同时伸手把武侦宰扯到安全距离以外，z更是担忧地打算用异能检查。 显然是关心则乱。 武侦宰笑嘻嘻地：“我暂时不能收异能，别检查了，应该是吸入式麻醉剂……你想先让我昏过去然后蛊惑z君听你的建议？别想了，我才不会上当。” 首领宰微笑，将解脱出来的黎君揽在怀里，然后…… “不好！”武侦宰猛然反应过来，地板却忽然塌陷，人间失格扩展，禁锢住z的异能力。 两个人掉了下去。 黎：“……” 黎：“太宰，你在卧室里都搞了些什么东西？” 首领放松了身体，心情颇好地回答：“一些简单的应急措施而已。” 黎姑且问了一句：“他们掉到哪里去了？” “黎君不困吗？”太宰治答非所问。 第29章 “痛痛痛……” “这下面是软垫。以及，”z木着脸说，“从我身上爬起来，谢谢。” 柔软又宽阔的床，垫了好几条软被，正好将两人接住。 第37章 太宰治若无其事地把贴在z腰侧的手收回，慢吞吞地往旁边一滚，像是个被猫薄荷吸引住的猫咪一样，深陷软被，发出愉快的呼声。 z：“……” z坐起身，慎重地观察周围，发现原本应该是房门的那一面，装着坚固的铁栏。 z走近观察，用手敲了敲，用力拉了一下，回头说：“这个房间里异能用不成，这东西我也没办法弄开。” 太宰治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z贴墙查了一圈，渐渐觉得棘手起来：“墙壁里是金属，有信号屏蔽，而且硬度上也很难徒手打穿。”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 z独自思索：“一般来说，设置机关的人应该会留后手吧，在这间房里应该有能出去的开关才对。” 太宰治正试图用第二条被子造一个小帐篷。z：“……” z：“你为什么如此悠闲。” 太宰治从软被里钻出毛茸茸的脑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们被关住了欸！这就是那个什么吧！不xx就无法出去的房间！” z：“？” 太宰治西子捧心，扭捏道：“唉，想想还挺让人害羞的呢……黎君快点过来！我准备好了！” z缓缓向后退了一步：“……” 此时，天花板上的扬声器中，传来了首领宰的声音：“嘛，大致上就是那样，顺便一提，这里有监控的哦。” z震撼不已：“还真是不xx就无法出去的房间吗？！你们太宰治究竟是什么脑回路啊！做个人不好吗！”黎的声音紧随其后：“太宰，倒也不必把监控特地放给我看……” 铁链作响，与此同时，首领宰的声音说：“他们做他们的，我们完成我们的。” 黎高声拒绝：“你是什么品种的变态啊！” 武侦宰拱火：“就是说啊，黎君快逃吧，从上面应该能打开开关的，放我们出去救你吧！” z身心俱疲，无语至极地摸索起铁栏，试图找到薄弱之处，徒手捏断。 黎试图谈判：“放他们走吧，让他们回去？” 首领驳回此项意见，理由是：“没人听墙角做起来不够刺激啊。” 黎反讽：“那要不我们四人凑一桌麻将好了，是不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如果你愿意的话……” “不要真的考虑这种事啊！” 过了片刻，屋顶的机关忽然打开了。 z和武侦宰对视一眼，武侦宰摸着下巴说：“报复的机会到了。” z：“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的异能可以用了。” z抱着太宰，从开口处跳到楼上。 卧室里，黎松手让机关恢复原状，而首领宰仰面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似乎是昏过去了。 z：“他怎么了？” 太宰治满意地笑着解释：“吸入式麻醉剂嘛，黎君明白了我的提示，干得漂亮！” 黎无奈：“唉，你们趁现在快点用书离开吧，不知道能起效多久。” 太宰治从口袋中摸出一支油性笔，眼睛闪闪发亮。 z扶额叹息，黎一脸无语。 太宰治谴责道：“你们这是什么反应！没有一点童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z吐槽：“但你浑身上下都长满了童心，这好像也不怎么正常……” 太宰治可不听，兴致勃勃地走近，凑过去撩起了首领宰的刘海，摩拳擦掌，准备大显神通。 黎简直不知道该不该拦：“别吧，挺难洗的……” 太宰治一边下笔如有神，一边嘴上卖惨：“黎君，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但是什么都没能做到，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留下的痕迹……” 黎：“……” 太宰治写完，手指灵巧地将笔转了一圈，盖好收进口袋。 太宰治自我欣赏：“啊，多么完美的艺术品，短小精悍，意蕴悠长！” z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大笨蛋。 z：“……” 黎笑着叹气：“满意了吗，太宰大人？” 太宰治忽然拉过黎的手，一脸郑重：“黎君，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你要不要——” 黎毫不犹豫：“我不走。” 太宰治：“——亲我一口？” 黎：“？”z：“？” z匪夷所思：“太宰，我的头发好像绿了，你有什么头绪吗？” 太宰治恬不知耻：“拜托，他现在昏过去了，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想玩3——” z：“闭嘴吧祖宗。” 太宰治拍着胸脯推销自己：“你看，我比他外向，阳光，健康，常年出外勤，体力也更好，皮肤都比他有光泽，你要不要摸摸看？” 黎以求助的眼神看向z。 z思考了一下。 z注视着黎，真诚开口：“我比较结实，摸起来手感可能差一点，你想试试吗？” 黎：“……” 黎深深叹气：“你们是商量好要整我吗？” 黎伸手揉了揉太宰治蓬松的卷发，眼中有道不尽的温和：“回去吧，太宰，z。虽然是同一个人，但属于我的太宰，也只有他一个而已。” “好吧。黎君，”太宰治偏头，轻声耳语，“你身上的吻痕真的很漂亮。” 话音刚落，太宰治火烧屁股似的即刻弹起，抄出「书」来，一把拽住z，发动异能。 光芒散尽，人影消失，黎还愣着。 而首领却已经睁开眼睛。 他神色清明，好像……一直都很清醒。 “我去洗脸。”太宰淡淡地说，没有任何问责。 “抱歉，太宰。”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颇有些难为情。 太宰来到洗手间，他没有第一时间清洗，而是静静地看着那几个字。 「大笨蛋」吗。 或许真的是。 他明知道黎君对他如何，却依然为此不安。 他不知道……他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相信。 太宰治，已经太长时间，没有信任过任何人了。 那两个人的到来，让他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内心更加动摇。 太宰治近乎痛恨地想，为什么要拉住我啊？ 对，都是黎君的错，这是他自找的。 黎君，你会恨我吗？ 黑手党的首领是组织的大脑与核心。但此时，太宰治的脑海中一片混沌。 他木然地开始清洗脸颊，却不慎摔碎了一个玻璃瓶。尖锐的碎片划破了他的手背，有不明显的血液缓缓渗出。 ——他竟已心乱至此。 “太宰？” 黎闻声而至。 此时的黎君已经穿戴整齐，白色的衬衣扎进裤子里，显露出劲瘦的腰身。 而瘦削的首领茫然地站在洗手台前，右眼被绷带遮盖，稍稍抬起的左手上，有浅浅的血痕。 像是被世界遗忘在这里，像是被母亲抛弃。 “想什么呢，这么不小心？” 黎君牵过他沾满罪孽的手，低头舔吮那微不足道的伤痕。 温热的。活着的。 太宰治说不出话。 他又一次被黎君的温柔谋杀。 “你别动了，我来帮你洗。” 黎君这么说着，撩开他的头发，一点点将笔渍清洗干净。 “好了。” 擦净水渍，黎勾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然后笑着给了他的恋人一个吻。 太宰治忽然抱紧他的腰，埋头在他的肩膀上，任性地支使他：“黎君，我想听你唱歌。” “怎么突然……” “就是想听。” “那也别在这里傻站吧，我们去客厅？” “嗯。”但是脚步纹丝不动。 “行……我抱您走。真是资本家看了都要羞愧……” 话虽如此，黎君抱他的时候，还是很轻柔。 就好像他是最珍贵的宝物。 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外躲入室内，披在两个年轻人肩上。 黎君把太宰治拢在怀里，清了清嗓子，随后放声。 占领天空的城市，劫掠游云盘踞地面的电缆，绞杀树根无尽之夜下无尽之雪中我同你一起于腐尸旁仰望黑色的太阳扬鞭驱策的伪神，俯视苍生相互残杀的奴隶，麻木不仁无尽之火下无尽之痛中我同你一起于忘川畔掬起枉死的魂灵朋友，你还在听着我吗我的喉咙日渐沙哑然而唱吧唱啊唱那溃烂的白鸽流血的枯藤寂灭的江河然后，我以魂归故所朋友，你还留在原地吗我的翅羽已经生锈然而飞吧飞啊飞往苦难的大地陨落的星辰流浪的旧歌然后，我以魂归故所仁义与热爱死在时光洪流狂风怒号吊唁故旧 “抱歉，”黎君在他耳边笑着，“我只会这个，是我原世界的曲子，在下层很流行的。” “嗯……是一首挺愤世嫉俗的歌，据说是作曲人的朋友死后创作的。” “然后，作曲人也在战乱中牺牲了。” 太宰治不置可否，只是说：“黎君，我放弃了。” 第38章 “什么？” 太宰治没有回答，径自站起身，打开了落地窗。 黎紧随其后。 “我想再试一次。”太宰治背对高楼下的深渊，不再笑，目光平静，几乎有些温柔，“黎君要一起吗？” 黎皱眉：“自杀邀请？” 太宰治摇头：“怎么会，我会接住你的。” 当前，黎君的异能力被封，只能寄希望于太宰治是真的不想死。 这简直是个笑话。 但是，黎只是叹了口气，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好吧，我等你救我。” 太宰治瞳孔一颤，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风衣口袋。 “这里面有我给黎君准备的礼物，等一下再给黎君看。” 说完，太宰治拉着黎，从高楼一跃而下。 又是黄昏。 又是血一样的天色。 但这次，太宰治并非孤身一人。 他们在坠落时相遇，或许也要在坠落时终结。 黎紧紧地扣着太宰治的腰，眼神清明而锐利。 他时刻做着准备，就算失去异能力，他也有把握救下太宰治。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次的确是他多虑了。 人间失格的蓝色拟态为狂风，在半空中就将二人稳稳地托住了。 ——太宰治对各种形式异能力的使用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黎无语片刻，“老板，您这又是哪一出？” 太宰治从口袋中取出文件，递给黎。 太宰治无辜道：“哎，因为想找个比较正式的场合给黎君看这个。所谓的仪式感吧？” 黎吐槽道：“一起殉情的仪式感吗？” 但是，当黎君的目光触碰到那些字的时候，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黎捏着文件袋的手指紧了又紧，嗓音一时干涩。 太宰治忽然话多了起来：“也不是我特意想这样的，但黎君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嘛，就刚好缺姓氏……” 黎深深地望着他，偏头轻轻亲了亲他的脸。 于是太宰治也说不出什么话了。 “我们回去吧？太宰……” 黎的声音轻轻的，像是低声请求。 回到室内之后，黎吐出了后半句真正的请求。 “太宰……我想要你。” 黎将自己的恋人圈在怀中，手掌温柔地抚摸他的后颈。 太宰治笑了笑：“好啊。” 黎对他总是极尽小心。 当太宰治躺在他身下的时候，黎也没有显露出太过的攻击性，只是温柔啄吻。 “黎君……” 青年苍白的脸上沾染红晕，他轻声喘息：“或许有一天，我会放了你的。” 黎亲了亲他的眼角，吻去一颗眼泪。 “嗯。我等着太宰。” 他会等他完全心安的那一天。 无论要多久，他们总会并肩而行的。 房屋的主人在床上缠绵，被抛弃在一旁的衣物上，文件袋静静反射光芒。 那是太宰治给他做的身份证件。 有很多财产证明，但这些倒不是重点。 那上面，黎君的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太宰黎。 他们会一起共度更多的时光，直到天也改，地亦换。 第30章 太宰治偶尔会半夜惊醒。 他是多思多虑之人，就连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里，大脑也总是在高速运转，编织出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太宰治猛然睁开眼睛，额角有冷汗渗出。 即便如此，他却不发出惊呼，就连呼吸频率，都一如往常。 他静静地躺着，身体发冷，像一具尸体。 过了一会儿，太宰治的思绪从梦中抽离，才迟缓地注意到，身旁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黎君。 黎君在这里。 僵硬又冰冷的心脏，因为这个念头，稍微松动了一点。 又过了十几分钟，太宰治才缓慢地动了一下手指。 他轻轻地贴着黎君的手背，想偷片刻暖意。 黎君知觉敏锐，眼皮微动，瞬间扣紧他瘦弱的手腕。 “太宰？” 黎放松下来，侧过身，含混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太宰治没有说话。 黎稍感不对，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太宰？”黎轻声呼喊。 没有回应。 黑夜中，黎只能看到太宰治睁着的眼睛。些微月光透过，鸢色的眼珠，被染得像血。 黎捏着他的手，往这边一拽，把人拉进怀里。 “怎么这么冷……太宰，你怎么了？” 黎反复抚摸他的脊背，试图用体温去融化寒意。 太宰治靠在他怀中，不说话，只是偶尔眨一眨眼睛。 黎勾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没力气说话？” 太宰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黎无奈一笑，亲了亲他的鼻尖。 “太宰得看看心理医生才行……哎，算了，当我没说。我怕你把心理医生弄出心理问题。” 太宰安安静静地贴着黎，没有像平日里一样说一些奇怪的话来回应这个玩笑。 黎搂抱这个大号玩偶，揉他后颈上的穴位，抚摸他的腰背，甚至……更往下一点。 但是黎动作间并无狎昵，只是一种亲密的安抚。 “太宰，太宰……” “治君。” 太宰治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但是，都是假的哦。我就在这里……” 黎君的声音又轻又缓，温柔的亲吻落在太宰发间。 太宰治麻木的心脏逐渐有了知觉。 它在缓慢地作痛。 太宰治固然很能忍耐，但此刻，好像不必。 所以他动了动，更深、更亲密地向黎君怀中贴合。 他几乎在发抖。 黎担忧地皱起眉头，想了想，把柔软的被子裹在他身后，顺从他的意愿，更用力地将他抱紧。 “太宰……没事了，嗯？”黎哄着，“现在你安全了，梦里的怪兽是追不出来的。” 太宰治终于哑声开口：“嗯。” 只是个模糊的鼻音，但他终于能回应了。 黎暗自松了一口气，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温声问：“这是梦到什么了？” 太宰治手指紧紧地攥着黎的睡衣，声音还有些不稳：“说不出口。” 黎怔了片刻。 太宰治是很厉害的人，这个想法几乎根植在每一个人心中。 他才思敏捷，聪慧过人，算无遗策。 太宰治总是在很多故事里扮演一个「坏人」，一个「加害者」，他是黑手党的头脑，这一切理所应当。 但在此刻，在如此平凡的一个夜晚，太宰治平凡地因噩梦而醒，又平凡地向恋人讨要拥抱。 他脱掉了游刃有余的皮，在黎的怀中，将真实的自己安放。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年轻人。 黎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又怜惜地亲了亲他的耳尖。 “那就不说。”黎温柔地回应。 太宰治用力到发白的手指一顿，终于慢慢地放松下来。 从噩梦中醒来的太宰治，内心充满了梦中残存的痛苦和不安，他表现出来的，当然是真实的。 但是，这真实本身，亦是一种试探。 当他不再强大，不再披着华丽的绒羽，当他把自己摔碎，倾倒出满地的狼藉，黎君，你还会……愿意留在这里吗？ 结果，面对着太宰治的这一面，黎的态度没有分毫改变。 那太宰治就安心了吗？ 不，依旧没有。 太宰治很难说是一个健康的人。 刚才，陷入某种状态中的太宰，根本就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声带很正常，但就是冥冥之中，有某种沉重的压力，让他无法做出「张嘴」的举动，就连呼吸都无比艰难。 他…… 「心理残疾」。 黎君一定是对他的残缺还不太明白，所以才…… 就在太宰治的思维又向黑暗的深渊滑落的时候，他感到一只温暖的手伸进了他的睡衣里。 那体温几乎要烫伤他。 黎君的手掌直接贴上他的后腰，只是按着，没有其他动作。 像是在提醒着太宰：我就在这里。 “我很抱歉，”黎君轻声说，“我跟不上你的思维速度，也很难察觉你的心情……” 黎按在他后腰的手紧了紧。 “所以也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就……只亲一亲，足够吗？” “不够。” 太宰治斩钉截铁地说。 “不够的。” 那双柔软淡色的薄唇张合吐息，明晃晃的，像引诱。 黎失笑，亲昵地蹭了下他的鼻尖：“那太宰，教教我？” 刚有些被黑暗情绪裹挟的太宰治，被这一蹭弄得心尖发软，身体竟然不知不觉就恢复了力气。 第39章 于是太宰抬起手臂，紧紧地把黎抱在怀里。 “黎君……” “黎君，黎君……” 他浑身紧绷，从口中吐出的不似爱语，倒像是来自深渊的咒。 但是黎从来不畏惧，他眼底笑意盈盈：“哎，黎君爱你。” 于是那咒便突兀地停下，良久，转为一声叹息。 “嗯。” 太宰治仅仅只是短促地应了一声。 “明天给你做蟹肉煲？” “嗯。” “再抱会儿？” “嗯。” “给我换一台新电脑？” “嗯。” “我想养猫。” “不准。” “小王八蛋……” 黑暗中传来这样无甚意义的对话。 不过，这一切只有月亮知道。 第31章 黎君发烧了。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囚禁，或许是因为室内温度不够高，或许是因为最近换季……不论如何，黎君发烧了。 彻夜未归的太宰治在凌晨五点才披着寒露沁透的风衣回来，轻手轻脚的，怕吵到睡梦中的人。 太宰治挂好外套，在门口静静地站了片刻。直到周身的温度稍稍恢复，才走进卧室。 太宰治站在床旁，习惯性地用目光描摹黎君的睡脸。但他很快发觉，黎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太宰治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那里一片滚烫。 “嗯……”迷迷糊糊的黎被冰得有点舒服，无意识地追逐着太宰治的手指。 黎君居然生病了。 唔，太宰治意识到，因为被锁了异能力，黎君现在就像普通人一样脆弱。 在床旁的控制面板上把室温往上调高了两度，太宰治如黎君所愿地用手指贴着他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 “黎君。” 太宰治轻轻地唤。 黎半梦半醒地应了一声，习惯性地握住了太宰治的手。 “我在。” 黎含糊不清地回应他。 就像是以往每一次太宰治夜半惊醒时一样。 太宰治沉默片刻，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黑暗不影响太宰治的行动，他独自倒了热水，拿了药片，再回到卧室里。 他弯下身，手臂环抱过黎君的肩膀，稍稍用力：“黎君，醒醒。” 黎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太宰治半强迫地搂他坐起。 “喝点水，吃了药再睡。” “唔，你回来了啊。”黎的反应比平时要慢上半拍，他揉了揉眼睛，张口说的第一件事是，“太宰，你明天得自己煮早饭了。” “……” “不过我已经把东西都放在电饭煲里了，你按一下开关就……” 太宰治看他半天没有要吃药的意思，自己仰头含了一口水，单手捏过黎的下巴试图强吻，活像个强取豪夺的恶霸。 而黎的反应比平时要慢上半拍。 黎被喂水的时候才意识到太宰治在做什么，一瞬间羞耻心剧烈燃烧，刚想挣扎，永远在预判的太宰治就握住了黎的手腕。 咕咚。 本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则，黎喉结滑动，咽下了被渡过来的水。没曾想太宰治并不就此停止，又细细地亲了一阵才作罢。 黎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药……” “我自己吃！” 黎一把抢过太宰治掌心的白色药片，直接吞下，结果被呛了嗓子，不得不对太宰治低头，就着他的手喝水。 一杯水喂完，太宰治冷不丁开口：“怎么突然烧起来了？” “哦，你晚上不在，洗了个冷水澡……”黎病怏怏地，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了。 说完半晌，看太宰治没说话，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救命…… 黎尴尬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暗暗祈祷太宰治听不到弦外之音。 ——但是那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太宰治。 「你晚上不在」跟「洗了个冷水澡」之间夹杂着的东西，太宰治当然明白。 因为听懂了，所以心情还挺不错的。 太宰治把玻璃杯放到一旁，微笑着欺身压上，语调里是故作遗憾：“想要我么？但是黎君现在发烧了没力气了诶，怎么办呢？” 黎生无可恋地躺着，捂着发红的脸，拒绝面对现实。 身下的青年长发铺散，因为羞耻而别开脸，眼尾处一弯银色的月牙在黑暗中微微发光，修长的脖颈，白皙的锁骨，大半身体掩盖在被子里，脚腕上一段银环，勾着细细的链条，锁在床旁。 太宰治承认他被引诱了。 一个完全属于你的、好脾气的完美恋人。 就算他还在发烧，恐怕很难受，但是太宰做出这样的暗示，他竟然也默认了。 太宰治压下心中鼓动着的疯狂念头，亲了亲黎的耳尖：“笨死了……” 怎么都不知道逃跑啊。 黎无端被骂，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因为发烧的缘故没听出来语气里的亲昵，还颇有些委屈：“我怎么了？干嘛这么说？” 太宰治被逗得想笑。 “夸你可爱呢。”太宰治张口就来，眼睛都不眨，“黎君想想，是不是只有超可爱的小猫小狗才会被这么夸？是不是只有特别喜欢才会……亲你？” 说完太宰治自己愣了一下。 这句话跟告白也没什么两样了。 从确定关系以来，一直都是黎君安慰他的时候会说一两句「爱你」，太宰治对此从不回应。 倒也不是因为害羞……是因为习惯。 成为黑手党的首领，太宰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死自己。 不可以有喜好，不可以有偏爱。 一旦你表现出来，那就是会被敌人攻击的绝佳弱点。 不可以说，不可以表现，否则黎君会陷入危险。 那就是太宰治的潜在思维。 尽管囚禁了黎君，但太宰治对外表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游刃有余的残酷。没有人知道黎君被关起来的真实原因。 黎君刚来的时候那么备受信赖，太宰治却说废就废，说关就关，这件事情反而让太宰对外的形象更加神秘莫测。 可如今，太宰治居然已经放松到说得出这种话了。 这明明是那个主世界的太宰治才能有的「自由」。 太宰治心思极快，现实不过刚过一秒，太宰就收起了纷杂的思绪。 黎勉强被哄好了，自己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你……你快点，我真的挺困的。” 那你倒是拒绝我啊。 太宰治眼神一暗，用力闭了闭眼，哑声说：“发烧呢，别闹了……我还不至于这么不是人。” 黎犹豫片刻，忍着羞耻小声说：“就是因为发烧……你不想试试看吗？” 太宰治咬牙，俯身，发狠地把人亲了一通，仗着就他能使用异能，把黎弄得晕晕乎乎了才罢休。 “闭嘴，睡觉。”太宰治给人把被角掖好，比起温情更习惯威胁，“你也不想我用异能让你昏迷吧？” “到时候我对你的身体做点什么你可就全都不知道了？” 惹得黎又对他怒目而视，但还真的不敢说话了。 “别这么看我……”太宰治叹了一口气，只能又亲了下他的眼皮，“快点好起来吧，黎君，我忍得好辛苦啊。” 黎脸上的热度一直没消下去，直接闭了眼睛，听话地睡觉了。 他本来也就很困。 黎一直睡到了下午两点。 烧退了，但是手脚还是发软，没什么力气，虽然饿了，但是更想继续赖床。 太宰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吧，那就睡？ 黎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黎感到有人进了卧室，用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 “醒了怎么不起来，不饿吗？” 太宰治说。 “不是很饿。”黎乖乖仰着脸等他擦完，半点没有起床的意思，“困，还想睡。” “喝点东西再睡。这个，你们华国的食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黎偏头一看，床头柜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 “只放了一点糖，不是很甜……怎么了？什么表情。” 黎已经不由自主地起身了，见了鬼似的：“您下厨了？厨房还好吗？” “……”太宰治说，“厨房挺好的，倒是你还不怎么清醒。” 黎一边诚实地把汤碗捧到手里，一边怀疑地看着太宰治：“你是会做饭的吗？不是只会超硬的豆腐还有具有特殊失忆效果的活力清炖鸡？我能相信你吗老板？” 太宰磨牙：“那是故意的！我当然会做饭！黎君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 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不是……但是，太宰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嘛，该怎么说呢，贵族？小少爷？总之就是需要被人从头到脚仔细照顾的角色……” 太宰治思索了片刻，垂着眼睛说：“只有你会这么想。” 第40章 也只有你会这么做。 黎刚喝了一口粥，没留心这句话，过于震惊直接爆了一句粗口：“这个是你煮的吗？怎么做到的？原来你做饭这么好吃的吗？这也太……” “不愧是你，天才太宰治。”黎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十分绝望地说，“所以我平时给你做饭完全是班门弄斧吧！你怎么不挑啊……” 只要是黎君做的食物，太宰治基本上都吃得挺干净的。 太宰治警惕地说：“我只会做这个，黎君别想撂挑子！” “你骗鬼啊！当我三岁吗！”黎大声逼逼，“既然自己做得这么好吃就不要欺负我啊，亏我还以为自己真做得很符合你口味呢！” “是很符合啊，”太宰治恬不知耻，“因为是黎君做的。” 黎哑火了，被一句话说得又红了脸，只能默默喝粥，接不上话。 “你……你教教我，”黎憋气，“不然我不就是天天在折磨你吗？忍耐这个做什么，我又不会因为这个就受打击……” 已经被打击到灰心丧气的黎君说。 “才不要。”太宰治去搂他的腰，蹭了蹭黎君的颈窝，“我就是喜欢黎君的味道……别改嘛。” 黎还是怀疑：“你不会觉得凡人做的东西难以下咽吗？” 太宰治失笑：“说什么呢，黎君做的也很好吃啊，你把我当什么了，哪有那么难伺候。” 黎君真是……就这么喜欢他吗？太宰治有些飘飘然，搂着他腰的手不安分地往里钻。 “老板，等我吃完……” “你吃你的。” 太宰治能有什么脸皮。 黎只能默默忍受他的骚扰，里里外外被人占着便宜。 当汤碗被放下来的时候，银色的锁链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晃荡。 太宰治活活折腾了他两个小时，在黎君提醒他自己还是个病号的时候，太宰治低头一笑，语气无辜：“这不是在帮你出汗么。” 黎：“……” 黎简直踏马的热泪盈眶。 他究竟喜欢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总之，在太宰治的热心帮助下，洗过澡的黎睡得挺沉的。 今天又是挺不错的一天呢。 第32章 又一年的深秋了。 天空愈发高远，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落下，又被往来的车辆惊起。 今天下午黎君烤了小蛋糕，暖咖色，烘焙出甜软的香味。 “尝尝看？” 黎长身而立，围裙系带掐出青年劲瘦的腰。他脸上笑意盈盈，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杯子蛋糕，递在太宰治嘴边。 太宰治顺从地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片刻，点了头：“好吃。” 黎弯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洋洋得意：“嗯、哼！而且不甜哦！这可是我们国家人对甜品的最高赞誉。” 太宰治动了一下手指，异能无声涌动，好似无数锁链勾缠，逼得黎不得不半跪在太宰身侧，上身前倾，几乎把太宰笼罩在怀里：“你做什……” 太宰治抱着黎的腰，亲了一下黎的脸颊。 黎歪头，无言地看着太宰。 太宰治也静静地看了他好一阵，然后说：“腿。” “什么？” “腿，伸过来。” 黎莫名其妙，调整了一下姿势，坐在太宰身旁，解了围裙，踢了拖鞋，然后伸腿搭在太宰治怀中。 黎左脚脚腕上扣着银色的环。 太宰治寸寸摸过，好像在和某种力量无声争斗。 那是他的贪念。 人间失格的使用携带起一阵狂风，那风绞碎了银环。 与此同时，封印骤解，异能尽数归还。 不，不仅仅是归还，人间失格在黎君体内肆意涌动，将原有的异能回路改造重建。 黎眼尾下的月牙银光璀璨，又渐渐湮灭成一个普通的印记。 “太宰？” 黎怔然。 太宰治修长的手指死死捏住了黎君的脚腕，好像要代替那银环锁着他似的。 不过片刻，太宰治就松了手，偏头看向黎君，露出一个堪称温暖的笑容。 “开心吗？自由了哦。” “……”黎仔细地感知了一下身体内部的异能流动，然后说：“所以，其实……” 黎心情复杂地陷入沉默。 黎原本生存着的世界里危机四伏，他被迫不停歇地杀人，不停歇地吸收着性质迥异的异能，吸收，选取，调用，只要这一秒钟能活下来就够了，根本没有时间休养生息。 大量的异能在身体内不加整理地积聚，不听使唤，彼此争斗，将脆弱的人体当作厮杀的战场。 如果不是黎的血液特殊，早就死去了。 所以，太宰剥夺了黎的自由，却也给了他休养身体的时间。 何况，被归还的异能早已不是当初混乱不堪的样子，它们被人精挑细选，仔细整理，最后被小心归还。 这个事实让黎思维混乱。 在黎的心里，他是一个早已死去的虚影，对「活着」毫无实感。因而，才能毫无底线地为太宰奉上一切。 可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如果黎不再是将死之人，如果黎还能拥有很长的未来，那么……那么。 他还会选择跟太宰治朝夕相对吗。 不……等一下，如果太宰他已经将自由奉还，当时所说的那些话，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当时，太宰说，要黎君在杀死他和失去自由两个选项中二选一。 而现在，自由被归还，太宰治也没有死去。 一年。当然不算很短的时间。 但对于整理那些杂乱无章的无数异能回路而言，或许又太短暂了。 难不成……难不成？ 黎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极其荒诞的猜想：他不再一心寻死了，并且…… 他在等待我一个更长久的承诺。 在黎思考的时候，太宰治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 谁都得承认，太宰治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主要是源于他总能在事件发生之前就推演出所有的可能性，并一一列出应对方案，故而，他总是游刃有余。 现在这个情境，他本该做好至少两个大方向的预案——黎君踏入陷阱，又或挣脱囚笼。 可是，在等待的间隙，太宰治的心中不再惶惑，不再压抑，不再绝望，唯有一片宁静。 这次，他失去了他万全的聪明才智，近乎愚钝地笃信着唯一一个结局。 良久，黎终于开口：“仔细想想，太宰好像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这似乎是一个很不妙的开头，但太宰心中一松——这是讨价还价，人只有在想要时，才会这么做。 所以太宰笑着说：“你要讨回来吗？可以哦。” 无论是让他受伤，还是要在他体内留下刻印，又或者是限制人身自由，这些他欺负过黎君的事，他都可以让他如数返还。 黎笑了笑，将太宰压在沙发上，逼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太宰治双目微睁，意识到自己竟然猜错了方向：“不是，你等……” 一个吻不由分说地落在唇上。 黎悲愤道：“你自己算算！本来该一人一次！你都赊账多少回了！” 太宰治：“……” 过分的事原来是在说这个吗…… 黎拿回了异能，气焰十分嚣张，一整个霸总上身，把太宰治逼到退无可退，按着人就开始解领带。 太宰治想了想，自己欠的账确实有点多……无奈一笑，配合着黎自己解衬衫纽扣。 黎握住了他的手腕。 太宰治一顿，抬眼望去，撞进黎君黑色温润的眼睛。 此时，黎不再有故作的愤懑，眸中装着太宰的身影，温柔而平静。 “太宰，”黎眉眼弯弯，柔和而促狭，“我的答案……还想听吗？或者你用一用你的读心术？” 太宰治语速奇快：“我已经读到了你不用再……” 又一个亲密的吻。 他固然没有读心术，但他的确知道黎君又要说很恐怖的话了。就比如说—— “我好喜欢你啊。”黎在他耳畔轻轻地说。 轻得像错觉，轻得像叹息。 太宰治很强，强得无坚不摧；太宰治又很弱，弱到防御不了一句柔和呓语。 太宰治几乎不敢看那双眼睛。 为什么太宰做上位更多，是因为他……没有招架之力。 温热的手握在腰侧，太宰抬起手臂挡着眼睛。 黎君对他总是很温柔，任由他掩耳盗铃。只是，皮肤上的热意四处游走，交替的呼吸声近在耳畔，胸腔内的心跳鼓如雷鸣。 黎君的气息无处不在。 纠缠，交融，合为一体，密不可分。 下午的风拂动窗帘，阳光隐约滚落，年轻的恋人彼此相拥，时不时就传来低低的爱语。 太宰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月色真美」的下一句，是「我死而无憾」。 第41章 他恐怕再也没有遗憾了。 【感谢太太的仙品！吃饱了！超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