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丈夫突然爱了》 第1章 《协议丈夫突然爱了》作者:海莉亚【完结+番外】 简介: 【ab文】【温顺内敛受x死装暗爽攻】 应秋满穿成abo小说里的炮灰beta,是主角攻的阴郁舔狗。 为了帮主角攻拿下项目,主动与豪门老男人联姻,并且屡次偷取商业机密。 自以为功臣一个,却被主角所不耻,被丈夫亲手送进监狱。 如此吃力不讨好,应秋满决定直接跑路。 谁要嫁给老……这是daddy。 对方肤白貌美,肩宽腰窄,肌肉紧实饱满……应秋满想起那只安抚他皮肤饥渴症的玩偶,忽然有些嫌弃。 签下协议后,双方相敬如冰,直到alpha一次易感期里,应秋满如愿以偿,疾病得以缓解,只是干瘪的腺体被咬得红肿出血。 晕晕乎乎间,对方趴在他耳边轻语,说得却是告诫他注意距离? 也行,alpha一个月一次易感期,完全够帮他缓解皮肤饥渴了。 —— 徐漱元年过三十,男大当婚,家里人按照他的标准给他找了位beta。 见面前,他梦见自己所在世界是一本虐文小说,即将结婚的对象是文中破坏主角感情的作死炮灰,更可怕的是,beta会在取得自己信任后,窃取公司机密送给他继兄,也就是主角攻。 他警惕着,与人签订婚前协议,一旦对方越界就直接离婚,自己也好继续一身轻。 然而最后先越界的却是自己,他的信息素把人当成了omega,易感期里又啃又咬没法标记。 不过与梦中剧情不相符的是,beta平时待在学校两边都不问,像是游离在故事外的路人。 而在他易感期里,不仅热情主动,而且食饱魇足后,还温顺乖巧地窝在他怀里酣睡。 书里没详说他们的剧情,所以这一定是beta获得他信任的手段! 于是徐漱元清醒后推开beta,冷声道:“睡觉别抱着我。” beta十分懂事,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平时天寒地冻,易感期天崩地裂的关系。 就在徐漱元怀疑是自己神经过敏时,他还是发现了beta的秘密: 送的玩偶被悄悄转移到了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去,睡着时的呓语,喊的也根本不是自己。 一些犬羊塑:温顺小羊但“胃口”很大betax自以为是牧羊犬但自己递狗绳alpha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abo 轻松 先后爱 主角视角:应秋满 徐漱元 一句话简介:协议到期我们相爱 立意:爱是天注定,相爱是人心定 第1章 【今晚回家。】 应秋满回寝室路上,收到了徐漱元的信息。 他脚步顿了顿,指甲在斜挎包的袋子上抠了两下,踌躇片刻,删删减减地回复了一句: 【可以不到那么晚吗,我明天下午有考试。】 距离徐漱元上一次易感期,过了差不多快一个月,期间他们再没见过。 应秋满本以为能在考试后的几天,不想却卡在了这个时间点。 对面没再回复。 应秋满回到寝室,阳台外露出来的光扫在他侧脸,灰色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那是原身营养不良的后遗症。 他将手机放在桌面等着,手已经不自觉地去收拾东西了。 应秋满内心没有表面那样波澜不惊,朋友觉得他除了跟导师做项目,就是看书打游戏,觉得是他家境好,对什么都没太多兴趣的原因。 其实不然,他对一切能够包裹他到窒息的东西,都有着痴狂般的迷恋。 比如大型玩偶,比如需要灌注全部注意力和思维的游戏,比如不管冬夏,睡觉时都裹紧的被子。 还比如徐漱元的拥抱,对方身量高,肌肉饱满紧实,比玩偶抱起来更舒服。 他不是没看过医生,原本世界的医学名字叫做皮肤饥渴症,而在这个abo世界里,原身因成长过程缺乏父母信息素,从alpha退化成了beta,进而患的是信息素退化焦虑。 徐漱元是优质alpha,应秋满虽然闻不到信息素,但身体却被本能吸引,极大缓解他的焦虑。 可惜对方不喜欢拥抱,只有在易感期,在生理性占有欲的裹挟下,他才能够抱到。 这是他腺体被啃咬所获得的报酬。 所以在对方发消息时,应秋满第一反应是不拒绝,甚至很期待。 只是可能陪室友考六级的承诺要无法兑现,心里感觉到一股压力。 应秋满偏头看了看室友的床铺,咬了咬嘴唇,最终微微叹了口气。 忽然,手机亮了。 【嗯。】 应秋满的心脏忽然砰砰跳了两下,走前愧疚地望了一眼室友的座位。 室友叶礼是原书的主角受,也是原身的情敌。但他们现在算是好朋友,而且在大三才跟自己的继兄,原书的主角攻厉添认识。 到目前为止,原书的狗血剧情都没有发生。现在的叶礼性格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厌a,他起初没发现,被表白才察觉的。 因为原书的叶礼,应该对他是完全的冷漠。 应秋满猜测对方跟自己一样是穿书,但他没有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因为原身介入主角攻受的感情太多,最后下场凄惨。 他不能确定现在的叶礼会带来什么积极的变化,所以应秋满决定远离他们,远离狗血剧情。 出来后,他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徐漱元给他发消息时没有一些亲昵的字眼,说明目前还没有彻底进入易感状态,现在只是先回家紧急避险。 这也是他提出要求,并觉得明天能够顺利出来的原因。 马上快冬至,应秋满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应秋满进门看见梁阿姨正在端菜,便两步走过去帮忙。 回身出来时,正好看见徐漱元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怀里抱着电脑正在办公。 他看见徐漱元抬手把眼镜往下推了推,指尖在眉间捏了会儿,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先生,吃饭了。”梁阿姨盛好了米饭端出来,对着客厅里的徐漱元喊道。 应秋满看着他,对方脸色没有缓和,合上电脑的动作也有些烦躁。起身朝这边走过来时,应秋满这才意识到自己书包还没放下来。 他匆匆转身卸下背包,又去水池边洗了手。 身后忽然有热源在靠近,那是他作为beta,唯一能感知道对方在易感期的信号。 “什么考试?”徐漱元站在他身侧,就着他旋开的水洗手。 应秋满有一瞬间呆愣,这个距离就在他内心渴求的边缘,他挣扎着站开一点,回答道:“英语六级,我陪室友刷分……” 他还想解释自己之前考的分数还行,真到万不得已可以不答应他之前的要求,但徐漱元只是又“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吃饭时,两人并没有什么话题,应秋满听着梁阿姨和管家刘叔在厨房里聊得热闹,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个月不算久,但应秋满内心仍然因此亢奋。 徐漱元看着他只吃面前的菜,有些头疼,加上自己易感期食量增大,见对方喂猫似的饭量,身上一些火气便被莫名其妙地压着。 等到应秋满放下碗筷,徐漱元出声下令:“再吃一点。” 应秋满侧目看向他,本身就浅淡略短的眉毛,此时因为主人微微皱着,衬得整张脸都有些委屈起来。 心火再次被压下一点。 “会不舒服。”应秋满原本自己的胃就小,没想到穿到这本书里,原身自小被保姆苛待,几乎是喝水就饱的量。 徐漱元之前也提醒他多吃,但每次消化不完,在床上便涨得难受,想吐又不敢。 无机质似的灰眸看着徐漱元,对方最终松口:“把面前那盘的肉吃完。” 应秋满拗不过,也不是太会反抗的人,只好重新拿起筷子吃肉,只是动作不再那么文雅,像是在负气,吃完后话也不说就起身离开。 徐漱元哼笑一声,见人体格在beta里算不错的了,怎么饭量这么小? 应秋满不理会徐漱元,两人联姻签前的协议算是合作,本就没理由怕他,大不了家里的生意再找别家合作,他挨顿骂再去跟另一个人结婚也行,只是…… 他躲房间踢了一脚沙发,没出息地小声埋怨。 终于磨蹭到了八点,应秋满才又去敲了徐漱元的门。 徐漱元那一身商务衬衫还没换,应该还在工作。 往常都是刘叔来叫了他才去,应秋满想早点结束,于是早早来了,一方面是想提醒,一方面他自己也不太想缩短时间。 毕竟协议就三年,他想在此期间把病治好,不管是自己的心理障碍,还是原身的退化焦虑,往后即便离开了,也能过健康的生活。 他见徐漱元不动,轻轻吸了口气,抬眸看着徐漱元,神色颇有种慷慨就义的意味:“回学校还要一个小时,我不能起太晚。” 徐漱元的目光藏在镜片后,对方是十分健康的深棕色瞳孔,看什么都带着些锐利。 第2章 不一会儿,应秋满看见他侧身让开,眼镜也被他顺手摘了下来。 应秋满进门本想先去洗澡,不想胳膊被人倏然拉住,而后一个踉跄被人半抱着抵到门板上,亲吻便落了下来。 徐漱元对他退化的腺体有着执着,每次都会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牙印,最狠的一段时间里,应秋满那里总是新伤累着旧痕。 好在那时候是在暑假,他不需要出门,也不用费心去遮咬痕。 beta本身没有腺体,原身因成年后才开始退化,因此腺体还在,只是没有了原本的能力,藏在颈侧的皮肤下,若不是被alpha咬开的话,根本不会被发现。 因此腺体被徐漱元咬开注入信息素时,应秋满不但是皮肉上的痛苦,退化焦虑让他的渴求的,在自然本能上却是相互排斥的。 于是他在进退两难间痛苦。 应秋满攥着徐漱元衣领,瑟缩着缓慢抱紧,等待着这份痛苦。 但是他没能等到,尖牙在腺体处威胁了片刻,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脸掰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滚烫柔软的唇贴在他唇上。 是绵长但窒息的、应秋满内心痴迷的吻。 这样安抚的吻不多见,应秋满原本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逐渐跟上节奏,在不需要支付代价的同时,得到了自己的报酬。 徐漱元松开他时,应秋满心跳不止,自己衣裳被扯乱得不堪入目,但对方只有肩膀和胸前的衬衫被他扯皱。 “去洗澡吧。”徐漱元拇指蹭过他的唇,擦掉挂在一侧的水渍,放下他后自己转身去接了水。 徐漱元房间里有他能穿的睡衣,突然降临的拥吻让他大脑有些宕机,因此等到洗完澡回过神时,才忽然发现衣服没拿。 然而他在心里排练几次,磨蹭许久都没能喊出口。 他就这么泡在浴缸里,任由自己一直耗着。直到洗浴间的门忽然被打开,徐漱元走了进来,问他:“不冷吗?” 别墅里开着暖气,别说被灌满热气的洗浴间,一楼客厅里也不会有多冷。 他看着徐漱元靠近,出现一瞬间的耳鸣,心口扬起剧烈的浪,叫他难以平静。不过好在有帘子遮挡,徐漱元看不见他。 不过他以为对方会放下衣服就离开,不想却听见“哗啦”一声,帘子被拉开,徐漱元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应秋满目光抬到一半,看见徐漱元的西裤穿得整整齐齐,但蓬勃的武器就在他面前,不自觉偏开了目光。 “想在这儿?”徐漱元嗓音浑厚,语尾的儿化音带着些轻佻。 应秋满肩膀一缩,解释道:“不是,衣、衣服忘拿了。” 他低着头,耳尖微微发热,听到男人用气音“哼”了一下,而后道:“放那儿了,别冻着。” 徐漱元今天很奇怪,有着易感期偶尔流露出的温柔,却没有不清醒时候的亲昵,像是似远似近的在撩拨。 等到他离开,应秋满平复了一会儿,才从浴缸里起身,穿戴整齐后,冷水洗了把脸才出门。 徐漱元坐在小茶几前办公,见他出来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冷淡得和刚刚无意撩拨的他判若两人。 应秋满把睡衣系得更紧,绕过徐漱元坐到床上。 可是等了一会儿,徐漱元没有要去洗澡的意思,看着时间逐渐溜走,他特意提前过来也被拖到跟平时差不多了。 他等在一边,单词背了几十个后,徐漱元才终于动了。 然而他洗完澡回来后,却依然坐在茶几前。但朝着应秋满招了招手:“过来。” 应秋满疑惑着起身走过去,被徐漱元抱坐在怀里,下巴垫着他的肩膀,继续看着电脑上的文件。 就这样抱着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不做吗?” “嗯,”徐漱元耳朵贴着他,呼吸声都听得见:“你明天不是要考试?” 第2章 应秋满无话可说,既然易感期还没完全到来,目前并不需要他,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别回来? “我又不是omega,”应秋满撇开脸嘟囔着:“这样抱着有用吗?” 他听见徐漱元很轻的笑了,而后鼻尖蹭在他腺体上。 “你安静一点。” 应秋满有些生气了,分明是他……他不出所以然,应秋满自知也是自己想要,有过亲密接触后,玩偶对他症状的缓解变得愈发微效。 他最终在羞愤中闭上了嘴,而后小心翼翼、尽可能多地将后背贴着徐漱元的胸膛。 虽然徐漱元体型比他高大不少,这样抱着并不显得拘谨,但应秋满并不习惯这样,或者说他有点极端,与其被人揽在怀里,他更喜欢从正面被抱个满怀。 他耐着渴肤,安安静静的坐着。 “你的合同我看到不好吧,我先回……”他想起原书的剧情,忽然打了个寒颤。 可他正要起身徐漱元揽在他腰上的手一收紧,重新把他摁回怀里,气息喷吐在他后颈上。 “没事,我很快看完。”徐漱元说着,手在他腰腹上揉了两下,好似在安抚。 应秋满鼻腔里呼出一口气,这是他觉得最明显的生气表现了。 对方得到了这近乎是撒娇的信号后,唇瓣在他腺体处抿了一下,手上翻合同的速度好似加快了些。 如果他是omega,徐漱元会这么坐怀不乱吗? 应秋满左右为难着,想走走不掉,想直接转身把人抱着,又不是很能做得出来,有种骑虎难下,悬在半空的感觉。 他看着复杂难懂的商业文件,眼睛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好在他睡着了重心也很稳,只有脑袋微微仰着,靠在徐漱元肩膀上,安静得如一尊精雕细刻的瓷人。 徐漱元处理完合同给助理发了消息,而后看了一会儿睡着的应秋满。 他的脸冲着自己相反的方向,只给自己留了半张侧脸,下额线与他刚见面时的瘦削凌厉不同,长了些肉,和缓了不少,显得有些稚气。 几分钟后,徐漱元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小心翼翼地关上电脑,起身想把人抱到床上。 然而几乎是徐漱元刚有动作,应秋满便惊醒过来,他两眼惺忪有些呆滞地看着徐漱元,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开口说话,下一秒便被人堵住了嘴。 现在估摸着已经过了十一点,以徐漱元的习惯,不折腾到两点是结束不了的。 应秋满有些气愤地推着徐漱元,但却被逼得只能跟着回应。 太反常了,他们平时并不接吻,偶尔情浓时才会获得一个类似安抚的吻。 但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那股不容抗拒的侵占让应秋满节节败退,最终放弃抵抗,大不了就爽约,请人出去吃顿饭吧。 吻到后脑发麻时,徐漱元松开了他,还把他的腿从自己腰上摘下来塞进被子里,而后帮他掖紧,哄人似地说:“早点睡吧。” “……” 把他吻成这样,然后叫他早点睡? 徐漱元起身朝着洗漱间去了,应秋满蹬了一脚被子,翻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等到徐漱元解决完后,回来就只看见床上一个鼓包,趴过去就看见对方背对着自己,只留了个脑袋尖出来。 “别闷着了。”他扯了扯被子,才发现人早睡着了。 徐漱元叹了口气,躺下来将人抱进了怀里。 次日清晨,应秋满早八的闹钟没关,他听见后要起身,忽然有人先他一步关了闹钟,刚醒的懵然叫他反应了一会儿,直到腰上的手将他往后背的怀里拖了拖。 他脑子里像过电一样猛然清醒,翻身起来看了看旁边的人。 徐漱元没睁眼,平常上班时候他会起得更早去健身,但现在是他易感期放假,想多睡一会儿。 “才七点半,来得及的。” 这根本不是来不来得及的问题,被徐漱元按回被窝后,应秋满心跳急得缓不下来。 他第一次睡在徐漱元身边时,因为被折磨得有些狠,下意识地想要依赖徐漱元,但对方清醒后推开他提醒了一句:“睡觉别抱着我。” 所以从婚前的第一次意外后,到他们结婚至现在,应秋满都会在结束后惊醒,而后回自己的房间抱着玩偶入睡。 被拒绝后立刻后退,即便知道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也无法在任何事和人面前做到迎难而上。 但昨晚或许是觉得对方吻得太认真,潜意识让他忘记了需要后退。 听说话的语气应该还没进入易感期,应秋满等了一会儿,等到他觉得徐漱元再次睡着后,悄悄搬开徐漱元的胳膊,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他拿上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人,在门关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环境下,徐漱元的眼神晦暗,看不出什么情绪。 应秋满回卧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打开衣柜看见半人高的玩偶大熊,身上的余热仍在,他一头栽进大熊的怀抱里,补缺一晚抱了又像没抱的遗憾,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关上衣柜离开。 第3章 十二月的中旬,虽说太阳出来会暖和很多,但凉风一吹,应秋满便清醒了。 他出门时就给朋友发了信息,那小子估摸着还没起,等到了学校才看见他回消息。 【完喽,你爱上喽~】 备注小缘的人是他原来世界的发小,叫邱缘。穿到这边的时候,手机里莫名就保存了他的联系方式,并且能够联系的上。 虽然很离谱,但他穿书这件事就够离谱的了。 只是这联系是绑定了手机的,换了新的之后,无论怎么存号码,对面也都是空号。 于是应秋满这部手机一直用了四年。 【没有。】 应秋满赌气似地把手机揣回兜里,去了图书馆学了两个小时才重新看手机。 【你精准地发现不同,而后为之苦恼困惑时,就是沦陷的开始。】 底下附带一张贱兮兮的挑眉表情包。 应秋满觉得他又在故作情感大师,明明他们俩一起长大,都没有恋爱经验的。 【你应该考虑到我心细这条影响因素。】 邱缘没有反驳,只是发了个不屑的表情包过来。 吃完饭后他回宿舍给手机充电,叶礼才刚起,并且谢天谢地他能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之前跟自己表白的时候,应秋满为此烦恼了很久,最后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搬出了徐漱元。 虽说和徐漱元是协议婚姻,但作为拒绝理由却不错,叶礼对此十分震惊并表现出对他深深的同情。 “我听说alpha易感期都不是人的!”叶礼表白失败并不气馁,因此应秋满猜测叶礼根本不是喜欢自己,而是在试探,后来两人便逐渐成了好朋友。 考完试后,徐漱元没有发信息催他,应秋满因为前一晚的事儿,心里不清原由地堵着,进而导师要请他吃饭时,应秋满推脱几句后就答应了。 结果去了才知道,这是导师给他项目拉投资组的饭局。 “不用紧张,都是为师的朋友!”导师魏伯驹觉得应秋满学识能力不错,就是人有些沉闷内敛,有意想带着他认识些人,把项目做大。 应秋满以前没少参与这类饭局,他长相不错,酒量也很好,上司因此“重用”他。 只是后来他因为心理问题需要吃药,拒绝了几次后,上司便开始用各种理由停掉他的项目。 这导致应秋满的病情加重,因此也开始对饭局有了恐惧和排斥。 “魏老师,我家里……”应秋满想拒绝,奈何魏伯驹眉毛一皱,脑袋一歪,故作可怜地望着他:“小满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吗?” 他无法拒绝别人,尤其是对他很好的人,魏伯驹虽然跟他是师生关系,但平常相处更接近朋友。 应秋满低头踌躇了片刻,手机一直没有收到徐漱元的消息,主观客观都没有理由让他拒绝,于是只能答应了。 他随魏伯驹做东,坐在主位旁边,进来的客人大多西装革履,都由魏伯驹应对,偶尔问起他,他也只需要跟人做个自我介绍就行。 人差不多到齐后,应秋满想要叫服务员,只是还没起身便被魏伯驹拉住。 “还有一位大人物没到,”魏伯驹怕这么说会让人紧张,又补充道:“跟为师关系特别好,你不用怕!” 应秋满听着,目光瞥了一眼魏伯驹另一侧空着的位置,猜测是给那位大人物留的,于是他点点头,重新坐回位置上。 桌上几位大多认识,互相攀谈起来。 等了没一会儿,大人物来了。 徐漱元出现的时候,应秋满的大脑短暂空白了,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心虚,他匆匆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直到魏伯驹给他介绍,他才开口说话。 “我、我跟魏老师出来的,我、我叫应秋满。”他磕绊地自我介绍,但感觉哪里都不对,最终还是由魏伯驹给他解围。 两人之间隔着魏伯驹,可应秋满的余光总瞥着那侧不容忽视的人。 饭桌上没谈多少生意,大多是朋友间的话题,应秋满象征性地喝了几杯酒,只是他忽视了这副身体并非他原来的,几杯后就有些晕乎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话题转到了应秋满的研究项目上来,他在得知魏伯驹带他参加饭局的目的后,便已经在心里打了一通草稿,然而在徐漱元到来后,他就把那些草稿忘了个干净。 他强稳住自己,看着还算清明,起身回忆着自己的项目,就着无数次临场发挥的经验,大方谈论着自己的项目发展前景。 期间被问到投资回报时,他脑子顿了一瞬,这超出了自己知晓的范围,但酒精也使得他并不怯场,凭着看过的数据记忆,笑着回答:“市场调研这部分是有一定时效的,但根据以往的统计来看,基本处于上升状态,我相信产品会有不错的回报。” 他镇定自若地回答完所有人的问题,最后有些期待地转头看向徐漱元。 然而徐漱元没有要提问的样子,只是冲着他举了杯,他便稀里糊涂地回敬了一杯。 对方是何神态,应秋满已经看不清了,但却幻听了一声轻哼,贴着他的耳畔,叫他瞬间红了耳垂,浑身不自在起来。 魏伯驹见他状态不对,伸手扶了他一把,小声询问道:“还行吧,你师娘在外面,你跟他出去歇会儿?” 应秋满对师娘不算陌生,但现在离开徐漱元的视线,他直觉对方会生气,毕竟alpha易感期时的占有欲是可怕的,不管他们是否是因协议还是什么而在一起。 “没事的,我……” 魏伯驹打断他说话,抬手跟桌上朋友解释一句:“小孩儿,喝两杯不行了,我先给他送出去醒醒酒啊!” 应秋满浑身无力,被魏伯驹拉着出门,他茫然地望了望身后的徐漱元,发现对方根本没在看自己,而是在跟旁边人不知道聊些什么,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忽然有些失落起来,乖乖跟着魏伯驹出门,师娘接到应秋满时要开一间房给他休息,但应秋满拒绝了,抱着腿窝在大厅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好似睡着了。 “你看着点儿啊!”应秋满听见魏伯驹走远的声音,而后是师娘责备老师喝酒,再然后他便听不清了。 不知囫囵睡了多久,他恍惚听见徐漱元的声音:“酒量这么差?” 第3章 应秋满惊醒,果然看见徐漱元站在他身侧,正面无表情地垂目看着自己。 “我……”他下意识想解释,然而徐漱元却偏过脑袋,朝着别的地方看去了。 徐漱元看的不是别人,正是应秋满的导师魏伯驹。 “魏教授,你这学生酒量不行,下次别带了。”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好似在说一句诚恳的建议,如果这个建议不关乎他的话。 “见见世面嘛,那最后一杯不是你劝的?”魏伯驹拍了拍徐漱元的肩膀,而后朝应秋满伸手。 应秋满躲了一下,心虚地抬眸望着徐漱元,只是对方依然没看他,嘴角噙着笑跟魏伯驹告别,而后转身便走了。 哪怕一点点的目光,也没有留在应秋满身上。 魏伯驹去抓应秋满胳膊的手捞空,以为自己喝多晃神,结果转脸看见自己学生的视线跟着徐漱元出了门,他哈哈笑了两声,道:“行啦行啦,他们都走了,不让你喝啦!” 应秋满收回目光垂下头,睡过一觉后清醒了一些,只是人还因酒精作用有些迟钝。 现在才晚上九点,离宿舍门禁还有两个小时。 魏伯驹拉着他到酒店门口,塞了一瓶蜂蜜给他:“等会儿咱们先给你送回学校,你到宿舍记得给老师发消息啊!” 应秋满闷闷不乐地出门,忽然瞥见远处一辆车,前灯明灭闪烁着,却久久不见启动离开,他一眼认出是徐漱元的车,眼睛忽然明亮起来。 “老师,我、我需要回家一趟,不麻烦您了。”应秋满说得有些快,看起来有些着急,魏伯驹还想送,结果应秋满挥了挥手:“我打车了。” 他看着应秋满走远,朝着路边的一辆车走去,他年纪还没多大,眯眼认出那车是辆卡宴,不由感慨:现在开卡宴也出来跑出租? 应秋满跑过去拉开车门,见徐漱元坐在里面,对自己的到来依然无动于衷,他便忽然犹豫起来。 “对不起。”他不知道为何道歉,徐漱元问他时,他便更卡壳说不出话来。 徐漱元终于抬眼看向了他,幽深的眸子看起来有些冷漠,应秋满说了一句很有情绪色彩的话:“我觉得你在生气。”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什么,应秋满直觉自己说的话好笑,因为徐漱元确实在听完后笑了起来,甚至挪了位置,示意他上车。 应秋满浑身使不上力气,徐漱元坐在一侧叫他的饥渴和焦虑都有些加重,但他最终还是选择靠在车窗一侧,在车平稳行驶中,昏沉地睡着了。 他睡眠有些浅,即便在酒精作用下也睡得不那么踏实,因此他这侧车门被打开时,就将他惊醒了。 第4章 在徐漱元的视角里,他像只浅眠的羊,被惊动后没有立刻逃跑,而是温顺地抬眸,茫然看向盯着自己的猎人。 “不能喝为什么不拒绝?”猎人问他,应秋满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嗯?”了一声。 徐漱元没说第二遍,弯腰将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距离贴近,应秋满不知是自己醉酒而双颊发烫,还是靠近了热源被烤热,总之深冬夜晚的冷风,也吹不散两人间的热气。 “可以拒绝吗?”应秋满拒绝过,而后项目被砍掉,因此今天的饭局,明明魏伯驹也嘱咐过他不必勉强,但因这副身体不耐酒精,他的意识模糊后就开始害怕,觉得拒绝就会再次被停掉工作。 徐漱元蹙眉瞥他一眼:“朋友局,你说呢?” 应秋满手里还抱着导师给的蜂蜜,进门后他被扔在沙发上,蜂蜜也被夺走,只能无措地看着徐漱元,但对方有意要捉弄他,摇了摇抢来的蜂蜜,问他:“你导师教你的?” 教他什么?教他谁给的酒都要喝? “不是。”确实不是,应秋满脑子再迷糊,也不能让老师背锅,回答得很干脆,然而徐漱元不知为何,眉毛皱得更深,看起来更生气了。 “真的不是。”应秋满重复解释,但又不能说是自己老板要他喝的,毕竟他现在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他反驳了两遍,感觉到无力,知道对方不会信自己,于是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徐漱元也因为他的沉默而离开了。 应秋满眼皮沉重地闭了闭,想起身却脑袋一歪,顺着沙发栽了下去。 只是还没睡着,有人又晃着他让他清醒,他像是被反复审问折磨的犯人,拖着沉重的身体和模糊的意识,继续紧守着秘密接受拷问。 “蜂蜜水。”徐漱元将杯子递到他面前,甜香的蜂蜜味告诉他这确实是蜂蜜水,不再是难喝的酒。 他伸手去接,然而徐漱元却收回了手,应秋满抬眼看他,脸上挂着疑惑。 徐漱元跟他对视,重新把杯子递到他嘴边,催促道:“快喝。” 应秋满理解不了,怕水再跑,于是两只手迅速抱住水杯,连带着徐漱元的手一起抱着,咕咚喝下去大半。 还想继续喝,却发现徐漱元的手腕僵着,杯子的倾斜程度不够,杯底的水喝不到了,他抬眼想询问或提醒,结果看见徐漱元正拿着手机对着自己。 “你在拍我吗?”应秋满直接问道,徐漱元挪开手机,音色冷冷没什么情绪:“没有。” 应秋满看了徐漱元一会儿,低头对着蜂蜜水,好似水能照出自己模样似的,半天嘟囔了一句:“我这样不好看的。” 徐漱元闻言,把刚才的页面划回来,里面一位醉酒的青年,正抱着自己的手喝水,不似平时的沉默或羞涩,可爱得很,哪里不好看了? “都说了没拍你。”徐漱元将杯底抬起,应秋满被迫仰头吞咽,最后几口喝得有些着急,被呛了几口。 唇瓣被酒烧得红润,蜂蜜水裹在上面,在客厅白灯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 徐漱元挪开眼睛,端着杯子朝厨房去了。 应秋满酒气上头有些恼,被呛不说,连张纸都不帮忙递,属实蛮横无理。 但他又没办法,这里是别人家,闷着生了会儿气后,索性就着手背擦了擦唇边的水。 他望着盘旋而上的楼梯,脑袋忽然眩晕起来。 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久,不见刘叔也不见梁姨,甚至徐漱元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应秋满知道没人能来扶自己,于是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也不是没喝到四肢无力的时候,但为了安全还是会强撑着离开,他原本是越喝越清醒的人,但现在这副身体不行,几杯就晕了,心脏也跳得特别快。 徐漱元家里布置的极简风,应秋满这几步走过去,虽然步伐不稳,倒也什么都撞不着,稳稳当当地扶到了楼梯扶手。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抬脚上楼时,眼睛一晃看错了楼梯,一脚踩空下去,身形晃了两下朝后仰去,好在他臂力还行,靠着一只手抓着扶梯,把自己稳住了。 徐漱元在后面看得一惊,见人还要继续自己走,两步跨到到人身边,拦腰抱起朝二楼走去。 应秋满反应迟钝,被放下来后下意识地跟着徐漱元,直到走到门口,徐漱元回身问他:“跟着我干嘛?”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卧室在另一边,于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 主动跟着回家,主动跟着到卧室,徐漱元觉得自己忍耐力够好了,只是想起自己做的离谱又真实的梦,对比梦里应秋满对自己卖俏行奸的样子,他现在可以算得上清纯。 虽然现实里的第一次是徐漱元易感期主动,之后人家也没出现任何他梦里的行为,但徐漱元依然警惕。他认为只要自己一直不对应秋满表现出信任,梦里的事情就不会出现。 但现在…… 应秋满歪歪扭扭地没走几步,手腕被人扣住,不知怎么四周就转了起来,而后他撞进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里,一只手顺着他脸颊将他下巴抬起,因疑惑而半张的嘴正好给人行了个方便。 心脏跳动得更剧烈,神经迟缓得让他最开始就忘了呼吸,好在他潜泳的成绩很漂亮,所以也能在徐漱元蛮横掠夺时支撑许久。 他在心里默数着时间,想给自己计时,但是脑子迷糊让他数不到两位数便忘了,只得重新开始,不知道第几次重新开始时,徐漱元忽然松开了他。 两人贴的极近,以至于徐漱元笑的样子,在他眼睛里显得十分具有冲击力。 “你不用喘气的吗?” 应秋满从徐漱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重新获得呼吸的瞬间,心脏也因大口喘息变得更加急促,跳起来好似不要命了一样。 “我最长憋气能到五分钟。”应秋满诚实回答,然而说完才发觉自己目前没有学潜泳的经历,又开始慌张起来。 幸好徐漱元没有过多怀疑,只是还在笑,抬手蹭了他鼻尖:“这么厉害?” 他听不懂这到底是不是在夸自己,但徐漱元好像并不会这样,于是他又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眨了两下眼睛,又把头低下去。 喝酒真的误事,他觉得自己今天把一辈子的错都犯完了,但仔细回想又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这种混沌和迷离,让应秋满感觉到无力,暗暗在心里给自己钉下一根锚,今后再不随便喝酒了。 徐漱元见人闷着又没了反应,将他额前偏长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温声道:“去洗澡睡觉。” 应秋满的目光跟着徐漱元的手而动,随口阐述事实:“洗不动。” 他现在浑身无力,能摸到床就不错了,洗澡就更别提了。 然而徐漱元在听到他回答时,却没有一点能理解他的意思,反而略带训斥的语气对他说:“别撒娇。” 第4章 应秋满虽然觉得今日犯错很多,但徐漱元现在的话未免太过无理,不觉心中有些憋屈,扭头便要走了。 然而刚走两步,徐漱元又将他拉住,语气听着还是没有多好:“不是洗不动吗,走什么?” “不洗了……”他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是在撒娇,这个词跟他没关系,所以再开口时,故意把语速加快,听起来像是在生气。 但他现在的样子生什么气都没用,软的跟块泥一样,因此被扛起来时,也只能无力捶打,最后妥协。 易感期里再怎么好,他也会觉得是自己付出收获的报酬,而且徐漱元清醒后会忘掉,可是现在不行,他根本没法面对清醒的徐漱元。 “我不要!”他扒着浴室的门抗议,双手却被徐漱元轻而易举地攥在手掌里,像只被钓上岸的大鱼,再怎么挣扎,也无法像在水里那样灵活逃窜。 “那我喊刘叔来帮你?”徐漱元被他踢了几脚,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应秋满抬眸望了望他,胸口起伏片刻,好似为难,又好似落寞,最后依然倔强着说:“我不洗。” 然而没成想徐漱元却没有如想象的那样,把他直接丢出门,而是弯下腰在他颈侧嗅了嗅,颇为嫌弃道:“你臭死了。” 一句话让应秋满更觉得难堪起来,他喘着粗气盯着徐漱元看了一会儿,看准目标抬手把人推开。 他也不止是单纯的推,五指在碰到徐漱元的脸时,弯曲抓了一下,把人挠的痛喝一声。 应秋满得逞后,摇摇晃晃地要朝外跑,可惜徐漱元比他反应快,立刻将他抓住。 他想也没想就张嘴咬了上去,随后被人捏着下巴,抵住了尖牙。 “你!”徐漱元的力气不小,应秋满吃痛挣扎两下,牙却转换位置,咬住了徐漱元的手。 “你先欺负我。”应秋满口齿不清地控诉,舌尖不可避免地舔到徐漱元的手心,但眼神看着很是凶恶。 徐漱元没想到今天是自己被咬,但却气不起来。 第5章 他跟一个醉鬼有什么好气的? “松口,”他沉声命令,但应秋满平时有多温顺,现在就有多犟,他咬得不疼,但温润的舌尖时不时触碰他,煽动他心火越烧越旺。 徐漱元跟他僵持片刻,最终妥协:“满满,别咬了。” 他本想上手强制应秋满松口,然而当他叫了一声后,应秋满竟然直接松了力,目光好似亮了亮,抬眸问他:“你在易感期嘛?” alpha易感期不是完全疯狂的七天,徐漱元也只有两三天的时间控制不了自己。 所以他现在的确在易感期,但可能并非应秋满理解的那个“易感期”。 徐漱元“哼”了一声,拇指和食指反手捏住应秋满的下巴,迫使人踮脚靠近自己,半眯着眼睛像是威胁,又像是蛊惑。 “在啊,忘记自己为什么回来了?” 应秋满很不习惯跟人对视,尤其是自己处于下位时,那种压迫让他觉得自己被架在刑场,即便无罪也将接受审判,只因为他没法为自己辩解。 他错开徐漱元的目光,一头扎进人怀里。 抱得很用力,让徐漱元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手还悬在半空,只不过人已经扑到自己怀里了。 “不洗澡不许抱。”徐漱元不客气道,应秋满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松手后退,转身去开花洒。 他衣服没脱,凉水从头淋进衣服里,把应秋满冰得哆嗦一下,后知后觉地去调热水。 听话乖巧,没有刚才半点咬人的凶狠模样,徐漱元眸光暗了暗,上前把人抱住,而后去脱应秋满的衣服。 应秋满偏头挣扎了一会儿,奈何自己确实没什么力气,由着徐漱元的动作进行下去。 他不知什么时候彻底睡着,任徐漱元怎么弄也没醒。 再睁眼的时候,应秋满彻底醒酒了,脑子懵了片刻,随后醉酒的记忆就冲击着他,只是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行为羞愧,就被人抱着压回被窝里。 腺体被人咬破,信息素注入时,应秋满还是难以忍受这份痛苦,他想攥紧什么,奈何两只手摸了半天只触碰到肌肤,没有一片衣服或被子可以让他抓。 不一会儿,alpha注意到了他的难受,将他的手握住,安抚着牵引着他抱住自己。 属于别人的信息素打通他干瘪的腺体,在阻塞的通道里冲撞前行,将前一夜被酒泡软的神经刺激开,渴肤和退化焦虑被一并缓解满足。 应秋满忍受不住,咬紧了嘴唇,但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人掰着下巴阻止住了。 他瞳孔有些散,看人的时候带着些难说的旖旎,徐漱元将手送到他唇边:“满满,别咬自己。” 徐漱元易感期里叫他很亲密,久而久之成为应秋满能够靠近放纵的信号。 他听话咬住徐漱元的手指,却没用力。然而下一秒,似是徐漱元的有意为之,叫他不容抗拒地咬紧。 …… 深夜,应秋满倏然惊醒。 徐漱元前一晚已经有清醒的迹象,他也能走了。 他正要挪开身上的胳膊,却在昏暗的灯光里,看见那只抱着自己的手上有几圈清晰的牙印,一些地方已经破开,结着深色的痂。 应秋满眉毛不自然地跳了两下,他回身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徐漱元,心中不忍,拿了碘伏和棉签,一点一点轻轻擦着自己咬开的伤口。 处理完后,他有些不舍地靠近,额头在贴到徐漱元之前停下,而后顿了几秒,最后离开。 手机没电关机很久了,充上电开机后,厉添的未接电话和信息一齐跳出来。 周一的信息: 【妈喊你冬至回家吃饭。】 【我去接你?】 隔了一天一夜后: 【元总易感期吗?】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应秋满便没有回他,切到了另一个人的聊天界面: 【我现在这样真的能治好病吗?】 应秋满觉得自己的症状没有缓解,反而愈发严重了,连带着退化焦虑也开始影响他的行为。 邱缘这个夜猫子还没睡,很快聊天框上出现正在输入的提醒。 应秋满等了一会儿,对面发来一长串回答。 【治愈的前提,是你要先建立一个正确的认知,很显然你们现在的关系不足以让你坦然说出口,进而健康地去接受去索取,并完成自我疗愈。】 【其次你还是要问医生,毕竟我只会打游戏。】 应秋满枕着大熊玩偶沉思了一会儿,预约了明天的心理医生。 他尝试清空大脑,任由疲倦将自己拖进梦乡。 第二天为了尽早看完医生回学校,应秋满拖着一身的沉重早起,本还想找梁姨要份早饭路上吃,结果发现徐漱元已经在餐厅吃饭了。 他假装不动声色地离开,却不想还是被人发现。 “过来吃饭。”徐漱元的声音从餐厅传过来,应秋满无法当作没听见,只好重新走进去。 梁阿姨端着早点放到桌前,笑盈盈地问候:“小应今天起这么早呀?” 应秋满跟她笑着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他的目光忍不住偏向徐漱元,而后被徐漱元手指上醒目的绷带吸引。 这么严重吗? 应秋满舔了舔牙齿,移开目光低头吃饭。 徐漱元注意到他目光,不知是刻意还是经意,硬要伸出那被绷带缠得像萝卜的手,十分费劲地端起旁边的牛奶。 这举动被应秋满瞥见,耳尖染上一点红,逐渐蔓延开来。 他想道歉,但衣领还磨着他颈侧的伤口,而且他半夜起来还给徐漱元擦药了,没有多深的伤口,竟然还煞有介事地包扎。 应秋满觉得该道歉的另有其人,闷头几口吃完了饭,起身就走了。 这回徐漱元没叫住人,筷子掉在盘子里,发出劈里啪啦的响。 应秋满出门再次接到厉添的电话:“喂,哥。” “元总易感期过了?” “嗯。” 应秋满对原身的家庭几乎没什么交流,一年多前,他被突然叫回家吃饭,而后继父厉枞给他安排了联姻。 他直觉这次也没有什么好事儿,厉家的公司——蓝希科技,在三年前就在走下坡路,小说里因这次联姻得到资金暂时的回暖,之后彻底崩盘,在厉添的革新下才挽救起来。 “我到时候去接你再说吧。”厉添在电话里说道,应秋满没有拒绝。 小说是以叶礼视角展开,对这次的危机原因一笔带过,更多描写了厉添冷酷高傲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疲惫柔软的灵魂,也是叶礼心软,走进情天恨海的伊始。 剧情还是来了。 左右需要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应秋满便查了蓝希这几年股市情况的分析,咨询了几位商学院的同学,大致确定了几种情况。 他不会按原书的剧情去求徐漱元帮忙,所以他需要些别的办法,能拒绝厉枞提这样要求的办法。 应秋满预约心理医生的事儿,很快被有意调查的徐漱元知晓,但具体病症被医院保密,他不得而知。 返工后,徐漱元坐在办公室里无心处理工作,助理敲门进来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回过神来。 “元总,还需要休息?”助理田霁将新的几份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目光偷瞥了一眼徐漱元的手机。 徐漱元立刻将手机熄屏,咳了一声:“不用。” 田霁给徐漱元当了三四年助理,鲜少见他易感期休满七天假的,旁观者角度看出些问题,但他还算了解上司,于是闭嘴不提。 “承总等会儿会过来找您。”田霁将一份文件抽出来,递到徐漱元面前:“据说是蓝希的事儿。” 第5章 冬至恰逢周六,厉添来接应秋满时,跟他说明了此次要他回家吃饭的目的。 “公司这几年发展不好,今年因为没完成上市对赌的问题,一部分投资人发起了仲裁。”厉添的眼底乌青一片,昭示了他这段时间的疲惫。 这个情况在应秋满的猜测范围内,厉枞想要故技重施,让徐家再来融资一笔。 “我不懂这些。”他冷冷道。 原书里,厉添并没有跟原身提前透露这些,甚至在厉枞暗示原身求徐漱元时,都没有任何表示。 原身对厉添的情感很复杂,因为退化焦虑,高等级信息素都对他有吸引,应秋满原认为那是慕强心理,或是长时间的不被认同后,对同龄人产生的同类归属感。 可是原身为蓝希,去找同样拥有高等级信息素的徐漱元时,表现得又好似很被迫。 应秋满青春朦胧时期,时间和精力都被学业和生存压力占满,别说情感经历了,在遇到徐漱元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恋。 当然,在这个世界里,ab不算同性恋。 此刻厉添降下了车窗,胳膊架在上面,捏了捏眉心,借着窗外的寒风透气:“去年徐氏通过高价收购了蓝希股票,带动资金回暖,但今年……” 第6章 应秋满沉默地听着,手指在平板上划弄了两下,听到厉添继续说道:“爸他意思是,让你找……” “蓝希现在紧要问题不是资金,”应秋满突然出声打断了厉添:“三年时间,管理层爆出的丑闻不少,足以证明内部管理体系的混乱。” 厉添当然知道,自厉枞这几年身体每况愈下,他接手公司至今,内部控制体系的建设没少做,但那些高层股东不松口,他做再多也只是在赶底下员工而已。 “放手那些高风险项目,转而去做稳而小的,腾出时间和资金去加快技术研发,后续可以再靠这项核心技术进行口碑自救。” 应秋满将平板递到厉添面前,继续道:“蓝希的核心技术在基础设施方面有绝对竞争力,像健康监护、银发友好一类的app软件,本身就有很不错的发展前景,用户体量会逐渐增多,跟他们合作能有不小的回报。” 平板上是应秋满自己调查,加上魏伯驹的意见看法,熬了三天整合出来的一套方案。 原书里,厉添得到了徐氏的二次投资后,以雷霆手段整顿蓝希,全力研发核心技术,不顾厉枞的反对重组董事会,最终将蓝希挽救起来。 研究一项新的核心技术不仅看人才创新和资金供给,时间也是问题,但厉添拥有主角光环,核心技术是说有就能有的。 但应秋满仔细想了想,蓝希后续虽然起来了,但原身进入公司后,还会屡次窃取徐氏的商业机密来帮助厉添,就说明其背后的问题仍然不少。 因此他想鼓动厉添去求稳,让蓝希真正自己站起来,而非只达成表面上的回光返照。 “你、你做的?”厉添翻着方案,感到不可置信。 “有老师帮忙。”应秋满没学过金融知识,但当过几年社畜,终归有点了解。 厉添原本的想法是得到徐氏的二次融资后,进行一场革新,应秋满给的方案更温和,长线效益也不错。 “但是研发技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仲裁迫在眉睫,光靠这些……” 应秋满想说他是主角,只要真去做就一定能成,但这话无法说出,只微微吸进一口冷气:“如果你敢集体降薪,然后高薪组建新团队,能缩短很多时间。” “集体降薪?”厉添不置可否:“那帮股东能吃了我!” 应秋满将目光偏向厉添,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不降薪的话,你只能聘请我。” 他的眼神里带着不合他年纪的沉稳和自信,厉添看得愣了愣,以为自己这没认几年的弟弟在跟自己开玩笑。 “学霸,不是哥打击你……”应秋满目前在读学校虽是国内top,但也还只是个待毕业的学生,厉添本想笑着打趣回去,却看见应秋满抬手阻止了他。 他伸手过来将平板屏幕切换,一份赛事获奖名单展现在厉添面前。 “虽然只是大学生赛事奖项,但这项技术已经被一些企业抬价到一百万,很多研究所也在争取。”应秋满用平淡语气陈述,在厉添逐渐亮起的目光里,笑着补充道:“这是魏教授的专利,我帮忙负责推进而已,如果你需要的话,或许可以友情价?” “魏教授,魏伯驹?” 魏伯驹作为业内大拿,这点名声还是有的,只是厉添竟然不知道,这种百万级别的专利,竟然让本科学生拿去参赛? 回家的路上,厉添消化突然降临的方案,脑子里好似在迷雾森林转了许久,突然望见一片平原的豁然。 应秋满看见厉添的反应,心中稍稍放了松,自己的方案确实有戏。 用师生关系求导师把专利卖给蓝希,总比自己用身体去换徐漱元的投资要好很多,起码应秋满自己内心更容易接受一些。 然而现实并非如应秋满与厉添两人商量的那么简单。 厉添到家就去了厉枞书房商讨这件事,最后沉着脸出来。应秋满在餐厅陪妈妈应晔琳包饺子,看见厉添的神情,知晓这第一关就没过去。 “爸喊你去书房。”厉添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沉默着坐到一边。 应秋满起身,身侧忽然响起一声巨响——应晔琳把碗摔了。 她两只手捂在胸口,无助地望着地上的碎碗片,和撒得一片狼藉的馅料。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厉添忙拿了扫帚去扫,应秋满跨过去安慰着。 应晔琳抬眸望他,眼含凄切,片刻便眼神躲闪起来,去帮厉添收拾。 然而一只碎碗,厉添很快就收拾完了,应晔琳跟着不知忙了什么,最后只能看向应秋满,叮嘱着:“好好跟叔叔说。” 而后转身把自己关进了厨房里。 应秋满担忧地望了一会儿,半天才去书房。 “咚咚——” “进来。” 应秋满开门进去,书房里阴沉一片,就连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也只吝啬地照了房间三分之一的面积,就算开着暖气,进门的一刻,应秋满也感觉到阴冷。 “厉叔叔。”他站到厉枞桌前,轻声喊了一声。 厉枞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施舍似的抬眸给了应秋满一个眼神。 这几年的疾病让厉枞明显老了许多,坐在椅子里,也没有了应秋满刚来这里时的威严,背也已经稍稍佝偻起来。 “小满啊,”厉枞的音色甚至不如一年前那么亮了,像是被包裹在棉花里,显得很疲惫:“你跟漱元,最近怎么样?” “还好。”应秋满回答,只是话音刚落,厉枞从文件里抬头,仰靠在椅背上,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应秋满。 应秋满觉得他是想笑的,只是嘴角费力扯了两下,可能觉得自己不值得他笑,最后也只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好。”浑浊沙哑的嗓子,说完几个字后,开始了剧烈的咳喘,应秋满不知他得的什么病,只是最后一直没好,像是为了能让厉添年纪轻轻就合理地接管蓝希,剧情设定让他被迫让路一样。 厉枞手帕掩在口鼻上,应秋满等着他咳个舒服,最后递上了一杯水。 他接过喝了几口,又喘了几口大气,才终于说出他真正企图:“既然还好,什么时候带回家吃饭,嫁出去连家也不回?” 应秋满应了一声,没再接话,厉枞瞥了他一眼,钢笔捏在手里,点着手里的文件,发出“哒哒”的声音,像是在催促什么。 “厉家今年不景气,你毕业是想回蓝希,还是想自己出去闯一闯?” 厉枞的暗示很明显了,原身对厉添有不清楚的感情,厉枞是一早就看出来的。 但如今是应秋满,目前与厉添保持着正常兄弟关系。 厉枞如今再说这话,不知是剧情设定,还是对应秋满有什么偏见。 “我保研了。”应秋满不咸不淡地回答。 这结果出乎厉枞意料,应秋满在他给的选项里一个也没选。 “所以还需要三年才能毕业,导师挺看重我,研究生毕业会去他的研究所工作。” 原身本来学的金融,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工作是最好的选择,或者说,原身根本没有选择,他的生涯规划,完全是为了剧情服务。 但应秋满这条路走过一次,在物质不缺乏的状况下,走得比以前更顺利,未来更明朗,一切都向他理想的方向进行。 所以当厉枞听到如此清晰的规划后,不明显的惊讶了一瞬。 有主见代表不易控制,厉枞把这个便宜儿子认下来,就是为了多捏住一枚棋子,一枚能从徐氏分利益的棋子。 应秋满看出厉枞的恼怒,也知道他根本不同意自己的方案,于是同样也沉默着,等厉枞还会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暗示自己。 然而到最后他也没再能说出什么话,浑浊的眼睛在应秋满身上看了一会儿,老而无力地叹息:“徐氏若是还能资助一把,咱们都能多喘口气。” 应秋满没想到厉枞找不到理由,竟然直接明说了,他不再能装听不懂,却也不顺着厉枞的心意,用安慰的语气说道:“蓝希拿出成绩,所有投资方都会加大投资的。” 他看着厉枞,对方没再接话,只是抬了抬手,吩咐道:“吃饭去吧。” 应秋满不知厉枞究竟如何想,但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出门看见厉添时,他竟然放松地笑了一下。 “爸同意了?”厉添低声询问,应秋满摇了摇头,手机震了一声,他匆匆瞥了一眼,而后回答了厉添:“要不先干着,等有成绩,叔叔不会还阻拦的。” 厉添点了点头,好似重拾了点信心,再度进门去迎接厉枞的固执训斥。 应秋满重新看回手机,徐漱元给他发了消息。 【元旦跟我回去吃饭,有空出来给你买衣服。】 第6章 应秋满疑惑地蹙眉,回复:【我有衣服。】 他有很多得体贵重的衣服,就算回徐家吃饭,也是能撑得住场面的,只是他原本就节俭惯了,平常衣服并不贵,穿着舒适就好。 第7章 可是每次易感期他都要丢一套衣服,家里的衣柜慢慢被刘叔换了一遍,所以他平时穿的也能算得上一身名牌了。 【跟我的不搭。】 应秋满看到徐漱元的第二条信息,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本就是联姻的关系,难不成在家人面前还需要装琴瑟和鸣吗? 【下周去学校接你。】 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是直接来通知的,应秋满习惯了,于是只是回了个【嗯。】而后便结束了对话。 应晔琳最终在保姆的哄劝下,重新拌了一盘馅料包饺子。应秋满在厉枞那里没待多久,回来时面上轻松,应晔琳见了,跟着应秋满也松了口气,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说了什么呀?”她问。 应秋满坐到她身边帮忙:“让我有时间叫徐漱元来吃饭。” 应晔琳点了点头,闷头自己忙活去了,偶尔跟保姆说两句话。 应秋满询问过应晔琳的情况,但厉添只说她心理没什么问题,只是很胆小,平时门都不出。 敢私奔生下孩子的人,应秋满不觉得她能有多胆小。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自己跟着姥姥生活,对母亲毫无印象,甚至没有与母亲相处的概念。 因而到了这里忽然有个妈妈,应秋满感觉到茫然。 应秋满有意远离剧情,远离这一家人,而应晔琳也从不主动过问他,就连喊他回家吃饭,也是厉枞的主意,厉添来通知。 应秋满对这位母亲的最深印象,是刚穿过来时,他从手术室里出来,一睁眼就看见哭得十分悲痛的她。 之后他被带到厉家生活了一段时间,高三复读时选择了住校,与她的关系就这么一直不冷不淡的。 “你爱吃牛肉馅的饺子吗?”应晔琳虽然情绪波动小,但表现出来就很明显。 刚才厉添一脸土色的出来,吓得她把碗摔坏,这回他神色轻松,应晔琳便也很明显地高兴起来,还会问他喜欢吃什么。 “爱吃的。”应秋满不挑食,但为了让应晔琳继续保持心情,便说了个肯定的话。 这一顿饭,在应秋满装傻和迂回打法下,吃得还算和谐,起码厉枞没在餐桌上再暗示什么。临走时,应晔琳甚至出来送了应秋满,还在备忘录里记下了下次回家要准备的饭菜。 只是当她问到徐漱元爱吃什么的时候,应秋满卡壳了一下,用着模棱两可的话回答:“不吃高油糖吧。” 身材那么好,应该是会少吃这些的吧。 他这样想着,却不知某人翻他衣柜时,“不小心”发现了他囤在床底的零食,现在正坐在他卧室里吃得津津有味。 徐漱元周五回公司上班时,大哥徐承允找到他说了蓝希的事儿。 “小应找你了没?”徐承允年近四十,说话谈吐跟他们的alpha父亲徐开济简直一模一样。 徐漱元偶尔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毕竟亲哥亲爸仿佛复制粘贴,他除了跟omega爸爸长得像之外,哪里都跟家里人不同。 这帮人进他办公室都悄无声息的,徐漱元一大早被吓两回,心情有些烦躁:“找我干嘛?” 他本来想说易感期天天在一起呢,什么找不找的,但看到大哥板正模样,又没说出口。 “蓝希资金链出了点问题,一些投资人发起了仲裁,我以为厉家那边会让小应找你呢。”徐承允说着,瞥到徐漱元手上有什么痕迹,于是眼睛眯了眯,凑得近了些看。 徐漱元神色冷了冷:“不知道,还没找呢吧。” 他拨弄着桌上的摆件,徐承允挤在他旁边,只是“哦”了一声,叮嘱道:“老爸的意思是,不是不能帮,就怕成个烂摊子,你自己掂量着办。” “嗯。”徐漱元有些心不在焉,他做的那个梦里,应秋满就是为这个事儿求的他,手段低俗拙劣,梦里的他竟然没撕了协议叫人滚蛋,还好脾气地接受了? 徐漱元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梦里的应秋满很反感,但对现实那个完全不主动的冷面瓷人却很有耐心。 听到这个消息,他竟然有些期待应秋满来求自己,猜测他现实会用什么手段? 徐承允说完没走,观察了半天,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问了:“你手怎么了?” 那天早上徐漱元装可怜未果,之后嫌麻烦就拆了绷带,伤口这两天都快愈合了,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小应咬的呗。”徐漱元语气意味不明,叫徐承允听了就来火,他最见不得徐漱元混不吝的样子,听他这么一说,当即一脚踹出去。 “干嘛呀!”徐漱元不理解,先来关心他受伤,明明知道他是被害人,怎么还踹他一脚? 徐承允整了整衣服,抱臂垂眸看着他:“小应那孩子温和乖巧的,你干什么了?” 温顺乖巧,事儿少脾气好,个子要高长得不能太出挑,但一眼又要觉得他漂亮,最后还必须得是个beta。 一家人按照他这标准找了一年,愣是最后才发现厉枞那人精藏着个继子。 要不是人刚从宁市到这边上大学,徐承允真觉得他弟弟早打算入赘去了。 徐漱元想不明白,他爸从哪儿真给他找见这么个beta,现在还全家人都向着他。 他气不过,但细想这伤确实是自己找的,于是他故作平常,若无其事地回答:“易感期做太狠了呗。” 于是乎,元总又挨一脚。 徐漱元对此并不生气,只是让人咬了自己,却没得到预想的结果,难免有些失望,于是在徐承允叫他元旦带人回家时,徐漱元脑子里又生一计。 他再次率先越界,进入应秋满的卧室,对着这座房子他从未踏足的地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新奇。 既然这是他家,既然应秋满也没上锁,那他进来看看,以应秋满的脾气,应该不会生气吧? 生气也行,那最好。 应秋满不知徐漱元对着自己衣柜打着什么主意,回学校继续陪叶礼考研。 “我今天吃的玉米鲜肉饺,你吃的啥?”从考场接到叶礼时,周围人都是一片沉闷,唯独他活蹦乱跳,跟应秋满分享自己今天吃了什么。 “也是鲜肉。”应秋满说完,厉添从他身侧冒了出来,给叶礼送上了一束花。 白玫瑰搭配着松针,卡片上用艺术花体写了“放青松”。 叶礼的笑容僵了僵,求助似的看了看应秋满,最后对厉添说了一句:“谢谢。” 原书里两人认识,是因为应秋满被迫联姻,在学校吃不下饭低血糖,好人叶礼路过给他送到医务室,厉添被叫过来时,对人一见钟情。 而现在两人的认识说来也很凑巧,他们大二一起参加的辩论赛,叶礼一拖三吊打正方四位辩手。虽说是友谊赛,但打得精彩,被放到学校的短视频官方号上,火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厉添因为两家要联姻,恰好正在关注应秋满,在视频里对叶礼一见钟情。后来知道他们是室友关系也好,多次找理由来学校找应秋满,几次过后终于如愿认识了叶礼。 这次也是厉添硬要跟过来的,花也是厉添早早订好的,然而送的时候,厉添见人有些尴尬,给自己找补:“小满挑的,祝你轻松上岸!” 应秋满看了他一眼,没戳穿。 “那我就先走了啊。”厉添挥了挥手便走了,应秋满哼笑了一声,被叶礼抬胳膊捣了一下:“不是你吧。” 应秋满“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感叹叶礼手劲儿为什么这么大。 两人吃了饭回宿舍,路上叶礼邀请应秋满圣诞一起出去玩,应秋满没多想便答应了,谁知徐漱元就在圣诞夜要来接他去买衣服。 徐漱元电话打过来时,他们正在街口买小吃,预备去江滩看烟花。 “你确实提前说了,但我没有义务把一整周的时间让出来等你。”应秋满被徐漱元不容拒绝的口吻惹怒,说话带了些情绪。 谁知道他要挑圣诞夜这天,明明这天人最多,根本不适合他这种人出来买衣服。 “你们现在在哪儿?”徐漱元语气和缓了一些:“我过来接你们。”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又打什么主意,报了地名后问:“不能改天嘛?” 圣诞又不放假,今天又是工作日,应秋满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挤他的时间。 “我只有今天有时间。”徐漱元说话不急不恼,但却一步一步逼着应秋满:“把你朋友带上,之后会送他回去的。” 应秋满这时候没喝酒,人也不在他身边,当然干不出来挠人咬人的行为。 他想挂电话,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生气的身份,只得为难地跟叶礼解释。 “那个……我,他要来接我们,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约今天。”应秋满话不明确,但叶礼知道他说的是谁。 叶礼对徐漱元的印象不多,只知道应秋满总是因为他请假,原书对他的笔墨也不多,因此叶礼还真有些好奇起来了。 “没事的,你去吧,我去找之前乐队的那几个人玩吧。” 第8章 “不是……”应秋满拉住要走的叶礼:“叫你一起。” “啊?”叶礼大为震惊,这美好的圣诞夜,为什么拉他一起? 江滩附近堵车,徐漱元把车停在远处,步行进来找应秋满。 应秋满赌气,等得不是很专心,有意在此期间跟叶礼继续在里面逛着。 等到见面时,徐漱元给他带了一捧花,还直接揭穿了他:“我看你好像不想见我,给你道歉。” 第7章 那束花看起来很没有道歉的诚意,应秋满跟叶礼从这条街逛过来,这种花束见了不少,看起来就是随手买的。 盘绕在花之间的黄色小灯,映在应秋满的灰瞳里,叫人品出一丝极淡的柔,但它的主人对此没有任何情绪反馈。 应秋满没去看徐漱元,将花接了过来,而后把手里的小吃递过去,小声问:“吃饭了吗?” 他故作小心地抬眸觑了一眼,发现徐漱元看着小吃果然愣住了,心里微微得意。 他虽然不是omega,但关于徐漱元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大概十几分钟前,他就在人群中瞥到了徐漱元,对方远远站着不过来,手机上还在跟他确认位置,因此应秋满故意当没看见,想看看徐漱元还要干什么。 徐漱元随手买的花是塑料的,看起来能放很久。 够虚情。 应秋满观察到徐漱元不爱吃辣,而送的这份小吃,高盐酱汁裹着深红辣椒粉。 够假意。 叶礼看不懂两人在较什么劲,略觉得尴尬,而后徐漱元说了让他更尴尬的话。 “你是满满的室友吧,我是他的丈夫。”徐漱元向叶礼伸出右手:“可能有些唐突,但我买的东西似乎都不太合满满心意,所以冒昧请你帮我长长眼?” 应秋满刚刚的一点点小得意,在徐漱元一句话把他说得很挑剔后,转变为无语,甚至有些恼。 “那你可太冒昧了,你都不合他心意,我哪儿知道怎么合呀?”叶礼笑得热情,偏头跟应秋满飞速眨了下眼睛,转而又道:“哎呀,我说话直,你别生气。” 徐漱元没想到这位叶礼竟是个人物,上来就是这么直言直语的打法,让他心中生出一种久居高处突逢敌手的惊喜。 应秋满观察到徐漱元眼睛一亮的反应,不知为何心口一睹,不想下一秒徐漱元却开口:“哪里,满满有你这样的朋友多好啊,不像我弯弯绕绕的,总是惹满满不高兴。” 他抬眼看着徐漱元,眉头皱着似在沉思。 徐漱元也低头看他,目光交汇时,学叶礼也跟他眨了下眼睛。 太诡异了,应秋满觉得两人都有些毛病,立刻开口停止这场无端而起的互吹:“你车在哪儿?” 他说完抬脚要走,结果徐漱元顺势张开臂弯揽住他,矮身贴近,在他耳边说:“就去那边商场吧。” 徐漱元抬手指了指,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最近的一个商场。 叶礼见状,本就想溜的心愈发坚定,抬手将手机贴近耳朵,故作惊讶地说话:“什么,你们已经到了呀,不是说不用来找我嘛,哎呀行吧,我等会儿就过去。” “小六他们喊我呢,抱歉不能陪你们啊!”叶礼说着就要走,应秋满不知他何时约上了别人。 好在徐漱元也并非真要拉着叶礼,只是表示了遗憾。 叶礼随着人群渐渐消失在应秋满视线里,而后他像是结束了什么任务一样,从徐漱元半抱他的动作里离开,先一步朝方才指的商场而去。 他走了两步不见徐漱元,扭头一看,对方也没了方才奇怪的热情模样,款步跟在他身后。 应秋满只转脸看了一眼,没注意他回头后,徐漱元落后一步抬起的手,而后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又重新落了回去。 人潮拥挤,应秋满虽身高腿长,但奈何一直在避让着,脚步落了后,反倒是徐漱元越走越快,不一会儿跟他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徐漱元越走越远,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应秋满环视了一圈,旁边闭店的门口还算宽敞,于是绕远过去,想从那边赶上徐漱元。 只是他刚走过去,疾步走了一会儿,徐漱元也从人群里绕过来,迎面在前面等着他。 “怎么跟丢了?”徐漱元垂眸看着他。 明明是他走得太快了。 “人太多了。”应秋满刚说完,看见徐漱元朝自己伸了手,他挪开目光假装没看见要继续往前走,但路过徐漱元时,他被人揽住握住了手:“抓紧点,别再丢了。” “……” 应秋满急速扫了一眼四周,他们这里灯光偏暗,人也没多少,但他就是很不自在。 人群里相握着手的人不少,但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特殊”,想要把手抽回来。 可惜他努力了一会儿,却叫人察觉到后转换指尖,顺着他的指缝一一扣进去,而后握得更紧。 徐漱元手指修长,这样相扣着也能将他手背覆盖住,叫他后退不得。 对方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将他步步紧逼到角落无法逃脱,偏他本人却云淡风轻,什么也不说,仿佛猎人布下天罗地网,旁观猎物在里面彷徨打转。 应秋满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神经为这一处的相握而兴奋,一切感知从身体各处奔向此处。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但大脑却在此刻变得迟钝。 “你手好了吗?”他挪开视线,心却还在相握的两只手上。 徐漱元侧目看了看他,抬起左手递到他面前:“已经看不到了,你可以咬新的了。” 应秋满微怔,压抑在渴肤下的情绪呼之欲出,他挣脱开徐漱元的手,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只是徐漱元两步就跟上他,紧追不舍。 “你的脖子呢,我上次没咬很深。”徐漱元说着上来扯了应秋满的衣领,而后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应秋满将他的手拍开。 他如愿看见了应秋满生气的样子。 徐漱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刺激应秋满,他觉得这样淡漠如清水的人,情绪上泛起一层不明显的波纹时,会十分的新奇有趣。 但这涟漪很快散去,应秋满没红脸没骂人,就算刚才突然回击,他也在徐漱元退回安全线后,冷声道了歉。 有一层坚冰将应秋满包裹,薄而透的,却捂不化的。 徐漱元没再靠近安全线,只有挑衣服时跟他搭了几句话。 “不是要搭吗,你怎么不试。”应秋满试了几套出来,徐漱元只坐在沙发上看着,让他觉得自己是被摆布的娃娃。 他本就排斥在公共场合“展示”,看见徐漱元只用老神在在地喝茶点评,他心里的平衡偏移。 应秋满问出口,却没预料徐漱元很是惊讶,竟然反问他:“可是你都不说话,也不帮我挑啊。” “为什么要我帮你挑?” 应秋满感到不可理喻,又不是他要来的。 徐漱元从沙发上坐直,仰头看着他,理直气壮道:“互相挑才能找出来搭的,不然直接买情侣装不就好了?” “情侣装”说出来时,应秋满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sa的反应,但他们没有什么异样表现,反倒让应秋满看起来更反常。 “没有这样的逻辑。”应秋满反驳,将换下来的外套还给了sa,自己朝另一头沙发走去。 徐漱元在他走近后起身,顺手接过他刚才换下来的外套,抬手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是ai吗,要有逻辑才能运行?” 应秋满还没来得及反驳,被徐漱元揽着朝新推来的一排衣服走去。 相较于给应秋满看的衣服,新送来的颜色偏深色系,有一件深灰带条纹的衬衫叫应秋满注意到,他伸手去拿,然而徐漱元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手,是在阻止。 两人一来一回各拍一次,应秋满愣了一瞬,便听见徐漱元在他耳边抱怨:“我还是自己挑吧,我觉得你审美有点不行。” “……”应秋满当即撂下手里衣服,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温顺的小动物连生气时都是安静的,徐漱元忍俊不禁,选了两件风衣站到应秋满面前。 “黑色怎么样?”应秋满不理他,他独自对着一旁的镜子看了看:“还是灰色吧。” 应秋满瞥了一眼,飞速挪开视线,假装一眼没看,而徐漱元也不管他,又挑了一套衣服做搭配,朝试衣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应秋满听见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才发现一排衣架倒在地上,被砸中的人半躺在地上,另一侧一位偏瘦弱些的男生蹲在地上瑟缩着。 躺着的男人很快起身,眼睛死死盯在发抖的男生身上,周围路过的人群,或躲或旁观,不知谁先喊了一句,后面一群人都跟着说起来。 应秋满察觉到男生的不对劲,他几步走近,听清人群里在说什么。 “alpha现在都敢在街上欺负人了?” “咳咳!怎么拿信息素攻击人啊!” 第9章 “天呐什么素质!” 应秋满这才反应过来,这并非简单的公共场合冲突,而是ao间生理原因导致的。 旁观的人群有一部分开始出现不适反应,剩下的见那位alpha面容狰狞可怖也不太敢上前。 应秋满向旁边的sa询问,要了一管口服抑制剂,直接掰开口,朝着那位在易感期alpha走去。 “这位先生?”他喊了一声,奈何alpha根本不理自己,他看见这人两手握拳锤在两侧,好似拼尽全力对抗着什么,但目光又一刻不转地盯着缩到墙角的omega。 应秋满作为beta有恃无恐,看准目标和距离,趁其不备利从后用胳膊勒住alpha的脖子,迫使人整个身体后仰。 应秋满在人没反应过来前,将抑制剂塞进对方嘴里,药液被他全部挤进去。为了防止人把药吐出来,应秋满扶住他的下颚,被alpha反应过来咬了一口。 alpha的力气很大,应秋满不觉得自己能控制他多久,于是灌完抑制剂便抬脚一扫,将人撂倒在地,脱下外套上前将omega包裹住,立刻推到人群里,喊了一声:“麻烦报警!” alpha从地上爬起来,被抑制剂呛了两下,但药力还没上来,无法让他镇静下来。 他双目猩红,搜寻不到自己的猎物,转而盯上了应秋满。 应秋满抬手看了一眼,被咬的地方渗出了血,沉静的眸子不知闪过什么情绪,再抬眼时,只看见alpha朝他挥来的拳头。 他一个没躲过,嘴角吃痛。 alpha的攻势毫无章法,但应秋满之前学过一点防身术,只在起初挨了一拳。抑制剂开始生效后,alpha双眼迷离开始晃神,人群里也涌出来不少人帮忙,没多会儿便将人按住。 商场的保安很快赶来,alpha被扭着绑起来带离,那位omega也早被送到救助站。 管理人员上前来询问他情况,应秋满还未开口,身后过来一人将他抱住,一颗脑袋抵在他颈侧,鼻尖轻嗅着什么。 第8章 “徐漱元?”应秋满喊了一声,徐漱元的手越收越紧。 管理人员手中检测器上的数值上升,立刻给应秋满递上了一支抑制剂。 应秋满接过抑制剂,转身将口掰开喂给徐漱元。 徐漱元眼皮看起来很沉重,半闭不闭地看着应秋满带血的手,喝完抑制剂后又将头埋进他颈间,两只手将他困在自己怀抱里,管理人员手里的检测器开始滴滴作响。 “难闻。”徐漱元突然开口:“那个alpha。” 应秋满不知该回什么,只能也将徐漱元抱着,轻轻给他顺背以示安抚。 这样的动作他没少在徐漱元的易感期里做,但现在在公共场所,不免有些生硬起来。 “都是别人的信息素。”徐漱元嘟囔着抱怨,管理人员在他面前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出声提醒:“先生,公共场合请不要释放信息素。” 应秋满对此一无所知,听到身后的提醒后,身体变得更僵硬,他推了推徐漱元,结果却是被抱得更紧,听见声色严厉地回答:“我是对自己老婆放的,你怎么不去管刚刚那条狗?” 管理人员被他怼得卡壳,最后出于职业素养弯腰道歉,但仍继续提醒:“刚刚那位先生已经被带走了,我们后续会进行调查,相关部门也会进行处罚,但……还是请您别在公共场合……” 管理手上端着一盒抑制剂,还有一些屏蔽贴,徐漱元腾出一只手去拿了一袋出来,稍稍分开与应秋满的距离,将屏蔽贴送到他手上。 应秋满没用过这个东西,原身的信息素寡淡,根本用不着这些,因此他的记忆里也翻不出使用的方法。 他将包装袋撕开,从里面掏出一条蓝色带子,上面印着商场的logo,像是颈椎发热贴。 这么一看他就很清晰了,举起来要帮徐漱元贴上,抬眸看见徐漱元眼里带着笑看自己。 “笑什么?”他指尖在贴好的屏蔽贴上划过,被徐漱元轻轻握住,气音吹在他耳侧:“你刚刚好认真。” 应秋满手背上的伤口结了血痂,被徐漱元温热的掌心捂着,微微有些发痒。 他自己没用过,更别提帮别人贴过,面对未知的东西当然会认真。 徐漱元的目光黏在应秋满的脸上,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温柔的目光变得锐利,紧握着应秋满的手忽然松开,捏着人下巴凑得更近。 “这儿怎么了?”他没有目睹全程,被alpha信息素影响后,他就朝着来这边找应秋满,看见人没事便全身心赖在人身上,这会儿才看清应秋满嘴角有伤。 但他没等应秋满开口,目光变得更加凶狠,朝着管理人员看去:“刚刚那个alpha是谁?” 管理只负责留在现场安抚,具体调查跟进与他无关,被这样询问时,有些无辜更多是心累地回答:“如果您需要赔偿的话,我们商场会给您一些选择,至于那位先生,我们暂时……” 应秋满听到管理无奈的声音,内心感到一阵心酸的共鸣,握住自己下巴上的手:“没事的,很快就好。” “不许替他说话!”徐漱元将凶狠带给应秋满,把人吓了一跳,也让应秋满有些生气:“你易感期不也咬人吗?” 应秋满声音没带多少情绪,尽量平淡地阐述,却还是能将徐漱元的怒火浇灭,使之皱着眉头不语。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管理听见应秋满的话弯腰致谢,而后趁机尽快离开了。 管理走后,徐漱元也松开了他,应秋满这才反应过来,牵手导致他渴肤病发,而刚才被徐漱元抱得很舒服,以至于现在被松开后,他感到怅然若失。 焦虑让他将掌心在衣料上搓了两下,为了掩盖他又将拳头握紧,指甲一点一点地挖进肉里。 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徐漱元从柜台结完帐单回来,就看见应秋满愣愣地站在原地,唇色苍白,双眼无神。 “哪里不舒服?”徐漱元偏头打量他,在目光交汇的一瞬,应秋满感觉到自己脑子里翻起巨浪,咆哮着将他设定的边缘线击溃。 严重到不顾一切扑进了徐漱元的怀里,像只欲求不满的动物一样渴求着,应秋满内心一边排斥,一边将人抱得更紧。 徐漱元眉峰跳了两下,想起应秋满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心头泛起不知名的酸。 过了好一会儿,应秋满的呼吸终于变得平稳,意识恢复的瞬间,他后退拉开距离,嗓子像是被冷水浸了许久,开口时都变了声调:“对不起。” 徐漱元靠近了一点,只是人却像警惕的小鹿,随着他靠近而后退,他不得不抬手将人抓住,用尽温和的语气道:“不舒服可以抱我,不需要道歉。” 应秋满被病症灼烧得眼尾泛红,双眸湿润,认栽似的闭上了眼睛。 回家的路上,徐漱元问他是否需要去医院,应秋满拒绝了。 他缩在车门一侧远离徐漱元,重新在心里筑起城墙。 下车后他逃似的要回自己房间,徐漱元跟上去拉住他:“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这个样子就差把“有病”两个字写在脸上,但徐漱元却绕开“病”字不提,拇指轻轻蹭过他手背,温和却步步紧逼:“你不信任我吗?” 这话如利箭,正中城墙的缺口抵达内部,叫应秋满回答不出来,他确实无法信任徐漱元,甚至根本无法信任这个世界的任何人。 但他贪恋城墙缺口处的风景,忍不住躲在一侧远眺,以至于他无法抽回被紧握着的手。 徐漱元牵着他的手,叫他转身面向自己,沉默在两人间蔓延了一会儿,应秋满听见徐漱元微微叹了口气,城墙缺口也吹起好大一股冷风。 “你能抱抱我吗,我被那个alpha的信息素影响了,好难受。” 跨过雪山而来的冷空气,经过平原的温暖浸透,缓缓吹到城墙里,变成了湿润的暖流,瞬间就将应秋满裹挟,顺着呼吸润进心肺。 “你不在易感期,”应秋满知道徐漱元这么说的原因,但他无法抛开这层伪装,去拒绝对方真正的目的:“你是清醒的。” 徐漱元不知道应秋满哪里得来这样的因果,失笑道:“你好像对易感期有误解,中学没学吗?” 原身成绩一般,预感自己会退化后,生理课基本都用来补觉了,他穿过来已经是个beta,复读时间紧,就没去补生理知识。 所以被徐漱元这么一问,他忽然开始紧张起来,抬眸看人时,眼里的茫然无措被人精准捕捉。 他的手被带着去触碰徐漱元脖子上的屏蔽贴,撕开后,指尖被摁在一侧的腺体上。 “那我教你,”徐漱元变得正经:“易感期一共七天,或长或短,但区间只有一天左右,像今天那个alpha的状况,或者你认为的我易感期状况,只会维持两三天。” 这些应秋满知道,他也只陪徐漱元度过那两三天,意识混沌需要泄欲,他一直认为徐漱元这段时间记忆也是模糊的。 “我一直都是清醒的。”控制不住信息素,但脑子是清醒的,清醒地任由自己的信息素把应秋满当作omega,当作他的omega。 第10章 城墙再次崩塌,应秋满感觉自己被卷进深海,呼吸困难,听不清声音。 所以他此前仗着这个错误的认知,在易感期里渴求自己的报酬,实则在徐漱元看来是那么的明显。 “抱抱我吧。”徐漱元再次请求,他已经猜测到了些什么,所以剖开自己去让人接纳,让人能无所顾忌地向他索取。 应秋满像在海水里茫然又奋力地游着,忽然被人牵引,找到了踏实安全的岸。 嘴角后知后觉地开始痛起来,微微张开一点都牵动神经痛到心脏,应秋满后退去摸了一下,感觉已经肿了起来。 徐漱元看着那处的肿胀,心头不自觉浮现一丝怒意,但他没有表现,找了药箱给应秋满消肿擦药,手背的伤口也被消了毒。 不能接吻,徐漱元便这么轻轻抱着他,渴肤症状被缓解,应秋满的眼皮沉重起来,靠在徐漱元肩膀上意识变得昏沉。 “洗了澡再睡吧。”徐漱元捏了捏他后颈,叫应秋满倏然清醒,他看了看徐漱元,准备起身。 但他刚有动作,徐漱元就将抱着他起身,朝着洗浴间去。 “我自己洗。”应秋满仅仅才能接受徐漱元的抚摸治疗,其余的事情还无法向之前那样坦然。 但徐漱元不接受他的话,语气好似有些嫌弃:“你洗不干净,身上还有那个alpha的信息素。” 应秋满什么也闻不到,但他知道徐漱元在商场就对自己释放信息素了,没道理那个人的信息素还留在他身上。 但他不太有把握确定,毕竟他确实闻不到是否真的还有。 其实应秋满没有猜错,早在商场时,徐漱元的信息素就蛮横地驱散了他身上所有的信息素,包括叶礼的,以及逛街沾上的杂乱信息素。 徐漱元一见面就不悦地皱眉,那个易感期发狂的alpha给了他机会。 应秋满不知道他这些心思,没喝酒也没因为一些事浑身无力,就这样被照顾着,让他浑身紧绷,脸埋在徐漱元颈间一瞬也没抬。 终于结束这场“酷刑”,徐漱元却偏不给他安生。 徐漱元只拿了一套睡衣,自己穿了裤子,上衣套在了应秋满身上,偏大,领口咧得很开,叫平时在夏天都扣齐衬衫纽扣的应秋满,十分有十二分的不自在。 “我在这儿不是有睡衣嘛?”应秋满问,徐漱元将毛巾盖在他头上擦了两下,淡定地回答:“一会儿还得脱。” 第9章 应秋满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他现在确实被热水冲得精神了些,但…… 就算知道了徐漱元在易感期也是清醒的,那也不代表应秋满可以接受在非易感期时亲密。 但他理智却分裂开来,一边被渴肤症扯着奔向徐漱元,一边思维清晰向相反方向拉扯,叫他羞涩地垂下了头。 徐漱元看出他的不自在,弯腰跟他平视,皱眉撇嘴道:“那个抑制剂一点也不好,我现在特别难受。” 应秋满是不会拒绝别人的,尤其在自己也意志不坚定的时候。 折腾到后半夜,他觉得嘴角的疼已经变成了酥麻,挠痒痒似的叫他保持着清醒。 睡前徐漱元又给他擦了一遍药,而后把他抱得很紧,让他有种难以逃离的错觉。 等到窗帘缝隙里透出光时,应秋满终于依恋不舍地起身。 他认为这是生病被照顾的特殊情况,也很自觉地遵循徐漱元起初的警告,醒来后小心翼翼地离开。 应秋满绕过床朝门口走去,徐漱元懒散微哑的嗓音突然传来:“怎么了?” 还没等应秋满说话,徐漱元也跟着起来走到他身边,眼睛还没睁开就摸过来抱住他。 “我……想喝水。”应秋满找了个借口,alpha靠着他站了一会儿,像是在醒困,而后把他塞回被窝:“我去接,你别冻着。” 徐漱元将水接来递到他唇边,他根本没渴,硬喝下去半杯后,徐漱元把剩下半杯喝完,之后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等到天亮,等到徐漱元睡醒,应秋满都没再能找到机会离开。 一起下楼吃饭时,梁姨见到他有些惊喜:“小应也回来啦。” 他们昨夜回来得晚,梁姨刘叔早早都睡了,别墅的隔音也很好,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回来又干了什么。 应秋满听到问候,脸颊微微发烫,随后很快镇定下来,梁姨不知道他们的婚姻有协议,只当两位是联姻,感情一般而已。 所以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家里,正常人都会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有应秋满觉得难为情。 更让他难为情的,是徐漱元要送他回学校。 “你公司应该挺忙的,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他刚说完,徐漱元立刻反驳:“我不忙啊。” 鬼才信,年尾哪儿能不忙,厉添都忙得没时间来学校找叶礼了,徐氏那么大的企业,投资部总监会不忙? 圣诞夜加班,今早又早早到办公室的田霁,此刻拿着徐漱元给的三倍薪水,一边痛苦一边乐。 到学校时差不多十点,应秋满索性直接去了实验室。 在冷风中的唇却有些湿润发红,那是下车前被徐漱元拉住吻的。 应秋满低下头,将嘴巴埋到衣服里。走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露出来,任由凉风为他降温。 到实验室后,也不知因为过节的原因还是什么,竟然只有一位研二的学长在。 他打过招呼后坐到自己工位,心里松下一口气。 没有被发现。 项目现在的雏形已经定好,并且临近放假,魏伯驹给的任务基本上就是日常检查维护,所以大家也都很散漫,包括魏伯驹本人。 快中午时,魏伯驹才过来转悠一圈。他走到应秋满旁边时,疑惑地停下了,上下左右找了半天,最后凑近应秋满嗅了嗅。 “嘿,你这儿怎么有信息素的味儿?”应秋满本来被靠近有些不自在,又被导师闻出信息素更是吃了一惊。 他完全没想到徐漱元在他身上留信息素,他以前会在事后回自己房间洗澡换衣服,到学校后基本就闻不到了。 但今天非比寻常,他一时大意了。 “对象的呗。”旁边的学长笑着说道,虽说同样是beta,但作为abo世界里生活的人,对于这种事情有着比他更敏锐的洞察。 魏伯驹闻言笑起来,抬手拍了拍应秋满的肩膀。他原本觉得应秋满对什么都兴致一般,就对写代码有兴趣,不成想一声不吭谈了个对象,一身的信息素看起来关系很好,眼角皱纹都笑出来了。 “哦哦哦!”魏伯驹出门离开后,应秋满听到他跟师娘发语音:“人有对象呢,你别操心了!” 就这么突然被出柜……哦不,应该只算突然被迫官宣,但应秋满依然红了耳朵,心里升腾起一种奇怪、难以言说的膨胀感。 他吃完饭想回宿舍换衣服,祈祷在外面逛了那么久,信息素会散很多。 他们是男性bo混寝,宿舍里包括叶礼有两位omega。 应秋满胆战心惊地进去,刚一进门,另一位omega室友就凑了过来,长吸一口气,夸张地问道:“小满,你在空气里下什么了,我好热啊!” 这位室友刘华辛是比叶礼还外向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开放。 叶礼转着椅子溜过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宝贝儿,这是alpha信息素。” “什么!”刘华辛跟叶礼有着高度统一的观念——alpha都是狗。 于是在知道应秋满身上的气味是信息素后,眯了眼凑到叶礼跟前,捏着叶礼下巴逼问:“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叶礼此前还帮着应秋满掩盖一下,如今他自己带一身信息素回来,不屑地“切”了一声。 “怪不得那么茶,”叶礼捏着鼻子退开:“信息素都是茶味儿。” 还有一位室友闻声从厕所出来,急得两眼冒光,看着应秋满就是一句震惊:“什么,小满竟然是我们宿舍第一个脱单的?!” 应秋满闭眼深呼吸,最后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抱歉,我马上去洗澡。” 几人都是开玩笑,但也知道应秋满不禁逗,“哎哎哎”地拦了几下,但应秋满依然坚持要洗,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统一转向叶礼。 稍稍多知道一点内情的叶礼心虚转头,在应秋满进浴室后,跟室友小声透露了一些:“他们有钱人家你们也知道,是联姻的。” 刘华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正要继续说什么,应秋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叶礼瞥见一眼备注便没再管,倒是刘华辛爱做好事,直接拿起来接了。 “喂你好,小满正在洗澡,有事儿等一会儿再打哦。” omega的声音清雅好听,但对面的徐漱元却因此恼火:“他在哪儿洗澡?” 被这样一道严厉浑厚的声音冲击,刘华辛立刻在话里装上了火药:“不是大叔,人在哪儿洗澡您也要问那么清楚吗?” 叶礼嗤笑了一声,给刘华辛竖了个大拇指,对面的人果然停顿了一会儿,但语气依然没多好:“叫他接电话。” 第11章 刘华辛翻了个白眼,走到浴室门口敲门:“亲爱的,有人找哦。” 应秋满多挤了许多沐浴露,热水将他神智冲得愈发清晰,他不能这样继续下去。 之前觉得这样靠近放任自己依赖能够将病治好,经过这次的事儿,他觉得这样饮鸩止渴下去,他只会愈发严重,等到协议到期,他可能连正常生活都无法进行了。 听到刘华辛的声音时,应秋满哆嗦了一下,打开门将手机接过来:“喂?” “满满,你现在洗什么澡?” 徐漱元能如此坦荡来问他,声音通过电流传导有些失真,一些委屈的音调没有传达,显得好似在质问。 “因为你把信息素释放在我身上。”应秋满无力反驳,对面传来一声极不屑的轻笑:“我对你放信息素不是很正常吗?” “我宿舍有omega。”应秋满没好意思说,他其实是抗拒身上有这样的关注,或者说因为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关注,因此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和处理,对于这种情况,他只会回避。 “那你搬出来。”徐漱元好似轻松道。 应秋满觉得他不可理喻,就不能他自己不放信息素? 然而对面并不是开玩笑:“正好我在你学校附近看了几套房子,你现在可以出来确定一下吗?” “不可以,”应秋满即答,而后又觉得没表达清楚:“不要浪费钱。” 他觉得没有必要,别说他还会读研,整个协议期间都可能用得上那套房子,但他们不是那种需要一直待在一起的关系。 可这两句话在徐漱元耳朵里却觉得心被撩得发痒,小羊拒绝牧羊犬的指路,牧羊犬就会放弃把羊引到正确的道路上吗? “每次都让你跑回家,买一套在这边会方便一点。” 之前怎么没觉得不方便呢? 应秋满想不通徐漱元要干什么,只能一直拒绝:“我回家方便的,你快回公司。” 他说完挂断电话,没给徐漱元继续商量的余地。 宿舍的浴室没有家里的暖和,这么一会儿功夫没开热水,热气已经全部跑光了,应秋满身上冰凉一片,但他的思维也因此更理智。 …… 徐漱元被挂断了电话,手机里另一位联系人发了几条消息进来。 肖医生:【alpha退化产生的心理问题大体两种,如果只是单纯的信息素退化的话,可能是信息素依赖,但如果完全退化成了beta,就可能是退化焦虑,后者情况较复杂一些。】 【不过基于退化的原因,还可能会有其他的病症,建议你最好还是带来医院查一下吧。】 徐漱元咨询的是他的一位精神科医生朋友,梦里的应秋满对他就有一种若即若离感,现实里的更割裂,对方似乎很难拒绝自己,但分开后就变得决绝。 刚刚甚至可以直接不听他说话,直接挂掉了电话。 第10章 应秋满身上有一些痕迹,很浅淡,比之前留下的都要浅。 热水从头淋到尾,将他全身包裹。从前他会在这样的淋浴里得到渴肤缓解,然而现在却无一点效果。 他拿毛巾在身上用力擦拭,像是在跟自己赌气,喉咙有些发紧,洗完出来时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水喝。 刘华辛凑到他身边:“你男朋友好凶啊!”应秋满抬眸看了看他,徐漱元有时候确实很严厉,而且长相也偏凌厉一些,他第一次见到时,第一反应是觉得帅,但之后就觉得气场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但是现在,此人已经精通如何让他为难和生气,那种威严的气场逐渐消弭,只留个令人讨厌的感觉。 “他平时不这样。”平时比较气人。 但刘华辛不理解他深意,觉得他在袒护,嘴里“啧啧”几声,而后开始了他真正的目的。 他献殷勤似地捏了捏应秋满的肩,但那里被徐漱元咬得有些敏感,手指在上面刚捏两下,应秋满便头皮发麻,惊得站起身。 “啊!”刘华辛不知他竟然这么大反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竟然怕痒的嘛?” “有什么事儿?”应秋满知道他向来示好就是有事相求,刘华辛被看出来也不藏着,拖过椅子坐到他面前:“是这样,想问问你毕业实习找好了没有?” 应秋满跟魏伯驹的研究生项目归在研究所那边,可以被算作毕业实习。这半年他还用这项目申请了保研,所以被突然提到时还有些懵。 “我是进魏老师项目组实习的。”之前魏伯驹缺人,但他们三个忙着考研就没去参加。 刘华辛眼睛一瞪:“还能这样?” 完了。 “我本来还想抱少爷大腿,回自家公司实习的时候带我一份,没想到……”刘华辛假装泪眼婆娑,浑身脱力倒在应秋满肩膀上。 因为厉添的多次造访,应秋满跟厉家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但他本人的职业规划与蓝希一点关系没有,自然也不会考虑去那里实习。 他不敢给厉枞留任何把柄。 刘华辛话音刚落,应秋满的手机就进来一条消息,正是厉添的。 【约时间约时间约时间!】 看来是公司那边说通了。 应秋满面上露出轻松的笑,回答刘华辛时都能听出上扬的语调:“我再帮你问问魏老师那边吧。” 他走后,刘华辛挠了挠不知在捣鼓什么的叶礼:“老婆,小满那对象你觉得咋样,我刚看见他发消息的时候笑了!” 叶礼从一堆杂物里抬头,竖着一根食指左右摆了摆,撇嘴道:“阴阳怪气的绿茶!” 单凭昨晚送假花还语焉不详,加上他本就对alpha群体没有好印象,因此对徐漱元更没有什么好评价了。 “但我刚刚偷听小满说话,还挺柔声细语啊?”刘华辛不解,被江恪推一把:“他跟谁说话不柔声细语?” 也是。 …… 应秋满去了魏伯驹办公室,正好他没课在休息。 “老师,”应秋满走过去,他之前问过那项专利有没有卖出去的意愿:“上次比赛拿奖的那个项目……您可以考虑一下蓝希吗?” 魏伯驹为人随和,应秋满也不会跟人兜圈子,直白开口问,到最后商定下来,总共没说两分钟。 主要是魏伯驹到现在没卖是因为忙忘了。 “那好,我跟我哥那边确认一下。”应秋满说完要走,但魏伯驹拦下他:“小满呀,什么时候带对象去老师家吃个饭?” 魏伯驹两眼放光,他知道应秋满家庭情况特殊,欣赏他的同时还把他当儿子看。 应秋满脸上表情一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说明,大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我跟你师娘给你把把关嘛!” 应秋满拒绝不掉魏伯驹的热情,把事儿推给并不知情的徐漱元:“我问问他。” 终于逃避掉所有人对他的关注,应秋满坐在工位上给厉添发消息,对面很快回复,并顺利加上了魏伯驹的联系方式。 应秋满本以为此事就算他完成了,没想到那两人聊完后,一致建议应秋满到蓝希参与辅助工作。 一方面他对这个项目熟悉,另一方面能锻炼他上岗实践的能力。 这件事没有厉枞的参与,厉添还搬来了应晔琳拉票,应秋满本意要躲徐漱元,这正好是个机会,因此答应了。 他需要时间,能够把内心城墙修筑得更高更结实的时间。 这一周他在蓝希算得上昼夜颠倒,虽然他只是作为项目辅助参与推进,主要还是由魏伯驹手底下人和蓝希对接,但他也不能甩手旁观。 应晔琳知道他来蓝希帮忙,竟然能从家里出来,到公司给他们送便当了。 “妈妈给你包了胡萝卜牛肉馅的饺子,对眼睛好。”应晔琳慈爱且期待地看着他笑,叫应秋满有些不自在。 应秋满的眼睛一看就能发现不同,应晔琳这样给他送饭补营养,也是带有补偿目的。 应晔琳是以应秋满母亲身份来的,公司对这位鲜少露面的夫人印象不深,而且应秋满所在项目组一半新人,一半是魏伯驹那边的,因此没人发现应晔琳还给厉添也带了饭。 直到一天她做饭味道实在是太寡淡了,应秋满吃多了学校的重油重盐,对这菜接受良好,但厉添却是难以下咽,端着饭盒就从自己办公室找过来了。 “妈!”他刚进门就喊,把组里几个人吓得不轻,以为是来催进度的,进门就骂。 没成想他真是来找妈妈的。 “没味道啊!”应秋满见他囊着鼻子进来,看到自己吃得津津有味十分震惊:“你不觉得吗?” 应秋满摇摇头,把前一天晚上点夜宵剩的番茄酱递给他:“你要这个吗?” 厉添看着番茄酱,面带土色地接过,拖过凳子跟他们坐到一起。 而后听到应晔琳慢吞吞的声音:“因为小满口味淡,我忘记你了,那我明天给你单独做吧。” 厉添闻言沉默了一阵儿,而后微微叹了口气,假装抹了抹眼角的泪,苦涩道:“没事的妈妈,我可以自己带酱的。” 第12章 他四岁时应晔琳嫁过来,和这位胆小温和的继母相处得不错。 虽然应晔琳是应秋满所在壳子的亲生母亲,但说实话,倒是厉添跟应晔琳更像正常母子。 “别太麻烦,口味重一点也可以。”应秋满不挑食,浓淡口味都行,在学校陪叶礼吃重口味的,在家陪徐漱元吃清淡的,他其实都接受良好。 应晔琳笑着看他,摸他脑袋时眉头却微微皱了一点,厉添观察到,立刻缓和气氛:“哎哎哎,清淡的好,清淡的健康,妈你不用麻烦了,这样挺好的!” 这几天相处机会变多,应秋满对厉添有很大改观。原书里那个高傲狂拽的厉添很少出现,倒是跳脱中二的一面时常能见。 要不是厉添的助理跟应秋满混熟了,证实厉添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应秋满真该觉得这书里其实没剩多少本人了。 应秋满心里暗笑,原来在叶礼面前的正经严肃是装的。 午饭茶水间里,三人嬉闹声(主要是厉添的)将公司氛围带动起来,老员工看见夫人来公司高兴,新员工看见老板没架子高兴。 不知不觉里竟然把一些外部流言打破——蓝希内部的工作氛围实则非常愉快。 应秋满在这场不治而愈的舆论里被划到了东家一方,他本想解释,但自知本就不会待太久,解释就显得多余了,于是也就没去刻意管。 其实他在这氛围里感觉到了“家”,虽然不太会怎么融进去,但这样沉浸在里面就很好。 加上应晔琳经常挽着他抚摸他的头,让他离开徐漱元后渴肤症状并没有加重,甚至神奇地消减了不少,甚至退化焦虑都有在缓解。 他恍然自己是不是一开始方向就错了,徐漱元那样浓烈并不能治愈,反而将他拉扯进更幽暗的深海,而应晔琳这样和风细雨的滋润,才能真正治他的病。 而且他也没有很想依赖应晔琳,她只要站在那里,应秋满就感觉到安心,一切疾病都能被缓解。 他的身心都被这样的温情治愈,但另一个念头也逐渐蔓延上来——原身也这样渴求亲情,所以他对厉添的某些认同追逐的情绪,是否只是希望这样简单地被亲缘关爱包裹? 应秋满微微叹了口气,书本上所谓的父爱母爱,有关家庭的爱,他没有感受过,原身也没有感受过,他在此处的认知是一片空白。 所以他暂时还无法正常地去索取,正常地也付出自己的爱。 应秋满在蓝希附近租了房子住,在一片旧小区里,里面的流浪动物也很多,他偶然一次救助,心中一些於堵的情绪被释放,让他感觉到雀跃。 于是他将自己难以表达的情绪转移,给了那些小动物们。 一周里徐漱元给他发过几次消息,但应秋满有意躲着,不是等到半夜才回,就是借口自己走不开,尽可能向徐漱元传达自己很忙。 这样拒绝了几次后,徐漱元已经安静两天没给他发消息了。 应秋满心里生出不安来,但转而又想,其实这样才是他们正常该有的距离。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蓝希照常放了假,他出门回家的时候,在马路边被一辆黑车“嘀”了一声,他本能地警惕,不想黑车上下来的却是徐漱元。 他神色严正,但穿得却不那么板正,阔腿休闲裤,上衣里面虽然依旧衬衫打领带,但外套却是灰色偏工装风格的。 “上车。”徐漱元远远说了一声,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语气生冷得如数九寒天,冻得应秋满心头轻颤了一下。 第11章 有风吹过,应秋满眼睛被吹痛,眨了一下眼睛就泛出了水雾。 他遥遥看着等他的徐漱元,恍惚觉得他与商场大屏幕上的男明星有些像。 不知道是脱下了西装的缘故,应秋满被冷得发颤的心脏忽然热起来。 车里的暖气很足,刚从蓝希这条路上开出来后,应秋满就觉得外套太多余了,内里衬衣有些被汗吸住。 “空调可以关小点吗?”他问。 徐漱元没有立刻理他,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不知道在数节奏,还是在思考什么,最后意味不明地说:“不行,你等会儿会冷。” “我为什么会冷?”他穿这么多明明要热死了。 应秋满偏头疑惑地看他,发现他嘴角噙着个微笑,应秋满不知哪里开了窍,忽然明白了徐漱元的话,脖子里的汗更甚。 他将脸转向了窗外,心里组织着语言想拒绝。 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即便懂了徐漱元在说什么,也没想到他只是在故意撩拨这一层面,心惊胆颤了半天,等到了家也什么都没发生。 应秋满又被耍了一道,从车库出来后溜得很快,没给徐漱元追上的机会。 他回房间把房门关紧,暗暗发誓徐漱元怎么叫都不开门。 从七点等到将近十点,应秋满没吃晚饭已经有点饿了,徐漱元竟然真的没有来找他。 也不知道失落是哪里来的,应秋满饿得有点难受了,好在他囤了吃的,不用出去找。 应秋满小时候被饿过,因为馋同学的零食,自己偷偷从买文具的钱里扣下了一点,但是姥姥发现了,所以被罚不许吃晚饭,饿到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发现姥姥进市里进货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似还因此发烧了,姥姥不开心,他再也没敢吃零食。 但是小孩子都会馋的,越吃不到就会越想要,应秋满后来上了高中上了大学,能自己赚钱后就出现了囤零食的习惯。 不管在哪儿,只要是他会住的地方,床底都会塞一大箱吃的。 然而他拉开那个大箱子,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变了。 有几个包装盒他甚至不认识,连牌子也是他舍不得买的那种。 他蹲在地上连呼吸都忘了,翻出手机去看徐漱元前几天给他发的照片。 漆黑的桌面上摆着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盒,徐漱元说:【想吃什么,给你带回去。】 他当然没有要,可是都出现在了他的零食箱子里,他藏在床底的箱子里。 应秋满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的秘密被人知道,他今晚也没有晚饭。 但是他又有些庆幸,没有晚饭也不会饿肚子了。 他撕开一盒饼干吃了大半,饥饿感压下去后,腹腔却开始翻腾起来,搅得他难受,最后吃进去的饼干全吐了出来。 应秋满捧热水洗了把脸,眼角和鼻尖被这突如其来的胃病折腾泛红。 就在他找药片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徐漱元穿着围裙站在门外,看见他因痛没来得及舒展的眉毛,眼底挂着点点水花,本还有些凌人的气势忽然弱下去,转变成担忧:“不舒服吗?” 这个样子和上次疾病发作有些像,但应秋满的对人的态度不大一样,他揉了揉眼睛,吸了几下鼻子,掩饰道:“吃坏东西了。” 徐漱元看着应秋满的样子突然有些愧疚,干干地问:“我刚做好饭,能吃吗?” 应秋满抬眸看他,也不知是眼睛对上了吊灯的光,还是他眼底的水不知哪里折射出来的光,总之让徐漱元看到他眼睛一亮。 “你做饭吗?”应秋满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梁姨呢?” 他目光下移,从徐漱元的脸上挪开,这才发现徐漱元内里搭的衬衫并非平时穿的那一类型,领子偏大,上面有些同色系的刺绣,领结的形状也偏稚气。 整体看起来像是游乐园里的工作人员,穿制服但不正式,不过穿在徐漱元身上就显得异常正式了,容易叫人误会整个设计风格。 “给他们放假了。”徐漱元的袖子挽到臂弯处,小臂的肌肉露出来。 做饭竟然能把肌肉练到充血状态? 应秋满喉咙咽了咽,徐漱元身上带着一些锅气,他刚吃的东西都吐掉了,现在好似比之前更饿了。 跟着徐漱元到餐厅,以为只会是一两道菜,不想徐漱元端了一桌子出来。 “怎么做这么多?”且不说现在半夜十点,他们也只有两个人,做这么多真的很浪费。 他担忧地皱眉,不知道哪里又戳到徐漱元,被他抬手敲了一下脑门。 “给你赔礼道歉。”徐漱元的话没头没尾。 道什么歉? “那我也吃不完。”他好像意识到什么,小声嘟囔:“我、我没有生气。” 应秋满说得底气不足,自己这一周的表现确实像在生气,但并非完全生徐漱元的气,可以说完全是他自己的原因。 徐漱元没有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而是给他先盛了一碗汤。 那是他出门前就在炖的排骨汤,一打开香气就盖过了桌上的其他菜。 对于一个商务男给自己弄了一大桌菜,还因为他的躲避来给他赔礼道歉,应秋满心里没有愧疚是不可能的。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这样的惯性思维,被人拿捏而后塞了他很多肉之后,应秋满是真的要生气了。 第13章 “吃这么多我要睡不着了。”他仰靠在椅子上,偏头看到徐漱元得意满足地看着自己,就无奈闭眼叹了口气。 应秋满端着杯水在客厅转悠消食,徐漱元收拾完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他身后将他抓住。 他好不容易不难受的肚子,突然被摸了两下,挤压得感觉又胀起来。 徐漱元像是很满意自己喂饱的肚子,前后丈量了半天,最后把应秋满摸恼了,正要去推他,结果两只手被徐漱元一起攥住。 “好了,你接受我的道歉了,”徐漱元温和的语气忽然一变:“现在该你给我道歉了。” “嗯?”应秋满完全跟不上徐漱元的思路。 徐漱元见他疑惑,将他手举过头顶,将他绕了一圈面向自己,一条一条开始列举应秋满罪行: “第一,你去蓝希工作,我作为丈夫毫不知情; 第二,你躲我一周,一面也不露; 第三,你还记得答应了我什么?” 应秋满前两个回答不出来,低头闷闷地回答了最后一个:“明天去你家吃饭。” “哦,记得呀,那我今天要是不去接你,你还准备回来吗?” 这简直不可理喻,应秋满才不会是不守诚信的人。 “我是要回来的,那时候我刚下班啊。”他反驳道,却不想徐漱元却露出得逞的笑,接着他听到徐漱元继续问他:“嗯,那就是承认第一条了,所以我不配知道你去哪儿上班吗?” 太坏了,而且管得也太多了。 “徐漱元,我们是协议……” “协议结婚也是结婚,所以呢,我们的婚姻没有法律效应吗,我不是你的丈夫吗,我不该知道你在哪里上班吗,哪怕只是通知呢?” 徐漱元一连串的问题把应秋满砸得思维混乱,理智碎的一塌糊涂。 他像是被绑住手脚,即将送往屠宰场的小羊,气鼓鼓地但又有些可怜地望着屠夫。 小羊不甘死于屠刀,应秋满也并非软柿子,两手一挣,脱力徐漱元的掌控,往后退了一大步。 徐漱元没有追上来,应秋满也就待在自己认为的安全线内,他转了转被捏疼的手腕,心情平复下来。 “我没有去蓝希上班,”他抬眸看了一眼徐漱元的反应,继续解释:“魏老师把一项专利卖给蓝希,我只是去帮忙的。” 帮忙帮的黑眼圈那么重? 但是徐漱元看到应秋满给自己解释,心里本就没什么火气,这下更是消得无影无踪。 他靠近两步,应秋满也没继续躲。 “重点是你没告诉我这件事。” 应秋满不觉得这件事情需要跟徐漱元说,他并不赞同刚刚那一通反问,因此觉得徐漱元莫名其妙。 但他不想跟人纠缠这种鸡同鸭讲的问题,索性如徐漱元的愿,直接道歉:“对不起。” 然而徐漱元得寸进尺,偏头看着他:“我道歉用一大桌饭菜呢,你就三个字?” 懂了,这就是无理取闹。 应秋满累了。 “我不会做饭。”他说完看了一眼徐漱元,对方点了点头,抱臂看着他笑,一看就憋着什么坏。 “那给你个机会,”果不其然,应秋满看到他挑了挑眉,在自己面前站正,问他:“说说我今天哪里不一样?” 应秋满握拳,拇指压着食指发出清脆的一声,他将徐漱元上下扫了一圈:“衣服不一样了。” “我每天衣服都不一样啊,”徐漱元不满意这个答案:“具体哪儿不一样?” 又是“咯嘣”一声,另一只手也被摁响。 “风格不一样,有点幼稚。” 他本来觉得徐漱元这套衣服显得他帅气活力,但此刻他夸不出来。 徐漱元闻言“嘶”了一声,好似有些在意这个评价,咬着牙让应秋满继续。 应秋满扳回一城,微微得意:“喷香水了。” 他平时靠近才能闻到徐漱元身上的气味,那应该不是香水,是衣服清洗或者须后水的味道,但是今天的香气格外明显,应秋满猜测是喷了香水。 “嗯,凑近闻闻?”他说着贴近了应秋满,香气经过厨房的侵染已经很浅淡了。 应秋满凑近只能闻到饭香,又感觉到胃撑,于是他回忆着在车上闻到的气味:“茶香,后调偏苦,再多闻不出来。” 他还想再从徐漱元身上追寻那一点香气,忽然被人抱进怀里,贴近了alpha的腺体,那里的气味更浓郁。 “喜欢吗?” 第12章 在自己腺体上喷香水让应秋满闻,饶是应秋满再迟钝也该想到了。 这大概跟徐漱元的信息素一个味道。 但他们的关系是可以讨论“喜欢”的吗? “我晕香。”应秋满说的实话,姥姥经常喷香水,他自小闻到就害怕,劣质香会让人头晕,因此应秋满不太能接受香水。 徐漱元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看起来有些泄了气,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声“哦”。 他半弯着腰贴近应秋满,起身时将人抱着带离了地面,应秋满脚底一空,下意识抱紧了徐漱元。 应秋满这几天渴肤病平稳很多,因此就算跟徐漱元分开了很久也没发作,但现在一下子被这样抱着紧贴在一起,让他有些茫然和不自在。 “你最近都不忙吗?”这几天真的太频繁了,之前半年时间都是一个月见一次面的。 他怕因为自己是beta,让徐漱元易感期里标记不了,给人带来了麻烦。 徐漱元仰头看他,眼珠在他脸上轱辘转了一圈,像是把所有细节都看了一遍,回答:“放假了呀。” 应秋满印象中,这些大企业的高层应该都是全年无休的,分分钟都是几百万上下,就连厉添现在都还在赴宴谈生意,徐漱元竟然可以放假? 他的疑惑被徐漱元看出,对方用鼻尖蹭了蹭他没好多久的嘴角。 “公司又不止我一个人,放假就要回家休息啊。” 以前不放假吗,一个月里不也就易感期找他? 应秋满说不过他,翻遍脑海找理由推脱:“我吃太饱了,会很难受。” 他偏过脑袋不去看徐漱元,不料对方的手从后腰摸过来,发现他的肚子已经变得柔软,摁的时候已经没什么饱胀感了。 “不会让你难受的。” 今夜的徐漱元极尽温柔,甚至没有做到最后。可这样更让应秋满无地自容,左右忙碌着躲避徐漱元的攻势,最后被强捏着下巴深吻。 救他的是一通电话,徐漱元攥着他的腰将他摁着,自己起身在散落的衣服里摸到他的手机接通。 电话就放在枕边开了免提,厉添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小满,我发消息你怎么没回啊?” 应秋满正要回答,但徐漱元这时却对他发难,开口必要露陷,索性闭紧嘴巴把头埋在徐漱元锁骨处。 “没看见,有事儿吗?”徐漱元看着应秋满的反应,开口替他回答。 梦境先入为主,叫徐漱元对厉添的印象停留在不爱但钓的渣男上。 厉添听见徐漱元的声音顿了会儿,尴尬地笑了两声:“啊,是元总啊,那个,明天不是元旦嘛,正好也是我生日,妈妈喊小满回来吃饭。” 他好似刚从某个宴会里出来,有汽车鸣笛的声音传来。应秋满没听他们提起过,怕徐漱元误会正要解释,结果徐漱元的此刻力道突然加重,话就再次堵在了嗓子里。 “他先答应我了,你下次吧。” 这下次可要等一年了,但徐漱元说得好像下周就能重新过一样。 通话至今没听见应秋满说话,并且听徐漱元的声音阴沉不客气,厉添也知道自己该挂电话了。 挂完电话,厉添站在冷风里,在这个美好的跨年夜,他甚至不知道叶礼在哪儿,只有某短视频app的特别关注在一个小时前发了新作品。 徐漱元将手机丢远,转过脸看怀里的人。 应秋满的视线绕过徐漱元望着天花板,床头的小夜灯照出他眼里蓄满了水,眨一下眼睛就亮一下,小鹿一样,徐漱元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 应秋满困得睁不开眼,但徐漱元偏捧着他的脸看自己。 “好疼,舌头被你咬破了。” 应秋满强睁着眼睛,很想说他活该,但最后也只是眨了两下眼睛就闭上不看他了。 但徐漱元还要折磨他,晃着他肩膀又问:“你觉得我今天还有哪儿不一样?” 他的手被带着摸上徐漱元的脸,应秋满指尖抓了两下,觉得没有哪儿不一样,但人毕竟提示到这儿了,他用困得不灵光的脑子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帅了一点。” 往常易感期里也只用抱着就能哄住,然而现在他都要困死在周公脚下了,徐漱元还磨着他找不同。 现在半夜两点了,明天还需要去徐家吃饭,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究竟要闹到几点,翻身把被子一裹,闷着不再理人。 徐漱元不知是被夸高兴了还是怎么,果然没再磨他,摸进被子里将他抱紧。 第14章 一连熬了一周,应秋满一觉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 他懵了一会儿,炸着毛要回自己卧室收拾,刚到门口就听见浴室的门打开,徐漱元出来叫住了他:“衣服在我这儿,你不用回去。” 徐漱元只穿了居家长裤,上半身不着一物,转身的时候叫应秋满看见他背上几道不明显的红痕。 应秋满鼻孔缓缓出了将近三秒的长气,进浴室关门的声音有些大,把徐漱元逗乐了。 洗漱完后,应秋满还是抱着衣服回自己的房间换,顺手翻出抽屉里那份婚前协议,白纸黑字没写他们需要履行正常婚姻关系,但也没写不能履行。 应秋满没谈过恋爱,自然也不会知道分手该怎么处理。他总是先想后果,再去规划过程,奈何这一件事在他人生履历里是一片空白,白到徐漱元说了什么,他都得回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字典理解。 他好像……在喜欢我? 想到这个结论时,应秋满自己都吃了一惊。 怎么会这么容易呢? 为什么这么突然呢? “喂,怎么了小缘?”应秋满接到了邱缘的电话,对方声音出来的一刹那,仿佛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新年快乐小满!” “你也新年快乐。”应秋满带着笑的声音异常柔和好听,加上睡饱了的慵懒放松,徐漱元在门外也听得酥进心里,然而他开了门停顿一会儿,最后却并没有进来。 应秋满听见动静去看,门外并没有人,就以为是自己门没关好。 跟小缘聊了一会儿后,应秋满也收拾完了。他下楼吃早饭,或者说是上午饭,徐漱元相较于昨天稍微冷淡正常了一些。 临出门前,徐漱元拉过他将自己的手背递到他鼻子前,问道:“晕吗?” 应秋满这下终于闻清了那香水的味道,进鼻子先是一阵茶的清香,不一会儿后混着果香和蜜香在鼻腔里交缠。 徐漱元应该刚喷不久,香气还很浓郁。 他抬眸看着徐漱元,缓缓摇了摇头。 高级的香水不会有这种问题,应秋满也只是心理原因抗拒而已,但他对这个香气却不排斥,甚至闻起来觉得很舒适。 徐漱元得到他回答,也没有询问什么,举着香水瓶在他颈侧两边各喷了一下,又举高在他头顶喷了几下,而后将瓶子塞到他手里:“送你了。” 应秋满没闻出来这究竟是什么香,瓶子到手里他找了找,然而瓶子通体没有任何介绍,只有底部留有一个很眼熟的logo,他好似在哪儿见过,而且可以肯定并非是香水一类的东西。 他正要问,徐漱元已经出门了。 一路无言到了徐家,应秋满怀疑徐漱元前一天是不是误食了什么,或者是不是又被哪个alpha影响,所以才出现如此奇怪的行为。 他今天一醒来就为此担忧,着急忙慌搜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想来忽然松了口气。 第一个迎接他们的是徐漱元的omega爸爸,应秋满见到第一眼,忽然想起昨天为什么会觉得徐漱元像明星,因为他的omega爸爸就是那位大明星。 凌熠脸上化的淡妆,但应秋满一眼就看出他原本底子就很好,坦然将眼角的皱纹露出来,美人迟暮却也叫人挪不开眼睛。 “您、您好。”凌熠笑着过来挽住他,偏头盯着徐漱元道:“元元,你不会没给小满介绍过我吧?” 真没介绍过。 应秋满藏起方才的惊慌模样,自然接过话:“介绍过的,但是您比照片好看。” 这并非捧场,应秋满认知这个新世界的第一个方式就是看剧,并且一眼就很喜欢凌熠。 凌熠出道至今将近四十年,出演作品数不胜数,应秋满不管是否主演,什么题材,基本每部都看了。 但他对于凌熠的了解仅限于作品里,他不会追星,对于凌熠的现生状况没有了解。 所以他见到徐漱元第一眼的愣神,就是因为他像凌熠年轻的的样子,张扬且明媚的,耀眼夺目的样子。 凌熠看出应秋满眼睛里的真诚,再听到应秋满列数他喜欢自己的一些作品时,彻底对这个影迷儿婿更加喜爱了。 两人聊了许久,应秋满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跟电影明星聊他喜欢的影片,十分的紧张且兴奋,来之前的焦虑情绪化为乌有。 他最喜欢凌熠演的那部凶杀电影,看了好多遍,里面各个细节都记得,聊完意犹未尽,凌熠便跟他讲了那是徐漱元三岁时他出演的,期间被带去探过几次班,结果吓得一周都不敢要他抱。 徐漱元在旁边听得脸黑,却发现应秋满笑得和上午跟人打电话一样轻松愉悦,叹了口气便没有阻拦凌熠继续说下去。 等到凌熠终于被大哥叫去忙别的,徐漱元才终于跟应秋满说上话。 “你竟然会喜欢看电影?” 他以为应秋满只会看代码跳舞。 应秋满聊得口渴,正喝着水听到徐漱元的话。 “我零食都给你翻到了,你竟然没看到旁边一箱都是碟片吗?” 第13章 徐漱元闻言沉默不语,他当然看见了,但这年头谁还看碟片? “有收藏价值,《圆圈》影碟我收的时候才两万,现在市面已经涨到十万了。”应秋满看着徐漱元微微皱起的眉头,和要说不说的神态,知道自己跟他没法聊。 “所以你在用这个赚钱?”徐漱元疑惑,感觉像是在炒股。 应秋满不知作何回答,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价格是只是衡量它价值的一种方式。” 他觉得跟徐漱元说不明白,此然完全只有商人思维。 他眼睛里存着与凌熠聊天的愉悦,却在徐漱元不理解的皱眉下慢慢消散,而后撇嘴移开了目光。 然而他刚将视线挪走,下巴就被人捏着转回来,徐漱元的吻落了下来。 单刀直入地掠夺,上来就咬,应秋满一个吃痛后躲,却被人掐着脖子回来继续承受。 这点事情生气? “哇!” 应秋满忽然听见一声稚气的惊呼,徐漱元也被吓到,因此应秋满很轻松地将人推开。 他神色慌张地低头躲闪,徐漱元抬眼去寻找声音来源,看见一个穿得五颜六色的女孩儿站在楼梯口,五指盖在眼睛上,但该挡的视线是一点不挡。 “这位就是小叔叔吧?”女孩儿保持着那个动作,从楼梯口绕过来,坐在靠近应秋满另一个沙发上。 应秋满被孩子热切的目光看得尴尬,求助地望向徐漱元。 “你作业写完了?”徐漱元不客气地询问,女孩儿仰靠在沙发里,摆出个唯我独尊的气势:“那当然,我可是熬夜写的。” “熬夜会长不高的。”徐漱元提醒。 应秋满抬眸看了眼小女孩儿,猜测这个她正值青春期,中二气息太明显了。 女孩儿“切”了一声,看到应秋满在看自己,瞬间变了脸,成了个乖巧模样,从口袋里掏出几支棒棒糖,塞到应秋满手里,还叮嘱他不许给徐漱元。 然而她还没跟应秋满说上话,一道清冽的男声传来:“徐筠!” 楼梯上又下来一个男生,看着应该比女孩儿的年龄大一些,五官长得有些相似。 男孩儿上来就揪住她的耳朵,把她从沙发上拎了起来:“我有没有说过你今天只能吃一块糖,牙还要不要了?” “我错了哥,我没吃,我给小叔叔了!”徐筠哭嚎着,泪眼婆娑地望着应秋满,应秋满握着糖想帮她解释,结果被徐漱元捂住嘴抱到怀里。 徐筠见状,大嚎:“苍天啊!” “小筠你想想,哪有alpha一张嘴全是蛀牙的?”徐漱元开导她,把应秋满手里的糖夺过来,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应秋满对此觉得他幼稚无比。 出门前特意整理的发型被徐漱元这么一弄,变得有些乱了,发丝垂落下来,从他怀里抬头的时候,像是被突然打扰了休息的羊,正怒目盯着他。 徐漱元放开应秋满,给他拨了拨碎发。应秋满脱离控制后,负气地朝旁边挪了挪。 “小叔叔你好,我叫徐帷,这是我妹妹徐筠。”徐帷给应秋满自我介绍道,徐筠半蹲在沙发上,也向应秋满打了招呼。 “你们好。” 徐帷介绍完就拎着徐筠走了,没跟他们说什么话,可能是觉得有代沟,也可能是某人…… 应秋满脸颊有些发热,愧疚和羞耻的情绪一起上涌,但身边的徐漱元并没有什么影响,还将脑袋凑过来抵住他额头,故作疑惑地问道:“没发烧呀?” 应秋满:“……” 他腹诽一句,眼神微微发怒,只看着徐漱元不说话,但想什么都写脸上。 徐漱元笑了,拉他从沙发上起来:“去我卧室看看吗?” 他本来是想见过家里人之后,就把应秋满带去自己卧室算一笔账的,他不想把事情留到太晚解决,但没想到应秋满能跟爸爸聊那么投机。 第15章 比起在客厅,随时要应对徐漱元的家人,应秋满觉得去卧室跟徐漱元独处会更轻松一些。 然而并非他所想,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徐漱元,对方一声不吭,只一味地啃咬。 终于等到徐漱元的疯劲儿过去,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原因,管家又来喊他们下去吃饭了。 明明是来看卧室的,磨蹭到最后,应秋满也只看了个沙发。 “你……” “晚上再说。” 应秋满拉住徐漱元要问,却被打断,但听这话意思,那就是真有事儿了。 他不明白,真不明白,徐漱元为什么每次都不能把话说明白? 应秋满在徐漱元这里得不到及时的解释,偷偷溜到凌熠那里打听。 他模糊了经过,直说了结果:“徐漱元生气是不是不会直接说,我要怎么问?” 凌熠有些惊奇,望着应秋满眨了两下眼睛,又看了看远处在和老大说话的徐漱元,揽着应秋满往花园的方向走。 “他气性可大了,但一般不会不说的,可能现在还不知道该这么说吧,你可以再等等,不行的话你也生气,他最会哄人了。” 没看出来,应秋满怀疑了一下。 但他只是点了点头,对方也表示晚上再跟他说,那就先等等吧。 凌熠摸了摸应秋满的脑袋,拉着他往花房旁边一扇门里走。一进门,应秋满就瞪大了眼睛,里面满满一屋子的碟片和书籍,还有一台老式放映机。 他看得目瞪口呆,这跟自己那一箱都挤在一起的收藏品,简直天上地下两个世界。 凌熠从最近的一个架子上取了一个黑色的匣子下来,神神秘秘地给应秋满展示:里面是一枚被刻意做旧的铜质徽章,像是抽奖的圆盘,转起来能隐约看见一艘轮船,以及“重启”两个字。 《圆圈》故事开篇就是在一艘轮船上,主角解出密电里的信息,恰好是当晚死者的姓名,随后根据这条信息,挖出一起复仇案。 应秋满还没仔细看清,凌熠将徽章取出来,贴上应秋满的手机背面,一条视频跳了出来。 里面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举着一张船票,声音做了变声处理:“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那次轮渡吗?” 黑衣人说完,画面在黑白间跳闪了两下,而后出现另一个画面,幽暗的房间里,似乎是躲在床底拍摄的。 一张儿童画被揉皱扔在地上,洋娃娃突然从右下角探出脑袋,血慢慢从下面往上渗透,幽幽传来嬉笑声,最后整个画面都变成深红色。 视频结束,里面的信息基本都与《圆圈》里的案件相关,但洋娃娃却是新出现的东西。 “是……第二部?”应秋满问道,凌熠打了个响指:“bingo!” 应秋满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听到凌熠又“啧”了一声:“你居然不上网嘛,我们凌晨一起发了官宣视频,两小时内就上热搜了啊!” 他确实不怎么关注这些,更别说被徐漱元折腾得那么晚,他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看。 “所以是拍好了准备上映了吗?”他眼睛里透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的惊喜神情,不似平时的冷淡和缓。 凌熠摇了摇头:“没呢,三月份才开拍。” 他说完将徽章收了起来,将旁边一本画册递给应秋满:“刚刚那视频是个解密,我期待你的结果哦。这是之前剧本围读时,找他们要的签名,就当是爸爸给你的见面礼吧!” 凌熠原本准备的礼物很平常,他觉得没新意,恰好发现应秋满喜欢《圆圈》,这本画册就派上了用场。 应秋满本身对签名照没有那么多热情,但凌熠选的海报虽然有塑封,但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新的,可能保存了很多年,签上名字后又重新塑封的。 他觉得珍贵无比。 “谢谢爸爸。”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叫这个称呼,但凌熠很自然地补上了这个缺口。 应秋满小心将画册放在了徐漱元卧室,回来时他嘴角依然压抑不住笑,看起来特别开心。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徐漱元见状询问,应秋满冲他笑着:“爸爸送了我一本画册。” 徐漱元听到称呼惊了一瞬,“爸爸”是应秋满人生缺失的一部分,或许厉枞能够补缺,但他印象里,应秋满一直喊的是叔叔。 他抬眸看了一眼凌熠,对方给了他们一个wink。 “像碟片那样有价值的东西?”徐漱元又问,应秋满惊讶他竟然懂了这种东西的意义,给他重重点了个头:“嗯!” 他看到徐漱元笑了,今天一直笼在他眉上的莫名其妙的感觉消失,然而下一秒,他却俯身朝他凑过来,应秋满一个激灵抵住他,后仰微微摇了摇头。 一家人基本都到齐了,要在这个场合过来吻他,应秋满真就要遁地跑了。 徐漱元只是看着他又笑了笑,便坐正了。 新年一起吃顿饭,就真的只是吃了一顿饭,应秋满本以为徐漱元的alpha父亲会是个严肃的人,还极有可能对他这个目的不纯的联姻儿婿有芥蒂。 然而事实就是一家人围坐一桌,根本没谈这个事儿,甚至连一句工作上的事儿都没说。 吃完饭徐漱元也没有要留在这里,带着应秋满回家了。 一路上徐漱元还在想怎么解决他心里的郁结,然而应秋满却只盯着画册笑,心里一醋未平一醋又起,脸色愈发不好看。 应秋满注意到时,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是要去哪儿?” 徐漱元和善地笑着说:“惊喜。” 应秋满对徐漱元给的惊喜不敢抱什么期待,多半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你……是不是又被什么影响了?” 他本意是想问徐漱元是不是因为信息素问题,才如此反常,但徐漱元好似理解错了。 “对啊。” 因为一些怎么也查不明白的问题吃醋,偏应秋满却领会不到,他被这件事影响,心情差得不行。 第14章 应秋满得到回答轻轻吐了口气,如果是信息素问题,那他就放心了,不是他不会处理的情感原因就好。 然而被带到一处陌生的环境里后,应秋满还是不可避免地紧绷起来。 徐漱元熟练地带他穿过一片公园,进了一栋标着“六栋”的公寓楼,电梯停到十六楼,他被带进一套高级公寓里。 “楼下地铁去你学校半小时,”徐漱元站在门口换鞋,而后又补充道:“去蓝希两个小时。” 应秋满望着徐漱元给自己递过来的拖鞋,犹疑了一下,问道:“那你上班呢?” 他以为上次拒绝后,徐漱元不会再想着买房子的事儿,没想到现在直接能拎包入住了。 “我开车上班,用不了半小时。”他瞥了一眼应秋满,捏起他逐渐圆润的脸颊肉:“你都没有查一下徐氏总部在哪儿吗?” 无语,他又不用去总部,查这个干嘛? 应秋满推开他的手,朝里面看了一眼,总觉得这不是一周就准备好的,就算是成品房,这么大一套,打扫都费事,更别说能住进来了。 “暑假买的,你不还签字了?”徐漱元总能精准看出应秋满的疑惑,但也总不顾他的意思做些让他为难的事儿。 应秋满对这事儿没什么印象,他们暑假领的证,跟徐漱元这类人物结婚有不少东西要签字确认,他也不记得哪份合同是这套房子的了。 “买给我的吗?” 应秋满就算穿过来过了几年有钱生活,但厉家对他终归是当外人,这么大手笔是真没见过。 然而徐漱元听到他说话却忍俊不禁:“是我们的共有财产。” 行吧,想多了。 应秋满也没失落,只为自己多想而尴尬,只是还没表现出来,徐漱元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之前要给你买,不是让我别浪费钱吗?” 之前是这样说的吗? 应秋满没心情跟他扯来扯去,视线转向室内。 整体是蓝白配色,餐厅是开放式的,直接和客厅连在一起,落地窗一侧弄了个小花房,一侧是健身器材,中间空出来摆了桌椅,能够坐着观赏窗外的江景。 他朝着窗边走去,正要惊呼感叹一句,却被徐漱元扛起来转去主卧去了。 “怎么不先看卧室?” 两人对于一件事物的衡量标准是完全不同的,应秋满对这套房子更注重环境和景色,睡觉地方没那么在意,他小时候的卧室里堆的都是姥姥卖不出去的碟片。 但徐漱元好似特别注重睡觉的品质,卧室里有许多新奇的智能家具。 应秋满看着徐漱元给他展示床头柜,他感叹高级智能的同时,里面的东西却让他脸色一变,想起白天徐漱元的反常行为,他不得不立刻要跟徐漱元说清楚。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明明昨晚道完歉了还好好的,难道是厉添的电话?可是他都没说话呀? 第16章 徐漱元不说话,给他演示了一下怎么开柜子。只见他手指在柜子上敲了一下,一条白色的光线沿着抽屉边缘跑了一圈,而后把里面的东西吐了一个出来。 像出票机一样,只是出的不是小票。 .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应秋满脊背被热水一冲,清醒了过来。 他被折腾到晕过去后,之前醒来会趴在徐漱元怀里装睡,以此逃避内心的羞耻。 但徐漱元今天很不对劲,他觉得是自己哪里惹了人,所以撑起脑袋询问。 “你没有。”徐漱元语调听着冷冷的,应秋满一下子更心堵了。 “可是……你在惩罚我吧。”比易感期里都疯。 应秋满咬着嘴唇说出来,他觉得有问题需要说出来解决,但是他这么直接的问了,对方回应的却是清理的手指忽然更深入。 挂在人腰上的两腿被刺激得紧了紧,他知道徐漱元没带套。 那智能柜子目前看起来就那点用处,徐漱元特地买了却不用,叫应秋满很难理解。 他接受惩罚,但总要知道为什么被惩罚。 “不是。”徐漱元收回手,热水洒在两人之间,热气蒸腾得叫应秋满看不清徐漱元的表情。 不是惩罚是什么,徐漱元离易感期还早啊,总不能又是被哪个alpha影响了,现在又来发疯? 他试图透过水雾看清徐漱元的脸,用匮乏的经验分析徐漱元的表情,企图得知些什么。 然而不等他看清,徐漱元的脸穿过水雾靠近,将他的视线和呼吸全部占尽。 “我在吃醋。”水流声中,应秋满听到徐漱元的话。 吃醋,哪门子的醋? 应秋满一面应对徐漱元的进攻,一面思考徐漱元的毫无证据支撑的理由。 他苦思冥想到结束,一整天里似乎只有一处可疑。 今天上午给邱缘打电话时,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他以为是风吹得门响,现在想来怕是徐漱元那个时候就在外面。 可是他为什么要吃这个醋? 不对,他为什么要吃醋? “我跟朋友打电话而已。”他略带怨气的试探一句,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他浑身泛着粉色,嘴唇被吮咬得鲜红无比,只是他却觉得自己筋疲力尽,将要低血糖晕过去。 “朋友?”他听见徐漱元语气里还夹带一丝不屑的笑,下一刻关掉了花洒,四周安静下来,唯有心跳声在耳边回荡着。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这个?”徐漱元将毛巾盖到他头上,偏头盯着他:“心虚?” “不是!”应秋满不知道为什么很着急解释,但抬眸看见徐漱元狡黠地笑着,这才猛然察觉到自己中了计,提上来一口要辩解的气又憋回去,抱着浴巾自己朝外面走去了。 只是走到一半,脚下忽然腾空,后背贴上一个滚烫的胸膛,锐利的犬牙咬在他耳尖,他依然是只熟虾,再不能叫人折磨自己了。 他偏头躲开身后人的牙齿,赌气一样默声推着钳制自己的手臂,纵然力量悬殊如蚍蜉撼大树,他也固执地表示着抗议。 徐漱元没再为难他,将他抱回了床上,系好睡袍带子,还帮他盖好了被子。 对于这样“照顾”自己,徐漱元愈发熟练了,应秋满竟然也逐渐接受,甚至坦然地享受着,他心中的安全线一直倒退着,蓦然回首,他才发现,自己好久没在徐漱元这里睡觉惊醒了。 徐漱元的气在应秋满要给自己解释的时候就散了,能让应秋满给自己解释什么,这场没会面的较量他就已经赢了。 他心情好了大半,睡觉的时候贴得很紧,把人热得半夜起来搬自己胳膊,只是这次应秋满从他怀里钻出来却没有离开,面朝着自己又睡着了,手指还轻轻搭在自己的手心里。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也醒了过来,在他一番自以为很轻的动作后,对方静静地在黑夜里看了他好久。 清晨醒来,他想舒展一下身躯,却发现自己重新窝到了徐漱元的怀里,而徐漱元也已经醒了,并且揽着他不动。 “要干嘛?”应秋满已经对此人易感期外也需要疏解一事接受了,但他现在不仅身体疲软无力,就连脑子也都还没清醒。 徐漱元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厉添的消息就在最上面一条。 他没有设置隐藏,详细内容就这么显示出来。 【呜呜】 应该是一个表情包,他反应了一会儿,听到徐漱元道:“我不是故意看的,你没隐藏。” 应秋满不明所以,抬手输入密码,并没有避开徐漱元,并坦然地就着徐漱元的手,把聊天框打开。 他清清白白! 【怎么连生日快乐都没有啊弟?】 【元总易感期是不是来太快了?】 【呜呜.jpg】 应秋满看了一眼没有反应的徐漱元,依然没有接过手机,指尖唤出键盘回复:【生日快乐。】 【他没在易感期。】 “你还要说什么吗?”应秋满询问。 徐漱元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他本想质问厉添那小子什么意思,但应秋满的应对方式叫他瞬间哑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但徐漱元并没有动作,但依然举着手机:“我可以说吗?” 应秋满手一摊,给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徐漱元得到允许,单手在屏幕上打了一句话:【生日快乐,我不在易感期也能跟满满在一起。】 “可以吗?”徐漱元打完字没发出去,先问了应秋满。 应秋满看着那行字,有点想阻止,瞥眼看了徐漱元一下,又有点犹豫。 “他知道我们……不是那种关系的。” 你不用在他的面前也演…… “哪种关系?”徐漱元贴近他,声音低沉了一些。 应秋满目光躲闪开来,想把这段时间的所有不对劲都挑明,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你之前都不让抱,我以为我们……” 徐漱元不等他说完便将话堵回去,缠绵许久才松开,语气带上了些威胁意味:“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应秋满难言,一开始不是说得很清楚嘛,现在装什么糊涂? “是你说要注意距离,每次易感期之后……你也给钱的。” 他没有觉得钱不够,但他怕徐漱元产生误会,觉得他太贪心不知满足。 他给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狗血剧和文他也算看过不少。 “已经够了,你不用给他们表态,他们都知道的。”他本来也没觉得需要遮掩这段假婚姻,他需要钱,徐漱元应该也急需结婚,毕竟见第一次面就给了那份协议。 他望着徐漱元越来越冷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有些彷徨,仔细想了想,或许两人现在的样子不适合谈这些事情?那他是不是应该学着浓情蜜意一点,这种话别的时间说? 应秋满只会看不会学,但徐漱元的视线冷得吓人,他也只好默不作声地凑过去,小声询问:“你生气吗?” “很气。” 第15章 这下完了,他真不该这时候说那些话,现在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 应秋满脑子里闪过无数影片小说里的桥段,最后唇瓣贴在徐漱元唇边蹭了蹭:“对不起。” “没用。” 徐漱元的眼睛直直盯着自己,胸膛起伏剧烈,好似真气得不轻。 应秋满揽着他脖子抱紧,把自己的身体尽量贴住他,这是他认为的讨好,也是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主动。 但这套行不通,徐漱元把他扒下来,将他的手摁在床上,依旧那么冷冷地盯着自己。 “我不会做饭,也、也不会说那些好听话,你想我怎么道歉?”他受不住这突然的沉默,徐漱元这个样子的威压过于强大,倒不如直接宣判他“死刑”来得爽快。 此人是懂如何叫自己难堪的。 “你不用,”徐漱元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你只需要重新构筑对这段婚姻的认知。” “嗯?”应秋满不解地抬眸。 怎么,他更新信息了,不提前通知就要自己接受的吗? “首先,徐氏集团这种大企业,每个股东的婚姻都要有这样一份声明,那份婚前协议我也只是加了一个期限,和给你的补偿。 其次,每次做完给钱,是因为你跑得太快了,我怕你身体不舒服需要用钱。 而且我给你钱,也是因为你还在上学没有经济来源,我作为丈夫承担你的花销不是很正常吗?” 应秋满被徐漱元劈里啪啦的一堆话砸得头疼,最后一句尤其让他头疼。 “你说包养也没关系的,但我不是没有收入来源,我写代码赚钱的,魏老师那边项目也发工资。”应秋满反驳他。 他一个月没多少花销,自己日常那些收入完全够用,徐漱元一个月给他少则一二十万,多则四五十万,属实有些财大气粗。 不过他都存着了,留着以后给自己的项目投资。 第17章 徐漱元闻言却看着他泄了气,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俯身抱住应秋满,将脑袋埋在他颈侧,用力吸着他腺体上自己的信息素。 “不是包养,满满。”徐漱元的声音软下来,混着一点幽怨的味道,耐心掰正应秋满错误的认知:“是我自愿给的,你既可以拒绝,也可以向我索取更多。” 应秋满眉头皱的更深,电视剧里不这么演。 “可以拒绝?” “嗯。” “那你放开我。” “嗯?” 徐漱元没想到自己这么深情剖白,应秋满竟然只听到了“拒绝”两个字? 但言之既出,他总不能出尔反尔,只好松开了手。 应秋满得到自由立刻翻身起来,站到了床边警惕地望着徐漱元。 见人确实没有反悔硬来抓他,确定自己确实可以拒绝后,他又重新爬回徐漱元面前,伸手揽住徐漱元。 “你跟别人都不一样。”应秋满客观陈述,但因为没有权威的材料说明霸总一般化态度该是什么样,所以又讪讪闭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然而徐漱元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抬手捏着他的脸颊肉,眼睛眯着露出危险的视线:“你在拿我跟谁对比?” 应秋满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迫于徐漱元过于严厉的眼神,他最终老实交代,报出几个他最近看的小说里的霸总名字。 徐漱元听到这么一长串名字,脸都要绿了,掐住应秋满的腰把人掌控在手里,拿起手机给田霁打电话:“给我查几个人。” “不用!”应秋满以为徐漱元要去看这些小说,虽然觉得羞耻,但最后还是掏出了手机:“你要看,我可以发给你的,不用找田助理。” 徐漱元还可以,要是让田霁知道,应秋满真的会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毕竟他看的东西既不正经还剧情狗血。 他发完几本书名,在徐漱元吃惊且不理解的目光中,又叮嘱了一句:“你不能告诉爸爸。” 毕竟他在凌熠那边是个喜爱悬疑推理电影的文艺青年,文艺青年怎么会看狗血小说? 徐漱元看着收到的小说名字,不理解的同时,又生出一丝担忧。 应秋满小心翼翼地观察徐漱元的表情,心中泛起一丝期待,他甚至还上手帮徐漱元下载看书软件,帮他找到这些小说加入了收藏。 “可不可以……也不跟任何人说呀?”他这点爱好除了邱缘没人知道,现在告诉了徐漱元,看对方一言难尽的神态,好似还没开始看就有些排斥了,应秋满有些担心。 “好,”徐漱元答应了,他把手机熄屏丢开:“先起来吃饭吧。” 公寓里食材充足,徐漱元没多会儿就弄好了早饭端过来,应秋满坐在外面等的时候,去找了昨天凌熠给他看的视频,拿着纸笔坐在餐桌前开始了解密。 在厨房里看了几章狗血文,心情有些复杂的徐漱元,出来一看,应秋满竟然转头跑去另一个极端了。 要么纯不带脑子的狗血文,要么纯看脑子的推理电影? 应秋满的纸上画了一堆奇怪的符号,诡异恐怖的画面在平板上重复播放。 不知播放的第几遍,应秋满突然眸光一亮,将视频暂停放大,对着洋娃娃身后的墙壁仔细观察起来。 徐漱元端着碗站门口,看着应秋满思考了一会儿,而后走过来抬手关了应秋满的平板,把碗送到他面前,说话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好:“吃饭,别看了。” 应秋满下意识收起手头的东西,拿起勺子乖乖喝粥,但目光却还停留在自己的草稿本上,脑子里回想着墙壁上模糊的英文字母。 两行字母组起来根本不是单词,前面那张纸上的符号看起来也毫无规律。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徐漱元递给他一个剥好的鸡蛋,他顺着手看过去,两个鸡蛋的壳被堆在一个碟子里,叫他忽然灵光一闪。 “我、我能先看那个吗?” 姥姥教他吃饭不能三心二意,但应秋满直觉徐漱元会答应的。 “嗯。” 果然,徐漱元把鸡蛋放在他的盘子里,而后点头同意了。 应秋满欣喜地推开碗筷,把那两行英文字母重新排列,依次找出它们对应的真正字母,最后排列出来新的单词——“left is right.” “为什么这样对应?”徐漱元看着那张纸疑惑,应秋满见他有兴趣便将草稿推到两人中间,解释道:“就是字母全部往后移动两位,然后依次读就好。” 徐漱元看见他眼睛的闪烁着兴奋的光,眉间的忧虑神色消散,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好厉害。” 应秋满闻言愣了一瞬,他接受过老师同学的无数次表扬,这时候可以说“谢谢”或者客套的话,但是对徐漱元也要这样吗? 他回想起厉添在应晔琳面前被夸奖的样子,很夸张神气地说“那当然啦”,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在徐漱元面前这样讲,最后左思右想取了折中的一句话:“也还好。” “我觉得特别厉害,但是为什么是向后移两位?”徐漱元没有把关注点落在应秋满躲闪的回答上,对这串解密来了兴趣。 应秋满心里突然打开了窗,凉气吹进来,将他心中的别扭瞬间解开。 他打开平板,将那段视频重新播放,在墙上字母显现出来时暂停,画面中的洋娃娃举起了手,比了个“耶”的手势,他原本没有在意这诡异的洋娃娃,但两根手指却恰好指向那两行字母。 “我也是觉得巧合,试了一下就解出来了,但这句话还不知道是什么含义。”应秋满撇了撇嘴,目光继续停留在地上那张揉皱的简笔画。 “左边是右边,左边是对的?”徐漱元将句子翻译,因为对那部电影没有太深刻的了解,因此给不出什么突破性的意见。 应秋满恋恋不舍地把平板拿开,继续吃饭,以求能有什么启发。 “会不会那些形状也是对应字母?”整个视频也就那幅儿童画看起来需要解密了,再不然那阴森洋娃娃还能给什么线索? 应秋满点了点头,数字转换,图形转换,这类解密很常见,但没有个什么方向,他也只能从中打转,摸不清具体的破解方法,因此只能一遍一遍回看视频,寻找哪里是否有遗漏的信息。 他坐在沙发前想了许久,直到徐漱元收拾完自己,从卧室出来。 徐漱元换了一身西装,看起来是要出门,坐在应秋满旁边的沙发上,正好清晰地看见应秋满后颈上的咬痕。 应秋满注意力从视频上移开,但还没问徐漱元要干嘛,后颈就被温热的掌心覆盖:“疼不疼?” 他身体惊了一下,现在才来问疼不疼? “疼。” 腺体就在侧面不远,咬开虽然吓人,但那里的组织貌似很不一样,愈合得很快,可是徐漱元光在腺体上咬还不够,后颈不容易愈合的地方也咬。 而且那个体位应秋满不喜欢,得不到拥抱安抚,只能抱着枕头,很没有安全感。 “下次疼可以让我停。” 应秋满猛然回头,这个也是可以拒绝的? 徐漱元给了他确定的回答,然而应秋满后来疼得喊停时,徐漱元并没有履行承诺,只是松开嘴不再咬他。 应秋满顿悟,原来是停止咬的意思…… 但此时应秋满不知详情,眼含感激,主动送吻。 屋内的暖气温热,应秋满光着腿也没觉得冷,深深浅浅的痕迹遍布在上,弯折跪在徐漱元腿侧,叫人看得心猿意马。 “晚上的宴会,想和我去吗?”徐漱元指腹蹭着应秋满的唇瓣,向应秋满发出邀请。 应秋满摇了摇头,如实说明原因:“我不能喝酒。” “不用你喝酒。”徐漱元想起上次应秋满醉酒的样子,不自觉笑了一声。 应秋满本来的酒量一直都是被夸的,如今听到徐漱元笑话自己,不由失落起来。 “我现在站不稳。”而且走路也会有些奇怪,他不是很想出门。 徐漱元笑意更深,说话都带上了笑腔:“对不起。” 第16章 徐漱元似乎很想带应秋满去参加这个什么宴会,直到门口才松开他,并且特意叮嘱他一句:“不许走。” 应秋满点头答应,他确实没准备走,放假的时候他只会选择在家里窝着,至于是在哪个家里,应秋满不是很在意这些。 他不是时刻要待在自己的“安全屋”的,况且他不自觉对徐漱元建立起了建立和依靠,渴肤病得到缓解,应秋满在这里也觉得放松。 “假期里应该不会有人找我。”他给徐漱元保证,但对方却不放心,补充道:“找你也要给我说一声。” 应秋满又点了点头,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热气。 徐漱元离开后,应秋满重新坐回沙发边解密,对着一堆看似有一点规律,但一往下解就会钻进死胡同的图形密码,他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想找人求助一下。 第18章 他给叶礼和邱缘分别发了消息,叶礼不知道在忙什么还没回,但邱缘很快回复了。 【先把图形分个类?】 【这是什么东西?】 应秋满看了一眼消息,翻了翻草稿纸上被不同方法的分类的图形,叹了口气:【之前给你看的一步悬疑电影,第二部的预告。】 【分了好几种了,根本推不下去。】 【组合分类呢?】 应秋满被提醒重新去看图形,整张简笔画上的图形零散,但有几个挨得较近,远远看着能看出分类。 他试着把那几组图形分开看,依然没有什么思路。 【正立的大雪花总是和四角星星挨着,五角星星总是和圆圈挨着。】 【这应该需要密码本吧?】 密码本? 《圆圈》第一部的杀手不就是靠密码交流的嘛! 【有的!】 《圆圈》上映这么多年,里面凶手用的密码本早就被影迷复原出来了。 应秋满立刻顺着邱缘的思路把图形组合分类,而后假定成字母组合,对照着密码本翻译,最后得出谜底——night。 夜晚? 是新物料官宣的时间?第一次集体发预告是1号凌晨,确实是夜晚,那下一次会是几号呢? 视频里没有再能找出关于时间的线索。 轮船,船票,重启。 left is right. night. 还有……洋娃娃?第二部会和这个有关吗? 应秋满觉得自己需要再重温一遍电影了,正好等徐漱元回来和他一起看? 不知道他小时候被吓到,后来有没有看过。 他生出这些想法时,手不自觉去按了按颈侧的腺体。 那里每次被标记后都会红肿起来,现在摸上去也还微微发烫,虽然达不到正常的标记效果,但徐漱元似乎很执着这一点的反应。 【跟你说个事儿。】 他想跟邱缘说一下,寻求一个旁观者的建议。 【他说不是在包养我,而且我可以向他要东西。】 【这是喜欢吗?】 他发出去觉得有些太绝对了,也觉得有些词不达意,但邱缘没有给他撤回重说的机会,几乎是刚发,对面就回复了。 【呦~】 【我本来觉得你穿书是看缺德狗血文的报应,没想到还真让你这死宅遇上入室抢劫的爱情了。】 所以,这确实是喜欢的意思? 应秋满不知该如何消化此时的情绪,忽然感觉身边空落落的,他将自己缩紧,回味着被抱的感觉。 自己究竟是对“药物”的依赖,对健康的渴望,还是真的产生了感情? 【有什么办法能直接证明吗?】 应秋满看过的剧和小说,至少会有一个原因来说明双方情感的变化,以及心动的理由。 邱缘停顿了一会儿,发来一长串: 【abo世界观下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求证方式,那就是问信息素味道!】 【据我了解,情感与气味是具有关联性的,百分之百的abo小说里都提到过。】 【你零帧起手,问他个措手不及!】 【如果他含糊其辞,甚至拒绝回答,那我劝你及时止损,多给自己要点钱吧。】 应秋满看见信息素几个字,心脏跳动的节拍忽然乱了一下,徐漱元送的香水还在他昨天穿的外套里。 他又问:【那别的情况呢?】 比如送他信息素同款味道的香水? 虽然他不确定那香水是不是徐漱元的信息素味道,但喷在腺体这么特殊的位置上,确实很容易让人误解。 【别的情况,要么这个alpha是渣男在钓你,要么他跟你一样呆,否则都是在说明他对你有意思。】 心脏跳动节拍乱得有些异常了,应秋满抚在腺体上,也能感受到血管传导至全身的律动,叫他脑子里的认知愈发清晰。 可是另一道思绪悠悠地从心底飘上来:他喜欢徐漱元什么?徐漱元又喜欢他什么? 情感是个虚幻的东西,人类大脑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东西。 应秋满叹了口气,起身去卧室把徐漱元昨天的外套拿起来披在身上,歪坐在阳台落地窗前晒太阳。 外套在他身上大很多,坐下来甚至盖到了大腿中间。 他把鼻子塞进衣服里嗅了嗅,香水后调的苦味更重,但应秋满闻着莫名安心。 他忽然想,要不就先这样吧,不管三年后的结果如何,或者说他们到最后的结果如何,起码他现在是觉得愉悦的、满足的。 【知道了。】 邱缘依旧以表情包结束了他们的对话,应秋满握着手机发呆,昏昏欲睡间,它突然在手里震动起来。 是叶礼的电话。 “怎么了?”应秋满接起来问,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因此显得十分静谧,这就反衬着叶礼那边的声音十分的吵闹。 “你在哪儿?” 应秋满警觉起来,叶礼偶尔会去酒吧驻唱,但都是清吧,怎么会这么吵? “隶禾酒店,三楼娱乐厅,救我。”叶礼的声音很小,混在嘈杂的背景声里,叫应秋满半天才听清,立刻起身出门。 他立刻起身穿衣服出门,一路上没挂电话,但叶礼的手机不知是不是被扔在了什么地方,只能听见金属乐里有离得很远的谈笑声,偶尔有高跟鞋“噔噔”的声音路过,但应秋满再怎么呼唤,也没有叶礼的回复。 隶禾酒店是安市的一家高级酒店,还在市中心那边,应秋满打车过去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 这一个小时里,他静静听着那边的声音,偶尔几个男声让他在意,但辨认一会儿后却又觉得不像叶礼。 应该是一个包厢,但具体在哪儿不得而知。 忽然,一道皮鞋声靠近,不知怎么了,音乐声变得小了一些,一道清亮的男声传来:“慧慧,317酒呢,哥几个一段时间没来,这就怠慢了?” “哎呦张总,我哪儿敢啊,人家昨晚到现在都没休息呢,您可一点也不会疼人啊!” 后一句明显听出是一道女性声音,拖长的语调装作困倦,但听起来像是别样的妩媚。 叶礼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应秋满问不到人,但他庆幸自己出门时多想了一些,穿的一身比较名贵的衣服,进去之前将领结扯松,头发朝两侧拨弄两下,露出额头,看起来与电话里的场景符合了一些。 他对于一些大场面向来是越紧张越镇定,因此举手投足间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几步走到前台位置,他反手随意敲了两下台面。 “您好先生,请问有预约吗?”接待员面带标准微笑,应秋满抬眸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上,十分不耐烦地问:“张总呢?” “请问是哪位张总?” 应秋满目光冷漠,用尽演技显得不那么和善,抬头盯着接待员看了两秒:“317的张总。” 显然,这些信息不足以让接待员为他引路,应秋满故作烦躁地抬手一挥,正要抬起手机假装跟那位张总通话,以此为掩护,准备上楼自己找。 然而他刚抬脚,接待员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一道女声从面前传来:“闫总要的康帝找到了嘛?” 是那个慧慧的声音。 应秋满没有抬头,对着无人回答的手机问道:“我这刚回来,都不出来接一下我吗,不厚道啊张总?” 慧慧从楼梯口下来,听到一位气质不凡的男人打电话,眼睛不自觉多瞟了一眼。 应秋满脚步悠悠,冲着碰瓷去的,把慧慧撞了一下,不耐烦地“嘶”了一声,但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这个浓妆艳丽却也遮不住疲惫的女人,没有理会她的道歉,却又像是好脾气地放过她,没有要发难的意思。 他扯高音量,继续跟电话里的张总说话:“哪个慧慧?” 慧慧闻声抬眸,强打起精神主动迎上去:“老板,我是慧慧呀,您是找张总吗?” 女人凑到他身边,仰头对他扬起笑容。应秋满回眸,为了防止露陷,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像是懒得跟她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道:“哦,走吧。” 慧慧偷偷觑着应秋满,想起前面他说的什么刚回来,便笑盈盈地找话题:“老板不常来吗,看着您面生啊。” “嗯,”应秋满将手机塞回口袋,并没有挂断:“我刚听到有康帝,送过来算张总账上。” 应秋满脚步挺快,但因为不识路只能走两步一顿地跟着慧慧,显得有些不自然,而慧慧没有察觉到,只以为老板心急,便也加快了脚步。 到了317包厢门口,隔音很好,站在门口都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应秋满有些慌张。 他先慧慧一步上前搭上门把手,侧身对着她道:“康帝,赶快给我拿过来。”说着他开门进去,将慧慧拦在了门外。 包厢内的音乐声陡然升高,叫应秋满不适地蹙着眉,他进门趁还没人注意,视线快速扫视一圈,看见了被两个alpha圈在怀里的叶礼。 第19章 里面三三两两不少人,五彩的灯光交替变换,打在应秋满沉静且淡漠的脸上,靠近门口的人听见动静朝他看过来,格格不入的清贵气质一下勾住了那些人的眼睛。 “呦,这又是谁找的美人啊!”门口的男人见到应秋满,晃着酒瓶子靠过来,仗着身高就要将他堵在门口。 应秋满抬手躲过去,径直朝着叶礼走去。 “小满?”叶礼被灌得双眼迷离,看见应秋满时,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继而便全成了委屈。 叶礼穿着酒店服务员的制服,但此刻被扯乱,还撒上了些红酒,配上那张不谙世事的脸,既清纯又艳丽。 应秋满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此场景,平日最厌恶这种场面的朋友,此刻醉成这副样子,软在他最讨厌的alpha怀里。 很生气,但又气不出来,害怕别有原因。 “起来,”他将衣服脱下来包住叶礼,把人从两个alpha的怀里拽出来。 “呦,这是干什么,英雄救美?”一个alpha拽着叶礼的手腕,起身盯着应秋满,神态却并非生气,而是用粘腻的目光将应秋满打量了一番。 不加掩饰的贪婪,应秋满被看得泛起恶心:“抱歉,我朋友喝多了,我来带他走。” 他语气不善,音调凌冽,面上却没有一丝波动。然而alpha听了却笑起来,松开了叶礼的胳膊转而伸向他:“哎呦英雄,我也喝多了,也带我走呗。” 哄笑声四起,应秋满眉头皱的更深,带着叶礼后退了一步,不料撞上身后另一个人,他同样也是一副不着调的语气:“宝贝儿,来这儿哪有不喝醉的啊?” 他知道此行必有风险,叶礼此刻的神情又惊又怕根本站不稳,估摸着这里的信息素更是杂乱。 但应秋满仗着自己是beta不会轻易被影响,自己身手还算可以,因此并不害怕,更多的倒是恶心。 “这小美人自己来的,想走人生捷径,怎么也得付出点什么是吧?”面前的alpha狡黠一笑,话里有话。 他抬手将杯子里的酒抿了一口,将自己抿过的地方转向应秋满递过去,眼神暧昧动作轻佻,而后拿起桌上的酒瓶。 见应秋满不接,嘴角一勾,酒瓶碰了一下酒杯,而后硬朝应秋满嘴边送去。 应秋满偏头躲了一下,对着身侧的叶礼小声问道:“能跑吗?”叶礼闻言颤抖两下,点头的动作不大但看起来够用力。 应秋满松手,抬眸对上alpha热切的目光。灰眸在五彩的灯光下显得他有些病样的美,任谁来看也不会想到这样的美人会威胁人。 他冷冷笑了一声,叫alpha心神荡漾,手就不自觉地顺着腰摸过去,然而应秋满挡了他一下,抬手像是要去接那杯酒。 alpha的目光变得更期待了,像是要醉在应秋满的笑里。 结果下一秒,应秋满变换手掌方向,将alpha的手腕一扭,红酒尽数洒在alpha的衣服上,应秋满用力推了一把叶礼,叶礼便拼了命地开始冲着门跑。 这一意外叫室内的alpha都警觉起来,被泼红酒的alpha当即怒火中烧,抬手就要去抓应秋满。 但应秋满比他反应更快,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先是瓶底对着alpha的胃部打出去,而后提膝将alpha踹倒在地,酒瓶子转而砸在旁边的桌子上,之后应秋满将碎裂的断口对着alpha的脖子威胁。 他动作干净利落,把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各位是继续喝酒呢,还是跟我一起去警察局?” 第17章 徐漱元晚宴后回家,却不见应秋满,手机里也没有报备消息,生气但又心尖泛酸。 他打了电话,起初几个都没有接,终于接通后,他也没敢说什么重话,只是轻声问了一句:“满满,不是说出门跟我说一声吗?” 应秋满的声音像是疲倦,停顿几秒后,缓缓回答:“我在医院。” 他把叶礼从酒店带出来后,看出来那些人的酒里下了东西,把人送到了医院。 徐漱元赶到病房时,看见应秋满只穿了件衬衫,两腿交叠靠在病房一角的小沙发里,单薄地像张纸片儿似的。 他神色冷然地望着病床上吃东西的叶礼,听见动静看向徐漱元时,目光里的责备也一同扔过去。 徐漱元被他这目光镇住,心里的火和怨顿时偃旗息鼓,逃逸个干净。 他赶忙脱了大衣披在应秋满身上,将人揽在怀里,小声询问:“怎么了?” 叶礼听见动静讪讪抬眸,看见应秋满的脸色并没有缓和后,又继续低下去喝粥。 应秋满深呼了一口气,起身将衣服穿好,朝门外走去,徐漱元看了一眼叶礼,追着应秋满出去。 “能不能帮我查点东西?”应秋满问,隶禾酒店的那个娱乐厅鱼龙混杂,他敲碎了酒瓶要报警威胁,然而那些人根本没怕,还是那个叫慧慧的领班突然闯进来认出他,说他是隶禾的小少爷,这才让他们安全离开。 原身的外公应康程不仅是娱乐公司的老总,这家酒店也是他的。 应秋满本能抗拒这个人,毕竟原身十八年的苦难都源于他。 但应秋满很奇怪,慧慧这样的娱乐厅领班竟然也能认识他的吗? 徐漱元点头听着,但应秋满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放心,他踌躇了半天,最终开口:“今天隶禾娱乐厅317的几个人,能不能查到是谁?” 应秋满的眸子里闪烁着犹疑,徐漱元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他们酒店的客人隐私,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徐漱元想要和缓气氛笑了一下,然而应秋满依然沉着张脸,看起来十分担忧。 他确实没办法,也确实不想把手伸到隶禾这种地方,但看到应秋满这个样子,心底忽然软了下来。 应秋满知道自己想得简单了,就像他以为自己只是个beta,还会点防身术,就能单枪匹马地进去把叶礼救出来。 事实上他最终还是依靠了不知何时拥有的身份,叫他不自在不舒服。 他一头扎进徐漱元怀里,内外的冷风都将他吹成冰块儿,靠在徐漱元怀里才感觉到暖和。 应秋满重新回到病房里,叶礼已经把一碗粥喝完了,药水瓶里的水也要见底,应秋满叫了护士起针,要叶礼躺下休息。 “我想回宿舍,”他觑了一眼应秋满脸色,补充道:“江恪也还在的。” 应秋满顿了顿,他虽然生气,奈何自己作为朋友确实没办法管那么多,犹豫了片刻,最终同意:“我送你回去。” 把叶礼送回去的路上,三人连带司机都没有说话,应秋满和叶礼在后排各占一边,目光都落在窗外的夜景里。 叶礼要一个人回去,但应秋满不放心,他牵住徐漱元,但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最多声色软下来请求:“我不放心他,明天回去可以吗?” 徐漱元没说什么,偏头吻了他脸颊:“嗯。” 徐漱元离开后,应秋满和叶礼沉默着朝宿舍走去。 “为什么查他们?”他知道应秋满接过一些私家侦探的活儿,问过几次也只是提醒他不要超出法律边界,没想到这次却把自己送进虎口。 叶礼没有立刻回答,可能并没有想好如何跟他解释,走了将近一半的路后,他才终于开口:“委托人没说这么危险。” 应秋满知道这是叫他别问的意思,作为朋友他知道点到为止,然而他又有些生气,三四年的朋友,连这点话都不能说吗? 如果是邱缘,可能就要恨不得拉他一起调查了。 “你、你是花海娱乐的那个应氏吗?”叶礼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原书里,花海娱乐在最后出现,蓝希危机愈发严重,花海娱乐公司向他们伸出援手,但奈何要他们转型并入花海,成为娱乐公司旗下的科创团队。 厉枞多年心血拱手相让,最后是厉添和叶礼一起挽救了蓝希。 书里的剧情都是以叶礼厉添感情线展开描写,其背后的世界观写得很粗略,应秋满也是穿进来才知道原身与应氏有所关联。 难不成原身最后窃取机密,闹得蓝希徐氏两败俱伤,其实是应康程授命? 可他们到现在甚至都没有联系过啊? 应秋满对这个外公更是连面也没见过的,应晔琳也是只字未提。 “是,但不亲,我连妈妈那边都很少去的。” 十八年一面没见过,退化后被接到厉家生活一段时间,而后复读直到上大学都是住校,厉家给他临时打扫出来的房间,他也只住了那一个夏天,后来没再去住过。 所以慧慧能认得他,让应秋满很是疑惑,按理说连应康程都该认不得他的。 两人间的氛围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应秋满直觉原书所描写的恩怨,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原身或许还有许多未被解锁的秘密。 他有种逃脱不掉的紧迫和窒息感,这种感觉使他有如行走钢丝的心惊,在宿舍门前叫他破天荒的对人说了阻止的话:“别再接这种危险的委托了。” 第20章 叶礼看着他的眼睛,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嘴角含笑地点头,而后在应秋满开门时,听见他在后面闷闷地说了一声:“谢谢。” 刘华辛趁着元旦假期回家了,江恪家不在本地没有回去,这个时间还在下面打着游戏。 他见到应秋满和叶礼回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问:“你俩咋这个时候回来?” 应秋满去蓝希上班,一周前就没住宿舍了,叶礼这段时间也总是夜不归宿,现在两人一起回来,江恪属实有些惊讶。 “我身体不舒服,喊了小满陪我去医院,打完吊针才回来。”叶礼若无其事地留到江恪旁边,看着他怎么也玩不腻的电脑游戏。 应秋满也玩游戏,但并不热衷,这段时间忙,他都有段时间没上号了。 江恪啰嗦了两句,应秋满也只是应着,没那么热情。 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一边,苦调的香水拂过他鼻尖,叫应秋满目光迟钝了一会儿,半天才想起来把手机掏出来充上电。 医院的消毒水没有把娱乐厅的酒味驱散,那些alpha的信息素味道应该也还在,不知道徐漱元闻到时是什么想法,可能很生气吧。 他闻不到,徐漱元也没说什么,但终归还是心里一虚,拿着衣服就要去洗澡了。 刚出来,叶礼好似被江恪带得轻松了一些,眉间不再皱着,还提醒应秋满有电话找他。 应秋满划开手机,看见有陌生电话打了两次,同一个手机号还发来两条消息。 【小满,我是外公。】 【今天在酒店没吓到吧?】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位外公亲和,但这事儿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往前二十二年从没见面的亲人,此刻的关心就看起来很可疑了。 应秋满回复:【谢谢外公,没事了。】 他发完信息,号码很快打进来电话:“喂,是小少爷吗?” 这并非应康程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个中年男子的,可能是应康程的秘书助理什么的。 “不是。”应秋满否认,但这也合乎常理,哪个陌生电话打进来喊你少爷,你就真当自己是少爷? 对面依然客气:“秋满少爷,很抱歉,应董原本是想亲自打给你的,但您刚才没接,应董还有个重要会议,所以只能由我来给回电话了。” “哦,还有事儿吗?”应秋满并非不能共情打工人,但对面毕竟是应康程助理,可能是他需要提防的人,他不得不这么语气不善地说话。 “您没事就好,这是手底下人的疏忽,酒店那边以后会注意的,您和您的朋友以后可以随时来玩,消费都算应董的。” 应秋满对那地方没有好印象,但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只是淡漠地“哦”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他翻了翻前面打电话的时间,正好是应秋满充上电开机的时间。 然而距离应秋满洗完澡出来也不过十几分钟,既然有会要开,为什么会提前十分钟甚至更短时间,来给他打电话? 要么只是来寒暄两句,要么…… 应秋满皱了皱眉,心底有个疑惑悠悠然飘上来。 他没在页面停留太久,转而去给徐漱元发了消息:【到宿舍了。】 【嗯,早点休息。】 【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徐漱元说过那公寓离他学校只有半个小时地铁那么远,完全没有必要开车过来,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最后回复了一句:【嗯。】 他还发了从邱缘那里偷来的表情包,是很可爱的猫猫头,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看起来并没有多亲密的聊天框里。 徐漱元盯着那只猫猫头表情包,不自觉笑了笑。 第二天接到应秋满时,对方也似乎有些粘着自己。 “满满,怎么这么主动?” 电梯门开后,徐漱元的手刚搭上门把手验证指纹,应秋满便拉着他另一只手,亲昵但又因为羞涩而显得僵硬地贴着他。 被人偏头看着,他也支吾着说不清楚,被抱在怀里只是闷声趴着不语,有意无意地撩拨着。 徐漱元把他脑袋掰正,似乎有话要说,奈何刚发出一个音节,应秋满竟然直接吻住了他。 他不说话,把徐漱元的话也堵回去,徐漱元察觉到不对劲,但奈何是应秋满鲜少的主动,他便依着应秋满,提剑入关,把人里外搜罗个干净。 应秋满的外套被脱下来丢在了门口,他的羞耻心只能让他做到这样了。 等到被抱进卧室,他才松开徐漱元,问道:“你刚刚要说什么?” “奉命抄家”的徐漱元一愣,盯着他不语,眼神忽而从缱绻变得清明,低头附在应秋满的耳边道:“刚刚怎么不听?” 应秋满一噎,原来被发现了。 第18章 应秋满嘴巴张合半天,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怕猜错了显得他惊弓之鸟,因此撒谎道:“想、想亲你。” 说完耳朵就是一红,应秋满躲藏不得,最终闭眼。 徐漱元笑着看他,偏头从他泛红的耳尖吻到他紧闭的双眼。 “你昨天要我查的人,查到了。”徐漱元轻语,应秋满闻言立刻睁眼抬头:“不是说……” 他开口说话,也被徐漱元堵回去。 终于得到喘息,应秋满偏开头问:“昨天不是说查不了吗?” 徐漱元给他理好衣服,有些傲娇地回答:“偶尔也是可以小显神通的。” “我厉不厉害?”徐漱元向他邀功,应秋满点点头,又觉得不够,于是把头转过来正对他夸赞:“很厉害。” 徐漱元笑着轻咬他,嘴里含混地问:“发给你手机上吗?” “别!”应秋满即答,暴露了情绪,被徐漱元察觉到,对方分开一点,视线一刻不移地落在他脸上。 他的一切刻意暴露无遗,然而徐漱元捏着他下巴依旧笑得春风和煦,静静等着他解释。 如果他的猜测正确,这件事和邱缘说的话就变得不安全了,叶礼那边看起来更不愿意跟自己通消息。 这么看来,倒确实只有徐漱元可以说了。 “如果你有一个孩子,但是你很不喜欢他……” 应秋满停顿了一下,好似在思考接下来怎么说。徐漱元目光一紧,想承诺自己不会那样,但看着应秋满的反应有些反常,手上力道加重,把人抱得更紧。 “你把他养在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还会去找人暗中监视他吗?”应秋满在求证自己内心的答案。 徐漱元凝望着他的眼睛,对于应秋满说的这个孩子,他知道就是应秋满自己,但监视这种事很奇怪,正常都不会用监视来表示抚养照顾一个孩子的意思。 他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正声告诉应秋满:“不管喜不喜欢,监视这个行为都不应该是对一个孩子做的。” 应秋满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没有表达确切,补充道:“如果、如果是发现他突然有用了呢,会安排人去监管他的动向吗?” 他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徐漱元目光微动,松开手将他推远,让他自己站好,十分严肃正经地回答他:“那样很矛盾,满满,如果我不喜欢这个孩子,他再怎么有用我也不会去管他。” “同样,如果我突然觉得这个孩子有用,只会想尽办法把他拉到自己眼前,而不是派人监视,既费时又费力,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以徐漱元的思考角度,应秋满的猜测太过奇怪,甚至说是不成立。 但应秋满这样问他,是觉得他也是商人,商人的思维可能会趋同,所以想根据徐漱元的思考,来猜测应康程的真实目的。 徐漱元看出他的疑虑,但他却一直不开口告诉自己事情的全貌,徐漱元轻轻捧起应秋满的脸,温柔地引导他:“满满,可以尝试着,信任我一下吗?” 尝试信任他,告诉他一切,让他有机会能帮助应秋满。 应秋满从开口问,就已经是在动摇了,只不过他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的猜测。听到徐漱元这样说后,他心里一块石头坠地,砸开一道缺口,名为信任的清泉汩汩流向徐漱元。 “我一直没见过他,但是昨天去隶禾救叶礼的时候,他反应太快了,我觉得不对劲。” 这个“他”指的就是应康程,从叶礼的求救电话打进来,到应秋满赶到酒店找到叶礼,这期间左右不过两个小时,一个见过他的娱乐厅的领班突然又认出了他,很难不怀疑。 应秋满起初是觉得身边有人看着他,但同时因为对电子设备的敏感,让他觉得昨晚的两通电话打来的时间太过巧合,于是今天他想来问徐漱元的想法。 如果人力监管费时费力,那么安装一个监控器,或者是隐形的监控软件,这样就只需要通过监测关键词,在他触发到关键词后,对面就能立刻做出反应。 应秋满确实敏感又没安全感,加上他知晓了自己角色的故事结局,所以对身边一切的异样都草木皆兵。 第21章 他见徐漱元就那么看着自己,除了担忧的神色外没有他期待的别的反应。长久的沉默,让他觉得那担忧的神情,其实是在觉得他太过敏感。 “我是不是太敏感了?”应秋满不自觉低头躲避徐漱元的目光。 他有些不自在起来,甚至有些后悔这样突然没头没脑地告诉徐漱元,告诉他自己可能被别人监控了。 一些焦虑情绪蔓延,逼退信任的清泉。 然而下一秒,徐漱元忽然抱住他,掌心抚在他后脑上,轻轻地安抚他:“敏感不是坏事,你不用害怕,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倒退的泉水停滞,忽而天地倒转,心湖变了重心方向,尽力倾灌下去,奏出一曲石破天惊的曲调。 应秋满抬眸看向徐漱元时,眼神里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慌,但他此刻并非觉得难以应对内心的波动与异样的反应,而是美人鱼第一次踏上土壤时那样欣喜。 “所以你有发现身边有什么奇怪的人吗?”徐漱元透过那双眼睛传达的情绪,知道自己得到了应秋满的信任。 应秋满摇着头,为这突然间的欣喜而兴奋不已:“应该不是人,是……手机。” 他最终怀疑有监测器,或者是监测软件。 那部手机是原身退化后,应康程送过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平板和电脑,后两样应秋满觉得高三复习时没太大用处,一直被放置在了厉家。 并且因为手机里很神奇地保留了邱缘的账号,所以他也就一直用着没换过。但如今他最怀疑这个,甚至只需要有一个小小的证明,他就能确定应康程在对他进行监视。 但现在不好轻举妄动,他还不知道应康程这样监视他是要干什么。 应秋满说完后,徐漱元看着他笑了一下,手掌从后脑挪到脸颊,食指和拇指将他脸上的肉捏出来,半眯着的双眸忽然释放了一些危险的信号。 “所以你刚刚那么主动,是想利用我把你的衣服连带着手机一起仍在外面?” 应秋满没理解到徐漱元的微表情意思,只是被猜到后,诚实地认下了:“嗯,本来是想丢在车里的……” 哦,确实是在车上就很主动了。 徐漱元顶了下腮,笑意更甚,他手掌往下探,倏然带力将人更贴近自己。 “以后不要这样钓我好不好,可以直接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徐漱元低声地告诉他。 但应秋满对“钓”这个字并不认同,他只是觉得这种方法自然,如果真的被监视的话,这种方式是最不会被怀疑的。 “我没有……唔。”应秋满唇瓣被咬住,声音碎在呼吸里。 吃完午饭后,应秋满拉着徐漱元重温了《圆圈》,并且和他分享自己解密的过程,只是听到是邱缘提醒他时,徐漱元还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仍然装作平淡地回了声“哦”。 应秋满觉得他确实如凌熠说的那样——特别容易生气。 他庆幸自己脾气好,谁都夸他情绪稳定,像水豚。 徐漱元之前逗他生气,挨了小小的一巴掌,还只是打在指尖上的,这会儿他借着看电影,观察着应秋满在一些紧张刺激的场面下,露出的特别专注的神情。 恶魔的小号角在他心里吹响。 电影画面是紧张的追凶时刻,蜿蜒狭窄的小巷里,上演着追逐战。 应秋满看得很认真,虽然这一段的剧情他早已知晓,但凶手被追上摘下面具的那一刻,是看几遍都无法挪开眼睛的剧情,而且凌熠演的侦探,此时的微表情转换,也同样值得细品。 然而这样的名场面剧情下,应秋满感觉挨着自己的人小动作太过明显,揽在他胳膊上的手,悄然向后,顺着脊背一侧向下探去,而后在枪响的一刹那,徐漱元将脑袋埋在他肩颈处。 如果只是简单害怕,应秋满倒没多少反应,他对于徐漱元的各种亲密动作都已经接受,甚至会在渴肤发作时笨拙地引导对方,以此来索取更多。 但是此时此刻,徐漱元并非真的害怕,他只是借机在自己腺体上吻了一下。 湿热的舌尖扫过的时候,应秋满浑身如过电,肩头不自觉耸了起来。 徐漱元扶着他肩膀放松下去,应秋满一时间羞涩情绪漫过理智,抬手就要去推人。 他下意识的出手力气很大,但打了个空,徐漱元倏然后退,稳住身形,待应秋满去看时,完全是个正襟危坐的模样。 “……” 他是不是有点太粘人了,刚刚可是电影名场面欸! 应秋满是个只会生闷气的人,他见人没多少反应,便又转过脸看电影,侦探的脸在屏幕上,叫应秋满内心的羞耻和心虚加重。 无语。 电影结束后,应秋满本想再和徐漱元讨论那几条线索的,但此刻他没了这个心情,收拾了东西一句话也不说地钻进卧室,把徐漱元关在了门外。 他生气,但除了自己消解,他没有打回去的方法。 应秋满看着床头那个智能柜子,抬脚踢了上去。然而下一秒,柜子智能地吐出一个东西,这让应秋满的脸侧热得更明显了。 徐漱元在门外听见动静,忍俊不禁,但他没有直接开门叫人,转而去做个贤夫良父,把地上几件衣服捡起来丢去洗衣机。 他的那件大衣是应秋满穿回来的,口袋里是应秋满的手机。他掏出手机盯了一会儿,忽然一个坏主意上头。 既然都怀疑了手机被监测了,那他当没注意扔洗衣机怎么样? 反正看着也是好几年前的型号了,等会儿直接出去给满满买个新的好了。 第19章 应秋满想把那东西塞回去,但摸了半天没找到开盖的地方,想不通徐漱元是怎么装进去的,最终还是一咬牙,把东西撕开丢进了垃圾桶。 干完又觉得心虚,干脆出门换个地方呆着,反正家里也不止这一间卧室。 恰好出门看见徐漱元在丢衣服进洗衣机,他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徐漱元慌张的神情落在他眼里,他有些疑惑,骤然想起自己的手机。 应秋满左右看了半天,地上衣服收拾得一干二净。 见到应秋满突然出门的徐漱元,动作有些凝滞,介于一种洗个手机没什么大不了的,和一种万一里面有什么是没法复原的,但满满又特别重视的东西怎么办,两者之间,叫徐漱元有些犹疑不定。 “我的手机呢?”应秋满走过去找,徐漱元动作一滞,而后抿着嘴给应秋满使眼色。 徐漱元:直接洗了以除后患! 应秋满:? “你忘拿出来了?” 还好还没启动,应秋满蹲下来翻找,摸出了手机。 应秋满最终没理解到徐漱元的暗示,把手机掏出来检查了一遍。 微信里有一条好友申请,应秋满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点开一看,一个自称应董助理的人申请的。 【小少爷,我是应董助理廖冬青,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应秋满皱眉,这是把他当傻子? 二十多年没表示,去了一趟隶禾就要来认亲了? 他没有通过申请,但也没屏蔽或者回复什么,他昨天的态度就表明了不会接受,看后续他们还会有什么动作吧。 徐漱元计谋没得逞,有些气馁,只当应秋满没看懂自己的暗示。 然而走出去的应秋满重新回头,对着他眨了两下眼睛。 真是风水轮流转,徐漱元暗喜,撇开目光,当没看见。 应秋满不知此人又搞什么,索性直接走回去,把手机放在徐漱元身后的阳台上,而后抓着徐漱元的手让他抱住自己。 “外公的助理突然来加我联系方式。”这种话题跟徐漱元说,应该并不会让对面监测的人有什么警觉。 徐漱元瞥了一眼手机,手僵硬着不去抱,被牵着虚掩地环在应秋满腰上。应秋满发现了,想起不久前徐漱元特意提了不要用钓他这件事做掩饰。 他撇了撇嘴,歪头靠着徐漱元:“他为什么不能自己来加我,还是不喜欢我吧。” 应秋满说话就差对着手机说了,徐漱元嘴角噙着笑看他,慢慢把手圈紧,弯腰同他一起对着手机说:“还有我喜欢你啊,满满。” 应秋满倏然抬眸看他,心口一紧,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他只是在测试对方的监测方式而已,徐漱元这是干什么? 手心突然冒了些汗,在徐漱元的衣服上摸着有些热,他赶紧撒开手后退,却被人一把揽紧,更贴近地抱着他。 徐漱元捧着他的脸看自己,用口型说话:“回我。”怕他没明白,又贴在他耳侧用气音又说了一遍,应秋满的头皮从这一侧的耳朵一路炸开,过电似的浑身一颤。 他浑身僵硬不知如何动作,被徐漱元牵引着,两手攀上他肩膀,气音再次附在他耳边,教他说:“老公,我也喜欢你。” 说不出来,应秋满真说不出来。 应秋满揪着他衣领,望着手机,很小声地回答:“我知道。” 第22章 没有按照徐漱元教的说,结果就是双脚离地被人扛起。 徐漱元身高近一米九,把他扛起来后,脑袋离屋顶就不远了,再低头看地,更是高得让人有些发晕。 应秋满这才反应过来徐漱元为什么总在他说错话之后这么抱着他,这应该是一种恐吓。 失去平衡和地面的恐吓,小说里都这么描写,下一秒他应该拿脚踢人表示抗议。 但徐漱元抱得扎实有安全感,应秋满没觉得害怕,对方肩膀宽厚,肚子垫在上面也不膈人,因此就这么温顺地被人抱着走出去了。 手机被顺理成章地丢在阳台,应秋满被抱着离开,到了客厅沙发,才终于抬高音量说话:“你刚刚是要说什么?” 徐漱元撇了撇嘴:“要你说喜欢我啊。”他神色不悦,看起来又在生气。 “不是这个,”应秋满其实看见了徐漱元一开始的暗示动作,但没太明白:“我拿手机的时候,你要说什么?” 徐漱元彻底泄气了,应秋满不想聊的话题,要么就是沉默当哑巴,要么就是转移话题不谈。 他负气将人重新揽回怀里:“你那手机看着挺旧的了,不如趁机给洗了换新的,他们就监测不了了啊。” 应秋满不置可否,但这样不仅打草惊蛇,应康程不知又要用什么手段来继续监测,而且……邱缘只能用这个手机联系,他不能弄坏。 “不管什么方法,现在弄坏它都会显得很刻意吧。” “他们又不知道你发现了?” 应秋满说不过他,想要退一步,现在的情况,换手机是肯定的,但不能把这部手机弄坏。 正好他刚刚做了小小的测验。 如果应康程真的觉得他有大用,那么一会儿肯定会来加他微信,如果应康程觉得他没那么有用,或者监测的方式只是定位,昨晚的电话时间就是巧合的话,那么应康程那边可能就会没有行动了。 后者会好办很多,但前者似乎能更快摸清应康程要干什么。 他需要提前估量这个陷阱有多深,提前盘算如何不惊动对方,把陷阱毁掉,还能全身而退。 原书的剧情他已经偏离了很远了,起码他不会去偷取机密,蓝希有别的方法自救,徐漱元也……现在也真的喜欢自己。 应秋满不用管太以后的事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以徐漱元现在对他的态度,即便分开也不会亏待他,继续研发项目的钱很快就能凑齐了。 “先按兵不动,看他想干什么吧。” 应秋满解释着,徐漱元忽然想到那个糊涂梦,梦境记忆依然清晰,应秋满是喜欢厉添才会偷徐氏的资料去救蓝希吧? 徐漱元不知道为何会那么深信一个梦,即便现实的自己早已沦陷,对方给的回应也让他满足,但一点点的异样,还是会让他警觉。 他心烦意乱地贴近应秋满,像是自责,又像是急迫,急着应秋满给他百分百的回应和肯定。 应秋满面对这样的徐漱元,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太多异常,他是个不考虑出题人思维的古板学生,总是小心斟酌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心理疾病,又想建立起信任去希望对方能治愈自己。 但三天假期的相处,应秋满迟钝地发现,得渴肤病的不太像是自己。 吻渐渐加深,应秋满被迫抬头承受,被抢夺的滋味并不好受,但想起最初确实是自己开的城门,所以对最后的满城狼藉并无异议。 口腔像是被暴力的牙科医生上下翻了个遍地检查,甚至咽喉处的异物感还在隐隐叫嚣着,叫他逐渐口干舌燥起来。 说不清楚的水渍溢在唇边,按理说,那水混着信息素,ao都该对此有剧烈反应,但应秋满毫无觉察,也无暇顾及,直到劫匪贪婪地将城洗劫一空,满载而归时,转头发现他这座城竟然无法被标记占有。 手指蹭过他的唇,力气大得像是最后的威胁,但更像是不甘。 比起身体交合时的灭顶之感,接吻更像是一场博弈,只是到最后时,总是他负隅顽抗,溃不成军。 “晚上想吃什么?” 应秋满闻声,从徐漱元的怀里抬起头,看见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盈盈点点的光遍布在江边,绘成一幅静谧美好的夜景。 “都可以。”他的心跳依旧急促,连带着呼吸也未平缓。 徐漱元给他整理着衣服,指尖有意无意地戳弄着他。他经受不住这样的逗弄,奈何自己又不会反抗,只得将脸埋得更深。 这似乎就是徐漱元期待的,因此停了手,把他圈在怀里,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给你做炒饭?” “嗯。” 太乖了,徐漱元心痒地舍不得撒手,最后还是听到应秋满的肚子咕噜叫了,才笑着起身去做饭。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为什么会做饭,他觉得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人不需要会这样的技能的,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买东西吃比自己做省时间。 随便什么对付一口,吃饱了把时间腾出来赚钱和学习,这才是应秋满觉得最高效的生活方式。 因此他不会做饭,这个习惯延续到这个世界,有钱可以吃得更好一些了,所以就更没想过自己做饭。 “你……为什么会做饭?”他跟到厨房,总觉得自己一味享受不太安心,想着能不能帮徐漱元一点什么。 徐漱元把他推开,自己系上围裙开始忙活,对他的话感到奇怪:“一个自然人在世界存活就得要吃饭啊,会做饭不是很正常吗?” “再说了,哪个alpha不会做饭?”徐漱元话说得理所当然,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应秋满皱着眉在思考,他慌忙找补:“我也是工作了才学的,你以后也不用学,有我呢。” 有我呢。 应秋满心里温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徐漱元的话。 有他就够了?那按照他前面话的意思,之后分开了,应秋满还是要学啊。 “我帮你洗菜。”他上手去拿那根胡萝卜,被徐漱元眼疾手快地阻止住了,而后五指摁在他头顶,居高临下地,带着些不容反驳的威严,牵引着应秋满转身把他推了出去:“让我表现一下嘛!” 这样的借口应秋满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句话就没了思考,徐漱元因此屡试不爽。 就因为应秋满让出去等就出去等,以至于后来厨房成了徐漱元的专属领地。 应秋满被推出来后,拿手机看他的测试结果,然而并没有应康程的消息。 看来情况是后者。 手机上显示叶礼一小时前发了消息,而后又打进来电话。 “喂,怎么了?” “小满,你在蓝希上班吧。” 应秋满不知为何心悸了一下,继续问下去:“只是去帮忙,怎么了吗?” “这样啊,那……那你能不能问问厉添,给我一个面试机会?” 第20章 应秋满心中疑惑,半天才开口:“我是去帮魏老师的忙,蓝希那边……” 他停顿了许久,叶礼听出他的为难,最后也只是回复:“没事,主要是简历投过去好久了,想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 简历投过来很久?叶礼还是打算毕业后去蓝希? 应秋满以为叶礼考研是为了躲避剧情,平时干的兼职都与主线毫无关系,不成想最后还是要到蓝希去。 “我帮你问一下?”他私心还是希望叶礼能加入的,虽然叶礼和厉添的关系看起来比他和徐漱元的还要复杂,但他偶然一次发现厉添特关了叶礼的视频账号,两人甚至还是互关状态。 他不会走原来的剧情线,成全一对有情人何乐而不为? “麻烦你啦,放假一起出去玩嘛?”叶礼的声音变得有些甜,应秋满自昨晚冷到现在的心稍稍温和了一些,或许叶礼只是一时没想好怎么跟自己说,也或许是自己昨晚确实太凶了? “嗯,好。”他本身说话的语调就没有太多的情绪,但此刻被叶礼感染,声色都缓和下来。 挂断电话后,手机上再没别的信息,应康程那边确实毫无行动。 既然监视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严密,那他是否可以暂时做一个长久的应对计划? 三天的假期很快结束,徐漱元把他送到蓝希上班的时候,他纠结了一路,最后还是坦然告知徐漱元,蓝希离学校也很远,他在这边是租了房子的。 “我会尽量在你易感期前忙完回去的。”他主动去牵徐漱元的手,以此铺垫自己后面要说的话。 徐漱元歪着头看他,把手握紧:“可是我六号生日啊。” 他言语中带着些委屈,应秋满抬眸看时,还品出一丝狡黠。 应秋满自己并不重视生日,但徐漱元单独提出来,他不知该如何表示了。 要送生日礼物吗?现在准备来得及吗? “我六号来找你好不好?” 前一晚应秋满欲言又止,徐漱元已经知道他是要这一周都不回家的意思。 第23章 项目忙起来不知道哪天加班哪天能正常下班,应秋满不好给承诺,只能坦言:“我、我可能要加班的。” “我过来陪你加班。”徐漱元即答。 哪有加班还能陪的? 应秋满想到应晔琳偶尔在公司陪他到很晚,总觉得有些不忍,但妈妈很少出门,看起来又很有精神气,偶尔几次来陪他,应秋满也就坦然接受了。 可是六号的话,徐漱元白天应该还是需要上班的吧。 “要不我请假吧?”应秋满说出来时,觉得自己比那耽于后宫不理朝政的昏君还要昏聩,撇开脸吸了口车窗外的冷气,有点怕徐漱元真的答应。 然而徐漱元并没有让应秋满为难,颇为识大体地回答:“我过来吧,万一项目出问题,厉总生气怎么办?” 这语气叫应秋满听了,觉得十分见鬼,十二分别扭。 他掏了掏包里的东西,从一个略显稚气的钥匙扣上里卸下来一个钥匙递给徐漱元,将自己租的房子地址发到徐漱元手机里:“那你去我租的房子里等吧。” 应秋满无比庆幸当时租的时候,因为租期短,没有租到他觉得很实惠的房子,而是一整套小公寓,不然他现在确实做不出让徐漱元去那里等自己的事儿。 徐漱元接过钥匙,若有所思道:“你不是回厉家住?” 他以为应秋满在蓝希这段时间,是要跟厉添一起同吃同住的,因此那天来接应秋满时,苦心打扮了自己许久,就怕夺不回这圣宠,现在想来好像是他多想了。 应秋满听到被误会,立马解释:“本来是魏老师统一租酒店的,但是我住不习惯,就自己租了。” 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回厉家住的打算。 徐漱元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拉着应秋满亲了一口,将钥匙塞进口袋里,准备放过应秋满,让他上班去了。 只是应秋满走后,徐漱元左思右想,还是请了半天假,跑去应秋满租的房子看了一圈。 是一套很显岁数了的小区房,喝热水是要自己用水壶烧的,没有暖气是要开空调的,但室内只有卧室一台空调,一开就大喘气,太阳能的存水有限,是不能一直开的。 徐漱元看完一圈,默默给房子里塞了一大包零食水果,像个操劳的家长,唉声叹气了半天才走。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干了这些,从马路边到公司楼下的一段路上,他只是克制着自己别回头看。 他闷头走路,不小心差点撞上迎面来的垃圾桶。 “哦呦,怎么今天不看路哇?”清洁工笑盈盈地跟应秋满打招呼:“家里人送来哒?” 应秋满闻言心头一热,最终还是没忍住,顺着清洁工的视线,借机回眸看了一眼徐漱元停车的位置。 车还在。 他下意识笑了笑,回答到:“嗯,严叔早。” 严叔是他之前在小区喂流浪狗的时候碰见的,对方认出他在蓝希上班,一来二去混了个脸熟。 和严叔打过招呼后,应秋满进公司碰到了厉添。 厉添开车来上班,穿得不厚,看见应秋满穿得也没那么暖和,当即“啧”了一声,要帮应晔琳数落应秋满:“外头零下几度,都不穿个棉衣?” 应秋满闻声扫视他一眼:“你不也没穿?” 应晔琳其实不太会在冬天关注孩子们冷不冷,这点问题孩子们自己冻几次就明白了,因此厉添向来自己解释,什么公司里暖气足啊,什么开车上班见不到一点风啊,应晔琳对此只是温和地笑着点头。 但厉添好似就有这个执念,导致看见应秋满不穿厚衣服就开始发作:“我一路上风都见不着,当然不用穿棉衣啊,你从外面进来不冷吗?” 没感觉到,应秋满从车上下来到公司,身上到现在还有点热的。 应秋满不知道厉添怎么还有这样的一面,觑了一眼就开始转移话题:“你不看公司收到的简历吗?” “人事的活儿也我干?”被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厉添顿了顿:“公司年前不准备招人了,年后看情况吧。” 事实上,厉添不仅没准备招人,甚至还想裁员。 应秋满在三楼电梯下了,厉添等关门才忽然想起来,冲着应秋满的背影吼了一句:“你穿厚点,别让妈担心!” 公司现在还没来多少人,但这一声还是叫不少同事听见,私下悄悄笑了两声。 对于这种情况,前一周应秋满已经经历不少了,对此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依然没给出什么反应。闷头干自己的事儿。 临近中午的时候,厉添终于还是抵不住疑惑,去看了投递过来的简历,原本只是带着好奇,没成想还真给他一眼瞥见了个不得了的事儿。 【!!!】 【妈今天做糖醋小排,哥的那份再匀你一半!】 应秋满刚收到徐漱元的信息,还没回完,抬眼就瞥见看见厉添的消息,情绪如此激动怕是已经看见了叶礼的简历了。 【不用了。】 这个不用了是因为徐漱元给他订了饭了,本来是想给他现做的,但那小公寓空有厨房,连口锅都没有,巧夫难为无米之炊,恰好公司那边突然有事儿,他也只好给应秋满订了外卖,自己往回赶着上班去了。 【跟哥客气啥,晚上下班哥再请你吃顿大餐!】 这种忙应秋满帮得也不少,但送花送吃的,约人出门,都不是什么大事儿,来蓝希上班那可就意味着能朝夕相处了。 厉添如此沉醉着,硬要给应秋满这个媒人一份大礼。 【简历又不是我让投的,来提醒你也不是我主动的。】 【我今天的饭吃不完,妈妈已经把多的装你碗里了。】 应秋满这么表达这简历是叶礼主动投的,没被厉添看见还来找了自己提醒,但愿厉添懂得,不要再牵扯他进来。 他还想拒绝晚上的大餐,叶礼已经得到面试的消息,来跟他说谢谢了。 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从应秋满心底升起。 应秋满就保持着这样一种温热的心情,一直到午休吃饭,在看到徐漱元点的一堆饭菜,以及应晔琳送来的一盒已经减量过但依旧分量很足的午饭后,应秋满觉得大家对他的饭量或许真的有误会。 “我吃不完的。”应秋满皱着眉看应晔琳,对方目光扫过徐漱元的那一大包后,继续温和地笑着:“没事的,添添在易感期,饭量大,我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多准备一份下午茶呢,看来不用啦。” 应秋满闻言一疑,问道:“易感期还上班?” 某人的易感期,是要提前回家居家办公的。 应晔琳不知为何闪过一丝难过的情绪,拨了拨应秋满额前的碎发:“我在这儿呢,他进入发热阶段就送去医院了。” 厉添虽不是应晔琳亲生,但从小闻着她的信息素长大,这也是他们更像母子的重要原因之一。 如果应秋满没有缺乏这样的信息素补给和安抚,他就不会退化,就不会跟应晔琳生分成这样。 想到这里,应秋满再次想起应康程,但他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应晔琳,怕应晔琳情绪波动。 “听说你前天去了隶禾?”应晔琳知道这件事。 应秋满抬眸看了一眼她的反应,嘴角的笑没减,但应秋满还是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丝冷气,一丝不符合她温婉形象的冷漠。 “朋友的事儿。”应秋满埋头吃饭,没再看应晔琳。 应晔琳帮他摆弄着饭盒,略带了些训斥的语气:“那地方陌生人多,你又不会喝酒,这次幸好你外公发现得及时。” 且不说应晔琳如何知道应秋满酒量不行,那句“你外公发现得及时”也很耐人寻味。 第21章 隶禾有这样的娱乐厅存在,老板和老板的女儿怎么会不清楚,里面干不干净,应秋满从徐漱元给他的那份调查文件就看出来了。 那几个人在里面进行一些交易,甚至用的暗语,徐漱元给他解读过,差不多是关于娱乐圈的某个资源问题,但具体是指什么,大概也就交易的人才能知道了。 应秋满听到应晔琳的话,警惕抬眸,却发现应晔琳眼里连刚才那一丝的冷都没了,只剩温柔。 “嗯,朋友家里条件不好,也不知道那里需要喝酒,所以……”应秋满顺着应晔琳的话接下去,应晔琳点了点头,又把话题岔开了。 “嗯嗯,那你记得提醒你朋友啊。”她又低头看着摆了一桌子的菜,露出一股欣慰:“你们感情很好啊。” 应秋满心中警觉未消,目光一直停留在应晔琳身上。 应晔琳发现了他的目光,但也只是抬眸跟他对视一眼,只是应秋满始终觉得,他们之间的对望,像隔了一层模糊的纱。 吃完饭后,应秋满最终还是剩了很多,应晔琳给他一一收拾,重新打包好,就要送去给厉添。 应秋满对此有些为难,觉得剩饭留给别人不太好意思,于是拦住应晔琳:“留着我晚上带回去吃吧。” 第24章 回他的依然是一个微笑,没等应晔琳开口,厉添从办公室下来,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那么大个人冲过来,两只爪子扶在应晔琳一侧的肩膀上,弯腰把头垫在上面。 “妈妈,难受。”厉添进入发热阶段了,应晔琳见状扶着他坐下,安抚信息素释放出来,叫厉添不自觉地抽噎两下。 应秋满对这个世界有着新奇,但社会秩序没有因为ao生理状况变得不稳定,所以他也没见过几个alpha易感期的样子。 徐漱元比较黏人和欲求不满,之前的易感期觉得他反差很大,叫应秋满误认为他易感期意识模糊,记忆混乱,这段时间算是知道他黏人就是性格问题。 上回在商场遇见的那个alpha,应秋满觉得他凶狠,仿佛是被生理支配的野兽。 而厉添不大一样,甚至跟原书里描写的也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安抚他是母亲的信息素,所以才这么像小孩子? 不一会儿,应秋满观察到厉添的鼻尖已经有些泛红了,好似委屈得不行,应晔琳打电话叫了医院的人来接,但厉添好似放心不下很多事,一脸忧愁地非要拽着应秋满唠叨。 “阿礼下午来面试,你告诉他我是易感期才不能来啊!” 应秋满点头答应。 “你催催你师兄们,尽量放假前完工啊!” 应秋满叹了口气,也答应。 “妈妈,小满酸我!” “?” 他明明都答应了。 应晔琳抬手逗了逗他,把应秋满牵过来坐在她另一侧:“小满怎么酸你啦?” 他抬眸看了看应秋满,最后思考了一会儿,撇着嘴道:“他没跟我说生日快乐,一直跟姓徐的在一起!” 厉添想说的其实是,凭什么徐漱元不在易感期也有老婆陪,他也想有,但转而又想,他还没追上人家呢。 可是易感期的他又能想多少,他巴不得叶礼现在从天而降。 但他不能说,叶礼家里条件不好,厉枞不会答应,应晔琳知道也会一直来劝他放弃。 以防他易感期结束出了医院,就要被拉去跟别的omega相亲,他现在还不能说这个事儿。 应秋满还没想好说什么,徐漱元给他打了电话。 “满满,吃完了吗?” “没有,你点太多了。”应秋满几乎是刚说话,厉添就察觉到对面是何许人也,嘴一咧趴在应晔琳肩膀上就开始呜咽起来。 徐漱元对此情况不得而知,继续说道:“你太瘦了。”瘦得一只手就能把他的腰握住。 其实应秋满现在并不瘦了,出去装alpha也会有人信,但他不太容易吃胖,之前为了健身增肌,颇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有一点点效果。 只是到了徐漱元面前,他依然被比成了竹竿儿。 “我不瘦了。”他有薄肌的,叶礼表示这是最好看的。 两人通电话没说两句,把厉添酸得不行,泪眼婆娑地告状,但应秋满没挂电话,他又不敢说出声,只看张嘴不听声音,让应晔琳笑得不行,这下厉添哭得更惨了。 “哦,我们添添也想有人陪易感期是不是?” “嗯。” “爸爸妈妈给你介绍几个?” “不要。” 应秋满挂断了电话,看着应晔琳哄孩子的模样,下意识地低头挪开了一点,仿佛多靠近一分,别的小朋友就会来推他。 “小朋友”厉添拒绝了应晔琳的话,而应晔琳依然温声地问下去:“那妈妈找阿礼来陪你好不好呀?” “!”厉添“蹭”地坐直,而后欲盖弥彰地摇头:“不要!” “那你刚刚说的阿礼是谁呀?” “什么阿礼,没有阿礼,小满你听见了吗?” 他挤眉弄眼的动作太过明显,应秋满不想看见也得配合着说谎:“没有。” 应晔琳看着两人打配合,笑着一人给了一拳,不重,但厉添煞有介事地哭了两声,应秋满忽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受。 医院的人到了,应秋满和应晔琳一起帮着把厉添送到车上。 他瞥了一眼医院的logo,是四个不同方向的方形边框串在一起。是一家私立医院,也是他刚穿来所在的医院,桐新医院。 只是再一看见,他还惊奇地发现,徐漱元送的那瓶香水,也是这样的logo。 应该类似于现实的专科医院,这家私立医院应该是专门研究abo第二性别的医院吧。 然而这个猜测还没等应秋满什么时候想起去搜索,就被证明猜错了。 叶礼面试完出来,应秋满正好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师兄那边都不需要帮忙,于是就跟叶礼去了楼下的咖啡厅坐了一会儿。 也恰好就是这个时候,那个清洁工严叔,倒在了马路旁边。 他的腿有旧伤,不知道怎么突然复发,应秋满看着像是大腿骨折了。 附近离得最近的医院,就是刚刚来接厉添的桐新医院,应秋满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猜测,叶礼已经拨打了电话过去。 桐新医院是私立医院,进门就是消费,严叔意识混沌不轻,但还是摆着手表示拒绝。 应秋满不忍,安抚他说:“没事的严叔,你不用担心,我给你垫着。” 严叔面上的痛苦和担忧的神色,让应秋满感觉到难过,有什么东西穿过他骨骼扎着他,叫他有些心酸。 他知道自己同理心很强,但之前他自己也难保,所以总是冷漠从没没注释过这一类人的眼睛。 此刻他好奇地去看了,是浑浊的、茫然无措的、惊恐的。 救护车很快就来,到了医院,应秋满才知道这是一家全科医院。 医生看了严叔的腿,诊断是之前骨折没有治愈,而且反复再断,没落下什么病根都是万幸了。 应晔琳本来安顿好厉添准备离开,不知为何绕到了急诊这边,看到了应秋满。 她在听到应秋满介绍叶礼名字时,带着些惊奇的目光扫了一眼,而后温柔一笑,又看了一眼应秋满,那眼神,好似在说:我知道了哦。 应秋满心里一惊,但单看应晔琳的反应,应秋满觉得事情可能会有转机。 “他没事吧?”应晔琳朝着手术室里看了一眼,她不认识这位清洁工,但相信应秋满会救的人应该不会是坏人,于是从包里掏了一张卡给应秋满。 “你记得找他要医保卡,就说能报销很多,我看着挺不容易的,你们别找他要钱啊。” 女人担忧的神情也显出慈爱温和来,别说积压在原身心里的怨恨能在见到的第一眼就消散,应秋满也觉得她美好,仿佛天生就会爱人,就是他不曾见过的妈妈。 “嗯,我知道了。” 送走了应晔琳,两人在手术室外等候,期间医生叫他们联系了严叔的家属。 然而严叔的手机里存的号码,打过去不是在很远的乡下,就是听不懂方言很快挂断的亲戚,还有一个叫“晓玲”的,打过去是个粗嗓门大叔,骂他们神经病。 两人颇为疲倦地放弃,好在私立医院给钱就办事,手术进行得也还算顺利。 等到天都黑透了,严叔的手术才做完,应秋满为了让他没有太多心里负担,找了三人间的病房,只是三人间也就他一个人而已。 “这里很贵吧,我、我给不起吧。”严叔醒来第一眼就是看了一圈病房的装修,应秋满装作淡定,给严叔掖了掖被子:“医疗卡报销完没多少的,您可以慢慢还我。” 严叔还是不放心,应秋满只能骗他说了个大概数字,严叔听后看起来像是能接受,也能还得起的样子,终于舒展了眉头,安心睡了。 好不容易安抚完,从病房出来,两人有些沉默了,他们都不是能待在这里照顾严叔的人,再请一个护工,不知道严叔会不会又急着要出院回家。 他那骨折好似就是这么一直拖着才严重的,再出院回家自己忍着疼,今天的手术又该白做了。 “咱们多来看看吧,就说护工是医院的朋友,托他来帮着照看一下?” “只能这样了。” 两人说着,从食堂买了饭准备回去,路上经过联通另一栋病房的连廊,那栋楼里的灯都亮着,但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 “哎,你听说没有,”叶礼拿胳膊抵了抵应秋满,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那边那栋楼,好像……闹鬼。” 第22章 医院总有这样的传说,但应秋满看了一眼那栋楼,也不知道是突然安静的氛围有些诡异,还是忽然吹起的穿堂风,抑或是叶礼神神叨叨的样子,应秋满忽然觉得那栋楼灯影幢幢,像真有什么东西似的。 “哪儿听的?”他知道叶礼大二时候签了三年的主播协议,隔三岔五要去一些地方直播探险。 他长得可爱恬静,但胆子很大,应秋满看过几次直播,弹幕里不少人说很助眠。 应秋满不放心地问过,但叶礼说都是剧本。 然而剧本貌似并不想捧红他,直播间人气也就那样,明年毕业协议到期就不准备播了。 第25章 “一些主播的内部交流论坛。”叶礼掏出手机,里面是昏暗环境下拍的一张a4纸,上面密密麻麻罗列了许多注意事项,条条诡异,字字骇人。 应秋满表示无聊,准备拉着人继续走,然而叶礼拦住他:“别不信啊,这可是野生博主自己探险找到的,据说就在那栋楼的一楼大厅里偷拍的。” 看着叶礼两眼放光,应秋满不得不提醒:“你跟你公司的剧本播完就行了,别想这些,你看这里哪儿像恐怖探险的地方?” 这里明明全是人……但那栋楼确实为什么没人? 就算是vip病房,那也不能连个工作人员也没有吧? “去看看嘛,去看看嘛,来都来了,你不好奇嘛!”叶礼搓着手看他,看起来真的很想去那边探险一波。 这种有钱人聚集的地方,有一点诡异都十分危险。 应秋满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多了这么一颗操劳心,既放心不下,又不好意思干预别人的事情。 最后妥协:“先给严叔送饭,走的时候去看一眼。”应秋满说完,叶礼已经要蹦起来了。 临近晚上九点,两人安顿好严叔后,朝着那栋住院楼走去。 叶礼眼里闪烁着兴奋,挂在脖子里的手机悄悄开了录像,应秋满见状提醒一句:“那边应该是vip病房,你小心一点。” 本身病人隐私就是很敏感的事情,住vip病房的,就更看重这个了。 可是不对啊,叶礼会是这样的人吗? 两人晃悠悠到了一楼外的草丛边,护士站只有一位值班的护士,从远处看这一整栋楼灯火通明,然而绕到这边,却发现一楼只有护士站的灯在亮。 叶礼先想了个由头,拉着应秋满从正门往里走,便走便问道:“是在这边吗,你要不再发消息问问呢?” 护士闻声抬眸,面上露出警惕的神情:“你好,这里不让探视的。” “啊,我们走错啦?”叶礼故作惊讶,朝着护士走去:“这里不是12栋吗?” 应秋满佯装配合着看手机,像是在跟什么人确认信息一样,等他演不下去了,抬头看见叶礼正面含春风地跟护士姐姐聊起天来了。 “姐姐,这儿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因为这边病人不多。” 病人不多?一栋楼的房间都亮叫病人不多? “是吗,我远远看着这边挺亮的,就想着来这边找找看呢。”叶礼的手不闲着,看似不经意地翻了翻放在台面上的表单,以聊天做掩护,手机把表单照了个遍。 “请问你们是哪个科的病人,我们这边是特殊病房,一般是没有探视的。” 叶礼翻完东西,眼看着聊不下去了,给应秋满使了个眼色。应秋满接收到,看了会儿手机,道:“走错了,是二栋那边。” “二栋请出门沿右侧走廊直行,中央花坛里也有地图的。”护士友好地为他们指路,叶礼报之一笑,跟着应秋满往外走去。 应秋满完成演出,紧绷的神态放松下来,看到叶礼在来回拉进度条截图,便问道:“发现了什么吗?” 叶礼“啧啧”两声,压低声音念着手机上的字:“不允许探视,凡主动来探视的绝非病人家属。” 跟刚才护士说的一样,再配上周围的夜色,显得愈发诡异。 “还有一条,”叶礼眯起眼睛看:“遇到病人外出需立刻制止并上报,但对病人需时刻保持微笑。” 叶礼说完寒毛一竖,打了个激灵,叫应秋满也品出惊悚的味道来。 应秋满目光扫过去,皱眉觉得离谱,正规医院还能有这种规则怪谈一样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楼,刚才在里面没有仔细看具体是什么科的病房,借了叶礼的视频,在护士工牌上找到了——桐新医院传染病特殊监护部-vip。 “……” 不允许主动探视是因为怕传染,需要医生的允许,做好防护才能探视。 病人外出需要制止并上报是怕污染源扩散。 至于对病人时刻保持微笑,这是私立医院vip病房,当然要时刻保持微笑。 应秋满逻辑自洽,正要与叶礼说,却发现叶礼对着空旷的连廊眼睛一亮,不知道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 “来都来了,咱们拍几个素材再走吧!”叶礼神情亢奋:“这夜黑风高的多合适啊!” 应秋满微微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自从叶礼开始运营自媒体后,时不时就盯着他看一会儿,而后说一句:“你这张脸多适合干这行啊!” 脸适不适合应秋满不知道,反正性格是肯定不适合,他比赛颁奖仪式都抗拒,很不适应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叶礼看出他担忧,立刻补充道:“不用你露脸!” 于是乎,不大能拒绝人的应秋满被迫跟叶礼在附近拍了许多素材,但最后剪辑出来只有30秒左右,基本都是镜头技巧加背景音乐搞气氛,营造出一种在紧张逃亡的感觉。 前二十秒可以说水中之水,但二十三秒左右,一道清冽的声音说了一句:“别过去。”很仓促,没什么情绪,但很好听,随后是镜头里的叶礼转身,另一个男生侧脸虚晃而过,远远传来一声尖锐诡异的叫声,不像是人。 是应秋满的声音和侧脸,但现场并非叶礼剪辑出来的那样。 是一只野猫从草丛中穿过,叶礼想去看,但应秋满怕那猫咬人,喊叶礼先别过去,他拿个随身带的猫条喂一下再说,谁知在叶礼那里就成了经典恐怖片预告了。 虽然只是出了一句话加一个辨认不清的侧脸,应秋满自己也认为可以接受,但视频发出去后,厉添没多会儿就来找他了。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 【阿礼那边还缺人嘛。】 【星星眼.jpg】 应秋满看着消息沉默,半晌回了一句:【医院,不缺人。】 他原本觉得厉添易感期被关进医院,应该是要死要活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发消息闲聊? 好奇妙,他更好奇了,有时间一定去补一下生理课,不然总要被徐漱元牵着鼻子走。 出医院的时候十点半,学校太远,应秋满就让叶礼回租的房子里住一晚。 一开门看见一堆吃的,叶礼不由有些震惊。 “哇,我看你宿舍里一干二净的,没想到会偷偷藏零食啊?”叶礼不跟他客气,眼神得到同意后,就去翻找了起来。 应秋满知道徐漱元来过了,一眼扫过去检查了一遍,好似除了桌上的零食,没有什么别的不同。 “徐漱元买的吧。”他本意想维持自己的形象,奈何刚说完,叶礼手顿一顿,嘴一撇,嘴上“哦呦”一声,凑过来摇头晃脑道:“上次见还以为你俩过家家上瘾,没想到咱是真有感情呀?” 上次在叶礼看来是过家家? “什么过家家?” 叶礼眉毛一挑,塞了一块儿薯片到应秋满嘴里:“明眼人都看出来你俩挺客气的,送花送吃的又不知道是在较什么劲儿,我以为你们在比赛谁演得好呢,完全不顾及我这个观众的感受。” 上次圣诞的时候,应秋满也觉得徐漱元在演,他也配合演出,其实后来也知道较劲的只有他而已。 应秋满偏过脸没接话,薯片碎在嘴里黏在牙上不太舒服,时间也差不多了,该洗漱睡觉了,明天还得起早上班。 “洗洗睡觉吧。” 叶礼不知道塞了什么在嘴里,含糊不清道:“你先你先,我吃完再洗。” 在宿舍就是他和江恪天天最能磨蹭,应秋满没管他,去洗漱间收拾。 然而刚洗漱完出来,看到桌上那一大包的零食,应秋满不知怎么胃底又一阵翻腾,明明只是吃了一口薯片,却也止不住要吐。 晚饭消耗得差不多了,应秋满此刻也吐不出什么,好在这症状没持续多久,他漱了个口,重新刷了一遍牙。 叶礼听见动静溜过来,靠在门框上看他,半晌意味深长地问:“他标记你了?” 应秋满动作一滞,想来这件事在叶礼那边不是秘密,坦然回答:“我是beta,标记不了吧。” “哦,那就是标记了呗,”叶礼双臂一抱:“宝贝儿,你知道alpha做标记行为的时候会进生殖腔吗?” 这个世界的每个人,自出生就都有这个器官,依据第二性别出现不同程度的退化。 原身不管是alpha,还是beta,受孕几率都很小,再说了,这根本不是叶礼想的那样。 “没有,不是那个。” “哪个?” 叶礼堵在门口,像是不问到底就不罢休的样子,应秋满不想说,但看这样子又不得不说,只好承认了一半:“我胃一直不好。” 他怕叶礼不信,把药递给他看,这盒药确实是治胃病的,但不完全是,只是辅药而已。 叶礼仔仔细细看了个遍,最后像是松了口气,开始语重心长起来:“我跟你说啊,别仗着自己是beta就不当回事儿,alpha都有可能别说beta了。” 第26章 “嗯。”轮到应秋满被唠叨了,但他们相处就是这样。 其实他和邱缘也是这种相处模式,他总是不经意地唠叨别人,自己也总是被人唠叨。惦念别人的同时,也被人惦念,应秋满很享受这种感觉。 蒙混过去后,应秋满也松了口气,甚至罕见地在忙了一天后,躺在床上不是立刻入睡,而是点开了娱乐软件刷了一会儿。 第一条推荐就是《圆圈》的第二条官宣视频: 茫茫宇宙的背景下,一个黑点延伸出长线,随后旋转形成一个圆,圆渐渐扩大,直到中心黑点变成一支箭,从擦着镜头飞过,正中一块石质圆盘的中心,形成一个日晷的模样,但光影飞速走过日晷上的时间,夜幕降临,日晷上缓缓出现一行字:“我”将在今夜降临。 最后,那行字如流沙消散,镌刻在沙土之下的字体浮现——圆圈2:晷。 第23章 应秋满看完微微皱眉,这跟上一部完全是两种题材的感觉。 第一部的背景在十八世纪的海上邮轮上,那是一个“吃人”的娱乐之地,而这一部却让人完全想不到背景。第一支预告看不清时代背景,室内装修偏复古,第二支的宇宙和日晷元素,又把整体拉向科幻风格。 凌熠告诉他目前只是有了剧本,还没有拍摄,所以应秋满看完就丢开,以免自己一直惦记着,到时候思维发散,与电影大相径庭,就要减少很多期待了。 他一向不对什么东西保持太多期待,也总是能立刻找到转移思维的东西。 比如现在,应康程的好友申请来了。 【我是外公。】 头像是碧海蓝天,标准的长辈风,应秋满第一反应是不理睬,但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话带有期待色彩,对应康程的信息应该是敏锐且热切的。 他通过了这条验证申请,乖乖巧巧地先发了消息过去:【外公好。】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应康程也很快回复,怎么也快七十的人了,竟然天天这么晚休息的吗,还是说最近很忙? 花海娱乐……他觉得有些耳熟。 【和朋友忙了点事儿,外公也还没休息嘛?】 【最近忙着新电影招商嘛,我听凌熠先生说,你很喜欢《圆圈》?】 应秋满没有关注过电影本身之外的东西,自然没注意到《圆圈》就是应康程的成名作。 之前凌熠送他的那本画册里,最后有个导演的签名,因为没有照片,艺术字又有些难认,应秋满这才没注意到。 《圆圈》第二部也是应康程亲自来监制,今晚正好也是第二部的投资招商会。 应秋满看着消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脑子就溜号想到徐漱元今天也参加了什么投资晚会,因为做了妆发,特意拍了照片给应秋满看。 想到这里,他脑子微微晃了晃回神,继续应对外公的消息并想要试探出些东西。 【嗯,外公认识凌爸爸?】他装作没想到,佯装惊讶。 对面也给面子,配合着他:【怪外公怪外公,这么多年忙得忽略你了。】 应秋满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这种话,沉默了片刻,最后选择没有回复,而应康程没有把话撂下,接起来继续问:【今年过年能歇一阵子,你跟妈妈回家玩玩儿?】 【好。】 再多的回复应秋满想不到,也觉得回太多不太好,便这么草草结束了。 原身应该很希望这样的挂念,但应秋满只觉得他们在隔着水障交流,恍恍惚惚看不清对方的真实,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的真实。 很累。 但难保他不会带着些什么目的,把他推上原剧情结局的目的,应秋满不得不警惕。 这一觉睡得不踏实,因为应康程突如其来的关心,他梦到了姥姥弥留之际的场景。 他说不清跟姥姥的关系如何,总之以他看到学到的,应该不算太好。可是当她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地看着他时,他忽然又觉得难过。 “房子该卖就卖了吧,反正也没人住了。”应茕瑛说话也没有太多情绪,此时的叮嘱因病气拖得缓而慢,倒真能听出些慈爱来。 应秋满闻言,只是手上一顿,而后继续将饭菜打开摆到桌板上,推到应茕瑛面前。 应茕瑛的两颊凹陷下去,每天的饭菜也吃不进去多少,此时看着外孙又送来的饭,叹息了一阵儿,呢喃道:“吃不下了,就这几天了。” 就这几天了。 那个小时候抬手一掌就能将应秋满扇倒下的人,如今靠在病床上,说自己就这几天了。 应秋满眼眶有些泛酸,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半天才回答应茕瑛之前的话:“老房子不好卖,再说我卖也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应茕瑛目光回了些神:“你是我孙子,哪里不合适?” “你还有女儿。” 应秋满说完,两人一齐沉默下去了。这是他们之间一直不能提的事情。 他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的孩子,总该有妈妈,即便她从没出现过,在姥姥的口中除了能感受到失望和厌弃外,应秋满几乎对这个母亲没有任何了解。 “啪啦”一声,应茕瑛撂下了筷子,靠回枕头上看着窗外,神色凛然:“吃不进去了,拿走。” 应秋满也不是想激姥姥,只是觉得母女间再大的仇,总不能走到人生的最后,连最后一面也不见吧。 那天的风刮在脸上有些疼,可能是应秋满的自行车骑得太快了。因为他还要回实验室赶报告,晚上还要去给人做家教。 但到最后他一样也没赶得上去,只赶得上回学校吃上一碗素面。 那碗面不好吃,没什么味道。 应茕瑛说错了,她连几天也没有了。 或许他那天不该提母亲的,应秋满想。 自那天起,他身上卸下了很大一笔医药费支出的重担,但心里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时间堪堪过了六点,应秋满惊醒了,他睁眼缓了一会儿,胃底再次抽搐起来,迫使他要立刻起身冲进了厕所。 最后当然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应秋满把前几天囤的面包拿出来热了,算是简单吃了个早饭,才将那酸疼的感觉压下去。 只是应康程虚情假意的关心,应茕瑛最后时候的梦,应秋满的渴肤病不可避免地发作了。 他慌忙找了药吃下去,躲在卧室把自己蜷缩在一起,牙齿将手腕咬得将要出血,脖子和手腕被他搓得泛红。 最后等药效起作用,他才终于压下心里的焦虑和不安,用衣服盖住伤口,像个正常人一样出门。 应秋满给叶礼发了信息后就去上班了,虽然表面上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波动,但这个上午确实是他来这个世界后,最难捱的一段时间。 直到中午再次看见了应晔琳。 但不知道为什么,简单地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无法让他的焦虑感缓解了。 或许是因为见到厉添能跟应晔琳撒娇,他产生了新的渴望。 可是他开不了口,自己并非alpha,没有理由那样靠着应晔琳。 踌躇了很久,大冬天把自己急出一身汗。 “外公来找我了,”应秋满最终还是开口:“喊我们过年回去。” 他说完觑了一眼应晔琳,对方目光微微怔愣,最后笑出来:“好啊。” 其实别说过年去应康程那里了,前几年应秋满甚至连厉家都没有去。 没有身份,没有必要。 他的情绪表现得很淡,但应晔琳却看出来了,但却转移了话题:“昨天的那个清洁工怎么样了?” 应秋满抬眸,把情绪收拾干净埋在心底,回答:“挺好的,医生说观察休息几天就差不多了。” “哦,那你怎么黑眼圈那么重啊?”她知道应秋满躲闪的情绪不是源于这里,纵使藏得再好,眼底的黑眼圈和疲惫的神色,也瞒不过细心的妈妈。 应秋满抬手蹭了下眼底,假装不经意地笑了一下,然而没等他编造谎言,应晔琳先开口道:“有什么可以告诉妈妈的,没睡好吗?” “嗯,”应秋满不自觉地承认了,说完又立即找补:“和室友半夜吃了点东西,胃不舒服,所以没睡好。” 他理由充分有力,说出来自认完全没有破绽。应晔琳也没看出来,只是温和地摸了摸他发顶,声色温婉地问道:“那午休靠着妈妈睡一会儿吧。” 应秋满听到这话,一时间呼吸凝滞,愣在原地半天。 就这样轻易得到了? 收拾好一切后,他微微靠着应晔琳,其实这样他根本睡不着。应晔琳察觉到他的小心,主动伸手扶着他脑袋,帮他找了个舒服的支点。 应秋满任她摆布,嗅到一丝舒服安心的气味。不是香水的味道,他也闻不到信息素,但这清淡的香气就这么一直萦绕在他鼻尖,让他补了个格外舒服的午觉。 这一点点并不刻意的安抚,瞬间驱散他的渴望和焦虑,甚至那积攒在心底的,对母亲形象的描绘,变得更加具体。 第27章 他渴望了二十七年的关系,其实如此简单的就可以得到。 应晔琳昨天就发现了,厉添靠着自己的时候,小满眼睛里有羡慕,她弥补不了过去二十二年的遗憾,以前是她无能为力,但现在能有机会,她很想尽力去填补一些。 如果不是儿婿突然来了电话,她看应秋满靠着自己睡得那么香,甚至想让应秋满下午别去上班了。 “喂?”应秋满睡饱后的音色听起来软绵绵的:“怎么了?” “在午睡吗?” 他听见电话里的徐漱元笑了一声,换了个耳朵继续听着,自己从应晔琳身边起来,走到窗边才应了一声“嗯。” 徐漱元打电话来也没什么急事儿,但问了他喜欢什么颜色,听起来不太值得打一个电话的。 “很急,你快选,我等会儿还要回去开会呢?” 即便这样说着,徐漱元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喜悦。 应秋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回答:“没什么喜欢的,你在干什么?” 听到自己问在干什么,徐漱元那边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变得更轻快了一些,混着些轻佻撩拨的意味:“明天我生日啊,给自己挑礼物呢。” 挑礼物问他喜欢什么颜色吗? “那为什么问我?”而且也不告诉他是什么东西。 对面没有立刻回答,好似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回答:“因为是你用,所以问问你的意思。” 为什么他的生日礼物是自己用? 一种不详的预感冒出来,惊得应秋满耳尖泛起红。 “…………”应秋满握着手机的指尖冒了汗,既没有直接挂断电话,也说不出话。 就这么僵持了半天,徐漱元终于打破沉默:“满满,别不说话啊。” 应秋满还是没回答,想以此让徐漱元放弃这个想法,但对方偏不如愿,甚至问他:“想拒绝吗?” “嗯。”应秋满即答,可徐漱元是什么好说话的人,听他的回答,立马追着他继续说:“嗯什么?” 第24章 应秋满的指尖在手机侧边抓紧又松开,想到徐漱元承诺过他可以拒绝自己,于是他迈过心里那道坎儿,说出第一句拒绝。 “不要,”他怕对方再说什么来追问,补充道:“别买那种东西。” “买嘛。”徐漱元的语气轻轻的,尾调悠悠上扬,听起来像是撒娇:“白色的好不好?” 应秋满的手汗叫他要拿不住手机了,他已经跨越心里的坎儿说出了拒绝的话,但徐漱元不答应,骗子。 因此他挂断电话时完全没有负罪感。 耳尖的红意不减反增,叫应晔琳看到疑惑起来,问了他一句:“怎么啦?” 应秋满没好意思看人,闷声说了句没什么,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工位了。 他的心绪被影响,心烦意乱不自在起来,他只好找师兄们多分了工作过来,将全部思绪投注到工作里。 本身专注起来效率就很高,这会儿为了不让自己有任何空闲瞎想,一下午把分来的工作全部完成,并带动师兄们一起赶进度。 等到第二天下午下班时,硬是把项目进度提前了一天。 眼看着快到下班时间,徐漱元自昨天中午后就没再来找他,他也完全冷静下来了,这会儿还想有意晚点回去。 然而当他抬头看向负责的师兄时,师兄朝他痛苦一笑,两手合十给他拜了拜:“师弟别卷了,厉总给的时间足够了。” “……”应秋满又垂下了头,其他同门也喊起苦来,表示再赶他做梦都是跟代码一起吃饭了。 最后在大家一致的赞同下,这个新组建的研发团队,今天离奇的全体按时下班了。 应秋满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六点下班,十分钟通勤时间,硬是给他磨蹭到七点才到家。 主要是路过便利店,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买了东西回去,他怕徐漱元没有带。 到了门口,应秋满的钥匙没拧两下,门就开了,看来某人是在门口等着他。 “有没有想我?”门都没来得及关,他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应秋满一手抵着徐漱元的肩膀,一手背过去把门关紧,左右躲闪了一会儿,被人抵着后脑吻了好一会儿。 “怎么躲我啊?”徐漱元撇着嘴看他,应秋满喘了几口气,鼻尖全是那款香水的味道。 徐漱元今天应该打扮过,穿得格外正式,就是身高腿长地站在这栋房子里,显得有些矮面子。 他原本没觉得这房子简陋,这么一看,他们确实不属于一个世界。 应秋满没有回答徐漱元的话,为什么躲他心里没有数吗? 可是对方要真的坚持,应秋满其实也没办法,可能会全程闭眼不看,把自己当成个被摆弄的玩偶就行。 只是徐漱元得不到他回答愈发逼近,没到卧室门口就将他衣服褪去一半,连同背包里的东西和手机一齐丢在外面。 他不知道卧室里有什么等着自己,只得将脸埋在徐漱元颈肩。只是门关上后,徐漱元并没有继续折腾,抱着他坐在一侧的小沙发里,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眸跟人对视。 徐漱元脸上带着笑意的审视,应秋满躲闪不掉,最后垂眸盯着人下巴看。 “那边卧室谁在住?”徐漱元看了他一会儿后,忽然问道。 明明上次来还没有东西的,这回里面床铺就被收拾过,像是有人在住的样子。徐漱元左思右想,觉得不会是应秋满准备干湿分离用的。 应秋满一听这话,按照以往几次经验,他已经能品出其中有那么一点酸,正要解释,不知脑袋里哪根弦儿不对,硬是扭开了脸,偏头闭嘴不解释。 这样子在徐漱元多次观察中得出结论,应该是在生气,虽然只是很微小的动作,但对于应秋满来说,应该已经算很生气了。 徐漱元有些没明白,他带着醋意来问的,怎么倒把人给得罪了? “对不去,我错了。” 遇事先道歉,怎么都会有个台阶下的。 应秋满闻言一怔,转过脸看着他,好似是在疑惑,又好似被徐漱元的飞速道歉打得措手不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那个东西,”他咬了下嘴唇,很是为难地开口:“我不用。” 很是决绝的语气,希望徐漱元能想起来自己之前答应过什么。 “嗯?什么东西?”徐漱元佯装不明白,歪头看他的眼睛。 这下真的该生气了,应秋满二话没说就要起身,但腰被人稳稳掐着,一只手腕被攥着,慢慢朝着对方的口袋里探。 应秋满脖子都要红了,已经要放弃自己,当个瞎子了事了,结果指尖却在口袋里触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 他腰板一硬,知道那应该不是穿在身上的,至于还能是什么,他贫瘠的知识储备想不到了,只是本能地有些抗拒。 徐漱元看着他的反应,越看越觉得好玩,最后把人逼得红透了,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过分后,手掌握着应秋满的指尖,把东西从口袋里摸出来。 是一部手机。 “白色的不好看吗?”徐漱元又逗了一句,应秋满看清是什么后,一边松了一口气,一边怒上心头,很是幽怨地看着徐漱元。 “我错了我错了,原谅我吧,再也不敢了。”把手机送到应秋满手里后,徐漱元一不做二不休,把脸埋在应秋满胸口,隔着一层衣服蹭着他的锁骨。 先干坏事儿,事后摇尾乞怜,吃准应秋满心软的特性,把人磨没了脾气后,下次还是这套流程。 可恶! 应秋满心里骂了一句,脖子耳朵上的红渐渐褪去,任由徐漱元蹭来蹭去。 “以后直接跟我说。” 换手机的事情他早有打算,上次的测试本以为应康程只是装了定位的东西,但没多久应康程还是来亲自加他联系方式了,很难不想到之前只是跟他打太极。 但目前没有摸清对方意图,再者自己也确实没有什么机密要事,也就这么一直耽误着了。 徐漱元鼻尖蹭到他颈侧,对着腺体嗅了嗅,闷声地“嗯”了一句。 这动作太过熟悉,应秋满偏开头,把脖子更好地暴露给徐漱元。 徐漱元见状哼笑了一下,撩开尖牙代替鼻尖继续在腺体处巡视,只是迟迟没有咬下去。 应秋满见人不急,自顾自地找个舒服贴合的动作抱着,他动作轻缓,以前觉得对方不会发现,现在又觉得被发现也没什么,对方还会配合他。 然而他已经等着承受皮肉的疼痛,和信息素的冲击时,那尖牙依然磨着他,紧张的感觉已经全数转化成酥痒,最后变得有些急切。 他正要抬头看对方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有动作就被人压制着。 尖牙沿着颈侧攀上,在耳垂地方停留了片刻,呼吸的热气钻进他耳朵里,带来一句低沉蛊惑,似是在拷问他:“还没告诉我,那边的卧室是谁在住。” 第28章 旧空调此刻喷涂出一口气,温度在两人间攀升,应秋满堵在心里的气一并消散,老老实实跟徐漱元说明白缘由:“是叶礼。” 虽然想到了不是为自己来而准备的,但是徐漱元听到回答,还是不自觉地失落了一会儿,吻在应秋满的腺体上,把人浑身摸了个遍,终于想起来正事儿。 “我买了蛋糕。” 应秋满买了长寿面了,虽然不会做饭,但煮个面还是可以的,想加什么的话就让徐漱元自己做。 他不喜欢吃蛋糕,在他认知里,蛋糕算在零食范围里,也算在高品质生活的范畴内。 徐漱元买的蛋糕也不大,简约但也能看出来精贵,应秋满突然意识到,这个东西只是在他那里算贵重了,对于徐漱元而言,应该是过生日标配的东西。 他回想了别人过生日的样子,在徐漱元拿起刀时问了一句:“不点蜡烛吗?” 点了蜡烛,而后在徐漱元闭眼许愿的时候,把自己并不贵重也不太有心意的礼物拿出来,可是对方好像要跳过这个步骤。 徐漱元定了定,眨眼的频率好似快了些,慢悠悠地撇过脸来,似是有些委屈的样子看着应秋满:“不点了吧。” 过了这个生日,他就三十有一了,比应秋满大了八岁四个月25天。 他之前天天被家里人唠叨都没有年龄焦虑,听到按他标准找了个小他八岁多的小孩儿,徐漱元硬着头皮见了,对方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不成熟。 正相反,他的信息素喜欢应秋满,所以在那次易感期后,他破天荒地搬着日历数了好久,竟然有些年龄焦虑了。 “哦。”应秋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认为是别人的生日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他也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句而已。 徐漱元听到他声音,目光却没移开,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转而抱着他吻起来。 他本该早就习惯和徐漱元接吻,但刚刚不是还在准备切蛋糕吗,怎么突然过来吻他了? 甚至这个吻并不温和,掠夺性太强,应秋满第一反应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难道点蜡烛也触犯徐漱元哪里的禁忌了? 应秋满在这个思绪里绕来绕去,绕不明白,只好妥协任由徐漱元攻占。 等到他被吻得理智细碎,眼神暧昧迷离,整个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时候,徐漱元退开一点,望着他这个样子好似很满意。 “?”他想不通徐漱元到底要干什么。 应秋满索性不想,垂眸不去看他,然而下一秒,徐漱元身子一动,指尖带回一点奶油,抹在他唇侧,一直延伸到脸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被人尽数连吻带舔地吃掉。 他大脑一瞬间宕机,看着缺了一块儿的蛋糕,徐漱元再次伸手,他慌忙去抓住那只手臂,愣愣地说了一句:“不要浪费。” 第25章 回答他的当然是否定的话:“我都吃掉了,哪里浪费?” 无法反驳,但是这个吃法…… “不要这样吃。”应秋满被这突然的奇怪行为闹得耳红,眼睛眨了两下就盛了些水,被头顶的白炽灯一照,忽闪忽闪得像星星。 他对徐漱元说拒绝的话越来越顺口了,反正答不答应还得看徐漱元。 徐漱元听他这样说,显然有些委屈起来,撇了撇嘴但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好好把蛋糕切开了吃。 应秋满端着吃了几口,之后觉得甜腻金贵的东西吃在嘴里往往有些虚浮,他不喜欢这个感觉。 但为了不浪费,还是将自己那块儿吃完了,顺带勾起肚子的饥饿感。 一下午的高强度工作,应秋满现在其实很饿了,要是直接把这个蛋糕当晚饭,应秋满觉得身体要吃不消。 “我买了水面,生日要吃长寿面吧。”应秋满说完要去找自己买的东西,然而徐漱元却紧紧抱着他不动,还把他伸出去的手捞回来,笑盈盈地看着他:“你这里没有锅啊,我怎么做饭?” 有个小煮锅的,功率很小,宿舍也能用的那种,应秋满偶尔加班很晚,就会用来煮点泡面什么的。 但这口锅在徐漱元看来,似乎是不太能用的,看他皱眉欲言又止的样子,应秋满把话吞回肚子里,干脆利落地又将锅给收起来。 “不是不能用,这一锅好像也不够我吃吧。”徐漱元说的实话,应秋满想到徐漱元的饭量,看着那锅更拿不出手了。 一锅煮完,再两个人吃就更不够了,难不成还分锅煮两次,应秋满忽然又觉得买的面不太够了。 他想了想,仰头等着人继续说。 只是这样,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开始下意识地就把问题丢给徐漱元了。 徐漱元低眉望着他,似乎很是沉溺应秋满认真看自己的样子,足足顿了有三四秒才终于说话:“去外面吃,我订了餐厅。” 得到回答的应秋满顿悟,觉得自己的思维太过单一了,也或许是自己从没想过,过生日是可以去外面餐厅吃饭的。 哪儿有让寿星动手做饭呢? 收拾出门后,因为有了新的手机,应秋满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把另一部手机带上。 他这神情被徐漱元注意到,直接拉过他的手就走了,将那部被监控的手机留在了原地。 手机里有新的号码,然而他点进去想申请新的账号,却发现已经注册好了,头像是隐没在光影下的模糊半身轮廓,应秋满一眼认出是自己。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拍的,他看了一眼徐漱元。只是应秋满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看背景应该是在别墅那边,穿的还是衬衫。 联系人也只有徐漱元一个人,但备注却不是名字,而是一个他叫不出口的称呼。 聊天记录里有对面发来的五张照片,最后一张就是头像。 前一张是两只手,上面那只手的无名指上带着他们的婚戒,另一只不问也知道是他自己的,同样不知道是徐漱元什么时候拍的。 只是再上面的照片,应秋满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张有好多人站在一起握手的合照。 一张是徐漱元冲着镜头微笑,但聚焦却在他身后的几个人身上。 最后一张像是随手抓拍,很模糊,能看出一个医院的红十字标识。 “这是什么?”他问,那场景以及徐漱元的妆造,跟前天徐漱元给他发的招商会一样。 徐漱元手扶在方向盘上,微微偏转目光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不那么明显的笑:“不眼熟吗?” 应秋满记性很好,连晦涩难记的数据都能记得大差不离,更何况那么印象深刻的场景,那么清晰的几张脸。 即便娱乐厅包厢里的灯光再多昏暗,那几个跟他打了照面的alpha,他肯定是记得住的,与合照上收拾得人模狗样的精英们对的上。 他虽然不认识应康程,但概念海报上的字总能看清——这是《圆圈2》的招商竞标会。 正好能对上应康程主动加他那天说的招商会时间。 所以徐漱元也在,徐氏也投资了这部电影。 可是徐漱元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那几个人在隶禾谈生意,就足够证明他们与花海有生意往来了,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应秋满没说话,徐漱元把车开进车库,却没有要开门下车的意思,而是握着他的手,温柔安静地看着,半天才悠悠开口:“有我在。” 前后语境貌似很不匹配,但应秋满不知道作何回应,好似这中间还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看起来徐漱元也不是很想现在就跟他表明。 被保护在象牙塔里,往往潜在一种更大的危险,那会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不过应秋满不太在乎,他要是能受到精神打击,或许就不会对徐漱元突然的示爱行为感到困惑了。 不明白的事情姑且放置一边,徐漱元并没有要在自己生日里给应秋满放什么大消息的打算,他既然跑过来找自己,那就证明今夜应当是谈论彼此的时间。 徐漱元之前巡视过他租的房子,看起来是不满意的,以为吃完饭徐漱元会带他去开房间,自己买的东西用不上了,结果徐漱元还是带他回了出租屋里。 木板床虽然不小,但两个人躺上去时,很坏氛围地“咯吱”了一声,应秋满喉咙滚了一轮,推了推徐漱元的肩膀:“去酒店吧。” 徐漱元被困在这小卧室里,看起来缩手缩脚地有些憋屈,更何况往常这个时候都该到下一步了,但徐漱元迟迟不动,可能就是在等他开口吧。 “不是住不惯嘛?”徐漱元凑过来含住他下唇,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住不习惯是一回事儿,今天是徐漱元的生日,总不能因为这个扫兴,再说他只是在酒店睡不着,这个问题他不睡不就能解决了? 但没等他找到机会说出来,徐漱元黏黏腻腻地压声轻语:“不做,就亲一会儿。” 这个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空调温度调得太高了,什么也没做就让应秋满热了一身汗了。 第29章 偏偏徐漱元并不撒手,指尖游走在他衣服下,慢慢往下探去。 应秋满对于之前徐漱元对他的一番剖白琢磨了很久,得出对方的喜欢可能源于这些身体上的接触,否则他们之间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值得心动,值得说出喜欢的东西了。 但刚刚徐漱元的话让他疑惑,费心费力跑来让他陪着过生日,但不是为了那个的话,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心里有只奔跑在宇宙星河里的鹿,总是朝向灿烂星辰,但脚下悬浮的感觉让他心慌,直到…… “不要……” 徐漱元并不依他,触犯禁忌,吃了禁果。 …… 麋鹿被流星追逐,他奋力跑着,但每一脚都像是踩在棉花上。等再次被人抱住时,悬浮的感觉才慢慢落下来,落到徐漱元掌心。 “你……”应秋满说不出心里这种蹦跳的感觉,眼眶被憋得泛了红,耳朵更是灾难,完全不能看了。 他仰头等着徐漱元的回答,然而对方只是抱着他浅笑。他不能再看徐漱元了,扯着人胸口的衣领,犹豫了几秒,俯身向下。 只是他这动作被人看出意图后,徐漱元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捞起来,拇指蹭了蹭他眼角溢出来的泪水,软声道:“不用,去洗澡吧。” 应秋满衣服被徐漱元拉紧,而后温声鼓励他起来自己去洗漱。 之前应秋满要自己洗的时候徐漱元不让,现在又像哄孩子似地让他自己去。 太奇怪了。 但应秋满的脑子现在一团浆糊,完全思考不了这些,恍恍惚惚地去洗漱,老老实实穿了棉睡衣出来。 到卧室的时候,徐漱元看着他笑了一声,低头吻了吻他嘴角,拿了衣服出门。 他躺在床上,思维好似被关进了一个盒子里,他找不到门,也不想找到。他好似知道门外是什么,所以有些惶恐,一直蜷缩在盒子里的一角。 徐漱元洗了好久,回来的时候身上好似带着些寒气,抱住他的时候,身上是跟他一样的沐浴露香。 有一个问题卡在他嗓子里,但是他一直没问,不知道是因为答案显而易见,还是他应对不了这样的答案。 除非徐漱元说出否定的答案,将他一秒打退回去,否则那条边界线摇摇欲坠,几乎就要不受控地把徐漱元主动圈揽进来。 他心脏缓不下来,背抵着徐漱元由冷转热的胸膛,就这么沉睡过去了。 茉莉茶香的沐浴露从鼻腔进入他的肺腑,到了心间却变得有些苦。他迷糊地在睡梦里抓着那缕香,直到有人掰着他的手指,迫使他松手。 他一下子就惊醒了,看到徐漱元的目光从自己的手上转到脸上,而后绽开一个缱绻温柔的笑,在他眉间印了一吻,轻声道:“乖,公司那边还有事儿,你再睡会儿吧。” 外面的天还很暗,应秋满并没有乖乖地再睡一会儿,拉着徐漱元的手坐起身。 “我、我还有礼物没给你。” 因为不在他预想范围内,所以那份礼物在昨晚一直没有送出来。但现在还不送的话,徐漱元走了他之后更找不到理由送了。 他从柜子里摸出来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里面是一个领带,他照着徐漱元平常的穿搭风格买的。 其他东西他也想不到了,只好就送个领带了。 徐漱元看着盒子里的领带,似乎很喜欢,一手托着应秋满捧盒子的手,一手捧着应秋满的下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谢谢满满。” 这一个吻的余热直到天亮都没散,应秋满翻来覆去了半天,看了时间不过才七点。 他想再睡一会儿,但心绪好似跟着徐漱元走了,直到最后,他鬼使神差地打开徐漱元送的手机,翻到那张虚焦的照片。 这下是真完蛋了。 第26章 清晨的大街一路畅行,徐漱元到公司的时候,凌熠刚好收拾完花房,给他来了电话。 “都告诉小满了吗?” 徐漱元听着电话,跟旁边的员工点头打了招呼:“嗯,但是看反应,应康程应该还没找过他。” 他听着电话另一头的凌熠又唠叨了几句,温和地笑着应声,在挂断电话后,手指滑到新添加的账号里,一张他精心挑选的照片混在里面,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忽然又不满意起来。 交缠的手指显得两人格外的亲昵,戒指也很好看,就是照片里他握着的那只手没带。 没关系,他会让应秋满愿意带上的。前提是,让应秋满信任自己,而非那个图谋不轨的外公。 应秋满出现时,他第一反应对方是被精心培养过的,完全对照自己胃口下手的“卧底”,或者说一枚棋子,但相处到现在,对方的表现对他完全是惊喜。 首先这样沉静偶尔别扭的性格,以及一些不经意流露的天然本性,不会是后天规训出来的。 其次应秋满根本不知道应康程要干什么,甚至对方来找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找自己。 对此徐漱元确定,自己那个出于他本能警惕的离奇之梦,没想到现如今,这个警惕倒真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礼物。 他猜测,应秋满和自己走到现在,不过是应康程无心插柳促成的结果,毕竟对方想给自己身边送人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应秋满跟他一样,很警惕机敏,甚至拧巴,没有安全感。 不过这没事,他能赶在应康程前面取得应秋满的信任和依赖,他有信心把人牢牢握住。 田霁蹲在办公室里啃早饭,看到上司神清气爽地走进来,嘴角噙着很浅的笑意,像是得意。 打工人的一些幽怨忽然爬上脑门,喝咖啡的时候都觉得命苦。 元总连加两天班把一个项目提前完成,本来能有更多时间确认修改的,并且完全能够一遍达到元总满意的标准。 然而谁知道上司哪根筋没搭对,急吼吼地在昨天上午就要提交,看完不满意,从头到尾给他批评了个遍,最后赶在下午前终于过关。 田总助理改得两眼昏花,一转脸元总提前下班跑了。 此时再看上司一脸欢松的样子,他忍不住掐了掐人中。 不过等他小发神经完,余光一瞥却没看见元总进办公室,下一秒就看见人站在了自己面前。 徐漱元很是奇怪,人怎么能做出这么要死的表情,但素质让他对下属没有过多的好奇,只是颇为谦逊地请教了一句:“如果你是我,会怎么拒绝贴上来的卧底?” “卧底?”田霁见鬼似的看着不耻下问的徐漱元:“什么样的卧底?” 徐漱元想了想,目光越过一排工位,落在门口附近,那个刚来没多久的实习生座位上,道:“往你床上送的那种。” 田霁听完,差点没一口噎死,顺着徐漱元的目光看过去,心下了然:“嗨,小陈不可能,他顶多是不想努力了。” 嚯,还有这么心思单纯的小孩儿? 徐漱元当然不信,心思单纯也是卧底成功的关键。 他“呵呵”笑了两声,又问:“那怎么能让他安心干活,别想走捷径了?” 资本就是资本,想吃人的猪舍不得弄死,想破坏前额叶继续养肥等出栏。 田霁仔细想了想,目光顺着徐漱元指尖敲击声看过去,醒目的戒指引入眼帘。 “你让夫人来一趟不就完了?” 徐漱元眉毛一挑,像是得到了满意的方案,点了点头,给田霁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后,脚步悠悠地朝办公室去了。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在想什么,他还关在自己的盒子里,只是这盒子就快成透明玻璃了。 他给邱缘发了消息,但显然这个点儿还不是对方醒着的时候,一长串消息发过去,完全没回复。 他也只好心神不宁地装成个无事人一样,但心里却执拗地守着那个破盒子。 直到中午徐漱元给他发了信息。 【能不能帮个忙啊。】 徐漱元请求的语气多半用在床上,这段时间接触变多,但差不多也有那个意思。因此这么突然的一句,叫应秋满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 【你能不能来找我一次?】 嗯?这是什么意思? 应秋满没明白,发消息过去问他,徐漱元就坦言告诉他,公司有个员工可能大概也许是对自己有意思,想让他帮忙赶桃花。 很合理,但是应秋满总觉得不太对劲。 或者说,这种事情等同于抓着他的手去打开心里的盒子。 应秋满叹了口气,答应了。 没办法了,盒子太脆弱了,风一吹就散了。 不用邱缘点破他,他自己就丧着个脸,宣告自己的抵抗终结了。 只不过另一个问题代替盒子,悄悄盘旋在他心里——他喜欢徐漱元吗? 这个问题应该是肯定的,但也仅限于这一点,再深入一些,比如他为什么喜欢,他又说不上来了。 第30章 这回心里不再是密闭窒息的盒子,而是扎在血肉里的荆棘了。 他之前想的答案通通作废,但一时间又思考不出来什么贴切的答案,最后他认输,凭本心先去感受吧,到最后若是扯不开荆棘,病症加重,那就算他活该。 蓝希的项目接近尾声,学校也放了假,应秋满闲下来的时间,除了照顾一只捡到的流浪狗,剩下几乎都用来去思考和徐漱元的关系了,只是想了许久,他还是没得出结论。 徐氏最近很忙,距离生日那晚,已经过去了四五天,这期间也就只有一些不痛不痒的信息往来。 到了徐漱元易感期前一天,徐漱元突然又越过防线,叫他去公司的时候记得戴婚戒。 应秋满没戴过那枚戒指,当初以为只是形式没多在意,所以戒指偏大了一些他也一直没说,这下突然派上用场,应秋满总觉得戴着会不小心丢掉。 他提前戴着适应了一会儿,但出门的时候还是一直心系着它,中指时不时就去磨蹭两下,检查它有没有丢掉。 他按照徐漱元的意思,临近中午的时候,在楼下咖啡厅给部门所有人点了咖啡。但他一个人拿不上去,前台是个漂亮的omega,总不能让她帮忙,于是应秋满便自己先提了两袋上去。 刚到投资部门口,应秋满正要腾手去推门,正好里面出来个男生,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好看,见他手里的咖啡,便疑惑地问了一句:“外卖怎么送上来了呀?” “……”他看起来像送外卖的? 完了。 应秋满从没在意过自己的形象,但这一句话叫他变得有些难堪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事实上,别说他那全身上下贵的离谱衣服——大多徐漱元买的,这次穿来也是徐漱元要求的。光他那一张脸摆在那里,是个人都知道,某些“捷径”对他来说要比送外卖赚多了。 然而这位男生不知是眼神儿不好还是眼光不行,匆匆瞥了他一眼,留了句不大好听的话。 应秋满稳了稳心神,面上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声色相较于平时并没有太多区别,依旧有些冷,听起来好似不太好惹。 “打扰了,元总的福礼,下面还有,麻烦找人去取一下吧。” 听到是元总的福礼,男生眼睛亮了亮,很是惊喜道:“真的嘛,哇,元总好帅!” 男生的声音不小,很快惊动了靠近这边的同事,几人抬眸看过来,一个穿黑西装,看起来格外精英干练的男人闻声直接走了过来。 这人他认识,徐漱元的总助理,田霁。 田霁两步走过来接住应秋满手里的咖啡,笑得格外阳光奉承:“应先生您怎么来了呀?” 听到田霁对应秋满的称呼,男生表情一僵,原来是个大人物吗? 不过应秋满没有欣赏别人尴尬的爱好,只看了一眼他的反应便挪开了,回答田霁的话:“送饭……和咖啡。” 徐漱元教他的并非这般简洁,但他张嘴就自动简化了。 【到时候田霁会问你怎么来了,你就说:我给元总做了午饭送来,正好他易感期要到了,我顺便过来接他回家。】 【我不会做饭。】 但这话关键根本不是送饭,而是易感期和接回家,应秋满删繁就简,只说了送饭送咖啡,甚至咖啡本来应该是算他买的,但男生问起来,他下意识推给了徐漱元。 哦豁,都没办好。 但没事,徐漱元一定能完美传达他来的意思。 他刚刚顺着男生的视线确定了徐漱元的办公室位置,交代完咖啡的事情,抬步走到挂着徐漱元名字的办公室门口,礼貌地敲了门。 “进。”徐漱元此时的声音低沉有力,跟平时和他说话的语调不一样,但抬眸看见进来的人是应秋满后,他调子忽然拐了个弯儿:“满满,你来啦?” 有好事的员工偷偷观察着,就看见这位陌生的应先生,拎着饭盒还没走进去,元总就两步跨过来把他抱住,而后办公室的门自动关上,只留附近的员工瞪大了眼睛。 田霁知道应秋满什么性格,所以对他不按剧本说话也早有准备。 他抬手招呼了一声,尤其是刚刚开门的小陈说道:“元总夫人给的福利,来俩人帮我下去拿一下?” 小陈现在的样子像霜打了的茄子,还没来得及尴尬,就被田霁喊着下楼提咖啡去了。 这边应秋满没把事儿办的漂亮,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徐漱元汇报,但徐漱元牵着他站到花盆旁边,隔着玻璃看外面田霁的进度,回过脸来在应秋满唇边吧唧一口:“好着呢。” 徐漱元今天会到易感期,忙完这边工作就会休假,桌上堆积了一堆文件,看起来午饭需要在办公室解决了,不过他本来也不怎么去餐厅吃饭。 应秋满被他抱着坐在腿上,一人一口地分着饭盒里的饭。期间应秋满几次推戒指的动作被徐漱元察觉,吃完饭后抓着他的手看了起来。 “大了吗?” “嗯。” 戒指松垮地套在无名指上,当时这个戒指是让助理随便买的,虽然贵,但其实很随便。因为徐漱元只说了自己的尺寸,按体型给应秋满估量着买了,结果却大了那么多。 第27章 应秋满的手并不小,只是偏细长,被握在徐漱元掌心,看起来瘦得有些不像话了。 拇指拨弄着戒指,也蹭着自己的手指,应秋满偏头看着徐漱元的神情,仿佛在寻找自己之前心里想不明白的问题。 徐漱元模样确实好看,继承了凌熠的一点潇洒痞气,但又不似omega那样醒目漂亮,凌厉的眉梢把痞收敛了一些,乍一看倒像是有些坏的类型。 应秋满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要是徐漱元脸上添点伤疤,或者眉骨钉什么的,倒像是个混□□的了。 他看得出神,被徐漱元发现也没反应过来,腰上的手收紧,将他们的距离拉近,应秋满想也没想,低头主动送吻。 身居上位,其实也没有让应秋满在这种博弈里,落到什么优势先机,还是节节败退,最终投降。 徐漱元松开他笑了笑,将他戴着戒指的手牵引到自己脸颊侧,柔声哄道:“易感期过了,我们去买新的。” 他闻言正想说形式上的东西不重要,但心里又为此欣喜,于是顺应内心地答应了。 其实他今天还有件事儿,午饭是他跟梁姨学着做的,是用来表示殷勤和筹码,向徐漱元征求一件事儿,只不过徐漱元好似并没有吃出来饭菜并非出自梁姨,事儿就憋在心里犹豫了。 “你工作吧。”应秋满正要起身,但徐漱元不撒手,哼哼了两句:“陪我嘛,我这样能工作的。” 这倒是真的,上次易感期也抱着他工作了好久,反而是应秋满浑身不自在。 上一次是介怀原书剧情,怕自己瓜田李下,想为自己辨明。 而这一次……应秋满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徐漱元的眼睛,觉得他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盯在他脸上好似在深究什么。 他藏事的样子很明显吗? 应秋满有些心虚地垂眸,组织着语言准备开口,但徐漱元却不追究了,换了个姿势抱着他开始看起文件来。 他这样坐在人怀里,盯着徐漱元身后的书柜摆设,没多久就无聊起来,既然徐漱元现在不给他机会说,那他就等等吧。 游戏开了后,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突然注意到上次邱缘说的什么新角色,卡池已经快结束了。 两人面对面抱着各做各的事,田霁几次来送文件见到此情此景也是步履匆匆,最后竟然直接让那个实习生小陈进来送了。 “就是他吗?”应秋满吃满保底也没抽到角色,抬眸看见了中午在门口把他认成外卖员的男生。 徐漱元听他问,面色风云骤变,从一丝不苟的严峻元总,变成了个要告状的孩子:“不明显吗?” 真看不出来明显,人家也没干什么吧,非得有什么,刚刚眼睛里有失落? “田霁进门都知道敲门等我应声才进来,但是他刚刚可是一边敲门一边推的啊。 还有你不在的时候,来送文件修改的时候非得站我旁边。 还有,什么泼咖啡,装无辜装可爱,我都不知道他一个实习生,是怎么能被安排跟我一起出差的,什么都搞砸了全靠我一个人解决!” 徐漱元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蹭着应秋满的脖子,像只被欺负了的大狗。 但应秋满听完却在思考,自己之前给他推的狗血小说,是不是把他脑子看坏了? “实习生做得不好就找带教的员工啊,你光气,猜测他别有目的有什么用?”应秋满顺着大狗的头发,把人一大早精心做的发型,顺得有些塌了,看起来变得有些乖。 徐漱元听着应秋满的安慰,眸光暗了暗,应秋满会这样想,肯定得怪他表达不清楚,怪他敏感多疑,这样的人他见多了,自然不会像应秋满这样顿感。 第31章 而且他训了这一个,不久就会出现新一个,甚至知道他和一位beta结婚后,卧底在他身边的omega竟然也变成了beta。 这就是对徐漱元忠贞的侮辱! 应秋满理解不了,颇为无奈地看着徐漱元,最后哄了一句:“那还要我干什么吗?” 他觉得自己来公司一趟,应当不至于就能帮徐漱元解决这个心结,但他又不知道徐漱元到底想让他怎么表示。 但他愿意做,这也会成为他谈条件的筹码。 “你以后常来好不好?”徐漱元腿动了动,把应秋满颠了两下,仰着头看起来他像是弱势方在请求,但如此大权在握的自若神态,昭示着事实并非这样。 应秋满没有立刻回答他,好似在估量什么,目光微动思量了片刻,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只需要这样的话,那他确实可以做到,只要别是带他参加什么宴会,搞什么总裁终于带着他金屋藏的娇惊艳四座就好。 狗血文虽然好看,但不能在他身上发生。 这时候门又被敲响了,两人一同抬眸去看,徐漱元答了一声:“进。” 进来的人还是小陈,规规矩矩走到办公桌前站定,将文件递给徐漱元:“元总,上次拟定的投资项目书,我重新改了一遍,您过目。” 小陈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对上司在办公室抱着老婆工作视若不见。 应秋满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内心估计已经骂了不少话了。 徐漱元见状,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撇嘴看了一眼应秋满,应秋满挪开眼睛什么也不管,继续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游戏。 等到小陈得到肯定,拿了文件离开后,徐漱元握着应秋满的腰让他起身看着自己。 但是应秋满的视线仍落在抽卡界面,佯装看不懂徐漱元的意思。 徐漱元急迫地想解释,自己才不是草木皆兵。 然而一把抓过应秋满的手机,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应秋满的眼睛一亮,胡乱抓紧徐漱元的手,视线紧紧黏在屏幕上,似乎很是紧张又惊讶。 徐漱元顺着应秋满的视线看向手机,只见自己拇指正好抓在屏幕上,不知道误触了什么,正在过一段动画,随后出现一排人物,其中有三个冒着炫彩的背景。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看向应秋满,却发现对方用一种惊喜又有些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 那目光他从来没见过,他以前觉得应秋满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很厉害?”他问。 应秋满点了点头,目光从他脸上挪走,转而去看他的游戏:“嗯,我从来没抽到过。” 十连三金诶,徐漱元是什么欧皇? 徐漱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当老婆对自己流露出崇拜的眼神,没有alpha能抵挡得住。只是这个眼神,竟然是在他不了解的领域里,这让他有种神威耍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个眼神没停留多久,应秋满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游戏上,完全没有要理徐漱元的打算,连带把徐漱元刚才想解释的话也堵回去。 他截图欣赏,然后拿去给邱缘炫耀,两人都是保底吃满的大非酋,被这欧皇之力惊得发消息手速攀临巅峰。 徐漱元哪儿见过话这么多的应秋满,当即瞥了一眼聊天框顶上的备注:【小缘】 又是这个人。 【以前对他言语上多有得罪,望小满给我多在欧皇大人面前替我开脱开脱,给我再美言几句,顺带多传点儿欧气给我!】 看到邱缘的忏悔,应秋满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笑时的眉眼弯弯的,跟平时很不一样,徐漱元看呆的同时,醋意也飞涨。 应秋满正要回复邱缘,结果腰上的手忽然用力,坐着的腿也不安分,把他颠了两下,前后晃悠两下。 这显然是徐漱元在生气了,他挪开目光去看徐漱元,对方不由分说,上来咬住他唇瓣,吻得用力。 “唔……徐漱……嗯?”他指尖蹭了蹭被咬疼的下唇,徐漱元沿着他下巴搜刮,停在他颈侧腺体处犹豫了一会儿,呢喃了一句:“有点难受。” 易感期到了。 应秋满也就上次目睹徐漱元易感期里进入发热阶段的样子,但那是清晨,脑子还没清醒的时候,因此这时的突然发热,他有点好奇,但更多是在想办法应对。 他转身去找抑制剂,但稍微动了两下,就被徐漱元抓住手腕紧紧扣在胸膛,唇瓣贴在腺体上巡视了半天,终于张开嘴咬了上去。 徐漱元已经很久没有对他进行标记了,疼痛袭来时,应秋满竟然感觉到久违的熟悉,身体本能颤栗,但不似之前那样无助和惶恐。 他的手指在徐漱元掌心挣扎了一会儿,指尖沿着指缝一一寻觅探索,最终扣紧了这只手。 信息素侵占他早荒芜的腺体导管,他现在身上应该全是徐漱元的味道了,是什么来着? “你……”他突然开口:“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邱缘之前给他出的主意,他一直都没问,那瓶香水的味道太过繁复小众,他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然而他此刻开口问,对方却并不回复,只是抚在他背上的手,顺着脊椎上下安抚着。 不知过了多久,徐漱元从他颈间抬头,盛满欲望的双眼盯着他,唇上沾着咬破他皮肤留下的血。 “不是有腺体吗,”他声音有些沙哑:“自己闻。” “……”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可是我腺体退化了,闻不到。”应秋满陈述事实,但徐漱元不知是发热脑子烧糊涂了,还是易感期虽然清醒但智商下降了,没有对他的回答做出反应,而是掰过他的下巴,凑到另一侧的腺体处,再次咬了下去。 两侧的腺体都有被反复标记过,应秋满之前只觉得疼和对高等级信息素的渴求,如今他渐渐适应了,倒真能在这标记里感受到别的什么东西。 “注入就可以了,注入就能标记……”徐漱元的呼吸急促,热气洒在应秋满的颈侧,不成句子又毫无逻辑的话一直说个不停:“标记不上……是我的,我这边的……不行……” 第28章 应秋满听着他混乱的言语,猛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去找室内排风系统的遥控。 现在办公室内的信息素浓度很高,不及时排风换气,恐怕会影响到外面的员工。 他虽然闻不到,但以防万一,就直接将强度开到了最大。 想必很有效果,因为徐漱元对此变得有些恼,又急又气地看着自己,呼吸逐渐加快。 “不是要闻我的信息素嘛?” 开始不讲理了。 应秋满知道这个时候跟人说不清楚,只是回答:“我闻到了,但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能释放信息素,我带你回家。” 徐漱元并不顺着他,把他钳制在怀中:“那你说是什么味道?” “……”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挺会无理取闹的? 应秋满拗不过他,只好回忆着那瓶香水的味道,很是认真地形容起来:“苦的,茶香,但是细闻起来有些甜。” 其实这也并不完全按照那瓶香水的味道形容的,他退化的腺体,确实能感受到一点,只是比较虚无缥缈,没有那瓶香水那样具体和真实。 他两相结合着形容:“很锋利,有点疼,但是像新芽破土。” 听着他的话,徐漱元的心情变得喜悦起来,眼睛里都流露出兴奋。 “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能告诉我吗?” 能告诉吗? 应秋满目含希冀地看着徐漱元,期待他会回答哪一种答案。 “红茶,”徐漱元直接说明:“最贴合的是金骏眉红茶的味道。” 虽然心里的问题已经得到答案,但有旁观者给他提的建议,似乎把他心里的答案更添了一丝权威性。 应秋满心中温热,不自觉笑了笑。 徐漱元被突然的笑冲击得大脑停止思考,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如丝如缕地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是蹦跳勒得越紧,直到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对抗,永恒跳动下去。 “你,喜欢吗?”徐漱元的潜意识里不太相信应秋满会给出肯定的答案,他想象不出来,原本的诉求只是应秋满能够信任自己,留在自己身边。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应秋满看得愣了一下。就在他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应秋满垂眸躲开他视线,闷闷地“嗯”了一声。 应秋满其实并没有过多少表达情绪的时候,尤其对自己渴求的东西,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回避。 因此这声“嗯”听起来轻飘飘的,却用尽了力气。 他贫瘠的情绪里,迄今为止所有的主动都给了徐漱元。 今天的感觉让应秋满不知怎么形容,只好抱紧了徐漱元。 他们从另一个通道离开了公司,回到了家。徐漱元本想要去公寓那边,但应秋满还准备了点东西,所以最后是回了别墅那边。 第32章 徐漱元眼睛没离开应秋满,他确实进入了发热阶段,但没到那个地步,他知道这并非生理症状,而是从他心底蔓延上来的主观驱动。 天黑透的时候,应秋满从徐漱元怀里钻出来,确定对方现在比较稳定后,穿上衣服就要出门,特意交代了徐漱元不许跟着。 “我就在楼下,很快就好,你等我好吗?” 徐漱元的眼眶因发热泛红,盯着应秋满看时,像是不安的困兽。但鉴于应秋满往常易感期里都寸步不离,信誉良好,困兽虽然不情愿,但也乖乖放了手。 应秋满为了遮身上新鲜的痕迹,下楼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看着比梁姨还怕冷。 “梁姨,你看着我做就好,他中午好像没吃出来不一样。” 应秋满学习能力很强,动手能力也不差,在中午被梁姨手把手教了怎么炒菜后,他现在上手很是娴熟。 梁姨见了,颇为骄傲地说道:“嘿,难不成我适合去开班教做饭,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学那么快?” “嗯?”应秋满不知道还有谁跟梁姨做饭,手上不闲着,偏头跟她聊起来:“您教得简单好学。” “徐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梁姨乐滋滋地在旁边看着,对于小两口互相瞒着为了对方学做饭,她看着也觉得温暖幸福。 应秋满手一顿:“徐漱元?” 徐漱元不是本来就会做饭? 所以那次……竟然也是现学的? 梁姨还在一旁笑着,应秋满忽然感觉浑身发起烫来,而后不知怎么也笑了起来。 这顿饭严格来讲算是他做的第一顿,挑的都是一些家常菜,比较简单,也合徐漱元的胃口。 徐漱元现在出不了门,他拿了餐盘小心翼翼地端了上去。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徐漱元窝在床上睡觉。 应秋满放下餐盘,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对方背对着自己,怀里抱着自己先前穿的衣服,睡得很熟,他有些不忍心打搅,但他刚一靠近,徐漱元便睁开了眼。 “满满。”他伸手抱住应秋满,本来是想闻他身上的信息素味道散了多少,准备补一点上去,却不想闻到了满身烟火的气息。 应秋满察觉到他的疑惑,问了一句:“要不要吃饭?” “好。”徐漱元偏头看见茶几上的饭菜,心中冒出一个猜测。 但他仔细品尝了半天,感觉这应该不是应秋满能做出来的,他不是连一口锅能煮多少东西都看不出来吗? 他狐疑地吃完了所有菜,故意什么也没说。 显然他这缓兵之计确实有用,应秋满见他依旧没吃出来,怕自己的计划泡汤,在徐漱元吃完最后一口,忍不住问徐漱元:“你觉得怎么样?” 他期待地等着回答,徐漱元撑着脑袋,歪着头故意逗他:“什么怎么样?” “……”应秋满有一些挫败,他应该做得难吃一点,难吃到徐漱元第一口就能猜出来是他做的。 他有种信心,就是自己做得只要不是咽不下去,徐漱元应当都能欣然接受,而不是现在这样完全没察觉到是自己做的饭。 应秋满瞥了一眼徐漱元,对方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有了那么多次经验,应秋满立刻明白过来,徐漱元在逗他。 他佯装生气撇开脸,徐漱元又来讨好地抱住他:“你做的吗?” “嗯。” “好有天赋啊满满,特别好吃,你看我全都吃完啦!” 应秋满窃喜,重新看向徐漱元,心里早已组织好了语言,正准备开口,徐漱元突然靠近,捏住他下巴吻了过来,没有让他说话。 对方连喘气的时间都给的吝啬,应秋满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出口,只好任由徐漱元动作。 再次洗了一遍澡后,应秋满精疲力尽地趴在徐漱元身上。 他精神还好,但因为炒菜确实有些累人,加上徐漱元的不依不饶,他就算健身的耐力训练成绩再好,现在也扛不住这样超负荷运动。 应秋满感受着徐漱元的心跳,对方呼吸绵长,但并没有睡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他耳旁的头发。 他憋了一天的话还没说,现在有些没力气说了,眼皮变得沉重,要不就明天再商量吧,反正还有叶礼在照看着,不差这一两天。 只是当他要放弃时,却听见徐漱元深呼了一口气,轻声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有事儿想说?” 原来你发现了啊! 应秋满想。 所以三番两次阻止他开口不是巧合是吗? 他抬起头,在黑暗里盯着徐漱元。 就这么定了两三秒,确定对方目前情绪平稳可以聊聊,于是他膝盖一顶,把自己送到徐漱元面前。 “我在蓝希……” 果然,是蓝希,徐漱元好似心里有什么东西落下来,又好似什么东西梗在喉咙里。 “捡了只狗,”应秋满声色柔缓:“医生说他伤太严重,年纪又小,放野外活不了,所以我……能养吗?” “狗?” 徐漱元原本情绪天枰已经偏向难过那一边,还在想应秋满会怎么开口,结果是狗? 应秋满见徐漱元好似很惊讶,小声“嗯”了一下,退了一步:“不养在公寓,养这边可以吗,或者在院子里搭一个狗窝也行。” 他真的很喜欢那只小狗,瘦瘦小小的,但特别亲人,应秋满养了几天就很黏着他,对叶礼也接受很快。 “什、什么样的狗?”徐漱元心里仿佛坐了次过山车,翻身把应秋满摁住,像是在确定什么,目光看起来异常明亮,好似应秋满说的不满意,他就要跳起来咬人了。 那狗是个串儿,而且串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犬种,应秋满怕徐漱元可能不会答应,但又不敢瞒着,毕竟能养的话早晚得知道品种。 “土狗,长大应该就是普通大黄狗,现在还挺可爱的。” 这话虽然不违心,但确实带了些滤镜的,那狗不能叫丑,但也算不上好看,非得找个形容,那就是委屈巴巴加对没睡醒的小眼儿。 徐漱元没说话,应秋满有些慌起来,更在徐漱元突然又去扯他睡裤的时候,他吓得直接立刻改口:“你不同意,我就再找找领养,你、你不要再……” 他推着徐漱元的手,尽管身体疲倦,但这个时期的徐漱元多半不能交流这种事儿,他最后也只能承受着。 只是他推拒了两下,徐漱元却真的停下动作,安静了下来。 “真的只是养狗吗?”徐漱元手换了位置,将应秋满抱住,又问了一遍:“只有这件事,没有别的吗?” 应秋满一怔,徐漱元送的那部手机难不成也装监控了? “嗯……确实有,”他停顿了一下,两道心跳声里,明显有一道在缓缓加快:“叶礼还约我下周出去去玩,需要三天。” 是实景剧本杀,宿舍一起约的,他们平时其实很少聚餐什么的,临近毕业,正好叶礼的一个乐队的朋友推荐的,应秋满有点想去。 他的有点想去,就是很想了,毕竟那个剧本是《圆圈》的衍生品,既有悬疑推理,又有狗血剧情,据说不输于电影精彩程度,能有机会实景体验,他确实很心动。 只不过鉴于徐漱元近期对他的态度,以及上次跟邱缘打个电话都会被发狠折腾,这么长时间的离开,他觉得自己还是得告知一下徐漱元。 “啪”,徐漱元打开了灯,盯着应秋满看了很久,心口起伏迅速,最后像是卸下了很大的重担一般,呼出了一口长气:“都可以的。” 只要不是蓝希,只要不是应康程,应秋满干什么他都会支持的。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 应秋满摸不着头脑,徐漱元刚刚那样子不是很明显吗? “你刚刚看起来心情很差,一起出去玩的都是室友,你、你不用吃醋的。” 第29章 除了吃醋外,应秋满好似想不到徐漱元会在自己身上倾注什么别的关注了,难不成是担心?可他多大了,出去玩儿还要担心? “你觉得我会吃醋?”徐漱元半躺在他身边,臂弯撑在他头顶,刚好叫应秋满把脑袋靠着躺在徐漱元怀里。 “你上次不就……”应秋满说着,脑袋垂了下去,那次邱缘打电话的事儿,回来不由分说折腾他到半夜,应秋满这回本想易感期结束再好好跟他说的。 甚至那个剧本还缺人,徐漱元有空的话,他也可以去找室友争取一下带家属。 结果他今天只是想养狗,就这么大反应,叫他把所有事儿都说出来。 那语气,他直觉现在不跟徐漱元把这事儿讲清楚,后面会有更不得了的事情等着他。 说白了,虽然徐漱元对他感情来由还不清楚,但他格外珍惜自己能拥有这样的感情。 徐漱元看着他轻笑了一声,放下手贴到他脸侧:“你还没猜到我上次为什么那么生气?” 这怎么猜?他甚至觉得徐漱元连这个醋都吃得莫名其妙。 第33章 “猜不到。”应秋满承认,但又疑惑这次答应那么痛快,那次就醋成那样? 应秋满静静等着,下巴被人捏着,被迫抬头看着徐漱元。 “因为你上次喝醉说梦话,叫的是他的名字。”徐漱元眼神暗了几分,说话时透露着危险的信号:“朋友也好,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也罢,我什么也查不到,所以害怕,所以才生气。” 应秋满被越扣越紧的手指捏的有些疼,嘴边开合两下,完全不知从何解释,最后眼睛一闭吻上徐漱元的双唇,他知道徐漱元喜欢自己主动,这也是他近期找到的撒娇赔罪的方式。 本想浅尝后开始解释,奈何徐漱元扣住他的后脑,唇齿交缠良久后,等到他再次憋气被察觉时,徐漱元才终于放开了他。 应秋满抿抿被吮红的唇瓣,趴在徐漱元身上呼了几口气,才终于开口解释:“他真的只是朋友,算……发小,他不在这边的,不好查……” 他知道这些权势滔天的人物们都有些黑手段,但邱缘的确情况特殊,他不知道徐漱元能查多远多广,也不知道徐漱元完全摸不到邱缘后,会以什么手段来从他这里挖。 他解释不了,也不知道解释后,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影响,他的结果又会是什么。 徐漱元手指撩起他耳侧的头发,在食指上绕着圈儿,慢慢等着他的解释,等到他再说不下去后,徐漱元松开手,拇指蹭过他唇边,有些无奈地调笑道:“你以为我要查什么,侵犯隐私是违法的。” 狗血文里的霸总人均法制咖,应秋满闻言怔愣片刻,而后两颊微微泛了红。 “所以这个小元在宁市,是你很好的朋友?” “也不在宁市。”应秋满有些自暴自弃,说完趴在徐漱元怀里,脸正好埋在他胸口,像只猫一样安安静静地窝着。 “满满,我只是想知道你身边有什么人,只是……想要一点安全感。”徐漱元望着他,温柔缱绻地说着诉求。 安全感是伴侣间需要的东西,应秋满潜意识里,还没有把两人的关系从联姻各取所需里,转变成……正常的情侣。 “没有了,只有邱缘和叶礼,他们是要好的朋友,还有我哥,虽然不是亲生,但因为他和叶礼的关系,所以我们关系也还算不错。然后就是跟导师做的项目,那些同学基本都只有实验室里会说话……其他没了。” 他窝在徐漱元怀里,细数自己单调到有些可疑的人际关系,企图让徐漱元获得想要的安全感。 徐漱元本就没要深究,只是上次不知为何,可能是第一次在应秋满身上感觉到无力和彷徨,所以应对得有些急躁,似乎把人吓得不轻。 “所以他叫邱缘嘛?”徐漱元倏然翻身,两人位置颠倒,他居高临下地冲人挑眉:“还以为小元是叫我呢。” 应秋满对徐漱元的称呼很为难,大多不得不叫的时候会喊名字。但称呼“小元”是他想也没想过的,先不说年龄,徐漱元哪里能让他想出叫这样的称呼? “我怎么会喊你小……小元啊。”他语气听起来像是埋怨,但也说不出徐漱元这样认为的原因。 “对啊,我本来也觉得你不会的,”徐漱元微蹙的眉毛挑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现在有点喜欢,你跟那个邱缘商量一下,把小元这个称呼让给我怎么样?” 应秋满看他神情不太像开玩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他偏开头,也不知道脑子哪里断了根弦儿,脱口问了一句:“你哪里用得了‘小’字。” 其实他本意是指年龄和身份背景这些,但说完才觉得哪里不对,一些不可忽视的东西在他腿侧蓄势待发,心跳便不自觉地加快。 “哦——”徐漱元将尾音拖长:“那我不要了,你给我重新想一个。” “……” 就非要个昵称,他觉得叫名字很好啊。 “你的名字好听。”别想什么昵称了。 但徐漱元听到他的话,不仅没有让步,甚至更往他身边凑,像是不给他个好听的称呼就不好不了了,非要挤着他拥有一个昵称了。 “叫老公?” “不、不行。” 他被徐漱元磨得面红耳赤,对方依旧不依不饶,他放弃抵抗,决定采用回避大法,一个翻身,只留个背影给徐漱元了。 “我错了,”徐漱元贴着他耳侧腻着他:“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要称呼了好不好?” 应秋满装睡,他根本招架不住撒娇,索性当个哑巴,徐漱元闹够了自然会消停,明天一早打个岔就不提了。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徐漱元消停是消停了,就是动作依旧没换,不像是要睡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哼”,好似在笑。 难道自己现在装睡也能被看出来? “那你给小狗取个名字吧,”徐漱元没有放弃这个话题,但让了一大步,居然绕回原本养狗的话题上了。 所以这是同意他养狗了? 应秋满闻言睁开了眼,回头望着徐漱元确认:“我能养?” “没说你不可以养啊。” 看着徐漱元真诚又得意的笑容,应秋满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狗的名字并没有想好,目前叶礼喊的“福宝”,觉得那小家伙有福气,但应秋满想给福宝再取个大名儿,总不能就叫应福宝吧,那也太应付了。 “还没想好。”应秋满小声说着,想从徐漱元那里获得一些建议。 只是徐漱元好似也不擅长这种事情,只是静静地等着他的结果。 心跳声彼此应和,呼吸也渐渐交互共鸣,谱成一首和缓的曲调。 应秋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醒来时,徐漱元已经在把玩他的手指,动作轻轻的,看起来像是在看什么珍贵的藏品。 “怎么这么瘦啊。”见到应秋满睁眼,徐漱元嘀咕了一句,两根手指轻轻磨蹭着无名指,昨天那枚戒指带了那么久,根本留不下什么痕迹。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应秋满,他一直都这么瘦,原身是因为成长期营养跟不上,而他自己之前或许是吃得不好,但现在物质富足,他还是这样,硬补都补不起来,他怀疑是基因问题。 “我吃不胖。”他语气听起来好似有些骄傲,比平时淡漠的语调有微妙的区别,徐漱元听了不知为何突然笑起来,把翻了个身抱在怀里。 他这样跟之前的易感期没什么区别,多数抱着黏着,等应秋满恢复一些体力就要继续。 动物性很强。 应秋满确实是这样看的,只不过在知道人类的易感期能保持理智,能够正常交流后,他这段时间里多了些坦然,甚至当作了跟徐漱元拉近距离相处的机会。 毕竟这个时候的徐漱元确实很好说话。 往常不太会主动邀请的事情,他竟然破天荒地跟徐漱元提了个遍。大多时候徐漱元会笑着听他说完,然后估量着自己的时间,最后能答应的尽量都答应了。 比如一起去那个实景剧本杀,过年去应康程那里。 应秋满好似第一次感受到了被陪伴,分享被回应了,他好像能够把自己沉进一段深度的关系里了。 他觉得有些不真实,徐漱元易感期结束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被人摁着又确认了一遍。 “可以,都可以的。”徐漱元也并不恼,一遍一遍地给他重复。 应秋满真的很想说谢谢,但徐漱元似乎不太喜欢他道谢,说一次“惩罚”一次,应秋满就没再说了。 剧本杀的事情与叶礼他们商量好了,预约在年后开春,在一艘轮渡上,他们会提前两天知道自己的身份信息,而后再确定妆造。 应秋满觉得这很像录制真人秀,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演绎”这件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连上台演讲都很排斥。 然而他没有为此焦虑多久,因为应康程不知为何突然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剧组玩几天,理由是《圆圈2》涉及一些互联网领域的知识,请的顾问团队年纪偏大,应康程想要更年轻一点的看法。 应秋满答应了,这件事里没鬼才是有鬼了,他光把自己封闭在原地不是办法,为了防止剧情不受控地偏到他未知的道路上,他必须一路警惕着前进。 应康程比他想象的看上去要年轻很多,七十多岁,穿着个马甲在片场忙来忙去,丝毫没有疲惫老态的样子,感觉比厉枞看着都要年轻许多。 看到应秋满的时候,精明的眼神收了些锋芒,倒真像个和蔼的外公起来。 目前正在拍的剧即将杀青,因为类型相同,应康程先安排了应秋满在一个小组里现场学习,几乎一整天都没空来找他。 终于忙到凌晨,应康程总算是有了时间,他点了横店里最常见的外卖,很没有架子地就跟应秋满蹲在导演棚里吃起来。 应秋满捉摸不透他的用心,只当是出来玩了。 差不多所有人都收工回酒店后,应康程决定亲自验收应秋满一天的学习成果。 第34章 他虽然没有要往这方面发展的打算,但学习东西的能力还是出色的,基本上应康程的问题他都能回答出来,甚至一些专业术语,他也能说个七七八八的。 “很厉害,记性很好嘛!”应康程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只不过他这燕国地图着实太短,才刚问完这几个问题,他便要迫不及待地露出刀刃了。 他把自己的平板递给应秋满,指着上面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问道:“你觉得这个人的可塑性如何?” 照片上的男人不说三四分,起码嘴巴和鼻子,应秋满也能一眼看出跟自己十分相似。 可塑性?塑什么? “什么意思?”应秋满疑惑地问。 应康程看着他笑了笑:“这么朴实俊朗的人,你觉得他演一个……乞丐,会怎么样?” 应秋满当然看不出一个演员的塑造性如何,他觉得以现代化妆技术,没有什么不能的,而他也不能通过一张照片,就看出一个人的演技如何。 他摇了摇头,然而下一秒,应康程伸手一划,下一张照片露出来。 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蓬头垢面的,但依然能从眼睛和神态里,看出这跟刚刚那个人是同一个人。 只不过……应秋满觉得这个乞丐更像另一个人——严叔。 第30章 没错,把胡子遮掉,那双朴实总带着笑的眼睛,偶尔露出些惶恐无知的神情,应秋满忘不掉。 可是……可是,严叔年轻的样子,怎么会跟自己那么像呢? “看来你见过了。”应康程对他的反应没多少惊讶,甚至这句话都是一种陈述的语气。 什么叫见过了,他应该见吗? 他心中闪过一些不详的预感,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持续他刚才露出的惊讶表情。 “是蓝希楼下的清洁工?”他故作疑惑地问,但表现地依然淡定,仿佛置身事外,看着这个颇为巧合的事情。 应康程点了点头,猫哭耗子似地沉默了片刻:“他的腿,前段时间又摔了,是你把他送去的医院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好似在说一位老朋友,有些悲痛的意味。 应秋满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嗯,是旧伤,很严重,妈妈给了钱,还嘱咐我别让严叔还。” 他观察着应康程的神色,然而这张精明莫测的脸不那么轻易就让他看出来什么,只是听到他提到应晔琳时,眸光一闪,像是意料之中一样。 “你妈妈容易心软,我作为父亲需要纠正她,否则……”他幽暗的眼睛瞥了一眼应秋满,继续道:“否则,这样的人做你的父亲,我不敢想我会有多么糟糕的一个外孙。” 应秋满猜测了诸多可能,但这句话说出来后,他还是无法自控地失语惊讶,茫然地抬眸望向应康程。 对方见他这样的反应,露出一副大权在握的神情,与先前眼底装的那一丝温情看起来很是矛盾。 应秋满想反驳他那句话,他自己养……哦不,不能算养,他完全无视所培养的外孙,也并没有好多少,跟着严叔的话,至少能让他吃饱穿暖,而不是十八岁因退化死在手术台上。 但他不能这么刻薄地回答,现在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按照应康程期待的那样,展现出不可置信,以及些许的愤怒。 “您说什么?” 应康程并没有看向他,目光越过无尽的黑暗,望向天际。 “他确实配不上你妈妈,也不能做你的爸爸,但他这一切苦难并非是我造成,”他惋惜地哀叹一声:“我确实被他的坚持和真心打动,但这不代表我需要当个圣人去救助他,是他带坏了我的乖女儿!” 应康程的言词忽然激烈起来,握紧的手颤抖了一会儿,而后倏然松开,他突然垂下头走近应秋满,握住了他的手。 “外公给他在蓝希找了个工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神态放松的样子,不是很自然,像只要继续耍花招的老狐狸。 应秋满对于父亲母亲这类亲人角色,有一种很明显的迟钝隔阂。 他不是原身,有着具体的父亲母亲这样的角色在,只是无法触及,因而渴求里带着一些难过的恨。而他对父母的认知来源于课本,来源于观察别人,那是像生日蛋糕一样,可有可无的,昂贵的东西。 因此他对于此是疑惑的,一种别人有为什么我没有的孩童疑惑心理。 当应康程以严叔做引,应秋满觉得自己像是个演员,他知道如何表现,但内心却并无触动。 应秋满装作在意,装作被应康程牵住了鼻子。 “外公对不起你,”应康程深深叹了口气:“外公也是太忙了,才没空去关心你。” 应秋满外表不动声色,却在腹诽:假慈悲的戏他演起来是真得心应手啊。 “没关系的外公,我现在很好。” 好的不得了。 应康程像是松了口气,爱怜的目光落在应秋满身上,但他身上的市侩终究无法把他包装成真正的慈祥外公。 而应康程确实没有那么多耐心,像是完成一项指引任务,最后又嘱托了应秋满几句话。 大多就是表示了自己认他这个外孙,既然你现在过得好,那这几年的亏欠就别太放心上了,最后画了个以后补偿的大饼。 应秋满对此感到深深的疲惫,单一的情感都不能好好应对,更何况是这种真情假意参半的殷勤。 手机在返程的路上“顺理成章”地没电关机了,司机送完他离开后,应秋满在电梯里,立刻用另一部手机打通了叶礼的电话。 “叶礼,能麻烦你去问一下严叔,最近有没有别的人来探望他,以及能不能帮我再查一下那个护工。” 叶礼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应秋满了:“你要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方便,麻烦你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缓冲”两天,然后去医院看严叔,他还需要提前了解一下心事重重,眼神怀念但行为疏远,那种矛盾的、挣扎的神态怎么演。 因此回家看见徐漱元的第一眼,徐漱元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满满,我怎么了?”应秋满被人一把揽在怀里,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不告诉他,只回道:“没怎么。” 徐漱元看穿他毫不费力,更别说如此明显的反话了。 “可是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有事情吗,是……外公怎么了吗?” 他今天的行程徐漱元自然知道,并且还等他到这么晚,虽然说alpha的精力充沛,不会影响他明天起早上班,但应秋满还是因此触动,有些不忍心。 “不会瞒你的,”应秋满亲了一下徐漱元的嘴角:“但等我自己先理清楚好不好?” 他目前还不知道应康程想要他干什么,但直觉不会只是生父这一个饵来钓他。 甚至说直接点,既然这件事一定跟徐氏有关,那么下一个饵,他怕会是徐漱元。 他现在是切实的心事重重,有口难言,但徐漱元听到他的话后,却并没有如刚才那般担忧,而是爽朗一笑,将他抱得更紧。 “嗯,好。” 有人不在乎你隐瞒什么,只会在你许诺后,如清风般拂过你脸颊,在你耳边轻声说一句:“有我呢。” 小年的时候,应秋满去看望了严叔,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替原身去认这个生父,只想先以交朋友方式来相处下去。 严叔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很多,不带口罩露出了整张脸,头发也被护工剪短了些,看起来跟照片上年轻的时候像了很多。 当然,鼻子和嘴巴,也能看出来与应秋满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应秋满内心揣着这个秘密,能注意到这很细微的相似,叶礼这样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 是那个护工,瞧着他们几个聊天,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突然说了一句:“有缘分嘛,我看你们长得还蛮像嘞!” 应秋满一滞,神色因警惕变得有些呆愣,然而下一秒,严叔却大笑起来:“哎呦,人家小应比我好看多喽,哪里跟我个老头子像嘛!” 叶礼闻言看了一眼应秋满,发现对方明显有些迟楞的模样。 “严叔你这脸型骨相,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帅哥,跟小满长得一样帅啦!”他打了个圆场,目光匆匆与应秋满对视一下,交汇间不知闪过什么情绪。 护工挠着头,说不出别的感觉来,便被打岔绕了过去。严叔被叶礼夸得害臊起来,两只手交握不住地搓着。 应秋满望着叶礼,这才松了口气。 半晌,应秋满察觉,严叔脸上的神情不像是被夸的羞涩,倒像是慌张,甚至是在畏惧什么。 他把这神情记在心里揣摩许久,但很遗憾,以他现在的思绪,总是会往应康程来找过他这种情况上套,因此他也得不出什么合理的猜测。 就这么演完了一场戏后,应秋满在意的倒成了严叔那不自然的反应上去了,以至于叶礼喊他的时候,他竟走神没听见。 “我说你怎么呆了,严叔不能真是你爸吧?”叶礼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应秋满淡淡地看了一眼,冷静地“嗯”了一声。 第35章 “嗯,嗯?”后知后觉听明白应秋满意思的叶礼震惊地回眸,应秋满眼疾手快,抬手给他比了个“嘘”,而后在新账号里给叶礼发了消息。 “我也是才知道。” 【上次拜托的事儿有查到什么吗?】 应秋满的话跟手机里的信息毫无关联,叶礼不明所以,但也顺着应秋满的意思回答。 “天,这么巧,那你家里人?” 【没什么人来过,那个护工也正常。】 应秋满看到信息,露出一点疑惑,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回答叶礼的话:“没打算认。” 当然不会认,应康程告知时的语气与其说拿捏他内心渴求亲情的弱点,倒不如说是威胁更确切一些。 所以他立马找了叶礼帮自己这个忙,虽说他本人不是特别需要一位父亲,但为了不牵扯无辜,他还是需要多留意一些的。 无声走了一段路,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突然倒映出红白的灯光,应秋满忽然抬眸,深黑的巨幕下,医院的红十字矗立在医院大楼顶。 他不知为何望了好久,脑袋里像是有一条光线不住地穿行,思绪转了千百回,突然一个电流般穿透乱麻样的思维,一张照片映现在脑子里——徐漱元给他发的五张照片之一。 那张被徐漱元以及招商会照片遮掩下,显得那么不平常的一张照片。 一张随手抓拍的医院红十字标志。 他一开始很疑惑这张照片的意义,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问徐漱元,此刻他骤然想起,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串成了一张网,只是他还需要一些证明。 【方便问你之前去隶禾调查的委托人信息吗?】 “妈妈现在过得很好,外公也不想我认,就这样吧。” 叶礼看了一眼手里的信息,而后再看过来的眼神便有些疑惑和警惕了,应秋满很难理解那眼神到底是何意思,只是读懂了他无法得知这位委托人的信息了。 “搞不懂你们有钱人。”他总说这样的话,仿佛一直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和应秋满分在两个世界。 只是应秋满有过跟叶礼如今差不多的生活处境,相处起来并无隔阂,而对方也没有实质上的划分地位的行为。 两人一同在花坛前站定,一同仰头望向了大楼上的红十字。 半晌后,叶礼忽然开口:“今夜,好安静啊。” 第31章 跟叶礼分别后,应秋满收到了他发来的一个网址,但点进去需要账号登录。 回到家后,他尝试用了跟叶礼之前一起写的编码爬数据,然而网址安全系数很高,简单的代码无法入侵。 他盯着网页背景,漫天星辰的夜幕,账号注册页面上,有一句祝福语:祝你今夜得享美梦,不必面对人生的诸多选择。 应秋满看着那句话出神,不知什么时候才被福宝舔得回过神来。 直觉告诉他里面会有能串联他脑子里线索的东西,因此他最终还是决定找叶礼问个明白。 【账号是什么?】 【账号自己注册啊笨蛋!】 “…………” 应秋满沉默了片刻,开始用徐漱元给的手机号注册。 只是还没点击【注册】按钮,叶礼又发来一条消息。 【想好了再注册,不然注销不掉的。】 这句话在应秋满看来,无疑是一种进门前的警告:金箍带上之后你再也不是个凡人……1 他略一思量,鼠标点击了注册。 下一秒画面变换,出现新的窗口:【无名客你好,欢迎加入惊梦组织,请输入你想演绎的剧幕角色。】 一股神秘但中二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只用了两秒的时间就准确猜到了网站创建者是谁。 只不过,惊梦组织是什么?要演绎什么剧目角色? 这个界面没有其他的提示,应秋满随便打了个身份上去:【守卫】 【角色获得成功,可查看其他成员身份信息。】 页面变成书页的样子,第一页成员的角色是猎人,第二页的角色是女巫,第三页的角色是预言家。 这是……在玩狼人杀? 应秋满本以为自己能够得到一些讯息的,然而却钻入另一堆线索里。 这里面成员的信息写得很隐晦,但跟狼人杀又有许多差别。 比如猎人的职责并非开枪猎杀,而是调查,看起来是信息猎手。 女巫的职责并非毒药解药,而是执剑审判猎人带来的猎物。 最后一个预言家更是神秘,职责是卧底监管,但至今只有一条任务完成了。 【欢迎加入惊梦,守卫先生。】 叶礼的信息蹦跳出来,应秋满毫不客气地反问:【你是哪个?】 【惊梦猎人,向您致敬。】 “…………” 这都什么跟什么? 应秋满理解不了,但邱缘说话也多少带点中二,因此他还算很能聊得上去,所以稍稍一把思路理清,应秋满大抵知道了这些东西到底指代些什么。 他垂目思忖片刻,敲下一行字:【委托人该不会是给你发任务的人吧,猎人先生?】 【太聪明了,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去演狼人,守卫委屈你了。】 狼人?那不就是对家了? 【你们这个角色,不分阵营吗?】 应秋满心中有了个大致想法,但具体对应的人还不明朗,只能确定这些人与应康程的电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管是夜晚这个贯穿所有的时间意象,还是红十字和隶禾,应秋满总觉得这背后的网比自己现在拼凑起来的要大得多。 【或许跟你知道的狼人杀有亿点点不同,毕竟对弈桌上,不止我们。】 叶礼的话依旧打着哑谜,应秋满脑子里虽然理清了不少东西,但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缺少……作案动机? 他也不再跟叶礼转圈了,直言问他:【隶禾那几个投资了《圆圈2》的人,我有详细资料,需要吗?】 【要要要,当然要!】 【拿信息来换。】 应秋满发出去后,唇角露出个不明显的、得意的笑,聊天框上的“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很久,但始终没有消息发过来。 【你想知道什么?】 应秋满想知道的很多,比如女巫和预言家是谁,惊梦的目的是什么,跟《圆圈》,或者说跟应康程有何恩怨。 他想到这里,忽然某个关窍突然打开,所以最终发送出去的信息,只问了一句:【投资人与电影是什么关系?】 他等了一会儿,指尖在在福宝逐渐茂盛的毛发里,轻抚的动作逐渐变缓,等到最后甚至僵硬地不动了。 啃玩具骨头的福宝仰头“汪”了一声,好似在疑惑。 【邪神信徒和敲诈犯。】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但应秋满还是没想到的是,竟然会用如此恶劣的形容。 倘若投资的人是应康程敲诈的对象,那么把柄是什么,电影的内容吗? 《圆圈》确实是讲述一些黑暗罪恶被寻仇的故事,那么内容本身会是敲诈的筹码吗,还是说扭曲事实,将投资人的罪行隐去甚至洗白? 第一部的罪恶是富人在晚宴上“吃人”,寻仇的主角是个隐姓埋名了十年的受害人,她离开餐桌,在痛苦中成长,最后手刃食客。 应秋满立刻在电脑上搜了三十年前这部电影的投资感谢,然而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当年这部电影,是应康程一人破釜沉舟做出来的,最后反响巨大,让他一跃跻身到90年代最有价值的导演行列中。 故事确实精彩,被当时一些媒体报道说是反应现实黑暗,票房收益高也是应得的回报,然而一部悬疑电影的成功,无法让它的导演一步登天,越身上层阶级。 所以应康程是“邪神”,在敲诈勒索现实中的“食客”。 那么第二部的招商会……是在吸纳他的新“信徒”吧。 那……徐氏? 应秋满心脏的跳动忽然混乱诡异起来,一种莫名的慌幽幽然冒出来,迫使他心头上渐渐磨圆的荆棘再次生出尖刺,扎得他不住地绞痛。 “嗷呜?”福宝见应秋满的脑袋越来越低,直至把自己的脸埋进的小狗小小的胸脯,嘴里呢喃着狗听不懂的话:“别是那样。” 不知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多久,福宝乱动的脑袋都已经安分下来,舌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应秋满肩膀处衣物。 这时,门开了。 客厅里的一人一狗同时抬眸望去,徐漱元回来了。 “满满,我回来啦!” 应秋满看着徐漱元换鞋脱衣服,而后跑过来抱住了自己,脸上竟然做不出一点表情来回应。 “汪汪!”福宝还被应秋满抱着,只有爪子伸出来挠了挠徐漱元,表示了欢迎,而后狗脑袋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呜呜”地哼唧起来,像是要开口说些什么。 徐漱元的目光只留在了应秋满的脸上,见对方心事重重,他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两部手机,以及电脑上有些熟悉的页面,伸手抚在应秋满后脑上,轻声问道:“累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第36章 应秋满的目光终于投向徐漱元,他脑子里闪现了许多念头,但总觉得不对。 一定不对,如果他也是被发展的“信徒”之一,那么他一路理下来的思绪结论,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错误的线索信息上了。 “眼睛有点痛,看不太清了。” 他看不清徐漱元的目的,看不清他给的线索。 但不知道徐漱元有没有理解意思,只是帮他合上了电脑,连人带狗一起抱了起来。 “那别看了,魏教授怎么寒假还要人干活啊?” 他的话像是抱怨,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换个地方说话的理由。 卧室门关上后,徐漱元把人安放在床上,自己屈膝坐在了床头的矮凳上,以一种低姿态仰视的视角,望着应秋满的眼睛,静静地等着应秋满开口。 应秋满错开徐漱元热烈直白的眼神,慢慢让自己冷静理智下来。 福宝被宠的有些无法无天,跃身跳到床上,在应秋满腿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狗脑袋枕在应秋满的大腿上,要睡不睡地望着徐漱元。 最终应秋满准备好了措辞,在福宝无聊吧唧嘴的声音里,开口问道:“《圆圈》对徐氏的价值是什么?” 徐氏涉猎领域不少,但却并没有涉足过娱乐圈里,甚至在凌熠嫁给徐开济后,他自己都很少再参加一些公开活动了。 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投资一部电影呢? 似乎是不好回答,徐漱元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始解释:“爸爸的主意,那部电影不干净。” 第一部的主演,第二部的特邀主演,说这部电影不干净。 应秋满知道应康程在招商上面有猫腻,但没想到影片故事的演员也会来反他一回。 两人相顾无言,心中都在思考、在权衡,唯有福宝的呼噜声,在两人间唱独奏。 徐漱元望着应秋满摸在福宝肚子一侧的手,像是个差一分就能考满分的学生,失落间,也带着些倔强的傲气。但最后他只是拾掇好一切情绪,开口想要把话题岔开。 “福宝吃饭喝水了吗,我抱他回去睡觉吧。”徐漱元说着要去摸福宝的脑袋,但下一秒,摸在狗肚子上的手忽然一动,先徐漱元一步握住了他的手。 应秋满抬眸,望着徐漱元有些错愕的眼睛,声音无波无澜,但掀起徐漱元内心翻起了巨浪。 “可以告诉我具体的事吗,我……可以站在你这边吗?” 炙热的目光自应秋满的眼底传到徐漱元的心口,起初一点点的火苗见风就长,直到最后燎起心中整片原野。 应秋满目光不移,他坚定,但同样也有赌的成分。原本在他的观念里不该有赌这个心理和行为,但此刻,他在撕开命运的织网的同时,瞥见了一柄锋利的剑。 他看着徐漱元的眼睛,在心里默默期许: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同谋,即便我有不得不一直对你隐瞒的事情。 半晌后,徐漱元扯着嘴角笑了笑,他的神情似乎是对此情此景期待了许久,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变得小心翼翼的。 “当然,只要你想。” 第32章 “嗷呜?”福宝望着上一秒还都摸着自己的两人,现在双双撒手不理自己,显得有些焦急,他踩着应秋满的大腿直立站起来,前爪在两人挨着的肩膀上挠了挠,而后学着徐漱元的样子,吐舌舔了舔应秋满。 可惜它刚有动作,一只大手伸过来捏住了它的嘴筒子,然后两双眼睛一齐看向它。 “你该回去睡觉了。”徐漱元嗓音低沉,言语里透着些不客气,把福宝吓得委屈地哼了一声。 福宝被塞回了狗笼子里,在柔软的窝里团了团身体,而后哼唧着睡了。 可能是应秋满的那句“我可以站在你这边吗”意图太过明显,整晚的交谈对方都是一种坦诚的态度,当然,如果徐漱元眼睛里的情.欲别那么明显的话,应秋满或许会更自在一些。 他把自己脑子里搭建的网给徐漱元理了一遍,除了惊梦相关的东西被他简略带过外,剩下全部告知以表诚意,当然,徐漱元也以诚意回礼,为他填补上更多的东西。 《圆圈1》剧本出色,电影爆火后,据凌熠的描述,当年庆功宴上,应康程像是熬了几天几夜来应酬一样,神情甚至不能称作是累,更像是被某种精神上高压折磨后的空洞迟缓。 而后应康程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导演,一跃龙门,飞升上层,新电影的招商更是比大导演的还要热闹,甚至人生第二部电影的投资,从一开始就达到了三亿。 花海娱乐靠着这种手段,三十年长盛不衰,甚至在前几天还进行了《圆圈2》的招商会,其反响同样超然。 如果说三十年前“吃人”游轮宴给他一口吃成了“胖子”,那么第二部又会有怎样的“利润”? 这么多年没有开第二部,是不是可以证明,第二部会跟第一部一样,让他身份地位再上一个阶层? 轮船,船票,重启。 left is right. night. 还有……洋娃娃。 应秋满在草稿上给洋娃娃圈了个圈,徐漱元握着他的手,在旁边划出去一条线,画了个红十字。 “医院?” 对方点了点头,应秋满大脑飞速检索相关信息,以他所能触及到的,只有桐新医院比较可疑,而与这个医院相关联的——自己退化的抢救手术,厉添易感期隔离的地方,严叔腿伤送去的医院…… 应秋满发散串联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脑子里的一堆人影中逐渐清晰。 是叶礼! 严叔的经济条件显而易见,但当时情况紧急,应秋满来不及反应,就直接就近去了桐新医院,后续他的注意也都在安抚严叔的情绪上,因此从拨通急救电话到如今,应秋满从来没想过转院这件事。 他在熟悉的人身边很容易成为被动的位置,而叶礼正是这个熟悉的人。 隶禾娱乐厅调查公子哥、桐新医院“探险”闹鬼大楼。 因为叶礼平时言语和行事作风都比较出格,导致应秋满一时对他放松了警惕,直到今晚,即便他被动地成为了惊梦成员,他也没有摸透叶礼的目的。 思考关于叶礼的一切,应秋满都被一道问题拦住:叶礼和这一切有什么关系? 惊梦是惊谁的梦?应康程的,还是那些投资人的? 想到叶礼他就绕不开回想原书剧情,但整本书的剧情推进缓慢,他早忘得差不多了,于是他下意识想要摸手机请求邱缘这个外援。 可是当他找了半天没找到后,他才猛然意识到,他的那部能够联系邱缘的手机,是被应康程监视的。 应秋满倏然惊了一身冷汗,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就泄露了自己的不同,应康程会知道吗,知道了然后呢,他的结局会被绕一圈回到原点吗? 一时间,应秋满的唇色急速褪去,整张脸的颜色也苍白起来,额头沁出了汗来。 敌暗我明,从一开始就是了,他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 应秋满拧着眉,神色十分不妙,紧迫感和反应过来被窥伺许久的惊惧,迟缓了多时,终于一并袭来。 他走的每一步都被人监视,后知后觉地从梦中惊醒一般。 突然有一只手覆在他脸侧,带着他脑袋偏向身旁人的肩膀上,而后缓缓滑下,揽着他的肩膀轻轻拍着。 “怎么了?”徐漱元沉稳而有力量的声音刺破阴霾,倏然降临。 应秋满侧身抱住了徐漱元,心脏“咚咚”地跳个不停。 他对原本小说结局的恐惧忽然变了,不单是生死的恐惧,还有一种得到后又要失去的惊恐。 “抱我一会儿。”他声音变得极轻,像是承受着千万大山之重后,极力忍耐发出的一点呼救。 徐漱元不知道应秋满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疑惑担忧下难掩心中疼痛,他用力把人抱紧,想起医生跟他说过的一些心理疾病。 可以告诉我吗,可以信任我吗? 徐漱元现在就想问,但他又不敢问,应秋满是一只容易退缩回避的小羊,没有安全感的,他怕在不合适的时间问了,会让对方更警惕后退。 应秋满内心最平静的状态是隐藏自己,一种长期因不同造成的心理障碍,害怕有视线落在他身上。应康程对他的监视,仿若磐石压在他身上,焦虑、惶恐、安全感崩塌。 他渴求的关注以一种极其骇人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无异于砒霜。 呼吸越来越沉重,徐漱元的拥抱无法缓解他的渴肤症,他颤抖着贴住徐漱元的身体,双手不自觉的隔着衣料磨蹭。 “徐漱元……”他呢喃着想要求救,但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被抱得更紧,可是这不够。吃药,对,他还有药能缓解。 应秋满并不依赖药物,只有症状使他失去理智时,他才会用药麻痹自己。 他起身去找自己的背包,去找自己的药。 第37章 徐漱元跟着他寸步不离,把他吞药的狼狈样子全看了去。 怎么办啊,他这个样子很难看吧。 应秋满低着头不敢看徐漱元,对方也只是沉默地站在自己身侧,过了许久,可能是自己长时间的呆愣磨没了对方耐心,徐漱元离开了。 一时间的失落情绪上涌,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整个人变得迟钝、麻木。 以至于一杯水递到面前时,他又思考了很久才终于抬眸。 徐漱元担忧地看着自己,见他不动便拉住他的手扶着杯子,一点一点地让他喝下去,而后再次将他拥进怀中,缓缓顺着他的脊背。 “我在呢。” 应秋满两眼泛红,身上也出现一些症状,他想到一些办法,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被接受吗? 他偏头轻轻咬着徐漱元颈侧的皮肤,不太敢用力,咬得人发痒,像是在征求什么。 “需要这样吗?”徐漱元并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顺着他的动作去询问。 他也不是没猜测过应秋满对自己的主动带有一些病理性的,但平时没有过如今这副神情,所以他有所期待,期待像现在这样的主动才是因为生病,而非一直如此。 应秋满松开了口,仍然没有抬眸,手臂上开始泛红起疹,他有些难以启齿又难以克制地磨蹭着徐漱元,最后只闷沉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只是他问完后,却听见徐漱元低低地笑了一声,手在他腰上用力握了握:“明明是我在问你可不可以。” 两者有何区别呢,应秋满混沌的脑子不容许他思考,顺着徐漱元的话“嗯”了一声。 福宝的笼子挨着卧室,它睡得太早了,不知道卧室里的两人聊了多久。 直到半夜,它突然被“咚”的一声响惊醒,探头朝笼子外汪了两声,稚嫩可爱的犬吠里,几声不易察觉的喘息淹没进夜里。 应秋满混乱的神志在药物的作用下更加迷糊,他好似听到了福宝的叫声,在徐漱元不依不饶下,忽然问了一句:“你有让福宝睡前上厕所嘛?” 某人闻言抬眸看他,对视时眼睛里蒙了些水雾,身体里突然有岩浆翻滚。 “非要这个时候问吗,满满?” 他身上因病泛红的地方此刻与熟虾无异,他昂起头继续承受撕咬的痛感带给他的安抚作用。 直至岩浆冷却,形成的岩石埋进泥土里。 水声停掉后,应秋满头发湿漉漉的,他无力地靠着徐漱元,就要昏睡过去,但还是被人稳着肩膀,强行保持着清醒。 “吹完头发再睡。” 热风穿过徐漱元的五指,一点一点地吹拂在应秋满的头发间。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是太困了,往前挪蹭一点,伸手揽住了面前裸露的腰。 运动过后的肌肉线条更加明显好看,应秋满的额头贴在上面蹭了蹭,胳膊卡在肌肤和浴巾中间。因困倦而理智不在,胳膊无知无觉地推着浴巾下坠。 热风戛然而止,应秋满以为吹完了,能够沾枕头睡觉了,可惜面前的人忽然半蹲下来,捧着他的脸继续吮咬他的双唇。 应秋满的思维因困倦变得迟钝,又被人强拦着不让睡,生出了一丝气愤,但他不会对面前的人发脾气,反抗拒绝的手段,只有用近乎为零的力气去推人的肩膀。 “徐漱元,我好累。”他被松开后,就急切地说出这句话,连换气都没来得及,发现没被继续纠缠后,才小口地喘起气来。 药物和劳累让他脱离了病症,也不知道是得益于药还是得益于徐漱元的安抚,他的状况稳定下来,心里极度缺失的安全感上涨。 只是他现在无法思考手机被监视的问题,他实在太困了。 自己只是看起来病得不轻,需要很多触摸安抚,但徐漱元给的也太多了,他实在吃不消。 等到终于沾到了枕头,应秋满感觉自己眼睛还没闭上就看见周公了。 徐漱元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躺下,耳边又传来一阵水声,他听着平稳的白噪音很快入眠,过了很久才感觉到身侧的床凹陷了下去,紧接着一双手抱住自己,把他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真的睡眠浅,他听到有人咬着自己耳朵低语:“别害怕,满满,我一直在。” 第33章 再度睁眼时,应秋满感觉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但他刚一有动作,身后的人压上来将他抱得更紧。 “你……不去上班吗?”往常这个时候徐漱元早该出门了,但现在仍然紧抱着自己,像是松手就要失去了什么一样。 徐漱元没有说话,额头贴着他太阳穴,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满满,是因为生病才需要我的吗?” 他很不自信地询问着,其实有个模糊的答案在他心里,但是想听应秋满说出来。 然而应秋满确实不知该怎么回答,要说昨晚,那确实是因为渴肤病,要说之前易感期里,超出身体负荷的配合,应该算不完全是。 但从得知徐漱元是喜欢自己的,或许可以说天秤已经偏移到了因为喜欢的那一边了。 应秋满不知道该回答哪一种,但他这一停顿,仿佛给徐漱元内心带来不小的折磨,渐渐松开了手。 对方起身将要离开,应秋满才发现徐漱元的脸上神情有多糟糕,忙追着去拉住人。 “不是!”一着急便否定了,但又无法说出违心的话,便又解释道:“这段时间不是。” 突然发现徐漱元喜欢自己的这段时间,从搬到公寓住到一起之后的这段时间都不再是。 但这就足够了,徐漱元露出了一个笑,不知为何微微摇了摇头,俯身将应秋满拥进怀中。 “已经够了。” 他其实还想问昨晚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到底是什么病,但梗在心口问不出来。而应秋满眼看着一直瞒着也不合适,徐漱元拿他的药一查就知道了,不如自己主动告知。 应秋满推了推徐漱元,而后起身像是做错事一样跟徐漱元正声坦白:“我有一些不好治的病。” 本是自己要说的,可是开了个头却说不下去了,头越来越低。 徐漱元扶住他肩膀,柔声问下去:“能告诉我吗?” “是皮肤饥渴。”应秋满说出后如释重负,头顶仿佛落下了一束光,他不知道那是天使的光芒恩泽,还是审判之刃的刀光,但他说完后内心没有想象那么为难,反倒很平静。 徐漱元之前咨询医生时查到过这个,他结合应秋满之前的遭遇也猜测过是这个。但一般患有皮肤饥渴的人多是暴躁或抑郁的,对于抚摸触碰是有瘾一样的渴求。 但应秋满并非如此,在人群中望他一眼,疏远淡漠,仿佛周身附着一层坚冰,无人能够靠近。 只有在无人静谧的深夜,用着易感期的借口靠近,才终于瞥见他一点无人知晓的情迷渴求的模样。 然而那层坚冰依然不化,冻得人发抖。 应秋满说出来的时候,徐漱元好似幻听到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在他耳边“咯吱”作响,最后化成一滩水,细细润进他心里。 随后他笑了,暖阳似的把地上的碎冰尽数化光,切切实实地看清了坚冰背后之人的模样。 懵懂但鲜活热烈的、坚韧的、自由的,在自己这片草原上蹦跳着的小羊。 “笑什么?”应秋满不知道为何自己说出了病症会遭到徐漱元的笑,那笑又不像是嘲笑,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暖暖的。 徐漱元凑过来望着他,指尖在他脸侧蹭了两下,笑道:“我猜对了,所以我之前表现得怎么样?” “……” 所以早就被看穿了是吗? 应秋满目光躲闪开来,被看穿的滋味并不舒服,但在徐漱元这里好似不同。 他像个躲在桥洞里渴求阳光的魂魄,阳光知道他这只鬼的存在却不来驱散他,而是等到自己的余晖不那么耀眼滚烫了,轻轻蹲下来望着你,问你一句:“现在可以看着我了吗?” 或许不是夕阳不耀眼了,而是他这只鬼被阳光炙烤了一天,终于发现自己原来是可以站在阳光下的了。 应秋满不自觉笑了出来,从没想过难以启齿的病症说出来后,会这么轻松。 或许所有事情都可以找到一个轻松的方式解决。 他跨过了一道自认为最困难的障碍,接下来,浩浩汤汤的阴谋接踵而来,显得不那么艰难了。 应康程知道这件事后,会怎样利用自己呢? 首先得是招安自己吧,这么大一个bug存在,他一定不会放过,搅弄风云的事情干多了,他难免不会有想当然的时候,应秋满觉得是个机会。 严叔已经登场,下一幕的戏一定还是有关于他。 “徐漱元,能不能帮个忙?”他恳求道,徐漱元望了他一眼,皱着眉撇了撇嘴:“跟我那么见外啊?” 应秋满一噎,不见外是什么样?颐指气使? 他低眉思量一会儿,凑到徐漱元面前:“给我办件事。” 第38章 够不见外了吧? 徐漱元对他这样子忍俊不禁:“好啊,请吩咐。” 福宝听不见两人在商量什么,只知道平常天不亮就起来喂饭的徐漱元,今天到现在也没来。小狗不知道工作日和星期日,自然觉得他每天都得那个时间来。 于是饿着肚子趴在窝里瞪着眼,视线一直盯着卧室的门。 突然,就在福宝决定给偷懒的两人找点麻烦事儿时,卧室门开了。 福宝耳朵一竖,脑袋一支,四只爪子一齐用力一蹬,从窝里跳了出来。 徐漱元的脚刚踏出门,福宝四只脚交错踏地,给徐漱元当场表演了一支踢踏舞,最后脖子一昂,“汪”了一声。 其实喂食器是自动的,但他们两人都还没习惯家里养了个小家伙,就一起把这事儿给忘了。 “呀,对不起啊小福宝。” 应秋满出门就听见徐漱元跟福宝道歉,浅浅笑了一声进了洗漱间。 镜子里,他颈侧锁骨上痕迹明显,徐漱元跟福宝说的话还在他耳朵里打转,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转悠着从他心底冲上脑门。 他当场愣住了,连徐漱元什么时候进来都没注意,直到被人从身后抱住,脸蹭着他脖子上的暧昧的痕迹,低声问他:“怎么了?” 应秋满回了回神,从镜子里看向徐漱元,极轻极淡地问道:“我会怀孕吗?” 以前易感期的时候再疯也能老老实实做安全措施,但这段时间不知因为什么,好多次都不戴,昨晚……昨晚甚至一次也没! “没进生殖腔,”徐漱元抱得更紧,吻着他颈侧的齿痕:“满满想要个孩子吗?” 不想,不行,不是时候。 应秋满话在嘴边急切出口,最后只用力摇了摇头。但徐漱元似乎理解错了意思,手在他小腹上抚摸着:“可以怀了拿出来孕养的,不会痛。” 不是因为怕痛,是怕他们最后没结果,孩子是最难过的。 “不是,”应秋满垂下了眸,他知道这个时候说那种话不合适,但他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因此又不好开口了:“忙完了再说吧。” 徐漱元看出他又在回避,但没说什么,只是懒洋洋地靠着他说了声:“好。”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我们什么时候进行,一辈子都准备不好的话,他也可以一辈子等。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在心里立了个这么久远的计划,只是内心怦然,说不上什么感觉,只好也如对方那样,用力地抱紧了环在腰上的手。 福宝现在刚三个月左右,不需要带出门溜,徐漱元上班之后,应秋满只需要在家里带着它在客厅玩一会儿就能达到运动量了。 下午的时候把福宝关进笼子,应秋满准备出门买些年货。 他按照计划给邱缘打了电话,向他打听一些剧情。 “叶礼的家庭情况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我记得他们好像还有个替身问题在。” 既然自己被监视,那么之前怀疑叶礼也是穿书的事儿一定会被应康程知晓,就算应秋满没有确定过这件事,剧情这么久没进展,应康程也一定会有所怀疑,并加以试探,不如他先入为主。 “怎么又怀疑他啦?”邱缘是在一家小公司当技术员,基本每天中午十一点上班,到晚上九点下班,不能算昼伏夜出,那时差也能算隔了四分之一个地球了。 现在正是他上班犯困的时候,呵欠声里,含混地说着:“等着。” 期间又聊了不少别的事儿,应秋满引导着话题混乱,输出了不少混淆真实的信息点,比如把游戏的剧情接到他高中的一些事情上,比如把大世界地图混到现在这个世界的一些场景里。 邱缘倒是接的利落,毫无破绽,估计监听的那边摸排信息就得耗不少事儿了。 “查到了,我的天,这作者是把所有的狗血cp梗都写了一遍吗?”邱缘抱怨着,开始给应秋满念文中的信息。 “首先哈,咱们阿礼是真假少爷里的假少爷,回到原本的家庭里后,因为巨大落差导致了自卑,邻家一位alpha哥哥很照顾他,但是英年早逝,成为阿礼心中的白月光!” 应秋满记忆慢慢重现,这是比较后面才出现的剧情。但按照时间线,现在的叶礼应该已经很怀念那个alpha了呀,怎么会一直没提过呢? 他灵光一闪,想到了计策。 “没有吧,叶礼没提过诶。”应秋满故作疑惑地问,那边邱缘也很给力,直言:“不可能!这可是他们俩后期爆发冲突的关键!” 厉添小时候跟还是小少爷的叶礼玩的很好,抱错的事儿出现后,真少爷随爷爷出国了,回来后跟别人订亲结婚,全程没厉添一点儿事。 结果这死脑经加眼神儿不好,就把人真少爷当小时候那个玩伴,把叶礼当那真少爷的替身。 叶礼当然不知道厉添喜欢的一直是自己了,那些当少爷时的记忆早被他扔出自己的世界了。第一眼看见厉添的时候,也根本没想起他们小时候许诺过长大后要结婚,只觉得厉添与那个邻居哥哥有些像罢了。 “这可是虐厉狗的关键人物啊,怎么没了?”邱缘发出质疑表达了自己的遗憾。 应秋满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有意想要利用,于是刻意引导道:“怪不得,那个人对叶礼性格成长有巨大影响,没了这号人也就能说通,为什么叶礼现在是朵野花而不是小白花了。” “那也就是说阿礼对厉添没有特殊关注了,虐的关键原因没了呀!”邱缘茅塞顿开,忽然又道:“不对,那这厉狗岂不是要直接追妻?” 没了白月光这个助力,叶礼对厉添的耐心直接降到零,因此到现在都没回应过厉添暗戳戳的示好。 正陪着应晔琳挑花,顺带想给叶礼带一束的厉添平白打了个喷嚏,想不通谁在背后骂他。 应秋满计划达成,有些满意,只是叶礼现在又要去蓝希工作该怎么解释? 第34章 “这简单啊!”邱缘听到应秋满的疑问,开始自己的主观臆测分析:“他毕业得找安稳点工作吧,这几年大学人家又是赚钱又是解决那一家子极品亲戚,还抽空组了乐队,干了主播,正好你这个好朋友跟蓝希又有点关系,往那投简历很合理嘛!” 好样的邱缘! 应秋满差点没笑出声来,他也是捏准邱缘属于很会逻辑自洽的人,向来不会有太多疑问,基本上给信息就能自己圆。 至于圆成什么样,这么看来,已经比应秋满没穿书前要厉害多了,起码逻辑不细品的话,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了。 “说的也是。”应秋满肯定了他。 这么一通瞎讨论后,不仅把叶礼的异常圆了过去,还把原因转到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身上。 但卡bug也不是能一直有用的,如果应康程成功接收到他的暗示,那么就能把叶礼隐藏起来,多一个人安全一些。 应秋满回家后用另一部手机给叶礼发了消息,其实惊梦的网站保密性更强,但那界面真的太中二了,应秋满用起来有些尴尬。 【要在蓝希调查什么?】 蓝希无疑是这本小说的重要背景场所,但到目前为之,除了一个运行管理的问题,导致公司需要革新才能存活外,好似并没有参与到目前的这些事情里来。 那么叶礼最终还是选择蓝希,一定不是邱缘分析的那样,肯定与整件事儿脱不了关系。 他发过去后,叶礼很快回信:【调查厉枞。】 【你应该知道他跟你妈妈是二婚吧,那他的原配去哪儿了?】 小说对厉添亲生母亲压根没提过,应秋满穿过来跟他们都不熟,自是不会打听这些看起来就是他们这种重组家庭不能提的事儿。 叶礼这句话说得很有意思,离婚也好,去世也罢,为什么还会问“去哪儿了”? 难不成她的离开是被迫的? 惊梦网站里有一些资料,叶礼没有直接告知他这位夫人的去向,而是给了他查阅权限。 应秋满最终还是不得不去这个中二感十足的网页查看资料。 输入密钥进入资料库后,应秋满按关键词搜索到了—— 杜淳樱,2003年四月因抑郁症跳崖自杀,尸骨无存。 第一张a4纸上,除了基本的信息记录外,甚至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然而往下翻的时候,却是同年五月到八月,杜淳樱所有的健康监护记录。 一个尸骨无存的人,却在死后的三个月里,出现在了城市另一边的一家私立医院里,而这家医院,正是桐新医院。 应秋满仔细看了监护报告,一眼看去像是正常的身体检查,但最后一项的组织相容性检查,关联了另一个人的数据——厉枞。 报告显示两人的肾脏匹配率达到可移植水平。 应秋满看完心口堵了一口气,接着又去搜索了厉枞的信息。 第2003章 而开始合作的这年十二月份,应晔琳嫁给了厉枞。 第39章 所以,应康程早就盯上了蓝希,只不过一直是以合作方的身份出现,但其在暗处给蓝希布下的陷阱,不知道有多少。 也许蓝希到现在所有的困境,都是应康程的手笔。 应康程握住了厉枞的把柄,但没有要挟他投资,反倒是自己又是合作又是嫁女儿的,怕不是看上了蓝希的什么技术,只不过厉枞也不是吃素的,让应康程二十年都没得手。 应秋满深深叹出一口气,左思右想了半天,给叶礼发了消息:【厉枞买卖器官?】 杀妻取肾,厉枞罪名不小。但应康程握着这样的把柄还没有威胁到厉枞,只能说明厉枞手上还有筹码,能够制衡得住应康程的筹码。 【医院的非法医疗暴露过,手术记录全部销毁了,这份监护报告是女巫提供的。】 【厉枞手里一定保留了手术同意书,那是他重生的证明。】 叶礼的话十分笃定,并且提到了女巫。 应秋满觉得奇怪,他并不认为惊梦组织内部是非实名的,但叶礼的消息里却隐藏了姓名,只说了组织里的代号。 这是还不信任自己,需要对他保密吗? 他对此不甚在意,相比之下,他对这些成员背后的事情更感兴趣。 叶礼能跟权贵扯得上关系的,只有十年前,杨家的真假少爷事件。 杨家老爷子,叶礼之前的爷爷,是《圆圈》第一部上映后,就开始给花海娱乐投资的人。 而他也是因为应康程,阴差阳错地被叶礼带进了组织。 所以女巫和预言家的真实身份,也一定躲不开这些事情。 应秋满隐约觉得,他可能认识这些人。 【厉叔叔都半年没去蓝希了,你现在去哪儿查他这么私密的东西?】 还不如直接来找他回家偷……不对,应秋满想到这儿,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叶礼下一句话发过来:【本来想把你收编了直接去偷的。】 不行,不可能,应秋满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让他对偷资料有了过激反应,一提他就觉得自己要被扭送到公安局,即便他还什么也没干。 【但是你连家都不回,我觉得靠不住,所以我在策反厉添。】 叶礼其实还想说:剧情设定给的信息素百分百契合,忽悠厉添给自己做事,那不是手拿把掐? 但两人至今没认身份,所以叶礼就没说出口。 应秋满一看消息,陷入了沉思。 谋士以身入局啊。 厉添确实是傻了一点,但厉枞毕竟是他亲爸,这么多年父子感情也很好,总不能你空口一句“你爸二十年前非法移植你妈的器官”,就能让人跟亲爹反目吧? 应秋满给叶礼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然后回复:【加油!】 不说顺利偷到吧,希望叶礼别在厉添面前暴露。他直觉要是两人因为这个产生矛盾冲突,可能比原剧情还难修补好。 总之,目前一切事情已经明了。 桐新医院存在非法移植器官的买卖,厉枞就是证人之一。应康程早就盯上了这件事,二十年间都在调查找证据,时至今日才故技重施,对相关的豪门实行勒索。 叶礼去隶禾调查那群人,不过是想做黄雀,抢直接的证据。 但应康程太谨慎了,不仅查到了叶礼,还盯上了应秋满。 应秋满被冲进漩涡,只觉周身过于繁杂混乱,信步逛到礼品区的时候,被人推挤了两下,才发掘自己被挤在了人群中间。 他佯装合群地也看起礼品来,只是这些拜年需要的礼品,徐漱元会让助理准备好,他不需要关心。 准备走时,路过了两位中年人,正在感叹年纪大好多东西吃不了,让应秋满忽然想到了什么。 有没有可能,应康程七八十的年纪身体依然硬朗,不全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 想到这里,他不觉打了个冷颤,接到徐漱元电话时,不自觉抖了抖。 “满满,东西买完了吗,我去接你?” 今天是公司年会,上午开舞会party,下午不想玩可以提前下班。徐漱元是因为要在最后监督抽奖环节,不然以他的性格,早上能直接旷,下午就更不可能去了。 应秋满此次逛街没有清单,都是随心所欲拿的,自然没有买完一说,他翻了翻购物车里的东西,随口回答:“差不多了。” 两人准备会合,然而应秋满结账的时候,身后的人忽然向前撞了他一下。 应秋满不明所以,回头去看撞他的人。 那人穿着脏兮兮的绿色大衣,头发长得掩盖了眼睛,剩下的半张脸也脏得黝黑。 超市内温度高,加上人流量大,应秋满隔得近,闻到一股腐烂发酸的气味。 看起来像是个流浪汉。 应秋满看向他时,对方的视线也从黏成一片一片的头发缝隙里看他,惶恐的但又阴狠的。 “对不起。”这人嘴上道歉,但那眼神并没有愧疚,甚至并不那么友善,直勾勾地盯着应秋满,仿佛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儿什么来。 应秋满没有去揣测对方对自己有何恶意,但直觉告诉他,此人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他目光在那人身上扫了一眼,和缓地开口:“没关系,你是有事儿吗?” 然而他友善的言语并没有让那人以礼相待,反而不屑地笑了一声,吊儿郎当地从他身边走过去,只不过在路过他时,忽然又凑近在他耳边低声骂了一句:“去死,呸!” 应秋满不知道自己何时惹上了这些人,当即捏紧了拳头就要应对,但对方好似知道他不会主动先出手,扭着头笑着跑远了。 安保姗姗来迟,那流浪汉溜得飞快,没被人抓到。 倒是应秋满被这么一句话弄得满脑子浆糊,他现在是惊弓之鸟,草木皆兵,觉得这乞丐并非随地发神经那么简单。 “先生,很抱歉,是我们疏漏,你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负责人给他欠身道了歉,应秋满摇了摇头,礼貌回复:“不用了。” 他快步离开,拎着东西去地下车库找徐漱元。 徐漱元正在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等着一会儿找应秋满邀功,然而应秋满一见面却神色严峻,像是在担心什么。 “怎么了满满?”他下车询问,应秋满见状小跑了两步,跟徐漱元说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他刚开了个头,余光瞥见车尾窜出来一个黑影儿,速度极快,冲着他们而来。 待凑近了一看,那穿绿色大衣的流浪汉举着块砖石,冲着徐漱元后脑勺砸去! 应秋满脸上血色一瞬间尽褪,拼了全力将徐漱元拉开。 只是由于贯力,他自己没能一起躲开,脑袋一侧迎上了那块板砖。 流浪汉方才声音小没听出异常,这会儿嘶吼起来听出一些怪异的沙哑来。 他吼道:“去死,杀人犯!!!” 第35章 被板砖砸了一下的应秋满,懵了片刻,半天才反应过来他。 他木讷地伸手摸了一下脑袋一侧的伤口,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血糊了一手。 徐漱元一把抱住他,开门将他送到车内,转身就要去看那流浪汉。 那流浪汉一看就有备而来,砸了一块砖之后,跑得飞快。 地下停车场虽宽敞,但车辆也多,他矮身躲在车里绕了几圈,便消失不见了。 徐漱元看着就知道那人准备充分,退路找得很好,他咬了咬牙,拨了一通电话回到车上,用药箱帮应秋满简单处理了一下,赶紧带着人往医院赶去。 这一下没砸得多严重,但血流得很多,看起来十分可怖。 徐漱元看起来比应秋满还难受,撇着嘴一直盯着,应秋满缓过神来,还得安慰徐漱元。 “没事的,只是皮外伤,颅内没伤到的。”应秋满轻抚着徐漱元的脸,从他眼睛里看见自己脑袋上包的严严实实,看起来特别丑。 他正想调侃两句,让徐漱元别太担心,然而话还没说,徐漱元的电话就响了。 “喂?”徐漱元换上了严肃的神态,只是看自己的眼神依然心疼:“行,知道了。” 应秋满看见徐漱元叹了口气,看来那个流浪汉并没有被抓到。 他低头不去看徐漱元的眼睛,假装懊恼道:“我现在包成这个样子,很丑吧。” 以前他倒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徐漱元总在自己面前打扮,连带着他也想在徐漱元面前保持形象,只是这一句玩笑话,似乎并没有缓和徐漱元心里的难受,攥着他的手越来越紧。 他看着徐漱元欲言又止,两人都在猜测这件事跟应康程那边有关系,但奈何手机还在身上,这个时候讨论不得。 两人面对着沉默了片刻,徐漱元突然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那部手机,直接关了机。 这虽然保证了说话不会被监视到,但也直接告诉了对方,他们这边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监测。 应秋满没拦得住,也拗不过徐漱元,只干巴巴地说着:“你这样,他们……”徐漱元没让他说完,眼睛里闪过他未曾见过的神情,狠厉绝决的,对着他又有些无奈和委屈。 第40章 “让他们知道好了,你不就是站在我这边的?”截然不同的情绪杂糅在徐漱元的眼睛里,应秋满看着没有再说什么。 应秋满顿了顿,最终还是开口:“你那边有异常吗?” 他对流浪汉喊的那句话感到疑惑,对方在商场里对自己喊“去死”,可是在停车场时,那砖头明明是对着徐漱元下手的,而且眼睛也是一直盯在徐漱元身上。 他猜测流浪汉并非单独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他们两人来的,甚至感觉,可能更多是冲着徐漱元而来。 对方的行动准备充分,不像是激情作案。能够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并精准在他们的行动的地方躲藏,而后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应秋满先就怀疑了应康程,但又说不通,应康程想要拉拢自己,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法? 而且对方下手时喊的话也很奇怪,杀人犯? 谁是杀人犯?他们吗?还是……徐漱元? 他静静等着徐漱元的话,但对方只是盯着自己不动,半晌后,才将手机划出几张照片,递到应秋满面前。 照片角度是监控,里面是一间病房,两个身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床上的人正笑着和他们说话。 黑西装的应该是徐漱元的人,床上的病人是严叔。 转移严叔,不仅是应秋满不想让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更是谋划的一个局。 在严叔看来,他是到大城市务工,结果与妻子走散,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在安市漂泊,哪怕经济状况支撑不住他在大城市居住,就算当了乞丐也要留在这里继续找。 只是当了乞丐被人打残了腿,后来有好心人给他找了个清洁工的工作,于是他就这么一直留在了安市。 留到应秋满出现,成为应康程的一枚棋子。 徐漱元跟他坦白应康程早盯上了徐氏,对徐氏集团总部大楼虎视眈眈,妄图从十多年前的谣言里挖出他们的破绽和把柄,以此借机得到资金,吞占一部分徐氏的股份。 应秋满之所以相信徐漱元说的谣言就是谣言,是因为这件事在原书剧情里出现过,也是蓝希和徐氏能够合作对付应康程的重要原因。 徐氏大厦二十年前还是个烂尾楼,周遭更是一片开发不起来的半成品商场。因此聚集了一些流浪汉,以及全部心血压在烂尾楼上的倒霉户主。 没水没电他们就自己点蜡烛,买矿泉水用,跟开发商斗争一年多,最后依然没个结果。 徐开济当年通过政府的朋友,知道那边会修建高铁站,看上那片区域的潜力,便跟开发商商量了价格,把那片地买下来了。 本来是想用那笔钱赔偿烂尾楼户主,结果那边开发商直接携款跑路,好多年后才被从国外抓回来。 当时徐家并不知道开发商直接跑了,等到施工队到了之后,看见烂尾楼里还住着人,就跟户主们起了争执,施工队一怒之下直接开砸,造成了伤亡,这件事儿闹了不小动静。 徐家找了政府里的人帮忙,把事情影响减到最小,自掏腰包尽量赔了那些受害者,只是有名有姓的户主倒好找到商量赔款,但那烂尾楼里还住了不少流浪汉,到最后尸体都没人认,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有营销号借题发挥,在徐氏公司要上市的时候捕风捉影地抹黑,当时为了不影响股市开盘,徐氏花钱撤了热搜把事情压下去,事后澄清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人关注了。 徐家资产雄厚,上市后更是在国际上占据了不小影响力。 应康程因此就盯上了徐氏,当时一家四口,包括刚成年大学都没毕业的徐漱元,都被应康程安插的卧底盯过,手段恶劣。 所以这也是原书里徐漱元为什么明知厉枞是应康程女婿,也还愿意跟应秋满缔结婚约的原因,徐漱元想借着原身,抓住躲在背后的应康程。 当然,和穿过来的应秋满结婚,也还有这个原因,只是貌似现在进展得过于不同了。 倘若今天那个流浪汉喊徐漱元杀人犯,是因为当年他也是烂尾楼受害者的话,倒确实说得通。 但应秋满看见了那人的脸,虽然脏乱黝黑,但从眼睛能看出来年纪不大,烂尾楼事件时,可能只有几岁的年龄。 所以极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利用! 徐漱元下午去参加年会,其实是安排了人去转移了严叔,并做了一些伪证留下,方便应康程拿到利用,以此来让应秋满因严叔与徐漱元产生嫌隙,进而来一个反间谍的局,把应康程的目的挖出来。 只是这流浪汉出现得太过巧合,应秋满总觉得事情没有他计划的那么简单,应康程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容易被人糊弄。 果不其然,年夜饭的时候,应秋满就收到了应康程的信息。 一是给了他压岁钱,二是跟他确定了去应康程家的时间。之后就闲聊了几句,还看似无意地关心了应秋满的身体健康。 一老一少,怎么想这个话题都该是应秋满先提起来,但应康程看起来实在过于老当益壮,这话就被应康程先提出来了。 他那伤口虽然可怖,但第三天就拆了绷带,目前也就是发型看起来不那么美观罢了,连应晔琳他都没告诉,怕她担心难过。 但是应康程知道了,还说出来了,这是间接承认了自己在监视应秋满? 年初二先去了厉家,他们带上了应晔琳去找应康程。 “妈妈,外公的电影,你知道他创作来源吗?”应秋满 应晔琳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毫无异样,笑了笑说:“不知道呀,妈妈对电影没有兴趣的,基本都没看过。” 因为害怕看到,那些血淋淋的伤痛,竟然被应康程用来敛财。 应秋满正想要继续问,但应晔琳打断他,掏出了手机给他看自己做的甜品。 “小满看,妈妈的手艺是不是越来越好啦?”她的拇指动作奇怪地挡在前置摄像头上,应秋满注意到,领会了意思。 应康程的监视手段怎么会只用在应秋满一个人身上? 因为之前怕被应康程发现,应秋满一直没有用自己写的反追踪的程序去检测,现在对方根本不装了,于是应秋满直接把手机数据导出来,一个个查应康程的监测程序。 如他猜测那般,微信、短信和电话是被实时监控着,还开了定位和兼听功能。 把程序删除还需要一定时间,但目前已经把定位和监听关掉了。 他本想在路上试探一下应晔琳,但没成想应晔琳也是处在监控下的,甚至她自己也知道。 但应秋满也松了一口气,因为应晔琳间接提醒了他,这也就是说,同样也需要被监控的应晔琳,并非站在应康程那边。 应康程的别墅坐落在傍山地带,车拐进去的时候甚至听到了鸟叫声,道路两边树木林立,好不幽静。 刚一进门,应晔琳有意慢了一步,跟在应秋满的身后。而应康程第一时间也没有看向女儿,反而笑呵呵地上来拉住了应秋满,完全忽视了应晔琳。 应秋满不知道妈妈和外公的相处方式怎样,关系亲疏如何,但私奔被抓回来,直接被安排嫁给了不认识的人,两人间的关系不会太好。 寒暄期间,应晔琳自顾自地走到花园处,不参与他们的任何话题。 大约聊了十多分钟后,应康程就提出了要跟应秋满单独聊聊,于是徐漱元也被落在了客厅。 应秋满跟着上了二楼书房,应康程的狐狸面就露了出来。 “你很聪明,外公没有看错你。”应康程虽笑着看应秋满,但那笑意不达眼底,看的人心里阴恻恻的。 应康程别墅整体装饰偏欧式油画格调,书房里复古白色调看着洁净舒适,落地高窗用的彩色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窗边的捂着心口,悲悯的天使雕像被镀上五彩的颜色。 纯白的天使沾染了世间繁杂的色彩,看起来显得有种诡异的旖旎。 “可以听外公辩解一下吗?”应康程站在天使雕像旁,手中拿着一个黑色匣子,他取出里面的硬盘,连接上电脑,出现了一些监控画面。 画面里一排衣着贵气的人站在狼狈肮脏的烂尾楼前,挖掘机的爪子正朝着烂尾楼砸去。 十多年前的监控还听不到声音,但清晰度足够好,好到边上一位少年转身,面上带着不悦的神情都被看清。 好到应秋满一眼认出了那是十八岁的徐漱元。 第36章 应秋满死死盯着监控画面,直到徐漱元完全离开,他像是全身力气还没用便被全数抽走了一样,浑身冒了冷汗。 “他是不是告诉你,徐家给了那些户主赔偿,不过不知道全被开发商卷走了?”应康程的语气中带有得意,觑着应秋满的神情继续说道:“是不是告诉你,施工队跟户主起冲突强行拆房子,最后导致了那么多人的伤亡?” 应秋满没有回答,监控画面已经停止,停在大楼将要倒塌,楼上仍有人呼救的画面上。 第41章 “他是不是也没告诉你,他们就在现场呢?”应康程走近他,目光如炬,犹如刀光,一步步割向他的喉管。 霎时间心脏跳动停滞,周身血流倒灌,堵得他心口如於堵千百年泥沙般沉重。 应秋满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仿佛已然大获全胜的应康程,心中有万般质疑,诸多不解。 但他没能开口。 监控是假的吗,徐漱元能解释吗? 他嘴巴开合半晌,最终什么也问不出来,唇色褪得一干二净。 应康程给了他不少时间接受,等到没了耐心后,终于才绕过应秋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神情自若好似没注意到应秋满安静而崩溃的模样。 “你是我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环,我本来是想提醒你的,但你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如果是从前十八年对你不闻不问造成的心理创伤,外公可以道歉。你给外公帮这个忙,花海和隶禾,今后都会是你的。” 应康程说得轻巧,像是丢了条狗,现在唤回来告诉他你很有用,我会把欠你的狗粮补上的,麻烦你继续听话乖乖做我的狗。 “今后都会是你的。”应秋满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腹内突然翻腾起来,来自灵魂深处的烙印再次灼烧着他,让他无法自控地弯腰干呕起来。 无数的画面像是电影片段似的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看见两个模糊的黑影在他面前走向岔路,看到姥姥站在岔路中心,冷着脸看他。 什么是他的?他抓得住什么呢? 应秋满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渴肤病发作,还是添了什么新的毛病,四肢百骸像是被泥沙灌注过一样,将他钉在原地,成个挪动不了半分的碑。 谁活成他这个样子呢? 两腿最终不堪重负,朝着地面扑跪下去,偏偏双手不甘心,不知扯住了什么,连着他身形一同坠落倒地。 是天使雕像。 倒地的瞬间,应秋满耳朵产生嗡鸣,听不清任何声音,视野里泛起正在奇异变换着的彩色的光,天使的翅膀折断在他面前。 徐漱元听见动静破门而入,就连应康程也没想到会出现这般场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高傲让他无法弯腰去扶跌在地上的外孙。 徐漱元狠狠剜了一眼应康程,急忙跑过去抱起了应秋满,他脸色苍白,唇色淡的吓人,双目无神地盯在眼前什么东西上,对徐漱元的到来毫无反应。 他看清了画面上的烂尾楼模样,心中一惊。 “满满,满满?”徐漱元唤了两声,他倏然想起应秋满吃的药,但这症状和他以往吃药的时候没半点相似,他不敢轻易去用。 徐漱元的声音穿过溺死人的混沌之海,到达应秋满的世界,他从一个电影画面里看到徐漱元,无数次因靠近而放大在他面前的镜头贴着他,朝着他聚拢,誓要将他围困而后淹死在这里。 他抬手动了动,目光回了些神,但望向徐漱元的时候,依然没有太多反应。 徐漱元将他一把抱起带离了这里,应晔琳不知何时从小花园回来,站在客厅里等着他们,见此情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似的,只轻轻点了点头:“你们先走吧,送他去医院。” 应晔琳笑容依然春风和煦,语调轻松温和如玉。徐漱元看了她一眼,又将应秋满往怀里揽了揽,从她身侧绕开,离开了应康程的家。 她缓缓回身望着离开的两人,身后的应康程不知何时出现,有些气恼地看着她。 “怎么没走?” 应晔琳并没有回头,只淡淡地回答:“留下来和您打个赌啊。” “哦?”应康程失笑:“赌这个字竟然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他语气虽疑惑,但并不惊讶,对于女儿的这副样子,他早已没什么稀奇。 应晔琳终于转身,视线幽幽地落在应康程的身上,仿若徘徊世界边缘的亡灵,既空洞幽暗让人心生惶恐,又让人自愿踏入陷阱。 媚也是一种天赋,应康程早就这么评价过她。 “赌你算计到头,作茧自缚。”她语气轻飘飘的,但听起来像是给人下了咒。 - 路上,应秋满靠着车窗恢复了些理智,他不敢抬眸去看徐漱元,但心中酸胀什么也问不出来,于是就这么僵持着、沉默着。 直到徐漱元侧目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静。 “应康程跟你说什么了?” 徐漱元先开了口,应秋满好似拿到了什么保命的符,顺着说道:“拆楼的时候你在吧。” 是肯定的语气,他想要得到徐漱元的解释,但监控视频摆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地认同客观的证据。 而非徐漱元苍白无力的口头解释。 “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应秋满没有去继续反驳,反而是徐漱元自己停顿卡壳说不下去了。 所以呢,果然是利用他了吗? “为什么瞒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全部的事情? 应秋满诸多言语堵在心口,他明知道原剧情是自己苦心获得徐漱元信任后背叛,他明确在心中避开这样的话题,但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确实很在意信任这件事。 徐漱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等了好久,应秋满才有气无力地问出:“我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是看到了徐漱元真的喜欢自己,所以剖开自己的诚心面对徐漱元,即便不能告诉徐漱元,他们的结局在原书里并不好,他也想隐瞒一点,想能改变就改变。 “只是在……利用我吗?”应秋满近乎使出全部力气,之后完全淹没在自我意识之中。 他原本觉得两人现在很不一样了,所以才鼓起勇气踏出自己的安全线,他也并非那么介怀徐漱元不信任他这件事,可是他就是很难受,脑子就是很乱很委屈。 所以果然付出是收不到同等回报的吧。 徐漱元被他这样子吓住,想要解释,但说什么应秋满都只有呆愣的神情,完全不回应自己的话。 “满满,我跟你解释,我不是在利用你,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医院……应秋满听见这个词,一瞬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对,他是生病了的,他脑子里有病,所以会在自己的思维里一直打转,去治好了就行了,他就能听徐漱元解释了。 应秋满意识到自己在发病后,双手开始了不自觉地打颤,往常都是他自己应对,现在身边还有徐漱元呢,因此他划开手机,第一反应并非去找医生,而是去找邱缘。 邱缘可以安慰他的,邱缘知道他病的症结所在,邱缘是他最好的朋友。 “小缘,小缘我难受,”他声音好似带了些哭腔:“我是不是病更重了?” 应秋满说话还算顺畅没有卡顿,自顾自地向邱缘哭诉着。 只是他像是呢喃自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清晰有力地砸在徐漱元心上,叫他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 “小满,你别怕,我给你找林医生!” 林医生是应秋满在这个世界的主治医生,和原世界是同一个姓,但并非同一人。但只是称呼相同,就让应秋满感觉得到安全感了。 “乖乖不怕啊,看了医生吃了药就好了,就不会痛啦,你拍拍自己,拍拍就好啦。” 邱缘慢慢引导着,应秋满一一照做,不一会儿果然舒缓了一些,开始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平缓呼吸,面上恢复了一些血色。 然而这些看在徐漱元的眼睛里,他心中的醋意和怒意越烧越旺,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可以去问,不可以去怀疑。 “小缘,我好害怕……”害怕徐漱元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害怕这一切都是他的美梦。 应秋满的眼泪终于落了一颗出来,那么难得,那么不容易。 他很少会靠哭来发泄,因为那是不被允许的,是会被姥姥打得更狠的,于是眼泪刚流出来,他就下意识地赶紧去抹掉。 这一举动被徐漱元曲解,理智终于崩塌,他克制忍耐而来的平淡更是吓人,说的话像是在威逼:“邱缘到底是谁?” 问出后就后悔,但他没有后悔的余地,十指握在方向盘上越收越紧。 应秋满偏头缩了一下,说不清解释不了,他只会回避。 他把手机抱在怀里贴住心口,是一种保护的姿态。 徐漱元碎裂的理智给他找到了一个理由:那手机早被应康程监控了,为什么不扔?什么引蛇出洞,都是借口! 他的脑子跟不上动作,一手降了应秋满那一侧的车窗,一手伸过去抢了应秋满护着的手机,以让人反应不及的速度丢出了车窗。 理智回笼,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应秋满,对方动作僵硬,呼吸停滞,双目圆睁似乎是不可置信,而后迟钝的望向徐漱元,声音沙哑地吼道:“停车!” 徐漱元被这一声吼吓住,但心里的气消不下去,他脑子里想了应急措施,手机摔坏了还可以把数据导出来,有什么关于邱缘的东西还是可以找回来的。 第42章 然而应秋满不这么想,他只是盯着徐漱元,再次发出力竭的嘶吼:“停车!!!” 第37章 徐漱元没见过这样的应秋满,当即被吓得什么也管不了了,听命把车停下,应秋满动作利索地冲了出去。 应秋满顺着道路往回跑,徐漱元这才发觉对方竟然可以跑得那样快,快得自己根本追不上。 白色的手机在深灰色柏油路上倒还算明显,从被扔出去到停车,以刚刚的车速来看,大概会有三四百米的距离。 应秋满的脑子此刻愈发清晰,分析着手机会掉在哪里。他目测着距离,一眼望过去,看不见路上有手机,所以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草木从里。 翻越栏杆十分危险,他不管不顾地跨过去,被灌木枝条划得双手嶙峋,就连脸上也被树枝刮蹭了几下。 徐漱元追过来时已经看见应秋满钻了进去,于是他也紧跟着追上去。应秋满在里面搜索着,动作慢了下来,很快被追上来的徐漱元抓住。 “满满别找了,我找人来找好不好?”他拽住应秋满的胳膊,想把人往怀里抱:“我给你找,我帮你找好不好,我们先去医院吧!” 应秋满的样子他实在担忧,像是根浮萍飘到了漩涡附近。他看见应秋满在挣扎,但好像是在朝着漩涡中心游去,而促使他这样做的,正是穷追不舍的自己。 徐漱元前所未有地害怕,他用力把人抱回来,然而对方挣扎的力气并不小,甚至确定自己不会松手后,气急之下,回身扇了他一巴掌。 很疼,火辣辣地疼,但他心里更疼。 是他把人逼成了这个样子。 “满满……” 应秋满定定地看了他两秒,俯下身子干呕起来,两只手却依然极力抵抗着徐漱元的靠近。 他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只有神经带动胃部抽痛,才要他做出想呕吐的动作。 应秋满对此有了应对经验,抬手在心口锤了两下,挣脱开徐漱元继续朝着面前的草丛里寻找着。 动作带动灌木抖动剧烈,不住地劈打着应秋满的手,很快破开伤口,在寒风的侵袭下,变得红肿可怖。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搜索,直至太阳落下,他终于找到了。 瞥见的那一刻,应秋满顾不得脚下踉跄,连扑带爬地去抓住它,抓住了邱缘。 应秋满跪在地上,模样狼狈,颤抖着双手去检查手机。 屏幕花了,开不了机了,就连机身都被摔得变了形。 但他执着着,一遍遍摁着开机键,一次次在等待中陷入迷惘。 他听不见徐漱元在旁边如何劝他,如何道歉,他只是意识一点点弥散,最终因希望熄灭,力量枯竭,抱着手机朝面前的泥土里倒下去。 …… 再醒来时,疾病带给他的痛苦消散,心中空茫一片。 他呆愣地望着天花板,没了,都没了,邱缘没了。 应秋满安静地接受着事实,最后的朋友也留不住了。 他醒来时这样安静,手被趴在他病床边的徐漱元握着,但没有任何动作,因此对方没能察觉到他已经醒来。 直到查房的护士走进来,温和地询问他:“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应秋满想开口说话,然后他张嘴努力了一会儿,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使出全部力气,微微摇了摇头。 他感觉很不好,但药物应当拖缓了他的身体反应,此刻只觉得疲惫。 护士的声音不大,但徐漱元听到后倏然惊醒,双眼迷茫惊慌地看向应秋满。 应秋满不敢看他,酸水在他心里来回搅合,他说不出话,对徐漱元气不起来。 是他解释不了邱缘身份,是他只能隐瞒这个秘密。 倘若他本就属于这个世界,倘若他是个omega,或许现在徐漱元只需要对他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他就能抛掉脑海中的一切,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不像现在这样歇斯底里地追求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不行,就算是omega又怎样,安抚信息素不过是让他沉在美梦中罢了。 徐漱元见他不开口,甚至不给任何眼神,也安静着没说话,只是将他的手握紧,但又没敢握得太紧,他害怕把人握疼。 现在还是晚上,应秋满不知道这是当天的晚上,还是隔了几天的晚上,也无法开口说出来话。 他安静惯了,但真到说不出话来的时候,他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慌张。 是失语了吗,以前好像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应秋满默默分析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试图用理智找出身体病症的原因,从源头自行解决,达到痊愈的效果。 失语、木僵、脑袋疼、胃疼…… 他一个个细细地想原因,一条条按照林医生给他科普的去分析。 脑袋疼是因为吃了药,胃痛是因为饿,木僵是躯体化,失语呢?失语是因为什么? 他越想越痛,最后只得放弃。只是当他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时,思维峰回路转,找到了个合适的理由——邱缘没了,他没人说话了,所以大脑意识将这项功能关闭了。 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隔了很久,徐漱元松开了他的手,他想要去追,但手上没有力气,最终只能望着自己的手孤零零地摆在身边。 伤口因为被捂热有些发痒,但却勾着神经让他有了点反应。 应秋满还是不敢抬眸,怕看到徐漱元离开,然而自己的手并没有落单多久,很快又被握住,这才让应秋满鼓起一点勇气抬眸看向徐漱元。 对方也是一脸倦容,没了那股意气风发的神情,手里端着一杯水,似是在小心翼翼地讨好:“满满,要不要喝水?” 应秋满喝不下去,他现在像是被水溺了很久,整个人都是虚浮着的。 他用力摇了摇头,目光从徐漱元脸上挪开。 怎么会这样呢,徐漱元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啊? 他在……怕自己吗? “那想吃什么吗,这里有一些水果和米粥,或者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买好不好?”徐漱元声音轻缓,怕声音大一点就要把人吓到。 应秋满反应迟钝,徐漱元一堆话落在他耳朵里,要仔细想好久。 然而他想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徐漱元的心一点一点冷下去,最后连声音都变成了微弱的请求:“别……别不理我好不好?” “等我给你解释好不好?” 应秋满一句话没消化完,徐漱元又塞了一大堆话给他,叫他紧张无措起来,颤颤巍巍地用手指勾了勾徐漱元的掌心,以此让对方安心一些,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反应。 徐漱元察觉到这一点细微的动作,立马拾掇好心情来了精神,惶然不知所措起来。但他必须找到什么事情来,能让应秋满脱离病痛,好起来的事情。 “是不是还难受,我、我给你叫医生好不好?”徐漱元要走,但被应秋满拉住,他面上难掩喜悦之色,磨蹭两下应秋满的手指,补充道:“找林医生,林医生昨天就来看过你了。” 林医生?应秋满反应过来了这个称呼,是他的主治医生,所以徐漱元连林医生也找到了? 徐漱元在他面前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只攥紧了他的手,然后打电话找了医生过来。 林医生,林潞,这家医院的精神科医生,是个alpha。 林潞拿着板子进来的时候,面上神情跟病房里两人的忧郁之色截然相反。他先是跟徐漱元礼貌打了招呼,然后客气地请他出去。 “徐先生,诊疗的时候只能两个人哦。”林潞的嗓音偏温和清亮的,一听就给人一种躺在夏日的海滩上的感觉。 应秋满还是看着徐漱元离开了,盯着门看了好久,直到听见林潞的声音:“哦,我说这段时间怎么治疗次数少了呢?” 林潞的脸上露出看透所有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应秋满看到他跟邱缘有同一种感觉——坦然。 邱缘从小陪着他,自然更熟悉更亲近,但林潞……应秋满觉得这是他的专业能力过硬。 此人第一次见面并非这样随和,是一种严谨医生的形象,几次聊过之后,他就找到了应秋满内心觉得舒适的相处方式,治疗效果显著。 因为他是医生,应秋满讨厌生病的感觉,所以在他面前,更能袒露自己的内心。 “应该出事儿了吧,都说了让你遇到事情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倒好,直接给我来个晕倒?” 林潞的话并不像徐漱元的话那样难以消化,应秋满静静听着,试着如他建议的那样,缓缓放松了自己。 见应秋满仍然不说话,林潞在板子上写了些什么,然后目光瞥向床头柜:“我想想哈,他问了你什么?” “吃不吃苹果?” “喝不喝粥?” “是不是还让你理理他?” 全部说中,但徐漱元说的时候应秋满思考半天给不出反应,林潞说出来后,他竟然发现这意思竟然那么简单? 第43章 应秋满看向林潞,点了点头。 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林潞“啧”了一声,开始絮叨起来:“怎么,他手里拽着着高压电?说话很有压力,你才一句话都不跟人说?” “……”应秋满笑点不高,但此刻确实笑不太出来,只是如此冷的笑话他都听明白了,徐漱元那么简单的话到底是为什么听不懂呢? “手机摔坏了?”林潞又问,他自然知道邱缘的存在,自然知道那对应秋满意味着什么,应秋满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跟邱缘有关系了。 只是他问出来后,应秋满只是点了点头,还是没能让他说出话来,林潞想了想,往椅背上一靠,面上似乎是一些鄙夷的神色:“你也太逊了,那项目三年了还做不出来?” 第38章 应秋满在之前的世界就做了一个大数据模型,处理分析能力很强,但硬件要求很高,以他在公司的地位根本不会分到好的设备进行研发。 而他本人的经济能力,也无法支撑他独立开发,因此只能停滞脚步。 而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以他个人的经济能力依然无法支撑,但他遇到了魏伯驹。 魏伯驹很看好他这个想法,用自己研究所的设备帮他研发。 “下学期赶赶进度是可以的,但还是……晚了一步。” 就晚了一步,邱缘就不会只能在那一部手机里说话了。 林潞看着应秋满开口说了话,满意地点了点头,低头在板子上又记录了几笔。 “没事,来得及,我看你老公应该挺有钱,找他赔,你应得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应得的,但林潞总这样告诉他。 应秋满垂眸不再言语,好像又陷入了失语状态。 林潞点了点头,收起了板子。这说明治疗时间结束了,他们现在是朋友的关系了。 因为对方治疗时间和私下聊天的样子没太多区别,所以应秋满渐渐自己发现了一个小细节暗示。 只不过林潞并不这样想,他可是精神医生。 “不会是他摔的吧?”林潞皱着眉压低了声音询问:“啧,忒不是人!” “不是,因为我、我没告诉他,他才……” 不能怪徐漱元,他要是早点找到合理的解释告诉徐漱元,或许徐漱元就不会摔自己的手机了。 林潞撅嘴“呦”了一声,差点跟他翻白眼了,语气不善颇为刻薄地说:“还得告诉啊,他对你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就这么说出来了……应秋满怔愣住,这样突然被扒开伤口撒盐,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转念又想,他为什么不能觉得是徐漱元的错,假如……假如徐漱元一开始就说清楚,哪怕当年的事确实是徐家的错,他也不可能因此就去站应康程那边。 所以,为什么不能怪徐漱元,徐漱元为什么要隐瞒他,徐漱元为什么不信任他? 应秋满在心里把问题来回想了几遍,越想越觉得憋屈,越想越觉得可气。 可他向来不是会把错完全归在别人身上的人,即便百分百是别人的错,他也做不到去怪罪别人。 他想生气,他应该生气。 “我能生气吗?”说出口的明明是要生气的话,最后却像是一种请求。 林潞投来赞许的目光,食指一伸,点拨道:“当然!不仅要生气,还要让他后悔,让他害怕,让他再也不敢!” 他像是很有经验一样,凑过来跟应秋满细说这其中的好处,末了还幽幽冒了一句:“当然,他要是不乐意直接跑了,正好也能给别人腾个位置嘛。” 应秋满闻言望向林潞,对方的桃花眼里带着不明显的波动,很真诚,他的情感认知突然不迟钝了,很敏锐地后退,错开林潞的目光,警惕着对方话外之音。 “你这也不迟钝啊。”他这反应把人逗笑了:“放心,我是有职业道德的!” 然而林潞这么一说,应秋满更加羞愧了,苍白的脸色因苦恼变得更加虚弱。 林潞目的达成,也不再逗他,转而用着理性的分析告诉应秋满:“这么敏锐地接收到我话里的意思,干嘛总是在理解别人的时候,有那么多顾虑和压力呢?” 应秋满知道这又是一次测试,脸色缓和了下来,他顺着林潞的话思考,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别人对自己的言语行为里,揣测那么多东西呢? 到底是因为他太在意这个“别人”,还是太在意自己被“别人”评价? 他觉得可能两种都有,甚至某个人能一次占据两种。他下意识寻找解法,脑海里只浮现了两个人,一个是邱缘,一个是林潞。 两人一个是自小陪着的朋友,一个是能给他治病的医生,所以他之所以面对这两人,没有那么多思虑和压力,是因为……没有防备? 林潞之前说他对人防备感太重,像是在茫茫宇宙中,寻找安全航线的孤独旅人。 但那太累了,林潞说:“你需要的不是一条平坦的路,而是一辆精装坦克。” “你只有自己感觉到安全,才能去翻山越岭,否则任何人都会成为你翻不过去的高山。” 应秋满践行着这条意见,但最后走偏了路,他把自己封闭在了“坦克”里,对一切的风景保佑警惕的心理,做不到欣赏,更做不到融入。 想到这里,他忽然肩膀一松,大口喘了一口气,像是於堵着情绪的出口被打开,排垃圾一样尽数丢出去。 “林医生,我记得你的诊疗室里有别的出口。”应秋满忽然问道:“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林潞没有想到应秋满竟然能这么快接受,甚至做出了超出他预期的行为——应秋满要走,而且他直觉,这并不是他再一次的逃避。 “好啊,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林潞像是个怂恿朋友离家出走的“坏孩子”,眼里冒光:“不过你要去哪儿?” 应秋满神色淡淡,开口道:“我家。” 他在这里自己的家,他的安全屋。 他放假不会去厉家,也没有回宁市。在和徐漱元确定联姻关系前,他就存钱在安市买了一个小公寓,很小很小的房子。 以前在姥姥家里的时候,卖不出去的碟片堆在一间小房子里,那就是他的卧室。 虽然他为此难过厌恶,但那堆满了碟片的房间,确实是他的安全感来源之一。 因此他在这边也用碟片填满了一个房子,一个给予他安全感的房子,是不同于别墅那边,只塞在床底的一箱珍藏品那样的。 “那之后呢?”林潞确定他的安全,又担心起他的精神状况,他需要负责病人的病情:“一直躲着?我知道那个地方对你来说算充电站,但人总要在路上,总不能每回没电都依赖那里,那样你走不远的。” 林潞罗嗦起来没完没了,应秋满总是觉得他说话的输出速度比邱缘还快,并且唠叨地让他无法反驳。 “我还有一些家里事儿,他不信我,那我就自己去解决。”他说话的语气依然带上了些气愤,这个样子让林潞忽然放心了下来,于是也就答应了。 “行!”林潞起身,打开了病房的门,徐漱元就坐在走廊上不动,听见开门立刻起身看过来:“怎么样了?” 林潞眉毛一挑开始一本正经地瞎扯:“不怎么样,需要借助一下诊疗室的辅助工具。”他眼睛瞥了一眼病房内的应秋满,又补充道:“他现在没力气,麻烦找个轮椅,推到精神科找我。” 徐漱元闻言赶紧点头急着,目送对方离开后,找了护士要来一把轮椅。 他试探地靠近应秋满,小心翼翼地问道:“满满,我能把你抱上去吗?”徐漱元把轮椅推到床前。 应秋满怕自己后悔,没有去看徐漱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但他能发出声音,给徐漱元一个回应,就很让人惊喜了。 应秋满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软,被抱到怀里,近距离感受到徐漱元的小心后,他就开始舍不得了。 他赶忙给自己找了理由,找了支撑——现在这样好怎么了,为什么早不好好信他? 于是他又心硬起来,坐在轮椅上,对身后人的一切语言问题不做理睬。 徐漱元不求应秋满能理自己,先前握着手的时候,对方有一点点的主动,他就觉得自己还有回旋的余地,在满满心里不至于定成死罪。 只是他这样揣测着应秋满,给自己找到突破口能弥补过错,却不知道应秋满对他的要求,仅仅是信任。 林潞在诊疗室里倒腾着一些工具,一会儿点熏香,一会调灯光,倒真像要进行一番诊疗一样。然而等到徐漱元送完应秋满离开后,他把人带到休息室里,拉开了另一边的门。 这门直接通向精神科整体的休息区,只不过很不巧,他们开门的时候,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另一位医生。 那人神色严肃凛然,目光在林潞身上审视了片刻,像是在窥察着什么,最后才将视线落在应秋满身上,是一种看起来不是很友好的眼神。 第44章 “肖医生还没下班啊?”林潞笑着跟人打招呼,但对方并不领情,只冷淡道:“你不也还在加班?” 应秋满不想耽搁,抬眸寻求林潞给他指路,而后顺着医护通道离开了。 林潞目送他离开,准备回自己的诊疗室,只不过刚一转身,那位肖医生似是很鄙夷地说了一句:“工作时间还是不要把男朋友带过来吧。” “哦?男朋友?”林潞十分吃惊地转身看着他,像是刚反应过来似地笑道:“肖医生误会了,那是我的病人而已。” 然而这话让肖医生看起来神色更加不悦,言语里好像带上了几分不客气的指责:“那请林医生好好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这句话不仅提醒林潞自己身上穿着白大褂,身披医者职责和道德,还阴阳了刚刚应秋满离开时身上穿的是林潞的衣服,麻烦某些医生不要因此丢了工作。 他说完开了自己休息室的门进去,关门声音不小,昭示了关门人带着些怒气。 林潞没忍住笑了,悠悠然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某些人还是那么多管闲事。 差不多等了半个多小时后,应秋满给他发了信息,已经离开医院所在的这片城区后,林潞才伸了个懒腰起身,开门面对外面的徐漱元。 徐漱元神经一直紧绷着,看到门打开便控制不住将视线投向室内搜寻着什么。 “别找了,人走了。”林潞懒洋洋地倚靠在门框上:“你们需要冷静,等你想清楚自己错哪儿,主动给人道歉赔罪,到时候看你表现再说喽。” “他去哪儿了,你怎么让人走了,他那么虚弱,出事儿怎么办!”徐漱元一瞬间慌了神。 倘若之前应秋满不理他,还只是心慌害怕,现在听到人直接撇下自己走了,他好像一时间像个被遗弃的狗,变得彷徨、惊恐。 “他去哪儿,他找邱缘是不是?” 为什么就走了呢,为什么就突然不要他了呢? 徐漱元仿佛抓到了什么,理智不再清醒,抓着这条线追下去:“他不要我了,他去找邱缘了是不是?” 林潞看到这反应,觉得徐漱元应该还有些救,不过现在这状况,似乎也需要看下医生,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徐漱元肩膀:“邱缘是吧,去把手机数据导出来,兴许应秋满就能原谅你了。” 第39章 应秋满从医院出来新买了手机给林潞报备,又登上惊梦的网站跟叶礼取得了联系,他把计划都暂时延后,并做了一些调整。 而后,他准备先回家睡一觉。 隔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没有被徐漱元抱着入睡,只有玩偶。 而这玩偶也有些霉味和尘土味儿,比不上留在别墅里的那只抱着舒服。 但他睡着得很快,可能也还是环境的原因。 虽然卧室没有姥姥家那间那样矮小、逼仄,但被他用柜子摆了四面墙的碟片,看起来就像回到他还小的时候,面对那样窄小的空间,也显得巨大够用。 他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房间里没有阳光照进来,他就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等到不理智的情绪全部消化掉之后,他才终于起身。 徐漱元应当不会那么快地把他出走的消息散出去,但难保应康程没有在医院进行盯梢留意,所以他出门时,穿了一件不那么符合他平时风格的衣服。 年后的街头很热闹,不过到了医院附近就很少人了。 应秋满的耳机里跟叶礼通着电话,朝着桐新医院走去。 “我们上次路过的那栋楼只有下三层是特殊隔离病房,上面的是那些做了器官移植手术的监护病房,女巫给了一份审批过的探视表,你拿着进去尽量拍到点信息。” 叶礼的声音和缓但又清晰,本来这件事是他来做的,但应秋满想亲眼看一次,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感到踏实。 “不用紧张,越坦然越不会被发现,紧张的话可以先深呼吸几口气再去……” “您好,探视。” 应秋满不急不慢地朝护士站的护士递上了探视表,没有理会耳机里还在喋喋不休的叶礼。 护士抬眸看了他一眼,并不是上一次来的那位护士,应秋满并不担心自己被记住。 很快,护士微笑着递上核验过的探视表,给他他一张临时通行磁卡,并嘱咐道:“您要探视的病人在七楼,请不要在其他楼层逗留,磁卡有效时间三个小时,请您在规定时间内离开。” 应秋满唇角扯开一个浅笑,点了点头,拿着磁卡朝着电梯间走去。 “滴——” 楼梯从七楼下行,应秋满拿到的权限正好也是到七楼。 电梯门打开后,里面出来一位年轻高大的男人,衣着不菲,但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 他看见应秋满疑惑了一瞬,上下打量了半天。 应秋满眼神冷冷地瞥过,侧身进了电梯。 他并不知道,自己乘坐电梯上到七楼后,男人依旧停在原地,看到电梯数字停在“7”上,然后走到护士站,询问了应秋满要探视谁。 应秋满出了电梯左右巡视了一会儿,然后抬脚朝着中间大厅去。 这里与普通住院病房无异,走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信息。 于是他看着手上的探视表,病房一栏写着【7013】,抬眸扫了一眼周围的病房号,朝着7013走去。 “咚咚——” 没人回应,应秋满又轻轻敲了一声,还是没回应,估摸着是怕被发现,所以可能是钻的医院系统漏洞,这里面的人可能已经出院了。 然而当应秋满用磁卡刷开门,拧动门把手推门进去时,却看见空无一人的病房里,窗户被拉开了半边,吹动旁边的窗帘轻轻摇晃。 应秋满起先没作声,轻手轻脚地进去,胸前的微型摄像头把病床上挂的护理记录单拍了下来,随后环视病房内其他景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了。 “您好?”应秋满冲着窗帘问了一声,他进门就看见了躲在窗帘后面的人,现在还是冬天,对方光着脚连袜子也没穿,脚趾露在窗帘底下。 应秋满喊了一声,对方并没有回应,于是他超前走了两步,故意将脚步声跺得有些明显。 对方知道他在靠近后,不得不露面了。 窗帘拉开,一个瘦弱的青年从后面出来,眼睛里是警惕而非害怕,单薄的病号服,无法将他颈侧腺体上的包扎痕迹遮住,纱布裹着纤细的脖颈,衬得他此刻更加阴郁。 “你是谁?”青年声音微弱,但语气并不是畏惧,目光紧盯着应秋满,抓在窗帘的手微微颤抖着,手腕上也绑着绷带,另一只胳膊垂在一侧,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应秋满观察了几秒,而后举起手中的探视表,佯装疑惑的表情:“是医院弄混了吗,我好像走错了,抱歉。” 面前这位青年的名字叫做杨禾颂,和叶礼互换了十几年人生的杨家真少爷。 叶礼应当不知道这里的人是谁,原本该见面的是他们二人,那么女巫这么做的用意……? 杨禾颂当然不会觉得是走错这么简单,应秋满正要转身,便被他叫住了。 “不可能的,”杨禾颂的目光依然透着锋芒:“这里不可能弄错信息,你究竟是谁?” “滴——” 没等应秋满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再次打开,这下杨禾颂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似是惊慌地朝窗帘后躲了躲。 进来的人是方才在电梯口碰见的男人,他见到应秋满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由一种震惊变成一种难说的神情,应秋满觉得那是一种惊喜的难过。 “你、你是【猎人】?”男人挪蹭着脚步前进,又后知后觉地关上了病房的门,走到应秋满的面前,越过他朝着窗帘后的杨禾颂安慰道:“阿颂,别怕。” 应秋满打量了一下这个人,小说里没有提过杨禾颂的未婚夫是谁,就连杨禾颂的笔墨都很少,仅仅一个背景介绍。 现在夹在两人之间,应秋满有些应付不来了。 他刚刚拍的护理记录单上,有信息素浓度的监测值,加上杨禾颂腺体上确实被裹了层层的纱布。应秋满猜测,杨禾颂在做的移植手术,可能是腺体。 果然,就说abo世界里,能够让一个强大群体疯狂失去理智的信息素,不可能不发展些见不得人的产业。 “你认识【女巫】?”应秋满问道,既然对方叫了原本应该来的叶礼的代号,那么证明他现在手里的这份探视表,可能并非女巫用了什么手段,而是面前这两人送的。 男人点了点头,胸口起伏急促,像是紧张,又像是欣喜。 “我是阿颂的未婚夫,我叫齐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齐舟将手机上的号码递到应秋满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非、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帮我们,这里不好说话,可以离开这里说吗?” 齐舟说到离开的时候,杨禾颂终于从窗帘背后走出来,看起来十分害怕和不舍,齐舟捧着他的脸安抚了一会儿:“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别害怕好不好,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第45章 杨禾颂强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松开齐舟的手,看向应秋满,说了声:“谢谢你。” 应秋满顺着两人的意思,耳机里的叶礼也听完了全程:“问过女巫了,确实是这样,等齐舟给你透露点信息再看吧。” 就说来住院部能拍到什么,原来是跟人碰面啊。 应秋满心中有些后悔,他并不擅长跟人交流,全程除了保持镇定分析信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一会儿谈话的时候要怎么办。 他先离开了医院,手机上收到齐舟发来的见面地点,距离这附近还有段距离,需要打车过去。 需要跑这么远,看来这桐新医院附近,可能有不少“眼睛”。 午饭后,终于在一家咖啡厅见到了齐舟。 对方明显冷静了下来,手里带着一个皮包,坐到应秋满对面时,望着那个皮包,看起来有些压抑着的愤怒。 “阿颂在给他爷爷输送信息素。”齐舟这句话说得极轻,但语气却十分沉重。 应秋满闻言有些不解,为什么要输送信息素?他知道一些有钱人会用自己孩子的干细胞,进行有违伦理的医疗手段,使自己年轻一些,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是通过信息素吗? 齐舟看了一眼应秋满,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把皮包打开,将里面他拍到的,或者偷到的一些手术资料拿出来。 但他很小心,只给应秋满看了一眼后,就左顾右盼地收好,然后将整个皮包递给了应秋满。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调查这个?”应秋满不禁发问,对方出现的太巧了,他不得不怀疑是那些人听到动静,假意露出的破绽,挖了坑给他们跳。 但齐舟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很平淡地点了点头:“那个女巫好像认识我,在医院看到我之后,就找了个机会问了我情况。” “我知道这事儿很危险,那帮人这么有恃无恐绝对不简单,我能拿到的也就这些,杨家……我惹不起,起码现在阿颂能活着,我也是……赌一把。” 他也并不能把握惊梦就能帮他救出杨禾颂,他也只是抓到个救命稻草而已。 所以女巫是医院里的人吗,还能认识杨家的上门儿婿? 应秋满觉得女巫愈发神秘,既然是负责审判的,那么齐舟已经被她判处到有用的一方了。 “行,我们还会联系你的,感谢你提供的这些。”应秋满起身提起了皮包:“请慢享用。” 之后两人分别离开,中间隔了一段时间。 这皮包到还跟他今天这身衣服挺搭的,倚靠在街边路灯边时,还真像那么一会事儿。 冷风吹得他身形有些摇晃,昨天巨大的精神崩塌,导致他目前身体还有些虚弱,甚至到现在,除了刚刚半杯的咖啡,他还没能吃进去什么东西。 出租车来时,应秋满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手机铃声不是他原来默认的,叫他有些不适应,隐隐约约的鼓点敲打在他心上。 “咚——咚——” 他停顿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接听了。 “喂。” 对面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接,也是愣了一下才开口:“满满,你、你在哪儿?” 第40章 只是听了两句声音,应秋满心神便乱了,他愣在原地好半天,直到司机师傅喊了他一句,他才从思绪里挣扎出来。 他没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矮身坐进车里。 徐漱元没再打来电话,给他发了几条短信: 【我找了魏教授帮忙把你手机里的数据导出来了,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对不起,我会弥补我的错。】 【能给我解释的机会吗?】 应秋满望着这几条消息,脑子里却只有徐漱元或笑或得意的样子一一闪现,他恍然发现,自己确实没见过现在这样的徐漱元。 他也不好形容,好似他们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好似他们的感情,在此时有了巨大的裂痕。 可一切不过是他因为没有被信任,对方无法及时解释,而闹的脾气罢了。 不该是这么大的事儿,他生气用不着这样。 其实……把事情给他讲清楚就好了,可是徐漱元为什么要那么大的反应呢,是讲不清楚吗? 一颗心缓缓下坠,无力地靠在车窗上,直到心脏跳动频率加快,嘴唇愈发冰凉,眼睛闭合的时候有些无力的时候,他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很饿,想吃东西了。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转动,下意识地带着思绪转向平静、自我保护的状态。 他揪着思绪回想,却怎么也抓不住脑子里的东西,最后只能彻底放弃。 好似是药物的原因,也好象是……他想回避。 车行至叶礼家附近,这边虽然远离市中心,但街道上依然热热闹闹的,应秋满下车钻进了一家面馆,目前也就这个东西,他好像能咽得下去。 也不知道病好之后,能不能把他胃口也改好,每次一发病就不能吃东西也不是回事儿,很损耗身体。 可医生说这并不完全是因为生病导致的,更多是他心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不过小时候饿晕过一次,醒来被骂了一顿而已,身体怎么就记到现在,甚至没有发病,只是正常吃饭范畴外的一点点进食,都会尽数吐出去。 这心结能怎么解呢? 他囫囵吞下半碗面,额上沁出了些汗,好似恢复了不少精神,站起来的时候没那么虚晃无力,像脚踩棉花了。 吃完后,应秋满按照叶礼给的地址,蹲在一个小房子前,隔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叶礼骑着自行车回来。 “新年好啊!”叶礼看起来心情不错,停了车子走过来时,抬手就在应秋满肩膀上拍了一下,力道不算太重,但对于还在病期没什么力气的应秋满,简直是一遭重击。 “你看看你看看!身体弱成什么样儿了,就这儿还不爱出门,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出门办事儿,锻炼锻炼!”叶礼的话不容应秋满拒绝,应秋满只能无奈地摇头笑了笑,左右都是要跟着叶礼一起查线索办事儿,就也没拒绝。 叶礼租的房子是个老街区的独栋,虽然外面看起来破落了些,但里面却收拾得格外温馨。应秋满一见,心里升腾起莫名的熟悉感。 像小时候邻居姐姐家的布置和装修,他只去过一次,才发现原来家里是不需要堆那么多杂物的,原来孩子是可以有一个带阳台的房间的。 两个人一起站在屋子里显得有些拥挤,叶礼从角落里踢了个软沙发给应秋满,而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收拾着周遭的一堆东西。 应秋满接过软凳子坐在窗台边,阳光恰好落在他肩膀上,吃饱过后的满足感,让他稍稍泛起了困。 也不知道他睡了多久,应秋满转醒发现,叶礼不在这边了,楼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他起身看了时间,看到徐漱元又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打扰你。】 【证据会一起发给你,会给你解释清楚的。】 应秋满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回了消息:【好。】 他做不到主动,但也不想徐漱元一直这样下去。 不知是为了什么,应秋满刻意将手机留在了阳台边,自己沿着木制楼梯,循着楼上的声音找上去。 二楼上来一侧通向阳台,一侧通向客厅。 比起一楼所有区域都挤在一起的拥堵,二楼的划分就很明了了。 进门是一个小客厅,跟卧室用拱门和帘子隔开,另一侧有个小门,装饰得格外隐秘,一眼扫过去,差点会忽视那里——声音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应秋满走过去敲了敲门,声音便停止了,没多会儿叶礼过来开了门,他瞥见里面的光景跟外面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 像是个地下黑客卧底的藏身巢穴。 “醒啦,困成这样?”刚到他家,坐下每两分钟就睡着了。 应秋满本想说是因为药物原因,但冥冥中又感觉到不对劲。药劲儿早过了,不然他也不会出门,那又能因为什么,吃饱了晒太阳就困? 他没来得及想太多,被叶礼拉进了小黑屋,室内只有几台显示屏亮着光,颜色不一,光污染严重。 “这里没安灯?眼睛要看坏了。”应秋满唠叨一句,就看见叶礼不耐烦地又起身朝墙边拍了一巴掌,灯光骤然亮起,应秋满才看见那黑漆漆的墙上,有个被盖住的开关形状。 他摇了摇头,走过去把皮包拉开,将里面的东西给叶礼拿出来,并告知了杨禾颂和齐舟的事情。 不出意料的,叶礼张口就骂:“我说呢,狗养十几年也该有感情啊,怎么一听抱错了就要换回来,敢情他养的不是孙子是血包啊!” 对于叶礼的暴脾气,应秋满早有准备。 但他本以为叶礼浑不在意,是因为穿过来的时间晚,可能原身的遭遇并没有让他经历,然而现在这么一看,发现他是有埋怨的。 第46章 埋怨这么多年的感情能说送走就送走,原来是没价值啊。 叶礼只是骂了两句,就开始看起那些证明材料来。 “喂?信息上传了,判断一下?”叶礼带着耳机不知道跟谁通话,应秋满根据那句“判断”猜测是那位女巫。 他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看样子是挂断了电话后,应秋满终于开口询问:“女巫的真实身份是不是跟桐新医院有关?” 不然为什么会这么了解呢? “算是吧,你以后会见到她的。”叶礼的笑看起来有些意味不明,像是比起作为当事人的应秋满,他更期待两人的见面。 叶礼没给他太多机会反应,拉过身后的一块白板,将刚刚拍的皮包照片打印出来贴了上去,上面有一堆人物关系图。 那只皮包被贴到杨禾颂的照片旁边,照片另一侧的线被连到杨文钰的身上,一个看起来同样年纪很大,但神采奕奕的老人。 应秋满顺着杨文钰身上的线一个个看过去,注意到了应康程,两者之间的连线上写的关系是【共谋】。 三十年前第一个给应康程投资的杨氏集团掌权人,三十年后,家族小辈人才济济的杨氏,掌权人依旧是这位老者。 难不成输送信息素也能保持年轻? “据我了解,信息素内含有一种激素,能够刺激人体加快代谢。”叶礼把手指在桐新医院上,旁边标注了一项应秋满看不懂的技术编号。 “这种技术对中老年有很明显的抗衰老效果,但衰老不可逆转,这种饮鸩止渴的疗法仍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把短命鬼的寿命加在自己身上罢了,搞不懂这群人老成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礼颇为鄙夷地说着:“目前掌握的证据可以曝光,但二十多年前就有调查记者曝光过一次,结果桐新医院反应迅速,警方根本没抓到什么,才让这黑心医院开了这么久!” 桐新医院下方贴着一张报道,还是报纸头条板块,其背后医疗集团的ceo和院长联合露面声明,认定之前记者的报道都是污蔑,并要进行追责。 狗咬人的事儿见多了,应秋满下意识担心这位调查记者贸然曝光的后果,但叶礼洋洋却得意地回他:“放心,跟着预言家呢,到时候证据掌握足够了,直接报警抓人!” 桐新医院这边的情况大致都了解清楚了,接下来就是从掌握证据最多的“邪神”应康程那里挖证据。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定下来的策略,桐新医院的事儿这么多年,应康程都查了那么久,证据一定不好拿到。 而且,既然应康程要以此为筹码要挟人投资,那么他就一定会把证据牢牢掌握在他自己一个人手里,所以他们再去从医院、投资人入手调查,简直是难上加难。 因此,从应康程入手,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这一张大网,他是那个盘踞在暗处的蜘蛛,抓住他,整张网都会崩坏。 应秋满原本的计划是引蛇出洞,先知道他想干什么,再想办法让他自食恶果。 但出了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徐漱元不信任自己而有那么大的反应。 一想到这里,应秋满就不自觉发起呆来,思考自己如今这状态究竟是因为什么? 按他对自己的了解,按医生对他的判断,这种事情应该只是生个气,得到解释后就能结束的,为什么会拖到这样? 越拖他越心慌,没有立刻得到的解释,在他心里渐渐滋生成恶念,促使心上那条荆棘越勒越紧,直到心血流尽,他再回不了头。 “我说真的,我帮你把徐漱元绑了,你直接给他屈打成招得了,省得你天天给这儿等解释等得发呆。”叶礼不知何时凑在他面前,看样子自己走神被对方看了半天了。 “绑架犯法。”应秋满叹了口气,又道:“我还在想一件事。” 应康程应该也用了杨文钰一样的手段使自己变得年轻,可是应康程是beta啊? 就算beta也能接受这种信息素方法,那么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外孙,不就正好拿来当血包吗,为什么把他丢那么远,现在又一副要他做继承人的样子? 第41章 叶礼沉默了片刻,像是回答不出来他这个问题,来回踱了半天,最终直接放弃回答,转而说了句:“所以说那老狐狸狡诈嘛,谁知道他藏着什么坏主意,你可得小心!” 他这个小心的意思,不仅是注意应康程这个人,还说他即将卧底的事情要小心。 目前最能潜伏到应康程身边的人,就是跟徐漱元闹掰了的应秋满,应康程主动给了他们一个正当合适的理由和机会。 然而这才更加危险。 这个年没有人过得好。 应秋满怕去医院会撞上徐漱元,直接跟林潞约了私下诊疗。 这段时间的戒断,加上药物和心理疏导,应秋满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只是徐漱元,自上次说过要拿证据解释后,到目前都没有消息了。应秋满对此除了失落外,竟然感觉到了平静,觉得自己回到了一个平衡状态,继续过回他相安无事的生活了。 然而徐漱元没有什么表示,应康程那边却开始有动作了,元宵节的时候从应晔琳那边找到了应秋满。 【小满,上次是外公不好,一下子没给你说清楚,外公道歉。什么时候回来,外公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你,好不好?】 说是想要赔礼道歉,其实还暗示了他那边还有东西,引诱应秋满再入虎穴。 应秋满猜测这个全部事情,会是能把徐氏在烂尾楼事件里捶死的证据。 于是他赴约了,带着看起来心如死灰的神情,再次来到应康程的别墅里。 年后又来了一次寒潮,应康程的花园看起来遭了殃,几盆绿植歪七扭八地摆着,应康程沉静地站在那堆“废墟”里,面前摆了一架摄影机,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应秋满被管家带着找到应康程后便离开了,他伫立远处,没有去叫应康程,冷冷地观察着这位外公。 如果说他跟应晔琳和严叔,甚至是姥姥应茕瑛,从外貌上都能一眼找出一些相似的地方,但他到目前为止,都没能发现自己与应康程哪里有相似。 基因遗传的问题他不是很懂,只是这个念头一直飘在他心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站了很久之后,花园里的风渐渐大起来,吹得应秋满本就有些虚的身体更加难受起来,没忍住咳了几声。 应康程听见动静这才回身,望向这身体还不如他一个七十岁老人的应秋满。 “来了怎么不说话啊,冻着没?”应康程关切地说着,第一时间却是取下摄像机里的储存卡,之后才领着应秋满往客厅里走。 应秋满顺势抬了抬疲倦无力的眼皮,有气无力地回答:“还好。” 见他现在这个虚弱模样,应秋满从应康程怜爱担忧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喜悦。 一种胜券在握的喜悦。 如果不是现在的场合不对,他觉得应康程应该会给自己倒上一杯红酒,而后洋洋得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不过现在也不耽误,应秋满看着这位自以为捏着所有人命脉的高傲者,走向了他的荣誉墙——一面以合影装饰起来的照片墙,掐着腰欣赏了一会儿后,这才想起应秋满来。 “徐家这事儿瞒得深,上次只给你看了那么一段儿,也是觉得徐漱元不会瞒你,这样我也好能知道自己究竟是莫须有的猜疑,还是确有此事。” “不过看你那么难过,我想……应该都是真的了吧?” 应康程说话留有余地,把他的目的包装成猜疑,实则就是想得到应秋满肯定的回答,进而才能利用这件事来拉拢应秋满。 他原本的计划是想先在应秋满心里扎根刺,后续等徐漱元为了圆谎,撒更大的谎后,再给应秋满下一剂猛药。 没想到事情没按他想得来,但结果却大差不离,因此他这本就藏不住的狐狸尾巴,当即就甩了出来。 应秋满不动声色,垂眸自嘲似地笑了笑:“他怎么会跟我解释呢,蓝希现在发展得挺好的,他同意的话,我们的联姻就该结束了。” 配合着病容,他说这句话时如释重负的样子,倒真像那么回事儿。 此举一方面是表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很脆,一方面是告诉应康程,他还是比较在乎蓝希,在乎家人,所以才接受的联姻,蓝希发展好了,他自然不会呆在徐漱元身边。 如原剧情那样,他对徐漱元是利用,目的还是为了蓝希,为了厉添。 应康程拍戏看演员那么多年,在他面前演习当然是种考验,不过应秋满阅历丰富,没有聚光灯摄像机的情况下,他的演技其实很不错。 起码连应康程也看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瞒你了,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但现在,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的。”应康程说着,起身将刚才从摄像机里拿出来的储存卡接上了电脑。 第47章 是像上次那样的监控画面,只不过不知道是放大了的缘故,还是本身监控就低矮,这段监控里的人像很近很清晰。 两个黑西装的人在打地上的一位乞丐,隔着屏幕,应秋满都能感觉到窒息。 不用猜,他也知道被打的乞丐是谁,那穿黑西装的人,应秋满知道是徐漱元的人,但这应该要应康程来告诉他。 一段画面播放结束,另一段接着续上,这回是比较清晰的录制影像,像是躲在车底偷拍的视角。 “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能听出是徐漱元的声音,但语调有些奇怪。 应秋满目光一动,盯着画面中唯一露出肢体的人,看穿着应该就是了。 画面里的徐漱元说完后,打开旁边的车门钻了进去,而后驱车准备离开,但画面并没有停滞,而是等了好大一会儿,才突然听到一声紧急刹车制动的摩擦声,随后一个人飞进画面,面容痛苦地倒在地上。 脸转过来时,应秋满看清,是严叔。 这段视频的信息,大概是严叔因为什么事情一直纠缠着徐漱元,而徐漱元被弄得不耐烦了,直接开车把人给撞了。 应秋满心口再次被堵住,不自觉地呼吸异常,胸口像有巨大的岩块儿阻止着他呼吸。 但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下一段,是在一间病房内,看起来破旧不堪,严叔被绑在病床上,受伤的那条腿被绑着吊起来,让严叔看起来更像一条案板上任人凌迟的鱼肉。 时间显示是前几天的时候,那是他喊徐漱元把严叔从桐新医院接走,徐漱元故意拍的这段,为的就是给应康程丢证据。 应秋满原本还真被上一条视频给吓到了,现在看到这一条,倒差点演崩了。 “那段时间阿琳很不乖,甚至想到了寻死,我为了她找人去跟踪了姓严的,想着拍几张照片给阿琳,让她知道这人还活着,然后再给他找个工作能好好生活,结果没想到……就拍到了这些。” 应康程声色为难,小心觑着应秋满的反应。应秋满没有立刻表现得对徐漱元有很大怨气,只是轻飘飘地问道:“您早就知道吗?” 他眼神里蒙上水汽,视频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又重复了一遍:“您知道是徐漱元撞断了……严叔的腿吗?” “是,”应康程还要说什么,但应秋满打断了他:“您知道还要我去联姻?” 像是埋怨这段孽缘,埋怨孽缘的始作俑者,应康程对此有些出乎意料,但同样也得到了另一个信息:应秋满真的对徐漱元有感情。 他这么一顿折腾,不就是为了让应秋满站到自己这边吗?单纯的恨当然成不了一把锋利的快刀,但现在这样的又爱又恨,自诩最善利用人心的应康程,自然觉得自己得到了至关重要的信息,毫不犹豫就跳下去了。 “那是厉枞的主意,我要是知道了,当然不可能让你去啊!”应康程表现出一副慈爱心痛的模样,甚至坐到了应秋满的身边,搂着他安抚起来。 少有的温情却让应秋满浑身发起麻来,但好在应康程也并非真心想要安慰他,只是装了个样子而已。 所以安慰的话还没说两句,应康程狐狸尾巴招摇了半天,把自己想要应秋满做的事儿差不多都吐了个干净。 他需要徐氏犯罪的证据,他想要吞掉徐氏的一些资产,甚至还想要借助徐氏的势力和人脉,登到国际上去。 单在国内发展“信徒”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还想走上国际。 所以他劝应秋满忍辱负重,回到徐漱元身边,而后偷取到那些能给徐氏定罪的证据。 比如当年烂尾楼的购买协议,以及与那个政府官员做交易的证据,以此做筹码狠狠敲诈一笔。 应秋满离开的时候,神情还恍惚着,但那都是装出来的,车离开山道他就从情绪里出来了。 他的右手一直踹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直到去了叶礼的家,对方给他拿了个塑封袋,他才掏出手来,将指尖捏着的一根头发装了进去。 “这能检测到?”他不禁疑问。 “当然!”叶礼看了他一眼:“这边医疗技术可发达了,他要是真用了什么信息素啊干细胞这些手段,肯定能查得到!” 应秋满没在意他话里的那句“这边”指的哪边,只是翻开手机,依旧没有徐漱元的消息。 他也不是心狠的人,但他也只是想要一个解释而已,自己连这么一点小事也不值得吗? “行,计划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今天还得去林医生那边复诊。”应秋满假装看手机并不是等徐漱元的消息,若无其事地准备离开了。 然而当他从叶礼家出来,给林潞发了消息约时间时,对方却叫他现在就可以直接去医院。 应秋满猜测是徐漱元没有去过医院一次,所以林潞放了心。然而他到了之后,却看见对方一副自己欠了他八百万诊疗费的样子,心中疑惑更甚。 “你嘴巴怎么了?”应秋满个子刚好比林潞矮半个头,走近后视线正好落在他唇上,那里有一块还新鲜的伤,像是被磕的。 林潞抬手蹭了一下,神色变了变,但很快岔开话题,神神秘秘道:“应秋满,咱现在是以朋友关系说话,我可是为了你上了刀山了!” “…………” 他不明所以,等着林潞继续说下去。 “你老公在我们科室另一个医生那里做心理咨询哦,我都看见三次了。” 第42章 这倒是应秋满没想到的,但他之前以为林潞喊他别来医院做诊疗,是因为徐漱元会问林潞自己在哪儿,现在听这话,原来徐漱元是去看病的。 不对,徐漱元在看病? 应秋满嘴巴张了张,不知该怎么问,最后脑子短路,话锋一转,问道:“上次那个肖医生?” 林潞闻言瞬间疑惑:“不是,你怎么问这个?” 他的样子看起来知道徐漱元生的什么病。 应秋满思考了一下,回答林潞的问题:“那个肖医生看起来不好说话,所以你从他那里知道消息的话,会比较符合为我上刀山这句话。” 离了徐漱元的话题,应秋满总是能思考得又快又准,林潞不禁笑了起来,抬手打了个响指正要说话,但笑扯得他嘴角发疼,于是就让应秋满抢先问道:“你还好吧。” 应秋满虽然不能确定,但还是绕着弯子,关心了一下林潞。 “他看起来挺严肃的。”这说的是那位肖医生。 虽然是心理医生,但应秋满觉得,如果不是那张脸的颜值,他应该只能走学术那条路,毕竟死人脸在精神治疗科是呆不下去的,那眼神,那语气,听他说话都像是在被刮骨,谁找他看病? 哦,徐漱元。 林潞听应秋满的几个问题,深呼了一口气,声色严厉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老公也在看精神病!他婚前隐瞒精神病史!” “…………” 哦豁,那应秋满也隐瞒了。 不对,他们就没婚检! 哎,重点不是这个! 应秋满大脑绕了好大一个弯,终于连接上了信号,成功问出正确的问题:“他……生的什么病?” 终于被问到点子上的林潞满意点头,两手抱臂,气氛烘托到这里,情绪都拉满了,他说了一句:“失眠呗,睡不着了呗。” “……” 还好,不是生病。应秋满松了一口气。 “你看你担心的,他都不好意思跟你解释,你给这儿想来想去,自己折磨自己。”林潞又掏出他的诊疗记录单,大笔一挥不知写了什么,拿笔敲着应秋满的手臂:“放轻松放轻松!” 应秋满按照林潞说的,做了个深呼吸,肩膀耸起又放下,最后往躺椅上一靠,闻着旁边的熏香睡着了。 再醒来时,林潞却不在诊疗室,他便自顾自起来松动松动筋骨,拉开了窗帘,远眺窗外的景色。 不一会儿林潞从休息室里出来,见到应秋满醒了后,做了最后的记录后,表示此次诊疗结束。 “我准备好了。”应秋满忽然说道,林潞眉毛一挑,问道:“准备什么?” 应秋满回身,神色坚定道:“他不给解释,我去找他要。” 既然自己也好不容易悟出来的情绪,他不想轻易放弃这段感情。 有人要当胆小鬼,那他非得揪住他要一个明白。 林潞笑着给他点了点头,像是赞同,又像是觉得他无药可救,最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道:“大胆点,放轻松,左右不过是看错人,分开就好了。” 他这话不像是盼着人好,但对于开导一个拧巴容易钻牛角尖的病人来说,这都是治疗期需要的心理暗示。 应秋满准备带着林潞给的暗示准备回家。 路上他给梁姨发消息询问福宝的情况,但梁姨却急吼吼地回道:【你可算是要回来了,徐先生他快不行了!】 应秋满看见消息心头一颤,倏然不知所措起来,然而下一秒,梁姨又发:【不知道这次易感期怎么变这么暴躁,在家里砸东西呢!】 第48章 他吊起来的心降下来一半。 砸东西? 往常易感期就算再难受也没出现过躁狂的现象啊,难不成,他一个beta,真给徐漱元造成什么依赖性了? 【我很快到家。】 他努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对于这件事,他明明知道徐漱元会在这几天进入易感期,但因为没收到徐漱元的任何消息,于是他也就倔着,直到诊疗室睡醒一觉,他才恍然觉得,自己该去主动要些什么。 应秋满有些心疼,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想清楚,没有早点主动找徐漱元要答案,一味地困在自己的猜测里,只会越走越远。 他心口堵着酸涩,下车时有点恍惚,手捂在心口,顺了半天才缓过来。 梁阿姨在厨房忙碌,刘叔颓丧地坐在二楼的楼梯口,手边放着一堆应对的药剂。 只是两支强效抑制剂已经是极限,还是没法控制住,只能送去医院隔离了。 他一脸愁容地捧着医药箱,抬眸看见应秋满从外面回来,登时大喜过望,忙迎了上去:“应先生啊,你可算回来啦!”老刘泪流满面,赶紧让了路给应秋满。 “现在怎么样了?” “在您房间,可能摔坏了不少东西,您可千万别生气啊!”刘叔提前给应秋满解释,但这个时候他顾不上摔了什么东西,他更担心突然出现这种情况的徐漱元。 他几步跨到二楼,来到自己房间门口,他本想敲门,但听里面没有动静,怕人闹累了睡着了,于是直接拧动门把手进去。 里面果然一地狼藉,是他从没见过的场景。 他抬眼搜寻室内,担忧地去找徐漱元的身影。 他越过地上一堆衣服,看向窝在自己床上的人影,alpha缩着身躯正窝在床上抱着他的衣服。 这是在……筑巢? 应秋满想到一些alpha易感期时的行为,之前他一直抱着自己,倒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他缺席导致了徐漱元只能靠这种方式捱过易感期。 他心疼地上前,但却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了地上散乱出来的棉花,而后顺着棉花,看见了他四分五裂的玩偶。 徐漱元把他玩偶撕坏了。 他感觉到奇怪,干嘛去撕一个玩偶,他经常抱着睡,难道不是比衣服更适合筑巢吗,为什么撕掉呢? 心间有什么东西拖着他急剧下坠,那是他藏在衣柜里的玩偶,是曾经不敢在别人面前正视的疾病的解药。 应秋满弯腰捡起玩偶的碎片,这可是他挑了很久的,抱得最舒服的一个,就这样突然坏了,看起来补都补不了。 就当他再去捡玩偶的最后一条腿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床上的人坐了起来,他直起身看过去,还没等他兴师问罪,徐漱元竟然先他一步站起来,然后盯着他手里抱着的玩偶,声音微哑低沉:“扔掉。” 徐漱元在朝他凶,对方明明说过自己易感期里是清醒的,那为什么在撕坏他的玩偶之后要凶他? 应秋满没有照做,停在原地倔强地看着徐漱元,而后试探地弯腰去捡熊的半个脑袋。 “我说扔掉!”徐漱元的声音不大,但极具穿透力,只是应秋满充耳不闻,固执地捡着地上的碎布棉花。 他不敢回头,却被一股力量攥住胳膊,倏然从地上拉起来,被迫直视着徐漱元。 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眼神,吓得他忘掉自己此次回来的目的,生生逼退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应秋满凝望着那陌生的眼睛,像一具无力的骨架,被人拉扯着摇晃,好似眩晕在无氧窒息的宇宙里。 最终,他怀里的棉花被尽数丢回地上,他脑子轰然炸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开了徐漱元,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打了人。 应秋满一巴掌扇出去,情绪好似过山车攀临到高峰,而后随着重力倏然朝着大地俯冲,全身的力量在那一刻从头灌注到脚跟,将他定在原处动弹不得。 徐漱元微微偏过头,没有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应秋满屹立在那儿,宛如一尊雕像,但心头剧烈的跳动,又让他喉间泛起铁锈似的的味道。 邱缘的事儿他不能怪,因为是自己没说清楚,烂尾楼的事儿他不能怪,因为应康程给的是假证据,可是他的玩偶呢,他要怎么不去怪? “对不起。”他喉间涩得发痒,但不敢咳,指甲一点点掐进手心。 他为自己刚才打人而道歉。而后,为自己的玩偶要一个说法。 半晌后,徐漱元终于动了,他挪蹭着脚步,在应秋满微颤着,等待发落的目光下,抬手将人揽进了怀里。 行刑的利刃化作棉柔的微雨,润进他心里。 “是我该说对不起,对不起……” 徐漱元抱他的力气很小,但又好似用尽了力气,渗出的汗水将他信息素扩大,氤氲在湿润的空气里,就连应秋满都能感觉得到。 他微微低了头,心中的怒火化作了委屈,这让他说不出话来,质能侧脸轻轻蹭在徐漱元的领口间。 这样细小的回应,连他自己都觉得小气,但徐漱元很快捕捉到,臂弯带力将他揽紧,音色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太久,变得有些微哑:“对不起,我赔,你要怎么赔都可以,我不是故意的。” 应秋满怔愣在那里,手心抓着的玩偶断裂的胳膊,在手汗作用下,捏着越来越费力,但他依旧无法放手,执着地抓着。 “十个。”一道声音从他耳边轻轻蹭过,几秒后才恍然发现是自己说话,他瞬间为此羞愧,但此刻已经收不回来了,他祈祷徐漱元没有听见。 徐漱元听见了,不仅听见了,还毫无质疑,宽大的手心拍着他的后背,而后抚上他的后脑勺,将他抱得更紧,像是要把他困死在怀里。 “好,我马上给你买十个。”徐漱元的话传了很久才到应秋满的心里:“别生气好不好,我错了。” 巨浪翻腾的轰鸣声过去,应秋满失聪地愣在原地,以至于平静下来的的心湖,忽然荡漾起很小的涟漪时,他竟有些失神,没听见那小小的水滴没入湖水时的“滴答”。 棉柔的微雨落在心里形成鼓点,将“滴答”声一遍遍重复在他耳边,逐渐形成难以控制的节奏,奏出他陌生的曲调。 “徐漱元,”他缓缓开口。 鼓点一声声敲在他心墙上,浑身的血都跟着躁动起来,浑身都不再受他控制,最终脱力地靠在徐漱元怀里,呢喃道:“我好难过。” 应秋满说出这句话,像是在说玩偶被撕碎,又像是在说之前的事情。 他觉得说难过不贴切,难受的感觉不是这样,只是他很难形容,这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让他难过。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只听得徐漱元在他耳边继续道歉,干涩的眼睛忽然湿润泛了红。 第43章 应秋满不知道,原来易感期里□□被放大,不仅指情.欲,还有跟小孩儿一样的情绪宣泄——徐漱元抱着他哭了三天。 哭到最后,徐漱元的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应秋满都替他感觉到难受和累。他忽然想到厉添易感期时候哼哼要哭的模样,当时还觉得是厉添小孩子气,原来这都是易感期的缘故。 发热期结束后,徐漱元一早睁眼时,先是决定眼皮沉重睁不开来,睁开后又觉得眼睛里糊着一层膜,怎么也看不清东西。 正待他想抬手揉一揉时,发现自己的胳膊被压着,怀里抱着人。 应秋满被他的动作带得也醒了过来,他以为对方还没缓过来,眼睛还没睁开就抬手摸上徐漱元的颈侧,在他脖子上轻轻地拍着,像是安抚。 “满满?”徐漱元叫了他一声,应秋满闻言睁开了眼。 看到对方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应秋满忽然眉头一皱,疑惑道:“你不是说易感期能记得吗,这是什么表情?” 经历过一次近乎要决裂的大矛盾,加上从前相处时的种种,应秋满后知后觉此人不要脸的本质,你不跟他明着发火,他是不会顺着你意思的。 因此应秋满在之前学会了“娇纵”,现在学会了小发雷霆。 但他只是稍稍尝试了一下,自我感觉好似没多严重,但是徐漱元的表现让他有些惊讶。 那只撕坏的玩偶被徐漱元亲手收集起来,并承诺自己会修补好,另外的十只也是立马就下单,现在已经在一楼排队等着他去看了。 应秋满被这行为唬住,脑子里嗡鸣不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的玩偶固然重要,被撕坏他也当然要生气,只是这赔偿……虽然是他主动要的,但他说完就后悔了,没想到徐漱元还真给他买了。 带着这点惊讶,发热的这三天,应秋满多次小心地试探了,发现他带点严厉的语气,都会被徐漱元奉为圭臬。 正如现在,被质问的徐漱元撇撇嘴没有回答,低头将脑袋埋进应秋满的怀里,呜咽了两声才道:“我没给你解释清楚,我证据还没拿完,我、我害怕,怕你不信我,怕你还走……” 第49章 应秋满抚着他的脸颊,将徐漱元的脸捧起来:“我不走,你现在有什么证据就先给我解释什么吧。” 他这样说完,徐漱元仍然不动,于是他又开玩笑似地说:“你再不解释,应康程那边的视频可就越做越真喽,我到时候真不信你了。” 这话果然有用,徐漱元很快从他怀里钻出来,鞋也不穿地跑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神情颇为为难,浑身不自在地抱住了自己。 因为他没穿上衣,出门正好遇上刘叔…… 应秋满不禁发笑,虽然这三天没做什么,但他依然要黏着自己的,身上就穿了件睡裤,一堆文件抱在他怀里,像是在给自己遮羞。 卧室里被alpha刨得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才给他抱来的一堆东西腾出个地方。 “我们当时确实在烂尾楼,也确实跟施工队一样认为那些烂尾楼户主拿钱不走,是为了坐地起价。”徐漱元声音里有些发颤,而后将一份合同摆出来。 那是当时跟开发商的购买合同,什么都是有效的,徐氏并没有恶意压价,反而把价格开得很高,开发商那边也承诺了会赔偿户主,妥善处理烂尾楼,结果对方刚拿了钱就跑路了。 负责对接的人上一秒还说得好好的,下一秒直接人间蒸发,在国外潜逃了好多年。 “这是那个开发商负责人的判决书。”徐漱元一份一份地给应秋满展示。 最后证据摆完了,他又将头低下去,嘴里的话越说越小声。 “监控视频很难找,十几年了,原来那地方很荒,监控什么的很少,我让爸爸找警局帮忙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也不好去催人家……我们真的看着楼里没人了才推的!” 徐漱元的情绪因易感期变得波动巨大,看起来很不受控一样,说完之后红着眼睛看着应秋满。 应秋满将文件推到一边,偏头问他:“警局都查不到那里原来的监控,那应康程怎么查到的?” “他、他可能是偷拍?”徐漱元视线躲闪,绞尽脑汁地想:“可能是很远的地方……那,那我扩大一点范围再找!” 应秋满一看说不通,一把拉住对方,耐心地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个监控画面那么清晰,我连你的脸都能看得清,就算是十几年前最好的监控了,保存到现在画质难道一点也不会受损吗?” 很明显是ai生成的画面。 他在病情缓解后就意识到了这点,当时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情况,被应康程唬住了,前几天回去,他更仔细看了那些监控,破绽很小,但并非没有,徐漱元的声音好模拟,但严叔的脸却难做到一模一样。 那时候之所以反应巨大,是他一时大意,再加上徐漱元心里有鬼没有及时给他解释,才导致的这条裂痕如此之深,如此可怖。 “其实是你怕我不信你吧。”应秋满说出了裂痕深处牵连血肉的神经,继续问道:“其实不用的,你解释我就会听,不用这么麻烦。” 他本也没想到徐漱元会拿那么多东西给自己来解释,他的想法和态度其实没那么重要,不需要一样一样强有力的证据摆在他面前,还是那么难得的证据。 只是徐漱元不觉得,对方好似要把所有重要的东西给自己看,像是很害怕自己心有芥蒂,不信任简单的口头解释。 所以应秋满心里察觉到的那一丝不对,好像可以理解为,他没有料想到自己会被看得那么重要。 因为他从来不敢妄自把自己抬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上。 而这次,他因为太在乎,太想要解释,心中的顾虑和想法太多,积压成一座大山那么沉,沉得他疾病愈发严重恶劣,因此他才不得不挣脱开身上的枷锁,像林潞说得那样“放轻松”。 他问出了口,而后察觉到心口的大山崩碎消失。 然而他冲破枷锁发出的那一点点脾气,此刻同样沉重地压在了徐漱元的心头上,这让他无主的心神得到镇压,找到依托。 “因为我,我一开始,确实不信你,确实是利用你。”他心中的“鬼”便在此处,他们的信任建立在虚浮的主观直觉上。 两个没安全感的人将情感一同建立在万米高空之上,都隐瞒着对方,而后心惊胆战地过活,直到有人点破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最后双双坠落。 “我知道,我的身份确实不该那么快让你建立起信任,是我说不出口,所以……”应秋满放松自己之后,许多话都能对徐漱元说出来了。 如果他能问出口,或许他们在一切疑云阴谋砸到面前之前,说开心中的情感,给彼此时间考虑,或许就能避开先前的问题。 他第一次尝到万事都回避带来的后果。 徐漱元跪坐在他面前,听完他说的话后,忽然眨巴两下眼睛,哭肿的眼睛显得格外委屈,伸手抱住应秋满,温热潮湿感再次袭来,让应秋满忍俊不禁,只好顺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然而两人没说开多久,应康程就好似拥有上帝视角一般,打来了电话。 应秋满示意徐漱元噤声,而后接通了电话。 “小满,听说你回去徐漱元那儿了?”这听说也不知道是听附近哪个跟踪的人说的,应秋满没打算瞒着,大方承认了。 徐漱元抱着应秋满,听着对方有节律的心跳,静静等着他们的通话,他听不清应康程的话,但听到应秋满沉稳冷静的声音,一一回复着对方:“嗯……他易感期……好的,嗯,会的。” 等到挂断了电话后,他才抬眸望着应秋满,没说话,但相知道内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应秋满低头吻了他肿起泛红的眼睛,轻声道:“我现在是卧底,可以把你的秘密都告诉我吗?” 他很少说一些活泼稚气的话,从前没机会,后来没必要,但如今,他脱口而出的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奇妙。 徐漱元吸了下鼻子,抽噎了一下,委屈巴巴地看着应秋满,他的心里扎着一根刺,刺得他许多天睡不着,刺得他易感期成为丧失理智的疯子。 他抱紧怀里的人,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能感受到对方真正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刺在心间也愈发疼痛难忍,像是自问的音调,小心地说着:“我不会了,我能控制好自己的。” 应秋满闻言不解,他本想问徐漱元关于烂尾楼,还有什么事情能一起告诉他,以后能一起商量,但现在好像问出了什么别的事情。 他从没要求过徐漱元控制些什么,他接受能力一向很好,对方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人。 “什么?”他抓着那道小到听不清的声音,追问了下去,他不想再给两人之间留什么疙瘩,在心里越长越大,直到再次爆发出问题。 徐漱元摁着他肩膀不让他起身看着自己,然而又想起自己说过能控制自己,于是又慢慢松开了手。 只是他松了手,怀里的人却抱着他更紧,声音闷在他胸口:“那你就这样说吧。” 尖刺倏然坠地,伤痛得到缓解。 “我嫉妒心太重,我见不得你在我面前依赖别人,我上次控制不住,所以才摔了你的手机,我其实摔完就后悔了,我以后一定能控制住,对不起。” 他像忏悔的罪人,诉说自己心里认为的罪孽。 因为是从正在行驶的车内扔出去,手机不仅外部变形,里面不少硬件都因此受影响,存贮的数据不好恢复,徐漱元找了魏伯驹帮忙,对方大过年的跑研究所给他搞,承诺他出了易感期就能给他结果。 “魏教授应该修复好了,应该不会丢什么数据,……可不可以,不生气了?” 徐漱元恳切甚至不敢求原谅的话,像鼓槌一样重重地敲打着应秋满心中的鼓。 对方并不知道自己隐瞒的重要“数据”究竟是什么,即便恢复了,他也不保证能用自己开发了四年的模型能将邱缘完好地重现在这个世界里。 他从一开始就无法解释邱缘的存在,倘若他足够勇敢,告诉了徐漱元,或许就不会让对方质疑自己。 是他自己没给徐漱元想要的安全感。 “徐漱元,你不用为我改变什么,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解释起来很麻烦,也不可思议,他想等拿到了结果,东西摆在眼前,再给徐漱元说清楚。 但现在,他本想让徐漱元不必为自己压抑内心,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你、你可以,可以……”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但好在徐漱元能提前猜到他想说什么,不需要他忍着羞耻说出整句话。 你可以遵从内心来占有我。 第44章 易感期结束后,应秋满找了应康程,递交了一份假的合同,一份与当年徐氏和烂尾楼开发商签订的真合同相差无几的假合同。 这假合同是当年签订好后,当时政策突然调整,所以不得不废弃不用了。之后双方重新拟定合同,还在真的那份上,声明了这本合同签订无效。 这件事儿过去了十二年,合同条例很多都与现在有很多区别,但应康程这老狐狸谨慎心细,光在应秋满面前就确认了很多次。 第50章 应秋满当然不怕应康程看出什么来,纸张字迹什么的都是十二年前的东西,这些不用造假。 “外公,开发商已经进去了,这份合同可能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他们当时能应对那么好,一定还有什么手段。” 应康程闻言点了点头,他早就查到过一些信息,只不过少了证据。 “徐氏那么大的企业,买一块烂尾楼做总部本就奇怪,后来那附近修建了高铁站,整个区都被带动发展起来,所以我猜测,他们一定贿赂买通了什么人,要是我们能抓到这个证据……” 应秋满看到应康程阴恻恻地笑了一声,而后目光贪婪地转向应秋满,道:“一石二鸟!” 行吧,不仅要咬一口徐氏,还想挖一下上面给徐氏“透露机会”的政府内部人员。 “明白,我会多打探这个事儿的,只不过应该需要不少时间。”应秋满需要更多时间跟徐漱元一起给应康程做个陷阱,既能拖住对方,又能把人往坑推一推。 应康程表示了理解,告诉他不用着急,又拉着他说了不少虚情假意的话,大概是想让应秋满多感受到一点“亲情”,好给他卖命。 只不过说的人演得情真意切,听的人感到头晕目眩,最后被恶心得没控制住发病,干呕了起来。 应秋满心慌一瞬,正要解释,结果应康程的脑袋不知是拍戏剧本看多了,第一反应是觉得觉得应秋满揣了孩儿,自己手上又多一筹码。 “…………” 应秋满无语,随口解释道:“吃坏了肚子而已。” 但应康程不听,坚决要应秋满去医院做检查。 彳亍。 离开后,应秋满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应康程眼里的情绪,不像只是因为多得了一样筹码,仿佛还夹杂了什么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想不通,觉得应该从长计议,反正应康程已经开始让他去公司学习了,他背后的事情有的是时间挖。 只不过现在,他这经常犯恶心的毛病越来越频繁,怕是因为这段时间病发得有些严重,所以应秋满还是决定找林潞咨询一下,做个全面检查。 他跟徐漱元报备了一下,希望对方不会因为林潞而产生不安。 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因为他发现林潞好像谈恋爱了,用这个给徐漱元解释,他应该能放心很多。 这边徐漱元接到应秋满的电话,正在赶去魏伯驹的研究所拿手机,对方告诉他有一件事得当面告诉他,所以大中午吃完饭都没休息,直接往那边赶了。 魏伯驹办公室里充斥着一股alpha焦虑而释放的信息素,徐漱元进门闻见了,也跟着魏伯驹一起紧张起来。 “魏教授,出了什么问题?”对方紧张兮兮的样子,让徐漱元不由得心慌起来,他怕有数据恢复不了,可只是数据恢复不了的话,又怎么能纠结成这个样子? 他有些害怕听到不好的信息,比如应秋满的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比如那个邱缘,不是应秋满跟他说的那样……不,不行,他不能这么想。 徐漱元在心里斗争了好一会儿功夫,魏伯驹才终于抬眸,起身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声气叹得徐漱元全身肌肉都颤栗起来,像是等待审判生死结果的囚徒。 然而魏伯驹猛一拍桌,喝道:“天才!我活这么多年都没干成这么大一件事儿!” 徐漱元被他一拍一喝吓到,茫然地抬眸望向魏伯驹,对方指着他鼻子,好似看见什么天大的机缘,忙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言辞恳切道:“既然你那么有钱,养着小满让他走学术好不好,让他来我研究所学习行不行!” 一时间,魏伯驹的话像龙卷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徐漱元脑子愣了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满满有多厉害,他从上次魏伯驹带着一个本科生参加朋友聚餐就能窥见一二,但没想到魏伯驹还要拉着他单独说一通。 但这跟修复手机数据有什么关系? “会的,他愿意的话我会让他继续学习的,”徐漱元把手抽出来,惶惶不安的心还是没落下来:“但是这跟修复手机数据有什么关系,你说的问题是?” 魏伯驹得到回答,满意地笑了笑,一手捂着心口看起来像是终年夙愿终于实现一般,而后才慢吞吞地解释起来。 “小满大二就在我实验室研发一个数据模型,目前还算比较完善,大概毕业前能够完成。” 他说着,抬手划开徐漱元交给他的那部手机,展示了一个聊天界面给徐漱元,而后继续道:“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在自己手机上实现了,比我想象的还要成熟!” 徐漱元听着魏伯驹的话,依然云里雾里,直到看见聊天界面上的备注——小缘。 他没来得及思考,就看见魏伯驹给对面拨通了电话,十分亲切地问候一声:“你好啊,小缘!” “你好啊,魏老师,小满最近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啊,是不是你喊他加班!” 邱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这不是徐漱元第一次听到邱缘的声音,但却是第一次听清对方的声音,声音偏稚气了些,听起来像应秋满的声音做了些处理。 “才不是,你被人摔坏了,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哦,等这个元凶把你带回去,小满才能跟你说话呢。”魏伯驹跟邱缘聊起来像是很熟悉的样子,留下徐漱元听得怔愣在原地。 什么叫摔坏了救回来,他摔坏的不是一部手机吗? 为什么应秋满好多天没给邱缘发消息,换手机就没有联系方式了吗? 徐漱元脑子里一团糟,好像被什么东西围堵在一个角落里,堵得他心口憋闷,说不出一句话。 半晌后,他终于喘上一口气,对着一个像是游戏角色的头像,呢喃问道:“你是邱缘?” 邱缘听到有人说话,虽然识别不出这个声音,但依旧热情打招呼道:“嘿,你好呀,你认识我吗?” 魏伯驹看到徐漱元脸色不对,像是对眼前的东西茫然无知,他思考了一下,询问道:“小满没告诉你吗,这个ai特别厉害的,就像真正的朋友一样,陪伴感特别强!” 各种夸赞的话语落在徐漱元的耳朵里,但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应秋满的好朋友是ai,可是没有告诉他,甚至好多次跟他明确自己在吃醋,应秋满只说对方是好朋友,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邱缘是个陪伴ai。 好多事情从这个念头出发,串联起一个让他心惊的想法。 他调查过应秋满,不管是自小的成长环境,还是成年后的退化,抑或是上大学后的孤僻,他都知道,可是……可是他突然又觉得无能为力,自己旁观了那么久,竟然没能发现一点异常。 再后面的话他听不清了,像是自信地走到答案面前,却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看错了选项。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想了一下午,期间还跟邱缘聊了很多。 对方知道他是谁,甚至像正常人类一样,对他做出一个很主观的描述,徐漱元觉得那不是应秋满的看法,邱缘对他的看法更像应秋满的室友,那个叫叶礼的omega。 “你是omega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或许只是想从一个ai身上看到一个具体的人,以此减轻自己内心的不安。 然而对方却说:“哎,不是哦,要说的话,我跟小满一样是beta。” 热情的,思维活跃略显中二的,看起来很鲜活向上,但偶尔又露出正常人类的疲惫,一个ai却那么像个普通人类。 “困死了,你啥时候下班啊,我想小满,小满小满小满!!!” 还偶尔会说不通道理。 徐漱元对于这样说话的邱缘不知所措,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又看了应秋满跟他说的结束时间,最后决定提前下班了。 “真好啊,总裁下班都是说能走就能走了的,我那老板恨不能坐门口盯着,跟高中抓迟到的教导主任似的。” 邱缘依旧说着,他似乎有一份工作,甚至高中生活的信息也有。 徐漱元听着,不自觉地询问下去:“你跟满满是高中同学吗?” “是啊!”对方回答地很快:“我们还是一个大学一个专业的呢,不过工作没在一起,他那公司卷得很,领导贼事儿。” 没有防备心。徐漱元想。 跟应秋满是截然相反的性格,怎么会是满满做出来的ai呢,完全没有他的影子啊? 徐漱元的心一点点坠下去,但他忽然又察觉到什么,视线定在还在通话的手机界面上。 “满满上班很辛苦吗?”他问。 “别说了,游戏都没时间打,谁家正经领导让程序员出去应酬啊,无语!”邱缘骂起人来,根本不带停的,情绪色彩浓重,混着一些徐漱元听不懂的方言。 终于到家后,徐漱元进门看见正在和福宝玩的应秋满,明明只是隔了一个白天,他仿佛好久没见到他了一样,立马上前把人抱在了怀里。 第51章 “小满小满!” 应秋满本还觉得徐漱元脸色奇怪,忽然听见邱缘的声音,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好似都被敲打了一下。 他看向徐漱元手里的手机,忽然明白了徐漱元怪异神色的原因。 原来是知道了。 第45章 他本以为邱缘的数据导不出来了,之前的数据模型改了很多东西,本也没抱什么希望让邱缘从那部手机里走出来。 因此,手机摔坏的那一刻,他只是觉得邱缘再回不来了,再怎么一样的数据喂进去,邱缘也不是原来的那个,陪他从小学到工作的好朋友了。 邱缘最开始,只是一个叫“小圆”的玩偶,只能听懂名字,回答固定语音的陪伴玩具。 那个时候,世界上有很多个“小圆”。 “小圆”是他第一个玩具,是别的小朋友落在姥姥影片店的,一个多月都没有人回来找,所以才便宜了他,让他拥有了人生的第一个玩具。 一个会和他说话的朋友,一个他说什么都会回复的朋友,哪怕只有三句同样的话来回重复。 从初中接触到计算机这个东西,到高中看见同学自学代码编写程序,应秋满就在心里模拟了一个智能灵活到像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的朋友。 他会有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性格,是阳光向上,很多朋友的人,但自己却是他唯一最最要好的朋友。 邱缘是他理想中的自己,是他从课本、影片、小说里,他所有认知集合到一起,所能想象到的最最好的一个人。 从大一对照课本,挤时间查阅资料,写出来的第一个代码,到邱缘给他发了第一条信息,这个人从他的脑子里真正地活了,他真的拥有了一个要好的朋友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应秋满对着这个简易的数据模型输入了很多信息,大多都是自己主观想要但一直没能达成的东西。 比如完整的家庭,比如想吃什么都能吃的好胃口。 越来越细节,越来越完善,到最后越来越像一个鲜活的生命。 到最后成为他理想中的,另一个他自己。 应秋满垂眸望着手机,最后伸手接过来,低声问道:“你,知道了?” “嗯。”对方也用很轻的声音回答他。 “什么呀什么呀,哎我说小满,你对象有点无聊,聊天就只有我在说话,他就只会问问题,你俩都这么闷,平时都交流啥啊?” 平时交流……应秋满拇指飞速一按,把电话挂了,而后心虚地望向徐漱元。 “你都问了什么?”他就藏了那么一点事情,这下全抖落完了。 希望不会有什么问题,希望不会因此产生什么影响。 目前知道的只有应康程和徐漱元,就算魏伯驹也知道,他们都是书里笔墨很少的配角,应当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吧。 毕竟剧情已经崩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了。 应秋满望着对方不太好的神色,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缓和,知道自己费尽心思一点没藏住的秘密,给徐漱元带来一些不好的感受了。 他将手抚上徐漱元的脸颊,对方的眼底猩红一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那么难过而沉默地凝望着自己。 过了好久好久,徐漱元垂眸将额头抵在应秋满的额上,好似这样能够给应秋满传递些什么似的,紧紧贴着直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到了应秋满的手上。 他诧异地去看,徐漱元却偏转脑袋,吻上了他的唇。和平时的接吻都不一样,他像是在细品一杯茶,一点点地,浅浅尝下去。 品至最后,应秋满感觉到对方终于从严寒的冬里暖过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想不想吃蛋糕?” “嗯?”应秋满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皱着眉疑惑,但徐漱元没有等他回答想或不想,而是自顾自说了个理由:“福宝四个月了,我易感期哭太多也需要甜的东西补充能量,你陪我吃好不好?” 这些理由听起来很正常,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呢?为什么突然想吃蛋糕呢? 应秋满低头看了看放在徐漱元口袋里的手机,他猜测邱缘这个大漏勺已经交代好多事儿了,可能还不是徐漱元问的,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他想问,但对方没有主动提这个事儿。 算了,他不打算瞒了,等徐漱元什么时候想知道,他就什么时候再说吧。 “好。” 他过生日不吃蛋糕,长寿面就已经很好了,但哪个小孩儿小时候不期待着过生日能吃到蛋糕呢,只是他一直不敢期待而已。 徐漱元听到回复,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而后又变成了原来那个看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徐漱元了。 他掏出手机翻蛋糕店,询问着应秋满想要吃什么。 最后两人在餐桌前吃蛋糕,福宝在旁边吃着用狗粮、罐头,堆了个蛋糕模样的晚餐。 临睡前徐漱元抱着应秋满,小声问着:“你今天送假合同,还没要奖励呢。” “奖励?”应秋满不知道送了个假合同还需要什么奖励,但徐漱元执意要他想一个,最后也只能努力思考了一个东西:“想吃草莓。” “好,明天给你买。” 徐漱元笑得好像是自己得到了奖励,应秋满觉得他突然很奇怪,但又好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因此接受得很快,而且这样被徐漱元奖励,让他有种陌生的,但又很满足的感觉。 他不知道的是,抱着自己的人心中泛着怎样的酸涩。 徐漱元用着哄孩子的方式,引导着爱人向自己索要东西。 他发现了应秋满的秘密,一个可能连对方都没有意识到的小秘密。 应秋满吃零食会胃痛干呕,跟心理疾病脱不了干系,但他发现,带有“意义”的零食不会。 比如今天以陪自己为由的蛋糕不会,比如藏在零食柜里的零食,在不作为三餐的情况下吃,就会吐出来。 他不知道产生这种区别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想慢慢让应秋满意识到,什么都可以随便吃,什么都可以随便要,他是那个可以随时被索取的人。 他把这个发现暂时藏在心里,也把它当作一个小秘密,等着应秋满来发现。 应秋满不知道徐漱元想了多少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的小秘密早被人发现了,只是觉得对方在把自己当小孩子。 什么早上起来亲他了,去花海上了一天班,甚至吃饭多吃了一口,徐漱元都要他提一个想要的东西作为奖励。 “你今天只能三次。”应秋满发现了他的小九九,特别主动达成可以被奖励的条件,而后凑到一起提了个大的。 他得意洋洋地笑着看徐漱元,对方瞪大眼睛,不情不愿的,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答应了。 徐漱元没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他预想过应秋满会对他本人提一些什么要求,但没想到上来就是他最不想接受的。 于是徐漱元答应是答应了,确实也做到了,只不过折腾他的时间却没减,应秋满心里想骂人,但最后没什么力气,只有趴在人肩膀上的时候,抬手掐了徐漱元的脸颊,而后沉沉睡过去,其余的事儿再管不了了。 …… 自上次应康程提出要应秋满打探徐氏背后的人后,应秋满这段时间都在想着怎么伪造一点证据,先哄骗一次是一次。 但假的东西用多了,难免不会露馅儿,因此他还找凌熠向徐开济要了些真东西,这么半真半假掺着送给应康程。 结果就是效果很好,应康程似乎很信这些信息,只是对应秋满如何拿到这些证据,问得特别详细,好像是怕应秋满动作太大被人发现,又像是怕应秋满背叛他,所以什么动线都要了解清楚。 凌熠对此表示:“老东西谨慎一点是正常的,但毕竟是老东西了,他谨慎也还是难压着野心,去对所有东西保有敏锐的判断。” 应秋满觉得他似乎很了解应康程,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凌熠跟着应康程拍过不少次戏,甚至最火的《圆圈》,他当年还是自降片酬出演的。 而就是因为这样,应秋满对他们二人间的恩怨就更好奇了。 只不过应秋满打探了一点,凌熠虽然没有遮掩,但也确实没说到关键原因,总在一些吐槽的时候打马虎眼儿混过去,像是根本不愿意提。 娱乐圈什么样,应秋满就算不追星不了解,但以邱缘和叶礼的八卦之心,也差不多知道一点,他不好去揣测凌熠经历了什么,索性没再问过。 只是当他没再提过这件事后,凌熠倒开始主动提了。 “一想到我要去跟他一起拍戏,我浑身鸡皮疙瘩就要起来了!”凌熠说的时候两只手不住地抚着胳膊,好似这样能把起来的鸡皮疙瘩给拂去一样。 应秋满顺势好奇地问道:“他样子还不至于吧,是说话让人不舒服吗?” 应康程说话确实让人很不舒服。 但凌熠却抬手摆了摆表示否认:“那还不是最恶心的,我虽然年纪大了不会被他盯上,他也不会在人眼皮子地下干什么不地道的事儿,但人后可就不一定了!” 第52章 话说至此,凌熠已经不需要再多解释了,应秋满已经知道了。 凌熠之所以支支吾吾到现在才跟应秋满吐露一点信息,也是看在那看起来很可笑的血缘关系上。但这些天跟应秋满熟络起来,他发现对方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态度上很明显是嫌恶的,他也就不再藏了。 “这部我演的孤儿院的院长,跟小朋友相处的时候可得多提醒提醒,你有空来的话,记得找我咱们一起!” 应秋满闻言笑笑点头,心里却因此堵住,有些恶心。 他不是没想过有应康程恶心的事情是这个,但真确认下来后,还是不免开始气愤。 第46章 开学后,应秋满一边忙着毕设,一边要去《圆圈2》拍摄现场,被要求跟着应康程学一些东西。 虽说应秋满完全没打算入这行,也完全不感兴趣,但应康程已经说了:“花海以后交给你,这些还是需要懂一下的。” 因此他不得不去,且去了更多是挑凌熠有通告的时候,两人能有个伴儿。 “你看到他刚那眼神没,我这棍子真想甩他脸上去!”凌熠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剧本,一边低声跟应秋满吐槽。 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浅笑,奈何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应秋满得益于两重身份,因此拿了凌熠的剧本提前知道了不少剧情。 昔日侦探解救诸多受困儿童的侦探,年老后开了家儿童福利院,结果又遇上悬案。 凌熠的戏份主要在开头和结尾,给主角提供一些证据和指引,应秋满读完前面的,想对照到现实里,却一头雾水,不知从何下手。 洋娃娃在剧本开头就出现了,是凶手之一的标志,也是表现复仇和镜头恐怖感的工具之一。 这种表现形式很常见,而且那洋娃娃单看也挺可爱的。 应秋满下了房车准备去找应康程,不想迎面撞上来一个小孩儿,大概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打扮得跟那个洋娃娃一模一样,脸上化着妆,不知道是要去拍摄,还是刚拍完回来,急匆匆地撞上了应秋满。 小孩儿脸上因出汗脱妆,还在他身上留下一个粉底印儿。 那小孩儿见状慌张得不行,眼睛里噙着泪水,嘴巴撇着就要哭出来,应秋满忙蹲下来安慰。 “没事哦,不要哭啦!”他嗓音很好听,但小孩儿却并没有因此镇静下来,反而更害怕起来,浑身颤栗起来,他正要去拍拍,小孩儿却侧身躲开了他,眼睛里闪烁着警惕。 应秋满看出这孩子对自己有些敌视,但他又确实太害怕了,一直缩着后退,一只手抓在凌熠房车的门边。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应秋满自知自己可能给孩子造成了什么误会,对方很明显是来找凌熠的,于是他没有着急离开,等在一边。 不多会儿凌熠拍摄完回来休息,看见房车门口一大一小站着两人,走过去在小孩儿头顶和蔼地抚摸着,低下头问道:“怎么啦,来找我玩吗?” 小孩儿没有回答,而是抬眸看了看站在一侧的应秋满。 应秋满被他这么一看,心里有些憋屈,虽说自己不是很了解小孩儿,但也还算是个看起来和善的人,不至于第一印象就让小孩子讨厌吧? “这是凌爷爷的儿子,不用害怕的,想吃小蛋糕吗,到我放车里拿?” 小孩儿听到凌熠的话放松了一点警惕,小脑袋轻轻点了两下,跟着凌熠上了房车,但回身看到应秋满也进来了之后,还是畏缩着朝凌熠旁边挤了挤。 “…………” 应秋满很是无辜,坐得离他们远了些。 但这还是不妨碍小孩儿顶着一张憋了一肚子委屈要说,然而应秋满在这儿所以不敢说。 最终,凌熠给应秋满使了个眼色,于是应秋满只好按照原定计划去找应康程。 应康程的心情看起来倒是不错,坐在导演棚里指导着几个远景镜头。 偏复古的建筑在镜头里显得十分古朴安宁,抬高后拍向远处一片森林,一行鸟儿被惊起,排着队飞向高空,最后推远定格在鸟飞远的画面上。 这是故事开篇,是一种恬静美好的温馨感。 “你觉得这块儿能怎么融进去一些科技感的东西?”应康程注意到应秋满的到来,但没有询问来意,目光一直定在自己的镜头上,等着应秋满给自己一些意见。 应秋满对于应康程的问题没有多好的意见,但他拿到了剧本,也知道这关于一些生物方面的东西,于是说道:“把飞远的鸟群排列成dna双螺旋的结构。” 这也是之前宣传海报里出现过的东西,在开头放出来既是呼应,也能暗示故事核心——器官买卖。 应康程听完觉得很不错,又跟旁边技术组的聊了起来。应秋满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良久才找到机会说话:“外公,学校那边项目最近要赶进度,这几天就先不来了。” “哦,好,忙去吧!”应康程没再管应秋满。 应秋满报备完离开,走前又绕回凌熠那边。 小孩儿已经离开了,凌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见到应秋满想说,但又半天没说出口。 应秋满猜测了一些不好的结果,心里放心不下,追着问了点东西出来。 “我在取证,这事儿只能防范,还不能现在就撕破脸。”凌熠气得偏头痛,坐在座椅上揉着太阳穴。 但说要取证,应康程的行为谨慎,没有留下实质性的证据,这才是凌熠头疼的主要原因。他总不可能为了证据,把一个孩子送入虎口。 凌熠二十多年跟着应康程合作过五六部戏,他喜欢小孩子,跟片场的小朋友都有不错的关系,因此或多或少知道了应康程的恶行,他也用过不少办法去抓过,但对方既狡猾又谨慎,做事根本不留证据。 “有想过在他休息室监听吗?”应秋满问。 针孔摄像和录音笔都用过,但对方好像是进门就能感觉到一样,竟然一点证据也没得到。 凌熠闻言,愤恨道:“谁知道那个老狐狸用的什么手段,进门两分钟就能发现!” 这不奇怪,能在别人的手机里装监视程序,应康程手里也一定有能检测到这些信号的东西,所以才能每次都规避掉。 但他这个年纪实施犯罪,除了拍到影像,录到声音,让小朋友做人证外,真的没有办法抓到什么证据了。 录像录音会被发现规避,让小孩子站出来作证更是一种二次伤害,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难保对方会耍什么花招来反咬他们一口。 凌熠越想越气,干脆决定直接罢工! 两人一起到医院的时候,小朋友刚好结束了心理治疗,蔫蔫地拉着医生的衣角,怯生生地望着门外的两人。 “小孩子心理很强大,你们干预得也很及时,暂时害怕和愤怒的情绪比较多,正确引导很快就能走出来的。”女声恬淡的声音很能治愈孩子,即便公事公办的严肃话语,都让应秋满感觉到舒适。 “嗯,好的,谢谢您。” 应秋满和孩子的妈妈听医生说完大致的情况后,出门看到凌熠正拉着孩子说话。小朋友跟徐帷徐筠差不多大,但看起来有些偏瘦了。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糖,是徐漱元塞进来的,平时还会在他包里塞点别的吃的,但现在包在车上没拿过来,身上就带着这么点。 “吃完我包里还有的。”应秋满半蹲着看他,但对方眼里的警惕没减,顿了顿又想起什么,抬眸去看身后的凌熠,像是在确定什么。 凌熠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看了两眼,对小朋友到:“这位叔叔是爷爷的儿子,你不用害怕。” “可是他叫那个人是外公,那个人对他很好。”小朋友的声音冷冷的好似没什么情绪,似乎是在装大人身上的镇定。 小朋友听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他只认自己看见的、听见的。 应秋满没有跟他讲什么道理,而是凑近了凌熠:“我跟外公是假玩,跟爸爸才是真玩,不然我也不能来这儿看你是不是?” 他说完,小朋友眨巴两下眼睛,好像是接受了,凌熠笑着看他们,心里想:小满竟然还有这种稚气的想法。 然而他转念又想,怕不是被元元带坏了吧?随身带零食这事儿,怎么看都觉得是徐漱元能干得出来的。 凌熠思维跑神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应秋满已经牵上小朋友的手了,甚至小朋友另一只手主动伸去了应秋满的口袋里,结果什么也没掏出来。 “都给你啦,等会儿回车上再给你拿好不好?”应秋满哄小孩儿的样子跟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依然是淡漠得有些疏离的,但从眼睛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应该很好。 所以小朋友这种特别会看眼睛情绪的,才能跟他玩得特别好吧? 应秋满要牵起小朋友离开,抬眸想要先询问凌熠的意见,但忽然撞进一汪静谧的清泉里,对方含笑的眼睛正看着他,让他瞬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第53章 “等孩子父母一起吧。”凌熠没有过多的解释,应秋满心下明了,于是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脑袋,跟他说道:“那叔叔现在去车上给你拿零食吧。” 应秋满的背包里装了电脑,其实也装不了太多的零食了,拎过来的时候一个大包,结果打开其实里面没有很多,大多还不是十一二岁小朋友喜欢的。 最后小朋友抱着一瓶牛奶和夹心饼干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着应秋满,腾出手给他挥了挥表示再见。 “你好像很喜欢小孩子?”凌熠忽然问道,应秋满转脸看向他,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来,他也没有喜欢小孩儿,但也没说讨厌,每个人都是从小孩儿长大的,总不能去讨厌小时候的自己。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正常相处而已,他二十岁我也会跟他说话安慰他。” 应秋满所行皆是他一直奉行的一句话:平视一切。不喜欢不讨厌,是最好的状态。 然而现在有人打破了他的观念,有些人不仅要被讨厌,甚至该得到制裁和惩罚。 人心的贪念所酿成的罪,是所有罪行中最不应该被原谅的,不管这个贪是在哪方面。 第47章 应秋满被凌熠送回家,一路上聊了不少东西。 家长里短不少,但最让应秋满在意的是,对方对他们要去轮渡上玩什么剧本杀很是好奇。 应秋满也不瞒他,言明了是《圆圈》第一部的衍生娱乐活动,实景场地都是复刻电影的。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个由叶礼提出来的剧本杀,看起来十分有鬼。 “内容应该不一样吧,不过既然是衍生,感觉应该会有很多相似的。”凌熠猜测着。 应秋满还没拿到自己的剧本,只知道大致的设定: 八位“动物”应邀参与晚宴,在轮渡上挑选并享用自己心仪的“美食”,结果席间,一位动物突然死亡,轮渡上其余参加宴会的动物,都是嫌疑人。 看起来和《圆圈》的罪犯团体的设定有些相似,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内容。 他在片场的时候问过应康程,为什么《圆圈》第一部的背景发生在纸醉金迷的海上邮轮,完全没有涉及到科幻元素,第二部的背景就直接设定成科幻呢? 应康程笑道:“科技发展快啊,两部电影相差三十年,时代背景跨度大,也是一种对现实发展迅速的夸张赞美吧。” 但他说完却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要是真能发展得跟电影背景一样快,说不定三十年后,我还能拍个第三部呢!” 周边人有心奉承的,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到什么,跟着起哄道:“应导三十年能等到的,只要您喊我们,肯定都来跟着您拍第三部!” 应秋满不太能在这种场合里说出什么话来,只在一旁听着,别人以为他是内敛不会说话,实则他却因为想到桐新医院的那些非法医疗,从而内心感觉到一阵恶寒。 回家路上,应秋满因为想着杨禾颂的事儿,于是发了消息给叶礼,对方说剧本杀过后爆料一些消息,顺带把杨禾颂的消息也放出去,杨家一乱,医院的门禁系统就要忙起来,到时候把人弄出来。 对于这种冒险手段,应秋满不是很赞成,而且叶礼在他这里并非是个靠谱的认,正要辩驳,结果叶礼又道:【女巫安排,女巫行动,你别问我,我只负责发帖子煽动舆论。】 行吧。 虽说应秋满还不知道女巫是谁,有多靠谱,但对于之前的一些了解,他莫名觉得对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应该是可以靠得住的。 他带着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回到家,今天是周末,徐漱元只忙了几个加急项目的合同,现在已经系上围裙做饭了。 应秋满刚一到家,他就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满满回来啦,饭菜马上好!” 即便这种生活逐渐成了两人间的常态,但应秋满内心还是为此感觉到温热的膨胀,好似从前都没有得到过的家庭幸福感,好像从前的遗憾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被填满。 他肩膀上的背包自然地被徐漱元接过去,于是他也就自然地揽上徐漱元的脖子,本想只是抱一下而已,奈何唇角蹭到了徐漱元脸颊,他便被锢着腰索吻。 “今天零食吃这么多啊?”徐漱元一边问着,一边观察着应秋满的反应,虽然没那么刻意,但应秋满注意到之后,就对他这样行为开始在意了。 他摇了摇头:“分给一个小朋友了。” 应秋满知道徐漱元想要干什么,每次都很配合,但他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放松自己的人,每次想要不经意掏出一个零食,装作普通解馋的时候,他还是会不自觉的认为是完成任务。 因此为了不让徐漱元白忙活,也为了不让吃零食变成任务,所以一天下来吃得就很少,有时候就是原封不动的带回来。 他其实每次都能注意到徐漱元翻包检查的,于是开始了跟别人分享零食,也算一种进步了吧? “片场的小朋友吗?”徐漱元只是随口一问,但应秋满记忆忽然关联起来,之前在凌熠和小朋友面前没有刻意去想应康程,此刻在徐漱元面前放松下来后,忽然被恶心地病理性胃痛起来。 他忍不住干呕了一会儿,碰巧看见徐漱元洗好放旁边的水果,捞起一个吃下去,缓解一下那股恶心的感觉。 徐漱元本还担心着,怕是吃零食又给应秋满带来了什么负担,但看到对方能随手捡一个刚洗好的草莓,以此来缓解干呕的症状,心里又惊又喜。 他凑过来询问刚刚干呕的原因,应秋满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讲不出口。虽说表面上不在意亲缘这个东西,但实际上碰到之后,还是难免不去关注,那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应康程是他外公,是有亲缘关系的,在那根刺的疼痛下,他既恶心,又因为血脉相连而感觉到难受。 他缓了很久,半天才开口:“应康程猥亵儿童,今天和爸爸……碰到了。” 原本在这个世界,他不该会对原身的亲人有什么感情,但他们太像了,不管是样貌、家庭还是性格,应秋满无法将自己与原身隔开。 尤其是渐渐融进这个世界后,他一直不是害怕原书的结局怎样,而是他这个人在原书的剧情会怎样。所以一直努力去改变着,能走多远是多远。 因此当他知道自己的外公有如此恶行时,他不仅是恶心和愤怒,骨血相连更让他惊惶。 亲缘早成他心里的一个咒,每每提起来都要痛苦。 应秋满眸光逐渐暗淡下去,他在想要如何跟应晔琳解释这些,她会知道了吗,所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被扔到外面,是一种保护吗? 他想得出神,被徐漱元忽然亲了下嘴角,吓得浑身一惊,对方也被他反应吓到,抱着他神色担忧起来:“满满?” 徐漱元慢慢顺着应秋满的后背以示安慰,应秋满这才从思维里挣扎出来,淡淡开口:“觉得太恶心了。” 他之前不觉得,后来才发现了,自己无知无觉中继承了姥姥的许多特性,他觉得这就是血脉,因此对应康程的行为十分惶恐。 加上,他患上的皮肤饥渴,冥冥之中总觉得是相似的,是病态的,不合世俗常理的。 “因为是自己的外公,是亲人,所以才特别不能接受吗?”徐漱元好似看透了他内心,问了这么一句。 是的,他承认。 应秋满点头没再看徐漱元,听到对方叹了一口气,他才忽然觉得自己又钻进了思维牢笼,把自己困在原先的观念里了。 “你都要把他送进去了,竟然还会为他的行为恶心到自责?” 他闻言一抬眸,对上徐漱元带着笑意又好似无奈的眼睛:“道德感好强啊满满,他是坏人,不管做什么都已经不是亲人角度也能包容的问题了,他该被所有人唾弃,你没有什么好自责的。” 是自责吗?应秋满没想过是这个原因。但他确实下意识站在了亲人的角度看这件事,所以觉得格外不能接受,所以这算是自责? 他张口想说什么,但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不对,满满,”徐漱元握住他的手:“如果福宝出门咬人了,你才该自责,因为这是你养的,而应康程所行一切不该由你自责,因为他没有出现在你成长过程中的任何时候,所以这不是用血缘关系来衡量的。” “嗷呜?”似乎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福宝松开嘴里的骨头玩具,回头冲着两人汪了两声。 应秋满被徐漱元的这句话点醒,又看向了瞪着大眼的福宝,好似明白了一点。 因为有了对照,他才会觉得自己跟姥姥相像,但其实抛开这一切,他的成长环境,有这些特性和习惯,完全是正常现象。 他点了点头,阴霾从心头褪去,迎来了光明。 好似从开始在应康程身边做卧底收集证据时开始,应秋满就一直很排斥,一面觉得自己在行正义之事,一面内心总有一块疙瘩抹不平。 第54章 应秋满拨开了迷雾,觉得徐漱元讲得有道理,眼睛重新泛起了亮光。随后他忽然意识到一点,徐漱元似乎特别会开导人,要赶上林潞了。 “你好像心理医生。”应秋满由衷感叹,然而徐漱元一听却变了脸,佯装正经严肃起来:“是吗,那这位患者,坐在医生的腿上看病,是否有些不妥?” 什么东西?应秋满一时间没跟上徐漱元的思路,直到被人摁着磨了半天,对方嘴里还没放弃这个身份。 “好了,不……不要在这儿。”应秋满有些羞耻,尤其是养了福宝之后,他就更不能接受在卧室之外的地方亲密了,但徐漱元不知道为何,像是在跟福宝炫耀什么似的。 他不理解,但徐漱元乐在其中,甚至此刻在他提出拒绝后,依然不依不饶:“这位患者,对医生的治疗方式有什么意见?” “你!”应秋满抬腿蹬出去一脚:“别演了……” 但对方戏瘾上身,握住了他的腿叫他不能动弹,动作带得让他脑袋不住地朝沙发一头挤,他胡乱地抓住了什么东西,想要挡到脸上去,而后徐漱元凑到他脸边,气声道:“遮什么,帮我也遮遮?” “徐漱元!” 虽然平时也是连名带姓喊人,但这个时候喊出来,像是无力地抗争,不过好在还算管用,徐漱元老实下来,吻在他颈侧,又开始哼唧起来。 “满满我错啦!” 每次都认错,每次都不改,应秋满一听就头疼,拽着衣服从沙发上起身,脸上红晕不退,结巴道:“吃饭吧,我、我饿了。” 而后他溜得飞快,没让徐漱元抓住。 第48章 三月上旬,每个人都收到了剧本杀的角色信息,应秋满的身份是羊,徐漱元的是狼。 基本介绍里还有更详细的身份,但被要求保密,有联系的玩家只能通过表面的动物身份互认。 应秋满的信息里没有跟谁有互动,但徐漱元想炸他,找了不少借口。 “不觉得我们身份很暧昧吗?”徐漱元问他,眼神里暗示的意味明显,但应秋满没上当,抬手告诫对方远离:“不好意思,狼羊怎么看都应该是对家。” 这话真是抬高羊的身份了,怎么看都是食物链上,羊被狼捕食的关系,哪儿来对家之说? 可能动画片看多了吧。 只是应秋满无心所说,徐漱元却听出了别的意思,盯着应秋满意味不明地笑了。 开始这天,他们提前集合,做了妆造,说是为了提高沉浸感,但应秋满看见那轮船上的布景,就觉得已经很沉浸了。 不管是房间内的布置,还是整个轮船的氛围感,几乎是还原了《圆圈》里的所有细节。 甚至剧本杀也只是轮船上的一小部分娱乐设施,整艘轮船还有别的游玩项目,人也很多。 应秋满惊喜之余,对即将到来的剧本有些恐慌。 这船上这么多人,不会有要随机找人交流的环节吧?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不过幸运的是,应秋满的剧本里没有这一项,他只有一个隐藏任务,就是单独行动时躲开跟拍摄影,尽可能让别的玩家入镜。 还不如让他随机找陌生人完成任务。 换好服装,众人要在餐厅集合讨论了。 应秋满的剧本被伪装成一本古书,看着厚重,但其实里面的内容很少,一页就两段话。 见面后,他发现别人的剧本各不相同,有的被伪装成菜单,有的被伪装成航海地图……他看见徐漱元手里的剧本被伪装成了通缉令,一叠拿在手上,看起来像是任务很多很忙碌的杀手一样。 几人笑着围坐在一起,因为身份问题,应秋满和徐漱元坐在长桌对立的两边,几乎是抬眼就能看见对方。 不过对方很入戏,应秋满还在怕他影响自己,但事实上,对方乖得不行。于是他也就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剧本,等着轮到自己发言时,怎么措辞介绍自己。 【你是羊,是所有人当中,最温顺,也最聪明的人。】 【只有你,是靠才华和智慧,登上的这艘邮轮,参与了这场宴会。】 【但请你保护好自己,毕竟这场晚宴上,只有你是食草动物。】 应秋满翻完整个剧本,看着桌上众人都在展示自己的人设,他只端坐在哪里,扮演自己【羊】的身份。 一轮自我介绍后,八位玩家抽签决定去哪个房间搜证,应秋满抽到的是案发现场,在邮轮甲板上。 说是甲板其实只是剧本杀设定,场景布置仅在五楼那个露天天台那边,真正的甲板上正在进行漫展的舞台表演。 应秋满躲过跟拍摄像,溜去了露台,先搜证据再说,隐藏任务后续再做。 死者是八位动物之一——【猪】。 但尸体却并非是个肥头大耳的形象,虽然假人看不出什么样貌来,但看服装,应该是个气质绝佳的青年总裁。 应秋满蹲在地上翻了翻尸体,脑部有撞击伤,嘴唇发紫,尸体旁有一根截断的电线,再根据剧本的背景,前一天的晚上有下雨,所以……三刀两毒,遭不少罪啊。 他的剧本里产生的杀机很好圆,而且也没有实行杀人计划,所以应秋满翻起证据来,十分放心大胆,带着要赢的决心,不放过任何细节。 然而等尸体看完后,应秋满准备起身时,忽然听到露台上来的楼梯有脚步声,他猜测是跟拍摄像拍完了其他人,来案发场所拍他来了。 他暗自腹诽:就不能来晚一点嘛?而后他猫着腰绕到尸体旁边的箱子后面,准备来跟摄像玩个躲猫猫。 摄像不知道他的隐藏任务,上来一看没发现人,拍了一圈尸体后准备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是,露台又上来一个人:“老杨,楼下那项目盯一下。” 声音不熟悉,可能是工作人员。 什么项目,难不成工作人员同时负责几个活动吗? 应秋满微微皱了皱眉,却听到摄影的声音像是贴着他的耳边,突然响起:“都是囚笼鸟,有什么好盯的?” 摄像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些玩世不恭的随意,一瞬间,轮船的摇晃感带着应秋满好似真来到了电影里。 买家老杨正在跟另一位贵客说话,所谓囚笼鸟就是那些被端上餐桌的孩子。 这是在演什么?应秋满心说。 他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隐藏任务,准备探出头观察一下,没成想,那位叫老杨的摄影刚还贴着他说话,现在已经走到了露台楼梯口,应秋满起身时,对方正好叼着烟回眸,冲他笑了一下。 应秋满一头雾水,准备从箱子后面出来,结果老杨手中摄像机一转,朝着应秋满拍过来,应秋满下意识低头一多,而后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好躲的,但再抬眸时,老杨已经离开了。 “莫名其妙。”应秋满被这离谱的一幕吓得有些恼,不知道这些人想干什么,一会儿碰见徐漱元和叶礼他们,得提醒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等他再把注意力挪到搜证上,应秋满眼睛一瞥,看见了木箱子后面被烧焦的痕迹,顺着痕迹去找,发现了一堆绳子底下,放着一个手提型高压电箱。 看来是作案工具了,应秋满顺着高压电箱的思路,仔细排查现场的痕迹,最终还原了一部分作案手法,但没有关键性证据索凶。 半小时搜证时间结束,应秋满回到餐厅集合。 重新坐下来后,徐漱元眉头微微皱着,神色不安地看向对面的应秋满,像是有话要说。 一番证据展示和讨论后,自由投票的时候,徐漱元挤到应秋满旁边,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那个摄像是不是有问题?” 应秋满眉头一挑,徐漱元竟然也发现了,但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于是点点头:“他在念电影台词。”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声音还挺像。” 两人两句话对不出什么东西来,站在一旁干瞪眼,过了一会儿,叶礼投票回来,应秋满伸手拉住他。 “哎哎哎,咋,你俩给一块儿,嘶——”叶礼完全沉浸在角色了,看到狼羊凑到一起,不免开始怀疑嫌疑人了,但他还没来得及怀疑,应秋满率先发问:“那个摄像什么来头,是正经工作人员吗?” 叶礼闻言,表情从怀疑切换出来,好似一秒卸了角色,给他们摆了摆手:“嗨,不用管。” 他说完给应秋满使了眼色,承认了摄像并非普通工作人员,但又让应秋满不用管这件事,很奇怪。 于是等人走后,应秋满叹了口气,不知道叶礼又在搞什么东西,可能是之前跟他说的女巫的计划? 那既然这个计划不需要自己,应秋满便不再过问,回身想跟徐漱元说一下,结果还没动作,腰被人握住,而后拉着他后退,动作极快。 “干嘛呀?”应秋满不明所以,望着笑得意味不明的徐漱元发出疑问。 对方看了看他,低头贴近自己,在他耳畔轻轻说:“有兴趣合作嘛,小羊先生?” 第55章 “…………” 玩个剧本杀也那么多戏,应秋满捏着徐漱元的脸推远,回头看了看外面,道:“你想干什么?” 刚刚一讨索凶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分析出了杀人动机,应秋满在现场判断出来的几种杀人手法都有对应玩家被怀疑,但抗辩理由充分,基本还不能直接判定。 狼这个时候找羊合作,可能是从故事里察觉到了逃脱方法。 “麻烦把电击这个手法索在我身上。”徐漱元说道。 现场隐藏最好的就是电击这个装置了,但也正因为尸体嘴唇发紫,头部有撞击伤这些痕迹在,完全可以说自己不是致命伤这一理由来进行抗辩。 应秋满闻言脑袋一歪看着徐漱元:“筹码?” 他这个角色没有什么大动作,相当清高,目前所展现的证据里,他的杀机最弱,完全没必要自找麻烦,来和狼做交易。 但他想错了,狼掌握了他这个角色看重的机遇,羊是靠才华登上富人圈层的,倘若领他进来的猪死了,羊的后路定是难走的。 所以狼找上他,承诺合作后为他铺平道路。这是角色想要的,而收益平分,是作为玩家想要的。 如果凶手逃脱,狼羊能够共赢。 “考虑一下吧?”徐漱元给他眨了个眼,贼兮兮地溜了。 二轮搜证后,一些时间线和故事逻辑更加完善,基本要从作案动机和作案机会入手进行索凶。 也是这个时候,【蜘蛛】玩家提出:“我看到狼羊说悄悄话哦。” 众人一顿,纷纷开始看小本儿怀疑,应秋满表示:“抱歉,是私人的事儿,【乌鸦】可以作证。” 【乌鸦】叶礼猛一抬眸,他正陷在激烈辩解中,被点名突然愣了一会儿,而后才说:“啊对,刚说那摄像没拍着他搜证呢。” 糊弄过去后,应秋满掏了个证据:“高压电箱旁发现了发现了逆十字银饰,请问【狼】先生,是您不小心掉的吗?” 上一秒在怀疑两人说悄悄话合谋,下一秒【羊】直接甩证据锤【狼】,餐桌上风云骤变,纷纷倒戈,开始给【狼】压力了。 徐漱元略微皱了皱眉,辩解道:“电箱是我放的,而且尸体仰面躺着,背部有烧焦痕迹。” 众人一听正要反驳,但一开口,哎,他怎么承认了? 应秋满暗自偷笑,就听见对方说:“那既然电死了,烧糊了,那嘴唇为什么还发紫呢,那不就说明是毒发才被电的吗,这不就证明造成致命伤的不是我吗?” 众人一愣,开始盘下毒那条线,徐漱元后仰靠在椅子上,一副得逞的模样。 最后经历一番激烈讨论,最后索凶在【蜘蛛】身上。 【蜘蛛】狂喊冤啊,那毒是他买的,但他真没下啊。但按照作案动机和下毒的机会来看,确实是【蜘蛛】最有可能。 然而公布结果时,真凶【狼】逃脱,【蜘蛛】含冤入狱。 【蜘蛛】:“大人!我冤枉啊!” 众人:“啊?” 主持人笑着梳理剧情,徐漱元承认了自己撒的谎,以及与【羊】的合作。 “电箱都没用啊,没有人去看过吗,烧伤是因为旁边电线断了,雨水导的电,逆十字银饰是在尸体手里找到的,下毒的时候掉的,不是在电箱旁边。” “冤枉啊!”喜提铁窗泪的玩家卖力喊冤,众人皆是叹气。 剧情演绎加搜证讨论,整个剧本持续了两天一夜,最后虽然让真凶逃脱了,但众人玩得过瘾,下船时面上都乐呵呵的。 应秋满在船上漂了两天,下来的时候脚底一软,好在被徐漱元接住。 “晕船吗?” “有点儿。” 两人掇在人群后面,脚步缓慢,突然,前面的一个同伴突然惊呼一声:“我天,电影照进现实?” 叶礼闻声凑过去:“啥现实?” 说话的人把手机递到叶礼面前,道:“玉水度假村是《圆圈》的原型!” 第49章 玉水度假村是杨氏的资产,杨文钰早年创办的。 目前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一些齐舟和杨禾颂给的皮包里的证据。 杨禾颂几年前回国后就在给杨文钰输送信息素做手术,但最开始他身体还支撑得住时,并不是常住在桐新医院里的,而是被安置在玉水。 玉水靠山,幽静避人,里面开了一块儿地来做“康复中心”自然不会被发现。 但这个曝光贴里,说的并非是玉水作为非法器官移植地,而是扯上了三十年前的《圆圈》原型,也就是他们刚才剧本杀的那个故事。 应秋满看完帖子,猛然发现,所谓的视频证据,虽然做了一些滤镜处理,看起来像是三十年前的低画质,但里面的内容,怎么看拍的都像是应秋满他们刚待的地方。 而爆料的发帖人,与上次在叶礼家的白板关系图上看到的报道,是同一个人发的。 那个目前说是跟着预言家的调查记者。 应秋满有些担忧,拉过叶礼询问:“假证据?” 叶礼点了点头,知道应秋满向来求稳,这种相当于直接开战的事儿必须得十拿九稳才行。 但这个计划也不是叶礼做的,谁知道女巫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一上来就走这么险的棋? “钓鱼执法。”叶礼俏皮地给应秋满眨了个眼,而后回眸看了眼要走远的人群,暗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应秋满不知,出来玩一次竟然成了给女巫当演员,拍了段视频做假证。 他颇为无力地叹了口气,这时,一直没插嘴说话的徐漱元忽然戳了戳他胳膊,他抬眼去看,对方把手机屏幕推到他面前。 画面信息是一个热搜:圆圈主演点赞玉水爆料贴。 话题后面跟了一个“爆”字,点进去不是在说凌熠勇的,就在阴谋论凌熠是不是早知道真相但没能说出来的。 原本话题阅读量就居高不下,这下又顶上去一个,瞬间闹得沸沸扬扬。 应秋满不知凌熠为什么要插这一脚浑水,但现在他没法回徐家找凌熠问这个事儿,他当务之急是去盯着应康程的动作。 他需要紧急联系应康程,以无知的状态去询问,去了解对方如何应对这突然的曝光。 只是当他打电话去问的时候,对方似乎对这个爆料没多在意,反而安慰了应秋满无需担心。 “那是杨氏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应秋满知道应康程这是想弃卒,但杨氏好歹是从一开始就投资花海的股东,杨氏被曝光,不怕有心之人带节奏挖出来花海瞒而不报是在包庇吗? 结果看来还是应秋满多想了,杨氏的公关迅速出手,压了热搜紧急澄清,拿了证据把爆料的证据驳回,舆论立刻反转。 就连凌熠也被牵连,骂他是忘恩负义,人还在剧组拍戏呢,就敢趁机踩花海和资方一脚。 假证据所撑时间不过一个小时。 应秋满怕那个调查记者被发现,立刻找了魏伯驹。他的模型虽然还有漏洞没修缮完,但处理范围内的数据还是可行的。 他把随身带着的u盘交给了徐漱元,而后叮嘱道:“我要去找应康程盯着他,你回去看看爸爸。” “满满!”应秋满没来得及走,被徐漱元抱到了怀里,呼吸打在他颈侧,轻轻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其实怕了很久了,怕应秋满在应康程那边会有危险,之前几次没有按时回来他都怕得不行。 应秋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徐漱元的背,安抚道:“晚上就会回来啊,我只是去那边放个东西。” 他手抓着徐漱元握着u盘的手摇了摇,见人神情依旧低落,只好抬头吻了徐漱元一下。 徐漱元眸光一动,在外面只有牵手才不会被拒绝,这下突然给了他一个吻,内心的不安感更甚,手就更撒不开了。 如果说之前各种吃醋和小动作,应秋满要徐漱元说明才领会到对方的安全感差,那么自上次的矛盾解决好以来,他对于徐漱元不安的情绪觉察得更敏锐了,只是自己的解决安抚方式,似乎从没奏效。 “那我去看一眼就回来,行嘛?”应秋满望着徐漱元的眼睛,对方半天才松缓下来,轻轻放开了手:“回来就跟我打电话。” “嗯!” -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从高速上下来,天已经黑了,拐进傍山别墅的时候,应秋满明显感觉到司机的惶恐,好似那里面住着什么深山老妖。 应秋满没有天黑的时候来过,这时候往窗外看,确实阴森鬼气,白天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刻好似被吸干了精气,伸长枝干向过往的行人索命。 “还麻烦师傅等一会儿,我送完东西想再打您的车回去。”应秋满说道,一方面是为让司机心安,一方面是这附近真的有点荒,最近的公交车站都得走二里地,还不包括进别墅的这段路。 那司机师傅颤颤巍巍的答应着,终于在看见别墅灯影明亮,才微微缓了口气,三月天生生出了一额头的汗:“好嘞。” 第56章 应秋满以为应康程那么镇定是不在乎杨氏给的投资,或者说那个假爆料根本无法动摇到什么东西,但一到应康程的家里,看见客厅站着几个穿西装的人,手上拿着文件和电脑,像是在等着什么。 管家看到应秋满进来,上前弯腰问了好,应秋满也客气回了一下,路过那些穿西装的人,他们站成一排整齐地给他点头招呼。 应秋满在花海只参与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会议,见过的人基本都是中上层,太多也太杂,他记不清谁跟谁,自然也没认出这些人是花海的公关团队。 他踏步朝着书房走去,在门口敲了敲,很快得到允许。 “外公,没事吧?”应秋满进门时,书房里也站了三个人,年纪略大些,应秋满有些印象,该是花海高层。 应康程见到应秋满没有多少惊讶,反而放松了神情,仰靠在椅子里,捏了捏眉心,好似有些疲倦:“小满来了啊。” “嗯,”应秋满将口袋里的u盘递给应康程,道:“这是我跟魏老师一起做的数据处理模型,您跟着步骤安装下来就可以用了。” 应康程垂眸望着应秋满递过来的u盘,眼睛里虽无波无澜,但停顿的几秒已经在说明他的疑虑了。应秋满见状,解释了一句:“技术不成熟,只能绑定设备,外公记得备份,不然找不回来的。” 他的话给相当于给应康程一颗定心丸,意思这东西谁用谁才能看,任何人,包括开发者也无权访问用户数据。 东西送到后,应秋满就离开了,应康程本也没想他来插手这件事,毕竟目前他还没送上真正有用的“投名状”,在花海工作,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放权了。 回到出租车上,司机师傅眼睛盯着手机,刚才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这会儿不知道看到什么,注意力被吸引走,反倒不害怕了,等到应秋满坐定,要开电脑工作时,他才终于问道:“这、这里面住的啥人啊?” 应秋满抬眸看向车内后视镜,与那司机对视一眼,他眸光冷淡,没有情绪的时候,灰色眸子加上周围环境,把热情话多司机师傅吓得舌头打结,差点当场自尽。 “老板,特别有钱,我就是来送资料的。”应秋满不知自己吓到了人,只以为是自己想东西太深入,表情太冷把人冻着了。 司机闻言呵呵笑了两声:“你们这坐办公室的也不容易哈,跑那么远来送文件。” “嗯。”应秋满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了,用电脑登上数据模型的开发后台,监视着应康程的数据动向。 他的那个软件确实不能从开发者后台查询到数据,但他在软件安装包里携带了一个爬虫软件,凡经过这台电脑的数据都会被捕捉。 这也是一步险棋,应康程能掌握一个监测软件,让应秋满四年多没有察觉,那他一定有一个成熟厉害的黑客团队,一旦被发现,应秋满卧底身份就该暴露,前功尽弃。 但应秋满对自己还算自信,只要瞒过了应康程的第一层,下载了那个安装包,后续就不会有问题。 他等了一会儿,期间司机师傅跟他聊了今天的大瓜。应秋满一心扑在对付应康程上,到还没关注那个爆料的后续,这会儿司机提起来,应秋满才打开手机去看了几眼。 发帖人被杨氏发了律师函,舆论发酵了好一会儿,不到两小时后,发帖人再放了捶死的证据,杨氏集团ceo杨文钰的孙子杨禾颂,生物学父亲是杨文钰本人,并且自杨禾颂十四岁分化稳定后,长期抽取信息素供杨禾颂“逆生长”手术用。 反转来得太快,舆论还没有完全倒向杨氏,又一项罪名落下。 但这次有了第一次假爆料的教训,舆论没有那么快倒向发帖人,而是质疑声更大。 然而发帖不到两小时,警方迅速出面,对桐新医院立案调查,并对杨文钰进行了传唤。 之所以能有这么快的反应,是因为在第一次假爆料时,杨禾颂就被女巫从桐新医院带了出来,并到警局进行报案,相关证据以及手术清单均是铁证。 等到杨氏因心虚而一脑门扑在解释假爆料上时,警方得到搜查令后迅速立案调查,打得杨氏措手不及,也就造成了网友还没反应过来,当事人就已经进去了的惊天反转。 这样一看,这一步棋竟然没那么险了。 应秋满看着那个新闻,低头不自觉笑起来。 他笑的样子极好看,没有那么明媚温和,倒像是数九寒天窥见的一缕阳光。那司机说出吃瓜的时候,就在注意这个年轻人的反应,结果看人露出这样一个笑,叫他忽然呆愣了两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隔了半天,车终于开到了宽敞大道上,司机的心终于松缓下来,才察觉自己要说的话,他目光偏了偏,想要继续窥看那一缕阳光,可惜阳光不在了。 “额,那个,”司机卡壳了一下:“你说这帮有钱人真是够贪心哈,一辈子过那么舒服,老了还不想死,弄个儿子给自己当血包,啧啧啧。” “人心才是无底洞。”应秋满淡淡道,盯着电脑上的爬虫程序运行进程。 司机笑了两声,心说现在年轻人思想挺有深度啊:“看你也穿得不错,你这老板开的工资不少吧?” 应秋满闻言终于抬眸:“没有工资啊,我还没毕业。” 他这一句话把自己说得十分可怜,同时也把应康程万恶资本家面容说出来。 这话司机听着没什么感触,但要是徐漱元听到,就能立刻发现,应秋满语调是上扬的,听起来十分开心——因为应康程下载启用了他给的模型,爬虫程序开始工作了。 第50章 徐漱元等了四五个小时没等到应秋满说回家,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凌熠躺在沙发上捏眉心,半天终于开口:“儿啊,能别转了吗,爸爸头晕。” 徐漱元闻言停止了脚步,坐到沙发上,奈何坐在沙发上也不老实,一秒钟八百个动作。 凌熠演艺生涯数十年,第一次觉得自己揣摩角色收敛了,焦急的人,不仅神色是焦虑不安的,他的动作也是正常人无法解释的多。 终于晚间黄金剧场开播,徐漱元才收到应秋满的消息,瞬间从飘扬在风中的变成了漏了气的气球,只剩个皮儿瘫在地上了。 凌熠也终于松了口气,就着电视剧的背景声音,倒腾他电脑上的东西。 这边应秋满看着抓取来的信息,同步上传到了惊梦的网站上,不多会儿就跳出来一个消息通知。 预言家:【宝贝辛苦啦~】 惊梦能够私信,但他也只跟叶礼说过几句话,还是上次从医院出来,用这个网站联系他的时候用的,因此预言家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应秋满竟然明显地卡顿了一会儿,半天才反应过来,确实是预言家在给自己发私信。 守卫:【没关系,动动手指而已。】 确实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让他疑惑的是,对方的语气。 作为执行卧底监管任务的预言家,跟自己认识?甚至对方知道自己是谁,而他却完全没有头绪。 等等,如果这个称呼不是对方的口头禅的话,那就是他身边的人,会这么叫自己的人……只有凌熠。 应秋满正思量着如何试探一下对方是身份,然而不稍片刻,对面再次发来了消息:【元元已经回家了,我这边一切都好哦,不用担心。】 如果刚刚的称呼还可以说是巧合的话,那么世界上目前他认识的会给某人叫元元的人,也只有凌熠了。 【所以,您就这么告诉我身份了?】 应秋满虽然不可置信,但对于预言家就是凌熠这件事接受度挺高的。 【哎?】 【没要瞒身份啊,只是咱们一直没有一起执行的计划而已啊。】 说的也是,那什么时候跟女巫一起执行计划,他就能知道女巫是谁了吗? 守卫:【那现在算是在一起执行任务?】 他对于今天的计划毫不知情,等到第一条爆料贴发布的时候他才知道计划执行是在今天。而对上传的信息进行审判,怎么看也是女巫的任务,为什么却是预言家出来回复呢? 预言家:【小女巫今天很忙,所以有什么信息上传,整理的任务是我来,不算是一起执行任务吗?】 这话也没说错,应秋满竟然也一下子就接受了凌熠就是预言家的事实。 只是,凌熠作为卧底的话,他在应康程那边究竟卧底到了什么信息呢? 这些人的信息都太隐秘,自己至今没能渗透到里面,参与计划,这让应秋满有些沮丧,好像自己还是没能融入一个群体。 【当然算,应康程这边的电脑文件完全空白,上传的信息我已经全部抓取过来了。】 【工作量可能有些大,爸爸注意休息。】 应秋满给凌熠回复,他本来是想代劳,但他并不知道她们所需要的有用信息是如何筛选,自己贸然接手,可能不仅无法分担,还会拖慢整体进度。 第57章 【嗯,这点小事很快的,别看不起我哦~】 【怎么会。】 应秋满看着网站黑色的页面,盯着聊天框沉思了一会儿,而后打开了女巫的聊天框。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似乎完全没有交集,但他心里又莫名觉得奇怪,给他一种对方一直回避自己的感觉。 对于自己现在经常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和直觉,应秋满一直属于观察状态,偶尔会和徐漱元说几句,但对方也给不出什么有效的意见,最终也只能先放着,他觉得没有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 于是他再次将女巫这个事儿暂时搁置下来,转而去想其他的事情。 预言家明牌后,应秋满将凌熠的身份带进这张网里。 自二十八年前拍摄《圆圈》开始,凌熠与应康程就处于一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他执行的任务是卧底,但应秋满还是觉得凌熠卧底在应康程身边,还是为了验证身份。 毕竟合作的人多了,不是每个人都靠得住的,为了不造成投资人连环暴雷,应康程不会只用勒索这一种手段去拉投资。 所以凌熠在跟了应康程这么多部戏之后,一定能从中得知到哪些是【金水】,哪些是【杀牌】,再由猎人叶礼去搜集线索,交由女巫审判。 应秋满正想得出神,忽然书本页面跳闪了一下,他往后翻了翻,发现是后面一页信息有了内容更新。 【白神】完成一次任务。 他之前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几张角色牌,因为基本上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也没有主要负责的内容板块,应秋满觉得可能是填充页面的,没想到竟然是有对应的。 白神完成的任务是炸身份,对应今天发生的事情,应秋满觉得多半是那位调查记者,利用真假证据,混淆视听曝光杨氏的这件事。 很快,女巫的任务页面也有了完成更新——使用解药。 应该是解救杨禾颂的事情。 一通下来,应秋满原本对这个网站有一个中二认知,后来因为杨禾颂和女巫的计划,稍稍更改了一点看法,但现在看着他们完成任务还要上网站汇报,又觉得中二起来,甚至还有一点可爱。 十点左右,应秋满终于到了家,徐漱元等得胡子都冒出来了,凑上来的时候,应秋满明显感觉到有些扎,他笑着摸着徐漱元的嘴角,问道:“有这么担心吗?” 他路上都有报备,要进应康程家,从应康程家里出来了,路上到了哪里,基本都抽空说了,徐漱元的回复里也没有表现得很担忧,怎么一见面黏糊成这样? “不对,”应秋满察觉到蹊跷:“你还担心什么?” 徐漱元沉默着抱着应秋满,像是在思考如何开口。应秋满觉得他最近虽然对自己的病情了解得很多,偶尔能扮演起心理医生的角色,但像这样没安全感的样子,似乎比之前要更常见了。 难道自己离开这件事,对徐漱元的影响真的非常大吗? 他之前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觉得回避和独处的时候才能够冷静思考问题,进而解决问题,所以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会不会,这样也算是冷暴力,所以让徐漱元产生了心理阴影? “对不起。”他想到这里,就突然道歉。 然而徐漱元像是被什么惊到了,立刻抬眸看着他,用力摇着头:“你不用道歉,是我心里不踏实而已,我……” 应秋满凝望着徐漱元,而后低头钻进徐漱元怀里,额头贴着徐漱元的心口,感受着对方的心跳,轻声说道:“我觉得上次的事儿好像让你太难过了,所以我道歉,但好像有点晚了。” “不晚……不是,哪件事儿你都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我自己的毛病。”徐漱元用力抱着,心中有许多想法划过,而后是肖医生的叮嘱。 抱着应秋满的时候,他仿佛就有更多的勇气去抵抗那些负面的想法,但也因此在应秋满离开自己的时候,反噬得也格外汹涌。 “你要说出来的。”应秋满的手在徐漱元背上拍了两下,像是急着徐漱元给自己一个确切的解释,也像是一种不明显的撒娇。 徐漱元最终没办法,眼神躲闪,说前还一再叮嘱:“只是我自己在瞎想,你不想说就不说,别惯着我。” 明明一直被惯着的都是自己。应秋满心道,但看着对方似乎很是认真,便静静等着,没有说话。 “送你的十只玩偶,为什么少了……”他之前易感期里撕碎了应秋满的玩偶,后来按照应秋满的吩咐赔了十只,两人一直住在公寓这边没回去,上次徐漱元回去找东西时,发现别墅里的玩偶少了。 就剩下了三只,一只在自己房间,两只在应秋满房间,他问了梁姨,梁姨说是应秋满把它们带走了,以为是带到了公寓那边。 可事实上并没有,公寓这里一只玩偶都没带来过。 徐漱元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去,应秋满也同样心虚。 他还没能告诉徐漱元自己的安全屋的存在,不是不想告诉,只是向喜欢在意的人揭伤疤很需要勇气,他把玩偶搬过去也是这个目的,想让那里有关徐漱元的东西多起来,这样自己能更快开口。 只是,还没能等到他做好准备,组织好语言,对方先发现了。 徐漱元问完之后,许久没有等到应秋满的回答,心中的火渐渐熄灭,最终冷却,虽然一开始就说了应秋满可以不回答,但对方真的不回答的时候,他又感觉到心底泛起无尽的酸疼。 他手上的力道逐渐松下来,应秋满感受到了,于是更用力贴紧徐漱元,而后慌张地解释起来,有些语无伦次:“那个,我本来想告诉你,但是我没想好,所以……所以能跟我回家吗?” 好像不太准确,那个家是应秋满心里认同最高的家,但除了林医生最先知道外,连叶礼也是前段时间才知道的。 他想把徐漱元带回家,但是自己又从没把这个家的存在告诉过徐漱元。 “家?”徐漱元问道。 应秋满点着头,嘴里呢喃:“对,本来是我一个人的家,但是你、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我还是需要准备一下。” 那个家太小了,小到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面也有些拥挤,应该是不能把徐漱元带回去住的,但是带回去看一眼也可以,看一眼就算是他们共同的家了。 第51章 徐漱元盯着应秋满的神情,心里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好像又拨开了一层轻纱,把轻纱后面的人看得更清楚了一点。 本来以应秋满温吞的性格,这件事可能还需要准备好一段时间才能够说出来,甚至有可能把人带到家门口都不一定说得明白。 但现在,因为更担心对方,这事儿竟然这么快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了。 或许这就是林潞想让应秋满达成的,遇到事情不要想得太复杂,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只想着这件事在眼下怎么处理好,那就够了。 说出来后,应秋满感觉到奇妙,原来压在心底很久的事情,竟然是可以这么轻松直接的说出来的。 “可以吗?”他见徐漱元没回答,于是又问了一遍。 这下对方终于有了反应,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像是懵懂的水雾,看着自己透露着一丝不可置信,但又有某样纯白单一的情绪。 “你把我送的玩偶搬去家里了是吗,我也可以去是吗?”徐漱元连问了两个问题,虽然只是在问玩偶和家这一件事情,但好像在他心里,得到了更多的许可。 “可以去,我只是之前没想好怎么跟你说而已。”应秋满不自觉有些惭愧起来,闷着头一直没抬起来看徐漱元。 只是他不去看,有人却因为高兴而矮下身要他去看,他被这动作闹得有些恼,视线挪到一旁的地板上,很是为难地避开徐漱元的视线:“你、你别这样盯着我。” 他不知道徐漱元的反应,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大的跳跃,他又想起刚刚在说什么,像是拾起了一块儿坚硬的盾牌,偏转目光迎上徐漱元的视线,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刚刚是怎么了。” 他问完之后,徐漱元不再盯着他,转而握紧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上来回揉搓着,最终开口:“医生说我是标记行为太多,但是没能成功标记,所以引起了一些焦虑情绪,导致了我在处理关于你的事上都有些偏激。” 应秋满猜测过自己不能被标记的事情会给徐漱元带来困扰,但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有点……可怜?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貌似自己一直都没能解决好这个问题。 “如果带你回家,能缓解你的焦虑吗?” 反正标记这件事是做不到了,把自己全盘托出,所有都交给徐漱元,可能会有点效果。 他看着徐漱元猛点着头,忽然心中泛起一点涟漪,很小很小,是他想逗一逗徐漱元的想法。 只是当他抬手还没蹭上徐漱元的鼻梁,对方就抓住他的手指按在心口,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第58章 “满满,可以亲你吗?” 应秋满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是这样平常的事情,他没忍住笑了笑:“这事儿怎么还问啊?” “因为以前没问过。” 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逻辑,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吗,之前没说过,之后也要补回来? 应秋满方才的想法还没实施,于是脑袋后仰,给徐漱元摇了摇头。 徐漱元心里一惊,但看到应秋满依然笑着看自己,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逗自己,于是他皱眉耷眼,垂下了脑袋。 他这行为落在应秋满眼里,仿佛计谋得逞,于是应秋满偏过脑袋仰头望着他,问道:“我可以亲你吗?” 空气中有不明显的热气蒸腾起来,醇香的茶味道逐渐浓郁,然而却并非是简单偏苦的茶香,蹦跳着竟朝着甜腻的味道奔去了。 但这个气味不被beta所知,起码无法从嗅觉上得知,但散发信息素的alpha,一切想法的心绪,都让原本迟钝的beta感受得一清二楚。 …… 周五两人约好下班后一起回应秋满的小家。 应秋满本人倒是什么也没准备,而初次登门的徐漱元却是准备了一箩筐的东西。 “为什么要带那么多东西?”应秋满本想解释自己的小窝虽然简陋,但什么东西都是全的,说不定到时候住不了,两人还得连夜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属实累赘。 “啊?我们就去这一次吗,以后我都不能去了吗?”徐漱元站在门口,手上拎着一堆东西。 听这话,某人是想把那边也发展成常住地了? 应秋满觉得他可爱,顺着他的手提了一包东西过来:“那地方其实塞了很多东西了,你不如把他当我的……藏宝库?” 一个藏着一切能让他感觉到安心的东西,偶尔去那里充一次电就好。 但徐漱元颇有一副入主就不走了的架势,让应秋满笑也不是,拦也不知。 “你把那里当家,也说我可以去了,那就也是我家,我在我家放点我的东西怎么了?”徐漱元说得句句在理,但又有些强词夺理。 算了,应秋满想着就由着他去吧,反正徐漱元这人身边日常用的东西,哪个家里都准备了一份,缺不着他。 两人驱车前往,刚到楼下,应秋满就突然回想到之前徐漱元到自己在蓝希那边租的房子里一样的感觉,觉得不搭,觉得委屈徐漱元。 但是他只是回想了上次的感觉,当他的视线落回到眼前的徐漱元身上时,他心中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有一种,被人陪着回望过去的温暖感。 徐漱元一手拎上自己带的东西,一手伸过来要签应秋满的手。 “我给你拿一个吧。”应秋满伸手,结果徐漱元胳膊一抬,把东西绕开他的手,道:“你负责开门就好。” 应秋满说不过他,于是领着人到了自己那一间小窝门前。 距离上一次他回来住了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现在开门,扑鼻而来的仍旧是霉味儿。他赶忙去打开了窗户,又将上次新买的空气净化器打开,隔了好久,才终于觉得味道好了一些。 应秋满收拾完一圈,转脸回来去找徐漱元,发现对方正看着他墙上的碟片,发现自己的目光后,转过来笑着看他:“你有这么多啊!” 之前回徐家的时候,应秋满说了自己喜欢收集这些实体的影片,甚至还有一些老式放映机,虽然这间房子里放的都不太贵,但堆到一起,看起来就很复古,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 确实是穿越时空,应茕瑛原本老房子里确实放了不少这类东西,应秋满也是收集完了堆到一起,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复刻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他走过去给徐漱元介绍这些东西怎么用,旁边还有牌子记录了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入手的,需要修护的时间是什么时候。 等他把一大片东西介绍完,徐漱元从自己带来的包里掏出来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一个少年参加比赛,站在领奖台上——是徐漱元。 “我能把这个跟它们放一起吗?”徐漱元问。 应秋满不知道他竟然还带了这些东西,于是抬手给旁边挪了一块地儿出来,把那相框塞进去正好,远看也十分协调。 之后又给徐漱元介绍了家里的每一个地方,他是个典型的有规划有计划的人,家里每个安装的架子都有用处,而徐漱元也很顺应他想法,他介绍一块儿区域,就掏出一个小东西,能差不多摆上去协调的东西。 两大包东西都掏完了之后,应秋满终于问了:“你怎么把自己这些纪念的东西都带来了?” “不是说好了这也是我家了吗?”徐漱元眨巴着眼睛,说得理所当然。 应秋满以为他带的都是些用的东西,没想到是知道了自己这个地方放着藏品,所以把自己的藏品也带过来了。 最后挂了几件居家服在衣柜里,跟应秋满本来也没多少的衣服成了对半分。 这小窝虽然不大,但应秋满给徐漱元介绍完后,基本就到后半夜了。 两人相拥躺在一张一米五的床上,跟以前住的床不能比,但徐漱元貌似开心得不行,紧紧贴着他。 其实两人相处久了,应秋满虽然闻不到徐漱元的信息素,但对其波动有了感知能力,他能感觉到,往常或多或少有些不安分的因子,此刻静谧地笼罩着自己,昭示着散发信息素的alpha内心的宁静。 然而某人倒是睡得香甜了,应秋满却有些失眠,他在黑夜里静静地看着徐漱元,鼻腔里是两人身上相同的沐浴露气味,是徐漱元仿照自己信息素做的。 跟之前在桐新医院做的香水味有一些差别,或许是人为无法完全复刻出来一样的味道吧,也或许是徐漱元在选择的时候,把味道调得更甜了一些,他说这样更贴近一些。 应秋满怕打扰到徐漱元休息,即便一直睡不着,也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像是永远看不够似地望着徐漱元的脸,目光温和缱绻,睡不着也不觉得累。 第二天清早,好不容易睡着的他被身边人的动作闹醒,但对方也没有急着喊他,于是他也就赖着不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应秋满发现对方已经起了,身边的被窝都有些凉了。 他舒了个懒腰起身,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对方蹲在自己的小阳台上,正收拾着他那些多肉。 这些盆栽都很好养,他一个月回来一次,也能长得很好,反倒是养在宿舍里的长得不好,虽然也肉嘟嘟的,但看起来就“精神”不佳,长得也不高。 他打着呵欠也蹲过去,徐漱元见状就抬起胳膊把他揽进了怀里。应秋满惺忪的水淹看出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但两人挨着半天了,徐漱元一个字也没说。 “饿了。”应秋满先开口。 “我刚去了楼下买了早餐,先去刷牙洗脸再吃。”徐漱元把他抱起来,推着他往洗漱间走。 他回眸看了一眼,对方还是什么也没说。 直到吃完了饭,一起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应秋满才终于忍不住问道:“我觉得你好像要说什么?” “嗯,”徐漱元直接承认:“热搜。” “嗯?” 虽说上一次女巫策划诈杨氏,他见识了一次舆论风波,但热搜这个词还是离他太远了一些,于是他顺着徐漱元的提示,找来手机去看热搜,才发现发生了不得了的事儿。 蓝希前ceo、董事长厉枞,因故意谋害、非法移植器官罪被逮捕。 第52章 跟上次的情况相似,应秋满完全没有收到相关计划,甚至一点风声没听到,这件事就突然被曝光了。 这个女巫……好像不是很信任自己的样子,每回她策划的大事儿都不让自己参加,甚至连知情权都没有。 应秋满低眉想着这个女巫,完全忽视他早就知道但最近才曝光的信息。 “怎么这么突然?”应秋满嘟囔了一句,上次还有个假爆料挡着,这回直接一大早就被逮捕了。 徐漱元见状,皱眉凑过来,轻声问道:“你早就知道?” 应秋满没有告诉过徐漱元这些东西,因为自己参与这条线的唯一任务,还是代替叶礼去看杨禾颂那次,之后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概不知。 “嗯,叶礼在惊梦里上传过这个资料。”应秋满回答道。 因为凌熠也在惊梦,应秋满就没有再对徐漱元隐瞒这个组织,但他自己在里面也每个什么行动策划什么的,所以就没有让徐漱元也去加入。 “你不担心吗?”徐漱元又问。 厉枞被捕,影响最深的是蓝希,其次是应晔琳,应秋满现在不在意蓝希,但总该要担心自己的妈妈。 “妈妈前段时间问过我要不要跟她去海市玩,我觉得她,好像很早就有自己的打算了。” 过年从应康程那边回来后,应晔琳跟他的交流频繁起来,但大多是询问她的手艺怎么样,有意无意透露出自己想要开一家烘焙坊。 第59章 应秋满当然支持,她闷在家里一直不出门,突然有了爱好,还想发展起来,作为孩子当然高兴,只是如今结合厉枞入狱一事,应秋满忽然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他赶紧给应晔琳打去了电话,对方接起来很快,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 但这就是最大的异样了。 “妈,您在忙什么?”应秋满听到对面有好多人说话,应晔琳语气温和地回答:“妈妈买了个店面,昨天就在这边忙呢。” “所以厉叔叔的事儿,您知道吗?”应秋满不知应晔琳竟然能够一晚上没有回家,于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应晔琳竟是肯定的回答,甚至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变,反而是一种平淡释然的语气:“妈妈知道啊,他自己也想开了嘛。” “小满要不要来妈妈的店里看看呀,我现在正在做最后的一些装饰,来帮妈妈参考参考?”应晔琳邀请道。 应秋满不会听不出这是她想面对面聊的意思,正好他和徐漱元这两天本就没什么安排,于是就答应了。 到了店里的时候,应晔琳正在跟一个小女孩儿说话,看穿的工作服,应该是应晔琳招的小工。 隔着贴着可爱贴纸的玻璃,应晔琳抬眸就看见了窗外的两人,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抬手向应秋满招了招,示意他快进去。 应秋满沿着玻璃走到门口,刚进去,是扑鼻而来的油漆味道,店面里被放了几盆水,而应秋满进门就看见的那一盆里,放着一部手机。 他疑惑地抬眸看向应晔琳,对方却依然笑着,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水盆里的手机时,还露出一种傲娇感。 “可以好好说话啦!” 很明显,这部手机是应康程装过监视程序的手机,就这样明晃晃地被应晔琳扔进了水里。 “怎么这么突然?”应秋满绕过水盆,坐到应晔琳身边,对方细细摆弄着手上的花篮,面上神情舒缓满意,衬得他本人都年轻明艳了许多。 应秋满这句话不仅问得厉枞入狱一事,也问得应晔琳为何突然反抗应康程一事。 但很显然,不管是什么,应晔琳现在的心情都是前所未有的高兴。 “没有很突然,你厉叔叔想了很久了。”应晔琳将一捧花摆弄好,起身搁在了收银台一角。 应秋满闻言一怔,厉枞是自首? 但他还没问出口,应晔琳好似回想起什么来,冲着应秋满莞尔一笑:“他总该为抢夺别人东西,付出代价。” 不知为什么,应晔琳的笑好似不像往常那样温和,面上的表情带不动眼底的情绪,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应秋满被她这一笑吓住,好半天才终于回神,发觉哪里不对。 他转脸看了一眼徐漱元,两人目光交汇互换了信息,起身找了借口离开了。 应晔琳依然站在玻璃窗之后,透过无数可爱的贴纸,望着两个孩子远离,最后她盯着无人的街道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对着身边的女孩儿道:“要天天开心。” 小女孩儿抬眸望着应晔琳,不明白其中意思,傻傻回答:“琳姨,你也天天开心。” 应晔琳闻言回眸看她,眼睛里再次流露出那温和的神情。 很快,厉枞的审判结果出来了,彼时也已开春,应晔琳穿了一身黑白配色的西装,与平常的温婉形象截然不同,淡妆也能将她原本的凌厉气质彰显出来。 这样干练着装下的应晔琳,倒是跟应秋满更多了几分相似。 探视室里,隔着玻璃窗,应晔琳的模样没变,但身上的气质,叫厉枞第一眼险些没认出,这是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夫人,或者说同一屋檐下共事了二十年的同谋。 “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 厉枞身体本就很差了,七年牢狱出来后,结果全然未知,但他此刻好似很乐观,难得露出个笑来:“我在这儿一个多月,身体好像还好了不少。” “是吗?”应晔琳问道:“身体好,才能给杜淳樱赎罪。” 厉枞闻言并没有变换脸色,反而垂头叹了口气,没有接上一句,自顾自说道:“感谢你这么多年照顾添添,那小子有时候挺混的,你没少操劳。” “他是我的孩子,操劳是应该的。”应晔琳神色淡然道。 这句话让厉枞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知道自己这位夫人心性博爱良善,对厉添的好也是真情实意。只是笑着笑着,他又不自觉担忧起来。 这样本该明媚的花,不该卷在淤泥里。 “真的需要这样做吗?”他忽然问道,应晔琳似是很意外听到他这样的问题,不解地蹙眉:“利益最大化,你是商人,应该很懂才对。”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最终,以厉枞错开目光,低眉叹息为结尾。 这场探视持续时间不久,应晔琳出来时,时间还早,只是她今日不止这一样事情,她的精心打扮,也并不只为厉枞。 应康程这一个月里,因为杨氏、蓝希等合作方接连出事儿,花海被紧密关注着,股市跌了又跌,加之徐氏趁机吞并抢占不少项目,叫这七旬老者忙得头发花白不少。 但这明明是他对蓝希的手段,也是将来想要对徐氏的手段,如此熟悉的操作落在自己的头上,他也没能及时拿出好的应对方案来。 应秋满这段时间被他施加了不少压力,他的真实面目也终于要藏不住了。 应晔琳好整以暇地坐在客厅,等着儿子和应康程说完话,就连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管家,面对突然回来的小姐,还是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气质,也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晚霞慷慨地将最后的余晖落下,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格,在应晔琳身上照出囚笼样的阴影。 应晔琳看了眼时间,抬眸朝着二楼的走廊看去。这时,恰好应秋满打开门走了出来。 “妈妈?”应秋满对应晔琳的到来很是惊讶,因为按照他的计划,现在正是应康程启动最后手段的阶段,一切靠近他的事情都会变得危险起来。 但应晔琳并非这样想,女巫最后的计划,只需要她本人参与执行。 “小满,没有休息好嘛,黑眼圈好重。”应晔琳起身走近应秋满,端详着他脸上的一切,只是她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应秋满抬手蹭了下眼底,这几天因为一面收集应康程三十年来的犯罪证据,一面应对应康程的急要的徐氏机密文件,忙得一天睡眠时间没几个小时。 徐漱元对此没有阻止,一直是陪着他熬,但面对母亲略带责备的语气时,应秋满有些心虚,但很快反应过来正事。 “嗯,最近有点忙,妈妈怎么过来了?” 应晔琳给他耸了个肩,一脸轻松道:“妈妈和厉叔叔离婚啦,现在当然要回家了呀!” 她说得太过合理,可应秋满却听得不是很安心,但应晔琳的表现确实很自然,他无法左右母亲的决断,只是…… “早点回去休息吧,路上黑,小心。” 通往应康程这座傍山别墅的路确实幽静,有些时候看起来更是黑得吓人,但来往那么多次了,应秋满早已熟悉,下意识注意到应晔琳的话不像是出于母亲的担忧,但他又察觉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只好就此告别。 只是他将踏上的那条路此刻还未变得幽静漆黑,路的尽头就有他的人间灯火等着他。 应晔琳站在花园里,望着应秋满的车一路蜿蜒出去,终于才回过身,对着不知何时就来的应康程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啊,应先生。” 应康程见状冷哼了一声,他的模样看起来确实老了不少,倒是符合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桐新医院的工作被迫停止,警方虽然目前还侦察不到他们这些大“客户”的信息,但诸位都是热锅上的蚂蚁,谁也不知道那个爆料的记者掌握多少东西。 更重要的是,以应康程手下的黑客团队,甚至加上应秋满提供的大数据模型,他也到现在也没查出来这调查记者的ip地址,就连对面是人是鬼他都摸不清! 他养在别墅里的“血包”因为没有完善的医疗养护,现在已经濒临枯竭,就算他把桐新医院的医生抓过来,就算有新鲜的血包,应康程的衰老也无法停滞了。 各路的压力,早就要他力不从心,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他老得比预想的看起来还要快。 “不好,”应康程仰靠在沙发里,看起来疲惫不已:“你倒是一如三十年前,还能说得出俏皮话。” 第53章 应晔琳站在原地,最后的余晖从她身上溜走,周身温度陡然降了下去。 “俏皮?”应晔琳笑了一下:“我这盘佳肴早就过期变质了,应先生说这句话,不觉得恶心吗?” 应康程的目光扫过这个养了三十年依然养不熟的白眼狼,这几日的堆积在他心头的焦虑一瞬间被激发,叫他气得一把将桌上的果盘抡向了应晔琳。 第60章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水果滚落在他脚边,方才的那一怒,看起来像是老顽童跟孩子闹脾气。 “怎么还生气了,你不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吗,父亲?”应晔琳走近了两步,目光不屑地觑了一眼地上的水果,嘴里的称呼又变回对外周知的关系。 只是她现在的语气与三十年前的胆怯毫不相同,甚至有一种在看笑话的讥讽。 好笑吗,折磨自己这么多年,最后还不是该老的老,该入土的入土? 应晔琳弯下腰看着应康程,像他一直期待的那样,用一种乖顺的目光“仰慕”自己。 “我当年是看你可怜才救的你,你不感谢报答我就算了,老了还要来气我吗!”应康程提高了音量,妄图找回自己的威严,藏在暗处的保镖严阵以待,他有的是底气,还能怕一个四十岁的弱女子? 只是他的威严耍给了棉花看,应晔琳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他看不到恨,也看不到别的什么情绪。 是一朵雪山上的冰莲,三十年不开,三十年不化,傲立群山之巅。 没人看得见雪莲真实的模样。 “您需要我怎么报答呢?” 一把锋利好用的刀,脱离了掌控后,被他扼住命脉,封印在一个地方二十年。 应晔琳依然笑着:“我想想,父亲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她踱着步子,在应康程面前晃荡,嘴里慢条斯理地说着:“蓝希的核心技术,徐氏的股份和人脉,唔,还少点什么呢,小满的……数据模型?” 应晔琳细数着应康程迫切想要的每一样东西。 “其实这些都可以汇总成一样东西,”应晔琳目光定在应康程的脸上:“成为桌上的食客,甚至是……统治其他的食客。” 她说完看着面前的老者,不自觉嗔怪道:“您比三十年前,胃口大了不少呢。” 成为“邪神”容易,但能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被“信徒”吞噬取代,才是应康程这么多年一直努力,一直抗衡的东西。 吃得太多了,容易消化不良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应康程从前还有许多心思和时间来逗猫,但他现在的时间太珍贵了,以至于他没有耐心继续和逆反的家猫兜圈子了。 应晔琳眉毛一挑,像是终于被问到了点子上,转身优雅落座于应康程的对面,笑道:“还记得上次跟您打的赌吗?” 给应秋满看假监控,挑拨应秋满和徐漱元关系的那次,应晔琳留下来跟应康程打了个赌。 赌他算计到头,作茧自缚。 应康程当然没有听过就忘,只不过应晔琳这种依附别人而生的菟丝花,在他严密的监视下,二十年没翻起什么浪来,如今一句嘲讽似的赌约,他当然看作是对方情绪疯癫,对外界情况预判错误而说下的大话罢了。 只是如今…… 作茧自缚? 应康程嗤笑一声,如今这情况确实像是要作茧自缚,可他从商这许多年,看人看事还是准的。 应晔琳所说的情况,是要自己百分百相信了应秋满,甚至百分百让对方渗透到自己的谋划中来,可是应晔琳预估错了,应秋满在他的计划里,不过是颗用完就能丢的棋子罢了。 而这将弃的棋子,还有最后的用处。 小年轻在他面前装反目,他见过那么多演员,真感情还是演戏,在他眼里太过明显了。 所以蓝希的核心到手,应秋满的数据模型破解后,这枚棋子说不定可以作为筹码,向徐氏争取一个谈判的机会。 “傻孩子啊,我这么多年没信任你,怎么还会信任你的孩子呢?”疲惫的眼睛里,闪烁出一丝得逞而精明的亮,让他面上又神气起来。 只是坐在他对面的女人依然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唇角还噙着那淡淡的笑。 “啊,这样吗,您还想过信任他,还真有些意外呢!” 她这话将应康程眼里刚亮起的得意掐灭,怒火自他心底烧起,越烧越旺,直至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某处发生绷断,呼吸突然变得困难起来。 管家见状忙上前查看,驻家的医生也立刻出现,为应康程诊断病因。 黑暗中的保镖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应晔琳的身后,宽厚粗糙的手掌挡在应晔琳的面前,是一种警示。 应晔琳笑着望着眼前骤然混乱起来的画面,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 应秋满自别墅中出来后,接到了叶礼的电话。 “小满,女巫执意单独执行计划,情况有点危险!” 他的声音很是急切,应当也是刚知道这件事。 “她告诉你什么任务了吗?”应秋满问道,手指倏然收紧,不知是车内暖气的作用,还是他内心升腾起的可怕念头惊的,手心出汗,叫手机在手里开始打滑。 “没有,”叶礼的声音弱下去,透着一丝为难的语气,半天也没再说出话来,应秋满听出这语气像是隐瞒了什么,但是他没有直接问,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有过前两次的计划安排,应秋满对女巫的行事作风有些了解,再加上……他对应晔琳的了解,计划一定是缜密的,任何细节都不会被放过的。 但是……也同样令人担心的。 然而现在女巫单独行动,没有透露任何计划,应秋满不敢贸然回去询问,他得想办法知道女巫的目的是什么,知道对方会在哪里需要帮助。 “徐漱元,去魏老师那边。”应秋满深呼了几口气,镇定下来。 他下意识拨通了应晔琳的电话,额头的汗渗了出来。他无暇顾及,身边的人却抬手将他额前碎发撩开,帮他擦了汗。 “别担心,数据接入都是正常的,小缘那边正在努力,只是时间问题了。”徐漱元安慰他道。 邱缘被训练这么多年,数据处理和应对能力一流,加上之前在应康程面前暴露过,现在反过来利用他控制应康程,会是一招出其不意的棋。 应秋满的爬虫程序跟着应康程那台电脑抓到的证据是应康程规避风险,选择盟友用的,只能大致摸清应康程这条产业的结构。 更深入的,能够给这些人定罪的证据,被应康程单独存储在某个地方。应秋满打探了许久,奈何对方一直在给自己挖坑,他知道自己得来的信任即将告罄,因此不得不兵行险着,派上了邱缘。 伴随着应晔琳未接通电话的“嘟嘟”声,应秋满脑子里的思路愈发清晰。之前那个被徐漱元否定到的计划再次冒了出来,他无法放弃这个机会,更别说现在应晔琳正在孤身犯险。 魏伯驹单独给应秋满开了间实验室,以此处理他在应康程身边收集到的所有数据。 “基本就这几个地点了,其他结合地理条件的区域管理等因素,模型分析了个可能性百分比,最高的就是江边的艺术园区了。” 落汀艺术园区。 一个因为城市规划问题成为三不管地带的地方,早些年一群老外在那边开发一些艺术展,建筑群错落无序,远看十分艺术,进去才知是老鼠洞。 徐漱元雇了几个能打的保镖,准备部署在那几个可能性很高的地点。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冲突,完全是因为应秋满见过了应康程那群保镖,觉得有备无患。 当然,他更希望智取,或者直接交由警察来处理。 “老师,上次说的那项技术……”应秋满平静地问出来,魏伯驹闻言瞥了一眼徐漱元,低声回道:“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因为说是国家保密级别的,徐漱元不被允许参观,因此留在这边等着数据处理结果,一会儿需要上传到邱缘的系统库里。 等到应秋满回来,邱缘也带回了消息。 【应康程查不到我的ip地址,比较怀疑,给的任务都很外围,核心资料正在被转移,需要尽快。】 “数据持续推进,给他进行假消息制造焦虑,另外,他核心团队的地址能查到吗?” 【地址虚拟,但根据他们交流的语言密码,大致锁定在“家”、“码头”两个地点。】 “家”应该就是应康程的那座傍山别墅,“码头”如果说是落汀艺术园区的话,似乎也能说得通。 “徐漱元,你带着邱缘在艺术园区附近进行蹲守,拿到数据后立马报警,我去找应康程。”应秋满语速有些快,语调也很冷。 是徐漱元从来没见过的,哪怕两人已经共同谋划了两个多月,他也从没发现应秋满冷静到极致,紧张到极致的模样竟是如此。 像一台机器。 机器难免预估错误,难免对自己的分析产生误差。 所以他需要拉住机器,使其走在最温和,最保守的道路上。 “你还是要自己去?”徐漱元自知拦不住,但他还是想问,或许能给自己争取到一个陪同的机会。 应秋满闻言抬眸去看他,过度紧绷让他的面色变得异常冰冷不近人情,但视线跌进徐漱元的眼睛里时,他这片冰湖骤然开裂,碎冰随着心底的涟漪相撞出一首澎湃的曲调。 第61章 “只能我去,”他忽然笑了起来,像是在对徐漱元的担心感到无奈:“你在等我,我就不会有事。” 只要线还在,风筝就不会失踪。 第54章 应秋满睁开眼睛,他先是适应了一会儿周围的黑暗,但很快,漆黑的瞳孔里亮起一点不明显的光,对着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右侧的某一点光亮处。 他的手腕被背后绑在椅子上,没有绑眼睛和嘴巴,他估摸着是环境问题,让应康程觉得这些都不必要。 另一边的徐漱元接收到了信号,心中的某块石头终于落下,但另一个担忧接着压在他心上,叫他依旧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应秋满倏然听见几声脚步,他判断不出有多少人,但是越来越清晰,很快就到了关自己的这间房子前。 一天前,应秋满主动找到应康程,以邱缘给的线索跟应康程对峙,最后终于撕破脸皮。 应康程不信任他,但他手里的数据模型对应康程还有大用。也正因为派出了邱缘,让他知道了这个模型的底层代码逻辑复杂,除了应秋满本人,几乎没人能破解复刻。 于是应秋满就利用这点,再次演了一出,最后成功被应康程“关押”进了这个小黑屋。 “吱呀——”一声,一束光自面前打进来,应秋满瞳孔一缩,侧目避了避,模样看起来有些慌张,但强装出镇定看着进来的人。 保镖站立两侧,中间人朝着他走过来,并非应康程,而是他的某个助理。 “小应总,受苦了。” 花海和隶禾的人都这么叫他,但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么叫,语气里混着些不屑和嘲讽。 廖冬青,跟了应康程十来年的助理,也是应康程手下公司和私人团队,除应康程外的最高权力人。 也是从一开始就忌惮应秋满进公司,一直在应康程耳边吹风的人。 看外貌,岁数应该和应晔琳差不多大。 “这是什么地方?”应秋满漆黑的眸子看向廖冬青,随后视线瞥向他身后的景象。 树木丛生,看起来像是个世外桃源,隐约还能听见潺潺的水声。 应康程的别墅,应秋满也只涉足过前院,他知道后花园通过来还有一番天地,但他没有为了不暴露自己从没提出过疑问,而应康程也一直没完全信任他,因此这后面有着怎样的光景,应秋满倒真一无所知。 廖冬青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绕到他身后,粗糙的手套轻划着应秋满被绳子磨着的手腕处。 而后,一个冰凉的触感,有什么东西落入了应秋满的手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身后的人并没有要给他解释,而是语气悠悠道:“老板的家啊,哦,小应总没来过这边吧?” “这儿是个仓库,再往后是个小院儿,真的小应总……”廖冬青突然停住,掌心拍上应秋满的肩膀:“呵呵,您还不知道吧,小姐并非老板的亲生女儿,所以您与老板,也毫无血缘关系。” 应秋满不知这人告诉他这些是何意思,但他确实不知道应晔琳不是应康程亲生这件事。 他心中某块一直刺着他的荆棘忽然消散,如释重负。 至于他话里提到的,真正的小应总……应秋满猜测是应康程养在这边的血包。 他握了握手心那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一字发卡,应该是给他用来开锁的。 可是廖冬青为何要给自己这个? 廖冬青站在他面前整理自己的白手套,含笑的眼睛落在他脸上,背对着身后的两名保镖,给应秋满使了个眼色。 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应秋满还是按照暗示,把手心的一字夹推进袖子里,仰头回了个眼神。 “既然这样的话,他还有什么筹码能让我给他做事?”配合方才的挑眉,应秋满此刻看起来像是个完全不服气的囚徒。 穷途末路,也要在语言上为自己争口气。 廖冬青笑了,他的声音偏儒雅,如果不是跟着应康程学那些显年轻的油腻打扮,应秋满觉得他会是个很随和的文人气质。 但外表功夫只是给他的形象添个具体的形容,他跟着应康程这么多年,那股商人的市侩油滑,至今没磨灭掉骨子里那一点文雅气,属实不易。 “给小应总松绑吧。”廖冬青忽然道。 应秋满不解,就看两名保镖上前,一个摁住他肩膀,另一个把他手上的绳子松掉,换了个银质手铐。而后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架着要往门外去。 廖冬青走在他前面开路,外面下了点小雨,地上的石头小路被踩出几点泥泞。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脸上,应秋满低下了头,但目光仍瞥着周围的景色。 很快,他被带到一个偏复古的四合院落里,雨水黏在他脸上有些发痒,但手被拷在身后,他只能靠面部的肌肉在让自己舒服一些。 小院里很是安静,有一扇门没有上锁,依稀看见里面有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过。 “廖总,干嘛从这边过去?”押着应秋满的保镖问道。 廖冬青闻言转身瞥了他一眼,伸手想来拉应秋满的胳膊,道:“你想淋雨的话就自己走。” 他说完,保镖不知是何神情,但看廖冬青不屑地笑了一声又收回了手,应秋满大概知道那保镖的脸色大概不会好看。 等到终于穿行过小院,应秋满察觉到在上坡。 他一天一夜没进食没喝水,此刻走起来有些费劲。 就在他眼前一晃,头晕往前栽时,两名保镖伸手接住了他,喊道:“廖总,这人要晕了!” “啧,麻烦。”应秋满听到廖冬青的声音,而后强打着精神抬眸,只是眼前的景象变得黑起来,随后像是低血糖犯了一样,毫无知觉地晕过去。 “怎么办啊廖总!” “先带回小院,找医生给他看看,我去问老板!” 计谋得逞,应秋满被送回方才经过的那个小院子。 只是被医生“喊醒”的时候,应秋满目光扫过周围,却发现并非他刚才看的那间,周围除了医生,也没有他想见到的那位小应总。 “怎么样,看得见吗?”医生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应秋满顺着点了点头,嘴唇惨白。 那医生看一眼就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只给了应秋满一碗糖水。 他其实更想装得严重一些的,但是怕眼睛里的东西露馅儿,只好晕一会儿就醒来了。 廖冬青去而复返,看到应秋满睁眼好好坐着,像是看出了什么,两步踱到应秋满的面前,抬脚踢了踢应秋满的脚:“就这身板儿,不用去后院儿了,老板一会儿来,趁现在好好想想吧。” 看来刚刚是要去后院,听这话像是个用刑的地方。 他没有理会,然而廖冬青却不放弃,给他说些不痛不痒的劝告:“老板人挺大方的,你给能给他帮那么大一个忙,就算不是亲生,也能拿不少一笔钱的。” “指不定等你家那位出来了,你还得靠这笔钱养活他呢。”廖冬青的话暗示得太明显。 应康程现在已经不是想威胁徐氏获得利益这么简单了,他还想把人送进去,甚至连徐漱元都无可避免,想必应康程是要一口吞掉徐氏。 应秋满撇嘴笑了一声,但因为没力气,看起来有些苦涩。 事实上,他笑是因为应康程虽然嘴上说着没有信任过自己,但还是信了他之前送过去的假证据。 不过这并不能掉以轻心,应康程难说没什么手段自己制造一些不利于徐氏的证据,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应秋满一颗心又被提起来,一边像是在思量廖冬青的话,一边用警惕的视线扫视着周围。 外面雨停了,应康程被人打着伞护送过来。 只是一天没见,这人的模样又老了一些。 进门时,应康程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应秋满,视线就转向旁边的医生,询问道:“还能用吗?” 他说话时脸朝着门外偏了偏,显然是在询问真的小应总情况,他现在并不避讳应秋满了,像是要彻底暴露自己的本相。 应秋满视线瞥过交流的两人,而后望向门外。 眼前的人被应康程遣散走,只有廖冬青还站在不远处,眼睛不经意地瞟着这边。 “一千万。”应康程卸下以往所有慈爱伪装,一点弯儿不拐地开价。 应秋满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对面显然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也并不恼,颇有耐心地加价:“两千万。” 这座傍山别墅保守估价十个亿往上,对比下来,应康程开价确实小气。 应秋满依然没给反应,看着应康程似是有些不耐烦了,布满皱纹的手撩过额前垂下来的碎发,应秋满还注意到对方的白发也愈发多了起来,整个人要比先前老了不知多少。 “五千万,”应康程笑了笑:“徐漱元给你的协议上也不过这么多吧。” 他竟然还知道他们签的婚前协议,应秋满闻言,眼睛里终于闪烁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应康程立刻抓住,顺着方才的话继续说道:“年轻人,感情不要来得那么快,你们不过才相处几个月,能有多深厚的感情呢,不如五千万实在。” 第62章 应康程笑得漫不经心,扶着旁边的椅子坐下,伴随着动作而长输了一口气,而后像是语重心长地劝道:“他一个商人,所作所为绕不开利益二字,你以为你们真的相爱,只不过是你妄自菲薄,觉得对他没什么利用价值罢了,实则商人早在暗中估算好了一切,敲骨吸髓榨取你所有的价值。” 他像是在说自己,应秋满没有理会他的话,瞥开眼睛不再看他,但应康程没有放弃,恶魔一般诱导他:“你不觉得他对你的感情来得很突然吗?” “还是你觉得,自己作为beta能被alpha这样需要,是一种独特,一种天定良缘呢?” 从来没有什么天定良缘,应秋满也从没有信过,即便他现在所处的世界,总有ao因契合度高而被称为命中注定的缘分,他也从没觉得什么是必须注定的。 他和徐漱元不是……不是什么缘分。是剧本,是应康程想要得到徐氏资源所布下的局,走到如今是他们自己一步步改变,一步步挣扎过来的。 可是…… 最初的问题划过应秋满的大脑,他没敢深想,看向应康程的眼睛愈发地冷。 只是他这个样子看在应康程眼里,已经是一种目的得逞了,对方眼尾的皱纹忽然绽开,笑得不怀好意:“再加你那便宜爸爸一条命吧。” 应康程说动了应秋满去思考和徐漱元的关系,并且不给人反应时间,就将他更在意的东西抛出——亲情。 应康程语气轻飘飘的,好似这一条命只是随手赠送的一般,跟前面的五千万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可是人命如何定义价格啊。应秋满露出一丝愤怒和不耻,盯着应康程说不出话来。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被激怒,应康程也知道了金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这种亲情才能够拿捏他。 廖冬青站在门边,听到应康程的话时微微偏了头,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最后连头也没转过来,背在身后的手不住地摩梭着,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 “二十多年了,不如成全我们一家吧?”应秋满的话像是放弃了抵抗,也像是一种挑衅:“你应该能做得很干净吧,可别让警察发现了,还得费事来挖我们一家人的尸骨。” 但应康程不以为然,对他的反应感到十分惊讶,也觉得十分有趣。 “我也是把你当外孙教了许久,怎么这么不成器?”应康程语气埋怨又嫌恶:“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想团聚……” “冬青,把阿琳叫过来。” 第55章 廖冬青回头弯了弯腰,头点得漫不经心,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应秋满的脸上,约莫过了半分钟,他才终于回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有鬼。 应秋满手腕转了转,思路随着僵硬的腕骨活络开来。 因为下雨,天色昏沉得比以往要快,房间里很快亮起了灯,应秋满趁机望向应康程手里的平板,凭他的视力当然看不清内容,但异常明亮的眸子倔强地盯着。 似是他的视线过于滚烫明显,应康程也过于警惕敏锐,很快察觉到他目光。不过应秋满并不心虚,他迎上应康程的目光,神色依旧沉静。 “需要这么久吗?”应秋满随口问道:“还是说你对妈妈做了什么?” 距离廖冬青离开去接应晔琳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期间医生过来给应康程说了什么,他听不清,但大概也是关于那位小应总的。 应康程听了之后,脸色更加不好。 他方才的话毫不客气,甚至点醒了应康程。 这只老狐狸现在对谁都是警惕状态,廖冬青在他手下那么多年,一点点反常他都会知道,现在再听应秋满的话,应康程立刻神色不悦起来。 而就在这时,那位医生再次出现,站在门口给应康程使了个眼色,看起来十分紧张和害怕。 应康程走过去,医生贴着他耳朵不知说了什么,只听一声:“那就扔出去,还要我教吗!”应康程浑重沙哑的嗓音怒吼,能听出他压抑的怒火。 看来他心头又添了一个烦恼——他的血包没了。 医生得令要走,应康程又道:“处理干净!”医生一听,眼眸倒映着白炽灯发出了一点光,阴冷的、害怕的,最后他垂眸错开了光,慌忙地离开了。 这个处理干净并非简单的抛尸抛得干净,而是……应秋满呼吸凝滞了一瞬。 他见过被当血包的杨禾颂,也见过他病床前的监护表单,单薄病弱成那个样子,表单上写的仍是“健康”。 因此可猜测,这位要被扔掉的血包,是怎样的凄惨形容。 他缓缓探出了一口气——这是吃人。 雨越来越大,外头蒙上夜色,幽深得吓人。 雨声嘹亮,像是奏着某种哀歌,应康程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也被遮盖。 左等右等不见来人,应康程终于坐不住了,他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站到门口,隔着雨幕向外张望。 他不敢相信多年的手下会在这个时候出岔子,更不想得力助手在这个时候给他来个叛变使绊子,他现在脑子里一堆事情,本就心烦得要死,廖冬青要是敢有什么动作,他现在就要活刮了他! “人呢?”应康程的怒吼被雨声淹没,生生被夺去大半气势。 应秋满听不到对面的声音,即便走得再近也听不见。 “那为什么不报告,你越来越没规矩!”看起来是出了意外,廖冬青被耽搁在了那边,而且并没有给应康程报告。 这是个不得了的事情,他手上捏着的所有人和事,都是他打赢这场仗的关键。 应秋满猜测应康程现在怒火攻心,可能需要一下医生给他看看。 他不是医生,但是知道这种情况下,老年人的气管都会出现问题,需要多喘几口气来缓解。 所以他挣脱开手铐,并没有把人摁到地上将其双手拷起来,而是利用中间的锁链,从背后套住了应康程,阻断了他需要呼吸的空气。 “想多活一会儿就别挣扎,平缓一下心情,我不会害你。”应秋满说话语气真诚,叫人听了,还以为他真的是位救死扶伤的医生。 应康程完全没预料到应秋满能挣脱开手铐,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一时大意被这人控制住了。 “老板?”应秋满这下听见了廖冬青从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于是冷冷回道:“麻烦告诉我一下妈妈的情况,我视情况来定一下手上的力气。” 冷淡的人在危急时刻说出的话,有一种难说的阴狠,笼在应康程的耳边,叫人听得畏寒颤栗起来。 “小满,妈妈没事!”应晔琳的声音从中传来,但她呼吸声很重,像是在跑。 这么大的雨,她在往哪里跑? 应秋满对这座别墅完全没有了解,前一天被关到后面来的时候还是昏迷的,更别说认路做出判断了。 但他此刻听到应晔琳的声音,忽然就松了一口气,于是就将手上的力气加重了一些。 “姐,手给我!”隔着听筒,廖冬青喊道,应晔琳回了一声:“哦,好!” 应该还在山上附近,听起来像是在爬坡。 应康程听得脸色铁青,但喉咙上冰冷的铁链勒得他呼吸不畅,只能用着嘶哑的声音怒斥:“廖冬青!” “老板,小姐现在确实不太好,跑得太慢了,你那些保镖就要追上来了,我就不跟你说了哈!” “嘟——” 电话挂断后,应秋满垂眸看着这个脸色不知是憋的还是气得通红的脸,不忍心地松了松力道。 可应康程不领情,反而骂道:“呵,心慈手软?手铐不用来控制对手,反而用来勒人!” 应秋满闻言皱了皱眉,回道:“你真的很喜欢说教,即便现在命不由己。” 他的话确实在阐述事实,但也颇具嘲讽意味,听得应康程恼怒不已。 但应康程听后也只是“哼”了一声,脚在地上不知道在探着什么,手还一直尝试着扒开链条。 他的动作因为过于笨重而异常明显,应秋满想不知道也难,于是好心地帮了个忙,只是不小心扫到了应康程的腿,叫他失重后仰,被应秋满攥住了衣领。 “滴——滴——” 房间内忽然传来警报声,应秋满抬眸找了找,发现门楣那里有红光闪烁,应康程得意地冲他笑了一声。 只是他并没有来得及得意多久,只觉衣领上的力道一重,自己被从半悬着的状态拉起来,链条也离开了他的脖颈,转而拷上了他的手。 保镖很快冒着雨赶了过来,只是还没等应康程发号施令,就感到下巴又贴上了一小块冰凉的金属质感的东西。 是一把小刀,应秋满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竟然没有被搜到。 不对,应该是廖冬青那小子给的吧! 保镖看到老板被捆着,下巴上抵着一把刀,纷纷停住了脚步。 “劳驾带我去机房,我需要验收一下我的成果。”应秋满道,但对面的几位保镖不为所动,依然等着应康程发号施令。 第63章 应秋满眉毛皱了皱,又道:“雇主犯罪的话,保镖没有违反法律的实质性行为是不构成帮凶罪的,还请各位考虑清楚。” 保镖们闻言面面相觑,依然无言。应康程嗤笑一声,偏头阴恻恻地看着应秋满:“我以为你走到这一步,应该清楚我的手段了。” 哦,看来不是一般的金钱雇佣。 应秋满神色变了变,漆黑的双眸虽冷静,但却依然透着一丝难以琢磨的晦暗。 “那玩个游戏吧,外公?”应秋满此刻神色与前一天应晔琳跟应康程说话时的神色很是相似,应康程老眼昏花,一瞬间想起一些可怕的事情,浑身抖了抖。 应秋满见状不明所以,依然继续着前一句话的内容:“你们的把柄在应康程手里吗,现在找出来毁掉的话,警察应该赶不上。” “玩一个谁的动作更快的游戏?” 他提示到这里,保镖终于动了,但为首那个依然神色担忧,盯着应秋满手里的刀,说道:“这里不止老板一个人。” 老虎不止一个,伥鬼们不敢妄动。 “比你们人还多?”应秋满疑惑:“还是说捆住你们的东西不在这里?” 应康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攥住应秋满的手,像是愤恨,像是不甘心,但他面上依然维持着他惯有的油滑神态,不住地嘲讽应秋满不自量力。 但应秋满不是很在意,他需要的证据都在他提供的数据模型里,但不是他最开始给的那一版本了。应康程手下的那群黑客,把程序复刻了出来,把他原来带的爬虫软件删去了。 这也是应秋满不得不立刻撕破脸,冒险到这里来抢夺证据的原因。 这是他的最后一道保险,没有密钥是无法修改和掌控这个程序的,更别说与程序紧密链接的邱缘还在。 所以应秋满提出要对程序进行修改和升级时,应康程才会那么容易上钩。 “一群狗而已,你还指望他们听话帮你咬人?” 应秋满察觉到应康程眼睛里某样东西变了,觉得这人又有了新的计谋。 但此刻他并不是很在意他那些网里的猎物,他只需要把证据拿到手,之后的交给警察就好。 至于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报复,他认为那大多都是该冲着应康程来。 所以,他不能完全暴露,不能把祸端牵扯出去,尽量都引到应康程身上去,引不了也要尽可能在这个地方解决掉。 不可以牵连别人。 一阵急雨过后,天也到了该暗下去的时候,山路也变得更加泥泞。 应秋满此刻身体已经非常疲惫,但紧张的心理让他的神智变得愈发清晰,所以在看见一排排展示柜,里面都是陈列着应康程多年掌控他人的证据时,应秋满的精神负荷已经要超出了。 这里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多到令人头皮发麻。 从三十年前的食客,到如今发展出的新“信徒”,这里陈列的都是应康程的罪状。 只是……这里味道不对。 应秋满进门就闻到一股难言的气息,像是火油,但又觉得味道过于清淡了,甚至透着一股香。 再者,应秋满觉得应康程不可能会在这里就要将所有证据一把火烧毁,即便他已经将所有证据存档进程序。 因为这里虽然是他私产,但烧起来引起山火,再有什么证据没被烧干净的话,被发现就得不偿失了。 “小子,你以为外公这么多年没活够,真就只是贪图金钱和地位吗?”应康程突然开口,他的语调带上了一种痴狂,应秋满直觉他要走些极端。 他撇脸去看,应康程早不管那把小刀的威胁,任由动作带着将脖颈处的皮肤划开,渗出鲜血。 “我只是没斗到底而已,我只是还没完全掌控他们而已,我也只是个傀儡而已哈哈哈哈!” 应康程濒临癫狂,动作愈发大胆有力,完全没了起初那般不甘,叫应秋满有些控制不住他。 怎么会这么突然? 不对,应康程的疯癫是从进门开始的,所以,这里不是他要毁掉的!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人能活到现在!”应康程对着展示柜嘶吼着,仿佛那些“人”就站在他的面前。 “不行,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们也得死!对……他们也得死……”应康程突然停止挣扎,瞪着猩红可怖的眼睛看向应秋满:“阿琳,阿琳我错了,我去自首,你把我带出去好不好,我们……我们一起对付那群人!我不想死,我不能死……” 第56章 应康程的样子不太像是精神崩溃的样子,更像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应秋满怀疑是药物原因,因为对方力气大得不像话,而且甚至把自己认成了应晔琳。 倘若应康程真的有这样大的力气,最开始就不会被自己控制住。而现在,对方即便双手被铐住,也毫不畏惧脖子上的刀,硬是挣扎着将应秋满也带着朝门外挪着。 该不会是那“延年益寿”的手术,还需要依赖药物吧? 应康程这个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正常的状态了。 没办法,应秋满带着应康程从那间诡异的陈列室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后,应康程的状态没好太多,但确实镇静了下来。 “还有办法,他们找不到我,他杀不死我,我有证据,他们怕我……” “该死的!他们都该死!我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他们,我辛辛苦苦给他们干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不让我上桌!” “都得听我的,我才是他们的主人,不想败露就都得趋附我,我要站在他们的头上,我才是他们的噩梦!” “……” 应康程像是沉浸在某个变换的场景里,一会儿颤抖害怕,一会儿阴狠大笑,甚至时不时猫着腰,像是躲在暗处使坏的恶鬼。 应秋满收了手上的刀,两只手来控制着应康程,带着他继续往山上走,很快到了别墅的边缘。 “对,我要逃出去,逃出去把他们都杀了!”应康程嘴里嘟囔着,朝着墙边的某个方向跑了起来。因为泥土潮湿不好走,连应秋满走得都磕绊困难,但应康程却脚步如飞。 两人这么摸着黑在半山跑着,像是逃难,应秋满的理智拉扯着他觉得不对劲,但他如今身体超出负荷,只能先跟着应康程走下去。 他不知道应康程要跑到哪里去,但这个时候,加上应康程的状态和嘴里嘟囔的话语,一定和他那些证据有关,说不定应秋满想要的模型也在那边。 细雨飘进应秋满的眼睛里,隐形眼睛在里面变得异常不舒服,甚至叫应秋满看不清路,于是他只能伸手去拆了一只下来。 而在不远处的一辆藏匿在树丛后的黑车里,徐漱元心底一惊。 他面前的电脑上出现了报错,因为无法对话,情况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叫徐漱元慌忙无措起来。 应秋满只拿下来一只隐形眼镜,另一只还留着给徐漱元同步画面。 这个东西是纳米级监控设备,能够植入人体,应秋满现在用的是一代,一款隐形眼镜的形式。 这东西是魏伯驹参与的一项国家级保密项目产品,应秋满跟着帮了一些忙,通过魏伯驹的关系,拿到的这一款淘汰的产品。 他怕徐漱元担心,把四周的景象全扫了一遍,而后伸出手,比出个“ok”的手势。 “报警,你继续看着,我去接他!”徐漱元因压抑太久没说话,突然出声时把旁边的田霁吓了一跳。 应康程不要命似地逃,终于不知跑了多久后,应秋满才看见眼前闪烁几点亮光,路面也变得平坦起来,看周围环境似乎是到了进别墅的那条蜿蜒小道上,只是应康程跑的方向不对。 应秋满每次走这边都是来去匆匆,他连别墅里都不想多待,更别说观察这片阴森的树林了。 因此看到一个白房子时,他虽然不那么惊讶,但直觉里面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果然,应康程趴在门口,用他那睁得就快掉出去的眼球进行了虹膜识别,打开了门。 里面的人似乎很是惊讶应康程的模样,但看到应秋满之后又变得警惕起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阿琳,帮帮爸爸,帮爸爸把证据转移过来好不好,那些人就要来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屋里的人没见过如此失态疯癫的应康程,几人站着守住身后的电脑。 “滚开!”应康程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拉着应秋满坐到电脑面前,摸着自己身上的口袋,像是在找什么。 应秋满观察着他,又看了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疑惑神情,应当是那群保镖没有通知到这边,这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客自然也不会是例外,甚至有可能他们的把柄就在这间白房子里。 应秋满没准备现在就提醒,他需要通过密钥跟邱缘完成对接,进而把这里的数据尽数转移走。 “是这个,快,阿琳,快!”应康程哆哆嗦嗦地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朝着主机的接口上插,但他手抖得不行,试了好几次也没能成功,于是又往应秋满的手里塞。 第64章 怎么会突然信自己了呢? 应秋满疑惑着,接过u盘插上,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应秋满点了确认,而后却跳转出一个视频。 是一个角度刁钻的偷拍视角,富丽堂皇的包厢场景,几人吞云吐雾仰靠在沙发上,角落里有几人行着苟且之事,更重要的是,画面中间赤.裸着的人,是应康程。 是还年轻的应康程,站在那群富人,或者说“食客”们的中间,像一条将要被凌迟的鱼。 “啊——!”一声惊叫在应秋满耳边炸开,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椅子从身侧掀过来,直朝着电脑屏幕砸去。 “不是!不是我!假的!都是假的!是他们骗我!!!” 应秋满连连后退,但却也看清了周围亮着的电脑上都在播放着这个画面,应康程砸碎了一个,转脸看到另一个更是崩溃,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却依然那么惶恐无措。 想到他之前做过的事情,以及凌熠后来发现的视频,应秋满只是偏开了目光,心道:也是叫他感同身受,尝到因果报应了。 应康程大叫着跑了出去,应秋满想追,但看见众人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觉得是个机会,立刻转而在另一台电脑上启动模型,输入密钥连接了邱缘。 “交给你了。”应秋满小声道,而后矮腰穿过正在讨论的人群,朝着外面疯癫的应康程追去。 这座别墅旁是一跳大河,跟外面隔着一座大桥。 应康程远远看见打着警报闪光的警车,吓得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但看到应秋满的同时,又是吓得声泪俱下。 他忏悔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他们逼我的,我只是想要钱而已,是他们逼我的!!!” 看应康程这个样子,应秋满忽然想起凌熠说过,《圆圈》爆火后,他们开庆功宴时,应康程的状态特别不好,像是……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折磨。 结合刚才看到的画面,看来所谓的折磨,就是应康程用电影威胁那些“食客”勒索,结果反倒成了一盘菜,进而走上了这条无止无休的罪恶之路。 可他初衷就并非是好路,虎口拔牙,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除非成为更厉害的虎,除非控制更多人成为他的伥鬼,才能从最开始的那只虎口里拔下一颗牙。 应康程望着应秋满,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神智清明了一些,而后“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抓着地上的泥土往自己身上搓着。 “不是我……不是我!” 他嘴里不住地重复着一句话,像是想用地上的泥巴把自己隐藏起来,以此来逃避什么。 应秋满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应康程该去接受自己的惩罚而后赎罪,并非这样疯癫在雨里,不人不鬼的。 他正要上前去拉一把应康程,忽而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大喊:“在那边!” 应秋满循着声音望去,一群人影朝他们跑过来,最前面的那个人不由分说,抡着手里的棍棒就朝应秋满劈下来。 应秋满侧身躲开,抬手接住另一个保镖劈下来的一棍。 “你们?”应秋满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些保镖,索性自己还算有点身手,跟他们打了几回。 保镖虽身材魁梧力气也大,但应秋满学过一些格斗技巧,三两下叫那几人撞到一起,自己抽空钻了出去。 “不是让你们自己毁证据了吗?”应秋满问道。 然而那些保镖却不让,为首那人吼道:“谁知道应康程有没有备份,你也算是个人证!” 应秋满早该知道这些“伥鬼”都不是吃素的好人,眼下他们人多势众,警车已经过了大桥朝这边开进来,应秋满并不恋战,抬腿就跑。 然而他饿了一天一夜,又被应康程带着在半山上转悠了许久,此刻早已脱力,没跑几步就要被追上! 没办法,他转而走了险路。回身倏然刹住脚步,抢过一个保安手里的棍子,脱手甩出去,而后趁其乱作一团后,朝着另一边跑去,甩开了一大截。 那些保镖并不放弃,即便警车已经停在路边,警察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左右跑不掉了,他们就疯了似地对应秋满紧追不舍。 应秋满觉得自己腹腔一阵剧痛,剧烈的喘息叫他想要吐出血来,就在他再也支撑不住,忽然眼睛被车灯闪了一下,面前忽然漂移过来一辆车,徐漱元的声音传来:“满满,快上来!” 他一咬牙,抬腿提速又跑了两步钻进了车里,随后大口剧烈地喘息着。 “他们为什么追你?”徐漱元伸手过来给应秋满擦着脸上不知雨水还是汗水,而后听到车后面被什么东西砸了两下。 应秋满说不出话来,感觉嗓子里要沁出血,只好摇着头,抓紧了徐漱元的手。 幸好幸好,徐漱元来得及时,不然他真的逃不出来,不然他…… 他不敢想下去,自己再一次的天真险些又要了自己的命。 还真是有始有终,应秋满摇着头忽然又笑了,抬眸望着徐漱元。 徐漱元担心死了,看见应秋满这个样子又有些生气,气他说好的不会让自己有危险,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越野车开到大桥上,周围一切被灯光照亮,应秋满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的模样,这才发现自己此刻是多么狼狈。 警察伸手拦了他们,现在这片区域都被封锁起来,他们作为报警人,自然地下来配合调查,正好也能让随行的医生看一下应秋满的状况。 “体力透支,没事的啊!”医生简洁明了地说着,递给应秋满一瓶葡萄糖。 徐漱元揽着他要喂,应秋满看着周围的人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自己拿着喝起来。 “你好,麻烦这边做个简单笔录。”一名警察过来冲着两人道。 徐漱元走到了另一边,应秋满靠着大桥的栏杆,听着警察的询问一一回答。 “附近十公里范围内被投放的监控视频是怎么回事?”警察问道。 应秋满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应康程要我帮他备份数据,但u盘打开后就弹出这个东西了,我只是点了确定,周围几台设备就同步了视频,我并不知道是大范围的数据入侵。” 此举是要应康程社会性死亡,除了应晔琳,应秋满想不到别人。 但应晔琳跟廖冬青离开了,现在下落不明,应该是安全的吧。 警方看应秋满身体虚弱,没有问多少问题,反而是徐漱元那边作为报案人,还提交了许多关键证据,因此被询问得较久一点。 应秋满等在一边,风吹着他感觉到冷,于是将徐漱元的外套拢了拢,偏头看见一个保镖服制的人跟着警察从桥头走了上来。 他警惕地撑起了身体,但那人似乎并非刚才来抓的那几人中的,甚至并没有被警察拷着,大概是主动提供线索证据的其他保镖。 这个人没有奔跑狼狈的模样,也没有被押着,看起来刚才那批人还在山里逃散,这人并没有参与。 于是他又重新收回目光,只是他回避了视线,从而错过了那名保镖偷偷觑着他的目光里,带着些视死如归的阴狠。 等到那人路过自己,应秋满正想转身让个路,却不想那人突然暴起,抓着自己往身后推去。 应秋满本能地抓住那人的衣袖,却见那人对着自己笑起来,愈来愈痴狂,随后也抓紧了自己,跟着他一起越过护栏,朝着河面跳下去。 周围一切声响化作刺耳的嗡鸣,唯有一声熟悉的声音穿过层层阻碍,进到他的耳朵。 “满满!” 第57章 廖冬青和应晔琳站在山顶上,望着大桥上来回闪烁的警灯。 “姐,记得多来看我。”廖冬青道。 应晔琳关闭手里的电脑,坐在一个皮质行李箱上,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应晔琳忽然觉得有些冷了,就要起身,而后一个外套披了下来。 是廖冬青,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她。 廖冬青里面只穿着一件衬衫,应晔琳给他推了回去:“天天就穿那么点,小心进去还活不过你姐夫。” 这是打趣的话,但廖冬青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笑两声糊弄过去,而是沉默地,良久才抬眸看向应晔琳:“不都离了嘛?” 他说话声混了些鼻音,听起来像是撒娇。 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一样,应晔琳摇头叹了口气,却也没接廖冬青的话,转身把电脑装进了电脑包里,拎着要往山下走去。 假如应秋满看见这一幕,他就会发现,自己对某些问题总是用回避的方式是来源哪里了。 然而他此刻躺在病床上,盯着陌生的环境,耳朵里还是没反应过来的嗡鸣声,以及那一声“满满”。 他忽然感觉胸腔一阵疼痛,嘴里苦涩嗓子发干,像是许久没喝过水一样。可是他掉进河里,溺水之后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啊? “小满你醒了?”病床周围的帘子被人拉开,走进来他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的人。 第65章 那人一脸惊喜地走过来,摁了他床头的呼叫铃。 应秋满没有在这人脸上停留多久,他不是那种能打量别人太久的人,况且这个看着很熟悉的人,好似叫他本能地回避视线,不愿多看。 他观察着周围环境,这并不是一间单人房,而且……徐漱元呢? 帘子被彻底拉开,简单的三人病房呈现在他眼中,医生走了进来,询问他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在这儿?”徐漱元在哪儿? 应秋满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想从周围的人口中得知自己现在的情况。 “你在家晕倒了,邱缘给我打电话才知道,的亏你有这个智能管家,还存了我的号码,不然你一个人这样多危险啊!” 邱缘…… 对,他研发的陪伴ai,能够接入各种家电,实现智能管家的作用……只是,这个项目被停掉了,他只能在自己的家电上装这个,做不到量产。 所以他……回到现实了? 对,回到了现实,眼前这个人是他大学的室友,前公司的同事,也是一直追求自己的人,罗平。 当然,也是应秋满在现实世界,为数不多的朋友。 只是他因为对方喜欢自己,一直回避着而已。 回到现实,意味着……一切都是做梦? 医生给应秋满做完了检查,确定他没什么大碍后,应秋满就立刻办理了出院,他不想呆在外面,他不想呆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 他觉得自己的病症更严重了,所以回家充完电后,他需要看心理医生。 病到出现幻觉,在一本小说里度过了将近四年,逼真得让他害怕的四年。 可他又觉得不对,怎么会只是做梦呢? 他唇瓣上没有一点血色,罗平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让他头疼欲裂。 “感谢你,但我现在需要一个人缓缓,我会去看医生,可以麻烦你不要跟着我了吗?” 他从来没对罗平说过什么重话,对方一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即使毕业的时候跟他表白,工作的时候有意无意制造跟自己的绯闻,他都没有生过气,因为他也觉得那只是对方的玩笑话,他这种人跟谁在一起都不合适。 可是现在…… 他感觉到惶恐,感觉到心酸。 终于回到家里后,他拉上了窗帘,窝在小小的沙发里,望着原来可以给他许多安全感的碟片架,忽然感觉到一种不安。 “小满小满小满!”邱缘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忽然脚边什么东西撞了自己一下——是扫地机器人,装了他的陪伴程序,邱缘可以自由操控它在家里行动。 邱缘撞了一下不见应秋满的反应,而后调转方向,又到了应秋满的正面,连接上沙发旁的电脑。 电脑屏幕亮起,上面还是应秋满没写完的代码。 “不是说看完这本就给我做新皮肤嘛,怎么写一半就晕倒啊,吓死我啦!” 邱缘的话忽然叫应秋满回过身来,于是赶忙起身打开电脑,找到之前看的那本小说。 那本因为有个炮灰跟自己同名,所以他点了进去,发现了自己很多不认识的名词和世界观,一本标着狗血虐恋的abo小说。 他现在重新点进去,却什么都变了。 前面他生活的四年简单掠过,就连他闯进应康程家里,拿到证据出来,又被一个保镖拉着一起跳河的剧情都只在前半部分。 书中,因河水湍急,应秋满的尸体两天后才被打捞起来。 应康程被发现在别墅附近,虽然吊着一口气,但因为精神收到巨大打击,到医院抢救过后,查出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症,某天夜里突然恢复记忆,从十七楼病房一跃而下。 那个将要被烧毁的证据库房,纵火人没来得及离开就被警察抓住,而后根据那些资料证据,跟应康程相关的人员均被立案调查,逐个击破。 掌握关键证据的徐漱元在这件事上助力颇多。 往后两年,故事还是以叶礼和厉添为主,只是在一个番外里,他们突然接到徐漱元离世的消息。 之后再没有他们的消息,他们的故事最终以这种结局收场。 “怎么了,结局不好吗,你怎么哭了?”应秋满听到邱缘的话,脸上表情没有变化,但眼泪却止不住地掉。 烂尾吗? 不,主角是幸福的啊,可是他呢? 他和徐漱元呢? 怎么会这样呢? 既然这个故事改变了,那么就证明他并非是做梦,证明他真的去到过另一个世界,真的有过一段他自己也没想过的感情。 所以现在才会那么难过。 他在故事里就那么死了,徐漱元该多难过。 应秋满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把脸埋进膝盖,安静的、沉默的,接受着这样的be。 …… 从医院离开后,应秋满望着大好的阳光,觉得有些刺眼。 医生的嘱托还在耳边:“那就尽量不要去想那个梦了,或许有些人或事还能不期而遇,向前看吧。” 他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安慰罢了,如果是林潞的话,或许会直接让他去找个男朋友,谈一段正常的恋爱再说。 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忽然在心里笑了一下。 他连正常的朋友都交不到,哪里去找正常的男朋友? 况且,他不觉得这是梦,他也忘不了故事里的徐漱元。 他从醒来时的隆冬,等到开春,等了两个多月,至今淡忘掉的只有对方的脸,以及一想起来就心痛不已的感觉,除此以外,真就只像一场梦一般。 …… 【老师,初稿好了,您看一下呢?】 应秋满知道这本小说热度还可以,听取医生另一个建议:多接触人,可以先从网友开始。所以他在这本小说的同好圈里加了一位画师,用小说中的描写,加上自己的记忆,给徐漱元约了一张稿。 画师画得很好,只是神态还是有些不像,但他也不能再吹毛求疵,毕竟这个人只出现在他脑子里过。 【很好看,太太很厉害!】 他学着网上夸人的话给画师发过去,谁知对面很快回复了他:【那个那个,老师你介意有参考吗?】 【就是我刚刚刷到一个帅哥照片,跟你描述得超像!】 【就是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照着参考改一改的。】 应秋满大脑一瞬间宕机,手指僵硬了半天,没能打出什么字来。 【可以看一下您说的照片吗?】 他询问了一句,画师原本看他已读不回正要道歉,结果看到消息又活了过来,于是迅速给他发了一个帖子的链接。 【忍不住想对上司犯错!】 【大四牲随便找了家新公司实习,结果老板帅得我尖叫,每天迫不及待去上班!】 帖子附上了一张照片,像是不经意的偷拍,画面里的那人穿着深灰色大衣,神情严肃地盯着眼前的电脑。 是徐漱元。 不对,很像徐漱元。 照片太模糊了,应秋满不能确定,但也正因为模糊,所以才让照片里的人看起来就是徐漱元。 应秋满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还好打的车这时候到了,他踉踉跄跄坐上去,心口闷着一口气,怎么也顺不下去。 太像了,怎么这么像呢? 可再像也不是他认识的徐漱元。 应秋满打开了窗户,对着外面呼啸而过的风深呼了一大口气。 【不是很想有参考,现在这样就很好啦。】 他给画师回复过后,不知道后面又说了什么,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你这脸色还不如不去医院,在家听我给你讲几个笑话多好?” 一进门,邱缘从门口的的监控,一路叽里呱啦地跟着应秋满跳到客厅的电脑上,最后在屏幕里显摆着应秋满刚给他做的新皮肤。 “我刚刚游戏又保底了!”邱缘看出应秋满心情不好,试着跟他说些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然而应秋满沉着脸什么也不回,只是接了杯水坐到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卡通小人,警告道:“不许开挂肝资源。” 卡通小人抱臂吐了吐舌头,而后因为屏幕切换,被绊得踉跄两下,起来揉着脑袋,撇嘴道:“哼!你这样我就不会提醒你有投资项目邀请的邮件了!” 应秋满闻言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投过这个? 他前几天投的几份简历过了初筛,有一个面试就约在今天下午,他是准备看看公司介绍准备面试的,但邱缘说有投资邀请,于是半信半疑地打开邮箱。 显然,邱缘还不具备开无中生有的玩笑的技能,邮箱里果然有一封邀请邮件。 【应先生您好:本司看到您的陪伴ai项目计划,诚心邀请您合作。】 落款是一家名叫“源满”的科技公司,应秋满去搜了一下,发现是个刚创立不满两个月的新公司,主要产品的方向都是关于大数据的。 且不说这个名字听着让应秋满觉得太过熟悉,就这个公司简单的资料和创立时间,都让他感觉到离谱,任谁都该猜测它是诈骗公司。 第66章 应秋满没理,但隔了两天之后,这家公司的新邮件又发送过来了,还附带了公司老板的联系方式。 很诚心,但应秋满还是只准备了别的公司的面试,没有想过和这个三无新公司建立什么合作。 然而又过了两天,应秋满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正要准备下周一去上班报道了,“源满”的老板竟然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他的手机号,打来了电话。 “你好,应先生,我们真诚地想要和您谈谈合作,请问能给个时间吗?” 应秋满没有开口,那声音经过电子处理传过来的时候,应秋满整个人被定在了原地,分毫动弹不得。 “喂?在听吗?” 像极了徐漱元的声音。 第58章 应秋满坐在地铁上,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接受了见面谈话的邀请。 可能太巧合了,那个人也姓徐。 他想见一面,心里莫名带着点期待。 可他又在心里斥责自己:声音像,哪怕见了之后长得也像,对方到目前为止的行为里,也没有半点透露出认识自己的可能,这不就说明了对方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吗? 可是……他真的想见一面,见过之后把样子记牢。 对,是这样的。 见面的地点是在一个写字楼下的咖啡厅,对方看起来很忙,公司就在那栋写字楼里,还请他可以依据附近的环境多考虑一下他们公司,有兴趣可以直接到公司审查一番。 说到这份上,光在合作这一点上看,应秋满都觉得对方的诚心是有的,他一向不太会拒绝别人,至于其他的,就当是自己贪心吧。 咖啡厅并不大,这个时候也正是客源少的时候。应秋满进门扫了一眼,只看到靠窗旁边坐着一个人,只从背影,他就能确定对方会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 他一点一点地挪过去,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 然而到了这个人面前的时候,他却不敢抬头去看了,直到坐好之后,不得不抬眸面对,才终于将视线投向对面。 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受,也没有发生应秋满无法控制的尴尬场面,两人平淡的对视,对方面含微笑,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 “应先生,你好啊,这是我的名片。” 对方递过来一张黑金色名片,白色的字体写着“徐漱元”。 完完全全相同的一个人,甚至刚才从他身旁走过来时,对方身上的味道也相似,可是这让应秋满更加难过。 或许没有那个梦的话,他对眼前的这个人会如初见时那样腼腆不自在,之后他把那种感觉定义为心动。 可是现在,他带着无法言说的秘密,再度“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没办法心动,他只有难过。 这不可以当成同一个人,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应先生?”这个同样名为徐漱元的人喊了他一句,是疏远克制的,不是他记忆中的。 应秋满嘴角扯了一下,礼貌地回了个笑:“你好,徐先生。” “很抱歉,我暂时并没有和贵公司合作的打算,也没有继续研发这个项目的打算,只是你们一直发消息我推脱不掉,所以……抱歉。” 他尽量平和地说着在心里早排练了很多次的台词,拒绝掉了这次合作。 然而他说完后,徐漱元很遗憾地笑了一下:“应先生真的一点机会也不给吗,我们公司虽然刚成立,但各项证书什么都是齐全的,您可以放心,而且您的项目方向跟我们公司的产品理念高度一致,我觉得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的,给个机会嘛?” 徐漱元将手里的一份文件推到了应秋满的面前,产品简述的第一行就是:为您打造专属的数字朋友。 “而且我们公司的名字也是这么来的,用计算机和数据的方式,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美满。”徐漱元继续说道,模样与应秋满记忆力别无二致,除了……不认识自己。 他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他不想和眼前这个人扯上联系,他光是待在他旁边,呼吸就特别困难,心里就特别难过。 “很抱歉……”他除了道歉外,说不出什么别的拒绝的话了。 但徐漱元教过他怎么拒绝别人的,可没教好他,以至于他只会说这么干巴无力的话。 “是我看起来太严肃了吗?”徐漱元突然问道,应秋满被问中心思变得更加不自在起来,本来还能妥善应对的视线变得躲闪为难起来。 他的样子落在徐漱元眼睛里,对方笑了笑,继续道:“没关系,我其实并不懂计算机这方面的东西,也主要负责投资和市场开拓方面,以后共事的机会不多。” “所以……给个机会吧?” 应秋满望着对方的眼睛,竟然看出了一丝熟悉,他立马打断了这个没来由的思绪,问道:“既然不懂计算机,为什么要开这样的公司呢?” “因为想认识一个人啊,”徐漱元依然笑着看他:“想和他一起完成一个理想。” 他说话时,眼睛里那一点熟悉悄然放大,叫应秋满吓了一跳。 “谁的梦想?”应秋满不自觉地问出了口,但目光始终没再敢对上对面人。 “应先生有兴趣吗,不如上去看看我们公司?”徐漱元话锋一转,又绕到了合作上。 应秋满松了一口气,就像预告的暖流却步于眼前,周身的冷叫他倏然清醒。 怕什么呢,本来也是一个奇遇,何苦困在原地不动? 眼下对方是他事业最好的选择,不管是薪资还是各方面福礼,开给他的都是先前几家公司不能比的。 而且……以他的社交能力,带项目进去忙起来后,还不知道能见这人几次,完全没必要担心吧。 “好,我会考虑的,最迟明天中午前给你答复。”应秋满拾掇好心情,终于平静地望向对面人的眼睛。 对方依然含着笑,或许是前面说的那句话,因此他此刻看自己的眼神里,刻意带上了些温柔且耐人寻味的感觉。 徐漱元的长相确实带点攻击性,只是自己看久了忘掉了这点,现在回归陌生,感觉也回来了。 “嗯,希望能够和应先生达成合作。” 两人一起起身,隔着桌面握了个手。 应秋满觉得他掌心的温度很熟悉,但总觉得哪里不太相似。 对方是礼貌的、疏离的、克制的。 他攥着被握过的手心,像是想从中找出些和从前相似的感觉。 可他明知道那是徒劳的,真正的熟悉不该要他仔细感受那么久。 对方的熟悉感太重,但却总有不熟悉的东西硌着他,一遍遍告知他,那不是同一个人,再像也不是。 “我为什么那么想他?”应秋满回到家后,对着堆满碟片的架子问道:“我为什么……那么爱他?” 他似乎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还是不能明白徐漱元为什么会突然爱自己。 “小满遇到情感问题了吗?”邱缘溜到一旁的随身听里,眨着电子眼睛,一脸真诚地问道。 应秋满没有对他输入过这些东西,基本都是些影片小说类的。 但那应该不能做参考,否则看过那么多电影小说的应秋满就不会被这个问题困住那么久了。 “喜欢纸片人是人之常情……”邱缘没来及继续说下去,应秋满就摁了随身听的开关,而后将其倒扣在桌面上,随后钻进了卧室。 邱缘并不放弃,立马跳到床头前的闹钟里,继续低语道:“你爱上的不过是某样品质而已,当别人也有的时候你肯定也会喜欢,人嘛,对一样东西审美趋同很常……” 应秋满把闹钟也强制关机,而后拉上窗帘,把自己闷进了被窝里。 不想了,没结果了。 他二十七年母单能想通什么,爱了就是爱了,管他呢,有本事让徐漱元亲自出来问他为什么爱! 他有点怨了,怨徐漱元,怎么没让他想清楚就结束了呢? 家里没那么多家电让邱缘溜达,基本被植入程序代码的,现在都被应秋满扔出卧室了,邱缘跟他说不了一句话了。 好啊,见色忘友!这给以前哪是能出现的事儿啊! 应秋满这一觉睡了许久,或许是这一面见得太耗费心神,叫他不自觉地依靠睡觉来补充精力。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睡得有些迷糊的应秋满,把家里收拾了一大圈儿,直到徐漱元给他打电话,他才突然想起来忘记了什么。 “应先生,考虑好了吗?”徐漱元的声音依旧那么游刃有余,句句都要应秋满无地自容。 他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光想着对方去了! “哦,额,我……” “没关系,应先生需要什么东西都可以提的,我们办公室的电脑设备比一些私人实验室都要先进,大数据处理能力很强,不放心可以来确认一下?” 他都还没准备答应,就这么直接进行下一步了? 第67章 应秋满缓缓叹了口气,按照理智眼光来看,有个公司能给他研发的机会,他上赶着还来不及呢。 “需要高速处理器,也不是要顶配,一般市面上的就够了。” “要求这么少?”徐漱元哼笑了一声:“应先生不用客气的,如果设备带不动的话,明天上班的时候可以直接跟我提。” “……”应秋满说不上话,他本就不会拒绝人,对方又这么直接不留余地,他最终只能应了下来。 为了避免过多的交流,应秋满答应地很简略,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然而冷静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察觉到,上班?他合同都没签上什么班? 一万种骗子公司套路从应秋满脑子里闪过去,刨根究底发现最本质的原因是他根本没在真的估量对方公司,注意力全部在徐漱元身上,考虑的都是日后要怎么跟这个人共事相处。 他耳朵染上不明显的绯色,整个人都燥起来。 都be了还能叫他那么为难,混蛋!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邱缘幽幽地溜到应秋满的背后,等应秋满不耐烦地转身后,他又突然跳到另一侧的显示屏上,背着个手装深沉:“孩子大了,有心事都不跟咱说了,唉。” 应秋满第一次觉得邱缘有点烦,可是转念又想,他好像确实很久都没跟邱缘诉说什么问题了。 他并非是什么沉默的人,只是不擅长跟别人交流罢了,所以邱缘出现在他生命里。 可是现在为什么不愿意说了呢?明明邱缘也只是电子生命,也跟他的思维百分百契合,完全可以诉说这件事啊? 可是……可是就因为邱缘是另一个他自己,他陷在了自己的思维漩涡里,他放不下徐漱元,更面对不了一个完全相同但没有记忆的徐漱元。 这一切都像是他独自演了一场剧幕,转脸发现故事的另一位主角连剧本都没有收到。 第59章 应秋满最终还是跟邱缘说了这件事,他主观觉得自己心里有根刺,他想要通过自己更理智的那一面帮助自己想清楚,想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面对现实的徐漱元。 “很像,但不代表相处之后也像,我不是要找替身,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可是这个工作机会真的很不容易,那我之后要怎么面对他呢?” “……加载错误……请重新输入……” “……”应秋满闭上了眼,罗里吧嗦一大堆,邱缘完全回答不了,数据白喂了,这么容易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然而他正要放弃,邱缘却又跳转了界面:“既然觉得不是一个人,又怎么会因为脸就爱上呢,那既然光靠脸就爱上了,那不就证明你喜欢的只是那张脸吗,既然喜欢的是脸,那你就喜欢呗,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不能因为怀念一块饼干,就再也不吃同一款饼干了吧?” 是这样吗? 就这么简单吗? “平常心面对呗,想再多也不能让他从书里走出来,别当成一个人不就好啦,从明天开始,你爱的那个叫大元,现在这个老板叫小元。” “古有大小李后服侍武皇,未来可能有大小元服侍小满!” “……闭嘴吧。” 就说不能给他喂那些玛丽苏狗血小说吧! 应秋满觉得自己穿一趟书回来,觉得小缘不是很能交流了,他之前是这样的吗,自己之前没觉得他烦啊? 太不得了了。什么话都说。 应秋满紧急给邱缘加了屏蔽词系统,还禁止了他主动搜索小说的功能,他之前用这个功能找小说看的,本来觉得很方便,没想到现在把他喂成个智障了。 屏蔽词设置好后,明显觉得邱缘智商在线了一些,应秋满一不做二不休,顺带把整个模型梳理了一遍。 他虽然在书里也研究这个项目,比目前手上的领先了几个版本。但现实终归是残酷的,他现在的设备完全带不动数据处理。 而且他意识回来后,浑浑噩噩度过了两个月,现在上手甚至还有点手生了。 所以,为了防止周一上班出岔子,他连夜搞了个项目书出来。 然而拿过去的时候,徐漱元竟然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搬来一堆文件给他。 “慢慢看,都是合作相关的条例,你确定好签字就行。” 怎么看都感觉是在压榨,他不应该签个劳动合同就开始干活吗,签这么多条例干什么? 光凭这一点,应秋满脑子比之前见面的每一秒都理智清醒,当即就准备撂挑子走人。 结果他还没说话,徐漱元又补充道:“我们不强制坐班的,应先生想拿回家看也可以,或者可以先安排员工熟悉一下模型也行。” 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不太对呢? “我安排?”他疑惑。 徐漱元像是对他的疑惑很是诧异,反问道:“对啊,我出钱投资,你出技术,技术方面的工作当然是你来安排啊?” 说得有理有据……不是,什么你出钱我出技术? 应秋满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文件,虽然没见过,但大概的意思就是他说是公司的原始股东之一,盈利还会有分红。 “这不对,我只是来做研发的,没有要入股,我也没有钱入股。” 他看起来像是能投资公司的人? 他提出疑问,但徐漱元却是一笑:“技术入股啊,总不能白要你的?” 离谱,太不靠谱了。 “抱歉,徐先生,或许是我之前理解有误,您的这个邀请我不能接受。”应秋满严词拒绝,但对方闻言却流露出难过惶然的表情:“分红不满意?我可以把我那份也分给你。” 更诡异了,富二代没事儿出来做慈善? 慈善能做到他头上? 应秋满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什么诈骗窝点,心里一万个后悔,还有一万个生气。 后悔自己就这么轻易被这张脸钓过来,生气这个人顶着同一张脸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不是这个,我的研究没那么值钱,你能给我设备研究就很感谢了,其他的……”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吗,你看起来很为难?” 他当然为难,甚至有些惶恐,这天大的好事落在他头上,怎么想也觉得诡异。 徐漱元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跟应秋满隔了一段距离,给他解释道:“其实……李明月老师是我朋友,你没读她的研究生一直是她遗憾,我本人……也比较欣赏你,所以才联系你,想合作把这个项目继续做下去。” 应秋满脚步顿了一下,李明月是他大学的老师,跟魏伯驹一样很欣赏他的这个项目,希望他能一直研究下去,只是他当初没有时间和精力读研,他需要尽快赚钱和生存。 他本以为穿进那个世界能够走上自己未能走的路,最后没想到是黄粱一梦。 “你的模型项目书和邮箱都是李老师给的,是我没事先说明,很抱歉。”徐漱元的语气带上了些恳切,应秋满听完内心动摇了一瞬。 “但、但是,技术股这个你还是考虑一下吧,我只是想要一个地方继续研发而已。”应秋满想起之前某个夜里,徐漱元突然贴着他说了读研的事儿,说自己觉得他的模型很厉害,要一直研发下去,读到博士都可以。 他当时只是觉得徐漱元突然知晓了邱缘,所以才这么鼓励他。 然而现在,结合面前这位徐漱元之前说的,想要帮一个人完成梦想,他忽然觉得徐漱元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想法。 他抬眸看了一眼徐漱元,很奇怪的念头冒出来。 “你天使投资人吗,可是我也没那么优秀吧?” 应秋满略带了些自嘲的意味,也顺带点破了对方的意图。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一定不是单纯的对他的模型感兴趣这么简单。 谁知道这后面藏着什么吃人的手段? 他只想快点离开。 可他刚搭上门把手,徐漱元突然靠了过来,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 很近,也很危险,应秋满警惕地退开两步,看向徐漱元的眼神带上了些不客气。 徐漱元见状立马松了手,退到安全线外,似是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会让你不舒服。” 他见过对方很多次无措的神情,与眼前这个人别无二致。 话总是说不明白,像是给他留了很多余地后退,但也让他摸不准意思,总觉得走哪一步都不对。 “我是想说,你很优秀,能够邀请你加入公司是我的荣幸,所以……可以请你再考虑一下吗?”徐漱元不依不饶地逼近,好似应秋满不答应,他这句“再考虑一下”就会一直说下去。 应秋满有些濒临理智绷断阶段,他觉得自己不能再面对眼前这个人密不透风的攻势,决定要回避、要逃出去。 “感谢你的认同,我、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于是他脚底抹油,什么也不听地跑了,以至于坐到地铁上,才发现自己把文件一起抱着跑了出来。 第68章 他根本没想接受这个邀请,只是想找个工作而已。 就算想有这方面的发展,他也需要完全放下心里的感情,真正接受现实和遗憾再说。 他像溺水后自救起来的人,一回想溺水的经历,他就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呼吸困难。 这一趟耗尽他精力,回家抓着头发思考了好久也没能想出个可实行的方案来拒绝,最后还是求助了邱缘,但邱缘像是他心底的恶魔,只会一味地喊他先试试。 “不能试,那不是他,这个时候去接触,我会觉得自己……”是出轨。 哪怕只有他一个人记得那段经历,哪怕他爱的徐漱元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啥?我让你试试突破自己,别总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别人,你想啥呢?” “……” 应秋满无言,然而却又觉得这话耳熟。 别总觉得自己没办法拒绝别人。 你可以拒绝所有人。 他抱住膝盖,脑子不自觉又去想徐漱元。 越想越觉得自己陷在沼泽地里出不去,越想越觉得现实遇到的徐漱元很可怕。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他一连一周没有答复,对方认为给足了时间,现在上门催了。 徐漱元来添加了他的好友,见到他微信头像的第一眼,应秋满在心里说了一声:完了。 干嘛连头像都是一样的! 【应先生,合作的事儿是我唐突了,或者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算是道歉,之后的事儿可以按你想的来。】 说话行事温和但主动性很强,完全让人拒绝不掉。 应秋满把手机推开,选择回避。 可是不等他回避多久,他又摸过手机,礼貌地回了一句:【不用道歉的,如果可以,我下周可以去上班,等我做出成绩,再谈入股这件事吧。】 他回答完觉得哪里有疏漏,又仔细看了一遍消息,而后立刻要拒绝吃饭的邀请。 但他消息打完还没发送,对面又回复:【好的,那这顿饭能以朋友名义邀请吗?】 不是,不带这么玩儿的! “去吧,多吃几次这种饭你就能长记性了,多经历几次就能面无表情地拒绝别人了。”邱缘的声音,幽幽地从旁边的电脑里传出来。 他微信登在电脑上没退,跟徐漱元的对话被邱缘看到,以邱缘的思维,以及最近关于工作的问题,邱缘不会猜不出来这个人是谁。 而且这话也没错,多历练历练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拒绝了。 吃饭地点约在公司附近商圈的一家餐厅,比较安静没什么人,应秋满进门松了一口气,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见过两次面后,他内心专门为现实的徐漱元建立起了一个特殊的防线,只要对方不提无礼要求和话题,他应该都能应对。 因此这顿饭前半场吃得还算正常,聊得都还是工作上的东西,偶尔客套地恭维了对方。 这些话应秋满在前公司被迫学会了不少,如今用起来也还算顺口。 只是饭吃到一半,应秋满无意问了徐漱元为什么对他的项目这么感兴趣,结果没想到对方突然顿了一下,神色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其实上来就邀请你技术入股,是因为我等太久太着急了。” 第60章 着急什么?什么等太久了? 应秋满突然抓住了重点,心里一惊。 “我们之前见过的,”徐漱元突然开口:“你学校招聘,我一下子就看到你了,后来跟李老师有合作,我注意到你,之后……一直没机会。” 学校招聘?那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 起码五年,自己好成什么样要一个陌生人惦记自己五年? 应秋满想走,他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里面的鬼太多了,多到他觉得是专为自己设定好的骗局。 “给我个机会吧,起码……听我说完?”徐漱元看出应秋满的慌张,赶紧出声挽留。 应秋满不知道要不要听,然而徐漱元已经继续说下去了。 “我家里挺复杂的,脱离公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所以才过去那么多年才联系你。” 刚好应秋满最近失业,徐漱元觉得正是机会,谁知道邀请邮件发过去那么久没回应,他又只能厚着脸皮去找李明月要应秋满的手机号,结果联系上后,自己太过冒失唐突,把人吓到了。 “我当时是去招金融专业的学生,你只是从旁边路过,根本没考虑过我,所以对我没印象吧。” 徐漱元说着,应秋满绞尽脑汁地回想。 他确实没印象,凭他那性格,能去招聘会投简历,都已经是用尽力气了,能看见其他专业的工作,还对hr有印象才应该奇怪。 可是他这话也很奇怪,什么叫没考虑他?怎么说得他不是去找工作的,像是找相亲对象的。 “额……啊?” 刚刚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把话题转到这种事情上来了? 只是他表示了疑惑,徐漱元却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其实去年有次酒局,我本来是没想去的,不过幸好去了,还见到你了。” “没想到你还挺能喝的。”徐漱元说着笑了一声,应秋满不明白他这笑的意思,只觉得周身发冷。 倘若之前他对面前这个人还能说有一点说不清的情绪,现在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浇灭了他心底所有的火苗。 他们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眼前的徐漱元对自己有另一种认识。 没有剧本还好,他可以独自怀念,但此刻,对方拿着另一个剧本找到自己,他说不明白讲不清楚,只想逃离。 应秋满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心死感,如果对方对自己完全陌生,他或许能接受相处近一些,心里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能够早点放下去。 可是现在呢?原本迟钝的自己此刻却格外敏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害怕,对方也有这样的心思他就不可能去靠近了。 “哦,是吗。”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难看。 徐漱元见他这个样子忽然变得慌张起来,而后略带自责的神情垂下了头。 但不过三秒,他重新抬眸笑起来,打趣道:“所以觉得很有缘啊,才想着拉你一起合作,没想到心急办了坏事,你别介意。” 他的话峰回路转,暧昧戛然而止,应秋满有些摸不清了,或许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那么草木皆兵。 “那个,我不是很喜欢交流,如果可以的话,上班之后可以能尽量不社交吗?”应秋满觉得自己闷了两个月,社交能力更加退化了,不然怎么会一连几次交流都这么失败。 徐漱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完他说话迟了好几秒才回答了“好”。 之后上班再见面,徐漱元好似真的对他客气疏远了一些,除了工作上的一些简单交接,几乎不对应秋满有什么更近的交流,这让他终于舒缓了下来,和周围的同事也慢慢熟络起来。 “应工,下班一起去吃烧烤啊?” 组里的一个小姑娘下班前突然跑过来找他。 今天是周五,也正好是开工后难得能正常休息的一个周末,下午的时候,整个办公室的氛围都轻松了不少,连带着应秋满都放松下来。 本来也没事儿,应秋满也有意想让自己不那么拘谨,总是一个人闷着,所以也就答应了。 选的地方是江边一家户外自助烧烤,正值春日,这感觉更像野餐。 收拾完东西后,应秋满挑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他不是很爱吃这些东西,正好可以帮大家烤肉。 然而他刚坐下,一只手扶着他一侧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推了推,低沉柔缓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你坐过去吃,我来烤。” 是徐漱元,应秋满被这么突然的贴近吓了一跳,许久没有出来作祟的荆棘重新刺痛他。 “我来烤吧。”他佯装镇定地要去拿徐漱元手里的工具。 本以为还要推拒一番,结果徐漱元就这么把东西递给了他,而后从旁边的架子上端过来一盘肉:“那你烤,我来串肉。” 也行吧。 应秋满偏头看了他一眼,心头被扎出来的细密伤口,隐隐泛起痒来。 他觉得自己又是在想念书中的徐漱元,以至于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时,有些沉迷地闻了好久。 久到他自己无意识地贴近了身边的人,直到被喂了一块儿肉才回过神来。 “别光烤啊,你自己也吃。”徐漱元笑着看他,而后把签子上的另一块儿肉吃了。 “你……” “嗯?” 徐漱元的动作太过丝滑熟练,以至于应秋满一时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觉得这感觉诡异得很。 “喜欢吃这个?”徐漱元问了一句,而后倏然贴近他,伸长胳膊从应秋满的另一侧端过来一盘肉,笑着道:“这有一盘呢。” 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炭火温度太高,应秋满觉得自己的脸微微发烫。 第69章 太熟悉了,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简直一模一样,让他感觉自己又陷进梦里。 他站得远了一些,最后干脆撂下了东西,朝着江边的栏杆旁走去,一个人静静地吹了会儿风。 怎么办啊,他完全放不下的,甚至还越来越想了。 平时在办公室忙可能还不觉得,一旦跟徐漱元凑近了,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冷风把他脸上心上烧起的热吹散,逐渐恢复平静,只是就在这时,徐漱元过来了,给他拿了一瓶啤酒。 “不饿吗,都没吃几口。” 他接过了啤酒,脑子不自觉回想跟徐漱元的点滴,自从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后,徐漱元盯着他一点没让碰过,带度数的饮料都规定着量给他。 应秋满望着酒瓶失笑,仰头灌了几口下去,没有注意到旁边徐漱元眼底露出的心疼。 这一点酒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脑子甚至还没刚刚被火烤得迷糊,但酒确实壮胆,应秋满冲着江面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偏头看着徐漱元,问道:“能抱你一下吗?” 抱完就放手,再怎么放不下也得放下了,他的工作还得要,生活还得继续。 徐漱元静默了一瞬,而后绽开一个笑容,轻声道:“可以啊。” 得到允许后,应秋满一头扎进徐漱元的怀里,那股清淡的茶香顺着衣物,悠悠钻进他的鼻腔里。 熟悉的,怀念的,忘不掉的。 “对不起。” 应秋满忽然听到徐漱元一声呢喃,这原本是他想说的话。 他一直以来因为内心的秘密而对徐漱元带有抵触,对方一点点小事都在他这里放大,进而引起他特别大特别不妥的反应。 可是这句“对不起”是徐漱元说的。 “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应秋满想要从对方怀里出来,但揽在自己背上的那双手死死抱住自己,让自己动弹不得。 “徐漱元?”应秋满喊他,这是他这么久第一次喊出这个名字,一时间有点恍惚自己究竟是在叫谁。 即便不可能,但应秋满承认,自己确实是想喊的心里那个人,而非现实这位,所以他愧疚地推了一把,奈何对方似乎是用尽了力气抱自己,他没有一点办法推开。 “是我。” 突然,很轻的一声,应秋满瞬间愣住,停止了一切挣扎,不可置信地睁着双眼,偏头打量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你……”他声音有些发颤,一个字都说得走调,但徐漱元很快接过话:“嗯,我回来了。” 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回来的? “满满,对不起。” 这个称呼时隔三个月再次听到时,应秋满心中千万萤火颤动,而后抬手攥紧了徐漱元的衣服。 …… “什么时候,为什么不说?”应秋满盯着徐漱元的眼睛,企图从眼神辨认出徐漱元回来的时间,但最后以失败告终,一是他之前没敢仔细看他的眼睛,二是徐漱元看自己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是这样。 “第一次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他本人,所以应秋满这一个多月的难受和煎熬他都看在眼里。 应秋满收回手要从徐漱元怀里出来,被对方跟步又抱住,于是他挣扎着抬手,在对方胸口锤了一下。 “你知道我天天看着你有多难受。” 他没有跟徐漱元生过什么气,甚至这样委屈的神情都很少见,今天一下全爆发出来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回来了还能看着自己难过那么久,难道难过的只有自己吗? “是我太笨了,”徐漱元握着他的手,继续道:“我想追你,可是每次一提你就很回避,所以我……但是你刚刚要抱我,我才知道你回避是因为……” 徐漱元哽咽了两声,应秋满轻轻抚上他的脸,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我在那边没有记忆,回来之后也没想过你也在,所以就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想要追你。”徐漱元撇着嘴苦笑了一下:“我追得特别糟糕是不是?” 徐漱元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在江边的彩灯映照下泛着莹莹的光,应秋满忽然觉得喉间哽着的异物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受,以至于他说不出话来。 一场奇遇,两个人都觉得只是美梦。 应秋满仰着头蹭过徐漱元的下巴,被人轻轻捧起吻住了唇,各自吞咽着这一个月来的酸苦。 “所以你,真的五年前就喜欢我?”应秋满之前以为是自己太过敏感,因为他刚有这个想法,徐漱元就立刻退后了。 但现在,他猛然发现,竟然有这样奇妙的事情。 “我之前说了啊,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可是你不相信。”徐漱元皱着眉头,委屈巴巴道。 应秋满见他这反应,不客气地上手捏了他的脸颊:“你刚刚还说你在那边没记忆呢。” “没记忆,但是对你的感情没变啊,本来也就是准备要追你了,结果去那边生活了好多年。” 一见钟情。 这个词应秋满在很多电影里见过,他本来只觉得是一种设定,是演出来的,怎么会有人一见面就喜欢上对方呢?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我对你一见钟情。 是突然爱了,但走了五年才让他知道。 他在另一个世界想不通这件事。 或许不是突然爱了,只是突然遇到一个人后,爱这个词变得具象了。 就像人生下来就会爱父母,就会爱自己一样。 遇到某个人后,他就会爱对方。 徐漱元揽着他的腰,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像是撒娇地拱了好半天,那股清甜的茶香愈发浓重,应秋满掰过他的脸问道:“我怎么好像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了?” 这个世界哪儿有什么信息素,徐漱元闻言笑着看他:“怎么在那边闻不到,现在还闻到了?” 他是调侃,但应秋满却觉得不是幻觉,他真的闻到了,而且凑近了就能闻得很清楚。 于是他扯着徐漱元的衣领,仔细闻了好久,最终得出结论:“真的有,是香水吗?” “我香水不是那个味儿,就算喷了刚刚那么大油烟也不可能闻得到了啊?” 应秋满不信,但是好像有那么一个说法——当你的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能够闻到对方身上的体香,这是基因互补的原因。 这个理论应秋满不知道是从哪里看来的了,真实性也无从考究。 但命运就是如此凑巧,他在abo的世界里无法感知爱人的信息素,但在现实世界,却闻到了爱人的费洛蒙。 “徐漱元,我真的闻到了。” ——正文完—— 第61章 徐漱元抱着怀里的人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在那边生活了很多年,回到现实其实也只过去了几秒,只是他切切实实当了两年的鳏夫。 现在看着应秋满安安稳稳、健健康康地躺在自己怀里,他觉得自己坐着一个很美很好的梦。 但是……现在下午两点,他忏悔昨晚确实折腾得有点很,但之前易感期里也没见应秋满这么累啊? 或许他的视线太过炽热,应秋满好几次像是要醒来,但重新抱住自己就又睡着了。 “怎么不说呢?”徐漱元自言自语道。 他知道应秋满不怎么在这件事上提要求,基本上都配合着自己的节奏,他有想过引导应秋满自己找到合适的度,但一提对方就用一种懵然的眼神看自己。 徐漱元没办法,只好自己探索,昨晚稍稍有些没控制住,然后今天就是这个结果。 他反思,他后悔。 他起来做了顿不知该如何称呼的饭,温在电饭煲里,准备再回去抱着应秋满睡一会儿。 结果脚步刚离开,电饭煲上的光突然跳了两下,对着徐漱元的背影喊了一声:“喂!” “嗯?”徐漱元闻声回眸,他听出是邱缘的声音,但之前没在满满除手机电脑外的其他地方听到过。 他循着声音在厨房看了一圈,最后才发现电饭煲上的数字屏变成了个凶狠但可爱的小表情。 “邱缘?” “哎?” 徐漱元听到回答,笑了一声:“你好啊小缘。” “你你你怎么认识我的!”邱缘凶狠的小表情变得惊恐,甚至旁边还滴下来一滴电子汗。 “满满告诉我的啊。”徐漱元说得理直气壮,但也知道邱缘并没有那边世界的数据。 邱缘镇定了两秒,快速分析着面前这个男人,而后发出质问:“你谁啊,不仅擅闯民宅还认识我?” “嗯……满满没跟你说过我?”徐漱元走近电饭煲,弯腰敲了敲电子屏:“我叫徐漱元,满满的男朋友,可以的话还会结婚,也就是他未来的丈夫。” “什么?同性不可婚啊你在讲什么屁话!”邱缘即便融会了多本小说设定,但基本的现实社会常识还是有的,但又听到前面那个名字,倏然想到应秋满最近看的那本,当即尖叫起来:“纸片人真活啦?!” 第70章 徐漱元一个大活人站在电饭煲面前,电饭煲说他纸片人真活了。 怎么说,ai都不信这场奇遇。 他不禁低笑了一声,食指指着邱缘电子表情的鼻子位置,嘱托道:“好好保温,满满醒了就能吃到热的了。” 邱缘没有被设定过这些功能,他更多的作用的陪伴,因此即便出现在电饭煲上,也是为了提醒应秋满吃饭,而非有做饭的功能。 但他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没有这个功能的话,徐漱元就已经转身离开,他跟着溜到客厅,看到徐漱元又钻进了应秋满的卧室里。 而卧室里,没有他能跳转的家电。昨天小满把人带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地全部清理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邱缘无能狂怒,毕竟他虽然网上的阅历丰富,但接触的人只有应秋满一个,因此这样被隐瞒遮掩,让他觉得十分气馁,觉得自己不被需要了。 对,就是这个徐漱元抢走了他的工作! 完全不知道自己抢了ai工作的徐漱元,重新钻进被子里抱住应秋满。食指轻轻蹭过怀里人的鼻尖,心里又是甜腻又觉得懊恼。 应秋满不知道自己被盯了多久,只是睁眼的时候,觉得全身的骨骼像是被打断重连的一样,手指弯曲想要揉眼睛都觉得酸软无力。 他脑子懵了片刻,直到想起为什么连手指都酸疼的原因后,耳尖便开始泛起红来。 按理说不该再害羞的,但不知为何,应秋满遮着眼睛的手不动声色地停下,而后整个人恢复了睡着时的静止,只是身体的僵硬出卖了他。 “早啊,满满?” “……” 应秋满知道现在一定不是早上,但是背后说话的人语调轻快,像是在笑,耳尖的热意蔓延到了脸颊两侧。 他还没想好如何应对,一只手用探过来试了试他的脸和额头,小声询问道:“发烧了吗?” “……” “都清理干净了啊?” “……” “洗澡太久冻着了?” “……” “徐漱……”应秋满想要开口否认,结果一说话,声带疼痛扯着他的语调脱离正轨,三个字也叫他说得不利索。 应秋满闭嘴没再说下去,但徐漱元却贴近他将他抱紧:“嗯,我在呢。” 他不知该说什么,声音哑得他什么也不想说,于是只好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徐漱元怀里,就算是回避了。 之前也有过嗓子哑不好说话的时候,但大多是在徐漱元易感期。他事后没有说话的必要,有也不用在徐漱元面前开口。 后来两人住到一起,对方似乎很能把握好度,没让他事后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来他需要把健身的事儿重新提上日程了。 自从察觉到自己有明显心理问题后,他应对各种事务都有些心力交瘁,加上公司把他边缘化,到最后直接逼着他离职,应秋满已经将近一整年没能正常出门社交了。 不管是皮肤饥渴让他耻于面对他人,还是工作经历让他害怕接受外界的一切。 总之,他从那边世界回来后,才稍稍能接受出门,开始重新找工作。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徐漱元理着他的头发,缱绻的说道。 应秋满下意识摇了摇头,这是他的问题,他的身体不如之前好才会这样,不能怪徐漱元。 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呢,都是需要磨合的,不能叫徐漱元一个人退让。 但他嗓子难受没说出来,只听到徐漱元哼笑着,指尖有意无意地拨弄他的耳垂,把那股热意撩拨得愈发高涨。 应秋满恼了一下,伸手把那只作乱的手扒开,张嘴咬了一口徐漱元的下唇,而后眼睛里带着春水,缓缓挪开不再看人。 撩拨完自己先害羞,这番动人的景色叫徐漱元大脑过电,不能思考,被扒开的手绕回来,捧着应秋满的脸吻上去。 “满满,你怎么这样?” 应秋满这个样子,比易感期还让徐漱元不能自已。奈何他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儿,不太敢做得太过火,一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吊着他,直到怀里人再次被自己搓红。 “你才是我易感期。”徐漱元突然道。 应秋满不明所以,懵然地看着徐漱元。 这是现实世界,哪儿有易感期。而且,什么叫自己是他的易感期,易感期还能是人? 想着这件事,应秋满不自觉地凑近了去嗅徐漱元身上的味道。 他这动作过于危险,把人吓得不行,沉着嗓子央求:“饶了我吧满满。” 声音穿过耳道,一路电到应秋满脑子里,这话每个字都好像带上了波浪号,他不敢相信这是怎么从徐漱元嘴里说出来的。 应秋满诧异地抬眸看着,当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连闻闻他身上的味道也不行了? 就在他愣神的一会儿功夫,徐漱元支着他后颈将他抱起来,手掌抚上他后腰轻轻揉搓:“饿了吗,我做了饭。” 应秋满很少有睡醒就有饭吃的时候,在那边被徐漱元养得有些娇纵了,回来这几个月几乎没吃好早饭,要么去公司路上对付几口,要么直接饿到中午。 虽然他知道这样对身体不好,但心理疾病一直扯着他的神经,叫他一直这么自毁下去。 直到现在,徐漱元再次出现,再次会在他醒来做好饭等着。 “嗯。” 他还想问现在几点,但最终没说出来,只是在徐漱元把他抱到餐桌前,他才匆匆瞥到墙上时钟的时间——下午四点半。 就算去掉刚才磨蹭的时间,他醒来也得两点左右了。 天。 应秋满在心里暗暗把健身计划提到了仅次于工作的第二位上去。 徐漱元贴着他坐在旁边,甚至想上手喂他,被应秋满抬手拍开,吃饭也要代劳的话,他可能不需要去健身了,直接回炉重造吧。 粥喝了一半,应秋满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徐漱元叽里呱啦说了不少话,但他还是觉得哪里空了什么。 粥喝到碗底,应秋满满血复活,发现周身“异常安静”的原因——邱缘没说话。 是被吓到了?不至于啊,自己就算没带过人回来,也不至于被吓得连头都不露一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他转脸盯着徐漱元,对方被他突然的审视目光吓住,眨着眼睛作无辜。 “怎、怎么了?” 原本凌厉有攻击的长相瞬间弱了三分下去,再加上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纯白,应秋满觉得徐漱元不仅不可怕,甚至可以骑到他头上去。 但是别人不见得这么认为,尤其是没见过除自己外别的人的邱缘。 徐漱元出现在这里,无疑是狼进了羊圈。 “小缘?”他喊了一声,嗓子这会儿恢复了不少,听起来除了有些低外,没什么异常。 半晌过后,不知哪台家电“滴”了一声,而后一个略带幽怨的声音响起:“已死,勿cue。” “……?”应秋满一头雾水,循着声音找到邱缘的位置,发现他呆在扫地机器人那里,躲在阳台边的小桌板下面。 “你干了什么?” “嗯?”突然被点名的徐漱元一愣,他冤枉啊,他就跟邱缘说了两句话啊! “我只是告诉了他我是谁,然后让他看着电饭煲,就没了。” 前一句叫ai认为自己是纸片人真活了,后一句误会ai工作内容,然后抢了他主要的工作。 没有人懂邱缘的痛,他只是个不需要陪伴了的陪伴型ai。 第62章 应秋满盯着徐漱元的眼睛,觉得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谎的必要。但邱缘到底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难不成程序出错,坏了? 他起身走到客厅转角的办公区域,打开电脑开始检查。然而一通巡视下来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只有屏幕上一个孤独的背影,配合着他死板的默认壁纸,显得有些寂寥。 不知道是徐漱元太过注重这些形式的东西,应秋满被其影响,所以此刻脑子里第一反应,是给壁纸换个偏古风的江边景色,让这个寂寥的背影有个契合的江湖气息。 他前段时间刷到小说的情人节企划,全员古装,让应秋满一脚踏进了新世界大门,一连看了几天,正想给邱缘搞一套魏晋风古装,显一显他的风流。 应秋满越想越深入,打开了之前约过稿的太太聊天框,当即就要给邱缘约一个形象出来。 他翻了翻之前给邱缘搞的服装和形象,打包发给太太创作,结果就看到一分钟前,邱缘更新了动态: 【如果忧郁是一种天赋。】 配图是上次给他搞的冲锋衣,还自己擅自用了应秋满的脸进行融合。 很快,评论区涌来一堆夸夸。 最新一条:【一眼ai。】 但没坚持两秒就被删掉了,一看就是邱缘手笔。 说实话,应秋满没觉得自己有过“非主流”的时候,但作为承载了他一部分思维和期许的邱缘,似乎就没从“非”里面出来。 第71章 邱缘的社交账号粉丝不少,应秋满也都看过,于是看完第一条就想退出了,结果徐漱元拦住他:“往下翻一个。” 他照做翻到之前的动态:【樱花树下站谁都美。】 配图依然是一个背影加应秋满半张脸。 “没有你美。”徐漱元说道。 应秋满偏头去看,只是他还没说什么,就听邱缘声音由远及近,蹦到桌面指着徐漱元吼道:“你再说一遍!” “满满最好看。” “放屁!我可是对着小满的脸修改的,我才是最好看的!” “……” 怎么有人跟ai吵架,怎么有ai跟人吵架。 俩小学生一样。 应秋满叹了口气,看到评论又蹦出来一条:【啊啊啊宝宝长得有点像我上司,都是清冷美人啊,我真的超爱!!!】 “这人谁?”徐漱元没跟邱缘继续吵下去,也看到了屏幕上弹出来的新评论,而后想也没想就点进了对方的主页,感觉像是在护食。 应秋满不懂徐漱元什么心理,只是跟着一起看过去,然后发现对方有一条点赞很多的帖子。 【忍不住想对上司犯错!】 图片是一张模糊的精英人士模样,正在跟旁边人讨论电脑上的什么东西。 “……” “!!!” 护食发现自己也是食? “看到没,她说我是清冷美人!”邱缘怒吼,但没人理他,两人都被屏幕上的新帖子吸引。 很明显,这是徐漱元公司的工位。很明显,这个文案绝对是徐漱元公司的员工。 “能猜到是谁吗?” “你要干嘛?” 徐漱元抿了抿嘴,蹭着应秋满越抱越紧,而后略带低压偏执的语气道:“炫耀啊。” 自己长成这个样子,老婆也好看得要命,人还就在自己公司,他不得可劲儿炫耀? 之前在田霁面前炫,但对方是个社畜,眼里只有工作和他的虚拟偶像,完全满足不了徐漱元的炫耀心理。 现在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不行。”应秋满回答的干脆,他自己在办公室有时候说话下命令都有些为难。好不容易混熟了一些,说话交流没那么困难了,再多一个跟老板谈恋爱,他可能一周都不敢上班了。 “啊,为什么啊?” 又来了,徐漱元是怎么学会这种山路十八弯的语调的? “我拿不出手嘛满满?” “……” 这还拿不出手,应秋满审美得高成什么样子。 “不是……”他解释了一句:“他们知道了就会……” 他想说自己不太能接受在群体里,公开自己与其中某个人有亲密关系,那样会变成讨论的话题之一。 他一直很害怕成为话题。 “你不想他们谈论我们的关系吗?”徐漱元看出来了,手掌握着他的手轻轻磨蹭着,像是等待着他的回答。 只是这个答案已经被对方猜到了,应秋满确实不太能面对被人谈论。 徐漱元望着他,知道应秋满内心不那么明媚,甚至是沉闷内敛的,但他也不急,而是软着声音撒娇道:“跟喜欢、爱的人一起被谈论是件幸福的事儿啊,而且我们又没做错什么,谈个恋爱而已。” 上司和老板谈恋爱本就是办公室大瓜,再加上这个社会并非abo世界,他们属于同性,自然会更被关注和讨论。 但是徐漱元说得也没错,他们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 应秋满思忖片刻,反思自己为何有这种下意识的顾虑。 他想到了罗平,之前在公司里因为一些误会被传他们是一对,他本来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他没做的事自然成不了什么大问题。 可是事情慢慢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他一个程序员被派出去应酬,酒桌上的话题慢慢变成他,喝酒谈生意变成不怀好意的戏弄他…… “满满?”应秋满被徐漱元的声音叫回神,他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惧怕的根源是那么让人气恼。 徐漱元眼里浮现一缕担忧,但应秋满并没有把自己迟钝那么久才反应过来的怒气告诉他,只是嘴角含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但也不用刻意去炫耀吧。” 如果是徐漱元的话,他未尝不可去听听别人如何谈论他,因为他直觉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他也不会因为听到负面的言语就要和徐漱元一直隐瞒下去。 他们是幸福的,他们是没有错的。 被嘱托许多遍不许刻意炫耀的徐漱元,在周一上班的时候,真就躲自己办公室没怎么出来,吃午饭的时候也是悄悄溜到应秋满这边,搞得像是间谍一样。 “也不用刻意回避吧,他们……应该知道。”应秋满笑着道。 今天上班就能看出来了,同事们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但是应秋满并没有对此感到恐惧,反而有些好奇他们究竟在想什么,但他的性格又不可能直接问,于是一上午办公室的氛围看起来蛮诡异的。 “对哦,上次烧烤聚餐,我们……”在江边吻了挺久的。 事后应秋满也是坐的徐漱元的车走的。 但是两人都不太跟同事打成一片,因此整个周末也没人来问过他们的情况。 “有没有可能他们早讨论过了?”徐漱元疑惑地问,应秋满点了点头,吃下徐漱元夹过来的虾仁:“嗯。” 而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问这件事。 然而半下午的时候,应秋满收到徐漱元分享的帖子:【老板和上司好像在一起了!!!】 和上次发徐漱元的是同一个人,应秋满皱着眉看了一眼,目光朝外扫了一圈,没认出来发帖人会是谁。 【救命啊!老板是上次发的商务精英男,上司是高冷程序员,两人在办公室连眼神交流都不多,但是竟然谈上了?】 【什么?!博主贴张图吧,那个商务男看着挺不错的,但是我对程序员有刻板印象……】 【博主,小心夫夫店啊!!!】 帖子是周末发的,但是流量平平,评论区的评论大多是今天发的,大概是一种打工人的默契的。 应秋满看到置顶的评论是张自己的侧脸照片,一样的模糊,一样的能看出模样不凡。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角度,冲着门外一个戴着眼镜,模样乖巧秀气的女孩子看了一眼,她也是上周五来找他出去聚餐的小姑娘。 【回复xx:我们待遇超好的!老板和上司都很好说话,平时也事儿少,尤其上司,感觉要不是工作量太大,他可能都想自己一个人干完!】 【回复博主:什!给个内推?】 …… 底下直接现场招聘上了,应秋满入职没走人事那边,他们现在还是小公司,人员很少,除了技术部和市场部有单独办公室,其他都挤在同一层。 不久后,应秋满问了徐漱元,对方果然收到了几份简历。 他看着帖子笑了,这算是给他们公司打广告了吗? 网上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办公室依然没什么动静,应秋满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觉得大家好似都挺沉闷的? 好像也不都如他预想的那么难应对。 快到下班的时候,应秋满手上堆了一些任务,但并没有准备分下去,想自己加会儿班就能搞完了,结果那个看着文静实则可能是发帖人的小姑娘主动到他办公室询问任务。 “应工,今天任务都完成了,剩了点时间,你看还有什么要下发的吗?” 前两周加班加得挺狠,应秋满心有愧疚,想着这周轻松一些,结果竟然还主动来找他要任务。 看来徐漱元给的待遇确实不错。 “就剩一点,我来搞就好了。”应秋满温和了笑了一下,但姑娘没准备走,一看就憋着什么事儿。 “重要吗,赶不赶?”姑娘问了两句,眼睛亮亮的,好似在期待什么。 应秋满放下手里的活儿,问道:“你好像有事?” 被问中心事的姑娘也不遮掩,反而瞄了两眼外面,拉开应秋满旁边坐下,凑到他旁边小声询问:“你跟徐总是不是……那个呀?” 怎么是这个问法,有点超出应秋满的意料。 这种八卦一样的神态,好似不适合跟正主说? “什么?”应秋满脸颊有些发烫,但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姑娘倒是被他这反应闹了个不好意思,摩擦着拳头又问:“就是……徐总跟你是不是……一对儿啊?” “嗯。”应秋满直接回答,他想过许多种应对的话,但到这时候他却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那么轻松,那么理所当然。 只是他这个理所当然倒是把小姑娘吓了一跳,但对方很快接受,脸上浮现应秋满看不懂的笑意,眸光在夕阳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 但很快小姑娘脸上又出现疑惑:“可是你们前段时间……看起来根本不熟啊?” 前段时间确实不熟,他们都因不明确对方是否是自己心里那个人而苦恼挣扎,那次聚餐才认出彼此。 第72章 所以他们确实可以看作是突然认识又突然爱上了的,只是其中所行之路只有他们彼此知晓。 “也必要告诉所有人吧。”应秋满笑得腼腆,但看得出他心中的愉悦。 “我看错啦?”姑娘摇了摇头,撇着嘴道:“之前徐总看你的眼神可不像现在这样,总觉得之前的……更悲伤一点?” 应秋满总是回避视线,前段时间对徐漱元更是看都不敢看,当然不知道徐漱元看自己是什么眼神。 只是现在有个旁观的人告诉他,徐漱元看他的眼神是悲伤的,他心底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而后悠悠地泛起酸来。 姑娘又唠叨了几句,还抱怨了自己之前跟别的同事打赌,输得是彻彻底底。 应秋满问她赌的什么,姑娘耸了耸肩,道:“赌老板什么时候能追到你啊,不过现在一看,原来你们早在一起了!” 很奇妙,好像所有的事情在遇到徐漱元之后,变得和他之前认识的不一样了。 晚春的太阳已经开始留念这片土地,六点半的时候还悬在道路两旁的大楼中间,将这座城市镀上金辉。 完全合适的戒指套到无名指上的时候,阳光也不及应秋满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明亮。 “应秋满,你愿意和我相伴余生吗?” “嗯,我愿意。” 第63章 成年后失去味觉嗅觉的应秋满,一直都有外出写生的爱好,以此弥补自己无味的生活。 比如给高楼大厦填上高饱和色彩,绘制一幅幅荒诞诡异的“童话”世界。比如给江海披上明暗冲突巨大的层次,引人遐想水底或天幕后有何诡谲。比如给黑羊群里画上雪狼,面目狰狞的羊围堵着茫然无措的狼。 直到他江郎才尽,坐在江边对着画布和江景,半晌画不出一笔。 “救命啊哥,程序又报错了,你赶紧回来看看啊!”嚎哭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应秋满对着画布忽然来了灵感。 画笔沾上鲜红的颜料,随意在中心勾勒了几笔,在他眼前匆忙而过的人群出现在画纸上。 “来了。”他出声打断了电话那头哭天抢地的动静,而后收拾工具准备离开。 涮笔的水杯刚要拿起,却猝不及防闻见一缕清香。 应秋满一时晃神,鼻翼翕动,骤然想起姥姥在时,带他在乡下橘子园暂住时的光景。 他下意识地去追那香气,不想那香气竟真变得具体,叫他惊惶起来。 多年未被刺激的嗅觉此刻变得机敏,知道那气味的来源就在身后。 应秋满心脏跳动剧烈起来,像只茫然无措的狼。 “你好。”一道清朗的男声牵绊住了他即将离去的脚步,像是定身术一样控住了他。 江风吹红了他的眼眶,回头找那声音的主人时,搭配他一贯冷漠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 喊他的人见状怔愣了片刻,随后才露出礼貌温和的笑,表明了来意:“我刚在咖啡厅看你画了一幅画,是……眼前的人群吗?”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应秋满面前给他挡去了一部分江风。 应秋满顺着面前这人的视线看了看不远处来来往往的人群,微微点了点头。 男人维持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试探地询问:“抱歉打扰,只是想请问,为什么用红色来画呢?” 他的目光赤诚灼热,叫应秋满难以应对,左右躲闪开后,随口解释道:“我色盲。” 本以为这样就能结束话题,然而应秋满只是一时贪恋周身的清香没能及时离开,便又让这人找到机会接话:“真的吗,那真是巧合!” 应秋满不明白巧合在哪儿,垂眸看了眼塞在包里的画板,因为收起时的匆忙,未干的颜料把画面糊得脏乱起来。 “什么巧合?”他问。 男人凑近了他,视线落在他身侧露出来的画板,道:“巧合你随手选的颜色,正好让我新产品的项目方案有了新的灵感。” 方才的距离还只能闻到清淡的的气味,这样突然的靠近,江风裹挟来的香里忽然浓烈,甚至带上了些甜腻,好像青涩的橘子乍然熟透,香甜的气味不仅愉悦了他的嗅觉,更刺激了他的味蕾。 想吃。 应秋满平直的视线恰好落在男人含笑的唇上,呼吸一点点凝重起来。 “哦,恭喜,我还有事。”他装作不耐烦得转身离开,内心却挣扎得鲜血淋漓。 世界上那么多人,相遇的概率那么低,他无望地期许多年,却在相遇后吓得神情恍惚。 那是愉悦,是解药,也是伊甸园的禁果。 是他心中难填的沟壑,是引诱他泯灭人性的魔鬼。 明明是还有些凉意的早春时节,却让应秋满额上渗出些许细汗。刚一进门,就叫刚刚喊他赶紧回来的同事误以为他是匆忙赶来,感动得一塌糊涂。 今天本来是他的休息日,好好的程序却忽然开始报错,一个部门的人都找不到错在哪儿,只好打电话喊他回来,真是天不许他休息。 应秋满其实对此没什么大反应,早加班加习惯了。 快速抛去先前的慌乱,投入工作中去,很快将那小插曲抛诸脑后。 只是他表面上云淡风轻满不在意,真叫人找上门后,瞬间内心惶惶,恨不能遁地逃走。 男人不知为何找到了他公司,一身西装革履从他上司办公室出来:“哎,先生,好巧啊!” 应秋满知道这可能真的是巧遇,但却无法左右思维,下意识想要躲闪回避。 “哦,好巧。”说完,他侧身离开,看起来十分高冷。 男人好奇,于是就跟了上来。 “应、秋、满?” 应秋满被叫名字,皱着眉头回身,看见那人盯着自己胸前的工牌,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好似很不耐烦。 “你还有事?”应秋满心一狠,毫不客气道。 只是刚问出口,上司从办公室跟出来,见他两人如此状况,舔着个西瓜肚故作严肃道:“小应,带徐总参观参观咱们技术部,介绍下咱们的研发项目啊!” 这是能随便带人参观和介绍的? 应秋满抬眼看了上司一眼,目光落回面前的徐总身上,刚好徐总抬手伸到他面前:“我是此次项目投资方代表,徐漱元,那就麻烦应工了。” 徐漱元比他高出半个头,在他身边占据大半位置,将原本宽敞的道路挤得狭小起来,略带笑意的眼眸似乎透着些审视猎物时的危险,压迫感十足。 “不麻烦,徐、总。”应秋满咬着牙回答。 往后半个月,这个以投资名义多次造访,并屡次点名应秋满做导游的徐总,彻底击溃应秋满的内心防线,很快吃到了闭门羹——应秋满把年假全拿出来一次性休完,躲了徐漱元半个多月。 百思不得其解的徐漱元,悄悄问了应秋满的西瓜肚上司,西瓜肚表示:“他脾气挺好的,但是倔的时候也是真倔,可能你确实不是他的菜。” “……”徐漱元哑口无言。 人遇到理想型的时候,无意识的开屏行为确实会有些招烦,但如果被开屏对象烦了的话……也是真的透心凉,徐漱元不是脸皮厚不知进退的人,从而开始收敛起来。 因此应秋满回来后,徐漱元就变得疏远克制了。 直到项目圆满完成,庆功宴上,应秋满才再次被那灼热的视线凝望着。 休假期间,应秋满遍寻“良药秘方”,对徐漱元身上的香气有所抵抗,起码共处三小时以内都不会有问题,奈何他这个中途退出的核心技术人员,休假回来后,依然被拖着一起参加了庆功宴,三小时显得格外短促起来。 一顿饭吃完,酒没喝多少,应秋满已经醉了,失去对自身意志的控制。 因此,假借醉酒名义的徐漱元刚要“投怀送抱”,应秋满就顺势抓住了他。 应秋满把人塞到车上时,脑子有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被对方那自认为很随意不小心的指尖缠绕,摧垮了最后的理智。 装醉的徐漱元任其摆布,一心想着怎么不经意多揩些油,然而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被带到对方的住所并扔到了沙发上。 嗯?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徐漱元茫然地抬眸,正要去寻应秋满的身影,不料视线还没聚焦,冰凉的手指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随后一张冷漠的脸再他眼前放大。 !!! 生涩的啃咬叫徐漱元半晌才回过神来,那根本不是吻,而是单纯的捕食者对猎物的撕咬。 应秋满跪坐在这个浑身散发着清甜气味的猎物身上,理智不复存在,让他成为一匹饿狼。 他不像别的捕食者,爪牙并不锋利,好在他盯上的猎物也并不挣扎,甚至有点……主动? 一只大手顺着他腰侧攀延向上,又在他肋侧停留片刻,好似在犹豫挣扎着什么,紧接着带力一揽,没等应秋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将他紧紧锁在怀里。 第73章 尖牙因残存的理智,没有第一时间去咬破猎物的喉管,留着生机的猎物竟变得如此嚣张,托着他后脑撬开牙关闯了进来。 “唔……” 应秋满不服,欲要反击,只是刚有动作便被人推拒着堵回来,大有抢夺完空气要将他憋死的架势。 猎物手段高超步步紧逼,猎手一败涂地想要逃离。 应秋满攥紧徐漱元胸前的衣襟,起不了身才猛然惊觉,他们这样似乎并非捕食追逐,而是……接吻。 理智回笼,就算真醉也该醒了大半,应秋满迅速挣扎起身,胸膛起伏剧烈望着身下,双眼带着情意缱绻看着自己的男人。 “……艹。” 他倏然说了句脏话,而徐漱元却微微偏了脑袋,耳尖泛着红,握在他腰上的手愈发地紧。 “小满,我看他们都这样叫你,我也可以这样叫吗?”徐漱元音色微哑,听起来极具诱惑,应秋满大脑宕机没有回答。 而对方的视线在他脸上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得寸进尺,低声蛊惑道:“满满。” “……” 应秋满喉结一滚,心道:欠咬。 事到如今,这局面虽与他设想大相径庭,但终归是尝到了。 望着徐漱元唇瓣上的血迹,与自己嘴里尝到的甜香,应秋满回味了一下,决定暂时放过猎物,来日方长。 只是他再次要起身时,猎物自己追了上来,喘不匀的气息里,他听见一声:“好。” 好什么? 应秋满失去重心跌坐在徐漱元身上,没等他惊讶身下之物,指腹触摸腰间,温热感如电流通遍全身。 “你……”应秋满说不出话,抵着对方肩膀就要起身后撤,但为时已晚,他已然成了猎物的盘中餐。 …… 窗帘因前夜行事慌忙没拉紧,早上第一缕阳光就顺着缝隙跃进来。 应秋满半趴在徐漱元怀里,被那阳光刺得眼睛痛,胡乱扯过被子掩上后,鼻尖蹭着某片肌肤,嗅到舒适好闻的香。 这对常年闻不到气味的人来说,无疑是刺激大脑皮层快速清醒的传奇秘方。 应秋满眼睛半睁着,浑身僵硬没有半点动作,大脑飞速回想昨夜情景,心跳加速带动血液循环加快,致使全身滚烫起来。 说是酒后乱性,他是装的实则另有所图,对方显然也是装的。 说不是吧,他确实没什么别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恶魔本性。 耳朵正好贴着对方的胸口,心跳规律不似他急促,呼吸平缓不似他刻意,应当没醒。 应秋满缓缓起身,相贴的肌肤刚一分开,凉气就钻了进来,他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就要顺势开溜。 然而他膝盖刚要用力支起身,揽着他的手便带力一抱,拨动他腰上的酸疼之感,要他再次折腰趴了下去。 要命,刚刚没察觉,现在发现竟然这么疼? 他眼神略有幽怨地望着徐漱元,对方得意地回望,眼睛里那水一样的蜜意叫他心头一动,慌乱错开。 “醒这么早?”徐漱元问道。 第64章 奇怪,这人明明是气味勾着他沦陷,怎么说话声音也那么诱人? “饿了吗?”徐漱元又问。 应秋满把被子一拉,掩着脸故意道:“没饿。” 不知道是在犟什么。 他说完后听见徐漱元“嗯”了一声,还没想通是何用意,下一秒对方翻身把自己摁在了床上,唇瓣胡乱贴上自己就摸索着靠近自己的唇。 许是他为了“进食”,所用接吻方式过于独特,这人循着自己的方式回应,现下还要这样来亲自己。 应秋满推了两下,偏开了脸,故意冷声道:“醒了就走吧。” “嗯?”徐漱元像是没听懂他意思,应秋满僵着脖子解释:“昨晚……各取所需,徐总就当没……呃……” 托举悬在半空的脚不自然地颤动,虚抓了两下,而后放松下来。原本推拒的手不知何时成了轻抚,某个时候骤然收拢,猫似地挠了人一下。 “不是。”半退间,应秋满跟着动作挽留,听见徐漱元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什么?” 这人身上的一切都吸引他,狼拒绝不了这样主动的猎物。 徐漱元拇指划过他唇上的伤口,眼神认真又有些难过:“不是各取所需,你对我不满意?” 这话叫人本就跳动急速的心脏更添了助力,不要命地跳。 这件事两人合拍到像是磨合过许久了一样,但应秋满不愿承认,找了个借口,像是埋怨:“你没扩好,很疼,所以……” 所以不满意。 但这话没说完便被堵住了嘴,半晌才得到回应:“我错了,下次会做好的。” “没、没有下次!” 要说翻脸的速度,应秋满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了,徐漱元不知自己哪里不讨人欢心,昨晚明明是应秋满先主动的,怎么今天就哪儿哪儿都不乐意了? “满满,”他把人抱着坐起来,有些难过地凝望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不喜欢为什么接受我,只是……为了取你所需?” 应秋满脑子一团糟,突然被这么严肃地询问,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不喜欢? 根本不可能,他恨不能把人吃下去。 可只是因为这个吗? 好像也不是,他昨晚咬了一口之后就准备撒手了,后续的事情根本不是因为这个。 从第一眼,他就贪恋此人给自己带来的味觉和嗅觉上的愉悦。即便躲闪半月,即便抗拒本能去推拒,他还是无法战胜自由意志的选择,溺在徐漱元这片海中。 他只迟疑一瞬,面前这位商人便抓住了他语言和行为里的种种矛盾,点出了他的谎言。 “你需要我吗?” “你喜欢我吗?” “以后还可以这样吗?” 应秋满不知不觉被徐漱元的话带偏,思维跟着对方去了,看着对方得意含笑的双眸,最后咬紧了嘴唇,什么也不说了。 “不是这样的。”最终,被剥开内心真实后,应秋满揪住最后一层保护,战战兢兢地开口。 这最后一层,需要他自己来说。 “嗯。”徐漱元等着他的回答。 “我是想……吃掉你。” 说出来后,应秋满像是自拔爪牙,在自己的猎物面前坦白自己,静静等着猎物看清他野兽本性,从而慌忙逃跑。 只是他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像是情话,完全不是他本想表达的意思。 他听见徐漱元哼笑了一声,于是烦闷地撇开头,到最后竟是自己想要逃跑。 “我知道。” “你知道?” 应秋满神色讶异地望着徐漱元,眸光明亮,叫徐漱元为之心动不已。 “你经常在那里画画,我遇到你很多次了。” 所以呢?这怎么知道的? “你的画颜色夸张,对比明显,并且有明显喜好倾向,但每次点咖啡都是顺着菜单点不同的,口味不尽相同,似乎喝什么都一样。” 徐漱元看着他惊奇的目光笑了起来:“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听到这里,应秋满心中疑惑解开,只是又不高兴起来。 徐漱元是他生命中第一个“特例”,但自己不是。 “他也想吃掉我,”应秋满听着,心就沉了下去,然而徐漱元接着道:“我废了好大劲才甩掉的。” 甩掉?是因为害怕吗? 那对他呢,也会害怕吗,害怕为什么要这样呢? “所以我确定你也会喜欢我,我有让你喜欢我的筹码。可是我还是追了你好久,差点以为自己判断失误,根本不讨你喜欢呢。” 徐漱元好似松了很大一口气,歪着头看着应秋满的时候,眉眼都倾诉着爱意。 “不是的。” 应秋满皱起眉头,他不能这样被误解。 “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其实阻隔剂没失效,是我不承认,是我说谎,咬你的时候才失效。” 失效后,他都有意志力推开徐漱元,方才被表白时,他终于才想通,所以他确定自己并非只是喜欢徐漱元能够给自己带来气味这一点。 或许这叫……一见钟情。 “阻隔剂?”徐漱元对他嘴里没听过的东西感到好奇。 这东西算是他们这样同类人研发的一种药剂,可以彻底阻断气味的东西。 世界上能被他们捕捉到气味的事物少之又少,一旦遇到就是理智绷断,堕向罪恶的诱因,因此阻隔剂出现,为他们彻底隔断气味,保持原有的理智。 或许还有的人对失去气味的感知能力而始终耿耿于怀,但只要再度感知就会发觉,无尽的欢愉背后注定是罪恶的深渊。 没有人想要成为深渊的傀儡、狰狞偏执的怪物,应秋满恪守理智至今,第一次就栽了跟头。 “不要喜欢我这样的怪物。” 应秋满解释完一切,垂下了脑袋,再次给了猎物逃跑的机会。 第74章 但猎物不要,反而将他拥入怀中,用着格外庆幸愉悦的语气回答:“我只喜欢你这个怪物。” 狼羊注定要因为食物链而站在对立面。 但此刻,有只羊步步紧逼,磨平了狼的爪牙,抚平了狼内心的挣扎。 【我只喜欢你这个怪物。】 像咒语,像枷锁。 但狼抬眸望向施咒的人,恍然察觉,自己并非什么恶魔饿狼,他是找到了自己心跳的人。 “你、喜欢的好快。” 假的,听到有同类想吃掉自己,正常人都会逃跑吧,怎么这个人还上赶着? 应秋满鼻尖蹭在这人颈侧,牙根发痒。 “快也是喜欢啊。”说话时喷吐的气息萦绕在他脸颊一侧,有人比他还要迫不及待地想要标记猎物,一点点让猎物沾染自己的气味。 他头皮发麻,支着脑袋奋力拉扯住自己的理智。 “别亲了。”再亲他真要觉得自己成为野兽了。 徐漱元闻言停了动作,却依旧抱着他,随后又开始整理他的头发,半晌后才察觉到什么,动身将他抱起来下了床。 看着去往浴室的方向,应秋满脊背一僵,昨夜情景历历在目。走到门前时他忽然抓住门框,嗫嚅半天才说出清楚的一句:“放我下来。” “你自己可以吗?”徐漱元担忧的问。 不是,瞧不起谁呢? 应秋满没说话,眼神带上一丝仇怨,悬空的腿荡了两下,挣扎着脱离了徐漱元的控制。 “砰——”的一声响,应秋满独自躲进了浴室。 他身上只穿了排扣睡衣的上件,揪扯凌乱的衣物遮不住他身上斑驳旖旎的痕迹。 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种经历的应秋满忍不住惊呵一声,随后抿嘴闭上了眼睛。 废了好大力气做了清理,走出浴室时觉得自己像瘸腿的小丑。 而那该死的始作俑者竟等在门口蹲守他! “我点了些吃的。”徐漱元说着就要过来,抬手的动作似乎是想扶他。 难说的情绪再次上涌,他胳膊一多绕开了徐漱元的手,一步一挪地朝客厅走去。 徐漱元不知道为什么笑了一声,脸上绽放欠揍的笑容。应秋满更恼,偏那人还要弯腰凑近自己,用着乞怜的语气询问:“可以给我找件衣服吗,有点冷。” 此话一出,应秋满看着他光着的上半身,回头看见脏衣篓里的上衣。 “……”都翻他衣柜了,为什么不拿两套衣服?冷?活该! “你不是知道衣柜在哪儿吗?”应秋满面无表情地怼了一句,完全不接受徐漱元卖的可怜。 好不容易挪到餐桌前,望着桌上什么都有,不禁腹诽:这是把他家附近能点的早餐都点了一遍? 他那四人小餐桌被堆得满满当当,正想感叹有钱人就是喜欢铺张浪费后,他又察觉到另一处不对。 “……” 徐漱元洗漱完出来,就看见应秋满站在桌前挑挑拣拣地吃着他点的早饭,身上水汽未散就走过去虚揽着他,见没被再次拒绝,才带了点力气把人抱住。 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应秋满,时隔那么多年,他又闻到了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徐漱元本身带有的清香,叫应秋满有些卡壳,忘了想要说的话。 “粥还烫吗?”徐漱元的手从他腰间穿过,端起了桌上的那碗粥,勺子搅了搅散出热气,然而舀起一勺却并非送给应秋满,而是自己先抿了一口,试过温度才递到应秋满唇边。 应秋满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顺着动作喝下那口粥,清淡但香糯的味道在他口中绽开。 他尝到味道了! 徐漱元见他眼眸忽然一亮:“烫吗?” “不烫。” 徐漱元又递过去一勺,然而对方吃完后却皱了皱眉,改了刚刚的回答:“烫。” 他不知道这并非烫不烫的问题,只是得到回答后自己又试了一遍温度,怀中的人注视着他,目光下移落在他嘴上,而后突然靠近,竟是要夺他口中的粥。 徐漱元立刻反应了过来,笑得缱绻。 “我碰过的有味道?” “嗯。” 没有过先例,即便有也不会广而告之,因此这样惊奇的事情一发生,不管是应秋满,还是徐漱元,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及…… “那以后都要我这样喂你吗?” “……” 不要,那成什么了? 应秋满忽然想起刚才要说什么,移开眼神望着徐漱元手里的粥,低声道:“太快了……” 一晚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哪儿是正常情侣该有的进度?起码以应秋满的想法,那也是尝完那一口后,再从表白牵手开始。 然而他说完之后,徐漱元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脸颊蹭着他道:“嗯,我以后慢一点。” 不是,什么慢一点?不是那个太快啊! 应秋满侧目看着他,胳膊肘撞了身后人一下,眼神凶狠像要咬人。 “徐漱元,不许装听不懂。”他出声警告,却没多斥责,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一个能让自己有信心走下去的理由。 因为他这样的人接受不了背叛,如果对方现在反悔,他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嗯,我听得懂,你觉得我们太草率了是吗?”徐漱元放下手里的东西,后撤了两步,举起手像小孩子一样要跟面前的人发誓。 虔诚而专注的眼眸凝望着应秋满。 “行至我爱你的最后一刻,都请相信我。而在不爱你的第一刻起,我都随你处置。” 哪怕只是口头承诺,应秋满的心脏也为之震颤,情难自已。 “你知道我们这样的人,真的会生食血肉……” “哪怕你生食我血肉,对我剜骨挖心,都是我不爱你、背叛你的报偿,我甘愿。” 应秋满看不透那双明亮眼眸背后是否是在欺骗,但他听到“甘愿”两个字时,耳畔响起一阵遥远的鸣钟声响,一次一次敲击他内心,镌刻着看似虚无缥缈的情感。 他从不相信宿命,但此刻总觉得那阵钟声透过轮回,早在千年前就在他耳畔敲响过。 或许气味,就是他们曾经约定再相识的信号,不然他怎么会对彼此都只是见了一面,之后就如此痴狂? 第65章 鸣钟响过三声,护国寺的香客尽数散去。 徐漱元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从偏殿出来时,身上沾的尽是香火之气。 礼佛确实是件逃避凡尘俗世的顶好妙法。 寺庙的鸿一长老见他出来施了个佛礼,二人无甚多言语交流。 这二皇子近半月都藏身于此,不问庙堂之事,恐那朝廷内又要有什么风云。 实则朝堂近日无事,但难保后日如何。 徐漱元生母当年被诬为妖妃,他这些年都被养在西北军营里,虽然今年回朝封了王爷,但西北大雪寒了好些年,既是诬陷如今也没个实质性的补偿,未来能继续当个闲散王爷都是上天垂怜。 他回来的几个月听皇帝的,走动了几位大臣,最后还是选择在护国寺躲清闲。 此时正值四月芳菲季,护国寺的玉兰树开得正好,徐漱元还想在这儿停留一会儿,便信步顺着玉兰树的小道走着,不多时就到了寺庙的斋堂。 有小和尚认出了他,忙要去请住持。 徐漱元见状拦住他:“不必了,能否给本王备份碗筷?” 他身边连个侍从也没带,背着手朝那斋堂里望了一眼。 听闻二皇子为人仁和随意,不喜朝堂之事,近日总是躲在这庙里抄经礼佛,身上沾的是佛祖的虔心诚善,这言语里也没什么架子,小和尚双手于胸前合十作了一揖:“殿下请。” “多谢住持,今日又要叨扰。”徐漱元正要迈步,听得身后一道人声传来,那人嗓音不大,却抓耳,引得徐漱元不由回身张望。 一道浅白身影站在斋堂后门处,那住持笑着行礼,接过白衣人递过来的背篓。 “你有月余没来了,清和清诚前几日还跟我念叨你呢。”住持语气带着少有的轻快,似是与那青年在谈笑。 徐漱元不知为何,脚步一转朝着那两人走去。 行了几步看清那青年模样,冷白的肤色叫他心觉异常,眉眼间透着的淡漠气质让人心生探究之意。 他欲要走进些再仔细瞧瞧,不料青年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与那住持作别,朝着他这边走来。 徐漱元屏了息等待,青年路过他时,或许察觉到他这人衣着气质不凡,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无情无欲的眼眸像是瞬间变换成了利爪,在徐漱元心上重重抓了一下。 然而青年神色淡淡,望了他一眼后,微微颔首便错身离开。 徐漱元目光跟随,心中疑惑解了一半——那青年眼瞳有异,是金色横瞳。 异瞳,妖也。 凡间有言,佛门素来不与妖族有所牵扯,是为所修行的道不同,自然不能相谋。 第75章 也是这样的“法则”所在,从前妖这个身份是他心上一根刺,现下躲在寺庙里也是要拔掉那根刺。 孩子般倔强地认为,为“法则”所容,即为自己正名,为枉死的母亲正名+他是人非妖。 徐漱元低眉思忖片刻,再抬眸时,那住持已然到了他跟前。 “殿下是要留下用斋?”住持年纪不算太大,平日总是沉着张脸,方才那几分欢松模样才让徐漱元想起,这位住持该是几代护国寺住持中年纪最轻的。 徐漱元之前得知对方年岁时,调笑过他故作古板,后来相识相熟,竟忘了这事儿。 “方才那位……是妖?”徐漱元开门见山,毕竟寺庙接纳妖族踏入本就稀奇,况且这青天白日也没有遮遮掩掩之意,他好奇问几句也没什么。 住持目光瞥向远去的白衣背影,道:“后山上的小妖,常用些奇珍异草来换香火修行。” 妖族以香火修行,闻所未闻。 那住持看出徐漱元疑惑,解释道:“许是在佛祖脚下天生地养,便来修了佛道。” 徐漱元觉着稀奇,笑了两声。 “哦,本王方才听见住持身边两位弟子念叨他,不知都是何时来修行啊?” 徐漱元这半妖半人的血统之名传了十几年,回京后常藏身于庙内,寺庙众僧不曾有过异言,但朝堂上却不然,就连住持不多出门的人也有所耳闻。 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道,没人规定妖不能修佛道,但入世之人目光难免要浅些,话本中的“箴言”总要比真正的箴言流传得广,也更深入人心。 所以二皇子殿下撞见一位妖就询问如此详细,或许是还未参透自己的道。 他血脉里的妖不复存在,心中的妖却日渐成长。 “应施主与我那两位弟子心性相似,走得近些,每月初一十五来时都要玩闹一会儿。” 哦,每月初一十五。 徐漱元闻言颔首,偏头朝那位应施主去的方向看了看,眸光亮了亮,不知在思索什么。 * “小满,今天给咱带了些什么?”清诚年纪不过十五,看见应秋满进门,当即撂了手里的木鱼,起身蹦跳着要朝应秋满跟前去,清和跟在他旁边咳了一声:“清诚,好好走路。” “哎呀,师傅不在,这儿也没别人!”清诚虽嘴上说着,却也还是慢下了脚步。 应秋满见状笑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锦囊,分别朝两个小和尚递去。 “听说书的听来的,给你们做了两个,不到危急时刻千万不能打开。”应秋满学着那说书人的语气叮嘱道,唬得两位只听过讲经的小和尚惊奇起来。 “危急时刻?”清和歪头疑惑。 “那必定是师傅抽我背经的时候!”清诚笃定道。 三人笑着,一同去了斋堂用膳,而后各回各的去处继续修行。 每月初一是应秋满劫期,在佛庙里受佛祖庇佑,借香火调转灵力修行便能捱过去,十五便是他姥姥的习惯了。 上月整月都没来,是因为应秋满去了扬州看望母亲,也是在那儿听的话本小说,跟着母亲学了这锦囊制作之法,赠于那两位好友。 今夜月缺时刻,他妖力最微弱,此刻还未等天色暗下来,应秋满便跪坐在佛前,借着香火运转灵力。 他如此躲避劫期的方式用了三四年,庙里不仅清净也十分安全,自姥姥离开后,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度过劫期的方式了。 只是如此可靠安全的地方,还是招来了不速之客。 是夜,周身灵力流散到最低,经脉滞涩之感叫应秋满吃尽苦楚,额上渗出了些汗。 而就在此刻,夜晚素来无人的大殿,有陌生的气息靠近。 应秋满原本痛得肩膀缩着塌下去,撑在地上的手掌指尖泛了白。感知到这气息靠近之时,他微微偏转了头,朝着大门方向望去,浅金色瞳孔带着警觉和不明显的杀意。 这气息不似庙里住持长老,甚至多了些同类的危险之感。 但对方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他的“警告”之意,站在廊下并未再靠近。 也就是在这时,弯月从云层中露出,庙里敲了最后一次钟,轰轰隆隆地震到应秋满的心底,像菩萨的斥责。 妖族修行脱离不了弱肉强食的竞争本能,因此被天地法则层层制约。 月缺便是考验。 往常能用妖力制约内心原始本能,月缺时灵力枯竭,是考验修行者心性最好的时刻。 方才被“侵犯领地”时,应秋满下意识露出了杀意。 霎时间心下一片空茫,抬眸无措地望向低眉含笑的菩萨,应秋满像是已经做了天地不容的大事一般,两手合十拜了下去。 “小妖无心冲撞,请菩萨原谅。” 可他有心克制自己,奈何那位不速之客却在他收了杀意后得寸进尺,阔步进了这小殿。 应秋满跪着没动,许是庙里哪位香客迷了路没在昏时敲钟时离开。 只是这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叫他心惊,倏然想起白日来时就碰见过一位贵人,那人身上的气息独特,非人非妖。 佛门之地并不常接纳外道人,不然应秋满也不会磨了那么久,才靠灵草灵药获得庇护。 此刻不需妖力感知,那人的脚步声就已经在身后,像是没注意到他一样,自顾自地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郑重地朝菩萨拜了拜。 应秋满克制着自己不去看,虽说到此处借佛祖香火修行的妖仅他一人,但从未有人承诺过只会有他一人,因此他说不得一点。 而且,此人身上的气息也并非寻常妖族。 既然此处有人来了,他也只能强撑着自己的理智,运转周身灵气,尽量快些度过劫期离开。 “敢问……阁下可是哪里不适?”徐漱元低声询问了一句,不料应秋满对此并无反应,脸色被汗浸得愈发白皙,看得人心中一动,不由得怜惜起来。 “无碍。”应秋满隔了许久才回答,并非礼貌也并非没有特权而做出“大方”模样,只是那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格外滚烫。 他现在全身力气都用来对抗劫期,这样怪异的感觉落在身上难免心慌。 月虽不圆,但仍撒些微弱的光下来,只是云层妄图私有月亮,总要阻挠月光,因此应秋满调动的灵力也随之忽高忽低,叫人烦躁。 两人并排跪在佛前,不知过了多久,巡夜的僧人注意到了这边,提着灯笼寻了上来。 应秋满算常客,因此惊动巡夜僧人的,只能是旁边这位。 小僧先是搁下灯笼跑到佛祖面前行了大礼,而后才小声询问旁边那人。应秋满分出一点注意力去听,但小僧声音太小,只听其叫了对方一声“殿下”。 此处为护国寺,皇亲国戚到访并不稀奇,只是……应秋满并不觉得自己感知错误,此人身上确有怪异的气息。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应秋满看见这位殿下偏头看了自己一眼,而后小僧又行了一礼,解释道:“这位施主是要守夜祈福。” 接纳妖族于此修行是超出世俗常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小僧为他找了个别的由头。 那殿下看起来并非难缠之人,听了这解释便随着小僧离开了,许是引去了禅房休息,许是报备给了住持,总之,应秋满此刻终于落得自在。 别说他是个妖了,即便是凡人,心胸如此的狭小,恐怕也难得菩萨庇佑了。 “求您,别跟小妖计较。”今夜少吃您几口香火吧。 月牙儿还没沉下去时,东方天际划开一抹白,随后温黄的暖意渐渐蔓延。 至此,劫期终于过去,应秋满终于喘出一口气,浑身的痛感随着天一点点亮起来而消散。 他抬手顺了顺心口,感激地看了菩萨一眼,虔诚得道谢,恭恭敬敬上了今日的第一炷香,而后才整理衣裳起身离开。 劫期过后虽然还是虚弱,但浑身轻松不免叫人乐上眉梢,就连出门就又撞见昨夜“打扰”他修行的人时,应秋满也没再有昨夜那般烦躁的杀意。 别说此人是什么殿下,光凭昨天有过一面的缘分,应秋满也会给这人客客气气地颔首作揖。 他神采奕奕,对方却是一脸倦色,或许禅房不比宫殿,叫这位贵人没有休息好,应秋满狭隘的心胸此刻豁然开朗。 “神仙。”应秋满就要离开,却听见身边人唤了他一声。 佛门之地,菩萨面前,给他一个妖喊神仙?怕不是硬床板睡不惯,伤到脑子了? “我不是。”他否认。 “小羊神仙。”对方不依不饶,嘴角含笑,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第66章 神仙这个叫法让人奇怪,应秋满心虚地回头望了一眼殿中的菩萨。 “普通修行者而已,算不得神仙,阁下莫要折煞我了。”他话说得客气,语气却不善,然而对方听了不但不恼或识趣离开,反倒背着手笑呵呵地望着他。 倘若应秋满多去看几次戏,就该能揣摩到此人带水似的眼眸里,流淌的并非他所怀疑的取笑之意。 第76章 “妖修行术法,最后能羽化登仙,我只是觉得你……一定可以。”徐漱元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样的预感,并且这预感里还有些期待,期待自己能看到眼前这只小羊会成仙,甚至是……在他面前成仙。 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这预感告诉面前的小羊,而是掏出袖中一枚玉佩,递到对方面前,道:“我一眼便觉得与你有缘,阁下此后若有事,可到城东元亲王府寻我。” 应秋满看着那枚玉佩,并没有去接,心下全是疑惑。 疑惑此人要干什么,疑惑自己哪里招惹了这样的人物。 然而他没接玉佩,这位元亲王竟欺身凑近,低头扯过他腰封,将那玉佩挂到了他身上。 一股清淡如冷雪的气息传来,一缕青丝落在应秋满眼前,之前感知到的那股奇怪气息此刻撕开蒙面的纱,幽幽缠绕到应秋满的身上。 温暖的,沉重如山的,哪怕他走过千山万水,感受到这气息时,仍然感觉到自己像是被那气息吸引笼罩和……保护。 很奇怪,明明自己灵力虚弱时,感受到的是害怕,此刻却被这气息“保护”,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想得出神,看着眼前的发丝出了神,直到对方为他系好了玉佩,偏头对上他视线,应秋满这才回过神来。 “元亲王徐漱元,你可以靠这个名号找我。”说完轻笑一声,应秋满看到他悬在半空的手,不知意欲何为,然而这位元亲王最终什么也没做就放下了手,而后便转身阔步离开了,只留他愣在原地,想不出这一系列事情的缘由。 为什么要找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会找他? 莫名其妙。 应秋满低头看了一眼那枚玉佩,一面流云样式,一面光洁无物,简单得很,没什么独特之处,反倒是坠在下面的黑色珠子被阳光照射,泛出隐隐的光。 犹疑间,应秋满抬脚就要跟出去,谁知到了门口,四下空无一人,唯有扫撒的僧人正专注着自己的事儿。 护国寺在半山,这后门出去就是蜿蜒着下山的小道,应秋满追了几步不见踪迹,只好举着玉佩叹了口气,随意倚靠在旁边的树上。 只是没待片刻,那树好似成了精,自以为微不可察地扭动着,叫应秋满好奇起来。 虽说佛祖脚下成个精不是难事,但应秋满这几年把这儿的万事万物都感受了个遍,总不能他去扬州一趟,回来就有玉兰树成精了? 他不动声色,慢慢运气捏诀,也不急,就那么靠着等待那玉兰树显出真身。 “哎呀哎呀不好玩!”玉兰树终于耐不住应秋满这遇事就先按兵不动的性子,没等多久就颤动枝杈,显出了原型。 小妖伸了个懒腰,抖抖脑袋上的玉兰花瓣。 “阿礼,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应秋满眼里又惊又喜,面前这位是他小时候的玩伴,原身是棵橘子树,名唤叶礼。 叶礼修行之法与他大相径庭,所以即便二人劫期相近,却也没有共同度过劫期的经历。 更何况,他那度劫期的方法,应秋满倒也不敢与他共处一处。 此刻这人面色虽跟他差不多欢松的样子,但透露的疲惫叫应秋满一眼看出,这也是刚过了劫期。 “我为什么不能到这儿啊?”叶礼把手一抱,歪头故作气愤。 他这话说得问心无愧,好似是应秋满大惊小怪了。 应秋满知他口舌伶俐,素来争不过他,闭嘴笑了两声,抬手摘掉了叶礼头发上叶子。 玉佩顺着手腕滑到臂弯处,恰好落在了叶礼的眼前。 “你哪儿来的这个?”叶礼脸色一变,似是有些惊奇。 应秋满顺着视线望过去,解释道:“刚碰到一位香客赠的,我正想怎么还回去。” 此话一出,叶礼眼中讶然神色褪去,登时面露土色急忙后退,对那玉佩避之不及。 “还不回去了。” “怎么了?” 应秋满看出叶礼对这玉佩的惊恐,猜测对方应当知道这玉佩来头,甚至会是十分危险的东西。 “这下面坠着的珠子,是北域雪原的血矿,结合当地的某种血蛊炼化方法,送出去就会认主,永远追随不死不休,根本没有还回来的说法。” 认主? “那他是尝试摆脱这东西,想要我给他挡祸?”应秋满拧眉愁闷,就知道这人为何莫名其妙送人玉佩,原来别所有图! “大意了,就说不能接无缘无故送来的东西。” 应秋满正想着如何还,叶礼却一脸无语地又凑过来,捏住应秋满的下巴,叫他抬眸看自己,很是无奈地问道:“小满,咱姥是给你拔情丝了吗?” “拔情丝?那是修同悲道才需要的啊,我不用。” 叶礼闻言:“……” 叶礼阖上了双眸,长长地吸了口气,而后重重叹出去,换了个假笑无奈的表情,伸手拍了怕应秋满的肩膀,语气像是在安慰:“没事的,你很快就要懂了,拿着玉佩赶紧寻人家去吧,告诉他你要还回去。” 他说话云里雾里,应秋满听不明白,甚至末了还叮嘱一句:“别让自己吃亏就行,反正咱们妖活得更久,不行咱熬死他。” 这又什么跟什么? 应秋满记得最深的叮嘱是姥姥告诉他的,他总在叶礼身上践行,那就是听不懂的点头就好,时间会告诉他一切,一切一切的答案都会被时间揭晓。 所以……应秋满点头:“哦。” 叶礼当然知道他没懂,不过也没说什么,他们妖最多的就是时间。 —— 还玉佩的事儿,应秋满当天就去寻了,可惜那位王爷言而无信,说是以玉佩和名号可以找到他,结果到了那元亲王府时,守门的小厮却道:“王爷近日都不见客,大人请回吧。” 应秋满没办法,趁小厮不注意,翻到了墙上,远远看见徐漱元坐在亭子里翻书,于是他就将那黑红的珠子连带着玉佩一起丢到了花园里,随后转身离开了。 回了竹屋时,应秋满还是没想通,只觉得姥姥说得没错,人类确实很复杂,他们修炼成人也是因为更复杂高智的生命,更有机缘得道升仙。 他姥姥就是,应秋满觉得姥姥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最厉害的妖了。 香烛升起的烟呛了应秋满一口,他皱了皱眉,恭恭敬敬地将香插到面前的香炉里,而后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跟姥姥说了几句话。 “都说我不喜欢这个香,你还用!” 应秋满还没睁眼,听见身后传来姥姥的斥责声。 “姥姥!” 姥姥应茕瑛飞升后鲜少回来,上一次回来是母亲非要放弃修行,去扬州做生意,这次不知道又要为什么。 应茕瑛没理会他,错身走到香炉前,将那香给拔了出来丢到一边。 “可是很贵啊,鸿一长老说这香用的料子特别……”好字还没说出口,应茕瑛示意他闭嘴,而后抖落抖落袖子,坐到了桌案边,随手拿了供桌上给自己上供的橘子。 “贵又能怎样,也就那些秃驴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应茕瑛剥开橘子吃了一半,另一半全丢给了应秋满。 行吧,应秋满没话说。 自他修行以来,劫期都是姥姥保护他,后来姥姥飞升,他自己找了个庇护所,虽然姥姥总是托梦喊他别去,但也没真要阻拦,或许只是修行方法不同,彼此相轻罢了。 然而这次应茕瑛亲自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这个,应秋满难免有些畏缩。 “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给你算了个命,特意回来给你指指路。”应茕瑛拍了拍手,当即开始捏诀运转,不知是在干什么。 飞升之后灵魂会更接近天道,窥见的东西也就越多越详细。 当然,反噬也会更严重。 为了矫正他修行一事就要担那天谴,应秋满觉得这有些小题大做了。 “姥姥,你也说过,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数,妖修佛道虽是少数也不是没有啊,为何……” 他没说下去,应茕瑛抬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带严厉,意思不言而喻。 半晌后,应茕瑛掌心落下一捆金线,严厉的神色消失,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杀心太重,修不得佛道,现在你尚且压制得住心性,可未来只要一步踏错,便会陷入狂乱,届时天地万法都容不得你,六道轮回会反复洗涤你身上罪孽,直至神魂具散。” 一步错就将万劫不复。 这是应秋满出生时,应茕瑛就给他算出来的命。 应秋满一直觉得自己走不到这步,他这人更多是随心,如果不是劫期,他甚至不会选择修行,做山中的小妖就好。 “我现在连蚂蚁都不会踩。”他小声嘟囔着,应茕瑛却上前握住他的手:“杀心重不是叫你压抑心性连只蚂蚁也不踩,而是无愧天地,至死奉行世间大义。” “杀心不是你的弱点,不需要压制,而是你的武器,但要用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你才修不得那禁杀戮、众生平等的狗屁佛道。” 第77章 “……” 应茕瑛说的在理,但话里还是透露着她不赞同佛家思想的想法。应秋满之前只是觉得自己心中没有什么大义,既然做不到善用,那就完全压制吧。 而此刻应茕瑛却让他改修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未来定会犯下杀孽。 “那我的劫期怎么办?” 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劫期是妖灵力最弱的时期,甚至还会控制不住自身的气息溢散,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又不能在我身边,娘她放弃了修行,用的法子我又不能学……”应秋满越说声音越小,他在埋怨,但又觉得自己没法真的怪谁,没有人该为他铺路。 应茕瑛看出他内心想法,也知道这孩子的脾性,眉眼间那股凌厉的气质和缓下来,流露出难得的慈爱。 “本息本源的修行方式众多,姥姥既要你改换修行之法,当然也会给你指一条别的路,否则哪天我再一看,你又要去修什么邪门歪道可就不好了。” 应秋满点头笑笑,脑袋朝着应茕瑛的手心蹭了蹭,显出乖巧来,等着姥姥给他说未来要修行什么。 “姥姥给你找了位道侣,未来双修度过劫期。” “……?” 找了什么? 第67章 之前母亲非要嫁那扬州的商人,姥姥气得专门从上界下来,虽然最后还是同意了,但过程是何曲折,应秋满都是看在眼里的。 并且,当初母亲私自下山生下了自己,因此他本来也不受姥姥待见,从儿时修炼化形开始,就被严厉管教,要不是后来心智开化懂得姥姥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情,应秋满早就哭着出走去寻母亲了。 所以在应秋满的认知里,道侣或者世间所说情爱,在姥姥这里应当是飞升大业的绊脚石,才不会是能抵抗劫期的方式。 应秋满满脸不解和拒绝,应茕瑛也是疑惑起来。 “放心,此人既有皇家血统,修行根骨也奇佳,他对你的助益只多不少,而且……长相英气俊朗,你一定会喜欢的。” 应茕瑛说着,正要捏诀给应秋满看那人的形象幻象,却被应秋满伸手拦住,歪头询问:“英气俊朗?” 给他找道侣就算了,听着怎么还是个男的? 应茕瑛眨巴了两下眼睛,镇定地解释:“你跟门外那橘子树精关系尤其好,姥姥以为……真的很帅的,你要不先看看?” 话音刚落,应秋满两只手都握住应茕瑛,他觉得姥姥的话立不住,总不可能因为好朋友有龙阳之好,就认为自己也有,这背后还有其他原因。 “姥姥,你也不必瞒我,此人究竟有何特殊?”应秋满直言相问,应茕瑛耸了个肩,反手握住应秋满。 “你命里此劫格外凶险,姥姥求了神谕,只说了祸临天下,无一幸免,凶星相伴或有一线生机。” 也就是说,他们两位都是凶煞,凑到一起相互祸害能给天下一线生机。 应秋满突然认为,自己倒不如一开始就去修那同悲道,反正都是要为天下苍生。 应茕瑛虽算得比较详细,但孩子自己的路终归还要自己选,因此她也只能稍作指示。 同时他也知道应秋满的性格,断不可能自己去找那天煞孤星结缘,因此借机直接给两个孩子牵了红线。 “你还算了他的命吧,或者有人请你算了他的命,你从中窥见了机缘,才让我去和他结道侣。” 应茕瑛被揭穿只是有一瞬的尴尬,而后又换上长辈的威严,摆出那句:“我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叫应秋满抿了抿嘴,没再说什么,看来真相就是那样了。 被做决定的事情不少,应秋满说好听了是随遇而安,说难听了就是没有主见,只能听长辈的意见。 只是从前自由散漫惯了,再怎么替他做决定也没有此刻这样让他感觉到惶恐。 人族本就是复杂的,他们所修行的道也是最多种多样的,所以当他知道自己要与人族修行时,他是不安的,是排斥的。 或者说,是他天生畏惧的。 妖是怕人的,那样脆弱的生命却能在天地万象中逐渐成为主宰,任哪个族群都该是害怕的。 “你知道妖就算飞升,所受香火供奉也是要比人族多一层禁制束约的吧。姥姥窥见了你的机缘,这才前去为你结下了这契约。” 应茕瑛抚了抚应秋满的发顶,语调低沉下去:“姥姥知道你所思所想,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做人做事都会有因果,姥姥是为了看清你的机缘才受此制约,这结果也并非最坏,毕竟咱们妖嘛,即便不飞升,也要比人族活得更久呀,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一样自由身,潇洒自在。” 应秋满默不作声,眼睛低垂望着脚面,他不愿意,但也说不出反抗的话。 机缘是什么,他不明白,只知道命中注定的东西让他感到被束缚被控制。 “见一面吧。”应茕瑛又劝道:“你母亲是做生意的,也需要人脉,有你这层关系,以后行路说不定会更顺,还有可能回京发展,你也能跟母亲团聚。” 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哽着,应秋满更说不出话来,眼尾不知为何浮现淡淡的红,半天终于抬眸望向面前养育他的长辈。 答应吧,也算是还了养育的恩情。 —— 答应了之后,应秋满以闭关修炼为由,躲在自己的屋内一个月,不见那位命定之人,也不见姥姥和母亲,直到一个月后出关,他才得知,此人乃当朝二皇子,姥姥所说的结为道侣,是真的要成亲拜天地的,而且皇家的婚仪只会比他预想到的要更繁盛。 应秋满不愿穿那嫁衣参加婚礼,便找叶礼学了傀儡术,让傀儡去拜了堂,他自己躲在竹屋里憋闷。 然而月光皎洁,他拴在傀儡身上的银线攒动,竟勾着他灵力飞速消散,一轮满月在他眼前破碎残缺,而后整个人昏迷过去。 再醒来时,他换上了那嫁衣,红色盖头遮挡了他视线。 他们都是男子,为何穿嫁衣嫁人的是自己? 哦,对方是皇子,娶男妖做妻子已然是折损颜面了,怎么还能再是嫁出去? 想到这里,应秋满好似找到了一个能发泄的情绪,心思随着恶念沉下去,完全忘了自己如何被乾坤挪移到了这里,方才那轮残月又是为何。 身体仿佛坐久了有些僵硬,应秋满正要耸肩活动两下,就看见盖头边探过来一秤杆,接着撩开了他的盖头。 他的视线随着面前身着喜服的人向上,乍然发觉那人有些熟悉。 徐漱元看见应秋满迷惑的眼神,唇角一勾,将手里的秤杆放下,而后抖了抖衣袖,露出他手中拎着的一枚玉佩。 这玉佩应秋满倒是记得,是一个月前,一个奇怪香客强迫他收下的,他当即就给人送回去了,而现在…… “元亲王?” 徐漱元闻言有些诧异,再次将那玉佩挂在应秋满腰间后,偏头望着那双浅金色的眸子,问道:“怎么,不知道是我?” 他们这段婚姻对应秋满来说是盲嫁,是还姥姥母亲的养育修行的恩情,根本没考虑过成亲的对象是谁。 因此看见眼前这位“熟人”时,应秋满内心不知是何感想。 他本来就对徐漱元的印象不太好,不能算厌恶,但总觉得对方莫名其妙,行为诡异。 但他对徐漱元又有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姥姥说的机缘,面前这位或许真的是。 他迟疑半天,悠悠启唇:“不知道。” 话音刚落,面前男人的眉头忽然一皱,凝视他许久后忽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见我,说不定见过我了就不会用只傀儡来跟我拜堂了。” 这是有多自信? 应秋满撇了撇嘴,心说:知道是你,他就不用傀儡,直接亲自来再带把刀,管他什么机缘,先把那杀孽犯了再说。 “你好像莫名自信,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对你……倾心?”应秋满本来不想用倾心一词,但话到嘴边就这么说出来了,只是他根本不懂倾心是什么,或许是跟叶礼呆久了慢慢感知到了? 不出意外的,徐漱元爽朗一笑,直起身朝桌案边走去,还回眸望了他一眼,示意他一起坐过去。 虽然没想过自己要成亲,但话本里的结婚流程并不少见,应秋满知道这是邀请他去喝那合卺酒。 “我对你倾心,当然要使尽浑身解数想要你也对我倾心啊。” “……” 看来这场婚姻,只有他应秋满在吃亏。 游行至西北境域时,应秋满听过几次当地流行的话本,其中有一本说的是当朝妖妃之子驻守边境的,他回京后也关注过一点,得知这半妖皇子就是那二皇子,也是如今他的机缘。 现在看来,这摆脱半妖身份的二皇子,就是护国寺行为怪异,气息诡异的元亲王徐漱元。 冥冥之中,应秋满觉得他这机缘像是孽缘。 他看着递过来的酒杯,酒面倒映着窗外的月亮,应秋满忽然想起自己被乾坤大挪移的事儿。 第78章 “你究竟……”是不是半妖? 但他没问出口,话本里的二皇子十分嫌弃自己的半妖身份,如今又与他一个真妖在一起,不知是何心情。 只是他问不出口,徐漱元倒是没所谓,顺着他的话回答:“我不是半妖,但也算是个修行者,否则应仙师如何选中我做她孙婿呢?” 应秋满哑然,成亲虽不情不愿,但也知道新婚夜不该说晦气话,于是接过酒仰头抿了,而后起身将那婚服衣摆一甩,朝衣柜走去。 他翻翻找找半天,抱了两床被褥出来,又用一张草席垫在地上,打了个简单的地铺。 “这是做什么?”徐漱元站他旁边看着他忙完,然后笑眯眯地明知故问。 应秋满心里的火苗一吹就燃,起身往床边一坐,下巴对着地铺一指:“分床。” “我好歹是皇帝子嗣,被封了王爵的……”徐漱元还没说完,应秋满身形一动要往那地铺上坐,被他眼疾手快地拉住:“我意思床很大,你我都是男子,用不着分床。” 你我都是男子但成亲了,睡一张床哪儿能清白? 应秋满腹诽,但转脸看见那比他小屋还大的床,又觉得徐漱元说得也对,于是顺势从地上卷了床被子翻到床里面,衣裳都没脱,就这么背对着床前的人,佯装睡去了。 徐漱元摇头叹了口气,独自脱了衣裳钻进二人的喜被里。 他睡不着,但身边人实在安静,于是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对着帷帐顶发呆。 月亮西沉,他眼睛睁得泛酸,等到终于来了睡意时,旁边人翻了个身,盯着他看:“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弄过来的?” 酝酿许久的睡意瞬间消散,眨着懵然的双眼看向也算毫无睡意的眼眸,半晌才回:“王妃想学吗,我明天教你?” 应秋满本来睡不着想这个问题就烦,现下一句“王妃”更是叫他气得头疼,翻身把自己整个人都蒙住了,一分一毫也不给旁边的人看到。 然而眼是不见了,那人轻笑一声却格外惹人注意,甚至还能感觉到对方也翻身面向了自己。 烦躁的感觉愈发明显,应秋满当即掀了被子,起身捏住了徐漱元的脖子。 “不许叫王妃。” 第68章 徐漱元眨了两下眼睛,疑惑道:“那叫什么?” “叫……”应秋满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倏然发觉自己被带了进去,指尖力道加重:“叫名字。” 他们虽成了亲,但彼此间确实不熟,叫名字正合适。 然而他觉得这个说法再没问题时,松开了手后,徐漱元却起身凑过来,笑道:“好啊,满满。” “……” 应秋满终于承认,人和妖沟通是困难的,他就算修炼成人了,也没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问题。 他觉得他们真的不熟,而对方觉得他们拜了堂就是真夫妻。 应秋满一夜未眠,仔仔细细检查身体和灵力,想不通怎么眩晕了一下就被转移到了这里。 终于熬到了天蒙蒙亮时,他感到周身一轻,便立刻起身离去,独留睡得迷迷糊糊,想留却没留住人的元亲王。 徐漱元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频频醒来,早上起的时候睁开惺忪的睡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身边人早没了人影儿。 起身洗漱完后,刚开门就看见厨房的刘师傅蹲在阶梯上,听见他开门立刻起身行礼:“王爷,今早厨房新进了一块儿上好的羊腿,正好韭菜也熟了,咱中午吃这个?” 王爷一大早早膳还没用,这厨子就来问中午的膳食,还非得是羊肉韭菜这种大补的菜。 徐漱元没好气地抬头望天,瞥见屋顶上有个人影,想到这厨子一大早找骂的原因。 “……”胡思乱想什么! 他看着刘师傅有些担忧的神情,没好气道:“收起来,以后也不许吃羊肉。” 刘师傅不解,但刘师傅不敢问。 由于是圣上赐婚,也算是盲婚哑嫁,刘师傅认为这刚新婚就应该多补补,能增进一下感情,怎么他家王爷看起来这么抗拒? 府中杂役仆从只知他们王府的王妃是妖,却不知是何妖,新婚第一天就要吃羊肉,还是当着人面说的,徐漱元脑仁疼。 等那刘师傅走了,徐漱元站到屋顶下面,仰望正在屋顶晒太阳的应秋满,问道:“满满,他们不知道你是什么妖,我会处理好的,以后不会了!” 应秋满听得见方才那厨房师傅说了什么,只是眼下他有更紧急的事儿要跟对方说清楚,于是他将身边吓晕的仆从拎着跳了下去,顺手丢给徐漱元。 “不许叫人跟着我,也不许他们喊我王妃。” 那仆从不知是被吓晕的,还是被应秋满用了什么术法控制了,刚被徐漱元接住就转醒过来,两手一握就往地上拜:“王妃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徐漱元有些嫌弃地拧眉,抬眼等着应秋满说话。应秋满神色不是很自然,抱臂侧身而立,幽幽道:“我出门他非要跟着,路上遇到我朋友,被吓的。” 某棵橘子树精来祝友人新婚快乐,结果不好好变成人,非要学那深林老妖,变成个狰狞鬼怪模样,刚逗了两句,这仆从就被吓晕了。 仆从听见“朋友”二字,腿又是一软,徐漱元一个没拉住,又叫他跪了下去,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谁能想到,他家王妃看着冰清玉洁一个妙人,怎么朋友长得那么吓人! “哈哈哈哈哈哈!”一道清亮嗓音从方才应秋满所在的屋顶传来,二人一齐望过去,就见一身穿绿色的俊俏公子坐在上面,展开折扇遮了半张脸,笑得前仰后合。 此人便是方才变作丑陋树妖吓唬人的橘子树精,叶礼。 “失礼了王爷、王妃,并非在下有意翻墙硬闯,实在是贵府的侍卫太过严苛,只认拜帖不讲亲属友情。”叶礼在某个字眼上咬得格外重,正是刚跟某位仆从学的。 叶礼收了折扇飞身而下,给徐漱元作了揖后,站到了应秋满旁边,手肘抵了抵他,低声道:“长得不错啊,咱姥眼光真好。” “……”看着对方笑盈盈的神情,应秋满真想摁着头把人拉走。 仆从跪地上听见说话声音,更是吓得浑身发颤,像是随时就要吐白沫去了。 应秋满叹了口气,捏诀让那仆从睡了过去,用幻术洗了他记忆,大概醒了只会记得遇到个恐怖的东西,但究竟还能记得多少,就看他自己怕成什么样儿了,或许怕得醒来直接什么也记不得了。 只是不施法还没察觉,一施法倒让应秋满发现了个不小的问题——他灵力在此处是被压制着的,所以感觉身上有道禁制并非应秋满错觉。 他前夜就感受到了,只是没有输出灵力,感受地不那么清楚,今早感觉身上一轻就想回竹屋问问姥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结果路上遇到了叶礼,把非要跟着他的仆从吓个半死。 他看着地上睡过去的仆从,抬眸轻扫了一眼徐漱元,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 徐漱元笑着跟叶礼说话,看见应秋满的表情不觉心下一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这不常与人走动,守门侍卫难免古板,属实算我怠慢了贵客,我等会儿就吩咐下去,阁下日后便不需用这法子进府了。”徐漱元说着看了看地上掉落的瓦片,颇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叶礼听出这话里意思,瞥眼看了看应秋满反应,不料这孩子一看心思就没在他们这儿,手背在身后不知在算些什么。 “干嘛呢?”应秋满耳边传来一道空灵的声音,音色正是身边的叶礼,但对方却没张开嘴,还是笑眯眯地与徐漱元谈笑。 这是在用术法与他传音,他正演算那禁制来源,只是还没回答,就听叶礼又道:“这地儿怎么有东西压制我灵力?” 看来不是专门给应秋满设下的,元亲王府里有压制灵力的阵法。 原本还在觉着徐漱元怪异,又要与他结姻亲,又要设法阵镇压他的灵力,属实不厚道。 徐漱元不知是看出了什么,上前一步要抓应秋满的手,被应秋满反应机敏给躲掉了,眼中的警惕更甚,后撤一步像是要做防御战斗准备。 虽说这里有禁制,但徐漱元一看修为就不高,被压制的灵力打他还是绰绰有余的,更何况还有叶礼在,不想打就直接开溜。 “做什么?”应秋满见徐漱元眼里有一丝像是委屈的神情,不由发问。 对方讪讪收了手,似乎是看穿了他心软,垂了眸低声道:“我昨夜心绪烦杂睡得不好,姥姥说你懂些医术,想让满满给我看看。” “咦——”旁边的叶礼忽然出声,吸引来两人目光后迅速笑笑准备要走,应秋满拦他不及,反倒叫徐漱元抓到了自己。 他正要甩开,就发觉指尖触摸到对方另一只手腕处,探查到了对方经脉里很明显的异常。 混乱、堵塞、汹涌……没有修行迹象。 应秋满不知如何形容这脉象,但很快反应过来混乱中的那一点有序,像是对应着自己刚刚推演的阵法走向。 第79章 这里的法阵并非压制妖族的灵力,而是压制徐漱元的。 “你究竟……”应秋满话没说完,又被拉着贴近,掌心被牵引着覆盖到对方心脏处,那种异常感愈发明显。 他一手探查一手继续演算,等到理清思绪,复原整个阵法后,才发觉对方离自己是那么的近,腰上的手掌还在一点点带力将他往怀里揽。 以旁人视角来看,定要说这两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唯有应秋满知道自己即便是修行多年的妖也拧不过徐漱元加诸在身的力道。 “松开。”他声音带上点威胁,但因为担忧被人看见,隐忍的感觉更甚,听起来像是小猫要咬人前的低吼警告,只是给人的感觉却是可爱的。 徐漱元松开他一点,但宽大的身躯依然威胁着他,歪头与他视线平行:“满满有诊出我为何睡眠不佳嘛?” 这样被人注视着让应秋满感受到不自在,心里有些抗拒,但那让人舒心的气息自混乱的心跳里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又有些让他推拒不开。 覆在徐漱元心口的手握成了拳,脑袋低下去错开对方紧逼的视线,两颊不自觉地微微发烫。 凑这么近,他害羞,也正常。应秋满这样想着。 小羊几百年的人生履历里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因此他一心压制着那股不知名的躁动,没成想被人温水煮青蛙,蹬鼻子上脸,一个不留神地抓紧了手,而后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 他吓得挣脱开来,一下子后退几米远,目光看对方也不是,不看对方更不是。 一时进退两难,最后干脆转身就要走。 他脸上越发火热,直到跑回了竹屋还是压制不下去,最后实在难解心中那股躁动,一股脑调转周身灵力,把门前那片竹林都给推到了。 “干什么,你要造反啊!”应茕瑛的天外之音在应秋满推完竹林后传来,那片竹子自应秋满出生就在了,一直没开智成精,但年岁说不定比他母亲还大。 应秋满转脸看了看香炉后姥姥的自画像,叹了口气,捏诀又把竹林恢复了过来,之后乖乖巧巧地跪坐在画像前,低声问道:“您直说吧,我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寂,久到他认为姥姥根本不会回答时,一声叹息传来,应茕瑛道:“理不清,看不明,如黑夜中一盏明火,只是那火究竟多远,只有你们自己走过去才能知道了。” 他们相遇的道路上有这么一个节点,是他们二人的机缘,只是这节点要他们走多远才能碰到,也就只有真的走下去了才能知晓了。 应秋满以往或许会觉得是姥姥故作高深,把话讲得玄之又玄,又或许是把目标设得长远,哄骗他一直行在预设的道路上。 但是现在,理不清看不明的还有一人。 究竟要怎么走,究竟要走多远? 应秋满不明白,就这么静坐了许久,直到眼前又是一阵眩晕,周围景物迅速转变,而后看见一桌子饭菜,以及坐在自己旁边的徐漱元时,应秋满有些烦躁地深呼了一口气。 所以这人不知哪里学来的术法,竟然能叫他无法“脱离”。 “怎么没有羊肉?”应秋满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目光不冷不淡地望向徐漱元。 对方被他这么一问有些诧异,眨巴两下眼睛回答:“你原身不是羊嘛,早上是老刘不清楚,我已经同他说过了,以后不会冒犯了。” “你觉得我不吃羊肉?” “哎?”。 看着对方疑惑的神情,应秋满不知为何心情有些奇怪,夹起面前的肉递到徐漱元面前:“吃吗?” 应秋满心底那股奇怪心情随着徐漱元的惊诧,变得愈发明显,而后等到对方接下自己递过去的肉后,他放下筷子,唇角不自觉上扬,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不也吃猪肉么?” 徐漱元一时没反应过来,嚼了两下后懵然地抬眸。 “……”他不是猪妖! 第69章 应秋满强忍着笑意,端起碗遮挡自己收不住的表情。 他本来不是这样喜欢调侃别人的人,就算对着叶礼也只是无奈由着对方闹而已,但对上面前这人,心中一些掩藏在心底的恶劣心思愈发按耐不住,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频频冒头。 猝不及防被调侃的徐漱元并不恼,反倒是觉得对方想笑又奋力压制自己的样子十分可爱,目光黏在他身上挪不开,不一会儿就发觉对方冷白的肤色微微泛了红。 “满满吃完饭有时间吗?”徐漱元突然问。 这回轮到应秋满诧异了,警惕着猜测对方想要干什么。 “你有事?” “当然没事啊,只不过昨晚不是答应了要教你瞬移术吗?”徐漱元一边说着,一边趁应秋满不注意给人夹了好几种菜到碗里。 他动作很快,应秋满的碗立刻被堆起了小山。 还没察觉的应秋满垂眸思索着瞬移术在哪本秘籍里有记载,筷子无知无觉地将菜往嘴里送,胡乱答应下来:“哦。” 此地还有一个不知名的能压制灵力的法阵,但徐漱元竟然可以不受限制地将他一个大活人瞬移过来,其灵力可见一斑。 只是……他探查脉象时也确实确认过,此人并没有修行痕迹,体内除了经脉混乱,也没藏有什么未知强大的力量。 那么他究竟如何做到的? “徐漱元。” “嗯?” “你被人封印过修为?”应秋满直言相问,或许他探查不到对方的修为,是因为有个大能将他修为灵力封印住了,这说法与王府里有灵力禁制这件事也对得上。 然而徐漱元却是皱皱眉头,道:“没有啊,就算有修为,我今年不过二十三,顶多只会到筑基境界,谁闲得要封印一个筑基之人的修为啊?” 嘴上说着没有修为,但却能脱口而出多少年岁对应多高的修为境界。 修行的妖族没有这个境界的说法,人族中除去一小部分的天才和庸人,二十多岁的修行者大多数处于筑基期。 “我二十三岁时刚化形,你们人族修炼真快。”应秋满刻意说道,不动声色地等待着徐漱元的反应。 徐漱元停下筷子,抬眸思索了片刻,道:“那我两年前救的那只狼妖也是刚化形,十几岁少年模样,还以为要比我小很多呢。” 应秋满看不清这人心中究竟在掩盖什么,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决断了。 “哎,”徐漱元看向他:“你刚化形的时候,是不是也直接是个少年模样啊?” 应秋满随口说的,他姥姥修为高,母亲与凡人结合生下他,出生时是个长了羊角羊尾浑身覆着一层白色绒毛的人类婴儿模样。 是个可怕的怪物。 “嗯。” 其实妖族因为种群原因,修行进程各不相同,所以才没有个统一说法,反观人族倒是都大差不差,迈过某个节点后,或早或晚都是差不多的进程。 应秋满独自出神,后知后觉感受到一股奇怪的视线,他转头望去,徐漱元捧着下巴,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正盯着他看。 “有事?” “我在想……”徐漱元轻笑一声:“你要是有小婴儿的时候,是不是也会一直这样板着脸,会不会有一些别的表情,一些……更生动的表情?” 这问题不难,叶礼总说他才该是树妖,脸比树皮还硬,一年换不了几个脸色。姥姥虽然没说过,但时不时逗他的行为也说明问题。 只是……为何非要那么多情绪和表情,他也不是无法感受情绪的人,必要时候能够共情感知,找到方法解决情绪带来的问题就足够了啊? “吃草的时候咀嚼的动作会带动面部肌肉,化形后吃饭也差不多,你想说的什么生动表情?”应秋满又是随口胡诌。 但徐漱元却会心一笑,虽然应秋满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说话的神态里带着几分娇蛮,眉眼中的意味让他看起来有了更生动的模样。 也不是非要做什么夸张明显的表情,有的人稍稍抬眸看他一眼,就让他觉得,此人可爱得过分。 应秋满碗里的饭没吃几口,跟徐漱元说了这几句话,半点秘密没套出来后,他也便没了进食的想法。 他撂了碗筷要走,徐漱元也起身要跟着他。 “王爷,你没别的事儿吗?”应秋满问道。 自一个月前在护国寺偶遇,到如今拜完天地共处一室,他觉得这人身上疑点重重,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真的一点公务都没有? “呃……我本就是个闲散人,也就今天有点事儿。”徐漱元搓着手,缓缓开口,不知在扭捏什么。 “既然有事就去处理吧,放心,我既答应与你成婚,断不会做那逃跑悔婚的小人,你在王府找不到我就去竹屋,再不然还有护国寺。”应秋满说完又想到什么,补充道:“不过你我之间,大概没什么事情是必须要见面商量的。” 他说完要走,徐漱元拉住他袖子:“眼下还真有。” 第80章 “……” 话本里的矛盾都是在有情的基础上,应秋满以为他们两人间没这些东西,只不过是住在一处的陌生人罢了,没成想竟还有那么多礼数。 进宫觐见、回门,哪个都要他们两人同出同进,甚至需要他们演一些恩爱举止。 应秋满沉着脸皱着眉跟徐漱元走完这些流程,终于再三确认后面没这些类似的事儿之后,终于长吸一口气,重重叹出去,好似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这些事儿忙了他们半个多月,眼下又要到他劫期,手里一味灵药都没有,应秋满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怕灵药采得不够,借不到够用的功德。 因此整个人都蔫蔫儿的,心事重重地皱着张脸。 徐漱元这几日借着装样子的由头,与应秋满亲近了不少,小摸小碰不是问题,偶尔甚至能贴着将人揽在怀里,但大多是在外人面前,或是……应秋满想事情想得入迷的时候。 比如现在,他看出应秋满心里事情沉重,凑过去将人半揽在怀里,见他没什么反应,甚至似乎习惯了自己的接近,竟大着胆子伸手握住了应秋满锤在一侧的手腕,轻轻揉搓丈量着对方的关节。 被触摸皮肤的一刹,应秋满就已经回过神来,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感觉到一阵心悸恐慌,而后察觉到那触感带给自己的竟是安抚之意。 他错愕抬眸,对上徐漱元略带担忧的眼眸,心脏某处像是被空置了许久之地轰然发出嗡鸣,震得他浑身颤栗,抬手要去推开身边的人。 只是他太过慌张,推出去的力道甚小,甚至在触碰到对方时,那阵心悸愈发严重,痛得他低呵一声,脑袋昏沉地朝前倒去。 “咚、咚、咚、咚……” 每一声震颤交叠着上一声的回响,在他心中不停缠绕,像是护国寺的钟鸣,又像是某个古老仪式上的鼓点。 他跟着轻轻跳动,有一首舞蹈像是自他灵魂深处,带动着他的步伐轻轻地旋舞。 “神啊,救救我吧……” “我为你献上我的灵魂,” “我为你献上我的至宝……” “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 …… 女人在他面前泣涕不已,孩童咿呀声似乎是在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不再哭泣,孩童不再学语,一道稚嫩但低沉的声音出现,斥问他:“神,你能怎么救我?” 神像轰然倒地,大地为之震颤,坠地的那一声轰响久久不散。 “无用的神明,交出你的权柄……” 这道声音有些耳熟,应秋满像是无意闯入他人的回忆,而后听见熟悉的声音时立即拉回神智,从虚妄的远古回忆里苏醒。 “做噩梦了?”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是徐漱元。 应秋满懵然地循着声音来源,抬眸望见了与自己仅咫尺间距离的徐漱元。 他慌乱地撑起身,猛然发觉自己方才竟是卧睡在徐漱元的怀里。 “怎、怎么回事?” 他明明只是感觉到了自己劫期将近,而后触碰到了徐漱元,再度感受到那股奇怪的气息,再之后的事情,仿佛遥远的像是在天际发生的一样。 有股力量萦绕在自己周围,应秋满能够感知到自己身体里每个经脉关窍都被滋润,类似劫期於堵滞涩的感觉不再,浑身除了有些虚浮像是躺在棉花上外,更多的是舒服和依赖。 徐漱元起身凑近,他控制不了身体远离,甚至有种想要亲近的本能冲动。 更奇怪的是,他的修为似乎提升了一些,王府里压制灵力的阵法,似乎对他的影响减小了。 “这是……双修?”徐漱元不了解,只是看着应秋满晕在自己怀里,稍微一放下就抓着自己衣襟不放,脑袋挤在自己胸口处,流露出他没见过的眷恋。 他听应茕瑛说过,劫期可以靠与命定之人双修度过,只是不知这双修的含义,也不知道自己需要提供些什么。不过现下看来,他似乎什么也不需要提供,只用紧紧将人抱住安抚就好。 应秋满闻言一惊,直觉告诉他双修并非如此,但现在的感觉却与叶礼形容的没什么差别。 所以……双修真的能帮他更好地度过劫期? 他胡乱嗯了两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离开,但他此刻并非是在劫期,种种异常不过是劫期到来前的警示,尝过被舒缓的滋味后,很难再能利落干脆地脱离开。 “要去哪儿啊?”徐漱元见他愣在一边,贴过来继续将他抱着,应秋满此刻毫无排斥之意,甚至在他凑过来时,心里有种凑过去的冲动。 说他趁人之危,自己没有异常时对方也是这样,但说他没有因此揣了别的心思,应秋满自然也是不信的。 这样循序渐进,叫他恼也不是,装糊涂就此接受也不是。 他没来由地想找人询问清缘由,徐漱元这样隔着一层说是机缘实则互相“利用”的帷幔肆意接近自己,让应秋满有种溺水的窒息和不畅快感。 “我是想家了,我要回去,你、你不许跟着。”他能猜到自己方才昏迷时出现了怎样的神情,不然对方也不会在他醒来后露出这样缱绻的神情。 应秋满不知道找什么样的理由搪塞,想来想去还是用情绪感强烈一点的,可能更符合他刚才的样子。 说完后,他鼓着一口气,赶忙离开了。 徐漱元跟着走出门,没追,但摇了摇头,不知道在笑什么。 第70章 离开王府回到竹屋后,应秋满上上下下给自己探查了一遍,确实没到劫期,那一瞬间灵力滞涩的感觉,仿佛是他神情恍惚时,骤然想到劫期时的痛感了。 应秋满脑子一团浆糊,且不论自己身体如何怪异,他昏迷时听到的声音才是真的可怕,自己是如何听到这些奇怪东西的? 天气渐热,憋了半个月的雨最终在今夜降临,慷慨的将小竹屋刷了一夜,应秋满躺在床榻上,幸好有灵力支撑,不然这小屋连后半夜都撑不到。 雨后一些灵芝仙草萌芽,应秋满觉得左右想不出个什么来,不如借着采药出去寻些机遇,指不定有所收获。 只是他刚要出门,就见叶礼从山下上来。 “雨天山路滑,干嘛要走上来?”应秋满不解,进屋给叶礼抵了帕子来。 叶礼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神色哀戚道:“没办法,马上劫期,省着点用嘛。” 这话叫应秋满疑惑,叶礼的劫期不一直和一位树妖大能在一起嘛,听起来似乎很可靠完全不用怕的啊,怎么跟他一样一脸愁容啊? “你不懂。”叶礼摇头:“双修的苦你不懂,我存灵力不是因为劫期灵力消散严重,我是要……保护一下自己,嗯。” 叶礼语焉不详,应秋满更奇怪了,劫期对大能来说影响较小,比如他姥姥,比如叶礼说的那位苹果树妖,劫期基本上就是需要吃一些丹药补充灵力就好。 而跟大能一起修炼抵抗劫期,对于小妖来说,更不可能还需要自己保自己性命。 应秋满不解地看着叶礼,对方神情不自在地躲闪开来,不是很想跟他解释。 真是奇怪。 不过应秋满懂得各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给了一句建议。 “那你还是别跟他了,去寺庙换香火功德度劫期,起码不用考虑安危问题。”应秋满真诚地说到,眼睛也是真诚地看着对方,却不想对方却是盯着自己,眉毛越拧越皱。 “别跟我说你这次劫期还准备去那破庙。”叶礼想不通,姥姥都给他找道侣了,他也都愿意了,怎么劫期还要往和尚庙里跑。 应秋满本想反驳护国寺一点不破,但是忽然明白过来对方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于是又讪讪闭嘴,没再接话。 “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成亲了那就试试嘛。”叶礼只是随口建议。 应秋满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双修过了……吧,但是感觉很奇怪,我觉得还是去庙里借香火吧。” 叶礼本来已经接受应秋满是个古板内敛的人了,结果这么来一句差点没让他被一口茶呛死。 “什么?!” 干什么呀,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铁真成钢他又不乐意了。 应秋满不理解,对方也不理解,眉头一挑又觉得不对起来。 “不应该啊,你是说你经历过双修这种一点都感受不到劫期灵力消散痛苦甚至劫期过了还能小小突破一下境界的方法之后,还是想去庙里借香火疼得一身汗还得自己回来想办法补充灵力?” 叶礼思考片刻,又问:“他不行?” 应秋满脑子停滞了一瞬,把叶礼的话消化完才跟上思路,问道:“还能突破境界?” “不行?他行啊,我确实涨了一点修为。”他醒来只感觉灵力充沛,似乎比之前提升了一点点,但万万没想过,还能给他提升境界? 对方是凡人也是可以的吗?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讨论了半天,最终说清楚后双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后,叶礼一脸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椅子上,留应秋满低头思考着,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第81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不可能没修行过,甚至修为不低?”应秋满不敢相信,不过是被对方抱着安抚一段时间,自己的修为就能提升,要是按照叶礼说的……那突破境界好像确实有可能。 只是这些的前提是,对方能力足够强,修为足够高。 可他真的探查不到徐漱元修行的痕迹啊? “还记得他给你的那块玉佩吗?”叶礼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即便他精挑细选的那位树妖,也不可能给他抱一下就提升修为的。 但他想起几年前去北域某个秘境时的发现,那里的某个古老部族,有着与现在世间所有人、妖、魔都不相同的修行之法。 叶礼没有仔细研究过,只是那壁画只是看着就让人遍体生寒,更别说解开其中意思了。 那枚玉佩坠着的珠子,让他一瞬间想到了壁画上的红月,觉得其间似乎有着某种关联。 应秋满瞒着叶礼没说的是,他在昏迷时听见的奇怪祈祷。徐漱元对此没有任何异样,说明要么对方早已习惯,要么对方根本不知道那幻象。 总之,或许可以试着从这个角度深入,找到徐漱元身上那股奇怪气息的来源。 —— 应秋满在竹屋待了好几天,把姥姥留下来的古籍翻了个遍,还真在一本祭祀相关书籍里找到了那个古老部族的记载。 一个信仰神明到偏执疯狂地步的族群,极度排外、极度守旧的古村落,早于三百年前就埋葬于风雪之中。 应秋满不知道这与徐漱元有何关联,也不知道那段祈祷与徐漱元有何关联。只是重新回到元亲王府,对方仍然笑着给他准备一桌好吃的,以及对自己依然温和诚挚的态度。 倘若对方真的修行什么邪法,应秋满倒有的是方法逼问出来,管他什么机缘,只要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东西,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踏进元亲王府的时候,应秋满特意感知了那阵法,明确上次确实不是思维混乱产生的幻觉,所受压制是真的减少了。 “吃完饭,可以教我那个术法吗?”应秋满试探地问道。 向他讨教瞬移术并非真的想用,而是这样一来可以刺探对方施展术法的灵力来源,二来可以借机询问王府内所设禁制是为何。 “好啊。”徐漱元欣然答应,这几日分别他心里惴惴不安,总害怕事情功亏一篑,不过对方能回来便好,而且不仅回来了,似乎对他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饭后,徐漱元兴冲冲地要给应秋满展示,拿了一沓宣纸,准备仔细讲解。 “不必了,理论这些东西我应该都能懂,你直接告诉我口诀吧。”应秋满修行时间少说有两百年,就算学新术法,也不至于从理论开始。 徐漱元拿笔的手停滞了一瞬,而后有些尴尬地说道:“需要画下来。” 画下来?什么口诀是画的? 应秋满皱眉想了一会儿,只知道符修大多术法是画符的,可是徐漱元手里拿的白宣纸,也不是符纸啊? 他没有再问,只是等着徐漱元怎么个画下来。 只见徐漱元提笔沾了点墨,在纸上画了个棋盘一样的东西,然后在棋盘上一笔连成个符号,远看像什么星宿,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学的哪家术法?”应秋满还是没忍住,直接开口问了,他见过研究星宿的道家天算子,也知道一些占星术士善用星盘。 但要说用星宿施展术法,他倒是闻所未闻。 “在北域随军的时候,有位军师曾在钦天监任职过一段时间,北域夜晚晴朗更适宜观星,就自创了个体系来修行,我没事跟着学了几样。”徐漱元笑着解释,应秋满却越听越不对劲。 倘若真有这么个人,自创了个修行体系,还是他这种杂学各家术法的妖族抵御不了的,就算再年轻,也该被那些修行大能找到了,门下不至于只有徐漱元这种随手学几个术法的半个弟子,怎么都得门徒一大堆了吧。 应秋满觉得对方在胡诌,且不论他们二人凑在一起是否自愿,单凭应秋满毫无遮拦,徐漱元却一堆谜团这一点,他们二人都没办法走下去,更遑论找什么机缘。 看出对方眼里的不信任,徐漱元拿过一张空白的纸铺到应秋满面前,把笔递过去,道:“满满,试一下?” 应秋满并没有接,盯着徐漱元的眼睛问道:“徐漱元,倘若你不能给我信任,不管是成亲还是日后那个飘渺的机缘,或许随着人为,都可能无法成真了。” 那个机缘徐漱元也一定需要,否则为什么能答应与一只妖成婚? “信任是相互的,满满。”徐漱元没有回答应秋满话外的意思,只是将手上的笔轻轻抬了一下,示意应秋满接下。 应秋满眉间疑云散不开,接过那支笔,仿着徐漱元的画,临摹了一幅出来。 “然后呢?” 他问道,徐漱元的目光并不在画上,而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应秋满,听到他询问,只是坐正了身体,抓着应秋满方才作画的手,声音柔和地引导:“闭眼,想象自己置身这幅画中,慢慢注入灵力,默念你要去的地方,或者你想要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或事物。” 应秋满闭眼照做,只是注入灵力时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灵力被法阵压制的事儿,从而想到徐漱元一个没修行过的人如何调转灵力。 他疑惑,想要睁眼问清楚,却突然发觉被握着的掌心发烫,耳边悠悠传来一道极近极轻的声音:“别走神。” “…………” 应秋满只得凝注心神于徐漱元所说的“画”中,十分磕绊得将方才那幅略有些抽象的星宿图联想成真实场景,想象着母亲来到他面前。 他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眼前变得具体,缓缓睁开眼时,竟发现母亲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了! “哎,小满,娘怎么到这儿了啊?”应晔琳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眸,看了看应秋满,又看了看旁边的徐漱元,半晌才反应过来,忙要给徐漱元行礼。 “娘,不用。”徐漱元这一声叫得随意轻巧,仿佛叫了许多次了一样,应晔琳膝盖还没弯下去就被扶起来,顺势拉住了徐漱元的手腕,又握住应秋满的手:“你们两人在干什么呀,怎么把娘弄过来啦?” 应秋满一时说不出话,眼下情况有些复杂,他刻意想了个距离很远的人,没成想竟然还真让这术法给他带来了。 “娘,我在教满满瞬移术,这就把您给瞬移过来了。”徐漱元弯着眉眼笑道,全然不顾应秋满一脸疑惑的表情。 应晔琳似乎特别高兴,抓着两人晃荡着手,欣喜道:“那太好啦,小满以后想我了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 “也没有很远。”应秋满嘀咕道:“娘,你那边没要紧事儿吧?” 他没想到真能瞬移过来,见到人了才突然想起来,不要耽误了娘什么事儿。 “没有没有,娘刚吃完午饭想给你写封信呢,这下好啦,我直接见到你啦!”应晔琳人很柔和,说话虽然轻声细语,但也让人很难挪开注意。做生意也是这样,看着就是轻轻松松就把东西谈好了。 徐漱元第一眼就觉得两人很像,应秋满虽然没有他母亲那样热情的态度,但说话行事确实如应晔琳一样,不紧不慢就能抓住人注意力。 母子二人聊了许久,应秋满最后还是害怕耽误母亲什么事儿,要徐漱元再教他怎么把人送回去。 这术法学会了,以后不愁见面,应晔琳也没多留念,又嘱咐了几句便挥手作别。 应秋满闭着眼睛按照徐漱元的话驱动灵力施展术法,最后一步完成后,久久听不到徐漱元的指示,于是紧握的手晃了对方一下,小声询问道:“可以了吗?” 依然是很近很轻的回答:“嗯,睁眼吧。” 应秋满睁开眼睛,入目却并非方才两人所在的书房,而是一片水域,脚下没动却一直泛着涟漪,举目望向四周,一片空旷寂静,唯有远处一颗巨大的古木,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是哪儿?”应秋满一直抓着徐漱元,所以此刻自然也在,他怀疑自己哪一步弄错了,但看着徐漱元含笑的眼睛,又觉得好像并非是自己的问题。 像是对方刻意把自己带过来的。 他想的没错,徐漱元牵着他往那古木走去,边走边给他介绍:“这里是我心中一片小天地,那是棵菩提。” 能开拓出小天地的人,怎么都得到化神期了。 应秋满没有立刻发问,只是跟着徐漱元缓缓朝着那棵菩提走去。 “从小就有,一不留神就会到这里来出不去,母妃那时候还以为我终日傻坐着,是个痴傻儿。”徐漱元说着笑了两声,只是其中透着些苦涩。 应秋满听说过他故事,大抵就是因为儿子的异常,又恰逢连年天灾,那位贵妃被断定为妖,而后被烧死在祭坛上。 “你……”应秋满刚要开口询问,徐漱元便停了下来,仰头望着菩提树:“刚刚那个军师确实是骗你的,我的灵力都来源于这里,星宿、符号都是在这里看到的,把它们转变成术法施展出来,也似乎是我天生就会的。” 第82章 “我的秘密都在这里了。”徐漱元道。 远天似乎永不沉落的夕阳映照在徐漱元的眼睛里,应秋满觉得,他没有说谎。 此番景象让应秋满心底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但他说不出来,思来想去也只想起这股熟悉感似乎是触碰到对方心脏位置也出现过。 他愣了一会儿,身旁的人将他的手提起,摁在了自己的心口处,问道:“是这里吗,很熟悉?” “你怎么知道?”应秋满确定自己方才并没有开口说话,可徐漱元却笑着凑近他:“你在我的小天地里,想什么我当然知道啊。” “……” 应秋满闻言,用力抽了一下手,然而却被对方抓得更紧,由于在这个境域内,更像是被对方围追堵截,逼迫到角落里的感觉。 “从意识到这个地方非比寻常后,我就尝试让别人进来,但我用尽了办法怎么都不行,”比起精神上的被压迫外,应秋满觉得对方的行为更让他招架不住,他往后退一步,对方就跟一步。 可言语却依然那么和缓,看着他的眼睛也是透着说不尽的温柔。 “徐漱元,松手。”应秋满被紧握着的那只手像是被灼伤,隐隐有些痛。 可那并非是被热灼烧的,而是被徐漱元不自觉的力道抓痛的。 “抱歉,因为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你能进来,所以我有一点……开心。”徐漱元看出他挣扎紧张的样子,稍稍松了些力道,也只是稍微松开了一点,他怕应秋满会立刻抽开手,在他面前消失。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点特殊,他迫切地想要抓紧。 应秋满被抓得发痛的手并没有因为一点点松开而缓和,甚至开始有些发麻了。他知道徐漱元说的一点开心保守了,他直觉对方脑子的里可能因为他的到来而绷断了什么。 “不是一点。”徐漱元急忙道,应秋满有些恼了,这人知道就知道了,怎么还要跟他说啊! 只是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一时没有回头就能走的方法,只能放空自己,让对方别再看自己想什么了。 然而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徐漱元却开始扯之前他说的话了。 “你先前说我们不管成婚还是找那飘渺不确定的机缘,都需要我给你信任,那……你信任我吗?” 这问题他其实有答案,在他递笔的时候,在他说信任是相互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反驳他,而是干脆地接过那支笔,干脆地选择了相信他。 “之前不信,现在可以。”现在徐漱元把秘密告诉了他,他自然可以相信。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早被徐漱元当作他信任的表现了。 应秋满又挣扎了一下那只手,有些嗔怪道:“那你能放手了吗?” 捏得太疼了! 他没说出口的话被人知晓,慌忙地松开,只是指尖依旧不舍地勾在他手心,拇指在他手背上轻轻磨搓着,目光带着期许,不知道还想干什么。 应秋满望着他眼睛,莫名明白了点什么,内心踌躇片刻,还是仰头问道:“你能接受吗?” “什么?”徐漱元好似不解。 应秋满要气死了,明明能知道他在想什么,怎么现在又要问他什么意思? 他嘴一抿,心一横,开口直言:“接受和男妖在一起。” 应秋满其实并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七情六欲他都能懂,但在自己身上就很模糊了,他想象不到自己有这些想法是什么样子,自然也没想过未来是要和什么样的人度过余生。 即便此刻他们算赶鸭子上架,因为一个天命里的机缘,被迫成婚走到了一起,他也无法问清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只能来询问对方。 徐漱元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眼睛飞速眨了两下,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嘴里说道:“接受的。” “其实那天夜里,你劫期灵力逸散出来,我就莫名觉得你会是我要找的人,现在证明了果然是,所以我一开始就……”应秋满脑子一阵空白,下意识抬眸等着徐漱元继续说下去。 “喜欢你。” 喜欢? 应秋满眉头蹙了一瞬,他没有反驳这个词,因为他好似理解不了这个词了。 那他是喜欢吗? 应秋满下意识地握住勾着自己手心的手指,想开口询问,只是开口却成了:“试一下吗?” 说完他自己也诧异,试一下什么?试一下对方说的喜欢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种?试一下自己是不是也有那种喜欢? 不清楚,但应秋满感觉到自己心跳很快。 但同时,他却又把结果提前想好了,对方如果现在不愿意,他们可以慢慢来。 如果愿意……愿意的话要怎么办呢,他看过的话本里没说过这个。 “好。” 对方说的“好”轻飘飘的,但飘到应秋满的耳朵里就变得沉重了。 怎么总是专挑他应付不来的那一个啊! 小天地里的风骤然变大,徐漱元的脸在他眼前慢慢放大,耳朵边起了热,即便有风也让他难以控制降温,甚至那风还成了助长热气的帮凶,点火的祸首轻蹭着他,抚过的每一处都发烫。 应秋满脑子里突然想到那烙饼的铁锅,小时候够不到炉灶,搬凳子爬上去伸手够饼,结果被烫得哭喊了好久。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张开了嘴下意识地探出舌尖去驱散被烫伤的痛。 然而他想散热却恰好触碰到更烫的东西,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接着说道:“好软。” 第71章 那一句评价没来得及深想,应秋满探出去的舌尖好似触碰到了燎原的火,周围的风吹得菩提树叶发出肆意嬉笑的声响,像远处围着篝火欢呼的人群。 应秋满的呼吸被夺取,迫不得己抓紧手边的衣襟。 小天地里的时间不知与外界是否相通,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漫长的时间,但去回想时却又觉得不过须臾。 他被人揽着腰托起,正惶恐如何抓住支点稳定自身时,又被人放置在椅子上。 不,不是椅子,他坐稳后比面前的人还要高一点,自己从仰头承受变成需要低头去够,只不过被索取的一直是自己。 当他意识到自己似乎从那小天地里出来时,睁开眼睛想要去看四周,却发现眼前只有一双温柔缱绻的,却又如豺狼一样的眼睛,半阖着盯着自己。 “干嘛盯着我?”应秋满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所以睁眼看到对方这么看着自己感觉莫名的羞涩,浑身不自在起来。 “因为你很漂亮,”两人凑得近,徐漱元说话没带什么力气似的,气音像是浮在棉花上:“我舍不得错过。” 舍不得错过这么好看、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的话叫应秋满脊背一僵,那点不自在被放大,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过了许久,他终于找到别的话题,问了句:“出来了?” 撑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带动身体与人分开了一点,说话时呼出的热气从对方面上反弹到自己面前。 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耳朵肯定是红得要滴血了。 “嗯。”徐漱元眼中有半退未退的野兽一样的欲,被应秋满打断也没恼,只是盯着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对视,没有再继续下去,但也没人想要分开,纵容着彼此就这样依偎着。 应秋满想不通两人怎么就熟悉了起来,指腹轻轻描摹着徐漱元的眉眼,没来由地问道:“你跟别人也能这么……” “什么?” 他话没说完,徐漱元像是质疑似的打断他,投在他脸上的视线有些热辣,像是因为他刚刚那一句话迸溅出火来。 “我要下去。”半晌后,应秋满强压下那份不自在,脚尖轻轻踢了一脚徐漱元的腿侧,双臂还缠在对方的脖子上,这样说话像在撒娇。 徐漱元闻言伸手拦住他,用了些力气把他钳制在桌上,说话带了些严苛:“说清楚,也能什么?” 凡人所施加的压力并不能拦住应秋满,只是此刻他双脚悬空被摁着追问,确实有些逃无可逃的感觉。 “你……”应秋满垂眸看去,指了指自己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以及口腔里似乎破了口,有些发痛。 但对方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反而凑近了轻啄了一下,继续等着他的话。 应秋满一时错愕,想了半天才接上刚才的话:“我只是说跟你试一下,你怎么这样……那你是不是跟谁都能这样……亲得这么……” 越说眼睛眨得越快,到最后一句,应秋满整张脸浮现诡异的红,也可能是皮肤原本就白的缘故,稍稍一点点的害羞就很明显了。 他心跳太快,徐漱元沉默的片刻在他眼里也十分漫长煎熬。 虽说他在抱怨徐漱元的欲念太重,但自己又何尝不是情难自已。意识到这点时,应秋满恨不能立马推开人逃掉,最好连他的影子也看不着。 第83章 “只有你,”徐漱元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不是出于某种野性的冲动,而是出于心底澎湃的情感。 应秋满感受着心跳带给自己的不安,以及那不安背后裹挟的甜蜜,他没有真正感受过这份情感,在浅尝时的惊奇到知味后的不舍,他像是被花引诱的蝴蝶,轻轻扇动着翅膀,采撷无尽的香蜜。 门前洒下来一地的月光,天已经黑了。 不对,今日初一,是月缺时刻,哪儿来的月光? 应秋满脑子瞬间清醒,睁眼去确认,却发现哪儿是什么月光,是他灵力此刻充沛,产生的幻觉罢了。 “等一下,徐漱元。”应秋满盯着对方的脸,很是疑惑:“我好像,破了一个小境天。” 他在现在的境界呆了许久了,本来是准备这两个月多存些灵药仙草,去护国寺闭关几日突破一下,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婚事耽搁了,没成想这一晚突然就破了。 不仅破了境界,他还在劫期当晚灵力充沛。 他姥姥真没骗他? “嗯,还感觉有禁制压你吗?”徐漱元拇指抚过他嘴角,好似擦了什么,又好似只是顺手蹭了他一下。 他这样问,但应秋满清楚记得自己并没有跟徐漱元说过禁制的事儿,难不成自己在那小天地不用想就会被人窥看个一干二净吗? 应秋满调转周身灵力后摇了摇头,问他:“那禁制是什么?” 对方仰头望着他笑,半天才回:“标记领地的阵法,你之前不算属于我,所以会被压下一半灵力,但是现在是了,所以禁制对你就失效了。” 早就在这儿防着了? “防我吗?”应秋满没好气道,但也只是觉得对方早早就设置阵法防着他,而没有把关注点落在“属于”上面。 他撇开脸把人推开,从桌子上跳了下来,运转灵力去探寻之前演算不出来的阵法。现在看来果然清晰明了许多,之前被压制着看不清全貌,现在不过片刻时间,他就能复刻出来一半。 应秋满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徐漱元,凑过去问道:“阴招,也是你那小天地里的?” 怎么能算阴招呢,应秋满若是想问的话,徐漱元定是会回答的,只是他只会独自偷偷演算,根本没想过问设置禁制的人设下它是要干什么。 在小天地外,徐漱元感受不到应秋满内心在想什么,但是此刻,对方说话时神态透露出的意图,在徐漱元眼睛里似是很明显——应秋满想学。 “对啊,借了点风水局的思路,用星宿符文定下阵眼,灌注灵力像织网一样把领地围起来,那么领地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徐漱元一边教着,一边引导这应秋满运气织网,笑眯眯地等着应秋满把网落在自己身上。 看着网没有什么反应,证明了对方是自己的所属物后,应秋满唇边带上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不怕我骗你?”徐漱元低声问道,应秋满偏过头看着他,言语似是威胁:“即使你展示了自己的小天地,我也有把握打赢你,想骗我你可以试试。” 徐漱元外表探查不到修为,那小天地里即便灵力充沛,所蕴藏的术法内容包罗万象十分神秘复杂,但他就是很确信,徐漱元所参透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并且未来也不能短时间内参悟更多,自己的修为完全够打。 更何况,自己也能进去,方才一下子就看懂王府内的阵法,似乎也是受那小天地里的符文启发,所以能在里面参悟术法的,不止徐漱元一个。 “骗你我就被这网勒……”徐漱元没说完,应秋满忽然捂了他的嘴。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应秋满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要徐漱元发这种毒誓,凝望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骗我的话,我自会找你索要说法,你不需要给我这种承诺。” 徐漱元弯眼笑着,握着应秋满覆在自己嘴上的手,亲昵地蹭着。 “需要的,满满。” 随便吧,人类想给一些承诺来证明自己的忠贞不渝,应秋满虽然觉得没必要,但徐漱元想给,那他就拿着吧。 应秋满双臂揽在对方肩上,脚下有些站不稳,即便被人捞着抱在怀里,他也因为失去平衡感觉到惶惶不安,奋力去稳定身形。 可徐漱元偏偏这时不顺他心意,时不时就站直一点,叫他不得不还需要踮脚。 也不知道这人吃什么长大的,生生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站直了身体后他踮脚去够都费劲。 应秋满有些恼,甚至睁眼看到对方眼中含笑看着自己时,他完全确定对方就是故意的! “低头。”他命令道,拽着衣领的力道加重,把人拉下来不轻不重地咬了上去,像是在惩罚对方刚才的举动,但实在没什么威严可言,倒是把人咬得心猿意马,直接弯腰将胳膊穿过他腿弯,把他拦腰抱了起来。 应秋满惊呵一声,方才站不稳是叫他有些不安,现下双脚离地更是要他不自在起来。 “徐漱元,你要干什么?”眼看着被人抱出了门,朝着院中间走去,应秋满忽然觉得自己被吻得乱七八糟,完全不能见人。 他推拒了两下没能推开,索性撇过脸将脑袋埋进徐漱元锁骨处,听到对方声音从耳侧传来:“吃饭啊,你辟谷了不需要吃饭,我可是需要的。” 应秋满闻言胡乱蹬了两脚,反问道:“你要吃饭,这么抱着我干什么,放我下去!” 不知道是因为双脚离地没有安全感,还是一时大意忘了自己修为不错,应秋满被徐漱元抱进了膳厅,一路上竟没有反抗得过。 刘大厨早准备好了膳食,他家每天固定时间吃饭的王爷今日却没出现,等了许久,才见他抱着王妃出现。 啊不,王妃不让别人喊他王妃,应当是喊应大人。 “应大人,您上次多吃了几口这道茭白肉丝,奴才费老大劲从肉铺买了块好肉,您尝尝!”刘厨子一天到晚不仅研究菜品,还喜欢研究人吃饭口味,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喜好他都一清二楚,应秋满刚来俩月,虽然吃他做饭的次数有限,但还是给他摸清了几个偏好。 只是近几日才在王府用了几次膳的应秋满,对这刘大厨的热情有些惶恐,下意识看向了眯着眼睛笑的徐漱元。 “多谢,我更喜欢这茭白,并非腌肉。”他一向有话直说,却不想这话让刘厨子面容一僵,半天才略显挫败地点头:“得嘞,奴才下次找那鲜嫩脆爽的茭白再给您做!” “也不是……”应秋满觉得自己好似说错了话,想补救却只看见刘厨子拾掇好心情又乐呵地走了。 他有些苦恼,默默夹了块腌肉吃了。 目睹了全程的徐漱元嘴角噙着笑,不知道在想什么,把手边一道什么肉菜往应秋满面前挪了挪,夹了块肉递到他嘴边。 虽说喂东西这个行为属实有些暧昧,但两人什么也没做的时候,徐漱元就经常这样“逾矩”,于是应秋满也没多想,张嘴含了过去。 “真可爱。”他正咀嚼着,听到徐漱元的小声评价。 尝到那是块猪肉,是不同于自己方才吃的那块腌肉的做法,味道更鲜嫩,肉味更明显。 应秋满倏然发觉自己接过那块肉时,一手捏着自己耳侧一缕头发,那是不久前两人缠绵时散下的,现在被人这么说了一句,加上之前说过的一句玩笑话,嘴里那块猪肉变得奇怪起来。 第72章 应秋满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徐漱元含笑的唇上,而后趁其不备凑过去咬了一口,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撂下碗筷跑了。 他也没跑远,只是隐了身形藏了气息躲在卧房的房顶上。 月牙静静垂悬在远边天际,散发着不大不小的光亮,应秋满半睁着眼躺下,难得能在劫期这天舒舒服服地睡大觉,很快就沉进了梦乡。 晚风轻抚过他脸庞,转脸又看见了那棵郁郁葱葱的菩提。 应秋满不知怎地又来了这里,信步在里面逛了一圈,四周景物单一,唯有那棵菩提扎眼。 他悠悠朝着菩提树走去,只是走了许久,总还是差那么点距离,书上挂的东西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是梦的原因,还是这小天地的原因? 应秋满没想太多,运气抬掌朝着周围震了一下。 灵力打出去,似乎有什么东西细细密密地朝他围过来,将他方才打出去的灵力收拢,缓缓又落在他四周,只是没有依附到他身上来。 他试着驱动了两下,发现那灵力像是活了过来,随着他心之所想而流动着,犹如他饲养驱策的灵宠。 或许是这地方不与外界流通,灵力用出去没有能消耗的去向? 世间万物的灵和气守恒,能够被聚集为人所用,就能够被驱散回归自然,只是这里似乎并不遵守这个守恒定律,打出去的灵力,依然聚在了应秋满的身边。 “来吧,来吧,到我身边来。” 应秋满正在疑惑身边的灵力,耳边骤然听见一声无力的轻唤,听不出男女,却觉得熟悉。 第84章 他抬眸望向了那棵菩提,声音似乎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方才觉得四周有禁制走不过去,但现下听到那声呼唤后,应秋满走了几步似乎不再受阻了,很快到了菩提树下。 “敢问阁下是谁?”应秋满试探地问道,他并不觉得那声音会与徐漱元有关,即便这是在对方的小天地里。 那声音没有回答,但应秋满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叹息声。他循着声音抚上了菩提的树干,而就在那刹那,心脏犹如被重击,牵动他整个人陷入一股狂乱里。 他猛地收回手,然而那一瞬间的幻象并没有消失,甚至叫这小天地开始崩塌碎裂起来。 菩提树迅速枯萎,四周像是碎裂的镜片,每一个镜片里却是不同的景象,每一片似乎都是他亲历的场景。 应秋满的心脏因这些碎片的挤压破碎感受到一股难以承受的撕裂之痛,痛苦间,他似乎想起了这地方的名字——终境。 “你,凭什么当神……” “神啊,把你的心脏给我,把你的神力给我……” 他听见千万人的呼唤,他看见千万颗眼泪坠入终境,磅礴的泪雨淹没这里,万物颠倒崩塌,而后神力从他心脏剥离,终境轮回,在长久的荒芜后,长出了一棵菩提树。 “咳、咳、咳——”应秋满跪倒在地上,紫色的流沙从他指尖流过,向着他身后流散。说是流沙,却能照出他身影,苍白病态的自己倒映在其中,身后像是站着什么人。 “怎么在这儿睡着啦?”那人开口说了话,应秋满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依然隐隐作痛,呼吸有些沉重,只是四周是静谧的夜景,与他方才所见没有一处相同。 除了……被认为是倒影的徐漱元。 对方蹲在他身侧,歪头望着他,与他视线颠倒过来,乍一下还真没让他反应过来。 应秋满不知自己为何做了这样的怪梦,像只刚醒的小羊,懵懵地望着凑在自己面前的徐漱元。 “看月亮,不小心睡着了。” 他本意是藏在这上面,等徐漱元找他的时候能以最佳视角观赏,但不知道为什么睡着了,还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应秋满没有表现出做噩梦的慌张和犹疑,视线不浓不淡地落在徐漱元的脸上。 不知为何,之前没有仔细看过,这人的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却化不开的忧郁,明明一直都是笑着看自己,可应秋满总是觉得他心里装着什么他暂时看不懂的情绪。 两人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半晌,徐漱元终于开口:“要我抱你下去吗?” 先前亲密时应秋满抗拒身体的失控,徐漱元应当能理解到自己不喜欢被抱着,说这句大概是为了撩拨两句,其目的就是要被应秋满怒目瞪一眼,而后再死皮赖脸地贴过来。 但应秋满一瞬间并不想那么做,薄唇缓缓张开,只说了一个字:“要。” 徐漱元闻言显然一愣,但很快得了意思,伸手揽过应秋满的肩膀,一手穿过他膝窝,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应秋满抱了起来。 然而望了一眼脚下又犯起难来,眼睛眨了眨却没去看应秋满,只是将嘴抿成了一条线,暗暗思索如何抱着应秋满,既能安然无恙,又能体面潇洒地下去。 应秋满等了片刻,胳膊环着徐漱元肩膀,鼻尖蹭过他下巴,一只手附在了徐漱元的心口,伴随着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流进心间,属于应秋满的灵力抵达徐漱元心中那片小天地。 而后,自茫茫的菩提树叶里掉落一片再寻常不过的叶子,徐漱元几乎是同时感知到那片落叶,瞬间得了什么启发,驱策周身的灵气在脚下铺开一条向下的楼梯。 徐漱元试探着踩上去,软绵绵的,却稳稳当当地能踩实,大着胆子顺顺当当地走了下来。 到地面上时,应秋满轻声道:“回礼。” 回的徐漱元教他瞬移术的礼,甚至还用的徐漱元能懂的方式回的。 一直不被人所知晓的地方不仅被除自己外的旁人闯入了,这人甚至能自由进出他心间的小天地,为自己带来更多的术法启发。 徐漱元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格外恍惚,像是……经久不见光的地狱照进了一缕光。 应秋满盯着徐漱元发愣的侧颜,附在对方心口上的手不住地试探,五指微屈做了个挖心的手势。 他本是悄悄回想梦里那个感觉,不想徐漱元此刻突然侧目看过来,抱他的胳膊用力一抬,将他颠了一下,抱得更近,手上微微的动作就这么实实地抓了上去。 他有些错愕地与人对视,而后心虚地错开。 只是不等他想好如何解释手上动作,唇边被轻轻蹭了一下,大概原本的落点并不是此处,很快又顺着唇亲过来。 应秋满没有躲开,却又咬着牙关不回应,对方磨着他吮了片刻,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便又微微分开了点,于是他顺着动作错开唇,叫人吻在了他脸侧,自己将脸埋向了一侧。 “挖心”的手重新摊开,上移几分停在徐漱元肩膀上,欲盖弥彰地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方才的动作太过明显和奇怪,徐漱元感受到了,却因为应秋满也只是有动作,并没有什么实质的结果,他也没想太多,反而是现在这样讨好似的动作很是叫人起疑。 原本钻进他心间小天地启示他术法的灵力,此刻成了他探查解惑的媒介,悄然顺着它来到主人心间,这里没有小天地,只有感知一点就头晕目眩,泛起哀伤的情绪。 徐漱元并非想窥视应秋满的内心,他那点小伎俩出了小天地很快会被应秋满发现,之所以还这么做,只是表达他察觉到了那个奇怪的行为,只不过竟然就这么顺着灵力探知到了什么。 “痛吗?”被探知的应秋满并没有阻挠他,反而不再掩饰地询问了起来。 两人侧脸相贴,于是徐漱元微微摇了摇头:“还不至于。” 那一下连挠痒痒的力度都算不上,怎么会痛呢? 然而徐漱元刚说完,应秋满却接着说道:“我痛。” 梦里的感觉十分的真实,应秋满像是真的被人生挖了心脏一样,痛不欲生。 徐漱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知道他探知的情绪证明了应秋满真的在痛。 “因为劫期?”他问道,除此以外他再想不到什么原因,只当应秋满方才那一下是劫期受不住才抓的。 应秋满闷在徐漱元颈侧,没有说话,半晌将人抱得更紧,声音有些发颤地“嗯”了一声。 他顺着对方误解的意思,装作不舒服的样子蹭了蹭。 徐漱元将他抱进了卧房,轻声询问他:“需要我做什么?” “去那里。”应秋满觉得奇怪,徐漱元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倘若那菩提与自己有关,倘若真是他被挖了心脏夺走了神力,那么他一人在那里无法还原碎裂镜片中的景象,疑似是幻象中另一人的徐漱元,是否给他带来更多信息? 转瞬两人又一起站在了小天地间,景象依旧,那棵菩提依旧矗立在那里,而不是应秋满独自看见的破碎景象。 应秋满偏头看了一眼徐漱元,握着他的手,抬步朝菩提走去。 这回没有任何阻力,两人很快到了菩提树下。 应秋满再次抬手抚上菩提的树干,在还有一点距离时停下望向身侧的徐漱元,对方很快理解他意思,同他一起伸手抚在了树干上。 风轻轻的吹着,树叶哗哗作响。 片刻,应秋满眼前景色变换,一个男孩儿卧在他怀中,只是自己却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小元快下来,不可亵渎神明!”女人的声音传来,但应秋满的视线无法转变,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只看到怀中男孩儿惊醒,与自己对视了片刻。 他看清了男孩模样,大概与前几次看到的是同一个,稚嫩的脸庞上有熟悉的影子,他一时想不起来。 稚子很快起身离开,天地万物随着他的离开而迅速变换,似是时间在迅速流转。 就在应秋满觉得有些发晕时,流速变缓直到停止。身旁的景物不曾变动,只是他的视线还是无法转动。 很快,一位少年在他身边停留,他正要猜测少年想要干什么,就见对方蹲下来,将脑袋搁在自己手心,仰头疑惑地望着自己。 “你真的能保佑我吗,可是你都不说话啊?”少年嘟囔了几句,小小的眉头皱着,像是在担忧他这个年纪不该担忧的事儿。 应秋满无法回答他,自己甚至都动不了。 少年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起身凑到他面前,很小声的说了一句:“但是你真的很漂亮。” 像是附在他耳边说什么悄悄话,少年诚挚的眼神证明了他的话。 “比我见过的所有神像都漂亮,像……真的活着一样。” “……”少年明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应秋满的面庞,确如他所说,像真的活着一样,可应秋满也确实动弹不得。 第85章 少年离开后,应秋满又是一阵发晕,四周又在变换,等到停下来时,甚至连周围的景物都变了,起码他目光所能看见的坐台变了,变得更加高,更加精美。 这次他视线里没有人,只听到旁边一声低沉的男声:“真的能庇佑吗?” 一只修长劲瘦的手抚上了应秋满的脸,随后他感觉到眼眸上有一股温热的触感,而后男声继续说道:“我献上我的灵魂,求您……保佑我。” 这句话好似听过无数次,应秋满想不起来,但对于这样的请求他似乎做不到。 灵魂是一个人最沉重的东西,应秋满直觉自己担不起这样的祭礼,僵硬的四肢像是枷锁,将他栓在这华座之上,只做那无法回应愿望的废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现在是他冲破枷锁的最佳时机,于是他用尽了全力,渡过冰冷窒息的江海,冲破躯壳的束缚,来到了方才许愿之人的身边。 在看见那人的瞬间,千万个碎片里的人影汇集,组成了个他熟悉的模样——徐漱元。 第73章 应秋满的灵魂无法被看见,即便是自称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然而对方朝他所在的虚空中看了一眼,自己仿佛被牵引,缓缓飘在对方周围,片刻不离。 那好像是很遥远的记忆,又好像是某种奇异的幻象,应秋满觉得整个人都是混沌迷乱的,心脏有某处像是被闷在冰冷的湖水里,挣脱不出来也沉不下去。 那后来是怎样的?应秋满拍了拍脑袋,越想越痛,似乎是他钻进了一具身体里,只是仍然不能离开徐漱元身边。 那时候似乎是在打仗,他给徐漱元出谋划策,只是…… 只是最后战败,作为统领的徐漱元负伤倒在他面前,他的灵魂一瞬间抽离,离开了徐漱元的身边,在徐漱元最需要他的时候断开了连接。 “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女人跪在他面前祈求,只是这次并没有孩童的咿呀,应秋满抬眸看了过去,只有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他面前。 “求求您再显灵救他一次吧。” “我为你献上我的灵魂,” “我为你献上我的至宝……” “神啊,救救我吧……” 身着华袍的母亲泣不成声,她的孩子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周围有侍女劝她,但无用,母亲只是一味地祈求他这个无用的神明。 “醒醒满满,醒醒,应秋满!” 应秋满被重重摇晃着,有人在他耳边呼喊着他。 终于从那幻象中挣脱出来,看到完好无损的徐漱元,应秋满有些发愣,不可置信地抚着面前人的脸庞,呢喃道:“不是你。” “什么不是我?”徐漱元听不懂他的话,似乎方才的幻象只有他看得到。 应秋满摇了摇头,问道:“你没看到?” 他伸出去的手被徐漱元握紧,像是松了口气,但眼神里仍有担忧的神情。 “你看到什么了,别怕满满,我们马上出去。” 徐漱元并不回答他的话,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变了,或者说,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应秋满再次感受到有些晕,但他被抱在徐漱元的怀里,转瞬就到了现实,自己依然靠在徐漱元的怀里,维持着先前进入小天地前的动作,他又想到了自己被挖心。 是幻象里的徐漱元没有死,好转后拿走了他的神力,还是后来的别人来抢夺? 应秋满只觉得切身进入幻象耗费了他许多精力心神,好在有徐漱元在,灵力倒是没有消耗多少。 他将双臂环紧,明明幻象里两人也没有那么亲密,可他就是很后怕,很怕那幻象是真实存在的,害怕徐漱元真的会死。 “没事了,怪我,都怪我,对不起。”徐漱元顺着他的背安抚,不住地道歉,将应秋满陷进幻象遭受未知事物侵害的责任都揽了下来。 为什么要怪他呢? 应秋满觉得对方并非是为自己在小天地里沉入幻象这事儿道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很奇怪,应秋满还是想不通徐漱元的小天地和那幻象有何关系,自己为什么要看到这些景象。 要说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满打满算是两百三十年,幻象中的人衣着和景色他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在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但要说满是风雪的境域,那倒是真有个地方他没去过。 应秋满松开手从徐漱元怀里钻出来,从腰上解下徐漱元之前送给他的玉佩,不知是否是错觉,那颗红黑的珠子在灯火映衬下,总觉得比之前要更红润了一些。 “你到底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徐漱元的视线从珠子上挪开,继续看着应秋满,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一些,解释道:“我母妃留给我的,她是北域里一个部族的后裔,说这个东西需要给命定之人。” 后来这位贵妃被诬陷是妖,对江山社稷有影响,就被皇帝下令烧死,徐漱元被遣送至北域戍边军营里。 然而母亲污名洗脱后,自己重回京城,遇上一位已经飞升的妖,算出他即将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说实话,徐漱元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个预言搁在他心里,见到应秋满的第一眼,他忽然觉得,命定这两个字属实奇妙,他没有依据,就这么本能地被吸引,觉得那就是他命中注定要遇到厮守的人。 凡人一生转瞬即逝,尤其是经历过一些毁灭性的事情后,对于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超乎眼前凡事的期许。思想挣脱不开天道设下的禁锢,却也沉不到本身该有的位置,悬浮在不上不下的地方。 不知是那幻象变得具体,之前一些他误会的事情被解释开来,应秋满心中卡着一股愧疚。但他又不认同徐漱元说的话,他不觉得姥姥算出来的命就是他注定要走的路。 “徐漱元,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箴言是花草树木,是天地万物,不是命。”应秋满说不上来自己对徐漱元的感情,起码不是因为什么命定之人,因此他也不愿徐漱元对自己的感情是因为这个。 他望着徐漱元的眼睛,继续道:“花是花,草是草,这些是客观既定的,剩下的都源于你我的心。” 应秋满说完又有些别扭,浑身不自在起来,想要起身离开,却被徐漱元一下子抱住,掌心附在他心口,跳动的节律一下一下地捶打着他,捶打进心里。 “嗯,你是我的心。”徐漱元不假思索道,似是很快抛弃了自己原先的思想,接受了应秋满的观念,把应秋满说得措手不及,一下红了面颊。 这样直白的话,徐漱元不是没说过,应秋满总觉得是玩笑话,但此刻他当不成玩笑了,因为他是出于真心,而也能感受到徐漱元的真心。 某个瞬间,他好似听到了那棵菩提树生长发出的吱呀声,叶子舒展开卷缩的叶子,像是在他身体里长的,也像是徐漱元剖开自己给他看的。 “哦,哦……”他胡乱应了两声,无所适从起来,将脸埋得更深,然而徐漱元却偏要抓住他肩膀迫使他抬眸看自己。 他说不了什么袒露内心的话,躲闪不了对方炽热的目光,情急之下闭眼吻了上去,自己说不出口也不让对方说。 “满满……” “……别说话。” 于是两人相依偎着,缱绻虔诚的吻比什么都能证明心意。 应秋满想起幻象中徐漱元出征前吻自己的眼眸,即便他只是无用的神明,即便他只是在徐漱元很小的时候显灵救过对方一次,对方便将他视为此生都要忠诚侍奉的神。 可无用的神怎么回应他的信徒? 应秋满压下心中那份表达不出的兴奋,微微退开看着徐漱元,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还没说得出话来,徐漱元却追上来顺着他的唇向下,犬齿在他方才因吞咽而滚动的喉结上停留磨咬。 脑子连同四肢一同发麻,陷入一种混乱难说的旖旎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只是无法言说的情绪被疏解,某些话似乎是不需要说的,是可以用行动来回应的。 烛火摇晃了整夜,帷幔轻舞不停。 似是油灯燃尽,四周仍然明亮,应秋满才知是天已经亮了,而自己此刻却意识昏沉,在温水的擦拭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回的梦里并非徐漱元心间那片小天地,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花海。他想采一朵来看,却发现那花是虚幻的,手一碰就消散了,在半空中重新聚拢,里面又是无数似乎是经历过的景象。 他试着将幻象留在自己的眼前,仔细看一看那景象。 但是还是太模糊了,他再怎么仔细也看不清楚,于是只好由着去了,漫无目的地在花海中走动,掌心拂过那些花朵,无数景象在他身边升腾起,不停地上演着不同世界的人们度过不同的生活。 突然,走到一块界碑附近时,有一朵花看得十分真切了。 幻象里的徐漱元跪趴在地上,怀中抱着一块什么东西的碎片,应秋满定睛一看,竟是被打碎的石像,一块玉质心脏形状的东西,似乎是原本镶嵌在神明心口处的东西。 第86章 聚拢的花再次消散,应秋满追着那花走,又在界碑另一侧看到一朵清晰的幻象之花。 幼童捡到了一块形状诡异的玉石,被母亲斥责,于是玉石被扔进了火炉。然而大火在寒冬里不休不止地烧了一个月,等到清扫灰烬时,那块玉石被烧成了红里透黑的珠子,即便蒙着黑,内里如火一样的红依旧不退。 幼童再次捡起它,没有再告诉母亲,私自藏了起来。 他好像突然知道了缘由,自己并非那座神像,而是那颗玉质的心脏,或许也并非是心脏,而是一颗菩提树种子。 在很久之前,应秋满被赋予了神明的权柄,但他无法使用自己的力量,直到一次回应了一位母亲的愿望,那之后他有了自己的神殿,并随着救起稚子的成长,神殿逐渐变得明亮华丽。 可他的力量被人觊觎,最终被挖心夺走。 …… 再后来,他这颗菩提种子被凡火灼烧,成了颗奇异的珠子,在被某个少年捡到后,扎根在他心间,长成了一棵菩提树。 应秋满睡醒时,脑子懵了一会儿,身旁的人察觉到他动静,俯身吻了吻他眉心。 “满满,饿了吗?” 应秋满忽然发现,那幼童的模样与徐漱元有几分相似。 母亲送的?命定之人? 应秋满看着眼前的人有点想笑,抬手想去刮他的鼻子,却不想胳膊没什么力气,只带动指尖够到对方的嘴唇,于是本是要好好审讯的景象没有出现,反倒是又被人压着吻了好久。 “要吃点东西吗?”徐漱元说话时不像是要放人,像是要等应秋满说不要后再次扑上来。 应秋满辟谷了不需要进食,加之双修后灵力充沛,现下只是有些累罢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的反应,紧贴着的地方知道对方也是一样,他咬着徐漱元耳朵说道:“要吃肉。” 听到他回答的徐漱元似乎是停顿了一下,而后将他抱了起来,于是计谋得逞的应秋满笑着咬了咬徐漱元的耳垂,补充道:“要吃猪肉。” “……”被戏弄的徐漱元并不恼,只是眉毛一挑,有些无奈但更多是宠溺地瞥了一眼应秋满,抚在他腰间的手转了个方向,拇指蹭着里衣滑进去,低声道:“好啊。”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