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在修真医院继续打工》 第1章 [gl百合] 《重生后在修真医院继续打工作者:exit【完结】 文案 穿书?重生?囚禁?死遁?犯上?反囚?小黑屋?火葬场?…… 一篇满足我自己xp所创作的东西。 以及一些说在开头的话: 我承认我的xp确实很土,所以xp不合谨慎观看,同样抱有太高期望也谨慎观看,我未必能写出符合你们心意的文字出来。 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这篇文能给你们带来一点点快乐,就是它全部意义以及作为作者我的荣幸所在。 以下文案: 北望死了,还是刚评上副高的时候死了,对此北望表示很无语。 死就死了吧,总算可以休息了,没想到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活就活了吧,北望重活一次,穿到了修真界的一个修士上。 只是都重活了,为什么穿成了一个医修,垃圾穿越,谁想两辈子都当医生! 北望想:还不如死干净点 明辉重生了,看着曾经囚禁自己日日放血的北望一改前世的作风,对自己嘘寒问暖,她问自己:真的这么恨她吗。 呼之欲出的答案仍隐藏着种种疑团。 而一切的真相都源于前世早已被命运安排的结局。 “北望,你不得好死!” “明辉,请原谅我的私心。” 穿书x重生,或者是有点不一样的穿书x重生 我从写下这个文名的时候就想换一个名字了,但是取文名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想来想去暂时把它看顺眼了,以后有机会再改。 存在一些虐身虐心,但我始终认为是个甜文,反正不能算虐文,我自己都不看虐文,怎么会写虐文呢。 内容标签:仙侠修真 轻松 师徒 白月光 主角:北望,明辉 一句话简介:穿书x重生,我吃这个梗一辈子 立意:不会写文名 第一章 第一章 “真热闹。”一道男声响起。 喧闹繁华的街道,两侧是各样的摊贩正在叫卖,远处人影攒动,传来阵阵吵闹之声。北望不动声色的看去,不用近身,分出一丝灵力即可探查。 原来是东家摊抢了西家的摊的人,两家摊主正据理力争,最后竟大打出手,周围围了一圈看人闹的人。 说是人也不尽然,北望目前所处的街道就是一处黑市。每月逢十,各路妖魔鬼怪便自发聚集形成一个市场,和她以前所处世界的赶集类似。 这样的黑市没有统一的管理,所以出现这种闹剧也见怪不怪,至于流通的货币也随各个摊主心情,以物易物亦或者用灵石、金银这种外面的货币。 “师兄可看到什么中意的吗。” 北望,一名老实本分的医生,上辈子在医院兢兢业业,一步步读研读博,进了医院也从没有懈怠,白天上班,晚上看书,论文发了一大堆,头发都要熬秃了。终于在今年评上了副高,还没等公示期过,因为病人出现紧急情况还没等自己去医院看一眼,就在路上出了车祸,当场毙命,结束这仓促的一生。 魂魄在空中飘荡,到了这个时候心里还记挂着急诊病人。北望甚至来不及回顾一生,眼前白光乍现,下一秒就来到了这个所谓修真的世界。 原身的名字叫北望,和她同名,更巧的是,原身是个医修。对此,北望有六个点要说。 …… 她的魂魄飘着的时候就在想,如果真有下辈子的话,她一定不当医生了,没想到穿越之后又干起来老本行。更要命的是都穿越了,都修仙了,还要评职称。 好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观。 她穿过来的时候原身还是筑基期,她大概比了一下,筑基期对于修真的道士而言只是入门级别,相当于她刚考进医学院成为一个基础为0的医学生,还要继续往上读,提高学历。 北望本着一颗进步的心,虽然没头没尾的穿到了这个世界,但融合的原身的记忆后也是彻夜的看医书。她本硕博读的都是西医,进医院之后拿的就是手术刀,现在告诉她这个世界没有做手术的概念,这让她很伤心,但她依旧凭借自身的努力成功进阶为金丹期,可以选专业并在之后的考核中有了独立上门诊的资格。 这次和师兄来到这个地方,本是山下修行时闲逛到此处,修士们大多都有一种机缘执着,既是闲逛也就进来看看是否能有一些帮助突破的机缘。 “都是俗物。”师兄回答了北望先前的问题。 此处的黑市离人间烟火地较近,来这里贩卖闲逛的一半都是普通凡人,也有部分修士以及妖族魔族的人混在其中。现下盛世太平,虽然种族不同带来的力量悬殊会偶有摩擦,但也能做到明面上的友好往来。 这一带都是凡人摆的摊,没什么有意思的物件,北望和师兄继续深入,慢慢走到了妖族魔族聚集的地盘。黑市没什么规定哪一族必须在哪里摆摊,但大家也达成了一种共识,为了避免观念不同带来的矛盾,大家都什么人跟什么人玩。 往里深入,先是妖族的地盘,妖族大多由飞禽走兽修炼而来,很多都保持着动物形态,也有几个化成人形的,不过尾巴,耳朵等带有兽性特征的器官依然保留。 北望猜想,可能是十个手指收起钱来比较方便。 “这位姐姐,要看看今早新鲜摘下的草莓吗。”说话的是一个兔妖,长长的耳朵立在头顶,鲜红的瞳孔盯着眼前的客人,身后一小团洁白的尾巴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 北望:想摸 草莓就是普通的草莓,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个个都极为标致,颜色也足够艳丽。 “姐姐可以尝一下。”兔子小姐递来两个草莓,北望接过分给师兄一个。 草莓汁水很足,入口香气浓郁,倒真让人眼前一亮了。虽然北望早已辟谷,但属于前世人类的习惯很难改变。 师兄也是金丹修为,虽然对这些俗物不感兴趣,可小师妹递过来的总不好拒绝。 “买一点吧,今早小吉还说想吃草莓。”小吉是北望和师兄此次行医所遇人家的小孩。小孩患有先天心疾,她和师兄碰到时正遇小孩心疾发作,呼吸困难,症状虽被药物压下去了,可却难以根治。 在这个世界,凡人可以通过修炼或是机缘成为修士,但成为修士后治疗方式有很大的改变,很多情况下凡人的治疗方法和修士的治疗方法两者并不能通用。北望虽然是二者兼修,但她也是修士,治疗凡人上会有很多限制。如果小孩能迈入修士的门槛,她医治起来就会简单很多了。 师兄也想起了小吉,应声说好。 草莓不是现在应季的水果,在这黑市上碰见也算运气好。北望与兔子小姐正在交流价格,最后达成共识付三个谷草丹。 谷草丹,在北望的理解来看就是小饼干,可以被妖吸收并内化为自身妖气,同理魔族和修士服下之后也能内化为各自对应的气。 最重要的是味道很不错。 紧挨妖族地盘的就是魔族,相较于前两个市场,这里卖的东西可就有些难以言说了。北望从储物戒里给自己寻了个帷帽戴上,不算她矫情,在医院的时候北望主任就是外科医生,多少血淋淋的器官组织她都没退缩过半步,但魔族所给的视觉冲击过于庞大。 左手边的摊贩正在对一只北望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分尸,那怪物尚有一丝生气,痛苦的哀嚎着,魔老板一砍刀下去,黄黄白白的液体流了一地伴随恶臭味。种族不同带来的差别就是很庞大,在北望看来无比恶心的一幕却围着一圈魔族,脸上都是痴然的神情。 北望只能和师兄继续向前走,到一出摊贩前却停下了脚步,一个摊贩刚刚摆完摊,其他摊上卖的最多是些死物,而这个摊里关着的则都是活人。 就像她在宠物市场所见到的猫猫狗狗被关在笼子里展览售卖,有些胆小的会瑟缩在笼子里抖个不停,有些则会活泼些扒着笼子四处张望。 和宠物市场一样,出来贩卖的大多都衣着整齐,其中不乏貌美俊朗者。黑市上的买卖随心所欲,年龄,性别,也都无甚差别,男女修士,魔族妖族,即使这是人口买卖,有需求就有市场,现代经济学放在这修真界倒也通用。这一点,北望无能为力。 而让北望停下脚步的则是笼中一个人类模样的小女孩。北望头顶帷帽微动,忍不住上前走了两步。 女孩身上伤痕累累,如果只是外伤倒不会引起北望的关注,在这伤口中透出的丝丝缕缕魔气让她起了些怜悯之心。 前世身为医生,眼下又是一个医修,虽然深知和病人共情是行业大忌,但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师兄,有疑。”北望稍稍偏头与师兄讨论起这个女孩。 “有魔气。”师兄也探查到了,看向女孩的神情也多了分同情。 一般被魔气侵扰的普通人往往痛苦异常,紧接着会全身溃烂不久于人世。修士或是妖族相较于普通人承受魔气的阈值会高一些,但是毕竟是两套不同的系统,系统不兼容会带来很多bug,轻则卡顿,闪退,重则身体无法运行。 第2章 总之除了对应自身的气之外任何一种力量进入身体都有一定的排斥。只不过灵气相对于其他比较温和,相当于o型血的存在,可以少量渡进魔修和妖修的体内。是以大多医修都是人类修士了。 但在这个女孩身上变得不一样了,女孩神色平静并无痛苦,对魔气耐力如此高的话便应该是个魔族,可矛盾点就在这里,如果她是个魔族,魔气不会这么浮于表面,无法吸收的 北望分出一丝灵力前往探查,只是还没靠近铁笼就被弹了回来,如此霸道的禁制,那一缕灵力即刻被打散,北望也皱了皱眉头。 叫卖声此起彼伏,北望只能依靠肉眼去分别女孩的身份,在她身上感觉不到灵力,魔气也不是很强烈,按理说是一个被魔气侵蚀的普通人,但种种表现却难以说通。 “师兄。”北望再一次看向师兄,目光恳切。 用上辈子的话来说,她看见了她的高分论文。这种疑难杂症如果被她有幸研究出来,怎么不得往上走一级。 师兄沉默片刻,便上前攀谈价格,北望没有参与,只看到师兄最后把人牵了回来。 笼子打开,禁制不在,北望现在不急于探查了,只等师兄把人领到面前才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孩,凡人的样貌,脸颊上混着脏污的血迹,身上穿了件破破烂烂的袍子,袍子上什么痕迹都有,膝盖,手肘处都破了,露出里面鲜红的伤口。 女孩脖颈处穿了一条重重的铁链,铁链早就把娇嫩的皮肤磨出了伤痕,伤痕里混着铁锈,感染严重。 如果女孩无修为傍身的话,不谈魔气,单就是这破伤风她也早就没命了。 可怜之人。 北望和师兄没有停留太久,像其他买了商品的人一样,牵着连接女孩的铁链无声往黑市出口走去。 师兄走在前面,北望在中间,最后只有被牵着的女孩默默跟在身后,她的脚步虚浮,就算没有受伤,体力以及步伐速度都跟不上两个成年人,被牵着脖子踉踉跄跄的走了一段路,黑市的街道自然不会像现代社会柏油马路平整宽阔,没有经过压路机的碾压就连平整度也保证不了,女孩跟在身后越走越吃劲,没注意脚下的一个小土坡,绊了一脚后向前方摔去,本来已经闭眼等待疼痛,没成想被一双手牢牢抓住。 “当心。” 现在还是黑市的大街上,女孩终究来历不明,北望和师兄很有默契的不去解开她的枷锁,但此刻,北望抬头与师兄对视一眼。师兄无声点头。 锁链虽然沉重,也不过只是民间寻常的铁制器具。上面只有一个低级术法,这样的低级术法不需要什么专门的咒语,一个通用解咒术就能破解。 北望召出佩剑,一挥手铁链应声而断,虽然靠着脖颈这样要命的地方,她的手也不曾抖过,干净利落的斩断了这些禁锢女孩的铁链。 笑话,外科医生的手怎么可能会抖。 作者有话说: 虽然不是第一次开新坑了,但每次更第一章时,还是会紧张, 第二章 三人穿过黑市到了落脚客栈。此时镇上的凡人大多歇息了,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步履匆匆往家赶。 客栈的小厮坐在柜台内打着哈欠,看着迎面走来的北望牵着衣衫褴褛的女孩时,不禁坐直了身体并打量起几人的背影,然后投来鄙夷的眼光。 北望抬眸正好与这小厮对视一眼,右手在背后捏了一个术法,上楼时朝着他的方向轻轻一弹。 几人的背影在二楼拐角处消失不见,小厮目光呆愣了两秒,收回了视线继续打着盹。 三人进屋后围坐在屋内的一张圆桌旁,师兄随即抬手示意北望先来。 北望也没客气,执起女孩的手细细探去。灵力顺着经脉往深处探去,还没等走完一个周天,北望就撤了这道灵力,深深锁起眉头看向师兄。 师兄同样牵着女孩的另一只手查看经脉,片刻后露出和北望一样的神情。 他们医修平日接待的大多是修士,病情或有轻重,可经脉大多通畅完整,就算是个凡人,也不至于如此。 用现代医学的话来说,女孩的血管里全都是栓塞,完全影响了正常的血液流通。北望看向女孩的表情一下复杂了起来,仿佛在说这个人怎么活下来的。 凡人不可能在这样的条件下存活下来, “你可有姓名。” 北望率先问话。 女孩沉默半晌才道:“明辉。” 明辉,北望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名字,倒像个凡人的名字。 “你是魔族的人?”师兄也问了一个问题。 “我自幼生长在魔族,亲人离世,原是一个魔族老妪收养,我叫她祖母,后来祖母遭遇不测,只能四处流浪讨日子过。”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北望和师兄两人一人问一句,把明辉的身世了解了一个大概。 如她所言,自小就没有亲人,后得人收养过了一段时间安生日子。可她生活的村子治安很差,日子并不太平,一群蛮狠刁钻的魔族人闯进了她赖以生存的小屋,出手间打死了那老妪,可怜的小明辉只能被抓去成为几人的吸血工具。 这个故事对北望来说并不陌生,在她上辈子的社会上也有一些人贩子专门靠绑架小孩,并打断他们的手脚强迫他们进行乞讨。只不过后来扫黑除恶,严打人口买卖,近几年已经不多见了。没想到在修真界,也有这么一群人,当真是可恶至极。 这种情况北望和师兄两人显然是无法治疗的,只有带回宗门请专门负责诊治经脉不通的长老看看。 北望所处宗门名为千倾宗,宗门内分为日升和月恒二院,日升院是修士学习上课的地方,月恒院则为平时接待患者的地方。 医科大和医科大附属医院…… 北望虽然已经到金丹修为可以在月恒院独立接诊,但日升院仍有课程需要继续学习。最变态的点在于二院都有对应各自的考核,月度一小考,季度一大考,年度考核更是极为严格,关乎着每位修士的职业生涯和绩效奖金…… 简直比北望上辈子当医生还要苦。 当然,如此苛刻的考核制度也并非一时兴起,而是实行很多年的制度。千倾宗可是全天下医修最想考进的宗门,待遇是没话说,更是因为宗门内高手云集,别的医馆医阁说你没救了,那未必没救;千倾宗说你没救了,那就真没救了。千倾宗的地位可见一斑了。 “我想先看一下她的外伤,烦请师兄回避。” 师兄轻微颔首,说到:“如此就麻烦师妹了,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事可直接唤我。”说完默默退了出去。 如今正值盛夏,明辉暴露在外的伤口隐有溃烂发炎的趋势,面对这样的伤口,北望已经轻车熟路。 储物戒里掏出常备药,内服荷桑丸,外用苏木膏。只不过明辉特殊的体质,内用药怕是没法吸收。 “你体质特殊,平时可有什么症状。” “并无。” “平日里的饮食如何。” “……” 北望按照宗门的规矩先走了套流程,外用膏药也进行了适用性测试,并没有其他症状。 “把衣服脱了吧,我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北望将明辉的症状以及接下来所用药物一一记录在册,做完时才察觉到她并无动作。 “你我都为女子,不必拘谨。” 好吧,小孩害羞了。北望又安慰了几句才得以看清她身上的伤,比她想像得更为严重。 伤口上有轻微毒素渗透,平日里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北望在宗门学习的时候关于魔族常见病这一篇仍有深刻印象。一是部分魔族人无法控制自己暴戾情绪,以折磨他人为乐。二是魔族的修行方式相较于其他两族,稍显残暴,更有极端者通过饮血啖肉的方式提高修为。而魔族人体格要比其他种族好得多,在种种摧残下仍留着一口气。 这些人的家人也有跋山涉水来到宗门寻求治疗,宗门断然没有不收之理,久而久之就专门开设了这么一类课。 来求医的魔族人大多伴随明显严重的外伤,骨骼断裂,肢体残缺,严重的则身中剧毒,亦或魔丹碎裂…… 北望曾经见过一个魔族人,魔丹被生生打碎再无修炼可能,全身大面积烧伤溃烂,疼痛不已。来的时候被几个魔族人用布裹着抗上了宗门,不过为时晚矣,还没等长老们赶来就已经殒命了。 如今小明辉的受伤程度虽不至如此惨烈,却也不容乐观。北望分辨了一下她身上的毒素,并非魔族常见的毒。毒性虽然不深,但极为顽固,她已经用上了高阶的解毒丸,却仍无效果。 “你所中之毒可知晓?” 明辉一问三不知,蔫唧唧的趴在床榻之上,而后开口:“尊长,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至如此。”北望虽是脱口而出,可能不能救活心里也没底,就算真没有办法,也得回宗门后由各位长老看过再下决定。 第3章 待到北望将其全身伤口处理完毕后已是后半夜了。 “你且去休息吧。魔气以及毒素的事情还需要回到宗门请长老诊治。” 明辉听及此处也乖巧点头,起身准备穿起旧袍子,却被北望拦住。 修真界没有无菌操作的概念,但北望主任有。旧袍子上混着泥土和污血,细菌太多容易再次感染。 “穿这个吧。”北望递给她一件新的衣裳,上面有清洁术法,不会沾染肮脏之物。北望愿称之为病号服。 “病号服”是宗门特制的,穿法却仿制了凡人衣袍样式,明辉从未见过,又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北望。 北望心下了然,在那种地方生活的时间长了,想必是没什么正经衣服可以穿的。 “我来吧。” 病号服的穿法考虑到病人不同的病情,穿脱已经相对简化,北望牵着她的两个胳膊没一会儿就把衣服套了进去,腰带穿过瘦弱的身躯,余下好长一截。 要不说这个世界神奇呢,能量守恒定律跟摆设一样,随意捏个术法就能把原本宽大的衣袍变得体贴合身。 白蓝的衣袍上用银蚕丝线绘制了宗门特有的环带纹,光下看有着如同碎钻的光泽。所用的棉线也是上等的缠枝棉,最为舒适,贴身穿着也不会有不适感,衣领等处做了加厚,无论是款式还是质量都说得过去,甚至很多前来求医的修者最后都会想买一件带下山去。 只不过这些并不对外售卖。 洗干净也穿了新衣服,比原先精神了很多,北望这才发现,她也是个粉雕玉琢,剔透玲珑的娃娃。 “尊长不歇息吗。”明辉一人占据了一张床,心下有些忐忑的开口。 少睡一晚对北望毫无影响,甚至金丹修为的修士可以做到完全不睡眠。虽然北望多多少少还保留了人类的习惯,但这觉也不是非睡不可。 “你安心歇下即可,无须顾虑我。” 北望坐在一侧的软塌上,从储物戒里翻出医书读了起来。明辉不敢多加打扰,便也乖乖躺下了。 待明辉熟睡后,北望收到师兄传音,确定一眼明辉无大碍后便离开了房间。 黑暗中,明辉睁开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的双瞳蛰伏在黑暗之中,轻叹一声后又闭了起来。 师兄住在和北望相对的房间内,两人坐在小桌两侧读起了师尊的传讯。 “师尊召我们三日后回宗门开会。” “算起来,此次出宗历练也有三四个月了,是要回去了。” 两人一时之间沉默不语,后纷纷拿出了纸和笔,补上之前因为懈怠而没有完成的书面报告。 北望的师尊名为潮生,治下极为严厉,他在宗门也也有另一个称呼——怒涛神尊。 北望第一次听说就觉得极为贴切,如若在面对师尊提问时无法流畅完整的表述,便会得到师尊如怒涛袭来般的责骂。 不仅如此,像外出修行也会布置一堆任务,还要每天写总结。北望并不是一味躲懒的人,却也架不住这每日汇报,只能临时抱佛脚。 这一补就补到了天明,而且只完成了一个大概,若要呈到师尊面前,必得再修改一番。 从这里到宗门路程不近不远,坐上法器须得半天时间,北望和师兄达成一致,带上明辉即刻启程。 明辉也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法器,在上面有些害怕不停的颤抖,紧紧抓住北望的衣袍,北望心下了然,将她护在身侧,轻拍她的身体缓解她的紧张。 二人落地在宗门前,师兄因为要补作业还得去一趟藏书阁,两人就不同路了,在路口简短告别后,北望带着明辉缓步朝山上走去。 宗门内非紧急情况下禁用移动法器,北望一路上边走边和明辉说,语气中带有显而易见的骄傲,“全天下最好的医宗,里面有很多厉害的长老,你的病一定会有眉目的。” 走到山腰就看见一座大楼耸立此处,匾额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疾影楼。 北望想带明辉看看千倾宗的医疗水平,于是带她往大楼的方向走去,只是刚走进去就听见一道焦急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北望长老!” 作者有话说: 我是第一次写这个类型的,或许在很多设定上和其他相同类型的文不一样。 我想写的是一个相对更包容,更类似现代社会的世界观。 第三章 非常急促的喊叫,北望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宗门统一式样衣袍的女修跑来,腰间系的腰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属师尊的名字。 “北望长老,疾影楼刚刚送上来一个器修,双目腐蚀严重,请长老前去看看。”小师妹说话很焦急,想必是很紧急的情况了。 这座疾影楼也是所谓的急诊中心。 好家伙,来活了。北望在急诊轮值的记忆瞬间被勾起。 “你跟我一起来。”这话是对着身后的明辉说的。明辉是自己和师兄带来的,师兄眼下不在,北望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只招呼她在自己身后。 此处使用法器移动多有限制,北望和小师妹都是跑着去,同时小师妹也和北望说了这个器修的情况。 这个器修是靠锻刀为生,为了锻造出最锋利的刀刃有时候会尝试各种各样的新材料。今日的意外出现在酸浸阶段,温度的把控出现了差漏,并且此次使用的酸溶液极易自燃…… 小师妹将大概的事故复述了出来,好在这个器修防护意识不算太差,知道给自己穿个法器,只可惜这个法器没盖住脸,他锻刀的作坊发生了爆燃,其中用来酸浸的酸也冲了出来,灼烧了双目。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啊。 “弟子们正在用清水冲洗伤口,下一步还要请北望长老指示。” “冰莲水备下了吗。” “回长老,已经备好。” 北望看了眼这个小师妹,虽然面上只点了点头,但心里面还是忍不住夸赞一下的,至少书上的东西都背下来了。 北望赶到那位器修床前时,她正被几个人牢牢按住,一位弟子正在使用清水冲洗双眼。 “我看看。”北望的到来算是稳住了这帮弟子的心,几人连忙让出了一个空位出来。 北望先观察了一下伤口,灼伤创面呈棕黑色痂,痂皮较为柔软,还算处理及时,双目红肿伴随视力受损。她又分出一丝灵力进行探查,酸液虽有渗透,但并未伤及根本,这双眼睛大概能保住。 现在要将渗透的酸液逼出来,北望在心中默念术法,几位弟子在旁严阵以待,酸液一点点从眼球渗出便即刻处理掉,防止二次灼伤。 “准备冰莲水覆盖创口,并将双目缠上,三天之内不可摘下。这三天要时刻关注,如果出现进一步的溃烂及时通知我。” “是!”弟子们齐声应道。 “今日当值的长老是谁。”北望问。 那位领她来的小师妹随即回答:“回长老,是我师尊莹无尘长老,她正在诊治一个全身骨头碎裂的丹修。” “全身骨头碎裂,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那人是个丹修,炼丹时丹炉爆炸,听说炼丹的屋子都塌了,屋子里好几个人都受伤送了过来,只有这个丹修离炼丹炉最近,丹炉的碎片还嵌在身体里。” “好,我去看看,等你师尊出来别忘记和她说这个器修的事情。” “弟子谨记。” 北望说完连忙赶往二楼另一个房间,怪不得今天的疾影楼这么忙,北望最怕这种骨头碎裂的修士了,修士的骨头碎裂大概率会使经脉受损,灵力无法在体内完整运行,郁结在一处时身体难以承受,不干预的话皮肤都会炸开,灵力无法经过的地方也会干枯发烂,比起凡人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而且这类病人的预后情况也不好说,就算将骨头,经脉全部接好,也有可能变成死骨和死脉,无法使用。全身骨头碎裂的话轻则瘫痪在床,重则从这一刻开始随时会死亡。 北望一脚迈进屋内,屋内的弟子比外面当值的弟子加起来都要多几个。 有负责给将郁结的灵力抽离出来的,有正在给没有灵力到达的经脉输送灵力的,至于床边站着的都是正在接骨,接脉的。 “大师姐,我回来了。” 莹无尘只抬眼看了一眼,匆匆点头便让出一个空位给她,北望了然加入了这场紧急手术。 屋内无一人说话,大家精神高度集中,不知道过去多久,北望的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连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莹无尘比她时间更长,站在那犹如笔挺的松竹,令人丝毫瞧不出倦色。 不愧是大师姐,元婴修为比北望整整高了一个境界。 莹无尘和她也是同一个师尊门下的,所以比起其他同门关系更为亲近些。师尊对学业要求严苛,北望以及其他众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常常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唯独莹无尘在如此高压的环境下,还能对师尊的千奇百怪提问对答如流,成绩也是一骑绝尘,这也名副其实当得上大师姐的称谓。 第4章 北望和师兄下山修行了几个月,莹无尘也在这疾影楼当值了几个月。众所周知,急诊的活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北望再一次偷偷望向她,果然几个月没见似乎身量单薄了许多,师尊近日召大家回峰,想来也是有新的安排了,大师姐也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无尘师姐,四肢受损不严重,现已全部接好。躯干连接部分我已探查过,灵力可正常游走。” “大师姐,心脉部分已完成,灵力正常游走。” “丹田处无浑浊,灵核完整,可正常存储灵力。” 莹无尘听着各位一一汇报,颔首表示感谢,而她所负责的头骨部分是损伤最重的地方,头骨碎成拇指盖一样的渣渣,嵌在大脑里,大脑遭遇严重撞击出现了变形。 要把这个一块块的碎片取出来还不能伤到大脑,取出来后用术法相接,越是小的碎片链接术法就越晦涩难学。北望在学链接术法的时候被师尊骂得狗血淋头,到头来还是堪堪及格,念一个术法尚且有难度,更何况这样大面积碎片化的连接,还不能有任何错连,否则二次链接失败率极高。 北望忍不住替大师姐捏一把汗。 从北望进来已经有十个时辰了,就差头骨一处尚未完毕。莹无尘仍在埋头苦干,其他几人也没有闲着,因为都是不同的人接的,生怕有什么对不上的地方,关节活动处更要仔细…… 又不知过了多久,北望听见莹无尘深深呼出一口气,用略带疲惫的嗓音说到:“辛苦大家了,头骨已全部接好,现在各位撤掉各自的灵力,由我来做最后的收尾。” 几人听到大师姐的话立刻照做,有两三个甚至都不敢呼吸,害怕打扰到大师姐的收尾。 莹无尘从头顶发出一丝灵力,温和的灵力游走于全身的每处经脉,骨骼,又从头顶回到她的手中。 “骨头连接紧密,经脉完整可运行。”莹无尘给她口中塞了个丹药,保护刚刚接上的脆弱的骨头,同时使用专门的法器,这个法器可以自发在她的身体里运作,来加速恢复。 看见情况稳定,大家便都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直接瘫倒在地的弟子,脸上都看出了明显的倦容。 就连北望都有些犯困了,连续长时间使用复杂术法,对精神的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大。 大家三三两两走出这个“手术室”,只留值班的弟子守着。此刻已经远远超出交班时间了,北望在门口和莹无尘说几句话的功夫,都看不见大家的身影了。 “今天辛苦这群师弟师妹了,让他们好好休息吧。”莹无尘和北望并排往前厅走去。 小师妹坐在前厅正在核对今天的病人名单,看见自家师尊出来朝她们这边挥了挥手。 “回师尊,这是今日病人名单,我已经做好了统计。师尊今天累了吧,交接表我已经给师尊填好了,师尊签个名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北望也看向那份名单,突然有些羡慕莹无尘收的这个徒弟了,基本功扎实,人又细心,长得也可可爱爱的,还会心疼师父。 北望现在金丹修为,已经到了收徒的最低门槛。只不过她没什么精力带徒弟,以前在医院没得选,好在这边对收徒这事还是挺自由的。 “大师姐,一起回峰吗。”北望问她。 莹无尘正在看名单,头也没抬就婉拒了她:“不了,有几个病人我还要去看一眼,看完之后去藏书阁查阅些文献,就不陪师妹回峰了,等后日峰内开会时,再与师妹畅谈。” 北望点头表示理解,说:“师姐忙,我先回去了。” 两人做了简短的道别,刚走出疾影楼外,北望一跺脚,心想:坏了,把明辉忘了。 第四章 待北望找到明辉时,明辉正蜷缩在一处墙角,双眼紧闭,小小的身躯不停的颤抖。 “小明辉?”北望懊恼自己的粗心。疾影楼建在半山腰,入了夜气温跟山脚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明辉没有修为傍身,定是难熬。 她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件厚披风,盖住了她的身体并将其唤醒。 “尊长忙完了?”明辉睁开惺忪的双眼,感觉到周身被温暖包围,又看向北望,眼底有显而易见的喜悦浮现。 “嗯,临时有一个棘手的事情,把你忘在这里很抱歉。” 明辉摇头,笑着说:“没关系的尊长。” “跟我回峰吧。” 说完,北望又牵起明辉的小手前往自己的住所。玄海峰上住的都是以潮生为首的同一个专业的同门,像北望这种有月恒院编制的是可以分到一室一厅的单独住所。虽然峰内也有像招待所这样临时供给外人休息的地方,可北望终究是不放心,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小屋。 屋内只有一间卧房可以休息,北望自然是让给了明辉。 “你先休息吧,奔波一天也累了吧。” 明辉坐在榻上,脸色些许难看,北望尤其注意到,这人的双手还在颤抖。 莫非是魔气发作? 北望又上前替她检查了伤口,魔气并未有蔓延的趋势,那是怎么了呢。 “你身体可否有不适。” 明辉自打被北望救下后一直未提过要求,现下实在是饥饿难忍。明辉小心翼翼的看向这位如谪仙般俊美的尊长,下一秒竟直接跪倒在她的面前。 “回尊长的话,明辉只是饿了,不劳烦尊长准备吃食,我可以自己去外面找点野草吃的。” 明辉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她来的时候看过了,峰上植被茂盛,外面寻一圈,总有能吃的野草,再不济就弄点树皮果腹,一样能填饱肚子。 北望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明辉,原来方才的手抖,脸色惨白是低血糖……明辉现在的身体跟凡人无异,自然需要进食。自己辟谷很多年,倒是把这件事忘了。而且从黑市将人带出来后一直未给她准备食物,这么说来,北望简直比之前折磨小明辉的人还要残忍。 一天内连着两回粗心大意,这让她有些气闷。 “是我不好,你稍等片刻。”说完便急匆匆出了门。 虽然修士辟谷可以不吃不喝,但为了照顾各人习惯,各个峰都会单独设立一个小厨房,规模不大却可以24小时开火。 北望之前也吃过这个小厨房,味道还是说得过去的。 此刻已是深夜,小厨房的灯都熄了大半,只有值班的师傅坐在里面研读菜谱。 宗门内不管是哪个岗位都卷得令人咋舌,北望时常觉得自愧不如。 “张师傅,要一份饭菜,好消化的。” 北望和这个张师傅也算相熟,张师傅在这里当值有些年头了,北望刚穿来时还给他带来了许多现代甜品的美食食谱,打开了他新世界大门,听说他修为因此长进了不少。张师傅也曾戏称让北望转行到他们厨修一行。北望哪里有这个实力,无非是凭着记忆告诉张师傅一些简单的甜品制作,那些复杂的手法更多的是张师傅自己举一反三钻研出来的。 玄海峰的厨房可以做小蛋糕这一消息也曾在宗门轰动过,引得很多未辟谷或已经辟谷的同门都来品尝一番。 这事还闹到了掌门那里,最后只能让张师傅到各个峰传授经验,听说还被外面的人用高薪挖过。 不过张师傅在这里做了那么久,自然是舍不得,再说外面哪里能开得出比千倾宗更好的待遇。 “北望出门学习回来了?”张师傅嗖一下起身,从屋内出来与北望交流起来。 “可曾遇到什么新鲜玩意。” “有倒是有,只是今日时间太晚了,等后日开完会再来和您一起交流。” 张师傅笑骂她惯会吊人胃口的,说话间就准备好了北望要的食物。 北望表示感谢后便回了住所处。一来一去不过片刻,明辉乖巧的等在一旁。 “今天是张师傅开的火,你可有口福了。” 打开食盒,整整齐齐摆放了四个小碗,分别是番茄菌菇汤,木须肉片、蟹黄豆腐和一碗米饭。 香气袭来的时候就连北望眼神都直了直。 明辉咽了咽口水,用眼神征得北望同意后拾起了筷子,刚伸出去又放下了。 “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些,我们可以一起吃。” 北望听完连忙摆手,虽然是有些馋但还不至于和小孩子抢吃的。 “你且安心吃吧,吃不完放到明日也不成问题。” 这种特制的食盒可以保持食物的新鲜度,不用担心这种天气会变质。 在明辉吃饭的功夫,北望和她说了明天的想法。 “我想先带你去鉴影楼做个检查。”所谓鉴影楼就是检验科,明辉身上有太多疑点,要治疗也得先做检查。 “明辉一切听尊长安排。” 在玄海峰的第一个夜晚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清早,屋外就传来嘈杂的人声,多是未达筑基的弟子前去日升院上课。 早八,无处不在…… 北望在前厅内补了些未完成的报告以及为明天开会做了准备,等到师弟师妹都去上课了她才叫醒了明辉。 第5章 明辉气色不错,身上的外伤也没有了感染的趋势,只是不知道魔气会不会影响伤口的完全愈合。 等明辉洗漱完毕后北望带着她来到了鉴影楼,鉴影楼是隶属于月恒院,离她们生活区域是有些距离的,北望担心明辉跟不上,中间还偷偷用了法器进行代步。 到了鉴影楼,北望第一个想确认的是明辉的身份,人妖魔,常见的左不过这三种身份,第一眼看上去明辉像个魔族,但很多东西又说不通。关于这项检查只需要把血滴到一个测试用的石头上,再念个术法就可以分出来,北望在外面没有测试用的石头,要不然也不会拖到这里辨别了。 “结果需要一刻钟才能出来,长老不着急的话在这里稍等片刻。” 北望道谢后并未停留在这,而是带明辉去了另一个方向,她身体里面还有潜藏的毒素不容忽视。 关于毒素的核查要比上一个慢得多,只能晚上出结果。 等到她们再回到刚才检查身份的地方,只见那个小师妹神色有些凝重,看到北望过来时又看了眼明辉,把两人拉入内间才把结果拿出来。 符纸上赫然显示了两种颜色,北望也愣了一瞬,又仔细辨认了一遍结果,确定结果无疑后才收了起来。 明辉的血显示她有魔族和人族的双重血缘。 这种情况说罕见倒也不是,不同种族之间存在生殖隔离,很少会有异族相爱诞下子嗣而存活的,就算活下来也不会和正常人一样。 “你知道吗。”北望把结果给明辉看,明辉看懂了上面的字却没什么讶异的神色,只对北望摇了摇头。 “明辉自小无父无母,由祖母拉扯长大,从来不知自己的身份。” “不知就不知吧。”北望又对那位小师妹说到,“可否请师妹将这结果设为保密。” 鉴影楼所有的检测结果都会生成对应的记录,要想删除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有特别的要求可以申请保密,那这条记录除了当事人和级别特别高的长老才可以看到。 “还请北望长老放心。” 千倾宗作为一个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医宗,什么病例没见过,虽然双血缘的并不多见,但明辉绝不是第一个。 告别鉴影楼的师妹后北望带着重重心事回到了玄海峰,本身明辉的病已经到了复杂棘手的程度,再来一个双血缘怕是更无从下手了。 明辉自然能感知到北望的心情有些低落,一路上也保持着沉默,到了住处忽然又跪到了北望的面前。 “得遇尊长,将我救出那狼窝,明辉不敢奢求太多,若是这病治不好便不治了,左右不过是比别人少活些日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医数年,北望最怕遇到自己先放弃的病人,她扶起明辉后果断批评了她这个问题。 “无论何时,万不可说这样的话。” 说完又好一顿安慰了明辉,将人安排好之后独自去了藏书阁,并遇到了正在补作业的师兄。 师兄看来一天一夜没停了,桌上堆放着满满的书籍,连北望走到身侧都未发觉。 “师兄,我有问题想和你讨论。” 北望将明辉的情况说了个七七八八,气氛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我虽然比你多历练了几年,但也从未遇见这样的情况,明日或可请教师尊。” 北望也是这样的想法,接着又和他讨论起这几个月在山下的修行,毕竟他们是一组的,很多经历都是相同的,约定好各自要说的内容避免有重叠。 就这样讨论到了日头下山,通讯符传来响动,是鉴影楼的通讯。北望看着传来的结果,松了口气,明辉所中毒素不是什么奇毒,能解,但解法还需要再商议。 北望看着外面所剩无几的落日,匆匆告别了师兄,又去就近的小食堂打包了晚饭。 现在正是日升院的下学的时刻,食堂的人多,北望排了会儿才打到饭。虽然人多,但吃的东西也全一些,她想让明辉尝尝千倾宗的手艺。 等她回到住所后明辉正在干活,在北望不在的时候,明辉已经把北望住的这个宿舍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 昨天回来得太晚了,北望只掐了一个简单的清洁术法,倒比不上如此细致的打扫了,桌椅擦得恨不得能反光。 “明辉,过来吃饭了。” 明辉小步跑过去,到底是个孩子,见到好吃的大多会两眼放光,尤其北望还给她买了小蛋糕,这可是现代才能吃到的小蛋糕,北望想家的时候也会去弄一个吃吃。 不过现在来这里也有年头了,在医院的日子似乎很遥远了。 北望难得陷入了回忆,嘴角突然被塞了一个樱桃。 “尊长,您也尝尝。” 北望吃下那个樱桃,又对她重复了好几遍的话:“我已经辟谷,不用吃饭的。” 末了又补了一句。 “不是训斥你,不用有负担。”北望摸了摸她的头,宽慰她。 “还有一件事,明天我想带你一起去见师尊,让师尊看看你的病,可能会把你双血缘的事情说出去,可以吗。” 这涉及到了病人的隐私,如果明辉不愿意她可以理解,那就私下找师尊去了。 “我没关系的,只要尊长方便就好了。” 第五章 翌日开会,北望带着明辉早早到了议事的大厅,师尊还没来,大家落座后纷纷和身边的人说起话来。都是一个师尊的徒弟,肯定要比其他同门更为相熟,尤其是几个月没见,此刻都有说不完的话。 北望也在其中,话说到一半就感到一阵威压拂过,方才还叽叽喳喳的修士们此刻都噤了声,保持着最端正的坐姿。 门口走来一名身着白袍,容貌气度不凡的修者,这就是北望的师尊潮生。 潮生的修为还高了大师姐整整两个大境界了,医过的人不计其数,听说收到的锦旗能堆满一个中级储物戒了。 “怎么不说了,本尊不在的时候的不是说得很高兴吗。” 潮生端坐在最上方的太师椅上,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底下的弟子感受到阵阵寒意。 “人齐了吗。”潮生座下共有二十一名弟子,大部分都是金丹修为,元婴修为也有三个。 北望是排名最末的第二十一个,她拜入潮生的门下也才两三年,不为其他的,单就是月恒院的编制太难考了。北望还好有一个本校学生的身份,面试的时候多多少少会有益处。当然如果她事先打听过怒涛神尊的脾气,一定换个专业报…… 莹无尘坐在离潮生最近的位置,即刻起身答到:“回师尊,除了十五师弟,其他师弟师妹们都已经到了。” 潮生轻微颔首,说:“十五已经和我回过话了,他在寻阳的一个村落遇上了突发疫病,无法前来参会,此次会后我会再派些人手去协助他。” “修行心得都交上来了吗。” 莹无尘便将收好的作业交了上去,潮生看着眼前薄厚不一的作业,皱了皱眉头。 北望自认写得中规中矩,虽然得不到表扬,但批评肯定不至于。 “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一个个上来谈谈这段时间的学习收获吧,谁先来?” 死亡发问,北望一听这话头就条件反射的低了下去,其他师兄妹们反应也皆如此。果然无论哪朝哪代,总会有学生害怕老师的点名。 “师尊,弟子有一些想法。” 在空气沉默几秒的瞬间,这道声音如同黑暗中的光芒一样夺目,还得是大师姐,北望在心里默默鼓掌,慢慢抬起了头。 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安安静静的听大师姐做汇报。 莹无尘这段时间的任务都在急诊大楼帮忙,遇到了很多千奇百怪的病例,在这些错杂无序的病例中抽丝剥茧,将其串联在一起。汇报内容详实,总结经验到位,这绝对是北望在考核中最不想遇见的人了,因为对上她毫无胜算可言。 在北望以为快要结束的时候,莹无尘又汇报了前天那名丹修的情况。 纵使像千倾宗这样的大宗,遇到这么个骨骼经脉全部断裂的病人也是不多见的。 “关于这名丹修的情况,弟子已写了一篇文稿,会后还请师尊过目。” 北望在台下满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叫实力。这就是实力。怪不得那天晚上她要去藏书阁,原来是去查资料写论文了。 那天她半路加进去都已疲惫不堪,昨天一天时间大师姐甚至初稿都写完了。 师尊听完后认可的点了点头,补了一句:“莫不要忘了协助你的师弟师妹们的姓名。” “自然。” 什么! 如果一开始北望只有羡慕劲,现在完全是抱到大腿的幸福感,只是昨天顺手帮个忙,听这意思还能在师姐的论文上蹭个名字,如此高难度的手术必得能上一篇高分期刊,要是在露个名字的话,对她的年底考核简直助力颇多。 这就是大腿的力量吗。 不知道是不是北望太得意忘形了,让师尊下一秒就注意到她了,点了她的名字进行汇报。 第6章 “北望这么开心,想必是迫不及待的要来展示成果了,上来吧。” “是。”虽然早已打好草稿,可师尊的点名突如其来,北望不敢懈怠,板着一张脸上了台。 北望中规中矩的介绍起这三个月来在凡间修行的经历,干干巴巴的和大师姐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然她也有一手大招。 “北望和十八师兄于凡间黑市遇到一个棘手的病人,特带回宗门请师尊和同门们共同诊治。” “人来了吗。”师尊的语气波澜不惊,身体有些略微前倾,似乎也是对这个病人产生了好奇。 北望朝大殿一侧的明辉挥手,明辉乖觉的走到了她的身边。 “见过尊长”明辉朝着潮生行了一个礼。 “不必多礼。” “魔族人?”下面有底弟子窃窃私语,只因明辉身上萦绕着的魔气显而易见。 “起初弟子也以为是明辉是魔修,可深入探查又请鉴影楼的同门协助,确定了明辉的身份。” 北望停顿了一下,“明辉乃拥有魔族和人族的血脉。” 连同潮生在内,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一瞬,一时间都忘记了讨论。 古籍对双血统的案例都鲜少有记载,更遑论医治之道了。 像北望和莹无尘以及其他修为不算高的医修,诊治第一步都要探脉的,而探脉必得有肢体接触,显然潮生就没这么多事情,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探查完毕。 潮生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莹无尘。 莹无尘了然,上前摸了明辉的脉象。 “说说看。” “弟子所探查后发现有三处异常。第一,她体内经脉错乱郁结,灵气难以游走;第二,在手臂的伤口上可感受到异常的魔气,难以去除;第三她的身上似乎还有某种毒素,虽不致命,但长久下去对身体必有损害。” 莹无尘回完师尊的话,转头对北望说:“其余还请师妹解惑。” 大师姐就这么一摸就把北望要说的说了个七七八八,这让她很慌。 “大师姐言重了,解惑谈不上,我和明辉在一起也有几日了。明辉所表现的症状正如大师姐所言有三点。” “体内所中之毒已送我鉴影楼,结果显示并无大碍,桑胡泉水可解。可桑胡泉非修士不得进,明辉无灵力傍身,或有危险。” “至于魔气,弟子曾尝试过用洗魔丹碾碎敷于创口,但这股魔气狡猾得很,往深处钻去,是以弟子不敢尝试。” “而经脉不通尚未有头绪。” “弟子认为症状一切起因皆因筋脉不通引起,我想是否可以通过修炼的方式。” 如果修炼,什么魔气什么毒素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以使用桑胡泉水,也可以自行逼出魔气。 但这前提偏偏是最困难的问题。 明辉的筋脉就像一团打结了的头发,一根根解开未免不现实。 “洗髓丹可试过。”莹无尘说。 洗髓丹洗筋伐髓,就是价格昂贵,一颗高阶的洗髓丹价格不下斗金。 “不可。”潮生缓声说到,“洗髓丹的主要功效是化髓为散,再依靠其余的药材辅助经脉重新生长。她的情况复杂,若要化掉郁结的经脉需要的洗髓丹成百上千,就算化髓成功,怕也无法自行生长。” “如果将断裂的筋脉斩断,再接起,余下不足的用往生枝代替可行吗。” 一位弟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潮生没有说话,而是召这位弟子上来,他摸完脉之后,忙行一礼,“是弟子妄言了。” 明辉筋脉的情况如果要斩断换新,非得把全身的都换掉,此等冒险的事就是整个千倾宗的大佬凑一起也未必肯做。 “平时遇到类似问题,切记往生枝是最后不得不使用的手段,能保住原有的筋脉更好。” “弟子明白!”众人齐声回到。 殿内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在讨论明辉的情况,像极了北望在医院摇人会诊。 眼见这场讨论要陷入死局,北望连忙出来说话:“各位不必拘泥于我的想法,眼下重要的是魔气和毒素。” 潮生思考片刻也没有想出更好的办法,明辉的情况放在普通人身上已是万般难做,更何况她又有人魔两种血脉,诊治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北望所说不无道理,筋脉恢复用修士的方法对付这些自然不值一提,此为治本之法,眼下治本之法难寻,保住性命才是重要,” 明辉虽然看起来活蹦乱跳,并无大碍,但谁都知道,魔气和毒素一旦侵蚀到深处,生命即刻进入倒数。 “下一个先做汇报吧,会后你和无尘先留下。”潮生的话为这场讨论短暂的划了一句句号。 接下来是和北望一起下山修行的十八师兄做汇报,等所有弟子全部汇报完已过了晌午。北望知道这会结束得不会太早,给明辉备了吃食,让她去偏殿等着了。 所有人汇报完毕后潮生做了总结并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任务,原来在疾影楼当值的大师姐被分到了其他宗门学习了。 作为医修虽然要精进医术,但也要学一些防身的本领,莹无尘这次被指派学习的宗门就是一个剑宗,和千倾宗也有业务上的往来。北望曾经去学习过,课程结束还送了一把佩剑作为纪念,正是她现在使用的这把。 去其他宗门学习整体来说相对轻松,师尊也是考虑到大师姐前几个月的工作强度了。 北望听着师尊一个个分配任务,却迟迟听不到自己的名字,等会议结束大家各自散场她仍坐在座位上。 明辉从偏殿回到了主殿,与她坐在一处,乖巧等待。 “北望。”潮生唤了她的名字。 北望即刻起身,答:“弟子在。” 潮生给了北望一张灵笺说到:“你且带着这张灵笺去找雪珺峰的荡云雪长老,看她有什么办法。” 千倾宗是一个纯纯的医宗,宗门内设有多个系,多个专业,学习完公共课后还有专业课。北望所学的专业进修方向是修士和凡人的共同诊治。 一般凡人通过修炼的方式迈到修士的门槛,很多适用凡人的诊治手段都会失效,反之亦然。 北望的专业就两者兼修,既要能看修士,又要能看凡人。因为覆盖面广,对很多疾病的诊治都无法做到精通,所以遇到明辉这样的复杂病例还需要请教专门研习这方面的长老。 北望拿到灵笺急忙给师尊行了个大礼。 “弟子谢过师尊!” “至于毒素的事情,你大师姐曾写过一篇文章,关于凡人如何用桑胡泉水解毒,你可曾读过。” 北望立刻在脑海里搜索相关记忆,不过很可惜,丝毫没有。 好好好,这下尴尬了,眼看着师尊的责骂就要降下,大师姐这时还未走远,听到师尊和小师妹的对话又折返回来打圆场。 “师尊,弟子这篇文章因为数据不全,所以只能算草稿,师妹不知道也正常。” “你不用替她说话,凡人如何用桑湖泉水解毒,我们自己内部也曾讨论过,北望还是开小差了啊。” 北望闭眼,自从她穿过来不知道开过多少会了,她要是能记住每一次会议内容,也不会现在还是金丹水平。 “罢了罢了。”潮生看着这两人,一个是自己最优秀的大弟子,一个是尚有资质的小弟子,责骂也没有意义了。 “你和你大师姐再商议商议,明辉特殊体质如何解毒,如若三日之后还未有头绪,便来寻我。” 作者有话说: any volunteers? 第六章 北望走出议事大厅的时候腿还有些软,如果不是大师姐过来,怕是免不了一顿抄写了。 “师姐,师尊说的那篇文章是什么回事。”北望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凡人可以用桑胡泉水解毒,更没有印象他们还讨论过。 桑胡泉寒冷异常,凡人无灵力护体,下池必会使血液冻僵从而丧命,这也是她不敢往这方面想的原因。 莹无尘边走边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拿出那篇草稿,她说:“师妹记得避水泡吗?” 凡人一旦迈入修士的门槛,就可以用灵力代替很多事情,如进食、呼吸等等。 关于避水泡,北望所知不多,只知其能覆盖在人体表面,外界的水无法进入,或者说进入之后就自动转换成可以呼吸的空气。有了避水泡就无须担心在水下无法生存了。 避水泡对修士的作用不大,甚少有人会去研究,更不要说她们医修了。专业课都学不过来,外面的病人排着队的看诊,休息时间都是无比宝贵的。 “师姐为什么提起这个。”北望接过她手中的草稿,看了几行后停住了脚步。 莹无尘站在她的身侧,等她看完并继续说起避水泡的事情。 “我三四十年前在山下游学时见过极北处村落的村民外出寻找食物,会捏碎一颗宝珠,即刻在周身出现一道屏障,村民在屏障内可以抵御风雪严寒。” 第7章 “后来我找到了制作宝珠的修士,同她探讨了此中原理。” 大师姐说了很多话,北望在一旁试图理解,以她现代人的思维来看,这个屏障相当于一个加热器,而且可以保温,所以能够让里面的人在极寒天气中如鱼得水。 “那位高人说,这是她从避水泡中参悟的。” 避水泡是极为基础的术法,几乎每个人筑基期的修士都可以捏出来,只不过效果参差不齐罢了。 “至此之后,我便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基础术法了。”莹无尘至今都不敢忘记那天的场景,漫天风雪下的无名村庄,一个藉藉无名的修士用自己极致的理解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术法变幻出千万种形态,这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好强的……逻辑推理能力。”北望也忍不住发出感慨,这位高人莫不是学哲学的吧。 “所以师姐的意思是想利用改进之后的避水泡让明辉能下池?” 莹无尘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良久后才低声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明辉的身体与平常人类不一样,尤其是经脉不通,避水泡的使用必须用灵力维持,我担心她并不适用这样的方法。” “无论怎么样,总要试一试再说。明日我叫上她和师姐一起研究一下。” “嗯。” 和大师姐走了一路,北望像是听了一场讲座般,虽然收获颇多但知识的灌入总是让人感到疲惫。最后路口分开时还有些飘飘然。 “尊长,你回来了。”明辉比北望先一步回来,回来之后就等着了,直到天黑才看见北望的身影慢慢出现。 她向北望的方向跑去,最后被她牢牢抱住。 “好了,我在这。” 北望曾在儿科轮过一段时间,能理解明辉此刻对自己依赖的心情。其实不管是不是儿童,在生病时都会本能的对身边信任的人产生依赖,只不过明辉没有父母朋友,只有一个把她带回来的自己。 而看见明辉,北望才觉得刚才大师姐所言之事并不是毫无温度的知识,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可以用在明辉身上,帮助明辉摆脱毒素侵扰的方法。 “我晚上要去一趟藏书阁,不能陪你休息了。明日早上来接你去大师姐那玩玩。” “好。”明辉对北望的安排无任何异议,并目送着她的背影再度远去直至消失。她转头回到身后的小屋,看向自己手臂处的伤口,伤口留下一道疤,里面隐隐有魔气作祟并伴随一些毒素渗入。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毕竟上一世自己曾因这些原因在北望身上栽过大跟头。 上一世,明辉闭上双眼,那些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翻腾,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昨天才发生过。 之前和北望所说的并非全是谎言,至少那些流浪讨生活的日子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被魔族的人关进铁笼等待售卖时甚至都给自己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可那天不一样,她被北望带走的那天也是这一世她重新睁眼的一刻,本来对这段记忆并不深的明辉听见有修士出面要买走她,不免升起了几分警惕。她看着那个男修士陌生的面孔,笃定自己从未见过。变数来得猝不及防,她被那位男修买下牵着铁链往前走,直至停在那张永远都忘记不了的人身侧。 北望,居然是北望!道貌岸然的北望尊长啊,明辉敛着神情,将头埋得很低,跟着两人的脚步木然向前。上一世被北望所救她将北望视为恩人,可只是从一个虎口逃到了另一个虎口。 她身体中毒的事情很容易察觉,但那时北望并没有管这件事,直到她发现侵入身体的毒素在某一天消失不见,至此北望对自己的身体展开了研究,让她发现了自己特殊的体质---血液可以净化大部分毒素。 那也是她噩梦的开始,北望将她囚于密室,放血制成解毒灵药,在修真界从此扬名,慕名求药的人络绎不绝,无论是何种剧毒,经过北望“名医”的手,不久之后都能痊愈,无人能勘破其中机密。 北望名利双收,并未就此收手,取血也变得日益频繁,从每日一次到三四次……思及此处,小明辉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着无法呼吸。她跪在地上,死死咬住嘴唇,仿佛上一世的痛苦穿过时空降临到现在的身体上。 屋外响起修士的吵闹声,是日升院上晚课的时间,嘈杂的声音慢慢放大,将明辉从这段记忆中拉回。 意识到自己重生之后她不是没陷入这样的梦魇,那些发生过的事即使再久远想起来时也如同闪电劈下,心头一颤。 而现在,一切都在重演,她还可以改变这一切。可事情的走向却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上一世北望在没发现她体质特殊时,对她不闻不问,将自己安置在宗门外的一处院内,等到发现血液可以解百毒时,更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了,当晚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到处给自己张罗解毒的事情,还带到了她的师尊潮生面前。 在千倾宗的几日,明辉也大致打听了北望的人际关系,同样与上一世有很大的出入。 上一世她记得北望并不是拜入潮生的门下,而是另一个专攻解毒的长老门下,所以她才会救下身中毒素的自己。 那个视生命如草芥的人,居然,居然也会如此。 对此,明辉猜想北望已非当日之北望了,毕竟自己都能重生,她或许也有什么奇遇吧。按照那人的性格,就算重生了也是处心积虑要她的血,怎么会想着给她治病呢,她明明知道,这病不治也不会怎么样。 如果北望真不是当日之北望,明辉也可以当前世的事情不存在,以后找个机会离开她便是了。如果她的猜想有误,那么北望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只可惜她目前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孩子,碍于身体无法修炼,无法修炼就没有力量,别说报复她了,哪天魔气入体,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眼下这个北望对医治自己这么上心,倒也可以让她一试。 第七章 北望在藏书阁里翻阅资料,大师姐所提那些她前所未闻,想着来这里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书,不至于明天讨论时还是一头雾水。 千倾宗的藏书阁有着令人咋舌的藏书量,并且有很多在外面看都看不到的绝版古籍,北望初来乍到时,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狗,直至今日,都难免感慨这个藏书阁不输当代互联网的储备内容。 在仔细寻找过后,她在不起眼的角落中确实发现记载了关于避水泡的延伸使用书籍,不过其中只涉及理论,没有事实做支撑,至于大师姐所提,并没有记载在这里的文献上。 等她从知识的海洋中抽身时,已然是第二天一早。在宗门考核的前一个月也经常通宵看书,那个时候恨不得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时辰用。 而现在……该给明辉带早饭了。 北望开了个小差,今天玄海峰值班的厨子好像手艺不怎么样,得去大食堂给才能排到好的,这个点得起身了,不然过会那些早八人起来,自己可抢不到。 想好之后,北望将那些没有看完的书借走后便直奔大食堂,和她想的没错,那群“早八人”还没到上课的时间,食堂里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现在正是食物最全的时候,北望挑了几个小孩子喜欢的装进食盒,回到玄海峰时正碰见正在院中打扫的明辉。 “好了,别干活了,等我下午给你去找点玩具来,这样我不在的时候你也不会无聊。” 北望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补充到:“现在洗手过来吃早饭了。” 屋内的小方桌上摆放着造型各异的糕点,这些对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来说是有点多了,但北望想买给她吃。 明辉走到桌前,看见满桌食物有些诧异,此刻作为凡人的她的确很难抵抗食物的诱惑,不过她并未先动筷,而是朝着北望行了一礼,用着无比尊敬的口吻说到:“多谢尊长。” 听到这个称呼,北望又开始头疼了,虽然她已经说了很多次不要明辉叫自己“尊长”了,可偏偏这小孩改不过来。 北望在山下修行时没少被叫过尊长,之前在医院也是被多少病人和家属叫一声“北主任”的,理应是习惯了的,可明辉,她总觉得这样叫太生分了。 “再说一遍,我叫北望,你若不想直呼我的名字,”北望顿了顿,转念一想说,“你可以叫我姐姐。” “姐姐?”明辉吃饭的手一顿,筷子夹住的食物也掉在了桌上。 “嗯,姐姐。” 北望看见掉在桌上的食物,意念微动,食物便从桌上飘至空中,接着稳稳当当落在明辉的碗中。 “清理过了,不脏的。”北望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胳膊搭在方桌的边缘,衣袖卷上去那么一截,露出纤细雪白的腕,腕间有一青绿色串珠,衬得皮肤更是白的透亮,往下是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如竹节般修长,偶尔敲那么一下,都似乎敲到某人的心中 第8章 再看她的神情,看了一夜书的北望此刻有些倦色,看向明辉的眼神仍然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就这样盯着她……略带疲倦但极为真诚。 只一瞬,明辉便垂下了眼,但又似乎只克制了一下,紧接着抬眸与其对视。明知道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只是因为她困了,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或许是从这眼神中联想到了什么,明辉的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那是前世的她才会有的感觉。 北望偏了偏头,原本托着下巴的手也撑到了额头上,好吧,是有些困了,自从将人带了回来还没正儿八经睡过觉呢。 为什么大师姐就能天天不睡觉还那么有精神,同门们都太卷了,太卷了,怎么办,怎么办…… “我吃完了。”明辉迅速将碗里的食物吃下,随后小声的喊了那个称呼,“姐姐。” 被拉回思绪的北望,神情一滞,怎么被叫“姐姐”的感觉,有点爽。 “再叫一声。” “姐姐。” 北望又爽了。 “好了,不逗你了,收拾收拾,等会带你去大师姐那商讨治疗方案。” 北望虽困,给自己念了几遍提神醒脑的术法之后精神也清明了许多,不多时便带着明辉去了莹无尘的住处。 北望和莹无尘住在同一片区,步行个几分钟也就到了,只不过虽同属一个地方,但莹无尘是高出北望一整个境界的修士,分到的员工宿舍比她大的不止一点半点。 就比如北望那个屋外的院子放点杂物就堆满了,而大师姐这里还可以种花种草。 “这是鹊水草?”北望看着一株泛着浅绿色荧光的花草发出了疑问。 “嗯,闲来无事培植的,本以为活不了的,居然还不错。”提及此处,莹无尘的脸上难得浮出了笑容。 鹊水草,药用价值极高,千倾宗里有专门负责培植药材,圈养灵兽的部门,北望曾去学习过一阵,知道鹊水草对温度湿度有极高的要求,在这大院中栽种能活下来也不容易。 “不过也就是看着好看,我种的这几棵品质不佳,药用的话怕是不行。”莹无尘有些遗憾的说到。 “能养活已是不易,大师姐莫要纠结了。”北望看着这一茬茬的鹊水草,不免感慨大师姐果然全能。 这个插曲一过,三人便走进屋内,桌上还摊着几本未读完的书籍,纸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北望凑近一看,果然是关于桑胡泉水的内容。 “大师姐,我昨日在藏书阁中也读到这部分,有几处疑惑,和师姐一起探讨。” “师妹请讲。”莹无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便就这书上的内容展开讨论。 桑胡泉水解毒的步骤其实很简单,修士进入泉中,沉入泉底待上一刻钟便可。泉水会自行流入修士的经脉中,不仅可以去除毒素,还能起到强健筋脉的作用,像前几日那位骨头碎裂的丹修恢复好后也是需要定期来泉水里泡一泡的。 至于在泉底的感觉,北望回想起曾经的经历,不免有些头皮发麻。桑胡泉听着人畜无害,可只有真正进去才知道泉水有很强的刺激性,犹如将暴露伤口泡在酒精桶里。 对于凡人来说主要有三个难点,一是温度,二是呼吸,三就是这疼痛不一定所有人都能坚持。 而明辉才这么小,北望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叹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缩短时间。”北望说。 凡人不像修士,没有灵气护体,对疼痛的感知难免会更强烈一些。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桑胡泉主要针对修士体内中的毒,凡人泡在其中或许用不了那么久。亦或者可以用药物削弱感知。” “明辉过来,给大师姐看看。”北望将明辉推到莹无尘面前,小明辉抓着北望的袖子,有些紧张。 “大会上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你的脉象,可以把手给我吗?”莹无尘面对病患向来是足够妥帖温柔的,以至于她的门诊号总是难挂。 几息之后,莹无尘在纸上记录了一些内容,说到:“明辉的情况倒比我想的要复杂一些。师尊给的三天时间,我们未必能在时间之内完成。” “总之尽力吧。” …… 一上午的头脑风暴让北望几天几夜没休息的脑袋有些头痛,她仰头发出一声哀叹:“能不能把这泉烧开啊。” 莹无尘听到她的话也轻笑了一声,说:“其实我也想过。” 北望一听,又来了精神,这么荒诞的想法大师姐居然也想过? “试试?”莹无尘接着对她发出邀请。 不是吧,真要烧?虽然北望脑子里觉得有些荒唐,但表情上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怎么试?” 莹无尘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小瓶桑胡泉水,用灵力为它加热,可惜在加热之后泉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且药效不复存在。 “大师姐像是之前就试过了。”北望看着她熟练的动作不免有些疑问。 莹无尘是试过,也早知道这个方法不可行,桑胡泉水的温度必须保持在极低的情况才能达到解毒的作用。 而现在拿出来也不过是给北望解个闷,提个神罢了。 “辛苦了一上午了,我看明辉在外边等你都有些无聊了。”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北望听到莹无尘的话,瞬间直起了腰,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明辉在外面的院子里观察大师姐的花花草草。 “师妹下午可以休息一下,我要去一趟疾影楼看一下病人,我们晚上的时候继续讨论。” “都听大师姐安排。” 北望收起桌上的书籍笔记,伸了个懒腰,起身和大师姐告别后就去把正在院里玩泥巴的小明辉拎了起来。 原本只是想看看院子东边种的是什么草,却不小心在泥地里摔了一跤,结果还要被北望像拎小鸡仔一样拎起来,明辉突然生了点小脾气,只见她把头一甩,手脚并用得要从北望手里逃出去。 北望抓着她的衣领后侧,一个小孩的力气哪里是金丹期的修士能比的。她空闲的一只手将明辉的脸掰向自己,脸上这么多泥巴,想必摔倒的姿势不会太美观。 “脏小孩。”北望忍不住揶揄了她一句。 她的声音像是春风吹化了冰一般,这股春风不仅吹得她眼底的笑意蔓延,也吹进了被前世的北望磋磨过的明辉心头。 她想她迟早有一天要离开北望的,就算她和前世并非同一人,她也不会再相信这张脸第二次。 明辉努力克制住心中升起的莫名情绪,可这种克制反而有些矫枉过正,使她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北望以为是沾了泥巴让这小孩不高兴了,于是将明辉放下,响指一弹,那些脏兮兮的泥巴就从明辉的脸上,衣袍上消失不见。 除尘诀——北望进入这个世界后使用最多也是最深得她心的术法。她想,如果避水泡能有这么高级的用法,那凭什么除尘诀没有。 好,如果以后有机会,这就是她的下一个课题。 作者有话说: 热爱学习的北主任。 第八章 回去的路上,两人心思各异,也就沉默了一路,直到一个岔路口,明辉说自己还不饿,想去玄海峰走一走。 “好。” 北望没想太多,只认为小孩关在家里这么多天,出去走走也是好的,玄海峰也是绝对安全,她也放心。 “你早点回来。” 虽然放心,可也免不了俗说一句家长最爱唠叨的话。 明辉走后,屋内只有北望一人,仿佛又回到没有将明辉带回来前的日子了。 这种日子对她来说寻常至极,可是看到空荡荡的桌椅,心中居然有一股浅浅的怅然之感。 北望微不可查的轻叹一声,接着继续翻看起昨夜未看完的书。今日上午的讨论并没有眉目,虽然师尊在那天已经说了会给她们兜底,但北望仍然希望能够和大师姐一起完成这个课题。 学无止境,不管在哪朝哪代,北望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另一边,已经逛到玄海峰下的明辉仍是有些兴致缺缺,她到了食堂,色泽艳丽,香气扑鼻的菜肴摆在她面前,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找了个角落坐下。 她前世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在千倾宗内随意走动,她甚至很少谈论起她的宗门,对自己也是避之不及。 食堂内形形色色的人从她面前走过,有医者,有弟子,有病人以及家属,他们都有自己的身份、使命,只有明辉不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重活一世,重活一世的自己又要干什么,难道还要和上一辈子走一样的路吗…… 在外面走了一圈的明辉觉得无聊至极,于是返回玄海峰,回到了北望的住处。在院内透过窗户她看到北望依然在伏案看书,几夜没合眼的她看上去又憔悴了几分,明辉也知道金丹修士不睡觉也不会怎么样,可她明明看上去那么累。 明辉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堵住,她甚至都想冲进去告诉北望,别看了,别治了,反正又死不了。 第9章 荒唐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明辉忍不住自嘲,她活了两辈子,居然还还会被这张脸迷惑,居然会有这样蠢笨的想法。 北望现在不对她有想法,难保以后知道自己身体特殊之后不会有想法。 人心难测,谁敢替她做保证。就算她和上一世的北望不是同一人,她也一定是好人吗? 北望眉头紧锁,桌面散了一堆的演算纸,思路陷入了僵局。她索性闭上双眼,努力回想师尊说过的话,骤然,她有了另一个思路。既然师尊对此胸有成竹,那她就查一下师尊发过的论文,打定主意后,北望准备再去一趟藏书阁,她走得急险些撞到回来的明辉。 “没事吧。”她将明辉扶稳,同时交待到,“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不一定回来,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姐姐也要注意休息。” “嗯。” 明辉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更加不好受。北望又走了,她好忙,早知道就不求着她给自己治病了。此刻的明辉全然忘记了之前想让北望尽快把自己治好的盘算,她开始有些在意这个人了。 北望在藏书阁里一顿好找,潮生作为千倾宗里担任峰主资质的大长老,发过的论文不计其数,但好在还是被北望找到了一篇关于避水泡的论文。避水泡在整个术法体系中,尤其是在它们医宗这一行是绝对冷门的,要不是这次借着明辉这个机会,北望怕是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师尊对此还有所研究。 她草草看了一眼,便觉有用,接着就坐在地板上开始了自己的推演计算。 这一算便到了夜半时分,她没有耽搁,即刻去找了莹无尘。 莹无尘刚从疾影楼处回来,见到神色欣喜的北望便知道她可能有了想法。 “师姐你看。”北望将自己找到的那篇论文交给莹无尘,又将自己的推演结果一并拿出来。 通过改变避水泡的结构,让水可以渗透进来,同时对口鼻两处主要呼吸的地方安插两个阀门,这样又可以保持呼吸,又可以让桑胡泉水浸泡整个身体。 呼吸的问题解决了,至于温度,既然改变不了外界,北望觉得可以和凡人一起下水,为其源源不断输送灵气,保持体温的正常。 综合来看,至少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她们需要进行临床试验了。 北望想起了十四师兄带回来的一名凡人。 “你说老刘?”莹无尘问。 “嗯。” 那老刘是在上山砍柴途中不慎被草丛中窜出的毒蛇咬住右手虎口,中了蛇毒。这人家里并不富裕,只以为是普通毒蛇咬了一下,回家洗洗伤口,涂了些药,没成想毒性发作起来如此快速。 北望在开大会的时候看过一眼,老刘被咬住的左手已经变成了乌黑色,并且可以很明显看见手臂到心脏有一条黑线。 老刘是十四师兄下山修行带回来的,先用灵气暂时控制住毒素的蔓延,试了很多种解毒丸可都收效甚微,只能带回来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十四师兄说到,这名凡人很是可怜,早些年就没了父母,好不容易成家家里的妻子在劳作时还被砸断了一条腿,找到东家东家却不认,下面还有一个小孩正在上学。他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如果不能捡回这条命,家人的情况会很不好。 “十四说老刘所中蛇毒不是普通的毒蛇,怕是有妖力的影响,加之毒素已经深入,解毒丸很难起到用处。”莹无尘大概回忆起老刘的情况,他作为凡人,其实来千倾宗起不了多大用处,可凡间的医馆对此也束手无策,如若桑胡泉这个方法可以行得通,那么不仅是老刘,还可以帮助更多病人。 北望沉思片刻说:“就是不知道老刘愿不愿意。” “师妹放心,老刘我去沟通,现在时间已经晚了,师妹要回去陪明辉吗?” “不用,我和师姐一起。”北望现在正是兴奋的时候,哪里还睡得着觉。 莹无尘点了点头说:“也好。” 两人又是彻夜未眠,将北望的草稿做了完善,莹无尘着重又添了几处要点,以确保实际操作时更有可行性。 北望也很庆幸大师姐揽下了和病患沟通的重担,毕竟这是没有实际支撑的理论,如果老刘不同意,北望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了。 她是在第二天一早收到了莹无尘的来信,信上说她已经做好和老刘的沟通工作,老刘愿意一试,治疗便定在了今日未时一刻。 未时一刻,桑胡泉水边,莹无尘最后检查了一遍对老刘说:“我们不确定此法是否可行,如果中间出现任何意外,千倾宗会照顾你的妻儿。你如果还有其他顾虑,可以直接和我说。” 老刘摇了摇头道:“那医馆跟我说已经没救了,家里面已经为我打好棺材了,就等着闭眼了,遇到你们这些仙人,能有办法救我的命,说什么都要试一下,就算不成功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不管怎么说,老刘的心态还是不错的。 莹无尘望向北望,北望了然,抓着老刘的手腕,心中默念起术法,很快两人的周围便凝结出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下水的时候会有些不舒服,我已经提前为你用了药,会削弱你的感官,如果一旦出现难以承受的感觉,就抓我的手,我会一直在你旁边。你的脉象有任何异常,我立刻带你出来。” 泉水边是严阵以待的莹无尘,负责任何突发情况。 “感谢仙人们救我的性命,我准备好了。” 说完,北望就带着人下去了。有了这层屏障,进去时的确感受不到泉水的寒冷了,她瞅见那凡人的脸色,并未有异常之象。 灵气顺着他的经脉游走,那原本逼近心脉的毒素在桑胡泉水的洗涤下正在逐渐淡化,发黑的左手也慢慢恢复正常颜色。 这已然成功了一半。 桑湖泉对这种程度的毒可以说是大材小用,根本用不了一刻钟,老刘体内的毒素就已经清楚干净,在收到莹无尘给出的信号后,北望立刻带入从水里出来。 虽然有了避水泡,可并没有隔绝水,出来之后两人都是湿漉漉的,在岸边的莹无尘第一时间给老刘递来了毯子。 北望仍抓着老刘的手腕,为他输送灵力,以免骤然的温差引发其他疾病。 大约等了一刻钟,北望又为老刘探了一次脉象,毒素已经全部清除,剩下的只需要再养养身体,而且经过桑胡泉水的洗涤,说不定身体还能比之前更为强健。 老刘更是肉眼可见的气色恢复了不少,上来之后也不说那些丧气话了,直向二人道谢。 明辉在旁观看了整个过程,关注的并不是自己中的毒有救的感觉,而是看见北望紧抓别人的那双手。 他们在泉底的时候,在岸边的时候,北望就一直牵着那人的手,直到现在那凡人还抓着北望的手不停感谢。 明明是极为温情的画面,可在明辉眼里,那双手,令人不快。 北望应付完这份感谢当即转头就来找明辉,语气里是怎么也藏不住的喜悦:“你看见了吗,我们做到了。” 明辉并不想让自己这份莫须有的烦闷扫了北望的兴呢,可是她要怎么和北望说呢,她又什么立场能说呢。 “姐姐,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虽然胸口的不快依然存在,但明辉是真心为北望感到高兴的。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没有她之前的北望是如何生活,如何治病,如何接受病人的感谢,或许她也可以试着留在她身边,至少在北望身边不用担心被再被那些魔族的人抓走。 “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再等我一会儿好吗。”北望看向她,微微转动的眼珠流露着一层梦似的光彩。 明辉听到了她的话,又好像没有听到,她凝视着北望,垂在身侧是手将平整的衣袍捏住一个又一个褶皱,只要她装不舒服,她就敢赌北望会留在自己身边,于是她的腿开始发颤,似乎下一秒就要倒在北望的怀中,拒绝的话也在喉间随时都可以说出来。 但是她极力忍住了。 “我知道回去的路,姐姐不用管我。” 第九章 莹无尘和北望当晚就把整个治疗细节全部完善了出来,包括老刘在进入桑湖泉水的表现,也由北望一一复现在文章中,交给师尊过目。 “短短三天,能将这个方案完善到这个地步,很不错了。”潮生的确很满意二人的成果,开口第一句也是给予了适当的鼓励。而还没等北望接受夸奖,紧接着一桶冷水就泼了下来。 “但你们要清楚,这样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明辉。明辉经脉不通你们有考虑进去吗。” 关于这一点,北望是想了,也琢磨了很久都没有思路。如果灵气无法在明辉身体内正常游走,肯定不会像老刘今天这么顺利了。 面对师尊的问话,莹无尘挡在她前面,回答了潮生的问题:“回师尊,我们是这么想的……” 第10章 莹无尘和北望有一个初步想法,既然没有办法通过经脉运输灵气,那就将这个避水泡改成可以自动输送灵气的装置,只是这种全覆盖的屏障,光是造出来都需要很长时间,怕是到了那个时候,明辉的毒都已经无力回天了。 “想法可以,操作难度太大。”潮生同样一针见血的指出不足之处。 “请师尊赐教。”这已经是莹无尘和北望能想出最好的办法了,剩下的仍需要潮生这个导师的协助。 “这个拿去,想必你们看了应该有数了。” 二人当即接过潮生所递的几张纸,上面写满了桑胡泉水解毒的具体步骤,完全是针对明辉这种特殊情况的。 “这只是理论上的方法,实际中还需要你们二人去验证,有一定风险,你们要做好关于明辉的谈话。” “是。” 两人走在回屋的路上,北望率先发话:“没想到啊没想到,还得是师尊,有这种好东西还藏着掖着。” 那张纸上所写的步骤和两人的想法居然有对的上的地方,只不过并不是通过避水泡来实现输送灵气保持体温,而是直接用皮肤的接触来输送。 灵气不用在经脉里游走,而是直接作用于体表,保持体温。 “这个术法像是师尊自己写的,以前没听说过。”莹无尘说。 北望心想,可不吗。如果早知道有这个,她们两也不会绕这么大个圈子了。不过收获还是有的,像明辉这样的情况还是少数,多数人依旧老刘的情况,她们所想的方法仍然要简便一些。 “我今天晚上就开始学,争取这月底前将明辉体内的毒解掉。” 莹无尘倒没和她抢这机会,只说自己依旧会在岸上,处理突发情况。 此刻距月底不到五天时间,北望时间紧任务重,给明辉传信后直奔后山,那里是千倾宗的自习室,场地开阔,在这里练习比在藏书阁方便,不用担心吵到别人,更不用担心毁了藏书。别看如今已是入夜,后山处依旧有灯火点点,每一个都代表了一个修士正在埋头苦学。 卷啊,卷点好啊。 北望在门口做了登记,便点亮了属于自己的一盏灯。师尊给的这个术法有些拗口,她数了数光是术语部分就长达一千多字,必得一字不落的背下,再试着用灵气融合方能完整使用。 一连几天,北望在这后山没出去过,明辉在玄海峰常常的望向后山的方向,那里不是她可以去的地方,许多修士练习的时候往往不能很好将术法和灵气融合,导致出现一些危险的情况。 莹无尘倒是每天来看她,照顾她的饮食,只可惜,她不是北望。 “姐姐今天会回来吗?”她吃着莹无尘给她带的吃食,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北望。 “也许吧,明天是此月最后一天了,她想在本月替你把毒解了,想来应该快了。” 明辉吃着嘴里的食物,明明是每天换了花样的东西,可吃到嘴里却没什么味道。晚上一个人睡在床上时,想的也都是北望能不能回来。这思绪一旦打开,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随手拿过桌上的一本书,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关于行医治病,旁边还注了北望自己写的笔记,她的手指抚摸过那些字迹时,不可抑制的想到了那个人,想到她执笔时候的动作,握住笔杆的手修长有力,落下的字迹也不失风骨。 明辉将书盖在脸上,便将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她听见屋外的风声,盛夏的蝉鸣,一些往来的无关紧要的脚步声。 她今天会回来吗,她有遇到什么难题吗,就在她反复的翻身,反复的想时,屋外轻微推动院门的声音落在了耳朵里。 北望!一定是北望! 她顾不得将鞋穿上,急忙推窗向外望去。很可惜,屋外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推动院门的声音只是一阵不长眼的风罢了。 明辉整个人泄力般的倚在窗台上,望着眼前单调无趣的景色出了神,她感受一股前所未有的空虚,这样的空虚并不仅仅来自于北望,更是她前世那一个个重要的人纷纷离开她的身边,她也只能这样坐着,什么也做不到。 “在等我吗?” 下一秒,北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辉有些不敢动,生怕这只是自己因太过想念而生出的错觉。 直到自己的脑袋被那人轻轻抚摸,她才意识到她回来了。 她本不应该对北望有如此浓烈的情感,但颤抖的双手,心头的凝滞却不这么想。 明辉缓慢抬起自己的头,对上了北望的视线,她和她的眼眸离得这么近,足以看清她如星星闪耀般的眼睛中那个小小的自己。 “我好想你。”她抱着北望的腰,这些天的思念好像过了很长时间,长到她居然有一种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北望的错觉。 “嗯,这几天一直在练习,明天就给你解毒。” 明辉松开环抱她的双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说:“姐姐看起来很累,今晚要休息吗?” “没事,只是有一点紧张。” 说都是紧张也不尽然,北望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主刀时,也在无人处静静待了很久。 “你相信我吗?”她忽然开口问到。 而这个问题,明辉甚至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 “当然,我永远相信你。” 话一说出口,两人皆是沉默了一瞬,北望没想到只认识这么点时间,明辉就能完全信任自己,而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明日的治疗她必须成功。 明辉咬了咬唇,那句话似乎没有经过她的大脑,像是本能一样脱口而出。 这太奇怪了,如果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医者她这么说也无妨,可她是北望啊,给她带来无尽苦难的北望啊。 “我还有一些东西要准备的,明日大师姐会带你去桑胡泉边,我在那边等你。” 北望说完又要离开,这一次,明辉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挽留,再一次的看着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明辉的目光开始变得冰冷,她看向这个屋内的一切,明明前后毫无变化,但就是让她心烦无比,心中生出了破坏的念头。 离她半步远的桌前立着一面铜镜,分明的映出了她此刻糟糕的模样。 而今晚注定没有一个好梦。 …… 北望左手拿着的是一把精巧别致的匕首,刃口锋利,轻轻碰一下就能见血。 她粗暴的扯着明辉被禁锢的手腕,刀尖一转即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滴滴点点的落在下方的琉璃容器中,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血液滴落的声音,血腥的气味在这不通风的地方久久挥散不去。 明辉已经忘记这是北望把她关起来的多少天了,不过如果她想知道也可以,她可以数一数手臂上有多少道伤痕。 “今日的血已采,明日此刻我依旧会来。”北望收起那一小瓶血,并不打算对这些伤口做任何处理。 明明是个治病救人的医修,却把她囚禁在这里,日夜折磨。 “外面人知道北望尊长是这么救人的吗!”明辉不知从哪爆发的力气,挣得铁链哗哗作响。 北望冷冷的觑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说道:“这就是你的命。” …… 又做噩梦了,北望最后的那句话犹如针尖一般扎在明辉的大脑深处。她痛苦的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本想隔绝那句话,但那话也犹如被关在了里面,不停的敲打着她的前额。 她在床上缩成一团,觉得喉间像是被叉住一样憋闷,暴躁的扯开衣领后,又觉得胸口被绑住一样喘不过气。眼眶传来滚烫的温度,像一只落在陷阱里的猛兽,用尽全身力气做完这些无意义的挣扎后,只能……认命。 “这就是我的命。”明辉喃喃自语,重复着梦里听到的无比清晰的一句话。 北望,都是北望的错。 “明辉,在吗,我是莹无尘。”莹无尘敲门的声音闯入了明辉的耳中,暂时让她将这噩梦放下。 一如前几日,莹无尘给她带了早点,在北望不在的时候照顾她的起居。 “我和你的北望姐姐已经将全部细节都盘了一遍,今日应该会很顺利,你也不要有太多顾虑,这里是千倾宗,总能有办法的。” 莹无尘来给她做术前开导,明辉也都一一应下,然后还是问到了那个人身上。 “北望去找师尊了,别担心。” 时间很快就到了定下的未时一刻,按照之前的步骤,明辉应该事先服下削弱感官的药物,可由于她年纪尚小,药剂用量是老刘的一半。 “下到泉底时,可能会很痛,坚持不下去,就告诉我。不要硬撑。”北望在给她做最后的叮嘱,望着脚下充满寒气的桑胡泉,头一次她生出了退缩的念头。 明辉拉了拉她的衣角,说:“姐姐,我会听话的。” 第十章 第十章 “那开始吧。” 进了泉底,周围的寒气突然袭来,使她咬紧了牙齿,明辉忍不住的打颤。在她面前,是为她输送灵力的北望,也是在这泉底唯一的热源。 第11章 寒冷的泉水,遍布全身的疼痛,似乎又带她回到了前世,但不一样的是,北望在她身边。 她的身体是软的,是热的,明辉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周身的不适仍然在存在,蔓延,加深……疲乏、昏沉的感觉逐渐压住了她。 她理应感到痛苦,但不是这样的,她甚至有点得意,至少此刻在这里,只有她和北望,她占据了北望的全部。 北望将人圈在自己的怀抱中,尽可能的贴紧她,用灵力维持着她的体征。 一刻钟,对于修士漫长的修炼生涯而言根本不值一提,连弹指一挥都时间都谈不上。 可现在,北望看向怀中的女孩因寒冷嘴唇逐渐失去了血色,她才方知这一刻钟有多么漫长。 她闭上双眼,用尽全身力气的抱紧她,却仍觉得不够,仍觉得遥远。感受到桑胡泉渗透进身体,洗涤筋脉,这种对她而言无关痛痒的感知对明辉也是如此吗。 不是的,她和自己不一样,她一定觉得痛极了。但她没有吭一声,她就这样安静的在自己怀中,听话,不会反抗。 就像,就像…… 北望的脑海中混乱的出现了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画面,肮脏泥泞的环境,遍地斑驳的血迹……她睁开双眼,清晰的感受到眼角有不属于这个泉水的温热感。 这些画面虽一闪而过,但也险些让北望念错了术法。 “明辉,再坚持一下。相信我。” 莹无尘在上面时刻关注泉底,在明辉身上的监测符正显示着她身体的情况。 “毒素有减少的迹象。此法可行。” 她说的话被北望一个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为了鼓励明辉,她往前凑了凑,贴着她的耳朵说:“泉水正在净化你体内的毒素,感觉到了吗,很快,你就可以摆脱这个毒了。” 北望就这样抱着她,看着明辉的痛苦的神情,她紧皱着眉头,又生出了退缩的想法。 “还可以坚持吗,如果不行,我就带你上去,我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回答北望的是脖颈间突然传出一阵刺痛,她偏头去看,是明辉无意识的咬住了她。 “我…可以。” 明辉孱弱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北望只能更用力的抱紧她,反复练习很多遍的术法此刻依旧在心中默念。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岸边的莹无尘终于说出了那三个字。 “时间到!” 北望即刻带着明辉从泉底上来,泉水打湿了二人,那些水珠还挂在北望的眼睫,远远看去,仿佛掉了眼泪般。 “怎么样了。”北望抬头问到师姐。 莹无尘替明辉把了脉,朝她露出一个微笑,说:“很成功。” 此刻,北望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明辉因为承受不住晕了过去,但北望仍然在她的耳边轻声告诉她:“我们成功了。” “受伤了吗?”莹无尘在探查完明辉的脉象之后,便注意到北望衣领上成片的血迹。 “啊,这个,没事,在泉底碰了一下。”北望腾出一只手覆盖住伤口,明辉在泉底咬了她一下,对她来说只是个皮外伤,念个简单不能再简单的术法就止住了血,愈合也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相比起这无关痛痒的皮外伤,北望只关心明辉什么时候能转醒。 “脉象只有些虚弱,不要紧。” “但愿如此。” “我中间有什么念错了的地方吗。”北望在泉底时有几个瞬间都在恍惚,虽然按照肌肉记忆念出了术语部分,可她仍不敢保证自己没有一点错误。 “师妹做得很好,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这么复杂的术法掌握娴熟,师妹不必怀疑。” “那就好。” …… 正在二人交谈的间隙,明辉缓缓睁开了双眼,她能感受到自己仍然被北望抱着,一种莫大的满足感占据了心间,温暖,安心。 就像现在,北望看到转醒的自己,那双眼睛此刻只容得下自己,她的心此刻也全扑在自己的身上,如果生病就能引得北望这样,那明辉情愿这毒永远在自己身上。 “感觉怎么样。” 明辉虽然百毒不侵,但并不代表毒素残留在身体上不会有感觉,经过桑胡泉水的洗涤,原本受毒素影响的手臂也轻快了许多,连身体都变得轻盈了。 “我很好,谢谢你。” “好,你没事就好。”北望此刻才如释重负一般闭上了双眼,高高的仰起了头,这些天的所有压力,所有的疲惫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这些我整理就可以了,师妹快带明辉回去休息吧。” 北望闻言点头,说:“多谢师姐,等明辉的身体稳定下来我再来找你。” 北望将在泉底时一些重要的事项先说与了莹无尘,方便她整理。 “至于你,”她将视线重新放在了明辉身上,从泉底上来好一会儿了,两人身上的衣物早已烘干,“我背你回去吧。” 北望看着如此虚弱的明辉,便向她提议。虽然是提议,可她并没有给明辉拒绝的机会,说话间便将人安置在自己身上了。 明辉自然也不会拒绝,她趴在北望的背上,闻到了一阵浅浅的香气,她知道是桑胡泉水的味道,但偏偏沾在她身上就是这么好闻。 她凑得近了些,自然也就看见北望脖颈上的伤口,身体一愣,忽然想到自己在泉底的所作所为。 流了这么多血吗。 桑胡泉水洗涤筋脉的确称不上舒适,尤其对于她这种特殊的体质,削弱五感的药物并没有起到太多用处,身体的确是疼的,太容易令人想到前世的折磨。 所以她咬住了北望的脖颈,下了死劲。 她扒了下北望的衣领,伤口已经不再流血,正在缓慢愈合。 察觉到动作的北望稍稍偏头,不在意的说:“没关系,你的身体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明辉的手落在那沾了血迹的衣领处,将衣领折出了一个一个的褶皱。 “当然,不仅是我,还有大师姐,师尊,我们都希望你的身体可以快点恢复。” “这是身为医者的责任所在。” 北望的回答未免有些官方,明辉听完后不知怎么的,尤其是最后一句,情绪变得有些低落。原来只是医者的责任所在啊,所以北望对每一个病人都是如此了,自己也只不过是她在修行途中顺手所救。 如果这个北望那天没有去黑市,就不会遇见身陷囹圄的自己,或者在其他的什么地方救下了其他什么人,北望也会像关心自己一样关心那个人,会带给她小蛋糕,会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 就像她所说的,不过是身为医者的责任罢了。 明辉陷入了一种异常的纠结当中,事实上,她从重生之后再度回到北望身边一直都被这种纠结裹挟着。 一边是北望绝非善类,她必须远离,一边是这个北望和前世不一样,她在贪恋这种感觉。 一些想法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她有点想留在北望身边,来看看她到底能为自己做到哪一步。 她要留下来。 “姐姐,我可以留在千倾宗吗。” “你想留在千倾宗?” 明辉将整个头都靠在北望身上,感受这片刻的安心。要想名正言顺的留在千倾宗,不能只以病人一个身份,如果能考进来,她就可以和北望所站的位置更近一些。 可以和她一起上课,一起修习,一起下山,而不是只能在原地等待。 如果有任何破绽,同样也能觉察出来。 明辉将一条胳膊圈在了北望纤长的脖颈处,她不过是个八岁孩童,就算掌控住她最脆弱的地方,也不能将人置于死地。 置于死地,上一世的她又是如何死亡的呢。 她是被北望生生折磨死的。 日夜取血,整整一年,从未间断,身体被划出数不清的伤痕,起初北望只是每天割一刀,后来伤口自然愈合她便将那些地方重新割开。 除了外伤,体表的魔气也在侵蚀着她的身体。 她的死亡正是因为魔气侵蚀到了体内,造成全身气血逆涌,鲜血从那些未愈合的伤口涌出,全身血液流尽而亡。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隐约中见到了北望的身影,太模糊,太痛了,她看不清。 全身的血都留尽了,比今天在桑胡泉水浸泡不知疼上多少倍,虽然明辉偏向于此刻的北望与折磨她的人并非同一人,可心头的恨意也难以抵消。 咬她的那一口也算是两清了吧。 只要她们不是同一人,她就可以不在乎前世那些纠缠,安稳度过今世便是最好的了。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经过几天的观察,明辉体内的毒素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看着鉴影楼发来的报告上那一串的安全数字,北望才得以完全松口气。 将数据整理完毕后,北望将这次解毒的过程写成论文,在交给师尊过目前先给大师姐看了一眼,莹无尘给了她很多意见,等真正交给师尊时难得没听见他严厉的辞色。 第12章 “你且放着吧,我有时间给你再改一改。” 北望恭敬行礼,说:“弟子谢过师尊。” “原本对你的安排是跟着荡云雪长老学习一段时间的,对明辉的病也有好处,你怎么想”。 荡云雪是雪珺峰的峰主,在宗门内也是主诊经脉不通的相关病症,在这一块无人能出其右。跟着荡云雪长老,除了能治疗明辉的病,近距离观摩大佬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北望偷着乐都来不及。 “弟子一切都听师尊安排。” 潮生点了点头,想了想座下几位弟子,最后在北望即将离开时叫住了她。 “还有一件事情不知你可愿前去。” 北望一听,这是又要给自己安排任务了啊,她随即拱手“表忠心”。 “师尊请讲。” “那我就直说了,本尊希望你跑一趟寻阳。” 寻阳,是前不久在会上师尊提过闹疫病的地方。 “十五差信来说那边疫病严重,希望宗门可以提供帮助,我已经向院长申请过了,东西备好在玄海峰下,现在差一个带队的人。”潮生的目光落在北望身上,显然是寄予厚望。 没等潮生说完,北望上前一步,开口:“弟子愿意前往寻阳,保证将物资送到疫区。” “你做事我很放心。这里有一份书单,我约莫着十五在那边能用得到,你去藏书阁将这些书借出来,一并带过去吧。” 北望接过师尊的手写书单,上面一连串的书名看得人眼花缭乱,多是关于瘟疫治疗的。 “必要时,你可留在寻阳协助你十五师兄。虽然已经让十八十九赶过去了,但从那边的回话来说,情况不容乐观。” “明辉的病,你若放心不下,我已经和荡云雪打过招呼,她派了座下的一名弟子名叫鸾弦和你对接,你不在的时候她会照顾明辉的。” 北望心想,师尊这哪里是临时起意,明明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自己开口说“愿意”了。 至于明辉的事情,北望一路回去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明辉自然是不适合跟着她去寻阳的,鸾弦她在之前的宗门考核中与她结识,倒也是可靠,明辉跟着她,她很放心。 只是小孩子那边,还需要好好哄一下,为此她还特意绕道买了一个小蛋糕。 …… 玄海峰,北望抬手将明辉叫到自己的面前,看着她的头发因为跑过来而变得乱糟糟,习惯性的替她梳理好。 “慢一点,别着急。” “姐姐叫我有什么事情吗。”明辉见到她自然是高兴的,语气都是上扬的。 “是这样的……”北望将要去寻阳的事情大致与她说了一遍,同时也将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她。 寻阳的疫病不知道发展成什么样,明辉身体刚刚解毒,更何况还有其他的病症,北望怎么都不可能将她带走。 至于这一去什么时候能回来也是个未知数,明辉要做好一段时间见不到她的准备了。 明辉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垂下了头,她和北望相识不过数十天,上一次的短暂的分开已是难熬,如果她要去寻阳的话…… 等一下,寻阳。 明辉脑海里闪过关于寻阳的记忆……疫病,她得去,而且是一定得去。 她的前世记忆中有关于寻阳疫病的片段,那个时候她尚未被北望囚禁起来,北望作为吹乾座下弟子,领命前往寻阳治疗疫病。 她以替祖母收拾遗物的理由跟随北望去了寻阳,在老宅里找到了几本医书,祖母教导过她治病用药,是以她对这方面也并非一窍不通。只是书上面所写太过复杂,她隐隐约约知道是关于疫病的内容,所以就交给了北望,而北望在看了医书后虽然表面淡淡的,但很快疫病解药的方子就出来了。 明辉看过,上面所用的几味药和书上是对的上的。 不久之后,北望这个医修的名号也彻底传开,在当地红极一时。 那时候,北望还没发现自己的特殊体质,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至少明辉是真的感念过她,只可惜…… 明辉不愿再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了,只是记忆一开闸便如洪水般奔涌袭来,她又能躲到哪去呢。 “明辉,明辉,你怎么了。”北望焦急的声音传来,明明是和上一世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明明她该讨厌,该远离。 可当她真正靠近的时候,明辉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脖颈,将脸整个埋入对方的怀抱,感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柔软的怀抱,以及和那人全然不同的态度。 她比她好一万倍。 如果前世北望因此成名,那么如今她就要这个北望也享受那万人敬仰的地位。 在片刻的沉默挣扎中,明辉在北望怀里抬起了头,她说:“我,我要去。” 北望眉头轻皱了皱,她不是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只当是小孩的离别焦虑,所以也拿出了哄小孩的语气和说辞来。 “我知道,我就去几天,送完东西我就回来了,小明辉要勇敢一点。” 明辉也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而她不可能直接道出自己非去不可的实情,眼见着北望还要继续说那些哄三岁小孩的话,她情急之下出手捂住了北望的嘴,掌心霎时间接触到对方柔软的嘴唇。 北望被这突如其来的捂嘴给整不会了,偏了偏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明辉此时也有些顿住,并感到手心一阵滚烫。原本情急之下的动作此刻并没有什么好的理由掩饰,只能慌不择路的撤回了自己的手。 “姐姐,寻阳是我从小住的地方。”眼见直说无用,明辉又搬起前世的说辞,只不过需要润色了一遍。 “我从小和祖母长大,后来祖母被魔族那些坏人打死之后我也被抓走关起来了一直未有机会逃出去,都没有来得及为祖母料理后事,现在甚至不知祖母是否入土为安。请尊长成全我,带我去见一见祖母。” 前世的北望对她不怎么上心,所以在明辉提到这件事时便说答应了,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长途跋涉。 现在对北望这么说,侧重于情理,想必是能打动她的。 如她所料,北望在听到明辉这么说之后陷入了沉思,这孩子一片孝心,如她所说,岂不是无人替她祖母收尸。 而且明辉又一次将称呼改成了带有距离感的“尊长”,北望心里升起了一股极其苦涩的滋味。 “你容我再想一想。” 师尊定的时间明天一早就出发,留给北望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她在屋外来回踱步,清冷的月光洒在她周身,夜风刮过,吹起她银色的衣袍和乌黑的发丝。 明辉在屋内也同样踌躇,如果北望不答应,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打动她让她带自己前去寻阳。 北望正在脑中飞速的想着各种各样的后果,忽然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 此时,雪珺峰的一处房屋内。 “太好了,你还没有休息。”北望找到了鸾弦,握住她的手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一阵寒暄过后,北望提起了明辉,进入了正题。 “关于明辉我正好也想去找你,我没有什么照顾孩童的经验,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得请教师姐。” 论起年龄,鸾弦应北望小一届,叫她一声师姐北望也担得。 “此次半夜前来的确是有一件要紧事,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寻阳。” 北望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既然明辉的主要目的是回寻阳替祖母料理后事,那么并不需要深入疫区,她可以带明辉去,然后再找个人带她回来就好了。 而这个人,鸾弦就很适合。 鸾弦在听完她说的话,也明白了其中关窍,心想自己本来就是被师尊指派照顾明辉的,跑一趟寻阳罢了,再说还能借着这个机会拉进自己和明辉的距离,如果北望不在也不至于和她太生分。 “好,明日一早我就和师尊告假,我会护着她安全将人带回千倾宗的。” 北望顿时松了一口气,起身就准备给她行礼,感谢鸾弦帮自己这个大忙。 鸾弦扶住她的双臂,说:“师姐这是做什么,师尊交代我照顾明辉,我定是会尽全力的,况且这件事本就不足挂齿。” 最大的心事解决之后,北望留在那儿和鸾弦说了会话。这一来一回也有一个时辰了,回家之后迎接她的画面则是和上一次一样。明辉趴在窗台上,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扑了过来,北望则是稳稳的接住了她,同时不免心想,小孩依赖性太强是不是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等这次寻阳的事情结束要好好纠一下这个坏毛病了。 北望单手抱着明辉,和她说了方才的事情。 “你和我一起去寻阳,事情办好之后鸾弦会送你回来,你回来之后一切听她的,荡云雪长老会给你看看这经脉不通的毛病,你要好好听话。” 明辉听着她的嘱托,心里盘算着虽然还多了一个人跟着,但北望还是答应自己去了,到时候她只要把医书给北望,前世北望能从书里找到解药,那现在的北望也一定行。 第13章 北望说着已经将人抱回了床边,看着这个床铺,她陷入了思考。 “姐姐要和我一起睡吗?”明辉试探着的朝她发出了邀请。 第十二章 一起睡吗? 是个好问题。 北望自从遇到明辉后还没正儿八经休息过,不是在熬夜做课题就是在熬夜补作业,现在初稿已经交走,手头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明天就要启程前往寻阳,这个晚上的确需要睡一觉了。 只是这个床铺不足一米五,睡两个人属实挤得慌。 “你休息吧,我稍微眯一会就可以。” 听到这话的明辉将头埋得很低,声音也低低的,一副十足委屈的模样。 “姐姐是不喜欢我吗?”明辉将姿态放到最低,她知道北望拒绝不了这样。 并没有这个意思的北望:? “姐姐拒绝过我很多次了,是嫌弃我了吗。” 眼见着已经上升到这种程度了,北望连忙解释:“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这个床有点窄而已。” “不窄的,可以睡下两个人的,或者我可以睡地上,不能影响姐姐休息。” 眼见着事态不太对,北望制止住明辉下床的动作,目测了一下床的宽度,睡两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可就算在现代,她也没有和别人同床共枕的习惯,这倒有点难办了。 北望在床边还在犹豫,明辉见状直接下了床,只是脚还没落地就被人提了起来。 这是北望第二次用这种方式提她了。 “好吧,好吧。”北望连说了两个“好吧”,让明辉安心躺下,自己等会就来。 过了会儿,北望脱了外袍,躺在了木床的外侧。 “满意了吧?”她对明辉说。 “我只是为姐姐着想,毕竟明天要去寻阳,不休息好怎么会有精神。”明辉振振有词。 “好好好,明辉最关心我了。” 北望穿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大多都是独来独往,虽然有千倾宗的同门与她作伴,也在凡间结交了不少好友,可这并不能填补她的寂寞,偶尔她也会想到她工作的医院,同事等。 手臂传来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北望稍稍侧头就能看见明辉贴着自己,刚刚还和她说话,现下倒是睡得极为安稳。 北望回忆的思绪被打断了,她不自觉的想起这些天和明辉相处的一点一滴。 如果她那天没有一时兴起去逛黑市呢,如果没有抱着“来都来了”的态度走到黑市深处呢,如果正好错过那个交易的魔族人呢…… 既然在这么多巧合下,她把明辉救下了,她想自己一定要治好她的病,至少要保她多活几年。 想着想着,精神开始困倦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明辉侧着身子,确定北望睡着之后才睁开双眼,在夜色中观察起眼前这个北望。 她记得北望的神情总是淡淡的,取血时也是干净利落。有时明辉会问起外面的事情,北望谈论起来也是毫不避讳,坦言利用自己的血扬名在外。 明辉在那个时候居然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可你看上去并不开心。” 北望是怎么回答的呢。 明辉记忆又开始模糊了,她好像笑了一下,估计也是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还记得北望说了一句:“你只是我一个取血的工具,对你我能有什么好脸色呢。” 也是那一次,彻底断了她对北望将自己救出的感念之情。 如今,北望替自己医好了身上的毒,明辉应该可以将这个北望和前世的北望完全区分开来。 可,明辉的指尖触碰到北望的脸颊,鼻尖……她还没有那么有把握。 看着面前北望沉睡的眉眼,她心底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祈祷。 “不要让我失望啊,姐姐。” 第二日日头还没完全升起来,屋外的雾气也没有散尽,体感上有点凉凉的。 玄海峰的山脚下,潮生和北望又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这场景有些类似于北望之前代表医院驰援灾区,临行前,院长等几位重要的主任也会到场。 “师尊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嗯,到了寻阳之后注意安全。” 日升院上课的钟声从远方传来,到了该出发的时间了。北望和鸾弦带着明辉告别众人,启动了法器,顷刻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师尊,走吧,相信小师妹会安全到达寻阳的。”莹无尘站在潮生的后面,望着师妹离开的方向。 潮生转头沉思了几秒,开口说到:“寻阳这次的疫情有些不同寻常,从当地报上的数字来看,这种规模的疫病处理起来应该不会拖很久,可十五的来信却截然相反,让我和院里申请多派些人手。” “师尊是担心,官员谎报。”莹无尘也看了十五的回信,的确和官员所报有些出入。 潮生的脚步慢了些,叹了口气说:“但愿是我多想了。” 北望和鸾弦正在全速赶往寻阳,坐在方舟上,向下看是渺无边际的云海,方舟上有一层淡淡金辉的保护罩,可以保护她们在高空中不受温度压强风力的影响。 高级法器的速度果真是普通的不能比的,寻阳远在几千公里之外,她们在天色落下时看到了寻阳的边界。 寻阳,地如其名,落雪是家常便饭,一年到头几乎找不到一个日头好的日子。 此刻雪下得又密又急,给这个不甚发达的小地方笼罩上一层沉寂。 北望早在方舟上就掏出了一件大氅,严严实实罩在了小明辉身上里面有保暖的术法,自动运行,智能调温,北望临走前向宗门里的后勤部门买的,有员工优惠,物美价廉。 “北望,可以落地了。” “好。” 两人控制着灵力速度,缓缓的落到地面上。方舟速度虽快,但缺点也很明显,需要大量灵力维持,且启动一次有很长的冷却时间。 一路上,鸾弦和北望两个人一直在为方舟提供能量,消耗了不少灵力,以至于落地时北望脚步一软,两眼也开始发黑。 好在她身旁的两人都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左右各一双手架住了她,免得一落地就和这雪地来个亲密接触。 北望此刻也顾不得丢人了,她将身体的绝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鸾弦身上,鸾弦见状也扶着她到就近的驿站休息。 她探查了北望的脉象,给她渡了些灵力才见好转。 随着灵力的补充,北望的心跳也逐渐降低恢复正常。关于这个毛病,北望在穿过来时就知道了,一开始还以为是所有修士灵力使用过度都会有的症状,后来发现就她自己一个人有。 因为这个还在宗门里丢过一次人,那是一场同门考核,北望太想赢了,拼了全身的灵力与十二师兄对弈,结果赢是赢了,人也撅过去了。 当时她甚至看见雷打不动的师尊也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这个病说到底也不算严重,不会危及性命。就是有时候会很烦人,就比如现在。 宗门内很多长老都给她看过这个病,可都找不到根治之法,有一部分修士在灵力运用过度之后也会有一些不适,只能说天生体质的原因。 北望对此则表示了一些无语,她在医院当医生的时候有时低血糖就会犯,本以为来了这儿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想到这个“北望” 也这么不中用,这灵力使用过度和她低血糖的症状有什么区别…… “姐姐?”明辉看着她的这副模样,喉咙忽然有些发紧,这个症状她似乎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 “明辉不用担心,北望体质有些不同,灵力使用过度而已,休息一下就可以了。”鸾弦宽慰她说。 “嗯,你别担心,我缓一下就好了,你冷吗?”比起自己这不值一提的症状,北望更为关心刚落地没有方舟保护罩的保护,明辉能否受得住这里的严寒。 明辉冲着两人笑了一下,伸手牵住了北望的手,那温度甚至要比北望自己还要暖一些。 北望稍稍放下心了,转头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驿站,但可能由于天气或者疫情的影响,现下并无人值守。”鸾弦看了门口的牌子,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这里并不属于封控的范围,按理说不应该没有人的。” 北望随手擦了一下桌子上的灰,已然积了不知道几层厚了。 再往里走就是明辉从小生活的地方,这里虽然属于寻阳的边界,但是西边紧邻魔族的土地,这个在夹缝中的小村落经常有魔族人居住。 北望来之前打听过这个地方,因为有两族人力量悬殊较大,所以里面的摩擦还不小,很多有能力的人都会搬离,留下的多是老弱妇孺。 在这里,明辉的种种遭遇也不足为奇了。 鸾弦的出生也不好,有着和明辉类似的经历,而这种现象常存在于和魔族搭界的地方。 “当地官员不作为,导致惨剧越来越多。”鸾弦说这句话时明显憋着气。她深知很多地方官员并没有尽到责任,因为惧怕魔族的打击报复,所以甘愿割让一村两村,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不会上报,最后受苦的还是当地的百姓。 第14章 北望聚了聚体内的灵力,不适的症状缓解了很多,已经可以站起来了。 “往前就是进了寻阳的第一个村子了,我就不进去了,明辉你要听鸾弦姐姐的话,不要乱跑,不要添乱。”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北望并不打算休息,疫区情况不明,东西在手里多拖一天可能就会造成难以估计的后果,所以她必须尽快赶过去。 明辉自从落地就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应了北望的话,但心思很明显在别处。 北望以为她触景伤情,临走前摸了摸她的头,告诉她:“虽然你的祖母不在了,但是我会陪着你的,你的祖母看到你健康一定会开心的。” 被摸头的明辉不像以往那样会回抱北望,而是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想到北望落地那副模样像谁了,和上一世的她灵力使用过度是一个症状。 所以她才显得那么不在状态。 不过听到北望对她说得话那些疑虑瞬间烟消云散,她不是那样的人,即使有同样的症状,也证明不了什么。 想通之后她还是揽住了北望的腰身,说:“我会听话的,姐姐注意安全。” 北望叮嘱了很多,到最后实在想不出什么话了,朝着鸾弦行了一礼,说:“鸾弦师妹,明辉就拜托给你了。” 等北望离开后只剩鸾弦和明辉。鸾弦并不打算今晚就进村,此刻驿站外风雪肆虐,积雪没过脚面,出去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 虽然这驿站简陋,但好歹也能遮风避雨,鸾弦上楼将一个隔间打扫出来,同时展开神识,检查周边是否有野兽等危险因素。 神识散布四面八方,过了会儿,鸾弦睁开双眼,目光中带着些疑惑。 这座驿站虽然有些脏,但设施还是齐全的,这个庄子也不像荒废了,可神识散播出去,竟找不到一个活人。 就算这个村子人少,但也不会少到这个地步,如果没有凡人就算了,连魔族人的气息都没有探查到。 鸾弦复又闭上双眼,扩大探查领域,这次是发现了几个虚弱的气息,可这人口密度和这个村子的规模显然匹配不上。 她把异常情况记录下来,准备等明天天亮先自己去走一趟,如若安全再带上明辉去找她的家。如若真有异常,那再行定夺。 另一边,北望乘坐法器,往南又走了一段路,因为顾忌着身体,没有使用太多灵力,好在寻阳本就不是个大地方,没多远她就看见拉起来的警戒线。进入线内就代表进入疫区,值守的是当地一个村民,用棉布将口鼻紧紧包裹,虽然在北望主任的角度来看,这样并不能有效阻止感染。 村民旁站着的是十八师兄,之前和北望一起在黑市上将明辉救出。 “师兄怎么还亲自来接我。” “等一下再说吧,先把这个穿上。”十八递过来一件法衣,那是千倾宗内遇到极为恶劣传染疫病时才会使用的防护服。 北望心头预感到一阵不妙,很迅速的穿好了防护服。 “不是说,疫病不会感染到修士吗。”北望问。 十八带着她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说:“之前的确没有发现有修士感染,但在今日中午,一名星极宗的修士出现了发热的症状。” 北望听着十八师兄说着这几天的情况,眉头越锁越紧,尤其是在进入这片感染区后,才发现这里的情况和她之前在信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次疫病主要表现为初期发热无力,肌肉酸痛,伴随咳嗽等症状,一段时间后开始呕吐,腹泻,发热症状加重,如果不加干预,便会侵入肺腑,五感退化,皮肉腐烂,神仙难救。 不过好在此次疫病属于一感染就会即刻发热,并不存在潜伏期,所以传播范围不算广,除了寻阳一处,其余暂未发现。 可传播范围不大,就代表致死率极高,很多人来不及走出寻阳就已毙命。 北望前进的每一步都踩在落下的新雪里,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冬夜里更加突出。新雪下面是不知道冻了几层湿滑的路面,别说这里是疫区了,就算没有疫病,在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也是极为困难的。 “气温太低了,怕是更难了。”北望不忍感叹。 “师妹说得没错,这里感染的凡人太多了,原本只住四个人的帐篷里面都塞了七八个了,没有保暖措施我们就用灵力为他们取暖,方才不至于冻死。现在就连食物也快不够了。” “今日发热的修士可能是因为灵力消耗过渡,不慎中招的。” “师兄,现在这片疫区有多少人出现了症状。” “难以统计。” 寻阳人口本就不多,感染最为严重的就是目前他们所在的青莲县,目前处于封锁状态。 “死亡人数呢。” “不下百人” 听到十八师兄所说的人数,北望即刻意识到了异常,这绝对和寻阳当地官员报上的数据不符。 “十五师兄呢,我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我带你去。” 潮生座下的二十一个弟子,只有三个元婴修为,排行十五的铅华御就是其中一个,也的第一个发现寻阳疫病并留在这里的修士。 十五的帐篷还在里面,北望和十八加紧了脚步,路上随处可见一些不干净的呕吐物,排泄物,因为人手紧缺,都没来得及打扫。 这也是北望担心的,除了天气造成的不便之外,感染人数的陡增很多卫生设施也就跟不上,许多人上吐下泻的秽物没有得到集中处理,暴露在空气中也是感染源。 两人赶到帐篷时,十五正在和一个凡人讨论疫病的事情。 “十五师兄,小师妹来了。”十八打断了二人的谈论,将北望带了进来。 “十五师兄。”北望神情焦急,直接开门见山,“这次疫病可能还有其他麻烦。” 她把自己的猜想大概和铅华御说明了,尤其着重说明了可能有官员在其中搞鬼,导致外界并不知晓寻阳疫病的真正情况。 “简直荒谬!” 北望素来知道这位十五师兄是不轻易动气的,可现在不仅即刻变了脸色,北望甚至都能看到他的眼睛都有些发亮,属于元婴修为的修士无意中散发出威压,连北望都有些不自在。 更不用说在场的唯一一个凡人了。竟被压得直接跪了下来。 “师兄,不可。”十八及时将人扶了起来,并给这名凡人输送了些灵力,让他不至于被压得说不出话来。 十五盛怒之后也即刻冷静了下来,重新调整内息,收敛了外散的灵力。 “知县大人,可否解释一下。”十五转身面向这位凡人,脸色凝重但并未有方才那样的怒色。 这名凡人名叫余永,是青莲县的知县,当第一起疫病发生的时候,他就在现场,并在铅华御建议封锁青莲时,毅然决然的留下,没有半分推诿。 铅华御在寻找疫病破解之法时,这位知县也没有闲着,安排帐篷,调度粮草,亲力亲为,当地村民无不信服。 面对铅华御的询问,余永即刻双腿跪倒在地,伸出三指,发誓说:“我余永对天发誓,绝没有隐瞒任何一点,我所有往来书信皆有留档,各位尊长可以随时查看!” “我每日递一封书信出去,就是为了让朝廷快一点将东西发下来。可不知怎么的,迟迟没有消息。” 余永也觉得困惑,可被困在青莲县,不能外出,只能多递几封书信到上级手中,希望尽快得到朝廷的救援。 铅华御看了余永的书信,信上明明白白写了青莲疫病情况危急,他所言的确属实。 “既然不是你的问题,那就是上面的问题了。你说你的信递给了谁?”北望问。 “我只是一个小县的知县,并没有权力直接向中央递信,所以我所有的信都递给了我们寻阳的知府名叫冯毅。” “这段时间,我们一直缺少食物,衣物等,本以为是朝廷的东西还在路上,没想到外面根本就不知道!”十八重重的将拳头砸在桌面上,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愤慨。 “师兄稍安勿躁,现在还不能断定这位知府有问题。眼下还有一件事情,我从千倾宗带来的大多是药物,棉被食物这些虽然也有,但青莲县的人数实在超过我们的预期,怕是坚持不了几天。” “当务之急要把消息递出去,让朝廷知道,也好快些派人来赈灾。”铅华御重新坐下来,双拳紧握,唇角绷成一条直线,“这事我做得也有疏漏。我在和师尊通讯时,想着这些事情师尊应该会从其他渠道知道,所以只拣了需要的东西说。” “远程传达文字需要高级符纸,且要耗费不少灵力,重要的话先说,这没有什么问题,十五师兄不必过多自责。”北望也没想到到了寻阳,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疫病发展了这么长时间,铅华御作为这里坚持时间最长的修士,最起码现在这个疫病并未在寻阳以外的地方出现,那就还不算最糟,铅华御也功不可没。 第15章 “是啊,这怎么能怪师兄呢。”十八也紧跟着安慰,“师兄这么多天来从未松懈一天,人无完人,怎么能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帐篷外风吹得更急了,十九顶着风雪进来了,他掸了掸落在斗篷上的雪花,好一阵才清理干净。洪亮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帐篷里的平静。 “这雪下得真大,等会还要去扫一次雪。” 北望一路上看见周边搭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白雪覆盖着这些帐篷,须得有人定时扫去上面的雪,不然这些普通帐篷定是会压塌的。 凡人的身体素质自然是无法在这样的条件下还出来扫雪,所以十九自告奋勇的去了。 等十九抬头时,才察觉帐篷里多了一个人,便朝北望露出一个笑容,语气也一扫前几日的阴霾,“小师妹,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刚到。”北望是师妹里最小的,十九是师弟里面最小的。两人虽然没有一起执行过任务,但玄海峰内的考核常常对上。 “怎么脸色都这么难看。”十九看着大家各异的神情,不由得将声音放轻一些,“十八,你说。” 十八便将刚刚的事情都说与十九听。果不其然,听到这些话的十九表现的比在场几位更加愤怒。 “如此关头,还做这种龌龊事情,哪里当得上父母官的帽子!有没有把这里的百姓,数千条人命放在眼里!”十九身体都气得发抖,向前迈了一步,踢到了小矮凳,发出了一声极大的异响。 众人的视线移向了铅华御,作为在场唯一的主心骨,他理清思绪后转头问起余永对现任这位知否冯毅了解多少。 “尊长有所不知,现任寻阳的知府冯毅大人本不是负责我们这儿的,老知府年事已高,已在前两年辞官归乡了,冯大人这才调过来的。” “寻阳地处偏僻,比不得那些靠海的地方繁荣,都说冯毅大人来寻阳是为了避风头,过不了多久,等风波过了就再调回去。” “如若冯大人真心为民,我等也不会议论什么,可我们的知府为官期间对我们所报事项不闻不问,克扣地方的银钱,没有银钱,我们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 “寻阳有一县靠近魔族地界,名为七台,村民经常和魔族的人发生冲突,老知府在时尚能问上一两句,可现在这位冯大人竟默许魔族人登堂入室,责令知县一再避让。” “原知县不从,冯大人就给她扣上了一项莫须有的罪名,庆云至今还在狱中。而现在七台的知县对冯大人惟命是从,七台的百姓苦不堪言,无处申诉。” “竟会有如此之人。”十九越听越气愤,本来坐得好好的又站了起来,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冲到那知府家里把话给问清楚。 铅华御也很快琢磨过来,他说:“冯毅想息事宁人,他不想在寻阳这个穷乡僻壤待下去,任职期间不求做贡献,能保证寻阳平安稳定已是功绩一件。”他大概也能猜想到这位知府的心思,但就像十九说的,如此罔顾百姓的性命,怎么配得上这顶乌纱帽。 十九随之也嗤之以鼻,说:“我竟不知平安稳定是靠瞒报得来的。” 北望刚刚在山下结束一段修行,和当地官员也打过交道,于是问到:“就算下面的知县因为品阶不够,无力劝阻,寻阳的巡御史呢。” 巡御史负责监察当地官员一言一行,并不会受知府的掣肘,难道冯毅手眼通天已经到了在寻阳一手遮天了吗。 余永面露难色:“这我就不清楚了,巡御史大人我很少能见到。” “官官相护,贪墨的一定不止冯毅一人,凭他一人压不下这么大的事情。”铅华御说。 十八举手:“我赞同。没想到我们来这不仅要治病救人,还扯上贪官污吏。” “疫区不能随便出入,这规矩是我定下的,不好破。”这也是铅华御为难的点,尤其是目前有修士感染了疫病,如果放人出去,即使是才来没有一个时辰的北望,也不能完全保证她身上没有沾染病毒。一旦从青莲县出去的人感染到更多的人,这个后果就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了。 “现在还没有针对之法,是不能让人出去。” “那我们就被困在这个地方吗,冯毅的事情就不管不问了吗?”十九跺了跺脚,急得在帐篷里团团转。 北望望着她,呼啸的风依然不止,把帐篷吹得直响,想到目前短缺的粮食,不知多少人冻得睡不着觉,缺少人手打理那些秽物,疫病只能越来越糟。 “十九师兄,你别转了,我头都要晕了。”她拉住十九的胳膊,将人按了下来。 “我们需要让朝廷知道青莲县的情况。”铅华御又问起余永,在外面还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可以代为传递。 余永说:“我为官数载,一心只想守好青莲县的这片土地,我无愧于心,但纵使我不在意冯大人的通天背景,也不能断了其他同僚的路。” 铅华御点头表示理解,为官多有不易,就像余永所说,他可以得罪冯毅,不要自己的官路,但不能要求他的同僚们也如他一样将仕途抛却脑后。 “既如此,我倒有一个人。”北望想起了鸾弦,她还在青莲县之外。 几位师兄听到鸾弦的存在,心头的凝重稍微放松了些许,虽然事情仍是棘手,但他们在外面也不至于没有照应。 铅华御很快部署了接下来的工作,他说:“我和其他两个同门继续研究疫病,争取早日寻得解药,小师妹则和余大人对接鸾弦,须得尽快让朝廷知晓。十八十九继续负责后勤工作。” “明白。”众人纷纷应和。 “现在时间已晚,余大人先休息吧,冯毅的事情是麻烦,可也得保证自己的身体才行。”铅华御派十八将余永送回了他的帐篷,接着又让十九去扫帐篷上的雪。 “就我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又积了不少雪。”十九接了任务,转头就踏进了风雪之中。 “那我呢。”北望感受到大家忙碌的氛围,忙问自己是否能帮上什么忙。 “师妹你先坐下,你刚来,我和你大概说一下青莲县的情况。”接下来的时间,铅华御着重向北望说明了自打他来之后疫病的发展以及驻扎在此地的修士。 除潮生座下的十五十八十九以及北望这个二十一四个弟子之外,千倾宗还有其他两名修士也在青莲县,是宗门内负责诊治奇毒的吹乾长老座下的弟子, 铅华御是在游学过程中经过青莲县,并诊治了一个有发热症状的村民。在治疗时,陆陆续续相同症状的村民被送过来。 铅华御意识到事态不对时,当即就联系了青莲的知县余永,余永对此高度重视,尽可能的配合铅华御,并在那时就已经在给知府冯毅递消息了。 铅华御也给师尊修书,说明情况,并希望多派些人手。除了向宗门求助,他还联系了几处靠近的宗门修了书求助,并在后面的几天来了来了几位修士,分别是一名炼体的体修和两位通自然之道的法修。·· 因为铅华御和余永的及时干预,虽然疫病尚未寻到有效的药物,可感染范围并未扩大。 “目前这里的修士连小师妹一共有九位,尚未感染的村民被安置在家中,已经感染的目前都在这片区域中。” 人手不足是目前最直观的一个问题,铅华御和另外两个千倾宗同门一起研究疫病,连十八十九都被安排去做杂活了,尚有工作能力的凡人则是以余永为首,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朝廷的钱发不出来,知府也不提供帮助,青莲县内外堪忧。好在余大人颇得民心,许多村民都自发来帮忙。不过即使这样,我们依旧缺乏人手。” 因为冯毅的刻意隐瞒,铅华御甚至都不能在定安廷上挂个任务,只能靠着自己的交情拉人。 虽说人、妖、魔三族之间大体保持和平,但是仍然会有小的摩擦,其中定安廷是朝廷建立负责解决这部分矛盾的机构。 如果遇上魔族作乱,小妖害人,修士不遵律法等凡人无法调结的难题,就会在定安廷挂上委托,委托会同步到各个宗门,宗门就会派人来帮忙处理。修士们也可以直接到定安廷查看,选择接下委托完成就可以获得报酬。 为了确保任务的真实性以及不助长官员懒政怠政,定安廷的委托必须是知府以上品阶的官员才可登记,委托内容真实可信。 而今寻阳的情况虽然疫病是真实发生,但冯毅从中作梗,即使他人想去定安廷挂委托,也没有足够的凭证。 北望转头去看向自己的十五师兄,他平静的脸色掩盖下的或许也是如同自己一样的焦虑心情。她胸口一阵郁闷,起身走到挂着的寻阳地图旁,指出一处,说:“鸾弦和明辉此刻应是在这里,七台。” 七台——就是那处和魔族搭界的村庄。 “七台原知县庆云被关了起来,现在的知县鸾弦不一定能找到,我想让她先去找寻阳的巡御史。” 第16章 “好,我马上联系她。” 作者有话说: 传着传着,传漏了一章,好愚蠢的错误。 我道歉。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鸾弦在驿站外走了一圈,漫天的风雪遮挡住了视线,夹着寒气向脸上打来,刮得生疼。她的家乡并不像寻阳常年寒冬,相反炎热才是那里的常态。 雪花落在手里,倒不是她想像般那样,呼啸的寒风毫不留情,衬得这座村庄死气沉沉。 等她在驿站旁安置完监测的法器后,身后草丛的一声异响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绝不是夜风刮出来的,也不像猛兽走禽的声音。 鸾弦目光锐利,略俯下身,小心向那处异常靠近,在距离草丛还有一尺远时,雪花瞬间被扬起,鸾弦即刻伸手挡住,后退数步。 一股妖气直向她逼近,她只好侧身堪堪躲过,紧接着对方不依不饶,一连朝她攻击了数下。 妖族的人? 鸾弦心有疑惑,随即施法在面前凝成一个屏障,挡下这数发攻击。妖气在接触到她的灵力之后很快溃散,对面的妖族想必修为不会太高。 紧接着她没有任何犹疑,右手聚起灵力就朝着那人的方向毫不留情的打去。 枯树被拦腰折断,打出了一个焦黑的大洞,和周围白雪皑皑的场景产生了极强的反差。 “既然敢来,就不要畏畏缩缩。”灵息在这一方领域内展开,鸾弦很快又锁定了目标,从储物戒里掏出了一张火符,火光形成了一个结界将驿站团团包围,自然也包括那名妖族。有了火光的照亮,那人便更加无所遁形。 鸾弦起初并未看清她的身形,现下火光大亮,将人照得清清楚楚。这妖族居然是个少女模样,她知道会有妖族有术法可以使形象声音发生改变,有一部分妖族因自身修为不够,用这样的方式骗取信任,从而得到想要的东西。 是以她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再度聚起灵力,火圈便逐步缩小直到紧紧围住妖族少女。 妖族少女自知不敌,没等鸾弦再一步靠近,竟生生的冲出了火圈,火舌瞬间舔舐她的身体,火符的火不是普通的火,用灵气引,必得用灵气灭。 妖族少女的修为尚不能做到用更强的妖气压制,纵使她在雪地里打再多的滚也无法熄灭。 烧伤带来的痛苦向来是猛烈的,可鸾弦竟然没有听到少女的一丝哀嚎,看着那单薄衣物下露出的灼伤痕迹,她还是露出了不忍的神情,抬手熄灭了火符。 鸾弦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终是没有再追过去,身上的斗篷在打斗之间被妖气割开,残留了一些气息。 很弱但足以让鸾弦找到。 可眼下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她不能离驿站半步,只好作罢。 回到驿站,明辉正站在窗边不知道看了多久。鸾弦也没瞒她直接同她说了方才的事情。 “你认识她吗。”鸾弦问。 明辉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准确的说现在的明辉还不应该认识。 与鸾弦打斗的妖族少女名叫花影,明辉上一世和她打过交道。在祖母离世自己被抓走之后,她们住过的房子便也空了下来,花影就是这个时候住进去的。 明辉后来寻过来时撞见了她,她的修为不高在这个村子里也是被欺负的那类人。 就像霸凌者并非只有魔族,被霸凌者也并非只有凡人。 这个地方只要力弱,都逃不过被欺负的命运。明辉是,花影也是。 花影被打得没地方住,找了这处空房子,并将自己的祖母埋在了后院。 明辉对她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没有花影安置,祖母的尸体被什么野兽吃掉也未可知。 花影也并没有将屋子里原来的东西丢掉,整理好放在了一处,明辉来时很快的就找到了医书。 后来离开寻阳,她就没有她的消息了。 如若鸾弦没有放她一条生路,她必是要下去救人的。只是明辉不理解,花影并非挑事之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谨小慎微的生存,怎么会半夜前来和鸾弦发生打斗。 鸾弦本想让明辉继续休息,但身边的通讯符响起并发出了亮眼的光芒。 “是北望。” “姐姐?”明辉暂时将关于花影的疑惑放在一边,眼神直接黏在了那通讯符上。 鸾弦在其中注入一丝灵力,北望那边的画面随即展开。 画面中出现了北望以及旁边另一位修士。 “我是潮生长老座下十五弟子铅华御。”铅华御先前并不认识鸾弦,所以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鸾弦也自报家门,并询问这么晚通讯是否有急事。 因为明辉缩在了角落,并不在通讯符展示的画面内,北望也就没有注意到。她对着鸾弦把接下来的计划说了一遍。 北望希望鸾弦先找到寻阳的巡御史,最好能以巡御史的名义向朝廷上书。如果巡御史已然和知府勾结,那必须得再向上检举。 这个流程太长,青莲县的百姓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与此同时,铅华御已经让余永拟好了一份文书,上面印有青莲县知县的印章以及余永的私章,按照余永所说,将文书与章交给寻阳的监察司,或有机会。只是这到底属于跨级汇报,余永将知县官印以及私章全部交了上去,便是赌上以后所有的仕途。 “如果只有师妹一人我倒不担心,但明辉。”北望沉思片刻,隐隐有些为自己的冲动感到自责,她说,“我等要以得了疫病的百姓为先。” 北望只说了这一句,但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 明辉抬起头,看着镜中北望的脸,心口像是被缚住一样难受。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北望的话挑不出一丝错处,这也是明辉郁闷无法挥解的地方。 她应该是希望北望如此的,至少她越是这么想,就越可以证明她与前世的北望并非一人。 但是明辉从未想过自己是天平的另一端,是选项之内的选择。 “方才在驿站休息时,遭到了一名妖族的攻击。”鸾弦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人。 “师妹可曾受伤。”听到她们受到了攻击,北望有些担心,关切的声音落到明辉耳中令她有些恍惚。 “不必担心,那妖族修为并不高,我和明辉都很安全。” “怎么会有妖族人。”铅华御意识到事态越来越复杂,可他和北望困在疫区只能叮嘱鸾弦多加小心。同时嘱咐到:“或许和当地知县有关。鸾弦师妹明日可先去找找知县府,他和冯毅之间或有一些不可告人的关系。” 通讯结束,鸾弦心思敏锐,自然发现了明辉的异常之处。 “北望对你,是很关心的,这一点不需要怀疑。”鸾弦十分缺少这方面的经验,但她听说过北望给明辉治病的事情,任谁也不能质疑北望对明辉的关心程度。 “嗯。我都明白。”明辉活了两辈子,心智自然不是八岁孩童,她理解北望的难处,也不会以此为难。 只是亲耳听到北望这么说,还是会有一点点难过。 度过了这个不安宁的夜晚,晨光缓缓洒向这片土地,赶走了阴郁、萧瑟的夜晚。 鸾弦在二楼向外望去,飞雪暂时停了,昨晚和妖族少女发生打斗的痕迹也被积雪盖了过去,一切都显得如此静谧。 “你还记得你们这里的知县吗。”看到走到自己身边的明辉,鸾弦说起了接下来的打算,“我们还需要在寻阳停留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要跟紧我,不能单独出去。”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明辉拉住她的衣角,露出有些恐惧的表情紧贴着鸾弦。 两人稍微休整片刻,就朝着村里进发。村边的房屋各个紧闭,看不出来生活的痕迹。 鸾弦尝试寻找昨晚那妖族人的妖息,竟与她们前进的方向一致。 “你确定是这里?”鸾弦停住了脚步,她察觉到面前的屋子里有生人的气息,而且这股气息与昨夜袭击的妖族人很类似。 明辉知道她停止的原因,却也只能装糊涂,并再次肯定自己没有走错路。 “站在这里,我去看看。” 鸾弦只身一人朝着大门靠近,手掌一翻,一根锁妖链出现在掌中。确定完屋内没有第二人之外,她没有再等待,转瞬之间,薄薄的门板就被踹开,屋子内的情况一览无余,鸾弦快速移动到妖族少女面前,抛出锁妖链,施法结咒,那人就被牢牢捆住,看她的懵然的神情,怕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鸾弦扼住她的脖颈将人按在床板之上,不堪重负的床板也发出一声抗议,断了一只床腿。 “鸾弦姐姐,别伤害她!”明辉终是害怕两人有过激的冲突,顾不上其他冲进去制止出了鸾弦。 听到明辉的话,她才止住了杀气,确认妖族少女并无能力冲破锁妖链,索性也就松开了手。 她看向明辉,似乎在等待一个解释。 明辉则是径直走到花影面前,询问起祖母的事情。 第17章 “我来的时候的确看见一人死在屋中,我没有地方住就把她埋起来了自己住进来。” 花影的回答和上一世并没有太多的出入,明辉先行走向后院的确在角落看见一处不同寻常的布置。 “昨晚为什么要袭击我们。”鸾弦趁着明辉去后院的间隙,问起了昨晚的事情。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问及此处,花影扭过了头,不欲回答。 “我不想逼你,告诉我你的名字,以及昨晚的意图。”鸾弦背在后面的手微微一动,锁妖链即刻收紧了一些。 昨晚烫伤的痕迹经过一晚愈发严重,部分伤口已经溃烂了,她身上穿着的仍是春秋的单衣服,衣背上几个破洞是被昨晚的火符烧出来的,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伤痕融为一体。 明辉此时也从后院进来了,看见花影这副模样不禁想起自己被北望救下的那一天。自己在笼中估计也是这样卑微可怜,所以才引得北望心软出手吧。 思及此处,她偷偷瞄了一眼鸾弦,内心忍不住想,幸亏她遇见的是这个北望。 少女脸色苍白,锁妖链除了限制她的行为,上面附着着的灵力也使她痛苦不堪。她有些虚弱的开口:“你昨天可以杀了我,为什么没有动手。” 听到少女如此问自己,鸾弦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安置了我的祖母。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们。”明辉跟着附和,她深知花影的戒备心极重,让她开口说真话,怕是不能激进。 她朝鸾弦递了一个眼神,鸾弦意会,稍微松开了禁制并往后退了半步。 “只要你说,我们可以想办法解决。不管你背后是谁的指示,他明显不将你的安危放在眼中,你还要再为他做事吗。” “你说她吗?”花影看向鸾弦,并不信任。 “不止我们,我认识一个姐姐,我们会一起想办法的。” 花影沉思了片刻,自知敌不过二人,于是坦白了昨晚的意图。 她的出生很明辉很像,或许说这个地方有很多个明辉,而明辉甚至可以说是幸运的那位。至少她有过祖母的庇佑。 花影是个妖修,体质并不适合修炼,所以修炼多年却仍比不过鸾弦这个医修的随手一击,在这个地方弱小只能被欺凌。 她像乞丐一样四处讨生活,没有住的地方只能找这种无主的房子住进去,今日住明日被比她更强的人赶出去也是常有的事情。 祖母和明辉的房子地处偏僻,很少会有人找到这里,也是花影住得比较久的地方了。 “我是受知县的指示,袭击你们。”她也说出了昨晚袭击的真相。 “杀人灭口?”明辉问。 “不是,只是袭击你们让你们失去行动能力。” 鸾弦很快反应过来,想必是冯毅已经探查到他们的行迹了,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拖时间。而让花影一个妖族人来,到头来被查出来也可以推到妖族人的身上,自己则摘得干干净净。 “我并不是你的对手,我输了,现在任凭你们处置。” 鸾弦松了她身上的禁锢,并丢了一瓶伤药过去,说:“先前多有冒犯,这个可以治你身上的伤。” 花影拿起那瓶药,虽然她不懂药理,但也从这瓷瓶的触感中感觉到里面的药十分金贵。 她的手指微微摩挲着瓷瓶的花纹,再度抬头时竟对鸾弦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够不到。” “你要我帮你?”鸾弦盯着她的面容,屋内似乎凝结上了一层冷气,她向着花影的方向走近了两步,方才被压断的床腿难以支撑整个床板,花影坐在上面,朝自己的方向倒着。 表面上,这个少女并没有威胁她的能力,提出的也不过是合理的诉求。 “明辉,你先出去。” 支开明辉后,鸾弦将手放在她的伤口之上,目光也随之落在上面,她的神情太冷了,并不像一个医修在治病时应该露出的神情。 明辉知晓花影的本事,她的修为的确不高,但在这个地方能活这么久没有一技之长也是不可能的。她也清楚,鸾弦的修为远在她之上,怕是已经看穿了。 两人都不会有危险,她就不欲多管,转头开始翻找起前世那本破解疫病的医书了。 “衣服脱了,我帮你。”鸾弦顺着她的话接过那瓷瓶,期间一直没有将目光移到他处。 花影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她跪坐在床上,指尖轻挑,将身上仅剩的破烂衣物除去。 衣物从床上滑落在鸾弦腿边,鼻尖处充斥着并不属于这个地方应该有的花香。 花影见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大着胆子用膝盖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刚好可以伏在鸾弦的肩上,那双瞳孔在鸾弦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变了颜色。 这个姿势从侧面看像是鸾弦拥她入怀中,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有利于上药的姿势。 两人都没有说破。鸾弦的指尖挑出了一些膏药,点在了花影背后烫伤之处。 药物有些凉,她的指尖也有些凉,花影的身体自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只是抖了一下,肩膀便又被大力摁住,耳边还响起她的声音。 “不要乱动。” 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花影闭上眼睛,加快了念咒的速度,屋内花香更盛,自己的体温也在节节攀升。 只是……她都念了三回了,鸾弦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背后上药的动作都没有任何差错。 花影心中一股凉意蹿上,预备后退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逃不出她的钳制。 “怎么不继续了。”鸾弦连声音都没有变一分。 想到把戏被戳穿,花影顿时无所适从,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异常的红,并促使她尽快逃离现场。 只是术法在嘴边还没过完一个轮回,她的手腕就被抓住套上了一条链子,原本谨记在心的的逃命术法在此卡了壳,接着怎么念都念不出来了。 施展不了妖气,花影只能通过物理手段开始不加掩饰的挣脱,只是这一乱动使本来仅有三条床腿支撑的小床又断了一条腿。 一侧的两条床腿断裂,整个床板向着鸾弦的方向倾斜,跪坐在床的花影眼见着也要摔倒了地上。 此时,鸾弦原本按住她肩膀的手环抱住腰身,将人带了起来,并抬腿用膝盖撑住了即将倒塌的简陋小床,随手施了一个链接术法,将床板重新固定。 确定这床没怎么容易倒了之后,鸾弦就把人放了回去,声音带了点戏谑说:“跟我耍这种花样?” 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愤怒,相反她倒有些欣赏起这个人了。有戒备心是好事,她可以理解。 如果没有戒备心,那么自己也万万没有机会走到如今。 “我又输了,你想怎么办。”连上昨晚,花影一连得罪了人两次,即使她表面没有愤怒的神情,怕是也不会让自己太好过。 她的确不适合修炼,所以至今修为都不高,但她也并非完全没有保命的方法,支撑她在这里活下去的正是方才对鸾弦施展的一套。 可以说是一种媚术,可以引得被施咒人意乱情迷,接着她就可以趁乱逃离。 这种术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境界带来的差距,因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没有欲念,只要有欲念,她就能趁虚而入。 在此之前,她从未失手。 “你没有欲念吗?”在花影的预想中,自己在她眼中会变成她心中无法忘却之人。 但鸾弦的表现似乎并没有让她得逞。 “没有人能做到完全的心无杂念,我也不能免俗。”似乎是猜到她心有所想,鸾弦接着说,:“只是你太着急了。” “所以有了破绽?”花影向来对自己的绝技自信,便进一步的追问了下去。 “我只是一名医修,你们妖族的术法我并不精通,所以我看不出来有什么破绽,只是你的神情出卖了你。” “一副要算计我的样子。” 她的指尖点了点花影的额头,将人按了回去。 “现在我要做医修该做的事情,趴好了。”治疗烫伤的膏药在鸾弦的指尖,再度涂抹到伤处,并辅以灵力快速愈合。她在心中默念术法,指尖便将治疗的灵力渡进她的身体。 有点痒,但花影不敢动,她怕自己又被鸾弦以刚刚的动作按住。 “放松一点,太紧张不利于我给你治疗。” 花影听她的话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将身体放松了下来,那些温润的灵力进入身体后不仅缓解了灼伤带来的疼痛,在一定程度上也舒缓了这些天的疲累。 “后背的伤口结束了,现在转过来。” 鸾弦调整了一下内息,转身拿了一条帕子擦拭着手上剩余的膏药,再回头时花影已经仰躺在床上了。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放在了一个地方,并小幅度的歪了歪头。 时间仿佛在此处被拉长,鸾弦的眼神在花影眼中成为这世上最亮的夜明珠,把她照得无所遁形,羞耻感这个词语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 第18章 刚才所做的一切历历在目,这令她感到更加不安。 耳尖,脸颊,甚至脖子都起了反应,体温又一次不正常的升高了。 “又要再来一遍吗?”鸾弦误以为她又要重复一遍方才的事情,手上的锁妖链已经蓄势待发了。 “不是。”花影快速的从嘴里挤出了这两个字,表情上却极为难看。 鸾弦收了锁妖链,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的确不正常,又给她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并没有发现导致体温升高的原因。 既然不是生理性的,她慢慢俯身靠近花影,忍不住笑了一声,语调发生了轻微的改变,在她耳边轻声说, “你好像真的对我有想法。”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明辉在本该放医书的地方并没有寻到医书的影子,只能进房间再问一遍花影了。 鉴于方才出去时两人剑拔弩张的情景,她先抬手敲了敲门。 鸾弦听到敲门声,起身去开了门,另一边的花影依旧盘腿坐在床上,用薄被将自己完全盖住。只是在一些缝隙中露出了里面穿着的红底金色暗纹衣袍。 明辉抿了抿嘴,视线移开,装作不在意的问起,“我的祖母可还有其他遗物吗。” 花影沉思片刻,翻身下床,身上的衣服彻底遮掩不住,绯红的云锦上用金色细线织就的千叶海棠和展翅鸾鸟,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她翻身的动作更显飘逸,这身红衣倒也衬她。 “好像是有几本书,被我用来垫桌角了。”她朝着柜子的方向走去,很自然的叫上了身边的鸾弦,“过来帮我抬一下。” 鸾弦没有多余一句废话,走到柜子处帮她抬了一把。 几本书混着厚厚的灰尘被拖了出来。 明辉大致翻了翻,里面的确有一本是她要找的。找到就行,她也放心下来,只要有这本书,这次疫病就有救了。 “还想问你,为什么这里人这么少。”鸾弦想到昨晚探查情报,包括今早一路走来,就没见到一个村民。 “这个啊,七台本来就和魔族搭界,很多人都搬离了,纵使留下了的也免不了被欺负,现在又遇上疫病,要么死了,要么被拉去青莲县了。”花影对此见怪不怪,再让魔族继续掠夺下去,七台早晚得没了。哦,自己也是个异类。 疫病带来的影响远超鸾弦所想,现在她们必须尽快完成需要做的事情。北望一共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要找寻阳的巡御史,另一件就是带着文书去监察司。 第一件事鸾弦预备从花影身上突破,她问:“愿意再帮我一个忙吗。” 花影陷入了一阵纠结当中,从她以往的作风中,自然是明哲保身为上策。知县让她去袭击鸾弦和花影二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便也去了,可她也明白从大义的角度帮助知县无异于助纣为虐。 她看向鸾弦,她认识这个人不足一日,事后她们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她还要继续在七台生活,如果这件事并没有让知县下台,那么她以后的生活更为艰难。 “我要你答应我,如果这件事不成,带我走。”花影必须为自己找一条后路,她得赖上这个人。 面对花影的要求,鸾弦甚至没有思考便果断答应,她说:“我答应你,无论事成与否,只要你想跟我走,我就带你走。” “那接下来所有的计划你都得无条件听我的,不能质疑我。” 花影乘胜追击,语速极快的说完这句话,只是语毕之后,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她咽了咽口水,手中的小动作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情。 鸾弦的目光注视着她,眉头微蹙,透露着一股极为不悦的神情。花影被她盯得有些局促,但她毫不躲避,拿定主意与其对峙着。 “好,如你所说。”鸾弦依旧选择相信她,纵使她已经欺骗过自己一次。 “现在说第二件事情,监察司,你们有谁知道在哪里吗。” “监察司,我都没有听说过。”花影摇头,这些地方不是她一个异族人能涉足的。 但这时明辉开口了:“我知道监察司,我去过。” “你去过?”花影拍了拍手,说,“没想到你还会去这种地方。” “之前我和祖母被魔族欺负的时候想去讨个公道。” 花影很快接下了下半句:“结果被人轰了出来。” 明辉沉默不语,默认了她的话。 监察司负责接待民众举报,如此态度恶劣的将人赶走属实不妥。 “所以这个监察司是否已经名存实亡,我们也不知道。”鸾弦敲了敲桌子,比起方才和花影对峙时,现在才是真的生气了。 “我可以去。”明辉便想接下这个事情,也是想给北望解决一些事情。 面对明辉的自告奋勇,鸾弦则是保持了沉默,她不能让明辉涉险,否则无法和北望交代。 “姐姐说过,要以百姓为重,现在我是最好的选择。”明辉拍桌而起,用起北望的话来堵她。 “我问一下她吧。” 鸾弦掏出一张通讯符,简短的操作过后,空中浮现出北望的面容。 “那边还好吗。”鸾弦问。 “暂时还没有进展。”北望的倦态无法遮掩,纵使是通过通讯符,也能感受到那边的压力。 鸾弦将方才三人的计划说与北望听,果不其然,北望在听到明辉的名字后也短暂的不说话了。 “姐姐。”明辉叫她,目光恳切,“我可以的。”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现在的北望,就是后悔。她不应该答应明辉让其过来的,明辉不比她们,有修为傍身,此次在外面走一圈,有极大可能感染。 可从寻阳的百姓出发,需要有一个人前往监察司,明辉是个人选。 “姐姐,我也是寻阳的人,我不想看到我的家乡变成这个样子。”事到如今,明辉也学会了用这些话来逼北望退步。 “好,好,明辉,你要注意安全。”北望的眼神垂了垂,胸口憋闷得厉害,便匆匆挂断了通讯。 她在帐篷内走了两个来回,为自己的错误决定懊悔不已。她不自觉的开始想明辉,想着她一路会遇到的危险,寒冷的天气,无处不在的疫病,以及会不会被监察司的人刁难,她一个身上带着魔气的人,人家怎么会给好脸色她看。 她有些冲动的想再度联系鸾弦,让其拦住明辉。 “北望,又有新的病人送进来了。”十八在门口呼唤,似乎这次来得人还不少。 “我马上到。”北望来不及想了,迅速移动到门口,看着眼前排成一队约莫十一二人,有些人已经口鼻处已经有吐过血的痕迹了。 她迅速冷静下来,做好分类,指挥身边的几位村民将人抬往不同的帐篷。 明辉,你一定不要出事。北望在心里默默的祈求,突如其来的十几位病人使她应接不暇,和十八十九立刻投入到了救援之中。 按照北望所说,明辉到了交接地点,一份文书,一个代表余永的私章,叠在下面的是一件法衣和一枚法器。 北望告诉她,法衣可以最大程度保护她不受疫病的影响,法器则是抵御这一路上的危险。 “你要平安。” 明辉想起北望最后的叮嘱,拿起来那堆东西。虽然法衣上并没有北望的气息,但穿上它明辉依然觉得北望在自己身边。 她将医书放好,便踏上了去监察司的路。 按照记忆,她很快就到了监察司,只是打听之后便说监察司换地方了,现在在靠近北边的一处。 明辉熟悉地形,她恰巧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大大缩短路程。 一路上,周围都没有什么,好在风雪停了下来,她踏着没过膝盖的积雪艰难前行,小路无人打扫,变得破乱不堪,路边甚至有人倒在路上,明辉只看了一眼便知他已经没了呼吸。 这场天灾,注定有很多人熬不过来。 明辉走了一天,在天黑之前走到了监察司,但监察司的门已经落了锁。 她用力拍打木门,却无人回应。 监察司夜间无人值守,明辉便坐在门槛上,裹紧身上的衣物,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就像一个被随意堆起的雪人。 此刻,沉寂了一天的风雪又洋洋洒洒的落下,起初只是小小一片,紧接着如鹅毛般的大雪纷飞而至。 明辉抬头望着上方毫无遮蔽作用的房檐,只能侧身尽可能的躲过寒冷的雪珠。 小时候,她记得也是这种天气,她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是祖母给了她一件衣裳,给了自己一个家。 祖母身体不好却通医术,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祖母闲暇时会教自己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自己则伏在祖母膝上问她会不会永远在自己身边。 慢慢的,困倦袭来,明辉倚着门框陷入了浅眠。 —— 另一边的知县府…… “知县大人,我把那名修士带过来了。”花影弯腰行礼,将双手被缚的鸾弦推到知县面前。接着用力一脚踹在了鸾弦的膝盖上,将人按着跪在了地上。大声呵斥,“见到知县大人,还不跪下!” 第19章 知县嗯了一声,懒懒的说:“将人带下去吧,看好了。” 花影小心的盯着知县的脸色,上前两步小声说:“就这样带下去,如果以后上面的人怪罪下来……” “怪罪下来?”知县的声音拔高了一度,变得尖锐刺耳,“怪罪下来都是你一人所为,关本县何事。” 花影在内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可表面上的恭敬仍是要过得去,她附和:“当然,都是我一人所为。可虽然事情是我做的,怕是知县大人也说不清,我倒有一个想法。” 知县有些不耐烦的摆手说:“有话快说,我可没有时间和你打哑谜。” 花影于是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不如把人送到知府大人处,一来知府大人处有更厉害的人,如果把人关在我们这处,她要是逃跑怎么办。二来以后真要怪罪下来,知府大人也脱不了关系。”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知县的眼珠转了转,在脑中过了一遍花影说的话,眯了眯眼,似乎也有一些道理。 花影此时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只是暂时用药物控制住了她,怕是等她清醒过来,灵力恢复,以我的修为难以阻止。” 知县哼了一声,骂道:“你这废物,连一个修士都摆不平,那就依你说的,赶紧把人连夜送走,送到之后千万别说是我的意思,明白吗。” 知县交代完知府冯毅的位置后迅速离开了二人的视线,只留下两个小厮和她们一起前往知府处,未免夜长梦多,特意吩咐连夜就走。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下了会儿,官路上的雪又厚又滑,根本不适合行走,两名小厮被冻得抖抖的不说,更是三步一摔,嘴里忍不住的抱怨。 花影见状心下已然想好了措辞,走了没多久就和他们套近乎:“你们没有修为不知道得走到什么时候,这样吧,你告诉我知府大人现在在哪,我带这个修士去就行了,你们也早一点交差。” 现任知县本来就不得民心,手底下的人自然是能偷懒就偷懒,听到花影要一人独揽接送的任务,小厮们几乎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反正如果出了事就让花影一人担着。 打发完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后,花影赶忙松开绑着鸾弦的绳子,双腕的绳子解完还有脚腕上的枷锁。 等彻底松开之后,鸾弦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并抬腿用膝盖压住了花影的肩膀,将本来要起身的人重新压了回去。 她听到鸾弦说,“这一脚踢得倒不像演的。”指的是方才在知县面前踢的那一脚。 “踢疼你了?”花影的手自然的碰上了鸾弦的膝盖,轻轻按着,同时嘴上也不饶人,“看看,小心眼了吧。” “是我小心眼还是你公报私仇?”鸾弦也毫不客气的回过去,膝盖上落下的力更大了些。 “嘶”,花影的肩膀被压得有些疼,她抬头看着鸾弦明显存着逗弄她的心思,心生一计,也不客气的将手顺着她的膝盖往大腿上摸,隔着薄薄的衣裤感受到温热的体温,花影心思一顿,竟贪恋了起来,于是错过了最佳的报复时间,等到她准备用力掐的时候鸾弦忽然撤了自己的腿。 少了个力支撑,花影的身体本能的往前一扑,眼见着要埋到雪里时又被那个人拉了起来。 整个就是被牵着鼻子走。 花影晃了晃脑袋,小跑跟上鸾弦的脚步,虽然有些吃瘪,但看上去还是颇为得意,她说:“还挺软。” 定住,转身,盯她,鸾弦目光沉沉,语气比这飞雪还要再冷上几度,“手。” 花影瞬间将两只手背在后面,尤其是那只摸过她的手在背后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生怕这人要给自己断手断脚。 “手。”鸾弦又重复了一遍,并散发出自己的灵气将某人团团围住。 冷意从头窜到脚,将某人冻得说不出话来。花影缓慢的从后面抽出外侧的一只手,要伸不伸的往前挪了些。 鸾弦自然是不满意的,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花影一咬牙,不管了,迅速的将两只手全部伸到了鸾弦面前,紧紧闭上了眼睛。 一声轻笑在这安静的夜中,花影猝然睁眼,见这人没有丝毫生气的模样,方才完全是逗自己的。 “一直没问过你,你的本体是什么。”见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鸾弦倒是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狸花猫,于是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哼,不告诉你。”花影才不会主动告诉她自己的本体真的是一只猫。 “不说了,正事要紧。”鸾弦收起其余的心思,迅速抓住花影的一只手,接着两人的身形消散在这飞雪之中。 “好玩吗。”鸾弦的移动术法显然要比花影娴熟得多,没过多久两人就移动到冯毅私宅附近。对比起周围的建筑,这处宅子从外面看倒不算张扬。 “就一般般吧。”花影嘴硬,上前和前面一个侍卫禀报,是受七台知县的命令,将人带来 “还不快去通报,耽误了知府大人的事,你可担待得起?” 侍卫被她的话唬住,和另一位侍卫交换了眼神,随即进了宅子。 “陈大人啊,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冯毅咂了一口清茶,语重心长的说。 “够了,到底是谁冥顽不灵!”这位官员年纪四十上下,烛火照着他的脸,将他脸上的沟壑照得更加苍老,疏于打理的鬓发此刻乱糟糟的,白发已占据了半个脑袋。他身上穿着的衣袍被洗得发旧,袖口处甚至打了补丁。 “你故意隐瞒实情,将我困在此处,真当能瞒天过海吗?冯毅,这个后果不是你我能承担的。” “收手吧。”陈丙面色铁青,目光死死盯着冯毅,仿佛要把人盯出个好歹来。 冯毅听闻此言,立即放下杯盏,茶水也也溢出来三分,他起身怒喝:“陈大人,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们还有退路吗,一旦追查下来,我是逃无可逃的死罪,陈大人你呢?” “多少双眼睛看着你进了我冯毅的门,你我的关系你以为你还有活路?” “身为巡御史,收受贿赂,光这一条你的命就保不住,更何况你的家里人,受你连累满门抄斩,黄泉路上还有个伴。” 陈丙双拳紧紧握住,面对冯毅的质问又哑口无言。他做巡御史这么多年,为官清贫,一朝糊涂,听了冯毅的话,酿成了如今难以挽回的惨剧。 如若疫病的事情被压下,冯毅顺利调走,这件事也就能盖过去。但他如何面对得了寻阳的百姓,自己的家人。 “冯毅,你无耻!” 冯毅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人又按了回去,说:“陈大人,如今再去想这些已然无益,我看那些修士也不是等闲之辈,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的,事成之后,你这官阶也可再往上走一走。” 木门在此时被敲响,来的是冯毅的侍卫。 “什么事情。”被打断对话的冯毅此刻心情极为不悦。 侍卫在他身边耳语了两句,冯毅立刻咒骂了一声,跟着侍卫离开了房间。 “七台知县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把人送到我这里了,还找到我的私宅。” “现在人已在偏殿,大人可要去见一见。” “通知下人收拾间房间,再把那些魔族人喊过来,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贵客了。” 片刻后—— “千倾宗弟子,鸾弦,见过知府大人。” 冯毅看着两人,摆手示意不用客气。 “既然是千倾宗的尊长,我等必定以礼相待,尊长尝尝这茶叶,是我从我的家乡带来的。” 鸾弦拿起杯盏,还未凑近,只闻茶香扑鼻,茶汤清澈透亮,纵使她对这方面知之甚少,也能猜出冯大人的茶不是一般人能喝的。 “果然好茶。” “尊长喜欢我便差人装一点便是。” 冯毅不动声色观察两人,在几人踏上寻阳地界时他便知道了,一名修士去了青莲县,另一名则留在了七台县,他便让七台的知县想办法拖住她们,不至于捅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没想到这七台知县这么能干,居然就这么将人给带到了自己这。 “寻阳地处偏僻,尊长不妨也说说,我冯某能帮上忙必定出手。” “冯大人,这些哑谜就不必了,我们直接说吧。”鸾弦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她没有时间再和冯毅拖下去了。 冯毅大概也猜到此处,点了点头,右手敲了木质扶手三下,紧接着从暗处跳出来几名魔修,将花影和鸾弦两人团团围住。 “寻阳地远,尊长一路来辛苦了,便跟着我手下的人休息吧,等到事情结束自然会放了二位。” “冯大人不装了?” “尊长通透,我没有装的必要了。” 鸾弦将灵力聚在之间,随即将手中杯盏掷了出去,正好砸在冯毅的脚边,茶汤也溅了不少出来,洒在了他的鞋面,华丽的衣袍之上。 冯毅冷冷瞥向两人:“你们还打算对我动手吗?” 按照现在的律法,鸾弦作为修士的确不能对冯毅这种品阶的官员动手。冯毅有错,也是按照朝廷的律法治罪,如果鸾弦动手势必会引出其他更多的问题。 第20章 “她不能动手,但我可以。”花影大力推门,在她身边还站着一名身形消瘦的官员。 花影早在侍卫通报时便溜了出去,偷偷跟着侍卫不仅让她找到了巡御史陈丙,更让她偷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冯毅的脸色即刻便了,看着鸾弦身边另一个“花影”,颤颤巍巍的说:“她?” 鸾弦抬手摸了摸身边的花影,花影便即刻化为一枚符咒,接着消失在空中。 “假的。” “就是,破符咒变得哪有我本尊更漂亮,是吧。”花影的语气沾了几分骄傲,轻碰了碰鸾弦的身体,迫不及待的要和她讨赏。 “冯毅,别再一错再错了。”陈丙依旧重复着两人在屋内的对话。 冯毅看着屋内几人便觉头疼得很,他大喊:“我还有两个月就要调走了,你们一定要把这个事情挑出来吗!” 冯毅想得很好,两个月时间,那些修士们足以把疫病摆平,到时候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他自然也能顺利回京。 “不是一定要把事情挑出来,是青莲的百姓等不起冯大人的两个月!”鸾弦目光如炬,掩盖不住的怒气散发出来,烛火都跟着晃了晃。 “好好好,要怪就怪你们千倾宗的人没本事,这么点疫病都看不好。”冯毅说着就指挥手底下的魔修要将几人都抓起来。 “你保护好巡御史大人,剩下的我来。” 作者有话说: 副cp的名字太像了,有时候写着写着自己都搞混了。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鸾弦其实并不擅长狭小房间内的近战,但作为几人中唯一还有点战斗力的人,她自得首当其冲。 魔族的打斗方法大多比较原始,在冯毅的示意下便一股脑的冲上来。鸾弦后退几步挡在两人面前,凝神念术,以防御为主。 陈丙趁着这个缝隙溜了出去,花影则堵在门口,防止剩下的人追出去。 可长时间的防御很快使两人落了下风,鸾弦面对的几位魔修都不是好应付的,开始车轮进攻。 这样下去鸾弦讨不到半点好处,她手中开始凝聚灵气,抓住时机直接进攻。上前进攻的魔修没想到会被鸾弦袭击,一时间乱了阵脚。 “一起上。”带头的魔修喊着,又变成了一场乱斗。 鸾弦虽然不善于打斗,但是她有很多的法器符咒,现下全部都丢了出去,都来不及看上面是什么了。 周围烟雾大起,鸾弦的视线却并未被遮蔽,她隐藏在烟雾之中,开始分别袭击。 等到烟雾散去,好几位魔修都已经被打倒在地,而鸾弦也因为使用过多灵力,出手的速度明显下降了。 正当她想放松些时,余光瞥见最角落的魔修出手就冲着花影,那招式分明就是憋了个大杀招。此刻结印已经来不及了,鸾弦想都没想借力一蹬,在花影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生生挡下了这招杀招。 巨大的痛楚令其跪倒在地,她抬眼看了周围几位魔修,决定立刻引燃火符。 火符形成的包围圈包围住几位魔修,火焰升起的高度比当时困住花影时要高出许多,将他们的人影全部遮蔽。 如她所料,几位魔修都是有办法出来的。 而那火符也只是障眼法,等他们再跳出来时正好落入鸾弦的圈套,缚魔索在她手中金光大盛,顷刻之间捆住了几位。 “我就是因为不喜欢打架才做的医修。”她又在缚魔索上加了道禁制才终于有些体力不支的往后退了几步。 “鸾…弦。”花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活了这么久,从来也未像此刻这么惊讶,一股完全陌生的思绪占据了她的心间,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的吗,鸾弦真的替她挡下这一招了吗。 可是,为什么啊。花影的神情变得极为复杂,只能直瞪瞪的看着眼前的人,听到她呢喃的话语,她想伸手扶她,可却怎么也动不了。 几个魔修被打得溃败不堪,鸾弦身中一击,也有些站不稳了,她撑着面前的矮桌,调整自己的呼吸。 但那魔族一击正中她的灵核,导致她调息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出现凝滞之感。 短时间内怕是不好再强行使用灵力了,鸾弦轻叹一声,心想到底还是轻敌了。 “冯大人,纵使你拦住了我们,你也拦不住所有人。” “我们已经向监察司递交了一份文书,” 听到监察司,冯毅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监察司吗,去了又能怎么样呢,监察司是不会接受你们的检举的。” 鸾弦并不反驳冯毅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说了,你拦不住所有人的,总有冯大人打点不到的关系,这世上总有敢于抗争的人。” 陈丙方才逃出去,正是去寻找那些余永寄送过来的信件,官员间的信件有专门的备份,纵使是冯毅想毁,也不见得能完全毁掉。这些信件正是因为他的自大而得以轻松寻到。 重新回到房间的陈丙高举证据,说:“这些日后都是冯大人瞒报的凭证,冯毅,我不能和你再错下去了。” 局势已然倾倒,冯毅仰头发出几声大笑,“好,好!你们大可把事情推到我的身上,全部都是我做的!你们就没有参与?陈大人,你敢发誓你自始至终就没有动过其他心思吗?”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今日一过,我便会上书,到时候该如何便如何。” 听到陈丙的说辞,冯毅笑得更大声了,眼泪甚至都流了出来,他说:“听听啊,我们的巡御史多正义,你早干嘛去了?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眼睁睁的看着你妻子在你面前病死是什么感觉。” “冯毅!” 陈丙在巡御史这个位置待了太久,因为极易得罪人,所以本来有机会往上再走一走,却至今没有动静。 寻阳不比其他地区,官员的俸禄时常发不出来,即使身为巡御史也只能靠着朝廷的死俸禄为生。 可她的妻子却得了一种极为罕见的病,寻了很多医者花了很多钱仍不见好。 眼见着自己甚至连给妻子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时,冯毅调到了寻阳。 借着刚上任之名,冯毅遍访寻阳大大小小的官员,自然包括他这个巡御史。他听说巡御史的妻子染病,送来了很多药材以及现银。 在此之前,陈丙从未收过任何人的钱财礼物,可眼下的情况让他第一次犹豫了。 不过陈丙只收下了药材,现银则是全部退回去了。 冯毅笑了笑,已经预见了这位巡御史最后的结局了。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这一次是药材,下一次便会收钱财。 于是接着探病的由头,冯毅三天两头的来,给找了最好的大夫,给他动用关系请了医宗的修士等等。 只不过陈丙不知道冯毅所送的那些钱财全部都是原本发给官员的俸禄。 冯毅并不打算久留,只不过在上任前需要一段外放经历罢了,他算着日子随时准备走人,可偏偏这个节骨眼,青莲县突发疫病。 这段要是写在述职报告上,对他的升迁百害而无一利,于是他便动了压下去的心思。尤其是听说有医宗的修者在青莲县,他就更加放心了。 对外说已经请了医宗的修者,对内则说只是普通的发热,必不会多严重。 于是压下了一切往外上报的消息,唯有自己报平安的折子递了出去。 陈丙发现不对劲来找他时,也被他以今天这样的威逼利诱的理由给堵了回去。 直到前不久陈丙的妻子离世,冯毅怕他会有过激的举动,将人骗至自己的私宅,软禁了起来。 “陈大人,你的手早就不干净了,整个寻阳有几个官员的手是干净的,就算我妥协了,朝廷的人来查,你猜他们会不会比我还着急。” 官官相护,关系网错杂混乱,这也是冯毅敢如此大胆的原因。 “巡御史也好,监察司也罢,都经不起查!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彻查吗,抓一两个像我这样的典型罢了。” 鸾弦不欲再听这样的人狡辩下去,说:“冯大人,因为你是这样的人,所以你看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人。” “青莲县的现任知县余永,七台县的原知县庆云,他们都是好官!一个被你截下所有上报文书,另一个关在大狱之中,这些都是你无可辩驳的罪证!” “寻阳或许是不够好,但是如果人人都抱着你这种心思,那么寻阳便永远不会好。”陈丙仿佛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他继续有条不紊的写着信件,“在朝廷的人来之前,还要麻烦冯大人与我待在一处。” 冯毅被陈丙看管了起来,事情到此暂时没有鸾弦和花影什么事情了。鸾弦用着最后的力气将几位魔修押到了另一个房间,方才替花影挡下的那一招在她身上起了非常大的反应。 她能感觉到魔气正在侵蚀着她的灵核,虽然她一早就封住了经脉,魔气并不会流入身体造成更糟糕的后果。 第50章 “我对尊长,一见如故,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况且尊长能来参宴,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这几句话说得北望都要脸红了,她自认没什么本事能得到魔尊如此的尊重,只能在言语上多多奉承了。 魔尊安排好北望休息的房间后,立刻召出自己的手下,说 “赶紧通知下去,本座明日晚上要开生辰宴,让各路城主赶紧来参宴,明晚没到的以后也不必到了,殿内也全部装饰下去,所有人都去准备。” 手下听到先是“啊”了一声,接着看到殿下的眼神立刻回复:“遵命。” 急令很快从魔宫传出,送到了各路城主手中,本以为会是什么紧急军事密令,比如连夜攻打修真界,没想到仅仅是参加晚宴。 流霜自然也收到了急令,发出一声疑问:“我怎不知她明天生辰?” 不知道的当然不止她一个,魔尊的一句话几乎让魔界所有的城主都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 都害怕这是什么陷阱,甚至担心有去无回。 当然,害怕归害怕,第二天一早,便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毕竟去参宴不一定有事,不去参宴一定会有事。 魔宫内的魔修动作很快,仅仅是一晚上过去,整个魔宫就焕然一新,到处都张贴着红纸,地板都擦得能反光,墙壁上也挂了过年才挂的红灯笼,喜庆非常。 北望在储物戒里找了一晚上,总算找到了个能拿得出手的礼物。 一块未经雕琢的独山玉,相比于普通的独山玉,北望手中的则是品相上好的单色的绿玉,据说还是从什么龙脉中开采出来的,北望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工匠进行雕琢,送给魔尊也好,也不算辜负了这块玉。 正式的宴会得到晚上才开始,虽然魔尊告诉她自己可以随意在魔宫内走动,可北望并不打算这么不见外,白天的时间全程待在自己房间里看看书。 日头渐渐下了,屋外的声音也越来越嘈杂,想必宾客都已到了。北望也拾掇拾掇自己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 北望到宴会厅前报了自己的名字,询问自己坐在哪边? “是北望尊长吗?我带您去座位上。”迎宾的小魔修看见是她便热情的招呼,说什么都要带着她进去。 北望只能跟着她穿过偌大的宴会厅,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最中央最前方的位置。 “?” 北望面色有些难看,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座位居然被安排在魔尊旁边。 她拉住身边的小魔修,问道:“这不合规矩吧”。 “这是殿下亲自安排的,绝无错漏。尊长请。”小魔修继续热情回应,表示她的座位真的在这里,说着还请她坐了过去。 北望扫了眼台下,都是多人的圆桌,整个宴会厅唯二的单桌就是她和魔尊的了。 特殊得有些过分。 即使是要表示对千倾宗的友好,也不至于做到这份上。北望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魔尊怕不是冲自己来的。 以往师尊在派人出任务时,或多或少都会给底下的弟子们自己选择的机会,这次前往魔界的任务直接是点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并未询问自己的意见。 些许阴谋的味道被她察觉了出来。 北望默默看着台下还在说笑的各路城主,又看了看旁边空的位置,礼物被自己藏在袖中,指尖微动,一个术法悄悄印在了上面。 她坐下没多久,宴会的主人公在众人的视线中登场,依旧是昨日的那副银质面具遮盖住她脸上的神情,北望远远的看着,只看见她穿了一身绯红色长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如水波轻晃,腰间配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丝毫不理睬那些城主们的问好,目不斜视,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直到站在自己身边。 北望这才得以看清这裙上精绣的图案,以及那颗颗莹白的珍珠,将某魔尊的气质衬得更为贵气。 北望不太懂魔族人的风俗,为什么生日宴会将魔宫里里外外都装扮成红色,看上去不像是过生辰,倒像是大婚。所以为了迎合今日的气氛,她也鲜少的换了一件红色襦裙,艳丽程度不输魔尊。 不过北望看了一眼,好像整个场上只有她和魔尊穿了红色,她暗叫不好,应该有些喧宾夺主了。 “尊长今日很好看。”魔尊凝视着她的脸庞,由衷的说。 北望猝不及防的迎上她的目光,看着她眼底的温柔,热情,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我不太了解你们这儿的习俗,我是不是穿的不太得体。”慎重起见,北望还是决定问问。 “不会,尊长就算穿个丧服过来,都得体。” “?”北望皱眉疑惑,“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魔尊仰头笑出了声,眼角笑意更盛,如果不是面具的遮挡,北望可以看得更多。 “尊长今日这么穿便是最好,不会有人议论。” 说着,她按着北望的肩膀又把人按回了座位之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还有,我的位置……” “尊长不愿坐在我旁边?” “不是,”北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算了。” 看了她许久,魔尊终于将视线放在这些城主身上了,随着她一声轻咳,底下的交谈声便立刻消失。 魔尊起身开始致辞,“感谢各位参加本座的生辰宴,无须拘束,开怀畅饮。”说着便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各城主也起身,齐声祝贺,“殿下万岁!” 北望倒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祝贺,而是等魔尊坐下之后将自己的礼物交给她。 “时间太仓促了,只能找到这块玉石,殿下莫要嫌弃,日后有机会,北望一定补上正式的礼物。” 魔尊欣然收过她的礼物,笑着说:“早说尊长来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说完,魔尊拿起酒壶为其斟酒,在之前种种举动的铺垫之下,北望丝毫不意外她会为自己斟酒。 周围嘈杂的声音影响不到她们,北望举起酒杯,朝她的方向稍微靠了靠,轻声说:“殿下生辰快乐。” 隔着面具,北望都觉得她的眉眼舒展开来,自己也忍不住愉悦起来。 “魔族的酒,不知尊长喝不喝得惯。” 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和她想象中的辛辣不一样,入口是十分清爽的果味,酒精味微乎其微。 “果酒?” 魔尊眼含笑意,微微点头。 “我以为魔族会喜好口味辛辣的酒。”北望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淡淡的酒精味充斥口腔,十分上头。 “是我比较喜欢喝。”魔尊又为其斟满酒杯,说:“虽然这酒口味不刺激,但容易醉人,尊长还是喝慢一点。” 她眼珠微动,盯了她好一会儿,又看向面前的酒杯,笑着回应:“多谢殿下提醒。”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台上魔尊和北望在说悄悄话,下面流霜和松雨,以及另外几个魔尊的亲信坐了一桌。 流霜往台上的方向看了看,又望了望四周,忍不住说:“怎么这生辰宴整成这样,搞得像她们两个大婚一样。” 松雨给她碗里夹了块肉,说:“吃吧,堵不住你的嘴。 “殿下对这个修士似乎有很大的兴趣。”其中一位魔修淡淡开口。 松雨也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的确是一副亲昵的样子,联想到前日的对话,她不禁挑了挑眉,“大人或许有自己的考量吧。” 几位魔修互相看了看,很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与此同时,北望也悄悄打量着这离魔尊最近的一桌,她眼尖的认出了流霜的背影。 当然,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还特意问了身边的魔尊,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又瞟了一眼她。 “殿下贵姓?” 魔尊看着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北望则继续询问:“明大人?” 三年之前在开柝,流霜曾透露给她,关于背后之人的信息,北望细细想来,时间似乎对得上。 尤其是看清流霜身边之人的样貌后更加笃定。 那时她还替松雨诊过脉。 “是,我姓明。”魔尊承认了自己的姓氏。 “好巧,我妹妹也姓明,说起来和殿下还有几分相似。”北望看着她,心中有个荒唐的猜想。 既是如此相似,会不会是一家人呢。 “那真是巧,只是本座孑然一身,从未遇到与自己相似的人。”魔尊继续和她打着太极。 许是酒喝多了,北望居然想直接摘下魔尊的面具,省得自己总是胡思乱想。 “我有些醉了,说些胡话,殿下莫怪。” 魔尊不着痕迹的往北望身边靠了些,十分贴心的问道:“需要扶尊长回去歇息吗?” 两人见隔着一拳的距离,北望的鼻尖萦绕着魔尊身上的气味,肩膀后的印记开始有些发麻发痒。 “宴会还没有结束,我怎好先行离场。”北望暂时还不想离开,轻念了一个术法,封住了背后的知觉。 第51章 “殿下的生辰宴,不需要和台下的城主们打声招呼吗?” “尊长可愿陪我一起?” 这似乎不太合规矩,北望心想。 可她看着魔尊伸手邀请自己,还是忍不住的将手放在她的掌心,同意了她的提议。 手心落下的温度让魔尊也讶异了一瞬,她的无心之言没想到北望会答应。 于是她紧紧拉住北望的手走到台下。这第一声招呼便是和流霜坐的那一桌。 几人眼尖的看见魔尊下来,早早起了身,举起酒杯说着祝贺的话。 魔尊心情大好,便也和他们喝了一杯,紧接着往第二桌方向走去…… 流霜看着她们一桌桌敬过去更觉诡异,这可不更像大婚,新人敬酒吗。 松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等会找个合适的机会,给人家道个歉。” 她看了看松雨,又看着魔尊身边的北望,说:“好吧,三年前的事情我做的确实不对,也没想到还会有再见面的时候。” 魔尊看上去真的很高兴,一桌一桌的打招呼,喝酒,北望在其身边自然是陪一杯的。 只是这三四十桌的,真让她有些吃不消。 而全程魔尊的手都没有放开自己,北望有些醉意,走路不免撞上她的肩膀。 好几次,她都想把手放开,可魔尊压根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牢牢抓着生怕她跑掉一样。 挨个敬完酒,魔尊看着没什么事情,北望却不太行了,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耳朵也听不清周围的声音了,稍微动动都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尊长醉了。”魔尊的声音落在耳边,那么近,又那么远。 身体被抱起,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北望顺势靠在那人身上,竟觉得有些熟悉。 嘈杂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她的耳边也安静了不少,没一会儿,困意便涌了上来,她就这么不设防的闭上了眼睛。 魔尊看向怀中的女人,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眼神的柔情也不加掩饰的全部流淌出来。 她将人带到一处寝殿,轻轻放置在床榻之上,替她拂开脸上的发丝,轻柔的抚摸她的脸庞。 “师尊,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看过你了。” 许是看她睡着了,魔尊也将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她握着北望的手腕,将其放在自己的面颊之上,继续说,“没有你的日子,太冷太难熬了。” “我不想再回去了,我想就这样留在你身边。” “可你当时走得好决绝,就这么把我扔在那。” 说着,竟有一滴泪从她的面庞之上滑落,沾湿了北望的手心。 魔尊静静的注视这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轻轻将人翻了过去,解开了她的衣带,一只手探进了里衣,碰上了她的肩膀。 在魔尊触碰过之后,北望肩膀上的印记发着淡淡的光芒,魔尊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放在一旁,而后情不自禁的吻上了那块印记。 虽然很想和北望在一起,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完成,魔尊最后一次抚摸过北望的眉眼,她多想时间就停止在这一瞬,世界就终结在这一刻,这样她们就永远不会分离了。 …… 离开北望的房间后,魔尊避开众人回到了自己的寝殿,在一面书架前催动咒语,不多时面前出现了一间密室。 她顺着昏暗的密道向前,来到了她的身边。 锁链将其牢牢吊住,她身上遍布伤痕,身下的一汪血池,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魔尊拿起一旁的匕首,在她身上比划着。随着魔尊的一声轻叹,匕首在其身上留下一条血痕,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血池中。脑中响起了和系统的对话。 【就差最后一步了。】 “嗯。” 【将郁结的经脉全部切开,使其重新生长,再一次性引入魔气炸开全部经脉,这的确很痛苦。】 “我当时一直记恨师尊对我这么做,直到我亲手切开她的经脉才发现,师尊当时已经最大程度保护了我。” 【你对自己,总不比她对你温柔。】 魔尊的面具落在了北望房里,此刻脸上没有多余的装饰,直接对上了面前之人的目光。 “今天还好吗?”她问。 面前的人并没有回答她。 说罢,魔尊从储物盒中拿出了一块玉石,“我谎称今日是我生辰,留北望参宴,这是她送的。” 或许是听到北望二字,面前的人才缓缓抬起头静静的望向她。 那是两张几乎一样的脸庞,只是吊在上面的人因为常年放血,脸颊瘦削不少。 “姐姐她……”明辉看着那块玉石,脑海中浮现出北望的身影,不禁觉得身上疼痛都弱了不少。 “她向我问起了你。”魔尊如实告知北望今天对她的试探,“师尊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说这话时,魔尊心中还是稍微有些难过的。纵使如今的局面都是她一手造成,可是看着北望心中完全没了自己的记忆,还是会心痛。 “师尊曾经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一道禁术术法,以她的灵魂之力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而重塑经脉需要引魔气入体,这会导致明辉的死亡。魔尊迟迟没有下最后一刀而正是因为这道术法,明辉死亡一定会对北望产生影响。这是魔尊最不想看到的。 破解之道也很简单,由北望亲自动手,这道术法就相当于不存在。 兜兜转转还是要北望亲手杀了明辉。 她让时间逆流,想改变很多事情。她想自己不必背负女主成为魔尊的使命,她想北望能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现在,她还是在促使明辉成为魔尊,甚至又将北望牵扯进来。 让北望亲手杀死明辉,如同她曾经做过的一般。 她想改变的事情一件都没办得成,或许如系统所言,冥冥之中总会指引她们前往命定的结局。 【你终究会成为魔尊,而北望……】 “闭嘴!” 魔尊呵斥住系统的话,她说:“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明辉看着魔尊复杂的神情,联想起她方才的话,不免觉得心脏骤痛。 三年前,为了获得力量她主动找到了流霜,也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解开了她重生的秘密,却不知这个秘密背后竟藏着她永远跨不过去的沟壑。 “再和我说说吧,前世和姐姐的事情。”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明辉对于上一世的记忆只停留在身死之时。 北望将自己囚禁起来日日放血,事后一刀了结了自己。而从魔尊口中得知,她的这段记忆并不完全。 她再次睁眼发现自己重生时,对北望总是带着恨意的。可这恨意又不纯粹,闹成了这副样子。 “师尊她,有很多苦衷,那个时候我也不明白。”魔尊看着她,也算是看着那时候的自己。 关于自己和北望的那些事情,这三年她已经和明辉说过很多遍了,只是到了明辉这个阶段,神智已经不大清明了,忘记也很正常。 魔尊没有表现出丁点的不耐烦,她盘腿坐在地上,也在回忆那些时光。 根本没有所谓的重生,是魔尊以自己为代价和系统讨价还价得来的结果。她和北望的那条线已经走到无法挽回的结局,北望身死的那一天仍是她的梦魇。 系统逼她做魔尊、逼北望成全自己做魔尊,而没有人告诉她做魔尊的代价就是失去北望。 她一直把这一切归咎于这个该死的系统。 【你总是觉得我是坏东西。】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坏了。” 坏系统利用北望,逼北望做她成为魔尊路上的垫脚石,把她们的命运定死在一条线上。 所以在北望死去时,魔尊和系统打了个赌,赌没有它这个坏系统的干预,她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上一个和我打这个赌的人是北望,她花了比你多得多的时间来和命运抗衡,而最终选择了认命。】 【不过我也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坏系统于是告诉了她一个可以让时间倒退的秘术,【施展这个秘术,可以让你看到第一次来时的北望,但也会抹去你的记忆。】 【准确的说,重获新生的你只会记得很。】 【你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会爱上她吗。】 “我会爱上她的,因为无论她做什么,她都是她。只要是她,我就不会有恨。” 这是魔尊当时的原话。 时间退回至原点。 没有了系统的干预,她们的相遇提早了很久,北望救下笼中的明辉,为她解毒,带她治病,悉心教养…… 明辉对北望是有恨,可这恨早就因这些点点滴滴而消弭,她仍然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了北望。这是魔尊意料之中的事情。 在魔尊的时间线里,她都能喜欢上误会未解开前的北望,更何况没有了坏系统的干预,北望是最纯粹的自己。这对明辉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第52章 当然,如果事情一直这么顺利就好了。 她当魔尊太长时间了,忘记自己没有力量前是什么样子了。眼前的明辉虽然没有记忆,可她和自己本质是同一个人,不甘屈居人下就是她的底色之一。 系统称她为女主,说女主生来就与众不同,就要承担故事的转折。 她的经脉郁结不适合修行,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都不会有太大的成就,破此局的唯一方式就是重塑经脉。 重塑经脉就要先斩断旧的经脉,如同北望对她做的,她对明辉做的这般。 明辉进入千倾宗修行后,看见了更大的世界才发现自己的力量多么渺小,不仅保全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北望。 她想变得更强,这种想法也影响着处于同一时空的魔尊,这也是促使她重新回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要克服先天不足这个问题,只有这唯一的办法。】 坏系统说的办法,就是北望曾经对她做过的那般,生生切开经脉,引魔气入体…… 【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应该比我更熟悉。】 魔尊以为自己隔绝了系统就可以改变这样的结局,可看到北望受到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时,她还是动摇了。 而系统对她回来的态度一直是支持的,如它所言,它要明辉成为魔尊,从前是北望在做,现在换成她自己成全自己。 【我很乐意看到你和明辉争抢一个北望,这会让故事更加精彩。】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系统帮助魔尊通过流霜的全心教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 实现愿望这件事,流霜不行,魔尊也不行,只有它可以。 魔尊回来之后,并未打算这么快就让自己重塑经脉,按照她的设想,她应该先将这个乱七八糟的魔界整一整。 但明辉先一步找上了自己。 看着这张与自己相差无几的面庞,魔尊内心确实迷茫过。她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而现在自己要亲手把她推到自己曾经的路上。 或许这就是系统所说的命中注定。 她摘下自己的面具,在明辉诧异的目光下毫无感情的说出了真相。 “你必须无条件服从我,因为我们是同一个人。” 她了解自己,所以笃定明辉不会拒绝,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北望正式给自己进行“治疗”是在她刚成年之际,而明辉今年正好十八岁。 她将明辉囚于这间密室,起初的几个月里,她的确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系统只管告诉自己原理,完全不管方法。 面对魔尊的质问,它连连叫冤【我就是这么告诉北望的。】 听到北望的名字,魔尊一瞬间哑火了,连夜翻看医书去了。 下第一刀的时候,她拿着短刃迟迟没能下去手,甚至惹来明辉自己的侧目。 “你行不行,不行我自己来。” 对于想要力量的这份心,魔尊和明辉向来是感同身受。短刃贴着她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同样的位置,魔尊手臂微动,微微皱眉,虽然没有伤口,但这分疼痛也丝毫不差的落了下来。 北望仅仅花了一年时间就完成了重塑经脉的前期准备工作,而她硬生生拖了三年。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她做了多少。” 北望甚至连给她取血用的匕首都是提前浸了药水,可以麻痹一部分痛觉。 如果不是重来这一次,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北望的秘密。 【北望已经最大程度上减弱你的痛苦了,但那个时候的你并不知道。】 后知后觉似乎贯穿了魔尊的一生。 说到这儿,魔尊重重叹了声气,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了。 她的降临的确在一定程度影响了明辉,毕竟她们是同一个人,她的记忆也是明辉的记忆,她对北望的感情也通过明辉如实的反映了出来。 她告诉明辉:“或许你有时候会想起一些你从未做过的事情,那些可能是我做的。” 明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心中憋闷着,说:“但我不会强迫姐姐。” 听到她的话,魔尊忽而笑了出来,“你怎么知道她没有强迫过我呢?” 她和北望的决裂远不是因为放血这件事,甚至在此之后,她们过了相当“甜蜜”的一段日子。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现在告诉明辉了,即使这些记忆将来会和明辉共享,但现在的魔尊只想自私的占有,那是独属于她和师尊的秘密。 “师尊已经在魔宫了,当务之急,是要她动手杀了你。” 魔尊望着血池下方浸泡着的骨剑,继续对明辉说:“此剑名唤吟骨,是师尊亲手所制。” 关于这把剑的来历,属实波折了些。因为所处同一时空,系统不允许魔尊携带任何物品走出困住她的空间。 “你不让我带,我就再去找到那只海蛟兽,抽了它的脊骨再做一把。” “你别忘了,卷耳是师尊生前最喜欢的灵兽。” 魔尊用北望来威胁系统,不得不说,这确实奏效。系统默许了她的出格的行为,为她善后各种bug。 【其实你的目的根本不是这把骨剑,而是北望送给你的戒指。】 “师尊做得太绝了,什么念想都没有给我留,唯有戒指和这把剑了。” 吟骨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发出阵阵嗡鸣。 魔尊对明辉说:“吟骨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魔气,我会让师尊亲手将此剑刺入你的头颅,巨大的魔气会一次性炸开你体内所有的经脉。” “不必担心,你不会死,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全部,跟着绝云气和负青天修习新的功法,再顺理成章的接替我。” 魔尊从未在人前展示过自己真实的面容,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为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当明辉的身体完全恢复,她不需要太多努力,往那一站就能一呼百应。 【届时我们的魔尊就要真的消失了。】系统接上了她未说的话。 【拥有全部记忆的明辉会很快和北望表明心意,相信北望也不会那么心硬的拒绝。】 【没有人会记得你,这些本来属于你的一切都会变成她。】 【看到她们幸福,你真的会开心吗。】 系统的话让魔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很久之后,才听见她说,“她也是我。” 【如果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一定不会这么说。】 “所以你达到目的了。” 【合格的女主需要很多考验,身体上的,心智上的,我很高兴能看见如今的你。】 【说不定北望的结局也会因此改变。】 “真的吗?” 【我不知道,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谁都不知道。】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魔尊走后没多久,北望就醒了。醒过来的她眼神清明,丝毫不像宴会上醉酒的模样。 原本被解开的衣服早已妥帖的穿上,北望抚上了胸口,感受到一阵难以平复的跳动。 魔尊表现得太热情了,很难不想到她对自己另有所图,所以在她碰自己的时候,北望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她没有惊讶,甚至连反抗都没有想过,好像本应如此。 北望在脑海中勾画出很多场景,唯独不包括亲吻印记的画面。 她吻上去的时候,北望瞬间将灵力凝聚到指尖,随时准备击向魔尊。可魔尊还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让她忍不住听下去。 为什么她要称呼自己为师尊,又为什么要说自己丢下她,分明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北望有些烦闷的向四周看去,很快注意到被放在一旁的面具,正是魔尊时刻不离身的那一副。 她便拿起来细细端详,如今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这些花纹,北望更笃定魔尊和自己身后的印记一定有关联。 心中的疑惑越聚越多,促使北望必须找到魔尊问个清楚。她冲出房间,木质的房门因为撞击发出“嘭”一声。 也将北望拉回到现实的考量中:如果贸然和魔尊对上,以自己的实力是一定抗衡不了的,况且此次来魔界也是代表千倾宗,代表月恒院,师尊的嘱托仍牢牢刻在脑海。 她就这么不管不顾,万一和魔尊发生什么冲突,对大局也是不利的。 思及此处,北望骤然停下脚步,拳头狠狠垂在一侧的墙壁上,一股无力感紧紧裹挟着她。 北望停在原地思考,抬眼就看见两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远远的她认出是流霜和松雨。 两人一直在忙着送客安排,在送走最后一位城主后,两人才离开宴会厅朝着休息的房间走去,刚走没多久,就冷不丁遇到跑出来的北望。 “流霜。”北望率先打了个招呼,“你是松雨?” 松雨朝着北望行了一礼,说道:“您是北望尊长吧,是我,松雨。三年前在开柝,流霜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尊长的事,也有我的原因在,我对此极为抱歉。” 松雨自从醒来之后一直想当面找北望道个歉,可跟着大人忙着推翻老魔尊的统治,一直没得到机会。 第53章 北望眉眼低垂,不由得握紧自己的拳头,随后又快速松开,笑着说:“都过去了。” “要不去房间里说?”几人在长廊上,周围来来往往的魔修,时不时还有些喝醉酒的宾客跌跌撞撞的不成样子。 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北望心想。 “也好。”她从善如流的跟着松雨来到了一处供客人休息的房间,开口继续方才没说完的话,“三年前你身中剧毒,不知是怎么治好的。” “作为医修,我很想和你探讨其中的关窍。” 听到解毒之事,流霜却露出一副莫名的表情:“我以为你知道的,明辉三年前找到了我,和我做了交易。” 听到关键词,北望“噌”的一下站起身,椅子都滚出去半米远。她这动静属实把松雨和流霜都吓了一跳。 “你继续说,什么交易?” 流霜慢慢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与北望听,她说明辉向自己提了交易,她用自己的血救松雨,代价是要修魔。 “不过最后这件事被大人接手了,后面我就再也没见过明辉了。” “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只能问大人了。” 北望颓然朝后退了好几步,她竟不知明辉一直在魔宫,一直在魔尊的掌控下。明辉这三年一直没有消息,是魔尊将其杀了吗。 方才所有克制的想法都被现在的北望一股脑推翻,她必须、无论如何都要找魔尊问个清楚,谁都不能阻拦! 她随即展开灵力,在魔宫之内寻找自己留下的标记。在递给魔尊的礼物上,北望是动了手脚,不过她没有把标记留在玉石上,而是留在了保留玉石的盒子中。 散布出去的灵力很快得到了感应,北望迅速锁定了魔宫中的一处位置,不顾流霜和松雨,径直冲了出去。 两人望着快步离开的北望,顿感不对,立刻追了出去。 北望循着标记一路找过去,最后找到了魔尊的寝殿,寝殿外有几名魔修把守,从她们身上散发的魔气来看,修为不低。 “北望尊长?”魔修认出了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都是受了魔尊的指示才会对她一个人修如从恭敬,想到这北望对这个魔尊更是产生了一股恨意。 她一定知道明辉,一直在和自己装傻,说不定在自己问起明辉时还沾沾自得。 “让开!” 绝云气看了看身边的妹妹,虽然后退了半步,但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绝云气,负青天。” 几位魔修中,松雨和魔尊的关系更为亲密些,也是最先察觉到明辉还在魔尊掌控之下的人。 绝云气,负青天是一对孪生姐妹,是前两年被魔尊召入麾下,能力出众,修为在几个亲信中排在前列的。 “殿下交代过,不能放任何人进去。”负青天甚至召出了自己的佩剑,横在几人面前。 “北望不是其他人。”松雨在说完这句话后,两姐妹依然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索性就……根根丝线从松雨的背后冒出,迅速缠住绝云气和负青天的双手。 流霜虽不明白缘由,但松雨出手,她是一定得帮的。 负青天的魔剑斩断了不少丝线,而每当她斩断一根,丝线又会以极快的速度分裂,越斩越多。 流霜的空间术也不是吃素的,将她们都困于一方空间,正好方便北望撇开众人进入寝殿。 绝云气望着进去的北望,朝着两人骂道:“你们疯了吗?” 松雨看着北望进去,寝殿的门随之关闭,她反倒松了一口气。她浅浅一笑,说:“就当我疯了吧,而且我觉得大人是不会阻拦北望做任何事情的。” 北望进入寝殿之中,察觉到标记的气息就在书架之后,她刚一靠近,书架的门竟自动打开,似乎就是等着她的到来。 望着漆黑的通道,北望没有丝毫犹豫冲了进去,随着一路的奔跑,很快她就如愿见到密室之内的场景。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饶是闻惯了这种味道的北望都忍不住皱眉。 血池上方正是被绑起来动弹不得的明辉。 北望一下就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朝着明辉的方向走了几步,喉咙似乎被堵住说不出任何话来,相反眼泪却流个不停。 “别哭,师尊。” 魔尊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她甚至搂住了北望的腰身,将唇印在了泪痕之上。 北望心中升腾起极大的愤怒,她的身体不停发抖,紧接着召出自己的长剑,转身…… 下一步的动作应该是长剑刺入魔尊的心脏,可这并没有发生。 长剑从北望手中脱落,砸在地上。 她看见了一张与明辉一模一样的脸庞。 北望甚至还回头看了看被吊在血池上方的明辉,与面前成为魔尊的“明辉”的确是一样的。 “你是假的吗?”她的声音颤抖着质问面前的魔尊。 魔尊捡起她的剑,手掌一合,这把藉藉无名的剑就化为碎片,碎片割伤了她的手掌她也丝毫不在乎。 “你或许可以尝尝,我和她的血有没有不一样的味道。”魔尊这称得上挑衅的话再一次拨动北望脆弱的神经。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凭着对明辉的了解,她应该可以一眼认出伤痕累累的才是真明辉。 可是魔尊身上散发的气息她也并不觉得陌生。 “刚刚在宴会上,听尊长说了一嘴自己的妹妹。” “方才酒喝多了,没反应过来,现在忽然想起来,这或许是尊长要找的人。” “不过尊长放心,这三年,我一直把她照料得很好。”魔尊额外加重了“照料”二字。 魔尊缓缓朝她走近,再次禁锢住北望的腰身,感受到师尊的颤抖,她竟会想起和师尊在魔宫的日子,于是魔尊便和她贴得更近,肆无忌惮的汲取属于师尊的气息。 “剑我会赔给你,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魔尊抬起自己的右手,吟骨便感知到主人的召唤,从血池飞到她的手中。 经过血液的浸泡,此剑魔气更盛,发出森森的红色光芒。 她强迫北望抬起右手,握紧吟骨。吟骨散发着浓烈的魔气,丝丝缕缕的魔气进入北望经脉,使北望的右手忍不住发麻脱力。 魔尊紧抓着北望的手腕,抬起吟骨,剑尖正正指向明辉的头颅。 “杀了她。” 北望的灵力被身后的魔尊和手中的吟骨压得死死的,她咬牙道:“不可能。” “姐姐,杀了我。” 被吊在血池上方的明辉终于开口了,可说出的这句话却给北望带来更大的绝望。 “明辉,你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北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已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杀了我,姐姐。”明辉再次重复这句话时,她和北望身后的魔尊对视,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 明辉的话无疑是抽走北望身上最后的一股力气,若不是魔尊在她身后,她或许会直接跪倒在地上。 “我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但是我绝不会对明辉动手。”北望把头撇到一边,不愿去看眼前的场景。 可魔尊并不让她如愿,用空的一只手卡着她的下颌,将北望的视线钉死在明辉身上。 “我知道师尊有很多疑惑,但请你相信我们,不会痛苦的,就一下。” 魔尊说完便不多废话,带着北望飞向上空,北望还想做些什么,可在魔尊的怀抱中动弹不得。 魔尊握着北望的手,北望的手中是吟骨,吟骨丝毫不差的刺入明辉的头顶上方,霎时,巨大的魔气散开,白光晃得北望睁不开眼睛,她大声呼喊明辉的名字,可却无人回应。 …… “我总是会忘记你说的话,我和姐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明辉在神志不清的时间里会一直重复这个问题。 魔尊偶尔会看着她的面容发呆,明辉有她想知道的,魔尊也有自己想知道的。 系统说,北望走过了很长很长的孤寂时光,她的所有选择皆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而魔尊追问系统,系统却不肯多说。 【等你和明辉真正变成一个人,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作者有话说: 2025年,终于终于写到这了,累了…… 祝各位2025新的一年快快乐乐,身体健康,事事称意。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年初一,我应该还能和大家拜个年。 我还记得2024年第一天,我发了个wb,说希望2024年不要内耗,结果就元旦一大早陷入了疯狂的内耗当中。因为什么呢,前一天值班临下班,有个问题没查出来,第二天早上才被第二个值班的同事查出来,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早上我真的自责得要去死了。现在想想……好像不算什么了,上学的时候会把会写的题目写错,上班的时候会犯一些奇奇怪怪的错误,生活中也会做出一些乱七八糟令人后悔的决定,这都是作为人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但无论怎么样,2024年都过去了,时间它不以人的意志为改变,那些令人内耗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推移,都不算什么,真就是人生除死无大事。 第54章 希望新的一年我能做到不内耗,但又知道一定做不到。。。。内耗的事情经过时间是不算什么,可放在当下就是没有办法。就像再把去年一模一样的事情放到现在,我还是会自责得想去死。 所以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下一章开启前世篇,应该可以当独立故事看。。。。 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恭喜北主任高升!” 一家火锅店内,北望和几个朋友正在小聚,今天这个局也是为了庆祝她评上副主任。 “小北主任快说两句。”坐在北望旁边的小女孩举着饮料催促着。 北望脸上洋溢着苦尽甘来的笑容,前段时间可给她忙死,医院一堆事,论文一堆事,还要准备考试答辩,终于算是有了结果,今天早上公示期结束了。 “低调低调,以后有机会说不定做正高呢。”北望不顾死活的大胆发言。 正高,下辈子吧。 正在几人吹牛皮吹得开心之际,北望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医院的小护士,眼皮瞬间跳了跳。 颤颤巍巍摁了接听,小姑娘的声音隔着手机十万火急的传来。 “北主任不好了,十号床病人发高烧了。” 十床是北望昨天下午刚做的一台手术,现在发烧不会是术后感染了吧,早上查房也没问题啊。 深知病人病情耽误不得,挂了电话她略带歉意的看向朋友们。 朋友们也很懂的回她:“又要忙了啊,没事,快去吧。” 北望动作迅速的穿衣服拿包,开口:“真是不好意思,病人发烧,得去看一眼。” “没事。”坐她最近的女孩拿起刚上的炒饭,“快吃两口炒饭垫一垫。” 北望刚下班过来,正饿着呢,本来都坐等开饭了,一通电话就改变了计划。 她赶紧扒拉两口炒饭,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朝朋友们摆手再见。 “忙完了就过来啊,我们等你吃二道呢。” 桌上都是认识的朋友,虽然北望这个组局的不在,倒也不会太冷场,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还商量着等北望忙完回来去哪玩呢。 北望三步并作两步往停车场跑,坐上自己的小车,把嘴里炒饭咽了下去。 启动,挂挡,小破车嗡嗡的往前开。 吃饭的火锅店离医院不远,左拐等个红灯就到了。北望远远的看着绿灯开始闪,盘算了时间,估摸能冲。 但还是踩了刹车,车速慢慢降下来。 宁等三分钟,不抢一秒钟。 再急也要注意安全。 可有些人并不这么想。 北望车刚停下来,对面一个渣土车就抢着绿灯冲了过来,结果对向一个电动车大爷卡着红灯提前开了起来。 仅仅几秒钟,北望都没来得及眨眼,渣土车为了让大爷,方向盘一打竟是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北望紧紧握着方向盘,说不出一个字眼前便是一黑,耳边也响起轰隆轰隆的声音。 身体好像飘了起来,北望看着眼前混乱的车祸现场,脑袋空空,紧接着目之所及都被一阵白光取代。 …… 【欢迎来到新世界。】 【我叫皮索,是您的系统,您也可以叫我小皮。】 【您听见我说话了吗。】 北望仰面躺到在地,耳朵里说着系统不系统话,吵得她头更痛了。 她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双手触摸到柔软的草皮才惊觉这不是做梦。 可她不是车祸了吗,还要去医院看病人呢。 【您好?听得见吗。】 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象,耳中陌生的声音,北望终于发出了第一句疑问。 “我死了?” 【啊,可以这么说吧。】 “我死了!” 北望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早知道今天死昨天就把存款都花了,这个月绩效刚到账,就这么嘎了,亏死了。 【您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 【接下来我会以您听得懂的语言来概括您需要做的事情。】 【明白了吗?】 “我死了。” 【……】 【能不能不说这一句了,我知道你死了。】 “你知道我死了还让我做任务,有病吧。”北望重新倒了下去,摆烂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在你原来的时空,你的身体遭受了一些创伤。】 【但你看看周围,看看现在,你还活着,又是一条好汉。】 【只要你完成任务,说不定可以活着回到原来的世界。】 北望沉默片刻,毫不留情的说:“在这给我画饼呢。” 面对油盐不进的北望,系统两眼一黑。 【我上一个宿主,跟您一样呢。】系统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咬着牙的俏皮,【她姓孟。】 “哦。”北望一个拖长音,“最后呢?” “死了。” “那你赶紧让我死吧。” 皮索有一瞬间回到了被它前宿主支配的恐惧中。 【是我说错话了,我无法向您告知她的现状,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做到了我保证的事情。】 【所以我向你承诺,只要你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我保证你全须全尾的回到你的世界。】 好劝歹劝之下,北望终于答应坐下来听它说句话了。 这是一个修真世界,北望在其中的身份为人类修士,系统选择的这个时间点正是这个身份考上千倾宗的那一天。 【千倾宗是整个修真界最好、最难考的医宗,看,对你多好,都不要你考试了。】 “等等,等等,”北望连忙叫停,将它的话重复了一遍,“医宗?” 系统忽然发出一阵机器坏死的声音,企图蒙混过关。 “你知道我是医生吗?” 【当然,正是因为……】 北望懒得听它的解释,眉头皱得老高,“我在我原来的医院都评上副高了,现在你要我从头开始读书,而且又学医?” “现在,就现在,让我死。” 虽然北望工作后时常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但这并不代表她想重来一次,而且真的要重来,她死都不选一模一样的路。 【别这样,我的宝。治病救人不管到哪里都是光荣的。】 “少道德绑架我。” 【感受一下,深呼吸,灵核深处的灵力涌动。】系统决定采取更直接的方式打动北望。 毕竟北望这个小土包没有感受过修真界的魅力,有些排斥可以理解。 【摒除杂念,核心收紧。】 【跟我念。】 系统让北望跟着自己学了一个修真界最简单的除尘诀,不一会儿的功夫,北望身上沾的泥土草屑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北望挑了挑眉,安静下来。 “好,你继续说。” 【您叫北望。】 “这个不用你说。” 【好,我说重点。】 系统给北望的任务就是,帮助这个世界的女主成为魔尊。 这个时候的北望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短短的一句话执行起来会是如此困难。 北望缓步走到河边,从河水的倒影中看清了自己的面容,不管是名字还是身体,都和她在现代一模一样。 她身穿一件银白窄袖衣袍,举手投足间真让她看出了医院白大褂的感觉。 【知道为什么选在这里作为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听见系统的话,北望顿时觉得不妙,心脏也有些突突的跳着。 【我数三下,往右边看。】 【三、二、一】 系统话音刚落,北望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木桶正顺着河流缓缓向下漂去。 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的北望直接跳了下去,河水不深,堪堪漫过她的腰。 她紧紧抓住木桶的边沿,里面正躺着个啼哭的小女孩。 “好土。”北望忍不住吐槽这个剧情,但还是动作麻溜的将人带到了岸边。 她将女孩抱起来,稍稍检查了一下,肢体上没有特别明显的残缺。随着她的轻哄,女孩渐渐止住了哭声,甚至还朝她露出个笑容。 纵使对小孩无感的北望,心神也软了下来,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我们的女主,未来的魔尊就这么出场了。】 说实话,就女孩目前的状态,北望很难将其和魔尊联系在一起。她是那么弱小,自己一个重摔就能终结掉她的生命了。 【女主身体特殊,拥有人族和魔族的双重血脉。】 她的父亲是魔族,母亲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类,连修为都没有的那种。 【他们是自由恋爱,生下了女主。】 “这应该……挺困难的吧。”北望想了想,这无论是从生理角度还是伦理角度,都不太容易。 不愧是女主,出生就如此与众不同。她看向怀中的女孩,不免更心疼了些。 第55章 【如今她的父母都不在了,母亲临死之际用这样的方式将其送了出来。】 “仇家杀害吗?” 【算是吧,不顺应多数人的人总会比多数人遇到的意外多一些。】 【除了异于常人的出生外,女主的身体也比较特殊,天生经脉郁结,不利修行。】 “那怎么办。”北望脱口问出。她的认知里,如果要做魔尊,应该是战力天花板的程度,如果女主不能修行,说句不好听的,那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需要你的介入。】 【帮助女主修复经脉。】 【当然,不急于现在,现在要给我们的宝贝女主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说到这里,系统不说话了,显然是在等北望的答案。 北望看了眼脚边的木桶,不似寻常人家的器具,桶的边缘还雕刻着花纹,花纹之下则是一个“明”字。 “姓明啊,”北望朝远处看去,此时天色渐晚,晚霞柔和的余晖静静照着,照得河水都反射出淡淡的金光。 北望不喜欢傍晚,总给人惆怅的感觉,也不希望这个小家伙像此时的太阳般落下。 “就叫明辉吧。” 作者有话说: 宁等三分,不抢一秒,共勉!以及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远离大车。 我们的小孟又客串了一下……其实这篇文被锁的时候我还是有一点遗憾的,但是也不打算改了。过了特定的时间点,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就如果有感兴趣的可以直接找我要。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北望带娃上学的生活就此开始。 好在系统给她安排的这个身份还算有点小钱,至少在物质上可以给明辉很好的保障,喂给明辉喝的都是带有灵力的灵兽乳汁。 她在宗门外买了个院子,方便照顾明辉的日常起居,只不过北望养孩子几乎养得作息颠倒。白天她在千倾宗上课,明辉就在家里睡觉。晚上等她回到宗门外的院子时,再叫醒明辉,喂她吃饭,陪她玩。 她还和系统讨论过,这样养大的孩子会不会长不高。 不过熬过开头的那几年,北望还是把这个不好的作息给她调了回来。 彼时的明辉已经可以说话能自理了,北望托关系给她塞进了城里的学堂上课学知识,就这样无灾无难的又过了十几年。 北望之前对她长不高的担心的确有些多余了,明辉已经出落得大大方方,甚至比她还高了一些。 【滴滴。】 系统这些年出现的频率并不高,所以这次一反常态的出现,让北望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这孩子要成年了。】系统都能猜到接下来它要说的话会引起北望多大的反应。 数十年间,北望怎么对明辉,它都看在眼里,正是因为看在眼里,所以才犹犹豫豫拖了这么长时间。 【其实我并不赞同你把明辉带在身边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北望毕竟是千倾宗的医修,这个宗门的修士都太卷,她在照顾明辉的同时课业也不敢落,目前在宗门不敢说有多名列前茅,但也不是吊车尾的程度。 在她了解这个世界基本的医学体系之后,她就试着给明辉把过脉,正是把过脉,她才知道明辉为什么不能修行,一团乱麻的经脉别说修行了,能活多少年都不知道。 “你说有办法可以修复她的经脉,到底是什么办法。”北望这么长时间也向系统打听过这件事,她想着越早治疗越好。可偏偏系统卖关子,非得说要明辉成年才能治。 【其实也不复杂,她的经脉郁结,你需要切断她郁结的经脉,再引魔气入体,这个过程会导致明辉的死亡。】 【你需要护住她的元神,再重塑她的身体,将破损的经脉一一修复。】 【修复之后她的经脉会比原来强健百遍,而且很容易适应魔气。】 【我会给你一个功法,让明辉照着功法修行,假以时日必成大材。】 【有了好的身体,你还要指引她夺取魔尊的位置,到此便算任务完成。】 北望在听完它的话后久久没有下一步动作,都快让系统误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话了。 “我不赞同。” 【什么?】 北望起身,看着院外正在做饭的明辉,垂了垂眼,再将木门关起,很郑重的再说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我不赞同。” 什么切断经脉,引魔气入体,更别说指引明辉做魔尊,那明辉自己的意愿呢,为什么她是女主就要按照设定好的轨迹行动,还要为此承担这么多痛苦。 【这是她的命。】 “什么命不命,不做魔尊能怎么样。” 这就是系统方才说,为什么不希望北望过早接触明辉的原因。越到这个时候,她越下不去手。 【她会死,你也会永远留在这里。】系统简单的陈述概括了结果。 北望抓了抓头发,顿时觉得头痛非常。明辉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平时有个头疼脑热她尚且都心疼,如果真要自己亲手伤害她,北望自问做不到。 这孩子是人魔的双重血脉,却对魔气很不耐受,而很早之前她就发现她的身上沾染上了魔气,这魔气顽固非常,沾染上了不管北望试多少种方法都去除不了。 这就导致魔气越钻越深,若是真的某一天侵袭到了内里,怕是无力回天。 为此她也问过千倾宗的一众长老,皆对此了解不深,就算真的研究出来估计明辉也等不到了。 正思考着,明辉端了一碗甜汤走了进来,说:“姐姐,试试这个。我刚做的。” 对上明辉热忱的双眼,北望有一瞬是心虚的,是以她很快错开了眼神,不知所措的接过那碗甜汤。 “快尝尝。” 北望此时已是金丹修为,无须再吃这些五谷杂粮,但明辉做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扫过兴,每每都给出极高的评价。 当然,确实很好吃。 这碗甜汤明辉是照常发挥,甜津津的口感短暂的扫去了系统给她造成的阴霾。 花生、牛乳、红枣……都是一些普通食材,经她的手做成这碗甜汤,北望就觉得胜过无数珍馐。 “明辉下午还要去学堂吗?”北望依旧低着头,看着碗里的甜汤装作无意的问起。 明辉看着她,笑着回答:“我下午约了同伴去踏青,姐姐要一起吗?” 北望摇摇头,脸上挂着有些勉强的笑容,催促着她快些去找同伴玩耍。 过了许久才同系统搭话,她问:“要怎么切断经脉?” 【你不是知道吗?】系统反问她。 作为一个医宗的修士,北望自然是知道的,而且知道不止一种方法。药物,灵力,包括最简单的刀剑都可以切断经脉,方法有很多种,但无一例外会带来极致的痛苦。 “我做不到。” 【你看,你明明都答应我了。】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要做这个任务。”北望的确没有明确给系统答案,一直都是系统承诺自己完成任务带自己回去。 没想到被北望反将一军,系统顿时无言以对。 【好好好,谁让我宠着你呢。】 【咱们来日方长,万一你改主意了呢】 系统自那一天后就不再上线,也不逼着北望做东做西,北望完全的掌控接下来的路,无论是她自己的还是明辉的。 她尊重明辉的想法,也没有放弃给她治病。她想找到除了系统所说之外的第二种方法。 可明辉的身体却没能等到,没几年就因为魔气入体生生疼死。 女主一死,北望的命运也迎来了终结,竟是在宗门做实验之际被炸死。 好敷衍的死法。 北望又来到自己捡到明辉的那条小河边,仿佛之前所经历的都是梦境。 【嗨,宝贝。又见面了。】 系统打招呼让北望郁闷非常,她紧抿着唇角,已经是不想多说一句了。 【想通了吗?】系统又问。 “没有。” 北望和上一次一样,从木桶中将明辉捡了出来。 眼见着她比上次还决绝的背影,系统也不多言,随北望折腾。 这一次,北望连千倾宗都不去了,二十四小时贴身照顾着明辉,不让她和任何沾染魔气的物品或魔族人接触。 有了她的看护,明辉确实少了这么一个隐患,北望本想就这么护着她能活多久算多久,意外却先来一步。 不过不是明辉,是她自己。 在一次出门采药的过程中被一只凶残的灵兽生吞。她死了,明辉的结局可想而知。 “我为什么会死。”再次回到出生点,北望忍不住质问系统。 【你为什么不会死?】 【你虽然是任务者,但也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要遵守世界法则。】 【不过人都会死,看开点。】 【而且你又不是第一次死了。】 第56章 北望体内有着说不出的怒火,但她忍着没有发作。 【那就再来一遍吧。】系统无所谓的给出了不算解决方案的方案。 北望当然不信邪了,憋着一口气,就是跟系统对着干,结果自然是死了一次又一次。 …… 【她只要有一天不修复经脉,各种各样的问题都会出现,你防得了这个,防不了下一个。】 【信我,只有这条路能走。】 系统纵着她,也愈发看不懂她,明明已经撞上南墙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是不肯回头。 北望试了九十九次,体验到了九十九次不同的死法,这在普通人身上根本不可能的数字在北望身上好像不是很意外。 至少系统是这么觉得的。 【还要继续吗。】系统的语气终于正常了一次,对这样的宿主,虽头疼但也心疼。 北望这次没有急着行动,而是木木的坐着看向远处。起初,她不想逼明辉做什么魔尊,她只想明辉随心意而活。 但不知是剧情的影响还是系统在作怪,明辉总是不能得到善终。北望便也尝试起修复她的经脉,但不按照系统的说法来做。 她在这一步耽误了最起码五十遍,除了系统的做法,她找不到第二种能够在不伤害明辉的前提下完成一切的方法。 再然后,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当魔尊再把魔尊之位传给明辉的方法来完成这个任务。 但还没等明辉完成继位,就被暴动的魔族砍死在魔宫之中。 …… 这个任务怎么能这么难。她已经在一步步后退,到现在无路可退,看不到一点希望。 【其实没有这么难的。】系统做着无用的宽慰,甚至还给她想了几个“借刀杀人”的办法。 【你如果下不去手,只要你说,我出面,你的手不需要沾一点血。】系统说着都快要把自己感动了。 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 【我知道,你心软了,不过没……】 “不是,我爱上她了。” 作者有话说: 我可怜的小北。。。。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系统上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北望像是疯了一样说自己对女主有其他感情。 “我说,我爱上她了。”北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用着最平淡最平静的语气说着这句话。 不是和系统叫板,而是一句确定的陈述。 北望疲惫的闭上双眼,居然真的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你认真的吗?】 “不能再认真了。怎么,你们有规章条例,不允许我喜欢她吗?” 【这…倒是没有。但……】系统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闭了嘴。 是它太迟钝了。它早就应该察觉,北望为了不让明辉遭受重塑筋脉的痛苦,宁愿重来九十九遍。 不是一遍、两遍、三遍,而是整整九十九次。完不成任务北望会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但她还是愿意重头再来时去试另一种方式,为的就是减少明辉的痛苦。 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心软呢。 【所以,你这次又想到了新的方式?】它试探着问北望。 北望重新睁开双眼,又一次来到这个出生点,马上明辉就会顺着河水来和她相遇。 “不是,我准备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已经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北望的话好像又把系统高精度的计算体系整崩溃了,它问【这之间是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因为想不到办法,所以只能放弃,照你说的办,帮助她成为魔尊,接着我回家。” 九十九次的重生,滋生了她对明辉的爱意,也在消磨她的希望。 说话间,那个带着明辉的小木桶缓缓飘过,系统以为北望会和之前的许多次一样,将其带回去。 可它猜错了,北望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看着明辉顺着河水继续向下游飘去,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之中。 “我以为你会劝我。”北望对系统说。 【想劝,不知道怎么劝。】 在听到北望说自己爱上明辉时,系统先是觉得不可置信,后来它倒是先把自己劝接受了。 【不是什么大事,以后给你把这段记忆去掉,挺容易的。】 北望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她看着远去的明辉,毅然决然选择转身,她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后悔。 离开之后的北望没有像之前一样在千倾宗学习,而是向宗门申请短暂的休学。 系统以为她要干出个什么大事来时,北望却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不问世事,赌气一样的好几年没和它说过话。 那个承载着女主命运的木桶顺流而下,被一户农家捡了起来,也算是拥有了个家。 系统无声的监测着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或许是因为明辉是女主的缘故,她的日子总不安稳。 那农家捡了她没几个月,就因家中贫穷将她遗落在荒郊野岭;后又被一灵兽叼走,养了些时日;没过多久,灵兽被猎户射杀,明辉又被捡了走…… 最后来到了魔族,老妪心软将她养在身边。 折腾了这么三四年,老妪带着她到了寻阳的地界定居下来,可这也不是什么安生地方,一老一小刚到了寻阳,就被那些欺生的魔族人找了麻烦。 系统在检测到女主的生命值持续下降时,立刻将装死的北望拖了出来。 【你的宝贝明辉快要被人打死了,别tm躲了。】 这一世的北望颓废得很,但听到系统关于明辉的消息后几乎没有犹豫,追问它:“人在哪?” 系统报了个地址后,北望蹭的一下飞走了。 此时,寻阳正是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刻。系统只给了北望大概一个方位,就要她在这茫茫风雪中寻人。北望停了下来,即刻展开神识,覆盖方圆数千米。 很快,她就找到了明辉的具体位置,还不等她站起来,整个人就一头栽倒雪地里。 【你好歹也顾一下自己的身体。】系统看不过去,出声提醒。 从千倾宗附近到寻阳本就路途遥远,而且还耗费心神的搜寻,北望目前还没有开始修行,只有个筑基修为,根本扛不住如此巨大的灵力消耗。 她给自己喂了点丹药,暂时撑着快要晕倒的身体,一意孤行的往明辉的方向快速移动。 从系统口中得知,当年她放弃抚养明辉,而是任她继续流浪,没过多久,她就被魔族一位独居老妪收养。 老婆婆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人,没有修为,靠乞讨为生,一路漂泊最终走到了寻阳。 寻阳又是个魔族和人族混居的地方,当地官员不作为,情况越来越糟糕,老婆婆就这么被几个魔族混混打死了,此时那些人正要拿明辉开刀。 北望赶来时,老婆婆已经死了。她没废话,一瓶子毒药下去,几人皆是捂着眼睛四处哐哐撞墙,都是些不学无术之辈,那点修为根本不够看,也就在这里欺负老弱病残了。 “有多远滚多远。” 北望将人赶走之后,望着满地狼藉和正在啼哭的小明辉,心神都乱了一下。 她抱起啼哭的明辉,娴熟的安慰着。 她不是没想过放走明辉,她会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但这件任务悬在她的头顶,她每一次接触明辉都会令她想到自己最后要亲手杀了明辉。 这让她本能的想逃避。 【重塑经脉也要让她活到成年,保护女主也是任务的一部分。】系统正在给她台阶下。 明辉此时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如若真没有人庇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定是活不长的。 保护一定是要保护的,但不能以这个身份。 “帮我看一下她,我要处理点事情。” 北望花了一周的时间,找了个地方安置自己的身体,接着使用一种灵魂离体的禁术让魂魄飘往寻阳,落在已经死亡的老婆婆身上。 系统正在帮她看孩子,抬头就看到本应该死了葬着的人爬了出来,一开口还是它熟悉的语气。 “给我。” 嚯,跟它要明辉呢。 把明辉送了出去,系统就重新回到北望身上,忍不住说:【原来是跑去干这事了。】 虽然它对北望做的很多事情都无法理解,但是它尊重。 北望嘴上说着不想接触,但下意识的还是希望能陪在明辉身边,再陪她长大一次。 借用别人的身体,北望自嘲竟也做上了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 寻阳不是一个好地方,常常会有魔族打斗的事情发生,北望的魂魄寄居在这个身体里,属于修士的修为根本发挥不出来。 不过好在她是个医修,而且还是理论知识满分的医修,她的九十九次重生几乎都在千倾宗,学遍了千倾宗所有的专业。所以即使不靠灵力,也不会在这里混得太差。点个穴,制个毒什么的就能唬退大部分来找茬的人。 第57章 她的医术这个小地方也是极为出名的,小地方的人大多没有条件去发达一点的地方看病,更别说请修士来看病,遇到些疑难杂症除了等死就是看偏方,这样只会加速病情的恶化。 北望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当个郎中一样的人,只是看见那些被疾病缠身痛苦不堪的人,本能的上前询问,伸出援手。 只是一个小病,却被误以为绝症,北望将其从家中拖了出来,给她扎针,带她抓药,将人治好送了回去。 这样的事情她干过很多次,结果找她看诊的人便越来越多,甚至比她在千倾宗修行时还要忙。 她偶尔跟系统说:“我本以为这么多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做医生的,可是看着他们,也会庆幸自己还好是个医生。” 她不想学医,因为学医的确不轻松,偶尔还有些不愉快的医患关系。可在这个世界,那么多宗门,她可以说是毫不犹豫的留在了千倾宗。 就好像她生来就是学医的,不做医修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很多人对赞扬都没有办法抵抗。】 “或许是吧。”北望不给自己套什么光环,她觉得系统说得挺对的,应该就是一种成就满足感。 闲暇之余,北望也会给小明辉灌输一些基本的医术知识。她日日看自己治病救人,久而久之就会一点,简单的风寒不需要北望,她自己就能将医嘱开出去。 北望看着她,时常觉得违背了自己的初衷,明明是想要远离,可情感上总是舍不得。 原来爱是这样的吗。 或许她们之间最快乐的时光就在寻阳了。 早上,北望带她去隔壁村找王娘子买热乎乎的烧饼;白天接待一个又一个看诊的病人,明辉在自己旁边学自己说话; 北望:“控制饮食。” 明辉:“少吃点吧。” 北望:“注意保暖。” 明辉:“多穿点吧。” …… 在字都没有认全的年纪已经学会毒舌了,未来可期。 到了晚上,北望会写一些医书,作为一个读档过很多次的玩家来说,她清楚的记得寻阳这个地方以后会发展出一场规模不小的疫病。她将自己知道的关于疫病的药方全数写了出来,想着这些书或许能帮助这个地方少死些人。 每每此时,明辉总搬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烛火摇曳,映在二人的脸庞,如果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便好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对于北望来说,这是一段永远值得她记住的时光。 随着明辉一天天的长大,自己这借着祖母躯体的灵魂也逐渐磨损,这种禁术本就存在弊端,北望强行拖住几年也到了拖无可拖的地步。她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就拿此刻来说,她想抬手去拿桌上的书,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北望就已经感觉自己僵硬的双手在抗议。 “我帮祖母拿。”明辉及时出现,踩着凳子够到了那本书,交给了北望。 “谢谢明辉。”北望脸色沉重,不得不思考起后面的事了。 此刻,单薄的木门外传来几声不耐烦的敲门声,还没等屋内的北望和明辉说些什么,木门就抵挡不住他们粗暴的敲打,生生敲出一个洞来。 “听说你是这附近最有名的医者,来帮我们看看。”几个满脸横肉的魔族人进来之后就开始搜寻财物,他们以为北望这个小有名气的医者能攒下许多财富,却不知北望出诊大多免费,很多时候还会自掏腰包给病人买药配药。 几人搜寻了一番后,只找到些没用的医书,随手扔在地上。 明辉上前就要理论却被北望拉住,北望冷冷的看向这些魔族人,虽然拳头已经捏紧了,可她也知道以目前这个身体条件怕是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只好抓着明辉,任由他们搜寻。 几个魔族人找得不耐烦了,开始逼问起两人钱财都放在何处。 “你们魔族人要人族的钱财干什么?”北望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要你管!”魔族人眼见着找不到钱,开始恐吓起两人,在他们眼里,一个是年老体弱的老太婆,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居然还敢这么对他说话。 被激怒的魔族人,上来就要打人,明辉第一时间护住了祖母,站在了前面。 却惹得他们哈哈大笑,笑她这个丫头片子自不量力。 北望扶着桌沿,目光渐渐有些涣散,她暗道不好,她这个魂魄离体的术法怕是到时间了,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身体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直直的往后倒去,视线也变成一片虚无,属于北望的魂魄逐渐离开这具苍老残破的身体,漂浮在空中。 “祖母,祖母!”明辉顿时没了刚刚对峙的底气,趴在祖母身上大声的呼喊。 没有身体支持的北望魂魄,正在被远在千倾宗的身体吸引着。看着屋内混乱糟糕的情况,北望来不及思考,动用了自己的魂魄的力量,包裹着明辉,为她留下了最后一道保障,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她用一种明辉听不到的声音对她说:“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北望眼前一阵残影,过了许久,她才感到自己的魂魄归了位,回到原本的身体之中,与之而来的则是遍布全身的剧痛。 这是使用禁术的代价,而且已经算是伤害最小的代价了。 “这个身体还是太弱了。” 北望最后将一道保命术法留在明辉身上,至少可以保她不死。这也让她可以为下一阶段做准备了。 北望魂魄归位后重新返回千倾宗,这一次她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凭借着九十九次重生的积累,她的水平早和其他同届修士不在一个level了。 曾经,事业心最强的一次,北望甚至干上了千倾宗掌门的位置,除了上面的宗主,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现在重新学习颇有一种高考完回幼儿园虐菜之感。短短几年,北望从筑基期到化神期,完成了修为的三连跳,不仅如此,她还担任着千倾宗日升院授课长老一职。 在宗门里也成了许多同门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相比起北望风生水起的生活而言,明辉却一直在魔界水深火热,她被那些魔修当成吸血的工具,被四处转卖,逼着去乞讨。 这些北望并非不知,却自始至终没有阻拦,除了留在明辉身上最后一道保命咒语,其余一概不管。 很多次,就连系统都生了恻隐之心,旁敲侧击的打探北望的态度,可却被北望回绝了。 要成为强大的魔尊,强大的女主,必须要认清魔族现有的状态,锻炼出一颗坚决的心。 这是作为女主的明辉必须要经历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再次飞速而过。 北望被金祁峰峰主吹乾收为弟子,经过长时间的历练,能力已经超越一众师兄师姐,成为下一任峰主的候选人之一了。 这天,北望一反常态的接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小任务,任务内容是为一户富庶人家的公子哥驱除体内的魔气。 这种级别的任务换成千倾宗任何一个筑基修士都能完成,而已经成为授课长老的北望却先一步接下了任务。 在她身后,一位筑基期的弟子缩回了刚刚伸出去的双手。 北望回头看了一眼,认出她曾经上过自己的课,想了想,便把这个任务的号牌塞到她手里。 对于还在日升院上课的弟子来说,做任务可以加不少学分,而学分也是期末考核的一个重要指标。 那些修为不高的弟子只能靠着这种简单的任务刷分,所以类似这种驱魔的任务在宗门内极为抢手。 北望虽然从没有被学分困扰过,可不代表她不理解攒学分的重要性。毕竟她也在千倾宗摸爬滚打不知道多少次了。 “驱魔你来做,我从旁辅助。” 一般低修为的弟子做任务,宗门会派遣一个修为相对高的弟子一同前往,为兜底也为保护。北望没有抢占她的名额,而是选择从旁辅助,以她现在的水平来说简直是大材小用。 听到她这话,不仅是后面的小修士,连前面负责分发任务的弟子都投来震惊不解的目光,小修士一个劲的摆手,但北望决心很大,直接拍板。 “明日我在北门等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弟子眼看没有转圜的余地,只好怯生生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闻长青。” 北望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对于这名弟子的态度,她觉得自己挺冤的。 自认为还算和善的她,甚至每每期末都会捞人,怎么会有弟子怕她怕成这样。 想不通。 已经做好了第二日那名弟子不会再出现的准备,可等北望到了北门,那名弟子早已等在此处。 “是我迟到了。”北望早上和系统吵架耽误了些时间,便和这位弟子道了歉。 闻长青闻言又是迅速摆了摆手,说着没有没有之类的话。 第58章 北望不欲在这里多客套,随即便召唤出法器将人捎上往那户人家走,期间她碰到了闻长青的肩膀,觉得有些异样,便多看了她一眼。 闻长青全程低头,不敢看她。 不出一个时辰,便赶到了那户人家,主人很热情的招待了她们,说:“多谢尊长出手相救犬子性命,远道而来辛苦了吧。” 北望看着面前这个鹌鹑似的弟子,便指望不上她来社交了,于是便和主人简单寒暄了下。 从主人口中得知,他家前不久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些仆人,可那天杀的人牙子,居然将魔族人混在其中,导致他家儿子身上染上了魔气,痛苦不已,便求了千倾宗希望派修士来为自家儿子驱除魔气。 北望挑了挑眉,知晓主人刻意隐瞒了些许事实。不过她是医者,不是来断案辩理的。北望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被他们家买来此时正被关在柴房的一名仆人。 “长青,你且去给病人除魔,我去看看那个魔族人。” 主人仗着有修士给他撑腰,当即便换了一副嘴脸,嘴里恶狠狠的咒骂着人牙子以及那个胆大妄为的魔族人,还抄起手边的木棍,说什么都要打死那死东西,为宝贝儿子出一口恶气。 北望板着一张脸,不发一言,只是属于修士的威压不经意散开,压着那主人,那主人立即就觉得浑身不痛快,又不知是何原因,声音越说越小,连手中轻巧的木棍都拿不动,掉落在地。 北望这才缓缓收敛,并随手捏了个术法,主人脚下凭空出现了个石子,绊得他摔了个狗啃泥。 “当心一些。”北望假模假样的说了句关心话,可手上并没有扶人起身的动作。 主人只能扶着自己的膝盖,一边哎呦喂,一边嘴上仍是不肯饶人,骂那魔族人败了自家的气运。 “万事万物都有其遵循的轨迹,主人何必咄咄相逼。” 北望装作高深莫测的两句话成功唬住了主人,接下来倒是安静了很多。 他引着北望来到关着魔族人的柴房,柴房的小门用了一个又大又重的铜锁又加了好几道铁链牢牢拴住,门窗则用木板全部封死,就连屋顶上也用泥土糊了好几层。 可谓是密不透风。 主人一挥手,后面跟着的随从便上前打开了铜锁,接着望向北望。 北望清了清嗓说道:“我现在要清除这个魔族人身上的魔气,为免各位受到些莫须有的伤害,烦请回避。” 说罢,那随从率先退了几步远,主人和其他人也唯恐避之不及的远远跑开,还不忘说着“尊长小心”的客气话。 见人都走开了,北望这才缓步上前,有条不紊的拆除门上的铁链,伴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响声,一道亮光照在了那魔族人的脸上。 她蜷缩在柴房的一角,穿着破旧带有血污的衣裳,露出来的臂膀瘦的吓人,皮肤上还伴随着错落的伤痕。 北望朝着她走近了两步,屈膝蹲下,不由分说的扳过她因阳光刺激而扭开的脸庞。 我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只是这个很快早已过了数十年,北望在心里计算了一遍,此时的明辉应该十八岁了。 那年未说出口的道别,以及此时无法明说的思念,全都化为柔情从她的眼底倾泻而出。 这是这个时间线,她第一次用自己真实的身份面容与她产生交集,之前许多世的记忆全数翻涌而出,所有的挣扎困惑在此刻似乎都有了答案,促使着北望朝明辉伸出自己的手。 “愿意跟我走吗?” 北望的问题对明辉而言,似乎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看着面前的清冷道长,屋外的阳光打在她身上,给她塑了层金光。明辉的目光牢牢黏在北望身上,她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好像只有梦里会出现。 梦中人甚至朝她伸出了手,用最温柔的声音说要带她脱离苦海。 是梦吗? 明辉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那是一双没有经过任何保养,极为粗糙的手,有干裂的伤口,有肮脏的泥土……和她有着天壤之别。 她在抬手的一瞬便起了退缩的念头,紧接着便是要收手。 北望哪里会给她机会,身体微微前倾,在她缩回去之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两人的距离陡然被拉近,明辉甚至能感觉到道长垂下的几缕发丝碰到了自己的脸庞,偏偏屋外一阵清风吹过,带着浅浅好闻的香气吹进了明辉漂泊无所依的心中。 不是梦。 明辉是什么时候爱上北望的呢,或许就是这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她逆光而来,且只为自己而来。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北望仅仅是出现在她的眼前,就足以填补生命中的任何不足。 在所有真相还未解开之前,明辉靠着这种感觉固执的为北望开脱了一次又一次。 经过这段无声的拉扯,北望可以说是轻松的将人带了出来,她紧紧抓着明辉,就像从前一样。 此时的明辉早已不像数十年前那个萝卜头,不牵着就会东跑西跑,可身体的习惯很难改变,她的心告诉她,想一直牵着她,无论到什么时候。 从她找回明辉的这一刻开始,两人就注定站在了对立面,注定要越走越远。北望不仅要通过伤害她重塑经脉,更包括锤炼她的意志、心态,倾尽所有托举着明辉走向魔族至尊的位置。 上位后的明辉会怎么对自己呢,会杀了自己吗,会折磨自己吗,会让自己不得好死吗。 【不用担心,宝贝,到时候你可以引爆自己的身体,嘭!】 “这听上去好像不怎么样。” 九十九次的重生,早已将北望变成那个成熟稳重的角色。她并非害怕死亡,而是自己和明辉走过那么多时间线,关系几乎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可即便做到这样,她也无法向其诉说心中困扰,漫长、孤独、绝望……许许多多负面的情绪将北望填满。她一直想寻找剧情之外的答案,但系统堵死了每一条节外生枝的路。 最终不得不选择了这条最不想走的路。 【怀疑,憎恶,仇恨都会支撑着她往那个位置前进。】 “你会怪我没有坚持到最后吗?”北望走神之际,不慎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在场并无旁人,明辉以为她在问自己,可每一个字她都听清了,连起来却不懂北望真正的意思。 “尊长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事。” 整理好情绪,北望牵着明辉走到了主人面前。 主人这会儿又像是精神起来了,恶狠狠的盯着她后面的明辉,但碍于北望的面子,没将那些污言秽语宣之于口。 “她体内魔气极易伤害身边的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 “我会将其带去千倾宗,亲自看管。” “当然,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多少价钱报予我,就当我买下的。” 解决了个麻烦,又不亏钱,主人脸上又堆起谄媚的笑容,和北望客套道:“尊长这说得哪里话,尊长帮犬子驱除魔气,我们全家上下已经是感激涕零,又要替我们收了这晦气东西,尊长简直活菩萨在世。” 北望听他说这话直犯恶心,抬手赶紧打住,说:“去里屋看看吧,魔气应该驱除的差不多了。” 转过身又对明辉放轻声音道:“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好。”明辉松开北望的手,手心似乎还残留那人的体温。看着一行人往里走,她听话的等在原地,连脚步都不曾挪动半步。 从小祖母也喜欢牵着自己,祖母去世后,再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过了数十年,居然从一个修士身上找到相似的感觉。 明辉想,这位北望道长一定是和祖母一样心地善良的好人。 北望跟随主人到了里屋,也见到了公子哥的真容,一副流连花丛的模样。 闻长青的基本功很扎实,没一会儿就去除掉他身上的魔气,此刻守在屋内,等待北望做最后的确认。 北望浅浅替这位公子哥把了把脉,魔气是去除干净了,就是人不怎么老实。 这家的主人在说起自家儿子染上魔气时,可谓是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且不说明辉身上的魔气本就不似修魔的魔族人那么强烈,怎么就能隔空染到人身上,而且不偏不倚就染上了这位公子哥。 从他虚浮的脉象北望也能知一二,酒色怕是一样都不落。 “平日里是否有口干,虚热,盗汗的情况?”北望故作神秘的提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公子哥觉得北望说得极对,连连点头,忙问有没有根治之法。 “我为你开个药方,每十日饮一次,服上一年便可见好,只是这一年之间需要戒酒戒色。” 北望刚一说完,那位公子哥即刻露出难为的神情,嗫嚅着问,是否还有更为简单快速的方法。 “医嘱我是开在这了,你遵不遵守是你的事,同样你能活几时也是你的事。” 第59章 还简单快速的方法,想什么好事呢。北望就差没翻个白眼给他了。 主人一开始还想说什么,但听到北望说自家儿子活不了几时时,便声泪俱下,大喊着:“我们家三代单传,可不能折在这啊。” 说着,便要儿子立军令状,一年时间再不沾染酒色。 “切记,万不要再和魔族人沾上关系,那些魔气并非你可以承受的。” 这公子哥若是只是酗酒□□,倒也不至于这么严重。北望从他的脉象中还探到了许多被魔气侵蚀的痕迹。 她曾经听说,一些凡人为了追求刺激,会故意沾染魔气以达到一种□□之感。 这简直是疯了。 公子哥这次翻车十有八九是没有控制好量,把主意打到了明辉身上,才导致大量魔气进入身体,痛苦不堪。 “劝诫的话我就说到这里了,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带着我家两个小孩先行一步了。” 主人原本还在骂儿子竟和魔族人鬼混,听到北望要走,又要留人吃饭,又要让其带些东西走。 都被北望一一回绝了,她也兑现了自己说的话,将明辉的“赎身钱”留下。 主人说着不要不要,最后还是放进了口袋。一个劲的说好话,直送她们到了城门口。 “尊长下次再来,一定要通知我们,我们一定好好招待。” 出了城,北望没有第一时间召出法器,带两人回宗,转而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剑刃直抵闻长青的胸膛。 “说说吧,什么时候混进千倾宗的。” “闻长青”还想辩解些什么,北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剑刃又往前送了一寸,厉声道:“真正的闻长青在哪里?” 早在出发时,北望就觉得不对了。她印象中的闻长青身体不好,可一路走来,却并未见她有病弱之态。 而且,为数不多的几次触碰让她确定了眼前的“闻长青”根本不是人族,而是一只灵兽化形而成。 卷耳眼见即将被戳穿,膝盖一软,跪在地上,说:“都是我的错,尊长能不能不要告到院里,我愿意承担所有的惩罚。” 见她并不是狡诈奸险之人,北望将剑刃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你且将一切说出来,我再行定夺。” “闻长青”告诉北望,她名卷耳,是闻家世代豢养的一只灵兽,开了神智,能够化成人形。 闻长青并非宗门内有学籍的修士,只在千倾宗外门上课,所以卷耳跟着她才没有被宗门发现。 在千倾宗即使是外门,课业压力也不小,不仅实行末位淘汰制,而且没有修到及格的学分会被劝退。 学分的积攒主要依靠外出任务,旨在锻炼修士将学到的知识回归到生活中。 怎么不算另一种意义的实习呢。 闻长青的身体很难支撑她外出做任务,每每这时,卷耳就会化形成她的模样代替她完成任务。 对外门弟子的审查远不如内门严格,加上卷耳和闻长青相处久了,两人身上的气息极为相似,是以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这次如果不是北望为了明辉跟着她出来,或许能够再次躲过千倾宗的视线。 “小姐她很喜欢学医,她的课业不比任何一个人差。只是,只是没有一个好身体。长老能不能不追究。” 听到这里,北望也收起了自己的剑。她想到了明辉,和闻长青的处境相似,同样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就算再努力,修为上也难得寸进。 “千倾宗有严格的宗规,就算你事出有因,也不是替她作弊的理由。”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北望的一句话让卷耳的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她抬眸眼里满是惊恐,甚至跪在地上的双腿都开始颤抖。 她不在乎自己会被怎么处罚,她担心小姐会因此被逐出千倾宗。 她那么喜欢这里,多少个晚上挑灯夜读,只为了留在这里,完成心愿。如今因为自己的破绽面临离开的结果,这让她如何向小姐交代。 “长老真的不能宽容些吗,至少过完今年。”她不停的磕头,祈求北望能手下留情。 北望定在原地,她在思考。这事往大了说是作弊涉及品格道德问题,往小了说不过是一个外门弟子的一个上课名额,让她留下又能怎么样呢。 “此事回到宗门后我自会核查,至于如何处理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过如果你所说不虚,我会酌情向院长说明。” 北望没有将话完全说死,但心中的天平已然偏了些许。 回去的路上,三人沉默非常,卷耳一心想着自家小姐,顾不了其他人,明辉对北望持怀疑态度,也不愿意多说。 唯有北望,知晓所有人的命运,明白那可以称之为惨烈的结局,却仍要亲手将自己的女主推上去。 她以为过了这么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磋磨,她早就心如止水,能够平静接受所有的结果。 可就是刚才,见到明辉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伸向明辉的手都有着细微的颤抖。 她们见的第一面,北望自认发挥并不算好,或者她应该更无情一些…… 纷杂的思绪占据了北望的大脑,以至于北望并没有贸然安排明辉进入千倾宗。 她将明辉再次安置在千倾宗外的那处院子,那是她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在院外设置一道结界后就头也不回的带着卷耳返回宗门。 明辉望着两人没有过多停留的背影,心下仍是猜忌。她试着触碰结界的边缘,果不其然被弹了回来。 她便索性进入里屋打量起来,这座院子面积不小,屋后有一片药田,散发阵阵清香,屋内一应家具全部齐全,和以前关着自己的牢笼不知好了多少倍。 打量完周围,明辉的戒备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她在一个储物盒里甚至还找到了些吃食。 她饿极了,也不管有毒无毒,全部一股脑的塞到嘴里…… 此时正在闻长青屋内的北望稍稍一分神,就能看清明辉的全部动作,她勾了勾嘴角,低头发出一声轻笑。 跟着卷耳再往里走,还没进去,就听到几声急促的咳嗽。卷耳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边跑边询问:“怎么了,是又胸闷了吗?” 北望还站在前厅,桌上以及柜上放满了药材,她放慢了脚步记了下药材的种类。 等她进去,闻长青的咳嗽已经止住了。卷耳还未来得及告诉她,北望已全部知晓的事情。 看见她的到来,闻长青立刻护住了身边的卷耳。 “别藏了,我都知道了。”在闻长青想出借口前,北望先一步表明态度,“灵兽和修士,我还是分得清的。” “来,我给你诊一诊。” 北望没有过多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而是先关心起闻长青的身体。 手搭在腕间,一丝灵力游走其中,等到灵力重归身体后,北望也就知晓了她的身体情况。 【我可以帮你。】 闻长青的身体是先天的原因,心肺发育不全,时而会呼吸困难。北望自从学医以来就知道很多病其实现代医学根治不了,有些时候只能做到减少患者的痛苦。做了医修以后,这个道理依然使用。即使他们可以通过灵力做到现代医学做不了的事情,但也并不代表可以百病全消。 系统的意思是利用世界之外的力量帮助闻长青改命。 “你救得了这个,救得了所有吗。” 或许北望想问的是,“你救得了她,为什么不能救明辉,凭什么不救明辉。” 系统自然明白北望对自己的阴阳怪气, 【和我争论这个没有意义。】 【我早就说过,明辉是女主,就要承担与之对应的责任。】 是的,没有意义。 北望和系统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已经持续了九十九世,仍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北望看了眼闻长青,又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卷耳身上。 卷耳是一只品级相当高的海蛟兽,有着高于凡人数百倍的寿命。这个种族在整个修真界中极为珍贵,因为它们的唾液可以消炎镇痛,使伤口快速愈合,其皮毛,血液,骨头,或者说全身上下都可以作为药用的材料。千倾宗倒也豢养了几只未开神智的海蛟兽,品级远不如卷耳。 “如果要救你小姐的命,需要你的命呢。” 没等闻长青回答,卷耳先一步说了“愿意”,且毫不犹豫。 闻长青还有些愣,反应过来先是拉了卷耳,眼见拉不动又求到了北望身上,恳请北望千万不要这么做。 主人和宠物的情谊,真是感人。 北望再次探了闻长青的脉,随即用灵力牵引着她体内的郁结的滞气,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灵力带着滞气回到了北望的身体。 北望被这股稍带陌生的灵气冲了一下,发出几声咳嗽。 “先这样吧,我暂时替你抽去了体内的滞气,不过病灶一日不除,你这病就无法根治。” 第60章 “我会尝试找办法,除掉这处病灶。” 闻长青的病找过很多人看,可均是束手无策,北望轻飘飘的两句话忽然让被打击过千百次的两人又重新燃气了希望。 【这下要让她误以为千倾宗都是你这样的名医了。】系统啧啧两声。 闻长青来千倾宗这么久,一直没有敢让千倾宗的医者诊脉,因为诊脉之后院里就必定会发现,到时候她跟卷耳只能离开。 【你也是学坏了,禁术说用就用。】系统看着北望狂掉的健康值,又没忍住心中所想。 修行的日子总是很无聊,正经的术法学完了,就想学点歪门邪道。 闻长青的情况给千倾宗大部分医者诊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不然系统就不会蹦出来说这种话了。 北望不过是沾了系统让她活了九十九世的光。 她坐下又和闻长青交谈了许久,期间谈到了她为什么想学医。 北望直截了当的说:“你身体不好,来千倾宗对你来说相当吃力。” “我知道,但我很想像长老一样,治病救人。”闻长青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与她病弱身体不符的坚毅光芒。 治病救人吗? 北望脱口而出:“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厉害。” 她的心早已不在治病救人上了,从她喜欢上明辉的那一刻,北望就已经忘了一个医者应该有的本分了。 如果没有明辉这件事,系统说出它能救闻长青时,她会毫不犹豫向系统询问根治之法。 说句丧良心的话,没有任何人任何方法能改变明辉的命运,她又为什么要改变别人的结局。 这对明辉来说,不公平。 “支撑我成为医修的道心并不是治病救人,你也不需要像我一样。” “不管长老的道心是什么,从进入千倾宗那刻起,您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说实话,北望这样的话没少听,放眼整个日升院的新生,十个里面有八个都说北望是他们的榜样。 是以当下她也就没把闻长青这话放心上。 话说到这,该了解的都了解到了,北望起身,此刻端起了那副长老架势,说:“你的身体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但这并不是你作弊的理由。” 相比起卷耳恐惧的态度,闻长青就豁达多了,她说:“因为这件事我常常寝食难安,的确是我欺瞒院里在先,长老要处罚我,我认罪认罚。” “我真的很喜欢千倾宗,也很想留在这里。但我的病一旦被院里知道,是不可能会留下的。” “我来千倾宗的第一天,就做好离开的准备了,不过我向这里的长老、同门学到了很多,没什么遗憾了。” 多么令人感动的学习态度,北望觉得如果自己在医学院的时候能有闻长青的认真,那一定能门门优秀。 北望沉思了会儿,暂时没想出要如何处置她,在她犹豫之际,身侧的通讯符亮起了光,是师尊的紧急命令。 “寻阳疫病,带队即刻赶往。” 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没什么值得惊讶的。 只是寻阳二字在北望心中分量相当,以至于北望还是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长老有什么急事吗?” 闻长青和卷耳看不到信上的内容,只能从北望的反应推测大概。 “嗯。”北望收起信,转头问起两人,“寻阳出现疫病,要和我一起去吗。” 闻长青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可下一秒,眼眸中的光亮就渐渐熄灭,她说:“我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了我到那么远的地方。” “我好歹也在宗门内混了个化神期修为,带你出趟门总归是没问题的。” “别想那么多,去还是不去,回答我就好。” “多谢长老成全。”闻长青给北望行了个大礼,说,“长老以后要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闻长青必定全力支持。” 北望扶起她,目光渐渐移到了她身后的卷耳身上,虽只有一瞬,但仍然被系统捕捉到了。 等北望离开后,系统忽然来了一句。 【小狗知道什么呢,小狗只想让主人开心。】 系统或许是目前为止唯一能和北望心意相通的存在了,甚至很多时候她比自己都要了解她自己。 仅仅一个眼神,它就完全明白北望的意思了。 而这是作为一个医修相当难以启齿的。 “我的确是带着目的治疗闻长青,包括带她去寻阳也是想和她搞好关系。” 【好为了以后,明辉的身体能更好的恢复。】 【北望,你也会变成这样。】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疫病的事情催得十分急,甚至没等到第二天,北望就被通知当晚带队出发。 在临行前,北望再次回到宗门外的院子里,她想,应该和明辉说一声。 公事公办的口吻,任谁都不会觉得此刻的她对明辉有任何多余的感情。 其实北望能猜到,明辉在听到寻阳二字时一定会要求跟着去的。毕竟寻阳的意义不止种在她一人心中。 同样北望也在隐隐期待,和明辉再度回到寻阳,能找到那时候的感觉吗。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否定。 不过在经历这么多轮回后,北望早已能接受任何事与愿违的现实了。 如她所料,明辉提出了要一同前去,怕北望不答应,还准备了不少说辞。 可北望打断了她,一副完全没有兴趣的模样。 “既然想去,便跟我来吧。” 明辉顿了几秒,接着快步跟着北望,她自己都没想到能这么顺利的跟着北望出发。 寻阳地处偏远,尤其队伍中还有明辉和闻长青两个没有修为的人,免不了北望这个领队多操心了。 上午一句话承诺的背后,是北望必须不停使用禁术才能维持闻长青的生命。 她现在的修为灵力储备不算富裕,支撑着方舟前行已经占据了她大部分的心力。 等到落地的那一刹,北望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歪去。 “尊长。”明辉扶着她的肩膀,坐在雪地上,她无措的看向周围几个修士,语气十分焦急。 北望只觉得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断,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看清了身边的人。 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紧接着扶着明辉缓缓站起身来,等到完全缓过神来又快速的拂去明辉搀着自己的手。 明辉则是愣在原地看着北望的背影,她能感觉到尊长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可白天明明还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她明明,明明紧紧牵住自己的手,热切得要将人灼伤的目光怎么会是假的呢。 明辉沉默的走在队伍的末尾,疫病发生的地方离她和祖母住的家有一段距离,于是她和北望提出要离开一段时间。 北望甚至都没有看她,就准了她的要求。 队伍中少了一个人,闻长青自然的问起北望。 北望这才看着明辉消失的方向,语气怅然:“她回家了。” 闻长青还说了些什么,北望一概没听,她留意着明辉,担心她遇到坏人,遇到感染的病人……或许应该和那个人说一声。 寻阳知府亲自带人来迎他们,这个时间线的知府大人算个好官,在发现疫病的第一时间就上报,但此次病毒十分狡猾,不少医官,医修都难以攻克,最后才向千倾宗求援。 “带我去看看病人吧。” 北望被带到安置病人的草房中,经过简单的探脉她基本知晓缓解的大致方向了。 但要彻底治愈还需要斟酌一下用药。 将从千倾宗带来的药物交给官员,北望当即和同门们展开了简单的会议,商讨方案。 另一边,明辉也找到了家,还没进门,她就感到来自里面陌生的气息。 她不敢放松,顺手拿起手边的小臂粗的树枝,慢慢探身进去。 花影远远就感受到一丝魔族气息的靠近,而先一步收到北望的招呼的她,早已将大门敞开,欢迎这座屋子的主人。 “你是谁。”明辉警惕看向花影,紧紧握着手中的树枝。 “我是妖族人,被打得无家可归后暂住在这座空房子里。”花影缓缓说出自己的身世,好让明辉放下戒备心。 当初住到这里的确是忍受不了部分蛮横的魔族人,她刚来时,屋子里躺着个早已断气的尸体。本着住了人家的房子的歉疚心态,花影将尸体安置在这屋子的后院。自己也就此住下。 住了大概有个四五年,某天被一个修士找上门来,她说她叫北望,是千倾宗的医修。 北望治好了花影的某些旧疾,并且提出要她一直守在这里,等一个人。 她没说要等的人是什么名字,为了报答北望,花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守在这里。 期间不乏有些找事的魔族人,官员来找她麻烦,都一一被北望留下的法器挡了回去。 第61章 直到今天,她前脚收到北望的消息,后脚就有人寻了过来。 明辉说后院葬着的人是她的祖母,并且感念她将自己祖母的尸体收殓起来。 花影牢记北望所说,不能暴露她的存在。在和明辉谈起往事时,将北望的痕迹很好的遮盖过去。 “寻阳这段时间闹疫病,我本来都打算走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这屋子原本的主人。” “你要留在这里吗,这里可不太平,你一个没有修为傍身的人,还是不要犯险的比较好。” 明辉没回答她,而是在家里翻找起来,没多久真让她翻出了几本医书。 “我也不知道未来能去哪里,不过我知道有一队医修来寻阳了,他们一定能治好这次疫病。” “随便你。”花影说完就看见进来没多久的明辉收拾好翻出来的几本书,又打算出门的模样,便问,“你要去哪?” “我要把这些书带给尊长们,或许对此次疫病有用。” “那可要穿过感染最严重的青莲县,你?”花影打量着她瘦弱的身体,思量了会儿,转身抽走她怀中的书,“这一趟我替你跑了,就当作这么多年住在这里的回报。” 还没等明辉说些什么,花影就迅速使用妖族术法消失在她的眼前。 此刻的寻阳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北望的预想是赶在过年前将这波疫病缓解下去。 和同门开会开了一个时辰,接着各自领命忙去了,她也开始研究起疫病的方子,没多久就将一个大概的方子拟了出来,着重将几个药材圈了出来。 要在寻阳找到这些,怕是不容易,还得再考虑考虑。 “北望师姐,外面有来找你的人。” 北望跟着宗门的小师妹走出去,远远的看见熟悉的身影,是花影。 见到北望,花影朝她行了一个礼,说:“花影特地来向尊长辞行。” “这些年辛苦你了。”北望在若干年前,顺手治好了她的病,因为预知到寻阳会有一场疫病,所以让其留在了这里。 没想到这一等就这么久。 “这是明辉让我带给你的。”花影将那几本医书拿了出来,交给北望。 “按照尊长的旨意,我并没有向她透露关于您的事情。” 北望点头表示了谢意,简短的告别后,花影很快离开了。北望带着医书回到了主帐,翻开那早已泛黄的书页,这几本由北望亲手所写的医书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她的心头又涌上了一阵悲伤。 而这些心事只能说与系统听了。 【愿意做您的听众。】 “从寻阳回去,我就准备开始了。”在说这话时,北望执笔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纸上的墨迹晕开了一个浓重的墨点,她在写要喂明辉喝下软化筋脉的毒药药方。 【这样很好,我早就说过,除了这条路,你不可能有其他办法。】 “这样做能对你有什么好处吗?”北望一直很费解系统真正的目的。她甚至觉得系统这么做不是为了明辉,而是为了折磨自己。 【没有好处,不过或许对你有好处。你大概没有感觉到,你已经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变了太多。】 “让我去伤害一个我爱的人,这也算改变吗?” 系统到这里便不再说话了,北望也懒得继续追问,继续写着手上的药方。 疫病的药方她不到一刻钟就能拟出个大概,而给明辉的药方,北望反复落笔,反复斟酌,都没能有一个定数。 寻阳的疫病伴随他们这些修士入场渐渐得到了控制,北望所拟的药方经不仅可以有效遏制病情,而且所需要的药材都十分常见。在经过数十天的观察、修改、商议,敲定了最终的药方,由寻阳知府盖章,药方药材很快分发到下面的各个知县,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寻阳知府十分感念他们,在当地大力宣扬称赞,北望作为拟出药方的头号功臣,自然而然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处,一时间风光无量。寻阳的大街小巷,几乎人人都能喊出北望的名字。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千倾宗,一条讣告的发出,猝不及防牵动着每个弟子的心弦。 金祁峰峰主吹乾殒命。 彼时的北望正在和同门们商讨疫病的善后工作,看到消息后她足足愣住原地至少有十几秒,只觉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令人发蒙。 金祁峰峰主吹乾是北望的师尊,临行前两人还见了一面,怎会如此突然殒命了,这让早已习惯掌控全局的北望被冲得不知所向。 “我要回一趟千倾宗。” 事关师尊,北望不得不先行离开,好在疫病早已稳定,她也能安心将事务都交予他们。 离开前,她还特意调理了闻长青的身体,自己不在时也不会有致命的问题。 她交代了一切,唯独像是忘记了一个人。 明辉在七台县,已经听说关于北望一行人研制出药方的事情,她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可仍有淡淡的苦涩弥漫心间。 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或许是北望不知道自己在哪,可她又想,北望是无所不能的修士,要是想找自己,怎么会找不到呢。 总是不停的替她找理由,又别扭的不肯主动去找她,就这么固执的等待。 …… 北望隔了一天才赶回千倾宗,吹乾是宗门内的大长老,门生遍布,前来吊唁的修士众多。 她拨开层层人群,走到宗主和院长的身边。 “师尊他,为什么会突然……” “确实很突然,我们收到消息也不敢相信。” 吹乾于很多年前就中了一种慢性毒,这是北望知晓的。她就是作为吹乾的关门弟子进了金祁峰。这几年,师尊的身体比之从前的确虚弱了不少,所以峰内的很多大小事务都由北望代劳。 从宗主和院长口中得知,吹乾所中的慢性毒早已深入肺腑,但一直瞒着宗门,直到前几日,在试毒的时候,不慎激发了体内原有的毒素,当即毙命。 “就连我们,也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吹乾在世时,常和北望说,自己或许某一天就会倒下,希望她能接过自己手中的责任。 而这一天比北望想得要早很多。 金祁峰在宗门里是专门负责治疗中毒的病人,因为常年接触各种毒素,自己的身体很难得到保证,死亡率在宗门所有专业中“遥遥领先”。 之前靠着峰主吹乾坐镇,使得千倾宗在这一领域有很高的知名度,如今吹乾仙逝,是否能有接替他的人出现,都是未知数。 院长拍了拍北望的肩膀,“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我们尊重你的想法。” 北望是这一届里天分最高的弟子,无论她选择留在哪里都会有很高的成就,即使北望某一天会离开千倾宗自立门户,他作为千倾宗日升院的院长,也会感到欣慰。 “我们的职责是看着你们学有所成,能帮助更多的人,而不是绑在千倾宗的某一处。” 北望听着这话觉得势头不对,可又没发现什么,只好先行应下,“院长放心,我能处理好。” 北望忙着处理师尊的后事,好不容易松一口气时忽然发现宗门内自己的信箱早已被各路灵笺塞满了。 寻阳一行,她的名字不仅在当地被熟知,更被一些大小宗门嗅到,纷纷向她抛出橄榄枝,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渥。 她也算明白,宗主和院长在自己刚回来时说那样的话了。 北望目前在千倾宗只是一个授课长老,而那些宗门甚至能开出副宗主的条件。 【在这个节骨眼跳槽,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师尊前脚殒命,徒弟后脚离开宗门,这说出去真的很难听。 北望苦笑了两声,并非是担心自己名声有毁,而是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将来都会化作报应连累宗门。 “算了,不费这事了。”她随手一指,这些承载着高薪offer的灵笺都化作一缕轻烟消散空中。 【闻长青她们要回来了。】越到关键时刻,系统这个时候居然反过来泼北望的冷水,【你真的想好了吗,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北望常常觉得系统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她唱反调,可她现在并没有心情和它说笑。 是啊,开弓没有回头箭,越到这个时候她越慌,越想逃避。 可是她都逃了九十九次了,已经无路可逃了。 千倾宗的修士们早就离开寻阳了,明辉仍是没有等到北望的到来,心中当然有失落,不过随着时间似乎也在一天天冲淡。 直到今天,那位尊长忽然又出现在自己眼前。 前后大概有半年没见了,明辉发现自己对北望的思念一点都没有消散,反而是浓浓的眷恋裹挟着她,促使她往北望的方向奔去。 这种极为反常的感情在当下并没有被主人怀疑,而是满心欢喜问了一句,“尊长,我们要回去了吗?” 北望缓缓向她走近,伸手覆住了她的眼睫。 第62章 “闭眼,明辉。” 作者有话说: 好嘛,前面五十七章都是废话,都不重要,下章进入正题。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夜,在这个狭小枯燥的房间,周围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她的眼神空洞,感到筋疲力尽,四处而来的寒气侵蚀着她瘦弱的身体,碾碎她的骨血。 北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默默放下手里的药,接着扯起明辉的衣领将她拽起。 明辉的目光落在那碗药上,这药不苦甚至可以称得上好喝,细心的北望每次递过来时都是合适入口的温度。她哄骗自己说是增强体质的汤药,嘱咐每天一碗。 明辉对北望仅有的戒心都在寻阳等待的时间里被消磨殆尽,她满心欢喜接过她的汤药,却没想到数月后竟是这副光景。 北望放下药碗,看着无精打采的明辉,心下了然是毒药正在发挥作用。 她精心调配,连口味上都做了调整,不仅没有药材的苦涩之感,更像一道精致的甜品。 而这仅仅是北望所能做的微乎其微的补偿。 “不愿意喝?”北望无奈的叹了口气,毫不在意的再次扯住她的衣领,将人高高拽起。 “多少人想进我的座下都求之不得,你还敢摆出这副模样。” 北望轻拍她瘦削的脸颊,人拎在手里的重量都轻得让人心疼。准备了一箩筐的刻薄尖酸的话,此刻都堵在喉间,沉默无言。 毒药调配得再好喝,那也是毒药,软化筋脉,药效发作时浑身无力,昏昏沉沉。 北望将其放到墙边,将药碗重新拿回手中,紧接着,不留情面的掰开她的嘴,尚有余温的药就这样一滴不落的灌进了明辉的身体。 明辉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沉默顺从的接受着一切。 这是北望极其不愿看到的,她宁愿明辉骂她,指着鼻子骂自己伪善狡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逆来顺受。 刺激不够,只能再加一把火了。 北望在心中念了个术语,房顶处就垂下几根铁链,接着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明辉,将其牢牢固定在铁链之上,丝毫动弹不得。 这里是她用灵力创造出来的一处隐藏空间。在这里,不会出现任何声音,被关在里面的人也无法感受时间的流逝,时间长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是极大的折磨。 对女主来说,这或许是她人生诸多磨难中称不上苦难的一条;可作为北望视若珍宝的明辉而言,她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人默默心疼着一切。 “看我。” 明辉整个人被悬空吊着,使得她不需要仰头就能与北望对视。她们身份悬殊,北望多数时候都不怎么拿正眼瞧她。 印象中这是第二次与其四目相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发丝上多了些钗饰,着装也更为精致,衣领上的暗纹也在彰显主人此时身份的尊贵。 “为什么不说话。”北望又情不自禁的碰上了她的脸庞,她的眼前浮现出小孩时期的她。 不谈之前,即使在这次的时间线里,北望还是她祖母时,就将其养得很好。小孩脸上肉乎乎的,长得也白净,平日里她有事没事就捏捏小明辉的脸颊,明辉也会钻进她的怀里要抱抱。 这些似乎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明辉没有躲开她的触碰,盯着她,开口:“不知道说什么。” 事到如今,她好像对北望没有恨意。她虽然不理解北望为什么要把自己关起来,喂自己喝下不明的药物,但这并不影响她对北望的信任。 “真傻。”似乎的洞悉了明辉所想,北望忍不住发出一声嘲笑。她的目光渐渐下移,伸手慢条斯理的解开了明辉的衣服。 没多久就将她身上多余的衣物全部去除。 而那人的耳尖也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尊长……” “不许说话。” 下一秒,北望转而解开自己的腰带,用其覆住了明辉的双眼。 原本得体的衣袍,随着腰带的解开也松散的垂下,颇有一种衣冠不整的颓靡之感。 北望后退了两步,静静打量起明辉。 她眼神晦暗,平静的外表下是止不住的波涛。作为一个医生,她不该有这样汹涌的情感。但此刻明辉不止是她的病人,更是她的爱人。 “我现在一定像个变态。”北望对系统说。 【的确。】 “想亲。” 【哪里?】 “哪里都想亲。” 系统:…… 【我就多余搭你的话。】 虽然双目被腰带遮住,可这并不能阻止北望不加掩饰的目光,明辉仿佛整个人被暴晒于烈日之下,说不清哪里来的热气正在血液里滚动,要将整个人蒸发似的。 不过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她听到北望向她走近的脚步声,带着凉意的物品接触到她的皮肤,从脖颈开始,往下,往下…… 四肢,躯干都被光顾到了,而直到浅浅的墨香袭来,她才清楚北望正在用笔尖在自己的身体上标记些什么。 北望收起那些旖旎的心思,对照着一副人体经络图,给明辉身上郁结的筋脉打上标记。 到了这一步,汤药已经无法解开这些更为郁结的部分,而为了明辉能够更加怨恨自己,北望决定采取更为激进的方式。 盯着面前有些发颤的身体,北望有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扣住对方柔软的腰肢,牢牢抱在怀里,安慰她亲吻她…… 脑中荒唐的想法驱散不开,北望下笔的力度陡然增了一个度,在她身上留下一个尤为浓重的墨点。 做好所有的标记后,北望又亲手将衣物为其重新穿上,并松开禁锢着明辉的铁链。 这些本可以用灵力代替的小事她做得极为认真,而下一秒准备解开她双眼之上的束缚时,她却迟疑了。 或者用胆怯更能形容此时的北望。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逃出了这使人压抑的空间。 明辉的耳边又回归了寂静,她伸手拿下了属于北望的腰带,腰带上覆盖了一半的卷云纹图案,如她猜想,北望此时的地位比之两人见面时又高了一层。 她将衣袖卷起,露出里面的皮肤,上面密密麻麻被标记了许多地方。她试着去擦却毫无作用。 北望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被念叨的北望此刻正在听身侧小弟子的工作汇报,她之前代替师尊处理峰内事务时就知道琐事繁多,而真正当上了峰主之后发现,琐事更多了。 而她当这个峰主中间也有一段小插曲。 自吹乾殒命后,金祁峰峰主一直没定下来。虽然北望是院长属意的人选,但峰内也有其他同门对该位置虎视眈眈。北望对峰主没什么执念,保持着不争不抢的态度。 北望虽然没有表态,但吹乾在世时,她就已经暂代峰主处理事务,所以这段时间仍由北望处理着。 峰内存在着竞争关系,导致北望有时候发布通知得不到反响,这倒是其次,更让北望觉得不痛快的是,吹乾离世后,金祁峰内的部分弟子道心都浮躁了起来。 她不想看着师尊一手打造的招牌毁在这里,于是在某个早晨,自告奋勇的向院长正式申请要竞争峰主。 院长自然是开心的,可也说出了心中顾虑。 北望目前是化神期修为,要想成为一峰之主是不够格的,最起码也得是合体期及以上。 院里也是因为这个迟迟没有给北望定下峰主的名号。 北望在听说之后,顿了两秒,淡声说:“知道了。” 当天下午,就去定级,将自己的修为提到了合体期。 对此,不仅是金祁峰的修士无话可说,传到宗门里其他修士耳中都表示目瞪口呆。 这修为难道是说提升就提升? 虽然不可置信,但北望的晋升之路完全透明合规,饶是有一些质疑的声音,也随着时间渐渐转为敬叹。 自此,北望成功坐稳了峰主的位置,无人再有异议。 北望成为峰主后,手上的权限更大了,也兑现了当时对闻长青的诺言。 她依旧选择将闻长青和卷耳的事情报到了院里,不过也提出了解决方案。她让闻长青以病人的身份留在千倾宗,将人带在自己身边。 一方面方便自己随时探查她的病情,另一方面,她可以学习到更多内门的课程。 闻长青这么一个刻苦的孩子,外门的那些课程早就学透了,留下也不会对她有更多裨益。 北望想,还不如把她搞到身边。到时候,换个身份,不仅可以参与内门课程的学习,也不会有什么考核制度,总之比留在外门不要好太多。 闻长青显然没有想到,北望为其铺了这么一条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因为你是我的病人,虽然可以不受限制学习课程,但没有学籍,算不上真正的千倾宗弟子。” 第63章 “我知道,承蒙长老关爱,现在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人哪里能既要又要。”对此现状,闻长青看得很开。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卷耳也能留在身边,更重要还可以继续留在她热爱的宗门学习知识,简直是上天眷顾。 北望点点头,表示她能想通就行。只不过说话间,目光再次移向她身侧的卷耳,露出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丝毫不知自己被盯上的小狗,此刻正在主人身边,真心实意的替她开心。 求人办事,总要先拿些好处出来。 北望自那天看完明辉,暂时将她的事情搁置了。刚喂下的毒药还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全发挥作用,恰逢此时,院里预备派她去参加几大医宗联合举办的交流学习会,主题恰好是关于各类奇毒的研讨。 出席的都是这个领域叫得上名号的人,吹乾还在世时,就曾担任过主讲人。 北望如今继承了他的衣钵,怎么说都要去露个面。 北望打听了一下,这次交流学习会持续时间还不短。她唯一挂念不下的也就是被自己关起来的明辉了。于是她花了几天的时间捏了一个小木偶人,并在小人的眉心滴了一滴自己的指尖血。 没过多久,小木偶人便站了起来,在房间内四处走动。有了自己血液的木偶,可以随意进入她所创造的隐藏空间。 “我不在的时候,你每日一趟,去陪陪明辉,无论她需要什么,全都满足。” 这是北望给木偶设下的唯一指令。 明辉现在的状态不比她刚把人关起来时,被毒药软化了筋骨,这种感觉一定不好受。 北望把这个小木偶送过去,也只是想在物质上能满足她。 看着这个和明辉有几分相像的木偶,深深的歉疚又涌上了她的心头。和明辉相处的很多时候,她都不敢抬头看她。 小木偶不会说话,没有神智,只能充当一个传输工具,北望很放心将它留下。 熟悉周围环境的小木偶慢慢移动到北望身边,停了片刻后,竟伸手拍了拍北望的肩膀。 北望的心忽然漏了一拍。 做这个木偶的时间很短,许多细节上都很粗糙,没有神智就是没有神智,不过是个巧合罢了。 想到这里,北望还是苦笑了一声,叹息着将木偶收好。 临行前,院长有些放心不下她,拉着她说了好久的话。院长提到,到场的都是天赋卓绝的修士,有天分的人难免性子会傲些。 北望已经是合体期的修为,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她修炼时间尚短,辈分小,面对前辈,一些无关紧要的方面还是要多让一些。 北望点头表示自己理解。她也没准备太过耀眼,等到开幕式的那天,她带着自己的小助理低调进场。 或许是因为辈分小,千倾宗的牌子被放在有些靠后的位置。 她欣然落座,只不过身旁的小弟子有些不满,她觉得以千倾宗在各个医宗的地位,怎么都应该排在靠前的位置。 北望虽然凭借寻阳之行,积攒了不少知名度,可在这个大佬云集的研讨会,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她不在意虚名,坐在后面也图个清净。 研讨会的前几天几乎都是大家互相认识,谈不到什么深刻的主题,北望依旧将低调贯彻到底,默默倾听着。 直到研讨会进行到一半时,一位大佬带上了自己最近遇到的棘手病例求助大家。 北望坐得远,但还是瞥见了这位病人身上一处明显的体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病人所中之毒名叫垂白。这种毒素奇怪得很,病人浑身痉挛并不是毒素发作的表现,反而是毒素活性最小的时候;毒素活跃起来时,病人倒没有症状。 与一般毒素的机制完全相反,解法上也需要改变。 没等她在脑子里过完解毒方法,前面就有人站起来提出自己的方案。 北望见他完全没说到点上,如果贸然采取这种方案,怕是病情会更严重。 “不行。”北望此行虽然秉承着不出头原则,但在涉及人命的事情上容不得一点马虎。 她说:“前辈提出的方案会导致毒素活性变强,到时候蔓延开来,根本来不及救治。” 她此言一出,不等提出方案的修士说话,就有其他宗门的人站出来反驳:“请问道友何以见得毒素活性会变强。” 北望皱了皱眉,心想这也不好解释啊。 正是她停顿的这几秒,又有修士站出来反对她。更有甚者,连同她身后的千倾宗都轻视了起来。 “千倾宗是没有人了吗?派你一个后生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 台上的大佬看着势头不对,连忙站起来打圆场。 可北望不干了,在不提及宗门时,她还是很好说话的,不过是言语上的不尊重,她不至于为此置气。 但提及宗门,需要考量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吹乾离世,北望身上担着宗门名声,如果任由他言语轻浮,那北望也愧对宗门的栽培了。 她拍桌而起,“不妨请前辈和我打个赌,赌我能不能三天之内治好她。” 此言一出,会场安静了不少,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转到二人身上,空气中隐隐弥漫着一种火药味。 大家都是医修,行事作风上多多少少都谨慎一些,面对不熟悉的病症谁都不敢说这种大话。 “好,若道友真能让她三日之内恢复健康,我代表宗门向你道歉。” 散会后,北望将那位病人领了回去。 “大话说过头了,有点难办。”她有些烦躁的和系统抱怨着。在会场时激情开麦,三天之内恢复健康,她怎么想的啊。 北望将脑袋埋在双臂之中,此刻是悔恨交加。 被她带来的病人缩在角落,估计在上一位医修手上没少试药,体内不仅蔓延着毒素,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buff。 很头疼啊。 不过北望好歹也是有着丰富阅历的医修,她很快冷静下来,先将病人体内多余药物造成的效果用灵力逐一清楚,再把重心转移到清除毒素上。 【第八十一次重生,你遇见过她。】系统出声提醒。 北望摸到了她的脉象,遥远的记忆似乎被勾起来了。彼时的她正在研究一种通用的解毒方法,大致方向是以灵力为抓手,将毒素带出来。 这是她从某一种禁术上获取的思路,虽然原理不难,但做法很抽象,加之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影响,所以当时就没有推进下去。转而用的另一种更为保守的方法。 【现在的你,可以试一试。】系统了解她的处境,也明白她的能力,替她想好了接下来的办法。 【或许在事关女主的事情上你会憎恨我,但其他方面,我绝对事事为您考虑。】 北望说出三天期限时,系统随时可以制止,但它没有,因为它已经替北望演算好所有可能,并且确保三天之内完成。 北望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系统的话她没法反驳,如它所言,除了明辉的事情,她们会争吵,其余时候,它的表现称得上贴心。 有了系统的帮助,三天之期,北望治好了女孩的病。 再次上台时,除了底下雷鸣般的掌声,也成功收获了一位忠实信徒。 “我为我之前鲁莽的行为,向道友致歉。” 更多的修士是对她解毒方法感到好奇,来了一拨又一拨请北望答疑。 北望以需要整理为由,躲了一波清净。而经过这一茬,北望算是彻底将自己的名声打了出去。 现在不仅是千倾宗内部对她没有意见,连其它医宗的修士对她都十分尊敬。 研讨会结束那天,众修士一起聚餐,北望再次成为焦点,期间接受了不少修士的敬酒。 如果是一般的场合,北望大可以使用灵力挡酒,但今天,北望扫一眼下去,还真没有用灵力挡酒的修士。 如果只她一个人这么做了,未免显得不真诚,以后或许还会成为被诟病的一点。 北望这条时间线里还没成长为说一不二的真正大佬,面对一杯又一杯的敬酒,她是实打实的喝了下来。 万恶的酒桌文化。 等到结束散场之际,北望早已醉得不成样子了。好在她酒品还算过得去,不会拉着身边的小弟子活胡话。 小弟子尽心尽力的扶着她回房间休息,担心她喝太多,还询问北望是否需要自己留下。 北望摆手将人赶走,等到房间只剩自己一人时,才彻底放松下来,不顾形象的仰躺在地,身体晕乎乎的,脑子也完全不能思考。 越是这种时候,想法就越疯狂。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明辉了,什么样子都行,就想见见她。 于是她坐起身来,将手上戒指取下。这是她设置的隐藏空间的钥匙,有了钥匙,无论身处何地,都能随时进入。 对着戒指注入灵力,默念术法,不到一刻钟,北望身边的景象随之大变,她的面前也出现那位日思夜想之人。 第64章 比起去时空空荡荡的房间,此刻屋内多了不少小物件。 明辉正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细细研读起来。北望朝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她的动静很大,明辉想不注意都难。明辉望着她不稳的步伐以及身上浓重的酒味,心中不仅暗骂一声“醉鬼。” 醉鬼精准的找到这个房间唯一的活人,先是抽出她手里的书,凑近看了看。 明辉呼吸陡然重了些,垂在身侧的手也伸向后边摸索些什么。 北望脑袋晕乎乎的,视线也不怎么好,书上面的字都在动,她什么也看不清,于是手一松,那本书自然而然的被丢到了一边。 书哪有人好看啊。 她捧着明辉的脸,细细凝视了起来,从她的眉眼一路向下,最终停在那饱满的唇。 想亲。 真的想亲。 北望的指腹摩挲她的唇,软的不像话。看明辉没有反应,便更为大胆的将人圈在自己怀中,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耳廓,感受那因为自己而微微提升的温度。 系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察觉到她危险的思想后,轻微的电流在北望指尖释放,北望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缩了缩,可这并没有阻止她想靠近明辉的热情。 就在她再度俯身之际,系统将那电流换了方向,决定还是电一下脑子吧。 下一秒,北望的脑袋就爆发了巨大的痛楚,就好像有人将她的大脑挖出来砸碎一般。 她痛苦的闭上双眼,也彻底松开了对明辉的禁锢。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面前明辉有了新的动作,快到北望只觉得一阵风吹过,紧接着后脖颈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闷棍。 作者有话说: 北望:痛痛 第六十章 第六十章 系统:【哇哦。】 它注意力都集中在北望要怎么对明辉了,疏于对明辉的观察了。这一棍子倒也把它吓到了,早知道不废这劲了。 北望接连被系统和明辉攻击,比起系统没有新意的电击,明辉这一棍子真把她打懵了,躺在地上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明辉见北望没有动,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迷药,迅速摁在北望的口鼻之上。 这气势,像是奔着要北望的命而来的。 如果北望不是修士,不是经历过九十九次重生的修士,对于明辉这一套连招,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她被迫猛地吸入一口迷药,做修士这么多年,凭着本能屏息凝神,灵力缓缓在经脉中流动,不仅驱散了迷药的药效,也在稀释她体内的酒精。 明辉足足摁了她五分钟,此时北望已经完全不挣扎了,她便认为自己成功迷晕了她,接着她动作迅速的在北望身上摸索些什么。 神智逐渐清明,北望也明白了明辉想要做什么。 她不在的时日,嘱托小木偶每日送给明辉她所需要的东西,没想到都被她用来逃跑了。 北望自信,明辉绝不可能逃出自己的隐藏空间,所以敢对木偶下达这样的指令。 明辉的思路没有错,先用迷药将北望迷晕,甚至怕迷药不够,还给她敲了一棒子。接着在她身上找到隐藏空间的“钥匙”,打碎“钥匙”,隐藏空间就不复存在。 只是她有点太小看现在的北望了,合体期的修为即使在身体欠佳的条件下,也不会被这点药物,这点外伤所击晕。 北望心中默念了几轮术法,彻底驱散了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同时捉住明辉犯上的手。 “想找什么?” 明辉的手腕被紧紧握住,身体动弹不得,北望的质问让她的双腿开始发麻,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来还是栓起来老实点。”果不其然,北望又把她吊了起来。 “胆子这么大,让我看看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到底在干什么。”北望坐在地上,翻看起她为数不多的东西。 毕竟是自己带过的孩子,她眼珠子一转北望都能猜到她的想法。 明辉跟着自己熟知药理知识,所用的迷药是也是她能搞到效果最好的。 至于如何找到隐藏空间的破解之法,北望拿起那几本书,看着上面的笔记,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小明辉真的很优秀啊。 “我们小明辉怎么就不长脑子呢。” 北望拿着刚刚被自己丢到的书,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还点评了两句。 “知识点画得不做,的确破坏钥匙就可以逃出去了。” 北望将自己手中的戒指取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钥匙在这,送你。” 她动作轻柔,将戒指套在了明辉的指尖,仿佛在做什么重大的交接仪式。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可说出的话又是这样绝情。 “你大可以试试,接下来的时间能不能破坏这钥匙。” 手里的书也没什么用了,北望便当着她的面将其撕了个粉碎,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她的脸上。 碎纸纷纷扬扬撒了一地,明辉垂着眼,看着满地的狼藉,如同在看自己破碎的自尊。 北望羞辱的话还在面前不停输出,明辉一概不听,她开始回想祖母的话,祖母告诉她,无论陷入何种困难的境地,都不能放弃…… 这十多年来,她的生活可以说是举步维艰,被魔族四处转卖,殴打辱骂时她都不曾屈服过。 看着眼前令她感到陌生的北望,她还是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放弃,一次不行就第二次,她一定要逃出去。 “你想脱我衣服吗?” “什么?”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明辉这一句极其荒唐的话,以至于北望都没反应过来,甚至以为自己还没有摆脱酒精造成的幻觉。 “我说,你想脱我衣服吗,更直白一点,你想和我做吗?” 明辉眼睛都不眨的死盯着北望,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她能感觉到,北望刚刚进来时,对自己露出的神情,那绝不是一种憎恨,相反,她看到了一种欲望。 但不仅仅是欲望。这是一种明辉很难概括的神情,不过这并不是现在的明辉要关注的,她要抓住这欲望,这种令人恶心的欲望。 “曾经也有人想脱过我的衣服。”明辉缓缓开口, 对于过往,北望远比明辉避之不及,或许是联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问道:“然后呢。” 放在背后的手早已紧紧握住,她怕明辉说出一些她听不下去的话来。 “然后我把他杀了。” 杀了啊,杀了好啊。 北望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眉眼都稍稍舒展开来,说:“所以呢。” “所以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是她养了好久的小孩,曾经也伏在自己膝上说她有多喜欢自己,如今开口,却是要杀了自己。 “我期待你能有这么一天。” 为了让自己被杀的概率更大一些,北望抽出自己的长剑,剑刃贴着明辉的肌肤滑动,破开她身上仅存的衣物。 “真是漂亮的身体。” 就是上面有北望之前做过的标记,产生了不少违和感。 “向我自荐枕席的人很多,不缺你这么一个。”说这话时,北望是背过身去的,她的眼底早已蓄了一层浅浅的泪光,无形的痛紧紧的包围着她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 北望从地上捡起那根木棍,掂量着问,“哪只手拿的?” 只不过,没等明辉开口,她蓦然转身,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明辉的右臂重重挥去。 “嘭”的一声,巨大的力量,木棍顷刻间就被折断了。 系统如果有实体,它一定会对北望投以不可置信的眼神。 【这……】 折断的木棍表面有锋利的毛刺,北望将其摁在明辉的脸上,越扎越深。 几滴鲜血顺着脸颊留下,为虚弱的明辉添了一丝色彩。 “不乖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北望的的确确是用了力气的,她手中的木棍尚且如此,明辉纤弱的身体当然不能幸免。 断骨之处,皮肉的颜色已经开始发青,在铁链拉扯之下,疼痛只增不减。 明辉始终不吭一声,细密的汗水沁出,让她第一次有了掉泪眼的冲动。 她不止一次骂自己愚蠢,为什么会对她掉以轻心,北望和其他人能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这个问题再次在脑海中出现。 明辉也依旧没有答案。她抬头倔强的直视北望,即使锁链在不停的收紧,即使房间内的气息几乎让她窒息,她也要一个答案。 “到了这一步,我也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将你关起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察觉到你身体里潜藏了某种顽固的毒素,本来是想抓你试药的。” “恰好那段时间很忙,以为你在寻阳会直接病死,但你居然活下来了,而且体内毒素也没有了。” 这是北望关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谈及原因。她说了很多,明辉听得认真,但也只听到两个字——“利用。” 第65章 从救她开始就是利用。 应该想到的,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有利用…… “那么尊长,现在需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北望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拭去那几滴血迹。 “你的血。” “是吗?”明辉不顾铁链的禁锢,凑近了北望几分,“尊长不想要我的身体?” 北望咬牙,控制着吻上去的冲动,面上仍是维持着那副轻挑的神情,说,“这么执着啊,那我就明确说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爬我的床。” 说话间,北望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把匕首,割开明辉的脖颈。 “你对我唯一的作用,就是这么点血了。” 割开表层的皮肤,堵塞的经脉还在更深处,到这里,北望为免分神便不再说话了,同样防止明辉乱动,她余下的一只手紧紧摁住她的头。 脖颈处血管众多,必须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割开动脉,她们就可以直接重开了。 她操控着匕首,在错杂的血管间找到正确的经脉,精神高度紧张,促使北望的额角也留下了几滴汗水。 明辉被控制着完全无法移动,疼痛使她的眼皮像挂了铅一样睁不开,只能看到北望极其认真的神情。 不是取血吗,要这么认真吗。 明辉闭上眼睛,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渐渐的,在这种疼痛下,明辉居然感到了困倦,闭眼之际,仍是只有北望在自己身边。 因为要控制自己,她整个身体都贴了上来,明辉的皮肤直接接触她冰冷的衣物,摩擦之下产生了些微微的热感。 许久之后,北望终于退开了,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明辉早已被自己念的术法催眠了过去。她也不必担心会暴露了。 手中满是血迹的匕首随意扔在地上,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眼泪成串的滚落在她的衣襟之上。 她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了明辉的鲜血,此刻都变成利刃戳进北望的心里。 她比谁都心疼明辉的经历,可她又什么都不能说,又要做出一副决绝的姿态让明辉仇视自己。 她要如何,如何再坚持下去。 作者有话说: 嗯…… 第六十一章 第六十一章 修复经脉的工作从今天正式开始,北望以为自己会下一番很大的决心才能把刀架在明辉身上。 可就是这么一个随意的晚上,她喝多了酒,和明辉起了些冲突,极其自然的拉开了新阶段的序幕。 回到千倾宗的北望拒绝了外界的众多邀约,除了每日会对明辉进行治疗,其余时候一心都扑在了事业上。 大概两月后,北望写出了一种通用的解毒术法,此术法泛用性极强,只要自身足够强大,理论上可以解任何毒。 此法一出,修真界又是一阵轰动,慕名而来之人更多。这次北望没有一刀切,而是选择性的见了一些人。 她不吝啬于分享,术法的咒语也全部公开,只是能学会的人少之又少。 除了前来学习的修士,也有不少病人找到千倾宗,希望能得到北望道长的医治。 经北望名医的手诊治过的病人无不夸赞她医术高超,多少年的病症一起治好了。 此时的北望在外人眼里真是功成名就,风光无限。 和外界的呼声不同,私底下的北主任几乎要被折磨疯了,每次为明辉割开经脉,她都不多停留一分一秒。反而明辉次次都要闹出点动静来,势要挖掘出北望隐藏的情绪。 “尊长救过很多人吗?” “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有谁不知道我北望的名字,当然前提是你能出去。” “那外面的人知道尊长背地里是这么救人吗?” “要怪就怪你生得太好,天生就该被拿来做药。” “终有一天,我要让世人看到你这副虚伪狡诈的模样!” “说得好像你能活着出去一样。” 明辉越问,得到的答案越是伤人。 回答问题的人也愈发痛苦。 这是一场没有胜者的折磨。 …… 千倾宗,金祁峰上,北望处理完峰内事务后撇开众人,打开房内的一处密室。 桌边摆放着一排的琉璃瓶,瓶中的暗红色液体都是北望在割开经脉时取的血。 她对明辉说的话也不错,这些血的确能制成解毒的灵药,但北望从来没有用过。 与此同时,房内还有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切。 “长老,开始了吗?”卷耳此刻变成自己的灵兽形态,很像一只卷毛大狗。 “这件事终究是我对不住你。”北望淡然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你都可以向我提。” 卷耳摇摇头,说:“我想要的长老已经做到了,我只希望小姐能活下去,再说只不过少一根骨头罢了。” 北望想从卷耳身上要一根腿骨,虽然她可以调配出代替骨头的假肢安进它的体内,但毕竟不是原生的,用起来一定会有差异。 “我需要用你的骨头去治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能放弃她。” “我理解您的感受,长老,我都准备好了。” 整个取骨的过程,卷耳都极其配合,眼睁睁看着北望用刀剔除骨头上生长的血肉,直到得到一根完整的腿骨。 北望将腿骨放进炼药的锅中,佐以其他药材,以及明辉的血液,开始炼化。 在第一次见到卷耳时,北望是奔着要它命去的。比起腿骨,整条脊椎骨会更好,而抽掉脊椎骨无异于杀死它。 那时候北望眼里除了明辉再没有其他的感情,她是真的想过剥皮抽骨,可闻长青护在它身前,那模样忽然击中北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曾经,明辉也这样护过祖母的。 但即使事态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卷耳的这根骨头取下,闻长青一样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闻长青甚至还视北望为榜样,如若她发现自己的榜样背地里是这样救人的,会和明辉一样痛骂自己吗。 北望和明辉的对话此刻真正应验了。 她就是为了明辉,不惜伤害其他任何无辜的生命,不管是卷耳还是其他,她都可以不在乎。 随着治疗一天天的深入,北望已经将所有凝滞的经脉全部割开,再者就要引魔气入体。 这个时期会有很大的能量波动,隐藏空间不再适合关押了,她便和宗门告了个假,将人从千倾宗转移了出来。 “这种鬼地方,也就你能找出来了。”北望托系统帮自己寻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 “就是太潮了点,夏天还好,冬天都不敢想象有多冷。”北望摸了摸石壁,反渗的水沾湿了她的指尖,马上入冬了,明辉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你又要别人寻不到,又要魔气充盈。】 【这很难!】 北望无视系统的申诉,继续找起了茬,又是说地方小,又是说看不见。 “这简直是全菌环境。” 【魔界的地方都脏脏的。】系统啧啧啧继续说,【等着我们未来的魔尊殿下好好整治一番了。】 系统给出的下一步治疗方法是要将魔气引入到破开的经脉中,让其一点点流过身体的各处,修复破损的经脉。期间如果遇到再次堵住的经脉,须得第二遍割开。 直到魔气完成走完一个周期,才算完成第一步。 至于接下来,就是要引入大量魔气,一次性炸开体内所有的经脉,再令其重新生长。 【这第一次的量一定要把握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要刚刚好。】 北望从来没有这么想把系统拉出来痛打一顿过。她压着怒气问:“您继续。” 【大致就是这样。】 思路都清楚了,实操起来还有一个问题。北望压根就不是魔修,她的体内没有魔气,要怎么把外界的魔气正正好的送到明辉体内呢。 【方法嘛,有是一定有,就是有点痛。】 系统的意思要以北望自身为容器,先吸纳外界魔气进入体内,再为明辉进行治疗。 只不过又绕回那个问题,北望不是魔修,对魔气的承受力很低。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她害怕万一没控制好量,会直接导致明辉的死亡。 【北望道长德高望重,不会这点事都办不好吧。】 ………… 诚如系统所说,北望需要先将外界的魔气收纳进自己的体内。大量的魔气涌入,犹如滚烫的岩浆灌满心口。 北望第一次尝试没控制好量,生生吐出了一口瘀血。 她木木的看着眼前的血迹,竟自嘲的笑了两声。 魔气侵入身体,在自身的灵脉中游走腐蚀,或许此刻,她同明辉也是一种感同身受。 好在这一部分的治疗不需要明辉保持清醒,北望可以光明正大的坐在她面前尝试各种魔气入体的方法。 在不停的尝试中,魔气带来的疼痛倒是其次,伤害最大的是北望自身的灵核。在魔气的浸染下,出现了不少细微的伤痕。 第66章 灵核的损伤程度超出了北望和系统的估计,系统不得已叫停了她。【灵核造成的损伤不可逆,再这样下去,你以后修为难得寸进。】 北望又咳了几口血,这一次,她反而有些欣慰。 “别说话,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必须确保这一次修复能够一遍完成。” 不能,绝对不能再让明辉重复无意义的痛苦。 如果这种痛苦必须落到实处的话,那么就让她来承受。 北望将这处简陋的岩洞布置的极为温暖,却仍然抵挡不了寒冬的侵袭。 皑皑的白雪覆盖了云山山脉,一切都静谧无声。 北望正盘坐在地,紧握住明辉的右手,魔气如洪水般吸入她的身体,又如涓流引入明辉的经脉中。 对魔修来说很好把控的量,她一个人类修士做起来难上加难。 汗水早就将她身上单薄的衣物打湿,仔细看去,她紧握明辉的那只手也在颤抖。 一边要保证所念术法的准确,一边又要引导魔气进入正确的轨迹,对身心都是极大的挑战。 许久之后,北望终于停了下来,体内多余的魔气在失去控制的情况下,四散开来,往脆弱的灵脉处钻入。 经过这场高强度的“手术”,北望根本无法再运转灵力驱除魔气,只能任由这些魔气崩裂自己的灵脉,身上的白色衣袍渐渐出现一团团血红色的痕迹。 【完了。】系统很少说这么绝对的话,【现在别说是难得寸进了,你一身的修为能不能保住都很难说。】 北望力竭仰躺在地,久久不能起身。她能感到自己千疮百孔的灵核,破碎不堪的灵脉,体内仅存的微薄灵力也仅供她能活下去。没有灵力的维系,湿冷的空气纷纷趁虚而入,北望流淌着的汗水甚至都被冰冻起来。 不重要,都不重要。 从她这一世醒过来时就决定,要牺牲自己的全部托举明辉登顶。 修为不能提升怎样,全部散尽又怎么样,她只要明辉有一条活路,她什么都愿意。 北望撑着墙壁慢慢起身走到明辉身边,轻抚爱人的头发,她不停的宽慰道:“不会太久,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极其珍视的亲吻她的额头,诉说着无人知晓的爱意。 岩洞外,呼啸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刮过世间的一草一木,带着令人绝望的温度疯狂肆虐,江河冰冻,万物凋零,死气沉沉。 冬去春来,她们会好起来的。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修复完毕后,明辉得到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只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看着有些骇人。 她试着活动了下,虽然伤口还存在,可整个身躯轻盈了许多,痛感也削弱了不少。 她看向四周潮湿的墙壁,顿时明白自己已从那隐藏空间出来了。 无名指上圈着的戒指仍在,说明她依旧没有逃出北望的掌控。她试着下床走了两圈,不出意外,岩洞的出口早就被结界牢牢封住。她的目光又移到那枚翠绿的玉戒上,仿佛是用了某种术法,无论明辉怎么尝试都难以将其摘下。 想到是谁给自己戴的,她将戒指重重的锤在四周的岩壁上。 只可惜,这是一个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笨方法。 她可不会好心的想到北望想放自己一马,唯一的猜测只可能是她最近事务缠身,没工夫顾及自己,才有了这么一刻安生时间。 与此同时,北望正将自己关在密室中,为明辉修复经脉,反倒是将自己的经脉炸了个七七八八。 她早已回到宗门,避开众人视线,将自己关在金祁峰的密室中。她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这口炼药锅中了。 感谢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什么都学了一点。现在也能通过自己的理解,用药材来炼剑了。 这把用海蛟兽的腿骨锤炼出的剑,威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北望需要用这把剑插入明辉的心脉,完成第二次经脉修复。 她试着挥砍两下,剑身轻盈,即使割开皮肤也能迅速使伤口愈合。 还真是与一般的造剑理念背道而驰。北望非常满意。 【关于你的身体,我为你想了个办法,一举两得。】 虽然北望自己就是个全能医修,但这么重的伤势很难一次医好。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讳疾忌医,这可不好。】 北望又把骨剑丢回炼药锅中,继续炼化。她的修为整整掉了三个境界,现在只能发挥出金丹期的实力。如果这副模样出现在宗门,势必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了。 和北望一起在密室的,正是没了一条腿的卷耳。北望替她的做的假肢从外表看与平常无异,只是需要卷耳自己多磨合一下。 卷耳能通过气味闻到北望身上不轻的伤势,甚至还提出用自己的血为北望恢复。 【狗好人坏。】 北望学着现代撸狗的方法,挠了挠卷耳的脑袋,说:“谢谢你不记恨我。” 闻家把它养得很好,才会生出如此单纯的神智。面对北望这个“凶手”,还能说出帮助治疗的话。 “有些后果,是必须要自己承担的。” 骨剑的雏形初步完成,北望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枚闪闪发光的血红宝石。 “从那老东西手里抢来的,费了不少劲。” 她自顾自说着,将宝石镶嵌在骨剑的尾端。这是一枚可以自行吸收魔气的法宝,它需要这把骨剑承载魔气,再刺入明辉的身体,一次性将巨大的魔气引入体内。 置之死地而后生。 …… 告别了严寒的冬季,来到了多数人都会喜欢的充满希望的春天。 【需要我为你唱一首《春天在哪里吗》?】系统没有等她同意,便擅自放起了这段儿童音乐。 北望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本应熟悉却又陌生的旋律呢。 “去年的今天,我把她关了起来。” 居然才一年吗,只有一年吗,为什么这一年会比那九十九世还要漫长,还要绝望。 【别想那么多,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对,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北望深深呼出一口气,紧紧握住手中的骨剑,这已经是一把浸满魔气的剑,是致命的剑,也是救命的剑。 “今天也是来取血的吗?”再次看见北望,明辉反倒有种久别重逢的错觉。 久别重逢?她真是要被关傻了。 “是也不是。” 北望将早就准备好的剑握在手中,说,“和以往不一样,这次我想要你的心头血。” “那尊长请便吧。” 熟悉的铁链垂下,北望没有用灵力代劳,而是直接拽起她的手腕,粗暴的摔在石壁上,这次仅仅用了两条铁链,逼着明辉用更屈辱的跪姿迎接这场“治疗”。 亲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北望的注意力不自觉被明辉手指上圈着的戒指吸引。 隐藏空间没了,钥匙也没了意义。 但戒指不是。 是无意,是私心,此刻都无法考究,北望盯着那枚戒指至少愣了三秒向上。 直到戒指的主人握紧自己的拳头,把戒指换到北望看不到的方向。 她忽然很想吻明辉,来发泄这一年来没有希望的痛苦,来告诉她,不是的,不是你以为的这样。 她迫不及待,想坦白一切。 “喜欢吗?”种种情绪夹在下,让北望说出了一句极其不符合此刻气氛的话。 “你的东西,让我觉得恶心。” 意外又不意外的回答。 北望好似在夏日正午的烈阳下被泼了一桶冬日带着冰碴的刺骨的湖水。 “好。” 那就更憎恶我一些吧,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想一想北望,想一想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等着你去报复,等着你将同样的痛苦付诸于身。 北望稍稍退了一步,这样的位置她们彼此之间都相当熟悉了。下一步是什么呢,北望或许拿出匕首,刺向明辉身上任何一处角落。 明辉的目光向下,落到那把黑红色的剑上,和北望的气质一点也不搭,而且剑身溢满的魔气直直冲着她,令人很难捱。 北望将骨剑随意插在地上,自己则找了个椅子好整以暇的坐下,她翘起的鞋尖正好碰到了明辉的下巴,有些亲昵的蹭着下位者的脸颊。 下巴被抬起,明辉被迫仰头看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尊长这一次会用什么方式来取血呢,她忍不住去想。 “在取血之前,想跟你说件事。” 事已至此,明辉觉得自己没什么不能听的了,她平静的望着北望,等待她的接下来的宣判。 “我在寻阳的疫病中不出几天就找到了药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寻阳二字,明辉的呼吸瞬间紧张起来,轻问:“什么?” 北望哈哈笑了两声,鞋尖踩着她的肩膀道:“因为你是我的福星啊,小明辉。” 第67章 “你送来的几本书的确让我收获颇丰,赚了一波名声。” “后来发现你的血可以解毒后,对你越来越好奇了。” “为此,我之后又去了一趟寻阳。” 寻阳有最容易勾起明辉情绪的人。一想到所有的可能,她的胸口不受控制开始剧烈起伏,一双眼紧紧盯住北望,出口是质问也是胆怯:“你…干什么了!” “我掘了你祖母的坟,想看看她是不是也有你这种体质!”北望越说声音越大,越说越得意,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境,嘴唇一张一合说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话,“不过很可惜啊,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魔族人,我便直接把她的尸骨去喂狗了,你满意了吗?” 铁链瞬间被挣得哗哗作响,明辉双目血红,滔天的怒意顷刻间被点燃,犹如滚油中滴入的水滴,噼里啪啦盖住北望接下来的一切话语。 耳朵像是开启了什么保护机制,只能听见耳鸣般的嗡声。指尖陷入掌心,她恨不得立刻挣脱锁链,立刻杀了北望。 北望大笑,狂笑,她笑得快发疯了,眼泪它自己顺着眼眶滑下,隐入衣襟。 她大力的踢翻身侧的木椅,似乎只能靠这种夸张的动作来遮掩自己落泪的破绽。 “北望,我要杀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北望,北望,她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好,好,好。 杀了我吧,让我不得好死吧。 就是现在,北望迅速拔出地上的骨剑,精确无误直插明辉的心脉。 “那你就先去死吧。” 大量的魔气顺着缺口涌入明辉的心脉,继而向胸腔、四肢蔓延。修复好的脆弱经脉完全承受不住,顷刻间全部崩裂,魔气涌入身体的每个角落,每处血肉。 巨大的能量波动在此刻爆发,不仅是明辉,持剑的北望也不能抵挡。 她被魔气震退数米,狂风裹挟着魔气在岩洞里横冲直撞,原本坚固的铁链也变得不堪一击,尽数碎裂。 【护住她的元神!】 北望在巨浪中艰难前行,系统的声音仿佛唯一的灯塔,指引北望做正确的事情。 【只要元神不灭,这具身体便有恢复的可能。】 【慢慢的,慢慢的。】 【很快就结束了。】 ……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爽了。把我们小北主任虐不轻呢。 今天除夕早早上线更一下,在这里祝大家身体健康,学业进步,事业高升,阖家幸福发大财! 虽然这种话颠来倒去说过很多遍了,但每一次祝福都是真的,是真的希望大家能平安快乐,顺风顺水。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北望都不敢去回忆这天。但许多人替她记住了今天。 据报,魔界的一处山脉中,忽然发生了巨大的魔气波动,撼天动地的声响甚至传到了妖界和人界。 北望道长独自涉险,挽救一村生命。 【太令人感动了。】 “又是你搞得鬼。” 不说那天她伤得差点没能站起来,就说那方圆百里还村庄,就连个生物都不存在。她救的鬼啊。 【总要找个理由替你掩盖这身伤,不如拿来造势,收获赞美不好吗。】 名利对现在的北望而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不过的确如系统所说,这身伤需要理由掩盖。 【放心,所有细节我都做好了,你只需要对女主负责。】 这件事闹了很久,北望在修真界的影响力又升了一个阶梯,这下不仅是人界了,就连魔族都记住了她的名字。也有不少人为其感到可惜,一身的修为毁在了这场爆炸中。 北望的伤比起明辉只重不轻,她站在爆炸的中心点,明辉是女主,有特殊的体质,北望不是。 落了个灵脉俱损,灵核重伤的结果。 关于灵脉,在北望第一次被魔气伤到灵脉时,她就意识到自己这身经脉怕是不能保全了,所以提前给自己做了第二套经脉埋在体内。 当灵脉被魔气尽数摧毁时,体内的种子悄然发芽,逐渐生长,代替原先的经脉将灵力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 只是灵核,再无恢复的可能。 话说到这,连聒噪的系统也沉默了。 【好好养伤吧,明辉那里你暂时插不上手。】 按照系统的说法,明辉被贯穿心脉后,魔气自动为其修复经脉,北望最适合的出场是在经脉修复好后,指引明辉往魔修的道路上走。 而且岩洞附近形成一股能量巨大的魔气团,攻击性很强,别说北望了,就连魔修进去都够呛。 “不见也好。” “那你能再帮我一件事吗?”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宝。】 北望拜托系统彻底治好了闻长青的先天病,或许是因为对卷耳的愧疚,或许是作为医修的责任感,迫使北望丢下先前所谓的偏见,治好了她的病。 闻长青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没了身体的制约,凭借自己的能力迈入了修士的门槛,堂堂正正的考进了千倾宗,还说一定要拜入北望的门下。 北望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拍了拍的肩膀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一直觉得闻长青是另一个明辉,而北望最希望的就是明辉可以摆脱自己的宿命,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她这次伤得不轻,宗主、掌门、院长轮番找到谈话。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让她放宽心,宗门不会放弃她。左不过是修为没了,反正北望的编制在日升院,以后重心转移到教学上,没什么大不了。 为此,宗门甚至还给北望提了个副院长的职位。 【对嘛,知识还在,反正你们医修也不需要那么高的修为,手上活好就行。】 “你是在开黄腔吗。” 【……我的意思是手术】 “哦。” 【出去走走吧,明辉还得恢复个三年五年呢,你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啊。】 “这么久啊。”北望开始想,是三年呢,还是五年呢…… 她听系统的话出了门,和院长说了复课的事情。起初院长还不同意,北望却说:“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如早点把我知道的全部教给他们。” 或许是看她过于丧气,院长还是安排了北望的课。 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就是让北望有一点不爽的是,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她当成个病秧子。 稍微站一会都会有弟子搬个椅子请她坐下。若是有个咳嗽头痛时,便会拉着她到院长那里接受治疗。 在北望养病的时间里,不少她的病人来探望过她,也包括一位寻阳的熟人。 这天,花影站在千倾宗大门前,低着头,不敢去看来往的人群。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门口值守的弟子瞧见她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的模样,心生疑惑,便上前开口询问。 “我…我,”花影不知道说什么,她想去看看北望,又害怕自己妖修的身份会影响她。 “北望道长曾经救过我。”沉默之下,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是探望北望大长老吗?”值守弟子显然十分熟悉这套流程了,接着说,“你报一下你的名字,稍微等一下。” 花影还想说点什么,可望着值守弟子真诚的目光,便小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等待的期间,这位弟子还和她聊了起来。 “大长老救过不少人,最近登门探望的人有许多。” “她身体还好吗?”花影小心询问。 值守弟子有些苦闷的说道:“不太清楚,但从院长的态度来看,似乎很严重。” “你是妖吧?”值守弟子忽然开口。 花影垂在身侧的手揪紧自己的衣角,许久之后才点了点头。 “这没什么的。”弟子看出她的紧张,宽慰说,“这里是千倾宗,不管你出身哪里,你来求医,我们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医治的。” “谢谢。”或许是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份尊重,花影的眼眶逐渐有些湿润。她背过众人,轻轻擦拭。 值守弟子和身侧的人交谈了几句,随后朝花影走来,将手中的令牌递给她,说:“按照牌子上的指示走就可以了。” 花影拿着令牌还有些不知所措,值守弟子以为她看不懂,说着就要让其他弟子带她前往。 “不麻烦了,我能看懂。” 花影就这样进了千倾宗的大门,她没想到进来是如此容易之事。一路上,她看到了许多修士,不仅如此,也有魔族人、妖族人。大家没有冲突,没有争执,偶有的几声啜泣似乎也是因为病情。 没有人朝她投来异样的眼光,甚至路边还有带着红色臂章的修士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弯了这么久的脊背在这一刻慢慢挺起。 她按照令牌的指示找到了北望所在的屋内。 此时北望正在给弟子解惑。虽然她是金祁峰的峰主,但无奈北主任实在全能,宗门中不少弟子,甚至大长老遇到问题都会来向她讨论,北望每每也能给出实质性意见。 第68章 久而久之,北望的办公室就变得热闹非凡,多是来找她答疑解惑的。 北望指了指一处,说:“鸾弦啊,从这一步到这一步,中间漏掉了一个很重要的证明。” “嗯,这一步证明我始终做不出来。” 北望和鸾弦正在讨论这一步的关键证明,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 花影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她自己也觉得她的出现有些不太合时宜,连忙要退出去。 还是北望及时叫住了她,“花影,等一下。” 花影的脚步一顿,她其实没指望北望能记得她。就如值守弟子所说,北望救过很多人,自己也不过是她修医漫长生涯中随手所救的一个妖,怎么敢奢求让北望记住她的名字。 “这样吧,我晚上去找你,带你把这个步骤过一遍。”北望对鸾弦说。 “好,多谢长老。” 鸾弦行了一礼之后就收起桌上散落的草稿,起身往外走去,期间和进来的花影碰了下肩膀。 “抱歉。” “没事。” 走到门口时,鸾弦忽然回眸,恰好对上花影的转身。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撞,但又在极短的时间错开。 磕cp的系统悄然上线,声线荡漾【小情侣甜甜。】 “有时能成,有时不能成。”北望抱着同样的心思和系统对话。 花影的心不知为何重重跳了一声,不过她瞬间收拾好心情,将准备好的药材放在桌上。 “尊长,您还记得我,听说您受伤了,我弄了些妖界特有的草药,希望对您的身体能有帮助。” 北望收下了,示意她坐下,说:“让我看看,这么久过去,你的身体如何。” 花影听话的伸出手任由北望诊脉,片刻后,北望点点头,表示一切都好。 “都是托尊长的福,我才能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 “好好活着就好,别想这么多。” 身体上的病症北望尚且能治,只是心理上就很难说了。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我还不正常吗,我多正常,我每天都忙死了。” “白天要上课,晚上要给学生改论文,自己的论文还不能落,你知道每天面对这么多学生有多头疼。” “院里还那么多会要开,我每天分身乏术为了什么……” 【你以前话不这么多的,或许你应该挂个精神科门诊。】 “你骂我精神病?” 【你看看,又敏感,你真的病了。】 北望和系统短暂的交流并没有让花影察觉出异样,她甚至还能一边回怼系统一边和花影寒暄。 而走出房间,屋外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在这里住一晚吧,我让人给你安排。” 花影连忙摆手,说着不麻烦了。 “住一晚吧。”可是北望并没有给出另外的选项,执意要求花影留一晚。 走在路上,她开始想接下来要做什么,要指导鸾弦的论文,第二天的课也没有备,后天要主持新生开学的工作…… 【鸾弦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的论文不需要你操心。】 【你上了这么久的课,不需要备课也能讲得很好。】 【至于主持新生开学工作,你也能推掉。】 【北望,这些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你应该休息了。岩洞的魔气没那么快散去,或许你应该找点自己的事情做。】 “我现在正在找事做,你看不出来吗。” 【是吗,北主任以前也这么爱操心吗。】 北望只会为明辉的事情操心,现在明辉不需要自己了,她好像失去了目标,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只有把自己的行程排得不留缝隙,才能苟活下来。 系统说得没错,她是有病,有很大的毛病。 只有见到明辉,只有明辉才能缓解。 “所以是三年还是五年。”北望这句询问带着近乎绝望的浓烈情感。【我不知道。】 “你不是无所不知吗,为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 系统的不知道推掉了所有责任,只有北望一年一年的等待。 事实证明,不是三年,不是五年,北望等了十年。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第一年,北主任很忙,忙着宗门内的各种琐事。 第二年,北主任很忙,忙着参加其他宗门的交流学习。 第三年,北主任依旧很忙,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以及和系统之间争吵的频率越来越高。 …… 第十年,云山山脉的魔气散了。 系统在给北望汇报这条消息时,北望正在上她的公开课,上一秒,弟子们还在认真听讲,后面的长老在认真记录;下一秒,北望没有任何停顿迟疑,不打一声招呼的匆匆离开了教室。 只剩教室里一群人茫然的望着对方。 在一切情绪爆发之前,最先到达的是她的眼泪。 北望感觉到自己的心率逐渐增快,她的心是慌的,脚步是急的,她不停的向前走,不说去哪,只一味向前。 路上和她打招呼的弟子她也一概看不见。 走了许久,才蓦然停下。 “你再说一遍。”她追问着系统。 【云山山脉的魔气散了,你可以去找她了。】 明辉二字时隔十年再度回归到北望到生活,是的,她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明辉还需要她。 微风吹起,吹散了脸上的泪痕,北望死了十年的心,此刻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烈火。 只是她要怎么去,要以什么身份去,北望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她无措的蹲在地上,没有任何大长老应该有的形象。 【你能想到办法的,冷静一些,北望。】 系统的声音在一定程度上拉回了北望的理智,她缓缓起身,恍惚间,想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木偶。 明辉对自己恨之入骨,她绝不能顶着北望这张脸。灵魂离体,此禁术对北望来说算是相当熟悉了。她可以将自己的灵魂安置在木偶之上。 总有办法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最难的地方她都完成了,现在只需要引导明辉成为魔修,登上至尊之位。 回到自己的住处,北望从角落翻出了那具与明辉有些相似的木偶,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拂去木偶脸上的浮灰,若是利用木偶回到明辉身边,这张脸还需要改动些许。 …… 再度回到岩洞,北望以为自己会有诸多感慨,可现实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思考。 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的明辉,身体的伤痕早已痊愈,不过那把骨剑仍插在明辉的心脉处。 北望上前,医修的本能让她要给明辉把个脉。她刚蹲下去,手还没有碰到明辉的身体,身下之人迅速睁开双眼,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冷声质问:“你是谁?” 陌生的语气,远比那年云山的大雪还要冷。 北望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直视明辉的双眼,说:“这话应该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扼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正在加重,明辉身上带着明显攻击性的魔气也在影响北望。 她感觉到明辉正试图摸自己的脉象,确定自己的身份。只是这具木偶身体,没有任何脉象可言。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会告诉你。”明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给北望十足的压迫。 话说到这里,北望也搬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措辞。 “十年前,云山曾经爆发出巨大的魔气波动,自此之后,这里就出现一个非常浓烈的魔气团,我奉命在此镇守。” “近日魔气意外散去,所以我出现在了这里。” 北望这话自然是破绽百出,但明辉被困在这里十年,加之被北望囚禁的一年,对外界的情况知之甚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所在何处。 面对北望现编的理由,沉思了一阵,就放开了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 北望继续和她说了几句话,企图拉近关系,可说着说着,北望渐渐察觉异常,她把手放在明辉眼前晃了晃,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的眼睛,忽然意识到明辉看不见了。 北望的心猛的空白了下来,几乎是颤抖着摸上了明辉的脉象,一丝灵力注入明辉的经脉中,本应该畅通无阻的灵力却犹如面对一堵厚重的墙,阻挡北望前进的脚步。 “***” “******” 北望发电报式的质问的吓了系统一跳,她现在恨不得把系统拽出来踹两脚。 “你做的什么事情,为什么明辉看不见了!” 【我,她,啊?】系统表示自己很冤枉。它也不知道为什么明辉瞎了,还成偏瘫了。 在北望和系统的一通分析下,算是找到了原因。北望最后一次引魔气入体时将骨剑插进了明辉的心脉,导致明辉身体内魔气分布不均,压迫了半边身体以及双眼。 第69章 “我就说当时应该插头顶,你偏要我从心脉下手。” 【……嗯,我的错。】 不过不算太糟,能治。 “你还在吗?”明辉久久没能听到北望的声音,忍不住询问。 “我在。”北望平复了情绪,直截了当的开口,“我刚刚探了你的脉,你是不是左半边身体没知觉?” 在提起这副身体时,明辉的神情出现了明显的异常,她点了点头,不欲对眼前的人多说。 在被北望囚禁折磨了一年,又在这封闭的山洞等了十年,戒备心是一定会有的。 北望也没准备和她打温情牌,她转换了语气,漫不经心的说:“我略通一些医术,或许能帮你治好你的病。” “但是——”北望着重加强了音调,“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看你经脉强健,是个修魔的好资质,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明辉嗤笑了一声,似乎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谁?” “杀北望。”这三个字几乎是蹦着从北望嘴里说出来的,仿佛她真的恨北望恨到了极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杀北望”就是她和明辉打好关系的第一步。 北望,又是北望! 明辉没有想到自己十年以来第一次和外人说话居然还会围绕这个名字,身体因为听到这两个字有些发木,她正常的右半边身体也似冻僵般无法动弹。 “你和北望什么关系?” 北望见她上钩了,扬了扬嘴角,只是这个笑容略显苦涩。她将自己现编的故事娓娓道来。谎称自己曾是一个落魄的修士,被北望带走之后悉心照料,引入门下,但无意撞破了北望杀人的模样,接着就被北望以莫须有的罪名逐出了宗门。 北望将自己描述得极为恶劣,又故意掺杂了些和明辉相似的经历。这一招的确很奏效,在她说完后明显感觉到明辉的眉眼逐渐放松下来。 骨剑仍插在明辉的心脉处,此刻尤为碍眼。 “我可以看一下你心脉处的伤口吗,这把剑有些奇怪。” 明辉自己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她眼睛看不见,半边身体也动不了,俨然是个废人了。可眼前之人居然说自己有修魔的资质,还要她杀北望,开什么玩笑。 “你看吧。” 北望得到允许后,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骨剑上,骨剑周围的那些创伤早已痊愈。北望握着剑柄,试着向外拔动,可刚用出一分力气,就瞥见明辉痛苦的神情,她便不敢再动了。 北望又仔细摸了骨剑周围的皮肤,没有溃烂,但就是深深嵌住了剑,这倒是个头疼的事情。 伤口的位置在心脏处,方才为明辉看伤口时,北望亲自解开了她的衣服,而当她缓过神来,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其他地方…… 如果明辉此刻能够看见,她一定会瞧见北望通红的耳朵。 匆忙为她穿好衣服,北望又听见面前的人问,“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南盼,东南西北的南,盼望的盼,南盼。”北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南盼……”明辉在口中呢喃出这两个字,眉头微皱。 北望露出一副懊悔的表情,她怎么就嘴快说出这么个破名字,不行,她得找补回来。 “看你年纪不大,叫我声姐姐,我也当得。” “姐姐?”明辉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姐姐。” 也怪怪的,北望想。 不过她不能在此地久留了,她现在修为比起以前大打折扣,灵魂离体的术法坚持不了太久。 北望拍了拍明辉尚有知觉的半边肩膀,问:“我们的约定算是达成了吗?” “我帮你治病,你帮我杀北望。” 明辉想了想,对于眼前之人的提议她没有其他选择,自己现在一个废人,有人愿意治她,而且作为交换的条件也是她求之不得的。 回忆起北望曾经说过的话,明辉几乎是咬着牙应了下来。 北望的脸色有一瞬间极为难看,似乎是岩洞外的阴风吹进了骨头缝。 “我挺怕疼的,其实。”她对系统说。 系统宽慰她,一眨眼的事情。 【我还有另一句话跟你说。】 北望已经回到千倾宗,此刻屋内没有其他人,她忙着翻看书籍,寻找拔出骨剑的方法。 “有话就说。”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一种一举两得的方法吗?】 闻言北望的眼皮突突跳了两下,便猜测到系统接下来说的必不是什么好话。 【和她双修。】 “疯了?” 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你脑子又搭错神经了?” 【我上次就想和你说了。】系统将一段双修心法灌入北望的记忆,并指出了关键之处。 【左右你们两个人经脉都有问题,正好双修,而且算起来,是你占了女主的便宜。】 “不需要,谢谢。” 说完,北望就单方面屏蔽了系统,自顾自的找起了拔剑的方法。 只是她找了三个日夜,都没能寻到一个妥帖的方法。于是在第三天晚上,又把系统放了出来。 “你有没有什么拔剑的方法?”她问到。 【没有。】系统诚实的说,【生拔,算吗?】 “这个我不知道吗?我要的是没有痛苦或者少一点痛苦的方法。” 【那没有。】 “滚吧。” 【哦。】 …… 北望疲倦的闭上双眼,此刻她忽然很想睡觉,这十年来她几乎没有给过自己休息的时间,好在作为修士也不需要睡眠,她用无休止的琐事麻痹了自己。 可此刻,她好累,没有希望的疲惫,翻过了这座山,不知道后面还有几座山。 系统拿个胡萝卜把她当驴一样用。 【我没有!】 “闭嘴。” 系统不顾北望的责骂,坚持要站出来说一句,【我说了,除了生拔真的没有其他方法了,你不可能知道的比我更多。】 北望在窗边呆呆的坐了一晚上,直到清晨上课的钟声响起,她才缓缓动了动僵硬的脖颈。 她在脑海中想了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生生拔除骨剑。 她怕自己再多想一秒就会后悔,伴着钟声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房间。 明辉双目暂时失明,倒也方便她了。不需要再用那种伤害身体的禁术,直接使用本体接近她。 分别了三日多,明辉动了动脑袋听见她的脚步声。 “姐姐?” 北望本来还算正常的步子听到这一声“姐姐”差点没站稳。 其实之前的很多世,北望都听过明辉叫自己“姐姐”,只是这一世,她还没来得及听到这个称呼就已经做了那些伤害她的事情。 如今这个称呼再度亲昵的回到她的生活当中,即使这只是短暂的欺骗,北望也愿意沉溺其中。 “我来了。”她还是选择拍了拍明辉的肩膀,告诉她自己在这里。 “你心脉处的剑,我还是想拔出来。” “但是没有找到好的方法,生拔你能接受吗。” 北望直截了当的表明了此次的来意,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无情一些。 “拔出来我的身体就会好些吗?”明辉问。 对于这一点,北望也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拔出来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她只好和明辉如实说:“我不能保证。” “那就拔吧,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大不了就死。” 听到“死”字,北望抬眼看她的神情,已然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之态。 她在心中暗自发誓:这一世绝不会让明辉再次面临死亡,就算拼上她的所有,她也愿意。 北望闭上双眼深深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双手按在剑柄上,没有技巧,就是生生拔出来。 骨剑方才出了一寸,北望就感受到极大的阻碍,明辉的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她甚至都能听见剑刃与骨骼之间摩擦的声音。 “再忍一忍。”北望出生提醒。她不能分神,也不能松手,必须一口气,拔出来! 北望沉了沉心神,陡然加重手上的力气,不顾喷涌的鲜血,不顾明辉痛苦的呼喊,一寸一寸将沾满血的剑生生拽了出来。 剑刃掉落在第,发出一声铮鸣,北望哪里顾得上剑,从心脉处喷涌的鲜血落在她的脸颊,她也无暇顾及。 她死死按住伤口,口中不停复诵高级止血术,源源不断的为伤口输送着灵力。 明辉忽然紧紧抱住自己,险些打断了北望的思绪。 她知道这只是明辉痛极了找个依靠,并不是其他复杂的情思。意识到这一点的北望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了苦涩之感。 大约过了一刻钟,心脉处便不再渗血,望着两人早已被染红的衣袍,北望眼中闪过两人还在隐藏空间的事情。 第70章 割断经脉必然会流血,血管多的地方只会更多,那个时候,明辉的血甚至能流一地。 北望的双眼开始发晕,痛苦的往事正不但折磨她脆弱的神经…… 冷静,冷静…… 面前的人正圈着她,头枕在她的肩上,北望睁开双眼,感受到明辉柔软的发丝正缠着自己,将她拉回现实中。 结束了吗? 盯着那把掉落在地的骨剑,北望忍不住抬手同样将明辉圈在自己的怀中。 她们很久没这么抱过了,或许出了岩洞两人就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北望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这个怀抱,就发现明辉的体温正在极速下降。 她赶忙探了脉象,失去骨剑魔气的滋养,那半边经脉不受控制的开始膨胀……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可是北望一下也失去了章法,不知道该怎么做。 【双修。】系统在关键时刻又说出了这两个字。 双修? 北望混沌的大脑闪过许多知识点。 双修可以作为治疗手段的一种,她作为千倾宗首屈一指的大长老,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知道许多,异性之间要怎么做,同性之间要怎么做,甚至知道很多种双修的方法,所以呢。 她要在这里和明辉双修? 什么玩意。 怎么可能。 【她体内的经脉本来就因为骨剑的干预长得不是很好,现在把骨剑拔掉,一下失去了平衡。】 【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在拔剑之前我也没料到是这样。】 【现在用我教你的方法,和她双修,还能救得回来。】 【别犹豫了。】 系统的声音犹如丧钟般敲在北望的心中。 只有双修。 只能双修。 只是,她要怎么开这个口。 “你会抗拒我的触碰吗?”北望的手仍然按在心脉处的伤口上,却还问这种问题。 “姐姐指的哪一种?”明辉觉得她左半边身体快要爆炸一般,而在这样的痛苦中,和面前人的亲近似乎能缓解一些。 “就是……”北望脑中闪过很多词语,上..床?做..爱?性..行为?似乎都不适合用在当下的场合。 “就是……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 好糟糕的台词,北望说完自己都皱了皱眉。说的什么破东西。 气氛霎时变得极为尴尬。 “双修。你知道吗。” 北望这一世并没有过多参与女主的成长,所以她不确定明辉有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知识。 但从之前囚禁的一年中,北望明白,明辉是懂的,只是对她来说一定不是好的记忆。 安静的岩洞中,明辉忽然笑出了声。 她用自己完好的右手捉住了北望的手腕,缓慢的带着她的手腕在自己的身体上滑过,最后来到了腰侧。 在北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摸到什么的时候,唇角便是一热,是明辉倾身吻了过来。 “是不是要将衣服全部脱掉之后做的事情。” 禁欲了上万年的身体,此刻爆发出了强烈的欲.望,北望呼吸急促,眼眶隐隐发红,她跪.坐在明辉身前,颤颤巍巍点头,声线抖得不成样子,“是。” 她有些慌不择路了,她想狠狠的吻回去,来宣泄自己上万年的爱意。 “我不会反抗。”而此时,明辉的一句话又将北望的热情上升了一个高度。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反抗,你……”北望强压住那股上升的情绪,对于明辉错误的认知给予了一个正确的反馈。 而她显然不知道要怎么说, 反抗吗,那还怎么治疗。 不反抗吗,这对吗。 北望忽然希望自己变成个哑巴,而不是在这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她想要明辉保护自己,但此刻北望又是什么身份呢,接触几天的陌生人? 她说不出口,或许是她想说的与她要做的完全背道而驰。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信任你。” 北望不知道明辉知道什么,她只知道自己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此刻彻底绷断。 北望终于做了自己很想做的一件事,单手捧着明辉的脸颊,加重了方才浅尝辄止的一吻。 牙齿咬着对方的嘴唇,舌尖不由分说的探入,毫无保留的交缠着…… 上万年的爱意倾注在这一吻中,显然是不够的。 “接着要脱衣服了吗?”接吻的间隙,明辉又扯到了脱不脱衣服这个话题上。 “别说了。”北望的喘息声极重,她想捂住明辉的嘴,小孩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觉得自己像个畜生。 而无论明辉说不说这三个字,事情总要进行到脱衣服这个阶段的。 北望的目光紧紧落在明辉的脸上,她现在甚至庆幸明辉是看不见的,这样她就不用掩饰此刻狂热的眼神了。 “你的声音好像和上次不一样了。”明辉对声音的敏锐度远超于前,虽然她的声音和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仍有几分不一样,特别像那个讨厌的北望。 该死,光顾着喘,忘记夹了。 北望咬了咬自己的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试着回想上次做木偶时是怎么说话的。 “是吗?” 她又吻了吻明辉右边的耳朵,直到吻得通红才肯罢休。 “别听声音了,好好感受。”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双修是什么,明辉其实不太清楚,她只在魔界流浪的日子里看见过,那个时候,她将这种行为和恶心挂钩。 和北望一样恶心…… 忽然,耳朵落下一个潮湿滚烫的吻,这人还在喋喋不休说些什么,明辉一概没听。她感觉到,这个吻还在向下,滑过脖颈,经过锁骨,在胸口蔓延…… 或许是十年的时间过于漫长孤寂,或许是此刻岩洞的温度过于寒冷,不然明辉怎么会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温暖呢。 这种温暖如同自己第一次见到北望时,那道从柴房外打进来的光。 北望把手放在自己面前,问自己“愿不愿意跟她走。”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如同此刻她也情不自禁的攀上了眼前人的脊背,抚摸着每一节脊骨。 是一个略显清瘦的女修。 甚至有些像北望。 她想自己大概是疯了,居然还能想到这个人。囚禁取血,刨坟灭口,都是北望亲手做出来,亲口承认了的,没有任何人,任何理由足以为她开脱。 她的思绪陡然回到了曾经的隐藏空间,北望手拿匕首,匕首末端早就染成一片血红,正往下滴着血。铁链牢牢禁锢着她的身体,逼迫她承受这场无休止的折磨。 明明早就没有知觉的心脏,此刻爆发出一股剧烈的疼痛,是北望亲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她甚至还将祖母的尸体刨了出来…… 北望就应该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种种幻觉出现在看不见的眼前,北望,北望,还是北望,她的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一片混沌中,一道声音打破了结界。 “别怕,别怕。” 肩膀别人轻轻拍着,明辉紧紧咬住的牙缓缓放松下来。 自己在哪,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没有死。 她又是谁? 或许是为了宣泄这种压抑的清晰,明辉不管不顾,仰着头咬住了面前之人。 牙齿嵌入皮肤,慢慢的,血腥的气味充斥在口腔,她最讨厌这样的味道了,在那个隐藏空间里,这种气味久久散不去。 北望不给她治疗,任由伤口流出鲜血,甚至在伤口结痂愈合的过程中二次割开。 她无法反抗,无法逃脱。 “都过去了,会好的,会好的。”北望紧紧抱着她,强忍肩膀上的痛意。她知道,这种程度的痛苦比起明辉不值一提。 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代替明辉,可她已经试过所有的方法了,她真的没有办法了。 眼泪悄然滑落,滴在明辉没有知觉的左脸。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将明辉拉出那些由自己造成的梦魇。 入侵、抽离、周而复始……明辉几乎溺毙于这样欢愉之中。 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关于面前人的疑团仍未解开,明辉定了定心神,从口中呢喃出两个字。 “北…望” 天知道,北望此刻有多慌张。她注视着明辉无神的双目,双修的术语此刻忘得精光。 她在怀疑吗?她看见了吗?她认出自己了吗? 过了许久,她才想得起来回话。 “北望?我可不认为此刻应该提她的名字。” “不是你吗?” 试探、赤裸裸的试探。 北望提起的心暂时放了些许下去,至少她知道明辉没有证据,没有把握。 那么她索性就不要给她开口的机会了。北望吻着她的唇角,放在明辉腰侧的手稍一用力,就轻易打开齿关,舌尖探入,将所有的揣测怀疑都吞了下去。 第71章 “现在的你只要想着我。” …… 一个周期结束,北望忽然感觉体力不支,甚至连身体都支撑不了。她歪了歪身子倒在了明辉旁边,眼前晕乎乎的,甚至还出现了残影,浑身上下充斥着诡异的热量,但又不似发热的温度。 摸了摸自己的脉象,除了心脏跳得快点,血液流速快些,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这什么破双修功法。”北望决定将这糟糕的局面一股脑怪在系统身上。 【对此我有四个字要说。】 “什么?” 【虚不受补。】 “……” 好一个虚不受补,北望鲜少能有这么无语的时刻,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居然连骂系统都骂不出来了。 最后一刻,北望强撑精神将自己的外袍盖在二人之上,接着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北望才迷迷糊糊的睁眼,她将手放在胸口,仍然感受到那不正常的跳动,不过缓过刚刚那一阵劲,北望的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她静下心来,原本被魔气炸得七零八碎的经脉此刻居然有恢复之态。 虚不受补……北望终于咬牙认下了。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毫无意外碰到明辉光洁的皮肤,仅仅这一碰,北望就有些心猿意马了。 明辉的右臂还搂着她的腰身,察觉到北望醒了过来,手臂越收越紧,勒得人有些不舒服。 不仅如此,明辉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趴伏在北望身侧说:“你睡了好久。” “是吗。” 如果细听可以发现,北望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她知道明辉一定探过自己的脉象了。 自己这具身体因为之前的种种原因,脉象变得很奇怪,可以摸到两套经脉。 在寻阳时,北望就教过明辉,是以现在的她一定能摸出来。 这世上能有这种脉象的几乎没有。北望担心如果以后自己落到成为魔尊的明辉手中,这脉象会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你摸出什么了吗?”北望状似无意的问起。 “不想说这些。” 明辉亲昵的蹭着北望的脖颈,原本搭在自己腰侧的手也不老实起来。“你好虚弱。” 不太对劲啊。 方才双修时明辉还能分出心力念出“北望”的名字试探她,怎么现在绝佳的询问时间她倒想着贴贴了。 还没等北望思考出个所以然来,明辉接下来的一句又让她的思绪轰然崩塌。 “继续吗?” 【我劝你,别。】 不合时宜的打扰,北望想。 “你一直都在?” 【怎么会,我没有看别人上床的爱好。】 系统和她解释,这套双修功法可以无视两人魔修和灵修的区别来滋养经脉。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可问题就出现在北望因为灵核重伤,体内的经脉脆弱,根本承受不了如此大的能量。 那些对女主来说是沧海一粟的能量,到北望这里,稍有不慎会再次导致经脉炸伤。 【还是那四个字……】 “虚不受补,是吧。”北望冷哼一声,接下了系统未说完的话。 北望无视明辉的黏黏糊糊,她摸了摸明辉没有知觉的左手,思索着按照这样的进程下去,这个双修功法至少还得再修个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她应该庆幸吗,庆幸命运还给她留了这一年半载。 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当然,最后北望也没答应明辉的再来一次。 她几乎是逃着出了这个岩洞的。 相比起其他,她现在更想搞清楚系统给的到底是个什么双修功法。北主任博学多闻,重生了九十九次,几乎所有功法都学了个遍,就唯独双修类功法不是很精通,可以说是只停留在书面。 大概跟自己是万年寡王有关吧。 所以于情于理,北望就没想过和明辉双修。只是意外来得太快,赶鸭子上架的北主任不得已听从了系统。 双修功法,为了让修炼效果更好,会让双方产生对对方的依赖,这是双修功法的典型特征。 而这种依赖往往并不出自真心。明辉态度的转变一定和这破功法有脱不开的关系。 “出来。”北望强制召唤系统。 【道理你都知道了,我所给的这套功法因为滋养经脉的效果十分强,所以副作用也稍微强了那么点。】 依赖性加强,北望眉头微皱,那不是成瘾吗? 【可以这么理解。】 【你没看过小说吗,很多主角都有什么x瘾……】 北望按在桌案上的手越发用力,听到系统这不负责任的话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了桌案。 桌案上的灯台,卷宗,笔墨洋洋洒洒的落了一地,当然,这并不足以平复北望心中的愤怒。 强压着怒火,她忍不住质问系统:“你能不能干一点人做的事情!” 【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系统等着北望稍微平静一些才说出自己的观点。 北望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帮助明辉恢复经脉,采取双修的方法可以最快达到结果。 而双修功法越修明辉对北望的依赖就越强,至少在这段时间她不会再没完没了的试探她的身份。 等到以后明辉自身实力的加强,这点副作用很快就会消失。就算会经历一段时间的阵痛,但对于前期重塑经脉造成的伤害简直不值一提。 【不过你不用担心,她的瘾只会对你一个人。】 北望气笑:“我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明辉。” 【是吗,她要真找其他人你又不乐意。】 【还是你能忍?】 系统总是用一些轻描淡写的语气戳中北望千疮百孔的心。 是的,她忍不了,她怎么可能忍得了。 当晚,北望就气得去岩洞寻了明辉。上次一别,已有一周了,北望花了些力气才将体内郁结的灵力全部散去。 此次前来,她还带了不少生活用品,至少再次双修不能继续在地上啊,硌人。 十年前的爆炸几乎炸毁了岩洞内所有的物件,说来也怪,那么强的爆炸力居然没把这个岩洞炸塌。 她刚一踏进来,环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明辉的身影,北望顿时紧张了起来,快速闪身刚准备进去探个究竟,背后就被一阵温暖包围。 明辉应该是听见她在门口的动静了,不知藏在哪个角落,就等着背后一抱。 北望忽然有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先前对明辉恶语相向,做尽伤害她的事情。北望已经怕了,面对这不可多得的亲切拥抱,她颤抖着手碰上怕明辉的手腕,问:“你能站起来了?” 明辉小幅度的摇了摇头,在北望耳边轻说:“不能,只能站起来一会儿。” 明辉的呼吸打在北望的耳廓,暧昧又危险。北望顺势将明辉抱了起来,从储物戒中收拾了一张柔软的床榻,将明辉安置上去。 她想放明辉下来,明辉却拽着她的脖子,硬是不松手。 她这一世,几乎没有见过这样的明辉,她此刻肮脏的私心,不得不认同了系统所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明明知道不是出自真心,仅仅是双修之后的依赖期,可北望看着这样的明辉,怎么可能不陷进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或许是她死亡之前最后和明辉的温情时刻了。 这断头饭虽然来得膈应,但是真好吃。 北望顺从的依着明辉的力度,扶着她的腰,躺在她的身侧。 方才借着拥抱的名义,她已经探查过明辉的身体情况了,仅仅是一次双修,就能让她有站起来片刻的能力,如果不是自身过于拉胯,双修个七天七夜,明辉说不定能直接看见了。 躺下之后,明辉又轻车熟路的环住北望,手搭在北望的肩膀之上,继续上次的问题,“还来吗?” 北望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明辉如此不加掩饰的提问倒让她有些伤心。 明明她是真心喜欢明辉的。 她推着明辉的肩膀,阻止她的继续靠近,问她:“你这次就不怕我是坏人了?” 明辉闻言也愣了一下,但并不妨碍她继续朝北望靠近。 “当然怕,但是我更怕你不在我身边。” 她离开了七天,明辉就担心受怕了七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的确在双修之后出现了好转。 利用也好,依赖也罢她现在有了想法,她想看见,想看看眼前人到底是何模样。 “快点好起来,帮你杀北望,不好吗。” 北望还沉浸在上一句的氛围中,忽而被明辉冒出来的下一句整出了一层冷汗。 断头饭,那就再吃好一点吧。 说罢,北望捧着她的脸颊吻了上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两人的身体都契合了不少,连接吻换气都熟练起来了。 …… 第72章 依然是一个周期,北望的身体又陷入高热之中。 明辉表现得比之前更为黏人,头钻在自己胸前,毫无保留的相接触。 北望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受骨骼突起的高度,心想明辉真是越来越瘦了,这段时间得好好养一下了。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明辉尚有知觉的肩膀,安抚明辉事后的患得患失之感。 “你这次不睡了吗?”明辉问。 还是有点想睡的,可北望又担心在自己昏睡这段时间会不会做出一些其他的事情。 “睡了还怎么陪你聊天。” “那你想聊些什么?” “聊聊北望吧。”北望的手还搭在明辉身上,随着这句话轻易的就感知到明辉的身体僵住了。 “北望都对你做过什么?” 北望都对你做过什么,这个问题没有谁会比北望自己更清楚了。 她想救明辉,自始至终,都只想做这一件事。 这场谈话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了……因为明辉吻了上来。 北望保持着固定的频率来和明辉进行双修,时不时会给她带些外面的小玩意,吃食,玩具,亦或是漂亮衣服。 “你今天穿的是灰色衣裳吗?”明辉摸着手中柔软的丝绸面料忽然问北望。 北望低头看了看身上偏灰的冰蓝色外袍,干笑了两声问:“有光感了?” “嗯。” 明辉说着就往北望的方向走,手顺着她的衣襟往下摸,感受衣袍上的刺绣花纹。 摸到腰带时北望捉住她的手腕,说:“对我今天的衣服感兴趣?” 北望不是不给她摸,而是她今天穿着的是千倾宗峰主的统一制服,腰带上是宗门独有的卷云纹。 她今天急着来见明辉,连衣服都没换。北望不禁为自己的过失感到后悔。 明辉没回她的话,自顾自摆脱她的禁锢,执意要摸,腰带被她从头摸到了尾,末了还问北望能不能送给她。 “那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明辉想了想,好像的确不行,不过她继续说:“我可以把我的给你。” 北望思考了会,说道:“我下次给你带一条。” “我要一模一样的。” “好。” 回到千倾宗后,北望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研究起宗门制服的腰带,她将自己的腰带放在桌案上,内侧刻有自己的名字,腰带上卷云纹的数量也代表着职位的高低。 而这些明辉应该是没有摸出来的。虽然不知道明辉为何突然对自己的腰带起了兴趣,但北望依旧谨慎行事。 她拿着相同的腰带,拆了自己的名字和卷云纹里面的部分纹路,又刻上了些其他的具有迷惑性的纹路,才交到明辉手中。 此刻距离她们第一次双修已经过了三个月,明辉的眼睛已经可以接收到部分光感,原本完全不能动的左半边身体也能够完成简单的动作。 这对明辉来说绝对是好事,但对北望来说则是一个催命的倒计时。 隔天,北望把腰带给她,怕她又问出什么自己答不出来的问题,北望索性先一步提了治疗的事情。 意料之中,明辉很快把腰带的事情抛之脑后,与北望完成此次双修。 双修结束北望照例进入虚弱期,唯有明辉神智清明,她一手拿着北望方才交给自己的腰带,另一手拿着的是她被囚禁时无意中得到的属于北望的腰带。 两者细细对比,是能感受到差异的。她不死心,又翻身去找北望今天所穿的衣物,摸出上面的腰带,可今天这条腰带上却没有花纹。 她将这三条腰带放在心口,闭着眼问自己:是多心了吗? 是吗?是吧。 怎么可能会是北望呢,北望这么个道貌岸然的人怎么会治自己的病呢。 如果真是北望,那她还巴不得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明辉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半年后,北望交给她一本心法。 “这个给你。”北望从怀中取出一本心法,“你不是魔修吗,我找了本心法给你,你就照着练。” 明辉拿着那本心法,感受到非同寻常的厚度,不禁问到:“哪来的。” “地摊上随便买的。” 某个地摊系统此刻无语的飘过,这可是它通过大数据计算出最适合女主修炼的功法,居然被说成地摊货。 “可是我看不见。” 北望“啊”了一声,又从她手中把书抽了回来,“没关系,我讲给你听。” 翻开第一页,北望清了清嗓,开始朗读:“第一章第一讲第一节,魔修的定义……” 真是地摊货,她心想。 随着时间的飞逝,北望和明辉的双修频率正在逐渐降低,明辉一天中有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心法,修为提升的速度让北望这个“天才”都忍不住咋舌。 踏入这个阶段,双修治疗确实不必要了。而减少双修的频率,的确让某些瘾蠢蠢欲动…… “你好久没和我亲近了。”明辉搂着北望不放,双手先一步探进她整齐的衣领中。 北望有心想阻止,但明辉在耳侧软糯的声音让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纵着她又滚到了床上。 明辉压在她身上,眼睛上蒙了层软布,末端垂下,蹭着北望的脸颊。 北望抬手隔着软布轻柔的抚摸她的双眼。 双修和心法相辅相成,明辉左半边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眼睛也早该恢复了。 而生怕明辉早一天看见北望便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借着治疗眼睛的名义将其蒙上,叮嘱明辉万万不能摘下,实则自己在上面布置了重重术法,就是防着明辉在自己昏睡时解开。 感受到面前人的触碰,明辉笑了笑,她自己执起布条的尾端,从北望的眼睛蹭到嘴唇…… 她早已全心全意信任面前人,也从未怀疑过这施了术法的布条是阻止她恢复光明的。 “我什么时候能看见呢。” “快了。” 北望说这话时有些沉重,是快了,她已经为明辉准备好一次彻骨的离别了。 想到这,她便先一步带着明辉往自己的方向靠,许是快到离别之际,北望今天的攻势比往常都要猛烈一些。 这次没有掺杂双修的术法,仅仅是为了做这件事。 明辉顺从的在她身下,膝盖时不时碰她的腰,很是享受这独属于二人的时光。 “你想试试吗?”北望忽然的发问让明辉怔愣了片刻,本来晃动着的膝盖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说,你想试一试,”北望故意拖长了尾调,才缓缓说出后面两个字,“我吗?” 你想试试我吗? 这六个字在明辉心中拼凑出来,明面的意思竟让她有些说不出话。 “可是我看不见啊。” “不需要看见。”北望和她十指相扣,指尖轻抵她的指腹,“能碰到不就可以了吗?” “我教你。” 如同石子滴落在平静水面,一圈圈涟漪围绕着北望,空旷的水面没有支撑,没有尽头…… 喘息间,北望忽然意识到,明辉迟迟不能戒掉这个瘾,自己有很大的责任。 可她真的想和明辉一生一世,这也算贪心吗。 这应该是贪心,不然她怎么会在这个怪圈里绕了九十九次呢。 眼睛忍不住的发酸,掉出一滴又一滴的泪,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打断了明辉的吻。 “你哭了?” 北望紧咬着牙,她甚至不能控制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哭了…”明辉稍稍提高了音量,撑起身体将北望搂在怀中,“是弄疼你了吗,你说句话啊?” 说什么,北望什么都说不出,她此刻只想说“我爱你。” 可她能说吗,她什么也不能说。 眼泪渐渐被吻去,北望波动的情绪有了片刻的缓冲,她回抱着明辉,对她使用了自己很久没有用过的昏睡术法。 在明辉彻底睡着后,北望解开她眼上的束缚,很久没有为明辉探过脉象了,北望执起明辉的左手,一丝灵力游走其中,强健的经脉,深不可测的魔核和早已恢复视线的双眼。 是北望一直在阻碍着明辉的恢复,阻碍着她去追寻魔尊的步伐。 明辉,请原谅我此刻卑劣的私心。 今天之后,你将迎来属于你的新的开始。 北望收回自己的灵力,扶着床沿起身,还没走两步,体内就传来一股钝痛。 在与明辉双修的半年间,北望原本被毁坏的原生经脉正在逐步恢复,但这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为自己埋下的第二套经脉正在和原生经脉产生排斥,这种微妙的排斥虽不会对她的性命产生影响,但终归是让人不舒服的。 北望强压下这阵钝痛,回头又看了看安睡着的明辉。 短暂的梦终归是要醒的。 第73章 至于南盼这个角色,是一定不能留了。破绽太多,陷入依赖的明辉暂时没有发现不代表以后不会察觉,而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这个人消失。 北望为自己策划了一场死遁,也找好了最适合的“杀人凶手。” 【我????】系统在察觉到北望的计划后发出一声怪叫,【你还真会用人。】 “怎么,我们神通广大的皮索大人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 北望学着系统的激将自己的语气回怼它。 她会亲手解开明辉双眼的束缚,在明辉恢复视力的那一刻,她要皮索变成北望的模样出现,再毫不留情的杀了自己木偶的身体。 既可以顺理成章的让南盼消失,又让明辉对北望的仇恨再上一个层次。 这是一个很好,也是一个根本没考虑过明辉的方式。 北望觉得此刻自己坏透,她明明是那么深爱着明辉,而几乎所有伤害她的事都是直接或间接出自于自己的手。 她根本没有资格爱她。 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寂静的岩洞内,明辉很快发现北望的到来,这次她消失了整整两个月,明辉几乎是掰着指头数着日子。 见到北望,她什么都不管就想抱着这人,继而控诉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北望强压心中的被勾起的感觉,扯着缚住明辉双眼的软布,问:“你想看看我的模样吗?” 闻言,明辉先是愣了几秒,接着欣喜的绕着北望转了几个圈,语气轻快:“我真的能看见了?” “嗯。” “解开你就能看见了。” 明辉有些迫不及待,手上动作又急又快,免不了出了差错,原本好解的活结被她越打越乱。 北望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免发出几声苦笑,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明辉开心的模样了。 “不急,我来。” 北望的指尖拂过明辉的手背,从她手中接过那一团乱麻的死结,片刻间,布条落地。 明辉缓缓睁开双眼,北望站在她身后,她却一改方才着急的模样,直直站着不敢回头。 目之所及,是不甚宽敞的岩洞,四周粗糙的石壁一如十年前北望将自己囚于此地所看到的。 但在这相似之中也有许多不相似,比如墙壁上嵌着的夜光石,岩洞内光线晦暗,这些夜光石可以模拟日升月落;又比如周围完备的桌椅板凳,地上铺着的厚毛毯…… 所有的疑惑谜团都在背后之人身上。 明辉再度闭眼,眼中不停回放着北望的身影,囚禁自己的北望、取血的北望、恶语相向的北望…… 会和背后这张脸重叠吗? 明辉终于有了下一个动作,双腿稍稍一动,夜光石将此刻的场景照得一清二楚,她如愿的看见了“南盼”的脸。 她仔仔细细的从她的发丝看到唇角,甚至还用手轻抚她的脸庞。 “是你吗?” 明辉忽然觉得此刻的场景变得虚幻了起来,她明明摸着“南盼”的脸,眼底也尽是她的身影,为什么还会觉得碰不到她呢。 北望同样将手放在她的手背之上,笑着说:“不是我还能是谁?” “还是说,要我吻你,才能确定我的身份。” 熟悉的声音响起,明辉不再疑问,伸手紧紧抱住想念之人,似要将其融入自己的骨血。 “我终于看到你了。”泪水自刚恢复的双眼中滑落,这一刻,明辉忘却了所有的痛苦,她拥住所爱之人,拥住了世界的全部。 北望垂在身侧的手变得僵硬起来,她也想不顾一切的沉浸在此刻,可来不及了。 木偶的身体在发出警告。 她面向岩洞的入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此时正立于此地。 来了。 作者有话说: 年后第一天上班,开门红包是没有的,违章倒是有一个……不礼让行人……[问号][问号][问号] 好嘛,这下分也扣了,钱也扣了,教训深刻了。 给大家提供一个反面案例,引以为鉴。我要哭一会了[化了] 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系统所扮演的北望延续了北望在明辉前的一贯作风,只见她手拿长剑,砍出的一道剑气直逼二人。 面对系统不打一声招呼的出手,北望眼疾手快的带着明辉躲了过去。 剑气落在二人身侧,将背后的木床生生劈裂。 北望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的狼藉,接着看向系统,那眼神好像在说:你特么真砍啊。 系统十分入戏,无视北望的眼神警告,开始自己的台词。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我们的小明辉抱着谁呢?】 令人恶心的声音,明辉虽对北望的出现意外,但并不妨碍她快速进入状态,直接甩了一记魔气过去。 系统没有闪躲,轻松的挡下了这招。 【乖,明辉,回到我的身边。】她朝着明辉的方向招手,继续说【只要你回来,我不介意你和这个人在一起。】 “北望,十年前你自己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自然,我还怕你记不得呢。】 【你能拿我怎么样呢。】系统用剑刃指着站在一旁的北望,【以为和这个废物在一起,就能和我抗衡?】 【痴心妄想。】 北望自己其实不太会打架,而皮索扮演的自己则不是这样,它的剑能够轻易挡下女主的魔气,在一招一式间还能给明辉造成不小的伤害。 明辉比北望想像得要更痛恨自己,只见她手中凝聚魔气像离弦的飞箭朝着系统的方向打去。 只修习了心法的明辉在技巧这方面是完全敌不过系统的。可她没有退缩,不顾自己刚恢复的身体和系统继续打下去。 北望直直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打斗的模样,竟说不出半句话。自己会和明辉走向兵戎相接的地步,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可真实一幕在眼前上演,她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悲痛的情绪。 系统早看出北望的心不在焉,于是调转剑锋,避开明辉的魔气,身形快速移动,将长剑横在北望的脖颈之上。 【停下!】 明辉顿时瞪大双眼,手中的魔气骤然散开,颤抖着声线,“你别动。” 系统在背后悄悄拍了北望的手背,用只有她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别哭。】 泪水模糊在眼前,早让她看不清明辉,看不清局势。 她又哭了吗,自己总是这么容易掉眼泪。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真的要用这种方式吗,难道没有更温和的方法了吗。 北望的忽然掉线让系统有些措手不及,它在想,要不要现在直接一刀了结了这个木偶北望。 就在系统纠结之际,面前的明辉又开始发难,原本从她身体中拔除的骨剑正被她握在手中,那剑柄尾端缀着的宝石可以储存大量的魔气,在战斗中为主人所用。 由魔气凝聚而成的剑气朝着北望和系统砍来,系统皱了皱眉,如果仅仅是魔气也就罢了,这道掺杂着女主的愤怒情绪,带着整个世界的能量朝自己袭来,它作为系统未必能抗。 系统一咬牙,只能对不住北望了。它提着北望的衣领,将人彻底挡在自己面前。 可这道魔气像是长了眼睛般,在碰到北望的那一刹尽数散开,又迅速聚拢,毫不留情打在了系统身上。 系统不得已松开北望,自己后退了数步,撑着剑身才勉强稳住身形。 眼前一片灰蒙蒙,灰尘碎石尽数被扬起,它凭借外挂探查到明辉下一步正提剑朝自己的方向袭来,于是它足尖轻点,一个翻身便绕到了明辉身后,再度抓到北望的手腕。 只是它刚一碰到北望的身体,就摸到了冰凉的木头,这是魂魄离体的前兆。 不行,绝对不能让明辉看见这个状态的北望。 系统迅速起势,灵力在这狭窄的地方尽数铺开,隔绝了明辉的视线同时巨大的能量也在顷刻间将木偶压了个粉碎。 岩洞突然变得极为安静,原本被扬起的碎石也全都落了地,系统处理完了木偶北望。刚准备松一口气,心想危机解决时,明辉反倒坐了下来,淡淡的魔气萦绕在她的身侧,并不是攻击之态。 系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此刻明辉睁开双眼,瞳仁变成可怖的猩红色,她朝着岩洞上方忽然打出一道魔气。 系统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头顶,以及脚下变成粉末的木偶,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明辉她看见了北望的魂魄了。 系统握紧手中长剑,它必须尽快回到北望身边了。 可明辉却如同鬼影般悄然出现在它身后,冷冷的声音传到耳中,肩膀上像是被压了千吨巨石般动弹不得。 “北望,你要去哪里。” …… 真正的北望早已魂魄归位,熟悉的反噬如约而至,咽下喉间涌出的鲜血,北望才隐隐察觉自己右后肩处有股不同寻常的热度。 扯开自己的衣服,虽看不完全,但也能看到右肩处的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 第74章 血红色的线条在皮肤上交错蜿蜒,构成了一幅……铃兰? 岩洞内的日子总是很无趣,北望时常会给她带外界的玩意,包括一些花花草草,而那一株铃兰是北望偶然所得,她赠与明辉,望她幸福。 这株铃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再度回到自己身边。 【这是魔族的印记,她刚刚看到你的魂魄了,所以打下了这个印记。】系统窝在北望身上,终于找到了家的感觉。它发誓,再也不要离开北望了。 “你……没被她打死啊。” 北望夹在这两人中间,她们身上所携带的能量让她这个木偶做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别说木偶了,就算她的本体出现在那都会受不小的影响。 最后不得已提前从那具木偶身体上脱离出来。 【那是真被打得不轻,好在我机灵跑掉了。】 从系统机械的语气中,北望居然听出一丝后怕,想想那副场景,居然还有点好笑。 “你刚刚说什么,她看到我的灵魂了?”回到正题,北望自觉身上的印记不是个好事。 【这个印记是刻在你的灵魂之上,会被你带到本体身上】 “也就是说,如果我回到现代,依旧存在?” 【嗯,除非她来,否则很难清理干净。】 “好邪门的术法。”北望重新将衣襟拢上,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让你早点走,你不听,非要拖到那个时候,现在好了吧。】系统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模样。 北望冷笑一声,回道:“你们两个打起来一点都不管我的死活,让我怎么走。” “这印记是不是可以定位。” 【当然,瞧不起你的小徒弟吗。】 “告诉我,怎么去除。” 【我说了,除非她本尊来,我办不到。】 北望没有与系统再废话,起身抽出长剑,手腕一旋,刀刃落在后肩的印记上,剜掉了一层皮肉。 【嗬,这么狠?】 “好歹也活了九十九世,虽然不知道怎么去除,但魔族术法的基本原理还是懂一点的。” 北望手上动作没有停,长剑的顶端早已变得鲜血淋漓,更不用说后面那处伤口了。 【好了,好了,可以了。】系统叫停了她,【已经无法生效了,不用再剜了。】 刻在灵魂上的印记,只要将外面这层从皮肤上去除,就可以摆脱与主人的联系。当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新长出来的皮肉上仍然会留有印记,到那时明辉还是会寻到自己的位置。 是自己大意了。 从云山山脉的魔气散了之后,北望一直在犯错误,无论是答应双修还是其他,搞成现在这副局面,连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 此刻,云山山脉的岩洞内,明辉展开魔息,寻找自己留下的印记。魔息短短时间走了数千里,越过无数高山河流,最后停在了一处她怎么都没想到的地方。 千倾宗。 就在她准备继续探查时,那道魔息忽然消失不见,任由自己如何搜索都无济于事。 千倾宗,口中呢喃出这几个字,明辉居然笑出了声,眼底霎时凝上了一层寒霜。 南盼……你到底是谁。你也是千倾宗的人吗,你和那令人讨厌的北望是一起的吗。 如果是一起的,为什么要救自己。 明辉面前放着那把骨剑,她不会用剑,方才情急之下才试着砍向北望,现在看来,倒是把好剑。 明辉抚摸着剑柄顶端的宝石,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魔气。她现在太弱了,面对北望,还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她必须变得更强,找到南盼,以及要北望付出代价。 北望,我们之间的仇恨又加了一条。 第七十章 第七十章 没了明辉,北望忽然过上了退休的生活。 再度从云山回来,她是彻底摆烂了,不像那十年她疯狂的用工作麻痹自己,现在的北望是能躲就躲。 新生招生工作扔掉了,学生论文也不指导了,杂七杂八的讲座全部推掉。 除了一些不得不出席的场合以及被迎面而来的弟子问问题,北望都尽可能的待在金祁峰。 身边唯有闻长青和卷耳与其亲近一些。 不过闻长青最近也要辞行了,她早已成为修士,和普通凡人在寿命上也拉开了距离。 她在千倾宗修行了数十年,一开始说什么都要拜入北望门下,被北望骂了回去,北望不希望她因为报恩学个自己不喜欢不擅长的领域。 金祁峰不适合闻长青。 最后,北望为她挑了个适合的专业,亲自将人带到峰主面前,用了自己的面子换她在峰主下面做弟子。 好在闻长青也争气,深受峰主喜爱。 而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家中父母已年迈,闻长青希望回去多陪陪家人,待到家中事了再回千倾宗。 人之常情,尤其是从凡人迈入修士门槛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宗门已经答应她暂时离开,而闻长青这次来拜见北望是特意向其辞行。 “我不在的时候,卷耳会陪在您身侧。”经过一阵寒暄,闻长青才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卷耳?”北望看着脚边变成卷毛狗的卷耳,说,“它不是一向和你在一起的吗,再说,我何时需要人陪了?” “长老,您这段时间是不开心吗?” 许是她的转变太快,最近总是许多人来问她。她只好一遍遍的再解释,没有,不是,我很好。 卷耳在自己腿侧拱了拱,这模样让北望忍不住把手放在它的脑袋上。 卷耳和闻长青还真不一样,后者对北望或许只有师生之间的情谊,而前者知晓她的部分秘密,相处起来反而会轻松一些。 “不了,我准备云游一段时间。”北望尽可能的撇开与众人的关系,就是怕明辉将对自己的怨恨转移到无关之人和宗门之上。 她自己一人做事一人承担,明辉对她要杀要剐都随便。 “这样啊,那我便不再强求了,祝长老一切顺利。” 闻长青和卷耳走后,屋内又只剩北望一人。此刻距离她死遁才过去几个月,北望看着自己手上处理得差不多的事情,便准备这几日就和院长、宗主告别。 她来到院长处,还没说话就被摁下了,院长说,今年的新弟子一月后就要进入宗门学习,让北望怎么说也要在新生大典之后云游。 “不需要你致辞,就露个面,最多说几句话。” “是吗?”共事这么多年,北望早就看出院长别有深意的眼神,“今年出了个厉害的新生?” 院长一直致力于向北望推荐有天赋的弟子,希望北望将他们收入门下,但无一例外都被北望拒了。 她可以教学生,但收弟子就算了,自己是一定会死的,留个弟子下来自己又不能对其负责,还是别了。 院长向其推荐弟子,不会真的强求,但这个流程年年都要走一遭,用他的话来说,“万一出现个合心意的呢。” “今年确实有一位相当厉害的新生,”院长说着就要把资料递给北望。 北望摇摇手拒绝了,说:“我可以留下来参加完新生大典,但带弟子还是免了,我真没这个精力。” 到这儿,院长就不多说了,反而和她说起另外一件事。 院里准备在今年的新生大典上做些创意,按照以往的流程都是各位大长老轮番致辞,最后再由掌门、宗主进行总结。 今年院里的想法是,各个峰都出一道题给新生,若是有新生能够在此次答题中表现出色,可以直接将其召入自己门下。至于第一名可以直接选择自己想跟随的长老修行。 北望思忖了会,便品出了点阴谋的味道。按照千倾宗一贯的风格,所有刚入门的弟子都需要学完基础的课程经过考核才能择师深造,今年搞出这么一套,不会还是要她收徒吧。 北望笑而不语,随便吧。 半个月后,日升院召开了峰主大会,讨论新生大典的流程问题,各个峰主也上报了自己出的题目。 北望代表金祁峰,出了个中规中矩的题目,一炷香时间内从毒蛇体内提取毒素并制作出解药。 “一炷香时间,对他们这些新晋弟子是不是太难了。”有个峰主笑着调侃。 一炷香时间对应的是金祁峰弟子的入门水准,对于新晋弟子一定是难的,但对应这次的要求,北望觉得也没什么不对, 北望于是把隔壁的潮生拉了出来:“这话应该跟玄海峰说,他们峰出的题目才叫变态。” 潮生咳嗽了两声,念出自己的题目。潮生将一位叫老刘的病人拉了过来,老刘也是中毒,这种毒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难就难在老刘是个凡人,很多方法都不适用。 老刘这样的例子,放在很多金祁峰弟子上都不一定能做出来,这次竟直接推给新弟子。 第103章 而这贺礼是明辉做梦都没想到的——北望的灵笺。 【所以我想,这已经是对你的肯定了。】不是系统打分严苛,是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认可了明辉统治下的魔族。 明辉慢慢坐直了身体,最后竟有些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尘封许久的心潮在此刻慢慢起浪,拍打着心门,正叫嚣些什么。 “我…可以再见到北望了?”明辉的耳畔忽然响起久违的嗡鸣声,那是北望刚离开自己时才有的毛病,她总安静不下来,总会幻听些什么。 这么久以来,她已经学会控制,学会和解,但此刻,明辉觉得自己又像病了。 【当然,我向来遵守承诺。】系统看着明辉某项飙升的指标,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见到北望了。】 果不其然,在它说完这句后,明辉的情绪直接上升到了顶格。 【我会告诉你一个时间倒退的秘术,让你看到最开始的北望。】 “时间倒退?”明辉耳畔的杂音慢慢降下去,她的眼光停在手中的玉戒上,拇指轻轻摩挲着,经年的累积下,玉戒也有了时间的痕迹,变得更为温润。 留下痕迹的不止有物件,也有明辉的心境。这么多年和系统打交道,不可能没有长进,比如现在可以戳中系统的小心思。 “时间倒退,师尊身上的印记就可以消失?” 她直接点明了系统的意。 【嗯哼。】被戳穿的系统也没有一丝慌乱,【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明辉摇摇头,继续讨价还价:“在结果没有出来前我一定会保留这个印记,其次我要把吟骨和戒指带回去。” 【过分了吧。】 明辉不说话,一步也不退。 既然这样,系统也要给明辉加码【我会让你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你和北望的结局,同时再度醒来的你,只会记得对她的恨。】 【你确定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会爱上她吗。】 作者有话说: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我看有谁记不住。 系统把明辉调教成,回现代可以直接上岸gwy的程度了,挺好. 前世篇到这里算是结束了,下一章回到之前的时间线,相信大家已经忘记了,没错,我也忘记了。 另外还有一点要说的是,这篇文的确有现代篇(但明辉不是gwy),我把真正的结局放在了现代篇里。而现代篇我是打算另开一个新的去写,就不接在这个后面了,因为想把花影和鸾弦作为番外放在后面的。 现代的故事不会很长,小甜饼,当独立故事看也没多大问题。 好吧,我说完了,那就考完试再继续更了。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北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千倾宗。她睁眼之际,身边只有莹无尘陪着。 “你醒了?”莹无尘有些惊讶,不过还是欣喜居多,“昨日还和师尊担忧过,不知道你需要多久才能醒来。” “我…”北望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感觉嗓子干得似要冒火,身体也后知后觉发出阵阵疼痛。 北望疼得皱了皱眉,没一会儿,手腕就被莹无尘握住,缓慢的灵力注入身体,渐渐缓解了那些不适。 “你身体伤得很重,需要静养许久。” 吟骨插入明辉的头颅,巨大的魔气几乎是贴脸炸开的,纵使魔尊尽力在护,但难免对北望造成了些伤害。 自己的身体是如何受伤的,北望再清楚不过了,清醒过来的第一秒,北望就不能自抑的问起明辉的下落。 “明辉?”莹无尘疑惑,“和明辉有什么关系。” 这下换北望茫然了,她不顾重伤的身体,撑着床沿坐起,紧紧抓着莹无尘的手臂,问:“魔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北望为什么突然提起明辉,但莹无尘还是把自己所知都说了出来。 在北望醒来之前,魔宫的负青天已经和北望的师尊潮生进行过一次交涉,莹无尘正巧在旁听到了全部。 负青天的说辞是,魔宫禁地内,一些魔植发生躁动导致魔气失衡,恰好魔尊和北望正在禁地内取药,两人都遭受了不小的伤害。 “这件事说到底是我们连累北望尊长了。” 于是负青天不仅带回了重伤的北望,还奉上了许多魔界特有的药材,无偿赠送给千倾宗。 潮生不置可否,他当下对这件事是存疑的。 说是魔气失衡,但偏偏只伤了两个人。 “殿下虽然重伤,不过与贵宗的交易仍然算数,接下来由我全权与贵宗交接。” 负青天十分周到,完全是在为千倾宗考虑。 话至此处,潮生更觉得奇怪,但归根结底宗门利益没有受损,他便不好再说出什么质疑的话。 不过,潮生仍是想试探一番的,他说:“作为医者,听到这件事确实痛心,我的小徒弟至今没有醒过来,这身伤对以后的修行也有影响。”他话锋一转,“不知魔尊殿下如今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宗门派几个修士相助吗?” 负青天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动了动,平和的说:“多谢贵宗好意,不过我们殿下有自己的疗愈方式,贵宗的人怕是帮不了什么忙。” 自讨没趣了,潮生心想。 负青天说罢起身,“贵宗事务繁多,我就不多叨扰了,先走一步。” 潮生便让莹无尘去送了送这位来自魔宫的客人,出宗门的路上,莹无尘有意无意的看向这位魔修,平时温和惯了的人此时紧绷着一张脸,她和师尊一样,对负青天的话半信半疑。 于是临别之际,她补了一句:“讳疾忌医并不好。” 负青天回望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方才在她师尊面前一言不发的修士能说出这样的话。 “好,我记住了。” 莹无尘将这番话全数转述于北望,北望听后愣愣的坐着,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事情的走向怎会如此? 她虽只见过负青天一眼,但直觉告诉她,这番说辞绝不会是负青天想的。 完全将自己的“罪行”盖过,更像是明辉。 提到明辉,就不得不让人探寻那位和明辉长相一模一样的魔尊究竟是谁。 很多东西一股脑的堵住了北望的思绪,而她现在的身体状态真的很不适合思考。 她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挽回。 “我要见师尊。”北望两只手都拉上了莹无尘,或许其他的事情可以放一放,但关于明辉,她是要告诉师尊的。 莹无尘有些为难,轻拍着她的手背,说:“你的身体情况很糟糕,如果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我可以代为向师尊转达。” “不行!”北望陡然拔高的声线,让一向沉稳的大师姐都有些措手不及,一脸凝重的望着她,甚至在想,要不要让北望再睡过去。 “什么不行?”屋外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是潮生。 这下北望再也坐不住了,推开莹无尘就要下床,不过她的确高估了自己的身体,脚步刚一沾地就踉跄的要摔倒。 还好身侧的莹无尘及时拽了一把,才不至于出这洋相。 “我扶你出去,你别着急。”莹无尘无奈叹气,又给北望输送了些灵力,支撑她走到正屋。 潮生仍是那副严肃的模样,北望平时就有些害怕,如今更是内心不安。 她十分自觉的就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弟子有错,请师尊责罚。” 魔宫里发生的事情如刀刻斧凿般留在北望的脑海,任北望怎么刻意忽略都不管用。 她大可应下负青天的荒唐说辞,承认都是对方的过错。 但,事实并非如此。 北望知道,如果今日隐瞒过去,那么往后,她都要背着过错。与其如此不安下去,不如坦白一切。 潮生闻听此言,并不意外,事情一定另有隐情,全看自己这位小徒儿愿不愿意说了。 “那你说说看,何错之有?” 北望在魔宫不过停留了短短几天,却对北望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痕,现在,她要一点一点将这些伤口撕开,袒露。 “是我,动手杀了明辉。” 北望不知道明辉是死是活,但事后发生了那么强烈的魔气波动,明辉的那点修为根本不够护住自己。 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明辉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北望从来没有想过,这几个字有朝一日能连在一起赋上她的名字。 “你说你杀了明辉?”潮生万万没想到,北望要说的真相会与明辉有关。 说句不得当的,明辉在千倾宗的时候,北望完全是把人放心尖上护的,怎么去了趟魔宫闹到兵戎相接的地步。 “你慢慢说,一五一十的说。” …… 北望所知也不尽然是真相,因为很多地方都是解释不通的,比如为什么魔尊和明辉一模一样,又比如魔尊为什么又要操控北望对明辉下杀手呢。 第104章 一体双魂?取而代之? 潮生紧拧着眉,魔宫的事情比他想得要复杂许多。但当下,他看着自己这个魂都没了的小徒弟,思考要如何定北望的罪。 “你可知道,宗门门规中对致人死亡是如何处置的吗?” 北望抬眼望着高位上的师尊,嘴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话来。 莹无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鲜少的按捺不住心神,与北望跪在一起,“弟子认为,师妹完全是被迫的,不应该处罚。” 莹无尘的话忽然将北望的思绪拉回,她将头磕下去,坦然道:“弟子认罪认罚。” 认罪认罚?潮生微微眯眼,指节轻敲扶手,心下也有了纠结。 “为什么不脱罪,就像你说的,你不是主动对明辉动手的。” 北望这次回答得很快,她说:“无论是否主动,刺向明辉的剑都是出自我手,我有错。” 空气又静默了些许,潮生又用力敲了扶手,起身决定:“好,既然有错那就要罚。” “罚你在思过厅反省十年。” 十年一出,北望还没说话,莹无尘就反驳道:“师尊,十年太重了。” 一向尊师重道、规矩刻板的莹无尘在此刻说出反驳的话,有一点点出乎了潮生的意料,但他并未阻止。 莹无尘继续道,“师妹不是主犯,是受人胁迫,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明辉死亡,怎么都不该是十年。” 思过厅说是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个阵法,受过的人踏进阵法,体内修为被压制,而且为了惩罚,阵法内不仅空间狭小,而且苦寒无比,宗门内有天大过错的无非关个一两年,潮生居然一出口就是十年。 潮生挥了挥衣袖,决心一下,不会更改。 莹无尘还要继续说,被北望一下拽住了。 “大师姐,不要,我愿领责罚,都是我的错,我愿意。” 潮生面无表情的从二人身边走过,又留下一句不近人情的话:“再加两年。” 潮生是铁了心的要处置北望,一罚就是十二年。 处罚过于严重,不得不引起月恒院院长的注意。她当即就找上了门,要求潮生对此次责罚做出具体说明。 简而言之,写情况说明。 潮生对北望的处罚用的罪名是未能圆满完成宗门交待的任务。这项都不能称之为罪名的罪名,完全不能匹配十二年的监禁。 院长要他写情况说明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潮生没有办法去描述背后的原因。 在听完北望的陈述后,他就选择替北望隐瞒下关于明辉存在的事实。这就意味着,他要承担许多许多的压力。 比如,自己座下的弟子们,例会也不开了,一个个都在为北望求情。 铅华御:“关于师妹的监禁,请师尊再斟酌斟酌。” 十八:“宗门利益并未受损,于情于理都不该由师妹承担。” 十九:“是那魔宫有问题,为什么要关北望?” …… 众人一下吵了起来,这议事厅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刻。潮生扶着额头,无力再管,目光移向跪在最前面的莹无尘。 他以为莹无尘也会说些什么,但她只是跪着,不发一言。 都是关心同门,饶是严厉如潮生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先行散会。 会散了没多久,荡云雪和归思两位峰主也寻了过来,她们要比自己的弟子冷静许多,拉着潮生喝茶,一边喝茶一边打听。 “总得是个原因吧。”归思抚摸着杯壁,有些惆怅的说。她可是和北望探讨过缝针术的,一度挖过潮生的墙角,想把北望要过来做自己的徒弟。如今出了这么个事,她作为半个师尊也看不下去。 归思说到这里,荡云雪接了下去:“北望曾为了明辉,在我这待过很长的时间,她的性格我也能看到一二,虽说不上事无巨细、谨小慎微,但大的纰漏是不会出的。 “我的确很喜爱她,所以说的话难免会偏心。但潮生,这件事你做得真不对。” 荡云雪话里提到明辉,潮生原本闷头喝茶的动作也顿了顿。不过并未引起对面二位的怀疑。 而面对二位的“指责”,他依旧保持缄默。 眼见无法撬开这位老同事的嘴,荡云雪和归思只能先行告退,临走之际,荡云雪又补了一句:“潮生,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件事不止对北望不公平,对你也会有影响。别忘了,你现在是提副院长的关键时刻。” 十二年的监禁在宗门内都少有,想瞒天过海根本不可能,如果没有正当理由,这件事可能成为潮生永远的瑕疵,到时候别说副院长了,这个峰主能不能坐下去都难说。 两人走后,潮生的对面又换了几拨人,甚至连做饭的老张头都在为北望求情。 他平日是不知,北望在千倾宗的人缘竟好到这个份上。 对北望的讨论还没有过去,潮生先迎来了自己的一个坎。 宗主、掌门以及日升月恒二院的院长组成的合议组要对潮生处罚北望这件事的合理性展开讨论。 说是讨论,就是审判,逼着潮生给一个答复出来。 潮生是隶属于月恒院,所以由月恒院的院长先发言:“我直说了,我不同意你对北望的处罚,事实不清,理由难以立足,这项罪名根本成立不了。” “是,但北望是我的弟子,我有对她进行处置的权力。” 潮生这句话一出,几人纷纷皱紧了眉头,静默的氛围中出现了一丝火药味。 诚然,师尊对徒弟在很多方面都有很大的话语权,所以潮生可以越过宗门,把北望关起来。宗门对此并没有直接的权力将北望放出来。 这一直是千倾宗宗规中纠缠不清的一点,不过近来年,宗门也在着力改善这一不合理的规定,尤其是在对弟子进行处罚这点上要做到合理合规。 潮生这句话显然是否认了宗门近来年的努力,而且明摆着要和宗门对着干。 “潮生啊,我们也只是想了解其中原委,没必要说这种话。”日升院院长先站出来给了个台阶。 潮生自然是意识到自己话重了,道了歉之后又沉默了下去。 “罪刑法定,你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关北望十二年。”掌门继续向潮生施压。 几位在修为职级上都是高过潮生的,被他们这么盯着,潮生也不由得淌下几滴冷汗,“确实不是表面上的原因,但我有不得不罚她的理由。” “如果你有什么不得不罚的理由,大可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而不是做你一言堂的堂主。” 玄海峰内,潮生作为峰主,又是北望的师尊,在这件事上的确可以一言堂。 接下来,无论几位好说歹说,潮生都没有将潜藏的原因透漏出半个字。 说着说着,掌门和二位院长也有些说不下去,无声的看向从坐下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宗主身上。 “宗门一直属意你做月恒院的副院长,本来和魔尊的这场交易长久做下去,你是一定没问题的。” 宗主没有再从北望身上下手,而是说起来潮生的未来。 “这件事,对宗门来说,几乎没什么影响,虽然魔尊重伤,但魔宫中也有人愿意负责,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为什么要做得这么难看呢。” 宗主两句话,几乎压得潮生有些坐不住了,他竟觉得自己后背已汗湿一片。 关于北望这件事,如果自己不松口,势必要在自己的档案上留下相当大的瑕疵,接下来很难再晋升了。至少北望被关的这么些年,是一定没有可能了。 至于会影响多久,从这些天一波一波来找潮生的人就可以看出,影响趋向无限大。 说是很难晋升,其实近乎等于不可能。 “我…仍然坚持我的决定。”潮生抬头,直直对上宗主的目光,在宗主刻意的压制下,也不退一分。 “莫不是你,公报私仇?”掌门在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不过他说这话时是瞥过头的,毕竟是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他相信潮生的为人是做不出这种蓄意报复的事。 但如果不是报复,又如何解释他对北望的所作所为呢。 另外两位院长的视线也放在了旁处上,显然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 关于这个问题,潮生直接站了起来,“我可以立誓,在对北望处置的这件事上,我绝无任何报复的心理。” “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北望。” 北望是潮生的第二十一名弟子,潮生本来是想收到二十便不再收了,北望就是他破的例。 他第一次见到北望时,就觉得他十分有天赋,虽然后来北望的课业也并非多出众,但潮生仍是收下了她,作为自己最后一名弟子。 报复是绝对没有,但偏爱或许有。 就连荡云雪和归思这两位和北望交集不多的峰主都对她有好感,作为北望的师尊,潮生更是希望北望接下来能走得更远更好。 北望对明辉的上心程度,潮生有一段时间是反对的,认为明辉占据了北望太多的时间,导致课业有所放松。 第105章 但北望管明辉一管就是这么多年,潮生也不好说什么。平日里看多了两人的相处,他深知明辉对北望的意义,正是意义非凡,此事就不能轻轻揭过。 北望选择对说出魔宫发生的真相,是因为信任自己这个师尊。他虽不知明辉和魔尊的关系,但发生那么剧烈的魔气暴动,明辉极有可能已经死亡。 刺向明辉的剑是出于北望之手,这是不争的事实。 北望如果不迈过这个槛,她往后的修行可能就到这了,这是潮生最不愿看到的。 所以他宁愿顶着这多方的压力,也要重罚北望。 唯有重罚,此事才可翻篇。 潮生打定主意,无论几位如何说,都不松口。于是这场审判也只能落了个不了了之结局。 几日后,对北望的处罚也正式生效,不过并非是十二年,而是十年。 在思过厅的十年,绝不好受,尤其北望还带了一身伤。 潮生虽然面上没有表示,但暗地里让莹无尘定期去为她疗伤,并特许北望在监禁期间,可以自由观看藏书阁中的书,不过要写心得。 虽然此举是为了让北望保持头脑的清醒,但落到其他人眼中可能变成,潮生严厉到就连被关监禁的徒弟都要留作业。 此事的确严重影响到玄海峰第二年的招生,几乎砍了一多半。比起招生,潮生本人被影响得更多。 宗门直接撤销了他峰主的身份,在北望监禁期间,不得参加任何有关教学的工作。与此同时,他刚愎自用的作风也传了出去,风评一度变得极差。 这些自然的传不到被关监禁的北望耳中,在养伤之余唯一的消遣就是看书了,只是看着看着,明辉的脸就会从书本中浮现出来,即使把书合上,明辉的哀嚎也会在耳边响起。 “姐姐,杀了我。” “杀了我。” “杀。” 北望不自觉的陷入各种设想之中,如果自己在魔尊控制自己的前一刻先行了结,会不会明辉就不会死。 如果自己不去打开那扇门,明辉是不是还能活着。 如果在开柝,她不对明辉说那么重的话,明辉是不是压根就不会离开自己。 归根结底,北望咎无可辞。 作者有话说: 写文我不会写,写情况说明我会呀,,,,, 这周考试,这周完结,就这样。 第九十七章 第九十七章 北望日日忏悔,明辉临死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道心隐隐有崩毁的趋势。 莹无尘替她治疗时也劝解过许多,却见北望的状态一次比一次严重,无奈只能找师尊,求他出面开导师妹。 本以为师尊罚北望罚得这么重,是不会理会的。但在莹无尘汇报情况的后,潮生就先踹开思过厅的大门。 这一脚的确是带着怒气的,把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北望短暂拉出来一瞬。 反应过来是谁后,北望恭敬的行礼,“师尊好。”声音低低的,没有任何起伏。 见她这副模样,潮生紧紧拧着眉,却尽量将声音放平缓下来,“你可曾怨我。” 北望抬头看了一眼他,很快又把头低下,公式化的说:“弟子不敢。一切皆由弟子所起,弟子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听到北望没有任何意外的回答,潮生更气了,猛然提高了声线:“糊涂!” “你可知为何要罚你如此之重?” 见北望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继续往下说。 “唯有重罚,此事才可翻篇。” “魔宫之事过错并不全在你,但为师依旧罚你在此处苦思十年,你可知为何。” “你向来勤勉刻苦,做事也有分寸,魔尊胁迫你对明辉动手,想必是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如若为师只是轻轻带过,你可会原谅自己?” “我已经对你顶格处罚,十年一过,这件事便彻底结束,你大可继续你的修行。” 潮生见仍骂不醒这逆徒,大喝一声。 “蠢笨!” “此事只有为师和你大师姐所知,刑罚结束你仍是本尊的弟子,你的师弟师妹也不会有半句多言,你的名声,你的修为尚在,这世间有这么多的人来求医问药,你以后是不再接诊了吗,再不过问这天下的病人了吗。” “要是如此,我就应该将你逐出师门!” 潮生说得激动,也一点点将北望的情绪带动了起来。她身为医修,病人不止有明辉,更有千万像明辉这样的人,如若真亏欠,那便更要走出去。 “事情既已发生,便不要再纠结,修士百年千年的寿命,谁能保证不犯错误,如若都像你这样,这世上的人可都还有活路?” 北望虽然表面依旧没什么反应,但内心已经有些松动。如果再这么自暴自弃下去,遇见下一个“明辉”,自己无力医治,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惨剧发生。 “弟子明白了。” 北望是否真的明白,潮生并不知晓,他已然做到说到这一步了,如果北望真的没有走出来,他真的会考虑将其逐出师门。 在其位谋其职,北望身为医修,以后若是再没有信心治病救人,那她就不应该留在千倾宗。 潮生拂袖而去,徒留北望一人独自消化。 师尊的离开,似乎短暂带走了这些天深藏在北望灵魂上的阴霾,她看着这四四方方的地方,想到自己会在此处关上十年之久,若是当真颓废十年,那她出去还会是北望吗,还会是明辉所仰慕的北望吗。 况且,明辉未必会死,大师姐不是说了吗,魔尊只是重伤,魔尊和明辉的关系自己还没有捋清,魔尊最后所说她还未明白,怎能就这么意志消沉下去呢。 她要出去,她要找到魔尊,是报仇,是质问,总该有个结果,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 …… 十年没有北望想象得那么长,但也不是一眨眼就过去的。在里面的日子很无聊,除了看书修炼,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北望索性就将这两件事做到极致,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了。 在解除监禁的当日,她看到了师兄师姐都来接她了,二十个一个不缺。 北望表示,有些丢人。 不过她还是应下了众多师兄师姐们的祝福。 莹无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师尊说,你出来后便去找他。” 北望点了点头,又对着师兄师姐们寒暄了几句,虽然十年没见,但毕竟都是一个师尊,大家彼此之间都很熟稔,不需要刻意就能聊起来。 短暂的告别后,莹无尘带着北望去找潮生,北望本能的向属于峰主的屋子走去,只是身子刚往那边侧,就被身旁的大师姐拉了回来。 “师尊已经不是峰主了。” “?” 北望脸上的疑惑太过明显,莹无尘眼睫低垂,缓缓将当年对潮生的处罚尽数告知。 北望茫然的听完这一切,忽然觉得有些荒诞,“师尊,他当真这么做的?” 当初,在自己的监禁通知书上签字,北望并未仔细看上面所写的关于自身的罪名,后来潮生来开导过自己一次,她也并未将那句“此事只有为师和你大师姐所知”放心上。所以潮生一个人顶着宗门的压力,到最后别说副院长了,就连峰主的职位也被撤销了。 “不行,我要找宗主说清楚。”北望只觉得自责非常,她想立刻找到宗主,说明事情原委,哪怕宗门会因此对自己再做处罚,她也不能让师尊代自己受过。 “我知道你听了这些会不好受,但这是师尊的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去见师尊吧。” 北望只能被莹无尘带着去见了潮生,潮生此刻正在桌案上处理事务。 虽说是少了个峰主职位,但玄海峰内并无代理峰主,所以这十年仍是潮生处理峰内事务,被禁止教学之后,他只能将所有重心都放在月恒院对病人的接诊上了。 所以这十年,并没有北望想得那么“落魄”。 见到两人来了,潮生抬眸望了一眼,发出一个单音节“嗯”,接着又说:“有件事想交给你们二人去处理的。” 他自顾自说,完全没有给北望插话的空间。 “江北的云家,给我发了封灵笺,” 云家家主的女儿云起,最近似乎是感染风寒,低烧数日不退。 灵笺上寥寥数笔,具体情况并未说明,潮生觉得其中或许有隐情,让莹无尘带着北望,他也好放心一些。 “弟子领命。”莹无尘接下任务,眼神瞥向北望。 北望也只能先应下,但还有话想对潮生说。 “过来给我看看。” 潮生朝她挥了挥手,接着探上了北望的经脉,过了会儿说:“可以定级了。” 北望目前是金丹修为,在监禁的十年里,未曾松懈过,如今已经可以摸到元婴的门槛了。 不过…… “弟子怕是第一关都过不去。” 评级的第一关就是验证道心,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项目,主要是验证修士的道心是否稳固,足以支撑修行的漫漫长日。 第106章 或许北望看上去比十年前修为高了不少,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明辉的死一直无法从她心中释怀,她只是短暂的遗忘了,但在真相明了前,她都过不去自己的心。 对此,潮生也不再强求了,说罢就要屏退二人。 “师尊,我有话要说。”北望不顾潮生的命令,执意往前进了一步,“我的错我一人承担,我会找宗主说清楚。” 莹无尘想拉着北望出去,但北望倔强非常,直直望着潮生。 “无尘,你先出去吧。”潮生同样看着北望,十年对于修士来说,并不算漫长,但仍有细微的改变出现在北望的眉眼间。 她比十年前更坚定了。 “说清楚什么呢,北望。”潮生叹气,“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你还要说什么呢。” 北望不理解:“师尊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这很难理解吗,你也叫我一声师尊,不是吗?”潮生鲜少有这么温和的时刻,他的话语不再像汹涌的怒涛,而是平静的河水,静静包围着北望,涤荡着十年前的风波。 北望既然叫自己一声“师尊”,潮生自然是要担负起北望的前程,哪怕是用自己的前程换的。 “你们总是要走得更远的,或许有朝一日你也会成为千倾宗的长老,成为峰主。”潮生这句话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莹无尘。 “师尊!”北望是一个厌倦离别的人,她本能的反驳了潮生的话。 “听我说完,北望,你的未来会比我的未来更长,比我的可能性更多,做峰主又怎样,做了副院长又怎么样,对我来说,不过是重复更多与治病救人无关的事。但你不一样,这件事如果得不到妥善的解决,你的处境会比我更遭。” 潮生这句话说得中肯,提了副院长不过是名头上好听些,与之相对应的是要将更多的精力投入的宗门管理中,潮生对此并无太大的追求。可北望还要继续看病接诊,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学习,如果在此一蹶不振,那太可惜了,也是潮生这个师尊的不称职。 所以潮生必须要这么做。 潮生不知道北望有没有听懂,不过在他说完后,北望愣了许久沉默的离开了。 莹无尘一直在外等候,她作为知情者之一,是明白师尊的苦心的。她是所有人的大师姐,在一定程度上也承担着责任。 “别想太多,我们明日出发去江北。”她照例拍了拍北望的肩膀,现在说什么都不如让北望投入到她应该做的事情上。 “好。” 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莹无尘和北望在天亮前赶到了云家。 虽然天还没亮,但云家家主携亲眷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尊长远道而来,辛苦了。” 云光的形象其实很符合北望的刻板印象,一位年过半百,不苟言笑的严肃男人。 “您客气了。”莹无尘先将自己与北望的玉牌交给云光过目,以此证明二人的身份。 云光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就迎二位入门了。 “尊长们要先休息下吗?” “不必了,还请先把云起所有的脉案与用药单子给我们看看。” “都已准备好,请尊长们移步。” 云起低烧不退,情况不容乐观,莹无尘没有耽搁,当即带着北望先研究起之前的脉案,又仔细比对了所有的药方,两人交换着看,细细看完后并未觉得不妥。 药方无甚问题,就等云起醒来探一探脉象了。 此时天刚擦亮,云府中的下人们已经忙活起来,院中有阵阵的脚步和交谈声。 “我去外边看看。”北望和莹无尘打了个招呼,准备出门透透气,顺便检查一下云府周围是否有异常。 莹无尘点点头,嘱咐道:“注意安全。” 北望绕着整个云府走了一圈,又围着云起的房间巡视了一遍,府中种植的都是常见作物,没什么特别的。 如今正是秋冬,感染风寒倒也常见,不过数日不见好的确不正常,尤其是云府拥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就更不正常了。北望边走边想,走到一处便听到墙角处传来谈话的声音,她不便多听,抬脚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刚走出没两步,又听见微弱的求救和啜泣声。 医者本能,北望折返回去,转身的瞬间,迎面撞上一人。 “当心。”北望是修士,这微不足道的一下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她伸手扶住那人,却感受到皮肤滚烫的温度。 “生病了?”北望顺势将一丝灵力注入那人的经脉,只一刻的功夫,北望就诊了出来,只是…… 她又细细查探了一番,随后松开这人。 她的脉象,几乎和云起的脉案一模一样。 “怎么不多穿一点,这个时节很容易感染风寒的。”北望瞧着她单薄的衣衫,或许是因为她的年岁与明辉相仿,总忍不住想多说一些。 “尊长?”云光从角落走来,看到是北望,有些惊讶。 北望点头示意,表示自己出来看看云起居住的环境,考虑是不是环境的原因影响的。 “尊长细心了。”云光虽然说着夸赞的话,但眼神明显不在北望身上,他又朝北望身边的女孩说:“还不过来,冲撞了尊长你担待得起吗?” 北望抿了抿嘴,她其实最好不要掺和云府的家事,但事情摆在面前,她很难劝自己看不见。 “云大人,这孩子生病了,如果犯了什么错,还请多宽待些。” “一个庶出的孩子,尊长宅心仁厚。”云光客气了一句,但还是一把拽过了女孩。 “这个时候,起儿大概醒了,还请尊长去瞧一瞧。” 被云光一把拽过去的女孩还眼巴巴的看着,看得北望有些于心不忍。但云家的家事,她实在不便介入,说两句已经是能做的最大尺度了。 待她走到云起的房间,莹无尘早已坐在床边,为云起治疗。 用灵力治疗普通的风寒,千倾宗内随便拎出个正式弟子,都不在话下。 但师尊却让莹无尘和北望结伴而来,一个元婴修为,一个金丹修为,其中定有隐情。 “怎么样了?”北望问到。 莹无尘侧身,让出一个位置,说:“你来试试。” 北望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云起,脑海中有一瞬间将她和刚刚遇见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云光说,那女孩是庶出的孩子,想必这二人是姐妹关系,长得相似情有可原。 北望握上云起的手腕,皱了皱眉,这姐妹俩不仅长得像,脉象也相似,甚至到了丝毫不差的地步。 要知道,每个病人的身体条件不同,就算染上同一种病,脉象也不会一模一样。 北望暂时没有管这异样,依着自己所学,开始治疗风寒,灵力经过云起的身体,一点点消除体内的病灶。 原本片刻就可以恢复的身体却一点起色都没有,北望又试了一遍,依旧毫无变化。 “不应该啊。”她自言自语的说,望着大师姐。 大师姐面色凝重,估计是遇到和她一样的问题了。 于是莹无尘问了照顾云起起居的侍女,问:“她在感染风寒前有接触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侍女摇摇头,回答:“我们家小姐身体一直很好,从小到大就没生过病,这次不过是二小姐结伴游湖,回来便低烧不退。” “若说遇到什么人,都是些商贩和其他游湖的同伴,其中也并未看出她们中有身体抱恙的。” “二小姐?”北望想到了方才遇到的女孩。 “嗯,二小姐名云随,从小便和小姐一起玩,说实话,二小姐的身体要差上许多,生病是常有的事。” “云起一直未生过病?”莹无尘抓住了另外一个关键。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了。 “只有很小的时候病过一场,府里请了个厉害修士,治好了后便再也没生病过了。” 怪,太怪了。 北望看了眼大师姐,一致觉得这厉害修士怕是没那么简单。 “怎么这次不去请这位修士呢?”北望问。 侍女很快答道:“自然是请了,只不过传回来的消息是,这位修士已经离世了。” “可惜。”北望本能性的表达了对同行的惋惜,继续说,“你们二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也病了?”侍女说得吞吞吐吐,看来是不关心这位二小姐了。 说到底,也是云光的女儿,就算是庶出,也不该被这么漠不关心的对待。 “云随既与云起是同游,我们想看看她,是否能找到云起生病的线索。” 侍女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表示自己要请示一下家主。 “劳烦。”莹无尘颔首,随后和北望一起等待。 在侍女出去的间隙,北望说到自己方才遇到的女孩,可能就是她口中的云随。 “大师姐,我说了你可能会不相信,但这二人的脉象,分毫不差。”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北望却说得绝对。 第107章 莹无尘自然是相信北望的基本功,这么点东西还是诊得出来的,而正是因为相信北望,才觉得怪异。 “这世上当真会有一模一样的脉象吗?” 北望也表示此时稀奇,希望大师姐能够一同诊治一番。 “不过这二小姐平日里处境怕是一言难尽。”北望有些感慨,从名字就能略知一二,一个是云起,另一个只能是云随。 没一会儿,侍女便进来传话,轻声说:“请二位尊长随我来。” 几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慢慢走到府中最偏僻的角落,北望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住得竟连一些下人都不如。 推开门,北望见到的果然是方才遇见的女孩,见到一下来了三人,云随本能的往角落里缩。 “别害怕,我们是过来给你治病的。”莹无尘的亲和力一直很高,她的温声细语很快降低的云随的戒备。 “把手给我。”莹无尘慢慢的引导云随伸手,顺利的探上了她的脉象。 灵力走过一圈,她便明白,北望的话没有任何虚言。 当真,丝毫不差。 她试着对云随使用了治疗术法,她的身体有些虚弱,不过治疗术法在她身上还是管用的,几个周期下来,体内的症状减轻了大半。 “这样就不难受了吧。”莹无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孩子倒是和云起很像呢。 “能告诉我,你们游船那日,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吗?” 北望看着莹无尘,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莹无尘就是天生做幼师的料。 在她的谆谆善诱下,云随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北望听下来,倒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就是和普通游客一样,逛景点,吃小吃,只不过这里没有打卡拍照的流程。 “不过庙里有一个人,对我说了奇怪的话。” “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云随摇头,说:“她说了许多,我都听不懂,很奇怪。” “好,我们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来找我们,这几日,我们应当都在云府。” 莹无尘和北望出门之后,有了大概的猜想,二人之间似乎被下了某种诡术。 她们原路返回,准备再去看看云起,走到一半,撞上出来通报的下人,急匆匆的说:“大小姐退烧了!”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对视了一眼,心中的猜想便更证实了一些。病着的日子里,无论怎么用药,云起都不见好,如今只是对云随用了些治疗术法,云起很快便有了起色。 这云府,倒也真怪,好歹是二小姐,竟一直都没有人给她看过病,任由自生自灭吗。 等到莹无尘和北望再回到云起的房间,云光早就守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了,甚至眼含热泪感谢上苍垂怜。 “多谢尊长出手救我女儿性命。”云光擦了擦眼泪,起身就要给两人行礼。 莹无尘先一步托住他的手。 “还请尊长多留几日,云府必有重谢。” “自然。不过重谢就免了。” 莹无尘和云光客套了几句,并没有提云随的事情,没有确凿的证据,说这些意义不大。 而且,云光也未必什么都不知,甚至往坏里想,云光多半参与了。 为什么云起一直未生过病,云随却恰恰相反。现在二者关系有了颠倒,云光怕是还没反应过来。 云府为两人安排了房间,北望看着周围没有其他人,便问到莹无尘:“师姐,想去游湖吗?” 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莹无尘自然听懂了北望的言下之意,欣然答允。 虽是深秋,但白天日头上来并不觉得冷,路两旁的银杏洒满一地金黄,甚是好看。 小摊上贩卖着各色各样的小玩意,莹无尘主动停下买了个小手串给北望。 “我又不是小孩了,师姐。”北望笑着接过莹无尘递过来的菩提手串。做工谈不上多细致,只能当个小玩意。 但北望还是珍重的收下,“多谢师姐。” 两人走到湖边,远远的就看见湖中央的小寺庙,岸边有许多租船的商家,她们入乡随俗,选了条船划向湖中央。 寺庙四面环水,前来祈福的都只能通过小船前往,不方便是真的,但祈福之人并没有因此减少。 两人在船上等了会儿,才得以上岸。 四四方方的庙从外面看没有什么特别的,跨过门槛,就感受到一阵阴凉的气息,中央的神像一下吸引了北望的注意。 她忍不住上前辨认了起来,周边的嘈杂人声一瞬间像是真空般消失了,她仰头看着神像垂下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带着火星,引燃了北望干草般枯萎的心。 “师妹?”莹无尘的呼唤让北望回过神来,“你怎么了。” “我…没事。” 莹无尘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相信这句话。 北望的反常太明显,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来往的人群碰到她,都不曾反应过来。 莹无尘顺着北望的视线,注视着神像。她对这些并没有什么研究,这神像的模样不像寻常百姓家供奉的神明,眉眼间十分拟人,似乎还有些熟悉。 “是明辉。” 北望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恰好解释了莹无尘的疑惑。 她又细细看去,这神像的脸的确和明辉类似。不过为什么北望用了如此肯定的语气?这神像和明辉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大师姐,我先走一步。”北望甚至没有用小船,直接用灵力翻越湖面,接着很快消失在莹无尘的视线之中。 北望的动静太大,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本来就不大的地方更是挤得难以前行。 莹无尘没能跟上北望,只能跟随人群,协助官员维持秩序。 北望怎么可能不认得那座神像呢,在开柝她因为全心教还吃了不少苦呢。 流霜不是已经收手了吗,为什么又在这里看到了神像。 是魔尊搞得鬼吗,云起跟云随跟此也有关吗? 十年的监禁,北望以为自己能够冷静下来,至少不会这么失态,但是仅仅是与神像对视,她便不可控制的回忆从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境,她只知道,她想尽快知道真相。 所有寺庙的建设都需要得到官府的允许,这座湖中寺一定不例外,官府一定有登记的信息。 北望一路疾行,找到了负责此事的官府,她开门见山,要查询关于湖中寺的信息。 “你走吧,重要文书不对外公开。”官员直截了当的拒绝了她。 北望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隐隐的灵力在其中涌动,她是修士要对凡人动手简直太轻松了。 但……这不合规矩。 官员被她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要对我动手吗?” 北望要真和他动手,后果可能比十年的监禁还要严重。她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手中的灵力却越聚越多。 下一秒,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神经紧绷的北望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下意识的就将手中的灵力拍向身后的人。 身后的人轻松接下,肩膀上的压迫不减反增,北望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有些不敢回头了。 “北望,转过来看我。” 几日前,明辉就来到江北,那时,她并不知道北望会来。明辉来此不过是巡视这里的湖中寺,此地游客众多,前来祈福的人也多,方便系统收集所谓的“气”。 全心教当初的确被叫停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为了滋养北望的魂魄,系统又将此事提了出来,明辉也不得已重操旧业。 流霜当年被开柝的知府宣判,全心教也被迫解散,如今就算为了朝廷的面子,也会换个壳子,流霜自然也不能继续担任教主。 壳子虽然换了,但本质还是由明辉操作。神像也沿袭了以往的风格,做得仍是有些张扬。 不过明辉可不会在意这些。 先让她感受到意外的是,遇见了熟人。 【云家的两位小姐,云起和云随。】 明辉自然是记得的,前世时,自己这位师姐可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为了从魔宫将北望救出,竟和云山的空幕勾结在一起,如果不是她去找空幕,后面的一切便也不会发生。 明辉的心中所想,很快就被系统感知到:【没有她也会有其他人,其他因素,我想我应该和你解释过很多遍了。】 明辉没有搭理系统,同样无视云随就要离开。 【你不想知道,北望和云随的缘分起自何处吗?】 “不感兴趣。” 见她闷闷不乐,系统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刚走出去没两步,明辉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 “我只是想知道关于姐姐的部分,云随怎么样我不关心。” 【…………】 云随当初拜入北望门下时,曾对北望说,“北望有恩于她。”但当时北望自己并未想起。 第108章 她们的缘分也起于江北,那时云随也不过五六岁,养在云府当一个无人问津的二小姐。 而云起则是众星捧月,有将她视若珍宝的父母,府中上下对她无不恭敬。只可惜这么好的命没有一个好身体。 传闻有一术士能行诡术,将所有的痛苦都转移到血亲身上。云家父母真是爱女心切,这种传闻中的术士还真让两人找到了。 而这个“倒霉”的血亲自然是和云起有一半血脉关系的云随了。 很长的时间里,云随都是不受重视的,云起可以无忧无虑的成长,云随只能承担背后的痛苦。 北望正是在这样一个契机下出现的,她第一眼就察觉到云随身上的怪异之处,奈何她有公务在身,不便多停留。 所以在没有查清前因后果时,就解除了她和云起身上的关联。 用北望的话来说,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应该使用这种有违人伦的诡术。 她对云随的记忆太短暂了,短暂到云随来千倾宗拜她为师时,她丝毫没有印象。 但对云随来说,北望的出现终结了她不该承担的痛苦,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开始。后来云随凭自己的努力考入千倾宗,拿下大考的第一名。 她对北望的情感已经超出了恩人的限度,所以在明辉囚禁北望时,她剑走偏锋,找上了空幕要杀了明辉。 明辉在听完系统的讲述后,不由得多看了云随两眼,她此前并不知晓云随的身世,只隐约知道她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 不过,明辉更在意的还是北望。 她的心,有些发酸。 北望总是对谁都很好,如果自己不是女主,或者更偏激一点,云随是女主,那么北望会爱她吗。 想到这,她更是酸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总要预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呢。】 “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呢,在北望出现前,我从未想过我能和其他世界的人产生交集。”明辉反驳了系统。 没什么是确定的,北望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明辉只能不停用力抓紧手中的筹码。 “告诉我,怎么才能逆转云起和云随身上的联系。”相比起北望只是切断了二人的关联,明辉的做法要更“公平”些,她将二人的位置调换,让云起与云随承受同样的痛苦。 诡术在二人之间存在太长时间,即使明辉有心想要逆转,却也不能完全逆转,所以现在的状况更像是共同承担。 不过,也够了。 明辉就这样在江北耽搁了些时日,她的确不知,北望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和她重逢。 十年前,北望亲手将吟骨刺入明辉的头顶,彻底引入魔气使明辉体内经脉重塑,魔尊和明辉的人格也得已融合,不仅如此,连同先前所有的记忆一并还给了她。 所有的事情都解释通了。她看到北望的踽踽独行,明了她的苦衷,她的爱。换位思考,明辉不见得能比北望做得更好。 她甚至难以想象,北望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她想北望,每个难眠的夜晚都在想念。她在北望身上留下的印记时时引诱着她去拥抱北望。 可她真的能毫无顾虑的拥抱北望吗。系统把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特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它让明辉重新来到这条时间线,给明辉知晓所有真相的机会,却不让她有拥抱北望的机会。 【北望的魂魄还在我这里,你没有降临前,对北望造不成什么影响,但现在不同了。】 【北望的魂魄会向本体靠近,而当魂魄回归本体时,北望也会恢复所有记忆。】 是的,北望会恢复所有记忆,恢复所有记忆的北望还会留下吗,明辉没有把握。 她甚至还会钻牛角尖的想到,北望在这里重复一遍遍的轮回,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回家。 靠近北望,北望或许会选择离开。 而不靠近北望,明辉扪心自问,根本无法做到。 她在这两种情感中反复纠结,系统当真给她出了一个相当大的难题。 但在纠结之中,明辉下意识的举止已经有了偏向。 这种偏向在北望来之后更明显了,她几乎没有思考,也没有伪装,就这么用魔尊的身份出现在了北望的身后。 她牢牢抓着北望的肩膀,试图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她想和北望有交集,她想北望,想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说: 从这里我们可以引申出一个很出名的论题。 拥有之后失去和从未拥有过,到底哪个更遗憾 这种问题就好像是两坨屎放在面前,一定要选一坨吃一样。 但让我说的话,从未拥有是更遗憾的。 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北望都不需要转头,就已经知道背后之人姓甚名谁了。 这样的相遇,并不在她的预料范围之内。 以至于,久久的,北望都没能有下一步动作。 周围处理事务的官员纷纷向两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一个修士,一个魔族人,相互对峙,这样的情况对他们这些凡人来说,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次。 “我们出去说。”明辉先受不住了,她只觉得这些凡人碍眼得很,迫不及待要带着北望离开。 只是她刚抓到北望的胳膊,就被北望大力的甩开。 朝思暮想的脸庞也撞进了她的视线。 “殿下。”北望极力克制住发抖的声线,魔尊依旧是戴着那副面具,但这次北望知道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模样了。 正是因为知道,才有了计较。 明辉的声音卡在喉咙中,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北望了,是叫“姐姐”还是“师尊。” “北望,我们先出去,我会好好说的,我会都告诉你的。”明辉用近乎哀求的语气恳求着。 两人身边越聚越多,的确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但北望也不想被魔尊这么拿捏。 “我想,沟通的前提是真诚,殿下对我,真的真诚吗?” 北望的视线冷冷的盯着明辉,像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不,如果只是陌生人北望都不会这么冷淡。 明辉不说话,眼神也瞥向别处,说什么都要拉着北望离开。 北望被迫拉着往前走了两步,抗拒的动作明显又坚决,忽然质问道:“殿下想强迫我吗?” 或许北望只是无心一问,但“强迫”二字瞬间扎上了明辉的心脏,迫不得已的回忆起在魔宫的日子。她强迫北望强迫得太多了,绝不能再做混账事了。 明辉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极为缓慢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了掣肘,北望自然的与她拉开了距离,她心中还有未平息的波涛,在这种心境下,她怕是不能好好的和对方对话了。 “下次见面,还请殿下不要戴面具了。” 这次意料之外的见面以一种极其失败的方式告终,北望离开了,独留明辉一人。 旁边的人不敢上前劝她,明辉动也不动的定在原地。 早晚有这一刻的,早晚都要坦白的,可当它真正来临时,明辉才发现所有的预想准备都没了作用。 她只剩一颗疯狂想要靠近的心。 她既接受不了和北望没有交集,也接受不了以后会和她分开。 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她想要的结局呢。 黄昏的降临让整座城市陷入了阴沉,寒冷的空气一点点掠夺着体温,晚霞却温柔的蔓延在天边,为天空留下今天最后一道绚丽。 …… “师妹?”莹无尘望着一天不知道发了几回愣的北望无声叹气,自游船那日突然离开,回来之后的北望便一直是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管莹无尘怎么问,她都不说一个字。 “我没事,大师姐,说到哪了?” “我说,云随的身体。”莹无尘说到正题。 自从发现云起和云随二人之间的关联后,云起的身体便有了起色,但这其中原因,莹无尘却始终没有明白。 她和云光说起此事,对方却三缄其口,并不想让二人插手。 云府的事只能就此中断。 “我也将此事说与师尊听了,师尊说让我们二人不必急着返回宗门,留在江北一些时日也无妨。” 莹无尘是更偏向留在江北的,一是为了云起云随的身体,二是北望的状态出现了明显的不对劲。 那日,北望说,湖中寺的神像是明辉时,莹无尘便隐约感觉到,明辉或许也在江北。 “云起的身体已经痊愈,云府我们不便住下,所以我在城中找了家客栈,师妹现在要与我一起前去吗?” “好。” 北望木然的跟在莹无尘身后,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但背后似乎总有一双眼睛盯牢自己。 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来到客栈后,北望一眼就察觉出了房间内又魔气的痕迹。 她来过了,而且堂而皇之的留下了一封信。 第109章 莹无尘上前拿起信封,北望的名字赫然其上。她没说什么,只是将信封交到北望手中。 “师姐,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北望攥着信封,还没有打开,她就已经猜到里面会说些什么了。 北望仍是有些懊恼那天遇见魔尊时候的反应的,如今第二次机会摆在面前,她依旧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 “我不阻止你和谁见面,不过最要紧的就是注意安全,我一直都在。” 莹无尘无论做医修,还是做大师姐都无可挑剔,北望不止一次的感激过,她想说,自己就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但隐隐的不安感却漫了上来,像是意外来临的前兆。 “大师姐,我去了。” 北望告别莹无尘后,就按照信封上的地址找到了一间茶室,越靠近茶室,不安感就越重一分。后肩消停很久的印记,在此刻重新滚烫了起来。 好似身边的一切都在告诉北望,不要踏进这扇门, “尊长,您请。”茶室门口有位魔修,恭敬的请北望进去。 是陷阱还是其他,都不重要了,北望已经透过门帘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果真如那天所说,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以至于,北望在看到这张脸时,失神了很长时间。 跨过门槛,外面那些嘈杂的声音一概消失,只剩一片死寂。北望环视四周,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明辉?” “嗯。” “殿下?” “嗯。” 两个称呼,明辉都应下了,北望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她是该庆幸明辉还活着呢,还是该嘲笑自己入了这场戏里呢。 她不由得开始想,自己和明辉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如果要捋清自己和明辉的关系,那得追溯到开柝,追溯到越界的那一吻上。 明辉的吻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北望没来得及反应。而紧接着就是明辉的消失,毫无音讯的三年再见到就是血淋淋的一幕。众多的事情串下来,最开始的那一吻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而现在想来,那个吻或许才是关键。 “先说说云起和云随吧。”北望坐下,没有急着去分辨自己和明辉之间的关系。 “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些?”明辉的失望是真的,酸意也是真的。为什么到如今,北望还是会记挂着云随。 云随有那么重要吗? “先说公事,再说我们的私事。”面前的茶水已经斟好,北望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 恰好错过了明辉脸上精彩的表情。 她的失落还没落到实处,就被北望一句话捞了回来。和云随是公事,和自己是私事。北望是这个意思吧。 明辉不想在与云随有关的事情上多费口舌,只大致说了一遍经过,就草草结束话题。 “就这么简单?”北望问。 “嗯。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明辉摊手,她不过比北望早来了几天,云府的龌龊事她能了解多少呢。 明辉有些按捺不住了,她撑着桌子,往北望的方向靠近:“现在可以说我们的事情了吗?” 她的突然靠近,让北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些。 “你想从哪里开始说。” “这里。” 虽然北望下意识的动作令明辉有些黯然伤神,不过她决定更大胆一些,腰身越过茶桌,双手捧住北望的脸颊。 “你说,要真诚,现在我什么都告诉你。” 突如其来的亲密打乱了北望的思绪,她甚至以为明辉是想亲吻,但先贴过来的是对方的额头。 我把灵魂还给你,换一次平等交流的机会。 在明辉的刻意安排下,属于北望的魂魄正一点点向主人靠近。纷杂的记忆开闸般的泄了出来,一股脑的奔向北望的脑中。 分不清时间,分不清地点,北望的眼前闪过许多画面,而这些画面自始至终都围绕着一人——明辉。 痛苦的,愉悦的,激动的,哭泣的……许多许多。 北望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或许都是真的,又或许都是假的。她感觉自己一会儿在宗门,一会儿在云山,上一秒在魔宫,下一秒又在小院。 而当她定下心神,茶水的温度还残留指尖,这里分明只是一间茶室。 茶室?为什么是茶室呢? 北望又思考起当下的处境了,她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眼前的明辉身上,先前所有的画面都与眼前的明辉重叠了。 但在重叠之中也有些许的不一样。 眼前的明辉是害怕的,是乞求的,是…绝望的。 “明辉。” 安静的气氛中,北望声音忽然响起,像是直接捏住了明辉的心脏。 她忐忑的看着北望,紧张不安交织在心头,她像孩童般攥紧自己的衣角,连呼吸都放得无限轻。 犯了死罪等待宣判的囚犯,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是…我。”声音颤抖出了哭腔。 “你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了现在吗?”北望逃避似的闭上了眼睛,“你明明知道的,我们没有可能的。” 明辉有设想过,恢复记忆后的北望会说什么,会惊讶吗,会骂自己吗,亦或是更大胆些,她会拥抱自己。 但以上都没有,北望只是很平静的说了“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这四个字她从系统口中听过太多遍了,听得多了都不觉得什么了。 但从北望口中说出,明辉才恍然意识到,阻止她们在一起的,不止有系统。 北望是不愿意的。 可是北望,你明明比谁都要爱我。 许久未动的茶水渐渐消散了热气,苦涩也悄然蔓延开浸透整间茶室。 两人对坐,久久不能言语。 如果将时间拉回,如果让明辉知道,坦白一切换来的仍是“没有可能”,那她绝对会选择更加极端的方式。 像从前一样。 “从前的戏码,又要再来一遍吗。” 北望的一句话将明辉藏于心中的阴暗的想法宣之于口。 “不是的!没有,我没有想过…”明辉慌忙起身,茶水都被推倒在桌。她无措的看着北望,拼命解释些什么。 可解释又有什么用呢,明辉的确是想了,甚至已经付诸行动了。 从北望踏进这间茶室开始,北望就已经出不去了,不止是身体,更是对灵魂的囚禁。 北望将倒下的茶杯扶起,问:“那你现在想要什么呢,明辉。” “我想和你在一起。”明辉毫不犹豫的回答。 北望再一次的沉默了,或许是不想再将那四个字重复一遍。 明辉不依不饶,她起身,走到北望的身侧,掐着她的肩膀,逼着北望直视自己。 “北望,你看我,我不管其他,我问你,你爱我吗?” 爱,怎么可能不爱呢。 如果不爱,怎么解释一次次的重生,如果没有爱,又怎么能撑过那段枯寂的时间。 北望没有用言语回答,她望着明辉湿漉漉的双眼,记忆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 她有一点想吻她。 于是,北望很冒昧的倾身吻上了明辉的双唇。 即使过了很长时间,这里依旧如她所想的一般柔软。 只不过她只克制的落下一个很浅很轻的吻,在明辉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退开了。 “你不用问我,我一直是爱你的。”既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展的坦诚布公的谈话,北望就没想否认。 她们之间的确差一次公平的谈话。 明辉的头脑开始发热,呼吸和北望交缠在一起,她想,北望真的好过分。 不愿意和她在一起,还要吻她。 “什么意思?”明辉的舌尖下意识的舔了下唇,覆上了一层水光。 “我来自于一个和这里截然不同的世界。我在那个世界有亲人,有朋友,有许许多多的联系。” 让北望抛弃所有的牵绊,毫无顾虑的留下,北望很难做到。即使天平的另一端是明辉。即使明辉一人就可以匹敌她在现代所有牵绊的重量。 北望的话让明辉的心像死了一万遍一样难过。 她该怎么说,她不敢说。 爱她,就不该让她为难,可爱她,也不想和她分开。 “我们是相爱的,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相爱,在一起,这样的字眼忽然扎在了北望的心中,很突然的,她的眼泪像崩溃的河流一样不受控制的涌出,挺直的脊背也随之抽动,额头倚在明辉的胸口,心口处爆发的疼痛然她难以自抑。 烈火焚身时没这么痛,打断骨头时没这么痛,一切由外力造成的伤口都不及此刻般痛心。 “相爱就要在一起吗?相爱就能在一起吗?” 这样的问题,北望回答不了自己,明辉更回答不了。 明辉只能将人拥进自己怀中,怀中的气息、温度,都证明了北望就在自己身边,可她还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第110章 即使用尽所有的手段强硬留下北望,北望还是不会属于自己。 一刻钟后,北望才有些平复了情绪,而平复情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明辉。 “你要我留下,是吗。” 北望忽然转变的态度让明辉不知如何作答,但她还是本能的点了头。 没有办法啊,北望说的太诱人了。 她做梦都想让北望留下。 “那你什么时候会不爱呢。” “我可以和你□□,和你谈恋爱,和你处对象。” “做到你腻味的那一天,谈到你厌倦的那一天,处到你处不下去的那一天。” 明辉忽然大声打断了北望的话:“我不会腻味!不会厌倦!更不会放开你的手!” 一句比一句高昂,一句比一句坚定,一句比一句扎根在北望心底。 虚无缥缈的承诺,但由明辉说出,北望就这轻易的相信了。 “好,我留下。”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留下不留下的选项,北望面临的是回去和死亡。 她选择了后者。 惊喜来的太突然,将明辉冲撞得不知所措。 “你再说一遍?” “我留下,和你共度余生。” 脸颊被捧起,嘴唇被亲吻,北望好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热切的拥吻。 她情不自禁的张开嘴,伸出舌尖追逐着明辉。 沉浸在喜悦氛围中的明辉并没有听到,系统的叹气声。 但这声叹气声,传到了北望耳中。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如果我选择留下,没有好下场。”北望当然记得,只是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明辉这样。 如此,只能当现代的北望死于车祸了。 【你知道你的这个决定有多愚蠢吗。】 在两边都不能成全的情况下,选择让自己消失。 【不得好死啊,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轻飘飘?】 “那还能怎样呢。” 【……】 系统不说话了,也没必要再说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偏执,说了也不听,算了,终有一天她们会明白的。 片刻的喜悦后,后知后觉的害怕涌了上来,明辉又将怀中的人抱紧了些,颤抖的问:“你…是骗我的吗?” 北望先前一直不松口,为什么就突然说“留下”了呢,是为了骗过自己吗? 恐惧包围着明辉,令她不知如何是好。 北望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有,不骗你了,永远都不骗你了。” 挨着她的心口,感受明辉的心不安跳动,北望又郑重的说:“我如果有任何一句虚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最后四个字没有说出来,明辉的手先一步封住了北望的唇。 “不能说,不许说。” 北望眼角含笑望着她,隐隐的泪花融进缱绻的目光,“好,不说。” “所以,我们是在一起了吗?”明辉变得很没有安全感,她已经反复问了北望许多遍了。 “当然,在我们那个世界,叫做谈恋爱,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 “对,女朋友。” 从明辉口中说出这样的现代词汇,让北望觉得一丝新奇,早就和她生活了上万年,此刻两人又像重新认识一样。 没有任何阻拦,没有任何秘密。这是上万年时间线里从来没有过的,心贴心的在一起。 “那谈恋爱要做什么呢?” 北望看着她一脸谨慎,不由得笑出了声,“别那么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了。” “顺其自然是?”明辉早就紧张得不知该做什么了,从北望踏进茶室开始,到如今拥抱在一起,一个时辰的时间都没有。 短暂的时间,不足以让她消化如此复杂的情感转变。只好像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跟着北望牙牙学语。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北望承认自己有一点心急,正儿八经谈恋爱绝对不是从这一步先开始的。 北望顺势将人压在了地板上,双手顺着手臂向上,牵住了她的十指,紧紧贴在一起。 俯下身,从眉眼开始吻起。 她们之间很少能有这么温情的开始,更多时候还是剑拔弩张、恶语相向。 所以明辉的感觉来得很快。 北望的吻还在胸前时,她就快控制不住了。 牙齿轻轻咬住,再辅以舌尖的挑逗,北望的双手却始终徘徊在腰间,指尖没有规律的在明辉的后腰上滑动。 有时是打圈,有时是敲击,将那处皮肤摩挲得发红发烫。 “姐姐是不知道在哪吗?”明辉终于受不住,声音都是抖的。她微微撑起身体,伸手碰到北望埋于自己胸前的脑袋上。 五指插于发间,微微表达自己的不满。 北望被弄的有些痒,躲开了明辉的触碰,她抬起头,默默的凝视那些红痕,很满意的亲了又亲。 “那你告诉我在哪?”她突然有些坏心思的想逗一逗明辉。 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的爱人,看着她因为深陷情欲而起伏不止的胸膛,看着她因为自己故意的捉弄而薄红的脸颊,北望忽然开始想,相爱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她们会在清晨拥着对方醒来,会肆无忌惮的拥抱彼此。 她们会看遍世间所有美丽的事物,会共同面对未来所有的困难险阻。 她们会在狂风疾雨中相爱,在暴雪漫天中相爱,在绵延的群山中,在滚滚的海浪中…… 日升日落,四季轮换,世间的一切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身边的人。 这些想法让北望的心潮开始澎湃,一浪高过一浪。 怎么办,我好像比我想得要更爱你一些。 “我突然不想谈恋爱了。”深切的渴望从北望的眼睛中溢了出来。 她搂着明辉的脖颈,在明辉开口之前,先亲了过去。 “我们成婚吧。” 没想这么快的,至少在一刻钟之前,北望想的都还是慢慢来,一步步来。 可方才那一瞬间,许多冲动的想法纷至沓来,什么“慢慢来”,什么“不着急”,通通作废。 既然一定是要在一起的,为什么还要从头开始呢。 她们彼此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北望自己都不能确定,到底还剩多少时间。 不从谈恋爱开始了,要成婚,要永永远远的绑在一起。 “你接受我的求婚吗?” “你愿意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这个场合不够庄重,甚至不够严肃。北望也没来得及准备誓词,也没有准备求婚戒指。 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坚定不移的真心。 如果是旁人,或许会质疑。但北望知道,明辉不会。 明辉永远相信自己的真心。 作者有话说: 任何时候都要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一百章 第一百章 被打断的事情仍要继续完成,明辉女朋友的名号没撑过一刻钟就升级成了未婚妻。 北望彻底挑开她的衣襟,目光肆意流连,“是想我用这里?”指尖拂过大腿,轻轻掐下去。 “还是这里?”嘴唇碰上明辉的脸颊。 一个简单的选择题。 明辉心神动了又动,快抑制不住的情欲淌了下来,她的手慢慢向下延伸,握住了北望的手指。 “这里。” “嗯?”北望歪了一下脑袋,她以为明辉会更偏向后者的。 “为什么?” 明辉舔了舔唇,其实哪一个都无所谓,只是现在的她更想将北望全部装进眼里。 “想听见你的声音,想看见你。” 话音刚落,北望就已经将选择题的结果变为现实。 湿润接纳着北望,应承着北望,跟随北望的动作而律动。 “这么欢迎我啊?” 北望有时候话真的很多。 以往没机会说,现在只想抓紧最后的时间通通说一遍。 “来,看我。” 稍微退开一些距离,北望捞着她的腰肢将人抱坐了起来,这种方式,不管接吻还是什么,都很方便。 抚摸着爱人的脊背,北望情不自禁的开始想,自己离开后,明辉到底过得怎么样呢。 一定不怎么样。 如果明辉一切都好的话,是不该怀念自己的。 北望的思绪一下收不住闸,她想到,这段时间结束后呢,明辉是不是又要回到那段日子。 可那时,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都不会有自己的存在了。 明辉,会怎样呢? 北望有些走神了,她望着明辉失神的双眼,吻上她扬起的脖颈,说:“说你爱我。” 明辉扶着北望的肩膀,没能察觉出北望的怪异,不停顺着北望的意思重复那句。 “爱你,北望 ” “我爱你,北望。” “我永远爱你,北望。” 第111章 ………………………… 等北望再从茶室出去天已经黑透了,即使这样,分别之前她们还在依依不舍的黏糊。 “一定要走吗?”明辉拉着北望的衣角,想跟她一起走。 北望的意思是,既然决定要成婚,是一定要让身边的亲朋好友知道的,她想给明辉一个隆重盛大完整的体验。 所以她得回千倾宗,和自己的同门,以及潮生都说一遍。 “万一他们反对呢。”明辉问。想到这,她又忍不住上前将北望抱在怀中。 不行了,受不了一分一秒的分别。 “不会的。”北望捏着她的耳尖,慢慢感受耳垂上升高的温度,笑着说,“现在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止我与你成婚的决心。” 北望不是回宗门征得他们同意的,她只是将自己要成婚的消息告诉他们。 “我会先和无尘,”北望咬了下舌侧,改口道,“和大师姐说明。” 恢复了记忆的北主任显然还没有适应自己降了好几辈这件事,以往潮生都是要称呼自己一声“北院”的,至于莹无尘,更是只能做自己的徒弟。 “你别担心,无论怎么样,我都还有你这么个退路,不是吗?” 北望安抚好自己的小未婚妻后,直接返回了客栈。莹无尘果然如她所想,一直未离开。 事到如今,她也丢了几分沉稳,快步走到桌前,坐下,牵住莹无尘的手,郑重的说:“大师姐,我要成婚了。” 北望的话像是万里晴空下的一记惊雷,劈在莹无尘耳旁,几乎让人丧失所有听觉。 “你说什么?”莹无尘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实在很难将“成婚”二字与北望联系在一起。 从北望离开后,她便焦心的等待,担心独自前去的北望,时不时看看窗外,生怕自己错过北望的求救消息。 外面一直都很平静,唯一的吵闹还是北望推门而入的时候。 北望要比离开时兴奋很多,自从监禁处罚后,莹无尘从未见过这样的喜悦出现在北望的脸上。 莹无尘抽出自己的手,将其放在北望的额上,没有异常;又探了北望的脉,也无异常。 北望躲过莹无尘想要继续探查的动作,大声说:“大师姐,我没病,我很正常。” 正常的北望理应说不出这样的话。 莹无尘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温柔的性格让她并没有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和谁?”晃了很久,她才想得起来问,北望要成婚的另一方是谁。 说到这里,北望略微低头,说:“你们都认识的,明辉。” 莹无尘的表情一下就拧做一团了,怎么又出来个明辉? “约我出去之人,正是明辉。游船那天就是为了明辉才动用灵力的。” “明辉没有死,她跟魔尊是同一人。” “十年前的一切,都是误会。” 几句话下来,空气静默了一阵,良久后,莹无尘叹了一声很长的气,她无奈的说:“罢了。你已然可以自己做主了。” 莹无尘已经放弃搞懂二人的关系了,不过她还是要提醒北望:“此事仍需禀明师尊,而且于情于理,都应该让我们见一下,如今的明辉。” “自然。” 莹无尘说得艰难,北望答得却快。 其实莹无尘很怀疑,明辉给北望下了什么咒,只是以她目前的水平难以察觉,所以她想先带北望回趟宗门,由师尊再诊一诊。 “那我们明日就回宗门。”北望一刻都不想等了,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将宗门这头解决,她越快解决,就越快能和明辉完婚。 瞧着北望一副头脑发热的模样,莹无尘默默决定,确实需要尽快返回宗门。 明辉没有和她们一起,她返回了魔宫。 相比起北望这边不停被怀疑。明辉这边则轻松许多,她拥有绝对实力,且在系统的锤炼下,深谙治国之道。内外一齐发力,整个魔界她说一不二。 要成婚的消息传出,无人敢说个“不”字。 除了几个亲信围在一起讨论, 流霜:“她和谁成婚?” 松雨:“不知道。” 负青天:“可能是北望尊长吧?” 绝云气:“啊?” 众人虽疑惑,但无人敢轻视。领命之后魔宫上下便都忙了起来。 十年前,魔尊在魔宫举办了一场生辰宴,那时也是魔尊的指示,将魔宫上下装点得十分喜庆。 这次更是不放过任何角落,几乎将视线之内所有的物件都装点成一片火红。 看得人晃眼。 当然,明辉给北望准备得远不止这些。 她还特意向系统打听了,北望所在的世界对成婚有什么特别的风俗。 系统:【我真受够你们了,这也要问我。】 系统虽然嘴上不耐烦,但还是尽可能的告诉明辉详尽的细节。没办法,它真的很宠北望。 【这结婚啊,在北望的世界,大致分为中式和西式。】 【西式的婚礼细节繁琐,那中式更是讲究颇多】 【首先,我们需要挑选一个好日子。】 …… 千倾宗内。 “你再说一遍,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潮生刚拿起的杯盏都因为过度惊讶而摔碎在地。 他以为自己当了这么多年大长老,见识过无数的学生,无数的病人,很少能有惊动他的事情了。 但北望总是三言两语就闹得他不安生。 无论是当峰主,还是当师尊,潮生都没有这么心力交瘁过。 北望居然说自己要成婚,这种定终身的事在她嘴里如同儿戏般。 十年前,放北望去了一趟魔宫,回来之后便一蹶不振。 十年后,以为让莹无尘带着去会好一些,结果更夸张。 虽说,这种问题,作为师尊不好干预太多,但这…… 潮生按了按心口,忽然觉得自己应当是要到退休的年纪了。 “我要和明辉成婚。”北望一不做,二不休,将明辉的名字报了出来。 “明辉?魔宫的明辉?”潮生撑着额头,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我知道师尊和大师姐都有很多疑问,但我和明辉是相爱的,我们很久之前就已经……” “你别说了。”潮生打断北望的话,“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当年我就不该同意你将明辉带回来。” 北望闻言低下了头,其实她很能明白潮生如今的心境。毕竟她自己也是做过师尊的,想来潮生已经克制许多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就是要和明辉在一起。 “师尊,我所做的所有决定,皆是清醒之下的决定,没有遭受任何强迫,任何威胁。” “我只是因为深爱明辉,所以要和她在一起。”北望朝他磕了一个头,情真意切的说。 “那现在呢。” “如果师尊不反对,我就带她来见您。” “如果师尊反对……” “你预备如何?”潮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预备离开宗门,和她双宿双飞?” 北望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的看着潮生。 潮生也从她的眼神中读懂,北望的确是这么想的。 “既然这样的话,还回来说什么呢,改日你就让她过来,也介绍给你师兄师姐们看看。” 北望前世和潮生共事这么久,自然明白他嘴硬心软的性格。他能这么说,基本代表同意了。 “弟子谢师尊成全。”北望说完就跑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想和身边每一个熟悉的人说这个好消息了。 殿内只余潮生淡淡的惆怅,北望这哪里是在谢自己成全,这分明只是回来顺便通知一下他。 魔宫的婚礼还要筹备一段时间,北望先带着明辉在千倾宗摆了一场。 而玄海峰的众人在短短几天,接收了好几样事。。 北望师姐要成婚了。 北望师姐要成婚的对象是明辉。 北望师姐要成婚的对象明辉是魔界的魔尊。 在这样一件比一件炸裂的事情下,他们反倒接受良好。 北望在宗门人缘向来很好,在正式宴请的那天该来的一个不少。 “恭喜啊。” “北望师姐,新婚大喜。” “长长久久,白头偕老,幸福快乐。” …… 北望一袭红衣,身姿挺拔,她笑着一一应下宾客们的祝福。 待到席间,她紧紧牵着北望的手,再次重新郑重的将明辉介绍给众人。 酒杯举起放下,北望的笑声明朗轻快,她真的很高兴,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高兴的了。 把所有的糟心事都放一边吧,此刻只需要享受当下。 不断有人向她们敬酒,北望也都一概应下,整场酒席下来,若不是身边人搀扶,她几乎醉得站不住了。 送客的事情就不用她们操心了,明辉搀扶着北望来到房间休息,她其实也喝了不少,不过被她用魔气消散掉部分酒精。 第112章 北望却实打实的全部喝了下去。 “早点休息吧。”明辉担心她第二天醒来会头疼,喂了点千倾宗特制的醒酒药下去。 谁料到,北望一下就打翻了药碗,搂着明辉的脖颈将人往自己这边带。 吻落在了唇角的位置。 “不入洞房吗?”北望笑着问。 “今天不算正式成婚,我们等到正式成婚那一天。”明辉克制的将北望的手放了下来。 北望疑惑的皱眉,问:“为什么?” 明辉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系统说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规矩,新人在成婚前不要见面。 但明辉自问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只好退而求其次,面不能不见,但其他可以放到后。 听完明辉的解释后,北望不屑的说:“它的鬼话你也信。” “不管它,我们那不讲究这些。” 说罢,北望就勾着腿将明辉带到了床上,她今天喝了不少酒,身子懒散,不是特别想主动。 不过,她还是翻身坐在了明辉身上。 “嗯?” 北望贴近明辉的耳廓,悄声说:“徒弟骑在师尊身上,大逆不道。” 所以北望要在上。 但北望今晚不是主动的一方。 “你会怪我吗?”明辉眉眼低垂,或者说有些愧疚。她指的是在魔宫的日子。 北望愣了一下,随后不免笑了出来。她又笑了,她最近总是在笑。 “那你会怪我吗?怪我瞒你瞒这么久。” 怎么会呢,明辉摇摇头。 “那我还要说什么呢。”北望捧着她的脸,又开始调情,“我以为这是我们的情趣呢。” 明辉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北望。她想,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的北望一定每一天都过得压抑,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看到北望逐渐释放自己的天性,这让明辉觉得,她也打破了所谓的世界限制。 她正在认识,北望应该有的模样。 她陶醉在,北望应该有的模样中。 没过多久,北望和明辉在魔宫中举办了正式的婚礼,规模宏大到无以复加。 至少在魔界上下,无人不晓。 北望对此其实并没有太多实感,她和宗门请了个婚假,明辉也将所有的事务交予自己的亲信。 两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一百次的轮回,足够两人将这个世界的所有景色完全看遍,但她们仿佛刚来到这个世界般,对外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北望也是今天才发现,原来换个角度这个世界能有这么多有趣的事物。 她们过得真的很幸福。 北望渐渐的开始贪心,开始憧憬以后的生活了,憧憬着和明辉的以后。 她想,她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直至报应来到的那一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很突然,我知道没写完。 没有为了完结而完结,这是有限的时间里,最好的结局了。追求永远,本身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北主任确实很为难,留又留不住,走又不甘心,没办法啊,真的没办法。.在这个世界的结局里,北望就是没有办法善终的。 可能是我落叶归根的情结比较重,我始终认为北望是要回去的。如果再往下写的话,基本又是一轮虐。为了虐而虐了。 对于不想看现代篇,又追求he的,到这里真的可以了。 至于没结束的后半部分,欢迎移步专栏收看《小北和小明的恋爱日记》。一个纯纯恋爱小甜饼。不虐了,让两个人好好谈恋爱了。[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好像完结了,又好像没有完结,还需继续努力。[化了]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