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 《激情过后》作者:郁华 文案:掰弯白月光的第14个年头,他出轨了。 温柔居家影帝攻X多金精英直男受 相恋十四载的柴米油盐与家长里短 一言以蔽之,一对儿相恋多年的同性恋人一起养养孩子赚赚钱,解决感情问题家庭纠纷的故事。 第一章 落日前的余晖透过BM大厦21层的落地玻璃,洒在颓坐在电脑前的男人干枯而凌乱的发丝上。 李越和那双青筋凸起的手在昂贵的机械键盘上按下最后一个Enter,随后一下整个瘫倒在人体功能椅上,下意识的用手遮了太阳。 “越和,结束了?”旁边西装革履,将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的男人问道。 李越和舒展了一下四肢,骨骼如陈旧的机械,发出啪啪的声响。随后扯出个疲惫的笑容,“嗯,齐哥,结束了。” 齐汛长舒一口气,“好在赶在deadline前了。” 齐汛站起身来,冲着办公室四仰八合的程序员们说,“大家伙辛苦了,今晚咱在嘉华酒店摆庆功宴。” 程序员们虽累了几日,却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一听有庆功宴,立马疲惫扫了一半,一个个的从椅子上挣扎起来,吵嚷要把总监总经理吃到破产。 李越和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是忘了件什么事。 他四下扫视,桌子上除了电脑跟键盘,摆了整整一层的文件,他左翻右翻,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 旁边的女秘书赶紧过来帮忙,好一通收拾后,把手机放在了李越和手里。 李越和左摁右摁,才想起从昨天一早到现在,整整两天一夜待在电脑前,手机早就没电了。 李越和揉揉眉心,想到恋人拉的老长的脸和恶狠狠的目光,暗自道,这下可糟糕了。 齐汛带着一帮子小伙子三下两下收拾好东西已经要离开了,又折回李越和办公桌旁,“越和,走啊,去庆功宴。 李越和摆摆手,“你带着小朋友去玩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就不掺和啦。” 齐汛啧啧几声,凑到李越和耳边,低声说,“我看你不是玩不动了,是夫管严吧。” 李越和也不扭捏,揽住齐汛的肩膀,一脸甜蜜的负担,开口便是虐狗,“对啊,我们家阿远两天没见着我,铁定要急死啦。” 李越和今年刚到三十九,十五年前留美回国后和同学齐洵一起创建了BM公司。两个人一个负责技术,一个负责市场和融资,搭配默契强强结合,BM势如破竹,不过几年便成为全国闻名的互联网公司,并打算近期在美股上市。 在外人眼里,李越和是帅气多金的钻石王老五,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李越和早在十几年前,便被那个叫陈远的孩子吃的死死的了。 多年来齐汛一心扑倒事业上,恋爱没少谈,认真的却不多,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为人生宗旨,着实是理解不了李越和跟陈远这样持续了十几年的感情。更何况,两个人,又都是男人。 齐汛看李越和这幅样子,忍不住便多说了几句,“真不知道他是救了你,还是害了你。” 爱人如饮水,冷暖自知。李越和懒得与单身狗啰嗦这些,不置可否的笑着收拾了包。 “把车钥匙留下,你连轴干了两天,再开车准出事儿。” 李越和皱皱眉,“我这秘书助理都被你拉去庆功了。还真要我打车去接阿远啊。” 齐汛点点头,上下瞅着李越和全身上下加一起没两千块钱的行头,说,“你现在这副邋遢模样,就适合打车。” 李越和倒也不生气,心想,我一大老爷们,穿什么样不行?他乐颠颠的站在马路牙子是拦了半天出租,终于赶在乐音娱乐公司下班前到了他们楼下。 李越和踌躇了半天,不知道自己这个十几年未曾露面的隐形二股东进去合不合适。最后,想到他家阿远生气的模样,心里一阵害怕,走到前台那里。 李越和思忖了片刻,对前台小姐说,“姑娘,我找你们影视部的陈远。” 前台小姐抬眼看了李越和凌乱的头发,旋即扫视了他一身皱了吧唧的休闲服,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惊讶的朱唇微启。随后在职业要求下,她不得不把接下来的话问完。 “请问先生与陈总监有预约么?” 李越和老老实实的说,“嗯,没有。但我可以跟他打个电话吗?“李越和指了指前台的固话。 前台小姐似乎是没懂他的意思,皱眉说,“抱歉,您说什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 “我是说,我的手机没电了。我现在可以用你们公司的电话给陈总监联系一下吗?” 前台小姐如临大敌,“不好意思先生。没有预约的话我们是不能给您陈总监的联系方式的。”说完前台小姐点开了电脑中的程序,“现在陈总监正在跟几个艺人开会。您还是下次跟助理做了预约再来吧。” 李越和心道,每天都住在一起的人,还预约什么预约。旋即摆了摆手,说,我就在这等等吧。他总归是要下班的。 前台一脸不情愿的说,“先生,您知道的,我们这是娱乐公司。本就很注重安全和隐私,您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李越和脾气一向不错,可如今连轴转了好几天,哪还有心情跟这位尽职尽责的姑娘扯皮。只得摆了摆手,对前台说,“我出去等。” 都说寒风凛冽,古人诚不欺我。 李越和把身上的羽绒服裹得紧了些,此时站在乐音大厦的外面,倍觉人世凄凉。 一拨一拨的人从大厦里走出来,却始终不见自己家的那位。 左等右等,总算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人旁边站着一个漂亮男孩,像是乐音新签的艺人。两人说说笑笑,末了那男孩还伸出拳头软踏踏的在陈远肩头打了打,陈远向来是老好人的脾气,自然不会生气,还笑着替他拉开了大门。 最后,陈远的目光才落在李越和身上。 陈远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敛了。 李越和心道,唔,他家阿远果真是生气了,于是笑脸迎上去,“阿远。” 陈远一把扯住李越和的胳膊,把自己身上的大衣罩在他身上,裹成个球,语气不善,脸色铁青,“这么冷的天你在门外等着,你……你可真能耐了。” 陈远三十五岁的年纪,本是演员出身,一米**的身高加上一张高级电影脸,敛了笑容便是一副暴戾冷酷模样,李越和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场袭来。 李越和笑了笑,说,“怎么,生哥哥气了。我这不是忙么······“ 陈远不等李越和说完,便打断,压着声音,强忍着愤怒,“你知道自己多大了么?嗯?” 李越和最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连连打哈哈,说,“哎呦,我的天哪······多大点儿事儿啊。” 陈远盯着李越和眼下的乌青,“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黑眼圈。” 李越和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哎呦,我一大老爷们,有点黑眼圈咋啦,你还嫌弃起哥哥来了?” 陈远不说话。 李越和笑着转向陈远旁边的那个一脸惊诧的漂亮男孩,说,“那个,我俩先回去了啊,你路上小心。“ 陈远把李越和拽进自己的雷克萨斯,一路上一言不发。 李越和懒得跟他计较,闭着眼睛迷瞪。他是真的很困了。 混沌中,他听到陈远朝自己深深叹口气。他瞬间便清醒过来。朝车窗外看了看,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陈远推开车门,不再看他,径直走向电梯。 李越和腿有些麻木,走不利索,终于在电梯门合上前,跨了进去。 进了家门,陈远蹲**子,脱掉了李越和的鞋袜,把他的脚塞进棉拖里,然后站起身,把之前披在李越和身上的大衣和李越和的羽绒服一并拿下来挂在衣架上,随后才换上自己的拖鞋。 这一切陈远做了十几年,自是熟练之至。李越和也乐得他伺候自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抛去出奇的沉默,他二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有一晚没见,李越和却怎么也放心不下初一的儿子。推开书房的门,便看到一个小脑袋埋在书桌前,心中一片柔软。 “妈妈,你昨天没回家爸爸给你打电话打到半夜。”陈越朝满脸疲惫的男人说。 李越和走过来,揉了揉陈越柔软的发丝,说“妈妈这不是忙么。以后不会了。乖,一会儿爸爸就把饭做好了。” 陈越白了他一眼,小声嘀咕,“你不回来,我俩都睡不好。” 李越和叹了口气,蹲在儿子面前,认认真真的道歉,“对不起宝贝,下不为例。” 安抚完小的,还有个更难缠的大朋友等着。李越和跑到厨房,看着这个高大冷峻的男人弓着腰在抽油烟下面炒着菜,心里就涨的满满的。 陈远个子高,站在抽油烟机下面做饭是很费劲的。可他却不辞辛苦,只要有空便一定亲手为自己和小越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这个男人看上去冷漠又霸道,可李越和知道他男人的内里是多么的柔软又温柔。 李越和就那么靠在门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陈远。 陈远炒完菜,盛在盘子里,端到餐桌上。李越和便一路跟在他后面。 他俩都不急着叫陈越出来吃饭。只是沉默着。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 突然陈远过来抱住了李越和,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头埋在矮自己将近十公分的李越和肩膀上。他声音都在颤抖,“我没有”。 这话说的挺没头没尾的,李越和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远声音又低又闷,“哥哥,我没有嫌弃你,我就是,看了心里难受。” 李越和自然是知道的。他跟陈远两人相恋十几年,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他知道,自己的恋人对待自己的心意,从来都没变过。于是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陈远的后背,柔声说,“都三十五岁的人了,还跟哥哥撒娇。不就是加班加的时间长了点么,哥哥吃完饭就去好好睡一觉。阿远别生哥哥气了,成吗。” 陈远的吻落在李越和眼睑上,闷声说,“你知道的,我不是生气,我就是心疼。” 作者有话说: 首日三更,之后每日晚八点更新一章,不定期双更掉落,存稿超丰富,欢迎入坑。求收藏~求评论~作者wb:郁华呀 第二章 “你俩先别腻歪了,吃饭吃饭。”撞见父母搂搂抱抱,陈越真是一点都不见怪,大摇大摆的从书房走出来,落座。 “爸,你这炒的全是妈妈喜欢吃的啊,宫保鸡丁,蒜苗炒肉,啧啧,儿子在家还有没有人权了?”说完嫌弃的翻了翻盘子里的菜。 李越和眉眼弯弯,坐在儿子身边,柔声道,“明天不是周末么,妈妈带你出去吃大餐。” 陈越点点头,朝陈远说,“瞧见没,世上只有妈妈好。” 陈远面色有些发青,却对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低声骂两句,小白眼狼。 保姆这几日不在,照例该是李越和刷碗,于是吃完饭他便作势起身收拾碗筷,被陈远皱着眉头夺过去,“你快去洗澡睡觉。我刷就行。” 李越和忙了两天,是真的累了,没什么心思跟陈远争。 待陈远跨进厨房前,李越和终于下定决心,说,“要不今天你帮我洗澡吧。我好累,不想动弹呢。” 陈远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人都快四十了,怎么还能这么会撩。可偏偏今天他这一付病捞样,让自己如何舍得在他身上发泄? 其实陈远这样想也错怪李越和了。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些年,儿子都养到十二岁了,早就摸了见了不知多少遍。陈远给李越和洗澡的次数,多得数都数不清。提出一起洗澡,哪就成有意撩他了呢?这次陈远这么大反应,纯粹是这将近一年来李越和忙项目,回到家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两个人做的少了。 陈远想了片刻,点点头。 待陈远洗完碗,李越和已经躺在浴缸里等着了。水汽一熏,透着种迷蒙,落在陈远眼里,那就犹如天上的谪仙,天边的月。 陈远半跪在浴缸边,倒了洗发膏在手里,在手心里搓出泡沫,才放到李越和头发上,然后双手放在李越和的头上按摩。 李越和舒服的小声哼唧着,陈远的神色渐渐缓和,眼神里全是温柔。 陈远给李越和洗完,又把他抱出来,拿起浴巾擦干全身,最后拿起吹风机把头发也吹得一点水都不存。 陈远把李越和塞进被子里,这才走回浴室,简单的冲洗一二,便迫不及待的跳上床,从背后揽李越和进怀,覆在他耳边低声说,“下午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李越和本有点犯困,听到陈远问他便强打起精神,说,“也没多久吧,一个来钟头?” 陈远把怀里的人搂的更紧了几分,“你怎么不跟前台说说你是谁?” 李越和跟陈远的这档子事没有刻意隐瞒亲朋好友,两人天天住一起连孩子都一起养,瞒也瞒不了,但陈远到底是个公众人物,故而两个人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于是李越和虽然是乐音的二股东,但基本上没去过乐音,也不愿意随口透露他二人的关系。 李越和低声说,“不就等了会儿么,我这要是说出来咱俩的关系,说不定人小姑娘还觉得我是脑残女友粉。啧啧啧。” 陈远笑了出来,“要是我女友粉知道我天天给你做饭洗澡,还不得惊掉牙?” 李越和嘿嘿笑了几声,“我这天天替你养孩子,你咋不说呢?” “你啊,就是啥都不干,我也喜欢。” 李越和睁开眼睛,透着几分水光,故意用气息说,“别啥都不干啊,干呗。” 半个多月没做过的陈远马上下肢充了血,却摇了摇头,“你今天晚上好好睡,别想七想八的,你这副样子,啧,我都不愿意干。” 李越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转过身来面向陈远,手伸进陈远的睡裤,隔着裤头握住陈远半硬的滚烫,说,“阿远不是不愿意干我么。怎么我说句话,就能硬?” 陈远捉住李越和不安分的手,用了好大毅力,才得以反抗浓烈燃起的欲望,“别跟我闹。你这忙了两天,腰受得了么?我给你按按。” 李越和自然是知道陈远是疼自己。于是也不再坚持,复又转过身去让他按。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 陈远的手很热很大,覆在李越和的腰上是很舒服的。更何况按摩这活做了十几年,早就烂熟于心,怎样让对方放松,怎样让对方舒服,没人比陈远更清楚了。 李越和叹了口气,说,“当初怎么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宝贝。” 陈远低声笑,“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李越和点点头,觉得陈远说的很有道理,“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第二天李越和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晒得半间屋子哄热了。摸了摸身边,却发现陈远不在,连他睡过的那块儿褥子都凉透了。心里顿时觉得空落落的。 拿了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却没有被接起。 李越和本就有些起床气,心下烦躁,一手拨开了床头柜上陈远为他准备的那杯蜂蜜水。 听到声响,陈越赶忙进来,瞅了眼睡得昏天黑地头顶鸡窝的妈妈,忍不住嫌弃,“你瞧瞧,都四十的人了,还动不动就起床气。你就不能克制一下你自己。” 李越和也觉得这么干确实不合适,可被黄口小儿教训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恶狠狠的反驳,“你妈哪就四十了?明明是三十九。” 陈越耸耸肩,“还不都一个样。爸爸说他今天带艺人去试个镜,让你在家好好休息。” 李越和眉头一皱,按理说试镜这种事情经纪人带艺人去也就结了,需要影视部总监亲自出马的,要么是公司高层格外关照的,要么是陈远自己格外关照的。只是这个艺人,会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漂亮男孩吗? 李越和一边想着,一边蹲下来收拾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把最后一快玻璃渣丢进垃圾桶的时候,尖锐的玻璃在李越和的手上划出一个道子。血一下顺着道子溢了出来。李越和看了一眼,不甚在意,连创可贴都懒得贴。 中午李越和果真带着陈越去吃了大餐。 李越和特地为此打理了头发,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套BUBERRY的西装,带了副金丝眼镜,一副矜贵公子的模样。 李越和带着陈越到了车库才想起来,自己的车停在了公司,于是只得又打了车。 嗅上是家私房西餐厅,若不是与老板是相识多年的朋友,在这里吃一顿饭,排号都要排上一个星期。李越和起床后打了电话要前台留坐,却被前台告知已经有人一早替他定了位置。 李越和心情好了很多。心道阿远倒还知道自己会带小越来这里。 到了嗅上,服务生把他带到一个单间。却发现单间里已经有了人。阿远对面坐着的,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漂亮男孩。 李越和有点难为情,心想,感情不是给自己定的位置,是陈远以自己的名义给自个儿定了个位置啊。 陈远想起昨晚李越和说要带儿子吃大餐,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面上有些过意不去,看着李越和神色如常,连忙招呼服务员加凳子加餐。 李越和有点尴尬。连连摆手说不必了,带着小越去别处吃也是一样的。 陈远想着李越和向来不喜欢跟娱乐圈里的这些人有过多接触,便点点头,对他说,“我跟小盛吃完饭还要回公司把合同跟法务敲死,晚上回家咱们一起吃饭。” 李越和点点头,说,你忙就行。 说完带着陈越关上门走了。 陈远瞧着李越和跟陈越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脸上露出一个不经心的笑。旁边的盛泽捕捉到了陈远的柔情,带有几分试探的问,“远哥,这是你男朋友?” 陈远还盯着那俩远去的背影,不做隐瞒,“是,我俩都在一起好些年了。” 盛泽点点头,眉头微微皱了皱,便垂头不再言语。 陈远收了目光,突然觉得这可口的饭菜索然无味。他只想跟李越和还有小越一起,吃顿简简单单的家常菜。 盛泽对这家的菜倒是赞不绝口,“远哥跟这家老板认识?好几次我想来尝尝,都排不上队呢。” 陈远点点头,复又摇摇头,“也不算是我认识。嗅上的老板跟我哥哥,就是我男朋友,他俩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所以每次我俩来,直接打电话让老板留位置就可以了。那个,你吃好了吗?要不然咱快点回公司把事都办完……”毕竟我这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等着呢,实在不愿意在外面浪费时间。当然,这后半句话陈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说出口的。 陈远从自己做演员,到转做幕后,这种合同不知道经手了多少份,很快便敲定了。急急忙忙的想回家,却又想起盛泽没有车,回家怕是不方便,于是好心的开车把他送回家,末了还说,“嗯,还是买个车方便些。等这次的钱结了,你就买个车呗。” 盛泽看了陈远一眼,点点头说,“是这样。多亏了远哥,才能拿到这样的资源。” 陈远不是个好居功的人。乐音那么多新艺人,格外帮衬盛泽也是因为看上了他底子好肯吃苦,这样的孩子,红之差一个机会,不是自己,日后也会遇到别的伯乐。 于是摆摆手说,“你也甭跟哥哥客气,努力这一把,”指了指电视上播放着的洗发水广告,“上面放的说不准就是你了。” 这饼画的格外圆,可盛泽偏偏就深信不疑。毕竟人人都知道,陈远他自己,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其实这话说的既对也不对。比起一点儿背景都没有的盛泽,当年的陈远是有后台的,只不过自己不屑于用罢了。 而盛泽有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 第三章 陈远回到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大的揽着小的,小的倚着大的,一派温馨祥和的模样。见他来了,大的扭过头来露了个浅浅的笑,小的则是头都不转的盯着屏幕,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陈远见状也不生气,心里满满当当的,脱了鞋换了衣服,也窝在沙发上,长腿长胳膊的把两人一揽,跟他俩一起把这电影看完。 吃完饭后陈远跟李越和又一起洗澡。洗到一半陈远便受不了了,捞起李越和的腿便往自己身上挂,粗重的呼吸打在李越和的脸上,眉心,眼睑,最后好看的唇落在李越和的嘴上,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无比的吻。 陈远为怀里的恋人擦干水,抱着他摔到床上。他用舌狠狠地剐蹭着李越和嘴里的嫩肉,狂风暴雨一般的吻让李越和几乎难以呼吸。李越和伸手一下下拍着自己年下恋人的背,似在讨扰,又似在邀请。吻逐渐向下走,落在胸前,落在肚脐上,大腿根部,最后连脚腕和脚趾都被一一体贴关照。 陈远在床头柜里掏出润滑剂和安全套,先将一大块润滑剂挤在手里,然后便向李越和的后面抹去,手进入时,李越和感到一阵阵不适。毕竟多日没做过了,多多少少会不适应。陈远极为体谅怀里的恋人,手指不住的在肠壁温柔打磨碾压,直到李越和全部接受,才伸入第二根手指。 进入时,陈远还不忘顾及李越和的腰,在他腰下塞了个枕头,随后两个人一同发出满足的喟叹。 陈远一下下在李越和体内顶弄,李越和咬着嘴唇不愿叫出来,陈远爱极了恋人这副压抑着沉溺其中的模样,使出更大的力气,在陈远体内狠狠发泄。 李越和忽然想起什么,笑出了声,对陈远说,“今天,唔,今天小越的班主任还打来电话,嗯,说小越,嗯,跟一个小女生天天一起回家,你,你轻点,轻点。怀疑……怀疑,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唔还让我,好好,嗯,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李越和一边沉浸在欲海之中,一边想着家长里短,话说的断断续续,陈远却还是听懂了,一边更大力的耕耘,一边调笑,“啧啧,老师让你给小越做思想工作?咱们越和哥哥第一次跟小女生接吻,是什么时候啊?嗯?还记不记得?” 李越和被陈远顶出眼泪来,嘴上缺不饶人,“啧,第一次啊,那可比小越现在小多了。唔,唔你别这样,疼疼疼。唔,其实啊,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儿孙满堂了,哪会沦落到现在这副样子,被人欺侮不说,还得给你儿子当妈?啊,小远你轻点,哥哥受不住了。” 陈远怎么可能依他,一边像个打桩机一样,一边覆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很不满意咯?对我还是对我儿子?” 李越和眼泪簌簌的顺着脸往下流,感觉怪羞耻,却又觉得被陈远干出泪来都数不清是第几百次了,索性坦然面对,说,“你儿子啊,只要找的不是小男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陈远心想,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说,“我儿子啊,不必像我,像哥哥你就很好,聪明又好看,还不是天然弯。啧啧。” 比起李越和这种后天被掰弯的人,陈远刚一进初中就意识到了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那时他便确定了自己的性向,实在是个天然弯。只不过当初他年纪小,小城市文化闭塞,家长里短是是非非让他不敢对旁人将这事吐露分毫。所以,直到18岁去中戏念了书,见识了很多同类后,他才意识到,性向没什么丢人的。后来,二十岁的陈远遇到二十四岁留美回国的李越和,一颗心便全扑在这个硬气又凛冽的哥哥身上,用了两年功夫把他掰弯,总算抱得美人归。按理说,李越和的长相对于零号来说太过于硬朗,还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又是一米八二的个子,任谁都想象不到他会俯身做受,可身高将近一米九的陈远偏偏就是喜欢他喜欢的要命,费了不知道多少劲,终于把这个十岁开始谈恋爱,阅人无数,游戏人间的家伙掰弯了征服了。一开始在一起时,身边的朋友没几个人觉得陈远真能降得住李越和,也没谁觉得这俩真能走到最后。可两个人竟真过起了日子养起了孩子,安安稳稳的一过就是十几年,成了圈里的嘉话人间童话。 想到这里,陈远就觉得幸福得不行。一下子释放了出来。低声问,“舒服么。” 李越和有点害臊,却不愿让陈远扫兴,红着脸低声对陈远说,“舒服,特别舒服。” 把李越和抱在怀里,说,“哥哥,你知道的,我爱你,还有,谢谢你。” 李越和还没从这场激烈的性事中回过神来,眼神朦胧还晕着水汽,声音也又软又糯,嘀咕着,“都多少年了,有啥可谢的。你有这份儿心就够了。” 陈远亲了亲李越和的发丝,说,“不够,怎么对你好都是不够的。” 其实今天李越和心里是有点难受的。毕竟那个盛泽年轻又漂亮,和陈远两个人坐在一起,连他自己都觉得登对。而他李越和已经快四十了,常年的超负荷工作让他疲态尽显,早不是当年陈远痴迷时的模样了。可刚刚陈远的话又让他心底的那么几分不安和不悦消失殆尽,只剩下几乎要从心里溢出来的幸福和安宁。 身边这个人,怎么会不爱自己。 饶是陈远昨晚为李越和垫了枕头,一觉起来将近四十的老男人还是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酸痛。奈何自己年下的恋人却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站在床边叫自己出去吃早饭。 李越和叹了口气,说,“我这身体可真经不起你折腾了。” 陈远笑了,手放在李越和一头鸡窝上摸了两把,说,“昨晚就一次,哪里就成折腾你了。” 李越和不愿意起床,复又瘫在床上,“唉我以后估计满足不了你了。这可咋办啊。” 陈远把恋人从床上拽起来,“那你还不快点起来吃饭,吃完饭好好跟我去锻炼身体。你瞅瞅你,才多大啊,整天天老态龙钟的。” 李越和伸手去打拉着自己起床的胳膊,“唉唉,你别闹,让我再躺会儿!” “这事儿没得商量。你可得陪我到九十岁。” 吃完早饭陈远还真带着李越和去了健身馆。 陈远现在虽然转了幕后,但却依然重视身型,几乎每周都会去三五次健身馆。而李越和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曾是把举铁的好手,浑身肌肉片子,跟一米九的老外打起架来一点儿不落下风的人。只是回了国创了业做起了IT公司的技术总监,国内程序员的那些毛病也都沾上了,不爱动弹不打扮。 两个人站在跑步机上,没多久李越和就气喘吁吁了。几次想停下,却看到陈远不善的表情,只得硬着头皮坚持。 过了二十分钟,陈远的手机忽然响了。 陈远看了眼联系人,下意识的笑了笑,接起了电话,“怎么了小盛?” 电话对面的男孩明显是带着几分哭腔的,到底说了些什么,却模模糊糊的,李越和听不真切。 电话中的人每多说一句话,陈远的表情便往下沉几分,最后陈远干脆按了跑步机的暂停按钮,对着电话说,“你等我会儿,我这就过去。他们几个新人还真是反了天了。” 李越和也停了跑步机,关切的问,“怎么了?小盛出什么事了么?” 陈远“嗯”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对李越和说,“哥哥你在这里多练会儿,别老想着偷懒,我去趟公司,很快就回家。”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 李越和心里忖度着,一个没出道的艺人,有什么事儿是非要影视部总监处理的?经纪人是干啥吃的?这个盛泽到底是什么来头?李泽旭他小子能耐了,这大周末的还奴役我家阿远,得打个电话跟他说道说道。可转念又想到,刚刚给阿远打电话的正是盛泽本人,李泽旭这个乐音的大老板肯定也不知道这事儿,把锅扣李泽旭头上,也委实怪委屈他的。 李越和正欲让陈远别这么忙活把这些散事儿交给经纪人就行,身旁的恋人便怒气冲冲的进了更衣室。 李越和叹了口气,心里酸酸的。转念又觉得自己这人真无趣。无非是个二十岁的孩子,对自己能有什么影响呢。更何况陈远对自己有多上心,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一方面李越和既嫉妒着盛泽的年轻漂亮,又羡慕他可以大模大样的天天跟陈远混在一起,一方面他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生无耻,嫉妒这样的情绪,怎么着都不该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该是永远的温和模样,不争不抢,不嫉不妒。而不是犹如怨妇,怀疑猜忌,无中生有,无理取闹。 这样的自己,李越和好生讨厌。 思来想去,李越和怎么都觉得索然无趣。 本就是因为陈远才来健身的,现在陈远走了,李越和也不愿意再在健身馆里待下去,索性紧接着换了衣服离开。 外面的冷风一吹,李越和便冻得缩进衣服里。健身馆离他家的公寓很近,李越和便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李越和回到家里时,陈越正在书房里温习功课,李越和跟他闲扯了几句,终是忍不住打开了微博。 他搜了陈远的名字,已经有三百多万粉丝了,对于他这样一个从小众文艺片演员转幕后多年的人来说,不可谓人气不高。陈远的上条微博是昨天发的,说的正是带着公司新人去试镜。 打开评论第一条,是来自盛泽的:谢谢远哥~你最好啦~ 点开盛泽的微博,第一条便是跟陈远一起在嗅上吃饭的合照。 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好不亲密,好不般配。 他复又回到自己的微博主页,名字:LeeinChina,粉丝,101个,第一条微博,是14年的,上面写着,Java是最好的语言。 下面是一串儿来自秃头程序员的评论:C++才是最好的语言、PHP才是最好的语言······ 接着往前翻,是条转发,上面写着:热烈庆祝华盛顿大学152年华诞,华盛顿大学地处美国西海岸名城西雅图,是著名的世界顶尖研究型大学······ 最后一条,是2012年11月13号,他发了三个惊叹号,定位是澳大利亚北部的达尔文市。他想起得知日达尔文市可以看到日全食后,便提前两天拉着陈远和陈越飞去了澳洲,三个人在大自然的奇观下抱在一起,也算是一番别样的体验。 李越和心里一阵烦躁,飞快丢了手机。 这一刻,他既是埋怨陈远,又是怨恨自己。 爱让他跌了凡尘,染上烟火,他分不清是好是坏。 第四章 陈远驱车赶到公司时,盛泽和另外几个滋事的艺人已经吵的差不多了。 肇事者听闻陈远要来,早逃之夭夭,只剩下盛泽一个人,坐在训练教室里哭的梨花带雨手里还攥着一堆七零八落的打印纸,仿佛被一场急雨打湿的海棠,可怜又可爱。 看着一地狼藉,陈远的脸铁青,忍不住便揽了坐在地上的盛泽入怀,柔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盛泽一边抽泣着一边低声说起事情的起因,陈远总算是明白过来,那几个艺人眼红他拿到了大Ip男三的资源,便过来说了些难听的话挖苦他,盛泽年轻气盛,气不过还了几句嘴,那几个二世祖恼羞之下便撕了他的剧本,末了还摔了几个杯子在这儿。 陈远心疼的不行。 他也是从新人菜鸟一步步走过来的,个中心酸,他全然能懂。可自己当初到底有李泽旭和李越和保驾护航,虽说没仰仗他俩拿过资源,却也没在公司里受过一丝一毫的欺辱。 他嘴笨的很,向来不会说什么好话,只能蹲在地上揽着这个刚到二十岁的孩子,陪他哭,陪他收拾心情。 陈远不用想也知道欺辱盛泽的是哪几个人,可这几个孩子不是乐音高层领导的熟人,便是几个大的资本塞进来让他们乐音好好栽培的二世祖,他又如何能真的替这孩子讨个公道?无非是说他们几个两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可说到底,这个社会哪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呢? 陈远还是打了公关总监何书培的电话,两个人相识十几年,是知根知底的伙计,对各自的秉性都一清二楚,便也不再拐弯,直截了当的说,“你家亲戚的孩子,文满誉,还有老秦家的小舅子,范畴信,跟那几个资本塞进来的孩子一起作威作福,欺辱小盛,你抽空教育教育你们两家的孩子。另外那几个小祖宗,我抽空再跟他们聊聊。” 电话那头的何书培红了脸,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连忙答应下,说,“好好好,我回去就让你嫂子好好教育这小子,绝不再犯绝不再犯。”末了还嘀咕着,“老陈你咋着这么关心小盛的?是你熟人?” 陈远打从以前还没退出时就对圈儿里的裙带关系厌恶至极,后来自己带了艺人就更是深受其苦,于是语气不善,生硬的说,“熟人什么熟人,这孩子没背景没后台的,我们做领导的再不照顾点儿,哪里还能在这群二世祖面前出的了头。” 何书培啧啧了几声,说,“咱们陈总监境界就是高,老李能找到你这样的员工,真是上辈子修的福气。” 陈远不愿跟这个嘴碎又八婆的老男人掰扯,匆匆答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一下一下抚着盛泽的后背,说,“没事儿啊,以后远哥就是你的后台。你只管好好演戏,其他乱七八糟的,哥哥替你摆平。”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 陈远哪里知道,这些从小苦到大的孩子是经不住安慰的,愈是让他们体会到关爱的滋味,便愈是大雨滂沱。最后盛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歪歪的趴在陈远肩膀上。 泪打满了陈远的肩头。陈远却是浑然不觉。 最后好说歹说,才将这孩子带上自己的车,送他回了京五环边儿上的家。 陈远走进厨房,本是想给他做点吃的,却发现厨房里空空如也,回头对上盛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想起十五年前第一次去李越和家的情形,不自觉神色更柔和了些。 于是陈远笑着对盛泽说,“来,小盛,跟我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远哥给你做饭吃。” 盛泽有些不好意思,拉住陈远的胳膊说,“不要这么麻烦,待会儿我自己点个外卖就成。” 陈远皱了眉头,说,“我来都来了,肯定不能再让你吃外卖了。” 于是盛泽不再坚持,乖巧的点点头说,“好。” 两个人去了就近的小超市,陈远为盛泽挑了两口锅,几个碗盘几双筷,油盐酱醋大米小米淀粉面粉更不在话下。最后绕到蔬果鱼肉区,问,“你喜欢吃什么?” 盛泽的眼里似乎有星星,闪着光亮,“远哥你什么菜都会做嘛。” 陈远出生在小康家庭,从小父母忙于工作,所以他十来岁便开始自己做饭。到现在厨龄二十多年,称的起一句厨艺堪比大厨。日常的饭食,在他手下,无一不是色香味俱全。哪怕是不常见的饭,看看菜谱,陈远也是能做出来的。所以陈远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信,大大咧咧的说,“你就点呗,你点的出来的我都做的出。” 盛泽眼中的颜色几番变化,看的陈远发毛,心道这孩子不会真的心情不好有意为难自己吧…… 最后盛泽指着西红柿说,“就做醋溜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吧,我喜欢吃这俩。” 陈远长舒一口气,心想,好在他点的是最平常不过的家常菜,他精通得很。 于是陈远挑了几个土豆,西红柿和称了几斤鸡蛋,推着小车去付钱。 回到盛泽家,才发现家里没有围裙,陈远索性便直接穿了衬衣炒菜,小心翼翼的却还是在扣子那儿嘣了几滴油。不过陈远于不甚在意。 陈远把醋溜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端出来的时候,还一并拿出来了一锅汤,指着锅对盛泽说,“喏,西红柿鸡蛋汤,喝了暖和,对**好。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喜欢喝汤。” 盛泽眼里的光几乎要把陈远点燃了烧着了,说,“远哥你也不老啊。” 陈远觉得这话好笑,说,“嗯,还行吧,不过我儿子见了你啊,肯定是要叫哥哥的。” 盛泽突然眼神暗了暗,问,“你儿子,是……” 陈远笑了笑,没作隐瞒,“小越是我代孕来的,我跟我哥哥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我总觉得,缺点啥。就,不大像个家你明白么。我又一直喜欢小孩,就去国外代孕了小越。” 盛泽眼神又柔和了不少,缠着他问了许多陈越的事情。陈远本就是个爱秀儿子的人,开了这个话题便叽叽喳喳说起来没完没了,无非是说,小越有多乖,学习多么好云云。 盛泽不觉得烦,盯着陈远的眼睛听着,饭都忘了吃,还是陈远提醒,再不吃就要凉了。 盛泽这才拿了筷子,夹了口西红柿炒鸡蛋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味,又夹了口土豆丝。眼神变得呆呆地。 陈远只觉得奇怪,心想,也不至于好吃到呆了吧。问,“怎么了?是不是太好吃了所以惊呆了?” 盛泽眼里晕了一层水汽,说,“跟外面饭店里吃到的不一样。就特别好吃,像小时候爸爸做的。” 陈远说,“嗯,跟饭店做的肯定是不一样。饭店里油大料多味儿重,一般家里谁那样做饭啊。不是,你爸怎么了?” 盛泽低了头,说,“我十二那年就死了,后来妈也改嫁了,我就走南闯北的,漂泊不定,后来就签了咱们公司。” 陈远心里一颤。早知道他家庭不好,没想到差到这种程度。怪可怜人的。于是低声安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以后想吃哥再给你做。” 盛泽点点头,“哥,你真好。” 陈远是下午四点回到的家。回来时李越和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听了他的声音连头都没抬一下。 陈远皱了眉头,夺过李越和手里的文件,语气不善又带着几分强硬,“不是都敲定了么?怎么还看?周末在家就好好休息,还要不要你的身子了?” 李越和抬头看着自己的恋人,细细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他的衬衣上,语气有点冷,问,“你管我?” 不同于以往笑嘻嘻的撒娇,这三个字如今被李越和说的就如同六月的雪,一下子浇灭了陈远那颗温温热热的心。 陈远想了想,今天确实是自己不好,说着陪他健身,陪他一整天,却中途被叫走。想到这里,陈远忽又觉得心里有些舒爽:自己恋人的心思不再是天边月,水中花,看得见,摸不着。于是好声好气的解释,“我这不是忙么?小盛他一个草根,被公司里几个二世祖欺负,我觉得他可怜兮兮的,忍不住便多关照了几分。哥哥你还生气了?” 李越和不理他,拽过陈远手中的文件便往卧室里走。 陈远不依,从后面抱住他,掰过他的身子想吻他的唇,却被李越和一下子躲开了。李越和做出了一个明显生冷而防御性的表情,让陈远瞬间入坠冰天。 李越和嘴角扯出一个有点不屑的笑,“陈远,你确定不换件衬衣再来亲我?”说完“嘭”的一声摔上了门。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 陈越闻声从房间出来,瞥了一眼陈远,语气不善的问,“爸,你俩这又吵架了?” 陈远心头好大的雾水,没答话。陈越觉得无趣的很,关上门复又进了自己屋子里去。 陈远脱下来衣服,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不明白,这件衣服到底是怎么惹哥哥生气了。 索性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 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陈远从书房醒来,想着哥哥晾了自己一晚上,气也该消了,便踱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伸手推了推,门是开了,人却不在了。 陈远看了眼表,心道,不对啊,这才七点多,小越还没上学去呢,他走这么早是干什么?更何况他不是休了长假么...... 陈远心里发毛,赶紧打了了电话。那人在电话里倒是好言好语没出言呛他,只是说,项目上还有点问题要解决,等解决完了便回家。 陈远怎么都放心不下李越和,说,“你别忘了让秘书买点早饭。” 李越和笑了笑,轻声说,“我知道,你还真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了啊。” 这话本是最平常普通的玩笑,可兀自让陈远难受,心里堵的慌,却又说不出什么。 只得闷声说,“好,你吃了早饭就行。” 挂了电话,李越和真在公司楼下买了份小笼包带上楼。 李越和到了办公室以后,把小笼包放在桌子上,尝了一个,油大陷肥,他强迫自己咽了下去,随后毅然决然的将剩下对小笼包全扔进垃圾桶里。 嗯,外面卖的包子果真不及陈远做的如他心意。 中午时,李越和四处转了转,技术部刚结束了一个大项目,三三两两的闲坐着说话玩乐,财务部忙着核算过节费,齐汛也忙的不可开交说是要为过年做准备。李越和这才反应过来,明天就是小年了。 摇了摇头,心想着,烦心事儿真是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他亲爸李健安那里反正是照例不想回,陈远家里又不待见自己,啧啧,过年还真是遭罪。 呆在公司也是索然无味,于是不到下午李总监便开了自己的宾利飞驰准备回家。 李越和回到家,却发现陈远还没走。问,“陈总监今天怎么不上班?” 陈远神色有些迟疑,缓了阵儿神儿。似有话要对他说。 李越和忽就有些紧张,心想难不成生活真要给他泼下一盆狗血让他中年丧夫丧子不成…… 脑洞还没甚打开,陈远的话便落下来,“今天一早,爸给我打电话了。” 陈远口中的爸,说的自然不是陈父,以陈爸陈妈的电话频率,陈远肯定是没道理如此紧张的。所以这个爸,是李越和的亲爸,李健安。 李越和心里陡然一阵放松,嗯,也就是往年这套嘛,幸好不是什么红杏出墙的狗血剧情。 陈远看李越和神色有些放松,心里有些诧异,心道难道哥哥跟那边关系缓和了?于是一股脑的赶紧说出来,“爸的意思是,让你回去坐坐,能在家里过个年,更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越和脸色沉了,厉声说,“嗯,对,回去坐坐,叫那个把我妈气死的女人一声阿姨,再叫那几个杂碎一声弟弟妹妹么?我怎么就这么下贱,上赶着被人作贱。” 陈远不敢出声,低着头。他早该知道,李越和跟李建安怎么会有缓和的一天? 李越和看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来气,“真不明白你每年接他电话是什么心态?你还真想让我回去?让他们劝我好好生活,找个女人结婚是吧?” 陈远深吸一口气,拉住李越和颤抖的手,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站出来,劝你跟女人结婚。我只是,不希望你没有父亲没有家……他毕竟是你爸……” 李越和神色有些古怪,看着陈远,说,“你说,他们一家子得多贱,才能一边对你深痛恶觉,一边利用你传话?” 陈远盯着李越和的眼睛,低声说,“我不觉得委屈的。他们本意也是为你好的……你这样好的人,任哪个父母都接受不了,你跟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 李越和只觉得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我好?他但凡心里有我一星半点,也不会一早就把我送到美国瞒着我娶了那个女人,就不会一声不吭夺了我的继承权放任我自生自灭。他心里有我?他是怕外人看了笑话他父子不和,大儿子是个变态吧。你是多傻多天真,才觉得他是为我好?” 陈远看李越和全身都在颤抖,赶忙搂他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没事,别气别气,不愿意去就不去。这不是每年都给我打电话么,这么多年了……” 李越和看着陈远紧张的模样,神色缓和了不少,低声说,“阿远,我怎么就没有家了,这不就是我家么……我十二年前就有家了啊……你和小越,就是我的亲人啊。” 陈远听了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他趴在李越和的肩头,心像被人紧紧攥住一样,低声说,“哥哥我爱你,我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更加的爱你,我也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对你都更加的好。” 李越和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说,“我一直都知道,你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待我都更加的好。”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 陈远的吻落在李越和的眼睛上,随后移至双唇,不带有**,却带着火热的气息和温柔的疼惜,足以让人沉沦其中。 无论如何,做陈远的爱人都是一件无比的幸事。这个炽热的大男孩,真诚又认真,体贴又温柔。李越和只觉得,能被他爱着,又爱着他,则此生别无所求了。 陈远托起李越和放到床上,揽着他,低声问,“你还记咱俩第一面么?” 李越和笑了笑,说,“记得,当然记得,那可是哥哥我的黑历史。” 陈远一边吻着李越和毛躁的发,一边说,“那时候你刚回国,跟泽旭哥一起,在酒吧,穿着身儿白T破洞裤,露着胳膊上的文身,喝的烂醉如泥,我还以为你是酒吧里唱rap的大学生呢,第一眼就喜欢的不行,就想把你带回家。” 李越和窝在他怀里笑,“那不是刚知道李健安的事儿么,烦的很,创业压力又大想,就只能放浪形骸呗。还大学生呢,心里早千疮百孔了。” 陈远点头,说,“我还能不知道这些?”顿了顿,又接着说,“那天还多亏了泽旭那个不靠谱的,把你丢在一旁自己带着个姑娘开房去了。要不然我还真跟你勾搭不了那么快。你想想啊,若不是我捡你回去,那天你可不得睡大马路上了。” 李越和伸手往陈远头上一拍,说,“瞧你厉害的。你哥哥我这么好看,没你也有别人捡。” 陈远笑,说,“那哪成,我可在后面盯着呢,谁都不许靠近你。” 说完重重的在李越和颊上亲了一口,说,“就是这么霸道。” “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你研究生都毕业了,还是搞计算机的。哎,我当时就想,这哥哥长得好看,脑子还好使,是我想要的人。” 李越和跟陈远十指相扣,“然后你这不要脸的就天天缠着我,生生耗了两年,把哥哥掰弯了。” 陈远摇了摇头,神色里透出几分委屈,“哪那么容易把你掰弯啊。咱俩刚在一起那年,我刚毕业,从国外走秀回来,用你电脑看新闻,还在你电脑里见过黄网的浏览记录呢。全是大胸女。那时候你还是更喜欢女人的吧。我当时都想不明白,你怎么就答应跟我在一起了呢?嗯?” 李越和掰过陈远的头,看着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说,这么委屈么?这不是你不在才看黄网自己解决么。你在的时候我哪有那个力气?那时候你跟个韭菜精似的,每天都要做。 陈远不依不饶,“那你当时是更喜欢女的还是更喜欢男的?” 李越和想了想,如实说,“女的。” 陈远泪都快掉出来了,说,“看吧,我就说是这样,泽旭哥还跟我打赌说不是。你老实说,你那时候答应我,是不是就冲着我对你好了。” 李越和亲了口陈远的唇,心说我家阿远怎么这么可爱。于是笑得眉毛弯弯,说,“其实你这么说,也算有点道理。当时吧,觉得你对我委实是很好,比我妈活着的时候对我都好。又体贴又听话,嘘寒问暖的,还会做饭。我当时日子又过成那副样子,就想着,跟你试试应该也不错。后来跟你在一起之后,就觉得,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一过就过到了现在,十几年了。可若真说我对别的男人有没有感觉,那大概是没有的。所以我这算,为你一人而弯。啧啧。” 陈远抱着李越和的胳膊收紧了几分,“没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没有自己的子女,你后悔过么。” 李越和变换了姿势,在陈远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说,“在美国的那些年,我跟不同国家,不同性格的女孩谈了不少次恋爱,心动是有的,认真也是有的,却总觉得缺点什么。我知道大多数人是如何定义家庭的,也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觉得我不正常。但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知道,是谁将我从泥淖中拉出来,给我希望。是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我好,给我生活。你和小越,将我缺少的那块填满了。” 陈远觉得自己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爱上他,跟他走一辈子。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此情此景下,说什么都是肤浅,他只能一遍遍的亲吻怀中的恋人,一遍遍呢喃,我爱你。 第六章 年关将至,乐音给陈远这些高层管理人员放了假。 陈远乐呵呵的回到家,对李越和跟陈越说,“咱明天就回Q城呗。” 李越和本人其实不怎么喜欢去Q城去陈远家,可他又不能带着陈远回李健安那里,便只能年年过年随陈远回Q城了。 比起北京的干燥严寒,沿海的Q城明显气候更适宜一些,更何况陈远父母的做菜手艺比陈远又高出不止一个档次,所以陈远陈越他们爷儿俩一路上都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李越和则是没精打采的瘫在车里,怏怏不乐。 陈父陈母一直不满陈远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哪怕他俩已经一起安安稳稳的过了十几年,哪怕陈远连亲生孩子都有了,哪怕陈父陈母对陈远的性向早已认命。做父母的,就是不满。这点李越和心知肚明。 除去陈远刚有了陈越带着孩子和李越和回家出柜那次陈父陈母打了李越和一个耳光外,这些年老两口子对李越和倒也说不上差。每次去了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让陈远去相亲结婚这种话也从来不会放在台面上说,给陈远陈越织围巾时偶尔也会捎带上李越和的那份,打骂这样的戏码更是再也没上演过。 可李越和知道,陈父陈母对自己的芥蒂,怕是直到他们驾鹤西去,也抹不掉了。 不仅因为自己是个男人,还因为自己比陈远大四岁,以至于到了现在,陈父陈母还觉得是李越和诱拐了陈远走上弯路。 李越和太清楚为人父母的心思了,知道甭管事实是如何,自己在陈父陈母那里永远都是罪人,也就无意去辩驳。 所以当看到陈父陈母的目光由对陈远陈越的热络转为看向自己的冷淡时,李越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想。 只是淡淡的叫了声,“爸,妈。” 陈父陈母十年如一日,带着几分尴尬的回一声,“李越和也来了啊,快请进快请进。” 李越和并不在意陈父陈母尴尬的表情和称呼,甚至在心里还觉得有几分好笑。十几年过去了,不习惯不接受的也该习惯了接受了,每年做出这样一副令人难堪的姿态,又有什么意义呢?生米别说煮成熟饭了,现在早该煮烂了,这种惺惺作态除了能恶心彼此,还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话李越和肯定是不会说出口的,一来不符合他一贯的为人处事,另一方面则是他跟陈远对待这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因为心心念念着未来,所以怎么都不能把关系处僵。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 于是李越和一如往昔的带着几分笑意,把一盒盒燕窝,老年奶粉,阿胶拎进屋来,然后往陈母手里塞一张金额颇丰的储蓄卡。说,“妈,您跟爸别跟我客气。平日千万别苛待自己。” 而每到这时,陈父陈母则会面露难色,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由陈远或者陈越一槌定音,“收着呗,他给你还不是应该的?” 随后李越和的活儿便基本上干的差不多了。可以安安静静的呆在陈远的卧室里。尽量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降低存在感。 吃过晚饭,李越和照例一早回到陈远的卧室,而陈远则是带了儿子去楼下放仙女棒。李越和百无聊赖的看了看陈远的书架,虽然平时没人用,却被打理的纤尘不染,一本本教科书被码的整整齐齐。李越和抽出本英语书,随手翻了翻,乐得人仰马翻。心道,幸亏陈远是艺术生,就这英语标汉语拼音的水平,要是走了普理,怕是连本科都上不了。看完了英语书,复又翻出物理化学课本来,好家伙,夹的卷子全是不及格,啧啧。 看着看着,李越和便打起了瞌睡,在书桌上趴着睡了过去。 陈远带着儿子回家后,先是带着儿子洗漱,在书房睡下,又回到卧房,看到李越和趴在自己书桌前,桌子上还摊着高中物理课本,笑的不行,于是伸手在李越和背上拍了拍,李越和睡的不死,迷迷瞪瞪的转过神来。 “你这挑灯夜战学高中物理呢?” 李越和也笑了,拿出课本里夹的卷子朝他甩了甩,“你以后啊,千万别嫌小越学习不好。有你这样的爹,小越能成现在这样我可真是烧高香了。” 陈远揽了李越和入怀,说,“这不是有你这个学霸妈妈么。生物上不是讲,基因决定性状,环境影响性状么,天天跟你在一块儿,怎么着不得受点儿影响。” “嗯,对,所以你儿子现在学习成绩还挺好。” “那个,小远,你明天去趟农贸市场,把鸡啊鱼啊肉啊都买买,咱们回来酥着吃。”陈妈不知啥时候推门进来了。 李越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在这儿嫌弃了陈远半天,话落到为人父母耳中,肯定不是那么中听。李越和想着从陈远怀里退出来,却被陈远使劲儿箍着,只得作罢。 陈远答道,“成,我明天早去会儿,买点儿好的。” 待陈母走后,李越和催促陈远去锁门,陈远捣鼓半天,说,“嗯,哥哥,这锁坏了。我明天再修,先这么着吧。” 李越和叹了口气,心道,成吧,还能咋样,就这么着呗。 第二天一大早陈远就开车去了农贸市场。李越和则呆在卧室里检查陈越的数学作业。 九点钟时,屋外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是陈远哪家的亲戚来了,李越和一个人待在屋里,也不甚在意。 混乱中不知是哪个孩子打开了房门,几个小脑袋探进来,望着李越和。 李越和笑了笑,指着手里的数学练习册,说,“小朋友,你们要过来听叔叔讲数学吗?” 小朋友们闻言面面相觑,相互摇了摇头风风火火的一溜烟跑了。 外面一个五十余岁的女人看着屋里的李越和,问陈母,“他姨,这人谁啊?” 陈母愣了愣。 这次来家里做客的,是他家远亲,还不知道陈远跟男人住一起,所以百无禁忌的问出来。 陈母犹豫了片刻,心一横,说,“嗯,是,小远带来的司机。” 陈越撇了小嘴,说,“奶奶你说谎,他明明是我妈。” 陈母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沉默着不说话。 那远方亲戚从未见过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不以为然,笑着对陈越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可能是你妈,你这孩子真会胡闹。” 陈越心里烦躁,他不是小孩子了,清楚奶奶爷爷为何对李越和讳莫如深心有芥蒂,也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李越和的亲生骨肉。可这又如何?李越和将他从小照顾到大,情义岂能是一句没有血缘关系没有法律认可就能磨灭的? 他直言不讳,“他跟我爸是夫妻,当然是我妈。” 陈母一把把陈越捞过来,气急之下手重重的打在陈越背上,说,“你这孩子犯的哪门子的神经?在自己家里闹也就罢了,现在来了客人还闹。” 陈越从小到大是被陈远跟李越和宠大的,别说打了,连重话都未曾受过几次,如今在陌生人前挨了打,既是委屈又是难堪,眼泪一下子就溢上来了,带着哭腔吼道,“反正他就是我妈妈。你们不认我妈,就别认我了。” 陈母也急了,眼泪掉下来,顾不得有人在,厉声道,“你妈你妈你妈,你知道你妈是谁么?他给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四十的男人有什么好?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过日子?” 老房子隔音不好,陈母和陈越又都在气头上,说话全靠吼,话语落到李越和心头,只觉得压的生疼。 反正事已至此,人,陈父陈母是丢完了。也不必窝在这卧室里了。 他出门揽陈越到怀里,拿出纸巾给他擦了眼泪擦了把鼻涕,柔声说,“小越急什么,又不是一年两年了。” 陈越抱着李越和的腰哭的昏天黑地,“妈,你别不要我,别离开我。” 李越和抚摸着陈越的软发,心里的温柔要掐出水来,温声说,“放心,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不要你的。” 陈母怒了,将桌子拍的“咣咣”响,“你也是个男人,这么十几年缠着我们一家子算什么事儿?小越现在是年纪小,你以为等大了、明白事理了,还会认你当妈?你年纪也不小了,四十岁的人了,好好娶妻生子不行么?我求求你,你就饶了我们一家吧。”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 李越和愣了愣,扫了眼看戏的亲戚,有些诧异,说,“你确定,要现在跟我掰扯这些?” 陈母顿时觉得羞愧,又气恼得不撑,一手推翻了茶几,玻璃茶杯碎了一地。最后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几个远亲,之前也听过几分风言风语,却不甚真切,如今看形势都明白了几分,却又劝不敢劝,说不敢说。 李越和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分别塞到亲戚家的孩子手里,复又对陈远那个远方表姨说,“实在对不住了,今天恐怕是招待不了你们了。” 亲戚踌躇了片刻,看着满脸泪痕的陈母和满地狼藉,纷纷道了再见。 亲戚走后,李越和笑了笑,对陈母说,“阿姨,我知道您一直不待见我,也不愿意我跟阿远在一起。其实我也不愿意每年都来这儿受这番侮辱,可阿远想让我来。他想我们的家被亲人认可。所以我只得来了。” 李越和顿了顿,接着说,“我十二岁便没了母亲,十四岁被父亲赶去美国,二十四岁回国后发现自己早已是枚弃子,一无所有。” 陈母抬头含泪看着李越和,李越和也盯着她。 “我没有母亲,也不愿要这个父亲。我没感受过多久父母的关爱,却也懂得您二老对阿远的拳拳之心。我愿意一年又一年的忍耐你们的冷漠……不是我自甘下贱,而是我明白,您总归是爱他的。这就够了。” 李越和终于也掉下一滴泪来,“所以,别让他为难,也别让他难过,成么。” 李越和抱紧了怀中的陈越,干脆利落的说,“你也知道,阿远没什么钱财值得我贪图,跟他走到今天,是因为我在心底里把阿远和小越当做唯一的亲人。我今年已经四十了,早些年忙于事业,零零碎碎落下一身毛病,等我……等我再老些,我所有的东西,总归都是要给小越的……我对这孩子,是真心的。这么多年了,做伪肯定是做不来的。您说是么。” 陈越哭的更凶了,“妈我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好好陪着我跟爸爸,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待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 李越和目光柔和,蹲下来亲吻着陈越的发丝,说,“嗯,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哥哥……” 李越和转过头来,看到的是陈远一脸的泪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和肉。李越和皱了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儿的。 李越和擦了擦眼泪,走过去把陈远揽在怀里,笑着说,“别哭别哭,你多大人了?嗯?今天怎么大的小的老的少的都得我哄啊。” 陈远死死地盯着李越和,愧疚和心疼难以言表,“哥哥,我不该让你跟我回来的。我,这么多年,我让你受委屈了。” 李越和笑了笑,伸手去舒展陈远紧紧皱着的眉心,说,“哪有。这么多年闹成这样的,除了第一次不也就这一次么。我一大老爷们儿,被咱妈说两句咋啦?不委屈的。” 陈母有些诧异,看着李越和的样子却又觉得就该是这样,喃喃的说,“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说完,又是一串眼泪掉下来。 陈远想跟妈妈说些什么,却被李越和拉住了。 陈远冲他摇摇头,有些话,他不可能不讲。陈远走到沙发前,蹲在陈母面前,轻声说,“妈,我跟越和认识十六年了,在一起过了十四年,一起把阿越养到十二岁。这些年他带给我的幸福和满足,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我天生就是个同性恋,可越和不是。他是被我拽到这条路上来的。从天之骄子,变成,这样一副……任由你们侮辱的模样……”陈远的泪止也止不住,躯干像是不能承受痛苦般的颤抖。 “他没有对不起您,让他在家里受气,是我对不起他。” 第七章 当晚,陈越说什么都不肯回书房去睡,硬要跟爸爸妈妈挤在陈远的小卧室里。 李越和跟陈远经历了今天上午的事情后,自是知道孩子心里不好受,患得患失,惊恐委屈,便也没坚持。 于是一家三口躺在陈远的小床上,爸爸在左,妈妈在右,宝宝在中间,窝在妈妈的臂弯里。 三个人闲聊了会儿,气氛很是温馨融洽。李越和忖度着此时正是跟陈越聊聊的好时机,便伺机开口,“小越,你是你爸代孕来的,你八岁那年我就跟你说过了不是?” 陈越往李越和怀里缩的更紧了些,心情陡然降落,脸上的笑容敛了,不愿意搭腔,过了很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陈远把胳膊搭在陈越身上,伸手拽住李越和的手,一边摩挲着他的手背,一边与他十指相扣。 李越和接着说,“嗯,咱们的家庭可能很特殊。但你要知道,我跟你爸很相爱,我们也非常非常的爱你。” 他顿了顿,接着讲,“虽然,道理上讲,你不是我是亲骨肉,我和你爸也没办法在国内领证结婚、得到法律的认可、爷爷奶奶的祝福,但这些都不能妨碍我们是一家人。你明白么?” 陈越把头闷在李越和臂弯里,一串眼泪滚落下来,最后带着哭腔说,“可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家人。我特别怕,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 陈远叹了口气,把陈越捞起来,“别闷着头,不想让你妈离开啊,以后就少气他点儿,好好上学,好好完成作业,别整天跟小女生打情骂俏被请家长。 李越和笑了,又在陈越头上亲了亲,“嗯,其实偶尔不乖偶尔叛逆,妈也能接受。” 陈越仍是不放心,说,“你跟我拉钩,不准离开我。” 李越和笑的眉眼弯弯,眼中的温柔似能溢出,“好好好,妈妈跟你拉钩。”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2 于是他伸出小指去勾陈越的手指,末了还拿大拇指跟陈越印了个章。 陈越这才放下心来,抹去了眼中的泪滴。 一家人窝在一起,每个人心里都满满是幸福。 除夕的清晨,陈远一早便起来忙活着帮陈父陈母剁馅子,做酥食。 李越和本想起来帮忙收拾收拾卫生,却被陈远按住了,“我忙完收拾就行,你好好休息休息。” 李越和挣扎了一下,终于向浑身的酸痛屈服,伸脚踢了踢陈远,说,“啧,果真是年纪大了,搂孩子睡了一晚上就累得不行。” 陈远的手伸进被子里,隔了裤头摸了摸李越和的下面,饶有趣味的说,“嗯,年纪大了果真是不行了。” 李越和一巴掌招呼到陈远脸上,说,“不行就不行呗,反正你又不给我干。” 陈远笑了,说,“没不给你干。你想怎么样都行。要不现在就起来干我,嗯?哥哥。” 李越和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啧啧,你哥哥我干的都是肤白貌美的二八少女,对着你,干不下去。” 陈远从善如流的点点头,说,“对,所以你只能被我干。” 陈远吻上李越和的唇,李越和连连后退,躲开,说,“没刷牙呢,别别别。” “嗯,没事,我刷了。” 陈远按住不住后退的恋人,用力撬开他的嘴,李越和不再退缩,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缠绵无比的深吻。 一旁的陈越醒了过来,探着脑袋瞧着父母。李越和和陈远对上了陈越的眼神,一下子推开彼此,心里想:果真是不能跟孩子一起睡了······ 八点多钟时,陈父陈母和李越和陈远陈越一起吃早饭。 早饭是陈父做的糁汤,羊肉熬了半晚,闻着喷香。陈远一边把油饼泡在李越和跟儿子的碗里,一边深吸一口气嗅着满桌的美味对老爸的手艺赞不绝口。 经过昨天的事情,陈父陈母对李越和的态度明显热络了不少,临了陈母犹犹豫豫,把盘子里的羊肉夹到了李越和的碗里,说,“越和怎么不吃羊肉?油都煮尽了,不膻的,尝尝吧。” 李越和欣然接受,把羊肉放进嘴里,品了品,说,“嗯,是比北京的好吃,谢谢妈。” 听到李越和的话,陈母像是放下心来一样,长舒一口气。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小区里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开始了。陈母是个不甘落后的性子,火急火燎的唤了陈父下饺子,又从柜子里拿出鞭炮让陈远去放。 除夕的晚饭照例是从四点就开始了。一家人其乐融融,竟比往年多了几分滋味。 酒过三巡,陈远喝的醉醺醺,耷拉着脑袋跟八爪鱼似的贴在李越和身上。 李越和的眼神倒是清明,不住低头给陈越夹菜。 陈母看着他们仨这副样子,险些又落下滴眼泪来。 春晚里那英和王菲跨越了二十年再次牵起了手,唱着岁月静好和现世安稳,上次她俩同台,还是《相约九八》,李越和刚上大学的那年。 那时他一个人窝在西雅图的学生公寓里,身边是黄头发的白人和黑皮肤的黑人,他们用英语吵闹说笑,开着卡戴珊的黄色玩笑,讲着克林顿的桃色新闻,身边没有同胞,更没有亲人,甚至没有一个来自家的电话。他就这样一个人,吃着炸鸡汉堡,过了年。 那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在过年这天,吃着父母亲手做的热腾腾的年夜饭,阖家老少看着春晚。 岁月如歌,当对酒。 比起陈远的四两倒,李越和酒量要大的多。所以喝了一杯又一杯,却还是目色清明。 一家人围在电视前守岁到十二点。 陈远迷迷瞪瞪的,铁定是没法下去放鞭了,陈父也醉醺醺的说着胡话。 陈母犹犹豫豫的,不知怎么开口。 李越和对Q城的习惯了然于心,于是对陈母说,“那个,妈,我下去放炮。” 陈母把一挂长长的鞭炮放到李越和手里,忍不住嘱托,说,“那个,你小心点。” 李越和笑了笑,“妈你放心,我十几岁的时候在北京也曾放过几次。” 放鞭回来后,李越和拽着陈远去床上睡觉,陈远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一会儿真情告白,一会儿又说要跟李越和大干三百回合。 陈远搂着陈远,笑,“就你现在这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还能大干三百回合?厉害的你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3 年下的恋人哪里受得了这等激将法,立马来了劲儿,急急慌慌的就开始扒李越和的衣服。 带着满嘴酒气,陈远咬住李越和的嘴,大力吸吮碾磨,手上也不老实,探进李越和的衣服里。,摩挲着他的前胸。最后捏住胸前的一枚小红豆。 李越和推了推陈远,“阿远,这儿没套。” 陈远脑子还不甚清醒,抵着李越和的头撒娇,“不,不用套,我就要射里面。” 李越和笑了笑,陈远这副样子,他实在喜欢的紧,想来上次让他射进来还是好几个月前了,于是也没推脱,吻着陈远说,“嗯,那就射进来。” 陈远从床头柜里摸索出了一管护手霜,挤了一大块在手里。劣质的草莓味的直冲鼻子,两人都没功夫管,只是任由自己在欲海中沉浮。 进入的时候,陈远没有平日的温柔,横冲直撞的,很快李越和便忍不住讨饶,泪水也逼得淌下来,断断续续的呜咽钻入陈远的耳中成了最好的邀请,于是发起新的猛烈进攻。 末了李越和要达到顶点的时候,陈远还恶劣的堵住他的马要被欲望逼疯了,不住的扭动着肢体,想要拍掉陈远恶劣的手释放自己,却被摁的死死地动弹不得。 陈远一边加快抽动,一边在他耳边低语,“哥哥,叫声老公给我听听呗。” 李越和羞耻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摇着头抵抗,感觉自己像一头就要被太阳烘干的鱼。 “别,你快松开,难受,快,快松开。” “你不叫老公我就不松。” 李越和感觉自己真的已经疯了,下身涨的生疼,却偏偏得不到出口,后面又被一下下顶撞,爽得令人发狂。他再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于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叫到,“老公,老公饶了我吧。” 陈远松开了手,同时跟李越和一起释放了出来。浓稠而滚烫的液体射进李越和的身体,两人一起发出叹息。 陈远听了李越和叫他老公,只觉得被刺激到了极致,抱着他亲了又亲,复又硬了起来,就着刚刚射进去的液体,直接又插了进去。 这一晚上陈远抱着李越和做了三次。最后一次释放后,两人都累的连清洗的力气都没有,直接抱着睡了。 第八章 初一早晨的鞭炮从四点便开始放了,“噼里啪啦”的响个没完没了,李越和只觉得自己刚被折腾完便又被吵醒,奈何陈远睡的像头死猪,还不停打着鼾。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六点钟的时候李越和彻底睡不着了。因为**了没清洗,发起了低烧,加上一夜被折腾了三次浑身的酸痛,现在他只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李越和想着跟李泽旭聊几句,无奈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书桌上,他实在没力气去拿,于是从床头上摸到了陈远的手机。 打开微信给李泽旭发了个语音拜年,还没收到回音呢,便看到了昨晚盛泽发来的微信。 盛泽说,“谢谢远哥这段时间的照顾,帮我争取资源,嘘寒问暖,还为我做饭,你是我离开家以后对我最好的人。” 李越和不自觉的发出几声冷哼。手指滑倒聊天框上,本想就这样删掉,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好生讨厌,只得作罢。陈远这个他不知道用过多少次看过多少回的手机刹那变得烫手,李越和一下子把它扔回到床头上。 于是失了耐心,一脚把陈远踹了起来。 陈远醒了酒气,被李越和这副明显被糟蹋了的模样吓的不行。昨夜的记忆便瞬间如潮水般涌来。陈远连忙探**子来拿嘴试了试李越和的体温,然后慌慌张张的去找体温计。 陈远一边把体温计夹在李越和夹肢窝下面,一边偷偷拿眼睛瞅他,最后怯懦的说,“哥哥,我错了……我被猪油蒙了心。” 李越和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冷哼一声,“你别把锅甩给猪油。你明明就是色令智昏!” 陈远点点头,“对对对,哥哥你说的对,你的美貌蒙了我的心。” 李越和嘴角抽抽。得,这人还没清醒过来呢。 陈远拿出体温计,“哥哥,三十八度了。” 李越和气急败坏,不愿意搭理他。 陈远自知有愧,只得伏低做小好生安慰着,最后一把把他揽起来,“我抱你去洗洗呗,不能留在身体里。” 这话不说也就罢了,一说李越和更气了,又是一脚踹过去,说,“谁愿意留在体内了,陈远你说怪谁。” 陈远低下头,“怪我怪我。” 说完伸手又要去抱李越和。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4 李越和一巴掌打在陈远的手上,“浴室在外面,爸妈都在呢,你抱我去洗算什么样子。你老实在这呆着,我自己去洗。” 陈远不乐意了,说,“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什么可在乎的?”,不由分说不由拒绝的把李越和抱进浴室里。 两个人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床单已经被换成了新的,而阳台上的大洗衣机正在尽职尽责的工作着。 李越和跟陈母对视了片刻,两个人皆是老脸通红。 李越和回屋后一拳打在陈远胸口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陈远不以为然,笑嘻嘻的说,“食色性也,哥哥实在太好吃啦。” 因为发烧,李越和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带着些懒散和依赖的模样,深得陈远的心。 陈远粘在李越和身后,陪着笑脸,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越和一肚子气没地方发。 初一来拜年的一茬接一茬,李越和身上不舒坦也懒得出去,懒洋洋的赖在床上,跟李泽旭通了个电话。 “泽旭,今年不忙吧,过完年抽空出来聚聚呗。” “嗯,忙,过完年准备搞个电视剧拍拍,扩展下业务。”对面的李泽旭懒洋洋的说。“唉老李,你咋有鼻音,生病了?” 李越和面儿上一红,不愿意说这病,于是打个哈哈过去,“啧,当年投钱给你真是划算,翻了多少倍了啊。” 李泽旭笑,“唉你好歹也是个二股东,咋一点儿都不上心呢。你自己说说,除了公司一成立那三年,你后来来过乐音几次啊?你也不怕我跟老何老秦他们动手脚。” 李越和满不在乎,手里玩着陈远的Zippo打火机,噼里啪啦做响,“这不是有我家阿远代理行权么。再说娱乐圈里这些事儿我又不感兴趣,还不如在BM当个码农呢。” 李越和没等李泽旭取笑他老土*丝,便又悠悠说,“更何况,你要真想坑我,我也不用反抗。咱俩这些年的感情,你要点儿钱要点儿股份,哥哥肯定是给的。” 李泽旭敛了笑,相识三十年,从小儿当邻居大了当同学,一起从开裆裤到高中毕业,他自然知道李越和是什么秉性的人。李越和在外人看来,对谁都好,但了解了他之后就会明白,对谁都好就是对谁都不好,对谁都带着疏离。可若是成了他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成了他放在心里的人,那他则会变得毫无底线,予取予求,不求回报。 对自己是,对陈远陈越也是。 当年李越和刚回国,跟家里断了往来,一分一厘全靠自个儿爆肝码程序赚,饶是这样,自己仅是求了他两句,他便把能拿的出的钱全投了出来。明明是看不到未来的项目,李越和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泽旭顿了顿,说,“老李你这性子真是……可若是小远要坑你呢……” 李越和叹了口气,“啧,我无儿无女的,要这些钱这些股份有什么用呢。乐音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本来就是要送给阿远和小越的。他想要就拿去呗。” 接着李越和笑了笑,“你也甭吃你师弟的醋,你在我这儿呢,永远是弟弟。” 李泽旭心里一阵恶寒,啐了一口,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点儿脸成么,谁特么吃陈远的醋了?” 李越和说,“嗯嗯嗯,没吃就再接再厉,新年对我家阿远好点儿,别奴役他欺负他。哥哥我可心疼着呢。” 好巧不巧,陈远推门进来,显然是听到了李越和对李泽旭的嘱托,皱了皱眉,心道,无论自己多大了,李越和都永远把他当小孩儿呢。“哥哥你给泽旭哥打电话呢?你跟他说声,师傅病了,过完年抽空一起回去看看他。” 李泽旭和陈远大学念的一个学校一个专业,只不过一过李泽旭比陈远大了几级。因为都是孙章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二人从大学起就有了师兄弟的名分。陈远为人老实巴交又听话,说白了就是有点傻了吧唧的实心眼。在中戏那个人精扎堆的地方没少受了同窗的气。他自己尤自不觉,李泽旭却看不过。于是帮衬他不少,也乐得带这个傻乎乎的弟弟出去玩,所以也就促成了他跟李越和这段孽缘。 李泽旭是个异性恋,也知道李越和纯粹是被陈远掰弯的,所以到现在为止,他都气恼陈远当初对李越和的死缠烂打。 可李泽旭偏偏又看过李越和刚回国时那副如陷地狱的模样,行尸走肉,失魂落魄,所以他知道也陈远对李越和来说是怎样一种救赎。可以说,没有陈远的悉心照料整日陪伴,李越和估计难以走出那段悲痛。 可这回报的代价未免有些太大。竟真的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可这似乎又没什么不好,至少他现在都还是平静幸福的模样。反倒是自己,兜兜转转,至今没有一个家。 如若时光倒流,李泽旭不知自己还会不会在那个晚上,叫上陈远一起去当初那个酒吧。 不过好在人生没有如果,他也不必劳神费力去想这个人生难题。 话说回来。李泽旭这人跟陈远比起来算是感情淡薄,又加之毕业后工作实在繁忙,所以跟恩师孙章的联系远不如陈远密切。所以当他从陈远那里得知孙章重病的消息后,李泽旭有了片刻的恍惚。 李泽旭总觉得人生漫漫,那些人还有很长的时间,一切都会在原地等他,而他只需要奋力向前。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也许他真的错了。 他突然想起很多平素里根本不会去想或是有意回避的东西,想起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红着脸骂他不思进取,想起那个清高孤傲的老教授低声下气为他求取资源,想起那个慈祥温和的长者在他毕业前夕的谆谆教导…… 他沉默了很久,直到李越和的声音再次将他拉入现实。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那些应酬,周旋,仿佛不再那么重要,于是说,“那就初八吧。去看看孙老师。” 李越和应了一声,说,“就着你的时间就行,陈远说他都可以。” 电话对面的李泽旭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不仅比不上李越和,现在连陈远都比不上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5 漂泊了多年的孤舟,在这场湿淋淋的雨中摇摇坠坠,渴望着一个可以将他包容的港口和一场酣畅淋漓的归程。 初二的晚上,陈远带着李越和跟几个高中时代的哥们儿小聚。 火锅把包厢熥的热烘烘的,又麻又辣的底料弥漫在房间里,让几个男人上了几分头。 男人聚在一起,三杯酒下肚,嘴边儿便再没准头儿,从当年狂追陈远的校花的第三任丈夫一路唏嘘到陈远的现任,最后得出结论:怪不得当年谁追你你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原来根本就差了性别。 李越和知道陈远是天然弯,更何况是高中时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没醋可吃,他也就全程乐呵呵的像听故事一样。末了还问,“有校花照片么,给哥哥看看比不比得上我的美国前女友俊俏。” 几个好友分分感慨,找个同性伴侣过一辈子还真不错,床下是兄弟,床上是情人,能喝酒划拳,也能快言快语,远胜过家里还没到更年期便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妻子。 陈远笑了笑,不置可否,心道,只要日子长久了,谁人还不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形式不同,生活的本质确是一样的,差只差在两颗心上。于是桌子下面握紧了李越和的手,心里想着,哪里是同性伴侣好,明明是哥哥好。 第三天一早,一家三口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特产,便作别了陈父陈母。 临走时分,陈母眼巴巴的看着陈越跟李越和,似有话要说。 李越和转身把手里的包递给陈远,回过身来拽了拽陈母的手,说,“妈,你放心。明年我们还来。卡里的钱千万别省着,我也没什么别的长辈了……” 陈母一一应下,待他们走了很久,才朝着门外自言自语,说,“其实这样,倒也挺好。” 第九章 初八一早,陈远便叫起来李越和跟陈越,说一起去医院看看孙章教授。 李越和被吵醒了没好气儿的说,“我去干什么?都瞒了孙教授这么多年了,这个节骨眼上,何必再让他动怒呢。” 陈远默了片刻,过了好久,才徐徐地说,“年前去看他时,他拉着我的手问我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找个伴儿呢。我心里想着,兴许他是想见到你的。” 李越和想了想,孙章教授是文艺圈的老前辈,一辈子活的洒脱通透,接受力兴许比陈父陈母要强上不少,更何况孙教授他又是真心喜欢陈远,也就不再推脱。 李泽旭平素架子极大,从不自己驾车,司机助理又放了假还没回京,陈远和李越和便只能去他家里接他。 李泽旭这人有点儿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的作风,喜繁华,爱热闹,作风奢侈,游戏人间。住则是高档别墅,吃则不厌精细。 雷克萨斯驶入这片高档别墅区,最后停在李泽旭门口。 三个人下了车,陈远正要敲门,李越和便伸手去摁密码。陈远下意识的走远了些,不去看。 这个点儿李泽旭铁定是没起的。李越和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进了门就开始一边喊着“泽旭泽旭快起来”,一边往他卧室走。 陈远皱了眉。把李泽旭扔了一地的衣服收进洗衣机里。刚往沙发上一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弹起来,盯着沙发看了许久,索性没见到曾经在沙发上见到的片片**和用过的安全套,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陈远跟李泽旭也是十几年的交情,这些年又颇得他照顾,对这个师兄也算得上情谊深厚。曾有无数大公司想用高薪和股份挖走陈远,他都斩钉截铁的拒绝。一方面是为了李越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跟李泽旭的感情。 面对李泽旭,陈远是极其精分的。他一方面崇拜着这个少年成名,天赋颇高的师兄,另一方面又痛恨他的声色犬马、顽劣不堪。诚然,他看不惯李泽旭的纨绔做派,可又根本做不到对他听之任之,更别说满目鄙夷地离开他。所以十几年来两个人一直维持着一种稳定又纠结的关系,唇枪舌剑,却又谁都离不开谁。 陈远一方面感激李泽旭让他跟李越和相识,另一方面又总能透过李泽旭看到李越和潇洒不羁的曾经。陈远可以想象到李越和张扬又肆意的少年时代,一掷千金,流连花丛,那是他没见过的陌生模样。 陈远有时觉得,李越和跟李泽旭本质上是一类人,任性又冷漠,矜贵的不可一世。哪怕跟李越和在一起十几年,偶尔的几个瞬间,他也觉得怀里的恋人是那么遥远,如天边月,可望不可及。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他沉默着,压抑着,直到他听到李泽旭和李越和相互骂骂咧咧的声音愈来愈近,直到他看到李泽旭粘在李越和身上,两个人推推搡搡的从楼上走下来。他才从这种复杂又纠结的情感中抽离。 “小远,来,让师哥亲一口,”说着带着一身酒气从李越和身上撤下来复又挂在了陈远身上。陈远撇开身子,皱了眉,“你这又喝了多少,不都说好了去看孙老师么。” 陈远有些气恼李越和对待李泽旭的态度,可又对李泽旭的性向心知肚明,醋都没地儿吃,所以不免黑了脸,话也少了几分温和。 李越和笑的眉眼弯弯,说,“没事儿阿远,他装的,人清醒着呢。”说完一脚踹在李泽旭屁股上,催促他去洗澡。 陈远复坐回沙发上,觉得头有些疼,右手揉着自己的睛明穴。李越和坐到他身边,握住他左手,说,“你别气泽旭,他昨晚是陪制片人——” 陈远沉默了很久,说,“是不是你觉得我特分裂特精分。” 李越和闻言笑了笑,揽住他年下恋人的肩膀,说,“不是。我是觉得你,特傲娇。” 陈远“……” 李越和盯着满脸黑线的陈远觉得好笑得很,不遗余力的继续调戏,“唉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恋过我们家泽旭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6 浴室走出来的李泽旭闻言只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尴尬异常赶紧又缩进去。末了才拍着自己的脸想,这特么是老子家!老子凭啥躲着这对儿狗男男。 另外一边陈远气李越和故意调戏,心想,若我跟李泽旭真有一腿,以你李越和的性子,还不得马上让位? 于是冷哼,“他是长得比你好看还是比你有文化?我能看上他?” 听墙角的李泽旭怒了,怒道,“陈小远你说清楚,我好歹也当过明星,哪里没老李好看了!” 浩浩荡荡四个人好歹在十点到了孙老爷子病床前。 孙章很久不见李泽旭,竟有些认不出了。拉着李泽旭的手,转头问站在旁边的陈远,“小远,是你师哥来看我了?” 李泽旭喉头快速哽咽了几下,说,“老师,我来看你了。” 孙章点点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却只吐出一句,“要走对路。别后悔就行。” 李泽旭突然觉得这句话有千斤重。泪晕了眼眶,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只是人生再无重来之法,徒留遗憾一身。 孙章转头看向李越和跟陈越,笑了笑,对陈远说,“这是你爱人和孩子吧,都这么大了。” 陈远蹲在孙章床前,见孙章没生气,便大胆起来,说,“是,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怕您生气,一直没讲。小越,快叫师公。” 陈越甜甜的叫了声“师公。” 老人摸了摸陈越的头发,对陈远说,“孩子很像你。” 老人又缓慢的把目光移向李越和,李越和走到他跟前—— “不介绍介绍你爱人么。” 陈远在师长面前露了几分羞赧。他想过无数次,暗自排练过无数次的场景就这样真实的发生在眼前,却突然变得像大一时的那个草根少年一样,笨拙又木讷,憋了半天,只说出了句,“他很好,是个程序员,人特别特别的好。” 孙章笑着喘了几口大气,休息了片刻,说,“其实我早猜到你跟他们不同——这些年,好几次,我都想跟你说,好好找个人在一起,不必在意旁人怎么想,人活一辈子,自己觉得开心幸福才要紧。可每次话到口头,我又不敢开口——我总还希望,是我看错了——” 李越和笑着低了头,把陈越揽在怀里。 “可如今,我发现,你这样,到也很好。甚至比旁人还要好很多。” 陈远认真的说,“是,老师,我现在很好。工作是喜欢的,恋人是最爱的,我们甚至还有了一个孩子。这都是我少年时,想都不敢想的。” 孙章似乎有些疲倦了,停了很久,才说,“你莫要忘了,好好盯着你师兄——他太有主意,又太聪明。过慧易折,我总怕他,会做什么傻事。” 李泽旭红了眼,嘴上却不依不饶,“老师,他现在就一见了我就啰嗦教训呢,你跟他说了这话,他以后更牛气了。” 陈远笑了笑,对孙章说,“师父说的话,我自然要听。” 当天中午离开医院后,四个人一起去吃饭。李泽旭说,“去嗅上吃吧?” 李越和突然就想到那个美丽的少年,心情沉入海底,阴了声音,说,“不想吃西餐。” 陈远有些奇怪,问,“你年前不就想带着小越去吃么——” 不等陈远说完,李越和便打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现在不想吃了不可以么?” 陈远因为孙章的病,心情不大好,听了李越和的话怒气几乎是在瞬间燃起。然而他始终是个不善发火的人,更遑论对心爱的哥哥恶言恶语,于是他的嘴唇张了又合,最后没发出一点声响,只是喉结迅速的滚动,暴露了他的情绪。 李泽旭觉得脑仁子疼,这俩祖宗今天怎么不是秀恩爱就是吵架?于是出言和稀泥,“行了老李,专冲自己人使性子的脾气多少年你都不会改是么?” 李越和看着后视镜里映出的恋人紧绷着的表情,一瞬间感觉自己是那么恶劣。 他颓然靠在汽车后座上。闭了眼睛。 陈远的火很快便熄灭了。这么些年把李越和放在心尖上,他早就习惯了李越和所有的恶劣。他笑了笑,“哥哥你说啥就是啥。那就吃火锅呗。” 李泽旭发出了啧啧的感叹,同李越和一个姿势颓在座椅上,拍了拍李越和的肩膀,说,“老李,你弯的不亏。小远对你,那可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李越和牵扯着嘴角笑了笑。陈远待他有多好他自然知道。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这样的自己,令他厌恶,甚至有几分恶心。 陈远悠悠的对李泽旭说,“你要是羡慕我们家越和的话,不如自个儿也找个男朋友?” 李泽旭只觉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亏得陈远现在开着车,否则他直接一巴掌招呼过去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7 第十章 最后陈远选了家老北京火锅店,铜锅里加了炭烧得火旺,羊肉又鲜又嫩,放在清水锅里几十秒便捞出来,入口细腻的仿佛会化在齿间,连辣椒油都是店家亲自炒的,火红火红的还撒着一层芝麻,不算辣却很香。 李泽旭本嫌弃这店瞧这破烂老旧,稍吃了两口便爱上其中滋味,于是再不想那些纨绔公子的矫情念头,一边吸溜着气往嘴里塞肉,一边对李越和说,“我们是打算拍个电视剧,初步定在十月份。我有个看,跟作者现在还在初期接触。演员导演也还在考虑,但搞电视剧这个方向是对的。我跟小远书培老秦他们也商量了,大家都觉得可以。” 李越和吃了口娃娃菜,有点愣,“哟,咱这小经纪公司也要拍电视剧了?我一个程序员也不懂这些,你们觉得好就好。” 李泽旭跟陈远对视了片刻,最后陈远开口了,“嗯,泽旭哥的意思是,有几段儿在美国取景。” 李越和笑了,“这么大手笔?” 李泽旭悠悠的说,“你也知道咱是小公司。所以我想着,你那个西雅图的别墅,给我们用用呗。” 李越和顿了顿。那套别墅是在他还是个富贵公子,尚未跟李健安断绝关系时拿老子的钱购置的,他在美国读书十年,便在里面住了十年。这套别墅见证了他最恣意潇洒的少年时代,也见证了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懵懂少年到计算机专家的全过程,颇有几分感情,因而不光一直没卖,还托了美国的友人定期打理清扫。 “只是借住的话,别弄乱我书房里的东西就成——” 李泽旭知道他肯定是同意。于是一鼓作气,“嗯,然后在美国全程由你负责吧,联系场地组织食宿什么的。” 李越和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这这,不是有专搞公关的何书培和外联专家老秦吗?你让我一个码农负责这些,超超超超纲了吧。” 李泽旭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跟小远书培老秦都是同学——他们虽然现在一个个负责娱乐负责公关负责外联,可都是半路出家。” 陈远点点头。 “更何况他们一帮子艺术生,压根儿没个会英语的,更别提跟美国这边联系协商了。我们又不敢委托给别人,毕竟第一次拍电视剧,被骗了那可就心理阴影了,还是小心为妙。你对西雅图又熟悉,况且你不是有好几个在南加州大学读电影的朋友么?就试试呗。” 李越和想了片刻。自己作为二老板十几年来没操过乐音半点儿心,委实说不过去,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所幸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准备着,他到不甚担心。 正月初十那天,陈远正式复工,忙的焦头烂额,十天里有八天是在外应酬的。于是只得把保姆请回来,每天给李越和跟陈越做饭。 李越和年前刚结束了项目,不甚忙碌,每日只是去BM转两圈儿,混水摸鱼插科打诨,十点到办公室,三点就走,然后从西城开到海淀接儿子,纯是个混日子的态度。 吃过晚饭,李越和则会躺在书房的床上,一边看手着中的大部头英文原著,一边监督陈越学习。然后到了十点钟,陈越去洗漱,李越和给他检查作业。过了十点半,陈远便差不多到家了。 每当陈远带着一身酒肉气企图要抱他俩时,他俩则会略带嫌弃和勉强的虚虚把男人一抱,然后快速的闪开,催促男人去洗澡。陈远则会笑笑,非要盯着陈越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为他关上卧室的灯之后才离开。陈越撇撇嘴,心道,谁要你每晚搞这些睡前温情时刻,有本事早点儿回家啊。 洗过澡后,陈远搂了床上的李越和,小声说着今天又见了哪个制片人,签了哪个艺人。李越和则会给陈远说,今天又怎样在BM混日子,看了什么书。他们有时会**,大多时候则是相拥而眠。爱的表达未必是性,而性对于相伴十几年的恋人来说只是最低级的需要。 早晨起床后,陈远盯着李越和看了很久,在他眼角下发现了一条新的细纹。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原来皱纹竟也可以这样的性感,带着岁月的洗涤,记录着年华的勋章。 陈远觉得,自己真是爱极了李越和。爱他曾经的潇洒不羁,爱他工作时的光芒万丈,也爱他躺在床上时的疲态与日复一日的苍老。爱他从不喷香水,从不敷面膜,从不搭衣服的直男做派,也爱他十年如一日对陈越的照顾。 李越和突然就睁开了眼,带着几分刚起床的烦躁。陈远亲了亲他眼下那条细纹,问,“怎么起来了。” 李越和笑了笑,“你起床了不去做早餐,死死地盯着我看干什么?我都快被你的目光戳穿了,还怎么睡?” 陈远自然不会觉得不,“嗯,我让阿姨做了。看你一会儿就去上班。” 李越和心里暖洋洋的。也不顾得刚起没刷牙,揽着陈远在他嘴上亲了一口,说,“我不想上班了。你养我啊。” 陈远抱紧李越和,对这话受用无比。虽然他心知肚明,BM创始人,乐音二老板这辈子不上班都用不着他养。可他就是乐意听自己年上的恋人如此说。在陈远心里,李越和实在太强大,他少年创业,专业素养首屈一指,他固若金汤,无论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跟李越和相识的十六年里,陈远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北漂大学生,一步步成为知名艺人,成为经纪公司的总监,可实际上他跟李越和的关系却从来都没变过。李越和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而自己一如当年,依旧是他脚边的信徒。他觉得自己总也抓不住李越和,他甚至忧虑,倘若李越和要走,他能靠什么留下他。所以他期待被需要,期待被依赖,哪怕是虚假的情话。所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你多爱我一点。” 李越和没听出陈远内里的忧虑和不安全感,他随口回答,“再多爱你一点啊,不可以了呢。” 陈远知他答的不走心,也知道自己的忧虑与怅然若失只是深扎心底多年的情绪,本就是没道理存在的执念,所以只是稍微扯嘴笑了笑,说“嗯,那也没什么,我爱你就可以了。” 李越和笑的眼角的细纹挤作一团,说,“啧啧啧,口口声声说爱我,多少天没陪我跟小越吃饭了?” 陈远皱了眉头,他已经数不清到底是八天还是九天了。他只觉得心里难受的紧,涩涩的,尔后又浮上一阵隐秘的兴奋,这份埋怨昭示着来自哥哥对他的依赖。 李越和看陈远皱紧的眉头,赶紧说,“没事儿阿远。你忙就行。我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好歹你现在不用到处赶通告了,这已经很好了。” 啊,原来只是是随口一说。陈远复又跌入尘底。 第十一章 陈远拿过来手机,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哥哥”。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8 四月份盛泽的电视剧《无双》杀了青。陈远特地去横店看了他最后一场戏。 盛泽在戏里饰演的郭兰英是镇北候的小公子,也曾鲜衣怒马,恣意潇洒,与少年天子惺惺相惜。在父兄战死沙场后,他接下帅印出战北疆,逐渐成长为国之栋梁。七年的沙场岁月让郭兰英立下军功无数,也为皇帝所忌惮。最后他功成名就,班师回朝,交出帅印,归隐山林。 最后一场戏,正是他交出帅印后与皇帝诀别。两个人站在曾经皇帝送他出征的黄金台上,相顾无言,全都红了眼眶,几次开口,又都合上嘴。他们曾一起喝酒斗狗,煮酒吃茶,快意恩仇,肝胆相照,却最终迷失在皇权路上。 整场戏只有一句互道的保重,全在眼神和肢体。与盛泽合作的是饰演少年天子的当红小生于津,两个人演技一个老练一个充满灵性,把整场戏演的酣畅淋漓。 最后导演喊了“cut”,盛泽还沉浸在角色里出不来,红着眼噙着泪在风中微微颤抖。 陈远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自己的确看对了人。 剧组工作人员喊着杀青了的时候,盛泽才反应过来,自己第一部男三的戏,就这么结束了。 他看到了远处的陈远,日光下晕着一层光华,在朝自己微微一笑。 一种极大的幸福瞬间将他包围。他本不觉得多么开心,可却突然有人专程来与他一起分享第一次杀青的喜悦,他便变得开心起来。仿佛考了一百分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可以炫耀的家长。 “远哥!哥哥!”盛泽一下子扑进陈远怀里,“我杀青了!我杀青了!” 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傻孩子,这个剧播了以后你肯定能火!” 盛泽红了脸,却不知道始作俑者是乍暖还寒的风,还是从天而降的哥哥。他悠悠的说,“还差的远呢。” 陈远点点头,“你肯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这只是一部网剧,你的将来肯不会止步于网剧。好好干,未来可期嘛小伙子!” 晚上陈远和盛泽一起参加了剧组的杀青聚会。几个月的相处盛泽跟大多数人都相处的很是融洽。导演喝的醉醺醺,拉着陈远的手反复的唠叨,“盛泽是个好苗子啊……要好好走路,好好干啊年轻人……” 吃完饭剧组里的祖宗们又提议一起去KTV。 陈远年轻时,准确的说,是爱上李越和之前很喜欢去KTV,他声音本就好听,唱起歌来能制霸全场。可李越和是个五音不全的主儿,向来厌恶KTV,所以连带着陈远也慢慢不爱去了。 虽然此刻李越和不在,可陈远依然保持着跟李越和在一起的习惯。于是他摆摆手,说,“KTV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你们玩吧。” 陈远一个人走进电梯,低头跟李越和发了条微信,说吃完杀青宴了,现在回房间,超想你。 突然电梯里挤进一个人,竟是盛泽。 陈远皱了眉头,这可是大好的跟导演,纸片人,当红小生小旦拉进关系的机会,盛泽他怎能回来呢? 盛泽看出了陈远的不悦,他低了头,像做错事的孩子,目光闪烁声音怯懦,说,“远哥我五音不全,一进KTV就烦……” 陈远突然就没话说了,舒展了眉心,想起他远在北京的恋人偶尔一次被李泽旭拉进KTV后半死不活的模样,笑了笑。所以他还能说些什么指责的话呢?他只得说,“啊,这样啊。那好好休息吧。明天咱就回北京了。” 他一边说,一边他低头飞速看了眼微信,迫切的想确认置顶的对话框有没有新消息发来。这有些不礼貌,但他实在百爪挠心。 在电梯到达21层时,盛泽忽然说,“远哥,我能跟你聊聊么?” 陈远本想回去跟李越和视频,但又想到这孩子此时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又确有很多话要叮嘱,便点点头,说,“那跟我一起来我房间。” 陈远刷开门。他是今天早晨刚到的,房间里整洁的像没人住过一样。 陈远把房间里的两瓶农夫山泉倒进烧水壶里,一边盯着手机,一边等着水开。 倒了两杯水,陈远坐在床上,一杯塞在盛泽手里,一杯放在床头柜上。看了盛泽几秒,示意他开始。 盛泽慢慢开口,“所以从现在到宣传期,我是要做些什么?” 陈远顿了顿,“你现在名声还没打开,倒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你若是想,可以再给你安排一个小角色跟个剧组,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趁这段时间多沉淀沉淀,休整休整,毕竟以后这样休假的机会也不多了。” 说完陈远又看了眼手机。 盛泽心里想到了陈远微信那头的人是谁。他觉得自己好难堪。 “远哥你今晚有事么——” 陈远几乎从不在跟人谈话的时候看手机,他觉得这样着实有些不礼貌。于是他一边说着,“没什么事儿。”一边把手机反扣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之后盛泽又问了很多,关于通告,关于微博的运营。陈远本就是艺人出身,太了解盛泽此时的心情了,也懂得做艺人的种种辛酸,因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末了盛泽还问他,为什么会转幕后。 陈远笑了笑。说,“其实比起来镁光灯下万众瞩目,我一直更喜欢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当初艺考,纯粹是因为文化课太差。不走这条路考不上大学——” 盛泽大跌了眼眶。“竟然有人是因为文化课太差只能走这条路所以考上了中戏?”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9 陈远想起盛泽高中没毕业便走南闯北,恐怕究其一生也没机会上心中的梦校了,心里有一阵不好意思,又有些愧怍,说,“嗯,的确是这样······” 盛泽脸上的表情停了很久,最后才说,“远哥你真的很厉害······我,好生羡慕,又好生佩服。” 陈远觉得这话说的好笑,自己有什么值得佩服的呢?他早年懵懵懂懂,随遇而安,阴长阳错下走了这条路便一心想走好,后来见识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却也不过是十几年如一日,追随着李泽旭和李越和光辉的星星罢了。于是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泽旭哥当初才是当红炸子鸡呢,没毕业就拍了几部文艺片儿拿了国际大奖,还不是一样退出演艺圈儿了?倒真不是他看准了时机投身商海,纯粹是个懒。不愿意赶通告,熬人。” 盛泽笑作一团。“你整天见了李总就损,也不怕李总发威?” 陈远有些神气,说,“啧啧,不怕,我可代理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他哪能真冲我发威啊。” 当时钟走到十一点时,两个人才意犹未尽的告别。末了陈远告诉盛泽,“以后不用客气,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打电话发微信,或是当面聊都可以。以后我跟泽旭哥,还指着你赚钱呢。” 送走盛泽,陈远又在床上坐了会儿,想着等剧要播出了,得嘱托老秦给盛泽包装包装造造势。 陈远心一沉,心想,完了完了。李越和保准是要不开心了。 陈远赶紧回拨回去,却发现怎么也打不通。他看了眼手表,心想,这个点儿,兴许是睡了? 陈远洗了澡。重新躺倒床上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手机上又多出几个未接来电,却是来自李泽旭的。 陈远一下子就慌了,想着李越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陈远赶紧回拨,电话很快被接通,“泽旭哥,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的李泽旭语气不善,“陈远,我让你非得去横店了么?经纪人到了不就成了,你一影视部总监去什么去?你手下几个艺人啊?你这次怎么这么上心啊你?” 乐音一共有男男女女近二十个艺人,出名的不出名的,出道的没出道的,委实不少。可陈远偏偏对盛泽格外上心。一方面他认准了盛泽有股灵气又敢拼敢想,另一方面做则是他在盛泽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十几年前那个站在一群星二代面前自卑怯懦,看不到出路的,一无所有的自己。 陈远顿了顿,说,“我觉得总得跟导演制片人见见——一来是表达一下感谢,二来是嘱托——” 李泽旭是个急脾气,不欲跟他掰扯这么多,直截了当的打断,“李越和在浴室摔倒了——腰椎骨折,估计得修养两个月。” 陈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两个人在电话两端沉默了片刻,陈远才意识到,是李越和受了伤。他只觉得心被人攥的生疼。李越和怎么就会在浴室摔倒?李越和怎么就不能多注意一点呢?他在气急的情况下,是说不出话的。只是死命攥着手机。 李泽旭接着说,“他摔倒之后爬不起来,把小越叫起来,让小越给你打的电话。你不听,他才打给了我。我把他送来医院了,现在医生刚走。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估计也就能在医院陪他这一晚上——” 陈远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现在就去机场,这就回去。” 陈远本就没带什么行李,匆匆装了包便招呼了专车送他去机场。路上打开携程定了十二点四十的机票。 过了安检时,机场的广播里正叫着他的名字。 好歹赶上了。他坐在飞机里大喘气。 关机前,他给李越和发了条微信,虽然不知道李越和能不能看到——哥哥我已经上飞机了,你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到。 陈远等了几分钟,没有回复,遂关上手机。 红眼旅客都四仰八合的倒在椅子上睡觉,陈远却没有丝毫睡意,焦躁和担心快把他冲走了。 他脑子里一会儿是李越和倒在浴室里的无助,一会儿是小越打不通自己电话的焦虑。他后悔没接那几个电话,也后悔为什么非要仪式感十足的见证盛泽的杀青。 飞机落地的刹那他便打开手机。没有李越和的电话,也没有微信。他大概是睡了吧。睡了也好,好好休养休养。 他打车去了协和医院。终于看到了自己受伤的恋人,以及趴在床边儿上的李泽旭。 李泽旭睡得不死,听到动静便醒来了。见了陈远立马皱紧了眉头,“你在这儿守着,这几天不用去公司了——把老李伺候好。” 陈远点点头,“这个我当然知道······” 李泽旭白了他一眼,心道,你知道个屁。可看到陈远疲惫的姿态,又不舍得骂出口。他停了会儿,又说,“小越我送到老秦那里了,你要觉得不合适,就接回家——估计你也没这个功夫照料了。” 陈远摇摇头,“嗯,老秦的媳妇做饭挺好吃的,人也靠谱,让他两口子照料我很放心。” 李泽旭叹了口气,“老李也真是——洗个澡都能摔倒,摔一跤还就摔到医院来了。行了,你在这守着吧,我回去睡一觉。” 陈远点点头。把李泽旭送走。 第十二章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0 李越和早晨是被疼醒的。不仅是腰,甚至连腹部和腿都放射得生疼。 他呼吸粗重,咬着嘴唇,汗水簌簌的往下流。 李越和看到陈远坐在床边睡了过去,眼下是一片铁青,甚至眼角还挂着没干透的湿润,心里有些动容,想伸手摸一下他的发,却牵动了腰部的疼痛。 “嗯……” 听到他的声音,陈远马上醒了过来。 “你想要什么。”陈远以为他想伸手去够什么。 李越顿了顿,说,“阿远你过来,低下头。” 陈远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照做了。 李越和笑了笑,在陈远额头上亲了亲。 陈远皱了眉头,心里难受。“哥哥……我不该去横店的。” 李越和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却很快调整过来,低声说,“嗯没事。工作嘛。我知道你对这个艺人很上心。” 陈远沉沉的说,“我应该以你们为重的——其实泽旭没让我去,我,我就是怕他做不好,怕导演制片人见怪。” 李越和觉得现在说这些索然无味。便闭了眼,不去愿听。 过了许久,李越和才说,“阿远,我一四十的大老爷们,怎么会因为你想做好工作就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怪罪你。不就是摔了一下吗,怪我自己不小心。耽误了你工作,我还挺不好意思的。” 陈远蹲在李越和面前,皱着眉头,说,“哥哥,其实你可以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他甚至隐秘的渴望着李越和如此对待自己,而不是无论何时何地都高高挂起的宽容大度。 李越和不露声色,心里却百转回肠。他本就不是会让gay一眼就动心的那种人,英朗的五官,一米八二的身高,让他从始至终跟柔弱纤细没有半点关系;说一不二的性格和早年的阅历更让他从不会真正从心底依赖谁。他或许是无数女人心中的完美丈夫,甚至是无数小0惦记的白月光,却唯独不该被身为天然弯大1的陈远一眼相中。他向来知道自己对陈远的吸引力,知道陈远有多么为自己着迷。他只是不清楚,是否陈远也会觉得遗憾,或是说,陈远是否在心底有某种叫嚣的渴望,而这种渴望随着岁月的沉淀,终将渐渐显露。 但那不是李越和渴望的自己。 他该是成熟内敛,他该是波澜不惊,他该是强大坚韧,他该心境澄明。 他不愿做那个懦弱多疑的自己,厌恶那个斤斤计较的自己,摒弃那个受制于人的自己,抛却那个狠戾阴鸷的自己。 他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不会如陈远的意,于是不愿哄骗伪装粉饰太平,他幽幽的说,“纵使你受得了,哥哥自己也受不了。乖,给哥哥倒杯水。” 八点半医生来查房,看了看他的腰,说,“嗯,情况倒是正常。好好修养,没啥大问题,下周出院就行了。” 陈远拉着医生,问了许多修养的方法。医生撇了他一眼,似觉得跟他说这些没用,于是问,“你是病人的弟弟?病人的配偶不在吗——” 陈远有了片刻的晃神,然后认真的说,“我就是配偶。” 医生见多识广,没过多惊讶,转向他说,“病人这是腰椎骨折了。情况不是特别严重,所以采取保守治疗。关键就是好好休息,稳定骨折部位。” 陈远连忙打开手机,“说,医生你等等,我怕记不住录个音。” 医生顿了顿,等他开始录音复又说,“回去之后让他睡硬板床,定时给他翻身,保持肩、髋在一条直线上,千万别扭曲身子。尽量让病人别动。他这个情况,个把月就差不多可以进行腰部肌肉功能训练了,到时候你再带他来复查。” 陈远低头哈腰,对医生道谢。送走医生后,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正要摁手机锁屏键时,几条消息涌了进来。陈远点开微信,置顶下面的是老秦发来的消息,说已经把小越送到学校了,让陈远务必不要担心,好好照顾二老板。 陈远给老秦回了条语音,向老秦和嫂子道谢。然后对李越和说,“别担心小越,老秦已经把他送到学校了。你也知道老秦的媳妇最贤惠不过了,他俩照顾小越准没问题。” 李越和本想说,要不然让你父母来照看小越吧,但转念又想到自己跟陈父陈母不尴不尬的关系,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也罢,亲爹都不提这事儿,自己又何苦来给自己添堵呢。更何况以陈越护着自己劲儿的,也未必能跟陈父陈母相处的融洽。 陈远又看了看微信,下面是李泽旭发来的,无非是嘱托陈远千万照看好李越和。陈远依旧语音说了谢谢。 再后面是盛泽的一串消息和语音通话,以及他经纪人乔杉的消息,先是问他在哪,什么时候回北京,后面则都是问他怎么突然走了的。 陈远不愿意再想工作的事。更何况李泽旭肯定会把自己请假的事情在公司通知出来,于是也不愿麻麻烦烦的解释。直接锁了屏。 “我这一个月都陪着你。泽旭给我放了假。” 李越和笑了笑,“嗯,我们泽旭还真疼哥哥。” 陈远靠的近了些,亲了亲他的额头。“哥哥,我也疼你——” 李越和觉得这话好笑,都在一起十几年了,怎么还跟李泽旭争宠?吃这口没由来的飞醋。“嗯,你疼我不是应该的么?” 陈远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是。都是我应该的。所以你摔倒了,受伤了,得怪我没照顾好你,都是我的错。”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1 李越和心道,这人还背起锅来没完没了了,索性随了他的意,“嗯,怪你没给浴室也按上地毯么?” 陈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陈远想起了什么,认真的问,“哥哥你想上厕所么?” 李越和顿了顿,觉得尴尬异常,“嗯,想尿尿。” 陈远起身,小声嘀咕了句,“咋不早说”,去厕所拿了尿盆,放在地上,然后小心翼翼的退下李越和的裤子,复又拿起尿盆,一手端着李越和的分身,一手端着尿盆,“嗯,你尿吧。” 李越和拿手捂着脸,努力了片刻,却一丁点都尿不出来。 “——我的天那,阿远这也太尴尬了。” 陈远笑了笑,保持着这个姿势。他高中时伺候过爷爷奶奶,所以并不觉得这多尴尬或是难为情。更何况他俩水乳交融这么多年,还有哪儿是没见过没摸过的呢?于是他说,“这有啥的。谁都有这一天,咱这也是早适应适应了。唉以后你要是瘫了,我就天天伺候你。要是我也瘫了,那就得看小越有没有良心了。唉要是小越伺候你,你不得更难为情?” 李越和依旧是捂着脸,声音闷闷的,“若是小越的话,兴许比你强点,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儿子——” 陈远乐了,“那我还是你爱人呢,爱人你懂不懂,老了那就是老伴——” “话虽这么说,可——” 陈远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低声快速说,“多少次射我嘴里也没见你这么难为情,现在让你尿尿盆里到知道害羞了。” 李越和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突然就拿下了覆在脸上的手,盯着陈远的脸,带着些不解和疑惑,说,“韭菜精,你怎么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场景都能犯骚开车呢?” 陈远突然也觉得有些好意思,说话有些结巴,“嗯,嗯,这不是,这不是年富力强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你快点调整一下你自己,快点尿。老憋着不好。” 于是李越和便真的尿了出来。 哗哗的声音让他再次捂上了脸。? 第十三章 李越和不能睡软床,所以出了院直接被陈远安置在了书房一米五的小木床上。 陈越也被接回了家。一家人的生活初步恢复。 晚上催促陈越睡下后,陈远往书房的小木床上一趟,一张床塞得满满当当的。 “要不你回咱屋睡。”李越和怕陈远觉得挤休息不好。 陈远马上变了脸色,不满意的嘟囔着,“你晚上若是有什么事找不到我,多不好啊。” 李越和笑了笑,伸手去摸陈远的头发,“你又这副样子。我这不是心疼你这一周都没好好休息么。” 陈远垂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用你心疼,你好好心疼自己多多照顾自己就成了。” 李越和突然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陈远不仅是个随时随地可以开车的韭菜精,还是个可以随时随地真情表白的大情圣。中年大叔受不了这个,此时更说不出情话,只能用动作表达。 他盯着陈远看了会儿,陈远很快心领神会,把嘴覆在李越和薄薄的两片唇上。李越和见他没进一步的动作,便主动伸出舌头在陈远的唇缝间,如同求欢的小动物般尽力讨好。陈远皱眉,心里涌上一阵烦躁。可身下的恋人却不依不饶,灵巧的舌终于探进陈远的嘴里。两个人纠缠摩挲,牙齿碰在一起作响。李越和细细描绘着陈远嘴内的每寸土地,随后灵巧的退出。 陈远不满他的中途离去,反客为主复占了主导,大力的**,细细的碾磨,小心翼翼的啃咬着李越和嘴中的嫩肉。两个人的呼吸渐渐沉重,眼神也变得迷离,还晕着几分水汽。陈远一手撑着床,一手摩挲着李越和的脖子,最后调动所有的理智,坐正了身子。 李越和做了几个深呼吸,恢复了清明。他似笑非笑的盯着陈远,故意取笑他看得着吃不到。 陈远有点急,觉得委屈极了,他迫切的想扑进李越和的怀里撒撒娇,最后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躺在李越和身边,然后把头扣进李越和的肩窝。 陈远闻着李越和身上的气味。想要,真的太想要了。 他坐起身,就要往厕所走。李越和拉住他的手,含笑盯着他。 陈远皱眉,“哥哥你别招我……咱家有我一个韭菜精就够了。” 李越和偏偏不老实,一只手在陈远手上摩挲着画圈儿,激起恋人半个胳膊的鸡皮疙瘩。 “阿远,哥哥帮你弄出来——” 陈远挣扎着拒绝,最终还是败给了李越和的不依不饶,屈服于灼烧的欲望。 结束后,他起身去洗。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2 回来后盯着李越和的脸,摸了两把,“我给你口吧。” 李越和笑了笑,说,“咱家,有你一个韭菜精就够了——” 陈远有些疑惑,“真不想要?” 李越和翻了个白眼,“我们这种中年码农,真没这么多需求。” 陈远亲了他一口,“说白了,就是虚呗。” 李越和点点头,“哥哥为啥虚,你还不知道?” 陈远“……” 李越和心道,这锅你倒不用背。哥哥我这腰腿疼得不行,哪还硬的起来啊…… 陈远晚上顾及李越和身体不舒服,一直睡不死,一丁点儿声响便会醒来,李越和心疼他这些日子辛苦,想让他发泄出来睡得安稳些——可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当李越和在睡梦中疼醒后,陈远又很快惊醒,一边眯瞪着,一边虚虚的把手放在李越和的肩头轻拍安抚—— “你睡就行,我没事。” 陈远的声音带着似睡非睡时的黏糊,“嗯,哥哥我不困,我等你睡了再睡。” 李越和心里笑他装腔作势勉力坚持,却又感动的不行,在黑暗里轻叹,说了句,“你对我可真好。“ 陈远听到他说话,清醒了几分,“不对你好对谁好?” 李越和心一沉。其实陈远又何止是对自己好,他对谁都好。 任谁做他陈远的恋人,想必都是极幸福的,他是激情不变的情人,是携手共进的朋友,是相守相依的家人,也是顺从至极的孩子。他热情又真诚,像太阳又像火苗,照亮的又何止自己一人。他不该生妒,更不该怨怼,他从来都知道陈远有多爱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复杂的情绪如洪水般涌泄,他只能一遍遍的加固堤坝,却对那滔天的洪水毫无办法。 他不知道自己的堤坝还能坚持多久。 他不愿做菟丝草,依附于人,不放开分毫——他该是永远的潇洒清明。可陈远的爱让他跌落凡尘,让他想要握紧,让他举步维艰,让他如履薄冰。 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陈远的爱是他逃也逃不掉的泥淖,所以只能一面沉沦,一面挣扎。 早晨的闹钟刚响便被陈远摁死了。然后蹑手蹑脚的掀开被子,起身去叫陈越起床。 陈越年纪小,总爱赖床,闹钟响了一遍又一遍,又被摁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要靠爸爸掀开被子,然后一个激灵,熊孩子”嘭”的一声坐起来。 “快穿衣服,洗漱,吃饭,然后自己去上学。”陈远念叨着。 陈越撇撇嘴。很是不情愿。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自从妈妈摔倒住院后,自己就颠沛流离寄人篱下,虽然老秦夫妇好吃好喝的供着,温言温语的照顾着,但总归是旁人,哪有在自己家随性舒坦?好不容易回了家,还要自己乘地铁上学。 想到这里陈越心里气的不行,偏又不能说什么。自己妈妈骨折了,爸爸哪还有功夫顾及自己? 陈越悲从心来,于是早饭多吃了两个肉包子。 把陈越赶出家门,陈远看了眼手机的微信,涌进来的消息让他皱紧眉头,心里忖度着今天得去趟公司。 陈远去卫生间拿了李越和的脸盆和毛巾。轻轻推了推李越和的肩膀,“哥哥别睡了,我给你擦擦。然后咱们趁热吃点东西。” 李越和整天躺在床上,一早便醒了,只是心里堵得慌加之犯懒不愿意睁眼不愿意说话罢了,于是哼哼唧唧的说,“嗯,不想吃,我再眯一会儿······” 陈远心里惦记着公司的事儿,捉急着老秦给盛泽出的几个宣传方案,少有的带了几分不容拒绝,“嗯,别闹,吃完再睡。” 李越和心里冷笑。陈远的手机一早便在床头上震动个不停,打开看了无非是老秦让他回公司给盛泽敲定营销方案。 这就忍不住要回去了? 李越和终不是爱使性子的人,他对陈远虽动辄讥讽甚至恶言恶语,却都是生活琐事,若是因为旁人起了争执,李越和是万万不愿的。 他不是拈酸吃醋的人,却怎么都做不到坦然面对。 于是他冲焦急的恋人露了个好看的笑,然后点点头说,“成,那你给我擦擦脸吧,然后喂我吃个包子。要肉馅的。” 陈远点点头,把漱口水倒进杯子里插了个吸管递到李越和嘴边,李越和吸了一口在嘴里翻滚了两下,然后又吐回到杯子里去。陈远又拿毛巾沾了脸盆里的热水来给他擦拭,末了还在他眉头上落了个吻。 包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好吃,皮儿薄馅儿多,可李越和却怎么都没胃口,兴许是躺的时间久了没消化,又兴许是心情不好吃不下。他强迫自己把陈远喂来的包子吃完,然后趁陈远转过头的功夫死命深呼吸忍住想吐的欲望。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3 喝了粥李越和虽不想吐了,胃里却隐隐作痛。他觉得自己真是好生麻烦,连他自己都厌恶得很,陈远又是怎么忍耐的? 陈远末了又拿了尿盆伺候他上厕所。他这些天习惯怎么也成不了自然,做了好久心理建设,终于结束了这场折磨。 陈远到没什么不耐烦。他温柔又细心,体贴又周到,看向恋人的眼神忠贞又认真,嘴中的话语真诚又深情。 李越和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有什么阴暗情绪,能有陈远这样的情人,他本就应该心满意足的。 李越和在心里不住地盘算着,陈远会几时提出去公司呢?他会自然又平淡,还是带着些愧疚的提起呢? 他心情愈发阴沉。那股恶心又兀自上涌。 “那个,哥哥我得去趟公司——” 李越和不敢去看陈远的神情。他垂着的头微微点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去吧。” 陈远忽又坐了下来,说,“哥哥,我,我还是不去了。” 李越和突然觉得好笑。陈远这些年,从二十岁长到了三十五的年纪,从生涩稚嫩的大学生一步步走到今天,可在自己面前,他依然是十几年前那个怯懦的少年。 不敢让自己有一丝情绪,甚至早已做好决定的事情也可以摆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裁决。 李越和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可以留下陈远,一次次的留下。他甚至可以勒令他永远不再看那少年一眼。可他就是不愿,他宁愿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挣扎与折磨里,也不愿让自己本已跌落凡尘的心复又染上污浊。 于是他再次在恋人面前作伪。他的声音轻松又自然,仿若谈起天气,“没事,你去吧,早点儿回来就成。” 陈远点头,又有点不确定,“我,我还是放心不下——” 李越和心道,陈小远,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种行为特绿茶特白莲? 于是李越和拿出十分的功力,做足了这场戏,“这不是还有保姆么,我要突然想上厕所了肯定会给你打电话啊,不过我估计,你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陈远点点头,起身细声细语的嘱托了保姆几句,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十四章 陈远离开小区前,想到盛泽那孩子肯定想不起吃早点,于是又去买了两个肉包子。这才开车往公司走。他自己的雷克萨斯今天限号,便开了李越和的那辆宾利飞驰。 到了公司他也顾不得寒暄,直奔主题。老秦知道他急着回去照顾李越和,直截了当的拿出几份文件,说初步就定了这些,就从这里面选吧。 陈远书念的马马虎虎,敲方案倒做的得心应手,飞快的浏览之后,眉毛愈发的皱在一起。 老秦紧张的不行,一旁的盛泽更是忐忑。 “这些,都不大可行。虽说推明星要靠人设,可咱们盛泽是要走实力派的——大可以不必这样假。瞧瞧你们选的,什么高智商人设,只要盘查盘查他的情况,准招黑。高冷男神也不行,年纪太轻,担不起男神这俩字儿。还有高颜值,小盛当然是好看的紧,但这年头能进娱乐圈分一杯羹的哪个不是高颜值?况且颜值这个噱头太虚,粉丝未必买账。” 盛泽低下头,虽知道陈远是为他好,可又着实听得懂他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他这种学历和背景,哪有什么高智商和男神人设可以立呢? 陈远兀自在文件后面写写画画,又说,“再说,咱本身就是亮点,就是特例,何必操那些虚虚实实的人设?大可以做个访谈节目,就讲讲这些年小盛到处飘荡打拼的事,这样就很好。遍地二世祖,小盛这种情况,未必不会惹人疼。” 老秦想了想,带着几分不满,“这不是你出道的年代了——都8102年了,哪还流行卖惨啊——” 陈远摇摇头,“不是卖惨。内容说的是惨,可咱得换个法子说出来,挑那些好玩的事儿说,尽量轻松诙谐点儿,最好再自黑几句,然后买个通稿就说是外卖小哥打工打进娱乐圈儿,意思就是这个意思,可以让文案换个称号。粉丝没见过这种类型的,铁定吃这套。” 老秦点了点头,话是在理的。 “前期宣传只是个噱头,没后续支撑怎样都是个空。作品,就是最好的支撑。这样一通宣传到了位,马上剧就要播了,正好进一步巩固人气。等剧放完,再接个综艺,只要人设不是太崩,粉丝也就留住了。” 盛泽点点头。只要是陈远说好,他就觉得好,只要陈远觉得能成,他就相信自己一定能成。是全身心的信赖,没有半分迟疑。 陈远又写写画画好久,然后对他俩说,“那,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有啥问题再给我打电话——不过我估计我也没功夫过来了。” 老秦了然,“成,咱就微信联系吧。我做好企划案马上发给你。你快回去吧。” 陈远正要走,突然想起自己车里还放着给盛泽买的包子,转身问盛泽,问,“吃早饭了吗?” “没,没有……”盛泽有些害羞,低下头说。 陈远笑了笑,他一猜就知道没有,说,“嗯,那你跟我来车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4 盛泽几乎是受宠若惊。自从那日在横店陈远不声不响的走了,他几乎失了半个神,后来陈远干脆全然失联,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后来听经纪人说,是因为陈远家里的爱人骨折了。 陈远一米八八的个子,步子大,盛泽他只能一路小跑才跟得上。陈远没放慢脚步等他,他也不气恼。他偏偏就爱跟在陈远身后,看着陈远宽广的肩膀,高挑的身材,倾佩他工作时的认真,感受他生活里的温柔。 陈远坐进驾驶座,盛泽坐在了副驾驶上。 盛泽的眼睛冒着光,看看这儿,瞅瞅那儿,“这车真帅!得四五百万吧!” 陈远笑了笑,说,“等你成了大明星,有的何止是四五百万?”。说着,把两个肉包子递给盛泽,又对他说,“车门侧面有矿泉水,你喝点儿。” 盛泽感觉自己整颗心都要化了,这些日子的煎熬和等待都成了黎明前的黑暗,哪怕黑暗再冷再漫长,只要能看到太阳,便是可以忍耐的。 他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喝着手里的农夫山泉,嘴巴里塞得鼓鼓的,像个贪吃的小动物。陈远看着他笑了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可爱的紧。 吃完后,盛泽认真像他道谢。陈远不甚在意,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这样,没人提醒就不吃早饭——” 盛泽突然停住了,他想问,那你可以每天都提醒我吃么?如果你提醒,那么我肯定是愿意吃的。可话到嘴边,终是变成了,“哥哥你别说我们小年轻,你也年轻——” 陈远想起之前盛泽也这般说,亮亮的眼睛里全是认真,仿佛他真就觉得自己跟他一样年轻。陈远心里觉得好笑,说,“我儿子比你小六岁,你说我年轻不年轻?” 盛泽的嘴张了又合,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陈远笑,“你叹啥气啊,以后啊,你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盛泽重重的点头。他的日子一定要越来越好,要比别人都好,这样才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这些年的漂泊,对得起陈远的伯乐相马。 “那,远哥我先走了。” “走吧。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只管好好努力,其他的什么都不必想,我就是你的后台。” 盛泽下了车,手里握着没吃完的包子和没喝完的农夫山泉,望着远去的车,对自己说,我似乎不再是一个人打拼了,我有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回去的路上堵了车。他一边盯着手表,一边心烦意乱,却又偏偏不能摁喇叭,或是说没所谓摁不摁喇叭,反正都是一个挨一个的堵着。 他打开微信,所幸微信置顶的那个没发来任何信息。 堵到将近十二点,陈远才进了家。 他有些愧疚,赶紧从厕所拿了尿盆,李越和这次憋的时间久了,没了任何做心里建设的时间,直接尿在了盆里。 陈远去洗手间涮了尿盆,洗了洗手。复又坐回到李越和身边。他想伸手摸摸恋人的头发,却被躲开。 陈远说,“哥哥,你怎么没给我发短信……路上堵车了。” 李越和把自己的手机塞进陈远手里,“没电了。你昨天晚上没给我充。” “对不起哥哥。你怎么不让保姆拿去充?” 李越和别过头去,不愿意理他。 陈远把他的头轻轻掰过来,“哥哥你别生气,看看我——” 李越和忽然想起什么,说,“我早晨就吃了一个包子,餐厅里是不是还剩一个?”天知道他为什么要去惦记那个让他恶心了一上午的包子,可若不问他大概会恶心一整天。 陈远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他突然惦记起一个包子来,只是依稀记得早晨陈越胃口大概格外好,多吃了一个本属于李越和的包子。“这就要吃午饭了,别吃那包子了。阿姨给炖了排骨,一会儿喂你吃。” 李越和心里冷笑,面上如常,“你去给我倒杯水。” 陈远点点头,顺手把兜里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李越和拿起陈远的手机,把大拇指摁在home键上,点开微信,置顶下面是盛泽的对话框,上面写着:谢谢哥哥的肉包子~超好吃呢! 李越和火速退出微信,把手机扔回床头柜上。 李越和他认识陈远十几年,陈远是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李越和刚回国时忙着创业,人又懒散恣意,几乎从来不吃早饭。那时他俩还没在一起,可陈远却生来一副老妈子的性格,受不了他不吃早饭不注意身体,整天一大早的守在他公司门口,就等着给他送上顿早饭。 李越和起初只是觉得新奇,随意吃上两口;后来知道了陈远的心思,心里觉得恶心,每天接过早饭一句话都不说,干脆了当的当着陈远的面把它扔进垃圾桶,可陈远一点儿都不生气,第二天接着送,一坚持就是一年半。再后来他实在被陈远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感动了,心道,吃早饭总归是好的,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于是陈远的早饭终于全部落入李越和的肚子里。再后来,李越和答应了陈远跟他在一起,两个人直接住到了一块儿。从那往后的十四年里,李越和不吃早饭的日子十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所以刚刚,几乎是瞬间,李越和就想到了陈远会怎样做。 陈远端着杯温水进来,拿吸管喂给李越和喝。突然陈远的微信响了,他顺势放下李越和喝了一半的杯子,似乎是在看什么,皱着眉毛,神色严肃。然后又敲敲打打了好一会儿。 待陈远从手机上回过神来,才想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半杯水,摸了摸,已经凉透了。 陈远看了看李越和,发现那人已经合眼睡了。轻声叫了几声,没答应,陈远便放下了杯子。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5 陈远摸了摸李越和的额头,转身去客厅打了个电话。 李越和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睁开眼睛。喉结迅速在脖颈内翻滚。 他突然想把那杯凉透的水打翻,却只一拳捶在桌面上。 他的恋人当然察觉不到他的情绪,在客厅里用压着的声音打着电话,李越和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到他时不时发出几声低笑,那声音真的很好听,李越和这般想着。 这一刻,他的胃更疼了。 第十五章 陈远的电话打了好久,久到李越和真的快要睡着了,门才被轻轻打开。 陈远端了一盘儿土豆丝一盘儿排骨,放在床头柜上。 李越和睁开眼,笑了笑,“要吃饭了?我都睡着了——” 陈远说,“多睡会儿呗,休息休息挺好。”说着把馒头塞李越和手里。 “哥哥,你怎么手上的关节都粉粉的——”陈远有些惊讶,拿着李越和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李越和看了眼自己的手,想了想大概是刚刚砸在桌子上所以红了吧,正想着该怎么如何向陈远解释,陈远便兀自说,“真好看。” 李越和嘴角抽了抽。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的美国友人对他说起的,有很多漂亮的男生,天生关节便是粉嫩粉嫩的,那是上天的宠儿,生来便是能捉住男人的心的。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泛着粉红的指节,竟也觉得有几分诱人。 他自然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小0,他只想知道,那个漂亮男孩是不是有这样一双生来就粉嫩的手。 他挣脱了在自己手背上摩挲的那双大手,把馒头塞回陈远手里,“不想吃。你喂我吃点土豆吧。” 陈远想着他是不能运动所以不怎么消化,便也没再强求,只是喂他土豆丝。 李越和吃的不多,连粥也只喝了半碗。 陈远皱着眉头,说,“你好歹把粥喝完。” 李越和转过头去面对着墙不去看他。 陈远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李越和心里烦躁不堪,伸手把勺子推走,粥全洒在了陈远的手上。 陈远停了片刻,似乎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就不喝吧。” 李越和突然觉得自己好过分。他像个恶劣的孩子,反复试探着家里人的耐心,探查着自己到底揣着几分爱。 李越和怏怏不乐的盯着墙面。 陈远擦了擦手上的粥,摸了摸李越和的头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包容和温柔,温声说,“没关系的哥哥,你睡吧。” 说完陈远起身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他们被隔绝在了两片天空。 这一刻李越和觉得心好酸好酸。爱一个人真的很难,由爱生怖,由爱生嗔,由爱生贪,由爱生痴。他早就丢了战无不胜的铠甲,却还死守着不可一世的高傲。 陈远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知道李越和心情不好,知道他浑身难受难挨得紧,所以他没生李越和的气,他只是有点闷。 这不是李越和第一次朝他发火,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还记得大概是十四年前刚在一起时,李越和曾因为工作的事心情很糟,喝了一堆酒,醉了便躺在地板上。陈远喂李越和水喝,李越和直截了当的接过杯子悉数倒在他头上,然后随手将杯子扔到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李越和光着脚,挣扎着站起来便要上床去。陈远唯恐玻璃扎了他,顾不得自己的狼狈,赶紧把他抱起来,好生安置在床上,又折回客厅打扫玻璃碎片,最后才擦了擦头发,换了身衣服。 那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境他已经想不起来了。那是他孤注一掷的渴望,惨淡经营的爱情,和刻进骨髓里的痴迷。那段痛苦的,折磨的岁月已经被他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他从不轻易拿出,却也不会将它们丢弃。他知道,那些深爱里的伤痕累累,就在那里。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好累。 他从抽屉里掏出烟和火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一身烟味的面对李越和跟陈越,他并不喜欢。 他们各怀心事,一直到睡觉前。 李越和突然对陈远勾了勾手,陈远低下头问,“怎么了?” 李越和皱眉,说,“从一点到现在,你八个小时没理我。”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6 陈远吃了一惊,不知道李越和何出此言,紧张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不不不是,哥哥,咱说话得讲道理,我怎么八个小时没理你了?我我我没喂你喝水吗,我没让你上厕所吗,我没问你饿不饿么?你真是……” 李越和闷闷的,他本来心情很糟,而此时陈远紧张兮兮搞不清状况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二十岁时傻乎乎的那个陈远,想起那个见了自己就脸红结巴,还非要装作一副成熟可靠模样的大男孩,想起被岁月封印的那些花,所以难受之余,又有点想笑,表情变得复杂又狰狞。 “是。你是跟我说话了。可你生我气了。你都没在屋里陪我。” 陈远一下子没了话说。他的确没陪在失落的恋人身边。这很不好。 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或是解释什么。他紧张的不行,嘴唇张了又合。可自己明明是那么爱他。 “那你现在抱抱我吧。”李越和这般说。 陈远连忙把他笼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闷声说,“对不起,我就是有点……” 他到底怎么了,他不知道,也说不出。 李越和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亲了亲陈远的嘴唇。 李越和忽然说,“我给你背段诗吧。” 陈远点点头。李越和虽然是个搞计算机的,但确是个有点儿墨水的计算机男。或者准确的说,是他曾交过一个很有几分墨水的女朋友——然后他便也爱上了读书背诗。当然,这个原因陈远倒是不知道。 ”Whenyouareold Whenyouareoldandgreyandfullofsleep, Andnoddingbythefire,takedownthisbook, Andslowlyread,anddreamofthesoftlook Youreyeshadonce,andoftheirshadowsdeep; Howmanylovedyourmomentsofgladgrace, Andlovedyourbeautywithlovefalseortrue, Butonemanlovedthepil<b>http:/// 文字首发无弹窗</b>nyou, Andlovedthesorrowsofyourchangingface; Andbendingdownbesidetheglowingbars, Murmur,alittlesadly,howLovefled Andpaceduponthemountainsoverhead Andhidhisfaceamidacrowdofstars.” 李越和说英语时整个人都又苏又温柔,陈远只能听得懂love,却也入了迷,他知道,这是年长的恋人在向他表白爱意。 他心理忽又潮湿起来,像下过了一场小雨,又像刮起了风,微凉的风里甚至还带着泥土和绿植的香。 他亲了亲李越和,“Iloveyou.” 李越和笑了,“小傻瓜,元音发错了。是Iloveyou.” 陈远像个听话的孩子,鹦鹉学舌,“Iloveyou.” “嗯,这遍还不错。以后每天都要练,听到没。” 陈远点头,盯着他的眼睛,“李老师,你每天都教我么?” “嗯,看哥哥心情。” “啧。你真是……” “陈小远,我怎么?”李越和佯怒,轻轻在陈远腿上踢了一脚。陈远捉住李越和不安分的脚,亲了亲。复又覆过身子来直接用嘴封住他的嘴,半强迫的跟李越和交换了深深一个吻,“真好。你真好。” 再没有谁,能好的过他的恋人了。 李越和不情愿的嘟囔着,“陈小远!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亲了我的脚不许再来亲我的嘴!” 陈远笑了笑,“你看,你又嫌弃自己——” 李越和怎么都习惯不了他这个,“那是脚——”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7 陈远点了点头,“我知道是脚啊。你哪儿我都喜欢,哪儿我都愿意亲。所以你看啊,还是我最疼你最爱你。比你自己都爱你。” 李越和又是一脚踢过去,“韭菜精你正常点!” 第十六章 到了周日,李越和终于可以下床了。于是便催促着陈远去上班。 陈远放心不下,说,“要不我再陪你一天吧,明天再去上班。” 李越和不依,故意说这些天早就腻歪够了。 陈远几番努力,终没能扭过李越和,于是一步三回头的上班去了。 陈远跟何书培商量着,盛泽年纪小,长的又纤弱清秀,拍硬照估计撑不起来,不伦不类,反倒不如生活照来的有吸引力。 "嗯,那照什么呢?”陈远思量着。 老秦想了想,说,“陈远你去他家给他做顿饭,然后让他拍了晒出来吧。” 陈远想了想,“也行。然后买点通稿。宣传宣传。现在小女孩就喜欢这种居家小奶狗。” 盛泽眼神黯了黯,对盛泽熟稔的态度颇有几分不满,“远哥,你一gay,整天惦记小姑娘喜欢啥干什么?” 陈远皱了皱眉,他这人直来直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严肃正经了三十多年,向来不喜欢别人开他玩笑,也不爱开人玩笑。所以他虽是中戏科班出身,长了副帅到凌冽的脸,又有孙章抬举,当初在娱乐圈却没翻出什么太大的水花,拍了几部文艺片,拿了几个国外奖项,却始终站在二三线的边缘。最后也习惯不了那些纷纷扰扰,又恋家的很,干脆彻底转了幕后。转了幕后,陈远便是乐音的二把手,李泽旭的师弟,又攥着他家那位的股权,便再没几个人跟他开这种性向的玩笑。所以盛泽口中说出这种话,他委实不算开心。 可陈远又实在心疼这孩子,重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 老秦打了个圆场,“你远哥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孩子么?不过要我说啊,姑娘还是最喜欢咱们阿远这种男人,面儿上生人勿近,实际上温柔体贴,爱干家务会做饭,对恋人还一心一意。啧啧,人间精品。” 陈远笑了笑,颇有几分不吐不快的意味,“人间精品,偏偏是个gay。” 盛泽突然想说,是gay又怎样,可又觉得,陈远肯定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十点多的时候,盛泽坐上了陈远的雷克萨斯。陈远开车时很专注,跟他工作时一样,目不斜视,还微微蹙着眉。 盛泽一边偷瞄着陈远,一边思量着要跟他说些什么。可似乎不说什么,也很好。 于是两个人一路沉默,直到一同走进便利店,直到两个人提了满手的菜,直到两个人回到盛泽那个逼仄的出租屋。 陈远一言不发,择菜,洗菜,切菜,洗肉,切肉,配料,下锅,最后几下翻炒,快速出锅。 一盘土豆丝,一盘西红柿,一盘牛柳,一盘宫保鸡丁,最后还有两碗西红柿鸡蛋汤。 陈远把菜端到桌子上,照了好久,末了发到盛泽微信上,说,“你随便加个滤镜,自己pp,就不发给美工了。美工做的图,太精致,未必合适。” 陈远想走,盛泽却拉住他,手里还拿着罐红酒。“要不喝一杯。” 陈远不知怎地,竟然真坐下了。也许是心里太苦,不经意间打开了往事的阀门。 陈远给自己倒了杯酒,不去管那些规矩礼仪,跟喝衡水老白干似得直接干了,“我是天生的,还真从没体会过惦记小姑娘的感觉。”他放下空杯,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盛泽顿了顿,迟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说这些。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时候会想,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要是个同/性/恋。” 盛泽终于把那句话说出口,“可我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好——” 陈远笑了笑,笑他年轻,笑他未经世事,“你们不会有爱情的结晶,不会有婚姻的保障,不会有所有人的祝福,甚至在平日的生活里,你根本遇不到认真去爱的恋人——这个圈子太乱太脏,多的是欺骗,背叛,肉大于灵。” 盛泽想都没想的问出口,“那你呢?” 陈远神色变得悠远又落寞,“我很幸运,遇到了此生挚爱,他美丽又骄傲,不可一世、光芒万丈。他什么都好,可他跟我不一样。他是喜欢女人的。“ 盛泽惊讶的张开了嘴,发出了一个很轻的“啊”。 陈远扯了扯嘴角,”他是爱我的。可他就是喜欢女人。这点我十几年前就知道。我花了两年,也许是三年,又也许是四年的功夫才把他掰弯,为我一个人弯,这很好。可我就是心里难受。我心里清楚,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缘分,全靠我当年死缠烂打。“ 盛泽盯着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有着剑眉星眼,有着深刻的五官和低沉的嗓音,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满脸落寞的告诉自己,他跟爱人在一起,全是他当初死缠烂打的结果。 盛泽想不到那个场景。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8 眼前这个男人该是完美的,骄傲的,处处得体的,他怎么能在爱里丢了尊严?他怎么能在情里卑微? “他从不依赖我,随时保持抽离。他有时会故意向我示弱,可我知道,那都是他为讨我开心故意做出的姿态。他骨子里其实疏离又冷漠,没了谁都行。我知道,我根本不是他天性里的完美爱人。” 盛泽的心狠狠的揪着。他很想问问陈远的那个爱人,到底为何要让这个男人这般卑微,到底为何要让这个男人这般痛苦。 “盛泽,爱一个人真的很难。做个同/性/恋,也真的很难。” 说完陈远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依旧是一口饮尽。 “我喝酒了,车放你这儿吧。我想回家了。你吃点东西。别自己喝酒。” 站起身的那一刹那,陈远有些踉跄,盛泽很想去扶他一下,可他迅速调整好姿态,又变成了盛泽熟悉的端庄模样。 陈远笑着制止了盛泽,开开门便走了。 陈远打了辆车,回家时李越和坐在沙发上看着小说。餐桌上摆着保姆做好的三菜一汤。 陈远换下鞋子,从背面抱住李越和,说,“你怎么没先吃饭?” “唔,阿远回来了,我不饿,等等你。” 陈远蹲在李越和身边,把头埋在他腿上,李越和抚摸着陈远的头发,然后分分明明得闻到了陈远身上的油烟味。于是李越和温声对陈远说,“你去换套衣服吧,头发也脏了,去洗澡,然后过来跟我一起吃饭。” 陈远觉得奇怪,明明早晨才洗过。可他还是听话照做。他根本没法拒绝李越和的任何要求。在李越和面前,他只剩下任其摆弄的本能。 陈远走进于浴室后,李越和把陈远脱下的西装和衬衣团了团,丢进了垃圾箱里。 从浴室出来时,陈远换了松松垮垮的睡衣,半露着胸脯,正好能看到那一片片的肌肉。饶是李越和本性里不懂得欣赏男人的肉体,他也觉得自己爱人的身体是这般完美而迷人。穿衣则高挑,脱衣则精壮。他心情变好了许多。 李越和吃的不多,随意吃了几筷子便放下了。 陈远平时胃口还不错,今天喝了酒,胃里有些难受,也吃不下东西。 李越和看他不想吃,便叫阿姨过来收拾。 陈远又抱住他,李越和没推开,也没有回抱,他只觉得好累。 “你不该喝酒的。” 陈远也没隐瞒,“在盛泽那里喝了点红的,我没开车回来,别担心。” 李越和点点头。他知道陈远向来妥帖,自然不会酒驾。只是如此一来,他的恋人便又有了飞去别人身边的契机。这让他很苦恼。 他忍了忍,发现压抑不住,于是他说,“那明天开我的车去医院复查吧,你让司机把你的车开过来。”李越和知道,司机是有陈远那辆雷克萨斯的备用钥匙的。 陈远点点头。“那就开你的。” 第二天陈远带李越和去复查。坐在副驾驶上的李越和下意识的去拿陈远为他备在侧门上的农夫山泉,他摸了摸,什么都没有。 李越和忽就想起陈远去公司那天是,正逢他那辆雷克萨斯限号,很快便知道了这瓶水的去处。 老秦和何书培没道理放着自己的车不坐去搭陈远的车,李泽旭虽从来不开车,可他挑剔又矜贵,向来只喝依云。能坐在副驾驶上喝了那瓶农夫山泉的,必然是刚刚在陈远手中接过包子的盛泽。是了,还有那早的包子。 李越和不动声色的盘算着,一边盘算一边唾弃着自己的面目可憎。 无非是个十七八的孩子,无非是一瓶水一顿早餐,他李越和竟计较到这种程度。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他笑出了声。 陈远在一旁开车,听李越和在笑,马上转了头看他,又飞快的转回去,问,“怎么了?” 李越和不理他,只是自顾自的笑。 陈远最爱李越和的笑颜,倒不甚不在意他现在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于是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医生说李越和恢复的很好,只是平日里不要劳累,适当运动,多休息。末了又说了很多注意事项,陈远都一一记在备忘录里。 李越和看着一旁扶着自己的陈远,突然感觉,自己的人生似乎就是这样了。 丧母失父,无子无女。一身伤病,满心劳苦。 他已经很久不曾照镜子了。路过医院大门前的衣冠镜时甚至有些呆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9 旁边的男人有着精壮的身材,深刻的五官,一身时时能拍硬照的衣服;而自己却一副苍白疲倦的姿态,一头凌乱的发,一身中年码农最常穿的休闲服。他们是这样的不登对,不般配。 李越和盯着镜子里的陈远,思量着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是不是也曾是这般耀眼,这般夺目。 陈远笑了笑,“我就在你跟前,干嘛看镜子里的?” 李越和收了目光,落在陈远身上,“嗯,怎样看都喜欢啊。” 陈远飞快的看了眼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家属,把李越和拥在怀里,低头送上一个吻。 李越和眼神有些迷茫,他不知道此时这个邋遢而落魄的自己有什么可亲的。他心里空空的,觉得没着没落的,他突然很想**,让陈远狠狠地插入自己。似乎那样,便能抓住什么了。 陈远觉得李越和是害羞了,没多言语。 第十七章 当李越和回到公司,转进茶水间接咖啡时,才从女同事嘴里听到《无双》已经开播了。 他有些恍惚。又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陈远虽不喜欢娱乐圈,却也在其中打拼近十年,那些弯弯绕绕,他自是心领神会。所以李越和深信不疑,陈远看重的好苗子,即便是男三,也一定能一炮走红。 回到家后,陈远喜滋滋的跟李越和说,“要不要一起看剧?” 李越和有种自虐的心态,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自然态度,点点头,问,“看什么?BIGBANG还是Grey‘sAnatomy?” “嗯,要不然看《无双》?我的艺人,盛泽拍的。老秦说还挺好——” 李越和点点头,并无什么反常,说,“那去床上看,你抱着我。” 陈远拿着pad,打开TC视频,揽着李越和。 李越和很多年没看过国产剧了,尤其是这种架空古装戏,总觉得天雷滚滚,实在不是他这个年纪可以接受的。 他有些犯困,陈远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听不真切。 一集结束他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盛泽演戏挺好吧——”陈远挺开心的,问道。 李越和强打着精神,对陈远的问题不置可否,“嗯,他长得挺好看的。” 陈远有些不开心,抱怨着,“唉你就特别喜欢这种纤弱型的长相,不分男女。” 李越和心里冷笑,我为什么特别喜欢一个娘炮。旋即,他被自己肮脏的心思惊呆了。他竟然因为嫉恨那孩子与陈远亲近,便在心里辱骂他是娘炮……他竟然在心里,这样的肆意表达着对一个可以当他孩子的未成年的厌恶……这一刻,他只觉入坠冰窟。 李越和忘了陈远说了些什么话,只是颓然倒在床上。 “陈远,你觉得我是不是特别坏……” 陈远点点头,笑着卷起袖子,指着上面一片疤痕说,“对啊,你当然坏。喏,你看我胳膊上,是刚在一起时你冲我发火,打翻了杯子烫伤的疤,还有这儿,我们第一次上床,你嫌疼,事后差点把我手咬下块肉来——啧啧,你真是特别坏啊。” “我不是说这些,你将近一米九的个子,皮糙肉厚的,又不会真被我伤到。我是,我是说对别人。” 陈远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哥哥你别瞎想。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的,更不会不爱你啊——” “不,我不是说这些。不是说我对你怎样或你对我怎样。我是说别人,陌生人。” 陈远看李越和有些急,于是轻轻把他抱在怀里抚摸后背,“你放心,据我跟泽旭哥多年的观测,你也就冲我俩发火了。对别人,你可是友善又仁慈,学雷锋的表率,感动中国的楷模。” 李越和挣脱了陈远的手,闷闷的说,“可如果我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呢?虽然表面安之若素,其实内里早已对他厌恶至极。这样算不算是很坏?” 陈远把人拉回到怀里,“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人,心里厌恶一下,也没什么——” 李越和摇摇头。怎么会无关紧要。任何一点阴暗的情绪,都会在生活里被慢慢放大,最后决堤,再无计可施。 他太清楚自己的能力了,他可以轻易摧毁那个孩子的梦想,未来,前途,他可以让他再无机会站在镁光灯下。他怕他真的有一天忍不住,去做一个用强权肆意凌辱他人的混蛋。他怕自己迷失在失控的爱与毫无缘由的嫉妒里,让整颗心蒙尘蒙羞。 于是他摇摇头,末了闷闷不乐得说,“阿远,也许我该多读读书,静静心。” 陈远笑了笑,“啊哥哥,你严肃起来的样子真可爱…… “那你想不想做呢。我们一个多月没有做了。”李越和突然被自己说出的话惊呆了。他陡然眼里晕了层水汽。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0 陈远亲了亲他眼睛,“你感觉腰怎么样,还疼不疼?我不想伤了你宝贝。” 李越和突然很不喜欢陈远这副样子,小心翼翼,谨慎克制,他突然很想看陈远失控的模样,他渴望被强烈的占有,被狠狠地侵入。 于是他放软了声音,带着几分可怜和讨扰,说,“想跟你做爱。” 陈远笑了笑,“嗯,是老公错了。没交够公粮,啧啧。” 于是陈远托着他的腰,在下面塞了个枕头,开始亲吻他。 陈远吻的很温柔,也很细致,从额头开始,一路走到眼睛,鼻尖,最后是嘴巴。他神情里写着虔诚,仿佛不是在与情人接吻,而是进行一场朝圣。 他托起李越和的头,拿唇舔着他的嘴唇,最后侵入他的嘴,拿舌头刮蹭着李越和口内每一处,牙冠,舌头……他们呼吸贴着呼吸,一时间都有些缺氧,脑子变得昏昏沉沉。 李越和只觉得浑身上下再使不出半分力气,他只能堪堪环住陈远的脖子,扣住自己的手才不致滑下去。 陈远放开李越和的嘴,开始亲他的脖子。 “嗯,别吸,天热了,不能穿高领毛衣了——” 陈远不听,还故意吸出令人羞耻的“滋滋”的声音,说,“那就别去上班——好不好李老板。” 李越和脑子里什么都想不着了,被羞耻和情欲折磨的快要疯了,他只能点头,说,“唔,不去了,不去了。你快点,我……” 陈远笑了笑,“别急哥哥。好好感受好么。” 他从抽屉里拿出条黑色丝带,系在李越和的眼上。李越和眼前失去了光明,他突然觉得很怕,伸手想去摘。 陈远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扣住他的双手,“乖,哥哥,宝贝,交给我好么。我会让你,特别特别爽。” 李越和下意识的信任他,被扣住的双手不再使劲,陈远奖励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嗯,宝贝真乖。” 陈远又去亲他胸前的红粒,先是用舌头轻轻的舔,然后变成齿间相对的碾磨,一丝奇异的酥麻直冲下体,无处释放。忽然陈远停下,覆在自己身上的身躯也离开了,李越和看不见陈远的动作和表情,心里有几分焦躁,又有十分的不安全感,于是伸手去够陈远。 李越和的手四下寻找着突然消失的恋人,正要开口喊他,只觉自己的坚硬被陈远柔软又温暖的嘴含住。 陈远小心的舔着前端,打着圈儿,就着分泌出的粘液四下滑动,然后他开始吸吮,亲吻,再吸吮,再亲吻。 陈远的技术极好,不过几下,李越和便沉溺在这灭顶的快感中。 陈远将李越和整整含下,做了几个深喉,然后在李越和即将到达时忽又停住,只是在马眼处打着圈。 李越和在这快感与欲望的交织中几乎丧失了自己,他发出难耐的呻吟,低沉又压抑,在折磨中断断续续。 就在这难以释放的档口,冰冰凉凉的液体送到李越和的后面,陈远一边耐心的在他后面打圈,伸手开拓,一边吸吮着李越和的前面。 李越和整个人都在颤抖,他难耐的扭动着身体,口中模模糊糊的说着羞耻的话语催促陈远让他射出来,然后狠狠地进入。 陈远低头笑了笑,一个挺身将狠狠地嵌入李越和的身体。李越和被这强烈的刺激激的叫出声来,随后被亲吻堵住,成为一阵呜咽。 陈远冲撞着他体内那个凸起的开关,每一下都正中下怀,每一下都带来强烈的刺激和战栗。 “宝贝,爽不爽?”陈远趴在李越和耳边低声说你。 李越和感觉自己已经沦为了情欲的奴隶,他没办法说谎,也没办法承受“唔……啊……爽,爽。” “宝贝,哥哥,喜欢这样么?” “唔,喜欢……特别喜欢……” 陈远加快了速度,疾速抽插着,带出润滑剂,发出“呲呲”的水声。 每次顶撞,都伴随着李越和的泪水滚下来,最后连呻吟都带着哭腔,快感一阵接着一阵,他感觉自己要飘到天上。 他受不了这种刺激就要射出来,偏偏又被陈远堵住,“嗯,宝贝等一下。” 李越和觉得自己要疯了,他整个人仿佛被极端的渴望与极端的快感撕裂,两种极度的刺激撕扯着他本就少得可怜的理智,他只能一边发出羞人的叫声,一边咬着嘴唇把呻吟咽回肚子。 陈远又亲了亲他的嘴唇,“没关系,叫出来,别咬着嘴——我喜欢听。” 李越和感觉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他叫着陈远的名字,求他放开自己。 陈远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迅速抽插了几下,松开李越和的同时间,射了出来。 陈远拿下安全套,迅速打了个结,扔在垃圾桶里。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1 李越和扔在快感的余波里昏昏沉沉,也不顾得眼上的丝带,只是软塌塌的躺在床上,脸上挂着红晕。 陈远扯下李越和眼上的丝带,揉了揉扔在一边,然后把李越和眼下的泪滴悉数舔尽。 他把李越和抱在怀里,问,“开心吗?” 李越和脑子已经坏掉了,说不出话来,只能晕着头点头。 陈远揉了揉他的头发,“哥哥,宝贝儿,你现在这副任人揉搓的样子——真是迷死人啦。” 李越和几乎是调动了全部的力量去恢复清明,终于理解了陈远的意思。他的情潮陡然落下,心里酸涩难忍,险些逼出泪来。 第十八章 BM的上市筹备已经进入最关键的时刻。李越和只觉得整个人像极了陀螺。无数的文件,合同,合约要准备,无数的条例,规则要他亲自去卡。每个人都进入到最佳的状态,新一轮的加班又开始了。 陈远也忙,每日都是应酬,约见,不可开交。 快下班时陈远给李越和发了条微信,问他回不回家吃饭。 李越和撇见了只是回了个“不”。 陈远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却被何书培叫住了,“陈远,你这是要回家还是应酬?” “回家,怎么了?” 何书培拽住陈远的胳膊,神色有些焦急,“今天本来该我带小盛去见TC的制片总监钟原的,这不我老婆病了吗。你去吧,你也知道他的脾气,别惹他。” 陈远点了点头,“成,那我现在去训练室找小盛。” 何书培抱了个拳,“谢谢了。” 陈远带着盛泽去了约好的酒店。TC的综艺制作总监是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油油腻腻如同猪头肉般的脸上永远挂着上位着的笑,一双混浊的眼睛里滚着精明。 陈远听说过这位钟总监的江湖传说,男女通吃,专横跋扈,于是心里很不喜欢。他性子直,远不如老秦跟何书培二人圆滑,自打跨进酒店,脸上便挂着生人勿近,一副冷若冰说的模样。 盛泽十七八的年纪,初生牛犊不怕虎,第一次经历这种场合,瞧着满席西装革履的男人女人,心理觉得有趣。 酒店走的标准,热菜凉菜一股脑很快便上全了,却无一人动筷子,盛泽看了看陈远,不敢言语。 几句客套下去,为首的钟总监右手边上的助理开始劝酒,“小盛,这次机会很难得,你可得好好谢谢我们钟总监啊。” 饶是年轻,盛泽这些年在社会上耳濡目染也懂得些人情世故,赶紧站起来走到钟总监身边,说,“钟总监,我敬您一杯。” 钟总监露出招牌的笑容,趁碰杯的当口捏了捏盛泽的手,说,“好说好说,我最喜欢你们这种懂事儿的年轻人——” 盛泽心里别扭,赶紧把手抽回去,藏在身后。 陈远皱了眉头,心里一阵恶心。 陈远拿着酒杯走到钟总监身边,“钟总监,这次我们真的多亏了您了——往后您找我们的艺人拍广告做节目,价格一定给您最低,我们乐音上上下下,绝对忘不了您的好。” 钟总监连杯也不曾与陈远碰,带着几分不屑和不耐烦得瞥了他一眼,只是小口抿了一口手中的酒,说,“咱们呐,也合作了十几年了,你了解我,我了解你。这互惠互利双双共赢的机会,我肯定留给你们啊。”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陈远一眼。 陈远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钟总监面前像堵墙一般的挡着盛泽。陈远弓着腰,又添了一杯酒在自己杯子里,一饮而下,“这是自然——盛泽啊,最近势头很好,上了咱们TC的综艺,那自然是双赢的事。” 钟总监眼神阴沉几分,“这样就没意思了陈远——未来是孩子自己的,你得让小盛自己来。”旋即和颜悦色的对盛泽说,“小盛啊,你说是不是?” 盛泽有些怯,看着陈远铁青的脸色不敢言语。 “我……我都听公司的安排。” 陈远舒了口气。 钟总监又转向陈远,“哦,我竟不知道你们乐音这么有规矩啊,艺人都不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 陈远又倒了杯酒,“我知道钟总监您爱喝两口好酒,我特地从家里带来了Grange送给您——” 钟总监看着陈远又饮下一杯。 钟总监笑着把手中的酒杯推到盛泽手边,还不住摩挲盛泽的手,说,“今天咱们说的是小盛的事儿,这酒啊,还得小盛亲自喝。”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2 盛泽隐约察觉了钟总监的意图,隐在陈远身后不敢言语。 陈远接过钟原手里的酒杯,“钟总监,小盛年纪轻,不会喝酒,这酒还是我陪您——” 钟原眼里闪过几丝阴鸷,“陈远,你不过是个出来卖的,谁还不知道你啊,装什么装啊?” 陈远和李越和的事情虽没有公之于众,但两个人对此都不避讳,十几年同出同入,圈里不少人知道,不算是秘密。大多数人觉得陈远找的只是个普通程序员,可明眼的人知道,那哪里是个普通程序员,分明是BM创始人之一。所以如钟原这般觉得陈远是被李越和包养的人委实不少。 陈远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只是压了嗓子,低头靠近钟原的耳朵,带着几分得意的说,说,“所以你该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别逼我。毕竟那人,实在是护犊子,我也没办法的很。” 这话说的声音极低,连站在一旁的盛泽都听不到。 钟原眼底的神色几番变化,最后只得笑了笑,拍了拍陈远的肩膀。于是陈远心领神会,身子又低了低,钟原缓缓开口,“你倒是厉害的很,一卖就是十几年,不恶心么。” “越和啊,还跟二十多岁时一样,好看的很。我乐在其中。” 离开包厢时,陈远已经走不成个了。整个人搭在盛泽肩膀上,磕磕绊绊。 盛泽架着他,问他家住哪儿,却发现陈远已经神志不清了。 于是他心一横,从陈远的衣服里掏出身份证来,去一楼开了房,又折回来架着陈远去房间。 盛泽为他扒了裤子和西服外套,突然陈远的手机响了,盛泽看了一眼,是条微信,发件人是哥哥:“你怎么没在家,胃疼。” 盛泽不动声色的把手机塞回陈远的口袋,又拿了毛巾蘸了水给他擦脸。 盛泽被凉水一激,霎时间由混沌变得清醒,“啊,我得回家。” 盛泽有些急,推脱道,“我不会开车——” 陈远点点头,拿起衣服就要穿上,“嗯,我哥哥累了一天了,我得回去照顾他。” 盛泽气恼的眼圈红了,不自觉放大了声音,带着几分愠怒,“你醉成这副样子,能照顾谁啊?” 陈远顿了顿,接着穿衣服,“嗯,我,我一天没见他了——” 盛泽呆在一边,有些恍惚,便看到陈远已经草草穿上衣服,衬衣也没扎进裤子里,领子还是往下翻着的。 盛泽说,“那我给司机打电话送你回去。” 司机把雷克萨斯开到酒店门口,问,“去哪?” 司机小王是公司里新来的,陈远平时又不喜旁人开车载他,于是不知道陈远的住处。陈远此时倒在后座上,迷迷糊糊的说,“嗯,天域苑,B座2单元。” 车开到天域苑,陈远说,“小王,你送盛泽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成——” “我送你吧——”盛泽拉住陈远。 陈远摇摇头,“你快回去吧,太晚了,明天长黑眼圈——我,我自己就行。” 盛泽拉着陈远,不依不饶,“那打电话让你男朋友来接你吧。” 陈远摇摇头,“不,不行,太晚了,他得好好在家休息。” 盛泽气极,“不行,要不他来接你,要不我送你。” 陈远顿了顿,说,“那,那你送我。” 盛泽笑了笑,倾身去架他。 拿出钥匙打开门时,李越和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看到盛泽的那一刹,李越和皱了眉头,愣了片刻,才想起把陈远从盛泽身上接下来。 李越和的腰使不上劲,陈远压上来时他一个踉跄就要站不稳,连同身上的陈远也几乎要摔倒在地上。 盛泽有点急,连忙把陈远拽回自己身上,生硬地问,“房间在哪。” 李越和靠在墙上,脸色晦暗不明,末了指了指书房。 盛泽走进去,把陈远放在床上,又给他脱掉鞋袜,刚要伸手给他盖上被子时,陈远拉住他的手,“我好难受,好难受。” 盛泽以为陈远气恼李越和让他睡书房,于是伸手摸了摸陈远的额头,说,“谁让你自讨苦吃——” 过了好一会儿,盛泽才意识到再呆下去终是不好。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3 盛泽转身时,陈远又低声说,“哥哥,我好难受,胃疼。”只是这句话未曾被人听到。 离开时,李越和还靠在玄关的位置。 “你,能照顾好他么?”盛泽怎么也不信任眼前这个男人。 李越和思量了很久,似在反应他的话,然后笑了笑,“大概,是不能吧。” 盛泽气的盯着李越和,这张脸怎么看都觉得苍白衰颓,与陈远哪有半点相配?更何况他又年近四十。怎么就能把陈远拿捏成这副样子。 盛泽气呼呼的打开门。 “谢谢你。钥匙——就放在那儿吧。” 盛泽这才想起口袋里的钥匙,气鼓鼓的放在桌子上。 门被关上的刹那,李越和捂着胃坐到地上。 保姆阿姨听到客厅的声音便出来,问,“越和,你怎么坐这儿?胃里还是不舒服吗?” “没,没事。你能拖一下地么,还有那串钥匙,把它洗洗——我,我……” 李越和平时对待保姆极其温和,从没有过半夜让她做家务的事。 保姆阿姨看李越和的神色实在难受,便应下了。“越和,你去睡吧,我这就拖。钥匙也刷。” 李越和挣扎着站了起来,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我会给你,奖金。” 保姆看他走的困难,赶紧去搀,李越和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去拖地就行。” 李越和躺在床上。他觉得胃似乎整个烂掉了,叫嚣着他的落魄不堪。 李越和扛到两点多,才渐渐缓和过来。忽然想起陈远还没喝水,便赶紧站起来给他倒。 他把陈远推醒,陈远迷迷糊糊里说,“小盛别吵我。” 李越和收了水中的水杯。跑到厨房倒掉。复又接了杯冰凉的凉水,拿给陈远喝。 陈远眼都没睁开,水一入口马上恢复了几分神志,睁开眼睛,“哥哥……宝贝。” 李越和盯着手里这杯冻手的水,让陈远喝。 陈远皱着眉头撒娇,“不想喝凉的——” “你喝吧。我去睡了。” 陈远拽住李越和的手摇了摇,一面抱怨一面撒娇,“你怎么这么坏——真是,一点都不体贴。” 李越和淡淡的笑了笑,“陈远,我是怎样,你现在才知道么。” 说完“嘭”一声关上了门。 陈远觉得莫名其妙,心里有两分气恼,却又不舍得真生他气,最后只是笑笑,嘟囔着,“这臭脾气,啧,真是。” 他看着手中的水,悉数喝下。 第十九章 第二天陈远六点就爬起来了,想起昨天是盛泽送他回来的,便想着给盛泽发个短信道谢,却看到置顶的李越和的对话框和那条微信。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快打开卧室的门,看到李越和捂着头缩在被子里睡着。 他伸手去扯被子让李越和的脸露出来。他覆在李越和额头上亲了亲,复又出去。 李越和在他出门的瞬间唰一下睁开眼睛,盯着陈远的背影心里乱糟糟的。 陈远估摸着时间到了便推醒了陈越。 陈越看到爸爸之后一拳捣到他身上,低声抱怨着,“昨天妈妈不舒服,连晚饭都没吃——” “嗯,都是爸爸不好。你快起床,别磨磨蹭蹭的。”说完便开始掀他被子。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4 送走陈越后,陈远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门,掀开被子,躺在李越和身边。 李越和背对着他,带着几分不耐烦得说,“你去洗澡,好好洗洗。” 陈远知道李越和不喜欢自己一身酒气,便去洗澡,洗完复又来揽李越和,“宝贝生气了?昨天我是想回来吃饭的,这不是何书培的老婆生病没法去应酬么。” 李越和突然想问,何书培老婆生病了,你老婆就很舒服了?然后被自己的念头吓到,嗯,自己的确不是谁老婆,也确实不必被谁时时记挂。更何况先说不回家的本就是自己,陈远他何其无辜。 陈远亲着李越和的脖子,好声好气的哄着,“宝贝别生气了,宝贝,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李越和冷着脸不去理他。 陈远看他神色,知他胃里不再疼了,便不太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如何了,如常的问,“你知道TC的钟原么?” TC做互联网起家,后来业务逐渐扩展到娱乐产业,李越和曾跟他一起吃过几次饭。业界藏不住秘密,李越和虽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技术宅,却也听过不少风言风语,知道他风评有多差,所以从陈远嘴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些紧张。 “嗯,怎么了?昨天是陪他么?” “没事哥哥,他看上的不是我,是小盛。” 李越和提到嗓子眼里的心落回肚里,笑了笑,他不是怕钟原,他是怕麻烦,若陈远真被这人惦记上,他少不了从中斡旋,于是说,“啊,我傻了,他怎么可能看上你,他是个1号。啧,矮胖紧南瓜攻。” 陈远听到矮胖紧南瓜攻这个形容后笑得趴在李越和背上,过了会儿才说,“然后我许了他好处,赔了好些酒,还说小盛年纪小。求他放过小盛。” 李越和当然知道钟原不会就此作罢,也清楚陈远不会放任手中的艺人被权贵欺辱,突然有些好奇什么能让这老淫魔收手,于是饶有趣味的问,“然后呢?他咋办的。” 陈远把李越和抱紧了几分,轻声笑了笑,哑着嗓子说,“唔,他说,我不过也是个出来卖的,装什么装。” 李越和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转过身来面对着陈远,亲他的眉毛,“我们阿远才不是——” 陈远顺势趴在李越和肩窝上,小声说,“其实也没什么,总归我是你的人。就算被外人当成是你包养的小情人,那不也是你的小情人么。没什么差别的。” 李越和笑了,轻声骂他傻。他俩都知道对方早已把自己当成家人,自然不需要再去解释这些。李越和好奇陈远的反应,问,“然后呢?你怎么说的?” 陈远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别生气啊,唔,我覆在他耳边,小声说,既然知道了,那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呗,毕竟李越和他护犊子的很。” 李越和哑然失笑,心道,若是那孩子知道陈远是抬出自己才让他免遭欺凌,不知是何感受。 陈远有些局促和难为情,小声说,“你没生气吧。” 李越和摇摇头,“反正圈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了。我又不是公众人物,也没什么亲戚关心私生活,不在意这些的。” 陈远点点头,“那我以后再遇到这种垃圾,可得多多抬出你的名号,啧,大老板的名字真好用。” 李越和作势就要打他,“啧啧,你要不要脸了?” 陈远整个缩进李越和的怀里,撒娇说,“要脸干什么?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李越和受不了他这副没正形的样子。不愿意搭理他。 陈远突然有些得意洋洋,“唉你老实说,昨天除了胃不舒服,是不是还有些吃醋了?” 李越和刚刚恢复的心情又落下,他冷哼一声,“陈远,你也太瞧不起你哥哥了。你觉得谁好就找谁,不愿意过了就拉倒,有什么值得我吃醋的?” 陈远嘴唇紧绷着。李越和都是这副样子,永远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永远旁观,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一见钟情的是自己,死缠烂打的是自己,掏心掏肺的是自己,患得患失如痴如醉的还是自己。而李越和永远是那个清清明明,置身事外的天边月。他看得见,也摸得着,却永远不属于任何人。 陈远再压不住怒火,冷冷的问,“李越和,你什么意思。” 李越和笑了笑,“阿远,你说我能什么意思。” 陈远的眼圈红了。他气的要死,而那个人还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笑的好看又官方。他向来不擅长发火吵架,只得站起身来,“咣”的一声把门甩上。 李越和心里有千斤重,觉得呼吸都带动着心疼,瘫在床上好久动弹不得,却最终无法放下公司里的事情。 他明明晚饭什么都没吃,一夜过去早已前胸贴后背,可看着桌上的早点,竟只觉得恶心。 他心里笑自己一大把年纪在这里矫情。往嘴里填了两口馒头,再吃不下,干呕了几下后,把啃了一半的馒头放下。 陈远回到公司里的时候,TC的法务已经过来谈合同的事情了,陈远神志钟原的品性,想他不会善罢甘休,特意把价格调低了百分之十,以此向钟原示好,希望他不再为难。 签完合同他又想着要给盛泽换个地方住。五环边儿上的破烂公寓肯定是不合适了,怎么也得找个环境好点儿安保也好的高档公寓。于是联系了几家常合作的房屋中介,当天下午就开车带着盛泽去看房,两个人都挺满意当即就签好了合同。 盛泽这些年漂泊无依,行李本就不多,堪堪收拾了两箱衣服,和上次陈远买回来的那几件厨具。 两人又去超市买了好些日用品,吃的喝的。陈远帮盛泽布置着家里的锅碗瓢盆,脱鞋毛巾,看着空荡荡的家里一点点有了生气,不免有些动容。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5 刚认识李越和时,那人便住着天域苑的房子,从精致的装修到家具家电都被李越和的助理布置的一应俱全。所以他没有机会从头到尾参与一个家的创建。今天看着自己帮盛泽搭起的小屋,心里被无限温情打的湿湿的。 他突然想重新装一下天域苑的房子了。从每一个屋子的颜色,到每一块瓷砖,再到每一个桌椅都跟李越和一起细细商量,精打细算后再一一买来。 他不免又想起李越和早晨的话,心情陡然降落。 他很久不曾这样冷落过李越和了,没有只言片语的安慰,直接摔门而去,他可以想象李越和此时是怎样的心情。他刻意不去看手机,怕李越和发来信息,却更怕他什么都不说。虽然陈远心里清楚,李越和大概率会这么晾着自己。 收拾完屋子,他有些疲惫,却还是拒绝不了盛泽眼里的星光,为他做了两菜一汤。 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边,说说笑笑,缓解了陈远糟糕的心情。 陈远到家时已经九点了。陈越早早的写完作业在浴室洗澡,李越和坐在书桌前办公。 陈远走过去揽住李越和,手自然而然的放在他肩上按摩着。李越和常年伏案工作,肩膀和腰都不好,所以陈远经常给他按摩,深喻此道,每次都能带给李越和极大的舒缓和享受。 两人绝口不提上午的争执,氛围温馨平静。 “别忙了。洗洗就睡吧。你都忙一整天了。”陈远心疼李越和连轴工作,忍不住劝道。 李越和“嗯”了一声,反催促陈远先去洗澡,说等他洗完自己就去洗。 陈远于是去卧室脱掉衬衣,进了卧室里的浴室洗澡。 李越和深深呼了口气,在听到水声之后转身离开书房,找到陈远挂在玄关的外套,掏出他口袋里的几张卡和几张一百块的人民币放在桌上,把外套拿在手里,李越和又去拿陈远脱下来的衬衣,然后连同外套一起丢在房子外楼道中的大垃圾桶里。 陈越这时洗完澡从外面的浴室出来,刚巧看到屋子开着门,而李越和在门外扔着陈远的衣服,问,“妈,这件衣服不是今年爸新买的么?怎么扔了。” 李越和神情有些疲惫,敷衍的说,“你爸不小心弄脏了,估计洗不出来了,我就扔了。” 陈越点点头。“行吧妈,我去睡觉了,晚安。” 李越和突然走过去搂了搂陈越,在他额头上印了一吻,柔声道,“晚安,妈妈爱你。” 陈越回了个很甜的笑容,“我更爱妈妈。” 洗完澡后,陈远和李越和两个人躺在床上,心里都百味杂陈。 李越和苦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粉饰太平的模样。 第二十章 七月份,《无双》大结局,一连上了好几天的热搜,盛泽凭着颜值高,演技好,人设棒也上了热搜榜。微博粉丝更是实现了从十万到三百万的巨变。 八月份的时候,陈远收到了一份对整个乐音都是巨大惊喜的通知:盛泽入选花旗奖最佳新人奖了。 花旗奖是国内新兴起的专评网剧的奖项,虽然不及三大电视剧奖项有知名度,但也因为网剧的兴起而备受关注。盛泽能被花旗奖提名,不管最后能否得奖,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肯定,更是一个敲门砖:他的演技,受到专业的认可了。 花旗奖因为兴起没多久,所以相比三大奖反而更加公平公正。整个评选过程由50位导演、制片人、编剧和知名演员不记名票选决定,不涉及观众粉丝也不涉及资本渗入,所以在娱乐圈广受好评。 盛泽有些紧张,怕自己入不了评审的眼,票数低跌了股,因此惴惴不安,患得患失间便不自觉的给陈远打了电话。 那日李越和忙了一天早早的躺在了床上歇着,陈远不忍他再陪着陈越学习,便在书房看着陈越写作业,突然接到了电话便去了客厅。 他也是从演员过来的,国内外的奖项拿过不少,对盛泽此时的感受深有经验,于是安慰盛泽说,“你入的本就是最佳新人奖,大家演技都算不上炉火纯青,我大体看了看,你算是里面最有灵气的了。更何况,你一个新人,被批评了也得承着,能被批评是好事,意味着还有人关注,等哪天连批评都没有了,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盛泽说,“可我就是怕粉丝失望,怕他们不再喜欢我……” 陈远笑了笑,哪个演员哪个明星没有这个担忧呢?刚出道时自己也是这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言一行都不敢放肆,拘谨了自己反而收效甚微,虽得过几次奖,称的起一声实力派,却流量平平,不为大众熟知,一直徘徊在二线。后来转了幕后,做事随心随意了,反而涨了一堆“后知后觉粉,”每日在微博评论区求老公抱。 于是他说,“做这一行肯定是有褒有贬,你若是时时想着让人满意让人喜欢,那肯定是寸步难行。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准备准备,下个月我评奖我亲自带你去。” 电话对面的盛泽声音还带着怯懦,却多了几分期待。焦虑与不安几乎将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压垮,却在陈远的安慰中获得支撑。 撂下电话陈远再去看陈越时,陈越已经准备洗漱了,李越和坐在床上检查他的数学作业。 陈远有些愧疚,皱了皱眉头,低声问,“你怎么出来了?” 李越和轻笑道,“你不是忙着么,我就给儿子检查检查作业呗。” 陈远伸手要夺过李越和手里的练习册,李越和拽了拽没给他,“嗯,这就检查完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6 陈远作罢,坐在一边揽着李越和。 陈越洗漱完回来时,陈远刚好把练习册塞进他书包里,“快睡觉吧,都做对了。” 李越和突然叫住陈越,眼神有些奇怪,“小越,我问你个问题。” 陈越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思忖着小女生的情书明明塞好了的。 “爸爸和我,你更喜欢谁?” 此话一落,一家三口里两口都笑了,陈远笑的扒在李越和身上,上气不接下气,“宝贝,啊你现在真是,太可爱了。” 李越和老脸一红,一巴掌拍在陈远背上,心道你是他亲爹自然不必担忧…… 陈越把爸爸拨开,坐在李越和怀里说,“这还用说,我当然最爱妈妈。” 李越和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拍拍陈越的头发,眼睛看向陈远,“听到没,你儿子最爱我。” 陈远不在意,把李越和跟陈远一并往自己身边揽,“咱儿子当然最爱你。” 李越和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拍拍陈越的屁股说,“去睡觉吧宝贝,晚安。” 陈越打了个哈欠,说,“晚安妈妈。” 陈远故意说,“爸爸呢?” “哦,爸爸晚安。” 李越和故意气陈远道,“瞧见没,你就是个附带的。” 陈远眉眼含笑,亲了亲李越和的额头,没有半点气恼,“我以前工作忙,整天赶通告不在家,全靠你照顾小越,他自然应该更在意你一点。我哪里会吃这个醋。” 李越和心里有些苦,他现在倒的确很吃陈越他亲爹的醋了。 “去睡觉?” 李越和懒洋洋的嗯了一声,却没见动弹。 陈远看了他两眼,蹲在他面前,“是不是想让我背你啊哥哥。” 李越和往前探了探身子便挂在了陈远身上,说,“你要是非想背,我肯定要给你这个机会啊。” 陈远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道,“嗯,我求你让我背。” 躺在床上李越和翻来覆去,想着小越,想着陈远,想他们这些年一点一滴如何走到现在,百味杂陈,酸甜苦辣一时掺在一起。 陈远在他第十次翻身时箍住他,说,“睡不着么,今晚不是挺困的么?” 李越和皱了皱眉毛,心想,本来是挺困的…… 陈远亲了亲他皱起的眉心,“想什么呢,公司的事?” 李越和摇摇头,闷头不语。 陈远欺身过来,嘴紧紧贴着李越和的嘴唇说,“那是不是想做了?” 李越和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看陈远一直盯着自己才说,“没事儿,你睡你的,别管我。你就当我年纪大了觉少——” 陈远亲了亲他的脖子,“唉,别动不动就说自己年纪大了。” 李越和有些诧异,“不是你整天说我年纪么?” 陈远趴在李越和肩膀上,“唉,我说你年纪大是想让你好好休息注重养生,又不是真觉得你老。” 李越和心道,不觉得我老,可又心心念念放不下小年轻,真是口嫌体正直。 陈远把温热的手探进李越和的睡衣里,不住的摩挲着,“宝贝,你这段时间睡的都很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李越和顿了顿,“吵着你了?” 陈远把头放在他肩窝上,小声抱怨着,“你看你,我是心疼你关心你,叫你一说成埋怨你了。” 李越和亲了亲陈远的嘴唇,说,“睡吧,你搂着我我肯定睡的好。” 陈远笑了笑,把李越和搂在怀里,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7 这些日子,陈远分明听到李越和在睡梦里说着,他不想这样了。 梦里的话说的含含糊糊,陈远听不真切,也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他清楚明白,李越和夜夜难安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或是说,因为跟自己的感情。 他不敢问,也不敢多说,他怕如今的幸福是泡沫,一句话便被戳破了。 他清楚自己与李越和之间出现了问题。也许这个问题由来已久,但随着岁月的磨砺逐渐显现。 陈远不知道李越和还肯呆在自己身边几日,也不知道自己届时能用什么留住他,是苦苦哀求么?还是声泪俱下?他想他是愿意为了李越和付出所有的一切的,可看到李越和梦中不得舒展的眉头,看到李越和日复一日与自己离心,看到李越和的笑容日渐勉强,陈远又如何舍得让他不如意。 怀中抱着的,是陈远此生唯一的挚爱,是他的白月光与红朱砂,是他永远拥有不了的清明模样。 第二天一早,陈远被李越和的手机吵醒,他看了眼李越和的睡颜,拿了手机去客厅。 那是一串没有名字的陌生号码,李越和跟陈远向来没什么秘密可言,两个人都是手机可以随便对方用的人,且陈远想着或许是快递,便自然而然的接了起来。 “越和,我是碧君,我回国了。”电话对面,是个银铃般好听的女声,刹那让陈远慌了神。 “越和还没起床,一会儿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对面的女生咯咯笑了起来,“啊你就是越和的boyfriend吧?你以前是个演员是么?我看过你的电影,真的很帅很man。请你一定告诉越和给我回电话,毕竟我也真的很想见你一面你。” 陈远心里心里苦涩,却只能应下,说,“好,一会儿他起了我就让他给你回电话。” 李越和没过多久便醒了,陈远把电话给他,说是赵碧君一早打来了电话。 李越和眼神亮了亮,问道,“碧君是说她回国了?” 陈远深吸一口气,叹道,“对,说要见你。” 李越和给赵碧君回过电话,两个人约了晚上见面。 “你和小越跟我去么?碧君说想看看我的男朋友。” 陈远回过头看他,心里犯怵,“会不会不合适……你们这些年没见,我们跟着妨碍你们叙旧……” 李越和轻笑,踮起脚尖在陈远嘴唇上啄了一口,“没什么的,无非是说各种的经历嘛,我最大的经历不就是跟你和儿子在一起嘛,没什么妨碍的。” 陈远心中是抗拒见赵碧君的。她是李越和归国前最后一任女朋友,也是差点跟李越和携手终生的人。陈远在无数封古老的邮件和李越和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拼凑出了当初的故事,他们身心契合,灵魂相通,却因为人生岔路口的不同选择分道扬镳。 这个拿到了美国执医执照的医学高才生在最后的关口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与青春,毅然决然的加入国际非政府组织,投身非洲医疗援助事业。 陈远曾看过这些年赵碧君给李越和发来的邮件,照片里的她算不上貌美,跟年轻更没什么关系,皮肤有些黑,看上去再平凡不过。可就是这样一个姑娘,让陈远不能不担心。这是个牺牲了自己十五年青春,奉献人道主义事业的姑娘;这是一个主动清醒的放弃了繁华人生和舒适安宁的姑娘;这是个差点跟李越和结婚生子的姑娘。 可现在她回来了,而他也并没有婚姻的束缚。他们理当有机会破镜重圆。 这让陈远如何能安然度日。 所以哪怕再抗拒,他都不可能拒绝跟李越和一起见赵碧君一面。除了答应,他别无选择。 作者有话说: 前女友上线~嘻嘻嘻明天不用上班啦我要出去转转~ 第二十一章 李越和跟赵碧君约在了嗅上。 虽多年不见,赵碧君一走进餐厅,李越和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着一身驼色风衣,爽朗自信,干练豁达,多年的奔波游走让她的面貌不再妩媚动人,风沙烈日让她皮肤不再细腻白皙,可眉眼中的飞扬与嘴边的笑容让她比二八少女还要引人注目。 陈远也不禁有些看呆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五官平淡无奇,可偏偏就有一种吸引所有人的风情与魅力,比照片上的她好看的多。 “越和,mybestfriend,好久不见。” “碧君,快坐。小越,叫阿姨。” 陈越甜甜的叫了声“阿姨”。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8 赵碧君坐下时向陈越微笑,捏了捏他的脸颊,说,“越和,你儿子好可爱。男朋友也真的好帅,我早些年看过他的文艺片。” 李越和有些害羞,转过头瞅了眼身边的陈远,笑了笑,说,“嗯,还行吧。” 赵碧君一副看戏的模样问陈远,“快说说怎么把我们越和掰弯的?啧,他当年可直着呢,满脑子除了计算机了就只剩下美女了。” 李越和笑着说,“你瞧你,说的跟我多花心似的,明明是当年我眼里除了计算机就只剩下你了。” 赵碧君忽然想起什么,问,“你们BM要上市了吧?啧,也不枉你这些年的努力。” 李越和笑着摆了摆手,他不愿居功,“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做技术的,BM能走到今天,全在齐汛。” 陈远感觉插不上话,只闷闷的说了句,“嗯,先点菜吧?” 李越和点点头,叫来服务员,“给这位女士一份焗蜗牛,一份奶油汤,一份红酒鹅肝,一份和牛NoSumibiyaki和一份布丁。我们三个的照以前的来就可以。” 赵碧君饶有趣味的盯着李越和,右手食指不住敲着左手背。 李越和笑了笑,问,“我没记错吧?” 赵碧君咯咯笑出声,“自然没错。你的记忆力,估计连研究生时导师的电话号码都能记着吧?” 李越和听了这话还真的想了想,然后歪头笑了笑,说,“嗯,不光导师的电话记的清清楚楚,连当初对你死缠烂打的那个俄罗斯小伙子的联系方式我也记着呢。” 赵碧君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然后突然拽了一下李越和的手,说,“哎哎哎,说真的,你赶紧给我说说奥列格的联系方式,我这四十岁了还没男朋友呢。” 李越和顿了顿,真的报出一串数字,赵碧君也不推脱,直接输在了Facebook上,竟真找到了奥列格。 赵碧君上下翻了翻,道“啧,怪不得以前你总说不能跟俄罗斯人在一起呢。” 李越和笑了笑,带着点局促,“我那时是担心你跟他跑了——” 赵碧君点点头,“你做的对。他现在,少说也得有二百五十斤吧。” 李越和笑的靠在陈远身上,“啧啧啧,是不是还结婚十几年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赵碧君失望得很,“唉,韶华易逝,光阴不在,昔年红颜变大妈。” 李越和赶紧说,“你哪大妈了?看上去比我年轻多了。” 赵碧君撇撇嘴,不无寂寥之意,“反正啊,我这辈子估计是单着了。” 前菜副菜先端了上来。 赵碧君喝了口奶油汤,又吃了口焗蜗牛,“这家好好吃啊!” 李越和突然有些疑惑,“哎,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后悔?” 赵碧君放下勺子,平静的说,“越和,你向来都最懂我。” 李越和点点头,“所以我知道,你从来不后悔,问也是白问。” 赵碧君看了眼李越和,又看了眼陈远,带着点疑惑又带着点儿揶揄的说,“帅哥,越和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了?” 陈远扯了个并不真诚的笑容,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迷。 李越和喝了口蘑菇汤,“我就是,有些不确定。” 赵碧君笑了笑,“越和,你该相信我的。这些年我救了无数人命,帮了无数孩子,我见识了最广阔又最残酷的戈壁与草原,此生无憾。决定都是自己做的,死生不怨。” 饶是陈远心里抗拒赵碧君,此时也不免动容。 是怎样的决心和毅力,让当年前途无量的明艳少女放弃西雅图的繁华世界,放弃知心体贴的恋人,放弃万里之外的故土,不求回报扎根非洲十几年。她无疑是伟大而慈悲。 赵碧君看着对面李越和跟陈远神色的变化,说,“越和,你也该相信自己。倘是你,你也不会后悔。” 李越和轻笑,“我?十几年前都没这勇气,现在拖家带口的,也只能默默给你们捐点儿钱啦。” 赵碧君听到捐献立马坐正了身子,一副谈判专家的模样,“什么时候能到账?我们正好缺一批医疗器械,报价是93万美元。” 李越和摸摸自己的下巴,“好说好说。你要着急,明天就可以电汇。” 赵碧君长舒一口气,心道一桩心事总算是了结了。 李越和看她的样子有点想笑,又觉得心酸,若是当年她肯留在美国,现在又怎么会被九十万美元绊住脚?可她若是愿意留在美国,那她就不是赵碧君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9 “你啊,来这一趟,是不是就是为了找我拉赞助的?啧,有我这么好的前男友么?都快被你甩了小二十年了,还上赶着给你们组织送钱。” 赵碧君笑了笑,说,“那可多谢我前男友了。不过呢,我这次回来,就不回非洲啦。” 李越和有些吃惊。 赵碧君耸耸肩笑道,“年纪大啦,再去非洲奔波劳累身体吃不消啦。估计之后会加入国内的救援队吧。” 李越和点点头,“这样也好。在国内怎么说都比非洲安全的多。” 他们聊了好些,从大学时同学间的绯闻到导师的绰号和坏脾气,从西雅图舒适的气候和空气,到当初迷恋的老鹰乐队。 陈远看着这个神采飞扬,眼神闪亮的李越和,心里只觉得钝痛。他已经很久不曾见到这样开怀的哥哥了。 他的快乐他插不进口,他的悲伤他走不进。这一刻,陈远觉得自己真是个极其失败的恋人。 当李越和直截了当不含一丝犹豫的将相当于陈远一年收入的钱许诺给赵碧君时,陈远心里狠狠地牢骚了一下,白花花的银子,一年的辛苦,他真不舍得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从账上划走,去支持远在天边的非洲医疗卫生事业。 他们的经济实力从来都不在一个层级,如今就连思想境界也差着几个银河系。 所以可他的嘴张了又合,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哪怕是合法夫妻,钱是李越和的,他也没道理拦着,更何况他俩连一纸婚书都不曾有,甚至可以说,是不是一家人,全看那人心情,他又有什么立场阻拦呢? 陈远的思绪在飘扬,他甚至听不清身畔的爱人在说些什么了,只能看到他俩脸上扎眼的笑容和张扬。 李越和曾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二十多岁的年纪便掌握了屈指可数的技术,阅尽千帆无数知心红颜,香车宝马豪宅别墅挥金如土。可如今他跟在自己身边,穿着最不入眼的衣服,为了顾及自己的颜面住着普普通通的公寓,甚至晚回家一会儿还要看自己的脸色。 那可是李越和啊,那可是当初西雅图华人圈里最夺目的少年啊。 如此待在自己身边,他怎么可能开心。 他怕是已经后悔了吧。 第二十二章 花旗评奖那天,陈远代表公司高层以及影视界前辈跟盛泽一起出席。 盛泽穿着一件Gucci的白体恤,带着一顶灰色贝雷帽,灯光打在他略施粉黛的脸上,衬的他更像是瓷娃娃般美好,加之纤细的身材,周身散发着一股仙气,仿若漫画里走出的精灵。 而陈远个子高挑,长了一张硬朗的脸,一身Valentina的西装穿在身上,仿佛是秀场的模特般气势逼人。他又架了副金丝框眼镜在眼上,平白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诱惑。 响个不停的快门几乎让盛泽窒息,他有些无助,像个小鹿般露出迷茫而不适的眼神,陈远带着他标志性的,生人勿近的表情拉着盛泽的手,快步走到座位上。 不少刚刚进入娱乐圈的孩子或红着脸或大大咧咧的凑过来跟陈远讲话。他看着这些年纪比陈越大不了多少的孩子,恍若隔世。 太小了,这些孩子真的太小了。 看着这些十六七的孩子学做大人的模样西装革履,画着浓厚的妆容,陈远心中只觉迷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演艺圈竟成了这样。不过随即他自嘲的笑笑,演艺圈是上世纪的说法,而今这个光怪陆离的怪物叫娱乐圈。 评选八点钟的时候正式开始,从最佳男主女主开始,第三项才是最佳新人奖。盛泽和陈远皆是捏着汗盯着屏幕上的选票。 一票,五票,十票,二十票······ 盛泽的票数最后停在了二十一上,近半数的人都把票投给了盛泽。 当大屏幕上出现盛泽的名字时,当四周的显示屏开始同时播放《无双》的片花,盛泽的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他跳了起来,陈远也不受控制的站起来。 盛泽一下子跳到陈远身上,两个人抱作一团。 镜头拉到他们身上,观众席上是潮水般涌来的掌声。 陈远推了推盛泽,小声说,“别哭了,快上台领奖!” 盛泽擦擦眼泪,扬起脸对陈远笑了笑,三步并作两步站在领奖台上。 颁奖嘉宾把沉甸甸的最佳新人奖放在盛泽手里,盛泽将奖杯高高的举起,大声说,“你们看到了么!我做到了!” 他用了五秒钟平复自己,把事先在心中排练过无数次的致谢背了出来,“首先,首先我要感谢《无双》的导演、制片人、编辑对我的信任。这是我第一部有台词的戏,我的人生在这几个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次要感谢无数粉丝的支持和各位评审老师的认可。我会用接下来的五年,十年,二十年来证明你们今天的选择是正确的。最后我要感谢我们公司的陈远总监,是他当初从无数龙套里选中了我,是他拉住我的手带我去了乐音,是他排除众议把《无双》的资源给我,是他在我无助时安慰我,是他让我在这个城市有了自己的家。没有他我估计现在还在横店演尸体当背景板,谢谢远哥!” 镜头切换到陈远身上,他英俊的脸映在大屏幕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0 陈远不善言辞,尤其不善在媒体前讲话,只是眉眼含笑,向盛泽远远的伸出大拇指。 直到整场颁奖结束,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都笼罩着盛泽。他反复问陈远,“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陈远笑着应答,“不是。你的表现非常好,你的未来会更好。” 离开会场时,外面下起了雨,四下看着迷迷蒙蒙的不真切,陈远张开臂膀把盛泽护在自己的西服里,笑着说,“待会儿去庆功宴,可不能把咱们最佳新人淋成落汤鸡”。 公司的保姆车早早的在外面等着,进去的那刹那盛泽突然看到远处一辆正在驶离的私家车,嘟囔了一句,“远哥,那儿有辆宾利飞驰,真帅。” 陈远没想太多,心道到底是年轻的男孩,对豪车都是一样的喜爱,于是笑了笑,“啧,今天还有人开幻影来呢,飞驰怎么啦?” 盛泽忽又想起什么,看着身旁陈远的侧影,终是没说出口。 李泽旭让司机直接载着他们去了天上人间KTV,包了全场最大的厅等着他们。 陈远皱了皱眉,他自是知道天上人间的风评有多“好”,公主娇艳,少爷可人,李泽旭乱来的毛病什么时候都改不了。不过把场子设在天上人间也不算太差,至少够贵够高档,保密工作做的好。 陈远和盛泽推门进包厢时,李泽旭正坐在地上鬼哭狼嚎,老秦手里抱着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姑娘,一边小口嘬着红酒,一边对小姑娘动手动脚。而何书培则是一手揽着一个大胸御姐,一会儿这个拿嘴喂他一个樱桃,一会儿另一个又争风吃醋不肯落后般的塞给他一个枣儿。 沙发上坐着的,地上躺着的,全是素日里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总监们和粉丝嘴里的老师们。 冲天的酒气烟气让盛泽有些昏头,他第一次见到这群人这般模样,心中不免生怯。 陈远拉他寻了个角落坐下,不知道该如何拯救公司在这个未成年的孩子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何书培终于看到了房间多了两个大活人,揽着小美女靠盛泽近了几分,眼里透了几分酒肉色气,“小盛还没尝过荤吧?” 盛泽有几分害怕,又不敢不理睬公司高层,于是磕磕绊绊的说,“没,没有。” 何书培笑了笑,“那也别光看着了,去挑个姑娘?还是少爷?干脆阿远也一起吧。独乐不如众乐,哪有哥几个快活你在这儿做苦行僧的道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有——” 不等陈远说完,何书培就笑着摇手打断,“我们这真真有老婆孩子的还能偶尔加个餐呢,你还真替李越和守起节来?” 陈远已经有几分不悦了,“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每次喝多了酒上了头尽了兴,都从这儿逗我。有意思吗你。” 何书培撇撇嘴,“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怎么也搞不明白,李越和怎么就能是你那盘儿菜了。” 陈远心里诽谤,李越和何止是我的菜,还是我的馒头米饭面条煎饼呢。 老秦也凑了过来,“喝酒喝酒,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 陈远起开一打啤酒摆在桌子上,拿起一瓶酒便对着嘴喝。 他真的很恨。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能真的白头到老永不离心。 现在连带着他自己也开始不信了。 所有温馨甜蜜的展望都如同镜中月水中花,虚浮而苍白,让人着迷又无计可施。 这一晚他不知从多少人手中接过多少瓶啤酒,来者不拒,干脆利落。 直到再也撑不住胃中泛起的恶心,踉踉跄跄的扶着墙进了包厢里的洗手间。 他解开衬衣扣子,趴在洗手台上吐的昏天黑地,最后几乎倒在地上,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拧开—— 陈远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怏怏的靠在柜子上。 盛泽把陈远揽在在怀里,手中端着杯水,柔声问道,“远哥你吐了?漱漱口吧?” 说着盛泽把水杯送到陈远嘴边。 陈远抿了一口,温的。于是他又接着抿了一大口,漱了漱口,把漱口水吐回水杯里。 盛泽把水杯里的水倒掉,涮了涮杯子,复又去饮水机那儿接了杯新的送到陈远嘴边,“这下可以喝了。” 陈远张嘴喝了半杯,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喝醉那次,李越和送到自己手边那杯冰冷的凉水,心中只觉钝痛难当。 “我帮你擦擦。” 说着盛泽便从柜子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毛巾,蘸了些水,贴近陈远的脸,细心的擦拭着陈远嘴边的呕吐物,复又洗了洗毛巾,一寸寸擦着陈远的脸。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1 洗手间的灯光泛着暖暖的黄,让天上的仙子,地上的精灵一时间染了人间的烟火。 陈远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这个紧紧靠在自己身边为自己擦拭呕吐物的少年,他有着一双闪着光亮的眼睛,满满是自己的倒影;他有着一个高挺的鼻子,撑起精致的五官;他有着一个小巧的嘴巴,微微张着,显得主人是这般纯洁又无助,像一头半跪着的小兽,有着暖融融的皮毛和柔软的爪子。 他突然发现盛泽竟是这样美,是西方神话中迷雾森林里走来的精灵,雌雄莫辨,不可方物。他一面美的惊心动魄,另一面却一副无辜可怜。 这是陈远第一次以一个男人的眼光审视这个纤细美丽的少年,不同于以往的纯粹与漫不经心,他再说不出那句,盛泽与小越无异的话来。自己面前的,分明是个惹人心动的,散发着无穷吸引力的男人。 盛泽那双白皙又柔软的手时不时扫过陈远的脸颊,让他心旷神怡又想入非非。最后盛泽放下手中的毛巾,那双手竟贴近了陈远的脖颈,陈远心中一阵惶恐,可又仿佛被酒精麻醉了般,他长了长嘴,却徒劳发不出声音;他企图将这个少年轻轻推开些,却又怎么都动弹不得。他的感官却在这种半醉半醒中无限放大,清晰的感知到盛泽的手是如何一点点靠近,最后落在自己裸露的脖子上,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是怎样如鼓点般“砰砰砰”跳个不停。 他无比渴望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然后勒令它不再叫嚣;又无比渴望能有双手带他脱离,摆脱这种死鱼一般的境地以得抒解。 最后,他感受到盛泽的手移向自己衣领,然后滑到那枚被他解开的扣子上。 那双白皙又修长的手,灵巧的系上了他的扣子,然后如蛇般滑到陈远胳膊上,施力把陈远拉了起来。 陈远突然舒了口气,随后又感到一阵巨大的虚空。 第二十三章 陈远站不利索,重重的靠在盛泽身上,盛泽个子比陈远矮了不少,这样一来整个脸便都埋在了陈远的左胸口。 盛泽稳了稳身体,柔声问,“哥哥你好点没?我们出去吧?” 陈远使了好大劲才得以点点头。于是盛泽便施力把他架了出去。 回到包厢时,李泽旭一边唱着情歌王一边看向他俩。 陈远与李泽旭的目光交接在一起的刹那忽然觉得害怕,这本是没道理的情绪,不久便被陈远唾弃,于是神色如常的靠在沙发上。 李泽旭终于唱够了,清了清嗓子把手中的青啤一饮而尽,然后把酒瓶子和话筒一并往地上一撂,步履虚浮的坐在陈远身边,倒在陈远肩膀上,隔着陈远拉住陈远旁边盛泽的手,说,“看见没,这就是你平时崇拜尊敬的老师们,前辈们。平时人模狗样,真放开了玩,谁都赶不上他们。” 陈远听他这样说不免又心中气恼,又带着点儿习惯性的拆台的说,“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李泽旭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陈远的脸,冲盛泽说,“你远哥是个另类。他要敢勾三搭四,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陈远皱了眉头,周身的酒气和混沌忽就散了几分,他叹了口气,“你跟小盛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勾三搭四。” 李泽旭冷哼一声,贴近陈远的耳朵,带着几分醉意又带着几分清明,“那若是别人勾搭你呢?” 说着李泽旭靠陈远更近了几分,“凡事别说那么满,什么都有个变数。不到躺进了棺材那天,谁也别说谁忠贞不二。” 陈远抿着嘴刚要骂他两句,李泽旭便撤的远了几分,复又拉住盛泽的手,“这就是这个圈子,一面是光鲜,一面是肮脏。习惯了,也就这样了。最要紧的是,守住自己的本心,要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我今天让你看这些是让你心中有数,遇事不慌,最重要的是接受。如果这点儿事儿都受不了撑不住觉得难堪了恶心了,往后也别混了去,收拾包袱回盐城吧。” 陈远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心里有了几分动容。 李泽旭便是这样一个人,再顽劣再纨绔,也总能在醉生梦死里悟出几分门道,再细细叮嘱着后来人。 他总有自己的道理。 表面上没点儿正经,可内里却步步为营。 李泽旭看了眼手上的百达翡丽,冲陈远打了个酒嗝,又换上一副惹得陈远骂娘的模样,倒在陈远身上,说,“走走走,撤吧。上楼睡觉去。” 陈远把李泽旭扶正,自己慢吞吞的站起来,稳了稳,“你们上楼睡去吧,我给司机打个电话让他来送我回家。” 李泽旭笑了笑,“嗯。你回家吧。”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陈远是个极恋家的人。 这些年,只要他人在北京,不管是夜里三点还是五点,都一定要回家住的。 陈远转过身,想嘱咐盛泽几句话,却又与李泽旭对上目光,一时间满腹话语不经意间吞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来都只有李泽旭怕他,他又何时畏惧过李泽旭?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真是醉的不清。 回到家时,李越和跟陈越早已睡下了。 陈远的酒气已经下了大半,却没有半分睡意,心里空落落的,坐在沙发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2 浮光掠影般,他脑中涌现了很多,有那个温顺纤弱的身形,有那双明珠般闪亮着的眼眸,有那蝴蝶翅膀般忽闪着的睫毛,有那些宽言解语,还有那双柔弱无骨皓白细腻的手。 他又想着这些年跟李越和的点点滴滴。李越和在外人面前永远是副温润仁慈的模样,时时挂着和颜悦色,可他却知道,李越和私下里是个多么倔气又生冷的人。可那又有什么办法,他本就是先爱上的那一个,他本就是爱的更深的那个。 他没办法拒绝那人的所有,只得把那些糟糕的,急躁的,生硬的,冷漠的全盘接收。他太在意自己的家庭,又太期望做一个令人满意的一家之主,严守作为一个丈夫或父亲的身份。有时他会想,只要家人幸福快乐,自己如何其实并不重要,他本就该多包容一点,他本就该多关爱一些。所以他只得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压在心里。 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他丝毫没有忘怀过,所有的委屈和伤痕也都未曾消亡,它们只是被他封存在了心田的一角,他不会轻易触碰,可他知道,它们就呆在在那里。 他突然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直到东方吐白,他渐渐在光怪陆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忙脱了外套进屋,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慌慌张张的打开陈越那屋的门,却发现李越和好好的躺在陈越身畔,而陈越缩在李越和的臂弯。 那颗空落落的心,忽又被塞得满满。 他蹲在矮矮的床前,轻轻亲了大小两个人一人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房间。 不过一会儿,主卧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李越和在听到水声的瞬间猛地掀开被子,他一夜未眠,挣扎着下床,步履有些虚浮,蹑手蹑脚的去卧室找陈远的衣服,他双手颤抖着捧起陈远脱在床上的白色衬衣,贴近自己的眼睛,一寸寸看得那么认真,这一刻他仿佛是一个入行几十年的质检员,又像是验证珠宝的老专家。 眼泪唰一下落了下来,打在地板上,旋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上。 他分明看到,这洁白的衬衣上,有一块油腻腻的粉痕,在微弱的灯光下,隐匿着呼之欲出的答案。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把衬衣举着模量了一下,那片油腻腻的痕迹,是陈远心脏的位置。 他觉得悲凉无比,陈远现在已经需要在客厅一个人坐整整三个钟头,才能鼓起勇气来面对自己了么? 他猛地将衬衣团成一团,连同陈远退下来的西装,裤子,领带,以及那双只穿了一次的、他亲自给陈远定做的、锃亮的手工牛皮鞋一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从衣柜里掏出一件相似的白色T恤,窝成被他丢弃在垃圾箱里的衬衣相似的模样,找出一身同样款式的Valentine黑色西装,挂在架子上。陈远没有另一双崭新的手工黑皮鞋,李越和只能从鞋柜里挑出一双纪梵希的黑色皮鞋,放在玄关处。 做完这一切,李越和重重的倒在玄关处。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泪。 李越和扶着墙站起来。他神经质一般的拿出陈远的手机,翻着陈远每一个社交软件的每一个对话框。 突然一条微信弹了进来。 是盛泽的,上面写着,早上好。 李越和的手顿了顿,没有打开。 李越和觉得荒谬又可笑。他能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让他十四年的恋人在客厅坐了一晚,又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个羞涩怯懦的孩子,不到七点给自己的领导发上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早上好。 他突然想写一个程序,让盛泽永远打不通陈远的电话,让陈远永远收不到盛泽不明所以的微信,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着实可笑又可怜。 他把陈远的手机放回茶几,细心的打开陈远之前浏览到一半的体育网站,摆到刚开始的角度和位置,然后走回陈越的卧室,重新将陈越揽回自己臂弯中,再盖上被子。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什么都不知情。 他闭上眼睛,消失了一整夜的睡意终于袭来。 七点半的时候,陈远推开房门,把李越和跟陈越叫起来,说,“我做了馅饼,起来吃饭吧。” 李越和点点头,看着熬了一整夜的陈远依旧顶着那张英俊得随时可以被拉去拍时尚大片的脸,想起他曾嫌弃自己眼下的乌青。 李越和心想,此时自己的黑眼圈定然更胜之前吧,于是藏拙般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闷闷的应了一声。 陈越平时最喜赖床,可一到周末便转了性,一下子把被子掀开跳下床,蹦蹦跳跳的去餐厅拿馅饼吃。 陈远摸了摸李越和的脸,示意他转过头来,李越和不依,连声音都不愿意出一声。 陈远便爬上床,钻进被窝里,揽着李越和说,“你黑眼圈好重,不想起就再躺会儿吧。” 李越和心里冷哼一声,那就别看了,最好再也别看了。 陈远见他不言不语,心中也不气恼,只是搓了搓自己的手,然后把手放在李越和的腰上,轻轻的揉着,“怎么又陪小越睡了?不是每次搂他睡都腰酸背疼的么。” 李越和心里酸涩难当,他如何能说出,因为太舍不得陈越,所以每分每秒都格外珍惜?他又如何能讲出,因为惧怕被抛弃,所以只能竭尽一切让陈越再多依赖他几分。 这样的步步为营的自己,实在太弱了。 于是他轻笑一声,说,“小越黏着我呗。”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3 陈远亲了亲他的脖子。他忽然抓住李越和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 李越和是左撇子,长到初中才改用右手写字,两个手上大大小小写字磨出来的茧子竟有七八个,又加之常年用键盘鼠标,手腕处也是硬硬的一片。 他突然想让李越和摸摸自己的脸颊,再给自己系上扣子,又觉得这种想法着实可笑。 李越和突然低声问他,“你爱我么陈远。” 陈远笑了,翻了个身覆在李越和身上,吻了吻他的嘴唇,不带一丝**的意味,却认真无比,“我当然爱你了宝贝。” 李越和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唯有这样,他才能坚持下去啊。 陈远有几分慌乱,捧着他的脸,“我们今年过年去西雅图吧。我们很久没一起出去玩了。” 李越和心里闷闷的,却还是笑了笑,温声问,“不回家了?” 陈远摇摇头,“不回去了。我爸妈铁定又给你脸色看,你又得受委屈。” 李越和想了想,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回Q城,毕竟那是他们是一家三口的印证,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彰显他们三个人关系的方式。他怎么也不舍得割舍这种关联。 他缓了缓,笑着说,“好,就去西雅图吧。” 第二十四章 吃过早饭,李越和懒洋洋的靠在陈远身上让他给自己扒坚果吃。 陈远一边笑他懒,一边听话的把剥好的碧根果和松子一个不落的往他嘴里送。 李越和心里舒服了些。无论如何,做陈远的恋人都是件极其幸福的事情。 他想起多年以前,陈远还没追到自己那会儿,每天早晨都准时等在写字楼楼底下,提着做好的早点等着他,他一开始只是浑然不在意,一副平常的老好人模样,接下这份来的莫名其妙的善意;后来知道了陈远对自己的心思,便直截了当的把早点全都丢掉,恶狠狠的勒令陈远离开,陈远只是好言相劝,从来不假辞色;再后来,他本着善待自己的念头,索性接受了陈远的早点;最后,他竟然真的每天都在期待新的餐点。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俗话诚不欺我。 然而真正促使李越和接受陈远的,是04年北京的那场暴雨。 那时BM才刚刚起步,李越和每日忙的焦头烂额,连驾照都没功夫换成国内的,每日打车上下班。 偏偏那日暴雨倾盆,雷声闪电一个接一个,同事们都早早的下班走了,只剩下李越和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找bug。 雷声和雨声让他心烦意乱,层出不穷的问题又让他心力交瘁,他托着疲惫的身躯下楼,忽才发觉自己没有一把伞。 在没有网约车的时代,他只能站在马路边等着,可倾盆的暴雨让他根本不敢走出大楼。 他低声骂了句“Damnit”,转身边想坐电梯回去,爬在办公桌上将就一晚。 突然一个人高马大的小伙拉住他的胳膊,黑暗里,那个小伙带着些怯懦,对他说,“哥哥,我给你送伞来了。” 李越和就着月光,细细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年轻人,他身上被淋得湿呱呱的,头发也因为雨水紧紧贴着,一副狼狈的模样,而看向自己的眼里,却满满都是真诚与爱恋。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陈远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这个年轻人一腔孤勇不求回报的追了自己两年,若说没有半分动容是不可能的。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这个天然弯。 李越和愣了很久,直到陈远把手中的伞塞给他,才反应过来,低声对他说谢谢。 陈远有些害羞,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他挠了挠头发,对李越和说,“没事。” 李越和恍恍惚惚的接过伞去,撑起来走进雨里。 雨下的太大了,饶是打了伞也不顶用,陈远便直接把自己的伞收了起来,钻进了李越和的伞下,然后左手接过李越和手里的伞,张开右臂把李越和整个人护在怀里。 伞稳稳的向李越和这边倾着,又牢牢的被护在臂膀下,李越和再感受不到一丝雨水的侵蚀。 两个人以这种亲密至极的姿势站在马路牙子上,李越和伸出一个胳膊招手打车,却没有一辆愿意搭载。 他们等了二十几分钟,除了雨声风声,两个人维持着一种微妙而奇特的安静,谁都不曾发声打破这种美好。 终于有辆黑出租愿意载他们一程,司机张口便要300,李越和连忙应下。 出租车停在李越和家楼下的时候,陈远紧张的端坐着,不敢提出上楼住一夜的要求。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4 李越和忽然觉得陈远这副样子有趣的很,朝他招招手,“别回去了,今天住我家。” 陈远就仿佛范进中举般,先是不敢相信,后面则是如癫如狂,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跟在李越和后面,两个人一起走进这个房子。 那时李越和日子过得将就,推开门的刹那陈远有片刻失神,他想象不到李越和家里能乱成这副样子——本是很大的客厅竟满满当当的丢着衣服,鞋袜,文件,书稿,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李越和有点难为情,习惯性的甩掉自己的鞋,踩在地板上,看着陈远。 陈远皱了眉头,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多凉。” 李越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找不到了。” 陈远叹了口气,脱掉自己的鞋子,站在地板上。又替李越和脱掉外套,挂在架子上,随后才脱掉自己的。 “哥哥你别管我。先去洗个热水澡。” 李越和觉得这场景着实有几分尴尬,于是点了点头。 李越和冲完澡穿着大背心和大裤衩子出来时,浴室门口放了双拖鞋,正是他失踪已久的那双,他定睛朝客厅看去,陈远已经不声不响把他地上丢的文件书稿全部捡了起来,整整齐齐的码在茶几上,那些乱丢的衣服也都叠好放在了沙发上,而陈远自己,则是光着脚站在阳台上,洗着李越和那几双袜子。 一股久不曾感受到的暖流在李越和心间流淌着。 自从母亲过世,他已经很多年没被这样用心的照顾着了。 他穿着那双为他找到的拖鞋,站在阳台上,站在陈远的身后。他看着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少年弓着腰为自己洗几双不值一文的袜子,心里满满是快要溢出来的温暖。 陈远感受到了李越和的靠近,转过身看他,说,“你去吹吹头发,吹风机我放茶几上了,洗完这几双袜子我就去帮你熬姜汤。” 李越和心里一悸,他从来没有喝过姜汤。 母亲是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贵妇,对自己纵使再疼爱,也不曾想起给淋了雨,着了凉的自己熬完姜汤。 他有些呆了。默默的坐在沙发上。 陈远很快把袜子洗好,晾在了阳台上。然后仔仔细细的洗了自己的手,走去厨房。 李越和听到翻墙倒柜的声音时,才猛然想起来,自己连锅子的塑封都还没打开,又哪里会有姜。 于是大声朝他喊到,“你别忙活啦,我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陈远走出来,点点头,“嗯,我看出来了。” 李越和看着陈远湿呱呱的头发,忍不住说,“你去洗澡吧,就用我的浴巾吧,柜子里有我的背心跟裤头,都是钟点工洗过的。” 说完这话,李越和又觉得难为情,刚想解释些什么,抬头看到陈远惊喜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陈远走进浴室的那刹那,李越和半瘫在沙发上。他心里很乱,却异常的满足,从十二岁甚至更早时便失去的某种渴望,在这一刻终得圆满。 陈远穿着李越和的背心和裤衩出来时,看到李越和躺在沙发上,于是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拿起手上的毛巾小心翼翼的为他擦着,用明显的带有不悦的语气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洗完澡也不擦干头发。” 李越和只是笑笑,这状似凶狠的话语他受用极了,于是乐滋滋的闭眼享受着陈远的服务。 这一刻他真切的发觉,跟陈远在一起,或许也不错。 他脑子里晕乎乎的,抬眼看着陈远,对他说,“你陪我睡一觉,得搂着我,好不好。” 陈远愣了愣,有几分意外,说,“好。” 于是陈远真的安安静静本本分分地搂了李越和一整夜,带着虔诚和深刻的渴望,倾听着怀中人的每一次呼吸,审视着柔美的月色下这人每一寸皮肤。李越和躺在陈远的臂弯里,却睡的踏实极了,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还会被母亲搂在怀里的幼年时代。 第二天一早,李越和被闹钟吵醒时,陈远正小心翼翼的站在床边温声叫他起床吃早饭。 李越和至今都记得,那天早晨陈远给他买的是南翔小笼包。 于是他心情很好的吃了一整笼包子,笑着说,“那不如你搬来跟我一起住。” 听见这话,陈远手中的汤勺都掉了,他抬起头,这个跟读了一整年新闻联播的异乡人突然又变得结结巴巴了,用不自觉忽就带了几分海蛎子味儿的语气说,“哥哥,你是认真的么。” 李越和轻笑,“认真的啊。”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抛给陈远,“今天就搬呗。” 陈远高兴的简直要疯了,却没辱没实力演员的身份,拼命克制自己。他顿了顿,把戏做足,问,“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么?” 李越和有些不好意思,故作恶劣,“你说是就是呗。”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5 于是他们开始住在了一起,开始了同居生活,也成了所谓恋人。 起初李越和并没有自己已经恋爱了的认知,他只是肆意的挥霍着陈远给予他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照料与爱意,或者说是不断的试探着陈远对自己爱的底线到底在哪。他依然同单身时一样,说出差就出差,连支会一声都不懂得;心里不顺畅了,一连一个周都不跟陈远好声说一句话,拿着最尖酸刻薄的话语和最为生硬冰冷的态度,将陈远冰封在这整个冬天都不会低于22度的家里;陈远最爱为他煲汤,每每空闲了便会在家里花上整整一个下午为他做汤,可他若是工作上不顺心了,回到家连一口都不会喝,冷着脸躺在沙发上看着陈远失望的一个人将做好的饭菜一个人吃掉。 李越和在外面最是温和仁慈,却把隐匿起来的恶劣尖锐全部留给陈远,一面享受着陈远的好,一面用冷言冷语剜他的心。 陈远对李越和向来没什么脾气,只是一味地纵容,一味给予,不求回报,也不在乎有没有回应。 李越和不是天生的gay,情欲很难被男人调动起来,陈远之前也没什么经验,所以他们的第一次狼狈又糟糕,饶是涂了半管子润滑,依然不得法门,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个晚上,陈远才将滚烫的器官插入,结果两个的都疼得颤抖。末了,李越和还流了血,混着润滑剂,模模糊糊的顺着腿留下来。 之后陈远便再不好意思提出做爱,埋头苦学一个月,才又怯生生的试探着说要不然再试一次。 李越和那时正在写程序,听了这话抬头看了陈远一眼,想着这人对自己委实那么好,他俩又是在恋爱,总让他拿手抒解,的确不那么合适。好在他向来能忍,左右不过是抽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他合上笔记本,朝陈远招了招手,陈远心领神会的凑上来抱他。 陈远抱着他亲了一会儿,顺势撬开他的牙冠,灵活的舌头舔舐着他的每一寸嫩肉,在确定了李越和接受后变得凶猛异常,带着攻城掠地的气势所向披靡,李越和身子有些发软,将将能在陈远的怀里站住。 李越和素日最喜欢陈远睡觉时搂着自己,踏实又温暖,甚至萌生一种永远不会被这个人遗弃的强烈的安全感。可他却不习惯跟陈远接吻,无论如何都觉得这实在太怪异。 可陈远一个月的视频不是白看的,李越和发现自己竟不讨厌跟陈远做这种口水交接的仪式了,不仅不讨厌,他还十分喜欢,并渴望更多。 陈远把他托起来,抱到那张king—size的大床上,褪去他的衣服,湿热的吻依次落在李越和的脖颈和胸前,最后流连在那枚小小的樱桃上。 陈远小心的吸吮着,不时地吞吐,又间或用牙齿轻轻啃着,带给李越和一连串酥麻的刺激。 仿佛一股电流从胸前直充下体。陈远未曾触碰他的下体,他便硬的一塌糊涂,这还是头一遭。 他难耐的挺了挺身子,把自己是樱桃更深得送到陈远嘴里,他渴望陈远能更粗暴些,痛感总比这种困于情欲的烧灼好受。 陈远的吻移向他的肚子,一路探寻到他的坚硬。 陈远一口含住,直接做了一个深喉。李越和在这强大的刺激下失了心智,发出喑哑的呻吟。陈远舔着他的前端,在上面顽皮的打着圈,带给李越和一波接一波的渴望。 他发出声音催促,陈远便快速的吞吐,最后再陈远的深喉下,他缴械投降,将滚烫的液体悉数射进陈远的嘴中。 陈远吐在纸中,复又过来吻他。 陈远伸出手指,探入他的体内,仔细搜寻着那个凸起,然后一下下的揉搓着,每一下都给李越和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李越和的呻吟着带着无法承受的哭腔,他觉得自己仿佛抱着枯木飘荡在海上,随着大浪起起伏伏,找不到安稳的土地,也找不到岸。 不等陈远做完扩张,他便开始不满足于手指的隔靴搔痒,他渴望更多,是最残暴的占有,是最直接的宣泄。 他催促着陈远快些,陈远却半分不敢马虎,只是毕恭毕敬的拿手指慰藉。 直到李越和觉得自己已经烧着了燃尽了,才终于得到甘露。 他随着陈远每一次进攻而喘息,跟着陈远每一次退让而低声呻/吟,两个人水乳交融,以最原始最本能的方式确定着尚不明晰的爱与被爱。 第二十五章 李越和靠在陈远身上回忆往昔,不自觉嘴角往上翘了翘。 陈远忽然想起昨晚的花旗奖后还未曾来得及看看微博上的反应,便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手机。指纹解锁后,打开的是看了一半的体育新闻。他点进微博,刷了几下时间轴,便看到盛泽昨晚发的那条微博,点赞已经到了三万,粉丝也已经达到了五百万。 陈远对这个势头很满意,不自觉的笑了笑。退出微博后,下意识的看了眼微信,发现盛泽的对话框紧跟在置顶下面。 是盛泽的,对他说早上好。 陈远没由来的突然有些慌乱,心里又暗自庆幸那个小红圈的1还没消失。 他既没回复,也没点开,把手机退回到了桌面状态。 他本想删除那整个对话框,手放在删除选项上的时刻又觉得这样无谓又奇怪。于是他把手机重新放回桌子上。 李越和不动声色的看着陈远慌乱的模样,心中恼怒,却不曾表露分毫。 《药神》刚上映的那个周四,盛泽在公司里兴致勃勃的叫上陈远问要不要一起去看。陈远是个恋家的人,比起出去看电影,更喜欢跟家人一起吃顿家常菜,况且他又觉得跟盛泽这样一个孩子一起看这样一部电影,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便摇了摇头,说要回家去。 回到办公室,陈远给李越和打了个电话,那人却只匆匆跟他说了几句话便说还在公司里忙着,没时间跟他闲扯。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6 陈远问他回不回家,那人说估计得忙到十点。 陈远心里气恼李越和只知道工作,没好气儿的叮嘱他要记得吃完饭,多喝些热水,最后跟他说,“快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去接你。” 李越和忙不迭的连声应着,也不知听没听着陈远说的话。 陈远撂下电话后,心里空空乏乏、没着没落的,忽就不愿回家了,于是便起身去寻盛泽,“还看电影吗?不过你得捂地严实些——” 盛泽满眼惊喜的光芒,马上便从包里掏出平日全副武装的家伙,不过一会儿便捂地不露一点儿皮肤。 陈远盯着他笑了一会儿,觉得大热天穿成这个样子,也着实有趣。 两个人上车后,陈远从车门的夹层里掏出瓶农夫山泉,喝了两口便放在了驾驶位与副驾驶的中间。 到了影城,盛泽欢天喜地的买了一盒爆米花和一瓶农夫山泉,问陈远,“你喝什么?” 陈远看着冷藏柜里的苏打水的牌子很是熟悉,的李越和之前爱喝的那款,便下意识的指了指。 影片上座率很高,盛泽怕被发现有意选了最里面的位置,两个人早早的坐下。 放映厅的灯光关了,整个屋里只有屏幕发着光,盛泽便再无顾及的摘了口罩和眼镜,盯着大屏幕。 陈远跟李越和一起看电影时习惯拉着李越和的手,此时跟盛泽坐一起,觉得别扭又尴尬,可这种感觉又说不上多么讨厌。 盛泽把手中的爆米花递给陈远,陈远摇摇头,他不喜甜食,从来没吃过影院里的爆米花,所以没去接那杯爆米花,只是喝着手中的苏打水。 电影跌宕起伏,看的盛泽心里很不舒服,出来时眼圈都红了。 月光下,陈远觉得他这副样子动人极了。眼圈粉粉的,长长的睫毛下还挂着未曾干涸的泪珠,整个人像是雨后的荷,湿漉漉的映在人心里。 陈远不由得呆了几分,眼神不自觉的与盛泽对在了一起。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对视的瞬间,天地仿佛是停滞的,人群便成了虚化了的背景板:他们的眼中不再有车水马龙,亦不再有闹市街头,甚至不再有时间和空间的定义,就只剩下彼此的那双纯洁或深邃的眼眸。 不远处的马路传来不合时宜的喇叭声,随后是路怒司机的大吼。陈远忽然惊醒,他急急的收回目光,想说些什么打破这个局面,然他本就不善表达,此时此刻更发现多说什么都是枉然。 他绷紧嘴,随手把手中喝了一半儿的苏打水扔进垃圾桶里。 两个人带着复杂的心情迎着月光走进陈远的雷克萨斯。 盛泽把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放在正副驾驶的中间,心虚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行人与法国梧桐。 两个人默契的维持着一种缄默,空气中流动着某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可谁都未曾点破。 下车时,盛泽把手放在正副驾驶间的那两瓶矿泉水上,突然有些记不清哪瓶是自己的了。 他带着些隐秘的心思随手拿了一瓶,悄悄瞅了瞅陈远,见陈远正低头发微信便舒了口气,道了声再见便慌不叠的走下车。 陈远有些诧异,却没多做停留,一溜烟的驱车去BM楼下等着李越和。左等右等等不来便上楼去捉他。陈远拿着李越和之前给的门禁卡一路畅通无阻,却发现他的哥哥站正在办公室里端着电脑敲敲打打。 “你怎么站着。”陈远气急了。 李越和敷衍着,“这不是坐了一天了腰疼么。” 陈远不由分说的把笔记本从李越和手里抽走,却不敢合上,只是放在他的大办公桌上,“不许做了,现在就回去。” 李越和忙到现在也实在是疲惫不堪,便顺着他的意不再说继续干活的事儿。 两个人到了车里。李越和看到中间放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随口问道,“是你喝的吧。” 陈远拉上手刹,车驶离车位,说,“是,傍晚才打开的,你喝就行。” 李越和拧开瓶盖,正要往嘴边送,就着月光眼神落在瓶口处,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他盯着全神贯注开车的陈远,带这些颤抖的把水放回原处。 他靠在沙发椅上,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 陈远开车时,会时不时扫地他几眼,见他这瘫倒的副模样,面上不悦地说,“啧啧,现在知道累了吧?以后还加不加班?” 李越和突然就想到了傍晚那通电话,那通确保他不在的电话。 他用尽所有力气扯了个假笑,“我加班你也没必要等着接我,多在家陪陪小越,保姆做的饭他不爱吃。” 陈远有些心虚,他突然的不想回家,以至于干脆忘了要陪小越。一个父亲的责任感让他隐隐愧疚,又觉得李越和对待小越当真是心细如发,比自己这个亲生父亲还要好上不少。 李越和闭上眼睛,一副我很累不要说话的样子,拒绝交流。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7 他俩回到家时,陈越已经睡下了,李越和催促陈远去洗澡,自己则去了书房。他拉开陈越的书包,找出数学作业检查,圈出做错的两道函数最值问题。 陈远洗完澡过来时,他正站在书房里端着陈越的练习册拿铅笔在陈越做错的题目旁边奋笔疾书地写着解析。 陈远夺过练习册,不许他再写,他笑了笑,“没事,已经写完了。” 陈远把他搂在怀里,心里钝钝的发疼。 再没有谁能像李越和这般待陈越了,不求回报,竭尽所有。 有时陈远会嫉妒这样厚重的爱意,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至极。他明白,这是李越和对自己的另一种好,李越和只是把对自己的好折射到了自己更需要关爱的孩子身上。 那天晚上,李越和左右睡不着,便拿了陈远的手机,调出来了浏览记录,发现他在豆瓣上搜了《药神》的影评。 他在黑暗里冷哼,将手机放回原处。 他清楚陈远的习惯,作为一个电影人,是从来不会提前看剧透的。 周五下午李越和给陈远打了个电话,说他早点下班一起接了陈越去吃饭。 陈远欣然答应,四点多便出发去BM接李越和。周五北京格外拥堵,两个人紧赶慢赶在六点前接上了陈越。 一家三口在万达吃了陈越心心念念的网红餐厅,然后李越和提议一起去看电影。 陈越马上兴奋的说,“同学都说《药神》很好看。” 陈远的嘴张了张,复又合上,李越和看在眼里,一股反胃泛在心中。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明明已经有答案的事情,何苦来试探。除了搞得两个人都心力交猝,他想不出别的意义。 上帝使人免遭试探,可他不信上帝,他忍不住。 第二十六章 小越乐滋滋的在影院买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三杯可乐,分别递给爸爸妈妈。 电影开场后,李越和没什么心思看,只是反反复复的转头盯着陈远的反应。 陈远看得很认真,却还是捕捉到了李越和的眼神,于是他伸手去握李越和的手,两个人在黑暗里十指相扣。 李越和歪了歪身子,虚虚地靠在陈远身上。他忽然想起什么,从陈越怀里抓了几颗爆米花放进嘴里,笑了笑,说,“这么些年过去了,爆米花还是这么难吃,又甜又腻,真搞不明白小越怎么这么喜欢。” 陈远忽然想到那个捧着爆米花吃个不停的孩子,有了瞬间的失神,然后才说,“小孩子嘛。” 李越和把手里的爆米花送到陈远嘴边,陈远扭了扭头,“我就不试了。铁定腻到嗓子疼。” 李越和笑而不语,把手中剩下的几枚爆米花塞进陈越的嘴里。 陈远把李越和往怀里搂了搂,“要么说咱是两口子呢,饮食口味都是一样的。” 李越和暗自揉搓着自己的上衣,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家的路上,陈远对李越和说,“我们自己的那个戏不是要开机了么,下周我带着盛泽去见一下谈好的导演。” 李越和闻言没太大反应,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如常,就仿佛谈论明天吃什么早点,或是穿哪身衣服,“去哪?要多久?” 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说,“导演在上海,我们大概要去一个周吧。” 李越和顿了顿,“嗯,去吧。” 回到家,两个人相顾无言。 洗漱后一个看着kindle,一个玩着手机,背对着背躺在床上,明明触手可及,却仿佛相隔整个银河系。 陈远的微信在一旁响个不停,李越和不必想也知道消息是来自谁。他心里一片焦灼和燥郁。手中的kindle页面停留在《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第十页已经十分钟了,却一个字都读不进去。 在陈远的手机再次振动时,李越和把手中的kindle撂下,声音中带着不悦,“我要睡了。” 陈远便知趣的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放在一边,关了灯回来揽着李越和让他安眠,末了还亲了亲他的头发。 等陈远的呼吸逐渐粗重平缓,李越和才偷偷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拿了陈远的手机,把盛泽的手机号和微信名称暗自记住。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8 他将陈远的手机放回原处,复又将盛泽的微信昵称“一个很努力的南瓜呀”输进自己的微博里,找到了一个只有僵尸粉的微博小号,他点进去,除了转发抽奖没什么内容。 他想了想,打开支付宝转账,将盛泽的手机号输进去,出现了一个昵称为“南瓜好爱吃芒果”的账户,头像是盛泽在《无双》中的定妆照,真实姓名为*泽。 他退出支付宝,在微博中重新输入了“南瓜好爱吃芒果”这个名字,找到了一个头像是颗南瓜的微博。 他点进去,最近一条微博晒出的,是这周四《药神》的两张电影票,写着:好喜欢跟你一起看电影。 李越和把手机放下,重新挤进陈远的怀抱里,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轻轻啄了一口,小声说,“你让哥哥怎么办呀……” 陈远离开的那天,李越和开车送他去机场,他看着陈远在安检口左等右等,最后终于跟姗姗来迟的盛泽会面,然后两个人都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陈远跟盛泽肩并肩走进去,最后还向李越和招手。这一刻,李越和竟荒谬的感觉,这两人竟也挺般配。 李越和不想回家,于是便开车去了李泽旭那里。 他喝了两瓶啤酒,颓在李泽旭的沙发上,紧紧皱着眉,脸上全是化不开的困惑与落寞。 李泽旭一瞬间便看呆了。自从跟陈远在一起后,他很少见到李越和这副颓靡而脆弱的模样,心里的话控制不住得便要溢出来,最后还是咬了咬唇,化作无边的沉默。 “我以为这次能到死的。”李越和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 李泽旭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其实只是个苗头,掐断了也就罢了。你何苦来作茧自缚。” 李越和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心里有我,苗头自己就断了;若是心里没我了,小情儿就跟韭菜似的,割不尽的。 李泽旭想了想,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可他又有些难过,他是看着这两个人这些年相扶相依走过来的,自然为这十几年的感情而心酸,“小远很爱你。” 李越和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陈远爱他,也当然知道陈远对他有多么好,多么纵容。 可这不一样。 陈远开始对别人动心了。 陈远会一次次被那更鲜活靓丽的躯体诱惑,会一次次挣扎在**与道德的选择中,最后麻木着得不到快乐,或是任由自己**中漂浮。 他们见的感情会变成单一的亲情与熟悉,他们会日复一日的同床异梦互相忍耐。 直到某一方忍无可忍,彻底崩盘。 李越和好怕。 他一辈子没得到过多少纯粹的爱意,也没得到过几分来自他人的安全感,他想抓紧,却又不屑于蝇营狗苟勾心斗角经营而来的幸福,在他心里,那是对纯粹的爱意的折辱。 那天李越和睡在了李泽旭家,他喝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以至于第二天十点多才爬起来,手机里是七八个未接来电,全来自陈远的母亲。 李越和知道这一位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心想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赶紧回了过去,清了清嗓子问,“妈,出什么事了么?” 电话那头的陈母很急,声音里似乎还带着哭腔,“我给小远打电话他怎么不接啊!这孩子真是急死我了!” 李越和顿了顿,替陈远解释,“阿远出差了,可能忙地没听到吧,家里出什么事了么?告诉我也是一样的。” 陈母有了几分不好意思,“是这样,他爸今天早晨脑溢血了,送到人民医院之后医生说最好转去北京做,我就想着——” 李越和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说,“妈您别急,我这就回Q城,然后安排爸在协和这边做手术。您千万别急。” 陈母哭出了声,“小远真是,什么时候出差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不在——” 李越和一边迅速穿好衣服一边回陈母,“阿远最近给公司筹备新剧,是忙了点。您就把我当成阿远——” 关上电话后,李越和便一路开到限速往Q城方向赶,等收费的关口他给陈远打了几个电话过去,皆是石沉大海。 李越和一边在心里盘算着陈远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边急急躁躁的把自己的工作安排给下属。 从北京开到Q城,又从Q城折回北京,李越和开了整整九个钟头的车,晚上七点,才带着陈父陈母在协和医院办理了入院。 脑溢血要24小时内手术,李越和又提前打过招呼,做完了基本的准备后陈父便被推进手术室。 陈母哭成了泪人,守在手术室的门口。 李越和揽了揽陈母,对她说,“妈,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找司机载您去家里休息休息吧,我在这儿等着爸就行。” 陈母连连摇头,话也说不出,只是掉着眼泪,怎么都不同意离开。李越和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是里面躺着的是陈远,他怕也一分一秒都不愿错开眼睛吧。 于是他把陈母搂在怀里低声安慰,“给爸做手术的是协和最好的医生,爸身体素来又不错,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9 陈母将信将疑,却怎么都放心不下。 过了一会儿陈母才想起李越和开了一整天的车,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越和,你回去睡吧,你这也忙了一天了——” 李越和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我跟阿远在一起一天,我就会一天把你们当做亲生父母对待。哪有爹妈跟自己孩子见外的?” 陈母又流了一串泪下来,“小远,小远还联系不上么?” 李越和的眉头皱的紧了几分,这次一起去上海的,除了陈远和盛泽便只有一个随从助理,李越和没随从助理的联系方式,况且他的身份也不合适跟盛泽的助理联系。 于是他打电话给李泽旭。 “你丫什么时候走的?一声都不吭的人不见了。”李泽旭酒气还未醒,在电话那边骂骂咧咧。 李越和叹了口气,“我去Q城接爸妈了,爸生病了。” 李泽旭不知道陈母跟李越和在一起,浑然不在意的大骂,“李越和你是犯贱吗?陈远还没把自己那点儿破事儿拎清楚呢,你还去接他爸妈?” 陈母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她带着迷茫和不解的看着李越和。 李越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说,“我们俩就普普通通吵了个架,怎么在你嘴里就变味了呢。我现在跟妈在一块儿呢,爸进手术室了。” 李泽旭听闻了陈母在一边马上收敛了,正经了几分,问李越和需不需要帮忙。 李越和说不用帮忙,就是联系不上陈远。 李泽旭顿了顿,“陈远多靠谱的一人,怎么就会联系不上呢。” 李越和叹了口气,心里多了几分厌恶,说,“不知道,从今天早晨就打不通电话。要不你给那个随行助理联系联系吧。” 李泽旭说,“行,我这就在群里说说。” 夜里三点钟,手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陈父被推了出来。 手术进行的很成功,陈母和李越和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第二十七章 飞机起飞的瞬间,盛泽依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一个周的朝夕相对,足以让他有追逐下去的信念了。 他不住的幻想着他们会不会一起读剧本,会不会一起商量剧情,会不会一起诽谤那个天才导演的刚愎自负……这些美妙的向往,让盛泽几乎忽略了此时飞机起飞带给他的强烈不适感。 他脸上挂起好看的粉,阳光下闪着微微的光。陈远暗自想着,盛泽是真的很好看。 陈远突然想摸一下他的脸颊,那该是怎样的柔嫩光滑。 这想法挺可笑,很快便被陈远自己枪毙。 他随手翻着飞机上的杂志,看到了百达翡丽的广告,他细细看着,突然想买一块送给李越和,并在脑海中想象着李越和手腕上带上他送的表后的模样,脸上挂上平静的笑容。 他的哥哥向来不在意享乐,富家子弟爱的那些玩意儿他全不痴迷,一个千把块买的卡西欧手表能带好几年,还对自己说,卡西欧家的东西质量就是好。 盛泽忽然问他,“哥哥你笑什么呢?” 陈远敛了几分笑容,指着杂志上的广告,“这表挺好看。” 盛泽顿了顿,说,“是挺好看。” 下了飞机后,他们直接叫了专车去导演在城郊的别墅。 陈远跟这个导演合作过几次,这次本子很好,大家又都秉持着拍好戏的目的,所以相谈甚欢,很快便定下了。只是细节还需要敲定。 走出别墅时,外面飘了几滴雨,雨落在盛泽脸上,像是油画里雨后的小草,那么柔弱,又带着惹人心疼的执着倔强。 盛泽看了眼陈远,低声“呀”了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举起来为陈远擦了擦脸上的水痕。 末了盛泽将手抽回来时,陈远忽然就伸手扣住他的手。做完这一切,陈远自己都有点诧异。 一切都来的太快又太突然,没有序曲便已接近高潮。仿佛此情此景下,陈远就应该放下一切,握住盛泽的手,跟这个美丽的少年一起,在这新雨的别院里一起入画。这片刻的真实的心动,不需有前后的铺垫,更不必有完美的逻辑与解释,它只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着,一切都水到渠成,恰到好处。 随行助理匆匆的脚步声将他们扯回现实。一种曼妙的氛围在两人间流淌。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0 回到酒店,陈远洗完澡后,穿着宽大的睡袍想着跟李越和视个频,却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正要充电之季,盛泽敲了敲陈远的门。 陈远打开门,看到的是盛泽穿着一身宽大的T恤,眼神里带着无辜和可怜。陈远平复了心情,问,“怎么了?” 盛泽突然扑进他怀里,对他说,“哥,跟我试试吧。” 陈远愣了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盛泽的意思,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错过了最佳的时期,盛泽那双柔软无骨的手,伸进了自己的浴袍里。 盛泽一边拿自己的手在陈远肌理上毫无章法的四下游走,一边拿着循序渐进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哥,我没跟过别人,我很干净。” 陈远觉得自己要炸开了,他应该马上把盛泽推开,却又被情欲控制,他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实在太有魅力了,让他情不自禁的沦陷其中。 他清了清嗓子,用尽一切自控力,“小盛你别这样。我有男朋友的。” 盛泽不依,他的手又移走到陈远的脸上,“你明明是对我动心了的。你明明是想要我的。” 陈远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是的,他真的动心了。他对李越和之外的人,动心了。 陈远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对除了李越和之外的人动心,他觉得这一切很荒谬,很不真实。他思绪快速的飞扬,他想到很多,想起跟李越和之间的种种,也想到了父母跟小越。 “盛泽,别这样,我有男朋友了。” 盛泽把嘴贴近陈远的唇,一个灵巧的舌头快速滑进陈远的嘴。 盛泽的嘴唇是这样的红,仿佛初晨含着雨露的花朵,他的舌头是这样的柔软,仿佛能安抚陈远心中一切的焦躁,他的贝齿是这样可爱,带着初出茅庐的俏皮和不安,时不时的碰着陈远的嘴。 他一把将盛泽推开。低头一边盯着盛泽一边喘着粗气。 盛泽的嘴边还挂着银丝,那是最好的催情剂。 “远哥,不会有人知道的。”盛泽挂上最无辜最可怜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求。 “没有人会知道。你还是一个好父亲,好男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就这么一次。好不好?” 盛泽这副予取予求的样子让陈远胆战心惊,他素来心软,没办法接受别人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盛泽,你现在出去,我当这件事从来都没发生过。我们还是普通的上下级。你看行吗?” 盛泽不依,伸手要去扒陈远的浴袍,拉扯中,浴袍突然滑落在地上。 这样一副完美的,健硕的身躯,完完整整的暴露在盛泽面前。他伸手裹住陈远要硬着的的器官,那么烫,那么硬,于他而言是带毒的甘泉,而自己则是久旱的荒田。 盛泽想也没想边吻了上去,这让陈远一个激灵。 那温软的舌,那温暖的口,这样灭顶的快感,让陈远大声喘着粗气。 盛泽给他做了一个深喉,陈远在这巨大的快感中突然把他推开,“以后不要单独见面了。” 说完他捡起自己的浴袍,系上腰带,“我会把所有有关你的业务转给老秦。” 盛泽颤抖着想要抱住陈远,却被不耐烦的推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他对自己有反应,明明他已经动心了,在KTV的厕所里,那晚的月光下,还有今天微雨中克制不住的那双手。 明明他已经动心了。 陈远是个心软又温柔的人,他不愿太过强硬,于是放缓了语气,“你值得更好的。你走吧。” 那晚盛泽离开后,陈远洗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澡。最后他把身体沐在冰凉的凉水里,呜咽的哭泣。 他竟然差点毁了他跟李越和十几年的感情。 他明明是这么爱着李越和。他明明是非他不可的。 洗完澡后,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不想去想那些工作,也不想去想自己今晚这段糟糕的经历,他只想一个人放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他甚至连给手机充电的心思都没有。 一夜无眠。 第二天,陈远带着助理和盛泽一起去找导演林鹏签合同,有几个小点双方争执不下,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才定下。 陈远和盛泽对昨晚的尴尬绝口不提。 陈远缓缓的说,“明天我就要回北京了,剧本的事情,我会让老秦过来跟进。” 盛泽眼里的泪啪嗒一声落了下来,陈远看了揪心,便生硬的将头转向一边。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1 “远哥……” 陈远顿了顿,像是做什么重要的决定般,“以后没什么事,还是不要联系了。” 盛泽终于克制不住,无声的流泪变成痛苦的哽咽。 陈远看着这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心里羞愧难当。可他也只能这样了。他已经有家了。 回到宾馆已经两点多了。 陈远洗过澡后才想起沉默了一整天的手机,他连忙充上电,思忖着李越和联系不到他会怎样的焦急暴躁。 手机打开后,他被眼前满满的未接来电惊呆了,爸爸的,妈妈的,李越和的,李泽旭的……这瞬间他意识到,家里肯定出事了。 陈远给李越和打回去,“哥哥……” “阿远,咱爸没事,手术很成功……” 陈远忽然就哭了出来。这算什么? 因为一个孩子一腔热血奋不顾身的追求,他错过了父亲的手术,错过了在母亲最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更气的是,他把一切该由自己承担的劳累辛苦施加给了李越和。 “哥哥,我这就回去。”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疲惫不堪,“嗯,快回来吧。” 放下电话后,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第二十八章 陈远坐的最早的飞机,第二天九点多到了北京。 公司的车在出站口等着,跟司机一会面便直奔北京协和医院去。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他向来健壮的父亲带着呼吸面罩躺在病床上,看到他年过六十的母亲坐在病床边抹眼泪,看到他几年不曾开长途的恋人劳累了一整天一整夜后合衣躺在陪护病床上。 他皱了皱眉头,一串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这孩子,干什么去了啊?出差就出差,怎么还关机啊。你爸要真出了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办啊。”陈母哽咽着说。 陈远无话可说。他是出差不假,但一整天不曾开手机,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心里害怕么?还是根本不敢面对李越和,连李越和的声音都不敢听到。 这本就是他的错。 陈母接着说,“要不是越和赶过来,你要我怎么办啊,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李越和本就睡的不死,听到点儿声马上便醒了,连忙说,“没事的妈,找我和找阿远是一样的。” 陈远盯着李越和疲惫的脸,心里酸痛难当,他下意识的捂了捂自己的心脏,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把眼前的人卷入怀中。 李越和虚虚的躲了躲,不及陈远反应过来,便跳下床说,“我去给你们买早点。” 陈母急忙说,“你歇着,让小远去——” 陈远便拉住李越和的手,说,“哥哥我送你回家。” 李越和累的头都要炸了,不再坚持,点点头。 两个人坐在专车上,相顾无言。 进家门时,陈远弯下腰帮他脱鞋,为他换上凉拖。 李越和直直的往卧室走,陈远脱掉自己的鞋子赤着脚追上去,“哥哥,我……” 李越和头也不回一下,怏怏的说,“陈远,我很累。你现在最好找个司机把妈也送过来,我担心她撑不住。你自己守着爸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 陈远为李越和拉上夏凉被,想在他一片乌青的眼上亲一口,却被无声的躲开,李越和不再看他,说,“陈远,你去把妈换下来,让她回来休息休息。” 陈远把李越和的头掰过来,却看到那人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似落还未落。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2 陈远吓得赶紧抱紧了李越和,他从来只在**时见过李越和的泪,不曾见他清醒时掉下过一滴眼泪。 李越和承受着这个躲无可躲,退无可退的拥抱,心里冷的像南极的冰山。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我很累了。” 陈远亲了亲他的脖颈,缓缓说,“你睡吧。” 李越和累极了,做了一个遥远的梦,梦到他跟陈远在一起一年多以后的那个温暖的下午。 那时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李越和软绵绵的靠在陈远怀里,闭着眼睛,惬意自得。 陈远覆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代孕个孩子吧,无论你的我的都可以。” 李越和还沉溺在飘飘然的状态里,没听真切,也没怎么过脑子,便应和着,“嗯,嗯。” 那边陈远很开心,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他如何喜欢小孩,确定性向后,又如何遗憾没办法跟爱人有一个结晶。能去国外代孕个孩子,他很开心。 李越和模模糊糊的听着,到傍晚时分才清明了几分,意识到陈远竟是想养个孩子。 他有点惊讶,毕竟孩子不是猫猫狗狗,“不是,你才多大啊,怎么这么想当爹?” 陈远支支吾吾,老大不情愿,红着脸解释,“什么啊,在我们小城市,我那些发小儿,孩子都满街跑了。” 李越和撑起身子盯着他看了很久,认真的点点头,“你那些发小,这种事还挺积极。” 陈远有些疑惑,问,“你就没想过,要个孩么?或者跟女生在一起的时候,有想过么?” 李越和仔细的想了想,摇摇头,“真没有过……自己还没活明白呢,哪就想要孩子了。” 陈远神色有些黯然,带着点受伤的姿态下意识的吸吸鼻子,把头埋在李越和的肩膀上。 李越和看着他这副委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心里想着,就算走不到最后,陈远总归是不可能跟女人在一起了,他这么喜欢小孩,最后总是要代孕的,那么什么时候要这个孩子,倒也没什么干系。于是便说,“行是行,关键是谁养啊?” 陈远那时已经拍了几部片子,事业步入正轨,兜儿里钱多了说起话来也硬气了几分,一副想当然的姿态,“啊,要不请个保姆?” 李越和那时还未曾拉扯过孩子,哪里知道养孩子之琐碎麻烦何止是请个保姆这么简单的事情,虽觉得未必能跟陈远一直在一起,又没有为人父母的打算,但还是感念陈远他对孩子的一片殷殷期待,便答应下了。 于是李越和给他联系了一家美国的代孕机构,又以访友的名义带陈远去美国采了精样,十个月后,一个新的生命,降生在西雅图。 陈越出生后,拿了美国籍,省去了在国内落户的不少麻烦。 两个人带着小越回国后,虽请着保姆,但小越总归不是保姆自己的孩子,所以总是不尽心,做不到面面俱到,不能把小越照料好。小越每到半夜便开始哭,保姆起初会起身去婴儿房抱他哄他,后来便渐渐疏忽。陈远在家时总会起床去照顾陈越,喂奶,安抚,一直抱到陈越在他怀里安睡才重新将儿子放进婴儿床。 然而陈远当时还未退圈,正是风头盛的时候,拍了一部《深井》,拿了了国际A类奖项的最佳男主,一个月里有二十五天是在外拍戏的。 李越和本就不喜欢小孩,对小越算不上热络。陈远不在时,他每夜听着陈越的啼哭,心中更加烦闷,忍无可忍便起身去客房拍保姆的门,让她去陈越的小屋看陈越。保姆叹了口气,说,“我每天白天带孩子已经够累了,晚上再起夜实在撑不住,你要是实在不满意,就另请别人吧。” 李越和皱了皱眉头,坚持说,“我给你多加些钱。” 保姆又叹了口气,“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也四十多了,这种工作量真干不了。” 李越和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劳动法》也不答应让人家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啊。 求人不如求己,于是他硬着头皮,打开了陈越的房门。 那尖锐的哭叫直冲脑膜,夹杂着孩子身上的奶味儿和尿骚扑面而来,让他几乎晕厥。他做了半分钟的思想斗争,跨进屋里,伸手摸了摸陈越屁股上箍着的尿不湿,然后猛地抽回手,在小床上搭着的抹布上抹了抹手,颤颤巍巍的给陈越换了片新的尿不湿。 他寻摸着陈越估计是饿了,便照着奶粉罐子上的说明冲了瓶奶粉给他喝。他学着陈远的样子一手托着陈越在怀里。一手拿着奶瓶喂他,这个姿势很累,不过一会儿他便胳膊酸手也疼,于是他忍不住骂了声“shit”,不料声音还没落下,陈越便感知到了李越和怒火,吐出奶嘴,先声夺人,“哇”的一声再次哭了出来。 李越和崩溃,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得站起来,一边抱着陈越轻轻拍着,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直到一两点钟,陈越才息了声音,睡在李越和肩头。 起初李越和很不习惯,每天都琢磨着如何把这孩子连同陈远一起逐出家门,却又无法做出这等无情无义冷酷残忍之事,只得强迫自己,牺牲一夜又一夜的睡眠。 后来,他便习惯了,为了方便,晚上便不再把陈越放进小屋,而是直接让他睡在自己的床上,每夜把陈越搂在怀里。 也许是身边有了大人,自从跟李越和睡在一起后,陈越半夜哭的越来越少了,要喝奶了也只是“啊啊,啊”地叫两声,李越和起身喂他喝了奶便继续睡下去。 李越和盯着怀里的小东西,轻轻笑了笑,在他额头上印下属于自己的,第一个吻。 一个清晨,八个月大的陈越在李越和身边醒来时,第一次冲李越和喊出了“妈妈”。 李越和只觉得心脏被这两个简单而不合时宜的字击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涌动奔走在体内的暖流,虽然跟这孩子没有血缘关系,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血肉至亲是怎样的眷恋,第一次感知到了舐犊情深是怎样的心情。他来不及思考这两个字是不是对,也来不及思考陈越是否真的明白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放弃这个孩子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3 陈远拍戏回家后,搂着李越和温存了一会儿便去抱陈越。陈越对这个风尘仆仆的亲生父亲很是陌生,一边叫着“妈妈”一边伸手去够李越和。 李越和熟练的把陈越接到怀里,抱着轻声安慰,“是爸爸回家了,爸爸。” 陈远从李越和身后罩住他和陈越,低声说,“哥哥,咱们儿子叫你妈妈呢。” 李越和有些害臊,怒声说,“还不都是因为你整天不着家,要不是我每天晚上起来哄他,他怎么能叫我妈妈呢?” 陈远一边往李越和的脖子上呵气,一边笑着说,“叫你妈妈不是很好么?难道你希望他叫你大伯?” 李越和认真的想了想,那场景太诡异,嗯,还是叫妈妈吧,妈妈挺好的…… 陈远循循善诱,“所以妈妈永远不会离开儿子的,对吧。” 李越和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冰冷僵硬的尸体,陈远的话,刚巧不巧刺中他最深处的软肋,他无法招架,更无法拒绝,于是他听到自己说,“妈妈永远不会离开儿子。” 第二十九章 李越和从梦里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时分,睁开眼,他看到陈远坐在床边看着他。 他有些烦躁,一拳打在在陈远胸口,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没去医院?” 陈远捉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我让司机把妈接回来了,请了护工在医院照看着爸。” 李越和冷笑着,“随便你吧。” “越和,我不是故意不听电话的,我忘记充电了……” 李越和不等他说完便打断,“我知道。” 他知道,他一切都知道。他知道陈远从来不会让手机一整天没电,他知道陈远出差时从来不会连一句话一条微信都不给他发便去睡觉,他知道陈远从来都是最可靠的那个所以绝不会莫名其妙失联。 他当然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从陈远一走进医院他就看出了陈远的不对劲,从陈远抛来的第一个眼神中他就读懂了陈远的后悔,从陈远第一句跟他说的话他就听出了陈远的愧疚。 他实在太了解陈远了。 “哥哥,不会有下次了,好么?” 李越和闭上眼睛,黑暗中他看到陈越的笑脸,听到他叫自己妈妈。 他心里难受得要哭出来,却死撑着咬紧牙关。他怎么能在这时示弱? 陈远握着他的手,细细抚摸,不带**色彩,却让他产生一种奇异的温暖。 他是这样的深爱着,依恋着陈远,也是这样的怨恨着,排斥着陈远。 他说不出一句原谅,只能微微点头,不去看他。 陈远总算放下心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他说,“再睡会儿吧宝贝。” 李越和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是飘在空中的,没依没靠,没着没落,他听到陈远的话,心中滋生一种惧怕,于是伸手去握陈远的手。 陈远顿了顿,坐在床边上,抚摸着他的额头,低声说,“你继续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李越和这才放心了,用力的吞咽了一下,复又沉沉的睡过去。 陈远听着李越和的呼吸声逐渐平稳深重,再忍不住,颤抖着哭了出来。 “小远,你出来一下。”陈母在门外叫他。 陈远擦了擦眼泪,走出卧室。 陈母顿了顿,似在思忖怎么开口,问,“你跟越和是不是吵架了?” 陈远摇摇头,一串眼泪掉下来,“没有······” 陈母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理解不了,“那你们是怎么了?” 陈远深吸了口气,垂下头,“我,我不小心,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陈母大惊,不敢相信,“你这孩子,你怎么会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你们俩不是一向感情很好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4 陈远摇了摇头,“我,我把那孩子推开了。” 陈母叹了口气,心里的紧张少了几分,“既然推开了,那想来也不算什么严重的错误。越和对你这般好,肯定是愿意原谅你的。” 陈远的泪不住往下流,他艰难的摇摇头,“我,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陈母一生感情顺遂,未曾经历过风浪波折,如今听到儿子遇到了这种揪心之事,丝毫拿不出主意来,“那你打算怎么样?难道要告诉越和?” 陈远哽咽,“妈,我不敢跟他讲······” 陈母有些着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去哪再找对你这般好的人?你怎么能,你怎么能那样对他呢?” 陈远心痛到难以复加,伸出手来捂住心脏,说,“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推开他了,可我还是错了,我一开始就该拒绝的······我差点,差点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陈母眼中挂了泪水,低声说,“你,你莫要再辜负他了。这些年,是咱们家委屈他了。” 陈远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妈,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陈母抓住陈远的手,“小远,你,你以后跟越和好好的过,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好么?你这孩子,向来最顾家的,你哪怕是想想小越,也不该伤了越和的心啊。” 陈远点点头,他已经难过的要疯了,他已经痛苦的快要死掉了,“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傍晚十分陈远推了推李越和的肩膀,温声说,“哥哥,起来吃饭吧,做了你爱吃的酸菜鱼。” 李越和睡得昏天黑地,睁开眼时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声音也软踏踏的,说,“嗯,小越回来了吗?” 陈远点点头,“回来了,在客厅跟奶奶说话呢。” 李越和站起来,睡得太久走起路来有些磕磕绊绊,陈远伸手去扶他,却被李越和打开,低声说,“不要你扶。” 陈远苦笑,“别气了,好不好?” 李越和冷哼,坐到餐桌前。 陈越正言笑晏晏的跟陈母炫耀着他的考试成绩,看到李越和过来,立马扑过去在李越和的脸上亲了一口,“妈妈,我数学考了第一名。” 李越和神色缓和了不少,挂起笑脸夸他,“我们小越真棒。” 陈越眼巴巴的看着李越和,乘胜攻击,“放假我们出去旅游吧。” 李越和摸着陈越的头发,柔声说,“行是行,不过要等爷爷身体好些了才可以。” 陈越点点头,说,“妈妈最好啦。” 晚上李越和躺在浴缸里泡澡,陈远推门走进来,蹲在李越和身边,挤了些洗发膏在手中,抹到李越和头发上,拿指肚给他在头皮上打圈按摩,李越和闭上眼睛,缓缓说,“不想看到你。” 陈远笑了笑,“我想看到你。” 李越和伸手去打他,他也不闪躲,只是说,“这两天你太辛苦了。” 李越和低声说,“只要咱俩在一起一天,我就不会放任你爸妈不管。这你是知道的。所以也不用感谢我,都是应该的。” 陈远笑了笑,“你一边气恼着我,一边对我爸妈这么好,精分不精分,嗯?” 李越和突然睁开眼睛,一巴掌甩过去,生生的落在陈远的脸颊上,“啪”的一声,两个人都是一愣。 浴室里热腾腾的旖旎氛围陡然降至冰点,李越和故意不去看对方,沉默着,思索着。 陈远心中有愧,此时并不气恼,相反心中还有几分爽快,笑了笑,抓过李越和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复又拿起花洒为他把头发上的泡沫一一冲掉,柔声说着,“出气了?” 李越和恨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一把夺过陈远手中的花洒,热水呲了陈远一身。 陈远起身拿起花洒,把李越和的头发冲干净,然后把水龙头关上,拿了毛巾包在李越和头上,又拿了浴巾对他说,“先把水擦干净,别着了凉。” 李越和站起身来,陈远用浴巾将他裹住,然后细细的把每一滴水擦干净,然后才将睡衣套在他身上。 两个人躺在床上,各怀心思。 “等爸好了,咱们带小越去塞班岛玩,好不好?”陈远率先打破僵局。 李越和想了想,说,“小越之前说过想去海岛度假。那就塞班吧。” 陈远长舒了口气,点点头。他知道,李越和是这样爱小越,爱到舍不得离开他,也连带着舍不得离开自己。再一次的,他以亲生儿子为筹码,将恋人绑在身边。 过了片刻,陈远又闷闷的说,“哥哥,你知道的,我爱你,很爱很爱。”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5 李越和闭上眼睛,他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我知道。” 陈远把李越和揽进怀里,却被李越和躲开,他有些挫败,只得伸手去摸李越和的头发,然后低声说,“你知道就好。” 李越和睁开眼,不无讥讽的问,“你只爱我一个么?” 陈远不带半分迟疑,答的坦荡无比,“我只爱你一个。” 李越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几分疲惫,缓缓的说,“你说只爱我,那便是只爱我吧。”反正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陈远的嘴几番张合,像是又想说些什么,李越和撇了他一眼,觉得无趣,便出言打断,“我困了。有什么话,也不必说了。”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只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恼。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该做的决定,也已经做下了。 既然离不开,放不下,忘不了,便只能死命坚持。 这一刻的李越和好生无助,可他别无选择。 第三十章 七月流火,天气渐凉的时节陈父可以自己起身了,虽然说话还有些含糊,但整体恢复情况却很好。因为要留在北京做康复,所以陈父陈母便在家里住了下来,好在他们和李越和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一家五口住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在陈越开学前,李越和跟陈远带着陈越去了塞班岛。 北马里亚纳群岛四季常夏,空气清新,水清沙幼,海水七色,是海洋中的绮丽珍宝,是大自然的瑰丽馈赠。李越和年少时跟李泽旭一样,最是“好山好水好无聊”的信奉者,所爱之处无一不是繁华之境,少有流连于自然风光的体验。而随着年纪渐长,又加之陈远的潜移默化,他逐渐体会到山河湖海间的韵味,便也爱上了随时出去走走转转。 海风徐徐,阳光明媚,李越和躺在沙滩上,月余的阴霾尽扫,对陈远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温声道,“以后该多来几次海岛。” 陈远点点头,“你若喜欢,寒假带着陈越来这儿过年,也算避寒了。”自他从上海回来,李越和对他的态度跌至冰点,加之两个人忙于照料老人,少有心平气和坐下说话的时候,此时李越和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他竟平白多出几分受宠若惊的心态。 那日后,他们两个再没提起陈远那失联的三十个小时,有些事情却都是心知肚明。他们都在等待着,或发酵,或平息。他们知道,这个节点已经不远了。 晚上他们分别睡在床的两边,明明是伸手可及的距离,却隔着一整个天地。 陈远会凑到李越和身边,试图把他圈到自己怀里,然后被李越和不动声色的挡开双臂。他只得苦笑,在黑暗里握紧双手。 夜里,陈远会听着李越和的呼吸渐渐平稳,沉重,感知他陷入睡眠,然后在梦中不得安宁,辗转挣扎,随后他会再次将李越和搂进怀里,抚摸着,安慰着,直到李越和在他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中走出梦的困境。 第二天一早,李越和在陈远的怀里醒来,则会面色不善的伸手将陈远的胳膊拍开,然后低声说,“别碰我。” 陈远这次却没松开手,吻住他的脖颈,低声说,“越和,还没气够吗?” 李越和挣扎了两下,却逃不脱陈远设置的藩篱,心中气恼,却不再去费无谓的力气,带着几分玩味的说,“陈远,装作这幅样子,不累吗?” 陈远眼睛红了一圈儿,低声问,“我没有装,也不会累。越和,跟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会累。” 李越和觉得可笑,发出两声讥笑,“你爱怎样说,就怎样说吧。” 陈远凑过去吻他的嘴唇,却遇上一记耳光,在这静谧的空间内,格外响亮。 另一张床上的陈越突然睁开眼,盯着李越和。 李越和突然有些心虚,咬了咬嘴唇,一下放松了紧绷的躯体。 陈远回头去看陈越,不知道这出戏该如何收场。 陈越眼里含着泪,带着几分怒火,又夹着几分委屈,吼道,“好不容易出来度假一次,你们就不能,就不能不吵吗?” 李越和走下床来去抱陈越,却被陈越伸手推开,他颓然蹲在陈越的面前,想要伸手摸摸陈越刚起床后的呆毛,却半空中收回了手。他紧张得有些颤抖,末了才说,“是我不好,以后妈妈不会这样了······” 陈越拽住李越和的手,问,“你不是跟我拉过勾,不会离开我吗?” 李越和抱住陈越,伸手去抚摸他的后背,柔声说,“是妈妈不好,妈妈以后不会再跟爸爸吵架了,好么?”他愧疚难当,只觉得天旋地转,毫无招架之力。 正当混沌之际,陈远在后面撑住他的身体,他下意识的想避开,却想起刚刚才对陈越做出的承诺,于是放松了身体,歪歪的靠在陈远身上。 他竟没想过,这月余以来的剑拔弩张,对陈越来说是怎样的刺激和伤害。 陈远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温声说,“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整天瞎担心什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6 陈越委屈极了,扑在李越和怀里,闷闷的说不出话来,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李越和叹了口气,国内同性不能结婚,不仅是两个人的遗憾,对孩子更是一种长久的伤害,患得患失,小心翼翼,无一不彰示着孩子对这种不带有法律效力的家庭关系的紧张。饶是两个人恩恩爱爱,孩子仍会担惊受怕,更何况此时两个人的关系如履薄冰?陈越自是时时忧虑,唯恐变成单亲儿童。 想到这里,李越和愈发觉得对不起儿子,连带着对陈远也好了许多。 李越和有意的收敛了对陈远的满腹怨恨,三分伪饰七分习惯,恢复到了以往对陈远的模样。 晚饭后,陈远包了游船带着李越和跟陈越出海,漫天晚霞下一家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各自的心事在这一刻抛之脑后,惟愿他们能够一生相守。 回到度假村后,陈远长腿长手地将李越和跟陈越揽在身前,李越和窝在陈远怀里,低声跟他们讲着万岁崖和自杀崖的典故。 “当年美军攻击塞班岛的日军基地,日军难以抵御,退至岛屿最北端。为了逃避被俘虏的命运,岛上的日本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跳崖殉国而亡,从此那里便被命名为万岁崖。后来战争结束后,日本人为了悼念死在这里的同胞,在万岁崖和自杀崖旁边分别树立了观音像慰灵塔和和平纪念碑······” 一段血淋淋的往事,让这座安宁的小岛平添几分惨烈波澜和殉道者的悲壮。 陈越有些不解,问道,“他们是为了国家而死吗?” 李越和思索了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想不是这样的,或许他们更多的是为自由而死,不自由,毋宁死。” 陈越拿着不谙世事的天真语气,背出殷夫的译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李越和笑了笑,说,“唔,这是殷夫翻译过来的译诗,考虑了中国律诗的特点在里面,把每一句都译成了五言,并且加了韵脚在里面,所以呢,读起来朗朗上口。不过这种翻译的方法,我个人认为是极不负责任的······不过中国的翻译界嘛,魑魅魍魉当道,哼,一个个的语言没学到家,却都喜欢个人主义,随意发挥。” 李越和是个典型的理工男,哪怕是对诗词歌赋,都带着一是一,二是二的执拗,所以惯常瞧不上许多翻译家的做派,一逢机会便要讥讽一二。 陈远突然想起多年前李越和第一次读译文版的《达芬奇密码》时炸毛的模样,那时李越和比现在要散漫肆意不少,直呼朱振武的翻译庸鄙恶劣不堪,还曾亲自下场,在豆瓣上发帖挑错。 陈越不晓得自己妈妈的这些毛病,问,“那原诗,直译过来是什么样?” 李越和顿了顿,说,“大概是:自由与爱情,我都为之倾心。为了爱情,我宁愿舍弃生命;为了自由,我又将爱情牺牲。这样读起来,是不是比无厘头的五言诗多了些力道?” 陈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转头去问陈远,“爸爸,你觉得是自由重要还是爱情生命重要?” 陈远素来是极其务实的人,虽阴差阳错的演了几年文艺片,却双脚紧贴泥土,对云端的起舞没有半分向往。他不喜那些生生死死的说辞,总觉得透着宿命论般的无助悲壮,他只愿做个俗人,在柴米油盐里蹉跎岁月,老婆孩子热炕头间了却一生。 他皱了皱眉头,说,“这些生生死死的说法,不过是诗人们写来愚弄世人的。命都没有了,哪还有自由和爱情?更何况,爱一个人就要努力跟他一起把日子过好,何来牺牲生命一说?小孩子家家的,别想那么多。” 李越和笑了笑,对陈越说,“听你爸的,就是这么个理儿。诗文呢,读读也就罢了,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要紧的。” 一番闲谈后李越和跟陈远的关系缓和了不少,睡觉前李越和照例是拿着kindle看看闲书,陈远则是在一旁拿pad看着app上新上的电影,陈越睡在另一张床上,微微打着鼾。睡觉时,陈远照例来抱李越和,李越和的身躯虽僵硬了不少,但却没有拒绝。 陈远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眼陈越,嗯,睡着,于是掰过李越和的头去亲他的嘴唇。 李越和皱了皱眉,却没反抗,只是低声说,“不要把小越吵醒——” 陈远笑了笑,“嗯,这话哥哥你记着就好。” 两个人做了无数次,对彼此的敏感点都烂熟于心,又加之许久未曾温存,不过几下拨撩便双双沉入欲海。 陈远似是有意考验李越和的忍耐,把前戏做的无限漫长,抚摸,舔舐,把玩,啃咬,却无论如何都不切入正题。 李越和难耐的扭动着身子,却无论如何都不愿发出声音,只得在这要命的欲望里挣扎,眼中溢满的泪珠,像是催/情/剂般刺激着陈远,于是陈远终于趴在李越和身下,将他含住······? 第三十一章 八月底的时候他们回到北京。 陈远已经一个多月不曾回复过盛泽的信息,也很少想起他,故而再次在公司见到盛泽时竟生出几分陌生来,仿佛这一年来认识的孩子根本不是他一般。 他有了片刻的失神,落在盛泽眼中却成了不舍。 盛泽带着几分怯懦,软软得叫他,“哥哥。” 陈远的嘴张了张,想答应一声,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无法面对盛泽,无法面对自己那个荒唐的夜晚。他是这样的执着于做一个成熟稳重的一家之主,他是这样爱着自己的家庭,他把李越和视为无价的瑰宝,却几乎毁灭了一切。 这十几年里,他把自己看的很低,低到尘埃。他曾担惊,也曾受怕,他想过千万种分离的原因,却万万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 他觉得这一切,太过于荒唐可笑,像是场虚幻的梦境,连带着回忆都带着深切的不真实感。他已经不记得那日是如何开始的了,不记得盛泽是如何走出的那扇门,更不记得那失联的三十个小时里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亦或是信仰的崩溃下的自我放空与放逐。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7 李泽旭把高层领导和旗下几个知名艺人全叫到会议室,商讨自拍剧的推进。 毫无意外,何书培提议把男主角的机会给新晋小生盛泽。 李泽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抬头瞅了一眼陈远,极具暗示意味地问,“在坐的有谁有疑意?” 何书培不知道李泽旭为何突然整这么一出,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陈远静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把角色给盛泽,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盛泽,都是最好的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把个人情感和恩怨牵扯到公司的利益中来。乐音不只是李泽旭跟李越和的,还是无数小股东和员工艺人的。神仙打架,殃及池鱼,原本就是万分不该。 李泽旭笑了笑,忽然把一份文件推给陈远,徐徐地说,“这电视剧一旦开机,公司一半的现金流都要压进去。重大决策得大股东同意才行,你回去让越和看一看,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意见。占股百分之二十以上,是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一票否决就好。” 何书培有些疑惑,说,“李老板家大业大,什么时候在乎过咱们这小公司了?陈远替他做不了主么?” 李泽旭口中带着几分讥讽,“他在不在意是一回事儿,我们该不该走章程是另一回事儿。怎么着都不能因为人家对咱放心,就合起伙来坑他,不是么?” 陈远脸色有些阴沉,他知道李泽旭这是当众给自己难堪,也知道李泽旭对自己的不满,可他偏偏无话可说,因为他明白李泽旭的眼光有多毒辣。 这份文件犹如一个烫手山芋,又如一块压在陈远心头的巨石。 回家前,他在车里坐了很久,烟雾缭绕间仿佛置身云里雾里。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期望李越和毫无芥蒂的签下这份文件,还是该期待他把它扣下。仿佛无论李越和给他怎样的答复,都会将他推入深渊。 他怕李越和将个人情绪带入这本就入不了他眼的公司决议当中,陈远从不将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也不希望因为个人情感关系平白堵住一个少年的梦,更何况盛泽再怎么说都是乐音的艺人,他理应拿出一个前辈、一个领导的风度;可他更怕李越和置之如常、满不在乎、波澜不惊的批准这份文件。 最终,他决定扣下了这份文件。 他回到家里,在书房找到李越和放在抽屉里的那枚印章,卡在了文件最后的签名处。 他长舒一口气,将文件塞回到包里。 第二天一早,陈远把文件交给法务扫描留档后,又把它还给李泽旭。 陈远推门进去时,李泽旭正跟新捧的嫩模打电话,眉眼含春说不尽的慵懒风情。李泽旭从陈远手中接过文件,打开瞅了一眼,脸色忽的变得阴沉起来。 他不动声色的挂了电话,只手将文件摔到陈远的脸上,带着几分伪装的笑容,问,“陈远,你可真行。” 陈远顿了顿,嗓子因抽多了烟变得喑哑,“我会自己跟他说这件事。” 李泽旭讥笑,“我可真后悔让他认识你了。” 陈远低头皱着眉,“你知道,我很爱他”,说完便离开了办公室。 李泽旭恼怒至极,一把将桌面上的电话和文件全部推到地上,又觉得不甚解气,站起来踩了几脚。 离开乐音前,陈远跟盛泽擦肩而过,他看到盛泽的眼里似有千言万语,也看到盛泽颤抖的手和微微张合的嘴唇。 他笑了笑,平静地对盛泽说,“以后的路,要好好走。” 盛泽不明白陈远的意味,带着几分受宠若惊的点点头,眼里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带着几分急切去拽陈远的袖子。 陈远笑了笑,摇了摇头,把盛泽的手推开,带着一生当中少有的强硬离开。 陈远回到家时,陈父陈母方从医院康复回来,李越和正在抱着电脑敲敲打打。 陈远蹲在李越和面前,低声说,“哥哥。对不起。” 李越和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是了然于心。 他终于等来了迟来月余的摊牌。 “昨天我们开会,把盛泽定为了自制剧的男主。” 听到这个名字,李越和显然有些不悦,抿着嘴合上笔记本,示意他接着说。 “泽旭的意思,大概是……有些忌讳的。所以让我把文件带给你过目,若你不满意,那便直接否了这个项目,或是换人——” 李越和皱着眉头,嘴角露出一个做作而疏离的笑容,他的手有些颤抖,盯着陈远,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陈远顿了顿,低声说,“我,我把你的章子卡上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8 李越和忽然把手边的水杯打在地上,“咣当”一声玻璃碎了一地,他站起身来,一面发抖着,一面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最后拼尽全力压低声音问,“所以你真的觉得,我会去为难一个,一个不足十八岁的孩子?”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陈远抱住他,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他哽咽着说,“不,不是这样。我从来都没觉得你不堪,是我不堪。” 李越和颓然瘫在陈远怀里,他觉得好累。 他们抱了仿佛有天长地久,最后李越和用极其疲惫的声音说,“陈远,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陈远捧住李越和的脸,一种巨大的无措将他笼罩。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失去此生挚爱了。 李越和用力扯出一个狼狈的笑容,将陈远的手挡开,坐在椅子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来,又从陈远的裤子口袋里掏出Zippo打火机,摁了好几下才把烟点着。 陈远下意识的想把他的烟夺走,却又收回了手。 李越和连抽了三根烟,终于冷静下来。这段时间他过的好累,坚持的好辛苦,如今一切终于有了结局,悲恸之余竟有了几分尘埃落定的安宁。 “你还记得么?有次你去他家做饭,大概做的是醋溜土豆丝吧。其实那时我就隐隐不安。” 陈远认真地想了很久,才想起他是何时去盛泽家做了那样一道菜。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李越和,一股巨大的悲伤将他包裹笼罩。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哥哥竟然这般在意;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那看似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爱人竟然因为自己难过了这么久。 李越和疲惫的笑了笑,“我没在你手机上装程序,不过现在我这样说,你也不信吧。” 陈远蹲在他面前,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我,我信。” 李越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低声说,“你太傻了,衣服上全是泪痕,油渍,油烟味,竟然还来抱我。后来你又给他做了一次饭,我挺烦的,只得把你的衣服扔了。” 陈远隐隐约约的想起某天下午回家后李越和突发的脾气,以及对自己衬衣的怨怼。还有某天他催促自己去洗澡—— 他只觉得被拖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深洞,他想解释,确根本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骨折了,你每天照顾我,我很感谢,也挺开心的。可你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在家等你,你还要给那孩子带包子?为什么要把他带到我的车上,让他喝了你为我准备的矿泉水?” 陈远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听他哽咽着说出那一点一滴自己已经忘却的往日,只觉得心疼的难以复加。 他从没想到李越和会这般在意。这样的想法让他有些满足,但更多的是荒谬无力的痛苦。 “那次花旗奖,我其实是去接你了的。”李越和的声音带着纠结,又有些残忍,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似乎可以将陈远整个刺透。 陈远带着巨大的震惊,盯紧李越和那双蕴含了无尽情绪的眼睛。 “那天下着雨,我瞧见你把他搂在怀里。我一个人坐在车里,像个被丢弃的落时又破旧的游戏机,除了李建安给我的屈辱,那大概是我一生中最落魄尴尬的一晚了。” 陈远突然想起盛泽口中那辆宾利飞驰。他竟从没想过,那是李越和会专程驱车一百公里,几乎横跨整个北京城区去接他。 “那时我真的很难过,也很怕。我很想一走了之,再也不让你见到,可你知道的,我没办法离开小越。” 陈远捂着心口,他觉得人生实在是荒谬,明明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好端端地写着,他却一个人纠结了这么多年。 “我在小越的床上睁着眼躺了一宿,你回来却问我,为什么宁愿腰酸背痛也要搂他。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在乎他。” 陈远几乎喘不上来气了,若不是自己向来体质好,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昏死在这里,倒在李越和的脚下。 “那天晚上你来的挺晚的,在客厅坐了一宿。那时我就在想,也许你真的不爱我了。” 陈远急切的抓住李越和的手解释,“不,不是的,我爱你,我只爱你。” 李越和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又点了根烟,“后来你去洗澡,我看到你衣服上的粉印儿,油油腻腻的,正巧印在你心房的位置。我很烦,把那天你穿的所有的衣服都丢掉了,连同那双特意为你定制的纯手工牛皮鞋。” 陈远把李越和抱着怀里,低声说,“对不起越和,我那时真的,真的没有想太多。” 李越和眼中带着几分迷茫,他说,“我相信你没有想太多。所以你这样看重家庭的人,会继续毫无芥蒂的跟他一起去看《药神》。” “那天晚上你去接我,你竟然让我喝他喝过的水。带着唇膏印儿和爆米花屑。陈远,我真的,太难堪了。” 陈远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喝过的半瓶水,以及后来拿在盛泽手里的那瓶。 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苍白,他本就不善言辞,只能痛苦的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 李越和擦了擦陈远的眼泪,一行热泪从自己眼中流下来,“后来你去了上海……” 陈远再忍不住了,他扑在李越和怀里,“我把他推开了,越和,我没有,我没有跟他上床。” 李越和的表情是这般苦涩,陈远甚至不忍卒读这其中的悲伤。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59 “陈远,你其实对他心动了,不是吗?” “我知道你爱我,也知道你爱这个家,我一直都知道。” “可我好累,每一天都好累。” “上帝使人免遭试探,可我不信上帝。” “我已经没办法信任你了,你如今,大概也不再信任我了。” “我们,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陪我熬夜的小可爱~以后我会尽量注意在12点之前更新的!大家晚安!希望大家喜欢这本书,喜欢越和哥哥,也原谅陈远。我爱你们。 第三十二章 如果可以,你是会选择将过往的爱恋全部打包沉入马里亚纳海沟,还是将他锁在心里,记在脑中? 李越和无疑会选择后者。 他无法忘怀陈远为这段感情的付出,也无法忘怀五千个日日夜夜的彼此陪伴。他无法否定这一切,便只能学着含泪自饮。 陈远抱着他不许他走,他便虚虚的靠在陈远怀里不愿挣脱开来。他是如此贪恋这个怀抱,他又是如此在意这个港湾。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吗?” 陈远的泪水混合着不甘与悔恨,他用力的点头,最后说,“永远不会,不会伤害你。” 李越和点点头,苦笑着说,“那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忘记我?” 我是真的好爱你,我是真的很想跟你一辈子走下去,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忘记我。 陈远的心落入谷底,他自然明白李越和的意思是什么。也明白李越和的挣扎与决绝。他把李越和扣的更紧了,然后哽咽道,“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永远不会忘记你,永远以你为重,永远只爱你。” 李越和也流下几行泪,打湿了陈远的肩头,却不自觉的想到陈远那件被泪水打湿的衬衣。最后他低声说,“房子你跟爸妈还有小越住着吧,爸身体不好,不要来回搬了,小越在这儿也是住惯了的。我的东西,就先放着儿吧。一会儿我会找司机来接我。” “哥哥,求求你,看在我这些年这般用心的对待你,看在小越还那么小的份上,能不能别跟我分开。” 李越和伸手摸了摸陈远的脸,眼中写满不舍与眷恋,又把他的泪一一吻掉,最后极尽全身力气说,“陈远,不可以了。所以别让我这么难受了。你让着我了这么多次,这是最后一次顺着我了,好么?” 陈远永远没法拒绝李越和的请求,哪怕是离开他,抛弃他,更何况,做错的是自己。 所以他只能答应。 他如法炮制的吻去李越和脸上的泪痕,温声说,“越和,你去西山么?不要叫司机了好么,我去送你。” 李越和有些呆滞,他没想到陈远会这么快同意自己离开,却又了然于心,无论怎样,陈远都是舍不得拒绝自己的。 李越和名下只有三套房产,一套是此时住着的公寓,一套在西雅图,此时他能住的,便只有母亲生前留给他的那套西山别墅。 陈远开着李越和的宾利飞驰开往西山。 路上陈远开得很慢,出了城区后,后面紧跟着的车便按捺不住“嘀嘀嘀”得摁起喇叭,陈远有些急躁,喉结上下翻滚着,却依旧压着车速不愿快些。 李越和知道陈远不愿分离的心思,此时更感觉自己的心被陈远揪得生疼,却又无计可施。他打开车窗,迫切的想透口气。 正在李越和混混沌沌要睡着的时节,宾利停在了李越和母亲的别墅前。 李越和去开密码锁,陈远没有避开,李越和也并不在意。他太了解陈远的为人了,知道哪怕将央行金库暴露在他面前,陈远都不会心生歹念;更何况陈远对自己又是这般疼爱,他清楚陈远永远不会伤害自己。 这间别墅是李健安出轨前一家人的居所,是他仅有的关于双亲的温馨记忆。李越和的母亲卢兰去世后,李健安嫌死过人的房子晦气,便急匆匆的带着李越和搬去了更大的别墅。李越和当初百般不愿,却因为年幼无论如何都忤逆不得这个蛮横无情的父亲。也正因当年走的匆忙,这里直到今日,还维持着当年的布置和摆设。 这些年李越和一直拜托物业定期打理着,却也不曾亲自来过几次。 他不去搭理陈远,兀自盯着茶几前的地毯。 陈远蹲下为他脱掉鞋子,又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将他的脚塞进拖鞋里。复又脱下自己的鞋子,赤脚站在木地板上。 李越和走到茶几前,突然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了下去。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0 陈远有些不悦,无论何时他都见不得李越和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这太伤身体。于是陈远走过去,在李越和面前蹲下,伸手想把他抱起来。 李越和笑了笑,也不看他,只是低声说,“当初我放学回家,推开门,我妈就这么倒在这里。已经凉透了。” 陈远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低声说,“别住这里了好么?我带你回去,我带着小越和爸妈走。” 李越和摇摇头,他怎么可能将灌注了十二年心血的孩子赶出家门? 陈远知他不愿小越心中难过,便说,“你若不愿意,另买套房子也可以。” 李越和摇摇头,说,“打开门的那一刹那,我就觉得很安心。我要住在这里。” 陈远不再言语。两个人静默了很久。陈远才说,“我帮你收拾一下,添置点东西。” 李越和仰在沙发上,右手捂着脸,遮住了百叶窗漏进来的几缕阳光,说,“去吧。” 四点钟的时候陈远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了,许是知道李越和懒得开门,便自行输了密码进来。 陈远将东西归置好,复又将蔬果肉放进厨房,穿上围裙做了一盘蒜苗炒肉,一盘土豆牛腩,还熬了一锅玉米粥。 把菜和汤盛出来,端到餐桌,陈远又去叫李越和,“越和,吃点东西吧。” 李越和点点头,磕磕绊绊地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平日最爱吃的菜,没有半点胃口,还隐隐泛着恶心。 他不愿让陈远忧心,故意带着几分恶劣地说,“东西也买完了,菜也做了,你走吧。” 陈远懵懂了一阵子,才明白过来李越和是在下逐客令。 他心中苦涩,却也深知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于是默不作声的点点头。 离开时陈远忍不住回望,两个人都红了眼。 他们明明都渴望着在一起一辈子,他们明明都如此爱着彼此。 陈远离开后,李越和吃了两口土豆,却怎么也压不住胃里的恶心,趴在洗手池上连带着早晨吃的馅饼全部吐了出来。 他不愿陈远的辛苦白费,又回到餐厅喝了两口汤,喝着喝着便兀自流下泪来。 晚上他睡在少年时代的卧室里,看着母亲为他贴在墙上的那些奖状和证书,思绪万千。 李越和的母亲卢兰是个官家小姐,一生双手不沾阳春水,唯一会做的大概就是煎鸡蛋了。她大多时候都端庄典雅,把奖状贴得满屋已经是她最直白的表达了。 自从十岁那年李健安第一次出轨,家中便争执不断,卢兰的精神状态也逐渐变差,后来连煎鸡蛋都不再给李越和做了,身心虚弱到极点,每天只能给李越和送上杯亲手冲的蜂蜜水。 后来那个女人怀了李健安的孩子便公然打电话挑衅,卢兰竟被气死在家。 他一生当中未曾有几年真正体会过家庭的温暖,而他所有的安宁与平静,皆是陈远和小越赐予的。 在他丧母之后,一直渴望着纯粹的包容和爱意,而他唯一得到过的,全然是陈远给出的。 陈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全都正中他下怀,让他没办法忘记,没办法释怀,没办法不爱。 他早已不是满身盔甲,爱让他全身皆成软肋。 第三十三章 傍晚时分,小越放学回到家后,照例跑到卧室去找妈妈,却只看到一地玻璃。 他心里有几分不满,心道妈妈又发火了这是?复又回到客厅问爷爷奶奶李越和去了哪,却只得到老两口的一声叹息。 陈越开始慌张,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给李越和打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便被接起来了,对面照例是李越和温柔而令人心安的声音,“小越。” 陈越松了口气,拿出平素惯常的撒娇的语气,“妈妈你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在家呀。” 李越和停了很久,最后才说,“小越,以后乖乖听爷爷奶奶和爸爸的话好么?妈妈需要,需要一个人静静。” 无论家长怎样隐瞒,家里的氛围却骗不了人,所以孩子总是第一个感知到父母感情变化的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一时间,所有的担忧、愁闷都落了实处,积累多日的情绪直挺挺的砸到陈越的心中,泪水犹如决堤之水,打湿了软踏踏的细发,也打湿了李越和一颗心。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1 听着陈越悲痛欲绝的哭声,李越和忍不住又点着了一根烟,直到烧着了烟肚,才将它掐灭在烟灰缸里。 “你知道的,我对你的感情,绝不亚于爸爸对你的。”李越和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妈,你回来吧,好不好。”陈越哽咽着坚持。 李越和觉得心中钝痛。他又何尝不想留在家里,他又何尝不想一直照顾陈越?只是他不能了。 得不到答复和应允,陈越又说,“妈,你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 李越和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他不知该怎样安慰遭逢巨变的孩子,更加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自处,痛苦不堪之际,不经意挂死了电话。 随着电话的“嘀嘀”声,他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华灯初上,西山一片寂静。李越和被久违的孤独包裹着,他仿佛回到了刚去美国的那些日子,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看不到明天,也找不到希望。 他一生活得清明,不曾信过宿命鬼神之说,却在这一刻却陷入一种叫做命运的无情悖论之中。 生活像一张巨大的网,当他以为逃脱了枷锁,却蓦然发现自己仍在另一张大网之中。命运像一个连环圈套,当他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赢了命中的注定,正值沾沾自喜之时,却突然发现,这只是无形中的大手的另一次捉弄与讥讽。 上天让他拥有了渴求的一切,又一一将其收回。可年过四十的他竟没了多年前的不甘,生出一种认命的荒凉。 除去懵懂无知的童年时代,他已经历太多生离与死别。疲惫让他失去了最后的抗争。十年饮水,难凉热血,可倘若在冰窟窿里呆上一天,只怕五脏六腑都是凉透了。 他想,就这样吧,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陈远走出李越和的别墅后,在门口坐了很久。无意识的将烟头摁了一地,最后恍恍惚惚想要用手擦那些去黑色的烧痕,却是徒劳无用,只能任由这些黑色的圆点在台阶上斑驳着。 他只是呆坐着,时而看着别墅里的灯光,和窗帘背后那个隐隐约约的高瘦的身影,时而看着石灰地板,放空自己。直到他看到别墅三楼亮起了灯,一个小时后复又关上,他才失魂落魄的上了车。 他知道,自己还是病重的父亲的儿子,还是辛劳茹苦的母亲的依靠,是年少无知的孩提的父亲。他一路上开的飞快,踏着第二天的钟声回到了家。 回家时,大病初愈的陈父已经睡下了。陈母却端坐在餐桌前,面前放着的是不知温了多少遍的饭菜和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 陈远从声带中挤出一声“妈”。 陈母叹了口气,指了指为他留的饭菜,说,“好歹吃点东西吧。” 陈远心中酸涩。母亲本就为了照顾丈夫熬白了半头黑发,如今还要为自己硬撑着。他心里既不安,又愧疚,可他终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说不出什么话语,只得把所有情绪生生堵在自己心口,然后默不作声的朝母亲摇了摇头。 陈母站起来,脸上净是疲惫与无奈,“你这么大了,我说不了你了。我也不懂你们小辈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既然决定了要一起过一辈子,又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背叛人家的事情呢?” 陈远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妈,我······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不知道他会,他会扑上来。当时我心里乱极了——” 陈母似乎不忍再听下去,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肩膀,“日子总归是你自己过,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你到哪去找,对小越这么好的人去?” 陈远的心里生着一个窟窿,在这寒风呼啸里颤颤巍巍。心中的疼痛让他几欲摘去这个器官,却又在冰冷中趋于麻木。 陈远悄没声的推开陈越的房门。 客厅的灯光照到陈越的卧室里,陈远看到儿子的睫毛还带着湿润,堪堪黏在一起。他默默爬上儿子的床,脱下自己的鞋子,将陈越搂在怀里。陈越一晚上睡得极不安稳,几次带着哭腔叫着妈妈。 陈远看着天花板,泪水沾湿了枕巾。这一刻,他突然想起花旗奖那天,自己晚归的那个晚上,李越和是怀着怎样的爱意,在漫天的雨水中驱车两个小时跨越了整个北京城区去接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委屈和尴尬,看到他将盛泽护在怀里。然后带着满心的失落与难过,一个人回到家里。 他突然理解了那晚李越和为什么要忍着腰酸背痛在这间屋子里躺了一整个晚上,那是彻骨的寒冷和由内而外的恐惧。 电光石火间,他又想起那夜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他无法设想,一直清醒着的,本就心痛如绞的李越和,在小越的卧房里情何以堪。 点点滴滴在他脑中不断的回旋,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莫名其妙都有了解释。 他终于明白李越和对他的不舍与依赖,却已然将他失去。 他好后悔,后悔没能及时与他人划清界限,后悔没能多注意一点恋人的情绪,后悔没将自己深藏多年的惧怕与情绪早些和盘托出,后悔选择用爱蒙蔽他二人之间由来已久的问题。 他好恨自己,恨自己明明这样的爱着李越和,却偏偏一次次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恨自己明明如此在意这个家,却亲手将他撕碎。 他知道悔恨在此刻都是徒劳,却又深知,怎样的悔恨,都是不够的。 五点半的时候,他摸着黑爬了起来,一夜未睡却没有丝毫困意,站在厨房里寻思着给李越和做点早饭送过去。 他挑了三个土豆两个胡萝卜,切成丝,活了面粉和淀粉,搅在一起。他将面糊摊在电饼铛上,做了几个馅饼。他留了几个在家里,放在餐桌上,剩下的三个装在了餐盒里。 天还未亮,路上的早点铺子和早市都还没有人,只有稀稀两两下夜班的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影。 陈远端着饭盒,踱到车里,便往西山赶。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2 车抵达李越和那套西山别墅时,陈远思虑了很久,还是没自作主张的输了密码进去。 他端着饭盒,犹如一个等待放学铃声的小学生,翘首期待着归程。 外面的风是那么刺骨,屋里的那盏柔和的灯却始终未曾亮起。 他想,这样也很好,至少他可以告诉自己,恋人在温暖的屋内睡得安稳。 直到寂静的别墅区驶出一辆又一辆豪车,直到日上三竿,他也没等到这扇门打开。 年轻时,李越和的作息极不规律,连轴工作四十个小时然后捂着被子闷头睡上一天一夜是常有的,直到他跟陈远住在一起,直到他有了孩子有了家,他才学着爱惜身体。 可如今他重新恢复单身,陈远能想象到李越和大概率会一夜不眠然后大睡一整天。可他心中仍旧带着希冀,他希望他的哥哥能在清晨吃上热汤热饭,他希望他的哥哥一打开门便能看到自己的一颗真心。 他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也是这样带着宿命般的虔诚为李越和准备了一次又一次的早饭。那时他甚至没想过他俩能在一起,仅仅是见他一面,或看他吃上口热饭,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这一点上,他从来没有变过分毫。 陈远在外面等了好久,直到下午五点时,这扇门才被他的主人打开。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都有几分惊诧。 “什么时候来的。”李越和的声音带着烟酒漂染过的嘶哑,像根利剑剐蹭着陈远的心。他果真没好好照顾自己,陈远默默想着。 陈远有些难为情。他不想让李越和觉得自己是在演苦肉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不懂的自己在李越和的门前干坐一整天意义在于什么,更何况他还是有密码的那个人,他大可以直接进去的。 “六点多到的。”陈远还是如实说。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对爱人撒谎。 李越和原本垂着的手似有还无的动了一下,似是想轻轻描摹陈远铁青的黑眼圈,又似乎是想摸摸他带着凌乱的发丝。 陈远向来注重形象,哪怕是在家里也要把自己打理的妥妥帖帖,十几年里,李越和几乎从未见过他这般落魄的模样。 李越和皱着眉头,盯着他看了片刻,声音更加的喑哑,“怎么不进来。冻着了,冻着了难道要你妈照顾小越么。” 陈远眼里挂着泪,把手中的餐盒塞到李越和的手中,低声说,“我想着,若是你出来的早些,我还能给你送上口热饭。你留着吧,晚上饿了热热就能吃。” 这餐盒此刻变得千斤重,让李越和收不得,更扔不得。 最后他还是把餐盒推给了陈远,说,“陈远,你别这样了。我不缺人照顾。” 陈远麻木的接过自己的餐盒,想起曾经那一个个被李越和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包子和馅饼。可如今,他宁愿李越和一如当初那般恶劣,也不远他满脸愁容,满心疲惫的对自己说:陈远,别这样了。 他看着李越和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那是他怎么也抓不住的,不变的月光。 第三十四章 陈远回到家时,陈母刚刚把饭菜收拾了去,陈越和陈父还坐在餐桌前未回卧室。 往日的温馨氛围在两天之内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人心自苦。 陈远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日的冷风让他几近说不出话来。陈越看到爸爸回来,猛地站了起来,盯着陈远。 “你们为什么分手。”陈越几乎是把这句话吼出来,带着委屈和苦恼。 陈远走过来,把儿子抱在怀里,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越挣扎着想要离开父亲的禁锢,带着少年人惯有的执拗,吼着,“你放开我,你把我妈都搞丢了,我恨你!” 这一刻陈远是很迷茫的。他不由自主的想,为什么陈越会理所当然的知道自己是这场分离的罪魁祸首。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也心怀无比的悔恨和愧疚。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陈越是怎样知道的。 他清楚李越和有多爱陈越,所以定然不会将他俩的龃龉说给儿子听。所以连儿子都看得出李越和这段时间以来的患得患失,连儿子都分辨的出他俩爱情和家庭的摇摇欲坠。 他错的竟是这样离谱。 他浑浑噩噩的松开陈越,一言不发的回到卧室。一地的玻璃渣还摆在地上,他看了又看,却怎么都不愿意去收。 他颓然倒在床上,李越和常睡的那侧,带着头痛与心痛,陷入了残留着恋人味道的梦境。 李越和坐在咖啡厅里,手中拿着一杯拿铁,却一口都没喝,垂着头,浑身上下写满忧虑。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3 “所以你搬去了西山别墅?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啊李越和。”对面的李泽旭顾不得礼仪,在咖啡馆里吼出来。 李越和有些难为情,迅速看了眼四周,好在没碰上旁人的眼光,才又低下头去。他搅动着手中的拿铁,低声说,“其实我很喜欢西山别墅。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泽旭压低了声音,说,“可你妈的尸体到底在那套房子里待了好几天才被你发现,怎么一能点忌讳都不讲?” 李越和摇了摇头,坚持着,“我觉得那里很好。我住着很安心。”他这辈子只有过两个家,一个是母亲给的,一个是陈远给的。如今他失去了一个,无论怎样都像都渴望着拥有另一个,哪怕只是一场消失了、幻灭了几十年的前尘往事。 “昨天他在我门前待了一整天。泽旭,你知道的,我对你们向来没什么底线。” 李泽旭白了他一眼,说,“他会找小鲜肉,你不会?” 李越和皱紧了眉头,有些不悦,“我现在哪有心思搞这些?” 李泽旭轻笑了两声,“你一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赚这么多钱却丝毫不懂得享乐,白白糟蹋了自己的身体。还不如趁早退休不干呢。” 李越和把手中的拿铁放下,“我又不是为了享乐才工作。” 这话李泽旭也就说说罢了,李越和的为人和事业追求,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就算不想谈恋爱,至少也要找个保姆照顾你啊。” 李越和想了想,是该找个保姆的,照顾自己的日常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堵了陈远对自己的一片心意。 李泽旭此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住则豪宅别墅,出则香车宝马,对享受之事再擅长不过,马上便给李越和找到了一位极有经验的阿姨。 罗姨人很利索,干起活来丝毫不像个近六十的女人,饭菜虽以清淡养生的家常菜为主,却难得的可口。 吃着罗姨做出的蒜苔炒肉,李越和默默的想着,看吧其实吃谁做的饭都没有差别的。 罗姨坐在餐桌的另一边,为李越和添了一碗南瓜汤,香中带着甜味儿,黄噗噗的连颜色都格外诱人。起初喝着惊艳,两口下去胃里那阵不适却又莫名其妙的往上泛,只得怏怏不乐的把碗撂在一边。 待吃过饭后,罗姨起身收拾碗筷,并催促着李越和出门溜溜弯儿。 李越和不愿拒绝旁人的一片好意,于是换身休闲的衣服,准备绕着别墅区走走。 谁知一推开门,却又见到陈远站在门外,手中依旧提着那个餐盒。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李越和看到陈远脸上的疲倦心中不悦。 陈远低声说,“我放心不下。你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李越和心中苦涩,面上去故作坚强,“我请了个很好的保姆,一个月开五位数工资的那种。你放心——只要有钱,我永远不缺人照料。” 陈远显然愣了愣,随即便释然。只要有人把他的生活安排的妥妥贴贴,只要他过的舒心自在,接不接受自己的好意,陈远并不多么在意。 他本就是可悲之人,爱得卑微又深沉。 之后的两个多月里,陈远依旧时常出现在李越和的门前或是公司楼下。起初时,李越和只是恨铁不成钢的瞅他一眼,到最后竟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无视。 陈越给李越和打过无数次电话,曾经的母子俩如今隔了半个京城,每次都上演着一出出苦情戏。 李越和时常会去陈越的学校,无可救药的远远看他两眼,随后便落荒而逃。 天气渐凉,他不自觉便走进了商场给陈越挑衣服,付完款才想起自己已经跟陈远分手了。 思来想去却还是担忧着陈远对儿子照顾不周,只得冷冷的将衣服塞给时常出没在自家门前和BM楼下的陈远。 李泽旭看李越和这幅样子着实难堪,便试探着提议说,“周六公司年会,往年算陈远代你参加,现在总该去一趟吧?” 李越和摇摇头,他现在对娱乐圈有种天然的排斥,连带着整个乐音,都不愿参与其中。 李泽旭循循善诱,“陈远会带小越去。” 李越和盯着自己粗糙的双手,突然很想摸摸小越细嫩的脸蛋,于是他魔怔似的点点头,答应了。 饶是李越和不在意形象,以大股东之一的身份参与年会也要好一番收拾,更何况他不愿一副颓败的模样出现在人前,白白让人轻看了去。 他的西装全丢在了天域苑没拿回来,于是便叫了李泽旭给他置办几身行头。 李越和站在落地镜前左看右看,分辨不出好坏来,罗姨却笑着说,“越和,你穿这件很好看。” 李越和平素极少关注自己的样貌,技术出身让他更希望别人注意到他的技术,而非外在。所以身边也极少有人会夸赞他长得多么好看。此时被罗姨直白的说出,竟有几分难为情。 他盯着镜子看了许久,以一种公允客观的态度端详着自己的容貌。他有着立体的五官,眼睛很大,睫毛又浓又密,仿佛是蝴蝶的翅膀;他鼻梁高挺,撑得整张脸都英气十足;虽然岁月让他眼下爬着皱纹,却赋予他时光特赐的气质,眉目如画下彰显着一出出故事打磨过的成熟之美。就算肤色苍白到显出十足的倾颓之势,却平添了另一种风情与韵味。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4 他想,他其实是有资本令当年那个未经世事的小伙子一见钟情的。只是他素来的骄傲让他不屑于关注自己的外貌。 乐音虽不是行业龙头,但十几年来一直在圈内占据一席之位,且有稳步上升的态势。每年的年会自然是众星云集,媒体也纷纷猫在酒店外面候着。 年会设在万豪酒店,当李越和挤进满是明星、模特、歌手的大厅时,神态有了瞬间的不自然。历经大风大浪的他很快调整过来,压下心中保留的几分厌恶。 他素来不喜欢浓妆艳抹的男男女女,也不喜欢扑鼻而来的香氛气息。看着来来往往笑盈满面的艺人们,他只觉得比连续工作二十小时还令人心累。 七点钟的时候,大厅里的公司艺人和工作人员纷纷落座,最里面一张醒目而豪华异常的桌子则是为高层领导和大股东们准备的。 李越和径直走到那张桌子,坐在了李泽旭左侧的副位上,而他下面坐的正是陈远跟陈越。李泽旭的右边坐的,则是何书培和老秦。 除了公司里几个元老级的高层领导,乐音少有人知道李越和跟乐音的关系,所以大都对这样的安排带有几分好奇。旁边圆桌的几个女明星一边端着手中的咖啡小口啜饮着,一边拿眼光偷偷打量着李越和,还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一番。 “你知道这是谁么?”穿着Gucci高定红色晚礼服的年轻小明星常婉带有几分急切和羞赧地问着一旁的前辈。 那位答话的前辈穿着一身Dior黑色西装,驾着一副黑边儿眼镜,颇有几分职场女性的范儿,压低了声音说,“他既然坐在陈总监上面,要么是还未入职的副总,要么就是没露过面的股东——怎么着都不是咱们能嘀咕的人。” 常婉撅起了嘴巴,带着几分不满,又有些小女人的别扭,“我这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地位又高,所以才好奇的嘛。” 那位前辈摇头笑了笑,颇有些无奈,“你啊,脑子里除了钓金龟还有别的事儿么?” 坐在同桌的盛泽忽然冷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讥讽,“这事儿你甭想了。” 常婉比盛泽大了五岁,出道有早他两年,近来势头虽不及盛泽好,可资历摆在这儿呢,被后辈当众这般讽刺,脸上自然挂不住,声音一沉,带着薄怒,“盛泽你什么意思?” 盛泽转过头瞥了李越和一眼,嗤笑了一声,“他是个同性恋,被人压的那种。” 常婉手中的勺子一下子掉在桌子上,脸上一惊,突然想到之前在公司隐约听到的关于陈远的花边传闻,一双看向陈远和李越和的凤眼突然透出微妙和揶揄。 穿着黑西装的女前辈有几分不悦,呵斥着,“他们是你们能惹得起的人吗?逞一时口舌之快,赔了自己前途就值得了?” 盛泽和常婉皆是垂头不语。 第三十五章 陈越吃的快饱的也快,不过一会儿便吵着嚷着要去厕所。李越和只得带他去寻厕所。 陈远随即跟了出去,大步尾随其后。在陈越走进厕所隔间的那一刻抓住李越和的手臂,大力将他拖入另一个隔间。 李越和许久不曾正眼看他,只觉得这人瘦的几乎脱了相,眼下一片乌青,像是疲惫苦痛至极。 李越和突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好生过分,明明跟他分了手,却还一直占有着他的关心和爱护,让他狼狈,又让他苦闷。 李越和生怕被小越听到,不愿与他争执,只是皱了皱眉头,抿着嘴,一副抗拒的模样。 陈远跟他在一起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李越和此时的不情不愿,却怎么都不舍得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急切的说,“越和,我很想你,小越也很想你。” 李越和受不了陈远这样一副示弱的样子,他垂下头,盯着陈远的鞋尖。刹那间,他想起那一双被丢在垃圾桶里的纯手工制作的皮鞋,崭新而铮亮,又想起那些日子以来的患得患失与斤斤计较。 他不该那样的。那既不理智,也不酷。 于是他推开陈远的手,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疲惫的对他摇摇头。 陈远把他拉到怀里,一手扣住李越和的头,一手托住他的腰,直截了当的将唇贴到李越和的嘴上,李越和想将他推开,却又不愿吓到隔壁的孩子,只得倔强的抿着嘴不让他如愿。 陈远先是舔/舐着他的双唇,最后用力的撬开他的牙冠,一片有力而灵巧的舌如狂风暴雨般在那温软的口腔内搅起阵阵风浪。李越和久不经性/事,很快便招架不住,腿脚都软了,全凭陈远抱着才不致跌落。这一个吻让两个人都动了情,纷纷支起帐篷来。 陈远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费力蹲下身子,带着几分颤抖的拉开李越和的裤子,隔着裤头便迫不及待的吻上李越和的性/器,随后用牙齿将他的裤头拽下来,用温热的嘴包住李越和的分/身,舌头不住在他前端打圈,用他最喜欢的方式让他跌入欲海。 李越和觉得自己像一只小船,在一片无人问津的公海四处流浪,他被天地放逐,却突然找到港湾,当他已经习惯了港湾的庇护与平静,却忽又被抛诸一浪高过一浪的激流之中。陈远太懂得如何取悦他了,也太懂得怎样让他兴奋。 他抗拒不了这灭顶的快感,被情欲操控,身体因为强烈的刺激而颤抖着。他伸手捂住嘴,将忍耐不住的呻吟打碎成阵阵呜咽,落在陈远耳中成了进军的鼓点,于是更加卖力的在李越和腿间劳作,用爱人最爱的节奏为他做了几个深喉,最后一股浓郁的液体射进陈远的嘴里。 陈远想都没想便将那浊液悉数咽了下去,抬起脸来看着李越和时,眼角还挂着因为吞咽反应逼出来的生理性泪水,嘴边黏着晶莹的液体。 李越和被这副场景震惊了,失去力量,堪堪倚在门上。 李越和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美丽的少年,情欲瞬时落入冰窟,他笑了笑,拉上自己的裤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陈远,说,“他给你口过吧,我知道的。” 陈远的眼泪一串串的掉下来,“啪啪”落在李越和的皮鞋上,也烙在李越和的心里。他似乎忍无可忍,右手松开李越和的裤子,捂在自己的心脏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5 “是,是我错得离谱,是我对不起你。” 哽咽的声音如同闪电劈在李越和心上,这一刻他觉得呼吸都是痛的,却非得刨根问底,“你们接过吻,对吧。他的舌头伸进你嘴里了么?” 陈远觉得这一生从未这般悔恨,羞愧,耻辱过,他再坚持不住,抱住李越和的腿哭出声来。 痛苦让李越和心中那个恶劣而凶狠的猛兽脱笼而出,他带着十分的讥讽和嘲弄,说,“这真让我恶心,连被你口,我都觉得恶心。” 此话一落,李越和便后悔了,他总是对亲近之人恶语相向,却把忍耐和慈悲留给外人。他慌乱中伸出颤抖的手去开插销,跨出隔间前却忍不住回望了陈远一眼。 此时,他那么英俊帅气高大的阿远,带着一脸的疲惫和一身的萧条,蹲在卫生间里,拿最为绝望的眼睛盯着他。 他的阿远不该这样的。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却在拐角处看到小越。 他抹了把脸,带着痛苦的神情对小越说,“对不起,小越,我不想这样的,我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 陈越亦是满脸泪痕,可他却没有嘶吼和埋怨,只是用力的抱住这个不求回报地照顾了他十二年的男人。 李越和忙不迭的抚摸着陈越的后背,反反复复的说,“你知道,我不是不要你了,更不是不爱你了······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你们相处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陈越松开李越和,眼圈和鼻尖都是通红,他带着几分惶恐,用几乎是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我还可以叫你妈妈么?我还可以时常跟你视频么?” 李越和感觉心都要碎了。这是他爱了十二年的孩子,他对陈越浇筑了无数的心血和无数的关爱,将他一手拉扯大,喂他喝奶,哄他入睡,教他知识,育他成人。他就像万千亲生父母般,无数次幻想小越长大成人的模样,他会从事什么职业,他会找个怎样的女朋友,他会不会依然把自己当做亲人,他会不会也有一天也成为孩子的父亲······ 李越和舍不得看小越受一点苦,甘愿为他倾尽所有。可他现在却亲手给小越留下一条条伤痕,让他明明是肝肠寸断,却因为不想自己为难,只要求得以继续叫自己一声妈妈和时常的视频电话。 他怎么会拒绝。 于是他拉过来陈越的左手,用自己的小指勾住小越的小指,低声说,“妈妈跟你拉钩,永远做你的妈妈,永远爱你。只要你想我了,随时跟我视频,好不好?” 陈越闷闷的“嗯”了一声,随后低声说,“妈妈,我不会让爸爸用我的手机的。我向你保证。” 李越和亲了亲小越的额头,说,“我当然相信儿子了。你说什么妈妈都信的。” 李越和拉住陈越的手回到大厅,将陈越托付给李泽旭后跟他道了别直接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远的儿子竟跟这人这么熟悉。 刚来的新人皆是心怀疑虑,而听过些风声的人则是一面嗤之以鼻,一面讳莫如深。 李越和昏昏沉沉的回到家,罗姨端出提早为他备下了清汤面和解酒汤,他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罗姨坐在他旁边,柔声说,“一定没吃好罢,好歹喝点儿汤水。” 李越和摇了摇头,他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不剩了,更何况胃里又恶心得厉害。 罗姨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总让人操心。” 李越和心生愧疚,端起解酒汤来,强忍下不适,喝去一大半。 “真喝不下了。” 罗姨看他神色不对,不再坚持,默不作声的将碗筷收拾了去。 看着罗姨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想起过去的那么多年里陈远是如何在他应酬后体贴照料的。陈远也总喜欢在家里准备好面条和解酒汤,将喝的微醺的他扶到桌前,好声劝诫他好歹吃些东西,省的晚上难受。可他总是对最爱的人恶劣又肆意,带着三分试探,只顾得自己当时不舒服,冷着张脸,无论那人怎样温声劝导,都不搭理一句,更不会去碰那些为他悉心准备的汤和面。这种情况直到近些年才有所缓和,他终于在漫长的岁月里如乌龟一般学会了在爱意里一点点变得柔软,却不知什么时候便搞丢了最爱的人。 他想,也许自己就是个不会爱的怪物。 他幼年经历过的爱与关怀太少,孤独与分离又太多,那些血淋淋的伤痕在岁月的凄风苦雨中结出厚重而坚硬的痂,将他包裹却又阻隔。 他不知道正常的家庭该是怎样,也不知道如何在原生家庭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他用试探的眼光毒辣的审视测算着陈远给予他的爱与包容,带着防备小心翼翼的将自己藏起,却忽视了那个人也会觉得委屈,也会觉得疲惫。 有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半吊子,一面在爱里沉沦,一面又固守坚硬的外壳。然而半吊子是得不到幸福的,所以无论他偏向哪一端,都会挣扎而痛苦,用尽心血和纠结去寻找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平衡。 第三十六章 陈远不知自己是何时离开那个隔间的,他觉得不仅是心,连浑身都放射得疼的难以忍受。 等他挣扎着回到大厅时,年会已经结束了,只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收拾着留下的残羹冷炙与杯盘狼藉。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6 陈远打开手机,微信上,李泽旭对他说小越已经给他送回家了。 陈远回了个“嗯”。 他步履虚浮的离开大厅,一出门便看到等在门口的盛泽。 陈远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悦。看到盛泽,他便想到刚刚的难堪与痛苦。他再无法毫无偏见的面对这个孩子。 盛泽眼中挂着将落未落,晶莹剔透的泪珠,那双柔嫩白皙的手抓住陈远的袖角。 陈远有些不耐烦,想甩开盛泽的手,却又觉得这个举动和他本人的素质不符,无论如何都做不来。只得拉着脸,伸出另一只手将盛泽的手掰开,“你别这样。” 盛泽带着一腔孤勇,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们已经分手了,我有权利追求你。” 陈远叹了口气,靠在墙壁上,平静的看着他这张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容,徐徐地说,“很多年以前,我刚来北京念大学时,班里二十五个人,我是专业课第二十五名进来的。表演班里,男的俊女的俏,他们来自北京上海,天津杭州,每个人都穿着入时,说着一口漂亮的普通话。只有我是个沿海小城来的城镇青年,所有的行李便只有几身我爸工厂里发下来的灰色工装,到了冬天甚至连身儿毛衣都没有。” “其实我挺自卑的,只能铆足了劲儿学,台词差,带着一股家乡口音就每天跟读新闻联播,经典电影的台词甭管主角配角的我一一都背过了。不懂穿衣打扮便私下里把连续十多年的蓝血大秀连带着评论人的评价全看一遍,再不明白的就到处去问。每次登台,每次拍戏,不管有没有台词,有没有镜头,有没有人看我,我都做到自己的百分之百。” 盛泽心中动容。他当然知道陈远那些年复出了多少努力,也看许多影评人说过,陈远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演戏天分,但却有着无数圈内人都缺少的执着与朴实:不懂就问,不懂就学,永远不寄希望于自己是祖师爷赏饭的天选之人,更不会把梦想托付给资本或流量的泡沫,他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农民,耕耘着自己不算肥沃的土地。也正因如此,他在电影上的成就远比很多更具天赋的人要大得多,原因无他,专注而已。 “所以当我在横店第一次见到你,见到你明明没有一句台词却死死盯着台词老师给男配讲戏,别人都玩儿手机的空档你却在那里阵阵有词。我低头看你,你眼里带着怯,却盖不住野心和欲望,那时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走得很远。” 盛泽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眼中的欲望和野心,才是将他拖出泥淖的宝器。这两样人人避犹不及的东西,竟是他逆风翻盘的底牌。 “你天生适合这个圈子,所以用不着谢我。你得知道,公众人物是要干干净净的,任何一个污点,都能成为你未来的炸弹。” 盛泽白皙细腻的脸上泛起红晕,眼中似是有光,不等他说完便打断,“我不是因为感激才喜欢你——” 陈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与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谈论情爱是无趣的,于是换了条思路,“小盛,你很年轻,也很努力,作为一个领导或是一个前辈,我很喜欢你。” 诡异而怪诞的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陈远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掏出Zippo打火机把它玩在手里,却没有点烟,“可作为一个男人,我很清楚,我不喜欢你。” “我活到三十五岁,只爱过一个人,以后也只会爱他一个。” 盛泽的眼睛变得通红,这一刻他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是他倾佩的前辈和崇拜的偶像,他只当他是一个深陷痴恋无法自拔的傻男人。他语气急促,带着哭腔喊出,“可他已经跟你分手了,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跟别人在一块了!” 陈远闻言并没有太大反应,他自嘲的笑了笑,“只要他肯跟我在一起,哪怕是七老八十儿孙满堂了才回到我身边,哪怕是老到得了海默森或是半身不遂,我也是愿意等的。” 再没有谁能像李越和一样,每一个举止每一个投足都让他痴迷又动容,成为他心中永恒的白月光;再没有谁能像李越和一样,见证他从一个自卑而一无所有的少年长成如今的模样,占据他生命接近一半的光阴;也再没有谁能像李越和一样,对小越视如己出、心细如发,不求回报、竭尽所能。 他曾拥有过世界上最好的爱人,又怎么会再爱上芸芸众生、江河湖海里不具名的鱼和虾。 盛泽闻言呆在那里,他想不出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爱,这一刻他才悲哀的意识到,对于这样深邃的爱情,自己竟真的只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他既没有发言权,更不会有参与权。 他听到陈远低沉的声音说,“抱歉,我不会再回复你的消息,也不会再见你。我的生活大概已经被毁了,我却还有几分仁慈,不想让你的未来也被毁掉。” 盛泽看到陈远高大而挺拔的身影从眼前远去,可悲的是,他无法阻拦,只能任由泪水肆虐。 他这才明白,自己终是搞砸了一切。他们既退不回单纯的前辈与后辈的关系,又没可能再进一步。他人生第一次的爱恋,就以这种荒诞而毁灭性的方式彻底终结。 BM公司在1月初美股上市,上市当天齐洵和李越和一同出席直播。 李越和少有的穿了身Gucci高定的银灰色西装,系了条酒红色的领带,造型师将他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精神勃发,散发着洋溢的激情。 他站在礼堂的最前方,拿着无线话筒,像个玩世不恭的二世祖一般,接受着无数闪光灯的注视。 待记者和媒体都落座,整个礼堂安静下来。他缓缓开口,“2001年,我从西雅图回到中国,那时我们国家的中学里甚至没有计算机实践课。我的同学们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放弃读博,为什么要放弃硅谷的offer,选择回到中国。” 他顿了顿,眼中充满自信的光芒,“然而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这个有着14亿人口的泱泱大国,在十几年后的今天终于走上了科技富强之路。从PC和**artphone的普及,到Ai的发展,我们一路猛追,终于站在了时代的前沿。我和BM相信,未来是属于科技的,未来是属于智能的,一尘不变的国度终将成为废墟中的古巴比伦,而智慧的人们将永不停歇。” 李越和的演讲慷慨激昂,浑身散发着专业的魅力和成熟的气息,停顿时,观众席爆发一阵阵掌声和七零八落的快门声。 “这些年,我们从注册用户两人,对,我和齐洵,到现在的活跃用户9780万。”他笑了笑,随后接着说,“我们和用户一起走过了十六年的时光,经历了01年的申奥,04年的非典,08年的大地震和金融风暴,12年的经济下行。时间使我们于万千家互联网公司中脱颖而出,而我们亦将用时间证明,BM将成为改变万千人生活的的互联网企业。” 李越和站在最中央,凝视远方,目光如炬,“keeplearning,keepthinking,我和BM将永远站在技术的最前端。” 陈远坐在观众席紧紧盯着讲台上的男人,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的颤抖。面前的,是他爱了十六年的男人,他是这样的闪耀、夺目,他永远是人群中焦点,是最皎洁的那轮月,哪怕星河散落,也改变不了他是夜空的王者。 他是这样的崇拜着这个男人,像最虔诚的信徒、像最痴迷的教众、像永远围绕着太阳的向阳花。 他曾经拥有过这世上最好的人,度过了一段幸福到不真实的日子,然后他亲手将这个美梦摔碎,露出现实的一片狼藉。 他无比渴望挽回这一切,如果能回到从前那便再好不过,可他又深知,自己是不值得原谅的。李越和是被他硬生生扯上这条路的,他本该有完美的人生,婚姻,子女,可到如今,却只落得孑然一身。 他将皎月拖入凡尘,本该含在口中,捧在手心,却亲手将它撕碎。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7 演讲结束后,无数家媒体围在李越和跟齐洵身边,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李越和依旧是一副潇洒诙谐的模样,任谁问出再刁钻的问题他都能轻易化解。一旁的齐洵做金融出身,更是能言善辩,左右逢源,很快便跟媒体记者主持人们称兄道弟起来,场面变得极其和谐。 李越和的眼神突然停在了大厅的最后方,然后他露出一个迷茫的眼神,顾不得那些礼仪与修养,拨开面前的记者们,大步朝后方走去。 那姑娘看到了李越和的目光,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却没有转身。 李越和小跑了几步,她才转过身,拉开门要走。 “司媛!” 第三十七章 李越和朝那姑娘喊出,大厅里嘈杂纷乱,除了当事人和陈远,几乎没有人听到这声呼喊。 司媛的身形明显颤抖了一下,李越和拉住她的胳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直在找你。” 司媛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顷刻间便恢复如常,说,“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李越和点点头,这里人多口杂,又有那么多新闻媒体,自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只是他十七年不曾见过司媛,今日能在这里见到,实在是太惊讶了。 李越和伸出手臂,司媛很自然的挽住,两个人一同走出大厅。 陈远在后面看着,心中有千万种悲恸与疑惑,却最终只能化作叹息。 他们俩明显的亲昵和熟稔让陈远心痛难当,可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司媛是谁。 李越和对自己的情史并不避讳,哪怕是已故的林曦都跟他讲过,可唯独没说起过这个司媛。 李越和见到司媛时眼中的惊诧和着急陈远看得一清二楚,而面对司媛时的态度更彰显了两人非同一般的关系。 陈远不敢想,也没资格想,他只能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冷角落,反复咀嚼着李越和带给他的所有哀伤。 他突然想到那日分手李越和的话,那些日子以来,透过点点滴滴寻找自己为别人动心的蛛丝马迹的李越和,该是怎样的无措和痛苦。一股更加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他整颗心脏,他无力的颓坐在座位上。 李越和将司媛带到西山别墅,吩咐罗姨备好拿铁,他坐在沙发上,眼睛一下都不愿错开的盯着司媛,缄默不语。 司媛也静默着。两个人维持着吊诡的安静。 罗姨迈着老年人特有的带着几分沉重的脚步走进客厅,手里端着两杯拿铁,一杯放在李越和手里,一杯放在司媛桌前。 罗姨笑了笑,打破这种奇异的氛围,说,“越和,别干坐着啊。” 李越和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司媛垂着头,摇了摇头,似在抗拒这个问题,就在李越和以为两人即将陷入新的沉默时,司媛端起桌前的拿铁,小啜了一口,轻声说,“我在澳洲。” 李越和盯着司媛端着杯子的手,她细腻的手指上,纤细的无名指低端,分明还留着一圈儿白色的印记。他心中已有答案。 “你离婚了?” 司媛显然有几分诧异,片刻后又觉得这才是李越和。近二十年没见,不必问是否结婚,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丈夫了。 李越和过了很久,带着痛苦和愧疚,更加之不忍,“那次,你看到了,对吗。” 司媛笑了笑,“越和,你是说哪次呢?是他接受BJ采访,在后台跟助理激吻的那次,还是在《长江》的化妆间理,跟玉女颠鸾倒凤那回呢? 李越和皱紧眉头,“可你不该一走了之的。就算你恨泽旭,可你父母,你的朋友们又何其无辜?这么多年,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么?” 司媛神色带着悲哀,她又喝了一口咖啡,“当时,我在《长江》的化妆间里等他,等了好久他都没来,我便去了厕所。还没等我从厕所出来,他跟那个女人便推门进了化妆间,我听到了他们的喘息,调情。我很生气,却没办法打开厕所的那扇门,越和,你知道的,那时我很懦弱,又很胆小,我没办法面对这样的尴尬。” 李越和默然,他当然了解李泽旭曾经有多混蛋,也了解司媛是个怎样的女孩:软弱,怯懦,所以她当年的一走了之是所有人都没想想到的。 “她们上床了,我就在一门之隔的厕所里。我听到了所有的细节,至今都忘不了。越和,你知道么,这太耻辱了。” 李越和当然知道李泽旭错的有多么离谱,在这段感情里,他一直都是站在司媛这边的。可司媛当初却选择了令所有人都最为痛心的一种解决方法,亲者痛,仇者快。 “他们做完之后,便离开了。我在厕所哭了很久,才敢面对化妆间里的,一片狼藉。后来我便买了去巴黎的机票,回家拿了护照便离开了。” 那日之后,任谁都联系不上司媛,父母、亲朋、还有那个名义上的恋人。李泽旭那才后知后觉,问起身边的工作人员才知道,那日司媛竟来了片场,一直呆在化妆间里等他。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8 命运的诡异也许就在于此吧。 李泽旭跟李越和几乎是停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找了司媛两个月。起初他们谁都不信这个天真了二十年、从小在父兄呵护下长大的温室中的娇嫩花朵能真的抛下一切离开,他们带着可笑的自信,认定了他们一定能把她带回父兄身边。靠着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自信逐渐变成无望,司媛真的凭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世界里。 面对司父和司萧的愤怒和绝望,面对朋友们的谴责,面对对司媛的怀念,李泽旭别无选择,他只能被愧疚和悔恨一点点压垮,最后变成酒池肉林中的行尸走肉。 李泽旭跟司媛家里是世交,出了这种事李父李母势必要给司媛的父兄一个交代,于是动了家法,抽了李泽旭五十鞭子。 李越和把人接回家的时候,李泽旭半条命都交代出去了。他从小跟李泽旭和司媛一起长大,一直把这两人当自己的弟弟妹妹,此时又是痛恨,又是心疼。 他不能不管李泽旭,却又不得不埋怨责怪,“你把我妹妹弄丢了。” 李泽旭没有反应。躺在床上,目光里带着浑浊。 李越和瞧见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中更气,一巴掌拍在李泽旭的头上。 李泽旭少有的没有炸毛,他抬头看了李越和一眼,猩红的眼睛让李越和的心明显抽痛。 “我不想拍戏了。” 李越和没听懂他的意思,带着几分诧异。 “我怎么能对媛媛做出那样,那样禽兽不如的事呢?我还是个人么?” “我家老爷子大概是不会管我了,哥,我只有你了。” “我需要一大笔钱。” 李越和别无选择,他没告诉李泽旭自己已经跟李建安彻底决裂,将爆肝整整八个月写程序卖的钱全部打到了李泽旭的账户。 一年后,得知真相的李泽旭,在李越和家的沙发上一个人坐了一整夜。 他想起那些年少的时光,三个人的回忆,那个总是一副长辈派头的兄长,和那个永远追逐在自己身后的恋人。 李越和收起回忆,他几乎落下泪来,蹲在司媛面前,抓住她的手,柔声问,“跟哥哥说,你这些年,过得到底怎么样?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司媛笑了笑,带着几分羞涩,“没有。一点委屈都没受过。” 说完她又怕李泽旭不信,继续说,“那天我坐了飞巴黎的飞机。我在香榭丽舍大街遇上了一个彬彬有礼的澳籍华人,他叫魏阑。他对我一见钟情。带着几分报复心里,跟他认识的第一周我就接受了他的表白。后来我跟他回了澳洲,再后来,我们结了婚。” 李越和仍有些担忧,司媛又笑了笑,说,“婚后他待我更好,这些年里,无论我怎样待他,他都没冲我发过一次火。他知道我心里有别人,却一直包容我,爱护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吃一点苦。后来,我便再也不觉得绝望伤心了,老天已经把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带到了我的身旁。哥,我真的爱上了魏阑。” 李越和听了心里很开心,他喃喃地说,“他待你好就好,哥哥心里就放心了。可,可你们又怎么会离婚?” 司媛擦了擦眼泪,盯着李越和的眼睛认真的说,“哥,你想错了。魏阑怎么会舍得跟我离婚?我们没有离婚,是我丧偶了。” 李越和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失聪了,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当初这个一丁点苦都没吃过,长在温室里的姑娘要在爱情里受这么多罪? 司媛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轻声说,“他得了肺癌。去世前,总担心我走不出去,怕我这辈子就这样守着往日的回忆一个人过下去,怕没人照顾我体贴我,便把我的戒指拿走,说要带到坟墓里去。” “他说,他只要我的戒指殉葬便心满意足了,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带走我的幸福。”说完,司媛端详着自己的手,兀自说,“哥,你看,我带了十几年未曾摘下来的戒指,在我的手上留下了多么明显的印记,你一眼便能看得出来。他怎么会觉得,拿下戒指我就能跟旁人心安理得的在一起?” 李越和起身抱了抱司媛,最后徐徐开口,“因为他很爱你啊,哪怕是他自己骗自己,都希望你能过得幸福顺遂。” 司媛吻了吻自己空无一物的无名指,说,“是,他很爱我,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像魏阑一样爱我了。” “任谁都比不上我的魏阑。任谁都不配再得到我的爱。” 这个软弱了一辈子,被人保护了一辈子的女孩,在经历了丧夫之痛后,终于学会了强硬。 她要守住自己的心,完完整整的留给魏阑,待百年之后向他献祭。 第三十八章 李越和既觉得震撼,又觉得不忍,此时此刻,说什么却都是无用的多言。 餐罢,他留司媛在西山别墅住了下来,问她要不要联系司啸。 司媛摇摇头,缓缓说,“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亲自跟他说这件事情。”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69 李越和想了很久,终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媛媛,我可以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泽旭么?这些年他真的很担心你,也很愧疚。”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司媛明显的颤了一下,被李越和敏感的捕捉到她的不悦。 他本就觉得自己当初没能将司媛从那场痴恋中敲醒是罪过,此时久别重逢,更加不愿拂了她的意,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说,“那就不跟他说了,总之你在哥哥这里安心住着,这里就是你家。” 司媛却笑了笑,“我的确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对当年的事情也的确很在意。” 李越和咬了咬下嘴唇,牙齿撕扯着上面的干皮,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近二十年后司媛依然走不出那段孽缘,更加想不到,此时此刻的司媛竟能如此坦诚的说出自己仍旧在意。 司媛顿了顿,拉住李越和的手,说,“你误会了,我不是在意他,我是在意,当初的我怎么能那样傻,任人欺辱?当初的我又怎么能那么自甘下贱。” “我该把所有最美妙的第一次都留给魏阑,凭什么任由李泽旭欺凌?” “我吃过的每一分苦,受过的每一分罪,都十倍的赋予了那个最爱我的男人,让他为我心酸为我难过,我不舍得。” 李越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放下那些尴尬和伤害,他很为司媛感到开心;可斯人已去,如此执着于过往,他又为司媛感到无边无际的绝望。 司媛看出了李越和眼中的担忧,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小声说,“哥,你不要担心,我会活得很好。你会监督我,对么?” 李越和点点头,“是,我会监督你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所以,如果这对李泽旭很重要,告诉他也无妨。毕竟相识一场,欺欺瞒瞒的戏码,不是每个人都屑于去做。” 李越和点点头,说,“谢谢你媛媛。” “晚安,哥。” “晚安,媛媛。” 回到卧室,李越和扯开窗帘的一角,如他所想,看到了陈远蹲在地上抽烟的身形。 他靠着墙席地而坐,,以最靠近他爱人的姿态缓慢入睡。 过了十二点,陈远离开了西山别墅。定了三个闹钟才赶在第二天的早会开始前赶到乐音。 李泽旭有些火大,责怪何书培电视剧进度出现问题,编剧和导演这边又得不到协调,种种问题积压在一起,让这个玩世不恭的电影天才顾不得自己的仪表横眉竖眼。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时李泽旭的电话却极不应景的响了。 邓丽君的歌声,将会议室内的诡异氛围推至高潮。 李泽旭看也不看手机一眼,只是伸手将手机摔了出去。 磕碎了屏幕的iPhoneX还在兢兢业业的响着,没有丝毫作罢的迹象。 李泽旭无法,直接将手机踢了出去。 在会议室重现安静的刹那,陈远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是李越和最喜欢的那首《加州旅馆》,响破云霄。 陈远看了眼来电显示,把电话接了起来。 李泽旭看他这样恼怒至极,正欲将手中的一打资料摔到他脸上,却听到陈远对着电话低声说,“哥哥”。 电话对面的李越和声音中带着些疲惫,轻轻地说,“告诉李泽旭,司媛回来了,让他去37°等我,我有话跟他讲。”,说完,没半分解释,直接挂死了电话。 陈远扣下电话,坐在对面的何书培带着揶揄的态度,“二老板又有什么指令?” 陈远不愿理他,有些不理解的看着李泽旭,说,“越和让我告诉你去37°等他,司媛回来了。泽旭,司媛是谁?”又是你们曾经的朋友么? 听到陈远的话后,李泽旭脸色忽一下就变了,神色里写着悠远和隐忍,他从暴躁的情绪中转换过来,低声撕扯出两个字,“散会。” 何书培跟老秦带着几个负责人鱼贯而出,他们习惯了李泽旭的反复无常,不敢搭话。 李泽旭整个脸涨得通红,眉头紧锁,手上满是青筋。 陈远顿了顿,问,“我送你过去吧。” 李泽旭点点头,他向来不自己开车的。 陈远的雷克萨斯停在37°的门口,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问,“我跟你一起进去?” 李泽旭红着脸,还带着几分强烈震惊下的茫然,不欲让陈远看透这个落魄的自己,于是摇了摇头,一走下车,却“哐当”一声摔倒在地上。 陈远连忙下去拉他起来,说,“我带你去找越和。”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0 李泽旭没办法,只能点点头,不再推辞。 两个人坐在包厢里等了莫约半个钟头,李越和才姗姗来迟,看到陈远的那一刹那李越和只觉得心中钝痛。 他又瘦了,本来精壮的身子竟变得单薄起来。 想到昨晚那个徘徊在自己楼下的身影,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出言讥讽。他默默坐下来,盯着李泽旭说,“媛媛回来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但别找她,成么?” 李泽旭瞬间从迷茫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挂上几分往日的羁傲,语气中带着生硬和怒火,“她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我凭什么不找她?” 李越和深深叹了口气,他知道,李泽旭心里清楚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此时的一切强硬都是他故作姿态而已,“你清楚她为什么走。司叔叔可以指责她,啸哥可以指责她,甚至我可以指责他,唯有你,没有半分资格。” 李泽旭颓然瘫在木椅上,说不出话来。是的,错的是他,从来都是他。 李越和将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别去找她,如果你还对当初的情分有几分怀念的话。” 李泽旭拉住李越和的手,仿佛沉海之人抱住浮木,“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很想她。” 李越和把手抽出来,惨然一笑,“你看,你永远都是这样。每次有求于人就叫我哥,我可以为你失去自己的底线,却不能为你伤害媛媛啊。” 李泽旭复又看向陈远,却得到一个尽是疑惑的眼神。 “泽旭,媛媛也叫我哥啊。”当年没有把你揍残,已经是我狠不下心网开一面了。 “所以,错过就再也没机会改正了么?” 李泽旭话一落下,陈远抬起眼眸,紧紧盯着李越和。 李越和握住杯子的手明显颤了一下,然后他说,“没有了”,却不知是对李泽旭说,还是对陈远说。 那已经是他们的一生了啊。 第三十九章 陈远再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泪来,他不愿在李泽旭面前显露自己脆弱无能的一面,只得夺门而出。 李泽旭看着陈远远去的身影,突然有些不忍,问,“越和,你那句话到底是对他说的,还是对我说的?” 李越和连假笑都懒得给一个,轻声说,“是给你们两个说的。” 李泽旭捉住李越和的手,“我可以答应你不去找媛媛。只是你能不能老实回答我一件事?” 李越和有几分疑惑,抬起脸来,木木地问,“什么事,你问就是了?”他一生活得坦坦荡荡,难道还有什事情是会瞒着自己弟弟的么?他大可以不必如此啊。 “这些年来,无论跟谁在一起时,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国内,你有没有偷吃过?” 李越和诧异的盯着李泽旭看了许久,才从震惊中缓和过来,问,“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咱俩认识这么些年,你竟然觉得我会偷吃?” 李泽旭的脸上浮现古怪的表情,“我是觉得难以置信,这些年来一直觉得难以置信。” 李越和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刚跟陈远在一起时,心里虽然说不上多么喜欢他,却也感念他对我一番真心,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后来时间久了,又有了小越,心里打定了跟他过一辈子的主意,就更加不会想其他那些。” 李泽旭更加搞不清楚了,他的眼里染着猩红,向个认真求教的小学生,“可你也是个男人,到底是怎样忍得住的?” 李越和摇了摇头,低声说,“泽旭,我知道有很多人,像你,像老秦,你们可以把性和爱分的很开,甚至是把爱跟家庭分的很开。我也知道,其实当初在你心里,媛媛和那些女人还是有所不同的。只是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来。” 李泽旭眼中的猩红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混浊,“我配不上媛媛,陈远也配不上你。” 李越和对李泽旭前半句话深信不疑,却对后半句不置评价。十四年的相知相伴,点点滴滴,又岂是一句错了对了,配得上配不上就能说的清道的明的? 李泽旭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几口,转过头,面向李越和,说,“媛媛她,她过的好么?” 李越和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却在瞥见了李泽旭眼中的痛苦的刹那选择仁慈,“她变了许多,成熟了、勇敢了,做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我觉得她是幸福愉快的。” 人们都说,爱让人直立行走,可对于司媛来说,是魏阑的爱让她挺直了腰板。曾经那段狼狈而不堪的的恋爱仿若黑洞,吸走了这个女孩一切的快乐、幸福、积极与希望。是魏阑让她得见天光。 李泽旭自嘲的笑了笑,“那就好。只要她活得好就好。” 只是你的幸福与快乐,我怕是再也没缘分、也没资格参与了。 李泽旭把手中的烟抽尽,逐渐缓和了几分,才看到李越和脸上的苍白和疲惫,知他狼狈至此一是为司媛,二则是为了陈远跟小越,心中颇有些不忍,说,“你明明可以跟女人过得很好,却浪费了这么些年在小远身上,你们这段事故,现在怎么看都是我的不是。”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1 李越和慌乱的摇摇头,说,“时间无论怎么过,都是会过去的,所以无所谓浪费。更何况我是真心爱他们,又怎么能说是浪费呢?”正相反,那已经是他一生当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了。 李泽旭眼中有些迷茫,“你老实告诉我,是跟男人做爽,还是跟女人爽?” 李越和笑了笑,对于肉体的欢愉他向来想得不多,猛然被这样问,倒真有几分反应不过来。他抿了口咖啡,想了想,说,“嗯,大概还是跟女人吧?” 李泽旭幽幽地说,“陈远这些年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你也的确不是非他不可的。” 李越和摇摇头,“不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个emotionorientedperson,为了爱而放弃一部分肉体上的快感对我来说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也并不是什么牺牲。他已经给了我这世上最好的感情,我又怎么会在意跟他上床到底是百分之八十的快感还是百分之百的快感呢?” 李泽旭叹了口气,“可是小远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跟他在一起,到底是因为爱他,还是只是因为习惯性的向他索取爱。” 李越和有些困惑,“为什么会这么说。” 李泽旭盯着他,和盘托出“虽说小远这段时间,是有些思想抛锚。可你不觉得这些年,你对他也的确不怎么好么?他觉得你不怎么爱他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李越和瘫坐在沙发座椅上,他脑子里乱极了,答案早已隐隐写在心里,可他一直不敢去触碰,“是么……他觉得我不是那么爱他么?” 李泽旭想了想,认真的说,“虽说咱们很多时候总把陈远当成个孩子,可他到底也三十多了,你自个儿想想,多少次当着旁人的面儿冲他发火撂脾气,他虽不至生气,但心里肯定也有个疙瘩,时时琢磨着,你到底是不是把他放心上。” “好几次,你跟他吵架,他心里很恼火,我看得出。可他又不敢跟你吵,只能顺着你赔笑脸。久而久之,长此以往,哪个男人受得了。” 李越和茫然的看着李泽旭,他这些年,竟从来只顾着自己,从未考虑过陈远的想法。 他不知道陈远在这十几年里到底得到了多少欢愉,又独自承受了多少落寞。 “咱俩心里都清楚,就算他一时对旁人心动,也还是爱你的。你又何必像今天这样折磨他呢。” 李越和垂下头。 他一直清楚陈远对自己到底是怎样,明白眼里的那些深情和处处的爱护是做不来假的;他也清楚盛泽对陈远的心思,从第一面见到这孩子他就看出了盛泽对陈远的崇拜和爱恋,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他明明看出了盛泽一步步的诱惑,明明意识到了问题的端头,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止一切,可他偏偏要去试探,偏偏要装作一副海晏河清的虚伪模样。 他的喉咙泛上一股压不住的恶心。 他恶心那个斤斤计较、嫉妒怨恨的自己,也恶心这个虚伪又懦弱的自己。 他徐徐开口,沉声说,“是,这些年我只顾着自己的情绪,从没考虑过他也会痛,他也会累。” 他露出一个悔恨至极的表情,对李泽旭说,“你说我把他当小孩,其实不是的。大多时候,他都让我忘记了他其实比我小五岁。很多时候,我大概是有意试探吧。” 李泽旭有些疑惑,问,“试探什么?” “试探他对我的底线在哪,试探他能忍我多久。” “所以你得到的结果是什么呢?越和,人是最经不起试探的。” 离开37°时,李越和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他想了很久,从幼年时代的平安喜乐,到青春的端头跟司媛、李泽旭的少年时光,再到经历丧母之痛,独赴远洋,他循着自己成长的轨道一路追溯,恍恍惚惚间,才发觉,自己这些年竟做错了这么多。 不,在潜意识里,他甚至一直知道自己对陈远病态的折磨和试探,所以哪怕是在那一晚之后,也总不舍得太过苛责于他,所以每当自己拿恶言恶语对待陈远时,都会在转身后克制不住对他心疼。 最先做错的,本就是他啊。 华灯初上的街头,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齐汛的电话······ 陈远将小越接回家后,把自己锁在了卧室里,一头倒在床上。 他脑中反反复复回旋着李越和最后抛给自己的两句话。那些时日,那些最隐秘而耻辱的秘密早已被洞悉,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一厢情愿的粉饰太平。 羞愧和悔恨几乎把他撕碎,让他思考不得,也动弹不得。他只能躺在这里,任由躯体在这张承载了太多温馨与幸福的床上僵硬石化。 陈母站在房门前叹息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还是没有敲门。 这一夜,他都在将睡未睡的混沌中徘徊,脑海中是一幕幕过往的曾经,清清楚楚,而肢体却仿佛与精神抽离,控制不得。 零点钟的时候,《加州旅馆》的铃声穿透他的回忆,将他带回到血淋淋的现实。 “越和去哪了?”电话对面是李泽旭火药一般的声音。 陈远本就昏昏沉沉,此时李泽旭的吼声砸向他,瞬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他嗓音有些沙哑,“什么?” 李泽旭没耐心跟他解释,生硬地说,“你没看微信?他发了条朋友圈······你自己看看吧。” 陈远马上清醒过来,挂死电话便连忙点开了李越和的朋友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2 没有配图,是段不长不短的文字。 “从九十年代刚开始接触计算机、互联网到现在,我实现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攀登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峰。这些年我过的很充实,也很欣喜。如今,我几乎刷完了这个领域所有的副本,我想,我或许可以选择另一种生活,也是时候离开了。 在与齐汛协商后,我决定保留股份,辞去BM公司CTO一职。日后,将作为技术顾问参与BM技术相关事务。 第四十章 这条百余字的朋友圈,陈远看了十几遍,却怎么也读不懂其中的寓意。最后他只得给李泽旭回过电话去,一开口便问,“不是,越和这说的什么意思?” 李泽旭嗤笑,“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要离开北京了。” 陈远愣了愣,仍是搞不清状况,“他家就在北京,离开北京去哪啊?他难道要去美国!” 李泽旭眼光里透着几分同情,“小远,你真不是个聪明的人。” 他要离开了,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又怎么可能被我们找着? “你什么意思?”陈远遇到李越和的事情,便再顾不上自己被师兄奚落。 “他把西雅图的房子,划给乐音了。已经发到我邮箱里了。” 陈远心中一惊,他明明时常念叨着西雅图的套别墅,对立面的一桌一椅都倍加珍重。陈远想起小越还小时,李越和带着他俩去西雅图小住,满脸骄傲的向自己展示那一间别出心裁的书房时的模样,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李越和为什么会把它轻而易举的送出手。 “为什么?” 李泽旭叹了口气,“因为我们当初想用这套别墅拍摄。” “可那也用不着送给乐音啊!” “当初我们只是随口一提,他便记在心里直到现在。” 李泽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继续说道,“所以,你看,他对你,对我,向来没什么底线。” 陈远说不出话来,坐在窗边,目光遥远而空洞。 “小远,出来跟师哥喝一杯吧,好么。” 多年前,在陈远还是个苦学生的时候,遭了无数白眼和欺凌,好在李泽旭瞧他可怜巴巴又为人朴实刻苦,多少照拂,校园生活才有了几分起色。陈远那时对这个天才学长很是崇拜,很爱跟在他身后,而李泽旭又喜极了陈远的体贴质朴,所以两个的如连保胎一般整日待在一起。 后来陈远去酒吧赴李泽旭的约,见识了李越和的风采,便一门心思扑在了这个漂亮哥哥身上。 李泽旭没过多久便看出了陈远对李越和那份心思,心中既觉得隔应,又不愿李越和被扯上这条路,所以有事儿没事便挖苦讥讽他两句,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渐渐聚的少了许多,就是聚,也免不了变成王母娘娘画银河。 自从跟李越和在一起后,便常是他们三人在一起,而三人行多半是李越和跟李泽旭聚一起嘀嘀咕咕,陈远在一旁听着。所以这些年,陈远跟李泽旭两个人很少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 “好,就去当初我第一次见到越和的那个酒吧,好么。” 快二十年过去了,这条街无数家酒吧都几经转手,唯有这家却还屹立不倒,人满为患。 舞池里,女人或男人带着精致的妆容扭动着细腰依附在别人身畔,千娇百媚又热情似火。 陈远坐在卡座上,只点了杯白水。 “你知道么,他曾经想过要跟你求婚的。”李泽旭的声音嘶哑,淹没在喧闹中,陈远听不真切。 “嗯?你说什么?” “我说,他本来是打算等小越到了念高中的年纪,就带你们去美国定居移民,然后向你求婚的。” 一道惊雷划过陈远的心脏,他似乎心跳都停了几秒,周边的嘈杂与灯红酒绿瞬间不复存在,有的只是那一句,“他曾经想过要跟你求婚的。” “他,他从来没告诉过我······我以为他,我以为他······” 李泽旭心中有了几分痛快,他嗤笑,“你看,你们两个在一起这么久,到最后是两不相知。” 陈远说不出话来,抛了个眼神把酒保喊来,李泽旭笑了笑,说,“上一打威士忌。” 一排威士忌摆在两人面前,他俩一人拿了一杯,白水似的喝下肚子。 “我不敢问,我以为我爱他就够了。”陈远撂下手中的酒杯,眼里满是血丝。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3 李泽旭笑了笑,“你爱他什么?我到现在都觉得你当初就像着了魔一样。” 陈远低下头,爱他什么?他也说不清。他向来愚笨,问他什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想破头也想不出个答案。 他只知道,第一眼见到李越和,就在这家酒馆,便从此丢了魂,也丢了一颗心。 因为美貌么?其实也不是。 那时李越和一滩烂泥似的醉在舞池里,手里还抱着瓶儿洋酒,头发乱成坨草,口中念念叨叨,上身是件儿supreme的T恤,下面穿一件漏出两个膝盖的破洞裤,任谁一见,都以为是隔壁大学城里醉生梦死唱着money和women的大学生呢。 可他偏偏喜欢,打第一眼便看上了,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他皱眉时喜欢,撇嘴时喜欢,坏笑时喜欢,忧伤时喜欢。 心仿佛死死被这个刚认识不足一天的人攥在手里,放不下,忘不了。 他做了这辈子走艺术以外最重要的决定,或是走艺术学表演本质上就是为了来北京,跟李泽旭相识,然后认识这个男人。 他弯下自己近一米九的身躯,将这个男人背在肩上,用手托住他的屁股,将人直接抗回了中戏。 元旦前夕男孩子们不是连夜泡吧唱K便是跟女朋友出去开房,宿舍里空无一人。陈远将李越和放在自己床上, 陈远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就盯着他看。 李越和喝的失了神志,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到陈远也不害怕,只是挑了挑嘴角,笑着说,“这是哪来的弟弟啊,这么好看。” 陈远有些慌神,既怕被当成流氓,又怕被这个带点儿野性和硬气的汉子一拳打翻在地,他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八块腹肌,心才安了几分。 他思忖着该如何作答,慌乱中又犯起了磕巴的毛病,“我,我看你倒在酒吧里,就把你带带带回来了。” 李越和抬眼儿瞅他,他紧张地几乎撑不住场子,身子往下缩了几分,全是怯,“你,你别生气。” 他越是紧张,李越和便越是瞅他。他没了办法,从抽屉里拿了条刚洗干净的毛巾,放在鼻子上嗅了嗅,还带着肥皂的香味儿。 他倒了盆水,将毛巾蘸湿,复又蹲在窗前,给李越和擦脸。到底是科班演员,一来一往便收了那副怯,换上一副淡定如常的模样,甚至还带了丝冷硬。 李越和瞧他这副样子好笑,便有心逗他,“弟弟可真不错,那今天可得好好伺候哥哥。大过年的,伺候好了哥哥给你封红包。” 说完便真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睡了。 陈远的表面淡定一下子便垮了,他小心翼翼地给李越和擦完,又给他脱去鞋子裤子,最后拉上自己那床印着龙凤呈祥的被子。这床被子是他从Q城背来的,父母结婚时奶奶一阵一阵缝的,他心里喜欢的紧,虽被无数大城市的同学明里暗里讥讽过,却依然不变那份儿喜欢。 他关上灯,就着月光继续打量着这个男人,最后忍不住覆在他脸上,李越和鼻腔里的酒精味儿湿湿热热的打在他脸上,他忽然就忍不住了,轻轻在李越和一双薄唇上印上一个吻。 他猛地坐直身子,全身都被烧灼了一般。 他转过头不敢看李越和,却望见窗外的月光,真的好美。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李越和起来时,发现有个傻乎乎的大高个正盯着他,他有些不自在,四处环视了一圈儿,才发现自己睡得并不是希尔顿和喜来登,眼前的男孩也绝不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李泽旭。 他向来有些起床气,脸一下子拉了下来,“你谁啊?” 京腔说的黏黏糊糊,落在陈远耳里便是怪罪,他只得低眉顺眼,却还忍不住拿眼偷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我我就是怕你在酒吧躺着有什么危险。” 一听这呆子开口说话,李越和似乎想起了段儿前因后果。大大咧咧的从桌子上扯过自己的牛仔裤,抽出印着lvlogo的钱包,拽出五张纸币,绿色的,美元,轻飘飘地放在陈远身上,“喏,大过年的,哥哥给你封个红包。” 陈远性格很轴,最见不得京中纨绔子弟的做派,见这人上来便给钱心里老大不情愿,心道,年纪不大这么浪费,家里人不知怎样捉急呢。 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不敢对这等美人恶语相加,最后只是低声说,“元旦,又不是过年。没事儿给别人钱,让你爹妈知道小心拿鞋底抽你。” 李越和见他不要,心里本是嘲讽他一副玩儿不起的乡下人模样,听了他提父母,更是不痛快。可又着实受了这人的情,只得表面笑嘻嘻,心中却时刻想着快些脱身。 “你是哪个学校的?我送你回去吧。” 李越和笑了笑,“你这是哪个学校?”说完盯着陈远的脸端详了片刻,故意调戏,“我看不是北电就是中戏,怎么着也得是个北体啊。” 陈远人再木也听出了李越和话里的意思,他知道自己长了副好皮囊,更别说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了,一拉出去就算在中戏也是出挑的。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4 “中,中戏。” 李越和故作惊诧,“还真被我猜中了?不如你再猜猜,哥哥是干啥的?” 陈远摇摇头,心道,我不能当着你面儿说你是个纨绔子弟二世祖吧? 李越和笑了笑,说,“哥哥我啊,是捣鼓计算机的。” 陈远撇了撇嘴,心想,得,真是个天天打游戏泡酒吧的祖宗。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儿话,李越和三两下穿上衣服,跑到洗手间拿香皂洗了把脸,擦也不擦,甩了甩手上的水便站到陈远面前,笑了笑,说,“我是李越和,电话是1386374X238,有事呼我。” 他没说我叫李越和,他说的是,我是李越和。 他把李越和的电话和姓名煞有其事的输进刚买的小灵通里,带着几分虔诚,又带着几分笃定。 陈远一路追溯着自己与李越和的情爱往事,最后也得不出个结论,只得摇摇头,对李泽旭说,“我说不出来,可我就是爱他。” 得出这个结果后,陈远有几分难过,他明明为李越和命都可以舍了去,却说不出爱的由来。 可若是陈远再聪明几分,或是再年长几岁,他就会明白,爱情就是这样一个玄之又玄的玩意儿,说不出道理,也不能跟他讲道理。 李泽旭皱了皱眉头,“小远,虽说这些年咱俩谁也瞧不上谁,可到底你是我带出来的师弟。” 陈远对李泽旭自是铭感五内。他知道,没有李泽旭,绝对不会有他的今天,无论是感情上还是事业上,李泽旭都对他的人生起到关键性作用。他瞧不上李泽旭的行事作风,却改不了这些年的情谊。 他鼻头有些酸涩,才想起自己许久不曾叫他一声“师哥”。 “我一路看着你们走到现在······咱俩也知根知底这么些年。虽说平时总爱呛你两句,可你知道,我其实是很羡慕你的。” 陈远心中有些动容,却觉得好笑。自己有什么值得李泽旭去羡慕的么?他李泽旭这些年有多少多少次机会停船靠岸,定不住心的是他自己啊。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现在压根没有嘲笑李泽旭的资格。 自己也在岁月的失神里,成了那个混蛋。 “我不明白,你怎么就会对,对那样一个小孩动心。你怎么能为了那样一个人,把越和搞丢?这么些年,就算受过委屈,又怎么能丝毫看不清他的心意?” 陈远低着头,愧疚和伤心压得他根本直不起身,他只能以最低的姿态面对这荒谬的世界。 他很想告诉李泽旭,他只爱越和一个,却又觉得现在再坐在这里说这些空空泛泛的东西实在没用,只能猛地灌了自己一扎酒,然后说,“只要他肯回到我身边,怎样对我都不委屈的,怎样对我都没关系的。” 可他的爱人虽没有一颗擅长去爱的玲珑之心,却也不是什么热衷施暴的恐怖分子。他的愿望,怎样都是一个落空。 回到家里,陈远推开陈越的卧室,坐在儿子床边儿上,想伸手摸摸他的软发,却被躲开。陈远心里难受,清了清嗓子,却又自知没什么脸面去问李越和的去向。 “跟妈妈视频了么?” 坐了很久,陈远才问出一句合适的话。 “他去哪了?”还是忍不住,怎么可能舍得放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明明每天都牵肠挂肚,却看不到他吃得好,穿得暖。 “他没告诉我。” 陈远心中一片悲哀。他早该想到的。李越和怎么可能告诉小越他的下落。 陈远自嘲的摇摇头,站起身来,却迎上陈越带着些尖锐的眼神,“他回家前,我不会再叫你爸爸。” 陈远愣了愣,他想过陈越对他的怨怼,却没料想到陈越的怨恨会以如此决绝又直白的方式硬挺挺的向他砸来。 他弄丢了爱人,也伤害了儿子,这或许是他一生当中遭逢的最大的痛楚。 可他偏偏什么都做不了,既找不回爱人,也不能怪罪儿子,事实上,他怨不得任何人,甚至连盛泽都怨不了,那太不man。所以他谁都不气,谁也不恨,他只气自己,也只恨自己。 弄砸这一切的到底是自己,他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一切的变故。所以他理当接受命运的审判,祈求法官的垂怜和悲悯,而这个法官,只能是他的爱人和孩子。 于是他回过头,冲儿子点点头,费力的扯了一个虚伪至极的笑,说,“好。” 随后,他踏着惨淡的月光,带着一身的寂寥,走出小越的卧室。 第四十二章 乐音的新剧最后也没用李越和在西雅图的别墅拍摄,转而花了大价钱在西海岸租了间院子。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5 陈远带着小越却还是来了西雅图过年,父子两个的关系如今如履薄冰,时常大半个上午也说不了一两句话。 入夜,陈远躺在李越和的卧房里,辗转反侧,忽然想起那间被李越和时常挂在嘴边的书房,连忙跑下楼。 门上安了密码锁,他输上李越和的生日,却徒劳无功,又带着尝试的输上小越的生日,依然是一个红色的fail显示在屏幕上。他有些苦恼,后悔之前为何没问问李越和密码是多少。 最后,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输入了19900719四个数字,厚重的木门一下被打开。 陈远一边伸出左手捂着心脏,一边用右手推开门。 那是卢兰去世的日子。 陈远从没想过,李越和的丧母之痛是如此绵长,更没想过他年过四十的哥哥会在近三十年后依然有意将那个日子刻在心里。 李越和的书房他不是第一次进了,却少有好好看过,只觉得装潢过于老旧,而家具又刻板笨重。 他拉开窗帘,月光将屋内的压抑驱逐,坐在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三个相框,都是李越和小时的。曾经陈远曾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去拿,却被李越和黑着脸夺走,是以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认真去看看这些照片。 最左侧的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睫毛活像是对儿翅膀,浓浓密密地扫在人心里,他被慈祥而英挺的父亲抱在怀里,而端庄典雅的母亲则含笑站在一旁,一家人依偎在一起,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 中间那张,是三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最左边儿那个高挑英俊的是李越和,中间那个好看的带着点儿女气的则是李泽旭,而挎着李泽旭手臂的,有些害羞的女孩子,大概便是司媛吧。 右侧那张照片则是陈越刚刚一周岁时的周岁照,小脸儿红扑扑胖呦呦地,着实可爱。 陈远拿起最左侧的相框,将照片从相框中取出来,泛黄的照片纸,连带着毛边儿昭示着主人多少次将他摩挲在手中。 陈远默默地想,哥哥一个人坐在这张书桌前,那些孤独的、无助的日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又是以怎样的心态一遍遍审视这些往日的幸福与温馨? 这些年,他无数次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自己是李越和,会怎样面对李建安。会像李越和一般老死不相往来,还是像血缘与亲情妥协。 陈远是个传统古旧又极其心软的人,所以无数次的设想,都以他的妥协为终点。他重家庭、重亲情,哪怕家人做错了事,伤害了自己,也总会选择原谅。 他那时爱极了李越和,所以当李建安的秘书第一次找上他,把他叫去李建安家里喝茶的时候,他心里是充满着不屑和怨怼的。他恨李建安抛弃家庭,恨李建安将年幼的越和发配美国,也恨他后来剥夺了李越和对家庭最后一丁点温情和向往。 可当他面对这个年逾六十的老人时,当他听到老人忐忑地寒暄时,当他注视着这个老人浑浊的眼睛时,那股子恨便突然淡了许多。 于是他敛去满脸的嫌弃与厌恶,挂上一张时常面对长辈的模样。 这是他跟李建安的第一次见面。 这次之后,每年过年前,他都会去李建安的新别墅坐坐,送上些好酒和好茶,然后再三掂量后,说些李越和的近况。 陈远成了李建安接触和了解李越和生活的唯一途径,可李建安却总对陈远带着不满,形成一种一面求助于人,一面又怨恨憎恶诡异局面。 陈远知道为人父母的心思,总是不愿子女走这条路的,又依稀明白这些权贵放不下的面子和清高,所以对那些夹杂着恶意的迫不得已一笑作罢。 跟李建安寒暄完,陈远会给李越和的便宜弟弟妹妹送上红包。 那两个孩子自然瞧不上李越和,故而对陈远也很是不屑,又是生在富贵家庭里的少爷小姐,自是不会在陈远给出的这点钱财,输什么都不能输了阵仗和气势,总是梗着脖子不肯去接。 陈远自然不会跟孩子一般见识,浑不在意的笑笑,然后将红包放在茶几上。 这些年里,李建安几次病危,秘书会打电话给陈远,托他转告李越和见上一面。陈远不忍见李越和日后后悔,每次都如实相告。而李越和每逢听到李建安的名字或事情,总是撂下脸色,说,“他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远知道,自己跟李越和是完全不同的人和完全不同的性格。他擅长向家人妥协,向爱人妥协,向自己妥协,而李越和却永远爱着乌托邦与巴别塔,在空中楼阁中过活。 可李越和本就是皎月一般的人,不沾人烟不接地气才是理所应当。 陈远有时觉得李越和有些心狠,却又心疼他没着没落心疼的不行,只得把人抱在怀里,好言好语劝着,“别生气别生气,不愿意去就不去。” 可就在刚刚,看到这张照片的刹那,陈远突然意识到,李越和从头到尾都不是个绝情的人,相反,他太执着于那些破灭的美好曾经。 那些岁月起点的家庭美满、父母恩爱他从没忘记过,也从没怀疑过。在他心里,那个曾经把自己抱在怀里、高高举起的父亲也从没有褪色过。他心中的父亲没有变过,只是与光阴和现实割裂了而已。 曾经越是美好与不舍,就愈加不愿触碰那一地鸡毛和狗血的现实。 陈远心中抑郁难平,探身在书架上随手抽出一本印着中文的书,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 李越和汉字写得马马虎虎,却最爱在昂贵的珍版书上写写画画记批注,这本书穿梭了多年时光的,带着多年前那个敏感又孤独的孩子的心事与苦闷,将故事向陈远娓娓道来。 他一边看着李越和的勾勾画画,一边伸手拉开抽屉寻支钢笔出来,却意外碰到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的心漏了半拍,试探地抓住那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最后将他拿出来。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6 那是个小巧的白色钢琴漆的盒子,没什么装饰,却典雅美丽。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盒子打开,立面赫然是两枚戒指。 他将那两枚戒指拿出来,对着灯光细细打量,却在内侧看到两个字母,CL。 他将抽屉整个拉开,立面的东西放的杂乱无章,有高中时期李越和拿歪歪斜斜的英语记的随堂笔记,也有大学时期鬼画符一般的论文手稿,以及一堆贴了邮票盖了邮戳的信件:有来自导师的,也有来自同学的。 邮件下面压着的,是少年时代李越和的无数张照片,有他抱着篮球站在阳光下的,也有穿着学士服扔学士帽的,还有站在领奖台上接受颁奖的······ 这些少年时代的点点滴滴,是陈远永远错过的、永远不能拥有的李越和。对此,他有些遗憾,却又觉得骄傲无比。 他的哥哥永远是人群的焦点,张扬潇洒,举手投足都是男人的魅力,天生该站在舞台的中央,接受万人的崇拜。 而在抽屉的最里面,陈远发现一份文件。 文件的封皮有些皱,显然由来已久,又时常被人翻阅,上面写着标题,投资移民委托书。 陈远再没勇气打开这份文件,只得又把它塞回去。 天地不仁,人间荒唐,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已然失去了答题资格。 第四十三章 这是李越和在墨脱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他作为指导专家在这个不足二十人的技术团队里享受着格外优渥的待遇:邦达兵站里的单人单间。 除夕这天工程上给大家伙放了假,李越和年纪大了受不得墨脱冬日潮湿寒冷的气候,浑身骨头犹如蚂蚁撕咬般,又疼又痒,便不愿出门走动,一整日窝在房间的床上。 墨脱还未通4G,他们的站点又地处偏僻,别说网络,就连信号都断断续续,近乎为无。 李越和便给自己架了副眼镜,拿出本通讯工程的书来看,还时不时地拿笔写写画画,皱着眉头,口中振振有词的模样像极了古旧的老学究。 年纪越大便越难调整时间差,墨脱的时间比北京晚上许多,七八点才渐渐黑天,老板娘的石锅里渐渐冒出香味儿,李越和这才反应过来,该出去吃顿年夜饭了。 正挣扎着起身之际,传来阵阵敲门声,紧跟着是来自同行的女技术员张珍的清脆声音,“李大哥,出来吃饭吧。” 李越和连忙应着,“好,这就来了。” 李越和狠了狠心,从被窝里探出身体,裹上那身被李泽旭嘲讽过无数次的阿迪达斯黑色羽绒服,心道,关键时候还是羽绒服顶用,整那些花里胡哨虚头巴脑的图个啥? 全技术队二十来个人围坐在几口石锅前,手中各个入乡随俗地拿着阿妈做的乌木筷子,端着青稞酒。 西藏本身条件恶劣,能加入这个项目的都是怀着点儿奉献情怀的技术人员,女性便只有张珍一个,是以颇得这群大老爷们儿的照拂。 李越和也不例外,他本就比别人年长些,又是以技术指导加入的项目组,更别提本就怀着副舍己为人的心肠,对张珍更是体贴备至。 全队中,人人看得出张珍喜欢他,便也乐得做媒,每每空出张珍旁边的位置,专留给李越和。 李越和久经情场,对其中的弯弯绕绕自是明晰。 诚然张珍是个好姑娘,她善良,刻苦,勤奋,温柔,他们会有无数的共同话题和同样的兴趣爱好。她会是个好女伴,也会是个个好太太,甚至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好母亲。 甚至可以说,张珍是李越和十七八年以前心中最理想的女友的形象。可他如今心中满满都是陈远和小越,一面是舍不掉的温馨甜蜜,一面是理不顺的乱如麻,他又何曾会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如今张珍对这份情谊从未明言,只是一味对他好,他又怎能出言拒绝?只能含愧着接受这份仰慕,对张珍更好几分罢了。 事实上,对待不熟悉,不亲密的人,李越和一直是最慈悲的那个。他所有的尖锐刻薄,自私派头,统统留给了这世上最爱他的那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他自己都有些难以接受。仿佛将自己这些年的情爱全都否了,又仿佛将自己那份爱心刨开来看,发现里面竟是黑的。 自从来了墨脱,他少有时间去想这些,而除夕夜的良辰美景与觥筹交错间,他恍恍惚惚失了分寸,竟又回到了那个无解的循环。 他灌了自己一杯酒,是张珍用心在热水中烫过的,温暖又熨帖,喝了一直舒服到胃里去。 石锅颇有几分东北乱炖的特色,肉和菜混作一团,料放的又重,说不上多合他胃口,可一组人坐在一起,平添了几分热闹,饭菜也显得烟火气十足,多了些风味来。 年夜饭持续到后半夜才结束,李越和早就撑不住了,又困又醉,眯着眼睛扶着墙摸索回房间。 掏出钥匙的瞬间,一双不算嫩滑,还带着皲裂和老茧的手握住他同样粗糙的手,是张珍的声音传进耳膜,“李大哥,我有话跟你讲。” 李越和心中咯噔一下,脑子的反应却比生理慢上许多,几秒过后他才真切的意识到张珍要对他说的话是什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7 他转过身,面向张珍,率先开口,“小珍,话说了便收不回了,所以别说,好么?” 张珍的眼里写着显而易见的震惊,她几欲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越和笑了笑,拧开钥匙,打开房门的同时将灯摁开,对张珍说,“要不要进来聊聊?” 张珍带着恍惚点点头。 李越和从暖壶中倒了杯热水,塞到张珍手里,让她坐在床上,自己则靠在墙上。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儿,李越和轻声说,“你肯定查过我资料,知道我没结过婚,对么。” 张珍木木地点头,40瓦的黄灯仿佛散发着千瓦的热,烘地她面部通红,带着羞,含着臊,还有几分狼狈与落魄。 “我没结过婚,却确确实实过了十四年的婚姻生活。”李越和盯着窗外的月光,那么冷又那么亮。这一刻,他突然怀念起北京那轮盖着纱的月了,虽是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却不若西藏的月亮这般寒气伤人。 “我有个孩子,12岁了,虽然有时有些调皮,还会耍些小性子,可大多时候,他最听话不过了。”说起陈越,李越和的脸上挂上淡淡地微笑,温柔更似五月的疯。 “这边没有网,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能见他一见了。我很想他,梦里都是他。” 李越和转过头,盯着张珍的眼睛,“我有很多很多的往事,很多很多的过去,有荒唐的,有甜蜜的,有刻骨的,也有铭心的。你还能接受么?” 张珍长大了嘴巴,成了一个小小的o。 她今年不过30岁,研究生毕业后一直在通讯公司工作。因为一股子情怀,舍弃了年薪50万的工作只身一人跟着一群爷们儿来到藏区,生活和阅历都单纯的很。看到李越和英俊帅气,为人和善,技术一流,便简简单单的喜欢了,然后又自自然然的表白,从没想过这个40岁的钻石王老五竟然有这么多故事,这么多情爱。 她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落在疑惑上, “如果你真的爱她们,为什么不跟她结婚?”爱一个人,组建一个家庭,结婚难道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么?为什么十几年维系着家庭关系,却难给一纸婚书。 “大概因为,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吧。” 说完,李越和尴尬的笑了笑,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张珍却只看到了寂寥。 第四十四章 藏区通讯项目赶得急,没出初七便又重新开工。生活节奏骤然快了起来,李越和一时身体有些吃不消,绵绵长长的病了起来。 起初只是咳嗽,慢慢发展到气管里去,整夜喘地沉重。 同队的技术员几次劝他去林芝的人民医院瞧瞧,他却总是推辞,不愿耽误工程进度,只是吃着几样村镇小药店里买得到的消炎药。 他向来不会照顾自己,往日有陈远在,也用不着照顾自己。陈远总会先他一步,将一切布置好。 他强压住咳嗽的欲望,指了指图纸,说,“这儿,还得改改。” 张珍看了眼图纸,摇摇头,“考虑到藏区的气候,没办法改了。只能先这样。过些年技术好了,兴许还可以升级。” 寒风呼啸,吸到肺里都是生疼,李越和的神识变得模糊,人也几乎站不稳,他顿了顿,说,“那先把这块儿放下,我回去再想想。” 张珍面露狐疑,一板一眼地说,“咱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从安全问题到项目开销,全都是问题。我知道你希望做到最好,可客观条件如此,是不允许我们随便耽搁的。” 李越和心里有些恼火,心道,你是指导专家我是指导专家?可又不能冲一姑娘发火,只得强忍住心中和身体的不适,好声好气的说,“你也知道这个项目开展起来不容易,集齐这么一个技术团队是非常难得的。更何况,倘若我们这些人都不能竭尽全力做到最好,那项目花了大功夫把我们请来又有何意义?” 张珍犹是不信任,她打心眼里就不信藏区可以达到和中原大地一样程度。 李越和觉得自己话仍是说重了。他跟张珍虽然在技术上有所分歧,站在个人的角度他二人却没有丝毫矛盾,更何况他对张珍又有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欣赏。 他笑了笑说,“我已经以个人名义向藏区光缆通项目追加了捐赠,你安心,这一天咱们耽搁的起。” 张珍凝眉盯着李越和看了半天,问,“你是想到了什么方法?” 李越和笑了笑,“嗯,我还得回去想想,明天告诉你。今天你们先做别的部分,好么?” 张珍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说,“好。” 张珍离开视线的那一刹那,李越和堪堪伸出手来扶住墙,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足一会儿生理性泪水便溢满眼眶。 他缓缓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之前还跟陈远在一起时,只肖得一个眼神,他便知道自己身体不适。李越和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笑容,他向来是最了解自己的,知道怎样让自己舒适,怎样让自己健康,怎样让自己达到最好的状态。而这些年里,自己总是学得太慢,做得太少,索取太多,付出太少。想来每个人都是会累会疲惫的,这些都怨不得陈远,是他自作自受。 他一个人回到房间,鞋袜都没力气去脱,便倒在床上,伸出手拉上被子,随即便陷入深深的混沌当中。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8 他仿佛沉入深海,气流被阻隔,空气变得无比稀薄,身体像一块巨石一般不断下沉,却怎么都触不到海底。 这里又冷又暗,他看不到一丝光明,又在这种恐惧与严寒中瑟瑟发抖。他蜷起双腿,双臂却在无意识的探寻,一个声音在整片深海中盘旋,陈远在哪。 他强忍着涩疼,睁开双眼,四下张望,可得到的却只有黑暗。 他的眼泪被海水带走,不留下一丝痕迹,只有心中的钝痛昭示着他的无助与痛苦。 他是这样的渴望着陈远,渴望他的照料、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低沉的声音低声将自己安慰。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每当孤单困苦时便梦到母亲的孩童了,他只渴望着自己远在天边的恋人,渴望那些发自心疼的亲吻,渴望那些包容与温柔。 第二天,他在鸡鸣时刻苏醒,纵使因为一整天一整夜的卧床带着些昏沉,却好在康复,又焕发生机。 他为自己换了身一副,洗了把脸,少有的将发丝梳的一丝不苟,然后对着镜子笑了笑。 镜子里的自己黑了些,也消瘦了不少,眼角似乎又爬上了新的皱纹,发顶似乎也生了几根白发。 他并不在意,觉得这一切都刚刚好,岁月让他衰老,也让他成熟。衰老不一定是悲哀,还可能成为光阴的馈赠。 他不惧怕衰老,也不惧怕时光的匆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被洗涤成何种模样,遥远的故乡,温暖的家里,他心爱的男人都会等待着期待着他的归程。 这场离别,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他们终将厮守终身,他们也只能属于彼此。 他知道,只有陈远会将他时时捧在手心,放在心里,旁人谁都不可以;也只有陈远,能不求回报,予取予求,旁人谁都做不到。 他太过骄傲,又太过自我,做的太少,懂得太晚,可好在,爱人依然在身边。 在这场孤单的出走中,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对陈远的需求与依赖,这轮皎月也终于向人间的温暖妥协。 在最质朴的田间和人烟中,在严寒与疾病下,他终于卸下了坚硬的外壳,露出内里的柔软与脆弱。 他并非无坚不摧的战士,他原就是一个握紧浮木的病患。 他没有很多的爱,几乎从未得到过照料与包容,只得在这十几年的相处中,用尖锐试探着陈远的底线,同时也伤害和刺激着这个最爱他的男人。 他明白了幸福路上的障碍,明白了由来已久的问题,却反而不急于回到家人的身边。他希望那一条条裂痕得到填补,那一块块伤疤得到治愈,却不再一味靠陈远的爱情与纵容来修复。他知道,有些路是必须自己走的。 他变得无比轻松,步履随心变得轻盈起来,走出房间时,他甚至还少有的看了眼湛蓝的天空和远处的山峦,这一切都太过奇妙,只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得以造就。他在心中默默地想着,脸上挂上了满足而幸福的表情。 经过反复的测算和考量,李越和终于得出最完美的工程方案,严谨的思维和丰富的经验让他的提议得到全组人员的赞许后,而后,整个工程最关键的一步正式开工。 傍晚,仓促的就着咸菜咽下阿妈做的青稞窝窝头后,李越和便着急回屋翻书查资料,却被张珍叫住,“我们聊聊。” 晦暗的灯光遮不住她坦诚而毫不忸怩的神态,带着年轻人惯有的自信与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肃执着,这些杂糅在一起,让她平庸的面容平添几分由内而外的魅力,一时让李越和有了瞬间的动容。 她的确是个不错的姑娘,只可惜,终其一生也没办法成为他心中的姑娘了。 李越和冲张珍笑了笑,不避讳,说,“好,我们谈谈。” 第四十五章 张珍坐在李越和的床边,她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胸口急剧起伏,最后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我接受你的过去,我依然保留对你的所有要约。” 这次惊诧的人换成了李越和,他的表情凝固了瞬间,随即恢复如常,他笑了笑,说,“你能这样说,我感觉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我时常会觉得年轻人缺些底蕴和气度,而你正巧弥补了他们的浮躁与轻佻,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有一些历史,我也愿意尝试,愿意学着忘记。” 李越和摇了摇头,“可你知道么,就算这段历史不全然是美好,有着这样那样的痛苦和烦闷,失望和心酸,可那已经是我一生当中拥有的最美好的一切了。你可以忘记我的往事,你可以不在乎那些刻骨铭心,可我却不能。我大概,不会再爱别人了。” 张珍是个倔强的姑娘,从小到大争取二字深入骨髓,可面对人间情爱,却再难坚持。她强撑着自己的眼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李越和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难为情,他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皱皱巴巴的餐巾纸,展开,递到张珍的手里。 张珍接过那张餐巾纸,蘸了蘸眼角溢出的泪滴。 “其实我没什么好,你看到的都是表面光鲜而已。我长到四十多岁还不会照顾别人,也不会照顾自己,离了恋人的照料连袜子都只能穿一次性的了。你不要难过,你很好,是我不好。” 张珍挤出一个笑容,盯着李越和的眼睛,“不,别说自己不好,你真的很好,很好很好。” 李越和的思绪飘的远了些,“很多时候,人们都在说原生家庭这个概念,你肯定也不陌生。你知道,我是个做技术的,不懂这些,也对这些玄之又玄的社会学概念不屑一顾。可直到这些时日,渐渐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出来,再理性回溯,我才明白,大概原生家庭带给我的伤害和痛苦,直到此刻我都没能释怀吧。”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79 张珍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她利用互联网查到过李越和父亲的资料,也偶然间检索到了李建安的花边新闻和不良传闻,只是那段往事已经太久,无论怎样回顾都带着时代的遮蔽,看不真切,读不明白。 李越和没给张珍将疑惑问出口的时间,便兀自说下去,“我少年丧母,独在异国,没有人告诉过我,正常的夫妻关系、亲密关系该是怎样的。直到现在,我都想象不出一个健康的家庭的模样。” “我会的,只是竖起全身的尖刺,一遍遍用伤害爱人的方式确定自己是否被爱着。大概,很变态,对么?” “所以,跟我在一起,会很累,很痛苦。这对你这样的姑娘,是个灾难。” “祸害一个人十几年便已经够了,我得让他看到,我也会慢慢变好,我得对他负责。这辈子啊,我再也不会这样祸害第二个人了。” 张珍心中有几分动容,她向来不是钻牛角尖的女人,此时得到明确的拒绝便不再纠结,“你爱人会等你么?” 李越和心中不带有一丝迟疑,“他一定会的。” 张珍笑了笑,心中很为他们开心,却犹有疑问,“你们相恋这么多年,到底为什么没结婚?” 李越和向来不避讳自己的爱人是同性,此前未明说只觉得没有必要,此时他真心把张珍当做朋友,又觉得自己须得为陈远正明身份,便直截了当的说,“你可能存在一些误解······” “小珍,我的爱人是个男人啊。不过这也不是我吊着人家这么些年的理由,结婚的机会有很多,是我总想些有的没的,又总想找个最合适的时机。” 张珍的嘴巴再次张成一个o,她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作何表示。 李越和见她这副样子便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说,“这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等你遇到了真正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就会明白,只要是对的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是贫是富,都无所谓的。” 张珍撇了撇嘴,嘟囔着说,“我都30岁了,还有机会找到这样的人么?” 李越和笑了,拍拍她的肩膀打气,“当然有了。你看,哥哥都40了,也才刚刚明白很多爱情里的道理啊。” 送走张珍后,他心情好极了,所有的执拗、纠结都在这场宽人宽己中平复展开,他放下了那些碍人的包袱和骄傲,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放下这些包袱后,他整个人都轻松快乐了许多,也终于接地气起来。他开始频繁在人前人后提起自己远在北京的乖巧的儿子,言辞里全身幸福和骄傲,与最平凡的中年人无异;他开始将爱人时时挂在嘴边,好的说坏的也要说,惹得张珍大骂虐狗还不知收敛,像陷入婚姻枷锁的油腻男人一般模样。他会在每月休班的档口坐着大爷的拖拉机摇摇晃晃的一路颠到县城,为他的家人挑挑拣拣,置办些没什么用处的礼物。 他不信鬼神,从不将愿望与幸福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宗教,他既不指望命运会慷慨馈赠,也未曾做过需要神佛宽恕的亏心事,一辈子只知争取二字。可当他目睹了布达拉宫前一路跪拜的信徒,却不由震撼动容。 于佛前,他第一次弯腰合十,心中默念:陈远幸福快乐,陈越健康成长。 人生前四十年都未曾做过,也不屑去做的事情,这些日子他统统做了个遍,可他竟觉得这一切都还不赖。 他本就爱惨了陈远,爱极了陈越,本就时时将自己的小家庭放在心里,又何苦来遮遮掩掩,故作姿态。 在藏区最广袤的天地中,他终于明白了无论怎样,爱都不是羞耻这个再简单自然不过的道理,也学会了顺从内心,顺从万物刻在人基因和灵魂中的法则。 他变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变。 第四十六章 乐音第一部自制剧《老胡同》在19年的夏天搬上电视,以流畅紧凑的剧情,复杂立体的人物形象和精致的服化布景见长,展示出上世纪九十年代胡同青年的生活与成长,对时代的高度还原和精良的故事使这部剧迅速在豆瓣收获7.1的高分,收视率长居前三,叫号又叫收。 乐音在电视剧行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再次获得极大的关注。而走入观众视线的不仅有男主盛泽,更有息影多时,在《老胡同》中担任制片人的陈远。 宣传会上,导演,陈远,连同几位主演一同出现在现场。媒体除了对当红小生盛泽以及天才导演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外,对陈远也发动了炮轰。 “请问陈远老师退居幕后多年,是否还有重回荧屏的可能?”年轻的记者如同机关枪一样射向陈远,旁边高壮的摄影师立马将大炮直冲他。 自从息影之后,陈远便下意识的反感采访和宣讲,从此出现在公众面前纯粹是何书培的强力要求。 他挂起那副明显带有抗拒性的深情,不自觉的转了转手中的话筒,说地斩钉截铁,“没可能。” 女记者听到如此斩钉截铁决绝非常的回答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调整策略,“能告诉大家为什么么?您演技精湛,是为数不多的在30岁拿到国际A类大奖最佳男主的演员,您的退出是无数影迷的遗憾——” 女记者的话陈远觉得有些可笑。自己当初凭着一枪热诚,扎实的基本功和勤奋刻苦接了几部电影,拿了几个奖项,却因为电影题材和宣传,一直叫好不叫收。咖位是有了,却无人问津,在娱乐圈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哪怕是最鼎盛的时候,片酬和人气也远远赶不上那些20岁出头,没演技不努力的流量小鲜肉。当初息影,也仅仅有几家娱乐新闻报导,几位知名导演表达了惋惜,从没引起过什么水花。 反倒是后来退居幕后,豆瓣在大众中火了起来,陈远才渐渐走进大家的眼中。《娱乐圈昙花一现的实力派影帝演技吊打某某某》算得上是豆瓣上的月经话题了。无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到影评人的分析和安利后才发现陈远这颗沧海遗珠,纷纷前往微博围观——发现陈远竟是个这么有生活情趣的人,烧的一手好饭,还酷爱洗衣擦地板。 可这时的所谓粉丝,对陈远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了。 陈远从不觉得自己有真正意义上的影迷,他的粉丝距离他的电影还是太远了,无论是时间意义上,还是现实意义上。他也从不觉得有人真正为他的告别感到遗憾。 他怀着一颗赤子之心,被主流娱乐圈抛弃,却在放下一切浮华转身而去的几年后,被人扯住手脚,说,你的影迷为你感到惋惜。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他不在意有没有粉丝,不在意拿了几个大奖获得多少赞许或批评,演电影对他来说更多的是一项工作,他必须做好,竭尽全力,忠于职业,认真负责,可也只是一份工作。在这点上,他的情怀远没有很多流量小生那么重——或是说没那些流量小生口口声声说得那样重。如果不是因为对家庭的眷恋,如果不是因为他找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他可以以这种尴尬的身份,在片场勤勤恳恳做一辈子的最佳演员。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0 只是没有如果。没有李越和的人生是灰色的,没有小越的生活他将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已经有了一个家,便再也做不成最佳男主了。 他很想告诉这个女记者,他是没有影迷的,也不在意有没有影迷。可他不能,工作不易,他必须强撑继续。 他思量片刻,说,“拍一部合格的电影需要全身心浸泡在故事中,而我此时以及以后的状态都做不到完全进入另一个人物了,我生活中的羁绊太多,很难再将别人的生活演绎真实。” 女记者不依不饶,接着问,“有人说您选择在一举拿下国际A类奖项的最佳男主后息影是为了结婚生子,这种说法符实吗?” 女记者的话一经落下,观众席一片哗然。自打陈远有了关注度,这个问题就反反复复出现在小道传闻中,甚至还有狗仔拍到过陈远去某知名私立幼儿园接孩子的场景,并留言“周一见”,只是到了周一,狗仔却又放了网友鸽子选择删博了事。无数阴谋家称,这位热心狗仔是被资本买通才放过陈远一把。 更有甚者传出陈远和同性共进晚餐的照片,两人搂搂抱抱有说有笑,一时真相昭然若揭,可正当网友苦等实质性内容曝光时,该营销号却主动道歉,称自己是断章取义…… 无数次的风言风语被悄无声息的化解摆平,让陈远的私生活更为大家津津乐道。此时这个话题被当众提起,所有人一时都竖起耳朵。 陈远向来对这种八卦很是不解,此时直白的落在自己身上,陡然萌生一股坦白一切的愿望。他向来不在意那些所谓的粉丝如何看待他,也向来不必在意,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陈越的生活处处受人窥探惨遭桎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李越和的日子和平静被人搅乱,更或者遭遇人身攻击。 他不能拿心爱之人轻举妄动。 于是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涉及个人隐私的问题,我一概不回答。五年前是如此,五年后也是如此。” 年轻的女主持人看出现场的尴尬,连忙将话题转向电视剧剧情的复原环节,显然媒体对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整个房间再次笼罩起欢乐的氛围。 深夜,陈远回到家里,看到小越在书房学习,便不言语,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最后到厨房热了杯牛奶,放在小越桌子上。 陈越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唰唰”的在作业纸上写着验算公式,没说话,也没抬头看他。 陈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自从陈父陈母春天离开了北京,这个家便越发寂静起来。 这是他自食恶果,他只能全盘接受。 第四十七章 面对媒体对隐私的窥探,陈远强硬的态度非但没有使他们望而却步,反而变本加厉。一篇名为《陈远竟是同性恋——细扒影帝被包养十余年的心酸历史》的文章被营销号反复转发,登上热搜第一名。 文章从先对陈远息影的原因进行一番推断,然后摆事实讲道理,最后得出陈远被BM创始人、前不久刚刚辞去CTO一职的李越和包养的结论。文章的最后,还发出疑问:影帝的风光无限,影迷们的殷殷期盼,怎比得上大佬包养来的轻松快乐?只不过如今金主出走BM,陈远今后的男宠人生还能继续多久? 陈远将这篇文章翻翻覆覆看了许多遍,心中却无丝毫愤怒。他的隐秘故事终于曝光在世人眼中,却比想象中来的晚了许多。 他将文章附带的,他跟李越和或牵手,或拥抱的照片一一保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口中振振有词,“泽旭哥,你看,这狗仔拍的还真挺不错。” 李泽旭伸手一巴掌呼在陈远头上,怒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话。快想想怎么办,是出声明还是降热度?” 陈远顿了顿,嗤笑了一声,说,“有什么可紧张的?总归我不会复出了,《老胡同》的收视是所有主创一起拼出来的,你有什么可怕的呢?” 李泽旭抬头瞅他,心想,自己是关心则乱了,的确没什么可担忧的。更何况直接相关人都这般气定神闲,自己又何必皇上不急急太监? 呸呸呸,他才不是太监。 过了一阵子,李泽旭看到陈远还凝着神盯着那几张高糊照片看,问,“你怎么不想想,越和看到了会是什么心情?” 陈远轻轻笑了一声。在此之前,他也觉得李越和会认为把这段故事公诸于众是负累,可看到这条热搜的刹那他突然意识到,也许李越和从来都不反感公开,也不觉得李越和三个字跟陈远绑定在一起会是羞辱或难堪。 李越和他一生活的潇洒恣意,他是孤舟上百无禁忌的掌舵人,又何曾会在意那些江河湖海中的小小鱼虾? 是自己,总把他想的太复杂,没给他足够的信念,也在岁月中失了自己的信念。 “他不会在在意的。不必管这件事……” 李泽旭叹了口气,“你俩的事情,你俩自己解决,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毕竟他自己的人生,也早已乱成了一团麻,一锅粥,寻不到方向,找不到终点。 傍晚,陈远被包养终于从热搜榜前十掉了下去。李泽旭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地在家泡了个热水澡。 谁知一推开浴室,刚一打开微博,一条新鲜出炉的推送便弹了出来——陈远出轨盛泽。 这条新的推送转载了一个粉丝只有几百的小号的文章。 文章先是截了乐音在天眼查中的股权划分:李越和持股百分之21,实属乐音公司第二大股东。而陈远在乐音公司任高级管理人员,影视部总监。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1 文章顺着这条线索大胆推测出李越和跟李泽旭早年相识,通过一番搜索,发现李越和的生父正是名列富豪榜前几的老牌富商,而已故的生母卢兰则是机关大院走出的官家小姐。而李泽旭跟李越和的背景极为相似,同样父亲是知名富商。该网友强大的检索能力和缜密严谨的逻辑让她拨开迷雾重重,甚至发现了李健安当年出轨女秘书,连续三年生出两个私生子,气死发妻,到后来逼走儿子的前尘往事。 陈远看着这篇来势汹汹的文章,冒了一身冷汗。 随后,文章还摆出陈越的照片,根据五官和肤色推测陈越是陈远的儿子,并指出:如果肯为同性伴侣养孩子十几年也能被称为包养,那李越和对陈远可真是包养出真爱。 随后,作者笔锋一转,强势开炮:好处占尽却跟小鲜肉暧昧不清,昔日深情影帝竟逼走多年恋人。 文章po出几张照片,一张是他和盛泽一起在嗅上吃饭时的自拍,一张是两个人走出电影院后双目对视的照片。 文章对比了《老胡同》的开机时间和李越和辞去BMCTO一职的时间,一槌定音:李越和的离开和陈远的出轨比有关联。 一时间,巨大的信息量让网们纷纷呆滞,待反应过后才想起炮轰。 盛泽小三很快被网友刷上热搜,而他微博的评论区也开始全面沦陷。 无数吃瓜群众纷纷表示,大佬的人生已经够坎坷了,为何要遇上这对儿人渣,心疼大佬! 陈远和盛泽的电话很快被公司打爆,而后他们一起召开了一个紧急电话会议。 “电视剧才刚热播,盛泽才刚刚火起来,这时候最要紧的是辟谣,是降热!” 何书培平日里是个光说不练的嘴炮,此时强烈的情绪起伏竟让他话都说不利索了,陈远看着他这副炸毛的模样,觉得着实可笑。 陈远不紧不慢的盯着手机屏幕,徐徐开口,“事儿都是真的,照片也不是p的,你想怎么辟谣。” 何书培肚子里没记滴墨水,自是想不出锦囊妙计,只得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老秦对陈远的态度高度不满,脸拉成驴长,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跟李老板不在乎这些,可你至少为公司想想,无论如何都先把小盛摘出来啊!” 陈远默不作声。他心好累,再不想听这些人啰嗦一句。 何书培立马帮腔,道,“小盛你快求你远哥两句,他最是心软,耐不得人求的。” 盛泽自然是见识过陈远的“心软”,更何况此时他必然已厌恶自己入骨,又怎么肯为了自己虚伪澄清? 他早已失去了开口的所有资格与勇气,只能等待命运的判决。 他听到陈远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略过他的心脏,说,“我会想办法。” 撂下电话,陈远编辑了一条微博,“相爱14载,养儿12岁,用尽一生,只爱一人。两个人的爱情,任谁都插足不得。是的,我是gay。” 第四十八章 深秋已至,月光如洗。下班后,陈远下意识便开车来了西山,坐在李越和的别墅门口,依旧点燃一根烟,不带什么意味地放空自己,直到烟开始烧手才将烟头碾死在台阶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圆点。 他不再去擦那些丑陋的斑驳,只是麻木的释放着自己的悲伤与无措,等待黑夜,也等待黎明。 莫约八点钟的时候,穿着黑底白条纹的中年男子朝陈远走来,陈远有些诧异,抬头看他。 男子走得更近了点儿,卷携了凉气,让陈远下意识的抗拒。男子带点儿乡音,显然是临近省份来的务工人员,高声问,“着是李越和先生家吗?” 陈远愣了愣,细细打量了几眼,才看到男子胸前印的顺丰两个字,意识到男子是想送快递。陈远有几分诧异,李越和离京已有一年,没道理此时有邮件。却也只是点点头,对男子说,说,“辛苦了,给我就行。” 男子面露狐疑,嘀嘀咕咕,“大冷天儿的,你一个人坐这儿干哈?签收一下。” 陈远接过快递小哥递来的纸币,一板一眼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对着路灯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封平邮,最后在粘附的快递单上看到了:信用卡账单五个字。 隐秘的渴望如同烟花一样在陈远的心底炸开,仿佛一切的结局与答案都写在这小小一份邮件上。他一点点撕开胶条,半分不马虎,手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哆哆嗦嗦地抽出这简简单单的一张账单。 账单上面,零零散散有几笔消费,没什么异常,只有其中一笔,是西藏银行的POS机划去的。 如此不常见的地方性银行,很快引起陈远的注意,他皱紧眉头,试探性的搜索西藏银行的营业网点。 一番了解后,陈远当即定了北京到贡嘎最早的机票。 他不必去打包行李,只是给老秦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帮忙照料小越些时日。他不必休整生息,对恋人的想念会为他拭去一路奔波的劳累。 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刻,他在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中输入:等我。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2 看到消息显示为发送,他才将手机关上,攥在手里。 万里的灯火映在眼中,他却只怀念他的心间月。 走出贡嘎机场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藏区的低温是如此难耐。他裹了裹身上挂的毛呢大衣,迷茫的张望着四下的马路。 条条大路通罗马,却没有一条可以直达恋人的身边。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仅仅凭借一张账单万里寻夫是多么可笑的难度。 他转身回到机场,找到一家租车公司,租了辆吉普,开着手机导航,慢慢悠悠的晃到拉萨城区。 整个拉萨四家西藏银行,他一家家的开过去,明知道来自西藏银行的消费记录不过是POS机的归属,明知道李越和大概率从没出现在这家地方性银行过,明知道自己这般做根本没什么意义,只不过是自讨苦吃,自求心安,只不过是注定没有答复的自顾自说。但这毫无意义的挣扎却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他从白天走到黑夜,仅带着人类的基本反射,在这片辽阔又寂寞的土地失魂落魄又狂热急切。 他不能停止,只有不断地追寻,才可以阻止漫天的思绪。他不能一个人面对黑暗,一个人的宁静更是无边的黑洞,吸走他所有的生气与活力。 他一路寻找,一路茫然,一路带着希望走至失望,直到精疲力竭,才寻了家宾馆,鞋袜都未脱,便倒在床上,陷入深深的睡眠。 他像潜伏在拉萨的幽灵,走过了大街小巷,从刚开始需要依靠导航,到最后闭着眼都能在拉萨的城区走好几趟来回。 天越来越冷,转眼便入了冬。藏区的寒冷让他手脚冰凉,可却浑浑噩噩,不知道买身衣服。 傍晚,本就人口寥落稀少的街口变得更加寂静,只有几声汽笛划破黑夜的安宁。他盯着明亮温暖的烟酒商店的橱窗内罗列的各国洋酒,无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推开门,走进去,盯着展示柜里的洋酒看了很久,却兀自摇了摇头,他不能醉酒误事,他还要寻找他的爱人。于是只得走到货架旁,拿了五罐青岛啤酒,抱在怀里,然后默不作声的掏出手机结账。 穿着红色制服的收银员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没好脸色的嗤笑他穷酸,最后在陈远推门离开的瞬间掏出手机,飞快的编辑了条微信,向好友吐槽店里来了个大帅哥,只不过是个小气鬼,盯着好酒看了半天却只买五瓶青啤。 陈远来不及走回宾馆,便坐在烟酒商店的门口台阶上,拉开易拉罐,就着手中点燃的香烟,两口将啤酒喝完;再打开第二罐,依然是两口喝完,如此往复,直到五罐啤酒皆已成空。 他把五个空易拉罐一一从中间弯折,然后又逐一抛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最后迈开沉重的步伐,开始新的探寻。 在这里,他过着最原始的生活,钟表对他而言成了最无用的存在,他只需要在睁开眼睛的时刻起身寻找,在困乏难当之际倒在床上,其他的一切,于他都是无益,他什么都不再在意。 酒精与疲惫共同作用在他强健的身躯之上,他行将就木的模样,仿佛枯萎千年的胡杨。 第二天,阳光透过偷工减料的粗糙窗帘直射他太阳穴时,陈远才混混沌沌的清醒过来,从上到下,躯体无一处不是酸痛。他抓起手机,那个看了无数次的对话框却依然是一片静默。 一条微博推送却突然弹了出来,上面写着BM公司总裁齐汛深陷**门,尺度之大令人咂舌。 陈远福至心灵,突然意识到什么,在百度的搜索栏输入BM。 点进BM官网,在一堆企业介绍和招聘信息下面看到了社会责任这一栏目。 陈远带着些不确定的点开它。从18年秋天,到现在,每一条公告都不放过。 一年间,BM像不同地区的不同项目做出了大小三十余笔捐赠,陈远看得眼花缭乱,无从下手。 他只得一条信息一条信息,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严加筛选,每一个不懂得名词,每一个没听说过的地方,每一个模棱两可的项目都仔细检索,任何一条可能携带信息的线索都不愿放过。就在山重水复之际,他把目标锁定在了2018年启动的光缆通项目。 光缆通项目是由中国基站公司牵头,三家运营商均有参与的大型基站项目,目标在于解决边远地区4G信号的覆盖问题。 陈远反复将项目名称,西藏,边远山区,BM几个名词排列组合输入在搜索栏中,终于翻到一条19年2月份的新闻:光缆通项目正式进入墨脱。 陈远对这个边塞小县自然是闻所未闻,他只能再次搜索,更多的信息弹出来:来自全国的技术专家正式进入墨脱。新闻发布的时间正是2019年1月。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李越和就在那儿。 不知近乡情更怯是不是刻在所有人类骨子里的情感,陈远在这一刻却又没了那份焦灼。太久的等待和寻找让他反而不再急切,他开车去了商场,为李越和挑了一身最暖和不过的羽绒服,复又为自己买了同样款式的。 他在食物区兜兜转转,买了许多吃食,有蔬菜瓜果,也有肉食干鱼,有面包牛奶,也有干果罐头。 他复又转到日用品区,锅碗瓢盆收拾了一大堆,一同搬到车里去。 带着满腹的爱意和沉甸甸的思念,陈远再次走上追寻的路途。 抵达墨脱的当晚,陈远住在了墨脱招待所。 第二天濛濛亮,他四处询问打听光缆通技术团队的施工位置,听不懂的方言,有意的刁难,模模糊糊的描述,他不知走了多少冤枉路,又耗了多少油。终于在日落前,陈远找到了技术团队的大本营。 夕阳的余晖下,他看到他的恋人坐在高高的三角梯上,双手伸到一堆线缆上,手上戴着略显厚重的绝缘手套,手指却依然灵活的在无数缆线间穿梭。 只肖得一眼,只肖得一个背影,陈远便顷刻认出这一定就是李越和。哪怕这些日子他瘦的厉害,哪怕他此时做着以前未曾在自己面前做过的事情。 坐在三角梯上工作的恋人似乎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却没回过头,只是自然而然的问,“要开饭了?等等,我弄完这点儿——”。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3 陈远没有答复,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掉下来,“啪啪”的打在地上,在泥土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湿润的圆。 “小王,怎么了?”背对着陈远坐在三角梯上的爱人没收到同事的答复,有些疑惑,开口去问。 陈远再压抑不住自己,小声的抽泣出来。 李越和的背影显然是僵硬了片刻,随机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橙红的光打在李越和的脸上,他黑了不少,脸也因为整日的曝晒和干燥的天气变得粗糙而皴裂,却掩盖不了双眸中的光彩和真情实感的快乐。 陈远盯着李越和,贪婪地用目光临摹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真好,他还能这样笑,真的很好。 李越和半站起身,虚空中做了个张开双臂的动作,陈远下意识去迎,下一秒一个身体迅速落入他的怀抱,巨大的冲力令陈远一个踉跄站不住便倒在泥地里。一同跌落的瞬间,陈远将恋人死死的护在怀里,亲吻他的发丝。 第四十九章 李越和刚在陈远怀中探起脑袋,便被死死的叩住,动弹不得,他心中觉得好笑,不由得发出“嗤嗤”的自己乐起来。 陈远忽就松开了紧紧箍住他脑袋的一双大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复又伸着脖子去亲他的头发。 李越和笑出声,伸手捧着陈远的脸,摁在地上,复又把自己的脸贴近他,细细打量着许久未见的爱人。 嘴生的如同雕刻一般,依然是薄薄两片,却少了几分血色,双眸依然明亮如星,眼下却挂着散不去的乌青,一张脸更是瘦的脱相般,显得本就挺拔的鼻子更是如悬崖一般横在脸上。 可饶是如此,这张经得住大荧屏检验的脸,依然令人赏心悦目。 李越和心中有些欣喜,好在他还是属于自己的。 他把脸贴的更近了些,陈远厚重的呼吸热乎乎地打在他的脸上,两个人鼻子贴着鼻子,相互摩挲,在这将暗未暗的落日下,交换着湿热的二氧化碳,也交换着两颗饱受风雨的心。 李越和的嘴覆在陈远的嘴唇上。 陈远的身体明显僵硬起来,他是多想抱紧怀里的恋人,揉进血肉,再也不分开。他是多想撬开恋人的牙齿,品尝他口中的滋味,一解相思之苦。他是多想亲吻他每一寸肌肤,像个霸道的动物,在每一寸领土标上自己的印记。 可是他没有。他不敢动弹,担忧一阵风也能带走这种美好如幻的场景,他不敢说话,怕田地里钻洞的虫子“嘶嘶”声也能打破这场相遇;他甚至不敢呼吸,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这广阔又狭小的天地里,“噗通”、“噗通”。 李越和不知道他心中的弯弯绕绕,也顾不得他的惆怅满腹,强势而直接的张开嘴,不甚灵巧的舌舔舐着陈远的双唇,然后横冲直撞的探入他的领地,他像日间巡视的大将军,尽职尽责的检阅着他的城池,也接收着整座城池的顶礼膜拜。 他久不曾接吻,更遑论如此主动的方式,只觉得有趣,又像是有意的戏弄。 陈远不敢动作,他被李越和吻的七荤八素,想死死抓住他的后背,却又不舍得弄疼他。 两个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意味在这渐入黑暗的世界里逐渐明朗,破口而出的声音不及呼出便被另一人吞入口腹,严寒的冬日炸出了一簇簇火花。 两个人一前一后起了反应,李越和下意识地便去扒陈远的衣服。解开大衣上的羊角扣时,他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陈远身上穿的是自己买给他的那件,心情不由得又好了几分。 他扯下陈远的大衣,复又去解他的衬衣,匆匆解开三个扣后便失了耐心,将他的衬衣直接向下一拽,陈远细腻的皮肤裸露在眼前。 陈远的心脏仿佛生了腿脚一般,直欲从胸腔中跳出来。他仿佛置身高空,被一层层风浪席卷,他上下颠簸,快活的难以言说,可一个回旋不停的声音却在一遍遍告诉他,你不知何时就会被抛回泥土,从此生根。 李越和的反应让捉摸不透,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哥哥是不是想在这乌漆嘛黑的泥地里做一次,这个想法让他心中有些发毛,可又觉得如果是哥哥想要的体验,也没什么不好。 月亮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爬了起来,映在陈远裸露的皮肤上,也照在他的脸上,平添一种迷人和诱惑。 李越和换了个姿势,一路从脖子吻向陈远格外突出的锁骨,最后又攀回脖颈,舌头不住在陈远的喉结上打圈。 他突然张开嘴,咬在了陈远的喉结上,一股奇异的刺激从大脑一直传到尾椎骨,他像是开了荤的豹子,在强烈的感官刺激下变得更加狂热,两排小牙变换了角度,更重的咬在陈远的脖子上。 陈远全身的感知都被李越和调动起来,他只想将恋人抱回宾馆,一起洗个热水澡,再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做一次。可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只能接受着李越和给他的所有,快乐的,疯狂的,刺激的,痛苦的。 全身最脆弱的部分被那坚硬的牙齿来回捻磨穿刺,最后竟流出鲜血来。 他模模糊糊的感觉有鲜血顺着自己的脖子一路流下去,以至于粘到了李越和身前。他温柔地笑了笑,伸手抚摸着李越和的头发。 他想,原来心疼到极致、快乐到极致,便连流血都不觉了吗? 他的知觉逐渐放大清晰,他能感受到血液在脖颈中的走向,也能听到恋人强健有力的心跳。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他想被亲吻,想被撕咬,想被他的爱人拆掉骨肉吞入腹中。 他如是想。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4 突然李越和停了下来,双手撑在地上,有些呆滞的盯着陈远。 陈远下意识的想将李越和往身上揽揽,对方却僵着身子没有动。 陈远低声问,“宝贝,怎么了?” 李越和低垂着眉眼,摇了摇头。 陈远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慌张,欠了欠身子将他拢在臂弯中,柔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李越和没抬眼看他,只是捏着他的衬衣,把头埋在他胸前。 陈远觉得自己终于坠落泥潭,他终于在冷彻心扉的寒冬里颤抖,连双唇也不自觉地上下打战。他强撑着发出声响,“哥哥,我带你去吃饭好么?你冷不冷?饿不饿?” 李越和依旧不搭腔,过了很久,才自顾自说,“你流血了”。 陈远的长舒了一口气,反复抚摸着李越和的后背,絮絮叨叨的说,“没关系,不疼的。流一点血也没什么。哥哥,你怎样对我都没关系的。” 李越和坐直身子,低声说,“阿远,我没想把你弄伤的。” 陈远脱口而出,“这不算受伤的。你肯亲我,我觉得很开心,很开心。” 李越和仰起脸,眉心微皱,眼神里带着些躲闪,问,“你还爱我吗?” 陈远笑了笑,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当然爱你。哥哥,我永远爱你。” 李越和点点头,脸上的光彩重新焕发,他在陈远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带着点儿凶悍和霸道,说,“这辈子只准爱我一个,听到没。” 陈远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这辈子只爱你一个。” 李越和的手一撑,站了起来,他顺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转身背对陈远,向他招了招手,说,“快起来,哥哥带你回屋。” 第五十章 “进来呀,愣门口干啥?”李越和一边朝门口傻愣着的陈远小声喊话,一边把外衣和鞋子一脱,拉开被子钻进被窝里去。 陈远插上门销,蹲在李越和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问,“你就住这里?连空调暖气都没有,还是背光,整个屋子阴阴沉沉的——” 李越和笑了笑,拿头发摩挲着陈远的手心,说,“别人能住我怎么就不能住了?” 陈远小声嘀咕,“就是不能。多冷啊——” 李越和瞅了陈远一眼,声音有点儿轻浮,又像是调戏,“哟,心疼哥哥啊?” 陈远垂着眼睛,点点头,说,“心疼。” 李越和往里靠了靠,说,“陪我躺会儿。” 陈远掀开被子的一角,一半的身子躺在床上,一半耷拉在床沿上,他揽着李越和,低声说,“饿不饿?别吃老板娘做的那些乱炖了。我买了电磁炉和锅,在车上,做饭给你吃?” 李越和眨了眨眼睛,他说,“做什么饭呢?不想**吗?” 陈远笑了笑,低着头说,“我想让你吃得好,穿得暖。” 李越和心中不无动容,一连几日因为项目问题带来的愁闷一扫而散,于是点点头,说,“想吃青椒炒肉丝,买青椒和肉丝了吧?” 陈远点点头,说,“我跟老板娘说一声,用用他们的厨房。” 李越和点点头。说好。 陈远走后,李越和一个人在屋里傻笑了好久。真好,这个人还属于他,还挂念着疼爱着他。 不过半小时,陈远便敲门回来了,手中端着一盘儿青椒炒肉丝,两盒牛奶。 李越和走到桌子前,正要打开牛奶喝,便被陈远止住了。陈远倒了一茶缸热水,将牛奶丢进去烫,然后塞给李越和一个馒头。 李越和吃了几口菜,一小块儿馒头便饱了,丢下筷子和馒头盯着陈远。 陈远为了保持体形,晚上吃的很少,却因为小时候过了很久的苦日子,看不得浪费,只得将李越和吃剩下的饭菜一并吞进肚子里。 吃完他把盘子拿去厨房洗,复又半小时才忙完回来。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5 他拉开被子躺在李越和身边,低声说,“累不累?” 李越和调整了个姿势窝在他怀里,闷闷的说,“累。” 陈远一瞬间想说出,跟我回家好不好?却又知道李越和的性格,决定了、认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能伸出手来揉着李越和的腰,熟悉的手法、熟悉的位置。 这件事情他不知道做了多少遍,总能最迅速的找到李越和最疲惫的肌肉,用最适当的力度给予他舒适与放松,在这点上,就连最有经验的理疗师都比不过陈远。 事实上,李越和极不适应陌生人的碰触,所以离开了陈远之后,他便再没享受过谁的按摩。 他舒服的在陈远怀里小声哼唧着,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是熨帖的,五脏六腑中溢出满满的温暖,整个人像泡在温泉之中,轻轻浮浮的。 不过一会儿,他的眼皮便如灌了铅般沉重,怎么也睁不开。他想好好看看陈远,想亲亲他瘦削的脸和薄薄的唇,想问问他小越过的怎么样,有没有想他怨他,看他却怎么也凝不起力气,聚不起精神。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看到陈远替他掖了掖被角,把他整个裹成一个蛹,半点儿凉风都透不过来。 他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一年总是被冻醒,原来连被子都盖错了。 他想笑自己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分毫不会照顾自己,却又实在又累又困没有力气。 将梦将醒的时分,他感觉有温热的毛巾轻轻柔柔的在自己脸上擦拭,他舒服极了,陷入更深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李越和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舒爽,精神饱满。自从来了藏区,他已经许久不曾休息的这么好过了,温暖,舒适,又满满都是安心。 不必想也知道,他再不必去吃老板娘备好的那些青稞窝窝头和干瘪的小咸菜,陈远会为他备好热牛奶和抹了花生酱的面包片。 他不必担心睁开眼便又是自己一个人,也不必担心会被谁抛弃,他知道,无论这些年自己做的如何差劲,无论自己是个多么不称职的恋人,无论自己对于爱情这件人人都会的事情学习的多么慢,陈远都会在他身后等待他的回眸,给他以微笑,赠他以怀抱。 他坦坦荡荡的睁开眼睛,果真在桌子上看到了备好的早餐,却不见恋人的身影。他不必担忧陈远的去处,更不必怀疑陈远会不告而别,他只需平静地接受陈远所有的好,然后等待他出现在眼前。 不等他咽下最后一口面包,陈远便回来了,温声说,“我昨天看你堆在床上的衣服脏了,早晨给你洗了洗,晾在院子里了。” 李越和拉过陈远被冻得发红的大手,小声说,“这么冷的天,就别洗了呗,等休班了拿去市里的干洗店。” 陈远摇摇头。他喜欢给李越和洗衣服,哪怕是洗袜子洗内裤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他知道,很多人会爱上他的哥哥,也有很多人爱过他的哥哥,可唯有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因为自己不仅是他的恋人,更是他仅有的亲人之一。 那些过往的恋人会跟他拥抱,亲吻,甚至是**,但不会为他规整居所的每一件东西,为他每天做着可口的饭菜,为他心甘情愿的清洗每一身衣服。 唯有自己,不介意付出,不介意劳累,更不介意那些所谓的自尊心。 这些隐秘而羞耻的心思他不曾对李越和说出口过,此时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他更加不会吐露,只是摇摇头,说,“没事,我看到有脏衣服就顺手洗了,不费事的。” 李越和皱了皱眉眉头,那双红肿的手像是反复揉搓着他一颗柔软的心脏,他抱怨着,“可你开了一天的车,昨天肯定也没睡好,一大清早干嘛这么辛苦。”我是真的很心疼啊。 陈远虚虚地笑了笑。他为李越和做了十几年的家务,两个人早就对这种模式熟悉了、习惯了,此时,他反复揣测着李越和话里的客套与疏远,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严寒与绝望。 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问,“昨天我给你擦手的时候,看到你手背上有条疤,怎么弄的?” 李越和一愣,然后才伸出左手来看,陈远的声音同时落下,“宝贝,是右手背。” 李越和讪讪的笑了笑,他几乎要忘了这条疤的来历,乍一提起,竟连那只手都不记得了。 “当时搬仪器的时候被划伤了。”李越和如实说。 陈远认真的看着这条疤,放在嘴边亲了亲,眼里全心疼,末了才说,“多大的人了,都不知道注意一点,多疼啊。” 李越和盯着陈远,眼神不自觉地看到了陈远脖子上那个被自己咬破的口子,就那么大大咧咧的裸露在空气中,没有包扎,更没有处理过的痕迹。 明明这人被自己伤在了全身最脆弱不过的位置,却还在满脸心疼的亲吻自己手背上一条愈合了大半年的浅浅的伤疤。 这人怎么可能不爱自己呢,他明明是爱到可以忽视自己的啊。 第五十一章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李越和来不及跟同事寒暄便急急忙忙的回到宾馆,陈远早早备好饭菜等着,他没心思去看那些冒着香气的热菜,便直挺挺地扑到陈远怀里,重重的啄了一口陈远的嘴唇。 “阿远……” “嗯,怎么了宝贝?” “真不想做吗?”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6 陈远皱了皱眉眉头,把他带到床上,亲了亲他的额头,解开他的外衣扣子,脱到只剩下秋衣秋裤,然后拉上被子,小声说,“真想做吗?” 李越和点点头,心道韭菜精怎么就转性了?他叹了口气,说,“是啊,老男人的第二春。” 陈远掀开被子,覆在他身上,扯下他的秋裤,又用牙齿将他的裤头扯掉,舌头在他半软的器官上来回舔舐,最后用温润的嘴将它整个包住,此时李越和的下身变得全然坚硬,在抵在陈远喉咙深处。 陈远来回吞咽着,舌头卖力的在前端反复打圈,无数次反复之后,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李越和终于在极端的刺激着中释放,整个人瘫倒在床上,有些疲惫,却又硬撑盯着陈远。 陈远笑了笑,摸着他的脸,问,“越和,舒服吗?” 李越和点点头,如实的回答,“很舒服,一年多没这么舒服过了。” 这话一落下,两个人纷纷想起乐音年会那日厕所里的不欢而散,颜色都有些变化。 李越和觉得尴尬,别过头去,不愿去看陈远。 陈远低着头,侧躺在他身边,把胳膊虚虚地搭在他腰上。两个人静默许久,陈远才开口,说,“哥哥,你想怎样都行的。” 李越和没转身看他,过了许久,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小越怎么样了?” 陈远愣了愣,说,“他,不理我了,说你什么时候回家,他什么时候才肯理我。” 李越和忽就笑了,侧过身子,小声哼哼着,又抬眼瞅他,说,“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孩子。” 陈远摸摸他的头,说,“你养大的孩子呀,哥哥。” 李越和心道,又给他打感情牌。他偏偏不理这招,忍住了百爪挠心,不咸不淡的转开话题,“哦,小越不理你了啊?没关系,这年纪的小孩子就这样——叛逆。” 陈远把头埋在李越和肩膀上,低声说,“你到底回不回北京?” 李越和把手放在陈远头发上撸了撸毛,说,“回去。再过半个月项目结束了就回。” 陈远把他搂紧了些,说,“好,我陪你回家。” 李越和点点头,说好。 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气氛,两个人都端着一腔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沉默掩盖那些不可忽视的裂痕。 他们学会了放下,去怎么也不懂得遗忘。 项目到了最后收尾的阶段,每天李越和早出晚归,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很有限,又在刻意回避那些不可触碰的伤痕,话语变得愈发少了起来。 当陈远从厨房端着饭菜回到房间,却怎么都不曾想过,那间屋子出现了第三个人。 那姑娘不算年轻,也谈不上漂亮,寡淡的五官,不施粉黛的容颜,粗糙的皮肤都昭示着她技术人员的身份,可却有着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眸中透出的,全是由内而外的自信。 陈远知道,她就是李越和喜欢的那一类姑娘。奕奕神采,自信张扬,这种岁月流淌出的美丽,从不是外表可以比拟的。 李越和跟这姑娘并排坐在床上,相谈甚欢,两个人脸上都挂着自然的笑容,却在看到陈远的刹那开始凝固。 那姑娘深深的看了李越和一眼,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又有些尴尬,她拽着自己的衣摆,咬了咬嘴唇。 陈远把盘子放在桌子上,“你好,我是陈远。越和的······弟弟。” 时至今日,他再没勇气以恋人的身份在人前自居,他不知道自己犯错以后李越和对自己的态度,更加不知道李越和的打算和今后的想法。 那姑娘不大的眼睛被瞪得圆圆的,盯着陈远的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你你你是陈远?拿过金棕榈的那个陈远吗?”问完便探寻的看向李越和,眼里全是震惊。 李越和温和的超她笑了笑,点点头算是默认。 陈远皱了皱眉,确实没想过忙于边疆基建工作的技术员竟然还听过自己的名字。 “我我我我是张珍,是,是李大哥的好朋友。” 她没有说是李越和的同事,而是说好朋友。 李越和在外人面前是个温和且冷漠的人,越是温润谦谦,越是寡淡无情。而这些年里,称得上是他朋友,被他挂在心上的,也只有李泽旭,司媛和齐汛了。只是这三人跟李越和都是少年之交,几十年的感情。而这个张珍,却只认识了李越和一年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缺失的这一年时光里,这藏区的困顿与苦难里,李越和竟有了另一个可以称之朋友的人。 这让他恐惧,又让他惶恐。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装作一副镇定而平常的模样,小幅度的点点头,问张珍,“一起吃吗?”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7 张珍深深地吸了口气,说“不不不不了,我,我先回去了!李大哥咱们回聊!” 张珍走时带上了门,也隔绝了屋外的嘈杂。 房间内重新陷入不尴不尬的寂静,两个人都张开了嘴,似有话要说,却又纷纷合上唇。 “越和,吃饭。” 李越和没什么反应,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前,知道陈远晚上几乎不吃,便没什么负担的把盘里的饭菜一扫而光,最后满足的打了个嗝,在椅子上摆出一个北京瘫。 陈远站起身,把碗筷拿去厨房清洗,洗着洗着,便兀自流出泪来。 这让他自己都感觉很惊讶。明明他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明明他以为自己是可以接受任何宣判和结局的。 可原来自己竟还是太过自信了,潜意识中便觉得李越和还是他的。 他迎着呼啸的冷风,慢慢走在荒芜一人的街上,直到冷气穿透了厚重的羊毛大衣,直到整个人在黑夜里僵硬如尸,直到李越和在床上等的烦了厌了,才转到街头唯一的超市,买了一块冬瓜一包肉丝回来。 陈远坐在床边,对着月光放空了会儿,直到李越和几乎睡着了,才缓缓说,“越和,我们谈谈。” 李越和突然噗嗤笑了出来,也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盯着自己的手背,没看他,语气寡淡,说不上在意地问,“谈什么?” 陈远回头盯着他,说,“谈过去的15年,谈荒唐的2018年,也谈未来。” 李越和笑了笑,拉过陈远红肿的手,却被陈远拽了回去。 李越和有几分惊异,看着陈远的眼神中写满不解。 陈远摇摇头,知道李越和不开心,便解释说,“我的手凉,一会儿热了你再碰。” 李越和心中动容,暖流在心里流淌,也在这间冰窟般的屋子里发酵。 “我们几乎没好好谈过你刚回来的那年,也没谈过刚在一起的那两年。”陈远隔着衣服摸了摸李越和的肩膀,低声说。 李越和顿了顿,明白了陈远话中的意思,他急切的想开口,却在开口前被打断。 “宝贝,我是真的很爱你。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我都把你视为生命的光。只要是对你好的事情,什么我都愿意做。” 李越和自然明白陈远爱他不会是假,他伸手去摸陈远冰冷的脸,一遍又一遍。 “你那时,总是欺负我。我挺难受的。可又觉得,无论怎样自己都要更包容些。你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这也是我人生当中唯一的爱情。我不想让你觉得跟男人在一起会痛苦而不堪,不想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你没有亲人,没有家庭,我不想让你觉得,家庭不过是凑活和糊弄。我太想得到你的认可,太想做一个称职的一家之主,所以永远缄默,永远忍耐,永远接受。” “直到后来,你渐渐不会那样对我了,我心里却还是不明白,或是明白的不真切,你到底是怎样看待我,怎样看待我们的家。” 李越和想开口解释,却被陈远再一次打断,“越和,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笨,这些事情我想了很久,理了很久,你让我说完,好么?” “我拼命想证明自己是你心中满意的爱人,甚至有意的忽视自己潜意识里的反应,我以为这是爱的表现,实际上只是用爱来掩盖问题罢了。” 李越和心中有些苦涩,为自己,也为陈远,他喃喃的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忘不了那几年?为什么从不埋怨,也从不提起?” 陈远摇摇头,他声音像是背浓郁的苦丁茶,“那时我想,只要你觉得开心便好了。我觉得,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 李越和一把抱住了陈远,声音有些哽咽,“可我,可我后来是真想跟你一辈子啊,阿远。” 陈远想起西雅图书房中的那两枚大方典雅的戒指,耀眼的钻石刺的他眼睛生疼,还有那一份翻了无数遍直到生了毛边的移民委托书,字字句句扎在心上。 陈远扯出一个笑,似乎笑这一切荒唐,“我,我太自卑了。越和,你实在太好了,我怎么都不敢相信,你,你会为我做到那一步。我又太蠢,连枕边人的心都看不到。” 李越和知道自己是多么一个装腔作势又端着藏着的人,这赖不得陈远,只能怪两个人都不懂得如何去爱。 李越和顿了顿,“阿远,刚回国那会儿,我实在太痛苦了,就像深陷在下水道里一样,孤独,无措,甚至一无所有。我太缺爱了,又太想抓住你的爱、太想索取更多的爱,所以才答应跟你在一起。” “在爱上你之前,一味为了索取便跟你在一起,大概是我做过的最不是人的一件事。后来,后来我真的爱上了你,却又从没对你说起过那段日子,更没向你道过一声歉。阿远,想来我真的很不是人,也做的很过分。” 陈远摇摇头,刚想解释什么,便又听到李越和的声音,“可你为何,为何要让我那么失望?为什么要这样的,惩罚我?”? 第五十二章 陈远痛苦的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他用力吞咽了两下,复才平复心情,低声说,“我太狂妄自大了,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不怕任何风雨侵蚀。又觉得自己与别人是全然不同的,那些发生在旁人身上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李越和勉强抬起头看他。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8 陈远顿了顿,说,“越和,我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但我真的从没想过要背叛你、离开你。” 李越和自然知道陈远是爱他的,也知道陈远对他们的家庭有多么重视、多么珍惜。那些岁月中开出的花朵绝非伪饰,可冰天雪地里的枯萎同样是天理之道。 他从未怀疑过陈远的品质和真诚,就像他笃定陈远对他的爱。 他不明白,从孩提时代便不明白,一路求索,一路体验,一直到四十多岁了,却还是不明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深爱自己的爱人会突然变心,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从没想过背叛的恋人会被年轻鲜活的肉体迷了心窍,不明白这场荒唐到底是因为自己在爱情里实在太过恶劣又实在太过愚笨,还是因为人性本就如此。 “刚认识他时,在横店。我没有想过太多,只觉得那么小一个孩子,比小越也大不了多少,一个人在那儿漂泊。明明台词都没一句,却眼巴巴的看着导演跟演员说戏,一个人在那里练台词练动作。那时我就单纯的觉得,他是个好苗子,在娱乐圈一定能走的很远。” 李越和点点头,他从不觉得陈远是主动招蜂引蝶之人,便更加觉得荒谬。 “我把他带到乐音,便只当他是个需要提携的小朋友。直到后来,花旗奖那天,我喝醉了,在厕所吐的一塌糊涂,他走进来,喂我喝水,帮我擦脸,我恍恍惚惚的,觉得不真切。” 李越和的眼里噙着泪,眼前是陈远将盛泽护在大衣时的模样,耳边是那夜簌簌的雨声掺着人声嘈杂,心里是陈远一个人在客厅坐了一整夜的尴尬。 “那时我才第一次以男人的眼光,发现他竟是这么好看。我有些迷茫,但更多的是不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大多是自欺欺人吧。” 陈远自嘲的笑了笑,他抬起眼睛,看到的是含着泪水的爱人。他没办法得到消除记忆的药水,消除李越和的那些痛苦,也一并消除自己的。所以他只能面对。 “后来,他邀请我一起看电影,我本没想答应。你说要加班,那一刻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很空,也很浮,便接受了他的邀请。” 李越和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本就单薄的身躯在黑夜里微微颤抖。 陈远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头,却被下意识的避开。 “越和······” 李越和的声音有些尖锐,“接着说。” “后来,我带他和一个随行助理一起去上海,半夜他敲门,我那时刚洗完澡,还披着浴袍。他对我说,说要我跟他试试。” 李越和抬起眼睛,两个眸子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他低下头,用力吞咽了一下,“我说我有爱人,有家庭,有孩子,我说这件事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可他跑过来亲我。” 陈远用力甩了甩头,似在摆脱痛苦,又似在摆脱羞辱。“我把他推开,然后不知怎么的,撕扯中,他扯掉了我身上的浴袍。” 李越和眼里的泪终于奔涌而下,明明早已看出的故事,却偏偏自虐般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他把我,含住······我心里很慌张,也很激动。我把他推开,心里很乱,在浴缸里泡了好久的凉水澡。” 他捧住李越和的脸,眉毛紧紧皱着,眼中满是愧疚和怜惜,低声说,“越和,我那时很难受,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只有你才会让我心动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和那些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人是不同的。到头来才发现,原来自己跟他们,竟也没什么两样。我心里太乱了,手机一直放在那里。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爸竟然病倒了。劳累你,为我奔波。” 李越和摇了摇头,“阿远,我跟你在一起一天,便会一天把他们当做生身父母,我从来没因为照顾他们而抱怨过你一句。” 陈远把李越和抱在怀里,低声说,“是,你没有抱怨过。可我真的很痛恨,把一切的包袱和麻烦都丢给了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越和,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你,背叛我们的家,更不愿意做出一丁点伤害你的事情。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又太过蠢顿,以至于到了最后,我还觉得那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李越和在他肩膀上找了个支撑,才渐渐缓和了心情,“你心里爱过他吗?” 陈远干脆利落的说,“没有,从来没有爱过他,哥哥,我只爱你。” 李越和微微推开陈远的肩头,审视的看着他,说,“这些年,从刚在一起,到现在,你有没有哪一刻,想过离开我、放弃我?” 陈远摇摇头,认真的说,“没有,一秒钟都不曾有过。” 李越和突然用手遮住眼睛,他发出无法忍耐的哽咽,陈远轻轻将他搂回到怀里,反复拍着他的后背,亲吻他的发丝。李越和如同一只受尽委屈的小兽,终于回到了最为温暖安全的洞穴之中。 陈远几乎没见过李越和在清醒时落泪,更遑论如此剧烈的宣泄。他只得小心翼翼地哄着,口中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却只换来怀中的人不曾中断的哭泣。 他又是心疼,又是害怕,笨拙的口不断寻着句子,一会儿说仔细别哭肿了眼睛,一会儿又说宝贝你打我好不好? 他无计可施,一筹莫展,只得让泪水在他心里刺出一道又一道的疼痛。他心中生出一股股无处释放的痛苦,而人类一切的痛苦都源于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他无疑是愤怒的,愤怒于自己的木讷,以至于让旁人有机可乘,愤怒于自己的自大,在一次次关口做出错误的决定。 他往后带了带李越和,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一边说着令他脸红的情话,一边轻轻拍着他让他入睡安眠。 许是白天的工作耗费了太多精力,又可能是痛苦与哭泣带走了他的所有力气,李越和在躺下后没多久渐渐没了声音,最后呼吸声变得粗重而悠长,深深陷入睡眠。 陈远不敢将李越和放下,一边看着他的睡颜,一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89 第五十三章 第二天醒来时,李越和只觉得眼皮重的抬不起来,酸酸涩涩。他揉了揉,抓起好久不曾用过的手机,黑屏中,映着他那双双眼皮都肿得不见了的眼睛。 他跟陈远对视了一眼,堪堪一拳打在他身上,说,“你看,我今天怎么出门啊。” 陈远笑了笑,在他眼睛上亲了两下,说,“今天别去干活了好么?好好休息休息。” 李越和闷闷不乐,穿上衣服,转过头对陈远说,“不好。哼哼,回家再收拾你。” 李越和肯定的回答让陈远的心漏了一拍,随后他强忍着高呼的激动,只是笑了一下,说,“你想怎么收拾我?嗯?” 李越和蹬上鞋子,歪着头想了会儿,说,“呐,以后换你教儿子。” 陈远立马一副败仗的模样,“还是不要了吧,我辅导的话,儿子还能考上高中吗?本来自己懂得也被我教到黄土坡去了。” 李越和撇了他一眼,“那还是算了——你不配做脑力劳动,给我俩煮煮饭得了。” 陈远点点头,“哥哥,我还要给你做一辈子的饭呢。” 李越和点点头,掰着手指头数,说,“嗯,还要拖地板、倒垃圾、洗衣服、——” 陈远痛快的应着,只要能回到从前,他什么都是愿意做的。 吃过早餐后,李越和裹着陈远买的羽绒服,带着厚重的的心情投身岗位。 休息的间隙,张珍也在,拿胳膊碰了碰他,问,“陈远,就是你爱人吧?” 李越和下意识的露出一个笑,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得带了几分害臊,他向来对这种事看得开,不愿隐瞒,便大大方方的回答,“是,我们俩在一起很多年了。” 张珍面露揶揄,啧啧两声,“怪不得前些年狗仔传出的爆料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原来背后是有你撑腰啊。” 李越和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发,“嗯,本来传的也是我的料嘛——” 张珍笑了笑,说,“你俩这是和好了?这次可得收收心,好好跟人家结婚了——” 李越和迅速打断了她的话,“哪里是我不收心?你这孩子想哪去了——” 张珍突然嘴长得大大的,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难道他对你这种大佬还敢三心二意?” 李越和伸出手轻轻在张珍脑袋上敲了敲,故作严肃,“我就一码农,别老大佬大佬的说,叫人家听了取笑。” 张珍睁大她的小眼睛,“哎呀,我怎么不知道业界还有几个人敢取笑你?” 李越和耳朵有些红,挠挠额头,说,“嗯,也的确没几个能取笑我的了——” “别说我了呗,说说你,离开项目组之后打算去哪?” 张珍望了望远处的田地,说,“我呀,打算申请华盛顿大学的博士,以后呢,你就是我学长了。” 李越和盯着张珍,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哇,再见就是张博士了!能走出这一步,真为你开心。” 张珍笑了笑,“大概是天生不安分,过不得普通平凡的日子吧。” 李越和认真的看着她,说,“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张珍点点头,“那必须的啊——朋友一场,以后铁定少不了麻烦你!” 腊月28,李越和跟陈远一起回到北京,两个人风尘仆仆,迎着家乡的大雪把呆在老秦家里的陈越接回身边。 刚见到李越和时,陈越明显颤了一下,随即红了眼圈,却没有叫他。 李越和盯着陈越看了许久许久,他高了不少,已经到自己耳垂了,五官也长开了些,眉眼跟陈远简直如出一辙。 他伸出胳膊,向陈越张开怀抱,陈越往前走了两步,虚虚地抱了他一下,眼中溢出的泪水抹在李越和的羽绒服上,消失不见。 随后陈越直挺挺地走进车里,坐在后座看向窗外。 李越和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的侧脸,不停绞着衣角。他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这一年半的裂痕,更不知道如何跟孩子重建爱与信任。 在藏区吃不好、住不暖时,他不曾后悔过,手脚长了冻疮、生病了硬抗时他也可以咬牙坚持,可如今看到陈越对他的疏远与怨恨,他的心中却在隐隐后悔。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0 他本可以更好的处理这件事情,他本可以事先跟小越说好墨脱糟糕的信号和网络环境,或者他本可以不离开北京,时常看着他,陪着他。 他心痛如绞,又不知所措。 下车时,他伸手去接陈越身上背的包,却被陈越推开手。 他尴尬的笑了笑,想摸摸陈越的头发,却发现如今陈越的个头已经让他没办法轻易做出这个动作,只能伸回手,扯住自己的衣服。 一家三口默不作声的站在电梯的三角,如同陌生人一般走进同一个家门。 陈远蹲下来帮李越和脱下鞋子,拿出他的棉拖,随后换上自己的。 陈越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拿着包去屋里规整东西。 家中有些时日没人住,虽有保姆时常过来打扫,却毫无人气,此时空气中更是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陈远跟李越和坐在沙发上,皆是低着头。 “哥哥······小越他不是有意的。” 李越和用力回了他一个既浅又勉强的笑,说,“我养大的孩子,我当然知道他了——” “这总归是我不好,明明答应他时常联系,却因为网络和信号一直失联。” 陈远蹲在李越和身前,拉住他的手,说,“不,都是我不好。” 李越和摇摇头,他心里太乱了,缠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歇了会儿,让陈远热了杯牛奶,两个人一起走到陈越的屋前。 李越和“咚咚咚”敲了几下门,“小越,是······是我。开开门好么?”李越和突然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自居了。他不知道此时这个几乎要窜到一米八的,已然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子还是否会把自己当做妈妈,当做家人,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发展到何种境地。 他顿了顿,说,“你开开门好么,我不是有意要食言的。我很爱你,超过爱这世上的一切。” 屋内没有任何响动,他跟陈远站在门外,几乎脚都站疼了,也没等到门打开的那刻,但两个人都没有离开的心思,只能等待着,期盼着。 当钟表的时针指到12时,李越和叹了口气,小声隔着门说,“小越,你是不爱我,不把我当做家人了么?” 门突然被打开,立面站着的,是满脸泪痕的陈越。 他扑到李越和怀里,那么急切,又那么用力,李越和几乎有些站不稳,踉跄了一下,随后紧紧地回抱着自己的孩子。 陈越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真的,很恨你。” “可我实在太想你了。” 陈越趴在李越和肩头上,低声说。 第五十四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多的裂缝也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弥补。 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确都不自觉的希望这段愈合的过程可以快点,再快点。 那晚之后,陈越对李越和不再闪躲,却也没有往日的热络,他们会淡淡地说些家长,不咸不淡的把关心挂在嘴边,就如同处于叛逆期的子女,下意识的抗拒着更深的交流。 李越和对此很伤心,却也无可奈何。 他知道陈越对自己有多么的依赖,多么的信任,所以他从不怪罪。他只是后悔当日,遗憾今朝。 他们没有回 Q城过年,心照不宣的窝在家里,咀嚼这两天的爱与累。 陈越坐在电视机前,有些焦躁的按着遥控器开关,却从头到尾看完了一整首春晚的开场歌舞。 他跳下沙发,“啪”一声关上电视,带着些少年人的怒气回到沙发上。 陈远过来揽他,拍拍他的肩膀,说,“不想看别看了。” 三个人陷入僵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越和坐到他俩身边,让陈越趴在自己腿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小声说,“小越,你现在长得好高,站着时都摸不到你的头发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1 陈越一梗,把头扭过去,背朝他,故意说,“嗯,比初一高了十几厘米,你也不知道吧。” 陈远有些生气,声音不自觉放的硬了些,说,“你怎么跟······怎么跟他说话?” 话头一落下,三人心中各怀心思。 陈远忽也意识到,他再也不能自然轻松的对陈越说出那句‘你怎么跟你妈说话来了’。 窗外是万家灯火,窗内是一地鸡毛。 他不觉有了几分哽咽,那股没由来的火气一下子被寒冬的雪浇灭,换做透彻心底的凉。 他顿了顿,说,“小越,你长大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牙牙学语时认错妈妈的幼儿了,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恃宠撒娇的孩子,他在不知不觉间长到了180的个子,也走入了青春岁月。 陈越坐起身来,年纪让他生了倔强,有了羞耻心,也长了棱角。 李越和拉过陈越的手,放在手心里,笑了笑,“没关系的,小越,你怎样看待我都没关系。无论怎样······你都是我的孩子。” 陈越的喉咙迅速的上下翻滚着,最后他用气发出一声“嗯”。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说,“如果,如果真的这么恨我的话——” 陈越迅速打断他的话,“不,我那晚说的是气话,我不恨你。一点也不。” 李越和舒了口气,他盯着陈越的脸庞,满是疼爱与期待。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了。” 李越和的眼神暗了片刻,他垂下眸子,低声说,“没关系,我知道的。” 正月初八,李越和便提出开车载陈越去影院看电影。陈越听到后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眼李越和,最后点点头,说“好”。 李越和把陈越走到影院门口,迎面的几个初中生向陈越打招呼,陈越不复以往的跳脱,只是点点头,随后对李越和说,“进去吧?” 李越和正要寻思着陈越怎么这么冷漠,便听到对面的学生一脸戏谑揶揄的问陈越,“他不会就是你爸的那个金主吧?你得管他叫爸还是叫妈?还是长腿叔叔?” 李越和心中难过,这些天他不是没听闻陈远上热搜的事情,却完全没想到这件事的影响范围如此之广,连学生都人尽皆知。 李越和连忙回道,“不是不是,我是小越的······大伯。” 许是李越和的长相与态度跟所谓金主、大佬相去甚远,又或是李越和对待陈越太过在意地模样着实不像金主该有的样子,便自觉没趣,说了几句国骂和荤话便走了。 李越和心中震惊,他没想到小越在学校里过的是如此的日子,更没想过这些污言秽语会出自几个学生之口。 他气的几乎走不动路了,直欲拉住那几个孩子教训,可教养又让他实在无法在路上与孩子起什么争执,只得一股子气闷子心里,脸都变得通红。 他心疼极了,抓住小越的手,忽又松开,他垂着眼睛,无所适从。 他竟然愚笨到从未想过人言可畏,他竟然是个这样不负责任又面目可憎的家长。 他缓了会儿神,抬头去看小越,却发现对方红着眼睛,嘴唇都在颤抖。 他拉住小越,嘴里急切的吐露着发着颤的句子,“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去美国,去澳洲······我们不在北京了好么?” “我们一起去西雅图,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你还可以正常的上学,没有人会欺负你,在背后说闲话······” 走到地下停车场时,陈越突然甩开李越和的手,停下了步伐。 李越和顿了顿,回过头,他几乎要站不住了,晦暗的停车场遮盖了他的狼狈与无措。 “你刚刚,为什么说是我大伯。” 陈越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落的落到他耳朵里。 他弓了弓身子,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孩子,“我······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对不起,我真的不该带你出来的。” 陈越的声音忽然变大,冲他吼了出来,“为什么说是我大伯?你不要我了么,不把我当孩子了么?” 李越和朝他走了两步,把他搂进自己怀里,两个人都掉出泪来,“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孩子呢?我明明这么爱你啊小越······” 这个怀抱是这么有力,又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只有在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男人身边时,他才觉得安宁、觉得温暖。 没有他的家,再豪华也不过是冰窟。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2 可他怎么能言而无信,怎么能失联一年多。 回到这全天下最安全不过的地方,陈越仿佛变小了许多,只有十岁的模样,或者只有六七岁。 他再不去想那些少年人的面子与尴尬,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是个多么别扭、多么任性的孩子,这个男人都会永远的包容他,爱着他;因为他知道,跟这个全天下最爱他的人比起来,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妈妈,你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离开我。” 李越和终于在孩子口中再次听到这简单的两个字,他仿佛置身云端,便什么都顾不得,什么都可以抛下。 他反复亲吻着小越的发丝,说,“好,我跟你保证,我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绝对绝对不会不要你,好么?” 陈越听到保证,终于放松了身体,靠在李越和的肩头,最后说,“如果你再食言,我真的······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如果李越和再次食言,他又能怎样呢?他再说不出恨字。他只能硬着心肠别扭着不去原谅。 怎么会恨呢,那是他的妈妈啊,是他最初的港湾与保护,那些人生起点的温柔,是他心头永不熄灭的灯。 第五十五章 当李越和拉着陈越的手回到家时,刚刚买菜回家的陈远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李越和瞧他这副样子好笑,走近了些想拍拍他的头,陈远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以为他想对自己说话,便下意识的低了低头,头低在李越和伸手就可以拍到的位置。李越和心满意足的揉揉他的发丝又拍了两下,说,“傻愣着做什么?快去做饭啊。” 陈越朝陈远丢了一句,“爸,我想吃茄子条”便穿上鞋回屋了。 陈远愣了愣,低头看着李越和,眼睛红了一圈,说,“哥哥,小越叫我爸爸了。” 李越和眉眼含笑,伸手在陈远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你不就是他爸爸吗?叫你有什么出奇?” 陈远哽咽了一下,抱了抱面前的李越和,低声说,“哥哥,谢谢你。” 李越和回抱着陈远,用拇指摩挲着陈远的后背,“有什么可谢的。乖,去做饭,。” 陈远做了三盘菜一个汤,端到餐厅里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坐在椅子上一起看着陈越手中的小说。 陈远放下盘子,温声说,“吃饭吧。” 小越心情很好,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一边巴拉巴拉说了许多,电影里的刺激场景、学业的繁重、升学的迫在眉睫。 李越和吃的不多,每当小越开口说话时,总会放下筷子笑着望着他。眼中的慈爱仿佛夏天泉眼里溢出的水,然后实时做出些评论。 陈远晚上几乎是不吃什么东西,也几乎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俩。 他们许久未曾一起度过这般温情的时刻,这顿饭吃的也格外漫长,直到三个盘子都见了底,陈越才放下筷子,稍稍往椅子后靠了靠,做出个并不标准的京瘫。 陈远极有眼力劲儿的收拾了碗筷去刷,留下李越和跟陈越一坐一瘫的在桌前。 陈越伸脚碰了碰对面的妈妈,说,“我想考四中。” 李越和顿了顿,笑着说,“怎么突然想去四中?” 陈越成绩一直不错,可颇有几分陈远在学业上不求上进的做派,少有表达自己对未来的计划。 陈越垂了垂眼眸,说,“我爸说你小时候很想考四中,却被,被拉到美国去了。” 李越和心里暖暖的,眼睛弯成一个月牙,说,“你妈都41了,哪还有这些这些二三十年前的执念?你不用替任何人实现愿望,也不用延续任何人的人生。你首先时自己,其次才是我跟你爸的孩子——” 陈越撇了撇嘴。他长到这么大就只全然的了解这么一个人,也就只崇拜这么一个人,能成为他,变成他,已经是少年能想到最好的未来了。 李越和见陈越没了兴致,笑眯眯的接着说,“所以小越是想留在国内,还是去国外?” 陈越低下头。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他一方面舍不得国内的亲朋好友和便捷生活,另一方面却又对校园里的风言风语痛苦不已。 他一时没了主意,复盯着李越和的眼睛。 李越和坐到陈越那侧,温声说,“决定不下来就慢慢想,无论你想在哪,爸爸妈妈都会陪着你的。” 陈越鼻子有些酸,软软的靠在李越和肩膀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3 晚上,陈远磨磨蹭蹭地一会儿倒杯水,一会儿关个窗户,半天不肯上床。李越和有些恼火,大声喊了一句,“陈远你还不睡吗——” 客厅里第三次倒水的陈远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进来,坐在床边,摸了摸李越和的脸,柔声问,“怎么了宝贝。” 李越和不耐烦的在床上拱了拱身子,带着三分愠怒,“快过来睡觉——” 陈远笑了笑,起身关了灯,稍稍扯开辈子的一角,躺进去,撑起胳膊覆在李越和身上,捧着李越和的脸,带着虔诚和神往,问,“我可以亲你么。” 李越和心里觉得好笑,可陈远眼里的认真又让他心头动容,于是敛了玩笑之意,认认真真地点头。 陈远一片薄薄的唇印在他的额头,随后渐渐下移,一路亲到鼻尖,最后流连辗转于另一双唇。 北京的冬季干燥异常,李越和刚喝过这人喂下的三杯水,却又觉喉咙干燥,烧灼着,也燃烧着。 他只觉得这个吻实在太过温情,主动的一方似没有什么意欲,又藏着压抑的渴望,他有些摸不清状况,只觉得隐秘的欲望在这份温情中逐渐复苏,最后彻底脱缰。 他难耐的扭了扭身体,想纾解,想释放,想要更多,也想被拥有。 他睁开晕着水汽的眼睛盯着陈远,小声哼唧着示意陈远快点。 陈远得了口令,顺着李越和的唇往下,亲住他的脖子,最后落在他的胸前。 陈远含住一边的红豆,又用手捉住另一边,轻拧慢捻,舌尖和牙齿一同摩擦,没什么痛感,却带来一阵阵颤栗。 睡裤不知何时便被脱掉了,待李越和反应过来时,内裤也已被身上那人用那几颗牙齿拽了下来,他在快感和渴望中渐渐失了理智,粗重的喘息催促着陈远下一步的动作。 陈远将他下身含住,温热的嘴包裹着,让他激动地浑身一颤。 他仿佛置身云端,又像是沉入深海,随着陈远的吞吐漂漂浮浮,他下意识的抓住陈远的头发,像是溺水之人拖住最后的浮木。 陈远极尽所能的侍弄着恋人,带着全部的耐心细致,也带着神圣的虔诚。在他们的爱情里,他像不二的臣子,为他是从,更像是忠贞的粉丝,仰望着璀璨的明珠,又像是温柔的兄长,引导他到达快乐的顶点。 他赋予他所有的温柔,也得到了神赐的宽容。 李越和在几个连续的深喉中释放,瘫软在床上,眼中的情欲还未曾消弭,更显得性感而美丽。 陈远不由得看呆了。李越和事后的模样他不知见过多少次,却每次都像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一般陷死在他的一腔汪洋之中。 他向上探了探身子,将恋人揽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和眉眼。 李越和看了他一会儿,便怏怏地闭上眼睛。 只是这样吗?这样就结束了吗? 没有贯穿,没有侵入,没有透着狠栗又拼命克制的隐忍,只是亲吻,只是抚摸,只是发泄与释放。 陈远似是感知到了李越和情绪的不快,有些紧张问道,“怎么了宝贝,弄得你不舒服吗?” 李越和没出声,也没睁眼,静默着,仿佛入定了般,大脑却在不停的飞旋。他心中起伏,却又觉得自己这样跟以前着实没什么两样。 黑暗中,他睁开眼,一双布满茧子的手探进陈远的裤子里,握住他发硬发烫的下体。 他坐起身,两个人目光交接。 陈远拉住他的胳膊想往怀里带,他没挣扎,躺在陈远怀抱里。 “不睡觉吗宝贝?” 李越和摇摇头,他咬了咬嘴唇,终于那些古怪的固执被爱的本能打破,他问道,“为什么不做爱。” 陈远愣了愣,没想到李越和会问出这个问题,待反应过来,温柔的笑了笑,复又去扯李越和的裤子,将嘴靠过去—— “不是这个。为什么不跟我做爱,为什么不干我。” 会说出这样的话,李越和自己都有些惊讶,他突就觉得委屈,眉头紧锁,不去看陈远。 陈远捧住李越和的脸,认真在他嘴上啄了一口,一边抚摸一边带着些不确定地说,“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这种方式——相比,相比做爱,我以为这样会让你得到更多的快感。” 李越和没想到陈远是这个想法,有些懵圈的问,“那你呢?你想,想跟我做爱吗?” 陈远有些害羞,低了低头,用地不可闻的声音说,“怎么可能不想,我们一年多没做过了。” 李越和心中酸涩,他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 “越和,我只想让你开心啊。我怎样都没关系的。你信我,无论你愿不愿意跟我做爱,我都绝不会再做半点伤害你、伤害我们之间感情的事情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4 李越和坚定的摇摇头,他想了想,徐徐开口,“不是这样的。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个彻底的同性恋,但这不重要。我或许觉得你口的很舒服,或是说,更舒服。但这不一样。” 陈远有些疑惑,盯着李越和的眼睛试图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比起肉体的快感,我更在意跟恋人乳.水交融这件事情带来的心理愉悦。我以前没告诉过你,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阿远,我喜欢跟你全然结合,喜欢你在我身上失控又克制,喜欢你给我带来的独一无二的疼痛与快乐,我喜欢跟你做爱。” “每当我们一起达到高潮时,我都会无比深刻的知晓,你是全然属于我的,我也是全然属于你的。” 陈远眼里溢出泪水,他低了低头,伏在李越和的肩头,不一会儿便沾湿了他薄薄的睡衣。 李越和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湿热,伸手拍着陈远的后背,“我们阿远都多大了,还跟哥哥撒娇——” 陈远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挂不住,抹了把眼泪,却又抹不尽,“哥哥,你觉得我恶心吗?” 李越和觉得自己心里一颤,那处伤疤似又在泛痒,昭示着它的存在,让人忽视不得,遗忘不得。 “阿远,你爱我吗?你愿意一辈子忠于我们,忠于我们的家吗?” 陈远哽咽这说,“哥哥我爱你,特别爱你,我会用所有的一切,用生命来爱你,忠于你,保护你——” 不等陈远说完,李越和迅速的打断,“我也爱你。” 陈远定定地看着李越和,他的心脏“砰砰砰”的几乎要窜出胸腔,而剧烈的刺激和兴奋如同喷发的火山一样一路席卷,让他癫狂,也让那些拼命的克制彻底决堤。 “哥哥,我想跟你做爱。” 第五十六章 李越和瞥了陈远一眼,用鼻孔出了两声气,说,“哼哼,晚了。” 陈远把头埋在李越和肩膀上,用不长的头发磨蹭着李越和,小声说,“哥哥,哥哥我好想你。” 李越和伸手拍在他脑袋上,说,“哥哥就在这儿呢,有什么好想的。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回Q城吗?” 陈远皱皱眉头,像个可怜的大狗一样趴在他肩头,吸吸鼻子,说,“嗯,宝贝你睡吧。” 李越和在黑暗中笑的发颤,偏偏扭过头去佯睡。 陈远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他的后背,粗重地呼吸在这温情的轻拍中渐渐舒缓,两个人一同陷入睡眠。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陈远带着他们回Q城老家。时隔两年,再次回到陈远Q城这间年龄比自己还大的,略显狭窄的屋子,李越和生出一种恍恍惚惚而又不真实的感觉。 陈父陈母见到李越和的刹那下意识的想去抓住他的手,却又带着几分许久未见的生疏和尴尬,李越和笑了笑,抓住陈母的手,说,“妈,我跟阿远从外地回来的仓促,没在家里过年,我给您说声对不起。” 陈母立即摇摇头,急切地说,“没有没有,是我们对不起你。” 李越和摇摇头,把带来的年货放在家里的架子上,又如往年一般掏出红包塞进陈母的手里。 陈母有些难为情,却没推脱,悻悻地收在裤子口袋里。转身抹了把眼睛,便去厨房备午餐了。 陈远换上鞋子带上围裙去厨房里帮忙,却被陈母推出来,说,“你开了一上午的车,不累啊?快去屋里陪陪越和吧。” 陈远也没客气,便回到屋里,发现李越和手里正拿着自己抽屉里的相册翻看。 陈远忽就想起在西雅图的那个晚上,自己翻看李越和书房中留存的老照片时的模样。他凑地近了些,好巧不巧看到自己念高中当护旗手时被同学抓拍到的一脸傻笑的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脑袋,从后面罩住李越和,在他脖子上啄了一口,说,“怎么又把这些老古董翻出来了?” 李越和扭过头来在陈远脸上亲了亲,说,“啧,这不是瞧着我们阿远好看吗?从小好看到大。” 陈远自然知道自己在外貌上有着先天的优势,无数粉丝和电影人对他这张英朗如画,棱角分明的脸赞不绝口,可每当听到看到别人赞美自己的外表,这个严肃又古板的北方男人都会稍稍红一下脸,皱着眉把头低下去。 他低头看着李越和,笑了笑,说,“哥哥,你才好看,你最好看。” 李越和愣了愣,“好看什么?都老了——这一年多都没好好照照镜子,那天起床一看,啧,眼角都是纹。” 陈远拉了个椅子坐在他面前,在他眼角上亲了亲,用手去延展那一条条蜿蜒,认真的说,“很好看,很性感。一点都不老的,哥哥。” 李越和笑了笑,不答话,只是继续翻着手里的相册。 陈远瞧他不信,便伸手去夺他手里的相册,李越和不依,两个人撕扯间,陈远发了狠,一下将他一抱丢在床上,复又覆身压在他身上,低声用气说,“哥哥,再没谁比你更好看更性感了,让人时时刻刻都想操。” 说完便去亲他的唇,带着几分兽性的狠厉,又带着久不得纾解的迫切,没什么婉转之意,刚一上来便是攻城略地强取豪夺,一只手还不住的把玩着胸前那两颗红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5 李越和很快便被亲吻抚摸的七荤八素,脑子昏昏沉沉的说不出话来,只得完全放弃抵御,在他身下浮浮沉沉。两个人都动了情,陈远却偏偏搞起了昨天那套,拿饱含晴yu的眼睛盯着李越和,低声问,“宝贝,我想跟你做。” 李越和脸上有几分挂不住,突然想伸手遮住脸,却被陈远一下将手拉开固定在床上,“哥哥,我得看着你——” 李越和此时早支起帐篷,失了耐心,用脚踢了陈远一下,以示催促,陈远得了令,稍离了些身子,从床头柜里摸了摸,够出一管用了一半的护手霜。 他对着阳光看了看,17年1月产的,保质期2年,他皱了皱眉,复又将护手霜放到桌子上。 李越和申脚蹭了蹭他的下面,问,“怎么了?” 陈远坐起了身子,说,“我出去买瓶润滑剂——” 李越和有些不耐烦,睁开眼睛看到了那管绿色的价格低廉居家必备的馥佩护手霜,说,“那不是有护手霜吗。” 陈远摇了摇头,“怎么说护手霜跟润滑剂是不一样,再说也过期了。” 李越和有点发急,他摇摇头,说,“别买了,就直接干吧。” 陈远笑了笑,他伸手去扒李越和的衣服,三下两下便把这人剥干净。他托住李越和的腿,搭在自己肩膀上,而后俯身下去,然后含住。 李越和有些生气,却耐不住被人含在嘴里,三两下之后便只剩下情欲辗转于口舌之中。 陈远在他释放出的瞬间猛然抽身,咽下口中的液体,披上衣架上挂着的羽绒服,一溜烟便出了门去。 李越和不耐烦的拿起手机,给陈远编辑了条微信:五分钟计时,回不来就别干了。 发完便把手机丢到一边,怏怏地数着天花板上的格子。 陈远一路小跑,果真没到五分钟便回来了,卷携着一股凉风,伴随着气喘呼呼的声音。 陈远把羽绒服往桌子上一扔,脱掉鞋子便开始解自己的拉链。 他顾虑着李越和一年多没被进入过,恐他会疼会难受,便挤了一大块润滑剂放在手心里,在手里暖化了才抹到李越和后面。 他笑了笑,在李越和耳边说,“宝贝,这么急啊?” 李越和闭着眼睛,也不扭捏,说,“你不急跑这么快?” 陈远再他额头上亲了一口,虔诚又纯情,“当然急了,急着回来干你,宝贝。” 嘴上说着荤话,手却微微的颤抖,一根根探进这篇幽秘之境,他满是新奇,又无比熟悉。他迅速找到了那个小小的凸起,弯了弯指节,便激起身下人的一阵阵颤栗。他小心侍弄着,生怕将恋人弄疼了,弄伤了,带着满满的耐心和细腻,直到李越和全然接受了三根手指。 他把自己贴近这片秘幽,一个挺身贯穿进去,两个人一齐发出喟叹。 李越和许久未开辟过的土地异常敏感,全身的感知都集中于那小小一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那些破碎的声音被陈远直接吞入口中。两个人交换着最隐秘的温度和液体,也交换着两颗受过伤的心。 后来,两个人都不太能坚持住了,先后发泄出来。 陈远久久不能平复,把李越和死死扣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不停的亲着他的脸庞。 李越和从陈远怀里挣出一双手来,擦了擦陈远脸上的汗珠,突然他就笑出了声,说,“啧,白日宣淫。” 陈远瞅了瞅怀里情欲还未曾退尽的人,两个人很自然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一同在这间狭小老旧的卧室里发出嗤笑。 第五十七章 陈父陈母心照不宣的没有催他俩出来吃饭,只是坐在茶几前跟陈越说些体己话。陈远跟李越和就着阳光在床上懒洋洋的躺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要吃午饭。 复又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一前一后走出卧房。 饭菜自是盛出来摆好了放在茶几上,李越和快速的瞄了一眼陈父陈母的表情,没发现什么揶揄之意,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陈父陈母活到五十多岁,虽没能积攒下家财万贯,却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蒜蓉大虾撒了一层粉丝,辣椒过了一遍油后连着蒜蓉一同浇在上面,香气逼人。辣椒鱿鱼丝用的是海鲜市场当天送来的由于,切成小指长的条,连同菜椒段一同放进热水里一烫,旋即捞出来再过遍冷水,大火翻炒,酱油、食盐、料酒、鸡精一同下锅翻炒,端出来便是色香味俱全。水饺是鲅鱼陷的,加了韭菜在里面,配之料酒、香料,不见一点腥味儿。 陈远从小吃惯了这些,自然见怪不怪,李越和却许久未尝过,一连吃了满满一碗,还连连夸赞陈父陈母的好手艺。 陈母笑了笑,说,“阿远别的菜做的还成,就是这鲅鱼饺子,陷子做的始终不到家,失了本味儿。越和你若是喜欢吃,就多回来几趟,妈做给你吃。” 李越和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筷子,点点头,朝陈母说,“好,以后多回家蹭几顿饭吃。” 陈父上次病后,自行戒了酒,这次见了孩子们回来心里高兴,不自觉便多喝了两盅五粮液,此时正有几分上头,在一边嘟嘟囔囔,“小远,你看,功夫还是没学到家吧?再不好好学学啊,越和以后要提意见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6 李越和连连说,“不会不会,阿远已经把我和小越照顾的很好了。” 陈远在桌子下面摸了摸李越和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煞是好看。 吃过午饭后,两个人把陈越放在家里便一同出门走走。 两个大男人腿长脚长,不过多久便走到了陈远幼时念初中的学校。二十年过去了,这周边似乎没什么变化,掉了漆的铁栅栏,玩忽职守的门卫,溜进去是破旧的塑胶200米操场,一根旗杆挂着破了洞的红旗,以及两排破旧的教学楼。 陈远拉着李越和的手轻车熟路的找到当初的教室,打开窗户,撑了撑手臂跳进去。李越和如法炮制的非法入侵,两个人站在教室里笑做一团。 “进来干什么?”李越和突然觉得有些丢人,叹息自己跟陈远在一起净是做一些没什么道理的傻事。 陈远盯着李越和,俯**重重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随即几乎要把这人吸进去一般的扣在怀里亲着。 李越和被他这一通亲的腿有些软,顺势将手挂在他脖子上。 陈远把他拖了拖,开启新一轮攻势。李越和忽就想起什么,一手拍在陈远脑袋上,佯怒道,“问你话呢?来这儿干嘛?” 陈远脸认真的盯住他,问,“干吗?” 李越和有点不懂,看着陈远的眼睛,“嗯?什么?” 陈远捏住他的脸,又亲了上去,一双大手不住下移揉搓着他的后背,又将唇覆在李越和的耳边,“哥哥,我想在这里跟你做。” 李越和拼命调动自己的脑细胞才明白过来陈远的意思,一巴掌打在他背上,又恼又怒,吼道,“韭菜精你想什么呢?” 陈远摇摇头,把头搁在李越和的肩窝上,小声说,“中学,刚确定自己喜欢同性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得孤孤单单一辈子呢,找不到恋人,也不能有孩子。” 李越和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疑惑,手突然变得用力起来,搓得陈远有些疼,“阿远,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同性的?是不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陈远“啧啧”两声,把李越和不安分的手握进自己掌心里,说,“别人都跟小女生谈恋爱,我却一丁点都不喜欢。连做梦的时候也全是同性,慢慢自己就明白过来了。再说,自己没体验,不是还有电影么?” 李越和犹是不信,追问到底,“那你梦到过谁?朋友?还是同学?” 陈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年轻的时候没做过这种梦?不都是没见过的陌生人吗。醒来连模样都忘了,模模糊糊的。” 李越和轻轻踢了陈远一脚,有些难为情。 陈远抱住他,又亲了一口,说,“啧,多久的飞醋也吃?嗯?” 李越和心里一颤,自己活到这把年纪,竟然越活越倒退了,吃起这种没由来的醋,也真是够无理取闹的。他自幼活得清明,如今却在爱情里变得蛮不讲理,不过好在对方是陈远,那么这样也许并不太坏。 他放下那些没必要的矜持与骄傲,自然地说,“那可是,问清楚你到底骗没骗过我。” 陈远一张凌厉的电影脸笑的眉眼弯弯,说,“哥哥,你怎么这么可爱,嗯?” 李越和小幅度的又踢了他一下,说,“哼哼,别跟我在这儿顾左右而言他,好好交代。” 陈远强迫自己敛了笑容,却耐不住眼里的笑意,清了清嗓子,说,“哥哥你放心,在遇见你之后我就是张白纸,全部留给你填图。初恋初吻初夜,所有的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全都是你的。以后也只是你的。” 李越和早知道自己是陈远唯有的恋人,可又一次听到他宣誓一般的话仍觉得开心又幸运。他在陈远脸上啄了一口—— “立面干啥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五十余岁穿着蓝色保安服的秃顶矮胖男人冲立面吼道。 李越和赶紧推开陈远,小声说,“没没没······我们这就出去。” 陈远也羞地红了脸,连话都说不利索,“对对对对不起。” 没等保安口中骂人的话破口,便拉着李越和往外走。 两个人一通狂奔,一直跑过了整个街区,才渐渐停下来。 李越和上气不接下气,靠在陈远身上,带了几分不耐烦,说,“你看你看,都是你做的好事——” 陈远笑的乐开了花,说,“你快别说话了,歇会儿歇会儿。小心吸了凉气肚子不舒服。” 不提这便罢,提了这茬李越和更气,说,“现在跟我说这!我这都吸了一路的海风了!” 陈远一边把手覆在李越和肚子上,一边笑着说,“哥哥,冬天陆地温度低,这儿刮的是陆风——” 李越和一手打在他头上,“就你有文化!” “不不不不不,还是哥哥你有文化!我哥哥说啥就是啥!” “我说你傻!”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7 第五十八章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许久,直到夕阳坠了海天一线,才裹着羽绒服缓缓回家。 “回来了?”陈母一边端着瓷盆里裹了淀粉的藕条,一边打开门,朝陈远跟李越和说。 俩人带着一身的湿冷,哆哆嗦嗦的钻进家里,把手摁在暖气片上,片刻都不愿意拿下来。 陈越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扫一眼过来,见他俩这副狼狈样子,说,“你俩大冷天的出去转悠什么啊,我妈这一大把年纪了,病一次拖很久都不见好。” 李越和伸手去够陈越,落在身上却软软绵绵,一点儿都不疼,“你妈到底是有多大把年纪?” 陈越笑了笑,躲得远了点儿,说,“也就四五十岁吧。” 李越和皱起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四十一,刚刚四十一。” 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嗯,你四十一了,以后不许晚睡、光脚、不穿秋裤了。” 李越和怏怏不乐地在陈远肩膀上锤了一拳,说,“我也就比你大五岁,怎么就老被你们嫌弃。” 陈远拿起李越和的手放在唇边啄了一口,说,“我哪里嫌弃你了,我俩是关心你,不愿意你生病难受。” 李越和自然知道陈远跟儿子的心思,却依然闷闷不乐,撇过头盯着自己捂在暖气片上的手,却看到那双干枯而粗糙的手上蜿蜒出的一条条青筋,他复又撇了眼陈远的手,才突然发现陈远的手指有种不自然的肿胀,手背倒是细腻光滑。 他心里有些恼火,思忖着明明只差了五岁,为何陈远就一副三十出头的模样。 他站了起来,默不作声的回到屋里,关门的时候偷偷瞥了眼门外,好在没人跟过来。 他没开灯,就着晦暗的光线坐在陈远的书桌前,拿起一面老旧的镜子照了又照,就在苦恼之时,房门被打开。 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镜子扣在桌面上,回过头去看陈远,却发现自己的行为是欲盖弥彰,更显得古怪异常。 他讪讪的靠在椅子上,有几分尴尬,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远搬了个凳子坐在他旁边,把反扣在桌子上的镜子拿起来,摆在李越和面前。李越和藏拙般的躲闪,却被陈远一双大手箍在镜子面前,李越和心里烦躁,声音多了几分不耐烦,“干什么?两个大男人照什么镜子。” 说完这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听了一句玩笑便自己躲进屋斤斤计较的是自己,到头来训斥人家的还是自己。 陈远的嘴覆到他耳边,低声说,“哥哥,你看。” 李越和沉着声音,“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陈远循循善诱,“来,宝贝,看一眼。” 李越和看了一眼镜子,透过镜子,看到陈远的手在自己脸上一寸一寸的划过,从脸颊一路到那一双明亮的眼睛。 陈远笑了笑,说,“第一次见你,在酒吧里,你喝的醉醺醺,后来直接不省人事了,可就算是那副烂泥的模样,我还是一眼就被你眼里的光彩吸引住,什么都看不着、听不见了,全世界都成了你的背景板。” 李越和垂下眼睛,破罐子破摔般把心思吐露出来,“就算当初······当初,还挺好看,现在——” “现在更好看——”陈远迅速的打断他的话。 陈远伸手去抚摸他眼角的皱纹,看着镜子中两人依偎的镜像,在他脸庞印上一个吻,说,“哥哥,你的皱纹很性感,我很喜欢,真的。年轻时有年轻的潇洒,成熟时更有成熟的风姿。” 李越和听着陈远的话抬起眼睛,看着镜子中的两个人,心中的烦躁平息了些。 “哥哥,你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迷人么?” 李越和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有些害臊,却犹自有些呆滞,盯着镜子说,“什么时候?” 陈远又在他侧脸上亲了亲,“张扬骄傲又专业十足的时候,真是迷死人了。” 李越和顿了顿,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工作时的认真,讲话时的笃定,看书时的投入,甚至皱着眉给小越检查作业时,我都觉得性感又迷人。这些美丽非但不能被时间带走,还会随着时间愈发香醇。” “更何况每条皱纹都是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所带来的印记,每一条皱纹都有我和小越的参与,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李越和皱了一下眉头,旋即舒展,却仍旧抱有怀疑,上齿咬在下唇上,下意识的撕扯着嘴唇上的干皮。 陈远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凡士林,挤了一些在手指上,顺着李越和的唇涂上去,柔声说,“跟你说了多少次?嗯?嘴干了要涂点凡士林。”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8 李越和舒了口气,本有些僵硬的身体陡然放松,靠在陈远肩头,说,“还要说很多很多次,也记不住。” 陈远笑了笑,“没关系,我记着。” 李越和突然就有些想哭,又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就像个孩子。他把头往陈远怀里缩得更深了些,然后闷闷的说,“阿远,我的确是非你不可的。” 陈远亲了亲他的头发,说,“嗯,怎么。” “除了你,还有谁能对我这么体贴,这么耐心啊。” 陈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估计也没这耐心了——” 七点钟的时候陈母过来敲了敲门,两个人到了客厅才发现,陈远的姑姑和大伯都来了。 李越和顿时有些尴尬,坐在陈远边上不知该不该避让。 陈远神色如常,比平时更用力的握住李越和的手。 姑姑这些年早听过陈远和一个京中做生意的大老板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也无数次推敲、询问过陈越的来历,所以对陈远的取向并不是毫无知觉,几家人却一直讳莫如深,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说过。前段时间陈远铺天盖地的热搜才让几家人彻底搞清楚弄明白了他俩的前情后果。 姑姑和大伯这些年还属第一次见到李越和,生疏之余更多的是尴尬。几个人隔着满桌的饭菜,不言不语。 陈远握着李越和的手,移到桌面上,说,“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爱人,我们在一起十五年了,没告诉大家是我的不好。” 陈越立马帮腔,往李越和身上靠了靠,说,“他是我妈,对我最好最好的人。” 李越和听到陈越的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温柔地看着他,见到陈远亲戚的不适感顷刻便消失了一半。 姑姑瞅着这状似诡异的一家人,和大伯对了个眼神,又纷纷望向陈父陈母。 陈母清了清嗓子,说,“都是一家人,况且又这么多年了,没必要藏着掖着。小远跟越和两个人是认真的。” 姑姑和大伯瞧见陈父陈母这个态度,想着自己再说什么都是不合适,只得把一肚子话塞回肚子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说,“你们年轻人,真是比我们这些老古董有想法。” 陈远捏了捏李越和的手,又覆在上面不住摩挲,亲昵之意不言而喻,随后轻声说,“只要两个人相爱,一家三口幸福康健,就没有什么家庭是特殊的。” 第五十九章 清明节那天,天空飘了小雨,四下都朦朦胧胧,给干涸而浮躁的北京城平添一股清新。 李越和捧了束兰花带着陈远来到卢兰的墓前,陈远站在他身边。 黑色的墓碑上镶着卢兰一袭红裙言笑晏晏的模样,端庄温婉,仿若就在眼前。 算起来他已经有四五年没来过。他一生活得清醒明白,知道扫墓这种事情人于人于己皆是无益,真的缅怀故人又何须在意地点。只是这次特地带了陈远,算是理科生脑子里仅有的仪式感。 理应沾满灰尘的墓碑却格外干净,一丝尘土都没有落下,照片上的卢兰还是笑靥如花,衣红貌美。 这让李越和有几分诧异,却没放在心上。 卢兰去世前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很差,当初李越和甚至为她选不出一张合适的照片,只得选了张卢兰三十岁出头时照的艺术照,是以每次看到照片里的母亲,李越和都会恍恍惚惚生出一阵陌生。 他向来不是会在清明这天哭上一遭的人,何况惨剧早已被时光蒙上面纱,西雅图那些孤独无望的日子早已让他结上厚厚的痂。 他伸手摸了摸墓碑,描摹着母亲的容颜,浅浅的笑了一下,“母亲,我现在过的很好,很幸福。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他仿佛想起什么,笑了笑,说,“在墓前说这些,大概只有生者才觉得安慰,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说完,复又认真的对着墓碑呢喃,“母亲,我会过得比你好。” 他放下手中的花,向陈远微微招了一下手,陈远便过来牵他,两个人一同消失在公墓的角落。 刚要走出拐角,却看到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簇拥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 老者走起路来略显蹒跚,却倔强的不肯人来抚他,皱纹爬遍的脸庞上生着一双浑浊的眼眸。 老者听到声响,抬起眼神的那一刹闪过一阵光芒,还不及开口,便听到对面冷冰冰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李建安身边的随从和助理这些年换了又换,自是没见过李越和的,李家对那些流年往事又向来讳莫如深,所以不清楚李越和的身份,于是一个个摆出一副虚假的剑拔弩张的模样。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99 李越和冷笑一声。他脱离李建安多年,却犹没忘记他是怎样一个爱摆阵仗的男人,出必保安拥携,入则美女相侍,明明新世纪都快过了五分之一,却最爱封建残余的派头。生意做得日渐式微,阵仗却丝毫不肯落后。 李建安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保安和助理们退后,盯着李越和看了几眼,缓缓开口,“听说你不搞计算机了?还去了西藏?” 李越和皱起眉头。自己去西藏本就算是对外保密,可见李建安过了这么多年,控制欲丝毫不减,偏生喜欢在背后打探。 李越和不欲搭理他,冷冷的说,“这里不欢迎你,快走吧。” 李建安微微叹了口气,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到了我当初的年纪,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肯低个头呢。性子跟你母亲一样硬。” 李建安不提卢兰便罢,此时提及卢兰,更是戳中了李越和的痛点,他上前走了几步,怒声说,“我在外漂泊?当初是谁害我在外漂泊的?” 李建安瞥了他一眼,“当初你阿姨怀了越平,你又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受了惊吓神志不清心神不定,我也是为了你能安心学业。” 李越和握紧双拳,气的浑身都颤抖,陈远从后面把他揽在怀里,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溢出嘴边的国骂,“我心神不定?我神志不清?李建安,我以为这些年过去会有几分愧疚,却没想到你竟无耻到这个地步。” 李建安脸上的褶皱向下沉了沉,拿起拐杖在地上使劲敲了几下,厉声说,“孽子!我是你父亲!当初你执意跟男人在一起,圈子里多少人看我笑话,我也纵容你了,你怎么就不能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放下!” 李越和一脸诧异的盯着他,厉声问,“我跟男人在一起,挨着你什么事了?伤害谁刺激谁了?我跟陈远在一起的时候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你情我愿,你他妈的婚内出轨包二奶气死的是我亲妈!” 说完李越和仍是不满意,又讽刺的笑了笑,说,“当初我master毕业回国,一声不响开董事会限制我继承权的是你,把我赶出家门的还是你,现在过来跟我充父亲,你不觉得太迟了点么?” 李建安听到这话,眼中闪过几丝愧疚,猛烈的咳嗽了两声,竟带出眼泪来,旋即被助理搀住,他说,“这些年,我很挂念你,一直对你放心不下,也对你母亲放心不下。” 李越和推了推陈远覆在自己身上的胳膊,陈远有些不放心似的拉了他一把,他厉声说,“你当我会去打他不成?” 陈远懦懦的在后面说,“不是,哥哥,我怕你气坏。”旋即环视了一圈儿李建安的保安,寻思着你做不出打他的事情,他可做得出打我们的事情。只是当着李建安和一众保镖的面说不出口来。 李越和盯着李建安陌生的面孔看了又看,只觉得那张脸似乎粘着只苍蝇般恶心,却犹自不愿移开眼睛,仿佛要记住生而为人能无耻到怎样的境地。 “你放心不下我母亲?你难道怕她从坟里钻出来掐死你么?” 还未曾说完,李建安盛怒之下孱弱的身体忽就迸发出无限力量,一掌扇过去,叫人无从闪躲。 李越和避之不及,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下一刻意料之中的耳光却没有落下,他睁开眼睛,却看到陈远扣住了李建安枯槁如木的手腕。 六七个保镖立马围了上来,颇有几分说干就干的架势。 陈远将李建安的手扣下去,摇了摇头,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随后对他低声说,“您实在太过分了。这些年跟您白费了这些口舌,多是担心越和以后没了血亲会觉遗憾。现在想来,您实在不配做越和的亲人。” 他护着李越和后退了两步,朝李建安微微弓了弓身子,“毕竟相识一场,您是长辈,把越和带到这个世界上,我理应感激。如今对您动手,虽是情之所急,却仍怀歉意。” “只是您的为人和观念让我们愤怒恐惧。往后,越和跟我,都不会跟您有任何联系和瓜葛了。也请您好自为之。” 说完,他牵着李越和的手,大步走出公墓。 第六十章 一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李越和怏怏的靠在沙发椅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远开着车,顾不了他,只能偶尔眼神飘过来看他两眼。等红灯的时候,陈远拉住他的手,顿了顿,说,“咱以后不再见他了,你别难受了好么。” 李越和反握住陈远的手,说,“没关系,我也就再因为他难受这一次。” 睡前,当李越和窝在床上随妥思拓耶夫的《卡拉马佐夫兄弟》游荡于神性与魔性的两级时,陈远突然抽走他手中的书。 他望了望陈远,有些疑惑,问,“怎么?” 陈远想了会儿才开口,“哥哥,现在你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吗?” 李越和有些不明白陈远的意思,投过去探寻的目光,“我不是早就有孩子了么。” 陈远顿了顿,握住李越和的手,说,“有你血缘的孩子,亲生孩子。” 李越和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他试探着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陈远皱了皱眉头,摸了摸李越和的脸庞,眼里写满怜惜,“我······我想着,如果你能有个血脉相连的人,或许会觉得更,圆满。” 李越和垂下头,他摩挲着陈远的大手,心里乱糟糟的。 年少时,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父亲,对亲子关系也没什么执念,更觉得照料孩子事件琐碎麻烦至极的事情。若非因为陈远喜欢小孩,他或许直到现在都没机会体会父母与子女间的至纯亲情。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0 他一路看着陈越长大,其间的辛苦和辛苦绝非话语可以概括。 诚然将孩子拉扯长大是件令人崩溃而无奈的劳累事,可孩子的每一次叫“爸爸妈妈”,每一次撒娇都引他慈爱,每一点进步都令他喜悦,孩子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这种全然的爱让他投入又幸福。 陈远的话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阀门,对他说,试试吧,有一个亲生骨肉,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反复将这件事在心头盘算,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陈远见他这副少有的木木地模样着实有几分可爱,便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别犹豫了哥哥,任谁成了你的孩子,都会很幸福的。” 李越和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被子捏得更紧了。他有些紧张,随之而来的是深深地不确定。 这两年,他逐渐认识到自己是个极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和亲密关系的感情白痴,加之早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几岁的、桀骜不驯、不管不顾的年轻人,所以当陈远提及再要一个孩子时,他完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做好两个孩子的家长。 陈远瞧他这副模样有些心疼,将他揽进怀里,小声说,“越和,你担心什么呢?当初刚有小越时,你对孩子没半分耐心,到最后不也做的很好么?再说现在我也不会出门拍戏了,会每天在家里带宝宝的。” 李越和摇了摇头,像个鸵鸟把自己的头埋在陈远怀里,他自然不是担心照顾孩子的麻烦,更不担心陈远会不爱那个孩子,事实上陈远对所有的小孩都有极大的爱心。他只是犹豫,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家长,能不能同时做两个孩子的父母。 他不像陈远一样,成长在爱的环境中,平和与关爱是陈远与生俱来的能力。他得到的来自父母的爱实在太少,又太过含蓄贫瘠,是高墙内院里的犄角旮旯,是广袤荒野中的石缝之花。 陈远笑了笑,亲了亲他的头发,说,“睡吧宝贝,不急着做决定的。反正日子还长——” 这天过后,陈远时常会拿pad浏览些美国代孕机构的信息,又在kindle上接连买了好多本幼儿成长的书。 他托着下巴,眼睛上挂了副眼镜坐在桌前,活像个备考的高中生,勤奋刻苦,认真虔诚。 陈远有着一颗极为传统的心,将血脉关系和亲人家庭看得极重,他又如此爱着李越和,便更期待能有一个生着李越和基因的小孩能诞生于他们的家庭。 他时常会幻想那个孩子的模样,会像他哥哥一样长着一双深邃的眼眸么?会像他哥哥一样生着一个英挺的鼻子么?他甚至会想,这个宝宝长大后也会像越和一般是个天才学霸么?他会跟在小越身后天天叫哥哥么? 每当想到家中增添一个小成员,陈远的脸上都会浮现一抹极其温柔地笑。 李越和却不若他这般笃定。白日则在客厅里踱来踱去,晚上则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他第N次翻身,陈远将他箍在怀里才算作罢。 周日的下去,当陈越写完功课顺手从陈远手中拿走pad时,陈远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满屏的育儿信息映入陈越的眼中,陈越没去看陈远,极快的扫了眼沙发上看书的李越和,默默将pad塞回到陈远手里。 陈远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多要一个孩子这件事情要提前征得陈越的同意,可正是因为一切都未成定数他才没告诉陈越。 他怕陈越欢喜,则白高兴一场;他怕陈越不欢喜,则白忧虑一回。 他讪讪的去拉陈越的手,却被陈越不动声色的抽了回去。 陈远想开口说,你妈还没决定下来,想说他们只是有个初步的考虑而已,却不知一切要从何开口。 更何况,在对上陈越目光的那一刹那,他明白过来,陈越并非欢喜,也谈不上不欢喜,他心里其实是恐惧的。 陈远出生时,计划生育便已经在城镇推行起来了,他父母都是国企工人,根正苗红的那种,上有政策下必执行,从未考虑过二胎的事情。是以他小时是个地位无从被动摇的独生子女,当这件事情摆到自己面前时,竟没深层次的考虑到陈越此时真实的想法。 他说不出话来。两个人陷入沉默和尴尬。 片刻过后,陈越转身离开,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李越和扫了眼陈远,察觉他似有不对,便伸脚蹭了蹭他的腰,问,“怎么了?” 陈远捉住他的脚,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说,“小越知道我们考虑再要一个孩子了······” 李越和顿了顿,坐直了身子,皱了皱眉,说,“我,我去跟他谈一谈。” 陈远摇摇头,说,“我去吧。” 李越和抚摸了一下陈远的手,叫他不必担忧,便穿上拖鞋推门走进陈越的卧室。 陈越躺在床上,面向墙壁,背对着李越和,不说话。 李越和坐在床边儿上,伸手去抚摸他的后背,沉声说,“小越,不喜欢妈妈再要一个孩子吗?” 陈越的呼吸突然停了一下,旋即坐起身来抱了李越和一下,说,“妈妈,我同意。” 李越和拍了拍陈越的后背,说,“没关系的,你可以不同意的······你和你爸爸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啊。” 陈越哽咽了一下,他浓密的睫毛因为泪水而湿踏踏的粘在一起,“妈妈,我想让你开心。” 李越和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小越,只有你觉得开心,妈妈才会开心啊。你不用想那么多,我会跟你爸爸好好谈一下,好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1 陈越突然便不明白李越和的意思了。想要个亲生骨肉的难道不是妈妈么?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李越和便起身走了。 李越和坐在陈远身边,认真的说,“我不想再要一个孩子了。” 陈远有几分诧异的看着他,皱眉问,“是小越反对么?” 李越和惨淡的笑了笑,说,“不是。他很乖,他说他同意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只要我开心。” 陈远舒了口气,却又更疑惑,问,“那怎么不想要了?” 李越和垂眸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他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怕我伤心难过对他失望离开他,而不是他真的想要个弟弟妹妹。” 陈远握住他的手,说,“可你已经为他付出很多了······他······为你考虑也是应该的。” 李越和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说,“当初,在我对李建安还有几分情分的时候,也曾无数次想过,如果我是他唯一的孩子,该有多好。如果没有那些······人,该有多好。” 陈远把他搂在怀里,急切的说,“这当然不一样——我们不是不要他了,更不是想伤害他,更何况多出一个亲人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坏事。” 李越和执拗的摇摇头,说,“我已经想好了。我只会有小越这一个孩子。我所有对子女的爱意,所有的慈爱与关怀,全都给予他一个人。他永远不必担忧我会把爱倾注在别的孩子身上,更不必为了争宠而战战兢兢,他永远不必跟任何人比较,在我心里他永远也不会被任何人超越。” “我们是他独一无二的父母,他也是我们独有的孩子。这样不好么?” “我舍不得让他在我这里受一丁点委屈,也不愿让他一生意难平。” 陈远微微张了张嘴,随即把李越和紧紧地抱进怀里。 第六十一章 中考结束那天,陈远和李越和一早便把车停在考场门外等着。刚一打铃,李越和心焦如焚的透过车窗不住往外看。 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你当初······”他本想问李越和当初中考时可否也会紧张,却想起李越和当初根本没机会在国内中考,他知道当初李越和其实是很想留在国内读书的,突然不知话该如何问出口了。 李越和瞥了陈远一眼,“我当初大考小考,一丁点儿都不紧张。” 陈远点点头,这自然是十几岁的李越和该有的模样。自信狂妄,区区一场考试又怎会放在心上。 李越和看向陈远的眼神突然变得古怪,随即又透出同情,“这不是因为儿子有你的基因吗?我这个做家长的,总归是担忧的。” 陈远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然后深深的看了李越和一眼,“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差点忘了小越遗传不了你。” 李越和摸摸他的头发,“啧啧······一傻毁三代。” 陈远笑了笑,扭头看了眼校门,看到陈越一个人拎着一只透明文件袋走出来,他正欲拉开车门,却看到几个男同学凑到陈越身边。 陈远想着陈越跟同学间许是有什么话要说,便没着急下车接他。 陈越却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急促地开口说了些什么,便匆匆要离开。那几个男生却不依不饶的贴近他,脸上的表情满是戏谑。 李越和想起寒假时的那几个小混混对陈越的恶言恶语,赶紧催促陈远下车看看。 陈远推开车门,走到他们跟前,把陈越揽在怀里,问,“是你同学吗?” 陈越没答话,点了点头。 陈远对那几个孩子说,“你们父母来接你们了吗?要不要叔叔把你们送回去?” 几个孩子觉得不好意思,纷纷眼神飘向别处,唯有一个仰头看着陈远,一副不忿的模样。 陈远皱了皱眉眉头,他向来不是会对孩子恶语相向的人,可他们对小越明显的恶意让他几乎失去了素来的修养。他顿了顿,看着那领头的孩子,说,“那叔叔先带小越走了?” 那孩子“啐”了一口,“你以为你谁啊?死gay。” 陈远握紧了拳头,忽又松了下来,他摇摇头,看着那孩子低声说,“不早了,再不回家你父母该担心了。” 那孩子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是愤怒,突然嗤笑出来,对陈越说,“我爸妈再怎么样我最起码还知道自己爸妈是谁?你知道你妈是谁吗?” 陈越再忍不住愤怒,带着怒意的吼出,“我知道!” 那孩子翻了个十足的死鱼白眼,“哦,认个男人当妈,你们恶心不恶心?”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2 陈远顿了顿,对陈越说,“爸爸有没有告诉过你,要与人友善、不说恶言,不行恶事?” 陈越有些诧异,木木地点点头。 “可是在别人辱骂你的家人时,我们可以放下这些条条框框,出手反击。” 陈越个子已经窜到了一米八,本就比那几个小混混高上不少,平素虽对他们多加忍让,却并非打不过他们。如今听到了爸爸的鼓舞,终于下了狠心,一把抓起那男孩的领子,正欲一拳打过去,那男孩满脸惊恐,一边扯出一个极其狰狞的表情,一边闭眼大叫,陈远皱着眉看着这男孩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出言制止了陈越,“好了,他知道害怕就可以了。” 陈越咬了咬下嘴唇,看见不远处停的那辆飞驰里李越和焦急的神色,倏尔松开了那男孩的衣领。 那男孩一个踉跄连退了几步,倒在地上。 陈越居高临下瞥了他一眼,说,“我从小家教严格,不像你们一般有人生没人管。” 说完拉住陈远的手,大步朝自家的飞驰走去。 打开车门的刹那李越和的问询劈头盖脸的向两人砸过来,“怎么回事儿?他们又说你了?” 陈越皱了皱眉,他不想因为自己造成父母的矛盾,更不想让李越和为自己担心。他思忖了片刻,选择了一种妥帖的回答,“没事,路上有些口角。不碍事。” 李越和往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又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说,“他们怎么到现在还追着你不放?” 陈越垂了垂头,“没事儿闲得呗。” 陈远启动了车子,三个人陷入爆发前的沉默。 当一家人走进饭店的包厢时,李越和迅速支开服务生,一边拉开椅子,一边用眼神剜了陈远一刀,“瞧你做的好事。公开之前考虑清楚了么?想到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影响了么?有没有提前做好保护措施?” 陈远默默拉开椅子坐下,他摇摇头。 当时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而自己的一整颗心又被李越和挂在天边,他根本想不到当初那件事的关注度会有这么高、波及范围会有这么广,更没想到微博真的是一个全民app,热搜榜真的是第一大流量。 “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做事不肯动动脑子想清楚呢?我不怪你之前那些事,也不在意你因为他公开我们的关系,可是陈越是你自己的儿子,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一丁点都不顾虑呢?” 陈远拉住他的手,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这些。我更不是因为······盛泽,当时情况急,如果我不做出相应的对策整个公司都会受到影响。我没有关系,可乐音上上下下这么多员工都指着这份工作吃饭呢,我真的没办法躲在后面不出声。更何况,公开了我们的关系······” “以后就不会再有别人了······” 李越和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怪你替他出头了么?我怪你公开跟我的关系了吗?我怪的是你没事先考虑好如何安顿小越!我是怪你愚不可及蠢顿如猪!” 他气的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走,一张苍白的脸变得通红,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 陈远见他这幅样子,着实担心他的身体,便匆匆倒了杯温水,往他手里塞,却被李越和一把夺过来泼到他脸上。 水浇在陈远脸上的刹那,李越和自己都有些惊诧。他许多年不曾这样对待陈远,一瞬间有些失神。 只是他心中这股气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让他出口道歉却是不容易。 陈远低了低头,也没管脸上的身上的水,徐徐说,“是我不好,我考虑欠周,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小越。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说完,他从李越和手中拿过那只空杯子,又加了杯温水放进李越和手里。 那些小混混对陈越跟李越和的每一句嘲讽与谩骂,都犹如一把刻刀在陈远的心上来回划刻,一字一句在他脑海中反复放映,躲不掉,逃不了。 他多想替陈越去承担那些欺凌,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没办法对孩子恶语相加甚至动手教训,更做不到在学校门口破口大骂撒泼打滚,他只能以德报怨,就此作罢。 李越和不理他的道歉,犹自盯着那一杯温水。 陈越放下手中的菜单和铅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们吵什么?中考都考完了,反正那几个渣滓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了,有什么可吵的?” 说完他冲门外喊了一声,“服务员,我们点菜。” 服务员迈着小碎步推门进来,李越和不便再冲陈远发火,只是冷着脸不去看他。 陈越越是一副云淡风轻满不在乎的模样,陈远便越是愧疚,而李越和便越是恼火。 直到一餐结束,李越和都没动过陈远夹来的一口菜,更遑论跟他说话,只是跟陈越凑在一起,说着暑期的规划。 回家的路上,陈越靠在李越和身上,很是沉默,下车前,陈越侧过头盯着李越和看了许久,缓缓说,“刚开始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我心里是挺难受的,也很生爸爸的气。” 陈远的心漏了一拍,抓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有些颤。 他稳了稳自己,看了眼后视镜里的母子俩,认真的说,“对不起。”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3 陈越不管陈远有没有看见,摆了摆手手,“后来妈妈回来了,我就不再觉得难过生气了。” “只要我们三个好好的在一起,只要我们自个儿过的开开心心,那些不相关的人,又何必在意呢。” “所以呢,你们别再为了我吵架了,好么?” 第六十二章 “小越,你想好去哪读高中了吗?留在国内,还是去美国——”李越和问道。 陈越看着李越和,试探性的开口,“我可以读西雅图的西北中学吗?” 李越和愣了愣,他盯着陈越的脸庞看了许久,才接受孩子真的长大了这个浅显的事实。 他明白,眼前的这个孩子已经不再是那个时时需要父母遮风挡雨的嫩芽,而是一株在泥土里生了根,长了干的树苗。 他自问不是个掌控欲很强的人,却在察觉孩子的成长后若有所失。大抵为人父母总是纠结,父母亲情又总带着悖论:一面希望孩子茁壮成长,一面又希望这个过程能够慢点、再慢点。 他心里空空的,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旋即问,“为什么想读住宿制高中,你不想住在家里,跟爸爸妈妈一起吗?” 陈越皱了皱眉,他不是不想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只是不想拖父母的后腿。 他是那么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父母的骄傲,而不是一辈子雏鸟,在父母的荫庇下浑浑噩噩。 如果抽离可以让他清醒,如果分离可以让他蜕变,他觉得这何尝不是个最优的选择。 陈越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对李越和来讲必然不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心有不忍,便柔声安慰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经常回家。这样你们也有了更多时间去旅行、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挺好吗。” 李越和慌乱的点点头,撇过头看向陈远的眼神有些尴尬。 陈远深吸了口气,迅速把车停进车位,说,“到家了。” 睡前,李越和靠在床头低头想些什么,陈远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说,“越和,你不想让小越读寄宿高中吗。” 李越和有些烦躁,摇摇头,愣了片刻,看向陈远的眼睛,“小越要离开家自己生活,你心里,会不会难过呢。” 陈远叹了口气,“他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是担心牵挂的······但每个人都是从这一步走过来的,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们,去过自己的生活。” 李越和对他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怀疑你对儿子的爱,也不该怀疑你对他的疼爱和挂念,只是我今天突然想到了其他的——”,李越和自嘲地笑了笑,低声接着说,“很多人说,父母对子女的爱是与生俱来的,这天底下没有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可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父母之爱也可能是浅薄的,父母之爱也可能是有前提的。” 陈远知道他是想到了李建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默默地搂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时候,我们会在子女身上倾注映射很多,自己尚未实现的梦想,自己的面子与虚荣,或者干脆是自己的控制欲与保护欲——” 陈远似懂非懂地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些超出爱本身的东西,其实都是爱的附加条件。一旦你发现他无法达成,就势必会有落差,进而对他失望,甚至觉得自己心血白费——” “可事实上,那些条件本身就是父母强加与子女的。倘若他实现与否就可以决定一个人对子女的爱,那么那份爱,原本就太过浅薄自私了些。” 陈远沉默了许久。 少年时代,陈远的父母虽对他的成绩稍有关注,这份关注的根源却更多源于希望他能逃脱乡镇,摆脱体力劳动,有一个好的前程。他自幼听话,懂得父母的一片苦心,从未有过半分怨恨。有了小越之后,他自己的事业越来越好,自诩能给小越一个良好的生活和退路,对小越的教育也多半是基于小越自己的喜好,少有过分的强迫。 他向来是个行走于人间的朴素主义者,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更与精英主义思想者相去甚远。他可以全然接受自己的平庸,哪怕职业性质决定他受到很多人的关注;他也可以欣然接受子女的平凡,哪怕在父母心里,无论孩子是何模样都是奇迹。 子女聪明固然好,可他若愚笨,也有愚笨的活法;他帅气或漂亮自然好,可若普通,也有可以有普通的魅力。 他是个务实主义,明白在生活中将预期放低,就可以活得简单些、幸福些。 “越和,这些年我没有什么遗憾,想来你也没有,我们又怎么会是那种父母。” 李越和点点头,“是,我们不是这种父母,可这种父母太多了······” 陈远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说,“宝贝,我们说好了不再为李建安难过的。” 李越和讪讪的点头,“是我想太多,又太矫情。这些年兜兜转转,总也忘不了、放不下。” 陈远摇摇头,把他搂地更紧了几分,“有几个人能忘记这种伤害呢?没关系的,我跟小越都会陪着你,以后的日子还久着呢。” 李越和紧紧揪着的心突然松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4 是了,日子还很长久。他还可以看到小越日复一日的成长,看到他独当一面、成家立业,看到他从一个孩子,转变成少年,最后成为一个完整而独立的男人。 那一天不会很远,却也不会很近。 一切都会自自然然而有条不紊的发生,就像千百年来父母目送子女远去,是天理,也是父母与子女间不曾改变的宿命。 他不必担忧,也不必失落,子女的成长与独立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渐行渐远,而是一场准备了十余年的。 终有一天,他会穿上父母为他备好的戎装,面对那场独属于自己的战役。 中考结束后,陈越开始备考托福和美高面试。 因为有了自己的目标,陈越的学习劲头更胜之前,而陈远因为要去美国长居,又把放下了多年的英语重新捡了起来。爷俩窝在书房里一起背单词、做阅读、练听力,生出几分亦亲亦友的味道。 有时李越和跟陈远睡醒一觉起来,还会看到陈越那屋微弱的灯光。他俩既是心疼,却又觉欣慰。所有的舍不得与骄傲,都化在自己心里,却只能为孩子备上一杯热牛奶。 七月的第一个周日,陈远带李越和一起来到乐音,做最后离职前的交割。 影视部的同事都对他表示惋惜,同时也对他的选择表示支持和理解。 这世上真爱本就不易,更遑论不受祝福的两个男人在一起,能握紧彼此的手,一辈子相守相依,便是最重要不过的事情。 最后,两个人一起去了李泽旭办公室,准备亲口告知他这件事情。 坐在在李泽旭宽敞豪华的办公室中的时候,李越和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年斩获影帝,放浪形骸不拘一格的那个当红炸子鸡现在也学会了西装革履和满脸的假笑,人人都在变,有些东西却又从没变过。 陈远握住李越和的手,轻声对李泽旭说,“师兄,以后乐音就全靠你了。我跟越和,要带小越去西雅图了。” 李泽旭刷手机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他脸都不曾抬一下,便浑不在意的开口,“嗯,好,你们去吧。到了那边注意安全,别让小越大晚上出去玩。” 李越和抽走李泽旭手中的手机,反扣在桌子上,低声说,“泽旭······” 李泽旭皱了皱眉美,只觉得鼻子有些酸涩,他深吸一口气,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气,“怎么?走都要走了,还在这儿矫情什么劲儿?” 李越和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高兴······眼看着耀武扬威张牙舞爪的,可性子跟以前一样,一点儿没变。” 李泽旭瞥了他一眼,“你就原谅陈远了?” 李越和歪过头看了看陈远,轻声解释,“我俩之间,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李泽旭冷哼一声,对陈远说,“你要是再胡来,小心师兄不揍你。” 陈远习惯性的想挖苦讥讽李泽旭两句,却突然觉得此情此景下再“出言不逊”着实有些残忍,便咽下了满腹的话语。 李泽旭自然知道陈远想说什么,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拿鼻孔出了两声气便不再看他。 李越和瞧他俩这副明明谁都挂念谁却偏要闹别扭的模样实在可爱,不犹得笑出声,“好啦,都这么大人了,傲娇什么呢一个个的?” “泽旭,答应哥,往后的路好好走,往后的日子稳稳的过。” 李泽旭嗤笑了一声,说,“干嘛搞得跟几年见不到似的?一张飞机票就过去了——墨迹是啥呢?” 李越和跟陈远皆是笑了笑,“说的是,你有了空便来,咱们再一起喝酒。” 当陈远和李越和携手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李泽旭的眼睛红了一圈儿,险些掉下泪来。 那日温暖的阳光下,婉约含春的少女,张扬大方的哥哥,和那个肆意狂妄的自己,终于在时间的长河里,便只剩下了他了。 第六十三章 推开门的时候,陈远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盛泽,他的皮肤似乎白到病弱,明明是室内,却一副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模样,一张俊美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樱桃般的小嘴被自己咬的满是血痕。 陈远慌乱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李越和,李越和却不搭理他,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盛泽,心道,还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好皮囊啊······ 三个人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谁都没先言语,谁都没说离去。 李越和伸出右手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这场景着实让他尴尬。一方面他是个见不得年轻孩子流泪的绅士,总觉得自己在这儿干看着他哭着实无礼,另一方面却又对盛泽心怀厌恶,更何况自己的身份摆在这儿,总不好出言安慰。 盛泽似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稳定住情绪,扬起脸来盯着陈远,一串眼泪又淌了下来。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5 陈远也有些难堪,转过头又看了看李越和,仿佛在等待他能做出什么指示。 李越和却浑不在意,看好戏般的回望陈远,随后目光在他二人间流转。 盛泽终于下定决心,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哥哥,你要去美国定居了吗?” 陈远听到盛泽的声音,一愣,有些怕,复又怯懦的看了李越和一眼,没得到对方眼神中的任何讯息,只得转过头对盛泽说,“是,这件事已经交给中介机构办理了。” 盛泽眉心紧蹙,哽咽着问,“是因为我们的事情吗?” 陈远心道,这人怎么专往枪口上撞、哪壶不开提哪壶、哪来的勇气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纠缠不休? 他担心李越和气恼,于是烦躁不堪,心生厌倦,话不觉重了几分,“你想多了。是我俩的孩子要去美国读书,左右我俩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决定过去陪读。” “那你的事业呢!”盛泽下了股狠劲儿,大声朝陈远吼出来,“你总对我们说要好好演戏好好工作,你自己的戏自己的工作呢?你在乐音拼了这么久做到这一步,难道全都要舍了不成?你自己的路还要不要好好走了!” 陈远又看了眼李越和,在李越和平静地表情和眼神中看不出丝毫含义和情绪,只得徐徐开口,对盛泽说,“我告诉你们好好演戏好好工作,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的天赋,更何况,在这个圈子,乃至整个社会中,你们根本没有不努力的资本和退路——” “盛泽,你十四五岁从四线城镇跑到横店来混娱乐圈,没钱没学历没有人脉,甚至没有专业能力。若非加倍的努力,日后你便只有出卖体力或肉体这两条路可走——” “而我科班出身,在这个圈子里打拼了十几年,三次入围国际A奖,两次摘得影帝,专业水准同时期的男演员无人能比,合作过最好的导演、编剧,圈子里最火的演员全跟我师出同门,而乐音——本就是我男男朋友和师兄的产业之一。” “演戏也好,做幕后也罢,对我而言毫无差别,只不过是最平凡普通的一份职业罢了。” “盛泽,我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更不必在意那些本就畸形的粉丝。我随时可以翻牌重来,为什么非要呆国内呢?又何来放弃事业之说?” “你多番纠缠,我都可以容忍,你几次诋毁我的家人,我们也可以原谅。因为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没经过教养的孩子——” “你的家庭没能力教你做人、你们的学校没机会教你做人。那么今天,我作为前辈和领导再最后给你上一课。” “盛泽,这个社会很残酷,没有退路的,只有你。” 陈远极少恶语伤人,如此直白的讥讽更是第一次。说完他有些尴尬,却并无后悔。他的话向一把把刀子般直挺挺地向盛泽砸来,他不知如何应对,更不知怎样反驳。他只能用泪水冲刷此刻的屈辱,用哽咽掩盖无助和尴尬。 他复将目光转向李越和,满腔愤恨变成尖锐,“他又老又没品,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见矛头怼到了自己身上,李越和轻哼了一声,接过话去,“小朋友,若是当初我前女友安分些,我孩子大概年岁跟你也差不了多少——我容忍你不是因为自己无能,更不是因为对你那些小动作毫无察觉,而是因为你在我这里,从来都算不上个对手。” 李越和像是讲个笑话般的轻声开口,“蝼蚁卑贱,我又何必踩上一脚呢。你啊,还是太嫩了些。” 说完他收起面对盛泽时残忍而冷酷的表情,挽住陈远的胳膊,歪头朝陈远笑了笑,说,“走,我们回家。” 陈远顿了顿,低声说,“嗯,先去趟超市,买点鲅鱼和鱿鱼,我啊,刚把我爸妈那手功夫学到手,回家做给你吃。” 李越和想起陈父陈母做的那一桌子海鲜,不觉眼中放了光,还小声说,“啧啧,不嫌麻烦啊?” 陈远笑了笑,“给你和小越做,怎么会嫌麻烦呢。” 盛泽再也承受不住,在他们转身离开的刹那,瘫倒在锃光瓦亮的地板上。 走进电梯的刹那,李越和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他斜视着一旁挽住自己的陈远,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陈远心中发毛,舔了舔嘴唇,紧张地说,“我真不知道他会过来,对不起越和。” 李越和冷哼一声,一脚踢在陈远腿上。黑亮的西裤上留下一块鞋印。 电梯门“叮”的一声停在一楼,李越和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走出去。陈远顾不得自己的裤子,大步流星的追过去,只听到李越和背对着自己说,“陈远,你眼光可真是够烂的,这到底是什么货色啊——” 陈远赶紧追上去揽住他,说,“我没喜欢他——越和,我只喜欢你。” “呵,做顿饭就想收买我了?回去跪搓衣板!” 陈远连声应着,“好好好,你说跪什么就跪什么,咱们这就去超市买搓衣板,榴莲要不要?跪键盘也没问题!” 李越和又是一脚踢过去,“陈远!你真是个**!” 第六十四章 午后,李越和躺在沙发上反复翻着手中的书本,突然看向陈远,问道,“为什么对盛泽那么说?” 陈远皱了皱眉头,他思忖了片刻,如实相告,“其一,他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也该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了。他的确是个挺有天赋的孩子,可也确实除了努力和灵气外一无所有。我不希望他以后走错路,不想看他在某段故事中蒙上黑点,断送自己的未来。其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墙角了,也不是第一次诋毁你了,一次两次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可几次三番如此,我的确挺生气的。”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6 李越和放下书,叹了口气,他知道,无论怎样,陈远都做不来恶人,也不会做恶人,而自己爱的,也正是这样一个温柔又正经的男人,他顿了顿,说,“就这样吧。这个人,就这么翻片儿吧。” 陈远咬了咬嘴唇,轻声问。“哥哥,你对我的解释,失望了吗?” 李越和瞥了他一眼,旋即从茶几上拿了喝烟,抽出一根捏在手里。 陈远抿了抿嘴,“别抽烟了——” 李越和把烟塞进嘴里,没点着,吸了两口,便猛地拿出来丢进垃圾桶里。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缓缓地说,“他送你回家那次,临走前问我能照顾好你吗,当时我就挺生气的。包括今天也是。现在想想,他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在他眼里我的确不懂得照顾你,也的确又老又没品。我犯不着生气,更不用拿那么伤人的话怼他。”说完他自嘲的笑笑,“想来这些年也太过顺风顺水,实在没遭逢过小辈的嘲讽,所以才生了中年男人的油腻,对一个孩子急了眼。”、 陈远摇摇头,“不是······他对你的确很过分。” 李越和看向陈远,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虽在感情上对他没什么好感,但在理智上,无论之前,还是此时,或是将来,我对他都绝不会有半分打压。” “我不在乎他这个人,我只在乎你。” 陈远愣了愣,点点头,说,“我爱你,我们之间不会有除了小越之外的任何人。” 李越和笑了笑,说,“好。” 晚饭前,陈远收到一个电话,号码有些熟悉,却想不起是谁的了。他想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听到对方声音的刹那便将眉头深深的皱起。 李越和往他身边靠了靠,问,“怎么了?” 陈远没说话,只是听着电话里的人自说自话。末了陈远才讲,“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李越和身体一僵,顿时明白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他看着陈远,冷笑道,“怎么?又生了什么幺蛾子?” 陈远垂了垂眼眸,说,“周助理说他熬不过今晚了。” 李越和坐直了身子,用力的吞咽了两下,说,“死也就死了,何必让我知道呢?就不怕他老婆孩子担心我回去抢家产?” 陈远把李越和往怀里带了带,说,“宝贝你别气······” 李越和靠在陈远怀里,闭上眼睛,眼前却不受控制的浮现了很多年以前父母都在身边的场景。 他苦笑,原来自己也曾经有过和睦的家庭,有过父慈母爱。 正在他昏昏欲睡的档口,陈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陈远知他困了,很快的接了起来,压低声音说,“又怎么了?” 李越和困意全消,有意去听对面说了些什么,却不真切。 直到陈远挂了电话,还懵懵懂懂不知李建安那边又有了什么说辞。李越和闭着眼睛假寐,不想问,也不敢问。 他感受到陈远投向自己的目光,随后是陈远温柔地大手不住地揉着他的头发,末了在自己脸颊上印了个吻。 陈远将他放在沙发上,先是自己站了起来,随后将李越和一拖,抱在自己怀里,一步一步带他走向床。 当陈远将他放在床上的时候,李越和突然睁开了眼睛。 陈远笑了笑,拿手刮了刮他的鼻子,“醒了还装睡啊?故意让我抱你?” 李越和有些害羞,眼神飘忽着不去看他。 陈远又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宝贝,你醒着我也愿意抱你啊。” 李越和笑了笑,伸手在床头柜上抽了张纸擦了擦陈远的额头。两个大男人夏天靠在一起本就容易热,陈远此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小水珠。 陈远顿了顿,说,“你睡吧,我去洗个澡。” “阿远,他说什么?” 陈远摸了摸李越和的脸,低声说,“周助理说,李建安一定要见你一面。否则,死不瞑目。” 李越和拉住陈远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他停了好久,才说,“我们去见他最后一面。他带我来这个世上,我送他离开。也算是,圆了父子一场。” 陈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说,“我可以带你去,但你别生气,也别难过好么?” 李越和闭着眼睛,说,“你扶我起来吧,我好累。” 陈远扶他坐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在柜子里给他选了身华伦天奴的黑色西装,替他换上。 他牵着李越和的手走到鞋柜,拿出一双锃亮的纯手工黑色牛皮鞋,弓下腰替他换上后,才穿上自己的鞋子。 李越和的宾利飞驰停在李家别墅前,李越和忽然觉得一切都极不真实。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7 当初母亲惨死,初来这套别墅时,李越和只觉得这里豪华极了,24小时喷水的喷泉,精心雕刻的先祖石像,镶嵌着珠宝玛瑙的大门······ 奢侈而生冷,让人心里发慌又压抑。 他24岁与李建安决裂后就再没来过,黄色的路灯下,他看到那些红色绿色的宝石竟失去了光泽,那石像竟蒙上了灰尘,喷泉依然在兢兢业业的工作,灯光因为年久失修却缺了半边。 见多了场面的他已经不再因为这里的奢侈而心慌,却只觉得陈旧刻板又压抑。 陈远替他打开车门,走出车门的刹那才发现,自己腿竟有些软。 陈远小心翼翼地抚了他一下,牵着他的手走进大门,却不愿李越和的脆弱落在人眼中平添耻笑,待李越和习惯了陆地便松开了自己的手。 李越和走进这栋别墅,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他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腐朽之气。 他没搭理佣人的搭讪,凭借着记忆找到电梯,摁了一个二。 电梯停在李建安的卧室门前。他似乎能听到立面男男女女的窃窃私语嘀嘀咕咕。他深吸了一口气,向陈远做了个眼神。 陈远会意,推开门,看到穿着睡衣的李建安躺在床上,周边摆满了印着各国语言的机器,凑着的是李夫人和李越和同父异母的弟妹。 最外围站着的,是束手无策的医护人员和焦急等待他俩的周助理。 陈远和李越和会来显然出乎李建安现任妻儿的意外,那女人一挑眉,声音里全是尖锐刻薄,“哟,我当你发了家瞧不上你老子这点儿家业了,没成想老爷子临死了你倒来赶鸭子上架横插一刀了。” 李越和心中的怒火蹭一下燃起,不欲与她纠缠,快速走到李建安的床前,却看到他已然瘦到脱相,一张枯槁的脸几乎要与金黄色的被褥连为一体,一只只剩下骨头的手,死死地攥着一个老旧的相框。 李越和认得这个相框,是李越和曾经从西山别墅带过来的全家福。 这刹那李越和只觉得可笑,然而李建安这副样子让他已然无法开口讥讽,他不由得将声音放软了些,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建安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出的空气带着死人的气息,李越和皱了皱眉,倒是一旁的陈远没什么反应。 “我好想念你母亲,也好想你。” 李越和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没什么触动,只是干巴巴的站在那里。 李建安歇了很久,才说出下一句话,“你长得很像你母亲,我很喜欢。可你实在太倔······” 李越和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同情,他知道,李建安就算到死,都不会真正认错。 李建安的手伸向李越和,似乎想摸一摸他,却没能如愿,他对着空气说,“能最后见你一面,真的,很好······” 说完,他的手重重的垂在床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待医生确认李建安死亡后,律师不慌不忙的拿出封口的文件宣读遗产,遗书将其名下全部遗产传予子李越平和女李越苒。 律师的话一毕,李夫人和李越平李越苒皆是松了一口气。看向李越和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得意和张狂。仿佛在说,老头的遗嘱早就立好了,你来这一趟又有什么用? 李越和跟陈远原本就没惦记过李家的财产,又不齿于跟那三个败类撕扯,只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着,自是没什么感触。 一旁的护工也似乎早有准备,围上来为他穿上寿衣,却发现李建安的手是那么用力的攥着那个老相框,用足了力气才拿了出来。 护工搞不清楚李家这些弯弯绕绕,将相框往李夫人手中送。李夫人甩了个大大的白眼,似厌恶李建安到死还惦记着早亡的前妻,又像是嫌弃死人手中的东西晦气,一摆手将相框摔在地上。 玻璃在厚地毯上顽强的存活下来,相框中一家三口的笑颜映在每个人眼中。 李夫人匆匆扫了一眼便移走目光,口中嘀咕着,“老东西死都要死了,还装什么装。” 说完,踩着高跟鞋扭头走了,看也不看他死去的丈夫一眼。 李夫人的那两个孩子一看母亲走了,便也一前一后的离开,医生律师也鱼贯而出打算讨赏去了,最后便只剩下陈远、李越和、以及几个整理死者仪容的护工了。 陈远看了看地上的相框,似想捡起来,却被李越和出声制止,“别捡。” 说完又对护工说,“就把照片带他身上吧。” 说完,对陈远伸出手,“我们回家。” 陈远赶紧牵住他,两人一同消失在这吞噬了亲情与爱的牢笼。 坐在车里,李越和很安静,临到家了才笑了笑,晦暗中陈远看不到他真实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尽是落寞,“这人真是坏透了,到最后临死了演上这一出,仿佛能洗脑自己很深情似的。” “你看,没一个人信。” 陈远盯着后视镜里李越和黑色的轮廓看了许久,说,“哥哥,我跟小越才是你的家人。我们永远不会离开你。”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8 李越和笑了笑,说,“嗯,我知道。” 第六十五章 陈远是个适应能力不算强的人,当初从Q城来到北京,用了好长时间才能习惯北京的灯红酒绿与花花世界。西雅图他虽去过无数次,却从未常住过,此时心里难免惴惴难安。 他提前了大半个月打点准备,收拾行李,却依然强迫症似的在临走的前夜反复检查行囊。 李越和半夜醒来,摸了摸旁边是一片凉,他穿了拖鞋走出房门,看到陈远坐在那几只行李箱旁,吭哧吭哧地将手里的老相册往箱子里塞。 李越和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不是早就收拾好了?” 陈远手中握着一个相册,顿了顿,说,“我想着还是把这个相册带着吧,这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去新西兰旅游时拍的。” 李越和笑了笑,说,“咱又不是要卖房子再也不回来了,装不下的就放这儿呗。” 陈远顿了顿,“对,你说的对。” 李越和想坐在他旁边,却被他拉到自己怀里。陈远低声说,“地上凉。” 李越和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说,“别紧张,没什么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啊。” 陈远皱了皱眉,头往李越和肩膀上蹭了蹭,小声说,“我好怕到了美国,连去超市买米买面都需要你跟着······” 李越和有些心疼的亲亲他的眼睛,说,“那也没什么啊,我们一起起床洗漱,一起买菜做饭,晚上一起看书追剧,不好么?” 陈远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可我想照顾你啊哥哥。” 李越和瞥了陈远一眼,侧过身子一口咬在他的耳朵上,然后说,“怎么,这么不想让我跟着?嫌你哥哥老还是丑?” 陈远有些委屈,轻声说,“你哪里老哪里丑了。明明是我怕被你嫌弃。” 李越和摸摸他的脑袋,“不会呢。快来睡觉吧,你不在我睡不踏实。”说完李越和撑了撑地从陈远怀里站起来,随后陈远也站了起来,两个人一同躺在床上。 “哥哥。”陈远的声音从李越和耳边传来。 “嗯。” “到了美国,你有什么打算吗?” 李越和泛了几分困意,回答的漫不经心,“没有。你哥哥都42了,不想奋斗了。就想在家里看看书读读报,外面那些事情,都不想再管了。” 陈远摸了摸他的头发,应着,“嗯,好。你想怎样都可以。” 第二天陈远和李越和是被亢奋不已的陈越薅起来的。 当陈越把爸爸妈妈身上的夏凉被整个掀起的时候,李越和跟陈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均想:孩子的确是长大了,可皮起来的时候可真是气死个人啊······ 李越和拖着无比困倦的身躯机械的洗脸刷牙,随后行尸走肉般坐在餐桌前吞下抹了黄油的吐司,却丝毫不见食欲。最后只得把吃了一半的吐司塞到陈远手里勒令他解决掉。 陈远慢慢清醒过来,把李越和剩下的那半份也解决掉。 当飞机升到他们可以俯瞰整个北京城的时候,陈远突然把李越和拉进怀里,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然后相视一笑。 抵达李越和在西雅图的别墅的时候,两个人生出截然不同的心境。 陈远拉着李越和的手,两个人一同走进那件书房。 陈远将卢兰去世的日期输在密码处,随后书房的门被打开。 李越和看了陈远一眼,笑了笑,走进书房,坐在沙发上,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么个······日子,当密码。故意不忘记似的。” 陈远摇了摇头,走到李越和身边,李越和很自然的揽住他的腰,头也紧紧靠在他的身上。 “我猜出了密码,看到了那些东西······你会怪我吗?” 李越和抬起脸来看着他,眼睛里似乎有星星在闪耀,“不,不会怪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说完他又笑了笑,说,“当初这套别墅本来就打算送给你,这里面的一切,都等着你去挖掘去发现。” 陈远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单膝跪在他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简单的素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09 他有些紧张,眼神坚定,声音却颤抖的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越和,你就是我的一切。对不起,你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竟从来都没想过求婚,还让你先动了求婚的念头,这真是太不该了。” 李越和眼中的温柔像是一泓春泉,让陈远的慌乱和紧张在这温柔中渐渐平复,他盯着李越和的眼睛,轻声问,“越和,你愿意嫁给我吗?” 李越和眼里突然掉下了一串泪,顺着脸颊滴在陈远的手背上。 陈远的手颤了一下,急急忙忙地去擦他的眼泪。 “我愿意。” 陈远的心漏了半拍,随之而来的是决堤的泪水,好在他没有全然失去理智,第一时间将那枚素圈套进李越和的中指上,低声说,“宝贝,我爱你。” 李越和伸手擦了擦陈远的眼泪,小声说,“我呀,在飞机上还在想,如果那你这周再不跟我求婚,我以后就不要答应你了。” 陈远皱了皱眉,将李越和摁进怀里,带着哭腔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等久了,都是我的错。” 李越和抚摸着他的后背,在他脸颊上印了个吻,说,“我爱你,所以一切都没有关系。” 陈远突然用力将他整个抱了起来,打开房门,走到楼梯边儿上。 李越和有些怕,说,“放我下来吧——” 陈远不听他的话,大步跨到楼梯上,一口气将他放在二楼卧室那张Kingsize的床上。 陈远整个覆在李越和身上,嘴唇印在他的脸上,手也不停歇的解着他的衬衣扣,直到将李越和整个剥了出来。 陈远的吻落在李越和的胸前,灵巧的舌头不住在他的胸前打圈,激起他的一阵阵颤栗。 随后吻渐渐移到他的肚子上,而一双不安分的手则恰如其分的解开李越和的腰带,再然后,底裤也在混沌的情欲中被人褪去。 当陈远一口将他的坚硬全部含住时,他浑身一个激灵,不受控制的抓住陈远的头发。陈远在性事上从未让他失望过,有节奏的吞咽,舔舐让他口中不停冒出破碎的声音,正在他即将到达顶点时,却突然被放开。 他难耐的呜咽了几声,却被陈远将腿整个挂在肩膀上。陈远从床头柜掏出一盒润滑,挤了大半在手里。李越和伸脚在他肩头上踢了踢示意他尽快,得到的却只是陈远的不慌不忙,待到润滑在手里暖化了,才被涂在李越和的下身。 陈远的手指沿着顺滑一路开疆扩土,最后抵达那片幽境,他轻车熟路的找到那个凸起,弯起指节来回的刺激,李越和逼近双眼,双手也抓住床单。 他下意识的去咬嘴唇,却被陈远出声制止,“宝贝,别咬嘴唇。这里没有别人,叫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更过分的刺激,手指也从一根加至三根,最后,陈远坚硬的那处终于抵致穴口,陈远一个挺身,整个将自己没入这片密林。 李越和再控制不住自己,随着陈远的抽,插呻.吟着,而那些断断续续的呻.吟,又被陈远整个吞入腹中。 他像是个任人操控的玩具,唯一的开关交到了陈远手中任其把玩,他的痛苦与快乐,兴奋与情动,统统由陈远决定,而他要做的,只是全身投入这场性.爱当中。 李越和犹如大海中被浪花席卷的一叶孤舟,又像是天空中随风漂浮的落叶,这种全然将自己交付的感觉充满未知,可一想起对方是陈远,他就觉得或许这样也很好。 快感从尾椎骨一路攀岩到大脑,最后是彻底的混沌与释放。 他俩同时泄出来的时候,他似乎看到眼前有道白光,旋即听到陈远在自己耳边说,“宝贝,我爱你。” 他累得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只得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在心里说,“我也爱你。” 第六十六章 西雅图的深秋,是满目触手可及的红叶,是落叶缤纷人烟稀少的小径,是银杏摇曳飘摇的院落,是沉甸甸的果实与收获。 陈远在庭院前给李越和系上烟灰色的围巾,引得李越和连声嫌弃,“天还不冷呢,戴什么围巾啊,春捂秋冻听没听过?” 陈远皱了皱眉头,手上系围巾的动作毫不停歇,“研究生,那是伪科学。小越,你听着点儿,戴上帽子,别跟你妈学这些老辈习俗——” 陈越耸耸肩,不情不愿的拉了拉帽子,心说西雅图的秋天还能跟北京比?哪就那么冷了。 李越和捏了捏陈远的耳朵,小声嘀咕着,“哟,现在连伪科学都知道了。还记不记得伪科学怎么拼?” 陈·大龄·好学生·远下意识的回答,“pseudoscience,pseudoscience。” 李越和满意的点点头,垫了垫脚尖,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嗯,陈远小同学最近进步很快,李老师很是欣慰。” 陈远笑了笑,眼神突然变得意欲悠长,声音也沉了几分,“多亏你亲力亲为,言传身教······” 陈越撇了他俩一眼,狐疑的问,“妈,你什么时候又教我爸英语了?怎么现在不教我了?”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0 李越和目光转向别处不去看陈越,不自然地清咳了几声,说,“陈远这人真是······” 陈远摸摸他的脑袋,凑到他耳边说,“你不喜欢?” 李越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偏要在儿子面前故作正经,轻声而迅速说,“不喜欢。”说完,李越和大步朝前走去。 陈远从后面絮叨,“啧,口是心非。” 李越和回头瞪了他一眼,“再磨磨唧唧不跟你注册了!” 陈远笑了笑,从后面揽了揽他,说,“那可不行。你带了我的戒指就是我的人了。” 李越和瞥了他一点!” 他们一家到的很早,countyclerk注册登记的柜台前尚未排起队伍,他们填完表格,交过钱,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marriagelicense的瞬间都落了泪。 陈越也满是动容,扑进父母的怀里几近哽咽。 他们不在意高朋满座和鲜花香槟,预约了最快的婚礼,当天下午在一位神职人员和一位律师的见证下举行了简单的仪式。 他们站在市政大厅门前的台阶之上,青天白日之下,将庄严的誓词宣之于口,牢记于心。 他们交换婚戒,交换湿漉漉的深吻,也交换彼此的所有与余生。 在证婚人的注视与祝福之下,接过结婚证书,相拥在灿烂的阳光之下。 有谁不期待祝福呢?正如同无人不向往阳光。 陈远将结婚证书悉心收进公文包里,一手抱着公文包,一手牵着李越和,而李越和则牵着陈越。 三个人并排走在西雅图的街头,双脚踩在落叶上“哗哗”作响,正如同每个人心中绽放的小烟花。 他们回到家里,陈远郑重的将结婚证放进李越和的书房里的抽屉里层,花了三秒钟拍照,发到微博和朋友圈里。 “不好意思,合法了。” 照理国内是夜晚,然则李泽旭是个黑白颠倒的夜猫子,点赞留言打电话一气呵成。当陈远接起电话的时候,只听到李泽旭隔着整个太平洋的土拨鼠尖叫。 陈远将电话拿的远了点,待李泽旭平复心情,重新把电话靠近耳朵,低声说,“怎么,这么多年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李泽旭带着些咬牙切齿,“你们这把对我冲击太大!” 陈远笑了笑,“啧,我这边老婆孩子热炕头不跟你扯了!” 李泽旭气急道,“你敢当着他面喊他一声老婆?” 陈远朝客厅里的李越和大声喊了一句,“越和!” 李越和从客厅里伸出脑袋,瞅了他一眼,说,“怎么了?” “老婆我爱你!” 李越和抄起手中的抱枕飞跃了客厅砸向书房,却被没长眼的门框挡住,李越和又加赠一双拖鞋掷过来,“陈远,你乱喊什么!” 陈远笑着说,“不乱喊不乱喊,别生气,我是你老婆好不好?” 李越和哼了两声,小声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李泽旭在电话那头遭受一万点暴击后持续进行土拨鼠的模仿,引得陈远无可奈何,只得说,“你快洗洗睡吧!” 李泽旭仍不肯罢休,“我睡什么睡!我师弟娶了我哥我还睡什么睡!” 陈远笑,“嗯,你师弟谢谢师哥你!” 李泽旭那边大吼大叫,“陈小远你还要不要脸了!不行,你得赔给我一个妹妹!表的堂的什么都行!你家这基因,一米七的大长腿在我面前一晾,老子当场领她见家长去。” 陈远怕了,“这可不行,那不是坑妹么!我说你也四十岁的人了,我请你早睡早起快养养生吧。” 说完,陈远毫无愧色挂了电话,将手机反扣在书桌上。临走前又拉开抽屉,拿出结婚证看了看,确认无误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去,将抽屉拉上。 他关上书房的门,从冰箱里拿了备好的蔬菜瓜果鱼肉,哼着小曲系上围裙,大厨似的掂着锅做出一桌子美味。 最后从博古架上挑了瓶最贵的红酒,拿起酒器单手拔出软木塞,又拿了两支高脚杯放在餐桌上,给自己和李越和一人倒了一杯。 李越和跟陈越闻到饭香味儿不必叫便自己走过来,两个人碰了个杯后才坐在座位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1 他们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最后演变成没有由来的傻笑。 自陈远确认了性向开始,他就从没想过自己的爱情会有一天得到认可。这些想都不敢想的希冀一时间成了真,他高兴之余便是悠长的后怕。 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没有勇敢的将李越和带回寝室,如果当初一次两次得不到回应便放弃了,如果当初受了伤便扭头离开······如果当初跟那个男孩再多进一步。 他不敢想象如果这些发生,自己此刻的人生会是怎样。20岁之前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以后的恋人会是怎样,自己会不会拥有刻骨铭心的感情和美满和谐的家庭;而20岁认识李越和后的他则从未想过没有李越和的未来。 好在天地虽大,他们相遇;好在时光悠远,他们相守;好在人世薄凉,他们相爱。 想到这里,陈远突然不再害怕,亦不再自卑,他知道,日子还长,未来还远,他们还有有整整一辈子消磨。 晚餐过后,他们一起洗了个几欲擦枪走火的澡,再一同上床。 陈远突然扑过来,低声覆在李越和耳边,说,“哥哥,我想要你。” 李越和摸了摸他的头发,眼里全是爱意,“嗯。” 陈远伸手去解他的浴袍,反复吻着他的脸,一双手不停地抚摸他背后的脊椎,低声说,“宝贝,我爱你”,却迟迟不往下进行。 李越和被他这副纯情的模样搞得有点儿毛躁,他往陈远怀里蹭了蹭,轻声说,“干嘛啊这是——” 陈远拿自己的鼻子去蹭他的鼻子,最后把自己的嘴印在李越和薄薄的两片唇上,低声说,“宝贝,宝贝我好爱你,你终于是我的了,我爱你。” 李越和故作天真的看着他,眼睛闪着光芒,“我不是早就是你的了吗?好多好多年以前就是了呀。” 陈远眼里噙着泪,他哽咽道,“对,我们好多好多年以前就全然属于彼此了。” “我很在乎能跟你领证,但又不是那么在乎。” “我在乎,是因为我希望我们的爱情和家庭能得到祝福得到认可,希望我的阿远能够不再自卑不再担忧,希望别人看到我们一起可以投来羡慕的眼光而不是惊诧,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正大光明的成为我们共同的孩子,希望我们可以站在阳光下而不是阴暗角落。” “可我又不是那么在乎。因为无论有没有这个证,无论我们是否得到法律的认可,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我对你和孩子的爱不会因为证书而升华,因为我已经在用自己的全部和生命爱你们了。我相信你对我也是同样。” “往后我们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 “越和,我何其有幸,可以跟你在一起。20岁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世界上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李越和笑了笑,往陈远嘴边凑了凑,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说,“嗯,所以你要加倍努力的对我好。” 陈远不再言语,温柔地吻落在李越和的脖子上,胸口上,最后是半硬的下体。待李越和在他口中释放后,就着粘稠的液体涂在他的身后,手指顺着液体探进去。 当陈远全然进入的时候,李越和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陈远突然想起什么,在他耳边轻声问,“李老师,你知道homosexual怎么拼吗?” 李越和正处于混沌与清醒的界限,陈远的问题让他猛然回到现实,刚要开口便被陈远几下快速的抽插搅得七荤八素,他浑身都在颤抖,像在天上漂浮,又如坠无底的黑洞,他只得无措的抓紧陈远光裸的身体,如同大海中沉溺的舟人抱紧浮木。 陈远却不曾善罢甘休,他又问,“怎么拼?哥哥。” 李越和声音带着哽咽,“hom——” 激烈的刺激让他脑袋里一阵空白,全身的器官如同坏死一般失去作用,这一刻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也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仿佛全部存在的意义,便是在这场性爱中醉生梦死。 “哥哥,你还没告诉我呢,怎么拼?” “homose——啊,啊,······啊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陈远猛然加快速度,两个人一前一后发泄在对方身上。 “哥哥,还记得Iloveyou是什么意思吗?” 李越和脑子顿顿的,木木然说,“是我爱你。” 陈远坐起身子,把他抱了起来,穿上拖鞋把他放进浴缸里。当李越和被泡沫浸没的刹那,陈远沉声说,“我也爱你,哥哥。” 第六十七章番外一爱是最美的玫瑰花 当我年幼时,妈妈曾牵着我的手,带我穿过光阴的深邃与原野的广袤,最后到达爱的乌托邦。 陈越坐在栏杆上,想了想,转过头去,面对着不远处的西海岸如此对女友说。 扎着马尾辫、带着黑框眼镜的少女嘴巴张成一个o子,指着照片上的一家三口,带着好奇问,“你叫他妈妈么?”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2 陈越想了想,笑了一下,“是啊,是不是有点怪。” 女孩绞了绞手,眼眶下一片黑色的小雀斑随着表情如太阳黑子般变幻,最后女孩如实点点头,说,“是有点怪。” 陈越摸了摸她的头发,“没关系。” 说完他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朝女友说,“走吧,车要来了。” 他们一连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从温暖湿润的迈阿密跨越了半个美国来到西雅图。 陈远跟李越和一早等在西雅图机场,最后在人潮中一眼认出了身高窜到190的儿子。 陈远顺手接过姑娘手中的行李,对她说,“累坏了吧?回家好好歇歇。” 当他们踏入家里的庭院时,女孩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转头低声对陈越说,“你住在这里?” 陈越笑了笑,“嗯,其实也没什么。我妈年轻时买的。” 女孩垂下头,若有所思。 陈远替女孩把行李放进三楼陈越房间旁的客房后,便早早去厨房做饭了。 陈越和李越和则陪在女孩身边,帮她规整行李。 李越和看着女孩心中欢喜,柔声问,“听小越说你叫赵玫?我跟小越的爸爸叫你小玫可以么?” 赵玫听到李越和的话后立马站的直了些,有些尴尬,又有些紧张,说起话来也不免磕磕绊绊,“您您您请随意。” 李越和瞧她可爱,笑了笑,拉住她的手,“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想吃什么、缺了什么、就给小越的爸爸说,你一个人背井离乡在国外读书,家里一定很忧心吧。一会儿给家里打个电话,也好让父母宽心。” 赵玫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将手抽回来。 李越和没什么反应,只是说,“床单被罩都是小越的爸爸给你换的新的,你坐了一天的飞机,先歇歇吧。” 说完,替她关上了门。 陈越看了眼赵玫,知道消弭芥蒂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温声说,“你别担心,他们很好相处的。” 赵玫点点头,虽是好相处,心中却还是别扭的。 陈远下午接到陈越和赵玫前便早早的包好了鲅鱼陷的饺子,他又做了一道白灼竹节虾,将竹节虾洗净,减须,放入葱姜料酒一起腌制半小时,将虾和调料一并放入锅里煮熟,最后摆在盘子里;随后陈远另起炉灶,热锅倒油,下入大料五香粉料酒,将酱汁腌制好的鸡爪炒熟,加入切块的土豆、地瓜、白菜,翻炒后加入酱油、耗油、辣椒翻炒,再将隔水蒸好的大闸蟹一并沸水加进锅里一起焖炖,十分钟后香辣肉蟹煲便出炉了。 他又担忧赵玫吃不惯海鲜,做了一道鱼香肉丝,一道宫保鸡丁,一起端了上来。 赵玫坐在餐桌上,瞪大了她黑框眼镜下的眼睛,说,“叔叔真的好厉害!” 陈远站到李越和身边,李越和伸手将他身上系的围裙解了下来,对赵玫说,“先别夸他,尝尝看吃不吃的惯。” 赵玫手中拿着筷子,不知先吃什么好,李越和将眼前的醋碟往赵玫身边推了推,说,“吃点饺子吧,过年了,取个好彩头。”说完,给赵玫夹了个饺子。 陈越看着李越和,不说话。 李越和瞧他古怪,问,“盯着我干什么?” 陈越复又去看那盘饺子,说,“我也要你夹。” 李越和瞥了他一眼,“自己夹。” 陈远笑了笑,往李越和碟子中夹了个饺子,说,“小越,你都有女朋友了,快别撒娇了,也该好好学学如何照顾人家了。” 赵玫蘸了蘸醋,先是咬了一半,随后瞪圆了眼睛,说,“好好吃!是鱼肉陷的吗?” “啊是鲅鱼陷,你喜欢就好。”陈远笑着答,“你们都吃得好,我就开心了。” 吃过饭后,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会儿春晚,聊了些闲话,十点钟的时候,李越和从书房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方形圆盒,塞进赵玫手中,说,“给你买了个项链,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赵玫连连推辞,却又想,买都买了,他们家也没什么女人可用,于是只得一边道谢,一边接下。 李越和连着打了几个哈欠,随后服老的说,“你们再看会儿就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说完便跟陈远一起上楼睡觉去了。 赵玫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只见项链是玫瑰金的链条,镶着一圈碎钻,而吊坠则是一块通亮的蓝色宝石,却不见吊牌。 赵玫看不到价格,心中有些迟疑,问陈越,“很贵吧?我收着真的没事吗?” 陈越笑了笑,“买都买了,我们全家也用不着项链啊。”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3 赵玫垂下头,她来自苏北的小康家庭,当初是靠着全额奖学金才得以在迈阿密读医学,从没想到自己相恋两年的男友竟来自如此富裕的家庭。 电视上的歌舞聊无趣味,她看了眼旁边的博古架,被一个小小的奖杯吸引,问,“那是什么?” 陈越看了眼,“大概是银熊奖最佳男主的奖杯。” 赵玫满脸疑惑,“什么?” 陈越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嗯,我爸,他以前是个演员。” 赵玫咬紧了嘴唇,问,“天哪!你竟然没说过。” “没啥好说的,就是份儿工作嘛。” 赵玫吞咽了几口,想起陈远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说,“你爸还真是······多才多艺。” “没有没有,我妈比我爸强多了。他以前可是BM的CTO呢。” 赵玫望着天花板,心道:天哪,这是什么玛丽苏杰克苏美丽脆皮鸭爱情故事······ “你看,就算我们的家庭有些不一样,但可以很幸福的。” 赵玫想了想,说,“在见到,见到你妈妈前,我以为他会是个纤弱细腻的男人,却没想到他生的这么,这么英朗,更没想过他以前会有这么好的事业。” 陈越摸了摸她的头发,“所以呢,你该抛下所有的刻板印象,重新给他一个定义。” 赵玫咬了咬嘴唇,“爱情真的很伟大,让这样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了这么些年。” 陈越笑了笑,说,“不是爱情伟大,是为了爱情和家庭付出奉献、成长改变的人伟大。有些爱让人越来越好,而有些爱却是人生的黑洞。” 赵玫来自普通的家庭,父母相亲认识,没经历过什么轰轰烈烈,也谈不来刻骨铭心,这些年有相扶相持,也有无数的磕绊矛盾,而陈远跟李越和的甜蜜与传奇让她向往,又让她感动。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了解了陈越的家庭,也懂得了陈越的成熟与通透。 大大咧咧的外表下,赵玫藏着一颗敏感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女孩,怎能吸引到有着这样优越生活的陈越。一时间,这栋别墅的所有东西,都向她展示着陈远和李越和的往事与辉煌,她垂下头,暗自神伤。 然则赵玫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学生,“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不漂亮,也没有一个好的出身······甚至连生活费都要靠打工。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当别的女孩子止步于一个不好不坏的成绩、一份随随便便的工作时,你全凭自己拿到迈阿密大学医学院的全额奖学金,一个人远赴美国读书。父母不支持也要全凭自己闯出一条路,每一分钱都靠自己赚。你对待科研无比投入,对待学业无比认真,这样还不够吗?” 赵玫有些不好意思了,两颊泛着红晕,“不努力怎么成,不努力怎么有机会遇到你。” 说完她低下头,心道真不该喝下那杯干红,怎么说出如此直白的话。 陈越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你真的很好。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家庭,如果你能接受我,那么明年,后年,往后的每一年,我们都在一起过年好吗?” 赵玫眼睛闪闪的,像是有泪珠又像是没有,她点点头,随后因为害羞钻进陈越的怀里,闷闷的说,“哎呀,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好开心呀。” 学校里没放假,陈越和赵玫是请了假回来的,此番住不了几天,便只得匆匆回去。 临过安检前,赵玫突然转过身,走到李越和身边,抱了他一下,随后又抱了一下陈远,低声说,“我我我明年还可以跟陈越一起回家吗?” 李越和跟陈远相视一笑,他伸手摸了摸赵玫的头发,说,“当然可以。以后呀,就把这里当你家。” 赵玫红着脸点点头,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们真好。” 李越和摇摇头,温声说,“小玫也很好呢。” 飞机在海拔一万米的高空平稳飞行,赵玫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爱是改变,爱是坚持,是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里生出的最美的玫瑰花。” 第六十八章番外二阴渠中的荣光 许多年以后,他再没从谁口中听说过沟墩镇这三个字,那些尘封的往事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出生在千玺之年的尾巴,那天镇子里飘了好大的雪,唯一经停的9号公交车已经两个小时没发车了。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妇女一只手抱着大肚子,靠在公交站牌上,头发湿漉漉的沾成一缕缕粘在枯黄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紧紧闭着,另一只手用力捏着旁边更老些的妇人的衣袖,一条条青色的筋像毒蛇般蜿蜒在她干瘦的手上。。 临盆妇女口中压抑着阵阵破碎的呻吟,双腿颤颤巍巍,而后突然跌坐在地上,再爬不起来了。 略大些的妇人心中一横,伸手在路上拦车。稀少的轿车面包车偶尔风一般的驶离,只留下泥泞中的一道又一道车辙。 当整条街道的住户都关了灯躺在各自冰凉的床上时,两个女人终于等来了肯载他们一程的破旧私家车。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4 沟墩镇医院里,妇女留了一整夜的泪和汗,像水洼里濒死的鱼般上下翻腾,在下一个清晨,诞下了一个小小的婴儿。 打了一夜麻将的男人直到日上三竿才姗姗来迟,从大嫂怀中接过小小的婴儿,他眨了眨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嘴巴一撇,说,“怎么这么丑?皱皱巴巴。” 说完,男人将孩子放回到自家大嫂的怀里,脚步顿了顿,说,“我先回去睡一觉。”旋即看也不看妻子一眼便舍了三个妇女儿童风风火火的走了。 大嫂抹了把泪,裹了裹孩子身上缠的包布。 孩子的名字是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取的,寓意福泽全家,兴旺多财。 直到孩子落地十天,他才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见到生父。 母亲随大娘一起去了阜宁县城打零工,每月给家里寄来多半的收入。而这本就不多的钱,又有大半被盛父输在了牌桌上。 盛泽从小苦惯了,饥一顿饱一顿是家常便饭,他打不过,骂不过,气不过却也别无选择,只得苦着,忍着,受着。 小时,村子里人人怜他命苦,今天这家吃一顿,明天那家吃一顿;上了小学,又有老师同学接济,总不至于饿着。所以,饶是生活窘迫,盛泽还是不断的长大,随着花开花又落,春去春又来,他变得愈发俊美,像沙粒中的金子,闪闪发光,又像是老妇人指尖的钻石,时时遭人惦记。 五六年级正是孩子们刚刚产生性别意识的时节,女生们渐渐有了羞耻心,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把一头草一样的头发搭理的精心又服帖,然后剪出一个大大的斜刘海,而男孩子则是拼了命的装酷耍帅。 在这点上,盛泽逐渐长开的脸具有先天的优势,无疑是整个镇子同龄孩子中最惹女生注目的一个。 他有些得意,却又不屑一顾。 于是,在初夏的夜晚,他被三五成群的小混混围堵在胡同里,拳打脚踢中渐渐失去神志。 他的意识渐去,目光也难以对焦。黑暗和混沌中,他隐约感受到一双凌厉的大手剥掉了自己的外套,混混沌沌中,他听到男孩子粗鄙的玩笑和侮辱。 随后,他娇嫩而白皙的皮肤被一双接着一双的手把玩蹂躏,微弱的月光下,泛起一片又一片的红。 他想喊出来,可先前施加的剧烈的疼痛和萌生的羞耻让他发不出任何声响,只得听之、任之。 在他被按在墙壁上时,他看到一旁的麻将馆走出一个落魄而萧颓的男人,头发软踏踏的趴在头皮上,上面是零零星星的白色头皮屑,身上白色汗衫泛着破旧的黄,胸前还落着斑斑驳驳的油星。 那是他半个月没见到的父亲。 他没有出声,男人却突然回头,许是父子的心灵感应,又许是命中如此。 他听到他的父亲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呢?” 他看到他的父亲一双手将自己身上肆意穿行的手纷纷拨开。 他看到小混混在黑暗中四下逃窜。 他的父亲牵住他的手,那是一双油腻却厚实的手。他如是想。 回到家里,盛父在厨房里四下翻腾,找出几个鸡蛋和西红柿,西红柿还未及洗,切了切便跟鸡蛋一起下锅,最后将一盘儿西红柿炒鸡蛋端了上来。 盛父仅有的几次做饭,每次都是西红柿炒鸡蛋,不一样的场景,却是一样的味道。 盛泽一边往嘴里塞着西红柿炒鸡蛋,一边想着,大概父亲就只会做这一道菜吧。 盛父从不洗碗,几筷子将饭吃完,便从窗台上找到半瓶二锅头,倒了一杯,两口喝下肚,便自顾自倒头睡下了。 盛泽盯着自己的父亲看了许久,默默地想,他或许是爱着自己父亲的。 去镇上读初中那年,他包里揣着两身旧衣服,怀里抱着被褥,一个人走了两小时的路来到沟墩镇初中,烈日下,站在校门前,他心中滋生着一阵阵迷茫。 旁边的同学只背着一个书包,行李被褥一早被父母安置好,父母却仍觉不放心,在背后声声叮嘱着吃好喝好别担心钱。 那同学应得敷衍,口中哼哼唧唧,连头都不回一下。 盛泽突然觉得羞愧,他下意识的弓了弓腰,又藏拙般的将脸藏在印着红花的被褥后面。 他知道,自己与这些同学,是不同的。 这些年,他出落的愈发秀气,每次回家,总能听到左邻右舍对他啧叹,“小泽长的这般好看,天生是要当大明星的。可惜了,可惜了。” 刚开始,他心中得意极了,觉得自己天资异禀,生来就是站在舞台和闪光灯下的天之骄子。慢慢他从旁人奇怪的目光和欲言又止中悟出了他天生明星脸不是重点,后面的那句可惜了才是。 他开始迷茫,又加带着对命运的怨恨和愤懑。 他不爱学习,也不知道学习的意义是什么,他静不下心去跟题海搏出一条血路,也看不到这条路的终点会通向何方。 盛泽12岁那年的冬天,盛父在一次醉酒后倒在家门口的池塘里,永远的结束了他荒唐的一生。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5 尸首是隔壁邻居捞上来的,已经臭了,浮在池塘上,像头水牛。 盛泽躺在地上哭了许久。他想,他的确是爱着自己父亲的。 母亲姗姗来迟,身边还跟了另一个男人,是一起打工时认识的。 这些年,盛泽对母亲有些淡漠。一方面他感念母亲在外的勤劳,给他换来了些许喘息之机,另一方面时间和距离又让她对母亲陌生多于感情。 母亲和叔叔操持完盛父的丧礼,便匆匆走了,说是工地上抽不开身。 他没太多言语,只是浑然点点头。 他依然坐在教室的角落,不说话,也不学习。 时间对他而言变得毫无意义,他已然看不懂昨日今朝的区别,更抓不住虚无的明天。 再后来,他攥着母亲寄来的五百块钱,一个人踏上了开往浙江金华的绿皮火车。 他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有个叫横店的地方等着他。 来到横店,他才见识了这条路到底有多难走。没钱、没人脉、更不是科班出身,他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充尸体演龙套,别说台词,连一个照见脸的镜头都不曾有。 他拿着一天50的工资,睡着横店里30块钱一晚的招待所,吃着剧组里又冷又硬的盒饭。 他依然是看不到希望的,但除了拼命他别无所有。 他死命盯住每一个出演的机会,把握一切机会听导演给演员讲戏,他知道,如果20岁前闯不出个名堂,未来只会越来越难。 再后来,他遇到了陈远,来到了北京。 他在穷困潦倒之际,看到陈远迎着那日的光朝自己走来。 陈远会认真听他说的每一句话,陈远会为他做西红柿炒鸡蛋,陈远会安慰他,也会勉励他。 陈远的手干燥而温暖,陈远的肩膀厚实而可靠。 他想,他是爱着陈远的。 他无暇去顾及另一个男人,更无暇去考虑那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只知道,一个人是这样的苦,没人爱是这样的疼。 他本是阴沟里的虫,却在见到阳光的刹那,再也接受不了黑暗和寒冷。 他搞砸了一切,却不再后悔。 14岁的他,只身前往横店,搏一个未来;16岁的他,终于见到了人间的光;17岁的他,有了自己的事业,却也搞砸了人生第一次的爱情;而30岁的他,终于在兜兜转转后,接受了人生。 这些年,他红过,也落寞过,得意过,也失意过,他终于学会了坦然接受。 他没有万人空巷的人气,却也在娱乐圈有着一席之地,他没拿过什么大的奖项,却也算得上演技不俗的代表。 他不再去搏什么红透半边天,只是坦然的过活,拍戏,吃饭,睡觉。 他不期待恋情,也爱不上哪位。 他时常会在网络上搜索陈远的名字,偶尔连带着李越和。可得到的讯息却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旧梦。 他有时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笑,却又忘不了、放不下。 年纪渐长后,他时常会梦到自己的父亲,漂浮在池塘上,散发着恶臭;又时常会梦到五年级的那个夏夜,月光下牵着自己的手,手心里是黏腻的油渍,周身是烟酒之气。 他想,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第六十九章番外三岁月悠长,唯爱永恒 定居美国的第三个年头,陈远终于说出了一口流利的英语,虽在发音上尚有问题,但日常的交流却不成问题。他还拿到了自己的硕士学位。曾经的影帝如今穿着硕士服站在相机前时,不由得生出几分羞意,冲李越和露出一副僵硬的假笑。 快门声“啪嚓”响起的刹那,陈远心里颤了一下。每当李越和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情时,他总能感受到一种直击心脏的美。 陈远便朝他走去,拉着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说,“我哥哥真好看。” 李越和顿了一下,没说话,伸出手来擦了擦他额上的汗,过了一会儿,才温声说,“今天我们阿远毕业啦。哥哥能亲眼看你毕业,真的很开心。”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6 李越和认识陈远时,陈远还是个大学生,在北京没有一砖一瓦,除了一腔热忱和自己的努力勤奋外一无所有。最初两年的时间,他对陈远爱答不理,明明每天都见到,却毫不在意。那时,他甚至不知道陈远到底是何时穿上了学士服,更遑论亲眼见证他毕业。后来,李越和心中不无惋惜。如今,他终于成了那个见证陈远取得学位证的人,颇有几分得偿所愿之感。 陈远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觉得有点羞赧,片刻后弯下腰来,嘴巴覆在李越和耳边,小声说,“我能毕业啊,还不是你教的好。” 此言一毕,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什么,对视的一刹,皆是笑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韩国女生有些犹豫地朝他俩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陈远的肩膀,用英语小声问,“Areyoupartners?” 陈远很自然地笑了一下,说,“Yesweare.He’smybesteverything.An<b>http:/// 文字首发无弹窗</b>takeapictureforus?” 那女生有些惊喜,旋即迅速点头,说,“Ofcourse。” 李越和听到他俩的交谈后,稍微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了句什么,却还是将手中的单反递给了那个女生。 两个人在阳光下呲着牙笑,背后是来来往往的毕业生和亲属,而那日所有的回忆便被照片定格。 两个人回到家,陈远不出李越和意外的在博古架上挑了瓶好酒,摆在餐桌上。李越和口中啧叹,心道,陈远真的是个非常有仪式感的人,而他也真的非常了解陈远了。 陈远选好酒后,绕到厨房,便开始洗菜、择菜、配料、炒菜。 李越和看着陈远弯着腰在灶台上做饭的身形,心中无限柔软。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 他知道,无论自己早年在美国呆了多久,对美国的吃食都谈不上喜欢,所以无论发生什么,开心也好,难过也罢,总不忘为自己和孩子备上可口的菜肴,把一家都照顾的妥帖舒适。在这点上,就算是毕业这种大事也不能让他懈怠。 李越和是个生活能力很差的人。到不是说他自己活不下去,只是自己一个人的话,生活质量会大打折扣。细细想来,做饭洗衣大概是他人生当中最排斥的两件事了,他是如何都做不好的。他甚至不擅长铺床叠被,更想不起在天气渐寒时添加衣物。这点,当初他一个人在墨脱的日子就是最好的佐证。有时候他会觉得羞愧,这么大把年纪,却在生活中像个孩子。可他转念一想,自己也根本用不着为此难堪。只要身边这个男人在,他便永远不必为生活的琐碎担忧,陈远总会默默替自己打点好一切,衣食住行,事事皆细。在这点上,他是有这个信心的。 晚上,一直在寄宿高中念书的陈越也回了家,庆祝爸爸毕业。一家三口举起酒杯一起cheers的时候,陈越极合时宜又不合时宜地说,“爸爸,毕业快乐。” 闻言,陈远怔了一下,随后是李越和“噗嗤”笑出来的声音。 对此,陈远挺难为情的。毕竟他一三十几岁的大老爷们,被儿子庆祝毕业,着实有点古怪。 李越和笑着打趣他说,“这有什么的,学习什么时候都不晚的。” 陈越瞅了他爸爸一眼,却毫不妨碍筷子夹菜的动作,随后迅速将筷子中的回锅肉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你要实在觉得别扭,就当我是回来吃饭的呗。学校食堂啊,可真是难吃透了,谁吃谁知道。” 李越和在一旁附和着,说,“就是。如果我是小越,也肯定找尽理由多回家几趟呢。” 陈远叹了口气,紧接着笑了一下,说,“你们喜欢吃就好。” 陈远是个物欲极低的人,对吃喝享乐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一身好厨艺,便只是为了家里人能吃得舒坦。在他的人生信条里,爱一个人,就是要竭尽所能得照顾他,让他穿得暖、吃的香,睡得好。所以,在家里,李越和跟小越就算是一顿没吃好,他都愧疚难当。 许是早些年用脑过度,又或许是李越和年岁渐长,这一整年他都有些嗜睡,不到十点便打起了哈欠。 陈远这时就会催他去洗漱,洗漱后,便双双躺在床上。 陈远会跟他说一会儿话,李越和起初还能附和几句,慢慢便没了音儿。这时陈远会摸摸他的脸,起身把灯关上。 月光下,他注视着李越和的脸,这一刻他想,李越和是真的老了。 李越和是个很直的人,不愿打扮,又从没保养过皮肤,加之眼睛本身大而深邃,所以眼周早早便爬了不少细纹。陈远对着月光细细地看着,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面对这个人的衰老,他会长一条又一条的皱纹,变得嗜睡,变得迟缓,会因为多走几步便腰酸背痛,会因为着凉受寒而辗转床榻。而他自己也将在岁月面前脆弱不堪。这点他早就知道。可他只想着这一天能够晚点、再晚点。 他总希望,李越和可以健康快乐,他不愿那些病痛与衰老在他身上来的那么早,又那么深刻。那一条条眼角的细纹,每一条都像是刻在他的心上。 他探**子,在李越和脸上亲了亲,随后伸出手来,妄图熨平那些皱纹,不过一会儿,便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痴傻。 李越和近来早晨醒得早了不少,到了六点钟便睡不着了。他不急着起床,只是拉开窗帘的一个小角,然后从床头柜上拽过本书来看。 陈远自幼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所以李越和手中的书仅是翻了两页,他便睁开眼了。 李越和感受到他翻开被子,便将书扣在床头柜上,往下坐了坐,随后在他嘴上亲一口。 陈远心里装着事儿,没有回吻,只是笑了一下,挺勉强的。 李越和看他没什么兴致,便将陈远的头掰到自己大腿上让他枕着自己,一双满是薄茧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陈远抓住他的手,只觉得这双手实在太瘦了,再放眼去看他的身段面容,是瘦消而苍白。他心里难受极了,垂下头去,过了许久才缓过神儿来,小声说,“哥哥,以后你跟我一起健身好么?” 李越和张了张嘴,随后盯着陈远的眼睛,温声说,“怎么说起这个了?” 陈远顿了顿,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你要陪我到九十岁的。” 激情过后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17 李越和“噗嗤”笑了出来,“你现在担心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陈远摇了一下头,说,“不早的。你就当为了我和小越。” 李越和看他神色颇为认真,心里突然紧了一下。他抬起陈远的脸,认真地说,“好,我答应你。”过了一会儿,他很轻地笑了一下,徐徐说,“可你也要知道,人有祸夕旦福,有些东西,并不是我们想要达到就可以达到的。与其整日忧心,不如坦然面对。衰老也好,疾病也罢,都是人生中再正常不过的。” 听到这话,陈远显然有些排斥,他想要扭过头去,却又不愿让李越和觉得他冷淡,只得口中喃喃道,“可我真的很担心。” 李越和心中一片柔软,他伸出手去,摩挲着陈远的手背,柔声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以后都会乖乖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散步,好好做运动,好不好?想那些都是没有用的,我会为了你跟小越,做我能做到的所有努力。” 陈远点点头,把头更深得埋在李越和的腿上,过了很久,闷闷地声音才透过棉麻的睡衣传到李越和耳边,“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宁愿缠绵病榻的是自己。” 李越和心中无限感慨,他将陈远往上拽了拽,心道,这个爱哭鬼,真得时时盯着他的脸才放心。陈远说的话,李越和自然是相信的。他知道陈远有多爱他,这点多年前他就知道,可他又何尝不爱陈远呢?他想,他也是愿意为陈远付出一切的,而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两个人对视了片刻,李越和只觉得自己能拥有陈远,同时又被陈远拥有,是何尝的幸运。于是他笑着说,“我才不要呢,我又不会照顾人。我啊,还是想躺在床上,让你伺候着。” 陈远张了张嘴,心中有几分不满,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皱皱眉头,虽还想说些什么,嘴巴却被李越和及时封住。 这个吻没带什么**,却温情万分,过了许久,李越和才在他耳边说,“你该知道我是多爱你,以往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让你忧虑挂心,是我做得不对。” 陈远听到这话后急急地摇头,想对他说不是这样的,却被李越和迅速打断。 陈远听到,他哥哥声音里有无限柔情和怜爱,而口中说的是,“无论如何,你都会陪着我,而我也会陪着你,这样的一生,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得偿所愿了。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所以无论如何我会乖乖的锻炼,跟你一起照顾我的身体,努力地陪着你和小越,直到死亡降临。” 清晨的阳光穿透薄薄的窗纱,照在两个人的周边,这一刻,他们方知道,爱情是怎样一种看破生死却不懈努力的力量。 岁月悠长,唯爱永恒。 作者有话说:我很爱这篇文,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预收新文:《非典型包养》简介:他上了包养他的金主。温润歌手忠犬攻x霸气冷漠金主受宴会的觥筹交错间,他一眼认出了端坐中间的男人。三十分钟后,那男人在戏谑间成了他的金主。可谁都不知道,这已经是他暗恋李彦晞的第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