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拾珠》 第1章 《日月拾珠》作者:九枝棠【完结】 文案 聪慧坚韧宗门小师叔vs温和/腹黑妖域大魔头 潦草文案 凌月,一个因为修炼了残本心经导致修为不稳,只想待在自己那座小峰头避世的宗门真人,被迫被师兄派去下界调查异象。 本想着事情结束即刻回宗,不曾想在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上界邪术,还得到了师祖那封印着妖神魂,遗失了千年的天珠。 自得到天珠之后,她身边便多了一位清隽文雅的公子,这公子乃是上界至高之人,三清圣尊座下弟子——白昀。 白昀此人修为不俗,待人温和有礼,更是几次三番相助于她,与他相处下来,她只觉他实在称得上是修仙界楷模。 可在她未察觉之时,他心中所想竟是: “你说,我该拿你如何?” “不如,将你直接杀了?” 后来,她真心交付,却得知了他的另外一重身份,原来他竟是千年前为祸人界,被师祖封印了三魂的妖界之主——神翊。 而她和他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算计。 身份被揭穿,她见他眼中的虚情假意,冷嗤出声: “如今,你已不用再演戏了,妖魂此刻就在我的体内,你想要,取走便是!” “怎么?除了这缕妖魂,妖神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可这一次,他所想已不再是杀她,想得到的也不再是妖魂...... 千年轮转,是因也是果。 阅读指南: he he 男女主1v1 双洁 甜虐 无雌竞 有部分过去记忆 掉马情节 双重身份 ———————————————————— 内容标签: 强强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正剧 救赎 对话体 主角白昀视角凌月配角初云纯狐卿落道之黑袍人林阙若疆 一句话简介:跨越千年的爱 立意:为苍生,为一人。 第1章 传闻,千年前妖神出世,祸乱人界,宿月宗宗主清月圣人于极…… 传闻,千年前妖神出世,祸乱人界,宿月宗宗主清月圣人于极北之地将其诛杀。 妖神死后神魂被圣人以毕生修为封印于自身神魂所凝结的天珠之内,之后圣人神魂耗尽就此身殒,而天珠则是不知所踪...... 。 千年后 始冬,霜微降。 凌月峰一片寂静,月光穿过云层撒在峰顶,远远望去有种朦朦胧胧的雾感,透过朦雾可以看到大片的青玄竹竹林,竹叶映着月光,波光粼粼。 竹林里是一座古朴的小竹楼,小楼左侧数丈有一汪小池,内有寒霜莲盛开,晶莹剔透,寒雾缭绕。 这种寒莲十分难得,且对生长环境极其苛刻,伴着千年寒冰而生,几百间极北之地仅现世过两株,其中一株便在此处。 此时的寒霜莲在月辉下正散发着魄人寒气,寒气犹如袅袅炊烟一缕缕穿过敞开着的竹窗,飘入小屋内。 顺着寒气望去,一身穿月白色的银边大袖罗裙,领口绣着竹叶银丝,腰封点缀月光细石的女子,正端坐在木塌之上似是入定。 女子模样大约十八九,虽是微闭着眼,却可看出其光容鉴物,艳丽惊人。 屋外钻入的寒气与她周身围绕着的灵力汇聚,激得四周陈设皆是覆上了一层薄霜,寒气与灵力相互纠缠,汇入她的体内。 女子因着这股灵力汇入,只是片刻额上便覆上了一层细汗,两颊也布满了潮色。 “噗——” 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呕出。 “又是如此……”凌月对此毫无意外之色,只是语气中掺杂了些许无奈。 她随手用灵力除去了滴溅在衣物上的血迹,喃喃道:“看来这寒莲对心经的确没什么用,倒是枉费我花废了时间。” 寒莲盛开需要百年生长环境又特殊,凌月从极北之地寻到时它还只是苞芽,这百年间花费的可不仅仅是时间。 风声起,竹叶落,竹林中布下的法阵隐隐震动。 有人到访! 窗外月辉明亮,已是寅时,凌月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即便是平日里,自己这里也是少有人来访,更何况现下已是深夜。 她缓了缓,从木塌起身,略微收拾了一番往屋外走去,在了小池旁的石墩上坐了下去,等待着来人。 片刻后,竹林中走出两位身穿白月纹银边衫,腰系残月莲花佩的少年。 “小师叔!”走在前方,样貌俊朗的少年,似是没想到才刚出竹林便会看到她,脚步顿了顿,嘴角扬起笑,快步走到她的跟前,语气熟稔。 他身旁清隽文雅的少年,则是不疾不徐走来,恭敬行礼,“小师叔,弟子深夜叨扰,请小师叔见谅。” 凌月的法阵能来去自如的也只有几人,所以早在有人踏入林中时就已经猜到了来人会是谁。 “林阙、道之,你们这时辰来我这,可是门内出了事?” 林阙听到问话,褪去了笑意,正经道:“小师叔,是师尊差弟子请您到中云殿议事。” 云中议会?凌月黛眉微蹙,“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告诉初云师兄,我随后就到。” 林阙话带到,也没多做停留,笑道:“小师叔,那我和道之就先行一步了。” “小师叔,弟子告退。” 两人将话带到后,御剑飞出竹林往中云殿赶去, “小师叔那里可真冷!”林阙在凌月面前还收敛着一些,才刚出竹林便忍不住吐槽,“道之,你发现没,小师叔竹林里的阵法又换了,那套阵法都可以做一般宗门的护宗大阵了,小师叔都这修为了,未免也太谨慎了。” 道之听到他这话,只是平静道:“小师叔这里向来如此,我们先前往中云殿,莫要让初云师叔等久了。” 凌月峰是宿月宗的其中一峰,自从千年前清月圣人陨落后,宿月宗也就此避世,虽为避世,但宿月宗在修仙界上界依然是底蕴深厚。 宗门内有三峰一殿:初云峰、凌月峰、青竹峰、和中云殿。 宗门内特殊弟子每隔几年会下界历练,求机缘、了因果,历练时间可能是数年或者数十年,甚至数百年。 人界不同于妖界,有上下界之分,上界隐于云天之上,灵力资源充沛,乃是修仙之人趋之若鹜之地,亦是各强大仙宗门驻地,而下界则是一些小宗门驻地,以及毫无灵力的凡人所在之地。 此次的中云议会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已经有一百多年未曾召开,难道是宗门出了什么事? 凌月心头思索着,踏云飞往中云殿,速度之快犹如一阵疾风,一瞬息百丈余。 中云殿不似山峰入地,而是一个空中岛屿群,岛屿群在云雾之中若掩若现,白日里可见鹤绕云缭,夜晚则是月明星稀,很多门内弟子会到中云殿赏景。 且中云殿周边浮岛众多,其中一部分便是门内弟子的授课地点和小型试炼点。 殿外广场两侧圆形列着数根石柱,高耸入云,石柱上栩栩如生的龙纹盘绕,两侧是一望无际的云海。 往常子时过后整个岛屿便会掩入夜色中,可今夜放眼望去,各岛群和楼阁却是灯火通明,一派火热。 殿外各峰弟子收到掌门指令,除历练弟子外,全部到达大殿广场等候。 “二师兄,二师兄,小师叔怎么还没来呀?你不是说林阙师弟去请小师叔了?” 小女童一双圆溜溜的杏仁眼正在到处乱转,正用手扒拉着身旁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师兄,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别着急若若,我们再等等。” 说话的两人的是青竹真人的弟子,矮的那一位看着大约六七岁,高一点的则是十一二岁。 “二师兄你骗人!小师叔不会来了!” “若若,你可不能哭,不然......不然下次我不带出来了!”她那二师兄见她都快哭出来,一时间急得不知所措。 “你快看!小师叔来了!” 若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人,声音清脆,兴奋又急切的喊道:“小师叔!小师叔!” 凌月踏月而来,身姿曼妙,丝绸如墨般的发丝束在腰后,轻柔的月白色的银边大袖罗裙被夜风轻轻吹起,飘舞在风中带着点点细闪和寒莲特有的清香。 刚一落地,周围弟子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只是片刻,弟子窃窃私语声已经响起,弟子中胆大的更是眼神中带着探究之色,止不住往她身上看去。 凌月见他们这幅模样,心觉可能是自己久未出峰,门内部分弟子不识自己,正想着,众弟子那私语声已经传入了耳中。 “师兄,这位师姐是谁啊?生得这般美貌,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师姐?什么师姐?她可凌月峰那位修为高深莫测的真人!” “这就是凌月真人啊!果然如传闻那般仙姿迭丽,这样看还真看不出来真人会是那两百年前,把云中殿外的好几个小试炼点一剑劈了的狠人。” 第2章 “什么狠人,那是因为宗门秘境中的妖兽逃入了试炼点,真人为防止它们伤到人,这才把试炼点给劈了,将它们除去。” “好有魄力!要是我能拜在真人门下就好了。” “师弟,做梦也要有个限度,师兄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凌月真人几百年间从未收过徒弟,而且听闻真人为人冷淡,她……” “师弟,慎言!真人就在这里,你还敢在背后议论,不怕受到责罚?” 听到这些话,凌月倒是没在意,只是有些好笑,不知是从何时起自己因为练剑不小心劈的试炼点,竟被传成了这样,想来应该是自己那几位师兄的手笔。 “小师叔,若若在这里!” 人群中,甜稚女音传出,她瘦小的身体快速穿过层层人群,手上拉着高出半个头的师兄,往凌月这边快步跑来。 凌月平日虽不怎么踏出小峰头,但与这几位师兄的弟子却很亲近。 看到胸口微微起伏,脸颊红润的小女童,她眼中带着笑意,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发顶,“若若,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怕受到责罚?” 若若闻言,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她,软糯的声音中带着委屈,小声小气道:“不怕!小师叔,若若是特意来找您的,听说您会到这里,若若便央求二师兄带若若来寻您,您好久没去看若若了,若若好想您。”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凌月安抚道:“小师叔也很想你,先前是小师叔有事,所以才没来得及去看你,等过几日,小师叔给你们带点心。” “好呀!若若很喜欢小师叔做的点心。” “师妹,快进来罢,就等你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含着真气传出殿外。 霎时间各峰的弟子就停止了吵闹,针尖落地都可听闻其音。 凌月一听便知是掌门师兄中云,她随即对着另外那小童道:“啊勉,你先带若若回青竹峰,等议会结束了,小师叔就去看你们。” 说完,一刻不耽搁,走进了中云殿内。 “师妹快入座,近来可好啊?”坐在掌门师兄左侧,穿着一袭青色素袍,头戴一只翠玉竹枝,看着温润如玉的青年男子缓缓开口。 凌月眼中带笑,柔声道:“青竹师兄挂心了,我一切都好。” 她在椅子上缓缓坐下,面上带着疑惑,开口问道:“三位师兄,今夜是怎么了?门内弟子怎都聚集在大殿外?” 几位师兄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凌月觉得这整个殿内气氛有些不对,平日里,几位师兄见到自己都是眉舒眼笑,今夜几人眉眼间却都透着凝重。 “师兄,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殿中安静了几瞬后,坐在主位,衣着庄严华贵,身着一件织着金丝的白色大袖袍的中年男子,面露忧色沉声开口:“师妹,你许久未出峰想来还不知,这近日下界各地有妖邪作乱,下界仙门求援,广仙门发帖,希望我宗能一同出力,维护下界安宁。” 他话说到一半,沉了一瞬,“师尊仙逝时曾交代过,我宿月宗虽是避世,可若是下界有难,我宗不可旁观,自师祖仙逝,宗门就此避世,如今也到了出世之时,我与宗内长老以及你两位师兄商议过,决定召集各峰精英弟子与广仙门一同支援下界。” 凌月听后,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 自千年前师祖与妖神大战后,妖族再未进犯过人界,两界一直相安无事,这妖邪指的是?难道是被妖界驱逐的妖?还是妖族卷土重来? 她心中一片疑云但面上仍保持着平静,试探问道:“掌门师兄既然已经做出决断,想来今夜唤我前来,并不是询问我的想法,难道是想让我也前往下界支援?” 中云踌躇片刻,“师妹,此次的确需要你下界一趟。” 果然!凌月听到这话,眉宇间不由得泛起难色,声音中也带着为难,“掌门师兄,按理来说下界仙门求援,我作为仙门中人理应一同下界协助,但我近期需要闭关,实在无法前往,况且我至今从未到过下界,恐会误了事,我想此事应当交由更有能力的人去办。” 第2章 她说完后,眼中波光闪过,话锋一转,“掌门师兄,依我看初…… 她说完后,眼中波光闪过,话锋一转,“掌门师兄,依我看初云师兄就很合适,他行事向来稳妥,对下界又十分了解,由他前往最合适不过。” 语落,对着旁边坐着的男子使了一个求助的眼色。 没成想,坐在右侧身穿淡粉色锦袍,面容俊秀,头戴白玉高冠的男子,像是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一般,笑道:“小师妹,你还在研究师尊留给你的心经?据我所知,以你目前的境界还无需闭关,不过,这下界仙门的支援,我已交给了林阙和道之,你不必前往。” 整个宗门里叫自己小师妹的,也就只有初云峰的初云真人了。 他自凌月还未知事时,便带着她一同修炼,几位师兄里就数他最了解凌月。 知道这个小师妹又在耍滑头,之前让下界都以修炼为由推脱不去,前几次也只是希望她能下界走历练一番,毕竟就只有她一人还从未下界过。 初云认真道:“今晨师兄我卜了一挂,感知到遂州的伽叶林妖气异常,此事非同小可,我知你从未下界,此次让你前往也是无奈之举,掌门师兄需要在门内主持大局,我与青竹师兄正在突破期需要闭关,整个宗门就你前去最合适,而且师尊五百年前仙逝前,曾交代过我们让你下界。” 听到初云这番说辞,凌月心知他们这是已经串通好了,非要她下界不可,她下意识握了握手中的玉佩。 初云看着她一言不发,清丽的面容带着颓色,手上的玉佩是捏了又放,放了又捏,隐隐觉得奇怪,只是让她下界而已,怎么好像是要她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凌月见都到这份上了,心中一横,决定不再隐瞒,无奈道:“师兄们有所不知,自从两百年前我修练了师尊留下的心经后,修为境界就一直不稳,有时连御空都无法维持,此事只怕是有心无力。” “还有这等事?你先前为何不说?”中云面上露出担忧之色,起身走到凌月身旁,“这心经虽只有师妹你一人修炼,可师尊从未提过会导致修为不稳,让师兄替你瞧瞧。” 他说着四周金光流动汇聚与掌心,随后覆上凌月额前。 凌月闭上双眸,感受着这股气韵在体内流动,不多时,气韵消散,融入体内。 中云将手收回,面上已无担忧,而是带着了然的笑意,“师妹,我知你不愿下界,可也不必开如此玩笑。” 凌月见他露出一副“被我看穿了”的表情,一时哑然,听他这话,是觉得自己不愿下界编造谎言? “掌门师兄,我……” 中云打断了她的话,“好了师妹,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我方才已探过你的气海,这些时日你的修为越发精进,气海充盈,神魂稳定,毫无半分异常,这事你就不要再推脱了。” 凌月只觉得一刻,自己是有苦说不出。 这心经的异常就连师兄都无法探出,看来这伽叶林的事是推脱不掉了,只能先下去看看。 她打定好主意,无奈道:“既然各位师兄已替我安排好了,那我即日便动身前往。” 中云看到她未再推辞,面上带着笑意,嘱咐道:“师妹,你初次下界,切记不可大意!这下界混乱,有些人虽为同道但行事诡谲狠辣,你修为虽已超同辈,但还是要小心行事,若遇棘手之事,可传信回宗。” 凌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多谢掌门师兄提醒,既然此事非同小可,那我也不耽搁了,告辞。” 初云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眼中担忧之色溢出,迟疑的问道:“二位师兄,方才小师妹提到的修为不稳,可会是真的?此次下界会不会有危险?” 他自是了解凌月,以她的性情,按理来说是不会为了推脱此事编造这样的谎言。 青竹面上带着笑意,接过话头,“师弟,你啊,你就是太担心师妹了,掌门师兄不是替她查探过,她无事,方才所言想来只是她不愿下界随口搪塞,以她修为境界,能伤到她的人屈指可数。” “再说了,师妹那么机灵,如果遇上难对付的事,也会有别的办法。” 中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青竹师弟说的对,师尊仙逝前交代过,让师妹在此时下界,想必师尊有她的深意,我们一直将她护在身后,与她而言并非益事,此次下界,或许也是她的一场机遇。” 广仙门内 一小女童正低着头,灰溜溜的站在主殿前。 她身旁站着两位男子,其中那看着有些年纪的男子面上带着隐隐怒色,看着眼前的女童连连摇头: “蕊儿,你又胡闹!今日差点又把你二师叔的炼丹炉炸了!你可真是,让为父说什么好。” 女童看着六七岁出头,一身粉衣,唇红齿白,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光亮,垂着头,一言不发,只是用手轻轻扯着另一男子的衣袖。 第3章 那男子感受到她的求助后,温声开口:“掌门师兄,我看蕊儿已经知错了,等会我去丹阳师兄那里走一趟。” 说话的男子头戴青玉冠,墨色长发半披着,眼形狭长,嘴唇红润,身穿淡绿色竹节长衫,腰间挂着昙花玉佩,面上看着约二十六七,清隽文雅,周身带着春风和煦之感。 “昀师弟,这门之中就你最护着她,你看,她这才知道要被罚,立马就把你给唤来了,这次让她自己去!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 女童见这次连小师叔的求情都不管用,心知父亲是真的生气了,低着头,小声道:“父亲,蕊儿知道错了,蕊儿会去赔礼。” 白昀看着她这模样,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岔开了话题,迟疑开口:“师兄,你可知师尊在何处?近几日去临仙宫请安,他都未在。” “下界妖邪动乱,师尊这几日一直在望灵台中。” 圆月高悬空中,望灵台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锦袍,身高八尺的男子,白发束冠,眉间金印透着光泽,风姿绰约。 男子正站在一个玄铁打造的圆球面前,圆球悬浮于半空之中,周围符文转动,金色光芒附在符文之上,隐隐震动。 他眉眼微蹙,对着站在身旁的白衣少年,沉声道:“阿水,速去叫你白师叔来此。” “是!三清圣尊。” 少年行礼后,匆匆退下,直奔白昀洞府,只一炷香,便到了洞府外。 白昀的洞府在广仙门最左侧玉穹峰,从玉穹峰山腰直入,洞府开阔,内有瀑布,青山灵力充沛,是门内不可多得的修炼之地。 “弟子金水求见白师叔!” “白师叔!” “白师叔?”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点点星光和飞舞的萤火。 “白师叔难道又在书楼?” 白昀时常不在洞府之内,门内重要的事物,很大一部份都是交由他来处理,平日里多半时间都在书楼中。 “也是,这一百多年来一直都是师叔在处理着书楼的事物。”阿水自顾自的说着,随即往书楼赶去。 书楼外弟子望着屋内的亮光,轻声交谈着。 “白昀真人还在屋内?” “是啊,真人从午时进屋后就没出去过。” “师姐,你说像真人这般惊才绝艳之人若是日后结了道侣会是什么样的?” “你在想什么呢?你新入门看来是还不了解白师叔脾性,师叔他为人虽温和有礼,但却是从不近女色,百年间想同他结为道侣的仙子多了去了,连他衣袖都没碰到半分。” “特别是灵妙宗的仙子。” “你们还不住口!背后议论师长,想受罚?” 屋内点着几掌用琉璃做成的明灯,明亮的光投过白色半山水屏风。 白昀坐在屏风后的书桌上,手上拿着一本经文,桌上的香炉里熏着荷香,细烟缭绕。 阿水从白昀洞府出来之后就御剑赶往这,刚一落地就火急火燎走来,急问道:“几位师妹,白师叔可是在楼中?” “金师兄好,白真人就在楼内。” “多谢!”他听后,面色一喜,快步走上楼,说话的语气也清亮了起来:“师叔,三清圣尊差弟子请师叔即刻前往望灵楼。” 原本坐在椅子上,沉思的白昀被这一道急切的少年音拉回了现实之中。 他眼眸微暗,嘴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随手将手中的书放置一旁,从案上起身,瞬息之间已走出了房门,面上带着温润笑意,“阿水,如此着急,是出了何事?” 阿水虽知眼前的师叔素来性情温和,却也不敢冒犯,恭敬回道:“弟子也不知,三清圣尊只是让弟子请您过去。” 白昀听到后丝毫未耽搁,朝着望灵殿而去。 白昀看着玄金辉仪前站着的男子,恭敬行礼,“师尊久等,师尊唤弟子前来可是有事吩咐弟子?” 三清回过身,“阿昀,近来下界频有异动,下界仙门求援,为师已吩咐过你师兄与上界各宗联络,共同支援下界仙门,现在门内弟子都已经下界了,为师此次唤你前来,是想你动身前往遂州。” 三清说完,面上不动声色,望向白昀。 白昀眼中带着诧异神色:“遂州?” 他才刚开口,便感受到了来自师尊的压迫感,似是要将自己看透一般。 三清定定望着白昀的眼睛,“你可知天珠。” 白昀迎着他的目光,不疾不徐道:“师尊,据传闻所述,天珠乃是千年前大战遗物,难道这遂州与天珠有关?” “不错。”三清欣慰得看着他,沉声道:“千年前,妖神出世将下界搅得天翻地覆,为师在无量殿设下诛妖议会,邀请当时各宗门执掌人前来,议会后众人一致推举宿月宗清月道友,前往妖域击杀妖神。” 说到这时,他眼中似有不明之色,顿了顿,再次开口:“但他乃天地灵气孕育而生,难以将其灭杀,最终清月道友耗尽神魂,将他三魂七魄中的三魂剥离,以自身修为封印于神魂所化的三颗天珠之中,她也因此战身陨,而天珠则是不知所踪,妖神因失了三魂逃回妖域,从此再未踏出半步。””如今天珠似是再次现世,这得到天珠之人会虽不能解除封印将其魂吸收,但仍可使自身修为增强,若让他人得知,必会遭到觊觎,且那妖现今应已恢复,若是他夺回被封印的三魂,必将生灵涂炭。 白昀听到三清的话,眉头紧蹙,声音中也染上了郑重之色:“师尊的意思是这天珠在遂州?” “为师曾数度前往下界调查天珠踪迹,可千年过去,依旧一无所获,此次或许也与先前一般无用功,但依旧需前往查探,为师近日脱不开身,此次便由你替为师走一趟,若真是天珠现世,你务必将这天珠带回。” 白昀深知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耽搁,“是,师尊,弟子即刻前往。” 三清眼中染上笑意,“对了阿昀,此次下界动乱,宿月宗也会同我广仙门一道下界支援,为师可是听闻宿月宗有一女修与你年龄相仿,修为相当,你二位师兄早已成家,你也该考虑考虑了,此次下界或许也会遇到那女修。” “弟子会多加留意,”白昀不在意什么女修随口应到,只是在听到宿月宗时,眼眸闪过暗色,面上则是疑惑,“这宿月宗已避世千年,如今竟也要出世了。” 三清听到这话,似是想起过往,眼神透过眼前的他,停顿了片刻,缓缓开口:“千年前,宿月宗清月道友身陨,宿月宗就此避世,此次为师虽让你师兄拂及发帖,但未料想到宿月宗竟会应下,不过这对下界来说也是幸事,毕竟宿月宗同我广仙门一样都是上界大宗。” “师祖,蕊儿也要和小师叔一起去!” 白昀转身看去,蕊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石阶上,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越过自己望着三清。 三清看到蕊儿从石阶小跑上来后眼中带着宠溺,慈和道:“蕊儿,此次你小师叔是有要紧事,等过几年师祖带你去。” “不要嘛!师祖,蕊儿求求你了!蕊儿想和小师叔一起去,小师叔可以保护蕊儿,不会有问题的,师祖......”她撒娇着拉着三清手指摇左右,还不忘冲着白昀眨着眼睛。 白昀知道她的性格,若是不带上她,她肯定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反倒是带上了还会听话一些,他道:“师尊,既然蕊儿想去那就让她与弟子一同前往,等事情解决了,弟子再将她安全带回。” 三清也是受不的她这种攻势,看着眼前这两人,挥了挥衣袖,无奈道:“罢了!罢了!以你的修为,想来也能应付,切记下界之后不可大意!蕊儿,要听你小师叔的话,不可捣乱。” “谢谢师祖!师祖最好了!蕊儿会带好多好吃的回来给师祖。” 第3章 宿月宗这边,凌月几个瞬息便已回到凌月峰,只见她白虹残影…… 宿月宗这边,凌月几个瞬息便已回到凌月峰,只见她白虹残影,直奔竹楼,往房间左侧陈列架快步走去。 陈列架上随意放置着瓶瓶罐罐,看着似乎只是一些落了灰的普通丹药,但仔细一看,罐外用小字标注的名字,便能看出这些丹药乃是上界难求的灵丹。 看着满满当当的架子,她沉思着该带些什么,最终其全部放入储物戒中,并且还将百年间几位师兄送的法器、符咒之类的也一并放了进去。 她自顾自道:“此次事出突然,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师兄他们送的丹药、符咒这些都得全部收好,我若突然境界跌落,它们也可为我挡上一挡。” 不多时,该带的物件全部收拾完,她这才满意的迈着轻快步伐走出竹楼,来到了小池边,抬手将那株寒霜莲冰封,走出了青竹林。 出峰后,收起了覆盖在山峰上的法阵,只留下了竹林中的,随后踏云前往了遂州。 遂州地界,放眼望去一片青葱,整个遂州四面都是层峦叠嶂的山峰,穿山而过的溪流将遂州城分为两半而后汇入大海。 第4章 凌月落在了离遂州主城不远处的小客栈外,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她用驻容术将本身容貌遮盖,这才向着客栈走去。 落脚的客栈不大,但却十分热闹,想来遂州虽地处边界,但人口确是不少。 客栈一共就只有两层,下层是供客人吃食,上层隔间则是用来歇息,客栈一共就五人,老板、收银和三个小伙计。 小伙计正在忙着招呼客人,一转头就看见了阳光下,一纤细身影逆着光缓缓走入店内。 女子身着一袭泛着青色织纹的纱衣,宽大的纱袖被风吹起,手上还拿着把长剑,长剑萦绕着光晕,让人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价值不菲。 凌月虽是变幻了容貌,但周身萦绕的出尘气质仍是遮掩不住,小伙计看到她后,两眼放着光,快步迎了上去。 他热情道:“这位客官,请问是要住宿还是打尖,本店上好的厢房还有一间,”语落,一脸期待的看着女子, 凌月看着他这热情的模样,也是觉得新奇,这下界的凡人倒也是热心的很。 她道:“住店,那间上房我要了,劳烦你走前带路。” 小二感觉到了她的客气,更热情了几分,动作麻利将人迎上了楼,边走边热情的介绍吃食,正说的起兴时,便听到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 “小二,我喜欢清静一点,吃食就不必送了。” 小伙计听到此话,知道是自己多嘴了,眼中带着不安神色瞟了瞟女子,看到她对着自己笑了笑,这才放下心,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他下了楼,带着极快的步伐,走到另一位小伙计跟前,语气激动,“小三,你是没看到,刚刚那位客官长得可真好看,声音也好听,她刚刚还冲我笑了。” 另外那位小伙计,眼中羡慕,“那客官还是我先看到的,只不过被你小子先截胡了,走了狗屎运!” 店老板素来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看到两人在交头接耳,他不耐烦的蹙了蹙眉,低斥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别在这犯花痴,快去招待大堂的客人,还有对着刚刚那位客人小心些,手中拿着剑的,都不要得罪!” 两小伙计听闻,对视一眼,暗暗撇了撇嘴,点头应着。 凌月进屋之后就在椅子上坐着,听到了几人的低声交谈,这才想起来忘了收起本命剑,随即将剑收好,这才开始思索起下一步计划。 “如今已经来到了遂州城外,这里虽然灵力稀薄了些,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明天还是动身去城内打听打听这伽叶林是什么情况。” 白日的遂州城十分热闹,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一条宽阔的溪流穿城而过。 城内两岸卖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溪边有船支停泊,岸上到处种满了火红的伽叶树,这种迦叶树形似枫叶,枝叶却比枫叶大,比枫叶更红,是遂州州树,故遂州城又被称为伽叶城。 凌月进城之后就找了个食楼,上楼之后坐在了窗边位置上。 刚坐下,一小伙计满脸堆笑,拿着个小本子,快步走了上来,“这位客官,您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烧鹅、鲈鱼丝、桂花酿还有本地的特色伽叶酒、香………” 凌月这也是第一次下界,几百年间独自在凌月峰生活,如今出了宗门,虽说是前来办正事,但也不耽搁体验这下界的风光。 她眼中带笑,清声道:“给我上一桌你们这的特色菜吧。” “好嘞!客官,您先喝着茶,稍等片刻。” 她坐下不久,旁桌上便来了几人,那几人衣着普通,却神色怪异,刚坐下,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你听说了没?最近这迦叶林可不太平啊!” “怎么没听说,不就是伽叶林吃人嘛,我前些天可是听说了,城东那王家小子进迦叶林采叶可是被吃了! “听说最近这一个月内,只要有人进入林子,就出不来了,之前进去的都还没出来过。” “邪门的很!” “反正最近都去不了了,这伽叶林里的迦叶树酿的酒可能之后也喝不到了,诶~” 凌月喝着茶,在一旁静静听着,口中呢喃道:“迦叶酒?” 不一会,小二便端着菜走了过来,她随即轻声问道:“小二,方才听你说你们这有迦叶酒,是迦叶林酿的吗?” 店小二满脸骄傲,一边下菜一边道:“没错客官!我们楼里的迦叶酒可是用迦叶林里的伽叶酿的,它是整个遂州城内最醇厚的酒。现如今别的地方都喝不到了,就只有我们楼还有,客官要不要尝尝看?” 凌月搭着话:“可以,听你这么说,用这迦叶林的迦叶酿出的酒似乎很特别。” “客官,可不是小的夸口,这迦叶林的迦叶的确和别个地方的迦叶不一样,用它酿出的酒口感丝滑醇厚,十里飘香呢。” “倒还真是神奇,我听闻那里是遂州出名的景地,这次来正好可以前往一观。” 听到这话,店小二像是听的了什么骇人之语,表情惊恐道:“客官,这眼下可不兴去啊!那里邪门的很,会吃人!我们本地人都不敢去。” 凌月故作惊讶,“吃人?这话可不能胡说。” 看到眼前女子一脸“我不信”的表情,他压低了音,凑到跟前,神色凝重道:“客官您有所不知,原本伽叶林的迦叶长年生长,可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里伽叶全部都掉光了,而且现在那里大雾四起。” 店小二怕她不信,真去那里,啧了一声,“客官你别不信!我实话跟您说了吧,那个树林死人的!之前偶尔会有路过的人在伽叶林失踪,可都是一个两个而已,但最近可不一样,最近凡是进入伽叶林的人,没有一个出来过,十里之外还能听到林中有尖厉的声音传出。” 那肯定的话语,好似是他亲眼所见一般,说完后身子颤了颤,缩了缩脖子。 凌月看到他这害怕模样,心知初云师兄所言并非是为了诓自己下界,或许真如他所言,这迦叶林之中确有诡异,需尽快前往调查。 她心中打定主意,在小二几番劝阻下问出了迦叶林的位置,又在食楼坐了半时辰,之后再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才放下用灵石换的银两,出了食楼,身形犹如一束白光,往了伽叶林的方向踏空而去。 仅仅几个瞬息,她就已经到了伽叶林外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小叶村。 就在刚刚飞过伽叶林上空时,她垂眸望去只见迦叶林中大雾弥漫,林中景色被雾气遮盖严严实实,而且空气中血腥之气浓郁。 整片树林透出阴邪之气,贸然进入并非最好的选择。 她心中一敛,当下便决定谨慎一些,于是来到了离那不远处的小叶村。 入村时已是夜晚,透过月光可以看到村庄一片萧条破败,周围更是透出诡异寂静。 风吹着门框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贴有暗红色剪纸的窗子也在风中胡乱拍打着窗沿,脚下的红叶被踩得沙沙作响,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村庄很大,看着满地残留的破布烂罐,可以看出之前村子热闹红火。 凌月顺着村里小路走了十里,才看到不远处一户人家还点着灯笼,门牌上写着石宅,门外放置着两座气派的石狮子,看起来应该是当地村的富户。 她思索片刻踏上石台,扣了扣着门环,试探问道:“请问,有人吗?” 凌月听着门内窸窸窣窣的动静,静静站在门外等着,不一会,门带着瑟箫之声被打开了一个缝,面容枯黄的老婆子伸出来头,看了她一眼,声音晦涩道:“什么事啊?小姑娘。” 老婆子说话间还十分谨慎的四处瞟了几眼。 凌月面带忧色,语气诚恳回道:“阿婆,深夜叨扰了,我与家父外出游历途经此地,父亲误入了伽叶林,之后便了无音讯,我不得已来到了这个村子寻求暂避之所,天亮之后我便会离开这里,劳请贵宅留我借宿一夜。” 她声音有些急切,让人瞧着像是一副生怕被拒绝的模样,快速翻了翻腰间布袋,拿出了几粒银子,“阿婆,我这有银两,不会白住。” 老婆子看到眼前女子眼中似有泪光,面上带着犹豫,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眼前衣着清秀,样貌不俗的她,心觉她应是正经人家的姑娘,面色缓了几分,“姑娘在此等候片刻,老身得先向老爷请示,才能回复姑娘。” 说完,她又把门关上了。 约摸过了半盏茶功夫,门再次被打开,老婆子这时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我家老爷允姑娘落脚一晚,老爷心善,不收姑娘的银两。” 她说着,将挡在门缝的身子侧了侧,让出了一条道,哑声道:快进来吧,最近村里不太平啊,你一个姑娘家家在这里危险,明儿一早就快走吧,走后山那条小道,别让人瞧见了。” 凌月觉得她这话奇怪,见她面上慈和,试探着开口问道:“阿婆,我方才进这村庄的时候,看到好像没什么人,这里的人是都走光了吗?” 第5章 老婆子听到她说的话,脸色变了变,无奈道:“没走,只是大家都害怕得不敢出门罢了。 “诶,说起来我们这小叶村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富村,靠着伽叶酿酒而生,可是自从上个月开始,村里的人就不断失踪。” “村长不知道听了什么老道的话,说将村里的姑娘装扮成新娘献给迦叶林中的山神,说是可以平息山神的怒火,没成想,村里那些人还真就昏了头,真信那老道的话,将村里的两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送了出去,那哭的……可怜啊,真是造孽了!” 说到这里,她那说话声都颤抖了起来,打着灯笼的手颤颤巍巍。 凌月有些诧异,献祭女子乃是邪门歪道,按理来说地方出了异常事件,皆会有附近修仙宗门出手治理,怎会容此种事件发生。 她疑惑问道:“难道就没有仙门中人来管一管?” 老婆子听到她说的这话,更是止不住的叹气, “这一开始的确有仙人的前来查看,可是他们进入伽叶林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渐渐的就没人敢管了。” “这村里晚上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林子传出的怪笑声,这次不知道轮到哪一家了,”老人嘴里喃喃的说着。 第4章 凌月刚穿过假山左侧石道,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少女,少女长的出水芙…… 凌月刚穿过假山左侧石道,迎面便撞上了一位少女,少女长的出水芙蓉,看着就是被精细养着。 少女打量着凌月,眼眸清亮,“王婆,这位姐姐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老婆子看到少女,吓得一惊,小声提醒道:“小小姐,你怎么出来了?等会被夫人和老爷发现,又要训斥你了。” 她话音刚落,一道浑厚声音已经从身后不远处响起,“画儿!”一位身穿灰色长袍,身材膘肥的中年人从大堂处走来。 那中年人见到少女,皱起了眉,斥道:“你怎么跑出来了?爹不是和你说了晚上不能出门。” “快回去!” 少女听到训斥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了几分,小声道:“我知道了,爹爹。” 男人训斥完少女后转头看向凌月,眉头舒展了几分,客气道:“让姑娘见笑了,方才那是小女。近来这村里不太平,姑娘只身一人,明日还是早些离开这村子,免得惹上祸事。” “多谢石老爷容凌月在贵府暂住一晚,凌月明日便会离开,”凌月看了来人那上好的绸缎和话语,猜出了他的身份。 “嗯,那便好,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王妈提,”石老爷说完,目光落在老婆子身上,“王妈,将凌姑娘安置在东阁。” 王妈将房里的灯点亮,随后开了窗,这才开口道:“凌姑娘奔波了一天,早些歇下吧,有什么事可以喊老婆子我。” 凌月进入房间后便开始调息,只待合适时机前往迦叶林。 “不好了!!!” “不好了!!” “老爷!”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原本安静的石宅突然传出一道焦急的喊声,那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十分炸耳,一时间整个石宅的灯都亮了起来。 听到有人叫喊,石老爷匆匆穿起大衫,快步往大堂走去,神情不悦,声音中含着不耐烦,“怎么回事,大呼小叫的?” 凌月早在喊声响起时便已来到大堂不远处的假山后。 她从假山缝隙看过去,只见一家丁面上带着急色,拿着夜壶的手止不住哆嗦,急道:“老爷,小的刚刚出去倒夜壶,看到村里的人拿着火把,向着……向着我们宅子过来了!” 石老爷原本还有些烦,在听到家丁话语后,像是想到什么,面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不可置信问道:“你看清了没?是向着我这来的?” “老爷!!!的确是冲着宅子来的!还是那老道带的头,呜呜泱泱好几十号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会轮到我家头上!!” 凌月看到他这面色大变的模样有些奇怪,又听到他说的这话,不由得起了疑惑之心。 她定定的观察着眼前的情景。 石老爷话音刚落,一清瘦憔悴的中年女人已经从大堂后的厢房慌忙跑了出来,听到他话,也意识到了什么,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她拉着男人衣袖,带着哭腔道:“老石,这可怎么办?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还那么小,伽叶林那个地方,她要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啊!” 凌月听到迦叶林三个字,心下一跳,立马想到了王妈口中的献祭新娘,看来这次是轮到了石家了,这还真是凑巧。 这时,门口已经传来哄哄闹闹的声音,空气中还夹杂着凌月初入村时闻到的那股烧焦的味道。 宅外的门环被急切的拍打着,“开门!快开门!石建业,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这边石老爷看着门口的响动,壮实的身子竟是像站不稳般酿跄一晃,心知这一遭逃不掉,对着家丁无力道:“开门吧!” 早在迦叶林出事后,村里献祭少女,他就已经打算好了带离妻儿搬离小叶村,可村里的刁民知道他家有一女儿,极力阻挠,甚至放言若是离村便将他们都杀了。 他也想过报官,但这村子村长只手遮天,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不行!!!不能开门!!”石夫人哽咽着将他的衣袖拉得更紧,阻止道:“老石!开了门画儿就没办法活了!” “夫人!如今还能怎么办!”石老爷面上带着挣扎痛苦之色,将跌坐在地上的夫人扶起揽在怀中,咬了咬牙,对着身边呆愣站着的家丁沉声道:“还不快去!” 大门被家丁缓缓拉开,村长带着老道和一众村民一拥而入,火把高举,火光映照着他们扭曲的面容。 老道那刻薄的声音慢慢悠悠响起:“石老爷,贫道今夜算了一卦,卦上显示此次轮到你家女儿入伽叶林,为我们小叶村求平安。” 石建业虽是猜到是这个结果,但还是不死心,颤声道:“道长,我家女儿年纪尚小,让她去就是送死啊!,各位乡邻,大家都有儿女,都不愿意看着儿女去送死啊!” 这话说完,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倒是安静了几分。 看到村民似有所动,他面上一喜,急忙开口道:“我愿散出家财,分给各位父老乡亲们,只求小女儿能在我身侧。” 众人原本有些犹豫,一听他愿意分出财产,面上露出了贪婪神色,皆在盘算。 老道看到身后众人似有所动,眉头紧皱,一手直指苍天,大声提醒道:“山神指示,无法更改!否则山神发怒,整个村子都得死,这不是让儿女去送死,而是去为村子祈福。” 他此话一出,大家都从发财的美梦中醒来,面上露出了之前的来势汹汹的模样,高举火把,齐声高喊。 “不就有几个臭钱,怎么?就你家的女儿金贵,别人家的女儿就不是人!” “人家也献了女儿,就你家不行吗?” “说的对,把她交出来!” “前两次得儿女祈福,我们村才平安了一段时间。” “不交出你女儿,我们就烧了你这宅子。” “烧了它!” “一把火烧了!”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石建业心知即便是说得再多,也已是无力回天,他那面容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双手堪堪垂在身侧,不再挣扎。 他声音晦涩,颤声道:“好!我交!我交还不行吗!我们先准备一会,替孩子梳妆一番,你们再来接走……”用尽力气说完后,跌坐在石板上。 “贫道便给你一炷香时间准备!量你也使不出什么花样,”老道冷哼了一声,带领着那一伙人走出石宅。 石宅大堂上,石夫人看上去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似是下一秒便会倒地不起。 画儿早在那伙人走进宅中时,便已经从房中出来,被王婆捂着嘴,拉着躲在石柱之后。 看到父母这样,她挣开老人的束缚,从柱子后跑出,秀丽的脸上布满泪痕,看着跌坐的两人,她擦了擦眼泪,“爹娘,女儿不怕,只是女儿不能在陪伴您们身侧,是女儿没有福分,女儿走后您们要照顾好身体。” 石老爷看到自家女儿如此懂事,心中不忍,痛心道:“画儿,是爹对不住你,爹护不住你。” “画儿不怕,娘随你一起去。” “夫人!” “我石家向来行善乐施,为什么老天要如此待我们,它当真是瞎了眼?”石夫人指着天骂道,声音中是颤抖的湿意,最终垂下了手,眼神空洞的喃喃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 凌月在假山后听到众人对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到眼前此景,心中有些不忍。 虽说自己无父无母,但得师兄爱护,眼前的父母爱自己的孩子,但又被环境逼得不得不放手。 凡人的性命就如同蝼蚁般脆弱,一不小心就会被捻死,今夜若不是自己在这,这孩子恐怕还真就活不到明日了。 第6章 她从假山后走了出了,温声道:“石夫人,石老爷,方才我已听到那些人所言,若是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们。” 听到有人说话,几人齐齐看向了声音源头。 石夫人虽还没见过凌月,但听到她能帮自己,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般酿跄着向她走去,也不管真假,拉着她的手,急切恳求道:“姑娘还请您帮帮画儿!” “夫人!”石老爷快步扶住了石夫人,拉开了她的手,沙哑着声音,“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凌姑娘也只是比画儿大几岁,她能有什么办法?别难为她了。” 凌月平静道:“我可以代替画儿入迦叶林。” 几人闻言,怔了片刻,还是石敬业最先回过神,他哑声回道:“凌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万万使不得,我们不愿让自己女儿去送死,自然也没有让别人家的女儿替死的道理。” 凌月顿了顿,好似思索了一番,神色认真道:“石老爷,实不相瞒,家父在伽叶林失踪,我本意也是欲前往迦叶林中寻找家父,这来到贵宅落脚,撞上了此事,也实属缘分,如今倒是正好合适,你们就不必推脱了。” 石夫人听到这话,心中一喜,没再阻止,只是身体颤抖的往怀中掏出一只玉坠,“凌姑娘大恩,我石家没齿难忘,这是我的贴身之物,若日后还能与姑娘相见,我石家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凌月接过玉坠,柔声道:“石夫人,既然“女儿”已经献祭,那你们明日就搬离这个村子,想来不会再有人阻止了。” 房内烛光摇曳,铜镜上映照着皎洁面容,凌月额间细蕊花钿,眼波流转,头戴流苏金钗,身穿一袭红纹锦衣。 王婆声音哽咽,“凌姑娘长得真美,过一会村里人就会过来接你了,进入伽叶林之后你一定要护好自己。” 王婆说完,将头偏向了一边,不忍再去看她。 她话虽如此,但谁又不知,这迦叶林一但进入,便是再无生还的可能! 老人还在抹眼泪,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响起。 家丁面露急色,慌张的跑了进来,“王婆,村里的人带着轿子来接小姐了。” 王婆擦了擦眼泪,拿起一旁放置着的红盖头颤抖着盖到凌月头上,哑声道:“凌姑娘,我们出去吧,”随后搀扶着凌月走出了门。 “女儿!我的女儿!你走了你让娘怎么活啊!” “画儿!是爹对不住你。” 大堂上夫妻二人悲痛欲绝。 凌月在二婆的搀扶下坐上轿子。 本想着如何进入伽叶林会方便一些,现下这种情况也是误打误撞,助了自己,也帮了他人。 她坐在轿子上勾了勾唇。 轿子深夜从村子出发,朝着村子东面一路走去。 抬轿的是四个村里的青壮年,几人嘴里都在念叨着鬼鬼神神的。 几人沉默着不知走了多久,领头略微肥胖的青壮年,手擦着额头的汗,粗声道:“这雾气怎么越来越重了!路都看不清了。” 另一人战战兢兢的搭着话:“你们……你们听到没?林子里好像有什么声音?” 轿后的青壮年看到两人疑神疑鬼,破口骂道:“他娘的!你们别在这胡说,搞得老子都起鸡皮疙瘩了!还有两里路就到树林入口了,我们这是在给山神献礼,山神一定会保佑我们。” 听到他这么说,抬轿的几个青壮年嘴上都开始祈祷着山神保佑。 脚下步伐却是越来越快,轿帘上的珠串也被晃得叮当作响。 寂静的黑夜被他们的急切脚步声响打破,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伴随着脚下的声响,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乌鸦群的怪异叫声。 月色被遮,迷雾渐浓,脚下步伐急促,大红轿子摇曳,哼哧哼哧声此起彼伏。 “啊!” “这是什么东西?” “有鬼啊!” “啊!!!!” “啊!别扯我的脚!” 一声声惨叫划破了雾夜,轿子瞬间失去了平衡,直接砸向了地面。 从出村不久凌月就感觉到了雾气变浓郁,夹杂在雾气中还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轿子猝不及防砸向地面之后,她抬手快速扯下盖头,但只是几个瞬息,轿外的惨叫声已经停止。 她心知方才的响动,那抬轿的四人或已遇害,扯下盖头后,警惕的伸出修长的手,拨开了那摇晃的轿帘,踏出了轿门。 她一袭红衣在寒风中飘舞,配着此时的景象,倒也好似一位美艳女鬼。 凌月目光看向了身下四个青壮的年轻人,其中一人手还在死死扒着轿子。 只是他面目可怖,眼球凹陷,面部和四肢像是老树皮一般皱缩着,头发全部脱落,牙齿也因为皮肤皱缩裸露在外。 另外三人虽然各在一处,死状也如这人一样。 第5章 她蹲下身,看了看这已经化作干尸的身体,这死状惨烈,瞧着像是被妖…… 她蹲下身,看了看这已经化作干尸的身体,这死状惨烈,瞧着像是被妖物吸干了精魂,而且那妖物修为还不低,能在这短时间内便将几人都杀了。 凌月警惕观察起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林子。 难怪这几人会突然被害,想来是前几次献祭少女,他们只是将人送到入口处,这次一不小心进了林子,这才丢了性命。 她虽觉得四人死有余辜,但到底还是将几人安置在一起,扯下轿帘盖在了他们身上。 将几人放置好后,她沉了片刻,步伐略带迟疑,走进了伽叶林。 漆黑的雾夜里,衣摆长长的拖在身后,带动着落叶,发出磨人的沙沙响声。 周围火红的伽叶飘落铺在地面,放眼望去宛如一弯血池。 四周雾气弥漫,寒风凛冽,似是要刮入四肢百骸。 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随着深入越来越越浓郁。 大约一盏茶时间,凌月走到了伽叶林中心。 放眼望去,雾气中一棵形状怪异的巨树立在眼前,将视线整个遮住,树叶透着饱满的血光,仿佛一直浸泡在水中,树根瞧着约摸有数十丈,深扎在土里,正吸食着其它树木的养分。 树下是七零八落的人骨,树的根部歪歪扭扭的靠着两具如同那四人一般模样的红衣干尸。 凌月看到此景,面色泛着冷意,眼前两具红衣干尸若是猜的没错便是小叶村前两次被献祭的“新娘”。 可这浓郁的血腥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一皱,朱唇轻启,口中法诀溢出:“天地明诀,眼转清明,得以见显。” “现!” 墨黑的眼瞳瞬间覆上一层青辉,眼前原本满是迦叶的地上透出血红色的芒线画成的圆阵,圆阵围绕在巨树外围。 凌月蹙眉蹲下身用手摸着血阵的沉血,随即用指腹磨搓着,眼中布上了震惊之色,愕然出声:“这居然是献祭血阵!” 献祭血阵需要以生人为祭,而且需要大量生魂,布阵之人可将献祭之人的全部生机,转化为自身灵力以提高修为。 但献祭血阵极为复杂,只有修为极高之人才能布下,而且血阵太过阴邪毒辣,被整个修仙界列为禁术,一经发现必被诛灭。 凌月心下震惊,即便是自己,这百年间也从未亲眼见过这血阵。 看着这里血气浓郁程度,这血阵布下应有百年之久。 布阵之人狡猾异常,竟能谋划这么久才被发现。 凌月疑惑,到底是何人如此逆天来布此阵? “你是那些凡人献给本王的女子?”邪魅又带着慵懒的声音从树林四周传来。 一男子在树叶包围之下,从树中幻化人形,走了出来。 红衣墨发,面容煞白,狭长的眼眸中透着血色,被周围的景色衬得分外诡异。 男子看到凌月面容时,神色明显一滞,眼中带着些许惋惜,懒懒道:“这次送来这个,样貌倒是长得还不错,做养分还真有些可惜了,还是留着先玩几日再杀。” 他嘴角半扬着,慢慢悠悠向着凌月走去,好似她对他而言只是毫无抵抗之力,任人宰割的“鱼肉”。 凌月看向他,眼中冷意凌冽,她冷笑一声,并未多言,身上红衣散落,周身灵力迸发。 她手中长剑显现,随即手腕一旋,剑芒闪动,带着千层剑气劈向那男子。 剑气劈出的瞬间,卷起周围的雾气凝结成霜花。 红衣男子并未料到她居然是仙门中人,神色一惊,快速侧身闪避,但仍被她的剑气震伤。 他收起先前的慵懒模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咧嘴笑道:“这仙门之人行事,何时也这般藏头露尾了?不过,我更喜欢仙门之人,玩起来带劲!” 凌月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他的修为……太弱了。 红衣男子见她无视自己,也是生出了怒意,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人。 这一看,就看到她手中那镶嵌着北海月石,通体透明的长剑,嘴角笑意瞬间凝固,周身变得阴沉。 第7章 “居然是你!”他眼珠布满血丝带着寒意。 凌月面有疑色,这才感觉到眼前的妖似乎有些眼熟,诧异道:“你识得我?” 听到女子居然记不得自己,他似乎被戳到痛处,说出的话带着咬牙切齿之感。 “一剑之仇!你居然忘了!百年前极北之地,你用这剑将我重伤,若非我命大,得主人相救一路逃到了伽叶林,早死于你的剑下,还真是老天有眼,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今夜我要你死在这里!” 男子说完后,四周血光汇聚于一身,身后粗大的伽叶树沙沙作响,树叶全部飞至他的周围,将其包围,而后树叶瞬间飞射而出,带出束束红光。 凌月听到这话,也是想起了那段被遗忘的记忆,当下只觉太巧了些。 她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被自己打伤的那只树妖。 这妖也是古怪,按理来说,被自己伤,即使有人相救,怎么少说也得修养百八十年,可他如今的境界修为,只过一百多年,居然会恢复甚至提升的如此之快。 凌月虽有疑惑但并未留手,周身灵力涌动,双手结印,淡青色莲印法阵浮现身前,指尖法阵转动,轻轻一挥,便将树叶全部打散。 她站在半空之中,衣袂飞舞,眼神冰冷,仿佛眼前的只是一只蝼蚁,“你的主人是谁?这血阵想必是他的手笔吧。” 红衣男子虽畏惧凌月的强大,但嘴上依然猖狂叫嚣着:“想知道?等你被献祭给血阵你自然就知道了。” 凌月神色冰冷,淡淡说道:“一百年前我念你修炼不易留你一命,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劣性,既然如此,今日我便除了你!” 周身光芒浮动,凌月手持中长剑,瞬息之间已移至树妖身前,就在这剑尖即将刺穿男子心房之际,她突然感觉周身灵力消散,心中顿时一惊,持剑的手一滞,心道:“遭了!” 仅仅只这一滞的瞬息,那红衣男子就已经找到反击的空隙,聚力侧身一掌,掌中蕴含着十成力道,伴着强风将她一掌拍翻出去。 凌月猝不及防重重挨了一掌,瞬间滚出了数丈之远,一口鲜血呕出。 她想要起身,但双膝却是丝毫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跪在地上,泛青的纱衣也被混着泥土的血液染红。 凌月右手长剑插直插入地,用了全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一掌直击胸口,钻心的刺痛感只是一瞬便已使她面上血色褪去,额头细汗密布。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自嘲了一声。 那红衣男子看到她出了她的不对劲,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兴奋震颤起来,“你居然境界大跌,老天果真是助我,现在的你还能奈我何?” 他狂妄的邪笑声响彻整片树林。 凌月心知他说的没错,若是刚才她还能轻易杀他,可现在莫说奈他何,甚至是会死于他手。 她顾不得身体疼痛,立即从储物戒中取出一颗聚元丹服下。 伴随着丹药入体,只觉周身灵力再次汇聚,境界极速攀升,再睁眼时已恢复了之前的修为。 “杀你,足够了!” 凌月再次飞升结印,这次结印与之前的青莲印结不同,这次结印带着更浑厚的天地之力,连接着空中的雷光,形成强大的气韵,将大雾震散。 月光直射在凌月身上,像是为她渡上了一层白光,周身光晕笼罩,身上符光与天雷气韵汇聚,只是一瞬之间,空中的天罚阵已经成型。 红衣男子原本还在自傲嚣张,见此情景,心中只觉恐怖至极,刚想飞出法阵范围,但天罚阵已经落下。 强大的威压降下,那男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天罚阵便已将他连带着血阵气息一同碾碎。 四周回归寂静,凌月从半空之中跌落,刚落地,紧绷的精神瞬间放松,整个人又跪回了地上。 “师兄交代的事,果然没那么简单,差点把命都丢在这了。” 天罚阵余韵散去,红衣男子消散的地方散发出微弱的白光,那白光温暖和煦,似乎在诱惑着凌月。 凌月眉头微蹙,强撑着身体,酿酿跄跄的走了过去,定神一看,发现白光源头是一颗珠子,白光便是从它身上散发出的。 她弯腰将它捡起后放到掌心,仔细看了看这颗周身围绕着月纹,散发出若有似无熟悉感的珠子,越看眉头皱的越深,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银月纹……这是?天珠!” “师兄曾说过,天珠是师祖用来封印妖神的三魂,已经不知所踪千年,怎么突然出现在这?”凌月声音微不可闻。 这树妖修为大涨,难道是吞了天珠的缘故?真是可笑,口口声声喊主人,却将这世人觊觎的天珠留为己用。 掌门师兄这次要我下界,莫不是早已经知晓此事,故意诓我来调查。 她还在想着其中的弯弯绕绕,就看到天珠在手中散开,化作一股暖流飞入体中。 “这是怎么回事?” 凌月震惊于眼前的景象,刚要探查一番,瞬间感觉头晕目眩,气血翻涌,而后眼前一黑。 原是聚元丹药力已过,刚才凝聚的修为已经尽数散去,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失去了知觉。 广仙门这边,白昀在得知天珠极有可能就在遂州伽叶林后,带着蕊儿直奔伽叶林。 刚到伽叶林入口,就感知到从林中扫出强大的法阵余波,余波中还卷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还有…...它的气息! 蕊儿看到小师叔面上变化,觉得他与平日有些不同,刚想开口,就看到小师叔低头看着自己,“蕊儿,这树林里危险,你待在这里不要乱动,小师叔先进去看看。” 他温声嘱咐后快速在她身下布了一个护身法阵,一刻不耽搁进入了伽叶林中。 “诶?小师叔,你……”蕊儿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内。 蕊儿心下忍不住腹诽。 白昀进入伽叶林后,越是深入林中,愈发感觉到浓郁血腥气息。 如此浓郁的血腥味,难道是有人在此布了邪阵! “不行,得再快一些,”他面上带着急切之色,身形如一束光,瞬息之间便赶到了伽叶林中心位置。 透过月光,看到了宽阔的树林中央跪坐着一女子,女子口中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只见她十分吃力的从地上慢慢起身,走向还带着余韵的法阵中央。 他收敛了周身的气息,侧身将身体藏进树后,眼狭微迷,看了一眼法阵的余韵,又看了看女子的动作,眉头紧蹙,心道她居然有如此修为,这种法阵,还真是大手笔。 法阵中央,女子将阵中的东西捡起,白昀一眼就看出了到她手中闪着微光的珠子。 天珠! 他眼含暗芒,刚要出手,就看到那女子手中的天珠不知为何竟然直接化作了一缕白光进入她的体内。 “?” 看到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他的思绪瞬间停滞了,等反应过来时,那女子已经倒在了原地。 他按下心中的惊疑,来到了女子身前,将倒下的她看得更清了一些。 女子身穿一袭与自己差不多样式的青衣,青衣上布满血渍,一头乌发随意散落,胸口轻微起伏。 白昀眼神冷冽,蹙着眉,嫌恶的用鞋尖碰了碰躺在地上的她,发现她毫无反应后,掌中汇聚内力探了探她的气海,眉宇间染上了几分慎重之色。 身下女子气海空虚,却没有破败之相,相反,还有隐隐的自我修复之力。 他动作缓了缓,抬手,再次将手掌覆盖在女子胸前,掌中流光涌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面容随着时间变得愈发冷冽,眉目也覆上了一层冷意。 “居然取不出来!”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女子的眼眸中墨色加深,森冷声也在这时响起: “我本想留你一命,但天珠既无法用外力取出,那我只能是杀了你再取。” 第6章 白昀周身冷意凝结,手中长剑赫然显现,剑身通体墨黑,在月光…… 白昀周身冷意凝结,手中长剑赫然显现,剑身通体墨黑,在月光下泛着骇人寒芒。 他操控着长剑悬于半空之中,没有丝毫犹豫向着女子胸口刺下。 落下的剑气中蕴含着极强的神魂之力,雷电盤附剑身,普通修士若是遇上这一击,瞬间便会魂飞烟灭。 雷电加身的黑剑带着剑气快速刺下,周围树叶被剑气卷起,在空中四散飞舞。 可奇怪的是身下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面色苍白,平静的躺在地上。 其实,就在白昀出剑的瞬间,他便看到女子体内那缕天珠化成的白光,瞬间围绕女子周身,为她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与此同时,在他察觉不到的瞬间,她体内那缕妖魂也以不可察觉的力量,抵挡着攻击。 白昀看到这等异样,眼中升起好奇之色。 第8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这黑煞下活着。 他冷笑出声:“真是有趣,这天珠之力居然会护你。” “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绕有兴致的蹲下了身,仔细观察着女子那被血发黏着的脸颊,心头隐隐有熟悉感。 但这种微弱的熟悉感很快便被压制不住的兴奋感遮盖了。 细看上去女子虽是一脸血迹但依旧能看出其样貌姣丽。 他眼神从女子冰凉脸上划过,随后停在了她的眉心处,笑道:“驻容术,有点意思。” 因着刚才的异常情况,白昀暂时打消了取她性命的想法,而是想到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他看着身下狼狈昏迷的人,开始苦恼起要如何将她带离迦叶林。 思考良久后,蹙着眉,用御物术法将她整个人横悬在半空之中,离他身体三尺距离,带离了此地。 树林外,蕊儿一直在原地等着白昀回来,在阵法里坐着,拿着不知从哪里捡到到小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嘟嘟喃喃道:“小师叔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遇到什么妖物?我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不行,不行,既然小师叔说了在这里等他,那我就不能出去,小师叔修为高深,怎么可能会出事,对,就是这样!” 就在蕊儿还在自言自语的时候,白昀已经带着女子走出了伽叶林。 看到不远处碎碎念的蕊儿,白昀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将悬在半空中的人抱在了怀中。 他才刚将人抱住,怀中人的身体就往他的身上靠了上来,贴的十的近。 白昀十分厌恶他人近身,感觉到她的动作后,忍着那想要立刻放手的冲动,一脸嫌意的将眉头蹙的更深了些。 他整个人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抱着怀中人走到蕊儿身后,轻唤了一声。 蕊儿一直在发呆,根本没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自己身边。 听到声音,蹭的一下站起了身,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家那不近女色的小师叔抱着一位……看起来挺惨的女子。 “小师叔,这位……姐姐是谁啊?”蕊儿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盯着女子的脸。 白昀看了一眼怀中女子,温声道:“她方才倒在了树林里,可能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蕊儿看着他怀中那面色苍白,浑身狼狈的女子,感叹道:“这姐姐长得真好看,不过,她看着好像受伤很严重。” 白昀道:“嗯,她的确伤的不轻,蕊儿,我们先去遂州城里找个落脚点,她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等她恢复了,我们再回宗。” 蕊儿小眼珠在小师叔身上转了转,又在女子身上转了转,樱桃小嘴不受控制翘起。 小师叔平时看着温柔,但为人克己守礼,还有洁癖,不喜他人靠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像现在这样紧紧抱着一个人。 “那小师叔,我们走吧,”蕊儿步伐轻快,跟在白昀身后。 一炷香时间,白昀便带着怀中女子和蕊儿到了遂州城内,随后找了一家看着大些的客栈住了下来。 白昀刚进门,客栈内的小二就非常有眼力的迎了上来。 刚迎上去没几步,就看到他走动中,斗篷下浑身是血的女子。 小二脚步一顿,声音也变得哆嗦起来,生怕惹他不快,“三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需不需要小的去请大夫来。” 白昀温和道:“不必麻烦,劳烦你替我寻三间相隔不远的房间,最好是清净一点的。” 小二听到白昀的话音,感觉到这位客官是好说话的,心中的忐忑也消失了一大半,连忙开口:“有!有!我这这正好有三间厢房在后院,那里安静,客官请随我移步。” 他说着,将人领到了后院之中。 蕊儿看着后院的房间,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师叔,这里可真不错,没想到这里看着热闹,居然还有这种安静的地方。” 小二听到客人满意,话音不自觉得变得意,“小客官说对了!这周围就我家客栈有这种厢房。” 白昀将怀中女子轻轻放置到被褥上,随后从怀中掏出一粒珠子交给了门口候着的店小二,嘱咐道:“劳烦了,你先下去吧,无事便不要来打扰。” 小二看到珠子,瞬间两眼泛光,面上堆着笑,“几位客官先歇着,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付小的,小的不打搅几位客官了,”说完,快速离开了后院。 蕊儿看着榻上的人,忍不住小声问道:“小师叔,这位姐姐没事吧?” “没事,她休息几天便会好。” “小师叔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白昀安置了蕊儿,回到女子房中,眸光深幽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 屋外烈日当空,热烈的日光透过薄纱的木窗,泼洒在地板上,映着光辉。 凌月感觉自己似乎在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中,眼前虚无缥缈。 她迈出步子想要走出去,却发现无论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 就在快要放弃时,画面一转,眼前突然幻化出一整片幽蓝色海域,海畔盛开着冰晶灵虞,透过朦雾,一位玄衣男子站在那花丛中,身后墨发系着红绳,绳上串着玄铃,面容看不真切。 凌月看到模糊男子的瞬间,顿觉心中一紧,不自觉迈着急切的步伐,想要伸手将男子留下。 只是那男子似乎是感知了她的心境,迈着步伐毫不迟疑往花丛深处走去。 “不要走!” 凌月突然睁眼,眼尾泪珠滑落,她下意识将滚落的泪珠擦去,失神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那人是谁?” 对于梦境中的人她自认从未见过,但她却知道梦中那大片的灵虞冰晶乃是妖域特有的奇花,心下觉得奇怪,为何会突然梦到这些。 等回过神时,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 迦叶林发生的种种情景,宛如万花筒般浮现眼前。 想到了失去知觉前的异样,她急忙从床上坐起,刚一动,就感受到了四肢百骸传来酸痛,随即又倒了下去。 缓了半晌,才慢慢悠悠起身,尝试着聚力。 “怎么会?修为全失了!” 周身毫无灵力波动之象。 凌月心中一惊,原本还在怀疑是否只是心经的缘故,仔细一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初云师兄送自己丹药时,对自己的嘱咐。 “小师妹,这些师兄新炼制的丹药,刚制好就送过来给你了。” 少女转头就看到,初云师兄衣袖一挥,桌上便出现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 记忆中的少女眉眼弯弯,带着笑意,“我就知道师兄你最好。” 她然后随手指了白色小瓶问道:“师兄,这是什么?感觉有些分不清,这些丹药都没有注名。” 看到她指着的白色药瓶,初云回道:“这是我刚炼制出的聚元丹,它能瞬间提升修为。”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药伤身,药效也只有一刻钟,而且一刻钟之后服药之人便会修为全失一段时日,这丹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服用。” 看着少女一脸茫然,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你啊,让你与我学丹道你不愿意,现在对丹道一窍不通。你等着,我把这些丹药的药名都给你注上。” 少女摸了摸那被点过的地方,俏皮的眨了眨眼,笑道:“有师兄你在我身边,我也不用学,再说这丹道我实在是没那个天分。” 回想起百年前初云师兄的话,凌月心中只觉五味杂陈,像吃了苦莲一般,只恨当初为何没学个一星半点。 “修为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还真是被这心经害惨了。” “还有这天珠是怎么回事?之前从未听说过天珠封印会自动解除,师兄不是说天珠可以提升修为,怎么到了我这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心想着,再次去探气海,这一探,还真让她发现了异常,这气海中居然真的有一缕神魂。 凌月心下一惊,没想到这天珠之内真如传闻一般封印着那妖域那妖的一缕魂。 她将身体里里外外查探清楚后,这才开始观察起四周。 屋内古朴简洁,木质桌上香炉缕缕清烟,屋璧挂着几副普通山水画,一看就是客栈做派。 她细眉微蹙,将一切尽收眼底后,这才注意到身上这一袭青色纱衣与原先的不同。 之前自己的衣物已经在那场交锋中残破不堪,身上这件虽说与那一件大同小异,却是崭新干净。 虽不知自己是被何人所救,但看着眼下情形,那人应该是没什么恶意。 话虽如此,可她依旧是悬着一颗心。 屋外沉稳脚步声有远到近传来,凌月听到来人离自己越来越近,手不自觉将身下褥子抓紧。 眼下她修为全失,若是此时来人是敌非友,那便是最糟糕的情形。 那人似是感知到了她的心境,脚步声到了门外停了下来。 凌月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门框发出咯吱声响。 第9章 那是门被人推开的声响。 虽说已是做了准备,可看到来人瞬间,她还是愣住了。 来人面貌俊秀文雅,身材纤长如松,头戴青簪,身穿淡青色竹节长衫,腰间还挂着昙花玉佩,散发着温润淡然的气息。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凌月却觉得,他浑身上下透着熟悉感,好似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见过他。 恍惚不过片刻,她便回过神来,定了定神,细细打量起眼前男子。 白昀推门看到她面上似是惊讶了一瞬,随后恢复了原本模样。 “姑娘,你醒了,感觉可还好?”他在她注视下,慢慢走入屋内,将集市买的滋补品放在桌上,眼中带着笑意,声音也温柔平和。 凌月眼含警惕之色望向他,语气中带着笃定,虚弱道:“是公子救了我,我睡了多久?” 还没等眼前的男子回答,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语气有些迟疑,“我的衣裳……” “姑娘,你已在床上躺了十日,你的衣裳破损严重,没办法再穿上身,你身上这件青衣是在下在集市上买的。” 白昀看着眼前虚弱又警惕的她,解释道:“衣裳是在下小师侄替你换的,未经在下之手。” 凌月听他说完面色缓和了许多,随后看到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物件,递到自己眼前。 “这是姑娘的玉佩,换衣时取下的,怕丢了,在下替你收着,现下物归原主。” 凌月看到他将玉佩收着还给自己,眼中警惕之色褪去一半,小心翼翼接过他手中的玉佩,用指腹轻轻磨了磨,将它系回腰间。 虽说不知眼前之人是谁,但到底他是救了自己,凌月心中感激此人,打算起身道谢,怎料刚从床上起身,迈出两步,就感觉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般,使不上力,随后毫无预兆的往前方跪了下去。 “小心!” 出声的瞬间,白昀已经站到了跟前,白玉般的手带着男人特有的强壮力道,揽过她的腰,顺势往身上一带,将她整个人一把捞了起来。 第7章 对于此种投怀送抱之举,他已是见怪不怪。    百…… 对于此种投怀送抱之举,他已是见怪不怪。 百年间,想以此种举动接近他的人数不胜数。 他将人捞起后,眉头微蹙,那似是将人看穿的眸光撇向怀中之人,心中不经冷笑。 她不过如此。 看她站稳后,他好似碰到脏东西一般,快速将手从她腰间抽离,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昀眉目温润,声音中带着歉意,“姑娘,方才情况紧急,请恕在下失礼,你身体才刚恢复,还需多加休息。” 凌月被他这一揽,面上只觉火辣辣,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境况,自觉十分尴尬。 心下不经自菲。真不是故意,这几百年没这么躺过,腿软了。 她看着眼前男子,轻声道:“抱歉公子,我刚醒来,体力的确还未恢复,让你见笑了,方才还未来得及询问公子姓名,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白昀道:“在下广仙门白昀,姑娘唤我白昀便可,姑娘如何称呼?” 听到眼前男子来自广仙门,脑海中第一反应只觉太巧,这才刚下界,就遇到广仙门的弟子。 广仙门几千年前与宿月宗出自同源,宿仙宗。 后来宗门内的两位大能,各自创宗之后分离出去,如今的广仙门,实力与威望乃是整个修仙界第一位。 凌月心中虽觉得很巧,但面上并无任何变化,只是行了一礼,“在下凌月,白公子的搭救之恩,若有日后有机会,凌月定会报答。” 白昀早在见到她施展出的法阵时,心中便已是猜到了七七八八,这女子应也是来自上界。 看着眼前遮掩来历的她,他笑了笑,“凌姑娘不必客气,实不相瞒,在下有一问,不知姑娘可方便告知在下? “白公子请讲。” “凌姑娘为何会出现在伽叶林中?” 凌月不知他此问是何目的,但迦叶林所发生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天珠在身,修为又已全失,一切都需万分小心。 她道:“不瞒公子,前些日子我下山历练,刚好路过遂州,听到当地百姓说林中有异常,便打算前往一探究竟,结果遇上了树妖,那树妖修为高深,我低估了他,不慎被他重伤。” 白昀眼神温和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下却泛起嘲色。 若是自己从未到过迦叶林,看到她将天珠据为己有和她降下的杀伐之阵,或许真会被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糊弄过去。 “原来如此,看来那树妖是逃走了,在下与小师侄到那里时已经没了树妖的踪迹。” 他眼形微眯,带着玩味的嘴角在说完这话后,不可见的上扬。 凌月心无底气望向眼前的他,轻咳了几声,“我被那树妖重伤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发现已被公子所救。” 两人四目相对间,她似乎看到了他那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下意识眨了眨眼,还以为是眼花了。 “那白公子又为何出现在迦叶林?”莫说白昀会如此问,就连她同样好奇他为何会到迦叶林。 她问出口后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只看到那人丝毫未带犹豫,温声开口:“在下是奉了师尊之命,前往调查迦叶林的妖气来源。” 两人许是察觉到相互都在查问对方,问完话后,面上带着尴尬,再未开口。 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叮铃—— 叮铃—— 一串清脆铃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有远到近传来。 “小师叔,我回来啦!” 凌月顺着清脆的呼唤声望了过去,就看到小女童逆着光,背着个彩线缝制的小袋子,正从门外跑进来。 整个人小巧可爱,脸颊微红,额头布着细密汗珠。 那小女童看到她后眸光一闪,带着惊喜之色,快步跑到她的跟前,笑眼弯弯的看着她,悦声道:“姐姐你醒啦!你这个样子可真好看,比躺在床上的时候好看多了。” 白昀轻声制止:“蕊儿,不可对凌姑娘无理!” 蕊儿撇了撇小嘴,对着他稚声道:“小师叔不觉得吗?不然你这几日怎么都在姐姐房里,都没怎么出去过。” 白昀听到此话,眉头微蹙,语气重了几分,沉声说道:“蕊儿!” 他制止后,面上带着歉意,“抱歉,凌姑娘,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姑娘伤势不能耽搁,这才留在姑娘房中,还望姑娘见谅,至于小师侄所言,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凌月看着他一脸歉疚,又看了看眼前的小女童,发现她正偷偷瞅着男子,还缩了缩脖颈。 她不由得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觉得这小童就如自己那小师侄若若一般可爱,并未将她的说的话放在心上。 “童言无忌,我知道白公子是为了救我,这几日多谢二位的照顾。” 蕊儿听到她这样说,整个人站直了几分,带着一脸姐姐没怪我的嚣张神色看着白昀一眼,又转过头眼含关切看向凌月,稚声问道:“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那夜小师叔将你抱回来,你身上都是血,吓死蕊儿了。” 她故意将“抱回来”三个字咬的重重的。 不过凌月没听出了她的话外音,只道:“谢谢你,蕊儿,姐姐已经好多了。” 蕊儿听到眼前人说自己好多了,眼神亮了起来,开心道:“那姐姐晚上可以陪蕊儿一同去集市上逛一逛吗?今夜是遂州迦叶节,可热闹了,姐姐若是不去就太可惜了。” 白昀知道蕊儿这是故意想让眼前人与他一同逛这花街,他叹了口气,出声阻止了她,“蕊儿,凌姑娘刚醒,不可扰了她休息,你若是想去,小师叔陪你。” 蕊儿听到他这话,那闪着光的眸子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她撇了撇小嘴,嘟嘟喃喃道:“我想让姐姐陪我一起去嘛。” 凌月看到她那变化的目光,心中不忍,她也只是让自己陪同游玩,并非是别的难事,答应也无妨。 她道:“白公子,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既然蕊儿希望我与她一同前去逛这集市,那便去吧。” 她对着蕊儿笑道:“那我们今夜一同去瞧一瞧这迦叶节。” 白昀虽不知她是否知道这迦叶节,但看到她已是这般答应,便没在说什么。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他就将蕊儿带出了房中。 夜幕降临,明月升起,犹如明珠悬挂半空,月辉笼罩着整个遂州城。 平时里本就热闹的城中花街,此时变得更为热闹。 花灯满挂枝头,身着盛装的少年男女嬉笑街头,水面小舟烛影摇红,水调清歌宛转悠扬,岸边莲花烛灯承载情谊,泛起涟漪。 “哇!姐姐,你看这里好好看!” 原本在两人中间的蕊儿,不知是看到什么,从两人中间跑了出去,往人群里挤去。 第10章 凌月看到后快步跟了上去,本就刚醒来不久,体力尚未恢复,饶是加快了步伐,人还是消失在了眼前。 蕊儿自小便是由白昀看着长大,她这撒腿一跑,他便知道了她的意图,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即对着追出去的女子道:“凌姑娘,你不必担心蕊儿,她虽年龄尚小,但身上有宗门印记,不会出事,过一会她便会自行回来。” 凌月听到她身上有宗门印记,放下心来,清声道:“那我们在这等她回来吧。” “凌姑娘,既然已经到这了,不如就一同逛逛吧,这迦叶节一年也只有这一次,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凌月刚想问这迦叶节是什么节日,就看到一男子带着笑意迎面走来,将手中迦叶轻轻放到自己的手上。 那人递了迦叶后见她没有反应,笑意褪去,失魂落魄离开了。 凌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手中拿着那迦叶,不知是该扔了还是不扔。 白昀看到她如此模样,这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这迦叶节是何节日。 他温声解释道:“凌姑娘,这迦叶节是遂州城一年一次特有的姻缘节,节日当天,城内未婚嫁的成年男女皆会聚集到城中集市游玩,将自己手中的迦叶赠于心仪之人。” 他顿了顿又道:“方才那人心悦于你,所以将迦叶赠于你,只是你并未回赠他迦叶,他便离开了。” 凌月听着他的回答,想到刚刚那面上微红的男子,将手中迦叶翻了个面,看了一眼,恍然道:“这倒是有趣,没想到这迦叶节原来是姻缘节,不过那人已经走远,这迦叶我该拿它如何?” 白昀笑道:“穿过这条花街,有一座姻缘庙,每年迦叶节人们都会将被赠送的迦叶带到那姻缘庙中焚烧,祈祷能有一段好姻缘。” 凌月看着他,眼中带着意外之色,没想到眼前人不光是待人有礼,温和雅正,还懂这下界民俗。 她道:“没想到白公子你知道的这样多。” “在下时常会在下界走动,对这些自然而然知晓些许,既然姑娘是第一次来此,不妨到这姻缘庙一观,也可将你手中的迦叶送到它该去的地方。” 凌月往方才小女童跑出去的方向看了两眼:“可蕊儿她……” 白昀看出了她是在担心自己那师侄的安危,温声道:“蕊儿她自会找到你我,姑娘不必忧心。” 两道青色身影穿梭在这热闹繁杂的花街之上,与周围拥挤人海不同,二人虽离得很近,但刻意保持着距离,避免着触碰到对方。 原本凌月手中只有那一片迦叶,可出了花街之后,二人怀中已被塞得满满当当,看着倒是吸人眼球得很。 庙宇坐落在花街尽头,远远望去庙外已是聚集了众多少年男女,色彩鲜艳的衣裳映照着如花容颜,人群中远远传来清脆嬉笑之声。 “姑娘,这有台阶,你小心些,”白昀迈着沉稳步伐站在庙门台阶上,等待着身后的凌月。 “多谢白公子提醒。” “诶,那边那两人,你们认识不?看着可真登对。” “他们居然收到这么多的迦叶!” “是啊,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今夜我就收了一枚,白瞎了我精心打扮的妆容。” “我看她只是随意束了束发就出来了,她身上那身,看着普通的很,和你比不了。” “不知道他是哪家郎君,好俊俏。” 两人一路走来,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凌月对于这些议论早已是见怪不怪,她瞧了瞧身旁不疾不徐走着的男子,发现他也一样,依旧平和淡然。 夜风吹起,庙中那数十丈高的迦叶树因着满挂的红绸布条沙沙作响,宛如这暧昧夜晚纠缠的配乐。 树下四方石台上火焰跳跃,映照着欢声笑颜。 两人将收到的迦叶投进四方石台之上,便未多做停留,转身便向着庙门方向走去。 离开时,一道苍老声音从身后传来,“两位年轻人,这就要走了?既然已经到这,何不求一求姻缘,我们这姻缘庙可是灵应得很。” 两人听到这声音,停下了脚步。 凌月回头望去,这才注意到方才那石台不远处的红摊上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阿婆。 她想了想,转身对着一旁立着的白昀道:“白公子,劳你等一等我。” 她说完,向着那阿婆走去,问道:“阿婆,这姻缘是怎么个求法?” 那老人将红摊上摆放着的红绸布条拿起,轻轻放到她的手中,哑声道:“姑娘将这姻缘红绳抛到身边这棵迦叶树上,然后进入庙中求签便可。” 凌月道:“谢谢您,那我试试。” 姻缘于她而言可有可无,几百年间未曾想过,也不甚在意,所以从未做过这等叩问天道,寻求姻缘之事。 今夜不知是不是受了当下这气氛的感染,竟觉问一问也无妨。 凌月将姻缘绳抛出后,并未看它是否挂稳便进入了庙中。 神像身前,竹筒木签,解——故人重逢。 白昀站在迦叶树下静静等待着她,看到她离去的背影,他微蹙起眉。 这姻缘有何可求? 漫天落叶中,凌月那根还未挂稳的红绳混杂在迦叶中飘落而下,不偏不倚落到他的发顶,红绳轻擦过他的眉眼。 他抬手取下,瞥了一眼,随手将红绳扔进了手边那燃烧着的四方石台之内。 一晃眼三日已过,凌月虽修为全失,但在白昀悉心照料下,已是恢复得差不多。 看着两人将今日的补品送来,她柔声道:“白公子,蕊儿,这几日多谢你们的照料,如今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今夜我打算动身离开此地了。” 她说完,拿出了早已备好的法器,清声道:“白公子,这是龙蕴甲,此次幸得你出手相救,这法器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你能收下。” 她也不知自己能送什么,此次出门匆忙,身上也就带了这几件法器和丹药,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相赠。 白昀看到她拿出这护甲,感到有些意外。 她倒是舍得,这一出手,便是这么一件上界都难求的上品法器,更是确定她的来历非同寻常。 他温和一笑,“凌姑娘不必客气,在下救你只是举手之劳而已,这龙蕴珍稀难求,在下受之有愧,况且以你如今的修为,你比我更需要它。” 他将手中补品放到桌上,然后伸手把腰上的储物袋递给了她,嘱咐道:“凌姑娘,你修为尚未恢复且是一人,这储物袋中备着有助于修养的丹药,你若是身体不适,可将它取出服下。 他说着又拿出了一枚珠子,“这颗墨陨珠你收着,这墨陨珠是在下一友人所赠,你带着它,出行应该会方便很多。” 凌月看到眼前人至诚以待,心中感激,想到自己如今这窘境,便未推托,收下了他递来的东西,“多谢白公子的好意。”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与师侄今日本也是打算前与姑娘告别,在下与师侄出宗些许时日,是时候赶回宗门,现下也是凑巧。” “凌姑娘,日后有缘再见。”白昀说完,行了一礼,牵着蕊儿走出房外。 蕊儿很喜欢眼前这位性格好,人又长得好看的姐姐,眼中含着不舍,稚声道:“凌姐姐,以后记得来广仙门看蕊儿,蕊儿带你吃好吃的。” 目送二人走后,凌月看着留下的丹药和珠子,眼中闪着波光。 被白昀牵着的蕊儿,才出客栈门就笑嘻嘻说道:“小师叔,你把储物袋都留下给了凌姐姐,你喜欢她?” 白昀并未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童,温声道:“走吧。” 蕊儿一眼不眨的抬头望着他,认真道:“小师叔,我们现在就要回去了吗?可师祖交代你的事情你做完了吗?” 她轻轻晃着白昀衣袖,撒娇道: “我也还想多玩两天,集市上有好多好吃的。” 白昀看着这个拉着自己衣角的小机灵鬼,温声道:“等过段时日,小师叔再带你来玩,眼下你先回掌门师兄那,之后的事情有些复杂,不能带你一起。” 小女童满脸失望神色,“那小师叔答应蕊儿,下次回来记得给蕊儿带好多好吃的。” “好!” 客栈这边的凌月,闭着眼,盘腿坐在床上。 自从天珠进入体内后,自己就时常会梦到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融入神魂的那缕天珠气息有异动,似乎是另一颗天珠气息,在牵动着自己体内这缕气息。 凌月隐隐感觉到,这天珠似乎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 直觉告诉她只有找到所有天珠,才能知道其中的答案。 在离开遂州之前,凌月又回到伽叶林,带上了之前被献祭的女子的尸骨回到小叶村,将两位女子的尸骨交给了她们的父母,并且得知了石老爷在“女儿”献祭后一天就举家搬离了村子, 第11章 凌月告知村民伽叶林已经没有危险,并且拆穿了村里那老道是个妖言惑众之徒。 村民之前没见过她进村,看到她带着献祭女子的尸骨回村,以为是仙人下凡,十分相信她所说之话,带着村里的男丁将老道打出村外。 处理小叶村的事情,耽搁了五六天,看到事情已经解决后,便根据体内天珠气息的指引,动身往茨州方向赶去。 第8章 一日后,广仙门内。   白昀将蕊儿送回掌门…… 一日后,广仙门内。 白昀将蕊儿送回掌门师兄那里后,立即前往无涯殿面见师尊。 他快步走入殿中,看到三清后,恭敬行礼:“师尊,弟子有要事禀报!” 三清坐在棋盘前,手中执着黑棋,似在思索如何落子,听到来人出声,将手中黑棋放置一旁,这才开口:“阿昀,你回来了,为师交于你的事办的如何了?” 白昀声音沉了几分,“师尊,弟子今日前来正是要向师尊禀报此事。” “天珠的确在遂州,只是弟子赶到时天珠已被人取走。” “可查到是何人?”三清问道。 “弟子无能,现下还未查出。” 三清听到他的话,面色沉了几分,大殿一时陷入沉思。 良久后,他从椅子上慢慢起身,“阿昀,既然你已发现天珠踪迹,那此事为师就交由你去追查,切记低调行事。” 三清尊说完后,看着恭敬立着的白昀,拍了拍他的肩膀,慈和道:“这天珠固然重要,但你的安危才是最紧要的,此行若遇危险可传音拂及,虽说你是为师最小的徒弟,但三个弟子中也就数你最让为师放心。” 白昀看着笑容和煦的师尊,轻轻后退了一步,恭敬道:“师尊放心,弟子定将天珠带回。” 白昀:“师尊,第子还有一事禀报师尊。” “何事?” “此行弟子不仅发现了天珠踪迹,还发现了献祭血阵残阵。这血阵现于伽叶林,血气浓郁已有百年之久,应是有人指使林中树妖进行血祭。” “献祭血阵……”三清尊面色凝重,眼神也透着凌厉,“此事你不必插手,为师会交由你拂及师兄处理。” 见过三清后,白昀丝毫未在耽搁,又赶回了遂州。 在替凌月疗伤的这几日,他尝试过将妖魂从她体内取出,但和之前一样,无法被剥离。 他料定她定会去寻找另外两颗天珠,而她又身无分文,修为全失,无法御空,只可能是选择乘船,所以故意留下墨陨珠和丹药,提前到遂州码头等候。 事实也如白昀所料,遂州位于六州边缘,若要去往其他州,只能乘船。 凌月离开小叶村后终于在第十日赶到了遂州码头。 码头上人群熙熙攘攘,各式各样的船舶停靠在岸边。 凌月第一眼就注意到停靠在岸边那艘足以容纳千人华丽雕工的大船。 大船船舱有六层,船身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船帆上飞舞的印着一个金线绣制的唐字。 她看着飞舞在半空中的旗帜,忽然想起,曾经初云师兄提到过,这六州行商首富家族正是唐家,而唐家的主业正是海上航行。 这是唐家的船。 凌月顺着船身往下望去,看到了船身不远处,船影下有位老人正坐在棚子里的小木桌上收着银两。 老人额头冒着细汗,手中快速拨弄着算盘,头也不抬,语气平淡道:“下一位。” “老人家,打扰了,请问从这里坐船到茨州需要多少时日?” 老人听到清丽嗓音,停下手,抬头就看到穿着青衣,面容姣丽的女子。 他思考了一瞬,回答道: “若是无风无雨需要二十日左右,可要是有风浪或者下雨,可能就得往后推个十多日,姑娘是打算前往茨州?” 凌月清声道:“是。” “那正好,我们此行也是前往茨州,最近一个月,只有我们这一艘船是前往茨州的,姑娘可上我们的船,眼下还有剩十间上房和一间天字房。” “这上房和天字房有何区别?”凌月问道。 老人看着眼前衣着普通的她,眼中并未露出鄙夷,客气道: “价钱不同,乘船体验也不同,这上房一千白银,天字房则是一千金,上房只供日常吃食,天字房则有专人服侍,可带着姑娘在船上游玩,且无需额外花费银两。” 凌月下山时本想着迦叶林的事情,几天便能解决,加上自己已是辟谷又可以御空。 便没带太多灵石,只带了些丹药、符咒之类的东西。 这天字房她自是住不起。 一千金,就算把储物戒掏空了也拿不出来,至于上房,凌月心头开始盘算起来,最后发现,上房她也是住不起。 或许可以用什么来抵这房费。 凌月在脑海中翻找着合适物件,突然想起白昀走的时候留的那颗雕工精致,刻着一个唐字的墨陨珠,想到他说乃是友人所赠,又凑巧刻了个唐字,或许这珠子与唐家有关。 凌月伸手从储物袋中拿出了那颗墨陨珠,放到老人桌前,试探问道: “老人家,我出门匆忙,未来得及带足银两,不知这墨陨珠是否能抵房费?” 老人看到珠子后,没有动作。 凌月等了几息,以为是自己猜错了,刚想拿回珠子,就见老人“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速度从桌边绕到自己跟前,恭敬道:“方才是老朽失礼了!贵人持这墨陨珠,莫说乘坐我唐家的船,即便是要包下整艘船也是可以的。” 凌月没想到这墨陨珠对于唐家而言竟如此重要,当下便觉得白昀那日定是猜到了自己会乘船,才会特意将这珠子留了下来,心中不由得感激。 她将珠子收好,想着以后若有机会,便将它物归原主。 随即朝着老人客气道:“老人家,我只需要一间上房便可。” 凌月上船后算是知道了为何船费这般高,果然是别有洞天。 抬眼望去,感觉就与走在遂州集市一般无二,热闹非常,船道两侧摆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杂耍、说书人……让人眼花缭乱。 她这是第一次坐船,看到这等情景,心中也觉有趣。 刚上船,迎面便走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少女眉开眼笑,向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一身粉衣,扎着两个辫子,手里打着一个琉璃灯笼。 那少女走到她眼前一步距离停下了脚步,笑眼弯弯,悦声道:“凌小姐,奴婢是您在船上的侍女,采儿。” 凌月心觉奇怪,这少女为何第一眼便识得自己,就听到她悦耳之音再次响起:“凌小姐,这边请!奴婢边走边给您介绍一下船上的布局。” “麻烦你了,采儿。” “凌小姐不必客气,这是采儿应该做的。” 采儿提着琉璃灯笼,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我们现在走的这里是一层,船上所有的游玩都在这一层,一层最里边是赌坊,凌小姐要是感兴趣,晚上可以去试试手气。” “我们这艘船,每次出船第一天,赌场都会开一局天局,每次都有一个彩头,只要能赢到最后就能获得这个彩头,这次赌局比较特殊,是由我们少东家亲自做庄。” 下界赌局凌月还未见过,她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次的彩头是什么?” “这次的彩头,是少东家机缘所得的一块石片,听说是什么千年秘境图纸。” 采儿说着,离凌月更近了些,压低了声:“据奴婢所知,这船上有很多人是为了这秘境图纸而来。” 千年秘境图纸,听着倒是有些意思。 凌月不自觉放慢了脚步, 采儿说完,看到出神的凌月,轻声唤道:“凌小姐。” 见凌月回过神来,她又开始介绍起了船上的布局。 “这二层是吃食的地方,有各州的特色美食,也是船上客人最喜欢去的地方,不过凌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吃食,只需要告诉采儿,采儿会每日送到屋内。” “三层是普通客人住的客房,四层是上房。” “第五层是天字房,天字房一共四阁:春、夏、秋、冬,”采儿说着,迎着凌月走入升降梯中。 “那六层呢?”凌月开口问到。 采儿笑了笑:“六层住着我们少东家,他这次做庄,所以也在船上。” “凌小姐,已经到五层了”。 凌月听到五层时怔了一瞬,随即心中了然。 刚踏入五层,她便开始观察起四周。 其他三阁的门都紧闭着,但春阁却有两位侍从守着。 采儿从怀中掏出玉牌,插到秋阁门锁内,门锁齿轮转动,缓缓打开。 凌月只看了一眼便看出,这锁与白昀给的珠子材质一样,皆是由墨陨打制。 这墨陨材质坚硬无比,产自崖州锡隆窟。 千丈窟璧采集,采集过程十分艰难且危险,需要人力直接爬上峭壁,用特制凿子敲挖凿出,然后由崖州的制陨坊亲自捶打制造,这原料价值不菲,且可以隔绝术法。 第12章 既然唐家舍得用这墨陨制锁,想来对这天字房的客人还算重视。 门开之后,采儿递过玉牌:“凌小姐,这是秋阁的钥匙,用这钥匙可以差使船上所有的侍从。” 凌月接过玉牌,轻声道:“采儿,今日辛苦你了。” “这是采儿该做的,凌小姐您是唐家贵客,有事尽管吩咐采儿,采儿先不打扰您休息了。” 采儿行礼之后退了出去。 刚进秋阁凌月就闻到扑面而来的淡淡墨香,印入眼帘是一扇水墨山水画制作的屏风。 屏风后的澡池已经备好了温水,往里走去可看到丝绸飘舞的卧帘,塌上铺着上好的蚕丝褥。 凌月经过几日昼夜赶路,身上也是黏黏糊糊,在温泉泡了一会,就回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睡眼惺忪,睁开了眼。 “又是那些梦,自从吸收天珠之后,就一直梦到这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这些到底是什么?” 凌月百思不得其解,轻叹了一口气,从床上慢慢起身,看了一眼窗外。 “原来已经到晚上了,这些天修为也只恢复了一成,这样下去,我就算去了茨州也不一定能找到天珠,还可能会丢了性命,以现在的修为,宗门也回不去。” 想到回宗门,她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自言道:“不行,不能回去,这天珠既然已经出世,定是有事要发生。” 凌月第一次感受到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无力感。 自从下界之后,她遇到的事情都变得不受控制。 凌月不经在想,难道之前师尊交代了各位师兄,让她下界,是已经算好了一切? 她原本只想好好待在凌月峰修炼,早日突破飞升,却被迫卷入了这些事之中。 “既然自己已经被卷入其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还是先出去船上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凌月敛了敛神,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往一层下去。 刚走出一层的船舱,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火光印照,人头济济,船道两侧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完全就是与白日不同的景象。 “卖面具嘞,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糖葫芦~” “姑娘,要不要看看我家的香囊。” 凌月漫无目地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时不时还会有不长眼的男子前来搭讪。 啪—— 啪—— 老者手中木案穿过热闹人声响起,“今夜老朽就不讲什么鬼怪志异,今夜咱就来讲讲这传闻中的清月圣人! “诸位都听说了罢,上界古宗,宿月宗……重新出世了!” “听说了,前几日还去除妖了嘞!不愧是大宗门,里面的仙人都厉害的很!”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好!好!诸位安静!且听老朽细细道来,”老者坐在台上,抚着胡须,缓缓开口,台下座无虚席。 原本已经走过去的凌月,在听到了老人这话,停下了脚步,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在旁边的小茶摊上,慢慢悠悠坐下,绕有兴致的看着台上的老人。 “客官,要喝点什么茶?” 小二还在问着,就听到白发老者坐在台上,手中木案一拍,悠悠开口。 “小二,随便上一壶就可以。” 她摆了摆手,打算听着老者接下来要讲什么。 “老朽今夜便讲一讲这清月圣人和妖神神翊的过往纠葛……” “能有什么纠葛?不就是那大妖被圣人杀了。” “非也!非也!”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神情认真,故作深沉开口道: “话说~” “这一千多年前,妖界凭空出现一妖族少年,那少年雷霆手段,仅用了百年便平息了妖界内乱,登上了妖界至尊之位。” 老者问道:“诸位可知那少年是何人?” “自然是大妖神翊!”人群中有人喊道。 “不错!那少年便是妖神神翊。” “当时那大妖收服妖界后,竟将目光对准了我人界,害得当时的百姓那叫一个苦不堪言!” 老者说的好像千眼所见一般,连叹了几声,这才再次开口。 “上界第一仙门,广仙门的三清圣尊怜悯百姓,召集各仙门共同商讨诛杀妖神!” “议会结束后,同为上界强宗的宿月宗清月圣人决定亲自前去剿灭那妖域大妖!” 老者卖着关子问道:“结果……,诸位有知晓其后续的吗?” 人群中一男子起身,得意道:“我知道!后来清月圣人和那大妖在人迹罕至的极北之地大战!相传,当时天地为之变色,电闪雷鸣,后来那大妖被清月圣人就地诛杀!” “说的好!圣人护佑苍生,不惜用自身性命将他杀了!” 老者摸了摸胡须,笑了笑,不紧不慢的接过话:“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不过这事早就人尽皆知。” “老朽今夜要讲的是诸位从未听闻过的秘辛……” 台下众人一听还有不同版本,也来了兴趣,开始催促起老者。 “安静!安静!且听老朽一一道来!” “这清月圣人前往妖域之后,见到了身在妖域的妖神。这妖神虽为妖,但样貌丰神俊郎,非是人间之像,饶是见过众多貌美男子的清月圣人还是被他所吸引!” “与这大妖相遇之后,双双坠入爱河……” 凌月听到这,眉头紧蹙,觉得这老头所言甚是荒唐,握在手中的茶杯一紧,刚要起身,就听到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凌姑娘,好巧!” 凌月抬头就看到面前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眼中带着笑意,注视自己。 “白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凌月惊讶出声,还没等白昀回答,就听到说书人那边传来闹闹哄哄的声响。 “ 啊!” “打人了!” “打人了!” 方才坐在台下的人群一哄而散。 她顺着那闹闹哄哄的人群望去,看到了一身穿白月纹银边衫,腰系残月莲花佩的少年,手持着长剑,指着那老头,口中怒斥道:“胡说八道!我撕了你这老头的嘴!” 少年那气愤的声音在哄闹的人群中格外响亮,喊声中还夹杂着椅子倒下的声响。 “林阙,你冷静一点,不要与这老头一般见识。”少年身旁,看着雅正,同样身穿着白月纹银边衫的少年,拉着他的手臂,阻止着他。 林阙气的七窍生烟,瞪着道之,“什么不和他一般见识?道之你没听到?他侮辱太师祖!侮辱宗门!你还要拦着我?” “诶呦!他们居然是宿月宗的仙人,看来那老头有得受了,撞到人刀口上去喽!” “我看他就是活该!敢随意编排圣人,别说他宿月宗,我都听不下去!” “你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道之小声提醒着林阙,随后看向老人,低声道:“你这老头还不快走,还在这里愣着做甚?” 凌月看到两人,心下有些疑惑。 初云师兄说过已经派遣林阙和道之去支援别的宗门,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昀见她神情专注的看着闹事人群,又看到那两位宿月宗少年,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暗芒,温声道:“凌姑娘,不如我们也过去瞧瞧?” 凌月听到他的话回过神,思索片刻,不想将二人牵扯进这复杂的事件中,“白公子,不用过去了,我看那里应该没什么事。” 她说完,就看到那边的林阙,转头看向了她这边,情急之下拉起身旁的白昀衣袖,转身走出了人群。 看台那边,原本还在气愤的林阙,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打量着自己,警惕的转头望过去,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这背影怎么有些眼熟? 他心想着,刚想追上去,才迈了一步,身旁的道之侧身挡住了他的步伐和探究的视线。 他沉声道:“林阙,我们走吧,你下次别这么冲动了,这是在唐家的船上”。 “道之,我就是气不过,那老头这样编排太师祖,要不是你拦我,我早撕了他的嘴了。” 他被这一打岔,忘了刚刚看到的那个背影,怒声说着,长剑在手上被紧攥着。 第9章 船道两侧绚烂流光闪动,白昀手被凌月握着,大步向着前方走…… 船道两侧绚烂流光闪动,白昀手被凌月握着,大步向着前方走着,远离了哄闹的人群。 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让白昀眉头不由得紧蹙,他下意识将那被握着的手抽出,结果发现她将手握的很紧。 “凌姑娘,”白昀声音中透着讶色,直直盯身前的她。 凌月似乎毫无察觉,并未应答,依旧微蹙着细眉,朱唇微张,往前走着。 两人离得很近,走动中,凌月半束着的长发被海风吹起,带着寒莲的清香,丝丝缕缕拂过白昀的脸侧。 第13章 羽毛般轻柔的触感让白昀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痒意,心头不知为何,也跟着她的步伐,快速跳动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这一陌生变化,白昀神色中有一瞬慌乱,眉目蹙的更深了些,走动的步伐变得有些迟疑。 凌月这时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停下了脚步,思绪拉回,这才感觉到了手上的抓着的衣料触感有些不对劲。 她随即低头,这一看,发现了自己那本该拉着他的衣袖的手,不知何时拉到了他的手上。 “抱歉白公子,我方才一时情急,冒犯到你了,我不是有意的!”她看到后犹如触电一般快速放开,面上迅速染上了红温。 白昀看到她这一变化,他看了一眼自己那带着她的体温的手,又看了一眼她,温和一笑,“无事,凌姑娘不必在意,姑娘方才是怎么了?走的如此匆忙。” 凌月见他并未介意,松了一口气。 她轻喘着气,胸口微微起伏,清声道: “我方才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办,这才走的匆忙了。” 就她方才那脚下生风的步伐,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她那是恨不得以最快速度离开那里。 白昀看着她这蹩脚的借口,眼中泛起笑意,嘴角不自觉的勾起。 她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凌月看着眼前人眼含笑意注视着自己,一时间有些不自在。 “对了,白公子你来这,可是为了唐家那块石牌?” 她觉得,两人的碰面太过巧合,这才分开不久又遇上了,除了是为这石牌而来,也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总不至于是为了自己才到这。 白昀听到她的问话,顺着话接道:“前几日回宗后,偶然听闻这唐家将会在天局散出一枚秘境石牌,这石牌所指的秘境有一种可以提升修为的仙草,在下师兄正在突破边缘,所以打算前往寻找,只是没想到巧遇了凌姑娘,特来打个招呼。” 凌月因他的救命之恩,心中感激,不假思索道:“如此正好,我对这石牌也甚感兴趣,公子不如同我一道去瞧瞧。” 她说完,朝着白昀轻轻笑了笑。 “对了白公子,你的墨陨珠,”凌月从储物袋中小心翼翼拿出了那颗珠子,交还给他。 她诚道:“多谢公子留下墨陨珠,我才能上这艘船,若我早知这墨陨珠这般珍贵,我定不会收下它,还好如今物归原主了。” 白昀从她手上接过墨陨珠,平静道:“五十年前,在下奉师尊之命下界除妖,偶然救了遇险的唐家掌家人,之后他将这的墨陨珠赠送与在下,那日在客栈中,想着姑娘出行不便,就留下了,只是刚好帮上了忙,姑娘不必道谢。” 凌月看到他这般淡然温和,眼神清亮,声音中带着不自觉的悦色,轻笑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白公子和唐家还有如此渊源。” “眼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白公子。” 她说完,望向白昀,两人目光交汇,不言而喻。 二人刚到了赌坊外,就被一只手挡住了去路。 “进赌坊者,需出示赌资!” 侍卫沉声说着,等了片刻,看到眼前的两人没有丝毫反应,依然站着不动,他皱着眉,不耐烦的上下扫了一眼两人,看着两人穿着,眼中带着鄙夷之色。 本想将人打发走,扫了两眼发现了女子腰带上系着的秋字玉牌,手上动作明显一僵,快速换了副笑容,侧身让出了一条道,恭敬道:“两位原来是天字房贵客,快请入内。” 赌坊内热火朝天,银两堆积在赌桌上,满室金光闪烁。 凌月警惕扫了一眼四周,发现今夜来赌坊的有半数的人都有些修为,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结伴同行,有备而来。 看周围这架势,她心觉自己大意了,竟忘了乔装一番。 可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拿到石牌,于是也没太过纠结这些。 他们怎么也在这?凌月正要收回目光,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林阙和他身旁的道之。 心中无奈这两孩子还真就甩不掉了。 算了,先不管他们了,眼下自己变幻了容貌,想来就算站在他们眼前,他们也认不出,等回宗门再问问怎么回事。 赌坊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圆盘,圈圈流光,溢彩照人,圆盘边缘站着一位婀娜多姿,身穿透粉色纱衣的美艳女子。 “各位贵客请看,这便是今夜的头彩!” 美艳女子朱唇轻启,带着蛊惑之音,手中变幻出一块石牌,将石牌放置于圆盘上空。 这石牌看着小巧古朴,像是普通石头雕刻而成。 从石牌被女子拿出的瞬间,周围的赌客就开始骚动起来。 “这破石头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就为了这玩意,花了老子一千金!” “来都来了,看看再说,听说这可是传说中的秘境图纸。” “难道这石牌果真另有乾坤?” “你懂什么?那是地图!” “这是石牌上设了障眼法,不过只有拿到了石牌,将自己的神魂之力注入石牌之中,才可以看到石牌内的信息,”白昀温和平静的声音在凌月耳边响起。 “看来白公子也知道这种石牌,”凌月侧身看着他,语气有些惊讶。 白昀迎着她的目光,温声道:“早前见到过类似的石牌,想来两者应该是一样的,若是猜错,姑娘勿要笑话在下。” 凌月道:“公子谦虚了,依我看,这石牌确如公子所猜测一样。” “各位贵客,今夜这头彩已出,至于值与不值,皆有各位自行判断,选择也运气一部分,”女子声音妩媚动人,婉转间勾人心魄。 “下面就由奴家为各位参与的贵客讲解赌局规则。” “此局名为“摘星”,十五摘星台,一台一星辉,台局大小而分,台面左侧为大、右侧为小。” “圆盘所指红色为大,绿色为小,最终到达台顶之人,即为“摘星”,赢得头彩。” 女子话音刚落,赌坊中央一刻有交错红绿尺纹的圆盘缓缓转动升起,等圆盘停止上升时,圆台已升至十五层。 “看来需连胜十五场,才能拿到那枚石牌,”凌月看着圆台,略有所思的说着。 白昀回道:“这圆盘上有特殊的屏蔽法器,覆盖着整个圆台,想来是唐家为防止有人利用法术操控赌局。” “所以想要取得这石牌,只能是靠运势了。白公子,你要不要也来试试这赌局?” 白昀沉思片刻,低头对上她投来的询问目光,“我陪姑娘一同入内,我们二人只能算一个名额,该是有姑娘你去才对。” 凌月看出了他的想法,清声开口:“那白公子等我回来。” “请诸位贵客落运,现在开始第一局!” 美貌女子扭动着身姿,指尖转动,身侧的圆盘也随之转动起来。 这第一局参与人数众多,可以说,在场所有的人都参与了赌局,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林阙和道之。 凌月看着圆盘,略微思索后的往左侧一站,便没再动过。 圆盘上指针在不停转动,直至停止,指针停在了红色长格之中。 “是大,是大,我赢了!” “不是吧,今晚运气这么差。” 第一局结果出来瞬间,台上、台下都闹闹哄哄的。 台下白昀望着台上站着的凌月,就看到她也转头看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面容上都带着淡淡笑意。 凌月第一局胜了之后没作停留,就向着第二层迈上去。 经过第一层的筛选,到了第二层的人只有一半。 美貌女子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局,开!” 圆盘再次转动起来。 “怎么又是大!” 第二局指针依然只向红色长格。 凌月理了理衣裙,走上了第三层。 “第三局,开!” “第四局,开!” “第十一局,开!” 赌局来到的第十二局时,台上只剩下一人。 凌月站在十二层右侧。 台下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之声。 “这女人好生厉害!连赢十一局。” “听说之前拿到过头彩的也不过寥寥数人。” “不过就是个臭婊子而已,让她拿到又怎么样,看我今夜让她跪在我的脚下,将这头彩献给我。” 赞赏的交谈中,冒出一句格格不入的粗鄙之声,顺着话音看去,是一个身穿金色绸缎的肥胖男人。 他边说边打量着台上女子的背影,眼中透出毫不遮掩的贪婪神色。 周围的赌客听到这话,只觉得这人粗鄙不堪,带着鄙夷眼色,看向肥胖男人。 “她又赢了,这是第十二局连胜赢了。” 凌月在台上,并没有注意到台下那男子传出的动静。 “小姐,您已连赢十二局,这最后三局赌法与前十二局不同,这三局由您亲自转动这转盘。” 第14章 美艳女子柔声说着,听到她的回应后,退下了台。 船舱第六层门外,一少女快步走来,向着屋内,激动开口道:“少主,已经有人连胜十二场了!” 少女说完后,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俊美男子手持墨扇,迈着轻稳的步伐,走出房外。 “走,采儿,陪本少主一起去看看是什么人。” “好,少主。” 赌坊内气氛火热,台下众人都拭目以待。 凌月丝毫没有犹豫,将指尖指向指向圆盘中央,圆盘瞬间流光溢彩的转动起来。 “大!” 她朱唇轻启,清透的声音响彻赌坊。 台下的白昀望着台上的她,眸色深邃,眼中含着一丝不明之色。 采儿:“少主,她就是秋阁的那位凌月小姐,你说她能赢得你这头彩吗?” “凌月。” 男子口中轻吐出两声轻音,想到今日金管家说过,有位姑娘拿着唐家墨陨珠登船,心中恍然,原来那人便是她。 “采儿,你觉得她能赢?” 男子把玩着折扇,漫不经心问到,眼神却直直盯着台上女子的背影。 “能赢吧?”采儿不确定的说着。 “哈哈哈,看来采儿与本少主想法一致,我也觉得她能赢,既然你我都觉得她能赢,那就不用看了。” 男子说完之后,起身走出了赌坊。 凌月一人站在高台之上,青衣衣袂轻轻飘舞着,心却是快速跳动着。 “她又赢了两局!就剩这最后一局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凌月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手心微汗,心道这段时间的好运都在这里了。 这最后一局只能赢! 最后这局决定了是否能取得石牌,不用说台上的凌月,就台下的看客看到台上那女子,指尖轻点圆盘时,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想看看,这最后一局的结果如何。 凌月只迟疑了片刻,沉了沉,已经选好了答案。 她轻点圆盘,圆盘转动,波动着众人的心弦。 她与周围人一样,屏息以待,眼神锁定在圆盘之上,胸口急切鼓动着。 第10章 哒——哒——…… 哒—— 哒—— 声音越来越缓慢,直到圆盘停止,指针停在了凌月的答案之上。 “恭喜小姐,连赢这十五场!”美貌女子再次飞身上台,柔媚之声响彻赌坊。 “今夜的头彩,已出!” 她在众人的目光中将石牌取下,双手盛给了眼前女子。 “多谢!” 凌月道谢后,收好石牌,转身就走下了台,往白昀方向走去。 白昀未料想到她居然真的赢得了石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上前几步,温声道:“凌姑娘,恭喜你,这唐家的赌局向来公平,姑娘能夺得头彩,足见气运深厚。” 气运深厚? 出宗之前,凌月特意到初云峰找师兄为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所念、所愿、所意,皆能顺遂。” 可结果刚下界就遇到了那唯一一个仇敌,还失了修为,差点身死道消,若不是现下这场赌局胜了,她可真要以为是师兄那卦出了问题。 凌月清声道:“公子说笑了,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罢了。” 二人拿到石牌后,便没有留在赌坊的理由,一同离开这热火朝天的赌坊。 刚出赌坊门,凌月就看到侍女采儿站在门外候着。 两人目光交汇,采儿面上一喜,快步走到跟前,悦声道:“凌小姐,我们少主有请。” 凌月听到是这彩头主人有请,也不好推脱,点了点头:“采儿,你稍等片刻!” 她转头,迈出一步,身体向着白昀靠近,在他耳边轻声道:“白公子,我如今只有自保之力,劳烦你代我保管这石牌。” 她说完,将手中的石牌毫不犹豫递给了眼前的白昀,然后跟随采儿进了一层的升降梯中。 白昀接到石牌之后,看着她走的方向,勾了勾唇角,指腹在石牌上来回摩擦着。 刚回过神,就看到了之前那在赌坊里叫嚣着,让凌月跪在自己身下的肥胖男人从赌坊出来。 当时赌场很是热闹,他也隔着很远距离,但这人说的话,却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了他耳中。 按理来说,不过是些污秽之言,他本可以不去理会,可听到这人口中的污言秽语,只觉刺耳。 他眼中闪过一阵杀意,侧身走到一旁,静静听着三人的对话。 “那臭婊子你们查到了没?”金色绸缎的肥胖男人正唾沫横飞的对着两边的护卫说着。 护卫支支吾吾道:“石爷,还没查到,不过那女子看着不像是寻常人家。” 肥胖男子不以为意,粗声说道:“管她是谁!今夜必须把她弄到我房里来,你们应该知道怎么做,不然……哼!” 个子稍高的侍卫,谨慎道:“可石爷,这是在唐家船上,在这里动手会不会惹了唐家?” “怕什么!出什么事有老子担着,一个女人而已,玩了就玩了,老子有的是钱!”肥胖男毫不在意的说着,咧着嘴。 两个听到这话,不敢再说什么,护送着肥胖男人回了天字房——春阁。 石爷晃晃悠悠走到春阁房门,正准备踏入房中,脚下一顿,转过身对着两个护卫粗声说道: “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把那臭婊子弄来!”。 “一个两个都是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他说完之后冷哼了一声,眼带鄙夷,走进了房中。 “老二,快走,干好这事,不然我们的命都得交代在这!” 高个子的护卫用手推着另外那个护卫,急切的说着,两人快步向着一层走去。 走到船舱外,老二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疑惑,粗声问道:“大哥,你说,这石爷为什么那么着急让我们去找那女子?” 高个子道:“还能为什么,你眼瞎吗?刚刚在赌坊里,石爷看着那女子,眼睛都要黏在她身上了。” 老二道:“这姑娘运气好啊,石爷是个有钱的主,跟着他是福气。” 听到老二这话,大哥目露鄙夷地睇了他一眼,无语道: “我就说你蠢吧,这种福气给你,你要不要?你知道这石爷是什么人?” 老二听到问话,摇了摇头。 老大道:“他之前在遂州仗着自己有点财力,将路过的女子掳走奸杀,官府也拿他没办法,这次也一样,我看这女子八成也是活不了了。我们负责把事干好就行,别的也管不了,快去找人!” 他无奈说着,火急火燎的往人群中走去。 自从那石爷进屋之后,就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等待着护卫的好消息。 这才过了一会,就听到门外平静声传来。 “石爷,那女子已经找到,给您带来了。” 男人一听这话,面色大喜,虽有些疑惑,门外的护卫有些冷淡,但还是连声说着: “好!” “好!” “做的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急不可耐的走到门口,想到那女子在台上的身姿,就觉浑身燥热难耐。 他神色贪婪,满脸堆笑的打开了房门。 刚开门,还没等反应过来,肥胖的身躯就被一阵强风掀翻在地,向后甩去,重重砸在地上。 他宽大的衣袖在地上皱皱巴巴的卷曲着,眼神死盯着门口,似是想要起身,全身的肥肉因为这动作抖动着。 “他娘的!你是谁?” “来人!快来人!” 他语气中含着痛色,粗声大叫着。 眼前身穿青衣的男子踏入房内,指尖随意一挥,身后的门随即合上,隔绝了房内的声音。 他慢慢悠悠走到肥胖男人身旁,看着他那狼狈模样,双眸微眯,眼尾带着笑意,看着心情很是愉悦,声音却是如寒冰般冷然:“本尊……是来取你命的人。” 他说完后,勾起唇角,指尖透亮的寒刺飞舞。 肥胖男人见此情景,艰难往后挪动着身体,细小的眼睛盯着身前笑着的他,狠恶的叫嚣道:“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老子的护卫就在这船上,你敢杀老子,信不信老子这就让你全家陪葬,老子……” 青衣男子把玩着手中寒刺,还没等那男人说完便不耐烦的将手中寒刺随手一挥。 倒勾的寒刺,瞬间犹如一道闪电,极速刺穿男人双腿,随即带出一串血珠,露出深可见骨的血洞。 男人没料到他竟不惧自己直接出手,吃惊的看着身下被惯穿的双腿。 等反应过来时剧烈疼痛也席卷袭来,一时间身上冷汗直冒,声嘶力竭大叫出声:“我的腿!我要杀了你!!!” 他痛苦的在地上拖着那泵血的双腿,无力的蹬着,手用力扒着地,艰难的往后挪去,双腿不受控制抖动着,试图拉开与青衣男子的距离。 如流水般泵出鲜血不多时便染红了地板和他那身金色袍子,他终于是认清了形势,声音沙哑,急切说道:“杀了我……杀了我,你也逃不掉,不杀我的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金银?美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杀我!” 第15章 “哦,是吗?”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弯下腰饶有兴趣的看着狼狈爬行的他,眼神像是在看着蚂蚁,语气散慢道:“本尊鞋底脏了,想来只能用命来赔。” “啊!” “啊!” 寒刺直插男人双臂之中,鲜血飞溅,连带着男人的嘶吼声四散开去。 侵袭而来的剧痛,击碎了肥胖男人的理智,男人颤抖着身体,面色犹如一张白纸。 “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和你无怨无仇……求你不要杀我……” 青衣男子听到后,笑意很深,看了看自己那被染脏的鞋底,抬脚将男人被刺穿的右臂狠狠踩在脚下,用着力道辗转碾压着,双眸墨色变浓:“区区蚍蜉,也敢妄图沾染本尊之物。” “啊!” 一声痛苦嘶吼伴随着青衣男子脚下加重的力道,身下的男人在剧烈的疼痛下,脑中冒出那女子的身影,他眼含惊怒,沙哑道:“你、那臭婊子……那臭婊子是你的人?我告诉你……” 还没等男人说完,青衣男子似乎已是耗尽了耐心,毫不犹豫将其余寒刺,全部刺入男人体内。 只一息间,脚下的肥胖男人便没了动静。 血液顺着穿过的血洞,蜿蜒流淌在地板之上。 “聒噪。” 他嫌恶的皱着眉,踩在没被血水弄脏的金袍上擦了擦鞋底,然后将男人尸身焚毁干净。 将自己衣物收拾整洁后走出门外。 船道上除了依旧热闹的声音,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明月高悬于半空之中,海风阵阵吹拂。 受邀的凌月,此时已坐在六层主阁内的侧桌上。 主位坐着那位在赌坊里料定凌月已经赢了的俊美男子。 男子身体随意靠在椅子上,身旁两侧站着侍女,身姿婀娜。 他看向凌月,笑道:“恭喜凌姑娘,没想到姑娘不仅运气好,还如此貌美。” 男子语气缓慢,给人一种浪荡子弟做派。 凌月顺着他打量的目光,声音清冷道:“唐少主请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 听到她如此称呼自己,男子正了正身,绕有兴致的盯着她。 他笑道:“凌姑娘,想必你也是冲着这石牌来的,现在姑娘已经取得石牌,不知今后有什么打算?” 凌月对这男子感官不是很好,听到他的话也只是冷清回道:“凌月自有打算,就不劳唐少主费心了。” “姑娘似乎对我有些误解,我并非有意打探姑娘行踪,只是我也要入这秘境,姑娘既取得石牌,想必也要一探,不如与我同行?”男子说完,从椅子上慢慢起身走到凌月面前。 凌月不知他打的是何主意,冷然道:“多谢少主好意,我素来不喜与人同行,而且也没什么值得唐少主相邀的。” 男子摇着手中折扇,直直望着凌月的眼睛,笑道:“姑娘不必如此防备,在下并不会对你做什么,而且你持着我唐家的墨陨珠登船,于我而言就是朋友。” 凌月刚想开口,男子随即说道:“你先不必急着拒绝,今夜想必你也看到了,这船上有多少人是为这石牌而来,如今你手握石牌,必然会被他人觊觎,与我同行,以我唐家的势力,我可保你平安。” 凌月看到他那“你定不会拒绝”的眼神,淡淡开口道: “多谢少主好意,凌月心领了,不过这不就是少主想要的局面?这石牌放在你手中是烫手之物,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它抛出,让别人去争抢,这石牌我敢拿,自然不惧,唐少主告辞!” 第11章 凌月面上带着淡笑,走出了房间。    男子没…… 凌月面上带着淡笑,走出了房间。 男子没想到眼前女子,居然会拒绝自己,自恼起方才自己的表现。 他看向一旁站着偷笑的采儿,问道:“采儿,本少主长得很吓人吗?她为何会拒绝?” 一副浪荡子弟做派,但凡是个正经人都不想和你一起吧! 采儿心中腹诽,口中却是疑惑道:“少主,你为何一定要让凌小姐与你同行,难道你这是被凌小姐迷住了?” “采儿不觉得她很有趣?”采儿听到这话,心下只想翻几个白眼。 船舱外,圆月映照着海面,波光粼粼,海风拂面而来带着阵阵寒意。 凌月出了房门就往升降梯走去。 她虽是拒绝了唐少主的邀约,却也心知他说的没错。 如今自己修为尚未恢复,这石牌与自己而言的确是棘手之物,探得地图之后还是尽快将它处理了,以免后患。 “不知道白公子有没有走了?” 她来到一层之后,便向着赌坊方向走去。 刚穿过人群,就看到白昀还站在与她分别的地方,他只是安静的站在那,任由寒风带过身后的墨发,凌月一时看得出了神,停下了步伐。 回过神发现白昀也看到了自己,带着笑意走来。 他才刚靠近,凌月便感觉到了他身上沾染的寒气,一看就是在寒风中站了许久。 心中不由得感到歉意:“白公子,让你久等了。” 白昀递出握在掌中的石牌,柔声道:“无妨!这石牌姑娘收好,莫要弄丢了。” 凌月接过石牌,感受到它表面还残留着他温热的气息,她下意识握了握它,随即清声道:“白公子,我有话对你说,请随我来。”随即将白昀带上了五层的天字房。 原本二人一起并排走着,但在踏入秋阁前白昀突然停下了脚步,面上带着为难之色,迟疑开口: “凌姑娘,现下已是深夜,在下入你闺阁,是否不太妥当?” 凌月眉眼弯弯,眼眸清亮,坦荡的望着他:“公子,你之前救我性命,还为我疗伤,那时,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他听到这话后面上露出歉意:“说来倒是在下思虑过多了。” 净月将赌坊得来的石牌放在桌上,石牌毫无光泽,质感粗糙,任谁看了都像是一块普通石头。 她道:“公子,我记得你刚刚在赌坊说这石牌是需要注入神魂之力才可以看到石牌里的内容。” 白昀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应是如此,而且这石牌应该不止这一枚,但石牌内容应该都差不多,都是指向那千年秘境。” “那好,我试试看。” 凌月说完,从椅子上起身,而后将自己的神魂之力注入了石牌之中。 石牌感应到了她的神魂之力,自动升至半空之中,隐隐发出震动之声。 她修为虽还未恢复,但其神魂在得到天珠之后反而变得更强了些。 白昀看到眼前女子就这样毫不避讳在自己面前使用这神魂之力,感到一丝诧异。 她倒还真是意外的相信自己,居然对自己如此不设防。 人在使用神魂之力期间,本体是最为虚弱之时,若是有异心之人,极有可能会在使用神魂之力时将使用之人除去。 白昀对于这样的局面显然是很乐意看到,知道她对自己并不排斥,这对后续计划也是一大助力。 凌月将神魂之力注入石牌之后,感知到了石牌中的确藏有一份地图,她衣袖一挥,一幅栩栩如生又蜿蜒曲折的画面如同半透明绸缎般铺开,呈现在两人眼前。 这半空中的画面便是藏在石牌中的秘境图纸,只是这图纸上只有两个信息。 凌月清声道:“白公子,你看!这秘境开启时间。” 白昀早在画面展开时,便已将它尽收眼底,他看着地图,温声道:“这秘境还需要将近两个月才会开启,入口应该就在茨州的无人荒漠上。” 茨州地貌比较复杂,西南面的边界与大海相连相接,而东北面的边界则是大片的无人荒漠。 凌月又仔细看了一遍地图,直到没了任何信息之后,才将石牌收回。 她真诚道: “白公子,如今秘境入口已经得知,下船之后公子便可直接前往。石牌上的图纸,明日我会抄录一份,送于公子,有这图纸,公子你入秘境也会更方便一些。” 凌月虽要寻找天珠,可既然得了这秘境图纸,自然也想探一番。 她本也想与白昀一同前往秘境,可如今自己修为全失,不知何日才会恢复,毫无还手之力,若是跟在他的身边,只会连累了他。 她虽与白昀相处时间不长,却能感觉到他为人和善,待人至诚,以他的为人,就算遇到危险,也做不出舍弃同伴的举动。 白昀察觉到她的想法后,心下有些意外,以她现在的修为居然没有邀请自己同行。 他有些难以理解,心觉这女子心思深沉。 难道天珠就在这秘境之内,所以她才会想方设法摆脱自己。 白昀心中不经泛起嘲讽之色,眼中却是露出担忧,温声道:“凌姑娘不也要入那秘境,你如今修为尽失,孤身一人等同于羊入虎口,不如与在下一道,在下虽修为一般,但应是能护你周全。” 第16章 “可白公子……” 凌月这才迟疑开口,就听到眼前男子温声打断了自己的话语,神色认真道: “在下知晓姑娘的担忧,若是遇上危险,在下会先护好自身安危,如何?”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凌月看到他如此模样,当即便答应下来,潋滟明亮的双眸映着微光,笑眼弯弯看向他。 白昀毫无防备,被她这明媚的笑容,晃了神,胸口犹如在船道上被她牵起一般,再次跳动起来。 敞开着的窗外吹进阵阵寒风,屋内温热的气息被轻轻吹散。 凌月束在身后的秀发也在风中飘动着。 白昀注视着笑容明媚的她,回过神后,对于自己这无法控制的异样,心下升腾起一股恼意,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的发白,压制住心中的恼怒,温声道: “天色已晚,姑娘身体刚恢复,需要静养,在下便不打扰了。” 凌月看着眼前突然正色的他,有些疑惑,轻声道:“那公子慢走。” 朝阳透过窗倾泻而下,将整个秋阁照亮。 “凌小姐!” “凌小姐?” 床上的凌月被一道少女清音从睡梦中唤醒。 经过上次迦叶林一战后,她总是感觉身体有些疲惫,这与她之前的习性大不相同。 她随意披了件衣裳后,起身开门。 刚开门就看到满脸笑意的采儿,她手中还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采儿柔声道:“凌小姐,打扰了!这是少主特意吩咐奴婢送来的梅花糕。” 凌月迟疑片刻,伸手将食盒接下,清声道:“采儿,辛苦你了,替我谢谢唐少主的好意。” 采儿见食盒已经送到她的手中,再次开口:“凌小姐,少主说了,昨夜之事,望凌小姐多加考虑,如果改变心意,他随时恭候。” “对了!少主还说,在唐家船上期间,会护凌小姐周全,凌小姐,我家少主可是第一次对女子这么上心。” 采儿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凌月的面色,但眼前的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和往常一样。 凌月不知自己身上有何可图,也摸不清那少主的目的,但却知道这是在唐家的船上,尽量不要得罪他。 她清声道:“烦请你替我告诉唐少主,我的回答依旧和昨夜一样。” 采儿失望道:“好吧,那凌小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告退了。” 将食盒放在桌上后,凌月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食盒里的梅花糕,不知在想些什么。 “采儿,她有没有说什么?” 六层主阁里的男子正站在窗前,迎着海风望着广阔无垠的海面。 采儿摊了摊手,无奈道:“少主,你让转达的奴婢一字不差的转达了,不过凌小姐的态度,和昨夜一样,想来应该不会改变。” 男子道:“看来她还是不愿与我同行,那梅花糕还是照旧,看来是你少主我魅力不行。” “你先下去吧。” “真不知道这少主是在想什么,都被拒绝了两次了还不放弃。”采儿嘴里嘀嘀咕咕的走出了房门。 她刚出一层,就看到走在人群中的凌月。 不远处的凌月,在日光沐浴下,肌肤似是透着朦胧的光,她身上穿的虽然是原来那件青衣,却更衬得皎洁清丽。 采儿忍不住停下多看了几眼,语气中带着羡慕,“这凌小姐看着虽清冷了些,但还真是好看,难怪少主会这样。”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脏东西,嫌弃道:“不像少主身边围着的那些狐媚女人,捧高踩低。” 她刚想上去打招呼,就看到凌月步伐轻盈的向着一男子走去。 那男子看上去如青山松柏,比凌月高出许多,清隽文雅,二人看上去十分般配。 凌月向男子走去时,面上盛着笑意,犹如冬日绒花绽放,那笑容采儿从没有看到过,温柔明媚,毫无半分冷清之色。 采儿看到两人交谈,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看来少主是没戏了,就连相貌都比不过人家。” 在采儿送糕点来房间之后,凌月便打算出去逛一逛,毕竟昨日登船时只是匆匆路过,昨夜虽随意逛了一会,但心思还是在赌坊之上。 她刚一开门,就看到白昀已经在门外等候着。 白昀看到她出来,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温声道:“凌姑娘,你醒了。” “白公子,你是在等我吗?”她语气中含着意外之色,向他走去。 白昀对上她的目光,扬了扬唇:“在下想邀姑娘同游。” 第12章 船舱外,相比昨日更为热闹。    船道上人声鼎…… 船舱外,相比昨日更为热闹。 船道上人声鼎沸,叫卖声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小摊上更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物品。 凌月和白昀并排行走在人群之中,因为距离太近,两人的衣袖相互摩擦着,显得十分亲密。 凌月来到木工摊前,看着各式各样的小动物木雕,眼中透出丽色。 白昀看着她的模样,清声道:“凌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可以相送。” 想到昨夜在船上遇到林阙,她道:“不用,我只是想到了家中的侄儿,他很喜欢木雕。” 白昀也是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自己的事,随即笑道:“好,那要是凌姑娘喜欢什么,可以告诉在下。” 两人离开木摊后顺着船道又走了一段距离。 嘈杂热闹声响中,一道清甜声响起:“哥哥、姐姐,要不要看看我家的剪纸,可以根据样貌剪小像哦,而且这纸可以留很长时间不会坏。” 凌月被这甜甜的声音吸引,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角落里有个身穿麻衣的少女,正坐在船板上,眼睛亮亮的冲着自己笑: “姐姐,你这么好看,要不要剪一个小像。” 走在身旁的白昀没想到凌月居然停下了脚步往少女方向走去,于是也跟了过去。 少女前方是用干净黑布铺着的地毯,地毯上的摆放着的红色小像惟妙惟肖,花样繁多。 她轻轻蹲下身,认真看了看地毯上的小像,眼中带着笑意,对少女柔声道:“好啊。” 白昀看着身姿单薄的她蹲在地上,眼中闪着亮光,嘴角黔着笑意,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 “谢谢姐姐,我一定剪的让姐姐满意!”少女开心的笑着,拿起剪刀,看了自己与白昀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专注剪纸。 片刻之后,只见少女手中,多出了一片栩栩如生红色小像。 凌月看着递来的小像,眼中透出一丝讶色,脸颊红润了几分,略显迟疑的接过了少女手中的小像,收进了衣袖中。 “姐姐还满意吗?”少女甜甜的说着。 凌月想到刚刚那被放进袖中的小象,不自然回应道:“剪的很好看。” 白昀自觉付了银两,看着她的微红面色,他觉得有些奇怪,温声问道:“刚刚的小像,方便让在下也看看吗?” 凌月道:“它已经被收起来了,公子还是别看了。” 白昀听到她这般说,识趣的不在多问。 两人走出了拥挤的船道,他看到她额上的细汗,言语中带着关切:“凌姑娘,现下日光晃眼,不如去茶室坐一会?” 二层茶室不大,看着也就七八桌,但十分热闹。 他选的位置靠窗,可以吹着海风,看到浩瀚无垠的海面。 看着眼前的白昀,凌月想到自从被他所救以来,自己的衣食住行皆是由他支付,心下觉得过意不去。 她面上带着歉色:“白公子,今日又让你破费了。” “只是小物件,姑娘喜欢便好。” 两人静静坐在椅子上品着茶,不多时,隔壁桌上的二人开始交谈。 其中一人震色道:“诶,你听说了没,昨夜出了大事!” 凌月听着这话手中茶杯一紧,心中“咯噔”一声。 随后便听到另外一人语气平淡说着:“一大早都传开了,不就是昨夜那春阁的客人不见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人说完,喝了口茶。 “那可是天字房啊,里边住的人非富即贵,昨夜那人的护卫找遍了整个下四层,都没找到。” “要我说啊,多半就是得罪了什么人,然后被人杀了,这不很正常的事。” “可这是唐家的船,居然有人敢在这里惹事,就不怕唐家人的报复。” “报复?唐家的人是不会管这事的,只要没在明面上,他们也就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凌月听完之后,勉了一口茶,犹豫开口道:“白公子知道这事吗?” 白昀听到她的询问,眸中闪过暗色,平静开口:“在下也是方才才得知。” 凌月将茶杯放下,看着船外微微出神。 难怪今日这唐家少主会让采儿与我说这话,原来是因为昨夜的事,看来那人的确是被人所杀,不然采儿也不会早上便赶过来。 本以为这唐家的船会安全一些,没想到还是如此危险。 第17章 如今自己手握石牌,船上想得到石牌之人,说不定也会出手,虽说这唐家许诺了会在船上护我周全,但还是不能大意。 “凌姑娘!” 白昀察觉到眼前的她,自从听到那三人的对话后,清瘦的身体便一直紧绷着,便轻唤了她一声。 凌月回过神,歉声道:“抱歉,白公子,刚刚想事情想得入神了。” 她望着白昀,谨慎问道:“公子,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冲着石牌而来?” 他听到这话,心知眼前人刚刚出神是因为担心那人是冲着石牌而来,心中觉得有趣。 他面上带着迟疑神色,慎重道:“应该不是,昨夜赌坊内的人都知这石牌被你赢得。至于春阁那人,许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会平白失踪。” “凌姑娘不必担心,在下定会护姑娘周全。”白昀语气温润对眼前的她说着,带着安抚之意。 凌月心中不敢大意,也无心再坐下去:“我如今修为全失,也只能劳烦公子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她快步回到屋中,立马将屋内所有的门窗紧紧关闭,然后将出宗前带的丹药和法器全部从储物戒中取出。 她将桌上摆放的金色小圆片,放置在掌心,自言自语道: “还好带了你,之前大大小小的历练,都是靠你护住心脉。” 随后将它贴在胸前,那金色小圆片便化作一道金光,自动融入了心房。 从她身上有这宗门秘宝护心镜便可得知,宿月宗几位师兄对待她可谓是非常爱护。 作为师尊仙逝前最后一位弟子,她从刚出生便由三位师兄抚养长大,虽说是他们的师妹,但如同女儿一般无二。 从那日后,凌月便再未出门。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转眼间,唐家的船已在海上航行二十余日。 在这期间除了白昀,不管是何人来访,凌月都以修养为由推脱不见。 采儿也一如往常,每日都送了糕点前来,而她也只是让其放于门前。 凌月趁此机会,将体内的天珠之力吸收。 当初天珠化为一缕白光入体,那缕白光入体后便在体内一分为二,其中一缕直接与凌月神魂融合,也就是封印妖神魂的天珠之力。 另外一缕则是妖神魂,存与凌月气海之中。 前些时日,她本就没有时间去将融入神魂中的天珠之力完全吸收,如今闭门不出,反倒是吸收天珠的绝佳时机。 经过二十余日的融合吸收,虽然修为只恢复了两成,但神魂却更加稳固。 她隐隐感觉到这天珠与自己的神魂似出同源。 “凌小姐!” 采儿在门外轻声唤着,经过这二十多日的接触,两人逐渐熟悉了很多。 凌月柔声道:“采儿,有什么事?” 采儿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凌小姐,已经快到茨州码头了。” 凌月听到后,将房内的窗户打开,二十余日的海风吹拂在清丽的脸庞上,带着化雪的寒意。 她打开房门,正好看到采儿站在门外正准备离开,采儿听到声响转了回来。 凌月明显看到她眼中带着惊讶之色,对着她淡淡笑了笑。 采儿只觉眼前女子,在这段日子里更加容光焕发了,心想着,怎么还有人二十多天不出门还越来越美的,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采儿回过神,悦声道:“凌小姐,您终于出来了!” 然后想起自家少主所托,正色道:“对了,少主已经先下船了,他嘱咐我亲口转告你,下船之后务必小心!” 凌月听到后,温声道:“采儿,烦请你替我多谢唐少主的好意。” 采儿笑道:“少主还说了,要是小姐你道谢,就不必了,这是他许诺过的,” 然后学着少主的语气道:“日后若是再相见,大家便是朋友。” 凌月将布着封印的丹药递给了采儿:“好!对了采儿,这枚清心丹劳烦你替我送于他,此丹可以增加寿元,就当是我的谢礼。” 自从她闭门不出之后的确有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前来秋阁,无一例外都被一股暗中势力阻止。 她知道这是唐家的手笔,那唐家少主的确如所说的一样,暗中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而她素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目送采儿离去之后,凌月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白昀。 白昀身上披着青白色斗篷,眉目温润柔和,眼带笑意的向着她走去,手上还拿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 “凌姑娘,现下已经降雪,你身体还未恢复,容易染上风寒,”白昀语气关切,将那件白色狐裘递给了她。 凌月接过狐裘,抚摸着狐毛,白色的绒毛从指腹擦过,带起阵阵轻痒。 她眼眸明亮,朱唇漾开:“多谢挂心。” 漫天飞雪,一片霜白。 船靠岸时,已经是夜晚,浩瀚无垠的夜空又是一轮圆月。 夜晚的岸边灯火通明,船上的乘客正陆陆续续的下船。 凌月和白昀二人也混在人群中下了船。 凌月身穿灰色斗篷,斗篷内包裹着雪白的狐裘,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人群中。 “少主,你真的不去送送凌小姐吗?”采儿站在六层船舱外有些焦急的问道。 男子沉声道:“不用了!” 他手上拿着白日里凌月给的丹药,饶有兴趣的盯着混在人群中的她。 船上暗卫众多,加之她本就是男子重点关注人物,所以凌月刚出船舱,便已经被他盯上。 男子隐约间看到了她因霜雪冻红的脸颊。 他注意到凌月正快步往树林方向走去,嘴角带着笑意:“不错,知道带着那牌子,避开主道走苍木林,不过这船上的气运能不能带到林中,可就说不准了。” “采儿,召集船上暗卫,护凌姑娘入茨州。” 他刚说完,就看到一身穿斗篷的男子走上前,抚摸着凌月的脸颊,而后向着自己这边看来。 男子接收到了他眼中的挑衅之色,眉头紧蹙,微眯双眼,身体不自觉向前倾去,望着树林前亲密的两人,握在护栏上的手指暗自发力:“不愿意与我同行,难道就是因为他?” 随即对着一旁正要召集人手的采儿道:“不必了,采儿,回唐家!” 采儿刚打算走,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音吓得一惊,连忙跟在其身后,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少主怎么一会一个主意,这才一小会就生气了?” 第13章 刚出一层船舱,白昀便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准确的…… 刚出一层船舱,白昀便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准确的说是跟随着身边的凌月。 他起初以为是觊觎石牌之人,打算出手将其解决,但随后就发现此人并无恶意。 白昀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凌月,发现她似乎并未察觉到此异常,于是也并未将这事告诉了她。 直到两人快要走进苍木林时,白昀察觉到船上那探究的目光依然未曾消失反而更加炙热。 既然那人想看,那就让他看个够。 白昀暗自勾了勾唇,心下起了戏谑之意,对着身旁那毫不知情的女子温声开口:“凌姑娘,等等!” 凌月听到他突然出声,停下了脚步,转身身看向了他,疑惑道:“白公子,怎么……” 她话还没说往,他便已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抬手拂了拂,她落在脸颊一侧的发丝。 远远看去,给人一种两人十分亲密的错觉。 当然,白昀虽是这个动作,却未碰到她脸颊分毫,他收回手,面上平静,温声道:“你发上落了东西。” 凌月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的一时没了反应,木木的站着,直到他的动作停下。 不一会,便感觉面上一片温热,这才反应过来刚刚他的动作有些亲密了。 但看着白昀认真的模样,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但想着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对着他轻道了声:“谢谢。” 凌月拂了拂落下的发丝,继续往树林走去,而白昀则抬眸望向目光射来的方向,神色中带着嘲讽,跟在她身后走进树林中。 进入苍木林后,两人便往茨州城方向赶去。 茨州码头距离茨州城几千里,沿途横跨数座城池,如果单是对于现在修为低下的凌月来说,大概需要赶路十余日。 但此时凌月身边多了个白昀,极快的缩短了赶路距离,最快一炷香便能到茨州城。 苍木林是茨州最边缘的古树林,平日里人烟稀少,偶尔会猎户进入林中,除此之外鲜少有人。 两人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决定多绕一倍的路程,从这树林进入茨州。 白昀带着凌月急速穿梭在苍木林之中。 四周万籁俱静,只听到雪打树叶之声和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 两人行至一半感觉四周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有些过于安静。 第18章 凌月敛神观察着四周,指尖拂过寒风,发现其中似有暗流涌动,心中一震,急道:“快走!” 话音刚落,半空之中突然降下数道金柱。 金柱呈六角芒星之状,带着磅礴呼啸之意向着两人压下,隔绝了一切,将两人困在其内。 白昀见状,带着凌月轻巧落在地上,声音低沉,出声提醒道:“小心!这是困仙阵。” 凌月虽然修为尚未恢复,但凭借自身强大的神魂之力,瞬间便觉察到了法阵内外暗藏的杀气。 她皱着眉,冷清的声音在法阵之内响起:“诸位何必藏头露尾!” 冷清之声从阵内传出阵外,法阵之外六个身影,一个接一个从林中各处现身。 一人瞧着白昀道:“你这小儿倒挺有见识,还知道困仙阵。” 这人看着与白昀一般年龄,可说出的话却像是高出了几辈。 白昀不答。 凌月则是暗自打量着几人,心头飞速思索起该如何脱身。 眼前几人相貌各异,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奇形怪状,唯一一个让人瞧着顺眼的也就只是身处中位,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 “木铁小弟,你吓到两位小友了,”中年男子提醒着,扫了一眼被瓮中捉鳖的凌月和白昀,面上挂着和蔼笑意,言语诚恳道:“两位小友莫要误会,我等几人对两位并无恶意,只是想借两位手中石牌一观。” 另一人手藏在身后,眼神如毒蛇吐信,附和道:“对!只要愿意你们交出秘境地图,我们不会为难。” 话虽如此,可几人早在布阵之时便已将她二人看做了死人,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生出其他风波,而几人那随意收敛的杀伐之气,也被阵中两人感知。 光牢法阵内,白昀看着阵外几人,踏上前一步将凌月严严实实护在身后,英眉微蹙,之前的温润再无。 他冷冷接过话头:“是吗?即便我们交出石牌,难道各位真的会放我们离去?”声音中带着冷嘲之色。 白昀话音落下,四周气氛骤降,再次陷入了寂静。 为首之人见两人如此不识好歹,收起了和蔼嘴脸,威胁道:“你以为,你们还有得选?我给你们十息考虑清楚,是要我们亲自动手还是乖乖交出来。” 白昀冷然一笑,眼底闪过若有似无的杀意,似乎是早已料到事态会如此。 相互对峙之时,护在身后的女子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掌,陌生冰凉的温度从手心处传来。 她……似乎很冷。 “冒犯了!白公子,”凌月用传音之术低唤了他一声。 白昀听到了她的声音,即刻便知她用的是密音术,随即快速将她手掌反握在自己手中。 密音术乃是上界大宗术法,相较于普通传音之术更为隐秘,难以探听。 而且这密音术需要传音之人与被传音之人相互接触和信任才能起效。 凌月认真道:“白公子,待会若是交起手来,你不必管我,他们是冲着我手中石牌而来,届时我用石牌牵制他们,你趁机离开。” 说的牵制不过是以自身拖住几人罢了,凌月修为尚未恢复,根本不是几人的对手。 可人是冲着她来的,她又怎么能让身边人陪她一起死。 白昀感受到了她在强装冷静,沉声道:“姑娘别怕,我一定会尽力护你周全,方才法阵落下的瞬间我已用神识查探过,前路应是无虞,眼前这几人是我的失误,等会我会在西南角为你破开一个缺口,届时你抓住机会出去。” 凌月想要反驳,就听到他说:“姑娘修为低微,即便是留下也只能是挡上片刻,你应也看出了,这几人绝不会放过你我二人。” 凌月沉默了,他说的的确不错。 她看着他的后背,紧了紧握着的手,“白公子,那你呢?你要如何?” 白昀感受到身后的人带着担忧,声音柔和了许多,“这几人修为虽不低,但以在下的能力可勉强挡上一挡,届时我再寻脱身的法子。” “可是……”凌月还想再说些什么,白昀自带安和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必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脱身,姑娘你先前往茨州城等着我。” 凌月看出他不会走,她也不是那种看不清形势的人,听到他态度如此,也不再坚持,清声道:“那好,公子多加小心!” 她说完,似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往他身后挪了一步,遮住了几人的目光。 凌月动作谨慎将手掌放置到自己胸前,咬着唇,手指微颤着,强行用外力吸出将那覆在自己胸口上的护心镜。 护心镜强行剥离就犹如被千万根银针深扎在心口。 白昀听到了身后女子似乎是闷哼了一声,只是一瞬自己手中便多了一枚质感温润散发着暖意的圆片。 凌月声音相较于刚才虚弱了许多,声音变得有些虚无缥缈了,“白公子,这是护心镜,危险时它可以护你周全,我在茨州城等你。” 她说完后,不等他拒绝便已松开了他的手。 法阵外的六人相互望着望着对方,似是都在等着对方出手。 其中一人,看到法阵内亲昵的两人,语气轻佻道:“这都死到临头了,还在你侬我侬,不过……要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这女子,我看着都心生怜爱想要……疼惜。” 那人说完,目光流连反复打量着法阵内的女子,难遮其贪婪之色。 “也兄,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等秘境地图拿到之后,这女人还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身旁的青衣男小声提醒他。 “好!既然如此,休怪我们不客气!”为首的中年男子看到阵中的两人并无交出石牌的意思,不再装出一副圣贤人的模样:“各位,一起出手罢!” 伴随着为首之人发号施令,各路法器瞬间向着六星光牢法阵袭来,大有山林欲催之相。 “就现在,快走!”白昀将一精细的小晶块塞到身后女子手中,聚力一推将她推出法阵之外。 凌月在被推出法阵的瞬间将手中晶块捏碎,碎裂的晶块瞬息之间便化做一片竹叶,乘着她急速飞出。 她看着脚下白昀用部分灵力幻化的叶片,心头泛起愧疚。 “那女人冲出法阵了!你们两人快去追,我们留下对付这人。” 为首男子说完之,有两人从队伍中飞出,向着女子的出逃的方向极速追去。 其中一人便是刚刚对凌月起了邪念之人。 冲出法阵的凌月片刻不停歇的快速御叶穿梭在树林之中。 “不好!这灵力快要消耗殆尽了,得再快一些。” 紧急关头间,数道破空之音划破了寂静夜晚。 凌月身后数支冰箭带着白光气韵飞射而来。 她心下一惊,这两人来的竟如此之快,难道是白昀已经出了意外? 心中思绪一片混乱,虽下意识便做出了躲避动作,但还是一个不稳失去平衡,从竹叶上掉落下去,重重的摔在了积雪之上。 顾不得疼痛,凌月快速尝试凝聚灵力,可掌心只发出了微弱光芒。 “真是没用!”她低斥了一声,看着自己手中这将灭未灭的光芒,只觉得一阵头眩目。 她的修为只恢复了两成…… “不管了,先试试再说。” 凌月打起精神,将披在灰色斗篷快速扯下,随后将衣袖卷起,漏出手腕上宝石镶嵌的金色镯子。 手指在金镯的宝石上按动,瞬间宝石散发出黑芒将她整个人隐藏在了黑夜中。 这些法器若是平日也只是图个样式好看,可此时却成了救命稻草。 追来的青年男子落地之后,脚步急促的向着短箭射出的方向走去,环顾四周后,有些疑惑道:“真奇怪,人居然消失了,方才青芒箭明明是射向这。” “别慌,我方才观这女人修为低微,她跑不的,她身边那男的虽然看不清修为,想来应该也只是弱流之辈。”被唤也兄的男人边说着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圆月从云层中穿出,明亮月辉将苍木林照的极亮,偌大树林中只听到两人脚踩在积雪之下发出的沙沙声。 凌月在不远处的树后屏息观察。 四周太过寂静,她清晰感受到胸口在震动,手心薄汗渗出,这种感觉只在几百年前感受过。 那次还是因为初云将斩霜华交到她手中,为了试剑去了宗门古境,惹了那古境内的古龙,差点没被咬死。 本已经快忘了这种感觉,现如今又清晰起来。 要是以前这些人完全不会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凌月还在树后想着,就看到男人迈着轻慢的步伐,向着自己这边走来,手中铁锤在月光下透着寒芒。 “原来在这!” 男人出声间,身型一晃,手中铁锤瞬间飞射而出,电光火石间铁锤带着轰鸣震动声重重砸向树后的黑影。 树后那黑影被砸之后被铁锤散发出的强大气流震飞出去。 第19章 “哈哈哈哈哈!女人就是女人,蠢得很!”男人大笑着向着被震出又重重砸在地上的黑影踏去,忽又想到什么,嘀咕了一句,“坏了!该不会把她直接给砸死了!” 挞——挞挞—— 他脚步刚踏入黑影前一丈距离,积雪之上蓝色符文瞬间现形,呈一圆柱状,圆圈中心墨宝色小铜盘弹起升至半空,划出空间,将前来查看的他困在其中。 男人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急道:“她娘的!中计了!” 他骂骂咧咧凝聚着自身修为,打算冲破这不知名的法器布下的阵法。 只一尝试,面上大变,“怎么回事!” 男人目光一震,抬头看向半空中旋转着的墨宝色铜盘,铜盘在半空中极速旋转,吸收着他释放出的灵力。 “不好!它居然会吸食生机!” 他这时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心下怪起自己太大意,贪女色,居然会着了这种小儿科的道。 那被他打中的黑影自然也不是凌月。 凌月从竹叶上掉落后灵机一动,快速将身上灰色斗篷披在自己从前无聊随手扎的通心人偶身上。 用术法将通心人偶隐藏在不远处布置好的陷阱中,在陷阱内放置了初云师兄给的法器——莫生盘。 与料想的一样,待追杀之人走到通心人偶身旁时,撤去隐藏,让那人误以为抓住机会失去了判断,从而踏入陷阱之中 第14章 凌月看到那人已经踏入自己设置的陷阱之中,再未管他,只是…… 凌月看到那人已经踏入自己设置的陷阱之中,再未管他,只是瞥了一眼阵中之人便向另一人攻去。 阵法之外那青年男子还在惊于这瞬息间的变化,就看到女子手拿长剑向着自己快速刺来。 顷刻间,女子的剑锋就已直逼身前。 他顾不得阵中那还在挣扎的同伴,连忙发起抵御,勉强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但仍被那凌厉的剑气震出数十丈,而后重重砸在石壁之上。 凌月见到青年瞬间呕出一口心血,眼瞳布满血丝,随后扶着石壁艰难起身,死死盯着自己。 她本以为自己那聚力一击能将青年击杀,不曾想居然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那一击虽然使出了全力,却也只是让青年男子受了点伤。 那男子起身后迅速唤出青芒短箭,短箭环绕在周围,他灵活操控短箭,飞速射向着身前女子射去。 凌月挥动手中长剑,吃力的抵挡着青年的法器,那短箭射出的方向十分刁钻。 身后薄汗止不住往外渗出,她暗道:“真难缠!这样下去就会被耗死在这了。” 凌月没想到,这两人中反倒是这其貌不扬的青年更加难以对付。 “本想让你少些痛苦,可既然你伤了我,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青年声色狠厉,说话间,操控的数枚短箭瞬间如雨滴般密集,迅速穿透了女子身体,箭身带出鲜红的血液撒在雪白的积雪上。 凌月嘴角血色褪去,白色狐裘之上,布满点点红梅,身下是四处飞散的串串血迹 青年男本以为眼前女子受了这数十道箭伤定然撑不下去,没想那女子居然还在原地站着。 他原本还在疑惑眼前人是修了何种术法,竟如此抗伤,就看到女子那被短箭划破的衣裳内有寒光闪动,随即眼中露出精光,嘴角扯出一个贪婪的笑容:“你身上居然有龙蕴甲,可真是意外之喜。” 凌月自然知道那青年男子指的是何物,她浑身狼狈,冷声开口道:“意外之喜?那也要你有命拿!” 她声音平稳,手中长剑直指青年男子,可要是仔细一看便能看出,她已是在勉力支撑,面色虽平和,但握住剑柄的手指却泛着白。 龙蕴甲护身虽可以抵挡法器上的器韵,但短箭穿身带来的极痛依然全部由穿戴之人承受。 她虽说穿戴着这护甲,但却缺失了最重要之物——护心镜。 这所有的法器都比不过那一金色小圆片,那原本是她最后一层护身符,但却留给了白昀。 如今的修为只靠这些法器,定然是无法将眼前之人击杀。 凌月心头快速思索,等再次看向青年时,眼眸中透出决然。 只见她将剑锋一转划向掌中,剑锋划过带出一串血珠,血珠瞬间被剑身吸收。 她将神魂之力一同注入剑身之中与血液融合燃烧,以极强的剑魄向着身前的青年竖劈而去。 青年没想到她居然会上界宗门的燃命术法,瞬间一惊,等想要躲避时已经晚了。 她手中长剑劈出,凌厉一击已迎面袭来,强大的剑威瞬间将青年连同身后不远处的石壁粉碎。 而她也被这强力一击反噬,口中鲜血涌出。 凌月强撑着身体,擦了擦带血的嘴唇,走到青年的位置将他短箭收起,虚弱的自嘲道:“关键时刻,还是神魂燃血靠谱,莫生阵中那人应该也差不多了。” 她说着,步伐轻浮往莫生阵方向走去。 阵内被困男人的修为已经被阵法蚕食殆尽,他整着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地上,面目狰狞,看到女子满身伤痕的走来,他竟是咧嘴笑了起来。 他笑得爽快,这才粗声骂道:“这次是老子大意了,不过你这贱人也好不到哪去!杀了我你也逃不出这里,他可比老子狠辣多了,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只是他刚骂完就听到女子的冷笑了一声,“你是说这个?” 凌月手中短箭浮现半空,闪着青芒。 “!” 男人看到她手中的短箭,面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眼底那几分希寄彻底熄灭。 他整个人仿佛是被抽空了灵魂,但口中却是骂得更起劲了,“呸、他娘的!老子还真是小瞧了你这贱人,你居然能杀他!他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你杀了老子又如何!你那狗男人也要跟老子一块去死!爽!!真他娘的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月听着他的污言秽语,眉头紧蹙,控制着莫生盘,冷声道:“你可以死了。” 不多时,阵中便只剩一捧灰沙,她看都懒得看一眼,将莫生盘收好。 白昀用灵力幻化的竹叶到此时已经是快要消散,其中蕴含的灵力只能勉强维持一段距离。 茨州城如今相隔已不过三千里,应是能勉强赶到茨州城。 时间紧迫,凌月看着身前竹叶,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乘着它急速飞出。 。 六星光牢法阵之内,白昀将凌月送出法阵之后一人抵挡着这四人攻来的法器。 只不过……他的抵挡只是眼皮都未曾抬过半分,随手朝着虚空一挥。 他这一击挥出,周身瞬间荡起一阵强大灵韵,几人法器被灵韵裹挟其中随后被弹飞出阵外,往几人身上直直射去。 这看似漫不经心又不容置疑的回击让阵外四人顿时心中具是一惊,慌忙躲避,一时间竟都生出了退意。 “怎么总有些不长眼的东西……凑到本尊跟前求死,”白昀声色冷淡,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暖韵的圆片,“罢了,本尊今夜不想见血,你们滚吧。” 阵外四人只觉阵中这男子似乎在同行女子离去后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 几人明显被他这气势震慑到了,一时间不知是该退还是不该退,纷纷看向了为首之人。 为首那人也在迟疑,只是……想到自己蹲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蹲到了石牌下落,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这种机会。 他咬了咬牙大声道:“诸位道友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目的!他如今被困阵中且只有一人,我们四人联手,任他修为再高还能杀不了他!” 他在赌,赌阵内的人只是虚张声势。 白昀一听此话嗤笑出声,心中不由得生出感叹,“你们还真是不知死活,既如此,本尊便遂了你们的愿。” 话音落下,阵内一股狂风带着摧枯拉巧之势突然卷起,遮天蔽月,直冲云霄。 阵外四人只看到暴风中央男子将手掌随意贴在光牢阵璧上,整个光牢阵璧瞬间炸裂。 白昀瞬息之间已到了四人跟前,还未等四人反应过来,手中墨黑长剑现形,一息之间,他已将为首那人胸口捅穿,而其余三人也被这荡开的剑气扫出数丈远。 “不好,他居然有如此修为!” “快走!” 被击飞的三人终于是反应过来他的修为竟是这般可怖,随手便将自己碾碎,顾不得四肢疼痛慌忙起身,头也不回向树林外极速飞去。 白昀见此情景,眼中笑意升起,开口道:“想走?” 他身形未动依旧立在原地,手中黑煞直插入地随后一旋,剑尖之上黑色圆形符阵以黑剑为中心向外极速扩张,将三人困在了阵中。 “诸位如此不长眼,扰了本尊的兴致,眼下不如讲讲该如何解决?”他声音温润,回荡在法阵之中。 回音还未停歇,他身形已瞬移至其中一人身前,“不如你来讲讲?” 第20章 那人吓得扑腾一下跪在地上,身形颤抖,哭求道:“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无趣。” 那人说话间只觉喉咙在虚空中被紧紧攥住,整个人也被吊在了半空之中。 他眼珠通红,双脚在空中胡乱蹬着,你到底……是……是什么人?”他口中艰难溢出哑音。 白昀看着他痛苦挣扎,眼中毫无波澜,“本尊名讳,你还不配知晓。” 话音落,只听到那人脖颈处传出一声脆响,随即便被甩出数丈远。 “与其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 “杀出一条路!” 剩余二人见到眼前场景,皆是面如死灰,但他们心知他不会放过自己,当即便决定放手一搏,催动法器呈左右之势,向着白昀攻去。 白昀站在法阵中央,周身灵力涌动,手中寒刺飞射而出。 法器与寒刺碰撞,瞬间便已听到法器碎裂之声。 寒刺穿过法器,直接将其中一人心口贯穿,当场殒命。 另一人虽挡住了这寒刺,但却被寒刺带出的气韵震得喷出了一大口血,身体也震飞出数十丈。 寒月下白昀墨色眼眸透着亮光,嘴角携着淡淡笑意,不紧不慢的向着那人走去,直至走到其身前。 “你,还不错。” 他眼中含着笑意,语调平和的说着,似乎是真在夸人。 那人听到他这样说,眼含希冀抬眼望着身前这犹如地狱修罗的男子,言词恳切,颤抖说道:“求前辈留晚辈一命!晚辈愿将身上所有法宝献出。” “本尊不收破烂。” 白昀声音温润,但却让人听得汗毛倒竖,他将阵眼上的黑煞召回,随后操控寒刺往他身上刺去。 瞬息之间,白昀感觉到不远处有人正快速向着这里靠近,另外,此人身上还蕴含着妖神魂气息。 白昀眸底精光一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勾了勾唇,故意让寒刺慢了几分,露了个破绽。 身下那人果然抓住这机会,藏在身后的锋刃骤然刺向他的胸口,锋刃穿胸而出,他的法器这才刺穿入身下之人的脖颈,将其击杀。 那不远处靠近的人正是凌月。 凌月听到阵中男人所言,实在不放心将白昀一人留下,顾不得身上的伤,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这才刚到打斗地点,就看到白昀被锋刃贯穿了胸口。 喷涌的鲜血自他胸口飞溅而出,瞬间便染红了他那身蓝衣,随后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凌月看到眼前这一幕,只觉心跳漏了一拍。 眼中被那片血色染红,她身形颤抖,顾不得身体疼痛向着他跑去,层层积雪飞溅,在他快要落地的瞬间,将他落下的身体稳稳接在怀中。 凌月急道:“白公子!白公子!!” 怀中的男子面色苍白,气息几乎是微弱如游丝,手无力的垂在地上。 “白昀!你醒醒!!” 凌月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中竟是一片慌乱,她手足无措的捂住那涌血的伤口,眼眶红润,带着焦急的颤音从喉中发出,“你为什么没将我留给你的护心镜戴上!” 怀中人毫无反应,凌月快速拿出储物戒里的半枚丹药塞到他口中,“这是潋神丹,你服下之后,一定会没事。” “我带你离开这里!” 第15章 白昀用灵力幻化的竹叶在回到这里时已经彻底耗尽消散。…… 白昀用灵力幻化的竹叶在回到这里时已经彻底耗尽消散。 凌月只能是强撑着身体将他整个人背在身上,一步一步往树林出口方向走去。 夜晚风雪肆虐,厚厚的积雪上只看到深深的两个脚印和星星点点的红梅。 凌月发上、身上满布霜雪,衣摆还在滴着血,也不知是她的还是背上的人的,她吃力的背着背上的他,酿酿跄跄往前走着。 冬夜漫长又煎熬,她步伐酿跄又急切,在雪夜中不知跌倒了了多少次,身上的白昀也被无数次摔在积雪上。 “白昀!” 凌月声音沙哑,艰难爬起,随后慌忙前去查看摔下的他,拨开他身上的积雪,小心翼翼将他扶起再次背在身上,语气坚定道:“别怕!我一定能带你出去!” 一整夜的赶路让原本就受伤的凌月变得昏昏沉沉,身体也异常灼热,终于……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顺着月色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草屋。 凌月看到草屋,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喜色,背着背上的白昀一步一步往草屋移去,“太好了……我们可以到那里避一避。” 草屋看着十分破败,推开破损的屋门能听到涩涩的咯吱声,屋顶也是漏风漏雪,但有总比没有强,至少还勉强能够两人容身。 凌月将他身上斗篷解下,铺在屋顶破损较少的地上,然后将他小心放在斗篷上。 白昀就那样安静躺在斗篷上,胸口微微起伏,衣襟上血液的颜色变得暗沉,脸色依然苍白。 凌月俯下身探了探他的气息,将自己的手擦干净,用自己那仅有的干净衣角,轻柔的擦着他带着雪土的脸,眼中满是愧疚。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此一劫。” 作为萍水相逢又救过自己一命的人,他实在是做了太多了。 看着身下之人那被血染红的衣襟,凌月想到先前那一剑,那一剑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即便是服下敛神丹但也只是半枚,不知其药效如何。 凌月迟疑了片刻,顾不得许多,硬着头皮将他的腰带解下,十分小心拉开了他胸前的衣领。 白昀沾着血迹胸口暴露在寒风中,看得凌月不自觉拧起了眉,平日里他看着清瘦,可这扒了衣服却是与清瘦二字大相径庭。 凌月小心查看着他的伤口,可能是丹药的缘故,伤处已经止了血开始慢慢愈合。 她看到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将从他手中拿回的护心镜放入他的胸口,随后将解开的衣服仔细整理好重新穿了回去。 做完这一系列事后她将躺在地上的白昀扶起,靠在自己肩上,拿出储物戒里的灵液喂到他给了他。 没成想,药液却从他紧闭着的口唇两边流出,洇湿了胸口的衣襟,她见此情形,眉目间染上了急色。 “这灵溪液只有这一瓶,洒了就没了,你忍着点,”她试着掰开了他的唇,将药液倒入他的口中,可才刚倒入便被他全数吐了出来。 凌月心中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的办法。 她也不知这办法可不可行,但眼下情形,似乎只能用它试试了。 凌月眼眸直直盯着他的嘴唇,沉了片刻,抿了抿唇,低声道了句,“白公子,我知你素来洁净,可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冒犯了!” 她仰头将剩余药液含在自己口中,快速俯下身覆上他冰冷的薄唇。 怀中的他似是有了知觉,薄唇微动抵触着她的唇,药液淅淅沥沥从唇角溢了出去。 凌月感知他的动作后眉头紧蹙,心道:难道是方法不对? 她想了想,使了点力捏住了他的下颌,再次渡了上去,这次终于是用对了方法,勉强将剩余药液悉数渡给了他。 这药喂得不轻松,凌月顺了几口气,用指腹将白昀的嘴唇上的药液擦去,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身下的人手不可闻的动了动。 凌月并未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替他盖好之后就坐在他身边的墙角上瘫靠下去。 经过一夜厮杀和赶路,现下终于是放下了心,身体一瞬放松,疲惫感随之袭来,只是片刻她便贴着墙壁沉沉睡了过去。 白昀就躺在她的身边,看到她呼吸变的缓慢平和后慢慢睁开了眼,他眼神清明,丝毫没有受伤迹象。 白昀透过月光看着坐在身边睡着的她,失神的抚了抚自己的唇,眸中暗光涌动,似是在回忆着唇上还残留的湿热触感。 凌月青色的衣裳被短箭划破带着血迹,部分肌肤暴露在寒气之中,瞧着很单薄。 她嘴唇苍白,脸上还有残留的血迹,发丝黏在额上,身体止不住的发着抖,浑身脏兮兮,较他更狼狈许多。 白昀打量着她,微蹙着眉。眼前的她,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他没想到她居然会将保命法器生生从胸口掏出留给了自己,明明自己交给她的晶块足以让她飞出这苍木林扬长而去,可修为低微的她还折返回来了,而且还是在如此狼狈,浑身是伤的情况下回来。 被人所伤只是临时起意,白昀只是想试探看看她会如何,只是这试探的结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人的一击对于他来说只是小伤,虽看着唬人,但只需要一夜便能恢复。 可当他看到她飞奔而来接住自己下落身形,带着急切声唤自己,要带自己离开,艰难走在雪夜里,不顾自身伤痛,将那唯一的疗伤药物用在自己身上时,他竟有些后悔了。 第21章 她的身影如同一滴清澈无洁的水滴,滴入一摊毫无生气的死水中,荡起了阵阵涟漪,奇异又陌生,令他感到难以掌控。 白昀注视着靠在墙壁上的她,喃喃道:“你说,我该拿你如何?” 对这个同样觊觎天珠,又让他感到心神凌乱的的人,他该如何处置? 白昀就这样出神的看着,恍惚间听到了她痛苦的低哼了一声,回过神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狐裘,眉头下压了几分,打算起身将狐裘披回她身上。 只是他身体刚一动,就看到她也同样动了动。 凌月微闭着眼,似乎并未醒来,瑟缩着身体在地上胡乱摸着,像是想要抓住点什么,最后摸到了身边的狐裘,迷迷糊糊就朝着狐裘靠了过去。 苍白的脸蛋在狐裘上留恋的蹭着,似乎是眷恋着这一点点的温度。 狐裘之下正是白昀。 白昀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她,两人靠的太近,呼吸相互纠缠。 他下意识向后挪了挪,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的唇上,呼吸停滞了一瞬,胸口又开始如船上那般不由自主疯狂跳动起来。 又是这种莫名感觉!他不喜这种掌控不住又陌生的异感,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不如,将她直接杀了? 待他回过神时,他的指腹已经划过她的脸颊,唇角,最后停在了她的脖颈处摩挲着。 眼前的她毫无防备,白昀只觉似乎只要手指轻轻用力,她便会马上就了无生机。 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去做,伸手拉过自己身上着的狐裘,一起盖在了她身上。 身边的女子感受到了暖意,身体本能往温暖的地方挪去。 看到她往自己怀里靠来,白昀身躯一僵,眸色逐渐变得暗沉,良久后轻叹了口气,忍不住自嘲道:“今夜大概是失了血,连我也开始神志不清了......”他伸手将她拢到臂弯之中。 怀中的女子随着他动作往里凑了凑,缓慢平稳的呼吸轻轻打在胸前,仿若羽毛轻浮过胸膛。 白昀感觉到那贴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很烫,手中使了点力将人拢紧了几分。 晨曦缓缓升起,温暖的光穿透了朦雾将积雪一点点的融化了。 阳光穿过破烂的屋璧打在凌月血色稍回的面容上。 她半眯着眼,恍惚间看到了白昀近在咫尺的面容。 凌月一瞬清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以一种极为亲密的姿势趴在他的胸前。 她原本想立刻起身,但想到他受伤的胸口,一时间停住了动作。 直到看清白昀面色已经恢复了红润,她才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掀开自己身上披盖着的狐裘,将狐裘盖回他身上,走出屋外。 白昀早在她苏醒时便已醒来,或者说未曾入睡过。 感觉到身边人鬼鬼祟祟起身离开后他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出神的望着她出去的方向。 回过神时,看到了身旁掉落的一抹艳红。 白昀将它捡起,仔细看了一眼,发现是之前在船上被她收起的剪纸小像,而剪纸上的小像,正是凌月和他自己,想到那日她的神情,他嘴角上扬了几分。 剪纸上的凌月笑容明媚,一如往常面对着自己的她一样。 凌月从屋外回来时受伤昏睡的白昀已经醒来,他手撑着屋璧,脚步虚浮缓慢从墙角起身。 凌月看到后将手中的水放到一旁,快步走到他的跟前,自然的将他扶起,“白公子你醒了,感觉如何了?伤口还痛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昀静静的看着她。 凌月对上了他的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太着急了,收回了手。 白昀难受的咳几声,声音有些沙哑,温柔回应道:“在下已经好多了,多谢姑娘救了我,我没能将他们几人都拦下,连累你也受了伤,你身上的伤……可还碍事?” 明明是自己连累了他,他却还觉得歉疚,凌月心中更是愧疚了几分,“我服了药,不碍事,你先喝点水,这是我刚从树叶上接的,很干净。” 白昀接过水后语气中带着不确定,虚弱开口:“我昨夜......” 凌月想到昨夜还有今早的情形,面上闪过一瞬尴尬,心虚道:“你昨夜被那人用锋刃所伤,我赶到时你已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我能力有限,只得先带你来此处落脚,”她看了一眼白昀胸口,“那人虽将你刺伤但好在并未伤及心脉,我身上恰好还剩了些丹药,虽效果一般,但好在替你止住了血。” 白昀:“原来如此,凌姑娘多谢了,想来我昨夜定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眼下我修为已恢复了部分,可以启辰了。” 凌月隐隐感觉他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午时—— 阳光明媚,微风拂过树叶,将积雪尽数融化。 凌月和白昀也在此时来到茨州城门外。 凌月面色已恢复了正常,衣上的血迹也已被白昀用壁尘术除去,整个身体被他的斗篷包裹着,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肌肤,但若仔细看,依旧能看到遮在斗篷内的青衣破破烂烂。 凌月看到城门口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感叹道:“这茨州城看着挺热闹的。” 白昀轻咳了两声,温声接过话:“这茨州是六大州的主州,茨州城又是主城,所以才会有这幅景象,这里还有许多大家族世代居住于此,之前我们乘船的唐家就在此城。” 凌月听到他的咳嗽担忧的望着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大树,“要不我扶你过去歇歇?” 白昀嘴角扬起浅浅笑意,温声道:“不用麻烦,我们先进城罢。” 城门下排着的长队,城内外的人进进出出,异常热闹。 凌月看着城门下正查探着东西的守卫,疑惑道:“这茨州城通行好像和遂州有些不一样”。 白昀解释道:“茨州城普通百姓进城需要有身份牌才可通行。” 凌月看着城门上站着的几位年轻男子:“我看他们似乎不需要身份证牌。” 白昀:“他们是茨州世家子弟,只需族徽便可直接入城。” 凌月听到他的话,想到之前以为只是下界几日,对于这些东西都未曾准备过,便有些犯难起来。 下界有下界的规则,纵使是修仙之人,下界之后也是需要遵循,不可随意扰乱凡人的命数,否则便要承担因果。 白昀说完看到她眉头微蹙,温声开口:“凌姑娘,你不必担忧,我可带你入城。” “喂!那边的,在那嘀嘀咕咕些什么,要进城就快排好队,别在那里挡路!” 城门的守卫一早就看到两人在那边干站着,他大声吼去,语气颇有些不耐烦。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们!”守卫用手指了指两人。 这人是故意的吧!一条道路那么宽,能挡道谁?凌月心中正无语,白昀已经开了口:“凌姑娘,我们走罢。” 进城的人很多,排了半刻钟才轮到了白昀和凌月二人。 守卫上下打量眼前两人,不耐烦道:“你们两的身份牌呢?” “这里。”白昀从怀中掏出两块特制的小木牌,木牌上刻着两人姓甚名谁,甚至是家住何处,家中几人。 当然,上面的内容都是假的。 守卫询问道:“你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来茨州城做什么的?” “我们……”白昀才刚开口,便被叫嚷声打断。 身旁急切的声音大喊道:“让开!让开!都别挡道!” 话音刚响起,他就被人一把推到了路边。 凌月看到他被推了出去,急忙扶住了他,不悦蹙眉看着那推搡的人。 城门之外,尘土飞扬,几位衣着华丽的男子策马而行正往这边赶来,身后还跟着一顶用金锦铺顶的奢华的马车。 一人疑惑道:“他们什么人啊?好大的阵仗!” 另一人面露鄙夷道:“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你看到那马车没,唐家的” “六州首富唐家?” “这奢华程度,除了那个唐家,还有哪个?” “快看,快看,领头那人长得好俊。” 第16章 “那人看着好像是……”周围人群闹闹哄哄,凌月抬眼望去,…… “那人看着好像是……”周围人群闹闹哄哄,凌月抬眼望去,目光恰好与路过的领头男子对上,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讶色。 吁~ 吁~ 马蹄溅起尘土,停在了她眼前。 “凌姑娘,好巧啊,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男子翻身下马,语气散漫,一如往常的打着招呼。 凌月客气道:“唐少主,好巧,之前在船上多谢相助。” 男子笑着说道:“你还这么见外,不是说好了,下次见面就是朋友了,你喊我明镜就行。” 凌月看到他这样,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 两人无话间,后面的马车已经来到男子身旁停下,紧接着轿内传出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镜儿,怎么不走了?” 第22章 唐明镜看了一眼凌月,笑道:“父亲,儿巧遇了一位朋友。” “哦,你的朋友?”中年男人掀开轿帘,目光投来。 顺着儿子的身影,先是看到了凌月,紧接着便看到了凌月身旁的面色不佳的白昀。 白昀抬头,温和的对着中年男人淡淡一笑。 中年男人掀帘的手一顿,眼中露出激动之色,随后急忙下了马车。 “父亲?” 唐镜被他父亲这举动,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到他直接无视了自己,向着凌月身边那男子快步走去,心中有些疑惑。 方才只顾着与凌月寒暄,倒是忘了注意她身边这人。 唐明镜仔细一看,认出了是那树林外与凌月行为亲密的男子,眉头微皱。 “仙长!” 中年男人向着白昀行礼,刚要弯下身,就被一双白玉般的手撑起,随即抬头,看到白昀对着自己轻轻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见状,便直起了身子不再行礼。 “多年未见,唐家主可还好?”白昀眉眼含笑,温和的说着。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四周,随后犹豫开口: “仙长,重均一切安好,此处人杂并非叙旧之地,若不嫌寒舍简陋,仙长与姑娘不如前往寒舍一叙。” “好!” 队伍走后,人群瞬间像炸开了的锅。 “那两人什么身份啊?就连唐家的家主都亲自迎接,还那般客气。” “那两人之前不是还和我们一起排队入城嘛。” “遭了!这好日子算到头了,”之前那吼人守卫看着队伍离去的身影,焦虑说着。 身边的守卫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人家压根记不住我们这种小人物。” 唐家院落就建在茨州城有名的东城区,占地宽阔,门外的两侧坐立着两只栩栩如生的石狮像,屋顶用的是掺杂金粉的上好的黑瓦,看着十分气派辉煌。 进门后却是大相径庭,假山石水,长栏绿竹,树影婆娑,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小院,精致典雅,别有洞天。 偏厅内,唐家主白昀正坐在长桌上,唐家主看着眼前依旧仙风道骨,容颜未变的白昀,感叹道:“仙长,儿时一别,几十年来仙长从未来看过重均,如今我都已年过半百了。” 白昀温声道:“重均,我虽未曾来看望过你,却知你十六岁便以一己之力将唐家扶起,这如今家业遍布六州,犬子也是人中龙凤。” 唐重均道:“这还是托了仙长的福,若不是仙长出手相救,家父与我早已不在人世,更不用说这唐家。”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其实不必如此放在心上。”白昀温和的着。 唐重均关切道:“方才我看仙长才刚到茨州,应该还未寻找落脚之处,若是不嫌弃这里,不妨就在这住下,重均也好尽地主之谊”。 白昀自是不想再去折腾,住在这里也可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想到凌月,他道:“我与友人一道同行,还需问问她的想法。” 唐重均一拍大腿,道:“倒是差点忘了,是重均心急了。” 大堂这边,身穿白金丝牡丹袍的唐明镜和青白色斗篷的凌月正喝着茶,画面看着意外和谐。 唐明镜看着眼前神色不佳的凌月,关切道:“凌姑娘,你没受伤吧?” 凌月清声回应道:“我很好,多谢唐少主挂心。” “可我看你似乎不怎么好,”他皱着眉,眼中一副“让你同我一道走,你不听,眼下受伤了吧”的表情。 “秘境还要过些时日才会开启,你既然入了我府中,不如就在这住下,你住这里其他人也不敢来打扰。” 凌月语气清淡道:“多谢少主的好意,之前在船上已是添了许多麻烦。” 中年男人和白昀从大堂外走来,笑着道:“镜儿,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唐明镜从椅子上起身,看了两人一眼,快速走到了父亲身旁,恭敬道“父亲你来了,我们只是叙叙旧。”说罢,然后对着站在父亲身旁的白昀郑重行了一礼道:“明镜代爷爷、父亲多谢仙长的救命之恩。” “少主不必如此客气,”白昀轻声说着。 他道:“仙长是唐家的恩人,这礼不能免!” 唐明镜说完,抬头就看到父亲投来赞赏的目光。 “父亲、白仙长,快请上座。” 虽说此前不知道这男子的身份,但方才在城门口父亲对这男子如此尊重,一猜便可以猜出,这是父亲十几年来一直都在念叨的那位白昀仙长。 唐明镜疑惑的看了一眼与他同行的凌月,坐在了她的对面。 唐家主坐下后笑容和蔼的看着凌月,慈和道:小姑娘,你是?” 凌月从椅子上起身,清声道:“唐家主,小女子凌月。” “听镜儿说你是她朋友?”唐重均笑问着。 凌月顿了片刻,看了一眼笑看自己的唐明镜,回道::“是,小女子与少主是在唐家船上相识,少主帮了凌月许多。” 她刚回答完,转眼便看到唐家主身旁坐着的白昀正神色不明的看着自己。 唐家主高兴道:“好!好!今日可真是个好日子,没想到镜儿的朋友也是仙长的朋友,真是缘分。” 想到二人风尘仆仆而来,还未来得及歇息,他看向凌月道:“这一路舟车劳顿,仙长和凌姑娘应该也累了,要不稍事休息,等晚间再为您二位接风洗尘。” 凌月刚拒绝了唐明镜的邀请,唐家主又再次挽留,一时拿不定主意,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上位的白昀。 白昀似是知晓了她心中所想,传音询问道:“凌姑娘,我看你似在苦恼,这唐家与我相识甚早,唐家家主为人可靠,若你我在此处落脚,可省去不少麻烦,当然,若你不愿住这我可回绝,我们再另寻住所。” 凌月知道他这是怕自己不习惯这里,这才特意来问,想到他如今身体虚弱,还未恢复,她回道:“不必了,公子觉得可靠,我们便在此处住下吧,你伤势还未恢复,住在此处也好。” 白昀看向唐家主,行礼道:“那便叨扰贵府了,我二人的确需要整理一番。” 唐家主听到,面色带着喜色,诚道:“仙长说叨扰,可是折煞重均了,您能在寒舍住下,是寒舍的福份。来人,带仙长和凌姑娘到晨曦院歇息。” 一旁候着的侍女,见自家主人这般尊敬二人,心下不敢大意,颔首,恭敬道:“是,家主。” “两位贵客,请随奴婢来。” 唐家主目送两人离去,随即转过头,对着儿子,郑重道:“镜儿,你负责准备今夜的晚宴,为父要亲自为仙长和凌姑娘接风洗尘。” 唐明镜:“好,父亲,这事包在儿身上。” “镜儿,这凌姑娘看着年龄与你相仿,她又是你的朋友,你可以多带她出去逛逛这茨州城,当年你母亲就很喜欢让为父带她到处游玩。”他目光柔和的说着,拍了拍唐明镜的肩膀。 “我知道,父亲。” 唐重均面上带笑,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凌姑娘?为父看你对她有些不一样。” 他眼中颇有一种,自己家的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的神色。 唐明镜笑道:“儿子只是觉得她有些特别。” 唐重均目光慈和:“为父当年也觉得你母亲是世上最特别、最好、最美的女子。那时我唐家还在微末,你娘是世家之女,貌美无双,求娶之人众多,但却爱上我这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当时母家反对,后来我将唐家家业打拼起来,才求娶到你母亲。” “镜儿,你若是喜欢凌姑娘,或是其他姑娘,无论身份如何,为父都不会阻止你,唐家无需用这些去巩固地位,但你要知道,当你选择了这个人,就要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觉悟。” 唐明镜面色染上愁色,认真道:“若是娘回来了,父亲可会高兴些?” 唐重均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你娘只希望你我二人能好好生活。” 凌月和白昀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出大堂,往阁楼走去,树影婆娑,清幽宁静,几人在廊上走着,清风中夹杂着梅香。 “凌小姐,这里便是晨院。” 半圆形琉璃院门,院内十分宽敞,种满白梅,梅香四溢。 房屋是由梨花木搭建而成,雕工精致,屋外由片片白玉铺成的玉阶,屋内陈设低调典雅,清光明亮,一看便知布置之人品味高雅。 “凌小姐,这是少主特意吩咐准备的衣物,小姐先洗漱休息,奴婢在外侯着,凌小姐有事喊奴婢就行,奴婢名唤春儿。” 凌月看了一眼侍女放下的绯红色金丝锦衣,眉头微蹙。 “春儿,刚刚与我一起的那位男子住在哪里?” “回小姐,白仙长也住在晨曦院,就在这院子的左侧的曦院里。” “凌小姐还有需要问的吗?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奴婢就先在外候着。” 第23章 凌月道:“春儿,我素来喜静,你不必在旁伺候。” 侍女离去后,凌月便梳理起眼下的情形。 自己与白公子已经安全入了茨州,虽说未曾预料到会在这唐家住下,但比起住在客栈,唐家是最好的选择,眼下白公子重伤未愈,需要静心修养,出手石牌之事,只能先暂时放一放。 她理清思绪,看着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关上房门往浴池方向走去。 才刚入水,便明显感觉身体不舒服,明明自己泡的是温水,但整个人却觉得四肢百骸透着寒意,止不住颤抖。 凌月有些受不住这样刺骨的寒意,才刚进去不到半柱香便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快速从浴池中爬了出去,吃力换上那身新衣,脚步虚浮往床上走去。 她人刚躺下,一股锥心刺痛已从尾椎骨向上攀爬,身体瞬间犹如被数十支短箭穿身而过。 身体一时间受不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面上血色褪去,犹如一张白纸。 “遭了……” 凌月眼前一片模糊,狼狈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似是听到了房门被忽然被推开的声音,一道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越来越近。 这一刻,仿佛世间的声音全部消失,凌月只听得到胸口处传出的急切跳动声。 她迫使自己集中精神,用着仅剩的一点力撑着身子,使自己能伏在床沿上,双眸紧盯那走来的人影,颤抖的手紧握着护身法器。 人影在帘外停顿了片刻,拨开帘子,凌月手中青芒短箭也在同一时间脱手而出,一时间纱料割裂声响起。 “凌姑娘!”眼前人影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快步向着她走来。 凌月用尽全力掷出法器后,一直被强压在心口的血不受控制从口中呕出,随后伏倒在了床上。 来到她房中的人影正是白昀。 第17章 白昀见她倒下,心中莫名难受,他快步走到床旁,将身穿绯衣…… 白昀见她倒下,心中莫名难受,他快步走到床旁,将身穿绯衣的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感觉的怀中的人呼吸微弱,隐隐颤抖,他将她扶正与自己对坐着。 眼前的凌月面色苍白,黛眉紧蹙,嘴角溢着鲜血,绒发黏在额上,一副濒死模样。 白昀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疑惑起她为何会伤得这么重,方才明明还好好的。 对面坐着的凌月毫无血色,口中的鲜血还在不断溢出,点点滴落在绯衣上。 他将她冰凉的手拢在自己手上,随即释放出一股灵力从掌中传入她的体内。 不过片刻,白昀蓦然睁眼,看向她的眼中多了几分震惊。 他没想到她昨夜居然神魂燃血这种燃命术,还一直压制着伤势,就连潋神丹都只服了半枚。 而另外半枚……,白昀一时哑然,看不懂她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将灵力再次注入了她体内,体内的妖神魂感受到他灵力,隐隐震动。 经过他的灵力输送,凌月面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他掏出怀中的帕子,将她额头的细汗和嘴角的鲜血轻轻拭去。 随后用自身血液在凌月掌中画下一个字符,蹙眉看着她,开口道:“这就当……是我昨夜的回礼罢。” 白昀将她安置好之后,刚要起身离开,却发现衣角被人攥着。 他转过头,发现她并未醒来,只是嘴里在呢喃着什么,他有些听不清,身体前倾慢慢向她靠近。 她声音沙哑,断断续续道:“不要……不要走……” 白昀有些无奈,但还是重新做到了她的身边。 他将她那抓住自己衣角的手自然的拢在手中,摩挲着。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手中一顿,皱了皱眉,将她的手轻轻放下,神色复杂的看了几眼床上的她,离开了房中。 “阿清……师兄……” 床上昏迷的凌月口中低低呢喃着,眉头紧蹙。 “凌小姐!” “凌小姐!” 凌月被这带着哭腔的少女声从梦中拉了回来,刚醒来便看到了侍女春儿的脸,近近的映在自己眼前。 耳边传来春儿带着惊喜的声音:“凌小姐,您终于醒了,您都昏迷了两个时辰了。” 春儿将凌月从床上扶起后,看了看门外,对着凌月轻声道:“少主一直在门外,需不需要奴婢出去知会一声。” 凌月口唇发干,哑声道:“好,你去吧。” 她面色已经不似之前,面颊和朱唇回了血色,红润了许多。 侍女刚走,她便注意到了坐在身侧的老头。 老头手搭着脉,白眉微皱,哑声开口道:“老夫刚刚以针灸之法将姑娘唤醒,姑娘,你这脉象乃是伏脉,气血阻塞,经络壅滞,需要好生调理。” 老头顿了顿又道:“老夫会为你开上几副补血益气之药,喝上几日,这期间要多多修养,少些思虑。” 凌月才刚要道谢,就听到唐明镜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急切道:“王大夫,凌月没事吧?” 凌月顺着出声的方向,看到了唐明镜一脸担忧的快步走来,身后跟着采儿,除此以外便无其他人,眼中眸光黯淡了几分。 王大夫回着唐明镜,沉声道:“姑娘是因为忧思过重,加之太过疲累,又感风寒而气血阻塞,只需······” 凌月心下不定,自己明明在迷迷糊糊间看到了他的身影,怎么一醒来人就不见了,难道又是梦? 她感觉自己有些奇怪,自从遇到白昀后,时不时还会梦到他。 心中还在疑惑,便听到唐明镜的声音传来,“凌姑娘你感觉怎么样了?” 凌月眼中带着歉意,哑声道:“多谢唐少主,我已经好多了,真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她眼中的歉意,唐明镜开口道:“凌姑娘,算上这次,我已经帮你两次了,不知凌姑娘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凌月思索后道:“唐少主请讲,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定去办”。 唐明镜笑了笑,朗声道:“这个请求凌姑娘一定能办到,在下希望能与凌姑娘交个朋友。” 凌月听到这话,愣了愣:“唐少主在船上时便已是我的朋友。” 唐明镜无奈道:“可你对我这朋友也太冷淡了吧,既然是朋友,是不是也该改一改彼此的称呼,和在城门时一样,你喊我明镜便可。” 凌月带着淡淡笑意,哑声道:“好,明镜”。 “唐家主那边,还要烦请明镜你告知一声,我今夜不便前往赴宴。” 凌月说着,发现对面之人并未答话,随即又唤了一声。 唐明镜这时才回过神,心下嘲笑自己像个毛头小子:“这是当然,你先休息,我过会再来看你。” 屋内的凌月在他走后就躺回了床上,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况且的确也帮了自己。 原本还以为他的请求,是让自己与他一同入秘境,可没想到他的请求如此简单,经过过今日的了解,他或许并非自己想象中的纨绔之人。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月色清辉铺撒满院,打在梅枝的积雪上,星星点点透着光。 凌月身穿狐裘红衣站在这片白梅中,宛如一朵盛开的红梅。 月光下,身穿银纹白衣的男子,身披清月与霜雪从院外慢慢走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盒子。 凌月一眼便看出了来人是谁,眼中带着笑意,迈着轻慢步伐向着男子走去:“白公子!” 白昀看到女子向着自己走来,轻咳了一声,温声道:“凌姑娘,你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凌月笑意盈盈道:“我好多了,是你救了我对吧,白公子。” 她随即又担忧道:“你的身体还未恢复,这次为了救我,想必又耗费了不少灵力。” 看着他怔了怔,凌月知道自己记得没错,迷迷糊糊中自己看到的的确是他,看着他手中提着的盒子,疑惑道:“这是?” “我刚出门,去街上办了点事,顺路带了点吃的给你,这里风大,我们过去那边,”白昀迈着沉稳步伐,走到一旁凉亭坐下,凌月也随着他走到了凉亭,坐在了对侧。 凌月坐下后,就看到他将手中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刚打开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后,她眼中带着惊喜之色,“这是桂花香酥!” 白昀看到她眼中闪过喜色,嘴角不自觉勾起,温声道:“嗯,凌姑娘尝尝看。” 他动作温柔,将糕点递给了她。 凌月接过他手中那还是温热的糕点,笑问道:“公子怎么知道我想吃这桂花酥的?” 白昀迎着她清亮的眼眸,平静道: “姑娘昏迷时还在念着它,我刚好出门办事,路过看到有卖,顺手买了点。” 他哪里是顺手,眼下并非是桂花开放的季节,为了找这桂花酥走遍了半个茨州城。 白昀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听到她在昏迷时还反复念着这糕点,便不由自主寻来了。 第51章 且进入绝息崖之人也非寻常之辈,大多是些接了寻取灵植的搏命之徒。 杀人夺物,在这里实属常见,出崖之人相比入崖之人,不足十分之二。 确定好大致方位,她看了一眼怀中的雪白团子,身形微晃,从地上起身,抱着它往绝息崖方向极速赶去。 凌月本打算穿过雾州海域到达妖域域界,从而进入妖域,为防止意外发生,自然是对此地避之不及,只是如今出现了变数,即便此地可能有几分危险,也得走上一遭。 不多时,她便已出现在绝息崖上空,她从半空中落地,扫了一眼四周,再次起手画出一道符文,布在原本笼罩着小狐狸身体的防护罩上。 摸了摸它的毛发,温声道:“这里的毒障不容小觑,你太过虚弱,这道符咒可护你。” 其实以她的修为,即便不为它布下这符咒,这些毒障也不会侵蚀到它。 怀中气若游丝的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晃了晃脑袋,弱弱的哼了两声。 她知它是何意,只道:“你既然陪着我,我自是会救你。” 手中用了力,将它托得更稳了些,抬脚踏入那毒障中。 绝息崖中毒障弥漫,将整片天空遮盖。 黑暗中,一前一后两道白虹穿林而过,箭矢破空之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周围毒障翻涌四散。 一阴狠男音穿破毒障,森森响起:“祝兄,你几位同伴皆已身死,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若是交出赤阳花,我可饶你一命。” 他声音还未落下,已追至那人身后,蓄力一掌,将人从半空中打落。 那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拖着满是血污的身体,手撑着树干艰难起身,俊秀的面容被箭矢划出数道血痕。 他眼中血丝满布,怒斥道:“饶我不死?王全,你可真是忘恩负义,当日若非我兄弟几人出手相救,你哪有机会站在这里,怪我几人眼瞎,竟救你这小人!” 王全听着他的指责,满脸不屑,慢慢悠悠从半空中落下,咧着嘴角嘲笑道:“你可真是……难道你没听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赤阳花是你自己交,还是让我亲自取?”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男子将怀中泛着红韵的奇花取出,苦笑一声,掌中灵力迅速聚集,用灵力摧动着奇花,恨道:“这赤阳花即便是毁了,我也绝不会让你得到!” “住手!” 噗嗤——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王全还未来得及出手,眼前男子胸口已被一把银色弯刀从身后穿透。 他低头,错愕的看着那暴露在空中的刀尖,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往地上倒去。 身后灰衣男子将插在胸口的弯刀抽出,往袖子上随意一擦,弯腰将地上掉落着的赤阳花拿在手中。 他撇了一眼地上倒着的人,不以为意揶揄道:“王兄,方才若不是我出手,这花可就毁了,你这般拖拖拉拉,难道真是为了他口中那救命之恩,舍不得杀他?我看你可不想是这种心慈手软的人!” 王全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走到那已经死去的男子旁,口中吐出一串口诀,随后将他尸身焚毁。 灰衣男子看到他冷着脸,做完这一连串动作后,不怕死的调侃道:“为他超度?看来他对于你来说还真是不一般啊。” 王全转头对着他冷冷道:“若他不一般,你现在还能有命站在这,多管闲事!” 灰衣男笑道:“诶呦,你这么说,我可真是害怕得很呢,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受雇而来!” “所以别废话,走吧。” 两人将东西收好,刚准备动身离去,数支泛着青光的短箭以迅雷不及之势极速射下,挡住了两人去路。 “你们可以走,只是手中的赤阳花得留下。” 清冷女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看着地上的短箭,王全心中大惊,方才若非自己反应快速,现在这箭只怕是已将脚背穿透。 他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容貌清丽,身着青色纱衣,头戴金色羽簪的年轻女子踏空而来。 她左手抱着只病秧秧的杂毛狐狸,右手则握着一把泛着寒芒的长剑。 那女子气定神闲向着自己走来,王全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将人看得更清了些。 眼前女子虽只有一人,但其身体周围却是灵力涌动,带着威压,且一丈之内竟无半分毒雾敢近她身。 凌月道:“怎么,你们不愿?” 王全虽看不出她是何修为,但看着她这丝毫未将他们二人放在眼中的模样,他直觉这女子修为定远在自己之上,心中顿时觉得不安。 他后背薄汗渗出,握紧手中弓箭,但并未将赤阳花交出:“姑娘是在说笑?这赤阳花乃我二人千辛万苦取得,你一句话,我便要拱手相让?” 听着他的回答和不远处灰衣人的动作,凌月笑了笑:“看来,是没得谈了。” 她可没什么时间与她们废话。 话音落下,搭弓拉弦,霜花飘落,一息之间,她已手持长剑极速飞出,劈开迎面射来的箭矢,将眼前王全手中那弓箭劈断,随后一脚,将其踹出数丈远。 他身后的灰衣人则是趁着这空挡,绕至身后,手握弯刀,从背后偷袭,欲向方才一般取人性命。 凌月嘴角泛起嘲色,未看一眼,长剑反手一挥,白虹相交间,只听到一声闷哼,人已在十里开外,血气弥漫。 她站在原地,轻轻抬手,赤阳花已出现在手中,将其放入储物戒后,扫了一眼偷袭者尸体,转身对着王全冷冷道:“这赤阳花你如何得来无需我多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王全迎着她的目光,从地上起身,擦了擦嘴角血迹,胸口如擂鼓。 方才那一剑,若是眼前女子未留情,他早已如不远处那同行之人一般身死,若再交手,莫说是赤阳花,连命都要丢在这了。 摸爬滚打多年,以如今这般形势,对方修为完全碾压,如何选择,他岂会不知。 他一膝跪地,恭敬道:“多谢前辈留晚辈一命,这赤阳花前辈需要,拿去便可,晚辈这就离去。 ” 话音落下,快速将断裂的弓箭捡起,头也不回,往出崖方向极速飞去。 绝息崖一处洞穴内,凌月动作轻柔,将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放在一处石台之上,取出得来的赤阳花,用灵力炼化它体内还未消散的赤阳生息,试图将这生息融入小狐狸气血之中。 经过一个日夜的耗力,赤阳花瓣在灵力作用下相互糅合,炼化出一缕赤阳精息。 按理来说,本该是将其炼制成赤阳丹,再让它此丹服下。 可凌月本就对丹道知之甚少,加之没有丹炉,只能用这最原始的方式,用自身灵力强行将其炼化。 这方法虽看似简单,却需要耗费大量灵力,且不一定能达到丹药的效果,极有可能到头来一场空。 看到那一缕赤阳精息,融入进小狐狸体内,凌月松了一口气,手撑着石台从地上起身。 可由于灵力耗损太多,才刚起一半,便觉耳中一道尖鸣,头晕目眩之感瞬间袭来,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石台上,小狐狸慢慢悠悠睁开赤红色眼睛,经过几日的治疗,它自行褪去了先前那身白毛,通身赤红,毛尖泛着光晕。 它直勾勾盯着趴在石台边缘昏迷的凌月,盯了半晌,抖了抖耳朵,跳到她的身前,用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脸颊。 发现她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它歪头闻了闻她的气息,抬起前爪,将其咬破,随后将溢出的鲜血滴到她的唇上,跳下了石台向着洞穴外跑去。 小狐走后没多久,一道男子身影出现在洞穴外,洞穴入口布置着结界,男子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如若踏入无人之境向着洞内走去。 在凌月身前停下了步伐,他抬手轻轻落在她发髻上的羽簪上,随后擦去了她唇边的血迹,温声道:“我这才没离开多久,你便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 男子指尖灵力汇聚,搭在她垂落在身体一侧的手腕之上,半响才道:“看来只是灵力消耗太快,调理片刻便会恢复,”说着,向着她的体内输送了一些灵力。 洞璧那汪原本小小的水洼不知不觉间已经汇聚成一片。 凌月从石台上悠悠转醒,刚醒来便觉一股腥甜气息在口中散开,她下意识往嘴唇摸去,指尖是点点血迹残留。 这是?小狐狸! 看到这血迹,她心中一惊,往石台看去,此时的石台已无它的踪影。 凌月警惕的撑着身体起身,快速将洞穴扫了一圈,随后看向洞口,发现自己先前布下的结界便无闯入的迹象,这才稍放下心。 想到自己灵力耗尽,那小家伙用它的精血喂给自己,凌月心中知晓,那赤阳精息已经将它紊乱的气息平复,再无性命之忧。 看这情形,它应该是已经离去。 这绝息崖于它而言倒不失为一个好的容身之地。 凌月心想着,就听到洞外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 第53章 不过片刻,石塔上方的火焰突然窜高数尺,随后爆发般泵向女子。 那女子快速向后撤去,往凌月方向奔来,还未到身前便被身后追赶的青焰吞没。 凌月看到她在眼前快速消散,手不自觉握紧。 阿七耸了耸肩膀,吐槽道:“原来又是人族,她们还真是不死心,时不时就要来闯一闯,这域门岂是想进就能进的,自不量力。” 凌月看着她那摸样,对此情形早已是见怪不怪, 阿七因方才发生的事,看向她,眼中多了几分怀疑:“我们也进去吧。” 想到方才那青焰的威力,凌月只觉胸口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她在阿七的注视下,慢慢走到石塔下方,石塔上,青色火焰因她的到来极速窜高。 凌月屏息以待,几息后,星星点点的火焰从空中落下,没入她腕中那银晶手环之内,随即便感觉到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已身处在一奇异热闹的环境之中。 漫天火红绸缎,火红灯笼高悬半空,周围各式各样穿着、样貌各异,狐尾人身,花姿迭丽,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与人界集市而言,妖界集市变没有太大差别,若硬要挑个不一样,也只是样貌上有些不同。 妖域妖族与人族一般,大多都是人形,只有少部分会现出本身。 红衣女子从一旁走来,拍了拍凌月肩膀,柔声道:“妹妹,这里便是栖无城城门了,我们姐妹还有事要去处理,就不同你一道走了。” 凌月道了声谢,抱着小狐狸往人流涌动的长街走去,怀中小狐对此地似是熟悉的很,头从她的肘窝中伸出,四处瞅着。 第42章 偶遇妖神心腹,落脚怪异客栈。 抬眼望去, 千奇百怪的面孔穿行在街道中央,闹闹哄哄。 凌月小心翼翼抱着小狐走在这人流中,时不时便会被人撞上几撞。 看来这妖域并非如人界话本所言,如人间炼狱, 反倒热闹的很。 她小心避着行人, 身体不受控制被人群浪潮向外挤去, 挤到一挂满剥皮动物头颅的小摊前。 眼前滴滴答答的血水正滴在地上, 积出一个小水洼,浓郁的血腥之气直冲鼻腔。 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避开脚下那从头颅中滴下的血水。 小摊后站着一膘肥体壮,满身血汗的男人。 他手握阔刀,手起刀落,被剥了皮的巨虎头颅便被一分为二,头颅中白色液体, 盛着两湾。 他抬着还未放下的刀, 抬眼瞟了一眼凌月,又低下头将脑液倒出,用挂钩勾在虎头上, 粗声道:“买不买?我手中这是五十年玄虎,它的脑液滋补的很,吃了能滋养容颜,买一个回去?” 凌月眉头微蹙, 摇了摇头:“我就看看。” 膘壮男人一听这话, 只觉得她是故意捉弄人, 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手中阔刀在空中不耐烦的挥了几下。 “滚、滚、滚,不买看什么看, 挡着老子做生意!” 他说着,刀尖指了指她:“再看,小心我把你那只杂毛狐狸也剁了挂上。” 凌月看了一眼他刀上撒出来的血滴,退开一步,不想与他计较,离他远了些,往前走去。 大约一炷香时间,空出传来一阵嘹亮鸣音,听着像是某种鸟叫。 声音传出后不久,长街上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原本还十分拥挤的街道,只眨眼间便开阔异常,人群不知何时退到长街两侧。 凌月站在长街中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衣袖撕拉一声,身体便被拽到了街边。 “你不要命了?要是冲撞了若疆大人,十个脑袋都不够你赔的!” “那可是杀神啊!” 话音落,一队人马乌泱泱从长街中央急驰而过。 她抬眼看去,队伍大约二十余人,皆身披黑胄甲,头戴金属面具,只有为首男子与其他人不同。 他面容俊朗,身穿黑金束衣,墨发高束,一双银色眼瞳颇有一股异域气息。 看来此人便是若疆。 凌月还未入妖域前曾了解到,这妖神有一心腹,名唤若疆,千年前便跟在其身侧,平定妖域内乱,威望仅在他之下。 她暗暗打量着他,直到他即将从身旁擦过,她这才低下了头整理着被拉乱的衣袖。 马蹄飞驰刮起一阵沉灰,她抬袖挡在小狐身上,看着队伍残影,心中总觉有些说不上的怪异感。 队伍疾驰而过,人群中有人按耐不住开口:“这栖无城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若疆大人这般阵势?” 另一人凑上前:“这栖无城有主尊坐镇,能出什么事。” “我看你就孤陋寡闻,最近都整个域界传遍了,说是纯狐一族的少主失踪了,狐王急得派出族中众人将整个妖域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那小少主,不得已,才求到主尊这,这不,若疆大人带着驻神殿护卫满世界找人呢。” “啊!难怪了,最近这些时日在其他城镇,总能看到他们狐族的身影,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要说这狐王也是可怜,一把年纪了,还要这般折腾,他们狐族就这么一个少主,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不知道会闹出什么。” 那人摊了摊手:“可不是嘛,不过这些可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妖管。” 另一人笑着调侃道:“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狐王可是发布了悬赏,要是找到这小少主,可是千万灵石加狐族至宝呢,你也去找找,说不准这好事就落到你头上了。” “喏,这不就有一只狐狸,”一人调笑着,指着她怀中躁动的小家伙。 “你想灵石想疯了吧!这杂毛狐狸,你敢把它比作狐族少主,小心被他们听到,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谁是杂毛狐狸?” 凌月本只是静静听着,只是没想到这说着说着,居然扯到自己身上。 看着她这冷冷的神色,那人只觉浑身一冷,退开了几步:“没,我就这么随口一说。” 想到不久便要入夜,她决定不再耽搁,抱着小狐狸,往人群外挤去。 长街尽头,那已经疾驰而去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为首男子拉紧缰绳,对着身后下属吩咐道:“你去调查看看,方才那抱着只白狐的女子在何处落脚。” 他眼底闪过异色,手中缰绳紧握,不知为何,虽说方才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但总感觉那女子怀中白狐透着一股熟悉气息。 长街这边,凌月自听到阿七说可以通过擂台进入驻神殿,便盘算着趁乐典还未开始前去一探究竟。 在来的路上,她从阿七和红衣女子口中了解到这乐典是何,想着若是能在乐典擂台上获胜,便可正大光明进入这驻神殿。 自秘境出来后,天珠之间的感应就变得薄弱了许多,但有一点能确定,那就是它的封印还未被破,虽不知为何,可这于她而言总归是好事。 凌月到达擂台时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原本以为长街人已经很多,没想这擂台才是真的人海! 放眼望去,是三层外三层的人墙,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在外围挤了半天,没挤进去不说,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大半。 想到红衣女子分别时特意嘱咐,入夜前离开长街。 她看了看时辰,不得已转身找了个客栈落脚。 客栈看着不大,有些破旧,窗户上朱砂色窗纸稀稀拉拉半挂着,门前的对联也是半贴不贴的挂在半空中,看着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 凌月看着这客栈,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这已经是找了数十家之后,唯一还待客的客栈了,至于为何还在待客,想来该是因为这客栈的模样。 一般人可真不敢住,可她不是一般人。 她抬脚走了进去,才进门就感觉到怀中小家伙一个劲的往臂弯里钻去。 她轻拍着它,轻道:“别怕,我看着这里挺不错的,我们就在这住一晚,明日便离开。” 整个客栈冷冷清清,几盏孤灯浮在半空中,暗红色破旧帷幕伴着烛光在半空中晃荡,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奇异潮湿的味道。 凌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烛光半照的墙角,站着一位看上去百岁有余的老人,布满皱纹的松弛脸皮松松挂在脸上。 那老人看到她进门后,堆着笑,步伐微颤迎了上来,因着松垮的脸皮,笑的有些渗人。 她上下打量着凌月热情道:“姑娘是要住店?” 凌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炽热目光盯得有些无所适从,隔开了一点距离,淡淡道:“这里还有房间吗?” “自然是有,姑娘请随老身来。” 老人手自然搭在门沿,将半开着的门关上,带着人颤颤巍巍走上二楼,边走边道:“我这一般人可不敢来住,姑娘真是胆色过人,不过这栖无城夜里不太平,姑娘记着莫要出这房门。” 凌月不以为意道:“这不是主城吗?能有什么不太平的。” 第54章 听到这话,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姑娘难道没听说过越安全的地方往往越危险?姑娘早些歇息,老身就不打扰了。” 老人前脚刚走,凌月便感觉一阵久违的困意袭来。 按理说以她的修为已是无需睡眠,可今夜不知为何,自入屋后便觉昏昏沉沉,不由自主往床上躺去。 第43章 小狐狸身份暴露,凌月霸气出手。 长街之上, 灯火熄灭,喧闹声落,空无一人。 客栈外半贴着的对联被风吹起,哗啦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屋外走廊不知何时出现大片水渍, 水渍汇聚, 如灵蛇般从门缝下向着屋内一寸一寸蔓延。 空气中弥漫着初进门时闻到的奇异潮湿味道。 凌月床边坐着一人影, 她紫眸闪动, 尖长的指甲爱抚般划过入睡之人的脸庞,嘴角带着笑意:“果然是个好皮囊, 看来这次可以用好久了。” 这人影正是先前那老人。 此时的她虽样貌还未变化,可身形却已经变得丰雍婀娜。 声音也不同先前苍老,变得年轻柔媚,听着像要酥到骨子里。 她将覆在脸上着那块已经开始脱落的面皮撕去,随意扔在地上, 脸上露出鲜红里肉, 像是被剥了皮的红色沙果。 幽深紫瞳透着贪婪的光,黏腻的打量着这清丽的面容。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这即将属于她的美貌。 她摸了没两下,眼中露出异色, 似乎少了些什么,皱着眉,仔细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女子身侧空出了一角:“奇怪, 她那只小畜生去哪里了?” “不好!” 她像是想到什么, 低吟一声, 快速收回手, 身形向后退去。 下一瞬,床沿突然迸发出一道赤红攻势, 那攻势快速向外横扫。 她调动身下水渍,化作一道透明屏障将其挡下。 透过屏障,就见那消失的小畜生出现在女子前方的床沿上。 它周身散发戾气,带着警惕立在床沿,通身皮毛泛着红芒,耳尖金穗闪动。 身后九尾犹如一把大伞,将躺在床上的女子遮得严严实实。 女子看着它这阵势,警惕的后退了一步,先前看她窝在女子怀中瑟缩发抖的模样。 她没料到,它居然还有这另一番面孔。 这边的小狐狸看着眼前妖女,不慌不忙从床沿跳下,巨大狐尾在空中抖了抖,身形开始发生变化,眨眼间狐身化作人身。 “你们是纯狐一族!” 那妖女看到她的九尾,自然而然将床上的人和它分为一类,口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明明进门之时自己就已经用妖力暗暗查探了一番,她们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会? 震惊只是一瞬便已化作杀念,像她这般手上沾满性命之人,对此又有何畏惧。 还没等少女回答,她已快速稳住心神,眼中杀意满布,“就算是你们是纯狐一族又如何,进了我的地盘,就休想出去!” 若是往日,她是还是要掂量几分,决计不会招惹这纯狐一族。 可今日不同,今日她们其中一人已中魅毒,且这仇怨已经结下,若是不将二人除去,以纯狐一族护犊子的性格,她绝无生存可能。 她打定主意,要她们死在这里。 这边的小狐狸可没功夫听她的废话,因这化身时间只有一炷香,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速战速决。 两人虽想法不一,可结果却是一样。 让对方死! 于是屋内两道身影伴随凌厉妖风,开始相互纠缠。 小狐狸一边攻击一边分心护着躺在床上的凌月。 这女妖天生便擅洞察人心,通过她的态度知道了床上那人是她的软肋,于是毫不客气将招式一个劲往凌月身上招呼过去。 才过了十余招,小狐便支撑不住,一个不小心,身体就被袭来的水柱打飞出去,后背重重嗑在床沿。 她转头看了一眼静静着人,吃力起身挡在身前,咬着牙说出了第一句话,清甜的嗓音带着杀意。 “我乃是纯狐氏少主,纯狐卿落,今夜你若动我们分毫,他日我纯狐一族定会灭你妖魂。” 她手撑在床沿,用尽全力吐出这句话,赤色眼眸直直盯着眼前女妖。 妖女这时候可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神色未有半分变化,尖笑道:“少主又如何!你怕是忘了,狐族少主早已失踪,即便杀了你,也没人会查到我这。” 她说着,眼中杀意更深,身下水渍化作尖刺,迎面射去。 卿落心中一阵寒意,没想到即便是在这妖域内亮明身份,仍是难逃一死。 若不是因为与父王赌气,自己也不会跑到人界,这好不容易回到妖域,还没来得及回家,便要折在这了。 “算了,没有恩人,我也活不到现在。”她闭上眼,身形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挡在床前,手紧紧攥着裙摆,等待着。 一息…… 两息…… 一阵疾风极速从耳边刮过,不同于那妖女的潮湿气息,风中夹杂着浓郁寒气。 卿落听到声响,几乎是下意识睁开了眼。 眼前无数尖刺化为霜花,霜花飘舞,落到她的眼睫上,化作点点水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别怕。”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卿落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眶不自觉湿润。 她飞快转过身,刚想说话,喉咙却不受控制发不出声,勉力维持的身形也在这时支撑不住,再次变回狐身。 “你……你不是中了我的魅毒!怎么会?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女妖被这意料之外的一击击中,她捂着胸口,五官扭曲,恶恶瞪着眼前抱着狐狸的女子,看着下一刻便会撕扑过去。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便可以将两人杀了! 只差一点她便可以重新拥有美丽容颜! “魅毒?” “你说的可是这个?” 凌月不以为意将手掌摊开,掌中一团暗紫色雾气正在隐隐波动。 她眼含笑意,毫不犹豫将其直接捏碎,“这点毒,于我而言微不足道。” 凌月是懂怎么戳人心窝子,看着女妖震惊的眼神,她摸了摸怀中睡着的小狐,冷声道:“我早知你这客栈有问题,陪你演这一出戏也只不过是借你之手,证实一些事情罢了,如今事情已经明了,你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话音落,被隐藏的灵力瞬间攀升,周围门窗啪啪撞击声响起,房梁上的承重柱也开始裂开。 女妖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千斤重压,压得她止不住往地上跪去。 看着她周身人界灵力,女妖心中一阵愕然。 “你居然是人……” 话还未说完,她的脖颈已被割出一道豁口。 斩霜华上沾着的血液滴落地面。 凌月随手一挥,满地狼藉瞬间化为飞烟。 其实早在入妖域时,她就觉得身边这小狐狸有些不对劲,它似乎识得进入域界的路,而且在进入妖域之后,她能感觉到它的灵力在逐渐恢复。 但直到在长街上知晓狐族少主失踪,她有了个大概猜测,才决定出手试探一番。 这一番试探下来,它身份是弄清楚了,可她的身份就危险了。 若是这小狐狸将她身份抖落出来,那可真就…… 可她下不了手,与它相处的这些时日下来,她能感觉到,它生性纯良。 她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小狐狸,将它平稳放到床上,垂眸看着它,柔声道:“小狐狸,你可以回家了。” 第44章 凌月离开时已是清明,她并未走远,而是在客栈外一茂密古树树干…… 凌月离开时已是清明, 她并未走远,而是在客栈外一茂密古树树干上躺了下去,茂密枝叶将她围绕其中,看不真切。 她手捻着叶子, 姿态闲散, 墨黑眼瞳微滞, 不知在想些什么。 哒—— 哒—— 哒—— 急促马蹄声有远到近, 在寂静长街上响起。 凌月回过神,将手中叶片捻碎, 收敛好气息,观察着从长街急驰而来的几人。 为首之人正是先前在长街上驾马疾驰而过,身穿黑金束衣的男子——若疆。 “果然来了。” 看到来人,她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会出现一般。 其实早在在擂台之外, 凌月就一直感觉到有人尾随在身后。 原本以为那只是参加乐典的路人, 可那人却是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到了客栈外。 而且连行头都不换,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在她的注视之下,若疆一行人已经来到客栈外。 他那银灰色眸子上下打量着客栈, 语气略带迟疑:“她便是在这里落脚?” 这地虽在城内,但实在是有些偏僻,而且整个透着诡异。 按理来说,一般不会有人选择在这里落脚。 第55章 那负责跟在女子身后的下属, 看了几眼还在飞扯的破旧对联, 扯了扯嘴角, 恭敬道:“大人, 属下不久前的确看到她进了这里。”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扫了一眼几人, 翻身下马,解下黑斗,顺手将它扔给站在一旁的下属:“你们在外候着。” 跟在身后的下属听到这话,轻车熟路般,快速将整个客栈包围。 凌月站在树干上看着他毫不迟疑进入客栈中。 过了大概一刻钟,若疆怀中抱着一昏迷少女从客栈走了出来。 侍卫见自家大人抱着少女出来,立马凑上前去,将斗篷递了过去。 动作间,瞥见了她那半掩着的面容,面上一喜:“恭喜大人,寻回小少主。” 他口中的小少主正是纯狐卿落。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为了寻找这小少主恨不得将妖域都翻了个底朝天,如今终于是找到了。 “将这客栈烧了。” 若疆看着怀中呼吸平稳的少女,低声吩咐着,随即化作一道红芒往驻神殿极速飞去。 从客栈一侧回来的侍卫,看到他走远,忍不住叹道:“这次小少主失踪,大人可是四处奔波,幸好找回来了。” “整个妖域都已是被掘地三尺了,你们说这小少主是去了哪里?失踪整整一个月。” “你们是不想要命了?跟了大人百年,还管不住嘴,赶快收拾好这里,回神殿。” 凌月站在树干上,虽说早已知晓他会来将小狐狸带着,可却是没想到两人居然相识,听着他那侍卫所言,似乎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凌月心想,早知道还不如不走,跟了去算了,说不准还能趁这个机会进那驻神殿。 说到底也只是想想,看着小狐狸被带走,她放下心离开了那里,消失在长街之上。 驻神殿—— 无涯台前,男子身着玄金锦袍,轻柔抚摸着掌中那剪着女子明媚笑容的红色小像,伫立在这风口。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几掌明灯悬挂在身后长廊之上。 他垂眸将这满城景色尽收眼底,月辉打在他纤长眼睫毛,墨色眼瞳透着精芒,将小像攥在掌心。 时光飞速流逝,转眼间已是进入妖域的第四日。 自那夜离开客栈之后,凌月便开始四处打听起有关于妖神的信息。 虽说早已在古籍中有所了解,但到了实地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出入。 经过几日的打探,倒还是打探出了一些消息。 最有用的消息还是这乐典,今次乐典按妖族之人所言,属实是破天荒,头一遭。 几百年来,他们这妖尊从不参于任何典礼。 可就在不久前,不知从何处传出的谣言,他此次不但会现身,甚至还为此设立了擂台,挑选贴身侍女。 此传言一出,各族适龄女子皆是铆足了劲,打算争这一争。 毕竟这妖尊向来不近女色,若是趁此机会得他青眼,对自身或者家族皆是助力。 凌月初听此事时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的修为虽未被压制,但也只恢复了往日的五成,而且贸然出手,只怕到时会暴露修为和身份。 但是这机会怎么看都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若不就此抓住,也说不过去。 乐典当夜,万千天灯悬于栖无城上空,长街之上放眼望去一片火红热闹景象。 栖无城乐典不同于妖域各城乐典。 本该是每年举行一次的乐典,在栖无城却是每十年才举行一次。 这一切,只因妖尊不喜吵闹。 不过这十年一次的乐典却是整个妖域中最热闹隆重的节日。 长街上,数十架花车浩浩荡荡从避让开的人群中穿行而过。 花车上鼓乐舞女,伴随着乐器之声和绚烂烟火,翩然起舞。 凌月夹在拥挤人群之中,被裹挟着向前走去。 她小心避让着周围挤来挤去的身躯,尽量必免与人向撞:“没想到这乐典竟是般热闹。” 跟在花车两侧走了许久,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又看了看时辰,她加快了脚步,往前挤去,最终在比试快开始之前赶到了擂台边缘。 刚到擂台边缘不久,就听到身后有声音传出。 因着周围声音太过吵闹,凌月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妹妹,好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 凌月诧异转身看去,就见前几日分别的红衣女子和她的妹妹阿七,从身后人群中走了出来。 阿七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看着她,惊喜道:“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眼前人回答,她就见她手中拿着参赛用的身份玉简。 她微蹙眉头,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你也是来参与比试的?那日怎么没听你讲起?” 凌月听着她的询问,正想随口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眼前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眼中露出怜悯神色,手还握了过来: “妹妹,这比试是家族逼迫你来的吧,也难怪,你长的好看,不过这也太可怜了,你都已经成家了,还要受家族驱使。” 要不然,这都成家了,怎么还会独自一人来这里参选贴身侍女。 阿七深知这家族对族人带来的保护和束缚,毕竟她的姐姐曾经也有一心悦之人,可因为家族干预,迫使二人生生分离。 凌月想着,看来她是误会什么了,但她也不想解释,毕竟她这说辞也不错。 红衣女子倒是看得出凌月是自愿来参加这比试,并不是如她妹妹所言,但她不想多管闲事,于是开口阻止了阿七,将她的手从凌月手上拂了下来:“抱歉,妹妹,我这小妹总是这样语出惊人,你莫要见怪。” 阿七收回手,弱弱道:“姐姐……” 红衣女子笑道:“好啦阿七,我是怕你吓到妹妹,你别多想。” 看到她并未生气,阿七这才放下心,转头看向了凌月:“对了,你那只小白狐呢?” 凌月犹豫了一瞬,轻声道:“它……我将它送人了。” “啊?” 阿七未料想到她居然会是这个答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才道: “你不是说这小狐狸自小就跟着你,你舍得将它送人?” “眼下我带着它多有不便,这才将它送与他人。” 想到她的处境,阿七点了点头:“也对,你目前的确不适合带着它,不过妹妹,这擂台之上,我可不会让你。” “好!”凌月轻声笑了笑。 “姐姐可知这擂台之上,比试的是什么?” 她问出了这几日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七自信开口:“那还能是什么!既然是擂台,那自然就是比武,妖尊大人的贴身侍女怎么也得有一抵十的实力吧。” 正说着,擂台之后那扇巨大石门缓缓打开。 石门内,数十名身穿黑胄甲,头戴金属面具的侍卫向着擂台而来,将擂台整个围住。 “看来,是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阿七站在凌月身边小声说着。 黑甲侍卫将参与选拔的女子安置在擂台左侧,与围观群众隔开了一段距离。 “妖尊大人!” 围观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 “传闻果然没错,妖尊大人居然现身乐典!” 原本围绕在擂台边缘的黑甲侍卫,突然齐齐向着石门方向跪下:“拜见尊主!” 一时之间,无论是围观人群还是街边小贩,亦或者是花车舞女,皆是向着驻神殿方向跪拜下去。 声声高呼中,凌月抬眼,看到了殿门之上半靠在主位上的人。 那人身着华贵内敛墨金锦衣,手随意杵着下颌,如帝王般俯视着跪拜着的众人。 暗色金丝衣摆随意搭在膝盖上,周身散发着浓重的压迫气息,只看一眼便觉得呼吸都停滞片刻。 这人身上的威压好强! 凌月注视着他,只看到他那半掩在面具之下的嘴角,突然扬起一道微小弧度,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猝不及防撞入眼底,让她突觉周身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分。 可真是……渗人。 不用如何分辨,只这一眼,她便知,主位上的他,便是传闻中的妖神——神翊。 他怎么像是在对着我笑呢? 凌月心中突然生出这种荒谬的感觉。 在未见到这传说中的妖神时,她心中并没有有大多感觉,即便师祖千年前因他而身陨。 可方才那一眼,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很危险! 砰—— 砰—— 绚烂烟火在空中骤然盛开,火花光芒划过两人隔空相视的眼眸。 伴随着烟火落下,比试正式拉来了帷幕。 比试开始不一会,参试的人中便开始传出了起伏不一,满含意外的声音。 “不是吧?这擂台比试,比的不是修为法术,而是厨艺!”阿七哭丧着脸,手中拿着陌生厨具,不知如何下手。 第56章 对于眼下这种情况,隔着阿七不远的凌月,也是一头雾水。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难道这妖神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她心中对于这妖神多了几分好奇,不过手上依然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吃食。 比试过程中,她飞快瞥了周围一眼,发现大多女子同阿七一般,对于眼前东西,都无从下手。 要是换做从前,她倒是没有自信可以靠着自己这勉强下咽的厨艺,脱颖而出。 但多亏了师伯,让她得以在秘境中研究吃食整整七年。 如今对于厨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先前还有些担心,若真是比修为法术,她倒真有些棘手,可如今比的是厨艺,她再无后顾之忧。 凌月面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只觉得下界前师兄算的那一卦,开始准了!这不就是天道的眷顾。 第45章 殿门高台之上,神翊俯视着女子忙碌的身影,藏在面具之下的…… 殿门高台之上, 神翊俯视着女子忙碌的身影,藏在面具之下的眸子如同盯着猎物一般,闪着暗芒。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黑甲卫已经将比试众人的结果, 放置到了神翊眼前:“尊主, 请过目。” 若疆看着眼前这些五颜六色又奇形怪状的东西, 扯了扯嘴角。 这些东西如何能入口? 自从他这主人前几日回来后, 他便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了。 按往日而言,神翊即便是腻了这殿内的膳食, 也只会只一声令下,决计不会如今夜一般弄得这么麻烦。 若疆忍不住开口道:“尊主,属下不解,尊主为何舍近求远,若是对膳食不满, 属下可差人再换一批膳作。” 神翊并未回答, 他甚至瞧都没瞧被端来的吃食,只随手往角落一指:“将它留下。” 若疆瞥了一眼那被留下的吃食,随即看到白玉盘边缘放置着的那枚身份玉简。 “凌月……” 他看向身旁坐着的主人, 就看到自家主人饶有趣味盯着下方。 古怪!他跟在神翊身旁千年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种表情。 下方是有什么? 若疆带着满腹疑问,跟随着他的目光往擂台上看去。 这一看,不由得心头一震。 一时间,目光毫不掩饰直直落在了台上那女子身上。 倒也不是她有多特别, 而是她头上戴着的那支金色羽簪, 那羽簪太过扎眼, 在周遭的绚烂色彩中毫不失色, 闪着金芒。 “新月翎羽!” 这翎羽怎么会在她身上? 若疆在看到羽簪之后,整个人震得往前走了一步, 震惊中带着气愤。 脑海中下意识便反应过来,她就是这身份玉简上的女子。 神翊看出了他的失态,眉头微蹙,提醒道:“若疆,剩下的事,就交由你去办,你知道该如何行事。” 原来主人大费周章所做的这一切,竟然是因为她,他居然会把这翎羽送给其他女子。 若疆下意识握紧拳头,直至手心传来刺痛感,才回过神:“属下遵命!” 擂台这边—— “啊!完了完了,怎么会是厨艺啊,我不是在做梦吧?早知道我就不那么辛苦了修炼了……这……,姐姐,你快打醒我……” 比试刚结束,阿七就哭丧着脸,精神恍惚的走到红衣女子身边。 红衣女子抚了抚她搭落的发丝,安慰道:“好啦,我看你也不怎么想进驻神殿,你最近这段时间的修炼,父王看在眼里,也不算是白费了,回去后父王不会再干涉你了。” 红衣女子安慰好阿七后,走向了凌月,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没想到妹妹居然还会下厨,你那糕点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茶靡糕吧。” “姐姐识得这种糕点?” 凌月有些意外,像这类似的茶糕在人界随处可见,即便是妖界,这几日她也是见过,可是这茶靡糕却已是鲜有人知。 她这还是在秘境时从师伯那里学到的。 “我在古籍中看到过,只是没想到还能真有人能做得出来,若是日后有机会,还希望妹妹能教一教姐姐。” 凌月看着红衣女子说的真切,不似虚情:“姐姐客气了。” “你们说的是什么啊?茶靡糕?那是什么?你居然会下厨!”阿七一脸惊讶的看着凌月。 在她的印象里,像她们这般可以吸收灵气的妖,哪还需要吃什么东西,更不会去浪费时间研究这些。 千灯光影,人声鼎沸,空中烟火盛放,热闹非凡,在这热闹氛围中,凌月却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她下意识转头,只见一束红芒从殿门之上直射而下,落在擂台正中央。 红芒在擂台之上凝聚,幻化出一道人影。 “若疆,他怎么会在这里?”凌月看到人影,不经有些意外。 这挑选一个贴身侍女需要还需要妖神心腹亲自前来? 还未来得及思考这其中缘由,她便感受到陌生目光穿过人群直射而来。 凌月抬眼与那银灰色眸子相撞,她早前看到过他眸子,虽疏离但如琉璃般透亮,可此时投来的目光却如蒙了一层冰霜,冰冷异常。 难道他发现了我的身份?凌月看着他那眼神,脑海中不经冒出这样的念头。 毕竟她也没得罪过他,这眼神好似要了她的命一般。 “若疆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围观众人也是眼尖看出了红芒中的人,喊了出来。 “没想到尊主居然如此重视这次的比试,竟然会是由若疆大人来公布这比试结果。” “不知道是那家女子胜出,命也太好了,这不就一飞冲天了。” 若疆在喧闹人群中看到她,收起冷色,面无表情向着女子方向走去,眼神中带着轻蔑,冷冷道:“你便是凌月。” 语气中没有询问意味。 还没等人回答,他已将从自家主人手中接过的令牌递给了眼前女子:“这是驻神殿令牌,从今日起,你便是尊主的贴身侍女。” 凌月接过令牌,对于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感觉到有些猝不及防。 等回过神时,人已经进入了驻神殿之内。 她看着眼前用玄晶黑石铺铸长廊,调整着自己如今的身份,清声开口:“若疆大人,这是要带奴婢去哪里?” 冷风从两人中间刮过,没有任何回答,他甚至脚步都未停顿一瞬。 凌月看着他的背影,蹙了蹙眉,也未再说话,跟在身后观察着这驻神殿的摸样。 峻宇雕墙,她脑中浮现出这四个字。 虽说早在这几日便知这驻神殿有两个茨州城那般广阔,可置身其中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走着的人突然开了口,语气依然冷淡:“去决议殿,还有你不必自称奴婢,也不必称呼我为大人,喊我若疆即可,既然进了进了这驻神殿,你便是尊主的人,只需遵尊主的令,注意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 凌月听出了他这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溢出,心中疑惑,她是哪里惹到他的,他从第一眼便有如此敌意。 凌月面上带着笑意,语气诚恳,柔声道:“多谢提醒,若疆。” 若疆听到她的回答,脚步怔了一瞬,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不觉,眼前出现一座黑石宫殿。 宫殿外是巨型黑石拱门,拱门两侧盤附着栩栩如生的雕龙,龙眼镶嵌着赤红晶石。 凌月抬眼看着雕龙,越看越觉得眼熟,这雕龙看着怎么与宗门内石柱上的盘龙一般模样,只是更多了几分杀伐之气。 直到身前人提醒,她这才回过神跟在身后,走进大殿之内。 大殿内,神翊早已半靠在主坐等候多时,看到两人走了进来,他收起慵懒姿态。 若疆:“尊主,属下已将人带来。” 凌月低着头:“奴婢凌月,拜见尊主。” 听到女子的自称,神翊微蹙着眉看向若疆,眼中质问意味不言而喻:“若疆,你先退下。” 若疆面色沉了几分,银眸瞥向半会跪在身旁不远处的人。 他退下后,四周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凌月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跪在黑石铺成的石板上。 伴随着有远到近的沉稳脚步声,凌月只觉心跳声犹如擂鼓声震耳欲聋。 她低视着前方,感受着膝头那来自石板的陌生冰冷感,心中忍不住自嘲,她这辈子可还没跪过人,没想到为了这天珠竟要做到这般地步。 还在想着,黑金长靴已至眼前,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同一时间清晰落入耳底。 “凌月,你可愿成为我的人?” 凌月精神紧绷,听到问话,愣了一瞬,并未察觉到方才神翊在若疆面前自称“本尊”,可在她面前却是“我”。 她只觉他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却是想不起来。 直觉告诉她,他这问题看似简单,但不是一个很好回答。 第57章 神翊见她低头不语并未着急,平静道:“你可想好再答,虽说你比试胜出,但你若不愿留下,我不会强求。” 不愿吗? 凌月在心中自问。 不!怎会不愿,此番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进入驻神殿。 “回尊主,奴婢愿意。” 她心下打算清楚,只要找到天珠,立刻离开驻神殿,离开妖域。 神翊听着她的回答,嘴角噙着玩味,开口道:“既然如此,从今往后你便住在阳灵殿。” “奴婢遵命。” “你不必如此称呼自己,你是我的人,无需自贬,你先退下吧。” 他倒是意外的正常。 凌月从决议殿出来后,看着眼前陌生建筑,不经犯起难来,虽说自身修为还在,可若是贸然使用灵力,极有可能会被查觉,这偌大驻神殿,若是不用查探,该如何找到这阳灵殿。 去问若疆? 凌月考虑着要不要去寻他,可他今日的态度,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凌月尊侍请留步!” 还在苦恼时,一道声音从远处长廊传来。 中年男人急匆匆从长廊快步走来,走动中遮在暗棕衣物下的肥肉上下晃动。 “凌尊侍,属下是这驻神殿内务统管,金安在,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凌尊侍见谅。” 金安在缕了缕气息,小心翼翼说着,观察着眼前女子脸色,生怕真就冒犯到了她。 凌月看着他那诚惶诚恐的模样,疑惑道:“金统管唤凌月何事?” 听着女子称呼,他擦着额头的汗珠,急忙道:“诶呦,凌尊侍如此称呼是折煞属下了,是这样的,您刚进这驻神殿,有许多规矩还不知晓,尊主特意交代让属下在这候着,这几日尊侍需跟在属下身边熟悉尊主习性和驻神殿的规矩。” “那就劳烦金统管了。”凌月本也在苦恼不熟悉这的地形,如此甚好! “尊侍客气了,尊侍奔波了一日,属下先带尊侍前往暮华楼歇息。” “不是去阳灵殿?”凌月心中疑惑,听得没错的话,神翊说的是阳灵殿。 金安在听到阳灵殿,面色一滞,回道:“凌尊侍这几日得先在暮华楼歇息,等过几日再搬至阳灵殿。” “原来如此,那这几日就有劳金统管了。” 金安在领着女子一路前行。 经过方才短暂接触,他自觉这凌尊侍给人一种不难相处的感觉,可心下也不敢大意,毕竟这往日里进入驻神殿的侍从,没有一位如她这般优待。 第46章 凌月进入暮华楼后便开始试着调动神魂,用神魂之内的天珠之…… 凌月进入暮华楼后便开始试着调动神魂, 用神魂之内的天珠之力探查这落入神翊手中的另一颗天珠,可这一探查才发现,天珠之间的感应竟已经薄弱到只能知道大致方位。 凌月知道这是有人故意隔绝了天珠之间的感应,至于此人是谁, 她心中已有了答案。 她蹙着眉, 变幻了一身装束, 趁着夜色离开了暮华楼。 等回到暮华楼时, 已是清晨时分。 面色相比出去时,显得更凝重了些, 她随手擦了擦身上沾到的露珠,将衣物换去,收敛好周身灵力。 转眼间,三日过去,寻找天珠之事毫无进展。 好在虽天珠还未寻到, 可这驻神殿规矩和神翊的习性倒是了解的差不多了。 凌月本想着早些找到天珠就能早些从妖域脱身, 可眼下这种情况,想来是不可能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已经留在了这里。 既然几日找不到, 那就几十日,只要这天珠封印未被解除,总能找到的。 她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茶盏边缘, 思索着。 屋外一如往常, 传来了脚步声, 不同于往日沉重, 今日的脚步声轻稳有序,走动中夹杂着银器碰撞之声。 “凌月。” 男子冰冷声音从屋外传入了凌月耳中, 这般冷然语气,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位。 凌月停下手中动作,将门打开,刚开门就见若疆蹙着眉,抱手站在门口。 红衣上的银绳因着方才的走动,小幅度摆动着。 凌月看出了他一脸不耐烦,疑惑问道:“若疆,怎么是你?” 若疆冷声道:“今日由我带你入阳灵殿,走吧。” 凌月心下好奇,这阳灵殿到底是何地,竟需要他亲自来。 两人一路无言…… 凌月出神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 按理来说他已在这世间千年,还经历了妖族内乱,心性不应如此。 在未见过若疆时,她一直以为这妖神心腹、左膀右臂,是一个心性沉稳,手段狠辣的中年人,可却不想竟是眼前这样,一副少年模样,连这心性也是,不喜表现得如此明显。 原本凌月并没有将他的这态度放在心上,毕竟只要取得天珠就能离开这里,哪需要在意他是何态度。 可经过这几日,她知道,这天珠一时半会是到不了手中,若是再被针对,那处境可就难上加难了。 她沉思片刻,开口道:“若疆,我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你了?” 若疆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询问女子,目光扫过她新月翎羽,与那含着疑惑的眸子撞上,收敛了几分冷淡:“你想多了。” 看着女子怀疑的目光,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冷哼了一声:“你放心,我还不至于闲着无聊为难你。” 他说完之后继续往前走去。 凌月听到他的话,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怎的,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人,相反,看到他这冷冷的模样,还觉得挺有趣,好似看到了一只小狼崽。 凌月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脚步一顿。 “阳灵殿到了。” 若疆站在长廊尽头,将手中物件扔给了身后女子:“这个你戴上,有了它你便可自由出入阳灵殿。” 凌月接过抛来的东西,定神一看,是一枚做工精细的戒指,她刚想开口,若疆已经消失在原地。 “结界么?” 凌月低头看着手中那枚闪着暗芒的戒指,毫不犹豫将戴上,往尽头前方的花园走去。 刚踏入花园,凌月便感觉到眼前景色不断变化,原本长廊尽头的花园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鹅雪般漫天飘落的花瓣。 花雨中是一座琉璃为瓦,白玉铺地的奢华宫殿,宫殿之上还镶嵌着北海月光石,在月色中闪着光芒。 “没想到,这阳灵殿果然有结界,”凌月抬手接了一片花瓣,将它握在手中。 驻神殿其他殿宇皆是由妖域特有的玄晶黑石建筑而成,唯独这阳灵殿,放眼看去一片安宁,虽有些冰冷,却毫无肃杀之气。 凌月走在白玉铺筑的石板路上,警惕的观察着周围,一股怪异感涌上心头,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察觉到这怪异感从何而来。 这偌大的殿宇居然空无一人。 金安在曾经提到过,神翊不喜吵闹。 想到这,她猛的停下了脚步,往不远处那紧闭着的殿门望去,心中一道可怕的想法冒出。 这难道是他的寝殿? 猜测一出,她立马又否定了,她之前了解过,这神翊的寝殿主神殿,并非这里。 而且根据了解,他向来不近女色,这是自己住的地方,他不可能会同自己住在这。 此次挑选贴身侍女,比试只是厨艺,或许只是想挑选一位会做吃食的婢女而已。 凌月虽如此想着,但心依旧悬着,若这真是他的寝殿,她住这里可真就麻烦了。 她心思全放在寻找天珠之上,就连想到若是与他同住,也只是觉得会妨碍到她寻找天珠,其余全无半分想法。 她自我安慰着,他不可能在这,压着步伐走过玉阶,在漫天花雨中,抬手将殿门推开。 月辉穿过打开的门缝直射殿内,划破一室暗色。 伴随着打开的殿门,一道目光从门缝探出。 凌月感受到这道目光毫不掩饰,落到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震,那悬着的心也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神翊!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顺着月辉望去,瞬觉全身血液凝结,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异常,她推门的手僵在了原地,震惊之余满是疑问。 神翊身穿黑金锦衣,手中拿着卷轴,闲适的坐在长椅上,银黑色面具在珠光和月辉交织中闪着暗芒。 看到有人进入后,他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放下卷轴,一挥衣袖,室内瞬间明亮。 来人僵在原地,神翊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声道:“怎么,见到我很惊讶?” 听到眼前人问话,凌月打起精神急忙行礼,小心翼翼回道:“尊主恕罪,是凌月失态了。” 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半跪在地上,神翊眉头微蹙:“你惧我?” 凌月飞快道:“尊主神姿英武,凌月对尊主只有仰慕,并无畏惧!” 第58章 这话说的不假思索、情真意切,说完一阵头皮发麻,这要是被初云师兄他们知道,可不得取笑她个几百年。 可她能怎么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师祖都杀不了他,她如今这半数修为又哪能奈何得了他。 眼前人听到这话,似是有些意想不到,低笑出声:“哦?那你为何不敢抬头看我。” “尊主……” 她斟酌着如何回答,刚开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到了眼前,还未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那只手托起。 凌月只觉手臂传来温热感,她没有预料到,他竟会是这番动作,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眼前人已将手收回。 神翊站在她眼前,沉声道:“凌月,你无需畏惧我,入了阳灵殿,你便是我神翊的人,驻神殿的规矩在这不必遵守,我没这许多讲究,你只需记住,你是我贴身之人,跟在我身侧便可。” “是,尊主!” 凌月口中应答着,心中不经升起一个念头,这妖界之主似乎与传闻中不一样,没那么…… 一夜过去,晨阳透过薄透蚕纱,落在了光洁的白玉石板上,一室明亮。 神翊将最后一卷卷轴放下,听着身旁传来轻微的呼吸声,他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女子身上。 她坐在半步距离的长桌边缘,半磕着眼,一手杵着下颌,另一手按着散在桌上的卷轴,纤长睫毛在晨阳直射下如蝶翅轻颤。 神翊抬手将那肆意侵占着她容颜的晨光遮挡严实,绕有兴致的注视着她,眸底闪过一抹柔光。 良久后,他将她搭落在脸颊的发丝轻柔拨到耳后,低声道:“阿月,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你可会怪我?” 茨州城中,那个微醺宁静的雪夜里,他曾说过会带她回家,如今他已得偿所愿。 安静气氛中,桌边缘放置的卷轴突然滚落在地,发出了声响,惊得桌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凌月将压在卷轴之上的手收回,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椅子,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消失。 她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一眼被自己碰落在地的卷轴,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自己居然睡着了,在这浑身上下透着危险的妖身边,自己居然能睡得着! 对于自己的大意,凌月心中一阵惊疑,若不是身体并未发生任何异样,她还真会以为是他在未察觉时做了什么。 凌月虽将自身修为收敛,变得与普通人相差无二,可也不至于连一个夜晚也熬不住。 她自我告诫了一番,稳下心神,将那地上掉落的卷轴捡起放回桌上,起身开始收拾起桌上随意摆放的卷轴,伴随着动作,脑海中不停闪过昨夜的画面…… 清晨时分时,天光微亮,凌月站在长桌边缘,瞧着看了一夜域宗卷轴的男人,试探开口:“尊主,眼下即将天明,尊主看了一夜域宗卷轴,极为耗神,是否要回主神殿歇息?” 她说这话倒是真的,域宗卷轴与普通卷轴不同,是由妖力刻印而成,记录妖域各城需要呈报定夺之事,阅卷极耗神魂。 也就只有他,居然能一刻不歇息,看了整整一夜。 倒也难怪妖域能在他的统治下安稳千年。 神翊听到她的询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低笑道:“回主神殿?这里才是我的寝殿。” “!” 什么情况? 金安在明明说了,这神翊往日都是宿在主神殿,怎么会是这里。 见她呆愣住,神翊又道:“那日我便说过,你是我贴身之人,自然也要同我住在这里。” 他看着她,半遮在面具后的唇角微勾,语气自然,“好了,过来将手侧的域宗放置好。” 想到昨夜的事,凌月手中收拾着域宗卷轴,忍不住苦笑出声。 来之前就知道会很难,可这也太难了些吧! 看着手中闪着金芒的卷轴,她迟疑了一瞬,将卷轴打开。 果然! 无法看到卷宗里的内容,难怪他会如此放心,将自己这刚进驻神殿的侍女独自留在这里。 第47章 神翊从门外走进,扫了一眼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桌面,嘴角携…… 神翊从门外走进, 扫了一眼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桌面,嘴角携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还在忙碌的身影,平和道:“走吧, 一道前往决议殿。” 凌月不自然的应答着, 偷偷观察着他的面色, 看着他便无任何不悦, 放下心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阳灵殿。 决议殿内,神翊独坐高台, 面上已无笑意,神色冷然,以上位者姿态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地上那人跪得极低,几乎是无力伏在地面。 他身上衣物破损布满血迹,辫缕打着沉结, 看着像是经历了连日的奔波:“尊主,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还请尊主明查。” 凌月静静站在一旁, 观察着地上的人。 那人看着虽只有一口气吊着,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伯约,你在本尊身侧百余年,方才所言若是有假, 你应该知道后果。”神翊声音冷沉, 透着震慑之感。 身下人闻言, 身形微怔, 他抬眼望向高台上的人,眼中尽是决然。 他毫不犹豫取出眉心精血, 毅然道:“伯约以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虚言,永堕畜生道。” 神翊沉默一瞬,声音听不出喜怒:“此事本尊会差人查清,还你已逝下属一个公道,你先下去养伤。” 他坐在主位,手中拿着一卷域宗卷轴,攥着卷沿的指节泛着白,因着周身冷沉气息,银黑面具更显怖色。 心中情绪翻涌,面上却依然平静:“凌月,你先下去罢。” 女子前脚刚出殿门,手中卷轴便已被甩在地面。 若疆站在台下,卷轴从他身侧擦过,若疆知道,他是动怒了。 他将那被甩飞出去的卷轴捡回,半膝跪地,立在大殿中央,神色凝重看着高台上坐着的人,声音有些急切:“尊主,方才伯约所言或许有什么误会,属下与青溟相识近千年,他性格虽偏执了些,但断然不会背叛尊主您,还请您容属下前往极霜城将此事调查清楚。” 他不信,与自己一同征战的好搭档真会做出这等残害下属、背叛主子的荒唐事。 神翊并未答应,只问:“若疆,你与他上一次见面是何时?” 闻言,若疆拿着卷轴的手一紧:“属下与青溟已有百年未见。” 百年前青溟不知为何,突然亲自前往栖无城,呈报域宗卷轴,望能带领妖族众人攻打人界。 此卷上呈,立即被驳回,还被罚了十道域劫,最后还是由若疆将他送回的极霜城,在那之后他便再未见过青溟。 一城之主,口出此言的确有失考量,被罚也是情理之中,况且那之后尊主也送去了许多疗伤圣药,他怎可能会因此事便背叛尊主。 神翊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叹了声,沉声道:“青溟与你情同手足,也同本尊平定妖域内乱,此事本尊会亲自前往,你同本尊一道。” “是,尊主!” 若疆心中明了,自家主人还是顾念旧情,不然以他往日的习性,他根本不屑亲自前往。 大殿外,凌月站在长廊上,看着不远处的黑石假山,思索着方才那人在大殿之上的言语。 极霜城,她听说过,那是妖域第二大城,位于域界边界线不远,虽说终年大雪纷飞,却是妖域富庶之地,其城主青溟同若疆一样,也是妖王神翊心腹之一。 这样的人也会叛主? 瞧着方才那人开口时若疆的反应,凌月隐隐感觉得到,他一定会前往极霜城,至于神翊,她倒是猜不出来。 若是他也亲自前往,自己又找一个借口留在驻神殿,那便多一些寻找天珠的时间。 凌月站在长廊拐角处,心中正盘算着找什么借口可以不被怀疑,突觉身后有异声,刚要回头,岂料下一刻就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到肩头,因着修为自敛,脚下不稳,往前栽去。 “抱歉、抱歉,撞疼你了吧!” 少女一身红衣,口中带着歉意,急忙将人扶起。 这人力气可真是不小! 凌月低着头,余光瞥见少女挂满宝珠的裙摆,她拍了拍自己膝头,柔声道:“我没事。” 听到身下人的声音,那少女原本使力的手突然一紧,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恩人?” 遭了!她居然还没回狐族。 凌月听到她这称呼,心中“咯噔”一声,她倒是真忘了问了。 两人四目相对,卿落看到真的是她,眼中满是惊喜:“恩人,你怎么······” “不要出声,你若是将我身份抖露,我现在便杀了你。”她将手掌迅速覆了上去,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言语。 卿落虽被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心中知道,她并不会真如她所说,杀了自己。 她杏眼微睁,快速点了点头。 第59章 凌月见她并未挣扎,神色柔和了许多,将手放下:“小狐狸,我的事现在不方便同你讲,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知,眼下我乃神翊贴身侍女,这是你我的是第一次相识,知道吗?” 卿落看着她,眼神清亮,毫不迟疑立刻回道:“我知道。” 凌月方才的解释,有或是没有与她而言便无,即便她不解释,她也不会阻拦。 凌月看着她望向自己,还是如先前一般喜悦,心下有些愧色,她刚刚才威胁了她。 她退开了一步,细细打量起眼前少女。 之前天色灰暗,情况又紧急,她那时未能好好看她。 眼前卿落一身满缀细碎宝石的红色纱衣,肌肤白里透着粉,一双水润有神的赤色眼瞳闪着波光,嘴角那对酒窝笑起来若影若现,一颦一笑透着娇媚。 “卿落,你伤势可恢复了?”神翊从大殿走出,见两人站在殿外长廊,开口问了声。 卿落望着过去,行了一礼,熟捻道:“多谢尊主挂心,卿落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她说完,往神翊身后走去,拉上了身后那人的衣袖,语气中带着委屈:“若疆哥哥,这几日你都没来看我。” 身后人冰冷神色缓和了许多,任由着她拉着衣袖,小声道:“卿落,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办。” 看来他也不是一直那般冷色,凌月看着两人,面上带着淡笑。 神翊道:“若疆,你送卿落回去吧。” 卿落此趟目的达成,笑道:“多谢尊主,那卿落先回去了,走吧,若疆哥哥。” 卿落拉着他从两人身侧走去,走到女子身旁时,客气道:“月姐姐,方才同你聊天很开心,月姐姐要是得空了可以来寻卿落。” 凌月看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眸:“小少主客气了。” 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若疆低头看了一眼她那轻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将它轻抚了下去,故意冷下脸,正色道:“你怎么出来了,我叮嘱你的事你全然不听,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可……” “我已经好了,你看!”卿落打断了他的话,知道他只是假装生气,笑着转了个圈,柔声道:“别生气嘛,我只是想你了,若疆哥哥。” “你……”若疆看着眼前明媚耀眼的她,心中升起愧疚。 的确,这几日太过繁忙,都未来得及去看看她。 他温声开口:“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来看你的。” 想到凌月,他皱了皱眉:“对了,你与凌侍从认识?” 卿落故作不知:“月姐姐啊?刚认识,我去找你不小心撞到了她,她人很好,也很有趣,同我讲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看着她笑意盈盈模样,他心中隐隐怪异感被冲淡,语气无奈道:“你就是贪玩,这次你出走,狐王十分担心,过两日我送你回狐族,你免不了要被训斥了。” “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回去,父王见了你,他就没心思斥责我了,你呢?你担心我吗?”卿落仰着头,看着他。 “我……自然担心你,”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顶,不自然的嘱咐着:“所以你以后不许再私自出走,若是想换个地方,我会去接你。” 这次他可真是被吓到了,那日将她从客栈带回,他便发现,她先前深受重伤,已是濒死边缘,好在有人相救,她才能回到自己身边。 若疆曾问过她关于失踪后的事,可她决口不提,他便也随了她意不去深查,只要她平安回来就好。 长廊这边,神翊看着身侧目送两人的女子,低沉声中夹杂着笑意:“看来你很喜欢卿落。” 凌月心中一震,难道他这是察觉到了什么?她谨慎道:“回尊主,小少主聪慧伶俐,凌月自是喜欢。” 神翊饶有兴致打量着她的神色,笑道:“你若是喜欢她,无事时可去寻她,她自幼时与若疆相识,每年都会到这住上一段时日,我看她对你也颇有好感。” “入这驻神殿几日,你可有去过无涯台?” “凌月未曾去过。”凌月恭敬回答。 他这一问是何意思?无涯台乃是他的私人楼台,内设有禁制,若非有他的准许,谁又能上得去。 相较于凌月的思绪飞乱,神翊显得漫不经心。 他道: “今日有霞光,一道去看看罢。” 啊? 凌月明显没想到他问这话只是突然想看风景,呆呆“嗯”了一声。 夕阳黯淡前一刻钟,落霞将黑石悬崖铺上一层金辉,崖下栖无城笼罩在余晖之中,显得温馨安宁,凌月站在无涯台,将眼前安宁景象尽收眼底。 “你觉得为王者应当如何行事,才能无愧于臣民。” 神翊静立在无涯台上,低声问着身旁女子,冽风肆意刮过他那身黑金锦袍,冲散了一身冷意。 他竟也会有这种苦恼吗? 凌月看着他那被夕阳余晖笼罩的身影,心中也开始思考起他的问题,如何行事?她不知,或许无愧于心就已是不易。 她温声道:“凌月不敢妄言,但尊主统管妖域千年,族人才得以修养生息,太平顺遂。” 凌月说这话倒也并非恭维,虽说他千年前试图侵占人界,可这妖域也的确得他庇护。 于她而言,两人虽站位不同,可这妖界于人界却并无不同,妖族同人族一样也是天地生灵,同样也有生存在这天地间的权利。 身旁人听到她的回答,低笑了一声,他倒也并非真要她说出什么,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沐浴着将落的夕阳,两人在无涯台伫立良久,直到夕阳落下,明月悬于半空,神翊才再次开口,向着身旁那已经快要站不住的女子,嘱咐道:“你先回阳灵殿。” “是,尊主。”凌月行礼后,恭敬退了下去。 第48章 凌月从无涯台出来后,并未按照指示回了阳灵殿,而是不再掩…… 凌月从无涯台出来后, 并未按照指示回了阳灵殿,而是不再掩藏修为,换了一身装束,趁着夜色出现在天珠之力所指的一处殿宇中。 这殿宇与主神殿相隔不远, 殿宇四面环绕, 黑石铺顶透着威严, 围墙四周种满了高大茂密古树, 置身其中恍若身在森林深处。 凌月看了一眼殿宇牌匾,那牌匾上刻着的字让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心中更是谨慎了几分。 她小心翼翼往墙沿探去,避过巡逻的黑甲卫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中。 顺着月色探去,……是连成排的置物架上,架子上放置着许多人界的小玩意,约摸有六七百件之多, 置物架不远处则堆积着六七个箱子。 凌月穿梭在置物架之中, 仔细搜寻着天珠,心中不经升起烦躁感。 这人又不是孩童,居然收集这么多小玩物。 她加快了动作, 搜寻了半刻钟,这才把置物架中的物件检查得差不多。 “不行,得再快些,他应该就快回来了。” 窗外透入的月辉。 凌月快步走向那还未到过的箱子旁, 将堆放的箱子一一排开, 手中蓝光汇聚, 往箱子探去, 终于在第四个箱子中感觉到了天珠气息。 她面上一喜,抬手将箱叩解开, 让人意外的是,这箱子与先前几箱不同。 前几箱都是成百上千的明珠,唯独它,只放置着一个古朴木匣,匣子上刻着残月莲花纹。 这匣子出自宗门! 凌月看到这花纹,心中一惊,伸出的手止不住颤了颤。 她将小木匣放在手中,胸口莫名跳动起来。 手中木匣外部笼罩着一层淡青色符文,似乎是护匣禁制。 凌月伸出手打算将禁制破开,那淡青色光韵却是犹如藤蔓般萦绕在她指尖,随后自行消散。 木匣瞬间自动弹开,一枚形似宗门残月莲花佩的玉环映入眼帘。 看到青色玉环的一刹,凌月眼中满是错愕,眼前之物看着如此熟悉,虽不是天珠但却有着相同的气息。 这难道是师祖的遗物?但她的物件怎会在若疆手中,还被这样小心翼翼单独放置着。 凌月思绪万千,手指已不由自主拂上玉环,只一触碰便感受到了从玉环中传出的神魂之力,眼前一阵恍惚,耳鸣声响起。 还未来得及探究这玉环的奇异之处,一道黑影从窗外快速掠过。 破空声在沉寂氛围中突然响起,剑锋带着强横力道直穿殿门,带起一阵飞屑,直逼手握木匣的女子。 凌月知道是他察觉到了,她将木匣紧紧握在手中,这木匣,今夜她一定要带走。 青芒短箭破空而出,分成两股,一股抵挡着来人攻势,另外一股在空中飞舞,将周围置物架全部损毁,宝箱之内明珠四处散落,散发着刺眼光芒。 越混乱于她带走木匣越有利,看着这四周一片狼藉,她将青芒短箭收回,往另一扇窗极速移去。 “想走!” 屋外之人说话间已至身前,他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眼前蒙面之人腰带,以极强力道将人一把拉回了室内。 第60章 凌月被这猝不及防一拽,手中木匣掉落,刚想去捡,若疆那银色弯刀已经逼至身前。 她侧身一闪,弯刀从她左侧手臂旋过,刀尖划破衣袖没入肉里,鲜血霎时间便洇湿衣袖,滴落在地面。 凌月左手紧按破口,顾不得那匣子,操控青芒短箭快速往身后撤去,掩入树林中。 “没想这银毫上的煞气如此蛮横,他的修为竟也如此强,还真是小瞧了他。” 她额头细汗密布,脱力靠坐在树干上,松开手臂那已经泛黑的伤口,取出储物戒中白昀留下的丹药服下,收敛好气息,往阳灵台方向极速飞去。 面对满屋狼藉,若疆只是轻蔑一笑,将手中银毫弯刀收起,抬脚跨过七零八落的小物件,走到木匣前。 他将它小心翼翼捡起,看着匣子内玉环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揣在怀中带离了这混乱的地方。 若疆交手时便知蒙面之人并非妖族,而且也看出了她是想要这匣中之物,想来是识得它,所以才看在这玉环主人份上,放了她一条生路。 他看着刀刃上的煞气,银瞳闪着精芒,虽说放她一命,可她将自己这储物室弄得一团遭,怎么也得付出些代价才行,这煞气侵入骨髓,必不会好过。 凌月强忍着伤口传来的灼痛,脚步虚浮赶回阳灵殿,为了将身上血气冲散,她几乎是一路强忍着走回,待回到阳灵殿时已过了整整一个时辰。 她心下盘算着若是神翊问起该如何回答。 思考良久后,强装无事,在微暗灯光中推门走进了殿内。 刚推开门,一股浓郁酒香扑鼻而来,凌月被这凛冽酒气熏得忍不住蹙了蹙眉,抬眼看去,就看到了这酒气来源。 桌上神翊满身酒气,手杵着下颌,闭着眼小憩着。 身上那黑金衣袍随意铺落在地面。 凌月脚步轻缓,向着他走去,试探开口道:“尊主。” 神翊并无任何反应,依然闭着眼。 看到他这般醉意,凌月知道他这是喝了许多酒,松了一口气,心中忐忑感消失了一大半,连带着身体都感觉轻松了许多。 既然他喝醉了,那自己也就无需去解释这许多。 她将桌上人轻轻扶起,将他的手臂架在颈后,咬牙使力支撑着他沉重的身躯,搀扶着他往床榻上走去。 走动中,手臂因着使力再次溢出,鲜血将衣物洇湿一片。 室内灯光黯淡,纱帘浮动,看着安静躺在榻上的神翊,凌月眼中露出不明之色。 她轻轻触碰身下之人的手臂,再次试探开口,看到他一如先前,她才放心将手收回。 先前本以为这天珠在若疆寝殿中,可经过刚刚的查探,她才发现天珠并不在他那里,那只能是在神翊手中了。 眼下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或许也是唯一能近他身且不被察觉的机会了。 凌月手中灵力汇聚,往他身上探去,心脏不受控制剧烈跳动起来,连带着覆上他身体的手掌都忍不住颤抖。 只是几息,她竟觉像是过了几年一般煎熬。 凌月敛着神从头到尾仔细搜寻,可就在手掌略过小腹时,一只大手突然以极快速度死死钳住了她的手腕。 瞬息间,她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回过神时,脸颊已经贴在了他冰冷的面具之上,铁器冰冷的触感带着一股冷意贯穿全身。 “你在做什么?”男子低沉缓慢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凌月感受到那湿热气息打在耳后,同时从胸腔传来的震动声。 她挣扎着想起身,就听到身下人再次开口,与往日低沉不同,他声音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迷离:“别动……” 话音落下,另外一只手也覆了上来,翻了个身,将她整个人拉到了床榻内侧,笼在怀中。 凌月感受到他的手掌在游走中覆上了自己的腰间,吓得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四周可怕沉寂,耳边却是清晰湿热沉重的呼吸声。 不知是离得太近还是怎的,凌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极快,身上更是渗着冷汗,手臂那伤口也伴随着心跳,愈发疼痛起来,直钻入骨。 她用了力想挣脱这个令她窒息的枷锁,但身旁人力量太过强大,她挣了半天,不仅将自身力气全部耗尽不说,还加重了手臂的伤口。 最终她放弃了挣扎,昏睡在了床榻之上。 凌月昏睡过去后,身旁原本醉酒的人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毫无半分醉态。 他将怀中女子放开,平稳放在榻上,将她那黏在额上的发丝整理好,语气无奈,低声道:“又受伤,若我不装醉,你要如何圆?” 说到底她也只有百岁,与他这千岁的老狐狸如何相比。 他手掌覆上那被鲜血洇湿的部位,眉头紧蹙,掌心灵力汇聚,直到凌月面色恢复,他这才收了手。 皑皑白雪中,凌月伫立在一片白芒之中,风霜刮擦着她的脸颊。 风雪中女子虚弱声音传出:“阿疆,如今只有你了,从今以后阿翊便是你的主人,你要替我护好他,带他走!” 少年声音哽咽:“主人,您伤得这么重,我走了您怎么办?尊主若是知道,他定会……” 女子声音夹杂着风雪愈来愈轻慢:“他……他不会知道的……” 凌月看着那几道人影消散,心也跟着支离破碎,她急切飞奔而去,跌入一片黑暗中。 “不!” 凌月眼尾挂着泪珠,从榻上惊醒,伴随着脑袋阵阵刺痛,梦中的情形逐渐模糊,只有下意识的呢喃声:“阿疆……” 他的名字脱口而出,凌月疑惑的蹙了蹙眉,已经忘了梦中情景,想到昨夜交锋,她下意识往左臂摸去,这才感觉到昨夜的疼痛感已经消失。 看来白昀给的丹药,药效的确上佳,只过了一晚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一想到昨夜醉酒的神翊,凌月脑海中浮现了白昀的身影,她心下一震,急忙从榻上起身,回想起只觉浑身一冷。 心中只觉自己是昨夜失了血,昏了头!下意识将他同白昀联想到了一起, 想到神翊向来不近女色,而自己昨夜却同他在一个榻上睡了一整晚,凌月生出一股无力感。 她面带苦色,起身走出室外,就见他平静的独坐在天梨树下,漫天梨花飘落在他肩头,他只是任由它们停歇。 凌月快步走到那人眼前,面色凝重,诚恳道:“尊主,昨夜之事并非凌月故意为之,还望尊主恕罪。” 神翊瞥了她一眼,似乎对于昨夜的事毫不在意:“起来吧,昨夜是我之过,与你无关。” 凌月听着他这言语,心中暗道:“他居然未怪罪。” “过几日我将前往极霜城。”神翊平静开口。 凌月:“尊主是否需要凌月同行?” 神翊知道她不会想同去,饶有兴致抬眸看着她,故意问道:“你想同我一道前往?” 他说完瞥见她攥着的手指,嘴角微勾,沉声道:“你灵力低微,留在阳灵殿便可,我会早日归来。” 凌月下意识应了一声,不过片刻便感觉到别扭,他怎么像是在安抚自己一般。 “这是天梨酿,你将它喝了,”他扬手将手边酒盏移出去了点,示意眼前人坐下。 凌月迎着他的目光,坐在了对侧,迟疑开口:“尊主,凌月不善饮酒,恐会耽误事情。” “无事,这酒不会醉人。” 他都如此说了,她也没有再推脱的理由,抬起酒盏便一饮而尽。 酒入体内不过片刻,凌月便感觉到身体隐隐灼热,随之而来的是充裕的灵力,将最近几日的疲惫洗涤干净。 这居然还是灵酿!她心中有些不可思议,眼神不经看向了神翊。 这人莫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自进入驻神殿开始便隐约感觉到,他待自己很好,而且与他相处这几日她也感觉到了他同外界传闻不一。 想法一出,凌月立刻将其掐灭,自己就一小小侍女,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上心。 第49章 午时,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黑石礁上,透着黑色暗芒,长廊两侧…… 午时,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黑石礁上,透着黑色暗芒,长廊两侧奇花盛开,蝶影缭绕。 凌月身穿一袭青蓝色纱衣, 手中提着食盒, 步伐轻缓走在长廊上。 走过拐角, 远远看去便看到一红衣男子站在长廊尽头, 那人神色冷淡,手中抱着弯刀靠立在长廊石柱前。 他怎么会在这里? 凌月心中疑惑, 脚下步伐加快了些,走到他的眼前,微微行礼。 眼前人似乎早已预料到她会出现,摆了摆手,淡淡道:“卿落托我带句话给你, 她那日与你相谈甚欢, 若是你得空了希望你能前往碧芳楼一叙。” 难怪,这人平日里见了自己,扭头就走, 今日却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原来是因为卿落。 凌月嘴角含笑道:“好,烦请回复小少主,凌月得空便会过去。” 第61章 那日见面后, 凌月本是打算找机会便去寻她, 可这几日事物繁多, 便耽搁了, 若不是今日相请,或许还要趁上几日。 她知道此事不应再拖, 回了阳灵殿,将食盒放置在长桌上,立刻往卿落那里赶去。 碧芳楼,凌月初入驻神殿踩点时曾去过,那里如同它的名字一般,楼外一片春意盎然,充满生机。 她初入那里时,还因为里面的造景停留了片刻,只是并未留意过里面住的是何人。 凌月轻车熟路往那里赶去,才刚到楼外,就见少女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 那少女看到了她,眼前一亮,面上带着笑意起身跑到她的跟前,跑动中裙摆上的红色宝珠摇曳生姿:“恩……月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她熟络的将人拉进了房中,抬手将窗门关闭严实。 “月姐姐,这几日你还好吗?那日你说要来寻我,我一直在等你,可等了几日你都没来,我才让若疆哥哥去寻你,我会不会扰到你了?”卿落关切询问着。 凌月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心下有些愧疚:“我没事,让你担心了,前几日阳灵殿事物繁多,这才耽搁了,我应该早些来寻你的。” 卿落听着并未有任何不悦,她面上带着喜色,将一四方暗纹盒子放置在凌月眼前的桌子上,拿出盒中白玉小瓶:这是父王前两日托人从族中带来的花露灵液,它可以增加修为,我特意留下给你,”她说着,将那瓶中清亮液体倒在杯盏中。 凌月看得出她确实是等了自己许久,就连杯盏都是早就准备好,放置在桌上。 她清晰感受到眼前人的真诚,她赤色眼瞳中映着自己的样貌,那日威胁言语不由得在耳边升起。 凌月迟疑了一瞬,接过她递来的杯盏:“谢谢你卿落,那日我……” 卿落看出了她的愧疚,握住她的手,笑道:“月姐姐,你不用向我解释,你若是需要我的地方,可以来寻我,我若是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脱。” 凌月看了一眼被她握着的手,笑了笑,柔声道:“不用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回我的东西,这件事我自己处理就行,待东西找到,我便会离开妖域。” “也是,若当初姐姐需要我,也不会将我留在客栈,你当时大可以利用我进入这驻神殿,你是怕连累我对吧?”卿落眨着笑眼。 那日看到凌月出现在驻神殿,她便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只是一直未有机会问。 凌月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当初的决定,的确也有这样的因素掺杂在里面。 她刻意岔开了话题:“卿落,我听闻你过几日就要回狐族了?” 卿落面上有些担忧:“原本后日便要出发,只是若疆哥哥要前往极霜城,我得等他,所以还要趁些时日才能回去。” “对了,尊主也要亲自前往,月姐姐你也要同去吗?”她好奇问着。 凌月平静道:“尊主吩咐我候在阳灵殿便可,无需同他前往。” 少女有些诧异,随即恍然,看向凌月的眼神中含着有趣的探究,连带着言语间都有些打趣意味:“果然如此,尊主待你的确如传闻那般特别,极霜城凶险,你现在压制着修为,看着柔弱的很,尊主是不想你陷入险地,才将你留在这,我还从未见过他在意过任何人。” “是这样吗?”凌月不知道想到什么,半响开口道:“他待我的确还不错。” 自从进入阳灵殿起,凌月每日也只是跟在神翊身旁,他阅卷她便在旁打理,他处理事物她便陪在身边,两人相安无事,而且驻神殿侍卫对她也是毕恭毕敬,也无需遵守那许多规矩,时间也是自由得很,算起来的确是很不错了。 卿落看她微微出神,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但唇角却是已经扬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之前听闻尊主挑选了一位贴身侍女,她还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是千百年来头一次,而且那侍女竟还直接入住阳灵殿,想到若疆哥哥对那女子的态度,卿落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这其中的缘由,但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她为此还特意打探过那侍女身份,但因不知道凌月的名字,未能认出她,直到那日长廊上的偶遇,她才知晓了自己救命恩人便是那贴身侍女。 卿落虽知凌月不会对驻神殿造成威胁,但尊主可不一样,他可不是会随意信任其他人的主,更何况将人留在身边。 往日里,凡是进入驻神殿之人,都要经历严格审查,可她却是直接就进来了,还住进了阳灵殿中。 这之中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可她也不想去过多探究,只要对于凌月没有危险就足够了。 凌月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日暮时分,她才起身告辞。 卿落见她要走,将阁中折叠放置的朱纱帘裙取了出来:“月姐姐,这是卿落前几日亲自赶制的朱裙,希望你能收下。” 她将朱裙盛给了眼前人,笑意盈盈道:“父王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一直想要一个姐姐,同她一起穿漂亮衣裙,在我心中,月姐姐就如同我姐姐一般,若是姐姐不嫌弃,还请收下它。” 凌月接的十分干脆,她抚摸着那蹩脚的针脚,笑了笑,扬手将身上衣物换下,将其穿上了身。 之所以如此干脆收下了这份礼物,是因为凌月知道,一但自己离开了妖域,她们也就再无机会见面,既然如此,这无足轻重的请求,又为何不能满足了她。 “月姐姐,这朱红真是衬得你好看极了,”卿落看着眼前一袭红衣的女子,拉上了她的手,忍不住赞叹。 她真的很适合火红的颜色,宛如冬日里绽放的红梅那般夺目,可她偏不爱穿。 “好了,我再不走就该赶不及了,”想到神翊即将回阳灵殿,凌月柔声向少女告别。 月落日升,天际泼染着火红朝霞,本该安宁的栖无城此时却是透着紧张气氛,大批黑甲卫手持女子画像四处盘问着城中百姓,那画上的女子赫然就是凌月! 若疆疾步走在长廊之上,初升的霞光打在他那随着动作飘舞的衣摆,透着细闪。 他面色凝重,停在了碧芳楼前。 碧芳楼一片安宁,毫无外界那般紧张氛围。 若疆刚踏上黑石阶,就看到卿落手上端着银色小碗从旁侧花园走出,她见到来人眼中闪过喜色:“若疆哥哥,你怎么来了?” 话语间快步走到他眼前,碗中盛接的朝露点点滴滴泼洒出去。 这往日里他都是晌午无事了才会到她这,今日来的这般早。 “卿落,昨日凌月是不是来过你这里,她是什么时辰离开的?”他神色严肃,声音倒是依然温和。 卿落看着他露出这种神色,直觉不对劲,语气不自觉急切起来:“昨日月姐姐是戌初离开的碧芳楼,她是出了什么事吗?” 若疆道:她昨夜一夜未归,尊主让我处理此事,将其寻回了。” 卿落听着他的话,手一颤,险些将银碗打翻;他看着卿落神色担忧,安抚道:“你别担心,等事情处理完我再来看你。”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甚是烦躁,这种小事,尊主居然会派他去处理,于他而言,她是遇险了还是离去了,都无甚关系。 卿落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若疆哥哥我同你一道去寻她,”迎着他不赞同的目光,她急道:“我就在驻神殿范围寻找,不会出去的,你不用担心。” 卿落心知,她一定是出事了! 她耗费了那么多精力,东西还没寻到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悄无声息离开了。 两人并排走出了碧芳楼,才走出去没几步,卿落便眼尖的瞧见了不远处闪着红芒,如红豆大小的珠子,她快步跑了过去,将珠子拾在手心,眉头瞬间紧蹙,这颗珠子她不会看错,那是她亲手串在她送与凌月那套朱裙上的宝珠,她怕不小心掉落,钉得极细致,怎么可能才过了一夜便脱落了。 她将珠子递给了若疆,并将这事也一并告诉了他。 若疆将珠子收好,看向卿落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诧异,她对这刚认识不久的人似乎过于在意了,尊主也是,这女子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让自己最在意的两人都对她那般上心。 算了,眼下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压下心中疑惑,将珠子收好,片刻不耽搁往决议殿赶去。 决议殿内,神翊独坐在高台之上,手指研磨这那被送来的红色宝珠,周身冷沉至极。 自她进入妖域后,她体内存在着的妖神魂便失去了感应,神翊知道,定是她察觉到了他能感知到它的存在,所以用了法子隔绝了他们之间的联系,导致现在连他都无法感知到她了。 他将珠子攥在掌心,神色灰暗不明,她是为天珠而来,以她的心性,断不会就此离去,定是遇到了什么变数。 第50章 昏天黑地中,凌月微闭着眼,感觉着来自身下的潮湿冷意,她…… 昏天黑地中, 凌月微闭着眼,感觉着来自身下的潮湿冷意,她下意识想要远离,才刚一动, 便发现身体似是被千金重物压在身上, 难以动弹, 甚至体内气海空虚, 灵力滞涩。 第62章 凌月心中一惊,猛然惊醒, 颠倒混乱的景色随着时间流逝逐渐重叠清晰。 才看清周围景象,一股不详预感已经从心中升起,她这是被人囚禁了! 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圆形石台之上,石台周围由暗青水流包围着, 水波荡漾, 腥味直冲鼻腔。 凌月手肘用力拖着软棉的身体往石台边挪去,指尖刚触碰到石台边缘,瞬间便被那直射而上的绿色光柱电得浑身发麻。 凌月没想到那将自己囚禁在这的人不但下咒封了自己的灵力, 居然还在石台下了禁制。 这到底是有多怕自己会逃走。 “难道是神翊发现了我的身份?”想到自己在这妖域中并未得罪过什么人,凌月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可依照他的性格,即便是发现自己的身份, 最多也就杀了, 应当不会弄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才对。 可若不是他, 又会是何人手笔? 想到昏迷前的情形, 凌月百思不得其解。 她刚从卿落那里出来,便察觉到了有人跟随在身后, 可身在驻神殿,她不敢随意暴露修为,结果给了那人可趁之机。 凌月看着这偌大的石窟,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自嘲道:“我这待遇也真是好,竟还值得上这样的阵仗。” “小少主身份尊贵,属下自是不敢轻待,小少主可还满意?”一人从不远处的石门走出,接着话。 凌月抬眼看着来人,那人穿着厚重,衣料上好不似普通侍卫,凌月向来过目不忘,此人她敢肯定,她从未在驻神殿见过。 凌月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对自己的称呼,那人称她为小少主,莫不是将她认成了卿落了!而且依着他的称呼,他并未识得卿落。 难道将自己囚禁在这的人并非神翊? 凌月脑袋虽还有些昏沉,但心头已经开始飞快思索起来,她勉强撑起身体,学着卿落平日里的语气,有气无力道:“你们将本少主囚禁在这,可知会有什么后果?若父王知道你们如此苛待与我,他定不会饶过你们!” 那人听到,只觉这小少主太过天真,到了如今还认不清形势,竟然妄想威胁于他。 他轻蔑一笑,不紧不慢道:“小少主说笑了,您这好好的,怎么能说属下苛待您,属下只是俸了城主之令,请小少主来我极霜城做客,等过两日属下便会送您回去,狐王见了您一定高兴得很。” 极霜城!凌月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自己竟已经身处极霜城,那自己是昏过去了多少时日? 那人看她突然陷入沉默,只当是她是被吓到了,他道:“小少主好好歇息,等过两日属下再来探望。” 他似乎真就只是特意来瞧瞧人醒了没,此话说完便毫不犹豫离开了,留她一人独自在这石窟之中。 看来那日决议殿上那人所言非虚,那极霜城城主青溟果然是背叛了神翊,可他为何要对卿落下手呢? 狐王素来爱女如命,尤其是失过一次,难道……青溟是想用卿落威胁狐王一起对付神翊! 凌月平躺在石台上,看着石壁上滴落的水滴打在额上,出神想着。 如今的她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四肢只要一发力,便会感觉到一阵软棉,姿态也是好不狼狈。 凌月知道自己这是替别人挨了一灾。 听着那人的意思,并不打算对卿落做什么,若躺在这的是卿落可能情况会好一些,但如今躺在这的是她,识破身份只是早晚的事,她可没听天真到他们“请”错了人会好心放过她。 “真是有趣,这还没落在神翊手中,倒是要死在这了,”她忍不住自嘲。 如今这情形,莫说修为全无的她,就算是只虫子,它也飞不出去。 想到可能有性命危险,她倒是想起了师伯为她和白昀烙下的金印,好在这修为虽失了,但这金印中的禁制依然完好无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凌月灵力虽未恢复,但体力已经逐渐恢复,能够平稳站立。 石窟之内只有幽绿火光跳跃,不知过了多久,石门再次传来声响。 这次出现的不止是那日的男子,还多了两人。 为首之人一身暗绿色衣袍,身披雪白厚重狐裘,幽绿眼眸透着冷淡,看着妖异贵气,与这潮湿阴暗的囚笼格格不入。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一袭朱裙的身影,温声道:“卿落,是哥哥委屈你了,事成之后哥哥自会向你赔罪,哥哥今日送你回狐族。” 看着少女身形一颤,他只以为她是在怪他这般待她,眉头微蹙,叹了一口气:“下咒并非哥哥所愿,只是怕你伤了自己,你别生气了。” 他倒也并非是真想伤害她,他自她幼时便与她相熟,感情虽不及若疆深厚,但也实在是担得起一声哥哥。 见她并未有任何反应,他不悦蹙眉,再次唤了她一声,只是这次不似方才那般温柔,夹杂着警告:“卿落,你若是不配合,免不了要受咒印反噬,你知道的,哥哥向来心疼你,不想伤你。” “听着真是让人犯恶心,我倒是没见过谁家哥哥如你这般。”凌月转过身直视着他,眼中尽是厌恶。 她虽从未见过青溟,但却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人长得倒是同若疆差不多俊朗,只是眉眼中多了几分阴翳,说出的话也恶心。 青溟听到她出声,瞬间便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并非卿落。 果不其然,待人转过了身,他那白霜般的面容上也覆上阴霾,质问声中含着滔天怒意:“你是谁?” 凌月轻笑了一声,迎着他暴怒的目光,捋了捋胸前发丝,不紧不慢道:“你们将我囚禁在这,还问我是谁,倒也是有些可笑了。” 之前囚禁那人见她这番说辞,心知自己这是抓错了人,想到青溟素来的作风,还未等青溟做出反应,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上更是忍不住颤抖。 “城主,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求城主看在属下忠心耿耿侍奉百年的份上,饶过属下这一次吧,”他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地面。 青溟额头青筋暴起,眸子透着杀意:“毁本座大计,你确实该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罢,抬手将他的脖颈攥在了手中,手指一用力,还未等他呻吟一声,脖颈便已变形,身体随即化为了血沫。 凌月看着他捏人脖颈如捏只蚂蚁般毫不犹豫,心道他还真是个疯子,这跟在身边百余年的手下说杀就杀,不由得替妖族子民担忧,这种人要是真当上了妖域之主那妖域得是什么境况。 不过先不说妖域,眼下她也要同那人一般下场了。 死在他手中可能还不如神翊手中,凌月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就在此时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开了口,那人对于眼前死去化为血沫的人丝毫未有动容,他声音冰冷,恭敬问道:“主人,这女子要如何处置?” 青溟手中染血后情绪平复了许多,将周身血雾挥散,不紧不慢的掸了掸衣袖,冷冷道:“既不是卿落,杀了吧。” 男子得令,掌心妖力凝聚,操控着石台周围水流,水流化作尖刺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着凌月袭去。 凌月虽已经料到他会出手,可她失了修为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如笼中鸟,意识躲避。 数十冰柱飞射而来,饶是尽力躲避也耐不住数量太多,只片刻,冰柱便刺穿身体,带出串串飞血,那血水洒落台面,落到暗槽中随后流向那围绕在石台外围的暗青色水中。 凌月一身红衣透着暗色,她手掌按着胸口,勉力站着,溢血唇角带着若有似无嘲笑之意,面上看着毫无惧色。 青溟本是已经走出了几步,察觉到她竟能在这样的攻击下还没死,眼中闪过奇异暗色,停下了脚步,目光朝着她看了过去。 他眼狭微眯,含着笑意,声音却是冰冷异常:“人族法器,原来你并非我妖族之人。” 话音刚落,凌月就感觉到一阵极强威慑力袭来,淌血的身体不受控制被吊在了半空之中,随之而来的是胸口护心镜被强行剥离的钻心刺痛,那疼痛犹如万千根无形尖刺,密密麻麻穿过身躯,让她再也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青溟将她那护在心脉上的护心镜拿在手中把玩着,看着她一副将死未死的模样,不咸不淡道:“神翊这驻神殿还真是有趣,竟能让人族修士混入其中,看来他还得感谢本座,替他除了你这祸患。” “罢了,本座向来心善,看在你送的礼还不错的份上,赐你痛快一死,”听他说话的语气可以感受得到他此刻心情颇好。 凌月无力垂首,嗤笑出声:“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了。” 如今她已经不指望能够从他手中活下来,即便他此时不杀她,以她这一直泵血的身体,她也活不过一日。 凌月感受着周围灵力汇聚在那人掌中,身上湿热液体顺着衣摆滴落在地上,干裂的嘴唇浮出淡淡嘲色。 她堂堂一宗真人,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死在这里,还真是造化弄人。 第63章 后悔吗? 将死之际她忍不住在心中自问,若是从未下界,从未得到天珠,就不必遭受这些苦难,也不会经历了许多从未经历过的事。 还未来得及去广仙门寻他,还未来得及回一趟家,还未来得及再见几位师兄一面,还未…… 她闭上了眼,如蚊鸣般的声音轻轻落地:“是有些累了。” 第51章 凌厉掌风迎面袭来,伴随着掌风,一声凤鸣响彻石窟。…… 凌厉掌风迎面袭来, 伴随着掌风,一声凤鸣响彻石窟。 凌月并未感觉到预料中的痛感,身体被一股强大又温暖的力量包围。 她勉强睁开了眼。 眼前火光冲天,一只巨形火凤昂首立于身前, 以俯视姿态抵挡着青溟的攻击。 同一时刻, 她掌心那被悄无声息布下的魂血咒也在这一刻化作一道血色屏障围绕在她的身旁。 凌月眼中尽显错愕, 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画面, 已经不知作何反应。 眼前这火凤,手中这血咒到底是何物? 她竟是不知! 凌月不知道, 可站在对面的青溟却是一千二楚,他眼中的错愕比起凌月更胜,幽绿眸子在看到这景象后绿芒更加浓郁。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青溟口中鲜血溢出,酿跄后退了几步, 强行收回掌势, 火凤也如他所料,在他收势后犹如萤火随风散去。 消散火光中,凌月看到了他眼底突如其来的癫狂神色和早已咧起的嘴角, 心中顿时感觉不对劲。 他刺耳笑声伴随着火凤消失,在石窟中骤然响起,带着森森杀意:“区区人族,真是可笑至极!他竟会将新月翎羽赠予了你, 还为你布下这魂血咒, 难怪!难怪啊!难怪你能出现在驻神殿, 难怪他不允我攻打人界, 原来皆是因为你!” 凌月因着方才血咒的缘故,身上伤口已经凝结, 也有了几分力气,看着眼前那似是已经陷入癫狂的青溟,她心知他对于自己这变化一定知晓,急切开口道:“什么新月翎羽?什么魂血咒?你说清楚!” “你不知道?” 他笑意更甚,讥讽出口:“你居然不知道!他居然什么都没告诉你,可当真是爱极了你啊,你以为刚刚那一击你为什么还能活,要不是因为你头上那根碍眼的簪子,你早就已经死了!” 他转瞬间,闪到凌月身前,手指狠狠掐着她的下颚,脸颊擦过她耳廓,覆在她耳边,狞笑道:“本座现在改主意了,本座不会让你死,有你牵制神翊,本座一统妖界指日可待!” 凌月被他掐得仿佛下颌骨都要碎裂般疼痛,她使力从他手中挣脱,在半空中挣扎着。 “你真是疯了!居然想用我牵制他。” 凌月看着他那不清醒的模样,只觉他是真的魔怔了。 “你说疯了便疯了吧,你放心,本座不但不会让你死,还会好好招待你,毕竟,你是他的女人,哈哈哈哈……” 他笑着转身出了石台,瞥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黑衣男子,笑着嘱咐了一句:“别让她活得太好!”之后便走出了石门。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里,凌月一直被吊在半空之中,墨发披散在脸颊两侧,羽簪也因身体颤抖掉落在地,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那黑衣男子每隔一个时辰便会如先前一般,操控着水柱将其幻化成冰刺,刺穿她的身体,然后在她血液即将流尽之时替她疗伤。 如此循环,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起初她还能凭借着顽强意志保留着清醒,可越到后期,整个人越发昏沉起来,整个人犹如被架在火架上翻烤,她甚至觉得还不如直接死去。 “她死了?” 青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石台之外,他看着石台上垂挂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凌月,不冷不热问着。 “回主人,她还剩着一口气,只是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若是再受伤的话,属下也无能为力。”黑衣男子恭敬说着。 青溟看着这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流水,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看上这么弱不经风的女人,给本座继续用刑,她死不……” 话音未落,一阵强风从石门处袭来,石台边缘水流被强风中的强大气韵震得数丈之高,周围石壁碎石掉落,地面颤动。 青溟刚想退后,站在他眼前的黑衣下属已在这突如其来的强风中化为了一团血雾,喷溅了他一身。 而他的身体也被一股带着威压的强大力道狠狠砸在了石璧之上,石壁瞬间被砸出巨大凹槽,强大撞击力震得他肝胆俱裂,口鼻皆喷出是血水。 青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神智模糊毫无还手之力,倒在凹槽中。 仅仅只是一击,他便已经承受不住,出手之人那般果决狠辣,带着不容置疑的实力,他怎会不知他是谁。 “若疆,这废物交给你!” 神翊抬手将青溟一把扔给了身后站着的若疆,掌心一捏,石台上禁制瞬间捏碎。 看着那被垂吊在半空中,浑身是血的凌月,他心脏骤然紧缩,几乎是飞奔而去,瞬息间就已经将凌月抱在怀中,快速将灵力输送给了她。 感受到她身体冰冷异常,他急切解下身上玄黑狐裘将她轻轻笼起。 眼前石台、周围流水一片暗红,空气中更是弥漫着浓郁血腥气,即便没有看到当时场景,他也能感受到她受了怎样的折磨。 神翊手指轻颤着小心翼翼将她脸上的血迹抹去,声音异常轻柔又带着颤抖:“阿月,我来接你了。” 看着她只剩微弱呼吸,他只觉胸口一阵刺痛,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紊乱,心中更是止不住的自责。 若是他早来一点,她就不会受到如此多的折磨。 凌月感觉到身体似乎跌入了一片温暖柔软中,随之而来是一股极淡的昙香。 那熟悉昙香带着安宁柔和,冲散了血腥之气,她知道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他怎么会在这里? 想到这,她强撑着睁开了眼,迷迷糊糊中似乎真的看到了他。 感受到他微颤的身体,她使力朝着他扬了扬唇,声音细若游丝含着担忧:““白昀……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危险,你不该来的……我弄脏了你送给我的发簪……” “阿月,我来带你回家,”他声音温柔轻颤,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安定,将她笼紧了几分。 凌月一直强撑的意识在这声回家中彻底被击散,眼泪止不住滑落,意识也随着身体的放松逐渐模糊,在意识即将丧失之际,含糊应了一声:“好……”随后再次倒在了他的怀中。 凌月昏迷瞬间,神翊眸色骤然如深潭般冷冽,体内妖力释出,四周石壁皆是裂痕,石窟顶部碎石散落,俨然一副要塌了的模样。 他将她的泪珠轻柔拭去,小心抱起,大步跨出了石窟。 一身玄衣在风中飞舞,周身萦绕着挥散不去的浓烈杀伐之气。 若疆压着青溟跟在身后,青溟原本被砸得七荤八素,但经过方才短暂的喘息恢复了神智。 刚走出石窟,满城尸身映入眼底,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异想天开,他从未有过与他抗衡的力量。 石窟位置隐秘,即便拥有如他一般强大的神识,想要寻到也非易事,他怎么会知道石窟所在? “怎么会这样……” 青溟神色恍惚,反复呢喃,似是无法接受 “你真是作死!”若疆用缚魂绳捆着他牵在身后,忍不住转身开口训斥。 若只是蓄意谋反他还能替他求情,或许尊主会念在往日情分饶他一命,可他却在看到新月翎羽后还将人折磨成那种模样,真是闲命太长了些。 看着身后还在胡言乱语的昔日好友,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想到神翊手握黑煞一路踏过尸山血海,若疆就觉一阵心悸,那模样让他似乎回到了千年前的战场之上。 神翊那时也如今夜一般,眼底布满毫不掩饰的嗜血之色,这样的他,若疆已有千年未曾见过。 极霜城满城被灭之事,第二日便已雷霆之速传遍整个妖域。 妖尊以一己之力肃清极霜城,城主青溟意图谋反已被关压在无狱,并且公布了第二任城主——伯约。 决议殿内神翊俯视着青溟,冷淡开口:“青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青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跪在地上,直视着高台上的人。 神翊沉了片刻,手中不紧不慢摩挲着一枚红色薄片,沉声道:“也罢,即便你不松口,本尊也知晓你此番是何打算。只是他想让你除掉本尊,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青溟眼中闪过震惊。 原来自己与那人之间的交易他早已了如指掌,可他为何没有插手? 神翊道:“看在你同本尊征战四方的功劳上,本尊赐你雷灭,你可接?” 青溟看着他手中那枚红牌,冷笑道:“那青溟可真是谢尊主赏赐!” 第64章 神翊神色冷淡,随手将手红令扔给了若疆:“若疆,此事便由你负责,带下去罢。” 若疆算是听出了这次谋反还有内幕,他也看出了自家尊主并不想深究,只是接到红令时还是怔了一瞬。 雷灭之刑,妖界极刑,引九天神雷加注全身,直至神魂寂灭,回归虚无。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只是颔首,恭敬道:“是,尊主!” 行刑路上,原本安静走在身后的青溟突然讥讽出声:“若疆,你对神翊可真是忠心耿耿,他明明有能力将人界握在手中,却只守在这妖界之中,你身为天狼族首领,竟还能侍奉左右,你难道真就不觉得他不配为王,他……” 若疆本还顾念着与他的兄弟情谊,可听到他满口胡言乱语,忍不住转身对着他的脸就给了一拳。 青溟倒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出手,还咧嘴笑着,被他抡了一拳,酿跄往后倒去,未等回过神,衣领已被揪住,若疆紧攥着他的衣领,怒斥道:“青溟,你果真是疯了!我看你是昔日好友的份上,对你是百般忍耐,你不要得寸进尺!” 眼前人嘴角虽溢着血,却依旧咧着。 若疆看到他这副模样,攥着他衣领的手紧了几分,怒斥道:“跟了尊主也近一千年了,你怎么还不懂,两界一但燃起战火,无论是输是赢皆是损失惨重。修行之人尚能自保,可老弱妇孺又该如何?妖域千年前才经历过内斗,如今臣民安居乐业,又何必去争那三分地,你想要攻打人界到底是为了妖族子民还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你以为尊主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小动作?他早已给过你回头的机会,可你不珍惜!”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卿落虽非你族人,可也是你的妹妹,你居然能下得去手,还好她这次无事,否则我也饶不了你!”他说完,松开了衣领继续往前走去。 他怎么会不知眼前人当时想带走了的是卿落,用她来挟制狐王,在他心中青溟虽然性子古怪偏执但却不会如此,他到底是怎么了,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青溟在身后肆意讥笑道:“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话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好兄弟,我真不知道你是蠢还是天真,你真以为你那好主人是为了我妖族子民,他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族女人,千年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他眼眶通红,口中血沫飞溅:“只有我!只有我是真的在为族民殚精竭虑!” “那位岂容你置喙!” 若疆如琥珀般眸子透着森冷,毫不犹豫抬手封了他的口,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警告道:“你是不惧生死,可你得想想你的族人,他们是否也如你一般,此次尊主对你已是格外开恩,留你族人一命,你不要不识好歹!” 若说方才他还顾念手足情谊,那此时他只觉他死不足惜。 看着青溟如今的癫狂模样,他知道,他的至交好友早在百年前便已死去,如今站在他眼前的人只不过是失了心智的躯壳而已。 第52章 马甲掉落预警! 满山白茶花浸染着霞光, 凌月倚靠在这有由白昀亲手搭架的秋千上,望着落日余晖,感受着湿冷微风吹着脸颊。 “阿月,我来晚了。” 身后传来一如既往的温和声, 凌月听到这熟悉唤声, 笑说道:“是师伯又不让你走了吧, 你的确是来晚了, 我等了你好久,晚霞都快落了。” 她嘴上埋怨着, 眼中却是带笑意,动作轻缓从秋千上落下。 转过身,看清来人,眼中笑意蓦然消退,随之而来是震惊之色, 心跳也在这一刻陡然停滞。 眼前人并非白昀, 而是……神翊! 他一身黑金色衣袍,乌黑墨发随意披散在身侧,看着虽慵懒却透着冷冽。 神翊看到她面色瞬变, 藏在面具后那墨黑眸子闪过暗芒,温润声中夹杂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蛊惑意味,笑着向她伸出了手:“我们回去吧。” 熟悉的声音、熟捻的动作,凉风中那若有似无的昙香, 让她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脑海中一个荒谬又合乎常理的念头突然从心中升起。 他同白昀…… 不! 不可能! 他一个妖界之主, 怎么可能同人界仙门中的天骄是同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凌月压制着汹涌情绪, 颤声质问着眼前人, 胸口跳动声如雷鼓击鸣。 神翊听着她的质问,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一般, 轻笑出声,声音却是依旧温柔安定:“阿月,我是谁?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这不可能!” 凌月猛的从榻上翻身而起,一口鲜血瞬间呕出,洒了一地。 她手肘使力撑在床沿边缘,意识依旧有些模糊,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殿外缓步而来的卿落,听到殿内发出声响,心中一喜,疾步走入殿中。 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到了床上的人嘴角溢着血,无力的趴在床沿,以及一地暗红血迹。 “月姐姐!”卿落身形一晃,手中银碗掉落在地。 看到榻上人那虚弱至极的模样,顾不上那被打翻在地的花露灵液,神色急切,急步走到床边将她扶起,用帕子小心翼翼擦着她嘴角血迹,边擦边急道:“月姐姐,你怎么样了?若疆哥哥不是说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怎么还会吐血!” “卿落……” 看着眼前一脸担忧的少女,她怔了一瞬,意识恢复了些许,轻轻握了握她拿着手帕的手。 抬眼看了一眼四周这熟悉的布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已经回到了阳灵殿,还躺在神翊的榻上。 想到刚刚那令人窒息的梦境,凌月只觉头脑一阵发昏,她撑起身体,哑声开口:“我没事,只是将心口淤血吐出,你不用担心我。” 听着她那沙哑又虚弱的声音,卿落眼疾手快的将手边放置的水盏喂到她的唇边,眼中一直蓄着的泪水也在动作间滴落在裙上。 “月姐姐你才刚醒,先喝点水。” 她低着头,看着她那已经换过的衣裙,闷声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将那朱裙送给你,他们也不会将你认成我,你也不会替我承受了这么多折磨。” 凌月听到她这么说,心知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看着她如今这般内疚模样,她虚弱声中带着安抚:“卿落这事不怪你,你不用如此自责,你送的朱裙我很喜欢,只可惜毁了,你还可以重新为我制一套吗?” 卿落原本还大滴大滴掉着泪珠,听到她这么说,眼神滞了一瞬,随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哭笑了出声。 她擦了擦脸颊,应道:“嗯嗯,月姐姐等你恢复了,我为你制一套更好看的!” “好……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对于被救那日的事,凌月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恍惚间似乎是看到了白昀,随后便失去了意识,至于如何回到驻神殿已经记不清了。 “月姐姐,你已经睡了整整十日了。” 那夜她被救回,卿落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阳灵殿,才刚进殿便闻到了满室的血腥气息。 她原本急切的步伐在闻到这血腥味突然一滞,手紧紧攥着裙摆,不敢踏进去。 她害怕!害怕屋内的人已经身死…… 床上的凌月被折磨的几乎毫无生机,整个人苍白异常,往日里嫣红的嘴唇干裂覆着血痂。 卿落看着她就那样静静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大滴滚落。 她之前落入那佝偻老头手中都没眼前的她伤得重,她该有多么痛苦。 若不是那日她父王意识到不对劲,特意派族人来查看自己是否安全,卿落甚至不知道这件事。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竟为她经受了那么多折磨。 想到那夜的场景,卿落依旧觉得心中难受,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那夜姐姐失踪后,尊主当夜便急派黑甲卫满城寻你,后来得知你身陷极霜城,他更是一刻不耽搁只身往极霜城赶去,将你救回。这些时日,尊主一直未出过阳灵殿,若不是他今日有要事处理,特意嘱咐我前来,我也没机会来探望你。” 凌月面上微愣,虽说已经猜出了是如何回到驻神殿,但还是没想到神翊会为了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试着凝聚灵力,掌中瞬间便萦绕着缕缕青丝。 凌月感受着体内温暖流动的灵力,面色却是越来越凝重,越是感受到自身修为在逐渐恢复,心就越是往下沉了几分。 对于自身的变化,她知道,神翊已然知晓了她的身份,可她却还活着,而且他甚至不惜耗费自身修为救她,虽说之前被布下的咒术并未抹去,但身体却是已经恢复许多。 这一切太过于反常! 难道是因为妖神魂? 凌月心中一阵慌乱,急切往体内气海探去,可它一如先前一般,覆着禁制,而且丝毫没有松动迹象。 她稍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未发现这妖神魂的存在,可除了这个,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第65章 想到之前被困时青溟口中的新月翎羽和魂血咒,凌月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难道真如那梦境一般,他们二人…… 她开口试探问道:“极霜城现在如何了?” 卿落没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眸子闪过一丝悲伤神色,顿了顿:“月姐姐,极霜城之事已经解决了,前任城主青溟被尊主处以……雷灭。” “雷灭?”凌月疑惑看着眼前少女。 卿落解释道:“雷灭是妖界第一刑罚,也被称作极刑,被处以雷灭之人,其神魂在九天神雷之下皆会尽散。” 听到这,凌月心中有些意外,据她所知,这青溟不是神翊心腹吗?即便背叛,他应该也不至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况且自己还有一些疑问没问他。 凌月道:“卿落,据我所知,这青溟同若疆一样是神翊的心腹,你可知道他为何会背叛?” 卿落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道:“百年前青溟哥哥……”她顿了顿,改了口,“青溟曾突然前往驻神殿求见尊主,希望可以出兵,一统人妖两界,只是当时就被尊主否决了,还受了处罚。” “我当时正好去若疆哥哥那里,听到若疆哥哥同他吵了起来,若疆哥哥生了好大的气,我从没见过他那样,后来青溟被送回极霜城养伤,再没提过这件事,也没再传信给若疆哥哥,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凌月有些猜不透神翊在些想什么,明明千年前他还打算吞并人界,如今却没这样去做。 卿落看出了她眼中的怀疑,轻声道:“月姐姐,我们虽身份不同,但我敢保证,若疆哥哥对人界并没有不好的想法,他之前还说要带我到人界集市玩呢,至于尊主……我就不知道了。” 凌月听了她的话,细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半响后,她突然开了口,“卿落,你知不知道新月翎羽是何物?” 如今青溟已死,她想问的问题,也没办法问他了,至于其他人,她在这驻神殿这些时日一直都戴着羽簪,若是那些人知道,她早该有所察觉了,想来即便是问了,他们也不会知晓,至于若疆,以他的态度,知道了也不会说,只能试着问问眼前人,她同若疆交好,或许会知道些许。 “新月翎羽……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卿落黛眉微蹙,脑中开始快速搜寻着关于它的信息。 几息后,她面上一喜道:“我想起来了!百年前我曾听若疆哥哥提到过,这新月翎羽是尊主千年前炼制的神器,据说是用上古神兽凤凰之羽加注自身魂血炼制而成,此物在危急时刻可护主周全,而且持有此物进出妖域可不受域界影响,自由出入。” 凌月听到瞬间,只觉一阵耳鸣袭来,周身寒意渗出。 那日青溟说的果然没错,这新月翎羽果真是神翊之物,那看来魂血咒也是他的手笔。 难怪!入域界时自身修为便未受到任何压制,原本还以为是体内妖神魂的缘故,原来是因为它! 它是他的,那他岂不是早在擂台之时便认出了它,若疆也是,那日问他是否会为难自己时,他下意识看向了羽簪。 凌月已经不敢在往下深想,心中那猜测变得越来越清晰,心脏传出的刺痛感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她手指紧攥床沿,不死心问道:“这神器既然可以自由出入妖域,那岂不是很容易遭人觊觎?” 大婚那日白昀送她的羽簪,是从师伯手中得到的,或许是师伯从神翊手中得到,恰好又被白昀送给了她,毕竟师伯修为高深,能从他手中取走此簪也不足为奇。 可世间真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卿落神色认真:“月姐姐,我不知你是如何得知这新月翎羽,但知道这神器的人极少,就连我都从未见过,只是无意中听若疆哥哥提到过,这新月翎羽似乎对于尊主而言意义非凡,况且新月翎羽不同于其他神器,即便被人觊觎,也无法将它取走的。” 话才说出口,她便察觉到了身旁人身体一僵。卿落眼中露出疑惑之色,眼前人对于这神器似乎很在意:“你来这驻神殿该不会就是为了它吧?”她低声询问着。 凌月收敛思绪,语气却隐隐有些颤抖,“我只是偶然听闻所以有些好奇,并非是为了它……” “那就好,”卿落松了一口气,她可不希望凌月再受伤,这神器尊主极为珍视,若她真是为这神器而来,那自己可真就帮不了她了。 卿落认真道:“姐姐,这神器认主,除非是尊主心甘情愿将它赠予你,否则即便取走,不出百里它也会自行消散,回到尊主手中。” 凌月在听到最后几句时,周身血液已然瞬凉,心中也有了答案。 看着眼前少女一脸认真,她看出了她是害怕自己是为了它,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它倒不愧为神器,你放心,我不是为它而来。” 第53章 新月翎羽!难怪自进入妖…… 新月翎羽! 难怪自进入妖域后, 一切都那么顺利,自己可真是天真!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若不是这次的劫数,甚至还在被他算计着, 蒙在鼓里。 其实凌月早该察觉到, 只是心中不愿意承认罢了, 如今一切都已经清晰明了, 她又如何能再自欺欺人。 千般情绪在心头翻涌,凌月手心鲜血溢出, 直到感受到它传出的细密刺痛,她才松开了手。 她失声笑了笑,强压着心中苦涩和失望,轻声道:“卿落,这些时日多谢你为我忧心了, 我有些累了, 想一个人待一会,你先回去吧。” 卿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她的模样, 忽然觉得只过了这一会,她似乎变得更虚弱了许多,好似一阵风便可将她带走。 看着眼前人闭上了眼,她口唇微张, 最终没再说什么, 脚步轻柔的离开了阳灵殿。 凌月闭眼靠坐在榻上, 面上看不出任何波动, 可细细看去就能看到,她眼尾的泪珠, 悄无声息从脸颊两侧滑落。 她在这一刻恍然,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自己对他是那般信任,至诚相待,可他却是步步为营,满腹心计,仿佛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早就被安排好的玩笑。 “迦叶林、遂州、茨州城、天意秘境,甚至是那个雪夜……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精心布置的局,只是为了我身上的妖神魂,我真是太傻了……” 凌月喃喃开口,唇角噙着几分笑意,那笑意里满是自嘲与苦涩。 或许是她早已有所察觉,又或才许是经历了由死到生,当真相被揭开时,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怨恨。 此时的她只觉得身心异常疲惫,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离开这里,离他越远越好。 迫切想要离开的念头,支撑着她强撑着从床上起身。 凌月适应了身体后,走出了几步,就看到了不远处长桌上放置着的黑石匣子,匣内放置着她的护心镜还有那支羽簪。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匣中之物,拿起护心镜毫不犹豫向着殿外走去。 阳灵殿一如往常,任由她自由出入。 她变幻了一身装束,刚踏出结界便感觉到了空气中带着威压,压制着她那本就只有五成的修为。 只过了几息,凌月就感觉到自身修为被压制到只剩两成左右。 如她所料,离了这新月翎羽,果真就遭到了域界压制。 她勉强摧动这自身修为,避过巡逻的黑甲卫,极速穿梭在驻神殿楼阁之中。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间明月已然升起。 凌月本就身体虚弱,加上动用自身灵力,面色变得愈发苍白,衣领也被汗水打湿,紧贴着脖颈的肌肤。 她面色看着虽不怎么好,可身形却是丝毫未受影响,仍是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就赶到了无涯台。 早在刚入驻神殿后不久,她便开始寻找离开驻神殿之法,身为神翊贴身侍女,虽可在驻神殿内畅通无阻,却不能出驻神殿半步。 好在之前神翊曾带她来过这无涯台,便是在那时,她发现了这无涯台悬崖之下是一深潭,深潭内虽有六首鲛一族,可这深潭却是直通域界,能够在最短时间抵达雾州海域。 凌月本打算取得天珠之后便从这里离开妖域,可在得知白昀便是神翊之后,这个想法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既然能以天珠布局,故意引自己前来,又怎么可能不做任何防备,让自己取走天珠。 “你到底还有什么算计?” 自从知道神翊即是白昀之后,胸口处传来的刺痛就未消停过。 她心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他。 恨或者是怨? 凌月不解,既然他早在迦叶林中就已经知道神魂就在自己的身上,为何那时不直接杀了自己,还要将自己救起,大费周章布局,将自己引到这里。 此中必有一些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可如今的她犹如一只困兽,被困在这辨不清方向囚笼之中,只能先逃离这囚笼。 第66章 她站在无涯台前,垂眸看着身下那黑雾寮绕,黑雾之下隐约能听到低吟声,那声音犹如天籁声,蛊惑着望向深崖之下的人。 听着那六首鲛传出的低吟声,眼中尽是决然。 手中护心镜被重新放置在胸口,感受着崖底涌出的雾气,她向前迈出一步,纵身向着悬崖一跃而下。 湿冷阴风刮擦着脸颊,六首鲛愉悦的低吟声在耳边逐渐清晰,凌月手握斩霜华,犹如流萤般极速下落。 身体即将落入潭中之际,一道人影带着万千威压从天而降。 那人以瞬息之速落到她的身旁。 一瞬间,身下潭面激起千层浪,气浪猛烈撞击着石壁。 愉悦低吟声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闷哼声。 凌月心中大惊,下意识做出反应,手中斩霜华向着他直直刺了过去。 那人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并未闪避,而是结结实实接下了这一剑,任由它刺入肩头。 他身体向着她靠近了几分。 水雾中,凌月察觉到他竟然不顾肩头那被刺穿的伤口,向着自己逼近,她抽回长剑,掌心极速聚力,向着他的胸口劈去。 可才一出手,她就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另外一只手也覆上了她的腰侧,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动弹不得。 他力道之大,生怕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一般。 “别动!”男子阴冷警告声连带着强势禁锢术从头顶传来。 出声瞬间,凌月只觉身体好似被一道无形绳索束缚,周身血液瞬间凝结,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即便未曾看清来人模样,只听到他的声音和气息,她也知道他是谁。 悬崖之中阴风刺骨,吹得人脸颊生疼,激得她本能颤抖。 她身体被他整个挟制在怀中,无法调动灵力。 凌月感觉到被他捏在手腕的上的手骤然松开,。前一刻还是黑雾弥漫,阴寒刺骨,后一刻便感觉置身于温暖中。 她身上被披上了厚实狐裘,狐裘上充斥着血腥味和若无的熟悉昙香。 神翊怀中抱着她,瞬息间就已回到阳灵殿,他抬脚直接将殿门踹开,大步往床榻走去,将她“扔”到了榻上。 还未等身下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弯下了腰,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禁在胸前,急怒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以你现在的修为,你是要去送死?” “怎么,就算是送死又如何?难道我只能死在你手中?” 凌月跌坐在榻上,手撑着床榻往后挪了些许,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直视着眸中满是怒火的他。 看到他这般虚假作态,她心中只觉好笑,他凭什么这么生气! 明晃晃的银色面具在暗光中闪着光芒,格外刺眼。 凌月毫不犹豫伸手将它一把扯下。 面具之下,果真是那看了整整七年的熟悉面容。 凌月看清了他的模样,心中最后一丝期望也随之碎灭。 失望、震惊、愤怒……所有情绪糅合在一起,她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她红着眼,紧攥着那被她扯下的面具,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如今该称呼你为白昀还是神翊?”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妖魂在我身上,所以才会在迦叶林出手救我,欺骗我,博取我的信任,只为能一步一步将我引入你设好的陷阱之中,我说的对吗?”凌月质问出声,眼角泪水滑落。 神翊早在她留下新月翎羽时,便已经猜出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是没有预料到她会如此决绝,为了离开自己,不惜以命一搏。 他抬手想要擦去了她眼尾的泪痕,她却是躲开了,看着她陌生的目光,神翊只觉胸口好似被巨石压着,闷得难受,他放低了声解释道:“阿月,我并非只是为了那一魂。” 凌月看着他那还在溢血的右肩和他假意怜悯的目光,嗤笑出声:“如今,你已不用再演戏了,神魂此刻就在我的体内,你想要,取走便是!” 说罢,指尖灵力汇聚,将体内那道覆在妖神魂中的禁制破除。 神翊看着她的动作,伸出手将她还悬在半空中的手掌一把握住,阻止道:“你身体才刚有所好转,随意动用灵力只会让你伤势加深。” 他将她的掌心摊开,将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一瞬间,金色光韵涌动,没入了她掌心:“我这才离开了一会,你就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若是在往日,看到他这般温柔和煦,她会觉得安心,可如今只觉万分可笑。 她毫不犹豫将手甩开,冷笑出声:“怎么?除了这缕妖魂,妖神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对于她的举动,神翊依旧神色如常,他动作温柔,再次将她甩开的手拉了回来。 只是这次不同于上一次,他将手指直接穿插在了她的指缝中,紧扣着她的手指,将她整个人圈在榻上,低头附在她耳边,温声开口:“我所求是何,你当真不知?” 凌月感受着耳边湿热的气息和他语调中的克制,只觉浑身颤栗,脑中一阵空白。 她下意识觉得危险,想要逃离,手却被他紧紧攥着。 他温和声中含着几分侵占气息:“阿月,你分明知晓我所求,我承认,我的确欺骗了你,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神魂才接近你,但后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如今我所求不过一个你罢了。” 凌月被他这石破天惊的话语,惊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如今又在算计着什么? 看着她眼中满是震惊,神翊眼狭微眯,往她俯靠了几分:“你我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难道你对我真就没有半分情意?” 凌月撇过脸,避开了他那似是要将自己看透的目光,冷声道:“从我知道你欺骗我的那一刻开始,你我之间就已无任何情谊。” “阿月,你撒谎!你明明也同我一样!”他看着她,眼神中尽是笃定。 “你以为我为何知道你身在何地,是因为你在念我,所以我才会寻到你,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能感知到你的存在。” 他笑了笑,低声道:“你我之间的羁绊,早在成亲之时便已在师伯的见证下被烙印在神魂之中,除非你我其中一人情灭,否则生生世世都会纠缠在一起。” 凌月听到这番话后,犹如遭了一记雷劈。 她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所指,挣脱了被他握住的手,解开右手那被箍着的袖口,手腕上的金印不知何时已幻化成由几缕金丝缠绕而成的花形——文殊兰。 “怎么可能!”看到手中那金色图案,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即便不知当日师伯烙下的是何印记,可这文殊兰她怎会不知! “不会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凌月用力擦着手腕上的金印,手腕上顿时便红了一片,但那金色文殊兰却毫无变化,一如既往散发着温暖光芒。 看着她下意识矢口否认,神翊心中一阵苦涩,他握住她那泛红的手腕,低问道:“你就这般不愿承认?” “是!我不愿!”她抬头望着他,眼中泪水早已决堤。 她决绝道:“若是可以,我宁愿从未······”还未等话说完,身体好似被万千蝼蚁啃食,喉头一股腥热之气以无法压制之势喷涌而出,眼中瞬间一片猩红。 “阿月!” 神翊一把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看着她口中血液洇湿了衣领,他快速调动自身灵力输送进入她的体内。 此时怀中那本已经恢复了血色的人,又如先前重伤时一般无二。 神翊忍不住自疚,自己不该被她的话语激得失了理智,在她本就虚弱时去刺激她,让好不容易被压制的解神咒再次发作。 这解神咒不同于寻常咒术,神翊早在那日将她救回,替她疗伤只时便已知道,她体内被下了两道咒术,第一道咒术只会让修为尽失,但并不棘手,早已解除。 可这后来施下的第二道咒术则不同,它蕴含极强噬魂之力,若无修为强大灵力抵御,不出十日,中咒之人便会因魂魄被吞噬而死。 殿外缕缕金光缠绕着随风飘落的天梨花瓣,源源不断流入殿内,将榻上两人围绕在中央。 花瓣中的金光,在男子摧动灵力运转中,向着女子身上汇聚,随后没入她的体内。 数个时辰后,殿中金光散去,一地残花。 神翊将她轻柔放置在榻上,眸底含着暗色,轻颤着拭去了她眼尾还挂着的泪珠,覆上她逐渐回温的手,沉声道:“阿月,即便你不愿,你也只能在我身边。” 第54章 看着床上的人面上血色回转,他动作轻缓放开了她的手,起身…… 看着床上的人面上血色回转, 他动作轻缓放开了她的手,起身往阳灵殿外走去。 主神殿内,神翊眉头微蹙,神色冷淡的翻阅着古籍, 他指腹轻轻摩挲着书角, 目光透过书身, 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第67章 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 殿外传来脚步声,脚步声中混杂的银器碰撞声, 打破了一室沉寂。 若疆从殿外大步走入,红衣上的银绳随着动作左右摆动,他高束的墨发上落着点点银霜,看着似乎是奔波了许久。 若疆看着主坐上的人,恭敬开口:“禀尊主, 尊主交代之事, 属下已经查探清楚,无寐之地下一次开启时间是四日后。” 他犹豫了一瞬:“此次开启地点位于无妄海畔。” “无妄海畔……”神翊语气中带着些许意外。 自千年前与宿月宗清月于极北之地一战后,再次醒来他便失了记忆, 甚至是将对手的容貌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也曾为了恢复记忆寻过法子,只是失了三魂,一直未能恢复,当时又因妖界动荡, 失忆之事左右不过一件小事, 便搁置了。 但这无妄海畔, 不知为何, 只要得空,他便会前往, 一呆便是一整日。 千年来一直如此,风雨无阻。 他收回思绪,将古籍随手放置一旁,垂眸看着眼前刚披星戴月归来少年,沉声道:“若疆,此事办的不错。” 若疆观察着他的神色,并未看出任何异常。 他知道自家主人让他去调查这地,是打算为了那个女人解除解神咒。 他道:“尊主,恕属下多言,这无寐之地凶险万分,而您近几日又因解神咒极耗神思,若贸然前往,恐有危险。” 他说着,停顿了片刻:“尊主不如将此事交由属下去办,属下必定将寐灵取回。” 神翊道“无寐之地本尊会亲自前往,至于你,若疆,你替本尊送卿落回狐族,此次狐王上书提到了你与卿落的婚约,你也该亲自去一趟了。” 婚约?若疆面色一滞,虽说自己与卿落百年前便已定下婚约,只是还未昭告,可卿落年纪尚轻,此时成婚会不会为时尚早了些。 的确得走一趟,他道:“属下会将卿落平安送回狐族。” 神翊听罢,看了一眼时辰,身形微动,消失在主坐之上。 若疆银眸闪过冷意,他知道,尊主突然离去,定又与凌月有关。 自从这她入了阳灵殿之后,他便感觉到尊主对她的纵容。 往日里她不受约束,不必守着驻神殿规矩,这些他都不甚在意,可如今尊主却因为她如此消耗自身灵力,替她承受着解神咒反噬,现在还要为了她涉险。 除了主人,若疆从未见他对其他女人如此上心,甚至不惜损害自身。 她怎么配! 若疆自青溟那件事后,明确感知到凌月对于自家尊主的重要性,但他心中依旧是打定主意,留她不得! 即便她也曾为卿落挡下一劫。 翌日,午后微风从半掩的窗户吹入,淡金色床幔飘荡,轻柔拂过女子那微动的白润指尖。 凌月感受着一股与自身灼热不同的冰凉在指尖流连,忍不住将它握在手中摩挲着。 “阿月?”温润声带着惊讶低缓传入耳低。 凌月手中一顿,猛得睁开了眼。 刚睁眼,就看到神翊站在眼前,手拨着床幔,动作轻缓将它扣在床榻边缘。 凌月看着他落下的目光中含着些许笑意。 她看了看四周,随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衣摆。 一时间只觉指尖被烫到,快速将手收了回来。 “你身体感觉如何?”神翊垂眸询问,声音依旧温润,好似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他自顾自坐到她身旁,伸手往她的额头探去。 凌月想到昨夜场景,撇过头,避开了他即将触碰到额头的指尖,冷声开口,提醒着他的身份:“妖尊还请自重!” 对于她的反应,神翊似乎早有预料,并未气恼,低沉一笑,收回了手:“阿月,你我早已成婚,拜过天地,我该如何自重?” 凌月回道:“拜过天地又如何,那场婚事你我皆知缘由,难道妖尊真想娶我这人族不成。况且我身为宿月宗弟子,你我之间有世仇,绝无可能!” 神翊笑意更深了些:“阿月,你是人是妖亦或是宿月宗之人,与我而言并无不同,世仇也是我同你上一辈的事,你不必用宗门仇怨,人妖之区来挡我,我知你向来对这些不甚在意,否则你也不会出手救下卿落。” “你是何时知晓是我救了卿落?”凌月冷冷开口,下一瞬又觉问得多余了。 神翊直视着她,温声道:“你的气息我从不会认错。” 看着她再未出言,他手中幻化出羽簪,将它放在她的身旁:“这羽簪你还是将它带在身上,它能保你不受域界压制,而且它是我送你的成婚之礼。” 他说完,起身走下床阶,向着室外走去,走动中故意轻咳了几声。 凌月转头看去,目光落在了他垂在身侧掌心,他那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淌暗红血迹。 她虽还是心中一片凌乱,却是下意识皱起眉头。 想到昨夜自身神魂突然像是被万千蝼蚁啃食,而今日身体却又恢复如常,她已经猜到了他定又是为了自己才会受伤。 凌月心知那日在青溟手中被布下的第二道咒术狠辣无比,在被困期间她早已尝到过它那霸道至极的噬魂之力。 昨夜咒术再次发作,饶是她修为已经恢复半数,却还是在发作时直接昏死过去。 仔细想来,神翊虽欺瞒了身份,到底也没有伤害过自己,甚至还几次出手相救,若真是为了体内神魂,那他杀了便是,何必如此耗神费力。 凌月看着他离去,目光中也多了几分犹疑。 想到手腕上已经隐去的文殊兰印记,她只觉天意弄人。 千年前,师祖死于他的手中,千年后,她却对他动了尘心。 对于眼下境况,凌月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略微整理思绪,从榻上起身,看着静静放置在身旁的羽簪。 心知他说的没错,如今这情形,非但没拿到天珠,反而还将自己搭了进去。 想到自己如今的修为和境地,她犹豫片刻,将它收入怀中。 凌月下了床,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身上那套夜行衣不知何时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月白色金丝织锦长裙。 裙摆金丝在光线下闪着光辉,织锦材质与方才神翊身穿的衣物一样,穿在身上很是合身,仿佛就是按照她的身量制作而成。 微风从窗缝徐徐吹进室内,她将圆窗推开,让风肆无忌惮拂过脸庞。 窗外苍穹辽阔,卷云浮蔼,山川河流尽数收揽眼底。 看着眼前景色,凌月知道,她已经离驻神殿很远:“妖域浮船,难怪速度如此之快还未感觉到半分颠簸。” 室外一层,神翊神色淡然坐在一层船舱外的四方桌上。 凌月走出房门往船栏下望去,正好对上了他投来的目光。 还有……不远处,靠在栏杆上抱着银毫弯刀,神色冷淡的若疆。 “月姐姐!” 卿落清甜嗓音从一层平台传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她手中端着几樽琉璃盏,抬头笑意盈盈喊道:“月姐姐,快来,就等你了。” 凌月犹豫了片刻,往一层走去。 四方桌上,除了卿落,其余三人皆是各怀心思。 卿落刚开始并未察觉到几人有什么不对劲,还在喝着从驻神殿特意带出来的灵液。 直到过了半晌她才后知后觉品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月姐姐向来是对尊主恭敬有礼,可方才坐下后,她眼皮都不曾抬半分,好似眼前人根本不存在。 更让卿落奇怪的是,尊主从她坐下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就在卿落悄悄观察两人时,一道红光如流星坠落,穿透云层向着几人所在位置极速落下。 凌月抬眼望去,眉头微蹙,心道:“人界仙门的令羽,居然会明目张胆出现在这妖域中?” 是了!身旁不就坐着一个“仙门之人”。 神翊漫不经心微一抬手,稳稳将下落红光攥在手中,红光在掌心汇聚成一片薄透红羽,红羽之上金鹤印记跃然浮现。 他看了一眼红羽,眼底升起不耐之色,扬手打散了它,冷沉开口:“若疆,余下的事由你负责,若有任何差池,唯你是问。” 若疆听闻,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芒,恭敬应下。 凌月看到广仙门金鹤印记,便知他这是收到了宗门急召,心中也开始思索起脱身之法。 只是这心思才刚起,身旁人就像是知晓她心中所想,开口道:“阿月,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语气虽是温和,凌月却听出了其中的威胁意味。 神翊走后,凌月便以身体不适回了房间,剩下半日再未踏出房门半步。 卿落一直都知她自醒来后身体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听她这么说,也不敢贸然打扰。 天际最后一丝余晖悄然隐没在黑夜中,月华散落,船沿透着晶莹月辉,四周一片寂静。 第68章 房间内,凌月思量一番,最终决定前去问问卿落,她是否知晓要去的是何地。 既然走不掉,至少也将眼下情况弄清楚再说。 凌月才刚出门走出去没几步,一道人影便迎面袭来,那人掌风强势,丝毫未留手。 凌月自是没料到这神翊前脚才走,后脚便有人来取她性命。 她本能往后方移了一步,但由于修为失了半数,躲闪不及,心口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身体往船廊砸去,霎时间,口中鲜血喷出。 她手撑着身体,抬头看着一步步逼近的人影。 第55章 月辉打在那人身上,一身红衣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凌月眼中…… 月辉打在那人身上, 一身红衣在此时显得格外刺眼,凌月眼中闪过不可置信:“若疆!怎么是你?” 虽说平日里若疆一直都是一副冷傲模样,但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凌月并未感觉到他有任何杀意。 若疆手中握着银毫, 俯视着她:“很惊讶?” “你要杀我?为何?”她步伐虚浮, 扶着船栏起身, 揩去唇上血迹, 冷声开口。 他道:“为何?自然是因为你的存在威胁到了尊主。” 若是往日,杀了便杀了, 他可没工夫浪费口舌,可眼前人好歹也算是相识,既然她想知道,他便她死得明白。 看着凌月眼中满是疑惑,他面色冷了几分:“尊主将本属于主人的新月翎羽给了你, 为了你只身一人屠了极霜城, 眼下又要为你以身涉险去踏那无寐之地,你说,我怎么能让你活着。” 凌月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眼中震惊之色褪去, 冷色取而代之:“你想杀我,你家尊主可知晓?” 凌月也是心中郁闷的很,这些时日,她都沦落到什么人都能踩上一脚。 若疆笑道:“尊主那里, 我自会去请罪, 至于你, 你也算替卿落挡了一劫, 我不会让你太过受苦。” “若我偏要活呢?”凌月唇角噙着冷笑,对上他杀意翻涌的目光。 往日里, 她一直是以温柔面貌示人,若疆第一次看到她眼神如此冷冽,甚至感受到莫名压力。 若疆心中微震,若不是知她修为低微,他真会觉得眼前人不容小觑。 若疆道:“既然你不愿安然赴死,那就别怪我。” 他压下心头怪异感,手握银毫,起手向着眼前人劈去。 一时间四周夜风犹如细密银丝,伴随刀罡射向她。 凌月看到他向着自己袭来,也不在留手,青芒短箭尽数射出,短箭犹如灵蛇附体,灵活飞舞,相互盘旋。 刀罡气浪中,数支暗青色短箭极速穿梭,同样带起一阵气浪,将迎面而来的刀罡化去,向着若疆身上射去。 若疆没有料到眼前这虚弱的女子居然一直都隐藏着修为,一时大意,高束的发尾被那短箭削去了几缕,身上红衣也破了几道口子。 感受到短箭中附着的灵力,他眼中满是错愕:“你是人族!” 话音出,青芒短箭快速折返,又向着他攻去。 若疆这次有了防备,干净利落将青芒短箭劈落,这短箭他只瞧了一眼便已识出,是前段时日,夜闯他殿宇那人的法器。 凌月见青芒短箭奈何不了他,将短箭召回,身形一闪,翻过船栏,往下方湖面极速下落。 发现她是人族之后,若疆瞬间便反应过来,她便是尊主口中那能解除天珠封印之人。 一时间所有疑惑都瞬间明了,难怪尊主待她如此不同。 看着她毫不犹豫跳船,若疆心中一紧,也追了下去。 如今她不但不能死,他还得确保她能撑到第三颗天珠解封。 凌月跳船目的很简单,她需要支撑法阵的空间。 这妖域浮船虽坚实,但若是施展法阵,它可能也撑不了几击,况且卿落还在船上。 不出所料,若疆依旧紧追不舍。 凌月心中一横,以她现在修为和身体,她也只能搏这一搏,否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极速移动中,她调动周身灵力,汇聚于指尖,而后结印。 顷刻间,湖面狂风四起,半空中银白法阵成形,法阵蕴含浑厚的天地之力,连接着空中的雷光,符光与天雷气韵汇聚,激得湖面波涛汹涌。 若疆看着四周激荡波涛,心中一震,往半空中看去,看到她施展出的那法阵全貌。 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犹如被定住了身,怔在半空中:“天罚阵!这怎么可能……” 若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怎么可能会这法阵! 这世间能施展出此法阵,唯有一人,她是如何习得? 对于出现在眼前的法阵,他实在是太过于惊愕,以至于法阵已经降下,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依旧立在原地,纹丝未动。 天罚阵降下,强大威压激得四周湖水腾空数丈之高,形成一堵水墙。 好在法阵威力虽强,但因受施展法阵之人修为影响,并未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 可若疆还是承受了全部的法阵威压,法阵中蕴含的天雷之力直击他的妖魂,饶是他本能释放灵力抵御,仍是被天罚阵伤到。 看到若疆丝毫未抵挡天罚阵,凌月心中升起一股怪异感。 虽说对于他的变化感到奇怪,可她并未留手,而是唤出斩霜华,毫不迟疑向着若疆刺去。 凌霜剑决势起,霜华飘落,法阵四周水墙瞬间凝结成冰。 伴随着冰裂之声,凌月已至他身前。 若疆才刚回过神来,皮开肉绽的声音已然清晰入耳。 他错愕低头看向胸口,萦绕寒芒的透明剑身已没入半截,顺着剑身看去,剑柄上的北海月光石散发着熟悉温润的光彩, 这是她的佩剑! 若疆眼眸含着万分欣喜。 此时的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胸口处剧烈心跳声盖过周遭一切声响,清晰入耳。 在意识快要消散之际,他抬眼看向手握长剑之人。 惦念千年之久的女子,正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站在眼前。 “主……”若疆迫切想要开口,可下一刻口中鲜血喷出,堵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凌月看着他口中鲜血喷溅在自己的衣领上,心头陡然一紧,她几乎是下意识拔出斩霜华。 伴随着长剑抽出,若疆的身体也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随风坠落。 他的身体重重砸向湖面,而后没入湖中。 凌月心中传出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她看了一眼身下,迟缓一瞬,身形一动,向着不远处树林飞去。 凌月知道以自己此刻的修为还杀不了他,本想着不去管他,毕竟是他先来招惹的自己,让他多在湖中泡几日算了。 可才飞出一段距离,他昏迷前的眼神便一直出现在眼前,扰得她心中烦躁。 最终凌月还是折返回去,将他从湖底捞出,带回了船上。 看着床榻上失了血色,昏迷不醒的若疆,凌月将储物戒中的丹药扔在他身旁,开口道:“我挨了你一掌,你也受了我一剑,此事就此揭过,你若再伤我,我绝不会再留情。” 她声音微不可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同他说。 她倒也不会真的杀了他,否则这还没出妖域呢,命可能也要交代在这,何况他还是卿落的心上人。 这夜,若疆久违的做了一场旧梦,梦中他再次看到那位充满生机,笑靥如花的红衣少女,那位在妖域尸骸堆中捡到他的少女,那位不顾同行师兄劝阻,带他回人界宗门,庇护他百年,为他取名,替他疗伤,助他修成人形,陪伴他长大,最后放手,让他去做他想做之事的少女,他真正的主人。 解决好船上的破损污渍,凌月拖着疲惫身躯回了房。 回房后,她便开始调动灵力为自己疗伤,直到黎明时分,面色才恢复如常。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她才顾得上昨夜若疆说的话,也弄清楚了神翊这次出行是为了自己。 “无寐之地……”凌月面上透着凝重。 根据古籍所记载,这无寐之地乃是妖域最为凶险之地,此地空气中蕴含灵力,名为寐灵。 若在其中待上数个时辰,便可将空气中收集到的寐灵凝结成寐丹,此丹可解世间咒术。 虽说知道如何寻得寐丹,可真正敢踏入无寐之地的人或妖,少之又少。 无寐之地开启,方圆百里生灵那是能避则避,唯恐误闯此地,千百年来取得寐丹之人更是寥寥无几。 凌月知道这无寐之地的确如若疆所言般危险,不经自嘲道:“难怪会急于杀我,在他眼中我还真就是个祸患了。” 她也没想到神翊会做到这种地步,居然会为了替她解咒,要亲自进那个地方。 一想到那夜神翊那句“我所求不过一个你罢了”,凌月就觉心中一阵慌乱。 室内闷得人喘不过气,凌月起身向着室外走去。 一层船舱外,卿落早已经独自靠坐船头那条横椅上,吹着海风。 第69章 看着她一副惬意模样,凌月唇角微扬,走到她身旁的椅子上,也靠坐下去。 卿落转头,看到是她,眼中满是笑意:“月姐姐,你也是来看日出的吗?” 凌月应道:“是啊,卿落你怎么醒得这般早?” 卿落尴尬一笑:“昨夜同若疆哥哥小酌,没想到醉了,躺下得有些早,醒的也早,想着来看看日出。” “正巧,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她说完,从腰间佩袋中取出一串暗紫色手串,递给凌月。 “月姐姐,这是破幻妖珠,它可破除幻境,我听说你和尊主要前往无寐之地,所以让父王命人从族中取来,希望它能护你。” 凌月看着她将狐族至宝随意塞给了自己,一时语塞…… 沉默了片刻:“卿落,若你是因为内疚,不必如此,这破幻妖珠……” 卿落知道她想说什么,伸手握住她的手:“月姐姐,我要回狐族了,没办法陪你一起前往,你就收下吧,让它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卿落言语真诚,凌月也不好在推脱:“那好,这破幻妖珠我先替你收着。” 卿落侧过身,有些愧疚道:”月姐姐,我感觉尊主好像已经知道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是你被救回那日我露了破绽。” “与你无关,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知晓了。” “难怪,先前我还觉得奇怪,这阳灵殿就连若疆哥哥都不能随意踏入,尊主居然会允许我进去看望你,这次还特意让我同你一道乘船回狐族,多陪你说说话。” “他……这么同你说的?”凌月疑惑。 第56章 卿落点头:“是啊,尊主说怕你路上烦闷。”她眼中透着好…… 卿落点头:“是啊, 尊主说怕你路上烦闷。”她眼中透着好奇:“月姐姐,你同尊主是不是早就已经相识了?那日你醒来之后,尊主就再未戴过面具,昨日你们之间的气氛也是古怪的很, 而且你看到了人界传令也没有丝毫惊讶。” 看着凌月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 卿落轻笑一声:“月姐姐, 我只是随口问问, 你不用放在心上。” 天边已经悄然升起的朝阳,凌月轻声开口:“卿落, 谢谢你。” 神翊自离开妖域后,便以瞬息千里之速赶回广仙门。 宗门上空白虹划过,弟子纷纷驻足,恭敬行礼。 神翊换回了白昀的容貌,向着主殿方向赶去, 主殿中广仙门掌门拂及真人已在殿内等候多时。 看到白昀身影迈入殿内, 拂及从座上起身:“昀师弟,快快入座。” 白昀往旁边侧座走去,坐下后疑惑开口, “拂及师兄此次召我回宗,是出了何事?” 拂及面露苦色,“师弟,昨夜师尊急召, 吩咐我三月后在宗门设下仙门大会, 开启龙骨试炼, 届时邀请上界各宗门执掌人及其门内精英弟子齐聚我广仙门。” 白昀听后, 眼中疑惑,“龙骨试炼于弟子而言是难得的机遇, 师兄为何愁容满面?” “师弟,你有所不知,近几个月来,下界各州宗门弟子频频发现献祭血阵踪迹,不少仙门子弟皆丧生于此阵,这献祭血阵乃上界禁术,需得给各宗门一个交代,可如今这血阵之事还未调查清,举办这仙门大会,开启试炼,这……” 白昀道:“师兄是觉此事不妥?其实师兄也无需太过忧心,师尊此时举办这仙门大会,自有他的考量,师兄只需将此事办好便可,至于这献祭血阵之事,我倒是有一个解决办法……” 白昀将自己想到的办法告知了眼前满是愁思的拂及。 拂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愁色散去,手搭上他的肩膀,笑道:“还是师弟你想得周到,我稍后便传信于各宗。 “对了,你上次送蕊儿回来后,那丫头一直念着你,还说你上次下界寻到了心仪之人,她说的可是真的?” 拂及素来知晓自己这小师弟不近女色,百年来身边也从未出现过过异性,一开始听到自己女儿所言还觉是孩童玩笑,可蕊儿说的有鼻子有眼,弄得他都有些怀疑了。 白昀不知蕊儿讲了什么,但看着自家师兄这模样,她定是添油加醋了一番,想到凌月,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丝丝笑意。 “看来这丫头说的是真的,师兄倒是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你露出这副神情,你打算何时将她带回宗门见师尊啊?师尊他老人家见了肯定很高兴。”拂及满脸笑意看着他。 白昀道:“她是一位极好的姑娘,我与她已在下界成婚,待时机合适,她愿意同我回宗,我再带她去拜见师尊。” “师兄,我下界还有要事,就不耽搁了。”白昀起身,向着拂及行礼后,离开了广仙门。 这献祭血阵之事,早在迦叶林中他便知是何人手笔,只是没心思去管罢了。 人界之事,与他何干。 这一来一回便耽搁了一日,神翊回到妖域浮船时已是翌日晌午,他看着凌月和卿落坐在四方桌边有说有笑,不经停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 她似乎心情很好。 凌月感受到一道炽热目光从身后投来,转身看去,就看到了归来的“白昀”。 他身上穿着初见时那身淡青色竹节长衫,腰间挂着昙花玉佩。 这妖域与上界相隔甚远,凌月知他向来洁净,看着他那有些褶皱的衣摆,便知他这是日夜兼程赶着回来,连身上这一身青衣都未曾来得及换下,不由得蹙了蹙眉。 “尊主。”若疆此时刚巧也从房内出来,面上看着毫无受伤痕迹。 他快步走向神翊,路过凌月眼前时,脚步明显一滞。 神翊自是不知他们昨夜发生的事,应了一声,换回了本相,迈着步伐往凌月走去,在其身旁坐下,宛若无人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片刻后,温润眉目中泛起冷色:“我才离开了一日,你怎么又受伤了?” 坐在一旁的卿落原本还在出神的回想着神翊那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听到他这般说,瞬间回过神:“月姐姐,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 凌月收回手,瞥了一眼他身旁面露愧疚之色,即将开口的若疆,强先开口道:“我昨夜疗伤时过于心急,导致灵力冲撞,没什么大碍。” 卿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月姐姐,我都不知道你受伤了,还拉着你吹了一早晨的风。” 神翊开口道:“我带你回房。” 凌月看着他伸出了手掌,她犹豫了一瞬,并未去扶。 结果起身时不小心踩到了裙摆,身体不受控制往前倒去。 在卿落的惊呼声中,身体被两股力道稳稳扶住。 感受着手臂两侧传来的力道,她直觉不妙,抬眼就看到神翊冷眼看着若疆。 若疆也是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此举不妥,快速收回了托着的手,恭敬退了一步。 凌月看着若疆的举动和神色,一头雾水,这人昨夜还要置自己于死地,这才过了一夜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看着倒是担心自己得很。 神翊面色明显不悦,开口提醒道:“若疆,前方便是狐族地界,你也该护送卿落回去了。” 若疆呼吸一滞,望了一眼凌月,恭敬颔首:“是,尊主。” 卿落虽是看到了两人扶住了眼前人,却未觉得不妥,她走到凌月身旁,不舍道:“月姐姐,你多保重,我先回家了,若以后还有机会,我在去寻你。”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轻。 一时间,整个船上就只剩下凌月和神翊两人。 是夜,明月高悬,月色从薄纱圆窗中倾泻而入,室内微光浮动,本该静谧的夜,此时却充斥着压抑闷哼声。 凌月蜷缩着身体躺在榻上,感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密密麻麻的剧痛,身上的衣料也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可声音还是止不住从唇缝溢出。 神翊听到了从床榻上传出的闷哼声,从侧榻上起身,快步向着她走去,一把将她从床上捞起,抱在怀中,随即调动自身灵力输入她的体内 迷迷糊糊中,凌月感受到身体中一股灵力柔然流转,抚平了一切疼痛,她知道,这股灵力是他的,神智稍回,哑声开口:“住手……你也会承受不住的……” 神翊并未停手,安抚道:“安心睡吧,不必担心我。” 怀中人在听到他的低语后,睡了过去。 凌月醒来时已是傍晚,身体的疼痛感已经消失。 她转头看到了神翊靠坐在床沿小憩,夕阳余晖打在他纤长眼睫上,窗外是大片火红晚霞。 他发梢有些凌乱,衣袖也是随意搭在床边。 是在此守了一夜吗? 看到他这副模样,凌月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感,她伸出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轻轻抚上了他那微蹙的眉,眼眸中尽是说不清道不明。 原本闭着眼的人突然睁开了眼,在凌月收手的瞬间稳稳的握住了它。 凌月被这毫无预料的动作吓得心中一惊。 第70章 神翊看出了她眼底的无措,眼狭微眯,起身向着躺在床榻上的她靠了去。 极速拉进的距离,凌月感受到了他扑面而来的湿热呼吸,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下意识闭上了眼。 一声轻笑传入耳底,紧接着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阿月,我们到了。” 凌月听出了他是在笑自己方才那副模样,面上一热,尴尬道:“哦,好……” 妖域浮船停在了一片海域上空。 凌月下船后,熟悉画面映入眼帘,幽兰色海域平静安宁,无风无浪,身旁盛开着大片晶莹剔透的冰晶灵虞。 熟悉景色与神翊背影融合,凌月心头突觉一阵刺痛,险些站不住。 恍惚间,神翊背影与梦中那模糊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昔日那些梦境是蕴含在天珠中清月师祖的记忆! 否则这一切没有合理的解释,凌月自认从未到过这无妄海畔,可这里与梦境中的景色丝毫未差。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梦境中师伯曾提到过清月身边曾有一位妖域少年,那时的她注意力全放着其他地方,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可眼下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梦中那男子的身影与眼前人太过相似。 难道师祖和神翊相识? 凌月能感受到梦中那看不真切的男子对于师祖而言定然万分重要,可神翊若真是那男子,她又怎会与他殊死一战,还为此身陨。 神翊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目光,他停下了步伐,回过身,慎重叮嘱道:“阿月,这无寐之地与天意秘境不同,你进入后切记提防其中的毒雾入侵记忆。” 他又道:“若非寐丹一但炼成,须在十息之内服下,我绝不会让你也身涉险地。” “我……” 凌月才刚开口,原本平静无风的海面突然卷起一股气浪,气浪中央形成一道旋涡,旋涡中黑紫色雾气萦绕,连接着空中黑云,犹如一束光柱。 那束光柱好似活物一般,快速向着两人移去。 不过一息,光柱已将两人团团围住,消失在海面之上。 凌月感觉到身体在不断下沉,四肢被紫黑色雾气紧紧束缚,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触底的感觉。 一时间黑雾散去,周围景像变得清晰起来,周围陡然变得热闹异常,吼叫怒骂声在耳边响起。 “都是废物!” “杀了他!快杀了他!” “你快起来!我可是买了你能赢,快起来杀了这畜生!” “奔虎!快扑上去,杀了他!” “最后一个了,奔虎,吃了他,我们就赢了!” “怎么回事?我又与他走散了,”凌月站在石阶上放眼看去,四周是由石璧围绕而成,上下石阶都站满了样貌各异的妖族之人。 她打量着周围,心中有了大概猜测,这里似乎是妖域中某个斗兽场,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被已经被无寐之地的毒雾入侵了。 据记载,这无寐之地能使进入之人陷入沉睡,入侵这人过往记忆,将其篡改、重现,使之困于自身记忆之中,直至神魂消散。 “大意了!” 凌月在心中暗道一声,随后在众人的喊叫声中向着身下看去。 身下数丈是一个巨大圆台,圆台四周立着高墙,将圆台整个围住。 圆台中央,一个衣服破烂,满身是伤的瘦弱身影正在与虎妖搏斗。 二者身形、力量差距悬殊,任谁都能看出两者之间谁生谁死。 地面血水蔓延,整个斗兽场内充斥着浓郁血腥气。 凌月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一般斗兽场,而是人兽搏斗的赌命场。 第57章 这里明明只是幻境,可她却觉得异常真实,看到那孩子被虎妖…… 这里明明只是幻境, 可她却觉得异常真实,看到那孩子被虎妖一掌拍倒在地时,胸口传来一阵刺痛,痛得她有些头晕。 台上画面实在过于血腥, 她不想在看下去, 刚打算向后退出一步, 却惊讶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怎么动不了!”还在错愕时, 身侧传来一道温润声:“师妹,再等等。” “师兄, 我看那孩子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若我此时不出手,他活不过今夜。”少女清丽声音在凌月脑中炸开。 凌月感觉到自己身体犹如提线木偶,不受控制往圆台飞去。 她这才惊觉自己原来在他人的身体之中,回过神时, 手中长剑向着那飞扑而来的虎妖斩去。 瞬息之间, 虎妖身躯在围观众人惊呼之中一分为二,血水飞溅,洒了众人一身。 场上变化太过突然, 原本还在庆祝、咒骂的众人,霎时间犹如受惊的鸟雀,一哄而散。 身旁少年也来到她身边:“师妹,你还是这样冲动, 还好这里只是妖域小城, 否则以你这样随心所欲的做法, 免不得又要招惹一身麻烦了。” 少女擦了擦剑身上的血迹, 不以为意道:“我事先探过,这场内皆是些修为低微的半妖。” 她看着蜷缩着, 倒在血泊中的孩子,蹲下了身,温柔问道:“你还好吗?那虎妖我已经杀了,你自由了。” “你······可以带我走吗?”那孩子伸出沾满污血的手,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使力攥住了她浸在血水中的赤红色裙摆,哑声开口。 凌月感觉到了她在犹豫。 还未等她做好决定,她那师兄已经开口劝阻:“师妹不可!他是妖族之人。” “求你……带……” 少女垂眸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孩子,良久后缓缓开口:“师兄,他瞧着像是没有亲人,我们若就这样将他扔在这里还不如将他杀了,正好我们也要回去了,若是他能抵抗住人界威压,那就将他带回宗门,等伤好了我在将他送回妖域,若是他抵不过,那就是他命该如此。” 身边人沉思了片刻,叹了一口气:“那就依你所言,我向来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上次那狼崽子也是如此。” 凌月心中疑惑,这无寐之地是以记忆困住进入之人,可眼下这所有一切,都绝非自己的记忆。 “你倒是运气好,还真就遇到了心善之人。”凌月看到少女在要出域界时,特意为他布下护身法阵,就知道她是真心想救这孩子。 “师兄,你送我到这就行,师伯还在等你回宗。”少女背着和自己差不多身量,还在昏迷的孩子,片刻不耽搁,往宗门方向而去。 “他们居然不是同宗弟子?”凌月看着分道扬镳的两人,心中觉得奇怪。 少女身影极速穿梭在云层之中,脚下无数山峰掠过,凌月感觉到眼前景色越来越熟悉。 直到在一处地界停了下来,抬眼望去此地仙气萦绕中,隐约可见高耸入云的宗门,宗门两侧金龙盘绕,巍峨庄严。 这是! “宿月宗”三个字深深映入了她的眼底,震得她一惊,难怪如此熟悉,原来未避世时,宗门居然是如此气派模样。 少女的身份也在这时清晰明了——清月圣人!师祖!这段记忆是她的。 清月自回宗后便向着自己的住所而去,她的住所正是如今凌月所居住的凌月峰。 她将那妖域捡来的孩子放在榻上,开始仔细替他擦拭身体和处理身上那新旧不一的伤口。 凌月看着那逐渐被擦拭干净的眉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冒出一个人影,心头不受控制急切跳动起来。 这孩子难道是……不可能! 看着眼前浑身是伤,落魄到烂泥里的孩子,她怎么都无法与那人对上号。 他儿时怎么会这么凄惨。 可想到之前梦中时常出现的人影,以及这熟悉的眉眼,凌月又不敢确定了。 榻上之人在清月仔细擦拭下终于露出了全貌。 凌月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滞了。 榻上那少年果然是神翊! 若是记忆没被篡改的话,那千年之前,自己的师祖曾经救过神翊! 凌月想法一出,头皮瞬间发麻,一时都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居然是个少年。”清月看着他那消瘦又带着少年气息的面容,语气中有些意外。 之后几日,她都一直在为这少年疗伤,少年身上的伤势也逐渐好转。 “怎么还不醒?不应该啊,我都给你渡了多少灵力了,早该醒了才对,看来我得请师尊来一趟。”清月坐在床边,俯下身凑到少年身旁,直直盯着他的眉眼。 她喃喃道:“细细看来,你倒是生得一副极好容貌。” 她说完,刚要直起身,眼前人突然睁开了眼,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入了他墨色眼底。 少年看着近在眼前的人脸,似是呆愣住了,迟疑的眨了眨眼,这才移开目光,撇过头看了一眼四周,神色中带着些许戒备,哑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那日救我的人?” 清月直起身,语气中有些尴尬:“嗯,你别怕,这是我的房中,那日你让我带你走,所以我将你带了回来。” 第71章 “谢谢……你救了我。”少年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眼中戒备褪去,撑起身体,缓了一口气。 清月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流落到人兽场呢?” “人兽场?”他眼中满是疑惑。 “我一直都在那里,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是失忆了吗?清月也有些疑惑了,以他的身量、样貌,按人界年龄来算,怎么也该有十三四岁了吧。 清月柔声道:“你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等你伤势恢复,我就送你回妖域,你先在这里养伤,我出去一趟。”她说完,起身向着门口走去,吹了个口哨。 不一会,一只小狼崽从门外跑来,坐在了她的脚边。 她指了指床上的人,吩咐道:“阿疆,你在这里守着他。” 她走出去了两步,又回过头道:“你就在这里坐着就行,别靠他太近。” 凌月心下叹道,她还真是心细,怕这只小狼吓到了床上的神翊。 桃林中,一道熟悉身影缓步而来,凌月看着那男子越走越近,认出了他就是先前梦中见过的人,清月师祖的师尊。 “师尊,您怎么来啦?”清月眼中含着笑意,小跑到那人身旁。 那蓝衣男子温声开口:“为师听闻你从妖界带了个孩子回来,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孩子能让你不顾上界规定,执意带回,特来看看。” 清月心虚道:“师尊,我本想着等他好一点再禀报您的,绝非故意隐瞒您。” 男子轻叹一声:“好了,你心性如何为师还能不了解,那孩子为师已经见过了,他体质特殊,非普通妖族之人,想来应是天地灵力孕育而生。” 清月疑惑开口: “天地孕育而生?” 男子道:“据言这天地孕育而生之人,出生时便是如他这般年岁,天生便拥有灵力,且不受人妖两界压制,可修习两界术法,为师也是初次见到这传闻中的人。” 清月恍然:“难怪他看着什么都不懂,我还以为他是失忆了呢,这些时日我便隐隐感觉他体质特殊,为他渡了许多灵力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阿月,这孩子若心性邪异,恐会对人界不利,且他的神魂特殊,如若被怀有祸心之人知晓,必会招致灾祸,依为师看,倒不如今日便将他除了,永绝后患。” 清月沉吟片刻,目光对上了眼前人:“师尊,你这次来该不会就是要永绝后患吧?他并未犯错,亦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如果只是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猜测,便要将他杀了,那对他而言是否太过不公,他亦有活着的权利。” 看到男子眼中闪过迟疑,她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撒娇道:“不如师尊将他交给阿月,他如今心性未定,或许日后他也能成为像师尊你这般心怀天下的人呢。” 男子知她这是故意捡好听的话说,目光从她脸上移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木屋,伫立良久:“也罢,他的存在同那小狼崽一样,不可让外人知晓,他们只能待在你这清峰,若是他日后……” 清月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师尊,若他日后为祸人界,阿月定会亲自将他斩于剑下。” 凌月看着离去的人影,心中只觉五味杂陈,师祖出手救了他,最终却死在了他手中。 若是她知自己是这结局,还会不会如今日一般护他。 春夏秋冬,日月交替,转眼已过三百多年。 凌月看着神翊从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少年逐渐变成那个她熟悉的样子。 他眉眼依然如千年后的他一般无二,但凌月能清晰感觉到眼前的他与千年后的他是那般不同。 此时的他,眼神毫无杀伐侵占之气,而是如同白昀那般温柔还带着一股少年自有的肆意洒脱。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心性居然会改变得如此之大。 剑风掀起一地花瓣,花瓣如漫天飞雪飘然落下,沾染了那舞剑之人一身,亦沾染了在一旁静立之人一身。 “阿月,你回来了!”少年神翊余光瞥到不远处的女子,收起长剑,满眼笑意快步向着她走去,动作熟稔的抬手拂落了她肩头的花瓣。 清月任由他着他的动作,柔声开口:“阿翊,我今日有事与你商量。” 百年间凌月一直跟在她身旁,从未见过她如此犹豫,郑重的模样,心中只觉定是有事发生。 清月眼中犹疑,半响才道:“阿翊,妖界内战已是十分焦灼,战火已经波及到了人界,我希望……你能回到妖域。” “若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神翊毫不犹豫答道:“我愿意。” “此去与你而言或是九死一生!”清月说出的话中带着轻颤。 神翊平静道:“我知道,阿月,我本就来自那里,如今回去也是理所应当,眼下妖域动乱影响到了人界,你当初授我人妖两界术法,本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我能成为那个破局之人,不是吗?” 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顺遂。 清月红着眼道:“阿翊,对不起,我当初唤你神翊,是希望你能随心而活,不受束缚,如今我却成为了束缚住你的人。” 神翊笑了笑:“我本就随心而活,只要是你所求,即便九死亦无悔,况且只是一个妖域而已,待我达成你的期望,我便会回来寻你。只是阿疆需要同我一道前往,他与我不同,只有回到妖域修为才能有所突破,而且他身为天狼族少主,也应该回去了。” 清月点了点头:“我先前已经问过他,你将他带走吧。” 若根据记载,这个时间段的确快到神翊横空出世,征战妖域的日子了。 身后没有家族支撑,赤手空拳杀出一条王者之路,过程该是何等惊心动魄和艰辛,也难怪后来的他会是那样的性格。 凌月喃喃道:“原来你回到妖域是因为这些。” “阿翊!平安归来,我等着你们。” 清月的声音越来越遥远,眼前所有画面也犹如漫天飞舞的荧光,逐渐消散。 紫色光芒在这时冲天而起,盖过了消散在眼前那两道人影,将一切抹去。 第58章 “怎么会这样?”    凌月错愕的看着眼前突如…… “怎么会这样?” 凌月错愕的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变化, 突觉到胸口传来一阵尖锐刺痛,那刺痛感犹如是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直戳心口。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了解到千年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她失神注视身前那片紫色光辉, 直到脸上的泪珠滴落在手背, 这才回过神。 手背上的泪滴透着陌生的灼热之感。 凌月喃喃道:“这无寐之地果真凶险, 连我都感觉置身其中, 心生不舍了。” “你的力量居然能将佩戴之人强行从寐灵织造的记忆中拉出。” 腕间破幻妖珠闪烁着紫色奇异光芒。 话音刚落,四周紫色光芒霎时消散, 紧接着黑雾涌起,雾中无数黑丝仿佛生了灵智一般,齐齐向着半空之中的人袭去。 身下密密麻麻的黑丝腾空升起,凌月迅速反应过来,是手腕上的破幻妖珠强行破除了寐灵编织记忆, 激怒了它们。 本就是来寻找寐灵的她, 看到这一幕心中并未惊慌,手中掐诀,瞬息间, 半空中青莲法阵显现。 “既然现身了,那我今日便用你们凝聚寐丹!” 凌月本想召出青芒短箭,将压制在青莲法阵中的黑丝团团围住,结果刚一出手便反应过来, 这是在梦境之中! 知道身处梦境后, 她放弃了青芒短箭, 立即催动着周身淡青色光韵汇聚于青莲法阵之中, 唤出本命剑斩霜华代替青芒短箭将黑丝隔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凌月耳后的细汗也在这过程中逐渐浸湿了衣领。 阵中黑丝逐渐被炼化, 凌月只觉心中一惊,这无寐之地的寐灵居然如此强大,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如此出乎意料。 一刻钟后,凌月终于将阵中寐灵炼制成为寐丹,随后服下。 服下寐丹后,她没有片刻耽搁,开始寻找出无寐之地的方法。 四周一片死寂,凡是能视物之地皆是黑雾四起,犹如一个巨大的黑色雾罩。 凌月走了许久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四周看似一直在变化,可她却感觉到有些细微之处一直未变。 她勾了勾唇,将手中斩霜华直插入地,随后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先前被插在地上的佩剑,长剑一如插入时那般纹丝未动,唯一的变化便是那透明剑身还缠绕着几缕未消失的黑丝。 凌月用指尖挑起黑丝,眼中闪过寒芒:“找到了!” 手中斩霜华飞射而出,向着四周黑雾劈去。 骤然间,四周原本缓慢弥漫的黑雾开始卷曲挣扎起来,化作无数黑丝向着凌月袭去。 凌月自出手时便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操纵着斩霜向着黑丝斩去,飞舞中黑丝散落断成数截。 第72章 只是这由寐灵所化的黑丝便没有她想像中的好对付,散落的黑丝化作粉末融入黑雾中,随即又生出新的黑丝,向着她射去。 凌月起初还可应对,可经过一波又一波无休无止攻击后,她明显感受到消除这些黑丝对于自身灵力消耗有多快。 体内灵力如同水流,在不断流逝,而黑丝却是一如既往。 那些黑丝似乎能感知到她体内灵力的变化,以一种更加激进的姿态向着她纠缠而去。 经过数十波攻击后,凌月体内灵力已经接近枯竭。 她那握着长剑的手臂在此刻也是止不住颤抖,身上的白色衣裙也在一次次的攻击中被黑丝染得污秽不堪。 原本四散袭来的黑丝此时也如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根宽数十丈的尖刺,尖刺刺身布满细小倒刺。 虽说此时身在梦境之中,可她却是心中明了,此时陷入沉睡的本体定然是十分狼狈,若是再被这尖刺刺中,本体必会因为神魂受创、灵力奔溃支撑不住。 凌月眼眸中透出决然,毫不犹豫将剑锋一转,划向掌中,掌心骤然传来刺痛,带出一串血珠,剑身瞬间将血珠吸收,神魂之力也在这一瞬注入剑身之中,与血液融合散发出淡红色血光。 她已经做好以寿元为代价,冲破这由寐灵编织的空间。 剑气劈出瞬间,一道白虹以强势力道穿透头顶层层黑雾降下。 那白虹丝毫未给她反应的机会尽数涌入了她的体内。 凌月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体内神魂发出震颤,原本已经枯竭的灵力也在这时奇迹般的迅速充盈,修为极速攀升,混杂着神魂之力劈出的那一剑。 同一时刻,那由黑丝凝聚而成的尖刺也被一剑劈得粉碎。 凌月感受到体内白虹游走身,脑海中下意识想到了神翊。 伴随着大量碎末掉落,四周环境骤然变得扭曲。 脚下巨大漩涡突现,漩涡中的强大吸力犹如无数绸缎将出现在它周围的事物尽数卷入它的体内。 “空间漩涡!” 凌月看着脚下的漩涡,眼中满是惊喜。 她本想用神魂燃血破除梦境,没成想因为那道突降白虹中蕴含的神魂之力加持,不小心将整个无寐之地的空间直接劈碎,形成百年难遇的空间漩涡。 身下漩涡犹如一只巨掌紧紧攥住了她的身体,她也未做抵抗,任由它将她拉入漩涡之中。 妖域内—— 若疆自那夜与凌月交手后,心中便一直充斥着自责和内疚。 一想到那夜是奔着取她性命而出手,将本就有伤在身的她重伤,他心中止不住担忧起她此行的安危。 虽说她身旁有神翊守护着,可他在去往狐族时心中还是感觉到一阵不安。 他将卿落送回狐族后,一刻未耽搁往无妄海畔赶去,等赶到时无寐之地出口已经关闭,岸边上冰晶灵虞花瓣洒落了一地。 若疆看着一地碎落花瓣,心头不由自主剧烈跳动起来,脸色也冷了下去。 这冰晶灵虞看着透亮易碎却是十分坚韧,若非遭遇强烈袭击不会凋零,可眼前这些灵虞不单凋落,甚至落在黄沙上的花瓣还被碾碎,混杂在黄沙中。 他俯下身将夹杂在黄沙中的花瓣放置在食指与拇指指腹碾磨了几圈,花瓣在碾磨下释放出一缕残留的青色气息。 无妄海面无波无澜,月光静静倒映在海面上,显得十分安逸。 若疆在海岸周围寻了一圈,终于在相隔入口百里处的礁石上看到了周身萦绕着冷冽气息的神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人的身影。 若疆看到那里只他一人,心中疑惑却已无担忧。 方才那碎落的冰晶灵虞中,他认出了那残留的气息乃是天珠中昔日主人的修为灵力,同时也意识到这股灵力来源就是前些时日自己在天意秘境中带回的那颗天珠所化。 自这颗天珠被带回妖域之后,若疆几乎用尽所知的破解之术依旧无法将其破除。 好在,这也在他意料之内,毕竟这天珠是出自她手,若能被如此轻易破除倒才是真的让他有些意外。 当初神翊告诉他,其中一颗天珠封印已经被破,他并未太过于惊讶,他那时还不知它的封印这般难解,直到取得这颗天珠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世间除了清月,只有那女子能解。 可他却没有意识到她们两人之间或许存在关联,毕竟清月早在千年之前便已神形俱灭,消散于世间。 极北之地大战内情,若疆并未知晓。 彼时他正身处妖域之中,待赶到之时,神翊早已身受重伤,三魂已失,昏迷不醒,醒来后更是失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 若疆也是在这时理解了她口中那句“他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他亦在那时,失去了此生最为珍视的家人。 难道他的记忆已经恢复?若疆心中一凛,银眸中闪过一道光彩。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不露声色,走到他身后停下,恭敬道:“尊主,属下已经将卿落平安送回,方才属下路过无妄海畔时发现大片冰晶灵虞碎落,此行可是出了变故?” 神翊收起冷冽之气,毫不在意道:“无事,不过是无寐之地的空间被劈开而已。” 若疆怔了怔,他倒真没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无寐之地被强行破开会导致空间扭曲,形成无数漩涡,漩涡连接不同地域,若不小心被漩涡吸入便会被强行带到其连接的地域中。 从刚才就未看到过凌月的身影,难道她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尊主,属下怎不见凌......凌姑娘。” 若疆突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先前不知她身份时只是随意唤她,可如今知晓了她的身份,他也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对待。 “难道凌姑娘被卷入了漩涡之中?” 神翊依旧立在石礁之上,声音听不出喜怒:“空间扭曲形成的漩涡中蕴含着强大压力,能使游走的灵力与自身神魂快速融合,她自然不愿错过这样的机会。” 若疆道:“尊主指的是天珠之力?” 神翊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垂眸看着手腕上的金色印记:“本尊在这无寐之地中看到了很多有趣的画面。若疆,本尊且问你,若是你有朝一日寻到了取你性命之人,你该如何待她?” 此话一出,若疆银眸中的光彩逐渐变得黯淡,眼前人并未恢复记忆! 对于他的问话,若疆心觉奇怪,但还是答道:“若是属下,自是杀之后快,只是……这无寐之地的寐灵擅长利用记忆编织虚假幻境,尊主切勿被它蒙蔽。” 到底是怎样的画面,能让尚未恢复记忆的他,用天珠来验证其真实性。 难道是知晓了她的身份? 若疆跟在神翊身侧千年,对他自是十分了解,可此时他也看不懂他这番操作是为何。 若真如自己猜测那般,还未恢复记忆的他,在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便放过了她。 还没等回过神,他就听到神翊低沉声传来:“若疆,眼下本尊有要事需离开妖域,妖域事物依旧由你代掌。” 若疆早已习惯,自神翊百年前以白昀身份投身广仙门起,除能影响到妖域安稳的大事之外,其余事物皆由他管理。 他沉吟片刻:“尊主此去可是为了寻……凌姑娘?” 神翊不悦蹙起眉,看向他的眼神中含着审视意味:“你向来从不多问。” 若疆看出了他眼中的警告,急忙道:“属下只是担心尊主神魂还在凌姑娘身上,若她出了意外,恐怕会......” 神翊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解释,你跟在本尊身侧千年,该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退下罢!” 第59章 午时,烈阳如炽热火球烘烤着地面,咸湿海风伴随着海浪一波…… 午时, 烈阳如炽热火球烘烤着地面,咸湿海风伴随着海浪一波接着一波从海面吹来。 凌月浑身湿淋淋靠坐在岸边一由人工搭建而成的石堆上。 半干的墨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乍眼看去像是刚从海里爬出的女妖。 她自被拉入漩涡之后便如同掉进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洞中,直到过了很久眼前才逐渐有了光亮, 变得清晰起来。 不远处的小渔村传来孩子调皮嬉闹声音, 海中也没有六首蛟身影。 “看来是被传送回人界了。” 按理来说, 无寐之地的出口与入口是在同一个地方, 可无寐之地的空间被她一剑劈了,导致空间扭曲, 出口被毁,她这才被空间漩涡直接从无妄海传送到了雾州海岸。 “还真是因祸得福了,这漩涡中的压力可真是不容小觑。” 凌月闭眼靠坐在石壁上调息,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嬉笑声。 体内被吸收的天珠之力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融入了神魂之中, 受拂若心经影响的修为也因为神魂增强恢复了十之八九。 凌月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暖阳, 心中五味杂陈。 第73章 若非这意外,她怕是还要耗费许久才能将这天珠之力与自身神魂融合,此时也已经在回驻神殿的路上了。 早在白虹降下时, 凌月便认出了它是神翊手中那颗天珠所化的灵力,只是不解它明明在他手中,为何会在那时出现,还恰好助了自己。 难道他一直都守在自己本体旁? 亲自踏了这无寐之地一趟, 凌月自知这里的确如传闻一般想凶险万分, 心中忍不住担心起他的处境。 毕竟他在还未入无寐之地时便已耗费了许多灵力, 若真是他一直守着自己, 他的处境只会更凶险。 她动作迟疑,掀开了衣袖, 手腕内侧文殊兰散发着柔和光韵,心下松了一口气,看来无寐之地空间被毁,他也安全离开了那里。 想到梦境中师祖与他的过往,凌月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虽说梦境中两人相处百年未有任何逾矩,可她却清晰感觉到两人之间有着很深厚的情感,那份情感是那样的厚重,直压得她这个旁观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凌月看不透这梦境中有几分是师祖的记忆,有几分是寐灵编织的假象,可有一点她能确定,那就是神翊对于师祖而言异常重要。 或许千年前那场人尽皆知的大战并非如世人所说那般,或许师祖的陨落并非他所为。 凌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看待他,好在他如今不在身旁,不然也不知要如何面对了。 她抬头看了看宗门所在方向,喃喃开口:“是时候回一趟家了。” 此时回宗正是合适时机。 一方面,早在出秘境后她便已传信于掌门中云师兄,托他调查身上的印记。 另一方面,经过妖域和无寐之地一行,她心中充满了疑问,或许这些疑问能在宗门之中找到答案。 有宗门支撑,神翊即便还想将她带回妖域也得衡量一番,应当不会贸然行动。 夕阳落幕,初弦升起,深幽苍穹繁星点缀。 凌月身披星月,瞬息千里,向着宿月宗方向踏空而去。 时间极速流逝,脚下风景与梦境中的风景逐渐重叠。 她疾驰而行,穿过宗门入口直接往中云殿赶去。 天际晨曦驱散暗夜,殿外弟子已是聚集大片。 凌月自入宗后,驻容术便已自行散去,突然出现在大殿上,不出所料,又是一阵骚动。 她顾不得许多,径直往殿内走去。 “掌门师兄!” 凌月刚入殿就看到中云早已等候多时,如往常一样坐在窗边长桌上,手边放置着早已沏好的茶。 中云抬眸寻声望去,看到来人神姿依然如出宗时一般,并未有受伤迹象,眼中含笑,衣袖一挥,为她掸去座上从窗外飘入的花瓣:“师妹,快入座。” 凌月看着他下意识的举动,鼻尖一阵发酸,先前从未发现这样平常的举动这般让人心安。 她接过他递来的热茶,见他一切安好,于是也无半分寒暄,直入主题,问道:“师兄,先前我托你调查的那枚印记,可有眉目了?” 中云似是已经料到她急匆匆来此就是为了此事,手中幻化出一卷淡金锦帛:此物你可识得?” 凌月疑惑的接过锦帛,仔细瞧了瞧,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此物。” 中云指尖轻拂过锦帛表面,锦帛俨然褪去了光华,光韵消散,变成了毫不起眼的布帛。 他眼中含着慈意,温声道:“这样也未识得?” 凌月惊道:“这是师尊留给您的那卷布帛!” 她儿时曾见过这卷布帛,连同其余一些师尊遗物放置在中云的私人藏阁之内。 那时她时常会到藏阁内寻找有趣法器,对那地可谓是熟的不能再熟。 可她却从未去翻看过那堆角落中不起眼的布帛,竟不知它们居然能散发出这样的灵蕴。 中云自是知她所想,笑道:“师妹,此金帛乃是师尊在世时亲手抄录,你那日送回的印记便记录在内,只你向来对这等古籍无甚兴趣,所以才未识得。” 凌月接过金帛,快速览阅其中记载内容,这才发现其内的确有它的记载。 “思情术。”她手指覆在那金帛上。 中云道:“这思情术乃是上古姻缘术法,据传闻,广仙门玄天上尊曾在机缘巧合之下得此术,只是千年前他身陨于天意秘境之内,此术也就此失传,你可是见到了被此术加持的道侣?” 被思情术加持的道侣? 凌月心虚的将手往衣袖里藏了藏。 她注意到中云师兄口中所说的玄天上尊,那不就是如今仙门第一人——广仙门三清圣尊的师尊! 凌月早已猜到秘境中的老者身份定然不简单,但却是没想到他来自广仙门。 毕竟在她的记忆中,宗门即便是避世之前也与广仙门无甚交集。 她心中一惊,照这么看来,梦境中清月师祖口中的师兄不就是广仙门的三清圣尊。 以梦境中他们的熟络和感情,为何无人知他们与清月师祖过往? 难道是被人刻意抹去,但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师妹?”中云看着眼前神色严肃的凌月,心中泛起一阵古怪之感。 凌月黛眉紧蹙,认真道:“师兄,关于广仙门与我宿月宗的渊源,你了解多少?” “师妹,这下界一趟,你怎对广仙门如此上心,我可从未见过你如此。” 他虽有些疑惑,却还是认真应道:“广仙门与我宿月宗本出自同源,于数千年前分宗而立,除此之外并无渊源。” 果然!就连中云师兄也不知。 中云看出了她对于广仙门很是在意,虽不知她为何如此,却还是提醒道:“师尊仙逝前曾再三交待,我宿月宗弟子不可与广仙门深交,此番宗门与广仙门共同联手只是为了下界安危而已。” 凌月错愕了一瞬,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当下便觉着奇怪。 按理来说师尊身为师祖唯一的弟子,应该知晓她与广仙门之间的密切关系,况且千年前宗门还联手一同抵御下界祸乱,她为何会在仙逝前特意如此。 这实在是说不通。 通过这种种非同寻常的迹象,凌月基本确定了千年前的大战有诸多隐情。 只是它们之间宛如散落的珠子,还未串在一起,而那条穿珠的细丝则是那最后一颗天珠。 吸收第一颗天珠后,凌月就已经察觉到天珠中不只蕴含了清月师祖的神魂,还蕴含了她零零散散的记忆。 如今只要找到并吸收最后一颗天珠,这所有的记忆便可串联在一起,她便能弄清楚千年前发生的事,拂若心经也能突破。 中云看着眼前女子满面愁容,只当她是第一次下界太过疲累,关切道:“你可是下界一趟太过劳累?” 凌月回过神:“我无事,师兄不必忧心。” “如此便好,你还未告诉我,这思情术你是在何处见的?” 凌月迎着他询问的目光,沉思了片刻,知道此事瞒不了定然是瞒不过他,也并未想过隐瞒,于是将秘境中见过玄天上尊之事一一告知了他。 只是因着神翊在人界还是广仙门之人,自己与他又被布下了这思情术,依照他方才所言,恐怕不想让自己与广仙门有牵扯,并未道出有其中关于他的事。 中云听了她话,脸色也逐渐沉了下去,但并未怀疑。 凌月一看便知,她那两位师侄还是知道分寸,并未将她与白昀同行之事禀告自己的师尊。 中云抿了一口茶,沉声道:“此事或涉及广仙门秘辛,只你我二人知便可,切勿再与他人言!” 他虽知广仙门这位三清圣尊修为高深,但对其不甚了解。 可这人师尊并未身死,却昭告天下他已身陨,而后继位,任由其困于秘境之中千年,直至神魂耗尽而死,此人心计恐怕…… 中云可不愿自家师妹无故卷入他们师徒之间的恩怨中。 想到广仙门,中云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面色稍变,看向凌月眼中多了几分探究:“师妹,我看你对广仙门似乎很是在意,可是得知了广仙门近期将要举行仙门大会,特意赶回。” 凌月语中疑惑:“仙门大会?” “你还不知?”中云对于她的反应也是有些奇怪。 这广仙门设下仙门大会早在几日前便已传遍上界、下界,她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凌月自是不知这事,她这才刚从无寐之地出来,就直接回了宗门,根本没时间了解到最近这段时间人界发生的事。 难道那日神翊接到宗门令羽便是因为这件事? 他回来时,竟只字未提。 第60章 中云想到前些时日自己曾用寻元术传书于她,却一直未有回应…… 中云想到前些时日自己曾用寻元术传书于她, 却一直未有回应,心中便有了大概的猜测。 这猜测在此时变得更加清晰,他眉头微压,问道:“你前些时日可是未在人界?” 第74章 凌月手心微攥, 神色故作淡然:“我的确未在人界, 而是去了妖域一趟。” 他神色中透着“果然如此”的神情, 不悦开口道:“妖域凶险, 即便需亲自前往也该告知于我,不该独自一人前去。” 中云素来了解自家师妹, 知她向来知晓分寸,断不会贸然将自身置于危险境地,此去定是有不得已之事。 凌月面色微变,随口胡诌道:“百年前我听闻妖域之内生长着一种特别的晶花,恰好又因为调查献祭血阵到了雾州海域, 一时好奇便走了一趟。” 中云没想到她只是因为一株花贸然涉险, 脸色瞬间便沉了几分,低斥出声:“胡闹!师妹,你若是在妖域出了事, 我同两位师弟该如何向师尊交代!且不说域界对修为的压制,只论恩怨,妖王神翊同师祖,你不是不知, 还贸然前往!” 中云向来宽厚和, 从未斥责过几位师弟师妹, 见到他动怒, 凌月也是一惊。 当下便瞧出了他是真的担忧自己遇到危险,面上也是泛起愧疚神色:“师兄, 你别生气,此次是我莽撞了,下次我定不会如此。” 中云看她态度诚恳,心中一软,语气也软了许多:“我并非想要约束你的行踪,只是以你目前的修为,即便想要前往妖域也不能只身一人,你想取那奇花可同我们几位师兄讲,我们自会为你取来,罢了!你平安归来便好。” “初云师弟一月前已结束闭关,听闻你在下界调查血阵之事,还遇到了强敌,担心你会有危险,这才刚出关,便动身前往嘉州寻你去了,想来你二人应是错过了。” 一月前她还身在妖域之中,自是不知初云下界寻她,即便使用了寻元术,也早已被神翊截毁,根本到不了她的手中。 凌月深知那日交手的黑袍人修为不俗,若不是当时有思情术将攻击一分为二分,恐怕以自身当时的修为,也接不住他那一掌。 她眼中满是担忧:“我的确没有见到初云师兄。师兄,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那日我同那幕后之人交手,那人修为远在我之上,而且还藏头露尾,不以真面目示人,又对上界仙门禁术十分了解,定然是我上界宗门之人,那人有身份掩护,引灵神玉又在我手中,我担心初云师兄若是与他遇上,恐会糟他暗算。” 中云眉头微皱,沉吟片刻:“师弟此时应在丰州地界处理血阵事宜,你不必担忧,我已经告知过他,他自会提防,那日你在传信中提到的幕后之人,我也已着手调查,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 “那就好!”凌月松了一口气,疑惑道:“丰州,那里怎么也出现了血阵踪迹?” 丰州与嘉州寮雾谷相隔数千里,中间还隔了一个雾州,已是六州最北端,与极北之地相隔很尽,终年大雪覆盖。 若是那里也发现了血阵踪迹,那献祭血阵早已遍布整个六州! 中云看出了她的想法,用手拨了拨一旁棋盘上的棋子,才道:“寮雾谷血阵暴露后,下界各地隐藏血阵便逐渐现显,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广仙门为应对血阵危害,召集上界各宗,划分了宗门管辖地,若管辖地内发现血祭踪迹,便由管辖宗门负责。我宗便是负责丰州地界。” 难怪初云师兄会身处丰州。 凌月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蹙眉道:“既然血阵之事影响甚广,广仙门还要在此时举行举行仙门大会,师兄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中云也觉得时机不适合,可广仙门那边早已有了回应,既已入世,他也只得是应下了邀约。 “师妹,此事广仙门方面已经给出回应,此次仙门大会一是为了促进上下各宗之间的合作,二是为了给各宗弟子一次寻求机缘的契机,以促进各宗弟子修为。” 凌月眉头微蹙,直觉告诉她此时召开仙门大会或许另有目的,可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会是什么。 神翊会不会知道其中内情?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他的身影,一时间,惊得她眸光一震,手掌悄无声息覆上了那散发着暗光的手腕。 中云并未看出她的异样,温声道:“师妹,你此时回宗时机正合适,初云师弟此行正好需要引灵神玉协助,你若是无事,便走这一趟,同他一起将丰州事宜解决,三月后一道前往广仙门赴会。” 凌月本想在门内避上些时日,待时机合适再出宗寻找最后一颗天珠。 可那幕后之人实在是危险,若将神玉交由他人贸然送去,恐怕会有意外,且留师兄一人在丰州,她亦是不放心。 她道:“师兄你放心,我即刻前往丰州协助初云师兄。” 中云眼中欣慰,自家小师妹下界一趟归来似乎更沉稳了,他笑道:“那为兄便在宗门等候你们归来。” 凌月出中云殿后并未直接前往丰州,而是调转方向前往了宗门先灵堂。 先灵堂内供奉着已故历代宗门长老及掌门的命灯,命灯以入宗时留存下的一丝魂血混合着万年青松粉墨燃烧着,长明不灭。 诺大殿堂被温暖火光映照着,宗门根基立于千百盏命灯之中。 清月圣人与其亲传弟子——南音上仙的命灯也在其中。 凌月站在两人命灯前,抚摸着师尊南音留下的玉魂佩,柔声道:“师尊,您传授的心经弟子已经寻到了突破之法,您走前曾交代师兄们要我下界,可是早已算到我与师祖的缘分?” 殿堂上无任何回应,唯有一簇细弱火星从南音命灯中飘出,温柔落到了握着玉魂环的手背上。 凌月感受到手背传来微弱的温热,只觉有一只温暖的手抚上她那冰凉的手背,心中也好感觉到一股暖流淌过。 她虽未亲眼见过自己的师尊,却从几位师兄口中得知她是何等风姿,也知她倾注了多少心血在自己身上,甚至为自己铺下了百年道途。 “师尊,丰州是您的出生之地,我定会护好它。” 语落,凌月深深看了一眼南音左侧清月的命灯,沉了片刻,走出了先灵堂。 夜色黯淡,绝云峰顶万籁俱寂,只余风声。 空气中透着压抑气息,震慑得周围鸟兽皆是静意。 两道人影静立在峰顶之上,为首那人手背在身后,一袭黑斗在风中飞舞。 另一人则恭敬站在身后,颔首低眉。 月光穿透云层,直射两人身上,为首那人身着黑袍斗篷,面容掩于斗下,赫然就是那数月前在寮雾谷与凌月交手的幕后之人。 身后蓝衫男子颔首静立,额头细汗满布,声音在风中有些听不清:“主人,妖域那边传来消息,青溟已被那神翊......处死......” 黑袍人身形未动,幽幽开口,听不出喜怒:“死了便死了,本座也没指望过他能真的除去神翊,不过是借他之手提醒那妖不要过得太安逸罢了,他的性命,本座会亲自去收。” 黑袍人虽不甚在意,可蓝衫男子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想到近期血阵之事,心中止不住担忧:“主人,属下还有要事禀报......属下统管不利,导致主人您布下的血阵半数被毁,噬语他们也因此死于阵中,属下该死,请主人责罚!”语落,跪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黑袍人道:“此事本座早已知晓,你起来罢,只一月余便毁了本座百余血阵,也难怪你会乱了阵脚。毁阵事小,但他既然敢动本座的人,那便不能留。” 黑袍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想必你已经查到此人身份了。” 蓝衫男子依旧跪在地上,只是语气突然变得犹豫迟疑:“回禀主人,毁阵之人乃是宿月宗……初云,他自一月前出现在嘉州,之后便接连毁去嘉州……雾州境内血阵。” “宿月宗,”黑袍人想到什么,冷哼了一声,“本座于宿月宗已是几番留情,既然不承情也不必再留了。” 他说罢,话锋一转,饶有兴致道:“对了,据本座所知,这初云与你似乎交情颇深,本座派你前去,可会太过为难你,嗯?” 他话音平和,可蓝衫男子却是听出了其中的警告,心下一惊,“回主人,此人与属下的确相识,但自他杀了噬语、毁了血阵,属下与他便已无丝毫情谊。” “如此最好,他境界虽高你一阶,但你若想将其除去倒也不难,此人交由你解决,就当是将功补过,”黑袍人手中幻化出约一寸大小的罗盘,递给了还在跪着的人,“别让本座失望。” 蓝衫男子接过罗盘,罗盘表面传出的温度烫手得很,险些让它从手中滑落。 他闷声咬牙道:“属下定不辱使命!只是,这其余血阵又该如何?” 黑袍人接过风中飘来的枯叶,碾碎,沉声开口:“血阵作用已经发挥,余下的不必去管,广仙门既已划分了宗门管辖区域,那便留给他们打发打发时间罢。” 不过是一群垂死挣扎的人,就当是送给他们的上路礼物。 蓝衫男子听出了自家主筹谋已成,喜道:”恭喜主人已达成所愿!” 黑袍人摆了摆手,这才道:“去做你该做的事罢,若是失手,就不必回来了。” 第75章 第61章 凌月自离开先灵堂后,便向着丰洲而去。    …… 凌月自离开先灵堂后, 便向着丰洲而去。 经过一个日夜急行,终于抵达丰州边境一个小村庄,落水镇。 落水镇内只居住着十余户人家,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芒, 且都院门紧闭, 只偶有几声狗吠传出。 凌月根据掌门中云提供的地址, 踩着积雪, 穿过落水镇,向着村镇后山那片深林走去。 漫天飞雪倾泻而下, 夹杂着寒风,衣摆被风刮得四散飞起。 “这里的寒气倒是和极北之地相差不大,竟能感觉到几分寒意渗入。” 凌月感受着风中的寒意,语气中有几分意外。 走了约摸一炷香时间,除了无边无际的树木, 便无半分院落踪影, 她眼中不由得露出疑惑。 难道这院落是用了障眼术法? 念头一出,她随即便要施出破障术。 就在此时,凌月突然察觉到身旁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一手撑着伞, 另一只手拿着灰白狐裘,淡粉色衣摆扫在积雪上,倒好似冬日绽放的桃花。 凌月下意识唤出斩霜华,向后退了一步, 眼中多了几分警惕。 这身形怎么看着眼熟得很? 难道是! 那人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异常, 抬起伞沿露出了面容, 面上带着淡笑向着她走去。 凌月看到他的脸, 眼中满是惊喜,迈着快步走他的身前, 喜道:“初云师兄,你……是来接我的?”她的目光落到了他那狐裘上。 初云笑意更深了些,看到她手中握着剑,打趣道:“怎么?连师兄也认不出了。” “你穿得还是这样单薄,这里的气候可比其他地方冷多了。” 他眉头微压,将手中的伞递到了她手中,伸手抖落了挂在手臂那狐裘上的积雪,披盖到了她的身上,替她将狐裘拢紧了些,温声道:“这里风大,走吧。”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凌月突然脚步一顿,开口道:“师兄,你有没有感觉这树林有些不一样?” 自踏入林子开始,凌月便察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奇异味道,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初云温声道:“这树林便无不妥之处,你许是太累了,待回到小院,师兄助你调理一番。” 凌月听到这话,眼中寒意已悄然升起:“是么?” 话音刚落,手中那原本已收起的斩霜华赫然现形,飞速刺向那身旁那依旧撑着伞的人。 初云面上一惊,后撤一步,手腕一旋,伞面擦过剑锋,一分为二。 他斥道:“小师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凌月从小便跟在初云身边,素来了解他,知他五感俱佳,于丹道一途又是颇有心得,识得万物,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这林子的异常。 她冷笑一声,长剑直指他胸口,冷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冒充初云师兄挡我去路?” 初云面上神色一变,发现被识破后倒也不再装,八尺身形极速皱缩,褪去丰神俊朗,俨然一副黝黑干瘦的老头模样。 他手中拿着一只铜铃,看向凌月眼中多了几分探究:“有趣!老夫在此布下幻阵,竟被你这小丫头识破了。” “小丫头,老夫此行只接了一道杀令,你若能给老夫解个惑,老夫倒是可以考虑留你一命。” 凌月一听便知他口中的杀令指的是何人,面色更是冷了几分。 此人的出现,让她已经确定,自家师兄所在院落离得不远。 仅仅是外围树林便布有幻境,可想而知他那里的形势会有多么凶险。 想到自家师兄此时身陷囹圄,凌月没工夫再搭理眼前人,周身灵力汇聚,储物戒中青芒短箭尽数射出,犹如密密麻麻的雨滴,从老头头顶落下。 老头见状便无任意外之色,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口中吐出一股青烟喷洒在手中那约有一寸大小的铜铃上。 铜铃表面瞬间碎裂,四散飞出,在半空中构建起一道巨大铜铃虚影,将落下的青芒短箭挡在其外。 没想到这幻铃居然还能护身! 老头面露狠色,“小丫头,既然你一心找死,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他说着,操控半空中那巨大虚影向着凌月压去。 凌月飞身而起,手握斩霜华向着虚影划了一道,白芒划出,直接将铜铃虚影一削为二,“还真道貌岸然,从我踏入这幻阵之时,你便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就不必再这装模作样了。” 老头惊愕看着从半空中掉落的铜铃残片,眼中血丝满布:“你胆敢毁我法器,我要炼你魂魄祭旗!” 语落,一布满血色纹路,约有数丈之高的红色旗帜现于他的身前,旗帜由内而外散发着浓重血腥之气,竟与献祭血阵中的气息相差无二。 凌月此时终于是猜到了他们来历,冷笑一声,神色轻蔑看着那在寒风中猎猎飞舞的血旗,“用血阵残血祭炼的血旗倒还有几分唬人。” 那老头听到血阵,眼中闪过一瞬错愕,随即覆满阴翳,血旗快速在原地转动起来,搅动着周围风雪,一时间一股风力便已向着凌月袭去。 “不自量力!” 凌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形未动,指尖结印,身前半米距离,青色光芒瞬间覆盖地面,向外扩张数十丈后腾空而起,青莲法阵赫然于半空中显现。 “你!你是何时布下的阵!” 老头没想到眼前这看着年龄尚浅的女子竟会有如此心计,原本已是胜券在握的心态也随着法阵现形瞬间崩塌。 早在踏入林中,察觉到异常之时,凌月便已悄无声息在身下布下了一道法阵以防万一,若有异动便可摧动。 伴随着青莲法阵降下,斩霜华穿过旗帜风力极速向着藏在旗帜后的老头飞射而出,空中白芒交织,风雪凛冽。 凌霜剑诀势起,凌月身影已至老头身前。 一片白芒之中,老头突觉胸口锥心刺痛传来,待反应过来时,胸前已被刺穿。 老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惊愕道:“你竟有如此修为......” 接到杀令时,他便知此次目标修为不俗,远非自己能对付之辈,这才自请来此守着,以防止目标逃脱。 只是他未曾预料到会在这里遇上其他人。通过那人反应,猜到了她与目标乃是同宗,这才出手,没想到她的修为竟也这般...... “低估对手实力,你死得不冤。” 这道理,我儿时便知! 凌月神色冷淡,抽出插在他胸前的长剑,身形有如一阵风,向着树林深处飞去。 林中木屋内,一片祥和,茶香四溢。 初云正坐在屋内与一相貌柔美的男子品着茶。 他闲散坐看眼前人,温声道:“子界,你近日不是应该在嘉州处理血阵事宜,怎的有空来我这,可是雾州出什么事?” 子界:“怎么?没事就不能来寻你了,你放心,嘉州血阵已经解决,倒是你,我听闻丰州可不简单,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余下的几处地点已经交给了门内弟子,”初云喝了口茶,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次带来的雪晶倒还真不错,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 子界拿起茶壶,替他续上,笑道:“那是自然,这雪晶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才从极北之地冰山窟内取得,就知道你喜欢,这不,马上带来给你了。” 初云面上带着温和笑意,“那还真是有劳你了。” 窗外飞雪飘落,落到两人杯盏之内,初云面上带着忧色,目光时不时望向窗外那树林中。 子界看出了他心不在焉,顺着他的目光,问道:“初云兄,你可是有烦心事?” “今日风雪格外冷冽,小师妹向来穿得单薄,她应是快到了,”初云说着,起身拿起不远处挂着的狐裘,转头叮嘱道:“子界,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 子界面上微愣,随即笑道:“你啊!在你心中,就属你小师妹最为重要,我都得为她让个道呢!” 初云笑道:“你就不必打趣我了。” 院中雪花飘落,划过初云手背,刮出一道红痕。 初云察觉到风雪中弥漫着一股杀意,那杀意是向着自己而来。 他看着一眼手背,随后目光落在院外树林中,眉头微压,但声色却还是一如往常温和,“给你们五息时间,离开此地,我不杀你们!” 强大威压伴随着声音扫出院落,在林中散开。 散开瞬间,林中一道黑影穿透围院篱笆,迎面袭来。 初云手中竹伞飞出,伞尖与黑影对撞,一时间碎裂声响起,林中数十道身影犹如得令般飞出,齐齐向着小院攻来。 他面色如常,微叹一声,“看来还是免不了脏了地。” 抬手,轻挥衣袖,踏入院中那数十名黑衣人便被震飞出数丈之远。 顷刻间,闷哼声响起,院外雪地上如落了一层红梅般血色绽开。 第76章 初云刚想迈出步伐,脚下金辉突现,极速扩开,瞬息间便形成一幅八卦罗盘像。 罗盘极速转动,竟引得天地异象,电闪雷鸣。 初云看到此阵,一眼便瞧出了这罗盘乃是古宝八卦罗盘,心下一惊,想到屋内之人,瞬息间便退回到他身边,一把握住那还在淡定喝茶的手臂,急道:“子界!快走!” “初云兄,现在才察觉,未免太晚了!” 初云闻言,手滞在半空,望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疑惑和不解,“你这话何意?” 八卦罗盘虽是古宝,但布置并非瞬息间便能成型,而是需要一些时间。 若是在往日,以初云的修为和警觉,那罗盘根本没有启动的机会,可今日他却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置身罗盘之内。 罗盘一但开启,除非有罗盘主人精血滴入盘眼,否则唯有阵内生灵献祭,才可解除。 如今整个八卦罗盘之内只有两人。 眼下这番情形,任谁都能看出是怎么一回事。 可初云却是不愿相信,自己百年至交好友竟要杀自己。 第62章 眼前那坐着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放下茶盏,…… 眼前那坐着的人,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放下茶盏,冷笑出声:“初云兄,这可不像是你会问出的问题, 你我都认识这么久了, 还不懂我话中之意?如今罗盘已开, 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离开。” 初云并未理会他的话, 握住他了的肩膀,关切问道:“子界, 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掌心传来烫人的温度,一如刚接到那枚罗盘时一样,让子界有些受不住。 子界拂开他的手,嘴角泛起苦笑,无可奈何道:“初云兄, 你先前若不去管献祭血阵, 杀我心腹,我们或许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我好不容易为你寻到突破之法, 只希望你不要卷入这件事中,希望你能留在宗门之内。” 他说着,那被紧紧攥在手中的杯盏瞬间碎裂,眼眶也在不觉间已变得猩红。 随即一把扫落桌上杯盏, 柔美的面容也布上了狰狞, “我明明已经替你寻到突破瓶颈之法, 你为何还要出关!你为何要来阻我!为何要让你我陷于如此境地!你为何就不能听我一次!” 初云被他这突然的话语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原来他当初送来的古籍竟是这个意思! 初云不解:“子界,献祭血阵这等逆天禁术危害如何, 你不是不知!你向来心性悲悯,为何会做出这等事?” 此话一出,似乎是戳到了对面男子的痛处,他面色瞬变,笑出了声,“心性悲悯?” “哈哈哈……好一个心性悲悯!初云,你看错我了,我从不是什么心性悲悯之人!” 迎着初云不解的目光,他冷冷道:“我本是世宗大族少主,只因自幼身负灵血便被天丹宗屠戮灭族,炼制为血童,囚于天丹宗内,供他们炼制血魄丹,生不如死!那时为何没有人来悲悯悲悯我!若非我命不该绝,我早在六百年前便已死于天丹宗,哪还会有今日站在你眼前!” “从那时起,我便知什么所谓的上界仙宗、名门正派,都不过是道貌岸然之辈!这世间有的只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用他们的血为我铺这重建世间的路!” 初云本就入丹道,自是对血童很是了解,只是这血童炼制过程实非人道,在过于血腥残忍,为上宗不容,没想到这上界第一丹道宗门居然会做出等残无人道之事。 难怪!他对丹道之人不甚喜欢,原来是由此缘故。 初云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所以,三百年前天丹宗全宗被灭是你所为。” 三百年前,上界制丹大宗全宗数千弟子一夜之间悉数被灭,一片哗然。 子界笑了笑,狰狞道:“那是他们活该!他们杀我全族,用我的血炼丹,我为何不能用他们的血祭奠。” 看着他这副狰狞模样,初云一时间恍惚,此时才觉自己这数百年间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子界看出了他的想法,心中怒意也冷了下来,虽是五味杂陈,却也只道:“是不是很失望?这才是真实的我。” 失望吗?初云也不知。 但他知道,他身后定藏着一位深不可测的人,否则以他的修为,即便是要灭宗,也做不到这等迅速。 子界见他不答,笑了笑,“不知不觉竟说了这么多,好了,你我也该有个了结了!” 说罢,手中本命法器,携花扇祭出,扇面上镶嵌的晶石如同飞剑般向着初云射去。 初云并未料到他会突然出手,身影如游龙般向后避去,但晶石依旧从颈部划过,刮出一道血痕。 脖颈传来细密痛意,他蹙了蹙眉,极速退到院外,抵挡着迎面而来的攻击,“子界,你不是我的对手,跟我回去!” “回去?” 子界没想到在看清自己真实面目之后,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一句。 他苦笑道:“回你的宿月宗?初云,你还没看清如今的形势?” 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人! “你若再不出手,只能是做我手下亡魂!” 他身形逼近,手中扇面一旋,扇锋击碎初云身前护盾,护盾碎裂瞬间,一扇柄打在了他的胸前。 初云瞬息间便被扇柄中的灵力震飞出去,重重砸在那本就老旧的篱笆上。 一时间篱笆碎屑掉落一地。 “子界,你!”初云从满是木屑的雪地起身,看着他这毫不留手的攻击,眼中也升起了怒意。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身上原本收敛的修为瞬间释放,激得八卦罗盘之内的飞雪极速凝结,顷刻间,一把通体透明,由飞雪所化的长剑已然成型。 万物剑决第七式——霜雪刃。 子界看到他终于是出手了,眼眸闪过一瞬悲凉。 本就该如此..... 初云不再留手,以一种与自身温和淡然习性完全相反的姿态,开始了猛烈攻击。 二人身形在大雪中相互交织,搅动着那一方天地间的异象,若非风雪中忽隐忽现的锋芒,根本无法看清两人是在交手,那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两人修为虽差上一阶,但子界有八卦罗盘协助,于是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个输赢。 初云心知只要在这八卦罗盘未收,便无法离开此地,于是唤出本命剑,打算取出有眼前人精血,带他离开此处。 他手握本命剑,极速凝聚自身全部修为与长剑中,抓住破绽,剑身含着凌厉修为重重拍在交手之人腹部。 交手之人闷哼一身,口中鲜血喷出,从半空中跌砸落在地。 初云没想到这一击竟会重伤他,心下一惊,快速飞至他身旁,收了剑,拉了他一把:“你的修为怎会突然倒退?” 子界嘴角溢着血,甩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两步,酿跄坐倒在地上,哑声笑道:“我输了,杀了我!不必留手。”随后闭上了眼。 初云不答。 半响后,头顶传来一叹息声,子界只觉一道凉意传入眉心。 他睁眼,眼前站着的人指尖一滴精血跳跃。 初云收敛身上灵力,劝道:“子界,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此时回头还来得及,你同我回去,其余事交由我来解决。” 子界原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听到他的话,目光滞了片刻,身体开始轻轻颤动起来,随即嘲笑声响起,“没想到向来千仞无枝的初云真人,竟会为了我做到此种地步,我都如此离经叛道了,你还想要我同你回去,看来我在你身上花的心思还真是值得,你竟这般在意我!哈哈哈哈哈......” 他低头大笑着,看不清神情,一身蓝衫被雪水浸湿,发上的玉簪也掉落雪中,颇有些悲凉。 初云微蹙着眉,声音依旧温润:“我并非千仞无枝之人……” 他指尖携着从子界眉间取出的精血转身走向院门,拨开了那覆盖在积雪下的罗盘,将精血滴落在罗盘正中央的凹槽之中。 血液滴落,罗盘连同脚下金光开始极速转动,两息后血液吸收,罗盘依旧如常,并未收回。 初云面色变得异常凝重,心中不妙之感已然升起。 就在此时,身后一息若有似无的叹息声响起,空气中的血腥之气随之变得浓郁。 八卦罗盘也在这时重新转动,只是这次转动不同于上一次那般极速,而是一点一点收缩了覆盖范围。 初云察觉到异常,呼吸一滞,几乎是在罗盘转动瞬击向着身后瞬移。 在身后那人快要撑不住时,接住了他的身体。 灵力从掌心极速汇入他的体内,却在汇入瞬间又消散,俨然一副气海破败之相。 初云感受到了这一变化,眉间升起几分戾气,低骂了几句,说出的话不怎么文雅。 几百年间,初云一直是温润如玉,谈笑间皆是风雅,子界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第77章 初云,原来你真的把我当做你的挚友,让你失望了…… 子界冲着他笑了笑,有气无力道:“没用的......我已自碎内丹,初云兄,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人......早在见你之前我便知这里是我埋骨之地......” 初云不想他再耗力,开口道:“别说了。” 随后取出储物戒中的丹药喂到他嘴边,谁知被怀中人轻轻推开,“这潋神丹于我已是无益,就不必……浪费了。” 子界知道以初云的心智,不用多猜便会知道是自己身后之人布下这生死之局,他向来护短又心怀正义,定会去寻自己的主人。 子界瞳色有些灰暗,勉强提力,“初云兄,我这一生在意的只有两人......一人给了我新生,另一人......则是让我收到了一份真挚的情谊和尊重。” 让我这原本一片黑暗的废墟照进了一束光...... 他说着,声音已是越来越轻飘,“主人大计已成,你阻止不了,我只有你这一位挚友,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回宗闭......关,不要再插手......” 身下八卦罗盘已经收缩到大约只有一丈,怀中人的生机也被罗盘极速吸收殆尽。 初云看着血色褪去的他,早已是满目悲伤,可却又无可奈何。 几息后,一声悲吼声带着强大威压从院中扫出,威压震落树梢上的积雪。 罗盘也在这吼声中悄然关闭。 天地异象散去,飞雪如旧,飘然落下,覆盖一地残红。 小院外不远处的山峰上,黑袍人不知何时立在顶峰,看着院中那生机已失的男子,只叹了一声,“罢了!既是你所求,那本座便成全你,留他一命。” 黑袍人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在风雪之中。 第63章 呼啸风声中,一股威压余韵从林中荡出。…… 呼啸风声中, 一股威压余韵从林中荡出。 凌月感受到余韵中熟悉灵力,心神一震,几乎是下意识便向着威压释出的位置飞去。 院外树林,那些被初云所杀的黑衣人已被积雪覆盖, 只堪堪露出了一点黑衣边角, 空气中的血腥气息也被风吹得淡了些。 落雪染了初云一头银白, 他独立于院内, 身影看着好似已经隐于风雪中,冷冽孤寂。 凌月从未看到过他有过如此神情, 心中不由得紧张,加快速度穿过结界,踏过篱笆碎屑,向着他走了过去。 刚走了几步,只听到脚下“咔嗒”一声, 她迈出的步子忽的一滞, 在院门前停了下来。 凌月眼中闪过诧异之色,抬脚,拨开了脚下厚雪, 松软的厚雪下埋藏着一枚古铜色八卦罗盘,罗盘周围是融化的雪水。 她将罗盘拾起,放在手心,罗盘的靠近引得储物戒中的引灵神玉开始了异动。 初云也在这时抬眸看向了她, 他看了一眼肩头落了雪的凌月, 轻叹一声, 走到不远处院廊, 拾起那打斗时挂到栏杆的狐裘,来到了她身前, 动作熟练披在她身上,瞥了一眼她手中罗盘,温声道:“小师妹,这里风大,进屋罢。” “初云师兄......” 初云周身冷冽散去,眉目温和,若非是方才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色,凌月还真会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凌月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我无事,”初云神色温柔,“小师妹来的比预想中迟了些,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他温声询问,迈步入屋,熟练拿起靠在一旁的扫帚,开始打扫起地上被摔得稀碎的茶盏。 凌月能感觉到他这里出了事,但见他不想提,也没追问,只道:“师兄你是不知道,我方才在林中遇到一个老头,那老头手中有一只铜铃棘手得很,我这才耽搁了。” 初云道:“难怪你衣袖上沾了血。” “我居然没注意到,”她理了理衣袖,毫不不在意道:“许是方才打斗不小心沾到了,”她说着,拂去衣袖上的血迹,将刚捡到的八卦罗盘,放在桌上,蹙眉问道:“师兄,这八卦罗盘之内存附着布血阵之人的精血,师兄可是与那人交了手?” “这引灵神玉内留有那人血息,只要靠近,它便会有所反应,”她拿出神玉递给了初云,引灵神玉内的血珠正向着罗盘位置游动着。 初云并未去接她递来的神玉,而是收起了桌上的罗盘,沉吟片刻,才道:“我知晓。” 凌月问道:“你不收下这神玉吗?” “丰州血阵已被破除的差不多了,这引灵神玉于我已是无用,倒是你,下界之后踪迹全无,若不是命灯尚燃,我还真以为你出事了,血阵还未被全部破除,你近期常在下界走动,这神玉还是你留着罢。” 初云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但她却感觉到了眼前人隐隐不悦。 凌月知道他这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她心虚的轻笑两声,“师兄,你这小院还真是不错,宁静清幽,我怎么不知道你在丰州还有这么好的落脚点。” “院前那棵天梨也是开的极好。” 初云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无奈道:“此处是师尊的故居,百年前我曾约你来此,你不愿。” “有吗?我怎么没印象。”凌月露出迷茫神情。 初云指了指窗外不远处那棵枝干粗壮,满身雪白的天梨树,温声道:“师尊曾经同师祖在此地住过很长一段时日,那棵天梨便是师祖那时种下的。” 按理来说以丰州的气候来看,天梨花本不会盛开,可这棵天梨树却是花繁也茂。 凌月原本于它只是随口一夸,毕竟世间千年古树并不少见,遂州城那姻缘庙中便有一棵,但在听到眼前这树是师祖种下的,她开始细细观赏起这在冬日里依旧盛开的古树。 望着这棵天梨树,凌月脑海中一道猜测闪过。 此时,初云突然话锋一转,开口问道:“去了妖域一趟,感觉如何?我看你整这人都消瘦了,看样子是吃了些苦头。” 何止是吃了些苦头,我差点命都交代在那里了! 凌月并未回答,唇角略带牵强挤出了一丝笑意。 初云看她这样子,就知自己猜的没错,她的确是吃了些苦头。 他担忧道:“伸出手来。” 凌月乖乖伸手,一股温暖熟悉的灵力从初云掌中流出,透进了她的掌心,游荡周身。 体内流淌过那股温热如朝阳的灵力,将原本聚在体内那些许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片刻后,初云收回灵力,心下松了一口气,眼前人身上并未有任何损伤,也没有任何术法的痕迹,神魂相较百年前还增强了许多,这倒是一件好事。 初云早前便知自家小师妹托掌门师兄调查上古神术,他素来知她对姻缘术法无甚兴趣,可她这突然调查这失传姻缘术法,让他不由心中一紧,担忧她是遇上了什么,匆匆忙忙便下界寻人,只是没想到她却只身一人去了妖域。 妖域内,修为越高,域界压制便越强,以凌月下界时的修为顶多压制四成,可若是初云,则压制更甚。 好在无事,无事便好。 丰州从不分什么春夏秋冬,大雪一下便是一整年,好在虽是终年下雪但夜间的明月却是皎洁的很,月辉铺撒在积雪上,犹如覆上了一层晶莹。 凌月自来到丰州便同初云住在了这小院中,两人在这小院中过着平凡人的生活,倒也是久违的惬意,一晃眼便已过了数日。 只是不知为何,凌月总是有一种错觉,暗处好似有一道目光一直跟随着她,但当她想要查探时,那道目光好似从未存在过。 一日夜晚,凌月端坐榻上调息,突觉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与初云沉稳不同,那步伐中隐含急切之色。 院外那人无视结界径直向着院内走去,走到凌月门前停下了脚步。 他似乎缕了缕气息,这才开口道:“师尊,徒儿今夜带领师弟巡查边界时发现了血阵踪迹,那血阵覆盖范围极广,与之前见到的不大一样,徒儿不敢轻举妄动,师尊可否随徒儿......” 他话还未说完,门已经开了,屋内走出一道熟悉人影。 “林阙,血阵在何处?” 看清眼前人模样,林阙那原本担忧的眸子瞬间明亮,喜道:“小师叔,您怎么会在这里?”他探了探头,视线落在了凌月身后,问道:“师尊没在里边吗?” 深更半夜,初云师兄怎么可能会在自己屋内...... 对于眼前这位师侄,凌月有时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看他这一副清澈模样,只道:“初云师兄出门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走吧,我同你去看看。” 丰、雾两州交界处——雪雾岭。 皎洁月辉透过叶缝泼洒在积雪之上,原本应该是如霜铺地的雪林,此时却是一片暗色。 凛冽寒风夹杂着浓重血腥之气,自上而下望去,巨大圆形血阵显现于积雪之上,血阵内暗红色触手犹如灵蛇在空中肆意挥舞。 数名身穿广仙门宗服的少年,此时正被血雾化成的血色触手倒吊在半空中,浑身上下被血触包裹着,在血息中挣扎,一时间整个阵内皆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