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 第1章 [现代情感] 《病名为爱》作者:迩什么冬【完结】 文案 【某网站首推画师x私人医生】 【爱财脑回路清奇的迟钝女x费尽心机贴贴的阴湿男】 【sc/he】 和温亭深协议结婚当天,李乐诗没有太多情绪。 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嘛,知根知底的,协议期限也只有一个月。 关键是这个男人长相帅气,给的钱多,还是她的画稿素材来源,就……何乐不为呢? 结婚当晚的单身夜里,她灵感乍现摸出了一副西装福利图—— 画面中的男人碎发遮眼,矜贵俊秀,结实的胸肌快要撑开衬衣。 评论区一片叫好,只有一个人在强调:尺寸不对。 李乐诗要笑了,她上上下下摸过的,怎么可能不对。 第二次的福利图是个黑猫装,灵感来源于某人早晨炸起的呆毛。 评论区嗷嗷吃粮,还是那个人在强调:尺寸不对。 第三次的福利图是个人鱼装,又是那个人在说:尺寸不对。 这次李乐诗决定不忍了:哪儿不对了? 几秒钟后,某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要不要来亲自量一量尺寸?” “应该会……大一些。” 李乐诗:?马甲掉了? —— 温亭深天生异瞳,一只眼睛是蓝色的,李乐诗一直觉得他像只高傲的波斯猫。 但她的朋友们却认为他像一匹狼,还是目露凶光的那种。 “每次他都知道你在哪儿,该不会是在监视你吧?”朋友奇怪。 李乐诗正在思考监视二字,一转头,男人穿着板正挺括的衬衣站在路灯下,漆发微湿,冷白色的指尖点了点手腕处的表。 “时间到了,回家做——” 剩下的一个字他含住了,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的无关人等。 李乐诗没心没肺跟朋友们道别,小跑到男人身边:“谢谢你提醒我[作画],今晚可能要出个新的捆绑福利图,辛苦你了。” 男人垂着睫,抿了抿唇:“不是作画。” “那做什么?” 他在她耳边吐出那个字。 李乐诗两腿一软:“昨晚不是做过了吗?” 他微微一笑:“可我等了你十四年。” ——哪能餍足? 高亮: 1、非现实向!非现实向!非现实向!风格可能比较跳脱。 2、女主超级爱财、脑回路清奇的那种迟钝;男主又争又抢,腹黑心机绿茶阴湿。 3、稍慢热,两人不是开篇结婚。 4、会有男二吻女主的情节,为男主发疯做准备。 内容标签: 近水楼台 恋爱合约 青梅竹马 婚恋 先后爱 主角:李乐诗,温亭深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迟钝女与阴湿男 立意:乐观生活 第1章 画稿尺度太大,我怕被抓! “我画的真是一根杏鲍菇。” 李乐诗一本正经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如果我骗你们,就让我银行卡余额少一个零。” 她长得乖巧,皮肤白皙透粉,瞳仁黑亮又水汪汪一片,俗称狗狗眼,在特定的情况下容易给人无辜的错觉。 就比如现在,她独自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父亲李勋和母亲姜玲玲的视线打量,浑身上下都透着小委屈。 茶几上摆放李勋偷拍的画稿照片,是刚刚不小心从李乐诗电脑上看见的——一根意味不明的柱状物体。 两个人正襟危坐,需要李乐诗针对自己的画稿做出解释,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不然你们以为会是什么?”李乐诗试探性问。 这话问住了两人。 李勋瞟了眼姜玲玲,清了清嗓,问:“说,你好端端的画……画杏鲍菇干嘛?” “练习光影立体啊。” “有那么多其他形状的东西你不练习,干嘛非练习这个?” “就想换个新的形状练练——这根杏鲍菇还是爸爸你昨天买回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李乐诗一脸有什么不对吗,歪头看着两人。 她的理直气壮倒让李勋有点心虚,扯了扯姜玲玲的衣袖,示意她赶紧说点什么。 换来得只是姜玲玲特无语的一瞥:“女儿都解释只是画了个蘑菇而已,散会吧,我还忙着呢。” 李勋几乎用着气音:“你不觉得特别像……那个嘛?” 两人意味深长对视一眼。 姜玲玲拍拍他肩膀:“是又怎么了,你女儿都22了,画点什么都很正常,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什么叫一惊一乍?!”李勋蹭地起身,“诗诗她单纯,万一被哪个臭小子教坏了怎么办?” 姜玲玲翻着白眼走进卧室:“你怎么不说是亭深教的呢。” “绝对不是亭深!亭深那个孩子沉稳,我对他一百个放心。”李勋急冲冲追过去,反手虚掩上门。 后面的话随着房门的关闭变得模糊。 “嫌疑人”李乐诗蹑手蹑脚将椅子拖回原位,走回房间,关门,锁门。 一滴藏于发丝的冷汗无声滑落。 “救命救命救命……”她碎碎念着,脚步急切回到电脑桌前。 稍动鼠标,屏幕亮起,一个只用草图勾勒的柱状物体赫然跳入眼中。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幸好去洗手间之前隐藏了一部分图层,不然全开的话,她承受能力巨差的父亲就会看见一个赤/身 /裸/体的男人呈捆绑状在她的画稿里。 手腕和脚踝处还打着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甚至不久的将来,这个二次元男人的蜜色肌肤上还会布满不知名的液体…… 李乐诗第一次画这么大尺度的私稿,差点就被抓了个现行,内心哀嚎,抓起手机跟好闺蜜叶曼诉苦。 【救命!我的万元小黄图差点被发现!】 【我爸发现了我画的**!】 她是某网站的首席画师,昵称为赖猫大人,粉丝数量破百万。 不过正在画的这幅大尺度图是她接的一个私活,有钱的小姐姐出价一张图一万块,她实在是拒绝不了。 手机突然响起,好闺蜜叶曼顶着【九亿少男的姑奶奶】的昵称回复了她的吐槽,劈头就是一串吵到眼睛的哈哈哈: 【我比较关心的是你画到什么程度了?上色了吗?】 【粉的、红的还是紫红色的?】 【过来人的忠告哈,粉色不行,虽然好看但持久力太差,要想舒爽就得红的或者紫红的。】 【形状还特别有讲究,就比如说……】 叶曼的文字跳出一句,李乐诗的脸颊就红上一度,纯洁的脑子挤进来一些不宜的画面。 【睡在阳台的赖猫:下次不要给我接这种私活了,尺度太大,我怕被抓!】 忽然敲门声响,李乐诗脊背一紧,迅速关闭网站和软件。 打开门,姜玲玲在门口系着围裙:“我马上做红烧肉,一会儿你给亭深送点过去。” 走了两步,姜玲玲突然回头,微微一笑:“年轻真好啊,还可以有想象的空间。” 李乐诗:“?” …… 一会儿,做好的红烧肉盛在保温饭盒里,焦糖色的肉块香喷喷勾人,姜玲玲很少做饭,一出手就是绝对的硬菜。 “你告诉亭深要及时吃,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姜玲玲将围裙解开,“还有让他别那么拼,有时间就早点回家,工作这东西做是做不完的。” “知、道、了。”李乐诗抓起门口的钥匙,故意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温亭深才是你儿子呢,我倒像个给你儿子送饭的女佣。” 姜玲玲对她的抱怨完全无视,解开头发,瀑下柔顺的大波浪:“亭深十二岁就是我管的,说是半个儿子也没问题……” “行行行。”李乐诗警铃大作,避免姜玲玲旧事重提,顺带批评她小时候有多不懂事,抓紧时间推门而出。 李乐诗一家所住的芳庭算是a城比较有名的小区,紧邻富人区,一梯两户,安全性和私密性极强。 因为温亭深的母亲是姜玲玲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一起从高中相伴到大学,后来又是差不多时间谈婚论嫁,就相约将婚房买在了这里,还是正对门。 后来,温亭深的父母意外车祸去世,他就独自在对面居住。 深灰色的房门沉重严肃,跟温亭深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冰冰的不鲜活。 她瘪了瘪嘴,拎着饭盒按下电梯。 说起来,李乐诗是有点讨厌温亭深的。 原因并不复杂,温亭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长相优渥,学习好,懂事又稳重,愈发衬得她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屁孩。 她不傻,能看出她亲生爸妈对他的欣赏与偏爱。 温亭深一直都很优秀,24岁就成为了a城最著名医疗机构的明星医生,据说他每个月光是基础工资就是十万,这还不算奖金。 第2章 人嘛,总会不自觉和别人比较,何况这还是从小到大都压她一头的温亭深。 李乐诗都想好了,等她什么时候稳定月入五十万,一定要将账户余额狠狠怼到他的脸上! 手机震动拉回她的思绪。 叶曼针对她的那句尺度太大做出回复:【尺度大怎么了?就是一张私人单子,又不到处传播,我那小姐妹留着自己欣赏而已。】 【再说了,你不是着急多赚钱,给温亭深来次狠狠的金钱碾压嘛。】 【告诉你一个最新的内部消息,圈子里有几个姐妹已经愿意出价二十万和温亭深上一次床了,他那冷冰冰的样子,在床上哭出来一定不错。】 李乐诗面无表情发出一串省略号,戴上粉色小头盔。 她一点不奇怪温亭深能成为有钱女孩的狩猎对象,毕竟是著名的私人医生,常年出入有钱人家的别墅,外貌和身材又没得挑。 当初叶曼第一次见到温亭深,就很直白的表示想睡他。 结果没多久,叶曼就和一个中俄混血的年下弟弟在一起了,直言温亭深太难追,懒得浪费时间。 等红灯的间隙手机又响,李乐诗停在路边查看,是叶曼在催她把前两天过生日的合照发朋友圈,她好截图保存。 她停在路边鼓鼓捣捣将朋友圈发完,抓紧时间前往海樱医疗机构。 作为a城最大的医疗机构,海樱的外观十分气派,周围栽种着绿竹,昂贵又清雅。 前台小姐姐看见她,笑容满面抬起电话:“又是来找温医生的?你等等哈,我问问他现在方不方便。” 李乐诗点点头,看向左手边的明星人物墙,温亭深的照片常年稳居第一,简直成为了这里的标志性路标。 像动物园介绍动物的牌子:温亭深,珍稀动物,请不要随意投喂。 李乐诗被自己的脑洞笑到,前台小姐姐嗓音甜美请她上楼,她急忙点头道谢。 走到深咖色的办公室门口,她胸口漫长起伏一下,敲门。 “进。” 清冽好听的男音从屋里传来,十分抓耳,但毫无暖意。 推开门,房间窗帘紧闭,墙壁是清爽的蓝色格调。 温亭深穿着板正的白大褂坐在办公桌前,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见她推门,不慌不忙拇指按灭手机屏幕,抬眸。 薄薄的镜片下,是一双奇异的蓝黑异瞳。 乍一看,不像真正的医生,更像是扮演医生的明星。 这个男人是公认的帅气,天生异瞳,左眼是漂亮的冰蓝色,像一汪纯净无垢的冰泉。 美丽的代价就是他的左眼畏光、视力差,听说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溢出眼泪……可惜后者李乐诗从来没看到过。 如果要将温亭深画在纸上,李乐诗定会把他画成一只高傲的波斯猫——优雅高冷,脾气古怪。 就像现在,男人一动不动盯着她,又不说话,弄得她后背好像蚂蚁在爬。 李乐诗忍不住检查起自己的着装,这次没穿着睡裤就跑出来啊,他在看什么? “干嘛?”她瞪回去。 温亭深垂下睫翼,随意翻看起一本病例,嗓音微冷:“你前两天参加的是叶曼的生日宴会?” 李乐诗想起刚刚发的朋友圈,啊了一声,没在意,顺手将饭盒带子放在他桌上:“姜玲玲女士亲手做的红烧肉,嘱咐你尽快吃完,还有,忙完了早点回家。” 温亭深好似欲言又止,末了,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又翻了一页病例。 房间静了下来。 李乐诗等了两秒,接收到他无声的逐客令,翻着白眼离开。 她一边吐槽温亭深的冷暴力一边走下楼调出刚刚发在朋友圈的那张照片,定睛,倒吸一口凉气,将照片放大—— 搂着她肩膀拍照的这个少年……是谁? 第2章 讨厌“裸的” 【叶曼:这是lemon许殷节啊,你们不是还交换微信来着?】 一提到男人,叶曼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倏地跳出新信息:【我感觉许殷节那小子有点喜欢你,你们后来没再联系了?】 李乐诗翻动微信,在下面找到了一个陌生的柠檬头像,估计就是那个什么殷节的,但聊天内容是空白,只有验证消息你好。 她回了叶曼没有,戴上头盔一摸口袋,坏了,车钥匙被她顺手扔饭盒袋子里了。 李乐诗犹豫着是自己回去取还是打电话让温亭深送下来,回过头。 这条马路正对着温亭深办公室的窗户,蓝色窗帘稍稍摆动,就像有人刚刚将它放下。 李乐诗稍稍奇怪了一下但没在意,戴着头盔往回走,前台恰好没有人,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 几个小护士围在一起吃午饭,没有注意到她,大胆谈论起来:“温医生是不是挺讨厌她这个妹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 “我也觉得,感觉那不是 她妹妹,更像他出轨的前女友,那个表情冷得啊啧啧啧。” 李乐诗眨眨眼,笑着和撞破她在场的小护士们打了个招呼,往办公室方向走。 房门虚掩,溢出湛蓝的色彩,她探出头,发现温亭深不知何时脱掉了白大褂,只穿黑色衬衫,双腿修长,腰部线条劲瘦漂亮。 他有运动的习惯,又很少晒太阳,衬衫挽起露出的一截小臂皮肤呈冷白色,肌肉线条优越。 李乐诗看着眼前这一幕,灵感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啧啧啧这比例,真的太适合做人体模特了。 温亭深将饭盒摆在一边,又从袋子里拿出车钥匙,这时她的手机叮咚一声,暴露了自己。 抬头的一瞬,漂亮的蓝黑异瞳撞进她眼中。 “……我来拿钥匙。”李乐诗讪讪,实在不好解释她在这里偷看的行为,掩饰性地打开手机。 陌生的柠檬头像跃然屏幕:【lemon:嗨!李乐诗,听曼姐说你都忘记我了,好伤心啊。我叫许殷节,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玩飞行棋的人,我们还一起照相了呢,有点印象没?!】 温亭深走过来递钥匙,往她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眉头微皱,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李乐诗冷不丁吃了个闭门羹,愣愣抬头,先前听到的闲言碎语不断往脑子里钻。 回到家,李乐诗连香喷喷的红烧肉都吃得食不知味,从一开始的凭什么,到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咬着筷子发呆。 “你们说……温亭深是不是讨厌我啊?” 饭桌上寂静了两秒。 李勋以为她要说什么天大的消息:“那天晚上你参加生日宴会回来就撒酒疯,还吐了人家亭深一身,要我也得讨厌你几天。” 李乐诗惊掉下巴,又自己默默推上,好像有点印象但不多。 难怪温亭深今天一开口就问她是不是去了叶曼的生日会! 原来他是在暗戳戳提醒她赔衣服! “不就一套衣服嘛,我会赔他的。”李乐诗讪讪扒拉两口白米饭,忽然想起温亭深的衣服好像都挺贵的,也不知道她的存款够不够…… 默默看了眼账户余额,痛心疾首地闭眼——回旋镖果然扎到了自己的身上,再也不发誓了! 晚上,叶曼约她出去玩,李乐诗坐在电脑桌前没灵感,又怕跟回来的温亭深碰上,画了个淡妆去赴约。 按道理说,这个点温亭深应该在加班,没想到她前脚关上门,后脚男人就从电梯里走出来,正好打了个照面。 路遇债主,李乐诗一时脑抽:“……嗨。” 后知后觉在心里哀嚎,嗨个鬼啊,又不是第一次见面。 “出去?”温亭深看过来。 李乐诗啊了一声,贴着边绕开:“跟叶曼一起吃晚饭。” 她看见温亭深皱了下眉,溜得更快。 男人高挑挺拔,定在原地的样子像一棵扎根于荒芜中的树,再怎么绕开也忽视不了他的存在。 李乐诗逃到电梯里,看了一眼他这身价值不菲的衬衫套装。 ——“衣服我会赔你一套新的,多贵都行。” ——“和你拍照的那个男孩也去?” 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 李乐诗的大嗓门盖过了他,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快速按住电梯按钮,探出头:“你刚才说话了么?” 温亭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不解释也不回答,转身掏出钥匙,开门,砰地一声关上。 李乐诗:“……” 这男人脾气是越来越怪了。 夜店。 重金属音乐将李乐诗的脑子吵碎,难怪总说这里是分泌多巴胺和肾上腺素的圣地,因为脑子根本转不了一点,什么烦恼在这里都烟消云散。 李乐诗没再喝酒,叶曼也不勉强,给她续了杯冰红茶:“要是叔叔阿姨知道我带你来这里,会不会生气啊?” 她是趴在李乐诗的耳边说的话,奶甜的香水味混合着果酒味熏得李乐诗晕乎乎的,心想如果她是一个男人,肯定也抵抗不了这位叶大美女的诱惑。 第3章 李乐诗摇了摇头,扬起声音:“不会,他们年轻时候也经常逛夜店。” 姜玲玲的教育理念是女孩子就得去各种地方见见世面,以后也不至于遇到点情况就手足无措的,只用发个定位给他们,告诉他们在哪儿就好。 叶曼拉着她去跳舞。 李乐诗只能认命般随便晃了晃,不小心撞到后面的人,赶紧低头道歉。 一抬头,少年人穿着黑红相间的机车服,正笑意盈盈地盯着她。 照片中那张阳光俊逸的脸,在斑斓跳动的光线中忽明忽暗。 对视两秒,许殷节朝她轻轻笑了一下,俯身凑到她耳边:“怎么不回我信息啊?” …… 李勋接到李乐诗的定位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嗷一嗓子喊姜玲玲来看:“诗诗居然去夜店了!” 姜玲玲走过来向厨房方向看了一眼,让他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谁年轻没去过夜店啊,去玩玩挺好的。” “好?!”李勋脸色难看,“万一被哪个臭小子盯上了怎么办?” 姜玲玲嗑着瓜子,一脸无语望着他:“我算是知道我爸怎么那么不待见你了,咱俩就是夜店认识的。” “我……”李勋瞬间没了气焰,露出小娇夫的模样,“我那是写作灵感枯竭,体验生活去了——而且我不就去了那一次就跟你乖乖回家了嘛。” 姜玲玲看得很开,揶揄他:“没准咱女儿也能带回来一个呢……” 哐啷,水果刀落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姜玲玲扬头问:“亭深啊,怎么了?” “没事阿姨,不小心碰掉了刀。” 哗哗的流水声很快接上。 不久,温亭深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出来,摆到茶几,扫视一下两人:“我恰好要出去买点东西,叔叔阿姨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这个时间有点晚了,怕一会儿超商关门。” 李勋倏地抬头:“你去哪儿买东西,路过‘谜悦’那家店吗?” 温亭深想了想:“应该是路过的。” “那亭深,你去替我们去看看诗诗吧,千万不能让不三不四的男人接近她。” 男人浅浅勾了下唇:“好的。” …… 店里又换了一首重金属歌曲,声音炸裂,李乐诗感觉蹦迪的那些人简直在她的心脏上踩。 她退回到旁边沙发坐下,许殷节随之跟来。 李乐诗的宅女属性发动,无比想念自己的画稿和电脑桌。 和许殷节喝过一杯酒的陌生女孩坐在他身边,不知向他说了一句什么,带钻的红指甲轻轻在他膝盖上画着圈。 李乐诗独自坐在沙发另一侧,突然,五六双眼睛直勾勾盯来,她一脸懵地眨动眼睛。 看她干嘛? 斑斓灯球闪烁,许殷节那张俊逸的脸被光线分割得更为立体,他轻轻一笑,向她招招手。 夜店真不愧是调情的好地方,爆炸的音乐迫使两个人离得很近才能听见对方的话,李乐诗满怀好奇地伸出耳朵。 许殷节凑近,灼热气息扑在她耳廓:“她们在问,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他是从小生活在西方的华裔,口音稍显特别。 像加了果汁的烈酒,浮现出惊奇的韵味。 分不清是被他的呼吸弄得太痒,还是被这句话的内容惊到,李乐诗一整个弹射动作,将两手摆得都快出了残影:“不是不是,我和他只是认识而已。” 她完全忘记那天和许殷节聊过什么,不过看样子他的年龄应该比她小,没有考虑过年下弟弟。 看热闹的人不会在意答案的内容,其中一个女孩热情地帮她叫了杯酒,李乐诗正委婉拒绝,就听见那个女孩笑着说是带一些酒精的饮料而已,不会醉的。 李乐诗盛情难却,小口抿了一些,酸甜的味道让她眼前一亮。 许殷节支头看着她笑,又招招手。 这次李乐诗学聪明了,用手虚掩着耳朵伸过去,避免对方的呼吸直接落在敏感的耳朵。 “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不回我信息?” 得,又绕回来了。 刚才李乐诗就是找不到理由解释才找借口逃离,总不可能实话说因为她要赔一套很贵的衣服心情不好才没搭理吧。 “我……”她打了个磕巴,“忙忘了。” 李乐诗单手遮脸,掩饰性提起杯 子喝了一大口。 少年轻压下她的手腕:“别喝了,这酒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大,我可不想你又把我忘了一次。” 李乐诗差点没呛到,干嘛说得那么暧昧? 很快,几个女孩似乎寻找到了新目标,提着杯子陆陆续续离开,许殷节就像一处被拍照打卡过的风景,没留住她们。 但他毫不在意,向李乐诗这边挪了挪:“我见过你的画,很不错。” 灯光暗了下来,掩住李乐诗尴尬的脸。 不用问就知道许殷节看过的画是什么内容,在此之前,她给富婆圈子里画过三幅同人图,尺度一张比一张大……当然,最大的那张还在她电脑里,还没有完全出图。 360度的尴尬围绕着她。 这场景不亚于突发奇想半夜出门裸奔,一下楼就碰见了话贼多的自来熟。 “听曼姐说你没谈过恋爱,怎么男人裸/体画得那么好?” 李乐诗小手一抖,冰红茶撒在身上。 “害羞了?”许殷节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好嘛,那我不问了。” “不过我是真心想要邀请你为我画一幅画,在我十八岁的生日宴会上。” 李乐诗擦干净裙子上的茶渍,抬头。 许殷节朝她甜甜一笑。 他有着符合年龄的少年感,笑起来还有两个小梨涡,大概男人看小甜妹儿就是这种感觉。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出到十万一幅。” 金钱的味道让李乐诗心动:“画什么?” “当然是画我。”许殷节微微一笑,“裸的。” 第3章 阻止“再看收费,我很贵的。”…… “啊?” “comeon!干嘛这个表情,我就是想让我的十八岁生日变得更有意义而已。”许殷节耸了下肩,一脸坦然。 ……? 画裸/体能有什么意义? “你想想看,在我成人礼当天,将我十八岁的身体永远封存画中保存下来,挂在我的床头,那一幕该多有意义。” 李乐诗默默移目:“……我不敢想。” 见她推脱,许殷节闪着琥珀色的莹亮眼睛,一再靠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画风,希望你能答应。”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出到二十万——嗷!” 一声哀嚎突兀起,少年像被石头砸到了的小狗,吃痛地捂着头。 李乐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落在沙发上的凶器——一块砸出坑的冰球。 凶器飞来的方向,响起几声女孩的惊呼。 立在阴影中的男人修长、挺拔,光线照来,骤然牵出一张无可挑剔的浓颜。 温亭深甩了甩指尖残留的冰水,垂下手,表情阴晴难辨。 调酒师怔怔看向自己手里消失的冰球。 “抱歉……”男人一如既往沉稳持重,仿佛刚才只是挥手赶了个蚊子,好整以暇掏出几张红票子塞给调酒师,“算我的赔礼。” 许殷节哪里受过这样的痛,蹭地一下站起来:“你是谁,干嘛打我?!” 李乐诗看了看冷气场的温亭深,又看了看这边金贵的小少爷,思考要不要赔个医药费什么的,就看见男人面无表情走过来:“手滑了……本来目标是她。” 李乐诗:“?” 许殷节:“?” 温亭深没有想和少年继续交谈的意思,看了看旁边眼睛瞪得溜圆的女孩,碍于这吵闹的音乐,不得不稍俯下身与她交谈。 他好像喷了香水,很烈的木质气息中和了这里的酒气,变得尾调悠长,恰恰好的好闻。 不知道是不是李乐诗的错觉,今晚的温亭深好像特别光鲜亮丽,就像特意打扮过一样,更加精致,浑身贵气。 “我们走吧。” 他说的是陈述句,温和中带有不容拒绝的强硬。 李乐诗犯了倔,大咧咧向沙发上一靠:“凭什么你说走就走?” 奇怪,温亭深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温亭深眉头微微一挑,继续倾身,这个姿势不好稳住身体,他抬起膝盖压在她腿侧沙发,用手扶住靠背。 姿势像把她半圈在怀里。 “是叔叔阿姨让我来带你回家的,走吧。” 这个回答解了李乐诗的困惑,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她哦一声,向许殷节道歉说明之后,拿起手提包:“替我跟叶曼说一声,我就先走了。” 许殷节盯着温亭深思考,没搭茬。 温亭深后退两步,恢复与她往日的社交距离。 转身之际,眼神警告了一眼那边发情的少年,表情算不得和善。 第4章 …… a城酷热难耐,往往入夜的八九点才逐渐凉爽,李乐诗按下副驾驶的车窗,享受迎面吹来的凉风。 车里很静,一般她不说话,温亭深可以沉默到回家。 今天他却打破安静,不知情绪:“那个男孩看起来很小。” 李乐诗欣赏着城市的霓虹,没在意嗯了一声:“还没到十八。” 温亭深意味深长看她一眼:“需要我帮你普一下法吗?” 李乐诗狠狠给了他个白眼:“想什么呢,我们是谈生意呢好不好。” “正经生意?” 李乐诗被呛了一下:“……当然,他就是让我给他画画而已。” 就是画的内容不太正经。 温亭深没有再追问,李乐诗松了口气。 大概从小到大都拿他当哥哥的缘故,温亭深这个人在她心里就跟年轻的长辈一样,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这么被盘问,她总归有点心虚。 车辆在马路上龟速行驶,与前面的车辆拉出一大段距离,李乐诗已经看见第四辆车加塞到他们前面了,指了指其中一个行人:“你看路上那个戴着纱巾的老奶奶了吗?” 温亭深认真地扫了一眼:“嗯,怎么?” “我感觉老奶奶走路都快超过我们了。” “……” 车内寂静两秒,李乐诗十分后悔地扶了下额。 温亭深的父母是在十二年前的车祸中去世的,只有他运气较好活了下来,大约是这样的阴影,温亭深开车的速度一直是保持着绝对安全。 她就不该开这种玩笑的。 男人的脸藏在阴影里,李乐诗急忙表示:“没事,慢点挺好的,安全第一嘛——那老奶奶年轻时没准是个厉害的竞走运动员呢,超过我们也很正常。” 她干笑两声,偷偷去看男人的表情,他紧抿的薄唇似乎稍稍扬了些弧度。 李乐诗放下心。 大约是和温亭深太熟悉,她经常性会忽略这个男人的俊朗,然后在不经意间,这种忽略的东西会突然让她惊艳一把。 就好比现在,绚烂的霓虹光影在他身上一层明一层暗,叠叠堆砌神秘,然后在某个明亮的光线中,骤然出现那张冷白俊逸的脸。 光影交错,氛围感十足。 李乐诗看着他,以掌心做纸,食指做笔,悄悄勾勒他的侧脸。 每一笔都落在了令人惊叹的位置。 很久之前她就在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温亭深的父母都健在,他的性格会不会跟现在很不一样? 不会这么冷漠、古怪、疏离。 但凡他能热情一点,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喜欢的。 虽然现在也不少吧…… 静默片刻,温亭深忽然侧眸。 偷看的李乐诗冷不丁撞上他的视线。 真是一对漂亮的眼睛。 也不知道小时候的那些坏小孩为什么叫它“鬼眼”。 对视两秒,他面无表情移开眸子:“再看收费,我很贵的。” 李乐诗终止了所有兴致:“……” 怪人一个。 到了小区,地下车库不幸出了故障,浓黑遍布,温亭深拧着眉头停好车辆,先打开手机照明才将车辆彻底熄灭。 墨色粘稠,小小的照明光线根本微不足道,他呼吸变得微重。 李乐诗想起来温亭深怕黑,急忙打开手机照明,把手递给他:“知道自己怕黑,大晚上还出门。” 温亭深盯着她的手,像是在思考,一动不动。 李乐诗可不想在这黑乎乎的地方呆得过久,主动牵起他的手腕。 男性的骨骼和结实的肌肉在一刻被落得很具体。 她都快忘记和温亭深有肢体接触是什么时候了,惊叹于他的身体变化。 初中的时候,少年温亭深的手腕还是清瘦的,毫不费力就可圈起来,此刻却散发着蓬勃的成熟感,她很难全部握紧。 男人似乎挣扎了一下,才慢慢安分下来。 李乐诗没有多想,拽着他往电梯走。两束白色灯光在黑暗中渐渐靠近,进了明亮的电梯间,温亭深立即甩掉了她的手,按下电梯按钮。 “手脏……” 也不知道在说他的还是她的。 李乐诗对这个男人的脾气见怪不见了,只是好奇:“你不是说去超商买东西才顺便接我的?你买的东西呢?” 微妙的安静了两秒。 “……去晚了,超商关门了。”温亭深说。 “不可能啊。”李乐诗瞄了眼时间,“刚九点,才关门。” 温亭深不说话了,投来晦涩不明的一眼。 第4章 狼兔每天都要亲吻他的嘴唇。 李乐诗看见过很多次这种表情,给她一种‘温亭深想骂她但碍于她父母的面子不好开口,最后只能乖乖闭嘴’的感觉。 被讨厌的感觉更真实了。 李乐诗藏不住脾气:“喂温亭深,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在她说话的同时,温亭深戴上了蓝牙耳机接电话,幽幽侧眸:“什么?” 他好像没听见。 估计又是哪个有钱的病人找他,李乐诗不想耽误他的正事,扯动嘴角摆摆手:“没事……” 电梯内有信号覆盖,温亭深可以很畅通地和电话那端取得联系,片刻,他放软嗓音:“贝蒂,你找我?” 李乐诗发现新大陆般蓦然抬起头,原来这男人会温柔说话啊? 她曾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听温亭深提过,他目前主要陪伴治疗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叫贝蒂,患有自闭症。 自闭症的孩子通常对与人交流没有兴趣,贝蒂能够主动联系他,说明温亭深的治疗应该取得了初步成效。 “那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听完就好好睡觉好不好?”温亭深扶了扶耳机。 狭窄的电梯间放大了他的嗓音,也放大了他的温柔。 “从前,森林里有一只很讲礼貌的大灰狼,大家称他为大灰狼绅士。这天,大灰狼绅士像往常一样在森林里找寻食物,看见了一只蹦蹦跳跳采蘑菇的小兔子,他饿极了,上前礼貌询问这只小白兔可不可以吃掉她。” “这是一只聪明的小兔子,她看见大灰狼的獠牙没有害怕,而是面带微笑的对他说可以,不过在吃掉它之前,她想摸一摸大灰狼绅士锋利的爪子,再摸一摸他可怕的獠牙。” “礼貌的大灰狼绅士爽快答应,伸出爪子,小白兔用两只毛绒绒的手捧住,摸过长长的指甲后,小白兔轻轻在它的爪子上落下一吻。” “大灰狼绅士被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这只小白兔,因为在此之前,森林里没有谁敢亲吻他满手血污的利爪。” “在大灰狼绅士的震惊之中,小白兔又温柔捧起它的脸庞,用毛绒绒的兔爪子摸过它尖利的獠牙,最后在大灰狼绅士的唇上也印上一个吻……” 叮咚,电梯到达,两侧金属门打开。 李乐诗沉浸在这个故事里,迅速跟上温亭深的步伐,听见他淡淡嗯了一声:“……贝蒂睡着了?” 他走到家门口,准备挂电话,“好,没关系,挂了吧。” 取下耳机,温亭深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态度,偏过头:“还有事?” 李乐诗听入了迷,竖着耳朵:“结局呢?大灰狼最后有没有吃掉那只小白兔?”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会。”李乐诗抱手分析道,“那只小白兔亲了大灰狼两次,大灰狼肯定会爱上她的,最后他们肯定幸福的在一起了对不对?” 温亭深摇摇头。 “啊?”李乐诗很丧气,“那最后大灰狼还是吃掉小白兔了?” “也没有……”温亭深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稍蜷,按着门上的密码锁,“但我感觉你应该不会想知道结局。” “我想知道!” 他思考两秒,转过头,用着冷冰冰的口吻诉说结局:“大灰狼绅士无比贪恋那个吻,最后选择把那只小白兔关了起来,用铁链捆住了她毛绒绒的爪子,强迫小白兔每天每天都要亲吻他的爪子和嘴唇,直到永远。” 李乐诗后仰嘶了一声:“……你确定这是给小孩子听的故事?” 男人挑了一侧眉梢,脸上写着“这可是你自己要听的”。 “给小朋友听的故事一般都有教育意义。”李乐诗皱着眉,举了个无实物的话筒,然后递给他,“请问温医生,你这个故事的意义何在?” 温亭深抓着她的手腕,轻轻推开:“意义就在告诉小朋友——不要随意献出自己的吻,免得招惹上大灰狼。” “……?” 进门之际,他深深看了一眼女孩超级无语的小表情,眸中溢出一些莫须有的情绪,轻轻合上门扉。 “莫名其妙。”李乐诗默默给这个故事打了个烂尾差评,转身走到对面解锁开门。 父亲李勋看见她愣了一下:“诗诗,你怎么回来了?” “?” 不是你们让我回来的? 第5章 …… 半夜往往是灵感喷涌的时刻,但今晚李乐诗感觉灵感明显被堵住了,坐在电脑前二十分钟,画稿还是原来的状态。 被丝带捆绑的果男只铺了一层底色,该画的细节一点都描绘不出。 后天就是交稿时间了啊,她无能狂怒,两手揉乱了头发。 都怪温亭深! 突然讲了个莫名其妙的故事,给她幼小单纯的心灵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大灰狼最后怎么能把小白兔关起来呢? 小朋友听完结局会哭的好不好! 私稿实在没有灵感,李乐诗登上网站浏览评论区,拆开一包薯片让自己淡定下来。 应接不暇的夸夸让她有点飘,她边嚼着薯片边下滑评论,遇见有意思的内容就直接在线回复。 评论区下拉到最底,是一个黑色头像的游客账号【用户1209】,ip地址不详。 李乐诗记得他,早在她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评论区寥寥,这个人就出现了,什么都不说只发一个按爪,最多发个加油,但每次漫画更新他必到,雷打不动的那种。 半夜三更最会勾人情绪,她真情实意发了一大段感谢的话过去。 之前她有提过想转原创漫画,评论区有粉丝在猜测她即将推出的漫画角色: 【坐上幼稚园摇摇车:赖猫大人你就是我的神,新的角色会是一个帅气的西装暴徒吗?期待脸.jpg】 【在,看看牛牛?:芜湖,我是西装控!我投一票赞成!】 【脑子里有画面了:最好是有捆绑桥段的那种,揉乱的衬衫、崩掉扣子的肌肉以及浸润的汗液,简直是仙品!】 【我们就该看点大女孩该看的东西:新漫画要是这种角色我可就不困了,可以梦一个蜂蜜play咩?】 评论区甚至为此开启了一个投票,西装暴徒的票数一马当先,粉丝们给出的理由是:最喜欢看禁欲系的高岭之花被蹂躏的戏码了。 李乐诗盯着屏幕,嘎吱嘎吱咬下薯片,脑子里隐隐约约有了雏形。 她是个灵感型画师,灵光乍现的时候即使熬夜不睡觉也要摸出来这幅画,于是放下薯片,新建画稿,动起手来。 最后落笔时她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 a城夏天太阳出得早,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会大亮,李乐诗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慢悠悠打起哈欠,视线落在屏幕上刚摸出来的角色图,剩下的半个哈欠被梗在喉间。 画面中,男人长身玉立,宽肩窄腰,比例极佳,黑色西装锋利挺括。 像温亭深…… 若是将左眼涂成蓝色,那就是温亭深。 肯定是老拿这个人练速写习惯了! 李乐诗嘴巴张了张,一声“卧槽”差点喊出口,她这一夜的劳动结果就是给温亭深那个怪人摸了个二次元角色形象? no——! 她赶紧坐回去,重新拿起画笔,又修修改改,在这张完美的漂亮脸蛋上加了一个诡异的白色面具。 想了想,她在角色资料里写上了两个字:狼系。 二十分钟后,她扔下笔,十分满意这次的漫画创作思路。 ——温亭深讲的故事虽然不是儿童童话,但莫名很符合成年人爱看的东西嘛。 第5章 舞会“亲手摸一摸,没准灵感就来了。…… 李乐诗关掉电脑,拉上窗帘,一头扎进香香的被子里。 一觉睡到下午三点,被催稿的信息吵醒,叶曼作为中间介绍人,负担起了为甲方小姐妹催稿的任务。 李乐诗迷迷糊糊掀开一只眼皮,发了个灵感枯竭的表情包过去卖惨。 【九亿少男的姑奶奶:等着,姐今晚带你去刺激一下灵感。】 清苑。 a城有名的娱乐会所,百万会员制,李乐诗如果不是跟着小富婆叶曼一起,连门槛都摸不到。 穿过一道挂满艺术油画的长廊,叶曼带她停在一扇大门前,内部听起来非常热闹。 叶曼今夜是勾人的野猫妆,紫色唇釉,唇珠上贴有一颗莹亮的碎钻,笑起来像小猫在心尖上挠痒痒。 “你这穿得也太正经了吧。”叶曼不满意她这身打扮,替她解开几颗衬衫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打卡上班的呢。” “哈尼,你活得太粗糙了,都对不起这张漂亮的小脸蛋。” 简单的衬衫短裙经过叶曼的巧手,摇身一变就是香肩小露的纯欲风格,李乐诗本来底子就不错,稍微打扮就很亮眼。 她略显局促跟在叶曼背后,这扇门的背后完全是一个奢靡的“罪恶”之所——三个身材不错的男人跳着钢管舞,一件一件剥落着身上本来就不多的布料,气氛随着鼓点的节奏,尖叫声愈发火热。 李乐诗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这也太……刺激了。” “我十八岁就来这儿玩了。”叶曼笑笑,趴在她肩膀,“你都22了,该见见世面了。” “怎么样,那些男人应该能给你一些灵感上的刺激?” 李乐诗脸颊有点红,画出来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有点打退堂鼓。 叶曼不给她机会,拽着她就往最火爆的人群中走,直接来到了前排。 舞者跳得很卖力,将衣服甩到台下,一件染有烈香的衬衫直接落到李乐诗的肩头。 李乐诗僵得不敢动。 叶曼笑着衬衫拿下来塞她手里:“一会儿你可以上台系在他腰上。” 叶曼说的同时,李乐诗得到了那位舞男的一个媚眼。 李乐诗脊背一麻:“我能不系吗?” “哈尼,咱们就是来玩的,大胆点。”叶曼笑着勾了下她下巴,“亲手摸一摸,没准灵感就来了。” 李乐诗觉得叶曼不做推销可惜了,总能列出让人不能拒绝的理由。 配合着热情的鼓点,三个舞男依次脱掉了裤子,只剩豹纹三角,饱满结实的大腿肌肉呈现,气氛像煮开了的水,更加沸腾。 就在李乐诗看着眼前的景色,思考自己要不要将稿子里的肌肉画得更饱满一点时,那个抛媚眼的男人已经舞到了正前方,弯下腰,在众目睽睽之中向她伸出手。 叶曼尖叫着推她上前:“上台,把你手里的衬衫系在他身上。” 灯光绚烂,荷尔蒙分泌过剩。 舞男的手递到她面前,李乐诗晕乎乎抬手握住,对方稍微一使劲,就将她从台下拉到了台上。 在交错的五彩光线中,她将手里的衬衫展开,硬着头皮去系在舞男结实的腰部。 刚触及到舞男蓬勃的腰侧肌肉,他就跳着热舞扭开了,她的指尖留下一片汗渍和亮闪闪的粉。 “他不想让你系在腰上!”叶曼在台下大喊,“系在他大腿上!” 一片热闹起哄。 舞男对叶曼竖了个大拇指,故意去蹭李乐诗的手臂,若即若离,将拉扯两个字放到了极致。 李乐诗逐渐体会到了富婆的快乐,被舞男勾着在台上转来转去,手上满是残留的亮粉,那件衬衣还没有系上。 二楼栏杆那里也有起哄的,不知是哪个豪放的大哥喊了句直接塞他内裤里,更是引起一阵尖叫。 李乐诗下意识抬头,笑意未敛,视线忽然落在一个散漫扶着栏杆的男人身上。 高挑出众的个子,漂亮惹眼的脸蛋。 他正在盯着她,搭在栏杆上的手里拿着一杯酒,轻轻晃动。 李乐诗的唇角下落。 温……温亭深? …… 海樱医疗机构的福利待遇很好,逢年过节或者是机构主要人员的生日,大老板都会请他们来清苑的二楼团建喝酒。 区别于一楼炸裂的脱衣舞表演,二楼包厢完全是个正经喝酒谈生意的地方,每个房间里都采用隔音材质,今晚他们五个人的聚会主要以喝酒为主。 温亭深不喜欢交际应酬,本想收拾东西提前离开,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大老板抓了个正着。 临上车前,寿星赵岩还笑嘻嘻表示:“今天我可是托大老板的福了,生日会上能有我们温大医生赏脸。” 温亭深无奈:“生日快乐。” 不过今日他来,真来对了。 如果不是赵岩经不起诱惑,非要拽着他过来凑这个热闹,他还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个老熟人。 女孩和舞男在台上的追逐拉扯被他尽收眼底。 醉醺醺的赵岩看了会儿台上,瞪大眼睛:“温医生,那女孩好像是你妹妹呀——” “她不是我妹妹。”温亭深冷着嗓打断。 他盯着女孩,扬头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赵岩吃惊地眨眨眼:“温医生,你、你不是不喝酒嘛?” 刚才就是老板敬酒,温亭深不好推脱,赵岩才打了个岔将他拽了出来。 两人着急得连酒杯都没放下,结果温亭深还是喝了这杯酒。 还喝得这么猛。 温亭深身体微倾,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抓着酒杯口搭在栏杆,杯子悬空,随时都有脱落的可能。 第6章 “温医生,要不咱们还是进去吧?”赵岩明显感觉男人的表情不对,冷得吓人。 “不急……”温亭深转着空酒杯,似笑非笑盯着台上,“那件衬衫还没系上呢。” …… 李乐诗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压力,怀疑下一秒那只酒杯就会甩到舞男的脑袋,就像他上次用冰球砸中许殷节那样。 对视的两秒,蔓延紧张,她第一反应就是结束这场闹剧,匆匆下台,但转念一想,不对啊,温亭深凭什么干涉她的自由? 一个邻居哥哥而已,她可没有听他话的义务。 李乐诗把心一横,无视这道视线,继续和热情的舞男玩着追逐拉扯的游戏,在台下人的助兴尖叫中,成功将衬衫穿过舞男的腿间,系在他充血梆硬的大腿上。 她表情得意抬头。 不知何时,温亭深已经消失在二楼。 第6章 星星“我醉了……” 晚九点,清苑二楼包间的应酬最先结束。 大老板六十多岁正是注重养生的年纪,小酌怡情不敢太放肆,到点就叫着助理离席。 临走之前,让赵岩赵医生注意点温亭深:“小温今天酒喝得有点多了,一会儿你叫个代驾给他安全送回家。” 赵岩拍着胸脯应下。 温亭深坐在位置上揉着酸胀的眉心。 “怎么样温医生,自己还能走吗?”赵岩抓起外套,“走吧,我送你回家。” “没事,你先去送王医生吧。”他拿起手边的眼镜,戴好,恢复斯文沉静的模样,“她一个女孩自己回去不安全,我休息会可以自己回去。” 赵岩为难地看了看醉在桌上的王医生,想了想:“那好吧,你回家给我们报个平安啊。” 温亭深点点头,在赵岩离开十分钟后,慢条斯理起身拿起西装外套,搭在小臂,打开包厢门。 底下的脱衣秀又换了一批表演者,热闹不减,他视线搜寻一圈未果便乘着电梯下楼。 清苑附近的绿化极好,到了夜晚,这座纸醉金迷的建筑会被很多绿植环绕掩映,相对应的,树下设有照明的路灯。 环境静谧清幽,侧面的长形花坛种植着颜色不一的大马士革玫瑰,风吹来时,是香甜的玫瑰味道。 温亭深酒意未散,走到花坛边,随意将西装外套搭在边缘,坐在阴影里,微垂眼眸。 他怕黑,在这种环境里会不自觉的心跳加快,呼吸加重。 但他偶尔会选择一个人呆在这种环境,从心理诊断的方面来讲,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残。 有了伤口才需要治疗。 他迫切希望自己能够遍体鳞伤。 此时的场景,跟十二年前那天的夜晚很像。 幽静的环境,花坛,虫鸣,他独自一个人在黑暗里。 父母车祸离世后的一段时间,温亭深几乎丧失了右耳的听力,医生说是车祸导致的损伤,有治愈的可能,但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他的左眼本来就视力不好,又有成为聋子的可能,感觉全世界都是恶意。 那晚,他坐在花坛边看着天空,其实没有星星,但他就是看了很久很久,完全不想回家。 家里太空荡,对门又太热闹。 十二岁的温亭深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个卑劣的小丑,在觊觎与羡慕中,远远逃离那份不属于他的热烈。 他本来就是那个多余的,没道理去打扰别人。 那晚的云层很大很厚,遮住月光时,如吞噬的天狗,可以嗷呜一下叼住他的喉咙。 就在他已经自己即将要窒息而死时,云层怜惜散开,投来一道救赎的光线。 与此同时,李乐诗气喘吁吁找到了他。 温亭深看见她那一刹,仍可见她发红的眼尾和未擦干的泪。 “温亭深!你要是再乱跑,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与这句话一同出现的,是一个十岁女孩大力撞来的拥抱。 温亭深一个没留神,与她一起翻倒跌入花坛。带刺的灌木丛刺破了皮肤,很疼。 他躺在花坛里,怔怔地看着身上的小女孩。 温热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他脸上滴,像下小雨一样。 那天晚上,他还是幸运地看见了星星。 两颗,闪耀着烫人的温度。 夜风吹过,玫瑰的香气一点点拽回温亭深的思绪,看来他今晚真是醉了,竟然一个人坐在这里。 等什么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随手抓起西装外套—— “温亭深?” 熟悉的女音,让男人指尖一颤。 安静了一秒,他蓦然回首。 灯火葳蕤,女孩站在那里,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跟无家可归的可怜虫似的。” 男人微微亮起眸,压抑下狂跳的心脏,向她走来。 李乐诗嗅到好闻玫瑰味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就捡到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唉,可惜没能把某人的可怜样儿拍下来。 李乐诗看着他逐渐加快的步伐,故意揶揄:“你该不会喝醉了,没有人送你回家吧?” “啧啧啧温亭深,不是我说,人缘差死了你,你就该——” 她骤然噤声。 温亭深径直抱住了她,冲击力让她不得不后退了两步。 静默几秒,温亭深将头埋到她的肩颈处,深吸一口气,像是在为今夜的失控行为找个理由,喃喃道:“我醉了……”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动脉,令李乐诗呼吸一滞。 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年男女的身体构造她很清楚,夏天的薄薄布料几近于无,这般紧贴,简直要命。 她瞬间出了一身的汗,正要推开他,男人已经率先一步起身:“臭……” “?” “你身上有那个舞男的臭味。”温亭深眉头微蹙,嫌弃地用手指抵在她将肩膀,轻轻推远,“还是离我远点。” 李乐诗炸毛,突然抱住她的是他,现在嫌弃她的又是他。 臭?忍着! 她故意举起手,踮脚凑到他鼻尖,“我手上的汗味更重,不信你闻闻。” 温亭深面露嫌弃,抬起手臂遮挡:“离我远点。” “我就不,臭死你。” 他佯装抽出手臂,反被她抱得更紧。 李乐诗忙着逗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不经意露出的侵略性眼神,以及唇角那微不可查的笑意。 …… 李乐诗早就清楚温亭深很高,但在他伸手压在她肩头时,还是小小惊讶了一下,好像她是个小巧方便的人形拐杖。 淡淡的酒香气萦绕,她脑子有点晕。 算起来,这是长大之后第一次离温亭深这么近,成熟男人的身体一下子就有了具体的重量。 “温亭深,重死了你。”李乐诗想将这个醉鬼扔在路边,但转念一想,父母那边不好交代,要知道温亭深可是姜玲玲承认的半个儿子。 也不知温亭深喝了多少酒,身体一再往她身上倒,好几次都差点一同跌到地上。 李乐诗身子歪了歪,不得不抬手环住他腰,方便借力:“你不是不喝酒嘛,今天是怎么了?” 男人敛目,凝视她汗涔涔的小鼻头,低下头:“你不知道吗?” 第7章 酒醉“我又不是故意摸——” 李乐诗一下想起某人自上而下的压迫眼神,怀疑当时若不是实在人多,他手里的杯子就要脱手了。 李乐诗扶着他往马路边走,不满哼道:“我都22了,玩点什么刺激的不是很正常?再说了,我已经跟我爸妈报备过了,跟你又没——” 后面有点伤人的话她没再说,相信温亭深这么聪明一定能补充完整。 小路幽静,两人都沉默后,只有叶片被风拂过的声响。 她感觉男人压在她肩膀的手臂突然绷紧了一下,从虚虚搭着的状态,变为了五指用力地扣拢。 李乐诗冷不丁被他往怀里带,下意识紧抓他的侧腰。 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可以摸出下方肌肉起伏的力量感。 李乐诗有自己的一套审美,不太喜欢今晚舞男那种快要爆开的结实肌肉,更喜欢柔和一点的线条,就比如温亭深的,劲瘦有力,相信他的腹肌一定会很好看。 李乐诗脑子里在库库冒灵感,没过脑子问:“你干嘛?”。 “没事,差点倒了……”男人缓缓松开手指,“嗯,跟叔叔阿姨说过就好……今晚大老板敬酒,不得不喝。” 李乐诗了然地哦了一声,没注意到他奇怪的情绪,故意揶揄:“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温医生也有被迫的时候,还以为你今晚买醉都是因为我呢。” “因为你,为什么?”他捕捉她眼睛。 “因为你不喜欢看见我和脱衣舞男一起玩啊。”她忍不住吐槽,“当时我看见你站在二楼,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拿酒杯砸过来呢。” 温亭深眼底压抑了很多情绪,偏过头,失笑。 第7章 短促的笑声如一颗玉珠落盘,清脆动听。 李乐诗都快忘记男人的笑声了,惊奇得倏然抬头,撞进对方迷醉的眼中。 “我不是只是你的邻居哥哥嘛,有什么资格管你呢?” 李乐诗愣了一瞬,只听出来了个字面意思,顺着这个话题接过:“你还知道啊温亭深,从小到大你莫名其妙管了我多少事,比我爸妈管得都多。” 温亭深:“……”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是你把我初中收到的情书偷偷交给我爸妈,还有高中那次的告白短信——你还把那个跟我表白的男生揍了一顿。” “……” “还有还有……”李乐诗积攒多年的怨气如扎破的气球,有了泄口就控制不住翻涌,到了马路边,她还在滔滔不绝抱怨。 男人皱了皱眉,将搭在她肩膀的手臂收回,推开她:“李乐诗……” 突然被郑重其事喊大名,她一怔:“啊?”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温亭深很高,对视时李乐诗须得高高扬起头。 他半张脸埋在阴影里,眼中闪动难理解的情绪。 她诡异得读出了一种委屈。 李乐诗盯着他沉默的眼睛,跟个醉鬼说这么多干什么呢,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特别,一点点而已,谁让你那么优秀的。” 闻言,温亭深又笑了一下,有点古怪。 他不想解释,借着酒意重新扑到她身上,额头抵在她肩膀,两手绕到她的腰后交叠。 完美的相拥姿势。 温亭深柔软的发丝扫着她的脖间肌肤,很痒,她脊背一紧:“……车钥匙呢?” 她努力撑着他身体,“把车钥匙给我。” 温亭深嗅着她的味道,不想动,声音懒懒的:“在我左边裤子口袋里。” 被人从正前方抱着,李乐诗低头只能看见对方躬起的脊背曲线,腾出一只手往下摸—— 温亭深忽然打了个颤。 两人呼吸皆为一滞。 他略微偏头,几乎要咬到她耳朵:“我是不是应该报警?” 李乐诗红着脸掏出车钥匙:“我又不是故意摸——” “摸?”他打断她,明知故问,“摸什么?” 救命,怎么醉酒的温亭深这么会磨人?! 李乐诗咬了咬唇,没搭茬,按动车钥匙,连推带拖的将很大只的男人塞进副驾驶。 车辆停到 地下车库,故障修好后灯光明亮,李乐诗充当着人形拐杖架着温亭深进电梯,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到了门口还能一如既往的按动房间密码。 进门,开灯,关门,李乐诗将男人甩到沙发上,揉了揉今夜特别遭罪的小肩膀。 “等着,我再给你沏杯蜂蜜水。”她熟门熟路去了厨房,“想不到高冷的温医生喝醉了酒也会撒酒疯……” 李乐诗嘲笑地挑了下眉,恨不得拽来姜玲玲和李勋一起欣赏某人的醉姿,高岭之花撒起酒疯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谁也别嫌弃谁。 温亭深散漫躺在沙发,摘下眼镜,目光幽幽盯着天花板:“那你觉得,‘温医生’撒酒疯应该是什么样?” 李乐诗拿蜂蜜的手一顿,掀眸,不禁感叹这人是真长啊,沙发都不够他躺的。 “捧着医学书看一整晚?”她用长勺搅了搅蜂蜜水,“或者写一晚上论文?没仔细想过,都没想过你会喝酒。” 在她的理解中,温亭深从来冷静自持,不会做失控的事情。 酒水这种令人头昏脑涨的东西,他是绝对不沾一滴的。 静默几秒,李乐诗拿着蜂蜜水走回来,温亭深已经阖上了眼。 他素来一丝不苟,衬衫扣子永远系到最上面那颗,藏住了很多风景。 此刻却衬衫微乱,脸颊薄红,扣子不知何时散了两颗,若隐若现下方冷白棱致的锁骨,如被人蹂躏过的花,显出一片乱人心的靡艳。 李乐诗微微瞪大眼,后悔此刻手里没有纸笔。 就该原封不动把这一幕给画下来,评论区绝对嗷嗷叫唤。 温亭深忽然睁眼。 偷窥的李乐诗冷不丁与他对上视线,尴尬一笑。 她递出水杯,赶紧找了个话题遮过去:“那个……弄脏你的那套衬衫我会赔给你的。” 温亭深坐起身体,衬衣领口撑大,若有似无显露结实的胸肌线条。 他扫了一眼女孩看直的眼神,面不改色接过水杯,抿了一口:“知道我的尺码嘛,你就赔。” “那你告诉我不就行了。”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腕。 “告诉你……不如你自己来量?” 第8章 尺码我的身体……不如你自己来量?…… 李乐诗绝对是温亭深见过最不会撒谎的女孩,小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特别灵动。 他最喜欢观察她的小表情。在饭桌上,先不急夹菜,等她先吃一口,从她的面部表情里就能看出来这道菜味道如何。 好吃的时候,她黝黑莹亮的眼睛会微微瞪大,细弯的眉毛飞起来。 不好吃的时候,她会紧闭双眼,眉头皱起。 吃甜的,她会眼睛一亮。 酸的,她会五官紧皱。 苦的,她会吐出一小截舌尖。 辣的,她粉红带汗的小鼻尖就能暴露。 通过这些小表情,温亭深就能把一个食物的味道看得个七七八八。 有时候李乐诗会先五官一皱,再面无表情塞给他剩下的半个橘子,温亭深就知道这东西绝对酸,即便她人畜无害地说着很甜。 李乐诗就像一潭清亮的水,直接就能看见池底。 所以她的震惊和无措也能表现很清楚,瞪大眼睛,下巴微张,倒吸一口气:“温亭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像现在这样,像受惊的小兔。 温亭深无奈地闭了闭眼。 真是……太迟钝了。 他松开她手,躺回沙发,向一侧偏过头,手臂挡住眼睛,身形无端生出几分落寞:“抱歉,我醉了。” 李乐诗堪堪从晕乎乎里找回脑子,话音一转:“那你好好休息。” 她匆匆忙忙离开。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启动软件,画稿,趁着她没有忘记男人诱惑的那一幕,把它记录下来。 很快,男人修长的身体有了轮廓,她画的是第一视角,可以更加沉浸式的展现。 画纸上的他姿态散漫,一手撑着沙发,一手拽着对方的手,脸颊浮现醉酒的薄红,眼眸失焦,吐出滚烫的气息。 旁边的气泡写着:我的身体……不如你自己来量? 吼吼吼吼,李乐诗不禁在心里发出笑声,居然误打误撞开发出了温亭深的新价值——她的新漫画角色的素材来源。 欣赏了一会儿后,她擦去这张脸大半,斜斜的加上一副诡异的白色面具。 面具将掉未掉,像猫咪挠了一下心脏,弄人心痒。 男人俊美的面容半掩半露,更增添供人探究的神秘和靡艳。 整理思绪的间隙,她去厨房冲了杯咖啡做好准备,今晚注定又是灵感爆发的一夜啊。 早上六点,经过一夜奋战,她将新漫画的人物角色图上传到网站:覆面系的西装美男,l先生,标准的身高和三围。 之所以叫‘l’,是因为她姓李,她画的人物当然要跟亲妈姓啦。 李乐诗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这个时间还以为没有追更的读者,没想到瞬间就有个评论+1。 一个黑色头像顶着[用户1209]向你投了个喵咪城堡。 网站会有礼物打赏功能,一个猫咪城堡三千块,平台抽取百分之二十,剩下都属于画师。李乐诗望着这飘红的数字,揉了揉眼睛,这个连注册都懒得弄的读者居然是个有钱大佬。 看来大佬也喜欢西装美男啊。 趁着对方在线,她赶紧回复感谢,顺便还关心了一波对方的作息,下次干脆挑着大佬在线的时间更新吧,没准还能多挣几个礼物。 李乐诗美滋滋地想着,电脑屏幕倒映着她见钱眼开的笑模样,觉得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一定是掉在钱眼里淹死的。 对方没回复,她等了一会儿洗漱上床,听见饭厅里的交谈声,猛地睁开眼。 客厅里,姜玲玲注意到温亭深眼底有些泛青,一脸疲态:“亭深啊,昨晚没睡好吗?” 冷白修长的手指按灭屏幕,温亭深随手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淡淡牵出笑意:“嗯,有点。” “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他昨晚喝醉了!”李乐诗可算逮着机会打小报告了,从卧室里冲出来来了个急刹车,“还是我送他回来的!” 反应这句话两秒,两人几乎同时面向温亭深,面露关切:“亭深昨晚喝酒了?” “怎么回事?难不难受?” 李乐诗看着自己亲爸妈这一脸关切的样子,气不过,恶狠狠从温亭深手里抢走半个吐司,咬在嘴里。 第8章 温亭深看着手里剩下的小半个吐司,唇角小幅度勾了下,回答二位长辈:“没事,昨晚老板敬酒,推脱不了。” 他淡定坐在饭桌前,简单的黑色衬衫系到最上面的那颗纽扣,一派正经斯文的模样。 李乐诗微微一笑,上下扫视某人这虚假的正经样,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温亭深,昨晚你撒酒疯来着,还记得嘛?” “不记得。”温亭深面不改色。 “没关系,我都帮你记得呢。”她身体微微前倾托着腮,一脸八卦地笑,“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本以为能看见对方窘迫的一面,没想到男人还是淡然如水,似笑非笑抬眸:“好啊,你告诉我,我怎么撒酒疯了?” “你昨晚抱——” 她突然顿住。 脑中出现的画面算不得清白,紧密的拥抱,迷醉的体温,成熟的男性身体、灼热的呼吸和暧昧的话语……一帧帧闪过,残留的都是说不出口的细节。 至少是不能在这个饭桌上说的细节,不然话题容易变味。 偏偏某人还眼含笑意打趣:“怎么不说了,我‘抱’什么了?” “你……你抱着一棵大树就不撒手,还是我扶着你送回来的。” 她只能胡诌。 温亭深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点点头:“抱了棵大树啊……嗯,是大树。” 李乐诗怀疑他在装失忆,但是没有证据,吃完早餐,温亭深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踩着拖鞋追出来。 “撒酒疯这事就算咱俩扯平了。”李乐诗将手插在卡通睡衣口袋,拽兮兮一副要打劫的样子,“我说了,那套吐脏的衣服我会赔你的,把品牌和你的尺码给我。” “不用你赔。” “别,你还是让我赔吧。”她低头碎碎念,“我可不想你因为这事儿讨厌我。” “你不想我讨厌你?” 温亭深的语气带有几分探 究。 她一抬头,恰好与他对视。 薄薄的镜片下,那双眼睛格外抓人。李乐诗都怀疑他是宿醉未消,不然为何看人还是迷离一片。 “废话,咱俩成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讨厌我,多别扭。”李乐诗白皙的小脸微嘟起,将眼神飘到一边,“除非咱俩离得远远的。” 是真心话。 温亭深一秒辨别出来。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并不喜欢。 电梯开启,他没说什么,身姿挺拔走进去。 李乐诗:“欸,你倒是把品牌和你尺码留下啊。” “品牌一会儿发给你,至于我的尺码……你不是知道?”他扔下这句不清不楚的话。 李乐诗懵了一下,下一秒,电梯门缓缓合上,温亭深似乎朝她笑了一下。 神经病!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尺码。 第9章 挑衅“我的这具身体很年轻,相信她会…… 早八点,温亭深驾车来到a城著名的富人区,坐落于湖心岛,风景佳,绿化好,豪华别墅鳞次栉比。 他提着东西按响门铃,很快保姆来开门,急切得不行:“温医生,你可来了,快进来。” 与保姆的话同时出现的,还有小女孩贝迪崩溃喊叫的声音。 穿过颇具品味的艺术长廊,就听见贝蒂妈妈廖青的吼叫。 “够了,我说够了!”廖青试图用自己的嗓音盖过贝蒂的,“不就是让你吃点胡萝卜和青菜嘛,不要再叫啦!” 廖青怀着六个月的身孕,扶着腰大口大口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地产富商吴淼拥有的情妇不少,最受宠的一个就是廖青,没有之一。她学历高,家世好,长得好,知书达理,据说如果不是因为贝蒂这个孩子不争气,廖青完全有能力挤掉吴淼正妻的位置。 ——这是廖青自己的原话。 可惜贝蒂患有自闭症,漠视一切人际交往,无法像个甜甜的小勾子,牢牢勾住吴淼的心。 廖青只能准备planb,生二胎,其实这完全不符合她的计划,女性的生产损伤各式各样,她本不想冒险第二次。 看见温亭深,廖青像看见了救星,急忙指着饭桌上那个不听话的女孩,眼眶泛起光:“温医生你可来了,我就想让贝蒂多吃一些胡萝卜,她就这个样子大吼大叫的。” 温亭深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毫不客气地指责:“我说过,贝蒂这种情况容易出现一些刻板行为,不要强制性地去改变。” 廖青的眼泪憋了回去,抿住唇。 贝蒂的情况很复杂,需要绝对的耐心和陪伴,廖青找遍了全城的私人医生,也没有人愿意揽这个麻烦,只有温亭深应下。 所以哪怕这位温医生是出了名的态度冷淡,廖青也愿意忍一下,何况这位温医生只是对待其他人冷冰冰,对待贝蒂还是很温柔的。 “真是麻烦死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祖宗!”廖青在孕期,情绪也不稳定,撂下这句话就在保姆的搀扶下气冲冲上楼。 桌上一片混乱,胡萝卜片和青菜飞得哪里都是,温亭深挽起袖子收拾好一切,贝蒂已经安静了下来,坐在角落里,默默抱着小兔子用额头撞墙。 撞得力度不大,咚咚咚咚,像皮球落地的声音,似乎在惩罚自己的任性。 “贝蒂?”温亭深蹲下身,尽量与她视线平视,消除她的不安,“要不要吃茄汁面?” 贝蒂没有理,他就这么等着。 片刻,贝蒂自己终止了撞墙行为,转过头,眼眶红红,哭得鼻头也是红的。 她盯着温亭深,眨巴眨巴眼。 水汪汪的眼睛又黑又亮,眼尾无辜下垂,有点像狗狗眼。 温亭深又轻声问了一遍:“吃面条好不好,上面放着你喜欢的小番茄?” 贝蒂怯生生点点头。 “贝蒂,你要说出来。”温亭深故作严肃,“告诉我你的答案,一个字就可以。” “好,行,都可以,只要你说出来。” 贝蒂盯着他的左眼,她很喜欢蓝色,伸出指尖,戳了戳他的左侧镜片。 温亭深摘下眼镜,身体微微后仰:“你要回答我,才给你摸这只眼睛。” 贝蒂往前伸手,他及时躲开。 贝蒂露出委屈的小表情,怀里的小兔子都揉变形了,半晌,发出一个音:“好。” 温亭深浅浅勾起唇角,奖励一般,主动抓着她的小手,温顺地让她在眼皮上抚摸。 用简单的奖励机制鼓励贝蒂多说话,这是他治疗的一环。 贝蒂是温亭深接诊年龄最小的患者,却是最乖的,很多时候她都是乖巧安静的站着或者是坐着。 小小的指尖轻轻扫过眼皮,像叶片刮着眼睛,很痒。 这个时候,贝蒂会无视一切,只专注摸着他的眼皮。 温亭深走到厨房系上围裙,准备煮面,贝蒂就坐在可以看见他的小椅子上,静静等待。 他开始处理小番茄,想起某位不爱吃番茄皮的女孩,每次大人不在家,他给她煮面条时都要烧开水将番茄的皮烫掉、蒂切掉。 小时候的李乐诗绝对是温亭深见过的最麻烦的人,总是能给他出很多难题。 这么多年的困惑终于在昨夜得到了答案,李乐诗有点讨厌他。 原因是他太优秀了? 思及此,温亭深眸子暗了一下,将切掉蒂的小番茄轻轻划上十字,扔到滚烫的开水中。 白色的水雾朦胧,下方看不真切的地方是炙热的、冒着泡的滚烫。 “贝蒂,告诉小舅舅,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许殷节笑着蹲在她身边,忽然朝厨房看来,“呦,温医生来了啊。” 温亭深低着头,忙着弄掉番茄皮。 “温医生该不会忘记我了吧?上次在夜店你可是拿冰球砸了我的头,现在我额头上还有一块淤青呢。”正是忍不住脾气的年纪,许殷节兴师问罪往门口一倚。 温亭深动作利落磕了两个鸡蛋:“上次只是个警告,给我离她远点。” 说到后半句话他抬了下眸,一如那晚夜店的眼神警告,带有浓浓的敌视。 许殷节确认了这个野兽的目光,年少轻狂故意挑衅:“温医生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呢?据我所知,你只是她的邻居哥哥,你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我?” “我没有女朋友,李乐诗也没有男朋友,而我又对她有好感……”少年扬了扬下巴,一步一步走进厨房,“我追求她,谁也管不着。” “我的这具身体很年轻,相信她会喜欢的。” 磕哒磕哒磕哒,搅拌蛋液的声音越来越快,如同刽子手的刀在磋磨。 许殷节美滋滋地笑,挤出两个小梨涡:“你知道吗?李乐诗已经答应在我十八岁生日宴会上绘画我的裸体,我决定那天就对她表白。” 温亭深搅拌的动作一滞。 他抬起筷子,看着黏腻的黄色蛋液沿着筷子尖滴落碗中。 许殷节条件反射往旁边一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就好像身体预感到了危机,及时作出反应。 第9章 怀疑这个男人想用这筷子捅进他嘴里。 温亭深放下碗筷:“你说得对,我是没有资格管她的事。” “我突然想起贝蒂的一只橡皮小鸭子好像卡在了浴室的下水道口,我手指粗捞不出来,要不你去试试?” 一楼尽头处的洗手间非常宽敞,玻璃门后是一个大浴缸,前段时间贝蒂迷上了玩水,墙上摆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玩具。 “你说的小鸭子在哪里?”许殷节没多想,蹲到浴缸旁边查看。 第二句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听见背后传来关门的声响,甚至落下了小锁。 卫生间里没有窗户,磨砂门关闭的刹那,更显昏暗。 立于门边的男人高挑修长,五官藏在阴影里。 他的嗓音依旧温和,却平白透着冰冷。 “就在下水道口那里,你再仔细看看?” 第10章 狡辩姓温的,是个疯子! 十分钟后,许殷节浑身湿透冲出浴室。 脑袋被反复按进水中,他混沌一片,脸色苍白叫来了廖青和保姆。 许殷节是廖青姨妈家的儿子,这对表姐弟关系从小就不错,许殷节来a城上大学便直接住在了这间别墅里。 打死许殷节都没想到,他能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外人欺负。 最可怕的是,他使出全身力气竟然都挣脱不了那个男人的桎梏。 许殷节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幕,昏暗中,温亭深的脸模糊不清,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死死地按进盛满水的浴缸里。 入水的刹那,波动的水流将面前的温亭深扭曲分割,更像只毛骨悚然的鬼魅。 许殷节用力咬住对方的虎口,可是咬破了,血出来了,温亭深也没松手。 像不知疼痛,睥睨着他,反复折磨。 多可怕,这个男人竟然喜欢迫使他一次次仰面溺水,是想更好的欣赏他痛苦挣扎的表情? 听到叫喊声,廖青被保姆扶着急匆匆下楼,看着这一地凌乱的水迹和落汤鸡的少年,惊呼一声:“lemon,你这是怎么了?” 许殷节指着浴室方向:“姓温的,是个疯子!他想杀了我!” 廖青懵了:“什么?” 走廊的水迹一直延伸到浴室,明亮的灯光泄出,一道修长的黑影投射在地。 温亭深从浴室走出来,衬衣几乎湿透,漆发滴答着水珠,镜片模糊。 他捏了捏手里的橡皮小鸭子,对许殷节说:“刚才应该打开灯找的,现在找到了。快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小心感冒。” 许殷节惊呆了双眼,刚才的暴力施虐行为竟然就被他一句话轻飘飘带过了。 “你明明刚才就想杀了我!”许殷节指认道,“你使劲把我往浴缸里按!不然你要怎么解释你手上被我咬出来的伤?” 温亭深不慌不忙扫了一眼虎口,冲洗过的伤口仍渗着血:“我也想知道,你怎么会突然咬我一口,我让你帮忙找贝蒂的小鸭子,你却突然咬我……” “啊,是因为我上次在夜店……”他稍稍低头道歉,态度诚恳,“实在抱歉,上次真的只是手滑。” 许殷节惊恐地瞪大眼,说不出话。 …… 【lemon:那个姓温的绝对是个暴力狂,他今天差点杀了我!掐着我的脖子往水里按!】 【lemon:浴室里没有监控探头,青姐和保姆都被那个人斯斯文文的样子骗了!】 【lemon:李乐诗,我需要你相信我,离那个变态越远越好!】 【lemon拍了拍睡在阳台的赖猫,被一爪挠死】 【lemon:?】 李乐诗常年手机静音,下午六点赶完画稿出来喝水,一拿起手机,眼睛立即被大段文字吵到。 与此同时,许殷节口中所说的“暴力狂”按下密码开门,手里提着一兜菜,不慌不忙走进客厅里换鞋。 “阿姨说今晚他们有饭局,让我有空过来跟你一起吃饭。”男人熟练找到自己的拖鞋,换上,拎着菜往厨房走。 整个过程都没有看她。 李乐诗对这种态度见怪不怪了,坐在沙发上探出头:“那我要吃你做的炒面,多放辣。” “你是忘记你有肠胃炎了吗?”温亭深背对着她系上围裙。 “可我就想吃点辣的……”说话间,李乐诗看完了许殷节发来的文字信息,倒吸凉气,追到厨房,“许殷节说你今天掐着他的脖子?” 她两手扒在门边,探出脑袋,活像个偷拍狗仔。 温亭深连个眼神都没给,抬手打开上方的橱柜,取出一些调料:“你信他?” 短短一句话,既是微妙的解释另又抛出一个问题,李乐诗莫名从提问者转变为回答者。 她发现温亭深经常这样,或者说他善于这样,轻轻松松就将问题推了回来。 像在自己的领地筑了高墙,很难窥探得到他真正的想法。 安静两秒,李乐诗也抛出个问题:“我不知道……我只是比较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针对你?”说着,她脑中闪过答案,“是因为上次你用冰球砸了他?” 温亭深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嗓音懒洋洋地:“别墅是他的地盘,我在他的地盘上行凶,疯了吧。” 李乐诗觉得有点道理,注意到他手上有伤。 冷白色的皮肤稍微红一点就惹人注意,何况还是这么一大片,虎口处的牙印结了血痂,看着就疼。 “他咬的。”他边说边递出手。 李乐诗嘶了一声:“这小子属狗的吧……处理过了么?” 他摇了摇头:“我在思考要不要去打个狂犬疫苗。” “你先别弄了,我给你消消毒。”李乐诗拽着他到客厅,取出药箱。 温亭深被她按在椅子上坐好,无暇顾忌伤口,目光牢牢锁定女孩轻颤的睫毛,和喋喋不休开合的唇瓣。 “活该,谁让你上次用冰球砸人家的。”她回想起当天的对话,倏地抬头,“还是你想砸我的,结果不小心砸了他?” 温亭深专注的眼神来不及收回,被当场捕获。 某一瞬间,李乐诗会被这个男人突然惊艳。 比如此刻接收到的这个眼神,温柔缱绻,对视的刹那令人心漏一拍。 但她并不意外,毕竟桃花眼的男人看狗都深情…… 她在分神思考,决定在l先生的白色面具下也要画这样一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要是砸你,就不可能用冰球了。”温亭深面不改色移开眼,将上完药的手回,“砸坏了你,你爸妈不得把我吃了。” “你知道就好。”李乐诗盖好药箱,转身放进柜子里,“实话说,昨晚我还想把你扔到路边不管呢,也是怕他们说我。” 她一直觉得她和温亭深之所以能够和平相处,姜玲玲和李勋得占百分之九十的功劳。 剩下的百分之十,除了温亭深可以给她辅导作业,给她做饭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温亭深是她偷偷练习的人体模特。 温亭深从小到大都很好看,她曾经一个素描本上画的全是他。 李乐诗一直觉得如果温亭深的左眼正常,定然会成为小学叱咤风云的校草,而不是被那些坏小孩追着嘲笑,叫他鬼眼小孩。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不是她们两家的关系密切,她还会不会和温亭深走得近。 答案应该是不会,这男人从小性格就冷爆了,她可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 “听说你答应去给那个男孩画裸体图?” 背后忽然响起低沉嗓音,李乐诗吓了一跳。 还没来及转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便绕过她身侧,扶上了柜子。 温亭深突然贴得很近,结实的胸膛若有似无贴上她的后背,一如那天醉酒之后,突兀地冲破了他们常年保持的社交距离。 这样的温亭深很少见,也很慑人。 李乐诗没理由的心脏狂跳,不敢回头:“……没有,我只是说考虑考虑。” “哦,考虑考虑~”头顶响起一声意味深长。 他的手指轻轻擦过耳廓,被碰到的发丝扫得她很痒,李乐诗下意识躲:“你突然离我这么近干嘛?” 温亭深没说话,抬手扶正墙上的壁画。 李乐诗松气,哦,弄画啊。 下一秒,某人带着蛊惑的嗓音就撞进耳中:“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第11章 欲望再比如,气味…… 早在青春期,李乐诗就察觉到时间带给他们的微妙变化。 对于她,对于温亭深,长大的不只是他们的思想,还有他们的身体。 小学的李乐诗比温亭深高半个头,一伸手就能摸到他柔软细密的头发,到了初中,也不知道温亭深吃了什么,是不是抢了老家的猪饲料,一天比一天高。 她只能由‘一抬手摸到他的头’,变成了‘一拳锤到他肩膀’。 青春期的荷尔蒙波动,让李乐诗对于温亭深的好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但那时也仅限于单纯的欣赏和观察。 第10章 那时候,各种浪漫爱情小说席卷校园,关于小说里校园男主角的外貌描写,什么身材高挑、面容清俊、成绩优渥……少年的温亭深基本全中。 不少女孩看小说时都会自动带入温亭深的这张脸。 是的,小时候被坏孩子追着嘲笑的温亭深,从初中开始就突然变得异常受欢迎。 甚至因为这层滤镜,他蓝色的左眼也成为了与众不同的漂亮标志。 女孩们诗意的说,那是月光亲吻过的眼睛。 而李乐诗想说,你们要不要看看脑子。 当然,嫌弃归嫌弃,李乐诗从不否认温亭深的帅,他的面部轮廓精致又立体,身条修长,描绘在纸张上更为具体: 眉骨,眼窝,鼻梁,嘴唇,优秀的下颌 线和喉结,薄而宽的肩膀……每次勾勒都会不禁感叹,怎么有人长得比例这么标准。 直到性本能的觉醒,李乐诗就停止再拿温亭深做模特了。 因为她发现,少年的身体褪掉青涩之后,添了个更加勾人的东西——性吸引力。 绝非那种矫揉造作展现的男性荷尔蒙,温亭深的吸引力要更纯粹,更不经意,也更具有张力。 这是他自带的东西,装都装不出来。 网上经常会探讨某某演员是性缩力,某演员是行走的荷尔蒙。李乐诗觉得温亭深就属于后者,不然阅男无数的叶曼不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一定要睡了温亭深。 方才男人突然贴近,李乐诗没有准备,冷不丁就弄了个面红耳赤。 是激素在作祟,完全不是出自她本意。 回过神后,她一个肘击就戳在某人侧腰上。 温亭深吃痛发出一声闷哼,捂着腰后退。 李乐诗白他一眼,怪他没分寸:“你不会等我走开再过来扶那幅画?” 温亭深一副我做了什么的疑惑表情。 大约是真的痛了,抬起的桃花眼泛起红润,水波潋滟,平白溢出无辜的气息。 李乐诗一怔,叶曼的那句话快速从脑中飘过——冷冰冰的样子,在床上哭出来一定不错。 温亭深擦了下左眼角,这只眼睛很不争气,情绪激动时会有点泪失禁。 “说回裸体图的事情。”他镇定下来,“你觉得这件事叔叔阿姨知道了,会怎么样?” 旖旎一瞬消散,李乐诗咬着牙:“温亭深,多大了你还打小报告,幼不幼稚?” “管用就行。”他向厨房走去,转身之际,递来一个威胁的眼神。 李乐诗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本来她就没打算答应,虽然她现在堕落了吧,也不至于堕落到去给刚成年的小孩画果体图。 吃过饭后,李乐诗扔给温亭深一个衣服袋子,是她今天特意约叶曼去挑的:“你不告诉我尺码,我就随便买了。” 温亭深扫了一眼袋子里,皱眉:“粉的?” 他不喜欢粉色。 李乐诗知道他的喜恶,笑得更灿烂了:“对啊,温医生也要勇于尝试新鲜色彩嘛,你试试?” “在这试?”他歪头。 “当然是回你自己家试了。”李乐诗推着他往外,期待得苍蝇搓手,“不过你穿完得过来给我看看。” 温亭深知道她的小心思,拎着袋子,打开门:“看心情吧。” 快半个小时过去。 李乐诗从站着等到了坐着,再到趴着玩了一会儿游戏,他还没过来,怎么大男人换个衣服这么磨叽。 难道是尺码不对?活该,谁让他自己不说的。 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穿嫩粉色的衬衫,不好意思过来? 那可得看看去。 思及此,李乐诗兴冲冲踩着拖鞋过去开门,两家人的密码彼此都背得滚瓜烂熟,她毫不费力打开。 几年前,温亭深将屋子重新装修过一次,如今是北欧的性冷淡格调,屋子里亮着灯,没有人在的客厅里,更显空荡冰冷。 屋里的东西本就不多,还摆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的,李乐诗一直感觉这里是个高级宾馆。 他以为温亭深是在卧室,探头向那边看了一下,虚掩的房间里没有人,神奇的是,茶几上摆着温亭深的眼镜。 据她所知,温亭深除了洗澡和睡觉都不摘眼镜的。 沙发上的衣服袋子随意倒着,裤子掉出来一条腿,粉色的衬衫不见了。 她轻唤一声:“温亭深?” 下一秒,抿紧了唇。 卫生间的门虚掩,磨砂玻璃门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背影,似乎没有穿衣服,冷白结实的脊背贴在玻璃上,身体微躬,肩膀微微耸动。 声音很轻,窸窸窣窣,他似乎在有意克制,化为喉咙低沉的闷哼。 她第一反应,很性感的一个声音。 第二反应,原来高冷禁欲的温医生也会有性/欲。 李乐诗回过神想给自己一拳,怎么还在这儿点评上了,脸颊迅速燃烧。 成年人了,都知道他是在做什么。李乐诗站在过道,离浴室不到五米,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温亭深从初中发育开始就禁止她进入卧室,尤其是清晨。 他从来都是禁欲自持的。 这个场景里的他,令李乐诗陌生,更加令她心跳剧烈。 李乐诗紧抿着唇,默默转身,期望刚才自己的那声叫喊没有打扰到他,然而洗手间突然传来一声低沉:“谁在外面?” 李乐诗蹑手蹑脚的身影一下定住,脑抽了,掐着鼻子:“喵~” “我家可没有养猫。”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紧接着洗手间传来水声,“有事吗?” 李乐诗不得不佩服温亭深,被人撞破这事还能这么淡定。 “……没什么大事,就想问问那套衣服的尺码合不合适?”她硬着头皮回答。 “刚刚好,你知道我的尺码?” 李乐诗诡异的从对方嗓音里听出来几分温柔,实话实说:“大概能……猜个七七八八。” 事实上,她是按照新漫画的人物角色尺码挑的……果然这么多年过去,这男人的身材比例仍挑不出个瑕疵。 馨香的洗手液味道从门缝处溢出,是她喜欢的柠檬红茶味道。 不过要更加浓烈。 相信里面还掺杂着一丝侵略性的气息,是属于温亭深的。 思及此,李乐诗头晕目眩转身溜走,关上门,大大呼吸了一口气。 回到家,电视还开着,正在播放一部动物纪录片。 李乐诗昏昏沉沉坐在沙发,声音从她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过脑子。 [野兽最先觉醒的欲望是食欲……] [雄性野兽吸引雌性的方式有很多,比如声音,再比如,气味……] 第12章 心思他的心脏,潮湿发霉。 梦里都是柠檬红茶的味道,明明闻过好几次,这次却特别浓郁、炽烈。 高岭之花沾染了欲,简简单单一个词条就令人浮想联翩。 李乐诗开始讨厌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了,昨夜模模糊糊那一幕像诱人的勾子,老引她去遐想浴室内部的画面。 那身影,那声音……挥之不去。 口干舌燥。 她用手盖了下发热的脸,猛地掀开被子,暗暗在骂温亭深不合时宜的发泄欲望,下床找水喝。 清晨,李勋哼着小曲儿在厨房煎蛋,姜玲玲作为全家唯一一个拥有正经工作的白领高管,早上洗手间的使用权完全是属于她的。 李勋是一个网络小说作家,写悬疑小说,和李乐诗一样居家就能办公,每天都穿得随意,自动承担起家务和一日三餐。 李乐诗很早就接受了家里这种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一直以为很正常,上了学才发现,他们家这种相处模式才是奇葩。 李乐诗倒了杯水,魂儿一般飘走,姜玲玲在镜子前戴新买的大耳环,瞟她一眼,叫住:“欸正好你起来了,亭深今天还没过来吃早餐,去喊一下他。” 昨晚的记忆如搁浅的鱼来回翻腾,李乐诗身形一僵:“……我去喊,不好吧?” 大早上的,万一又撞见什么,多尴尬。 “有什么不好的,之前不一直是你去喊?”姜玲玲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微妙,忙着将新买的耳环戴上:“没看爸爸妈妈都忙着呢,赶紧去啊。” 李勋系着围裙走出来,补充道:“今早我煎了他喜欢的培根,让亭深快点来吃。” “行行行,我去。”李乐诗再一次拥有女佣的切实感,不情不愿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对门,这次学聪明了,没有鲁莽地闯进门,直接按响门铃。 可视门铃里,李乐诗穿着卡通睡衣像个催命的小鬼儿,懒洋洋拖着嗓音,一边叮咚叮咚按着门铃一边喊:“吃饭啦,吃饭啦,吃饭啦……” 温亭深似乎真的是起晚了,过来开门时,头发还乱糟糟地翘起一缕呆毛。 他叹了口气,学着她的口吻,颇为无奈地:“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李乐诗微微瞪大眼。 第11章 他身上穿着那件粉色衬衫。 还不是平日里板正服帖的状态,松垮凌乱,露着锁骨和胸肌,粉色与他玉白的肤色相 配,像桃花遇见了白雪,构成一副不可多得的景色。 在李乐诗的记忆中,温亭深的衣服颜色几乎都是黑白灰色系,第一次穿这么鲜亮的颜色,的确稍稍惊艳了她一下。 这一幕,完全打破了李乐诗对这个男人的固有印象,以前只觉得他骨相和皮相都好,此刻再看,他是有一点妖在的。 妖,魅惑,诱人。 像勾人的妖精。 尤其是他笑起来时,潋滟的桃花眼尾化作一个弯弯的小勾子。 “怎么这么看我?”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一晃,“这件衣服不是你给我挑的?” “啊是,但我还以为——”李乐诗抿了下唇,突然转弯,“你不喜欢呢。” 昨夜一片混乱,他在浴室门边忙碌,袋子里只剩那条裤子,她以为他在用那件粉衬衫…… 讨厌到用它来滋味,蹂躏得皱巴巴。 “颜色是亮了些,但尺码刚好。”温亭深盯着她的眼睛,一颗一颗系上扣子,直至最顶,像特意封存住的礼物,“恰巧我的衬衫都拿去洗了,将就穿。” 一番很自然的对话,李乐诗渐渐淡定。 转念一想,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害羞的应该是温亭深才是,他都没关系,她一个无辜路人在这里想东想西的干什么。 她完全放松下来,摸着下巴作欣赏状:“不错,穿着这件衣服出去晃一圈,肯定会有不少小姑娘喜欢的。” 她没注意到男人眼神一变,扔下一句“快点来吃早餐”,转身回家。 走廊空荡起来,对面将门虚掩给他留着一条缝。 温亭深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身上鲜亮的粉色,沉默着走回卧室,打开衣柜,从众多黑白灰的衣服里取出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衣换上。 粉色衬衣被他一丝不苟挂进来,放在特定的位置。 那里还挂着被女孩吐脏洗净的衬衫,以及一套小号的高中校服。 关上柜门之际,温亭深随手摸了一下校服袖口,潮湿的,昨夜洗干净后还不太干,如果今天挂到阳台上晒晒应该很快干了。 但他不敢拿出来。 一如他胸腔里的那颗心脏。 潮湿发霉,阴暗畏光。 …… 温亭深穿着黑色衬衫进门时,李乐诗嘴里正叼着培根,她一滞,眨眨眼:“你怎么又换成这件了?” ——因为他不需要其他人喜欢。 这句话浅浅在心头撞了下就消失无踪,温亭深随口找了个理由:“不小心弄上水就换了。” 李乐诗半信半疑:“你不是说你衬衫都拿出去洗了?” “……后来发现还有一件。” 他低压着长长的睫毛,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李乐诗略显可惜地说了声好吧,脑子里继续盘算着给他的新漫画人物换套服装,过段时间就是七夕节,专门开个粉色限定款角色也不错。 饭桌上安静几分钟,姜玲玲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打破安静:“对了,这个周末我的项目结束,我们一起去野营吧?” 李勋第一个举手赞同。 李乐诗没说话,咬着筷子陷入沉思。 温亭深同样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温亭深是怎么想的,她是因为昨天晚上刚和许殷节约好这周六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没办法去参加野营。 到底还是没能遭受住金钱的诱惑,十万块钱一幅画,不接受实在是可惜,而且许殷节说可以不画裸体图,画浴巾图就行,这谁能不心动? 赔了温亭深那套昂贵的衬衫套装后,李乐诗的银行卡余额真的少了一个零,急需要一笔大额款项填上这个窟窿。 不过这件事最好是对桌上的三人都保密,尤其是温亭深。 见温亭深也没说话,李乐诗若有所思往他那里瞟。 温亭深也看了她一眼,表情阴晴难懂,然后略显抱歉地看着姜玲玲:“抱歉阿姨,我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交流会,今天下午就走。” 李乐诗见缝插针:“我也要赶个稿子,去不了!”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 她心虚移目。 最后的商量结果是姜玲玲和李勋两个人独自去过二人世界,中午,姜玲玲着急忙慌回来做了个糖醋排骨,让李乐诗骑着小电驴给温亭深送去,说是温亭深要出差一周,营养得跟上。 李乐诗感觉每次来到海樱机构就像陷入了循环,前台小姐姐打完电话,她往楼上走,像个吃饭的监工,啪的一下将饭盒放在温亭深办公室的桌上。 “热死了。”她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享受空调,“你以后能不能中午都回家吃饭?” 她热得像只煮熟的大虾米,反观某人,依旧清爽得没有一丝汗味。 温亭深穿着挺括的白大褂立在资料柜前,扶了下眼镜,翻动一页文件:“这是你的请求还是随口一说?” “要是请求,我可以考虑。” 李乐诗还没来得及回答,赵岩拿着文件过来签字,向她礼貌颔首一下,眼睛就盯上了饭盒:“好香啊,糖醋排骨的味道。” 李乐诗笑笑:“赵医生要是喜欢也尝尝。” “好啊好啊。”赵岩点着头,一对上某个男人的眼神,立即干笑摆手,“还是……算了吧,我正减肥呢……” 好险,差点被眼神杀死。 李乐诗用手扇了扇风,准备回家了:“传姜玲玲女士的话,温亭深,出差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出差?”赵岩狐疑抬起手,“欸你不是——” “糖醋排骨……”温亭深打断他,啪的一下合上手里文件夹,“你可以吃两块。” 李乐诗没注意到两人眼神中的微妙,暗戳戳吐槽温亭深真是抠死了,这么一堆排骨才给人家两块。 关键是他吃了那么多肉身材还保持得那么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两人目送女孩离开,赵岩憋得难受,呼一下子放开,若有所思用文件敲了下角落处的黑色行李箱:“你不是把名额让给其他医生了嘛,出个鬼的差啊?” “不是我说,我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多好的机会啊,这次交流会完说不定可以直接晋升出国去总部了呢,多少人抢着都要占的名额,你却就这样拱手让人了?” 温亭深沉默着放下文件,转身掀开一角窗帘,像过去很多次那样,等待女孩的身影出现。 旋即目光像一颗种子,扎到对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嗯,不想走得太远。” 离养分太远,会死。 第13章 赴约“你来帮我脱了吧。” 周六,叶曼开车参加许殷节的生日宴会,李乐诗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仙气飘飘的白裙配上高跟鞋,文艺范儿十足。 一上车,叶曼就对她吹了个口哨:“哈尼,果然还是纯情风适合你,我敢保证你到大学去绝对能成为校园女神。” 李乐诗笑着斜睨她一眼:“公认的校花第一就不要打趣我了。” 叶曼得意地挑了下眉,一副她早就料到的样子。 叶曼的好看是有攻击性的,像带着刺的玫瑰。 李乐诗还记得大一时第一次见到她,性感的吊带裙和包臀短裙,本就出彩的五官还画着浓妆,让清一水素面朝天的女孩们,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 那一瞬,李乐诗就在心里否认了和这个女孩交往过深的可能,觉得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后来才发现,叶曼只是看着攻击性强,其实是个温柔大方的女孩子。 甚至李乐诗都是在毕业前夕才知道叶曼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算是来这所平民大学交朋友体验生活的,可见她平日里藏富藏得多好。 她也凭借和叶曼的关系,稍稍摸到了上层圈子的进入门槛,得到了不少工作机会。 李乐诗曾暗暗反省过,见到叶曼第一眼时,她其实和大多数人都犯了一样的错误——以貌取人。 抽烟喝酒纹身的女孩就不是好女孩了吗?规训下的人肯定认为是的,很多人眼中的好女孩就是打扮朴素,做一些常规来说乖巧的事情。 但是姜玲玲从小就教育李乐诗,绝对不能凭一个人的打扮、出入的场所就给别人贴上标签。 基于此,姜玲玲对于李乐诗的要求只有一个,别做违法乱纪、有碍公序良俗的事情,其他都能随意。 思及此,李乐诗心虚地挠了挠脸,今天她就去画个浴巾图而已,应该……也不算……违法乱纪吧? 到了别墅,叶曼先把李乐诗放在门口,去附近停车。李乐诗望着渐渐远离的车屁股,突然像个被丢下来的小 可怜,手足无措。 她本来想晚一点来,等到宴会结束画完画就直接走人,可是叶曼非要拉着她过来热闹热闹。 一热闹热闹,她就得准备生日礼物,唉,几千块又没了。 第12章 “嗨,李乐诗!等你很久了,怎么不进来?” 循着声音抬头,许殷节从二楼窗户探出一半身子,看得出来,今日的生日宴他特别打扮了一番,白色西装穿得像个精致的小王子。 唇红齿白,笑意盈盈,少年人的活力在这一刻骤现。 李乐诗都做好上一次参加叶曼生日会的心理准备了,将自己唇角调整到标志微笑,准备好跟各种各样热情的人打招呼。 然而来开门的只有一个保姆,屋子里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吵闹的声响。 穿过一条极富艺术气息的廊道,李乐诗迎面遇上了一个优雅美丽的女人,肚子高高隆起,朝她温柔一笑:“你就是lemon邀请的新朋友?快进去吧,那小子都要等着急了。” 李乐诗两手攥着画具,逡巡了一圈:“其他客人呢?” 廖青疑惑眨眨眼:“别的客人?lemon只说请了你过来,家里的孩子嫌吵,请不了太多人来聚会的。” 啊?就光要她一个人掏钱买礼物? 李乐诗的心在滴血,下意识转头,看见了客厅的一个小脑袋。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抱着玩具兔子,坐在角落,一下一下用额头撞着墙。 看见这一幕,廖青面子挂不住,沉下脸:“李阿姨,带贝蒂回房间。” 在许殷节兴冲冲跑下楼时,贝蒂的尖叫声骤然响起,李乐诗感觉谁突然在耳边敲了个锣,心脏随之高高提起。 廖青脸色更加难看,一边笑着安抚李乐诗这位客人,一边命令保姆赶紧抱着贝蒂回房间,换来的就是贝蒂拼了命的叫喊和哭泣。 廖青紧绷的那根弦还是断了,大喊着:“吵死了,你不要再叫了!李阿姨,马上给温医生带电话,让他过来处理!” 闻言,李乐诗心脏狠狠一颤,确认这个女孩就是温亭深目前治疗的小患者。 虽然温亭深在外省出差应该赶不过来,但万一呢,那个工作狂万一飞回来了呢。 人体油画不是那么简单画好的,她都做好熬一晚上的准备了,这要是被温亭深撞见,嘶…… 于是在保姆掏出电话的那一刻,她赶紧插嘴道:“你们把她放下,让她自己呆着应该就好了。” 廖青看她一眼,保姆半信半疑将女孩放回原来位置。 仿佛游戏npc归位,贝蒂立即就停了叫喊,又抱着小兔子一下一下撞墙。 李乐诗松了口气。 她曾经听温亭深说过,贝蒂最讨厌别人的打扰,她明明很安静,是强制性抱她离开时才情绪激动的。 又被丢了一次面子,廖青狠狠瞪了贝蒂一眼,让保姆扶着上楼,许殷节略显抱歉地走下来,耸肩朝她笑笑。 “希望贝蒂没有吓到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一顿,转弯道,“上楼吧,画架给你准备好了。” “好的马上。” 李乐诗抽了几张纸巾,犹豫着要不要给贝蒂擦一下鼻涕,最后把心一横,蹲下身,以最快的速度擦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贝蒂只是忽闪忽闪圆眼睛看了她一眼,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这份安静让李乐诗松了口气。 她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盯着贝蒂被泪水濡湿的睫毛,啧啧两声:“真想不到,温亭深居然会给这么小的孩子看病,我一直以为他讨厌小孩子呢。” 许殷节皱了皱眉。 “温亭深那个怪人,小时候就是个洁癖,觉得同龄的孩子都脏兮兮的,还觉得我最脏,很难想象他在和这样一个孩子相处——” “可以不要再提那个人了吗?”许殷节沉下脸。 她转过眼睛,心虚地挠挠脸,忘记这两个人有过节了,着急打岔:“那就走吧,早点画完我好早点走。” 乘着电梯,许殷节把她带到三楼,这层楼特意布置过,电梯打开的瞬间就有气球飘了进来。 许殷节弯腰捡起她脚边的蓝色气球,不好意思地挤出两个小梨涡:“是青姐非要给我布置的,我都说不用了。” 气氛刚好,李乐诗想起自己花了几千块钱买的轻奢款男士表。 早知道今天只有她自己来,就随便买个几百块钱的东西就好了。 “谢谢你的礼物,很漂亮,我很喜欢。”许殷节眼睛一亮,抓住她将要收回的手,低头,在她手背轻轻落下一吻。 李乐诗浑身僵硬,这…… “是吻手礼。”许殷节抬眸,瞳孔像两枚亮晶晶的琥珀石,“抱歉,我从小接受的是西方礼仪,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李乐诗摇摇头,是礼仪啊。 气球和彩带只到房间门口,推开门,许殷节的卧室内部就简单得多,室内是灰白色的格调,展柜里都是各种赛车的精致模型,准备好的画架正对着一条墨绿色的沙发,沙发背后是蓝天白云和阳光。 她进来后,许殷节关上门,落下了小锁:“晚饭保姆会送上来,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李乐诗点点头,走到画架旁边放下特意带来的画具,一转头,许殷节正在脱着身上的白色西装,李乐诗又跟他确认了一遍:“是画浴巾图,不是裸体图,对吧?” 少年微微一笑,将脱下来的西装扔到地上,迈步走过来:“当然。” 他离她越来越近,微张双臂,像是要给她一个拥抱。 “你躲什么?”许殷节无辜歪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件衣服怎么样,以你艺术家的眼光。” 李乐诗汗颜,晃悠晃悠手臂,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尴尬:“我、我就是突然想活动一下,没误会,也没躲。” “衣服挺好看的,版型、材质和颜色都很衬你。” “你觉得还不错?” “嗯,挺好。” “可我不太喜欢。” 李乐诗一脸无语,现在的小孩呦,心思真难猜。 许殷节又往前一步,纤细的手指微蜷,拨弄了一下领口的金色扣子:“你来帮我脱了吧。” “我再给你加一万。” 第14章 两边跟要去捉奸似的。 下午六点,正是a城的晚高峰,车辆堵了个水泄不通。 一辆出租车平平无奇排在车流中,老司机扬头看了看前方堵死的路,叹了口气,摸着口袋掏出来烟盒,叼一根在嘴里。 正忙着打火,忽然听见后面的那位乘客开口。 “不能绕路走吗?我赶时间。” 男人的嗓音清冽,带了丝病弱的沙哑,挺抓耳的。司机师傅看了下车内的反光镜,怀疑是某个网红主播。 后座的男人黑衣黑裤,身材修长,袖口折到小臂,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美观。 应该是生病了,戴着口罩,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像是带了神奇的美瞳,居然是一蓝一黑。 “走不了,你没看都堵死的,你要是着急,下次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嘛。”老司机要不是看这趟路费挣得多,才不会答应这个时间段走这条路呢。 温亭深皱眉咳了两声,没说话。 千算万算,他也没算到自己会突然生病,一包感冒冲剂下去就犯困,醒来惊觉耽误了时间。 急匆匆推门进入对面,房间里空无一人,女孩已经去赴宴了,温亭深忍不住自嘲,费尽心思想要阻止,结果还是错过了。 他查过监控,李乐诗早在四十分钟前就出了门,不出意外,应该已经见到那个少年了。 没准两人都画起来了,她就那么看着一个十八岁男生的年轻身体,一笔一笔细细描绘在纸张上…… 温亭深猛地闭上眼,不愿意去想细节。 血腥味骤现。 他咬破了嘴唇,失控的瞬间往往只有痛感能够拽回理智。 他压制着去夺方向盘的冲动,抿了一下唇上的血:“附近有小路吗?能让我尽快到那里。” 老司机抽着烟,想了想,吐出一口:“还真有,就从前面那个胡同一直往里走,再左拐——欸,你真跑过去啊?挺远的呢!” 他看见男人径直推开门,脚步匆忙从车流中穿过。 一截烟灰掉落,老司机随手扫了扫,笑着碎碎念叨:“这么急,跟要去捉奸似 的。” …… 温亭深疾步走进胡同,给李乐诗打去电话。 许殷节那天的话在他耳畔反复响起,像魔咒一样—— “你只是她的邻居哥哥,你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我?” “我的这具身体很年轻,相信她会喜欢的。” “我决定那天就对她表白。” 每一句话、每个字都像附着在他心脏里的蛆虫,反复钻洞啃咬,他猛地闭上眼,头又疼起来。 电话里的每一声嘟,都在挑断他的神经。 …… 与此同时,李乐诗解扣子的手一抖,愣愣盯着沙发上的手机。 屏幕上的来电人名字直接让她呼吸骤停。 几分钟前,面对许殷节的暧昧要求,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但将这问题稍加转化,又有点诱人—— 第13章 问:如果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让你帮他脱下衬衣,他就给你一万块钱,你干还是不干? 整整一万块钱啊! 李乐诗心里直叫,不干的是傻子! 于是她二话不说,心一横牙一咬,亮出收款码:“你先转账,还要写上备注,说是自愿转给我的。” 许殷节盯她两秒,笑了一声,说她还挺谨慎,转了一万。 结果她刚帮少年解了两颗扣子,温亭深的电话就突然打来,跟紧急出警似的。 许殷节目光沉沉从她的唇瓣上移开,落在手机的那瞬,发出一声冷笑:“打来得正好……” 他倾身意欲去接,被李乐诗猛地扯住衣服:“你干嘛?!” “接电话啊。”少年扬起一侧唇角,痞痞地,“告诉他你就在我这里。” “不行!” “你怕他?” 许殷节注意到李乐诗的唇瓣微颤、眼神慌乱,顿时英雄救美的使命感喷薄而出,抓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不用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那个暴力狂伤害你的。” “不是怕这个……”李乐诗从未见过温亭深暴力的一面,也想象不出来,只是担心他会告诉姜玲玲和李勋。 说到底,她一个成年女性给刚成年的少年画浴巾图说起来不太好听。 万一他们再顺藤摸瓜找到她电脑里的那些图,知道她的工作内容,嘶……想想就要命。 “不用管他,我们画我们自己的。”李乐诗转正许殷节的身体,三下五除二解开衬衫扣子,帮他脱下到腰处,不轻不重拍了他薄挺的脊背,“快快快,抓紧时间。” 许殷节被她拍得身体稍稍前倾了一下。 他的衬衣没有完全脱掉,堆积到后腰处,牵制着他的两条手腕自然绷紧。 大方展露出玉白色的薄肌,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一层亮粉。 ——由他亲手一点一点涂抹上去的,但对方好像并没有看见。 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旖旎氛围,因为李乐诗的心不在焉,烟消云散,她都能没多看他身体一眼,转身就去鼓弄手机。 甚至还像姐姐对待弟弟那样,十分随意拍了下他的背,不带任何暧昧。 许殷节:“……” 吵闹的电话铃声终于自动挂断。 他眼眸一暗,默不作声将左手从袖口抽出,然后是右手,将精心挑选的衬衣踩在脚下,去到浴室围了浴巾走出来。 窗前挂着一串风铃,风吹过,撞起静谧的脆响。 李乐诗将手机静音扔在一边,架起了专业范,坐在椅子上检查画具,长发自然垂落,她下意识挽到耳后,露出白皙清秀的侧颜。 她是典型的淡颜系美女,气质绝佳,十分耐看。 许殷节永远都忘不了在一团混乱舌吻的现场,她一个人喝着果酒玩飞行棋的样子,那么安安静静的美好,不落世俗。 李乐诗一抬头,正对上少年人清瘦玉白的身体。 她发现许殷节身体是有几两肌肉的,虽然不到温亭深那般美型,但青涩年轻的身体别有一番韵味,像漫画中常见的阴郁少年。 浴巾松松垮垮挂在他的腰间,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落下,无端拉起了一条暧昧不清的防线,供人遐思。 许殷节静静凝视了片刻,向她走去:“姐姐觉得怎么样?” 李乐诗身形一滞:“你叫我什么?” “姐姐啊,你不是比我大?” 李乐诗被这种称呼硬控,少年的声音温润清朗,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 “挺、挺好。”她自动认领下这个新称呼,抬手示意对面的沙发,“你坐过去吧,摆个动作。” “我不会摆动作。”许殷节拉住她手腕,“还是姐姐帮我吧。” 李乐诗看见少年向他甜甜一笑:“再给你加一万。” 唉,她这辈子非得死在钱上不可。 阳光被葱郁的叶片打散,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碎钻落下。 支头靠在沙发上的少年俊美,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笑起来时小小的梨涡像灌了酒,惹人微醺。 李乐诗一边帮他整理浴巾褶皱一边在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会钓人,以后还能得了? 整理差不多了,她直起身,但没能离开。 少年的两条修长手臂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后颈,两手交叠,像一条白蛇缠了上来。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对方将手大力往下一压,荔枝玫瑰味的香气倏然逼近。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李乐诗大脑空白,睁着眼睛将对方颤动的睫毛看得一清二楚。 少年舌尖调皮地在她唇瓣打转,品尝甜品一般,然后抬眸看了她一眼,探进去—— 第15章 粉色“……持久性差。” 李乐诗不敢呼吸,那条滑溜溜的舌头在试图撬开她的牙关,风铃被风撞得很响,她猛地推开他,手背捂着自己的嘴巴,后退两步。 腿部撞到了边几摆放的花瓶,摇摇欲坠,她下意识伸手去扶。 许殷节被推撞到沙发靠背,舔了下唇,直起身,一把攥住她去扶花瓶的手腕:“李乐诗,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喜欢你。”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光脚踩到地面,缓缓站起身:“实话告诉你吧,这次生日宴我没有邀请别人,不是因为考虑到贝蒂的病情,而是因为我想单独和你过。” 李乐诗后退一步,许殷节就前进一步,手腕始终在他的束缚中。 “而且,昨天才是我真正的生日,今天的我已经十八岁成年了,这个吻是我特意来跟你交换的。” 李乐诗大脑一片混沌,从未觉得玫瑰荔枝的香味这般浓烈,甜到发腻。 少年长手长脚走进阴影里,琥珀色发沉发暗,藏于凌乱的碎发下:“曼姐说你没有谈过恋爱,你的初吻还在对不对,我们今天彼此交换了初吻,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李乐诗张了张口,脚跟撞到墙角,后背撞上壁画。 进门时还很宽敞的房间,竟然短短几步就将她逼到没有退路,整个空间似乎都在流逝氧气,令她呼吸不畅。 最抓马的是,浴巾在过程中勾到了旁边的画架,画架倒塌,一下就将这块松松的布料扯下。 本就有点反应,经过这么一磋磨,在她面前缓缓起立。 少年人的活力和热情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似乎连他都没想到,手指颤了一下,下意识敛目。 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坦然态度,似笑非笑地:“看来,今天是非要画裸体图不可了。” 李乐诗再也不吐槽那些玛丽苏桥段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个巨大的抓马现场! 既然起来了就得把它按下去,许殷节脸颊微红往前倾身,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不好意思的用薄瘦的脊背挡住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李乐诗低头只能看见他凸起的脊骨和肌肉线条。 他的一只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在忙,传递着细微的节奏。 几分钟后,年轻的、侵略性的气味令李乐诗头晕目眩。 “姐姐……”他故意勾引她,用着微喘的呻吟叫她的名字,“要不要答应我?” “你……” “我?”许殷节哑着嗓。 李乐诗咽了下口水,满脑子都是叶曼的那番话,转来转去久久不散,脱口而出:“粉色的……” 许殷节无声笑了一下,想说不愧是画这种类型画的女孩,这般恶劣无礼的画面都是可以报警的程度,她却能面不改色的谈论:“对,粉色的,你喜欢吗?” “叶曼果然说得不错……” “说什么?” “粉色,好看……持久 性差。” 李乐诗灵光一现,决定回去就把那副万元图的主角换个颜色。 “…………………………” 许殷节没说话,表情极为复杂地扫了她一眼。 …… 温亭深从胡同口一路跑到别墅,期间给李乐诗一共打了十六个电话,对方都没接。 他本就发烧生病,脚步不歇跑过来时,胸口和喉咙像是在火堆里灼烧,疼得不行。 但他不敢多休息,扶着栏杆剧烈咳了一阵,就迈着绵软的双腿踉踉跄跄走到别墅门口。 他微微站定,修长苍白的手指扶了下眼镜,面色阴沉迈了一道台阶。 “温亭深?” 叶曼从车里出来,啪地一声关上门,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烟。 温亭深一怔,转过头,眼神毫无温度。 眼神触及的一瞬,叶曼怀疑是某具尸体从冰柜里爬出来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踩着细高跟上前:“还真的是你,诗诗不是说你出差——哦,故意骗她的。” “怎么,故意让她放松警惕,然后出警来抓她?心机够深的啊。” 温亭深没想搭理她,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往上走。 “想知道我为什么放弃追你了吗?”叶曼吸了一口烟,优雅地缓缓吐出,“机会难得,来聊聊吧。” 第14章 “上面你不用担心,lemon已经将裸体图改成了浴巾图,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温亭深发出一声很轻的呵,这个解释并没有任何安抚性的效果。 浴巾图,裸体图,只是遮住了关键部分而已。 他接受不了别的男性在她面前展露身体,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要发疯发狂。 温亭深努力压抑着自己不要失控,修长的手指攥成拳。 “我看见了你柜子里的那套校服。”叶曼突然开口。 温亭深瞳孔一缩,听见自己胸腔被人暴力砸出了一个洞,泄出内部阴暗发霉的东西。 他冷冷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叶曼从他接近的步伐中读出来了一种威胁,下意识后退,如果不是知道温亭深是个职业医生,她都怀疑自己惹到了在逃的杀人犯—— 黑衣黑裤,口罩遮脸,镜片下的那双眼睛直勾勾盯来时,像被野狼叼住了脖子,即将咬断动脉。 是了,就是这个眼神。 两个月前,叶曼自顾自去温亭深家里做客,无意间发现了他衣柜里的那套校服,潮湿的,一看就是经常洗,袖口那里都磨了白。 发现她在卧室里,他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温亭深径直走到叶曼面前,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叶曼到底是见过不少场面,颤着手吸了一口烟,吐出,渐渐淡定下来:“那是套女生的校服,不是你的。” 她用着陈述句,“是她的。” 叶曼说得点到为止,接下来的问题两人不言而喻——温亭深偷偷将那套校服藏在衣柜里,到底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的本意是想劝温亭深有话直说,毕竟两人又不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妹,何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然而口还没开,就听见男人硬着声线:“你跟她说了?” 叶曼摇摇头:“我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 “很好。”他说,“那就请你继续闭嘴。” 嗓音很轻,却平白透露出威胁。 叶曼愈发切实体会到这个男人的危险,就像一只阴魂不散的鬼,只要被缠上就摆脱不了。 她有点为好朋友李乐诗担心了:“你没想过正常跟她告白吗?反正你们又不是亲兄妹——” “就算是亲兄妹又能怎样呢?” 后半句话,无声藏在他的口型里。 男人慢条斯理挽起袖口,摘下那根磨出细微绒毛的红色小皮筋,藏在口袋里。 这个动作自然熟稔,不知做了多少次。 叶曼读懂了他的口型:只要我想要。 第16章 强吻“他说夺走了你的初吻,是嘛?”…… 叮咚,温亭深按响门铃。 保姆赶来开门,看见他和叶曼站在门口,一脸疑惑:“温医生,叶小姐,你们这是?” “恰巧在门口碰见。”温亭深往上扯了扯口罩,“我出差提前回来,不太放心贝蒂,过来看看。” 他给叶曼递了一个眼神,叶曼配合着笑笑:“……啊,我来看看诗诗怎么样了,正好碰见。” 她十分后悔惹到温亭深了,如果有时光机,她一定要回到几分钟前给自己一拳,干嘛要多嘴多舌,这下好了,知道太多,招来“杀身之祸”了。 海樱机构几乎掌握了a城大半个富商家族的身体状况,不用温亭深特意做什么,只要他在去叶家例行检查时跟她爷爷随便吹个耳旁风什么的,她爷爷就非得因为她狂放不羁的约p行为气得半死。 到时候,叶曼的各种信用卡就岌岌可危。 闻言,温亭深故作惊讶看着她:“原来诗诗也在这里,真是巧。” 叶曼干笑两声:“……” 真会装。 进了别墅,温亭深蹲下身和贝蒂说了几句话就关注起正事,保姆不知道画浴巾图一事,大大方方告诉他们就在三楼。 电梯打开,飘进来几个蓝色气球,温亭深迈步一脚踩爆一个,走到紧闭的房间门口。 模模糊糊的交谈声从屋内传来,但听不真切。 房门被上了锁,轻轻下压推不动,他把动作放到最轻,相信不会惊扰到房间里的两人。 然后,示意叶曼开口。 叶曼咬牙切齿白他一眼:“我只帮你这一次,可别想一直抓我的小辫子,别忘了,你的把柄也在我手里。” 温亭深难得对她笑了笑:“只要你别多嘴,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温亭深这个人,就像一颗从内部坏透的红苹果,外皮精致好看又诱人,可是切开一看,内部早已腐烂发霉,结满蛛网。 叶曼可没信心能够控制一个疯子,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哈尼,我来看看你。” 很快,踏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磕哒一声,门扉打开,女孩慌乱的样子映入眼帘。 脸颊薄红,眼睛水汪汪的,活像是被人欺负的小动物。 “救命,你终于来了,快来帮我——”视线触及到门口很大只的男人,李乐诗倒吸凉气,忘记夹嗓子,“……温亭深?” 她吓得心脏狂跳,眼前的男人一身黑,皮肤苍白,特像是地狱里来索命的黑无常。 温亭深看见了她眼角的泪,寂静的眼眸狂掀波澜,李乐诗被男人的视线压迫得退回房间。 其实没有特别的动作,他就像平常那样走着。 他慢条斯理走一步,她就退一步……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半个小时前,但许殷节释放的压迫远没有温亭深这般僵冷、窒息。 温亭深似乎是故意的,盯着她的眼睛不断逼近,黑色男士皮鞋与她的白色鞋尖时不时相撞。 她的步伐乱七八糟,他却从容不迫。 直至李乐诗打了个踉跄,他一把抓住她的小臂,冷白纤细的五指紧扣,很痛,像恨不得插进她的血肉里。 温亭深注意到她嘶了一声才堪堪泄力,冷冰冰扫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半裸少年:“他欺负你?” 李乐诗还在发蒙。 这时叶曼看好戏般抱着手进来,饶有兴致看向某位少年哭红的眼睛:“我看谁欺负谁还未必呢……”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许殷节抽抽搭搭用抱枕盖住身体。 温亭深眸色幽暗。 李乐诗心虚地移开眼,干笑两声,弱弱地:“我也没说什么,就说粉色……持久力……不大行。” “李乐诗,你又说!”许殷节瞬间炸毛。 叶曼噗嗤一声:“是粉的啊。” 温亭深烦躁地闭了闭眼:“……” 李乐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这个房间的,好像被温亭深直接大力推出来的,一转身,他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愤怒和哀怨交织。 紧接着,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合紧的门边。 叶曼去附近取车,李乐诗等在门口。 过了十分钟,她才看见温亭深走出别墅。 没有戴口罩,更容易看见那张脸的病态苍白,他神色平静提着她的画具,和保姆交谈几句后便走过来。 李乐诗注意到他和小臂和袖 口都沾染了些油画颜料,硬着头皮问:“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温亭深指尖一抖,脸色难看得厉害:“你在关心他?” 他顶了下腮,失笑:“他给你看了那种东西,你居然还在关心他?” 李乐诗后知后觉脸一红,但还在嘴硬:“那又怎么了,男性身体的一部分而已,又没什么……你还医生呢,反应这么大。” 她一直觉得人像画师就该和医生一样,对男女的身体抱有平常心,哪个部位都羞羞答答不敢画,怎么进步? 温亭深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眼眶泛起红,尤其是左眼,毫无征兆就落下了一滴泪。 ——被气的。 李乐诗心脏骤然一停。 虽然她已经见过许殷节的梨花带雨,但远没有这滴泪来得震撼,仿佛这滴泪落下的不是地面,而是她的心尖尖,荡起一阵难耐的酸涩。 “欸,不是,你怎么也哭了?”李乐诗好像那个绝世大渣女,一天之内就让两个男人为她哭,手忙脚乱翻找纸巾。 温亭深躲开,摘下眼镜,踩着她慌乱的影子往前一步,黑色皮鞋撞到她的鞋尖:“怎么,你还有空关心我的吗?” 此刻男人进攻性太强,李乐诗本能就往后退,背后就是一片供人休闲散步的小树林,她径直撞到了路边的大树。 葱郁的叶片布施阴凉,风一吹,耳畔满是沙沙的宁静。 与这阵风一同扫过耳畔的,还有温亭深的话。 “他说夺走了你的初吻,是嘛?” 他笑了一声,略显古怪。 李乐诗嘴巴张了张,呆愣在原地,暗暗叫骂许殷节怎么什么都跟他说。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不放:“你确定,刚才那是初吻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李乐诗头皮发麻,她搞不清楚他想说什么,磕磕巴巴地:“废话,是不是初吻我还能不知道?不过这种东西我不在乎,接吻嘛,不就是嘴巴碰嘴巴,舌头碰舌头的……” 第15章 她画都画过一百多张了,毫无新意。 听罢,温亭深简直要笑出来,泛红的左眼因为情绪激动又蓄满了反光的泪液。 再抬起头时,汹涌的眼底已经归为平静。 如暴风雨前的短暂安宁。 他微微俯下身体,一手去扶她头顶的树干,一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臂,将她困于身前。 李乐诗觉得他越来越奇怪了:“你干嘛?” “不是不在乎嘛……那我是不是也可以?” 下一秒,他的嘴唇覆上来。 李乐诗心脏重重弹跳,五指无意识展开,然后又紧张得攥成拳头。 她睁着眼睛,看着温亭深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睫毛,带有泪水的濡湿,很痒,很麻。 不同于许殷节的小心试探,温亭深的吻直达目标,像是带有某种恨意,用滚烫的、湿软的舌尖灵活掀开她的唇瓣。 她咬紧牙关抵挡,他轻轻一掐她侧腰,怕痒的她就立即张开了口。 他的舌头闯了进来—— 第17章 初吻“谁都可以吻你?” 唇舌逐渐发甜发粘,温亭深感觉在回味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梦里只有他和女孩,天际微亮,一盏昏黄发暗的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然后,交织缠绕在一起。 那是李乐诗的十八岁生日当天。 和他这个冷漠古怪的人不同,李乐诗从小人缘就很好,她的身边从不缺朋友,恰好她的十八岁生日是高考结束日,一小群年轻人穿着校服在ktv里玩了个天昏地暗。 李乐诗也邀请了温亭深,但是被他一口拒绝,敷衍的理由是大学里还有些功课要做,其实是骗她。 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在她那些朋友面前失态,一想到那些男男女女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靠近她,就嫉妒得要发疯。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习惯性只穿黑色长袖,因为很方便,有时指甲用力抠出血来都可以轻易遮掩住。 那晚,温亭深一直靠在ktv门口等到了后半夜。 没觉得a城的夏天也可以这么冰冷,一阵风吹过就浑身颤抖。 那晚好像还有一辆跑车停在了马路边,看不清脸的女人问他要不要跟她出去玩,可以随便开价。 温亭深冷笑一声,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这具皮囊这么值钱,而他真心想献给的那个人却视若无睹。 没有讨得她的欢心,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 破晓时分,一小波醉鬼晃晃悠悠从ktv出来,应该还要去别的地方,但是被他拦下。 理由用的是屡试不爽的“叔叔阿姨不放心,让我来带你回家。” 其实只是他自己嫉妒得要崩溃。 有时候,温亭深都觉得姜玲玲和李勋未免过于开明了,但凡对李乐诗的约束紧一些,他也不至于这么费心。 刚刚学喝酒拿不住量,李乐诗直接将自己喝嗨了,坐回出租车内一个劲儿往温亭深身上靠,拿他做不要钱的抱枕。 宽松的高中校服被她挽起来袖子,露出两条细胳膊,环住他的手臂。 那是青春期发育过后,她第一次这么肆无忌惮靠近他,带有淡淡的香气。 温亭深呼吸一紧,身体如一座被冰封已久的火山,苏醒之后,滚烫炙热的东西在内部暗暗翻涌。 下了车,温亭深费心搀扶这个小醉鬼回家,李乐诗被风一吹酒醒了,笑着说着,像只树梢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告诉他今天都发生了哪些好玩的事。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无形的钝刀,他紧绷的那根弦在这把钝刀的反复磋磨下,终于断了。 “李乐诗……”他鼓起勇气,将女孩的身体扳正,一字一顿地,“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一个照顾你的邻居哥哥,一个和那些人并无差别的普通朋友,还是别的……什么?” 他紧张得十指紧扣她的肩膀,声音微微发颤,“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说出来了。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断掉的警戒线,终究还是被他冲动撕碎。 这很危险,因为一旦失败他将会没有退路。 昏黄的路灯下,温亭深的目光反复描摹她的面容和五官轮廓,心脏快要冲出来。 那是他长年累月一点一滴积攒的、超剂量的爱意。 他看见女孩微微一笑,红润的唇瓣一开一合:“温亭深你干嘛这么严肃,我当然喜欢你了……” 他眼眸微微亮起。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大哥。”李乐诗打了个呵欠,随手拍拍他肩膀。 一副江湖女侠的豪迈样子,也不知道最近又偷看了什么小说,温亭深气到笑,松开她肩膀,修长手指抵着她的额头,将她轻轻推远。 “谁想当你哥哥……” 地面上的两道黑影从分开到靠近,从这边移动到另一边,李乐诗醉醺醺将他拦住。 温亭深知道不该跟个醉鬼置气,但是忍不住,心情极差地移开眼。 “你生气了?”李乐诗歪头看他。 他没说话。 下一秒,混有果酒味道的吻落在了他的锁骨。 准确来说不是吻,而是她在抱住他时,不小心触碰到的嘴唇。 李乐诗抬起头,哼哼唧唧撒娇:“哎呦温亭深你别生气嘛,我最怕你生气了,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一低头,水汪汪的狗狗眼朝他眨巴眨巴卖萌,十分犯规。 夏天的布料单薄,混着酒气的体温攀升,温亭深无法忽视女孩的绵软,理智在那根红线反复跳跃。 他舔了下唇,却还是口干舌燥,抓着她的腕骨正准备推开,一个湿热的吻便轻轻落在了嘴角。 这次是真的吻,不是恰好撞上。 温亭深瞪大眼睛,看着女孩笨拙地凑上来,晶莹黑亮的眸子突然近得模糊。 天际微亮,路灯下的两道黑影依偎相贴。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结束,女孩试探性地:“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温亭深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该不该开心,抓着她腕骨的五指骤然收紧。 他听见她疼得倒吸气。 “……如果是别人生气,你也会这样哄他们?用你的吻?” 李乐诗一怔。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他颓然地垂下头,黑发遮住眸。 算了,无所谓了…… 今夜本就偏离了轨道,干脆更放肆一些。 温亭深仿佛一名常年踱步于沙漠里的人,快要干涸死亡,轻微的水润就足以令他用力汲取,于是他将手插进女孩的发丝中,大力扣住她的后颈,低头加深这个吻。 两条舌头在口腔里纠缠,湿湿嗒嗒,没有喘息。 他不知大脑空白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或者是五分钟,直至强烈的窒息感迫使他们分开,两人晶莹的唇才分离,于光线中断掉一根细微的银丝线。 女孩从始至终都很配合,两手缠绕到他脖颈。 温亭深以为漫长的等待终于看见了曙光,将她拥入怀中,手指轻轻梳理被他弄乱的长发:“诗诗,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她犯了困,乖巧将头埋在他胸口,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他以为这便是约定。 一百年不变,否则天打雷劈的那种。 当晚,温亭深兴奋得一夜未眠,反复思考第二天要如何和姜玲玲和李勋说明他们更进一步的关系,然而,当太阳重新降临这道城市时,女孩却全然忘记了一切。 ——忘记了她答应的事,忘记了她主动抱他,甚至忘记了他们彼此交换唾液的那个疯狂的吻。 在她眼中,他还是那个普通的邻居哥哥,本本分分站在警戒线的另一边,从未跨越界线。 温亭深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 更可气的是,李乐诗上大学不久就帮他介绍起了女朋友,亲手将叶曼带到他面前……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推开他? 思及此,温亭深眼神彻底暗下来,粗暴地结束了这个并不美好的回忆,闭上眼睛,用力吮吸那条不安分的舌尖。 相隔四年的一个吻,于唇舌的勾缠中愈发清晰火热。 …… 李乐诗感觉男人的大手滑了下来,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也揽上她的后腰,带着她贴上他的身体。 她被迫迎合他的节奏,舌尖反复受到缠弄,然后被他叼在齿间摩擦。 舌根直麻。 如狂风暴雨过后的短暂安宁,他的牙齿在轻轻咬弄她的舌尖,似挑逗似玩弄,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用力一下,血腥味溢出。 李乐诗疼得一抖。 温亭深又在她唇瓣上用力咬了一下。 睁开眼,男人失了焦的眼睛是一片暗流涌动,薄唇保持着刚刚接吻过后的水润,性感得不成样。 他盯着她的眼睛,喉结滚动,发出一个吞咽的声音。 咽下了两人的津/液。 树上蝉声聒噪,两个人挨得很近,交织着汗涔涔的气息,李乐诗大脑无法启动,只剩下一片烟花燃放过的灰烬。 第16章 在鬓角的汗珠落下时,温亭深突然开口,又是那副沉稳自持的样子,好像刚才疯狂拥吻的另有其人,面不改色戴上眼镜。 “……这样也无所谓吗?”他轻轻一笑,“谁都可以吻你?” 这句话像狂风骤雨席卷,李乐诗的脑子里狼藉一片,张了张口,难以置信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一声汽车喇叭响,叶曼从不远处探出头:“哈尼,上车。” 李乐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离温亭深来到车里的,唇瓣麻得一跳一跳,血腥味残留,她的世界变得兵荒马乱。 叶曼注意到她唇上的血,叹了口气,从车里找出药剂帮她涂抹。 “这个疯子。”发现李乐诗的舌尖也在渗血,叶曼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是拿你当猪头啃呢。” 李乐诗的眼泪被憋回去,又想哭又想笑地嗔她:“……你才猪头呢。” 车辆离开,这个角度,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影恰好映入后视镜中。 她看见温亭深朝这边看了一眼,紧张得移开眸子。 过了两秒再看,他已经消失在视野。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温亭深为什么要亲她? 看他的样子好像很生气,生气就亲人?这是什么怪癖? 不对,温亭深本来就是一个怪人。 李乐诗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都无法让心脏安静。 感觉快要死掉了。 第18章 传染“别咬。” 一夜的辗转反侧。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照在李乐诗的眼睛,又热又亮,催得她迷迷糊糊醒来。 她咽了下口水,发现嗓子像被小刀割,鼻子的一侧也变得不通气。 她咳了两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床去给自己倒水。 往常厨房里都是一片嘈杂,有滋滋的炒菜声和李勋数十年如一日的哼曲,今日这个时间却安静得厉害,李乐诗拖着沉重的身体到客厅,发现居然没有人。 想起来了,她爸妈去过二人世界了,晚上才回来。 清甜的白开水入喉,她得到拯救般长长叹了一口气。 突然。 “起来了,吃早餐吗?” 李乐诗瞪大眼睛,看着温亭深从厨房里走出来,衬衫袖口折到小臂,手里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摆好的吐司和水果。 不愿意回想的画面还是从脑中一闪而过,她着急忙慌捂住嘴,与他警惕拉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好像某人是什么逮人就亲的神奇怪人。 温亭深看了看她的排斥反应,眸子蒙上一层阴翳,用着毫不在意的态度放下盘子:“……现在知道逃了?还以为谁亲你都可以呢。” 这句话紧接着男人一个慢条斯理喝咖啡的动作,淡定得好像昨天的行为只是一个警告她小心坏人的示范。 他亲自上场,只是为了让她学会害怕和拒绝。 温亭深的冷静反衬得她反应过大,李乐诗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不争气,缓缓放下手,唇瓣微张吐气:“……我没说谁都可以。” “那昨天那个男孩亲你,你拒绝了吗?” “我……” 若不是温亭深提醒,李乐诗都快忘记还有这么一回事了,那个吻跟后来的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她垂下头玩手指:“我推开他了。” “但真正的拒绝是,你应该狠狠打他一巴掌,让他滚得越远越好。” “那我是不是也应该狠狠打你一巴掌,让你滚得越远越好?”她瞪着眼睛赌气。 温亭深眸子微动:“……当然。” 两人安静相峙,窗外树梢上的两只小鸟叽叽喳喳落下,再飞起,最终消失于天际。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温亭深像个长辈在训斥小辈,李乐诗想要尽快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不耐烦地:“行,我知道了,下次有人再亲我我就一巴掌打过去——不过你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了,我不喜欢。” 你这不是挺会拒绝的嘛? 温亭深本想打趣接上这一句,但口腔苦涩,说不出话,只从鼻腔里淡淡发出一个嗯。 他痛恨她的迟钝,让他的敏感、小心翼翼、处心积虑都溃不成军。 但有时,他又在庆幸她是迟钝的,这样就无法察觉他内心深处的卑劣、自私和病态。 昨日温亭深那个嫉妒到发疯的吻,经过她的理解,变成了只是用来警告她的方式,轻飘飘就落了地。 温亭深不知道这是她真正的想法,还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故意选择这样回答。 那份在黑暗潮湿中野蛮生长的情愫,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更怕她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所以在她十八岁那天彼此交换的初吻,温亭深根本不敢去问。 其结果就是,那颗本就发霉的心脏,烂透了…… 对峙间,李乐诗感觉嗓子像被羽毛在挠,控制不住一阵咳嗽。 回想男人昨天病怏怏的样子,她恍然大悟,顶上温亭深关切的眼神就问:“温亭深,你该不会是xi……” 还未脱口的一个音猛然揪起心脏,他眼眸微动,忘记了呼吸。 李乐诗下压眉头:“你该不会是想(xiang)故意传染我生病吧?” “……” “……” “你看你,今天就好了。”她补充得理直气壮。 “……” “……” 又是一阵漫长的安静。 温亭深默默塞了个小番茄在嘴里,咬着说:“……你觉得是就是吧。” …… 下午,趁着父母不在家,李乐诗托着这具带病的身体完成了那副大尺度的同人图,发给了中间人叶曼。 叶曼发了个喵咪吃香蕉的表情包,告诉她甲方小姐姐一切满意,将剩下的尾款打到了她的银行账户。 退出聊天界面,她一眼看见下方的柠檬头像,别扭又复杂的情绪涌了起来,被温亭深这个怪人打了个岔,都忘记昨天许殷节认真跟她表白过了。 虽然被她一句话就击碎了少男之心,哄了好久吧…… 李乐诗犹豫着左挠挠右扣扣,捧着手机靠在电脑椅上转来转去, 反复编辑。 【抱歉,昨天我没想到温亭深……】删掉。 【对不起,粉色其实挺好……】不行,删掉。 【生日快……】删掉删掉。 【你怎么样?】发送。 过了会儿,对方正在输入,她等了很久,许殷节只发来了两个字:【lemon:没事】 许殷节没有提昨天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再提,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是个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梦。 大概她和许殷节的交集至此就能画上一个句号了。 可惜她那十万块钱了。 大脑混沌一片,李乐诗暗暗咒骂把感冒传染给她的温亭深,鼻子里塞着纸巾去客厅翻找药箱,给自己冲了一杯感冒药剂。 又苦又涩的药剂,她一口闷掉,作呕得吐了吐舌头,又闷下一大杯温水。 她又在心里骂了一遍温亭深。 回到房间拉上窗帘,半遮光的布料将环境暗下来,李乐诗将手机静音,一头扎进曾被阳光炙烤的暖烘烘的被窝里。 起初难受得反复摊煎饼,待到药效起来,她才沉沉地睡去。 李乐诗的睡眠质量并不差,用姜玲玲不太好听的话说,她睡觉像死狗一样,这也是她常常熬夜身体却还算可以的原因,基本上不会做梦。 但这次大概是不舒服,觉浅梦多,跟鬼压床一样身体发沉,还感觉有人在床边注视着她。 看上去是她的房间,电脑桌、绿植和沙发,窗帘阻挡了太阳光形成一面微光的墙。 床边的那个人很高,看不清脸,但很快又不太高了,他蹲了下来。 离她更近了,稍一伸手就能碰见他的脸,柔软的发丝、高挺的鼻梁、皮肤滑溜溜的,手感很好。 很快,她不安分的手就被对方反捉住,带领着她的指尖扫过自己湿软的唇。 仿佛将她的手指当做画笔,仔细描摹他的唇形。 然后突然间,有什么湿热的软物与她的指尖轻轻接触了一下。 痒意真实传递过来,她忍不住笑,抽回了手。 那人也没有阻止,只是稍显可惜地看了看空荡的掌心。 李乐诗迷迷糊糊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笨蛋”,刚想开口说话,嘴里就被塞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她下意识吮住。 下一秒,她感觉到那人的呼吸喷在耳廓,声音很轻。 “别咬。” 第19章 哥哥被他咬的。 七分钟后,温亭深小心翼翼拿出体温计,抬起来看,还好只是轻微低烧。 体温计被含过的地方残留湿润,手边放着药箱,他看了看,倾下身从盒子里取出一张酒精棉片,面不改色进行日常的消毒措施,将体温计放回药箱。 酒精棉片没有扔,被他团成一团,攥在手里。 女孩似乎睡沉了,温亭深给她额头贴上退烧贴都没有反应,呼吸粗重而平稳,视线下移时,他注意到女孩唇瓣上有一块红淤。 第17章 ——被他咬的。 估计里面的舌尖也会有一块。 他懊恼地垂下睫翼,伸出指尖轻轻在那里点了一点。 “对不起,弄疼你了……” 那一瞬间,他承认失控了。 见不得光的角落,潮湿发霉的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稍有缺口就倾泻而出。 他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体抠一个洞,掏出内脏,把她塞进去,藏起来。 密码解锁的声音突兀响起,温亭深收拾好药箱走出房间,恰好和过二人世界回来的姜玲玲和李勋迎面撞上。 李勋没有过多反应,只是惊讶:“亭深,今天没上班啊?” 姜玲玲的笑容却僵在脸上,嘴唇缓缓拉成一个平条,眼中多了几分审视。 温亭深面不改色轻关上门,提起药箱示意:“她生病了,有点低烧,给她贴了个退烧贴。” 见他没说谎,姜玲玲的唇角才重新翘起:“那真是麻烦你了。” 凝重的气氛似乎从没出现,姜玲玲将远足用的背包往地上一扔,揉着酸痛的胳膊腿往沙发上一躺,哀嚎说这趟野营有多么多么累。 温亭深听着笑笑,将医药箱放进柜子里,自然而然接上话。 李勋念叨着累死了,一屁股坐在藤编摇椅上就不想动,晃啊晃啊晃。 “不想动啊~” “可是马上到饭点了。” “是啊,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怎么办呢?” 两口子一唱一和,眨巴眨巴眼看向站在客厅里的温亭深。 这样的小花招,十二年内温亭深没少看见过,了然于心地扬了下唇,自顾自走到厨房,将围裙系在腰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两个人的彩虹屁接踵而至。 大约是到了年龄,李勋和姜玲玲这对夫妻也有了暗戳戳催婚的苗头,温亭深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接话,打开冰箱挑选今天晚上的食材。 夕阳洒进厨房,一切都是温馨而静谧的。 姜玲玲推开李乐诗的卧室门看了一眼,转过身说:“咱们诗诗挺幸福的,有亭深这么一个懂得照顾人的哥哥。” 闻言,温亭深手里的菜刀一偏,差点切掉块手指肉,所幸菜刀不算锋利,又有坚硬的指甲阻挡,只是劈开了一截指甲,没流血。 他放下菜刀,若有所思摸着指甲上的刀痕。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姜玲玲似乎将“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 想起来了,最早好像就是姜玲玲对李乐诗介绍——他是她的哥哥,所以小团子时期的李乐诗总是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亭深哥哥”“亭深哥哥”的叫。 后来,才变成了“温亭深”。 温亭深敛下睫翼,重新冲洗了一下手,拿起菜刀,淡定的继续做晚饭。 …… 李乐诗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第二天一早,闻着滋滋冒油的香肠味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坐到了饭桌。 李勋笑她是猫和老鼠里的那只猫,又转身去厨房给她煎了一份,姜玲玲眼尖,注意到她唇上的血瘀,李乐诗一下惊醒。 罪魁祸首就坐在正对面,她下意识抬眸。 温亭深也堪堪扬头,目光冷不丁跟她撞上。 对视的一瞬间,心虚在两人之间蔓延。 仿佛浅浅偷吃了一下某种禁果。 李乐诗已经尽量让自己淡定了,先喝了口姜玲玲的牛奶,又吃了一颗李勋盘子里的蓝莓:“不小心摔的。” “摔的?” “对,脸着地,牙齿磕嘴唇上了,就这样了。” 姜玲玲半信半疑,眯起眼睛。 李乐诗不敢再抬头看对面的男人,怕敏锐的姜玲玲再发现什么,尽可能在这个餐桌上东拉西扯。 温亭深五指扣着玻璃杯口,默默叹气,想说她心虚的表情实在太好读懂了…… 但他也不可能大方承认是他咬的。 最终还是得益于重新落座的李勋,轻而易举就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姜玲玲又拐了个弯,谈起给李乐诗介绍对象的事情。 李乐诗嫌烦,捂着耳朵往屋里躲,砰地一声关门。 姜玲玲和李勋颇为无奈对视。 “我吃好了。” 温亭深从这个话题开始情绪就低沉,转身的一瞬间,眉头蹙起,眼底像结了一层霜。 他无声地勾了下唇,打开水龙头,将盘子在流水下清洗,想象这不是盘子而是一把刀,可以一下斩断他的腕骨,或者是手掌。 总之无论斩断了什么,只要现在他的血喷涌而出,都可以中断这个令人厌恶的话题。 然而最终这个盘子什么都没切断,温亭深不动声色将手上的水擦拭干净,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门即将合上的一瞬,他想起文件夹还放在玄关,将门往身体这边带了一下,留了条缝。 “亲爱的,你就没想过让亭深做咱家女婿吗?” 李勋的话让他动作一滞,没有走进去,不动声色将房门轻轻拉大。 “两孩子青梅竹马又知根知底的……”李勋说,“我觉得亭深挺好的,干嘛费心找其他臭小子呢?” 姜玲玲迅速接话:“亭深啊,只能做咱们诗诗的哥哥,做女婿就算了——我可不想咱们诗诗嫁给第二个温俊山。” “温教授?他怎么了?” 李勋一直觉得温 俊山这个大学教授是标准好男人来着,从不应酬,从不喝酒抽烟,还特顾家。 姜玲玲带有怨气哼了一声:“我和顾莹出去玩的时候,温俊山十分钟一条短信半个小时一个电话,如果来不及回复,很快他整个人就会出现在顾莹面前,不由分说带着她回家。” “顾莹嫁给他之后我感觉就像……就像他豢养的一只宠物,你能明白吗?” 话音顺着一阵风进入温亭深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只小虫子,钻入他的毛孔,深入血肉,将他那阴暗生长的劣性东西都剥落出来。 他握着门把手的左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姜玲玲:“你没发现吗,温俊山从来不让儿子粘着顾莹,连诗诗跟顾莹相处时间长一点,他都要想办法将顾莹带走。” “我还听顾莹说,温俊山都不让小亭深吃母乳——占有欲太可怕了那个男人。” 李勋蹙眉嘶了一声:“可是我看亭深挺好的啊,不至于像温教授那样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姜玲玲叹了口气,“还是让他们老老实实做兄妹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温亭深默默立在门口,冷笑一声,垂下的右手扣住扶门的左手腕,一个用力,指甲狠狠嵌入皮肤。 第20章 生病“你这么舔我的手指……”…… 在姜玲玲的软磨硬泡下,李乐诗最终还是同意和那位优秀的精英海归见上一面,时间约在三天后。 这天,李乐诗起来洗漱化妆,正在戴耳环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发现海樱医疗机构的赵岩医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略显局促站在门口。 见到是她,赵医生抱歉地笑笑,意味深长向对面门扫了一眼:“实在不好意思,我按错门铃了……温医生是住在对面吧?” “哎呀,有份非常重要的文件需要他签个字,结果两三天都找不到人,没办法我只能过来找他了——他在家呢吧?” 赵医生边说着边往对门走,以文件做扇,扇了扇风。 李乐诗奇怪地眨眨眼:“我也两三天没有见到温亭深了,还以为他在加班呢,他没在机构吗?” “没有啊,连假都没请,说没去就没去了。” 李乐诗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两天前她联系过温亭深,他说是有事在忙,后面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也不知道这两三天他都在干嘛。 温亭深那个工作狂居然不去工作,真算是一个奇闻,李乐诗顾不上戴另一只耳环,晃着一颗小巧的星星耳环来到对面深灰色的门前。 赵岩站在门前也不按门铃,李乐诗还在奇怪,就看见对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坏了,我忘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妹妹,正好你在,你帮我去找温医生签一下字吧!” “???” 赵岩不由分说将文件往她怀里一塞,做了个拜托的动作:“真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这边就麻烦你了!务必要让温医生亲自签字哈!” 说完,赵岩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连电梯都没等,直接冲到楼梯间,看那架势是准备跑下楼的。 李乐诗一脸懵,犹豫着伸出手。 这可是21楼啊…… 然而赵岩一溜烟就消失没影,楼梯间传来急速奔跑的声音,跟他平日里慢悠温吞的形象大相径庭,就像一位着急离场的龙套演员。 李乐诗愣在原地,看了看手里多出来的一份文件,努力消化信息。 不是,这怎么突然变成她的事了? 她啧了一声,感觉跟温亭深沾点边的就没好事,抓着文件,一脑门官司地按响门铃。 第18章 这次的催命声没有换来男人的开门,依旧安静,于是她按下密码锁。 要是撞见什么可怪不了她,她也是受人之托! 客厅整洁空荡,卧室门虚掩,李乐诗小心翼翼探出头,看见大半张灰色条纹的被子掉落床侧,显示它的主人正在床上,如果仔细去听还有轻微的咳嗽声。 她走过去敲敲门,将文件往门缝里塞进去:“赵医生找你来签字……你又生病了?” 最近这个男人的身体还真是脆弱啊。 屋内迟迟没有传来回应,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门。 温亭深果然还在睡着,黑色的头发散乱在枕头上,脸侧向一边,呼吸微重,冷白俊朗的脸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似乎在发烧。 他的衣服也是乱的。 大概是睡衣太过宽松,棱致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肌就这么明晃晃露出来。 骨节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被子上,灰色的被子衬得他皮肤更白,有点苍白病弱那感觉。 李乐诗看见这幕轻轻倒吸一口气,右手无意识伸出,又被自己紧急收回—— 罪过罪过,她居然想趁人之危去摸一把腹肌。 欣赏了一会儿,李乐诗才想起来应该帮温亭深把被子盖好。 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的身体,被这过高的温度烙了一下,他连睡衣都是潮湿的,大概是反复高烧过后留下的汗。 李乐诗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体温计,不由得皱起眉:“发烧就不要一个人在家撑着了……” 她发现温亭深总是这样,不管大病小病都习惯一个人扛,十二年前被诊断出听力受损后,他就经常一个人躲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 这个举动让李乐诗联想起曾经养的那条小狗——临死之前自己跑了出去,再找到时身体已经凉了。 所以每次找不到温亭深,她都会慌得不行,迫不及待去确认他还有体温。 在对面突逢的那场车祸意外后,这种迫切找到温亭深的意愿就更为强烈。 李乐诗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十二岁的温亭深清瘦苍白,抱着两个骨灰盒静静坐在殡仪馆的门口,像一条数着倒计时的生命。 似乎不知哪天不知何时,他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悄无声息的…… 李乐诗曾经听过那么一个说法,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父母就是第一条拴住自己的羁绊线,而后的日子里,随着成长与交际,会有越来越多的羁绊线系在身上。 亲情、友情、爱情等等。 这是一个人对于这个世界的留恋,倘若羁绊线一根根断掉,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只无主的风筝。 或许在某个阳光正好的日子,它就会永远消失在晴空中。 她觉得温亭深就是这样的一只风筝。 这是她们一家三口在拼命跟他建立关系的原因——或许与他建立了亲情和友情的羁绊线,他就不会消失得悄无声息。 思及此,李乐诗叹了口气,帮他掖好被子。 手还没收回,温亭深动了动身体,歪向一侧的脸转了过来,恰好触碰到她的手背。 他呼出来的气息滚烫,李乐诗倏然将手收回。 那股气息落在手背,就像被什么又湿又热的软东西舔了一下,怪痒的。 正在思考要不要叫醒这位生病的温医生起来签个字,床上人突然咳嗽了几声,缓缓掀起眼皮,眼底迷离一片,反反复复挣扎了几下才彻底睁开。 温亭深第一反应就将搭在被子上的手收回,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腹肌和锁骨,只露出一个脑袋:“你怎么来了?” 李乐诗见他完全一副良家妇男差点受欺负的样子,想说现在捂起来已经晚了,该看的地方她都看过了,锁骨、胸肌、腹肌一个不落。 就差摸一把了。 她递出文件,啧啧两声打趣:“温医生生病的时候原来这么身娇体弱的——喏,赵医生让我来找你签字。” 温亭深定定看着她,像在对她的前半句话表示不满,从被子伸出一只手拿过文件,翻了翻:“笔在桌子上,帮我拿一下。” 李乐诗哦了一声,把笔给他:“不然我送你去医院吧?” 温亭深签字的手一顿,扬眸,眼中似乎带有莫须有的情绪:“你要送我去医院?你今天不是要去相亲?” “对啊,把你送去医院我再赶过去,反正时间还早——” 啪! 文件夹被他猛地合上。 “不需要。”温亭深拧着眉头,将文件递还过去,“吃你的饭去吧。” 李乐诗瘪了瘪嘴,不知道这个怪人又突然生气个什么劲儿。 拿着文件走到门口,正在思考要不要跟姜玲玲或者李勋汇报一下,就听见背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重响。 紧接着,玻璃杯摔裂。 她惊讶转过头,看见男人大半个身体倒在床侧,一手用力撑在床铺边缘,一只手垂坠在地,看上去是想去拿水杯时脱了力。 宽松的睡衣堆叠,直接露出他劲瘦的脊 背和腰腹。 有这么虚弱嘛…… 李乐诗挑了挑眉,又往回走。 温亭深虚虚撑起身体,拽好衣服,一抬头,看见她走了回来,低咳两声,嗓音哑到不行:“……你不是忙着去吃饭嘛,回来干嘛?” 李乐诗诡异的从这句话里读出一种委屈与哀怨。 低头一瞬,她看见男人左眼充盈着泪光,眼尾泛红,活像只被抛弃的宠物,连眼神都是湿漉漉的。 欸欸,这个表情就犯规了啊。 大约是发烧的缘故,温亭深自下而上仰视着她,面带薄红又眼神迷离,唇瓣微张吐气,自然而然就让她这位不正经的画师想到了不正经的画面——太像被人狠狠蹂躏过的样子了。 她轻咳一声,不自然地移开眼:“……放你一个人生病在家,要被我爸妈知道肯定饶不了我。” 她帮他腰背处塞上枕头,转身去洗手间拿来扫把,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 温亭深好像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只是因为这个”,但她没听清,再询问他时,他只是定定看了她几秒就掀被下地:“我来清理吧。” “不用,还是我来吧。” “——嘶!” 一句话还没说完,李乐诗去捡最重的玻璃杯底时被刺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一小颗血珠在她指尖逐渐变大。 温亭深一副早就预料到的表情,叹了口气,蹲下身,过程中宽大的睡衣领子开口很大,她一不小心就看见了对方结实的胸膛。 连那两颗红盈盈的东西都看见了,她一下有点收不回来目光。 男人抓过她的手指,眸光微沉,张开殷红的唇。 湿滑灼热的口腔包含住指尖的刹那,李乐诗才醒过神,感受到自己的伤口在被这位医生的舌头仔细照顾到,摩擦、勾缠、舔/弄。 然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吞咽。 李乐诗脸颊越来越热,因为眼前的温亭深并不似往日严肃,表情和动作都带有了一点色/情味道,连眼神都带有了一丝侵略性。 ——盯着她,吮吸着她的手指。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她也一样。 片刻,他拽着她的手一点点从口中退离,轻轻带出一条银丝线。 温亭深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餍足,很快,又归为平静。 他慢条斯理从床头抽出两张湿巾帮她擦拭,眼睫下压:“唾液可以消毒……” 李乐诗颤巍巍举着手指,看着对方仔细轻柔帮她清理干净。 温亭深唇角微扬,吮吸过她手指的两片薄唇好像更加红润,充满了浓浓的欲色。 这一幕,就算她不想多想也得多想。 “温亭深……”开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发哑。 眼前的男人缓缓扬起眼眸,似乎在期待她的后续。 “你这么舔我的手指。”她咽了下口水,“不会又是想把感冒病毒传染给我,让自己快点好起来吧?” “…………………………” 温亭深深深看了她一眼,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声不吭翻身上床,留给她的背影怨气十足。 片刻,她听见他长长叹息了一声。 …… 以防万一,李乐诗还是去洗了个手,默默祈祷自己不要再生病了。 温亭深自上床之后就保持侧躺的姿势,不说话也不理她,也不知道在生什么闷气。 出于人道主义,她还是决定留下,给今天要见面的男人发去信息,很快,对方礼貌说没关系,过几天再约就好。 礼貌温和的口吻倒是给她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初印象。 李乐诗按灭手机,从厨房找到一个新杯子,正准备倒水,忽然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一份文件,名字挺有意思,叫契约结婚协议。 李乐诗探头看了一眼卧室,男人宽阔孤孑的背影散发着浓浓幽怨。 思索再三,她还是偷偷翻开了一页,密密麻麻的规整字体闯入眼帘,她一眼便看见了那串诱人的阿拉伯数字,倒吸气。 第19章 ——协议期限为一个月,在此期间,酬劳一天一万块,整整三十万。 一个月就给三十万! 温亭深这是想结婚想疯了吧?! 第21章 领证“来和我领证,却在看别的男人?…… 李乐诗倒了一杯水走进卧室,忍了又忍,最后耐不住性子,还是伸出手指戳戳温亭深的肩膀:“怎么突然想结婚了,还是协议结婚?” 温亭深被她戳得脊背一紧,紧接着回过头,投来十分哀怨的一瞥:“你很关心我结不结婚吗?” 李乐诗受不了这样的眼神谴责,挠了挠后颈:“我不是怕你被骗嘛。” 温亭深看了看她,撑着身子慢慢起来,李乐诗贴心递给他水,他喝了一口,将杯子捧在手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杯壁。 “前两天我回了一趟老家,看了……爷爷。” 李乐诗惊异地哦了一声,据说温亭深的爷爷是个酗酒家暴的男人,连温亭深的爸爸都很少和那个人见面,她挺意外温亭深会回老家的。 李乐诗的小表情很好猜,温亭深淡淡弯了下眉眼:“那个人再是个混蛋,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很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李乐诗最怕他提这个了,鼻头一酸:“那你爷爷怎么样了?” “不太好,应该活不过这个冬季了……爷爷说很后悔年轻时做的那些事,希望能在死前看见我结婚,我想尽量满足他。” 李乐诗了然地点点头,对眼前的男人多了几分敬佩之情,没想到这个“大冰块”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她想起那份结婚协议的署名还是空白:“那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女孩吗?” 他摇了摇头,闷头喝水。 房间突然归为安静,只有搁置水杯和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我不像你,那么讨人喜欢……” 李乐诗总觉得温亭深还有一半话没有讲,刚想追问,就看见他将下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低咳几声,下起了逐客令:“你先走吧,免得传染给你。” 她没有动,头脑风暴打起了那份协议的主意。 协议的期限只有一个月,就可以到手三十万,有点心动怎么办? 虽然这是怪人温亭深的委托,但这份钱可是实打实的进她的腰包啊! 李乐诗很难对金钱说不,就这么纠结地咬着唇。 温亭深见她不走,狐疑歪头:“怎么了?” 李乐诗一咬牙一闭眼,最后还是为金钱低头,毛遂自荐坐到床边:“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温亭深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你想跟我结婚?” “是协议结婚,假的那种。”李乐诗纠正他,“反正你暂时找不到人选,可以考虑考虑我,先说好,酬劳三十万只能多不能少。” “我可以配合你在爷爷面前演戏,一个月一到咱们就去离婚,谁也不耽误谁,怎么样?” 温亭深定定看着她,那眼神让李乐诗感觉自己是一个美味可口的小蛋糕,不自然地摸了摸脸:“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看你是对我的钱心动了吧?”他轻笑一声,“财、迷。” 李乐诗觉得这事有门,眼睛一亮:“那你同意了?” “那你呢?想好了?” “当然!三十万呢。” 温亭深凝视她的眼睛,冷白修长的手指像蛇一样缠了上来,扣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道:“那你可不许反悔。” …… 温亭深做事一丝不苟,协议合同里的内容仔细到了日常生活中可能遇见的方方面面,其密密麻麻的程度都让李乐诗晕字了,她没多想,满脑子都是那三十万,提笔就签。 将将写了一个木字,笔突然被温亭深按住,一抬头,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看都不看就签,有你这么签合同的?” 李乐诗微微一笑,眼睛弯下像云层散开的皎月:“跟你签合同我还怕什么,你还会把我卖了不成?” 男人愣了一下,眼睛微微亮起:“因为是我……所以你才没有顾虑的吗?” 他的 嗓音又低又哑,莫名透出几分颤抖,似乎藏匿了某种超剂量的情绪。 “对啊。”她夺过笔,动作利落签了自己的大名。 ——她毫不犹豫成为了他的妻子,虽然最终目的是那三十万。 温亭深看着女孩一笔一画签下名字,垂下的左手扣住右手手腕,用力,刺痛让他知道这不是做梦,缓缓舒出一口气。 李乐诗放下笔,一抬眼:“你笑什么?” 温亭深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嘴角,果然翘起来了,压不住。 “……没事,就是想到爷爷知道我要结婚了,他一定会很开心的。”他不动声色拿起笔,感受着她的气息和温度,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神态虔诚,仿佛在签署某种永恒篆刻的咒文,哪一方反悔就会堕下地狱,永不超生的那种。 合同一式两份,李乐诗整理好自己的那份起身,低头的一瞬,她发现温亭深还在盯着她看,眼底炙热,仿佛蕴藏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岩浆。 “你不会反悔的,对吧?”他紧握她的腕骨,问道,“不会一觉醒来就忘记这份协议的,对不对?” 李乐诗败给他这虔诚的眼神,拍着胸脯保证:“违约金三倍呢,我可不敢忘。” 温亭深笑了笑,勉强接受了她对金钱的执着:“那就好。” “叔叔阿姨那边,记得保密。” 他望着她的背影嘱咐。 李乐诗走到玄关位置换鞋,晃了晃手里的合同:“放心,这种事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不然肯定会唠叨我……” “等我挣够这三十万咱们就去离婚,什么事都不耽误。” 她走了出去,大门发出很轻的锁门声,屋子归为安静。 温亭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魔怔般一遍遍摩挲合同上的两个签名。 这两个名字挨得离得那么近,又如此相配,就该刻在他们同穴的墓碑上,永不分离。 温亭深拿着合同默默走到衣柜前,手摸着潮湿的校服袖口,再也难压笑意,唇角拉出一个夸张的弧度。 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震动,他扫了一眼来电人,将合同妥善放好,合上柜门。 接通电话,赵岩劈头就提出疑问:“突然消失两三天,又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你演一出戏,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亭深先没回答,看了看身上这套实在宽松的睡衣,接着电话重新打开衣柜,将常穿的那套拿出来,没说其他:“答应帮赵医生申请的那个项目名额已经走程序了。” 赵岩听明白了:“行吧,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 温亭深笑了笑,一颗颗解开宽松睡衣的纽扣:“过两天请你吃饭。” “温医生居然会主动邀请我吃饭,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天大的好事。” 他要结婚了。 和他蓄谋已久的女孩。 …… 六月十四号是个黄道吉日,一大早,温亭深就开车载着李乐诗去民政局,两人都穿了纯白衬衫,方便拍照。 李乐诗没有穿温亭深送的那条白裙子,觉得太贵了,协议结婚嘛走个过场而已,没必要这么认真。 上车时,温亭深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不喜欢那条裙子?” 李乐诗感觉对方稍稍失望,赶紧找补:“没有,就是觉得太贵了——我这件也很好看啊。” 展示一般,她凑过去,轻轻挑了下衬衫领子上的蝴蝶结,“看,有小巧思的。” 男人眼底温和了些,若有所思看了看那两条松松系上的蝴蝶结。 感觉轻轻一扯,就能解开。 民政局的人不算多,但莫名很挤,其中一个高挑挺拔的男人几乎包揽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他旁边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应该是他的妻子。 不知为什么,李乐诗感觉这两个人不太熟,戴口罩的女孩闷头蹭蹭往外走,那个英俊帅气的男人就眼含笑意紧随其后。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女士的小皮包。 李乐诗喜欢好看的人,遇见总是会不自觉盯过去。 就在她注意到路过的男人眼眸是漂亮的浅琥珀瞳色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遮住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头顶响起一声懒洋洋的冷嗓:“来和我领证,却在看别的男人?” 冷白修长的手指挪开,温亭深扶了下眼镜,旋即目光不善地望向走出民政局的那个男人,不知为何,那个男人会给他一种是同类的感觉。 ——那种想要一口吃掉猎物的猛兽气息,掩都掩盖不住。 后来给他们盖戳的大姐也在念叨那对看起来非常不熟的小夫妻,说那男的心也太急,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听完就将两个红本抢了过去。 因此,温亭深特意等到大姐笑盈盈说完一长串祝福的话才毕恭毕敬接过,递出一本给李乐诗。 坐到车里,李乐诗还在拿着小红本感叹:“真没想到,咱们两个能单独出现在一张照片里——别说,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第20章 “等等,那我以后就是一位已婚女性了?”她倒吸一口气,脑回路绕回正轨,“我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就成为已婚女士了?” “怎么,你要反悔?” 温亭深强硬的声线令她后背一紧,转过头,发现男人扯过安全带还没有系上,就这么不带表情地定定望着她,似乎带了些莫名的急切与焦躁。 “谁要反悔了?”李乐诗心虚收回目光,坐直身体,“开车回去吧。” 男人系好安全带,一声不吭开车。 到了小区,两个人乘电梯上楼,李乐诗本来想说先装作无事发生各回各家,没想到迎面就碰上了回来取东西的姜玲玲。 她做贼心虚,下意识就往温亭深身后钻,用他挺拔宽阔的身体做挡箭牌。 姜玲玲一看她这表情就不对,狐疑道:“真是稀奇啊,你们兄妹俩会一起出门回来。” 她注意到两人身上都穿着白衬衫,摸着下巴,“嘶——怪事啊,你们两个怎么今天穿得像情……咳,像兄妹装似的,老实交代,你们干什么去了?” 温亭深笑了一下兄妹两个字,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用力攥紧到手的红本,不动声色地:“新开了一家店,说是情侣活动第二份半价,她非要抓着我去。” 他的表现毫无破绽可言,连李乐诗这个知情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淡定,配合着笑了笑,点点头:“穿成一样风格更有说服力嘛。” 姜玲玲巡视了一下两人的表情,面露不悦,拿手里的文件敲打了一下李乐诗的脑袋:“肯定是我们不让你去吃的那种店吧?李乐诗你多大了,还让我操心——亭深你也是,太惯着她了。” 男人下意识抬手护住李乐诗刚被打的位置,无事发生般笑笑:“谁让他是我的……亲人呢。” 第22章 相亲“难道你起了反应?老——婆——…… 姜玲玲和李乐诗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两人提到上次那个精英海归,姜玲玲的意思是上次是她爽约,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一次。 李乐诗实在是说不过这位白领高管,也不可能说自己刚刚结婚,只能嗯嗯啊啊应下,答应下午去见一面。 温亭深的情绪从这个话题一开始就低沉下来,站在电梯门口像个碍事的电线杆,蹙着眉,碎发下的一双眼眸凝结成霜,封住了所有情绪。 李乐诗转身发现他还在,眨眨眼:“你不回家,站这儿干嘛?” “你要去见那个男人?” 李乐诗耸了下肩,做了个颇为无奈的表情:“是啊,免得回来我妈又叨叨我,见一面回来我也解脱了。” 温亭深冷笑一声,手心里攥出汗的结婚证快要被他揉碎。 密码开启,他一下按住她的手,不敢相信地:“李乐诗,你早上刚跟我领完证,下午就要去和别的男人相亲?” 李乐诗被他的激动反应吓了一跳, 抬起头,一下窥见了他左眼溢出的泪光,心头狠狠一颤。 那双桃花眼近在咫尺,水波潋滟,薄薄的镜片下,微微上挑的眼尾此刻有点发红,溢出来的情绪愤怒又委屈。 李乐诗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协议结婚还这么较真啊”,话音刚落,就看见一滴泪从某人的左眼落下,破碎极了。 她呼吸微滞。 老话说得真不错,男人的眼泪是女人的兴奋剂。 何况还是这么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温亭深躲开她来拭眼泪的手,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没什么表情:“这只眼睛会在情绪激动时有点泪失禁,没什么事……” 李乐诗半信半疑哦了一声,将手收回,这个小毛病可有点意思。 温亭深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说有些细则可能还需要补充,李乐诗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对面,弯腰在鞋柜里找到自己的拖鞋。 低头换完鞋,刚起身,就感觉一个带有体温的、很大只的身体贴上了她。 两个人都没有汗,清清爽爽的,白衬衣摩擦着白衬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乐诗后背的感知力不强,但仍能感觉到男人饱满的胸肌和遒劲的腰腹。 “你好像忘记了我们的协议……”他低下头,呼吸喷在她的耳廓,“第七条,在这一个月里,你不能单独去见任何一个男人,除了你的父亲。” 他盯上她渐渐泛红的耳垂。 李乐诗被这个呼吸弄得很痒很热,有意往前挣脱,却被一条带有肌肉的手臂挡住。 对方轻轻一揽,她就重新贴上他的身体。 李乐诗画过这样的姿势,想起来脸颊滚烫,因为通常这个画面中的男女主都是一/丝/不/挂的。 她赶紧消掉脑中的乱七八糟:“我知道,但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又不可能告诉我妈我们已经……” 结婚了三个字她说不出口,感觉怪怪的。 莫名有种乱/伦的羞耻。 即便这个男人与她毫无血缘关系。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李乐诗一直将他当做哥哥,从小与他产生羁绊的是亲情和友情线。 与温亭深协议结婚,应该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胆、最不计后果、最人为财死的决定。 温亭深轻笑一声,几乎咬着她耳朵:“你知道违约其中一条你都是要倒赔我一万的吧?” 李乐诗的心在滴血,闭上眼:“……那你说怎么办?” “很简单,下午,带着我去。” “行。”她认命地点点头,“只要你别扣我钱。” 温亭深没说话,视线落在她领口的蝴蝶结上。 手指绕在其中一条带子,轻轻一拽,女孩藏在下方的锁骨便露了出来。 他了然地勾了下唇,这两条带子果真一拽就开,松得很。 “你干嘛?”李乐诗嗔他一眼,抬手去弄,“我好不容易才系好看的——” 忽然,男人灼热的呼吸从耳朵下移到了她的脖子,她心重重一跳,还没来及反应,湿热软化的物体就抵达了她的动脉。 紧接着,强烈的吮吸感到达,又痛又热又难耐。 李乐诗发现温亭深真是个妖精,轻轻松松就撩起了她的生理反应,小腹那里一酸一麻的,还抽抽。 她一把扯开他环腰的手臂,摸到脖间酸胀的地方,湿淋淋的。 “温亭深,你属狗的啊!” 李乐诗面色红温瞪着眼睛,却见眼前的男人慢条斯理抽出几张消毒纸巾递给她,一如既往的冷静:“为下午的见面做准备而已,你自己做不到,只能我来代劳了。” “这个吻痕,可比你说多少拒绝的话都管用。” 李乐诗夺过纸巾擦拭。 身体被撩起来的生理反应没结束,她的呼吸还有些重。 温亭深注意到她闪躲的眼神,眉梢稍动,朝她倾下身体:“难道你起了反应?” “老——婆——” …… 男人的嗓音好听,叫起这个称呼来更带一种色/欲的亲昵。 但李乐诗怀疑温亭深就是在膈应她,还故意拖长音喊,瞬间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她是个对着干的性子,难受得打了个抖后,特意迎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我没有起反应啊。” “老——公——” 她还是不争气地打了个磕巴。 面对这张从小看到大的脸,总觉得这两个字异常烫嘴。 有一种扯断警戒线的僭越感。 温亭深似乎愣了一下,漂亮的蓝黑色异瞳突然亮了些,下一秒,浅浅上扬的嘴唇抿成一条线,不说话了。 冷白色的脸颊泛起一抹绯色,连带着耳根都红了起来。 他仓皇地错开眼神,抬起手背盖起唇角,像是还在消化她刚才喊的那句“老公”。 男人的娇羞反应属实令李乐诗想不到,还以为得你来我往膈应两个回合。 他怎么还突然脸红了呢…… 弄得她脸也热了起来…… 李乐诗忙用两只手盖住,生硬转移话题:“……那我就先回家了?” 温亭深后退半步垂着眼,嗯了一声。 “……下午我出门喊你?” “……好” “我……” 李乐诗还想说两句话,突然就被温亭深扳过肩膀推了出去。 紧接着,房门嘭地一下关闭,给她来了个闭门羹。 她头顶大大问号,吐槽出声:“神经病!” 房间内,窗框将光线分割成明与暗,温亭深站在阴影里,修长的身体斜靠在门内侧,将这句话清晰听见。 他是狼狈而激动的,眸子闪烁不定,脸颊红润,用力咬着虎口。 像只兴奋的野兽,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它也在兴奋。 …… 下午,睡了一觉的李乐诗起来化完妆,打着呵欠敲了敲对面的门。 温亭深来开门,简单的休闲衬衣让她眼前一亮。 按理说某人这样的造型她看见过很多次,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 第21章 但他今天似乎特别的光鲜亮丽,用句不太恰当的形容,像开屏的孔雀,好像还喷了香水,淡淡的雪松气息很符合他的气质。 李乐诗发现他没戴眼镜,露出一蓝一黑的桃花眼,整体看去,平白添了几分青涩的少年感。 很新鲜,也很抓人。 李乐诗注意到他虎口处的牙印,记得之前是在左边的,怎么右边也多了一个? 温亭深有意用手挡了一下,长手长脚走进电梯间,散发出不想解释的淡漠。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旁边人又不说话,李乐诗十分别扭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吻痕。 出门前她特意系上蝴蝶结遮住了,但还是稍稍露出了一点。 她偷偷看了眼罪魁祸首。 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她无法和留下吻痕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温亭深的禁欲感经常会让她感到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一瞬会错了意—— 他依然是那朵高岭之花,不沾欲望,不落世俗。 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 至少,他对她是没有任何欲望的。 温亭深总是在生她的气。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了咖啡馆门口,一直保持安全距离的男人忽然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李乐诗看了看紧扣的手,倏然抬头。 温亭深本能去推眼镜,结果扑了个空,旋即眉头皱得更深,暴力地推开门。 那位精英海归已经到了,穿着白色的衬衫打着灰色领带,黑色长裤,西装整齐叠好搭在扶手,正在低头看着手机。 皮肤白皙,但不似温亭深这般冷白,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斯斯文文的,很儒雅。 是李乐诗比较吃的那款。 温亭深瞬间神经紧绷。 许安法起身迎接,见到李乐诗旁边还有个男人,礼貌的笑容一僵,面露狐疑:“李小姐,这位是……” “不明显吗?”温亭深故意提起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还是需要我们接吻给你看?” 第23章 见面“和她爸爸领了结婚证的——姑姑…… 李乐诗心脏猛地一抽。 在她的印象中,温亭深高冷疏离但从来谈吐得体,这句不太正经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温亭深像只发怒的豹子,牢牢盯着眼前的男人,她有意收回手,反而被他扣得更紧,像带有温度的五指囚牢。 许安法看看两人,明白了,尴尬地笑了一下,对他们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看样子,姜总那边应该还不知道?不然也就不会有我们这次的见面了。” 李乐诗笑着点点头:“抱歉,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没关系,能够见李小姐一面也不错。”许安法微微一笑,“需要我保密吗?” 李乐诗求之不得:“那就谢谢你了。” “不客气,成人之美嘛。”说着,许安法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她露出了吻痕。 李乐诗害羞低下头,拉扯衣领,横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温亭深脸色阴沉极了,手指用力握紧,直到感受到她的挣扎才回过神,一看,都被他捏红了。 李乐诗的小委屈写在了脸上:“温亭深你干嘛?弄疼我了。” “抱歉……”他重新牵回她手,放在掌心轻轻帮她揉捏缓解。 温亭深承认自己有点失控,在发现眼前这个男人会是李乐诗欣赏的那一款后,他就慌得不行。 摸到了口袋里的那张合理合法的小红本,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许安法喝了口咖啡,扫视两人,视线落在那位面色极差的男人身上:“请问您就是海樱医疗的温亭深温医生?” 温亭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头都没抬。 许安法挑了挑眉,没在意他这态度:“那温俊山温老师就是你的父亲?” 温亭深眉眼一凛,掀眸。 “我是温教授的学生。”许安法自我介绍道,“算起来我们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缘分呢。” 说着,他两手放在脖间比划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朝温亭深挑了挑眉。 温亭深若有所思盯他两秒,坐直身体,说话间又恢复了那副谈吐得体的样子:“温俊山在十二年前已经死了,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缘分也早就断了,死者已经入土为安,请你不要再提这个名字。” “我很感谢许先生能为我们保密,今天的交谈很愉快,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李乐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亭深拽着走出了咖啡馆,匆忙向许安法抱歉告别。 如果不是他抓着温亭深的手,只看他表面的样子,绝对不会想到他在发抖,手指冰凉。 走出一定距离,温亭深松开她,声音听不见多大起伏:“事情解决了,走吧,回家。” 李乐诗有点担心他,顺从地点点头。 一路上,温亭深很沉默,李乐诗偷偷看他几次,他都是紧抿着唇,好像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不知道温亭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温叔叔给她的印象很温柔,会做很多好吃的,有时候还会陪她做游戏……虽然他会对温亭深很凶,但应该不到提起来就会发抖的程度吧。 思及此,李乐诗将手搭到他的手腕,袖口恰好挽起,能直接摸到他的脉搏。 他身体僵了一下,偏过头,俊朗的眉眼毫无生气:“干嘛,给我号脉?” 李乐诗感觉到他在努力转换气氛,心态放松起来,也在故意打趣,闭上眼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我好像摸到了温医生的喜脉。” “掐指一算,应该是个漂漂亮亮的大胖丫头。” 睁开眼,她看见男人唇角浅浅扬了起来,问她:“有多漂亮?” “像我一样漂亮。”她特自恋地说。 话脱口而出,她都没反应过来有歧义,直到温亭深直勾勾盯来,似笑非笑地:“我的孩子,像你?” “那我们两个之间是不是应该还会有什么步骤?” 李乐诗脸瞬间爆红,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侧过头,眼神扎根在窗外。 不知是不是签了协议结婚的缘故,她感觉这个男人对她越来越放肆了。 温亭深长得英俊,平日里又是一副高冷儒雅的样子,一旦沾染到欲望方面的事情,他就会变得特别性感。 所以这样不符合他行为的挑逗,就……异常的蛊惑人心。 冷静了很久,她才找到一句话找补:“女孩子长得像姑姑多正常。” “和她爸爸领了结婚证的——姑姑?” 李乐诗又被呛住了。 温亭深看了看她夕色布满的耳朵,轻笑一声。 “本来就是假结婚。”她又蹦出一句,“一个月后我们就离婚了。” “还有一个月呢。”他深深看她一眼,“谁知道能发生什么。” …… 宝马车开走一段时间后,许安法才从咖啡馆走出,小臂搭着西装,一进来就摆到座位上。 旁边坐着一个瘫倒姿势的少年,红白相间的机车服立起高领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许安法循着少年的视线看了一眼,宝马车的尾部消失在街道拐角。 “大哥要相亲的人是刚才那个白裙子女孩?”许殷节两手插兜一动不动,声音闷闷的。 许安法嗯了一声,向后一靠拿起平板处理工作:“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不可能,那是她哥哥。” 许安法若有所思看他一眼:“那可不像她哥哥。” 许殷节没说话。 这句话他说得连自己都不信,如果温亭深只是她的哥哥,又怎么会屡次三番都想要了他的命? 许殷节忘不了,那天在李乐诗和叶曼出去后,温亭深将他压在沙发上,将几管油画颜料对准他的口腔,威胁他不准再出现在李乐诗面前。 那个男人像只暴怒的野兽,连眼睛都布满了猩红。 蓝色、黄色和绿色的油画颜料只差一点点就灼伤了他的喉咙。 许殷节那天狼狈至极,同时也在惧怕,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在李乐诗眼前。 “大哥觉得那个女孩怎么样?”他挪动目光,看向一旁。 许安法擅长一心二用,能在处理繁琐的事物中分神与他交谈:“挺不错的……” “如果作为情人的话。”他又补充了一句,“感觉花样会不少。” 许殷节皱起眉,最讨厌他们这种生意人的权衡利弊,在他看来,对于喜欢的人就该忠诚,哪分什么妻子和情人。 许安法回过神,有点懂他的意思了,滑在手机上的大拇指一顿:“你喜欢那个女孩?” 许殷节犹豫着怎么回答,就听见他大哥接下来一句:“劝你死了这条心,没人会愿意去惹一个偏执的疯子,除非你是个傻子。” “……” “温亭深在a城也算是个人物,今天却对初次见面的我一上来就展现敌意,这跟他平日沉稳的行事风格有很大不同……足以证明,他有多在乎那个女孩。” 第22章 许殷节不服地哼了一声,那他倒想看看温亭深到底还能有多疯。 他想明白了,喜欢的女孩就该努力争取。 就像惊险刺激的赛车游戏,道路的挑战越大,达成目标后的成就感也才会越旺盛。 想了想,许殷节掏出手机联系叶曼。 第24章 直球“跟我做朋友,你老公不会介意吗…… 叶曼发来语音消息,李乐诗点开,一串酥到骨头的女音缓缓流出,约她晚上出去玩。 如果是过去,她肯定是一口答应,可如今签了这么个破协议,还得仔仔细细斟酌一番。 也不知道温亭深怎么想的,竟然在协议里写了一条——协议生效期内,双方每日的行程必须要事无巨细告知彼此,违者罚款一万。 简直想跟她做连体婴儿。 关键是, 温亭深果真牢牢遵守着这份协议,回到家就将明天要做的事情掰开揉碎一件一件跟她讲清楚。 像是在示例,希望她也能这么做。 李乐诗数了数,这几天跟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比过去半年要多。 此时此刻,她窝在温亭深家里的沙发上,捧着手机,幽幽看向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屋子的男人。 温亭深的贤惠她是可以想象的,不然这么大个屋子也保持不了干净整洁。 吸尘器的噪音太大,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叶曼的话,斟酌着措辞。 从阳台照进来的夕阳余晖照亮了空气中的尘埃,像一颗颗迷你的小精灵,围绕在他们的周围。 温亭深低垂着头,橙红色的暖意布施他身,给人一种他很和善的错觉。 片刻,他关闭吸尘器,忽然抬头。 正在思考的李乐诗冷不丁跟他对上视线。 对视两秒,她率先打破安静:“我晚上可能……” “我们今天刚领证,你就要抛下我出去玩?” 他竟然听见了! 李乐诗愣了一下,思考不出来他是怎么能从嗡嗡响的噪音中听见的消息。 不是,协议结婚而已,他这么委屈是闹哪样? 李乐诗还在消化某人湿漉漉的眼神,就看见他忽然嘴角一扬,眼底似乎带了些狡黠:“怎么,你是真在纠结要不要陪我这个‘假老公’在家?” 李乐诗一瞬就敲定了,温亭深是在故意恶心她。 不甘示弱地站起身,微笑:“谁考虑你了,我只是在思考晚上穿什么去而已。” 她灵光一现,合上双手,“不然就穿你送我的那条白裙子吧?” 温亭深的唇角肉眼可见垂下,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思忖说些什么来回怼,末了,只是短促地笑了一声:“随你……” 吸尘器突然又被打开。 李乐诗看见温亭深低下头,碎发盖住眉眼,薄唇一开一合好像说了句话,但她没有那么好的听力,无法在嗡嗡的响声中分辨出来。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她一瞬敲定这个答案,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李乐诗真的将那条白裙子找了出来,本来是温亭深送给她拍结婚照的时候穿的,但她一看吊牌价太贵了,就换了一件更为廉价的衬衫裙。 这条昂贵的白裙子花样不多,但质感很好,斜切的鱼尾摆很有设计感,李乐诗也不知道温亭深怎么能将这条裙子买得如此正好,穿起来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的。 李乐诗正在穿衣镜前搭配耳环,忽然听见客厅那边传来一声闷响。 这个时候姜玲玲在公司工作,李勋也出门买菜,想来应该是温亭深,她蹙着眉头走出去。 “你还有什么想——”剩下的半句话她憋在喉间,因为客厅里空无一人。 李乐诗耸了下肩,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多想,穿戴整齐后抓起常背的那款百搭包,出了门。 今晚要去的那家餐厅装潢颇为考究,李乐诗也是考虑到了这个层面才决定穿上这条裙子的,跟温亭深赌气只是一个方面而已。 进了包厢,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衬衫和浅色长裤的少年立即起身,朝她甜甜一笑,令她恍惚了一下。 许殷节? 见到他,那场生日宴会的荒唐如开水蒸腾的气泡,一个接一个不断冒出,李乐诗感觉脸颊愈发烧灼。 尤其是想起少年曾经那过于真挚的告白,她就感觉呼吸不畅。 李乐诗错开眼神,稍稍寒暄一下后就溜边坐到了叶曼的旁边,无视了许殷节特意拉开的那把椅子,以及那句勾引人的“姐姐”。 “……你怎么把他也叫来了?”她压低声音,扯了扯叶曼的衣摆。 叶曼托着腮,饶有兴致看着尴尬的两人:“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不能因为他是粉——” “曼姐!”许殷节打断,羞涩爬满了他整张脸。 要说他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邀请喜欢的女孩去帮他画裸体图。 他本来对自己这具身体很有信心的,结果…… 李乐诗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看过了少年的整个身体,面部像煮熟的螃蟹更加红温,着急比划着辩驳:“那个,你别不开心,粉色其实是好看的——” 噗嗤一声,叶曼笑出了声。 许殷节颇为无奈地扯了下嘴唇,叹气:“……姐姐,能别再提那件事了吗?” 李乐诗点点头,在嘴边比划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叶曼缓和气氛,招呼服务员上菜,很快各式各样的珍馐美馔摆上桌,三个人一杯饮料下肚,尴尬消散了一部分。 许殷节借着帮李乐诗剥青口贝,坐到了她的身边,看得出来他不经常做这种事,动作格外笨拙。 q市许家的小少爷嘛,估计是被保姆伺候惯了。 “下次再请你吃饭,我会更加熟练的。”他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将没弄完整的贝肉放进她的盘子里。 害羞蔓延过来,李乐诗掩饰性地喝了口饮料,谢过他。 今天这场饭局再明显不过,这位少年是想要她的一个答案。 许殷节一直没动自己的筷子,不一会儿,白皙纤细的手指从她眼前一晃,一颗白嫩肥美的完整扇贝肉就置于她的盘中。 抬头的一瞬,李乐诗看见许殷节邀功似的朝她笑了笑:“姐姐还吃吗?我好像找到技巧了。” 李乐诗被姐姐两个字硬控了几秒钟,感觉被青春撞了一下腰。 回过神来忙摆手,挪远凳子:“不必了,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她连少年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心跳得厉害,还有窒息感,如果不是叶曼也在这里,她是准备夺门而出的。 “为什么要躲我?”许殷节扯了扯唇,放下手中刀叉,“我也不是一个纠缠不休的人,只要你告诉我答案,我会知道怎么做的。” “只要你说讨厌我,我马上离开。” …… 砰! 一颗网球被很大力砸到墙上。 掉落在地,又弹了一下,轱辘轱辘沿着地板滚动。 房间里没有灯光,仅有皎洁的月色,地上还立有另一颗静止的网球,就在那片明亮的光线中。 滚动的网球撞过来,原本安静立于月光中的那颗网球受力,轻飘飘滚到一边,没入旁边的黑暗角落。 没再出来。 最后,两颗球就处于相对静止的状态。 这个过程简单又无聊,但今夜温亭深却看了不下十次。 窗框分割明暗,他姿势散漫靠在陷入阴影的沙发上,漂亮白皙的手指随意摩挲着女孩曾坐的位置,镜片下的眸子阴晴难辨。 他的视线落在那颗被撞击进入黑暗的球,若有所思。 本来它是在光里的,一眼就能看到,却因为一次不合时宜的进攻,它就彻底藏于黑暗里了。 可见,操之过急的进攻只能适得其反。 温亭深似笑非笑起身,走到月光中。 浓郁幽暗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只与黑暗同生共憩的魅影。 他弯腰捞起那颗撞击了很多次的网球,坐回沙发,再次用力投掷到墙上—— …… 砰! 李乐诗猛地站起身,撞响了身下的椅子。 少年的直球告白,让她更为慌乱,只想要逃。 许殷节狐疑扬起眸子。 “我……我……”李乐诗咬了下舌尖迫使自己淡定,“我先去趟洗手间。” 扔下这句话,她就落荒而逃,撞开椅子时连背包掉地都没注意到。 许殷节微微抬起手想要叫住她,但是她跑得太快了,一溜烟就不见了,他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她的包放回椅子上。 刚回正身体,就听见李乐诗包里传来欢快的手机铃声。 李乐诗洗了长达一分钟的手。 暖烘烘的水温令她渐渐舒缓,如果不是考虑到脸上的妆,她是准备洗个脸平复一下心情的。 她好像总是这样,平日里可以和任何人插科打诨,再荤的段子都可以面不改色讲出来。 但只要对方一郑重其事向她表白,她就秒变宕了机的机器人,各种零件损坏,急需回厂重修。 第23章 并且这种情况,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有时候李乐诗都觉得温亭深多余管她早恋,因为那些向她表白的男生们全都被她自动建立了屏障,谁也靠不过来。 本以为这种事随着年龄增大就有所改善,结果今天许殷节的直球让她发现,她还是那个怂到不行的人,连接受和拒绝都无法好好说。 这时,叶曼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响铃不停的手机,表情略显严肃:“温亭深找你。” 李乐诗用纸巾擦干净手,接通:“干嘛?” 电话那端很静,显得男人的嗓音冷淡孤孑,他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请她回来带几支香薰蜡烛。 李乐诗本来脑子就乱,嗯嗯啊啊答应后就挂断了电话,一抬头,叶曼在以极其复杂的表情看着她,她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东西,摸了摸,并没有:“怎么了?” 叶曼漂亮的猫眼儿一转,偏过头,面对镜子整理头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你和温亭深最近的联系……有点多。” 李乐诗心虚地脱口:“……没有吧。” 叶曼没再说话,认真弄着头发。 突然静下来,李乐诗偷偷观察叶曼的表情,她怀疑叶曼有点介意,毕竟之前叶曼还信誓旦旦地想睡了温亭深。 与男人相比,她要更看重朋友,试探性问:“你……是不是还喜欢温亭深?” 只要叶曼说是,她明天就去找温亭深离婚,以后也再不和那个男人单独相处。 闻言,叶曼投来一个眼神,似乎有点无语:“哈尼,你在说什么呢?我早就对那个男人没兴趣了好不好……” 叶曼揪了揪她的脸,“我只是担心你啊。” “担心我?为什么?” 担心你这只懵懂无知的小白兔被骗啊,叶曼想说。 但最终她只是抿了下唇,实在不好说,怕惹到温亭深那个疯子。 这也是叶曼一再撮合许殷节和李乐诗的原因,一个单纯桀骜的少年总好过那匹城府极深的饿狼。 叶曼无事发生般笑了笑,生硬转移话题:“……所以哈尼,你不打算接受lemon吗?” 李乐诗怔了一下,脸颊迅速燃烧,偏过头:“我、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别看她一副阅男无数的样子,其实古板得很。 她有自己的一套社交距离,也是典型的平均主义,每个人都要在她画的圆圈上按部就班与她相处,她才会感觉舒服。 一旦有人想要打破这个距离与她更进一步,她第一反应就是反抗,试试看能不能放回原位,发现不行后,她就会自动拉出一个令她舒服的距离。 对方离她越近,她反而会越远。 对方要是一再进攻,她就会逃得很远很远。 叶曼知道不能逼她,拍拍她肩让她放轻松:“别紧张,如果你觉得lemon还不错的话,可以从朋友做起,相信lemon也不会逼你的。” 李乐诗点点头,静下心来和叶曼回到包厢,推开门,她注意到少年突然换了位置。 离得她很远的一个位置。 许殷节低垂着头,两手交叉搭在桌上,像是在隐忍着某种情绪,用力到指节泛白。 李乐诗奇怪了一下,顺手将手机反扣在桌面,清了清嗓,准备把自己的答案说出来:“那个lemon……你人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许殷节露出的表情好像听了一个大笑话,缓缓扬起眸子,嘴唇微微颤动:“你要和我从朋友做起?” 李乐诗注意到对方的眼眶泛红,心头狠狠一颤,着急解释:“不是拒绝的意思,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你别哭啊。” 说着,她赶紧抽了几张纸巾起身递过去。 许殷节没有接,沉默盯着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李乐诗被盯得有点头皮发麻。 叶曼看不过去眼,敲敲筷子:“lemon,追女孩是需要耐心的,这样可一点都不绅士。” 少年没说话,表情很复杂,有愤怒、委屈和不敢相信。 他指尖颤了颤,最后被他用力攥成拳头。 许殷节站起身,侧眸看了李乐诗一眼,插着兜出门。 饱含情绪的一眼,弄得李乐诗尴尬又莫名其妙。 这是在跟她甩脸色? 就是因为她说了一句从朋友做起? 她捏着纸巾一时语塞,总觉得许殷节从她们回来之后就不太对劲,追了出去,问他到底怎么了。 少年长手长脚走得很快,闻言,停住脚步,面带愠色回过头:“跟我做朋友,你老公不会介意吗?” 第25章 质问要我怎么‘道德’的阻止我合理合…… 李乐诗微微瞪大眼:“你怎么……” “很抱歉,我动了你的东西。”说到这点,许殷节主动承认错误,嘴唇微颤,“刚才曼姐拿了你的手机离开,不小心带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 “你早点告诉我你已经结婚,我不会死皮赖脸纠缠你的。” 李乐诗听见脑子轰隆一声,半天说不出话。 那本结婚证早就被她拿出来藏在柜子里了,怎么会出现在她包里? 许殷节看着她迅速退却血色的唇,到底还是心软,没有一走了之,静静等她的解释:“是那个混蛋逼你的是不是?” 李乐诗大脑早已乱作一团,根本顾不上理他,转身就冲进包厢,拿起包翻找,夹在一大堆乱七八糟东西之中,果然有个突兀的红色小本。 不用问就知道,这是温亭深的那本结婚证。 …… 厚重的云层遮住皎月,透进房间里光线更为稀少,几乎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温亭深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后颈靠在沙发,喉结颤动,青筋暴起,呼吸粗重得厉害。 就像反复死了很多次那般刺激。 分明客厅宽敞空荡,却体感狭窄极了,似乎一抬手就能摸到冰冷坚硬的墙壁和杂乱的衣物。 窒息感愈发真实,仿佛有人在他头上套上了塑料袋子,一呼一吸间都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 氧气告急,身体在经受濒死的挣扎,血液流动迅速,气血充盈。 通常有人会在这段时间充满快感,甚至达到高潮,也就完成了所谓的性/窒息。 但温亭深却全无快感,只有即将堕入深渊的恐惧,仿佛脚下有一双冷白色的手,要拽着他一起去地狱。 直到一束月光垂怜,恰好照在眼睛,他才得救般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发现全身已经湿透。 温亭深胸口起伏呼出一口气,眸子逐渐清明。 他盯向黑暗里逃跑的那颗球,手指绕弄一根线,轻轻一拽,那颗球就晃晃悠悠回到了光里。 回到了他可以看得见的地方。 他继续拽动,直到那颗球完完全全回到他的手里。 即便他再次将球抛出去,因为那根牢牢拴住的线,他还是可以让球回到自己的掌心。 温亭深脸染薄汗,深深地喘出一口气。 ——他的快意来自于掌控。 …… 结婚证冒出得太突然,饭吃到一半,李乐诗就气冲冲往餐厅外走。 她要去求证一个答案,看看到底是自己昏头带来了结婚证,还是某人故意将他那份放在了她的包里。 这算什么? 提醒她已经结婚,不要在外沾花惹草吗? 协议结婚罢了,他管得也太宽了吧。 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就不该挣这份钱,平白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许殷节没有走,插兜斜倚在走廊,见她疾步路过,身体迅速立正:“只要你说一声是他逼你的,我立刻去帮你出头。” 眼神坚毅,像极了一位拯救苍生的少侠。 这很符合许殷节留给李乐诗的印象,看似玩世不恭,其实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这件事我可以处理好。”她谢过他的好意,避免协议结婚这件事节外生枝,没有再说其他,快步走过少年。 她已经盘算好今晚让温亭深怎么个死法了。 李乐诗将两手捏得骨关节直响,走到路边,拦下出租车。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房间,打开那个上锁的抽屉,确认自己的那本结婚证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她冷笑一声,将挎包往桌上一放,抓着那本揉捏得不成样的小红本走到对面。 密码认证成功,她鞋也顾不上换就冲到客厅。 客厅没有灯,卧室也是漆黑一片,视野中唯一的光线是厨房里的白炽灯,大约温亭深刚刚洗完澡,空气中还有一抹熟悉的木质馨香。 男人背对着她,惹眼的粉红衬衣被他绝佳的身体比例撑起恰恰好的弧度,袖口折到小臂,露出清瘦的腕骨。 他正在处理一些食材,旁边是外卖来的麻辣小龙虾。 好好的衬衣,在柔和的光线和烟火气的场景中,莫名多了几分贤惠的人夫感。 某人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连头都没回,温声询问:“回来了,要不要再和我吃一些?” 第24章 说这话时,他刚刚处理好一盘小龙虾,饱满肥美的白色虾肉裹着红通通的辣油,就这么向她的方向推了一下。 “别吃得太多,一会儿做盖面不够了。” 他的嗓音淡漠又柔和,像极了等待妻子应酬回来的好好丈夫,知道妻子吃不饱饭,特意这个时间准备好妻子爱吃的小龙虾盖面…… 等,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乐诗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拉回发散的思绪。 想起正事,她走进厨房,啪的一声将揉皱的小红本甩到厨房台面上。 结婚证一角触碰到外卖盒,温亭深眼疾手快收回,确认没有被油渍染到,眉头才微微缓和,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捋平折痕。 李乐诗本以为能看见这个男人的局促,却见他还是一脸坦荡,当着她的面就将这个小红本装进了自己的西裤口袋里。 她忍无可忍:“温亭深,你为什么要将这东西塞进我包里?!” 男人若有所思看了一下腕表,继续面不改色地剥虾:“这就是你提前结束聚会的原因?” 又是这样,他总是这样,轻飘飘就将问题推了回来。 李乐诗气得咬牙:“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说好了这一个月内要隐瞒结婚这件事,你今晚却把这东西塞进我包里?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到吗?” “那叶曼看见了?”温亭深敛目,慢条斯理扯下沾满油的一次性医用级手套。 李乐诗回忆了一下:“她应该没有。” 要是叶曼看见,非得尖叫起来不可。 “那是谁看见了?”温亭深像拉响了警报,一下盯了过来,“你今晚还见了谁?” 李乐诗被这个问题堵了一下,合同上第七条白纸黑字明确写着,这一个月内他不能和其他男人单独接触。 同样的,温亭深也不能和其他女人单独接触。 避免违约赔钱,她有意隐瞒今晚和许殷节的见面,无辜的狗狗眼偏向一边,心虚地揉了揉鼻尖:“我没见谁……我自己发现的,不行吗?” 温亭深一瞬就捕捉她撒谎的小表情,心理多少有了些讨厌的猜测。 厨房突然变得安静,仅有冰箱启动运行的声音。 李乐诗不用跟温亭深对上视线就能感受到他那沉甸甸的眼神,觉得自己怪窝囊的,怎么反被他质问了起来? 她硬着头皮迎上男人的视线,瞪起眼睛,想用气势压他一头:“你少扯开话题,那本结婚证是不是你故意塞进我包里的?!” “是。” 他回得很快,又坦荡。 对上视线的一瞬,她发现温亭深的眸子格外抓人,像一根尖利的矛,直接插进她的心脏。 对方的直言倒把李乐诗弄得不会了,还以为得和这个男人拉扯个几个回合,这回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重新整理思绪,拿出吵架的架势:“你还‘是’?温亭深,你不觉得你太心机,太没有道德了吗?” “我没有道德?”他扶着料理台边缘,指尖散漫敲了两下,轻笑,“那你教教我,要我怎么‘道德’的阻止我合理合法的妻子去和别的男人见面?” “早上十点三十七分,你刚刚和我领完证,下午三点十二分你就要去和一个男人相亲,晚上六点过八分你又要去找好姐妹玩耍——听起来,你今晚见的不止是叶曼,对不对?” “我……没——” “没有和别的男人见面吗?” 温亭深盯着她闪烁的眼睛,上前迈步,“那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如果只是你自己发现了结婚证,我猜你根本不会中断今晚的聚会,气冲冲跑回来找我要个说法,而是应该努力将那个小本藏起来,装作无事发生,回来再找我质问才对。” “让我猜猜,是那个男人发现了这本结婚证对不对?” 温亭深歪头挑眉,温柔挂的粉色衬衣一点没有减少他身上的严肃感,依旧压迫感十足。 不慌不忙的步伐间,就将李乐诗逼退到贴上墙角的冰箱。 藏蓝色的居家拖鞋一直紧贴着她的黑色高跟鞋尖,不肯放过。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划过料理台边缘,抬起,抓紧了冰箱门,将她困于身前。 作为一个漫画家,这动作李乐诗再熟悉不过,叫壁咚,往往是男主角向女主角霸道告白时用的。 李乐诗却毫无女主角的体验感,只觉得温亭深像在审犯人。 碎发下的一双眼睛幽深无垠,即使他这张脸实在担得起偶像剧男主的长相,也没有给人脸红心跳的感觉。 她心虚到冒冷汗。 ——“协议结婚而已,你管得也太宽了……” ——“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好事?” 两人几乎同时脱口,两个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同,话题很难持续下去,就这么僵持着。 李乐诗有点热,将背紧靠在冰箱门上,试图降温。 温亭深高大的身体离她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左瞟右瞟都绕不开他的存在,一呼一吸间,甚至可以透过对方单薄的衬衣窥见下方蓬勃的力量感。 就……更热了。 荷尔蒙催动的燥热。 第26章 诱惑“……我要打个**,你要参观吗…… 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化了。 李乐诗两手抵到对方胸膛,试图推开。 一瞬就被这手感极好的胸肌触感吸引住。 衬衣布料下方的肌肉**弹弹,像摸了一把很有韧劲的橡皮糖。 她没忍住,抓了一下。 两人都没想到严肃的话题中间会插入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小插曲。 温亭深应激躬起脊背,旋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耳根微红,呼吸变重。 李乐诗干笑两声,收回手,找补了一下:“有蚊子……” “两边都有?这么对称?” “是啊,这不是巧了嘛……” “蚊子呢?给我看看。” 李乐诗迅速做了个拍手清理的动作:“多脏啊,有什么可看的。”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不怪她冲动抓了一把。 没有一个成年女人能拒绝男人饱满胸肌的诱惑。 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抓。 气氛忽然得到缓和,针对今晚这个话题,两人都各退一步。 是温亭深先退的一步。 “抱歉,我只是不想出现任何意外,过段时间就要去见爷爷了,我希望我们两个的相处能够自然一些。”他抿了下唇,像是在斟酌措辞,“……如果你有心动的男人,希望你也可以在我们协议结束之后再谈,可以吗?” 李乐诗别扭地摸了摸后颈,对方都这么好说好商量了,她自然也不能要求太过:“只是一个月的话,我会尽量配合你的。” 温亭深沉默了一下,语气有点奇怪:“……你还真有心动的 男人?” “跟你有关系吗?” “那今晚的违约款……” 李乐诗瞪大眼睛,狗男人居然还想着扣她的钱? 他眉头微挑,浅浅弯下眉眼:“就当和我的错误扯平,不用付了。” …… 今晚没怎么吃饭,一大碗麻辣小龙虾盖面吃得李乐诗眼泪鼻涕直流。 不怪温亭深经常会说,爱吃辣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自虐倾向,否则怎么会迷恋这种烧灼的痛感。 总觉得今晚这道盖面是温亭深特意给她做的一道赔罪餐,他不喜吃辣,但她很喜欢,做完这道麻辣面后,他又煮了一碗淡得不行的清汤面。 在她吃面过程中,温亭深全程皱着眉,给她一张一张递纸。 “汤你还喝吗?不喝我就喝了。”李乐诗没有在征求他的意见,说完就斯哈斯哈地上手去端,喝下他碗中剩余的清汤。 放下的碗边缘清晰留下她的唇印。 温亭深看着瞧着,手指轻微有了动作,正准备将碗转个方向,端起来,就听见旁边人嘶了一声。 李乐诗朝他吐出一小截舌尖,粉红的舌头上面带了些血。 “咬到舌头了。”她委屈巴巴地指了指,“好疼。” 伤口遇见了辣椒简直是地狱级痛苦。 温亭深眼底的阴翳更浓,盯着她的舌尖看了一会儿,放过了那个碗,取来生理盐水和纱布,捏住她的下巴稍稍向上抬。 她的牙齿洁白整齐,口腔粉红湿润。 “我好像一吃这个盖面就爱受伤……”李乐诗舌头伸出来,口齿不清,声音乌拉乌拉的。 温亭深让她别说话,取来生理盐水:“可能会有点难受。” 他拿着生理盐水打湿的纱布,轻轻按在伤口处。 她的舌头湿热柔软,还会不安分的乱动。 温亭深感觉她的舌头一直在顶他的指尖,暗下眸色。 很快,纱布就被她的唾液浸润湿透,他又换了一个干净的纱布。 她的舌头又难受得顶了顶,不小心舔到了他的手指。 温亭深的眼神似乎变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淡淡说了一声“好了”,就赶她再去拿生理盐水漱口。 第25章 李乐诗适应了一下口中的生理盐水味,突然脑洞大开问:“温亭深,你们医生在治疗过程中真的没有男女性别的区分吗?” “哪怕是面对那种特别漂亮的女孩,你也没有任何反应吗?” 温亭深先没说话,推回抽屉,两块使用过的纱布没有扔,被他揉到手里。 开口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嗓音有点哑:“如果面对的是喜欢的人,会的。” 李乐诗眉梢微微挑了下,从冷面医生的嘴里听见一句有关欲望的话可真是稀奇。 作为一个画师,她觉得就该学习医生这种眼中没有男女的模式,只有模特,无关性别。 所以她还想请教一下温亭深,漱完口,将那瓶生理盐水还给他:“那你们医生治病都没有男女之分了,还会有喜欢的感觉吗?” 温亭深瞥她一眼:“在你看来,医生都该是无欲无求的和尚?” “我就是好奇嘛。” 温亭深胸口漫长起伏一下,重新拿出药箱,将盐水瓶放进去:“这和你们画师差不多,遇见好看的身体总会多留意几眼,如果是符合审美的,就会产生好感——说到底,医生也是人,也有欲望。” “包括你吗?” 温亭深寸寸扬起眸,转头看她。 李乐诗熊熊的八卦之心燃起来了,咧着嘴笑:“那在你医生生涯中,有遇见过让你产生欲望的身体吗?” 她看见男人的眼神一变,看过来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抿着唇,不说话,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李乐诗一时间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干嘛?” 这个话题不妥吗,熟悉的兄妹之间聊点这种话题也是可以的吧? 温亭深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往前走了一步,脚尖触碰她的脚尖:“如果我说,这个人是你……” 她愣了一瞬,反应很大地瞪起眼。 温亭深捕捉到她的眼神,感觉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人就要跑不见了。 就像那只被急切撞开的网球,一不留神就到了看不见的位置。 他垂了垂眸,身体向后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李乐诗脑子正在噼里啪啦爆炸,就看见男人轻轻一笑,投来一副戏谑的眼神:“逗你玩的,老——婆——” 又来了。 原来温亭深是在故意膈应她。 李乐诗暗暗骂了一声他的恶趣味,不服输地:“非要这么玩是吧?老——公——” “……” 按理说,温亭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做好准备,耳根还是不争气地红了。 在女孩不易察觉的位置,一句老公直接让它兴奋起来。 很狼狈,温亭深也很讨厌动不动起反应的自己,就像一只发情的怪物。 压抑很久的欲/望太过蓬勃,稍有缺口,就一发不可收拾。 偏偏女孩是个坏蛋,见他脸红还在不断变了调地喊那两个字:“怎么了老公?” “你脸红什么呀,老公。” “老公?” “老——欸欸,你干嘛?” 李乐诗又被男人推出了门,这回她反应比较快,一下就用脚抵住了门,不满地瞪起眼睛:“温亭深,你是不是玩不起?” 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温亭深缓缓抬起头,碎发下是一双沾染情/欲的眸子,面带薄红,忍得很难受。 这个表情太蛊,李乐诗忍不住在心里吹了一声流氓哨。 温亭深仓皇错开眼,反手扶着门边,声音仿佛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带了不入流的调子:“……我要打个**,你要参观吗?” 谢邀,不了。 李乐诗果断摆手拒绝。 但还是挺好奇……姿势什么的。 男人投来一个迷离的眼神,收回手,轻轻合上门。 她很奇怪温亭深杏欲蓬勃的契机,感觉每次都很突然,不愧是禁欲系的高岭之花,连这种事的习惯都与众不同。 回忆像被风吹过的书,一页页翻过,想起男人不着寸缕的背影,她的脸热了起来,思考着往回走了两步,恍然地一拍手—— 该不会粉色是温亭深的性/欲色吧? 他每次穿那件衬衫都有反应。 这个问题无解,李乐诗也没多在意,回到房间打开画稿软件。 多亏男人蛊惑的表情,今夜她又是一个灵感库库冒的夜晚,画笔一挥就确定了这次福利画的主题:捆绑play。 挺括的西装被揉皱揉乱,配合着男人欲拒还迎的小表情,最是有意思。 画的过程中,她突然想起来今晚应该是她和温亭深领证的“新婚之夜”。 两秒,她就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不一会儿,李乐诗就摸出来这次的主题剧情。 之所以能成为某网站力捧的新星,不仅是她的画工精湛,更因为她的漫画内容“前戏”做得很足。 在这种满篇荤腥的网站里,“前戏”就相当于一盘清爽解腻的前菜,可以为后面的肉菜打好结实的基础。 “前菜”剧情画得都很顺手,一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小时,最后画到重头戏的“主菜”时,李乐诗卡在了最终捆绑的姿势上,画笔在她手指间转得直冒火星子。 以前她画的捆绑角色都是笔直站立着的,这次想换一个动作,但苦于没有参造物,她把桌上的小木头人摆弄了好久都感觉不太对劲。 不行,她要让温亭深履行协议合同内的附加条约——无条件做她的漫画角色参照模特。 不然这婚结来干嘛? 以防万一,李乐诗先捞起手机给温亭深发了一个信息:【睡在阳台的赖猫:你打完* *了吗?】 很快,温亭深就有了回应: 【…………】 【完事了,怎么?】 第27章 模特“要你跪下。” 手艺活结束,温亭深顺便洗了个澡。 热气氤氲中,脸颊的薄红未全部散去,看见女孩如此直白的那个问题,又红了几分。 欲望上头时还不觉得,这分钟冷静下来,异常的别扭。 他好像对她不设防。 回复完毕,温亭深放下手机,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耐心等待对方回答。 谁知房门突然开启,引得他屡次失控的女孩又跑了过来,朝他露出一个委屈的小表情:“温亭深,我没灵感了,需要你的帮忙。” 温亭深眨了下眼,擦头发的动作放缓,这样的场景他见过了很多次,几乎贯穿了他们的整个青春。 一开始,雪团子似的小女孩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地:“亭深哥哥,我够不到密码锁,需要帮助~” 后来到了中学,她就没再叫过他哥哥,每次都是很不客气地推开门:“温亭深,我忘写作业了,需要你帮忙。” “温亭深,这道数学题我不会,你帮我看看。” 温亭深喜欢这种依赖,浅浅勾了下唇,松开手,毛巾随意落在肩头:“我能帮你什么?” 李乐诗微微一笑,说:“要你跪下。” …… 李乐诗进入状态就极为认真,做了个两手腕交叉在后的动作,两腿叉开,跪地,让温亭深按照这个动作复制,务必要做得一模一样。 男人站在一旁,神色经历了几个情绪的变化,现在格外复杂。 他穿着一身坠感很好的黑色真丝睡衣,抬起手扶眼镜时,袖口自然滑下,露出遒劲的腕骨。 “你确定,这动作是能给小朋友看的?” 憋了很久,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李乐诗尴尬地啊了一声,起身,苍蝇搓手:“新的儿童读物里,需要警察教训小偷嘛。” 只有叶曼一个人知道,她早在两年前就由一个纯洁的儿童漫画家堕落成为了某网站的知名画师。 其中经历了什么,她不想再提。 温亭深挑起薄薄的眼皮,一副很难相信的表情。 李乐诗强制性拿出合同条约:“你说过要无条件当我的模特,怎么,想反悔?” 温亭深见她急了,不打趣了,试着将两条手臂背后,交叉手腕:“这样?” 李乐诗的灵感迅速加载了百分之二十,亮起眼睛:“再把两腿稍微分开些,跪下。” “……你给小朋友都看得什么恶趣味?”温亭深忍不住吐槽。 但动作没有放缓,脱下拖鞋,走到客厅地毯上,乖乖照做。 男人两手背到身后,朝她跪下的那一瞬,李乐诗忽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癖好 这个角度,温亭深垂着头,漆发微乱,贴肤的真丝睡衣将他的肩膀、胸膛和腹部的肌肉线条勾勒得若隐若现。 两条大腿肌肉用力绷得紧紧,结实又富有荷尔蒙。 最重要的是,他是跪在她面前的。 “拍好了么?”抬头的瞬间,男人表情带有几分不耐。 强取豪夺的即视感。 就……更令人兴奋了。 第26章 李乐诗咬着唇欣赏,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你放心,这种照片我是不会乱给别人看的。” 温亭深嗯了一声,准备起身。 “等等,还……还要拍个细节图。”李乐诗强压着吹流氓哨的冲动,举着手机绕到温亭深的背后,着重拍他两只捆绑状的手。 镜头对准的刹那,她不禁再次感叹——这双手,修长漂亮,淡青色的脉络透过白皙的肤色显现,指尖是健康的粉色,指甲修得齐整。 稍有动作,青筋凸起,释放力量感。 忽然,李乐诗嗅到了浓郁的柠檬红茶味,想起这双手之前都做了些什么,耳根发烫。 这么漂亮的手打**,会是怎样的画面? …… 事实证明,问题越不正经就越能占据大脑空间,李乐诗回到房间将最后的福利图草稿都摸完了,这个问题还散不去。 尤其在照着那双手的照片画细节时,她奇怪的求知欲就膨胀到了一定的高度。 可惜这个答案无解,她总不可能真去偷看吧…… 怪就怪某人平日里太正经了,实在想一观他那沾染欲望的一面。 第二天早上,李乐诗顺利完成了那副福利图,画面中的l先生歪歪带着面具,露出神秘而俊朗的半张脸,他跪地的姿势和温亭深如出一辙。 即使他是跪着,也是上位者的姿态,危险又性感。 结实的胸肌快要撑爆衬衣,最让她满意的就是那双手,那种欲拒还迎的挣扎恰到好处。 粉红色的丝带绕过全身,男人羞涩又不耐烦的表情配上那句台词简直是仙品—— 【唔……你确定蝴蝶结是这么系的吗?】 不出李乐诗所料,这张福利图一经上传到网站,立即就冒出了一大堆铁杆粉丝,尖叫着回到着“是是是”、“这才是我们大女人该系的蝴蝶结啊。” 李乐诗也十分满意这次的福利漫画,翘着嘴唇伸了个懒腰。 这组漫画的主题定为礼物,以第一视角来讲述,简单来说就是l先生邀请‘你’和他一起准备礼物,结果‘你’趁着他熟睡的时候,用漂亮的丝带将他整个人绑了起来。 男人醒来后便问‘你’:蝴蝶结是这么系的吗? 前面的剧情都是她为这次捆绑play准备的前菜,就是为了让最后一张福利图吃得更香。 果然,评论区留下了一大堆饭好香的表情包,还有期待她尺度更大一点的福利图,哪怕是要收费的vip图他们也会购买。 忽然,她想起那位游客账号的有钱大佬,特意滑动鼠标到评论区最底,发现他果然早早就在前三列躺着。 可大佬这评论她怎么有点看不懂? 【用户1209:你好像很喜欢这具身体,要不要多摸摸看。】 摸?是她理解的那个摸吗? 还是多‘摸’几张这样的福利图? 李乐诗还在思考,用户1209的猫咪城堡就向她丢了过来,还连续三个,她立即不纠结了,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高兴坏了,立即给大佬发出几个表情包爱心,还带飞吻的那种:我会继续加油的!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正在等待大佬的回复,这时,门外传来姜玲玲的声音:“亭深啊,别光顾着看手机,快吃早餐呐。” 闻言,李乐诗眼睛一亮,不敢忘记这位模特的劳苦功高,笑吟吟奔出门去,告知温亭深她画的稿子已经顺利通过了。 她看见男人迅速按灭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上,默默看她一眼。 她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没什么不妥啊,他的表情怎么又怪怪的。 温亭深似乎笑了一下,将手机收起来:“恭喜,你的画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李乐诗啊了一声,思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玲玲喝着粥,左瞟瞟又看看,感觉他们两个之间氛围有点不对,然后一眼看见李乐诗脖子上的红痕,指了指:“欸你脖子那儿……” 李乐诗啪的一下捂住那枚吻痕。 温亭深也僵直起背。 心虚。 360度的心虚在两人间蔓延,他们就像被长辈抓偷吃的小屁孩。 李乐诗揉了揉脖子,将眼神飘向一边:“……没什么,蚊子包。” “我看看,感觉不像是蚊子包啊。”姜玲玲站起身。 李乐诗警铃炸响,捂着脖子,眼神示意温亭深赶紧做点什么,吻痕这个东西,姜玲玲是一定会看出来的。 “阿姨,时间快到了,我顺路送你去公司吧。”温亭深淡定起身。 两人交换眼神,李乐诗狠狠横了一下对面那位罪魁祸首,都怪你! 男人眼底却似乎带了些笑,不动声色转身。 姜玲玲看了眼着急的时间, 没再查看,只嘱咐了一句李乐诗记得涂药,就急匆匆拿起背包换鞋。 坐上车,温亭深驾车平稳起步,姜玲玲还差口红没有涂,放下镜子补妆。 “亭深啊,诗诗有和你说过上次见面的那位许先生吗?” 他眉头皱了一下,平视前方,淡着嗓:“提过,她说不喜欢。” 姜玲玲没注意到他低沉的情绪,叹了口气,收起口红:“以为诗诗还会喜欢斯斯文文那款的男人呢,看来是长大了口味变了?” 温亭深没说话,平静地踩下油门。 姜玲玲感觉车速快了一些,但没在意,继续照着镜子整理头发,和他说话:“对了亭深,你们机构有不错的小伙子吗,可以给诗诗介绍介绍——你介绍的男孩子,肯定没错。” 不知是不是姜玲玲的错觉,这话说完,车速又快了一些。 在市区里飚到六十迈,这是要出事的。 但手握方向盘的男人却十分淡定,甚至过于冷漠了:“抱歉阿姨,我们机构单身的男人都不太行,配不上她的。” “突然想起来早上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抓紧点时间了,抄个近路。” 他的口吻是如此理所当然,即便姜玲玲感觉到了奇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到达公司楼下,她比往常不迟到时还要快个十分钟。 下车,姜玲玲恍惚了一下,将开车的人认成了温俊山。 他们父子俩是如此相像,一样的美貌,一样的冷白肤色,偶尔还会出现一样的怪异。 就好比刚才,这趟车坐得很像是那次温俊山吃醋顾莹和姜玲玲在外面玩的时间长,忍着怒气踩下油门,姜玲玲有好几次都怀疑他要直接冲下高架桥,和她们两个一起同归于尽。 温亭深的程度虽不至于那么可怕,但也让人提心吊胆。 “亭深。”姜玲玲弯下腰,努力说服自己这是温亭深不是温俊山,朝她微微一笑,“开车还是要慢些,注意安全。” 温亭深微微一笑:“我会的。” 车辆再度起步,速度就降了下来,温亭深看了一眼这过早的时间,不慌不忙将车停在路边,打开手机。 …… 李乐诗找了块创可贴遮住了吻痕。 刚坐回桌前,就看见网站蹦出来一条新的评论,来自于她特别关注的打赏大佬用户1209。 【用户1209:这么多亲吻表情……你很爱我吗?有多爱?】 第28章 变态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爱我吗?你…… 李乐诗准备回复的手一顿:“……哈?” 【用户1209:怎么不说话?不是感谢我,爱我吗?】 【用户1209:你都没有见过我,就说爱我,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都会继续爱我吗?】 坏了,这次好像惹到了一个变态……李乐诗挪动鼠标,立即删掉自己那一时冲动的感谢和表情包。 转念一想,也是,这个人若不是个变态,怎么会天天逛这种网站,还蹲着点评论她的画。 她刚删完就后悔了,没想到这个举动会像一盆水浇到了虫子窝,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小虫子便四处逃窜: 【用户1209:为什么要删我的评论,你不是爱我吗?】 【用户1209:为什么要删我的评论,你不是爱我吗?】 【用户1209:为什么要删我的评论,你不是爱我吗?】 【用户1209:为什么要删我的评论,你不是爱我吗?】 一模一样的话在屏幕中不断跃出,像某种可怕的文字诅咒,李乐诗都快要晕字了,手指颤巍巍举报用户,请求网站的管理员来处理这个疯子。 然后快速退出登录,关掉网站,隔绝这份隔着网线传递来的压迫。 她迅速发了个朋友圈,配图是个天塌了的表情包:坏了,在网上惹到了一个真变态! 刚返回到微信界面,马上就有了一个红色的1字出现,她点进朋友圈,发现居然是温亭深点了个赞。 评论是他惯用的不冷不热的口吻:网络水深,要小心。 李乐诗委屈巴巴回复一个裂开的小表情。 另一边。 温亭深评论完,退到手机上的另一个界面,发现他的游客账号被强制性退出登录,还收到了一个封号禁止的大大红色叹号。 第27章 他挑了下眉,盯着屏幕上被封禁的黑色头像,指尖烦躁地点了点。 “她先说爱你,你凭什么呢?” …… 晚上,李乐诗登入网站查看处理结果,发现举报成功,那个变态的账号被成功封禁。 她照常点开评论区,却发现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原因是一个游客账号发表的评论:【画得很好,但尺寸不对】 赖猫大人这个马甲为她积攒了不少铁杆粉丝,立即就有不少人帮她说话: 【赖猫大人是神好不好!】 【还尺寸不对,有本事你来画一个啊。】 一来一去,这条评论就被网友当成了情绪垃圾桶,走过路过的都会进来踩一脚,有的还骂得特难听。 但李乐诗注意力全都在这个游客账号的id上——用户1209。 和那个变态的名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那个变态用的是系统自带的黑色无脸头像,这个是微笑的笑脸,但ip归属地都是未知。 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李乐诗心若擂鼓,默默祈祷这是不同的两个人,只是恰好起了同样的名字,不是那个变态。 她可不想被变态盯上。 她仔细看这个人的评论内容,小小疑惑了一下这句‘尺寸不对’。 奇怪,不论是她创造出来的漫画角色l先生,还是作为漫画素材的温亭深,身材都是黄金比例,怎么可能尺寸不对? 这个人是在故意引起她注意吧? 笑死,她上上下下都摸过的,怎么可能尺寸不对?! 李乐诗看透了对方的小把戏,关闭网站,没有搭理。 那个变态的事情警告了她,网络上奇奇怪怪的人太多,可不敢招惹。 接下来的两天算是相安无事。 变态没有再出现,姜玲玲也没能发现那个吻痕。 李乐诗动用自己的美术功底,用眼影和腮红将吻痕画成了逼真的蚊子包,除非用手使劲搓,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闲暇时刻,李乐诗总是在感叹自己居然就这么成为了一个已婚人士。 这场婚姻给她带来了什么?自由玩耍的时间没有了,还总是提心吊胆的,还不得不跟温亭深那个怪人多接触…… 这时,短信提示银行卡到账一万元。 李乐诗叹着气捞过手机,这场婚姻唯一给她带来的好处就是金钱了吧? 温亭深是个超级大方的甲方,酬劳一万元,一天一结,从不拖欠。 【温亭深:你要的数位屏和电脑都安装好了,要来看看吗?】 李乐诗眼睛一亮,觉得这场协议婚姻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嘛,比如她舍不得买的那款数位屏和显示器,温亭深居然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了回来。 她迫不及待把脚塞进拖鞋,跑到对面书房,一眼便看见那些机器扑面而来的昂贵气息。 天哪,这感觉……就像小女孩得到了日思夜想的芭比娃娃,小男孩得到了奥特曼手办,她激动得甚至有点想哭。 尤其是抓着画笔,在数位屏上丝滑试验笔刷的那一下,她仿佛到达了天堂。 哇啊~~~ 温亭深食指蜷起,敲了下她的脑袋:“……不要发出这么奇怪的声音。” 美好的幻想泡泡破碎,李乐诗一下想到不太完美的现实:“你把数位屏和电脑安装在你家里,我岂不是要来这里才能用?” 温亭深偏了下头,似乎在说“不然呢?” 窗外蝉鸣聒噪,屋内空调冷气开到恰恰好的温度,男人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干净清 爽。 他扶了下眼镜,开始整理散落的纸壳。 低头的瞬间,李乐诗的视线能贯穿他的整个胸腹,连红盈盈的两颗都能窥见。 李乐诗搞不懂他干嘛要买这么宽松的睡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 转念一想,何必多这个事的,花钱才能看的vip内容免费呈现,不看白不看。 她叹了口气,两腿盘在新买的电脑椅上转来转去:“……给我买的东西,干嘛要安在你家啊。” 当然是为了勾、引你。 温亭深面无表情在心中接上这句。 处理好纸壳后,他回来洗了个手,给她提出一个建议:“你随时可以过来用。” 李乐诗试图萌混过关:“你说你买都买了,就不能安装到我家吗?” 温亭深盯着她,摇头。 李乐诗立即敛了笑,哼了一声,气呼呼鼓起腮帮:“不装就不装,有什么了不起的!别以为你拿一个超好用、超丝滑、画师都梦寐以求的装备就能拿捏我了!” 他被她这一连串的形容词逗笑了:“哦?是嘛?” 李乐诗被堵到失语,猛地站起身,很有骨气转身离开,还用力甩上房门,昭示自己不会回头的气节。 可她深知自己窝囊,骨气不了多长时间。 在温亭深面前一直都挺窝囊的,那个男人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的喜好厌恶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他也不会特意让她去试用。 丝滑的新设备就像一个挠人心的钩子,弄得她心痒痒的。 李乐诗好不容易决定早睡,却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忍了又忍,她还是给温亭深发去一个信息:【你睡了吗?】 男人果然知道她想做什么:【没睡,直接过来吧。】 …… 温亭深弯了下眼,按灭手机,点燃床头使用了一半的香薰蜡烛。 这是他为自己安排的一周两次的黑暗入睡实验,目的是摆脱吃安眠药才能入睡的状态。 他不想像温俊山那个疯子一样,把安眠药当花生米嚼。 床头摆放了三盏香薰蜡烛,全部点燃后,他放下打火机,走到卧室门口,关闭明亮的白炽灯。 一刹那,昏黄的光线像蘑菇一样笼罩在床头,静谧又幽暗。 客厅也没有灯,温亭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女孩突然进门时,甚至吓了他一跳。 李乐诗注意到他背影打了个抖,动作一缓,将带来的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你不是怕黑嘛,怎么不开灯?” 温亭深闭眼缓了缓,努力镇定下来:“总是开灯睡觉,会影响褪黑素的分泌——我在训练自己,正常入睡。” 李乐诗听得皱了皱眉,他这都过得什么日子?连睡觉都要训练? “要帮忙吗?”她好心询问。 温亭深似乎在思考,最后摇了摇头,抬手指了下隔壁的书房:“不用,你去忙吧……” “那我就去了哈!” 李乐诗没多想,欢欢喜喜地奔向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犹豫了一下,还将门锁上了。 “………………” 温亭深站在卧室门口迟迟没有动,背后跳跃的烛光,将他的黑影投射到地面。 一大片黑,像黏稠的鬼物。 往前走,影子蔓延至书房,似乎能从门缝钻进去,缠在那位不解风情的女孩身上。 他怎么就记不住呢,对这个女孩应该再直接一点的。 或者再装得可怜一点。 温亭深的五官陷入阴影,隔着门扉,里面频频传来女孩的欢呼。 他失落地扯了下唇,像只真正的男鬼,飘回到了卧室。 烛光跳跃,环境死寂,温亭深长手长脚躺在深黑色的床上,像苍白的尸体回到了棺材,连他都能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 他不敢吹灭烛火,缓缓闭上眼,试图让自己适应这片黑暗,安稳入睡。 片刻,诡异的脚步声果然在耳畔响起。 温亭深清楚知道这不属于李乐诗,而是一双响底的男士皮鞋。 踏踏,踏踏,脚步声渐进。 修长高挑的人影由黑暗深处走来,一直到他的床边,站定。 这很可怕,温亭深甚至都没有睁开眼,就能看清那个人影的脸——五官精致深邃,眼眸狭长幽暗,冷白色的皮肤,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 是温俊山的脸。 他的父亲,生得优雅而俊朗,是a城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对外,他是一个春风和煦的温柔男人。 而在温亭深的面前,他的疯狂、偏执和病态,暴露无遗。 温俊山非常珍爱顾莹,珍爱到讨厌温亭深的降生。 第29章 水煎“陪我睡觉吧。” 温俊山从来不觉得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而是带有血缘的敌人。 温亭深还记得,那天,他的母亲顾莹在沙发上睡着了,温俊山温柔替她盖好被子,转过头,表情就像换了个人,极具阴暗病态。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 温俊山盯着他的眼睛,伸出修长漂亮的食指,指了指顾莹的小腹:“那是阿莹的子宫,本该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可你破坏了它。” “你居然是从那里降生的,还撕裂了她的阴/到。” “你就不该出现在我和阿莹的中间,我们本该只属于彼此。” 温亭深那时还小,听不太懂温俊山的话,乖乖被他领着来到了没有窗户的衣帽间里。 第28章 温俊山清瘦高挑,没有光的时候,温亭深就感觉他像一座山,顶端处总是藏于黑暗。 他看见温俊山拿出了一个塑料袋,说:“你知道性/窒息吗?” “在你强占了阿莹的子宫时,我无意发现了这个东西,那是一种很刺激的方式,但是我不喜欢——阿莹才是我的性/趣所在。” “可是因为你,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自我排解。” “也许你也该试一试这种感觉,感受我的痛苦,我的儿子。” 唰—— 床边的“温俊山”忽然用塑料袋狠狠套住了他的头,窒息感强烈。 作为医生,温亭深再清楚不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多时候,身体带来的痛苦往往是一种警示,告诉他死亡在逼近。 因为身体想活,才会痛苦。 温亭深平静思考着有的没,即便他的脖颈已经挣扎到到青筋暴起,满脸通红。 那个本不存在的塑料袋牢牢拴在他的脖间,他看见“温俊山”在咧嘴冷笑。 有很多次,他都试图驯服身体来接受这种窒息的刺激。 有效果,不会再特别痛苦,身体会变得轻飘飘的。 但那时候,脑中总会跑起走马灯,将女孩的音容相貌频频展现。 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死亡就不会是他的选择。 温亭深依稀记得上一次的极限是十分钟,这次他调整的闹钟往后延了一分钟,希望能够坚持到那时候。 他大口喘息,却仍闷得厉害。 那个不存在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闹人得很。 他试图撕破,却抓了个空。 温俊山那个疯子已经死了,按道理是不可能出现的。 可黑暗中的那张脸如此清晰,温俊山还在微笑着用力—— 身体即将达到极限,刺眼的白光忽然降临。 温亭深如一条岸边搁浅的鱼,在光的指引下终于回到水中,他愣愣盯着天花板,晦暗的眸子转为清明。 他转过头,看见女孩端着一杯水站在门口,她的一只手按着开关,面露关切:“……听声音感觉你很难受,没事吧?” 她似乎每次来得都恰到好处,在他迈入死亡线之前拉了一把。 与性/窒息相比,这种转危为安的拯救桥段,更加令他心跳不止,呼吸不畅。 温亭深身体绵软,撑起上半身,朝她招了招手。 ——此刻他疯狂且急切的,想要拥抱她。 …… 他在柔声唤她的小名。 语气好温柔,好宠溺,仿佛她是一个稀世珍宝,在被宝贝的呵护着。 又带了些蛊惑,让人色令智昏。 李乐诗不争气地红了脸。 在她的记忆中,温亭深就没有这么温柔过,今夜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 温亭深的目光带有浓烈的渴望,动作间,宽大的睡衣滑下,锁骨处的线 条棱致而性感。 李乐诗感觉自己就是那刚刚下山的和尚,无法抵挡这种顶级魅魔的诱惑,晕晕乎乎朝他走过去,先把盛满水的水杯放在床头:“怕黑就不要勉强自己了,你——” 她的手腕被温亭深捉了过去。 下一秒,她被拽得失去重心,倒在对方的怀里。 男人带有肌肉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上,一条禁锢她的腰,一条搂住她的肩膀,仿佛人肉枷锁。 他的下巴轻轻抵上她的肩膀。 脖子那里似乎还划过一个带有热气的软东西。 很轻很快,转瞬即逝,残留下一道微凉的湿感。 李乐诗察觉到是舌头了,但怀疑是对方不小心舔到的,毕竟经历过黑暗的温亭深特别脆弱,说句不好听的,就像只待宰的小羊羔。 曾经她在找到他时,他就躺在幽暗的衣帽间里,身体小小一团蜷缩在地上,看起来无助极了。 她叹了口气,安抚性拍拍他背,调整自己极为费力的姿势——她的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腿半悬空在床边,整个人相当于被温亭深抱着拎了起来。 “诗诗……”他的嗓音又急又哑,灌进李乐诗的耳朵里,“刚刚,你看见我床边有什么吗?” 李乐诗挣脱不了,干脆将半悬空的那条腿抬起,跪坐在床上:“没什么啊,我应该看见什么?” 温亭深摇了摇头,下巴抵在她肩膀,相当于蹭了蹭她。 果然温俊山已经死了,一切都是他不知该如何终结的梦魇。 “你做噩梦了吗?” “嗯……”他用力收紧她的身体,好像这样就能与她融为一体,“诗诗。” 他又在喊她的小名,温柔极了。 李乐诗舍不得不答应:“我在。” 温亭深喉结轻颤,高挺的鼻梁埋在她肩窝,贪恋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睫翼布施下一片阴翳。 做了长达一分钟的心理准备,他才开口问:“关于温俊山,你还记得什么吗?” “温叔叔……”她被揉得浑身难受,喘了口气才说,“他很好看,厨艺也好,但有时候会有点凶。” “我记得他对你特别凶。”她又补充。 温亭深似乎等了一会儿,才问:“没了?” “没了。” 几秒后,她听见男人在耳畔喘出一口气,带了些不入流的尾调。 ——温亭深叫起来一定很性感。 这个念头一经从脑中冒出,李乐诗就赶紧将它按了下去,还嫌现在的姿势不够暧昧嘛,胡乱想什么呢。 她又挣扎了一下,这个姿势真的好难受,不仅揉得她骨头快散架了,还有东西硌着她。 李乐诗下意识就想把那戳着她的东西挪开。 温亭深肩膀一僵,直接低哼出了声。 性窒息的后遗症未完全消除,她倒是抓了个结结实实。 李乐诗懊恼地闭了闭眼,完了,脑子里已经有大概轮廓了,默默将手背到身后。 温亭深眸色发沉,难耐地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第二次了,你要怎么负责?” 李乐诗惊慌脱口:“我要是能长那东西,也让你摸两次。” 他沉默几秒,呼出一口气,轻轻笑:“……可你长不出来,要怎么赔我?” 救命,今晚温亭深也没喝多啊,怎么这么无赖。 胡思乱想间,李乐诗感觉到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被拉起,男人带有薄汗的手指覆上,轻轻揉捏,下一秒,强制性地塞进她的指缝间,十指紧扣。 完全严丝合缝的那一刻,他们好像完成了某种隐秘的仪式。 就像做过了什么似的。 李乐诗已经无法忽视自己的生理反应了,难耐地:“温亭深,你好点没,我要去工作了。” 她感觉对方在用力。 “你之前不是问我需不需要帮忙吗……你敷衍我啊?”不知怎的,他喘了一口气,声音变得黏黏乎乎的。 李乐诗想赶紧跳到下一话题:“那你想让我干嘛?” “陪我睡觉吧,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这样我就不怕黑了。” …… 李乐诗晕乎乎躺到另一个枕头上,盖好被子,床头设有开关,一伸手就能够到。 她看了一眼旁边人。 没有眼镜的遮挡,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盯过来,实在缱绻深情。 给她一种,她生来就是珍宝的错觉,能承得下这世间所有的倾慕。 在温亭深的允许下,她关上了灯。 黑暗降临,烛火跳跃,李乐诗莫名紧张起来,清爽干净的被子似乎带了很多毛绒绒的小勾子,她一会儿挠挠这儿一会儿挠挠那儿。 “睡在我旁边,你很痒吗?” 他恢复了镇定,嗓音不带情绪时,就像冷冰冰的ai青年音。 李乐诗一下消散了脑中的旖旎,有了睡在甲方金主旁边的真实感,两手僵直摆在两侧,一本正经地:“我不动了,你睡吧。” 温亭深缓缓合上眼。 “说好了,就陪你半个小时啊。”她又说。 温亭深闭着眼,抬手,五指合在一起,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李乐诗努了努鼻子,暗暗给了他一个超级大白眼,闲得实在无聊,干脆举起两只手,玩起了手影,一会儿变成老鹰一会儿变成小狗。 不到两分钟,她就打了个呵欠…… 深夜,温亭深突然醒来。 这招很管用,算是他这些年来睡得最踏实最安稳的一觉,床头的三支蜡烛燃烧了很久,积攒了满满的蜡液。 他抬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无框眼镜,松松推到鼻梁,准备看一眼墙上的时间。 一转头,惊讶发现女孩竟没有走,还在他旁边睡熟了。 她的睡姿挺热闹,脸偏向他这一侧,铺在枕头上的长发散乱,一只手举起搭在头顶,另一条腿露出来夹住被子一角,像练了段功夫。 温亭深盯她几秒,突然起身探过带有热意的身体,两条手臂撑在她身侧。 他压在她上方,宽松的睡衣自然垂下,与她相贴。 第29章 温亭深看了一会儿她紧阖的眼睛,不知是该开心还是生气,她竟然对他一点都不设防。 是相信他不会乱来,还是……迟钝到没有注意到他是一个功能正常的成年男性? 他忍不住去设想,这要是别的男人的请求,她也会听话的躺在旁边,然后不设防的熟睡起来吗? 然后,越想越疯。 一个不得了的词语从脑中浅浅划过,就像燎原之火,烧得他身体滚烫。 水煎——指的是在对方熟睡中做一些过分的性/事。 现在这情况,刚刚好。 温亭深腾出一只手,触摸她的脸颊、鼻梁和嘴唇,然后从她胸前挑起一缕黑发,缠绕在指尖。 “一开始我只想和你领证,让你成为我的妻子,现在我做到了,却还不知满足,怎么办?” 他的食指点到她的唇瓣,沿着缝隙钻入,抵达齿关,带了些湿漉漉出来。 指尖沾染的水痕,带有热度。 他看得眼睛失了焦。 “我贪得无厌,想让你喜欢上我,最好是——像我爱你一样,爱上我。” 他摘下眼镜放置在床头柜,伏到她耳畔说,“你教教我好不好?要怎么做才能讨得你的喜欢?” 女孩睡得很熟,无法回答,微红的脸颊像两朵绽放的诱人月季。 温亭深盯上她紧阖的眼睛,舔舐那根手指,像品尝佳酿一般在口腔里吮吸了一下。 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一声吞咽。 还没醒吗? 男人难压心里的怪物,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轻声问:“我可以做一些更过分的事情吗?”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说是要做过分的事情,温亭深也不敢太过分。 至少,他那长大一圈的东西不能强制性塞进她的身体里。 怕坐牢,几年下去,她也许就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更怕自己苦心经营的君子形象,在她面前完全碎裂。 害怕自己伪装撕裂,那些真正阴暗的、潮湿的、卑劣的东西流淌一地,令她作呕。 他从 来不是什么高岭之花,而是伪装得很好的低贱的野草。 没有她的照耀,他根本活不下去。 温亭深常年锻炼,两条手臂的肌肉漂亮又结实,绷紧的瞬间,宽松的衣袖胀满男性的力量感。 女孩被他一只手就捞了起来,头微微仰起。 见她还是没醒,熟睡得好像一只乖猫,他笑了笑,吐出一小截舌尖轻轻触抵她的唇瓣。 很轻很柔,像幼猫那般舔舐。 卧室里的烛火轻盈跳跃,将这幕暧昧放大在墙壁。 光线暧昧,男人的剪影修长而挺拔,低下头,与女孩的剪影狠狠相融。 如同一只从黑暗中爬出来的怪物,撕破了温和的伪装,抱着他觊觎已久的信仰,勾缠,吮吸,辗转,蹂躏…… 最后,轻捏她的下巴,强制性地进入她的口腔,搅弄起轻微的水声。 温亭深仿佛彻底入了魔,目光直白而露骨,一次次探索渴求。 他在期待她能醒来,给他的卑劣狠狠一巴掌。 不然,他停不下来。 温亭深从未想过,黑暗不仅是他噩梦的源头,也能成为他性/欲的温床,在这个场景中的亲吻,好似异常令人兴奋。 终于,女孩有了反应,皱着眉毛哼哼两声,摇了摇头,似乎在拒绝他的缠弄。 温亭深在这种事上算是温和的,她拒绝了,他就停止,收回裹满热气的舌头。 然而女孩含住了他退回的舌尖。 因为含了异物,她的喉咙不自觉吞咽,在他的感知中,就像她吮吸了一下他的舌尖。 温亭深的眼神变了变,异色眸子像翻涌融合的春池,靡艳一片。 他一时间不敢乱动,任由女孩叼弄着,感受她用牙齿轻轻磋磨着自己。 她好像在做春梦,发出了不太正常的调子,反客为主地将两手缠住他的腰。 温亭深身体僵硬,不知该是悲是喜——她竟将他当做了梦里的情人。 她在索取,他却不想给了,舌头收起,带有润泽的两片唇瓣离开她的唇。 “你在和谁缠绵?”他居高临下,眼神带有审视地看着她。 女孩躺回床铺,熟睡中的她回答不了,只哼哼了两声。 温亭深却固执起来,抓住她不安分的手:“告诉我他的名字,哪个男人能勾得你做这种事?” 李乐诗不耐烦地皱着眉,脸偏向一侧,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个名字。 温亭深俯身去听,模模糊糊的,只能听出来一个调子。 但……好像是他的名字。 他眼睛微微亮起来,求证般地颤着声,问:“是温亭深吗?” 他是她春梦中的男主角? 刚意识到这一点,温亭深的身体就被一颗火星点燃,气血翻涌。 也不知他们两个在她的梦里进行到了哪一步,有没有突破最后的底线。 不知道他梦中的“温亭深”是温和的还是用力的,她更喜欢哪一种。 分神间,女孩不安分的一只手挣脱,摸着他的腹肌,一路滑下—— 温亭深喘了一下,腹肌稍稍抽搐,抓住她手腕,耳根染上薄红:“……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吗?” “我们在你的梦里这么激烈?” 他看了看女孩熟睡的脸庞,确认她想要碰,想了想,一点点松开了手。 女孩找到缺口,继续下移,直接抵达目标物。 “唔——” 温亭深不耐地倏然扬起头,青筋绷紧,面部潮红,大口喘息。 他那怪物一样的东西被她干净白皙的小手握在手中,光是想想,筋络就在疯狂跳跃。 她的手法很笨拙,手指只会轻轻揉捏,但就从感受来说,可要比他过去的很多次都要舒爽。 最后还是他来参与,骨节分明的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提升速度。 “握住了,诗诗。” 最后的一刻,他用力抓握她的手。 低低的喘息声,随着侵略性的气息,一起满溢。 温亭深完全脱了力气,空白了几秒,才腾出那只干净的手在床头抽出消毒纸巾,拉起她黏黏嗒嗒的手指。 他红着脸颊,掀眸,发现女孩仍然睡得很熟,呼吸平稳。 可他却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 水煎,水煎,没想到最后被煎的居然会是他自己……温亭深很难解释心中滋味,复杂极了。 烛火摇曳,光线昏黄。 他跪坐在床铺,低着头,一点一点仔细清理她的手指,连指甲的缝隙都没有放过。 躺回床上,他再度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你要对我负责啊。” …… 第二天一早,阳光早早沿着窗帘缝隙钻入,床头柜上的三盏烛火在熄灭的边缘,安宁得整个世界都很美好。 温亭深早就醒了,倒不如说一夜都没睡太熟,某人睡得太不安分,他被迫充当起大熊玩偶,被她连腿带手抱得很紧。 他安静地闭着眼,下巴轻轻抵在她头顶,蹭了蹭,手指缠弄着她的发。 房门密码验证成功的那一瞬,他倏然睁开眼。 从脚步声听来,应该是姜玲玲。 思考间,脚步声靠近,最后停在了卧室门口。 “亭深啊,你醒了吗?”姜玲玲轻轻敲门,声音很温柔,“诗诗那丫头也不知道一大早上去了哪里,你见过她吗?” 温亭深没说话,看了看被他抱在怀里的女孩,继续玩弄那缕头发。 “亭深?你还没起吗?”姜玲玲又敲了敲门。 温亭深判断不出是不是姜玲玲察觉了什么,有意拉过被子,将他得来不易的宝藏藏起来。 刚要起身,女孩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便收紧了一下,小脑袋往他胸口拱了拱。 似乎在撒赖,让他继续陪睡。 姜玲玲再度敲门,温亭深知道再不采取点行动就要露馅了,在她耳边说:“你妈妈来了,正在敲门。” 李乐诗本就半梦半醒,男人喷在耳廓的呼吸和这句话的内容直接将她从睡梦里拽醒,一看自己在手脚并用地抱着他,倒吸一口气。 温亭深怕她叫出声,用手捂住她的嘴。 在姜玲玲又一次叫喊声中,他开口应下:“刚醒,阿姨,还没起。” 姜玲玲似乎没察觉什么,接着问:“诗诗一大清早就不在家,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她有给你发信息吗?” 李乐诗抓着他的腕骨,挪开,用着气音:“现在怎么办?” 温亭深先没说话,抬手去够眼镜戴好。 他的身体倏然压在她上方,李乐诗瞪起眼睛,两手迅速抵住他肩膀,用口型问:你干嘛? 男人没什么表情,将床头放置的手机递到她手中,李乐诗反应过来,迅速调到静音模式。 “没有阿姨。”温亭深盯着她的眼睛,从她身上退下,替她帮被子掖好才去拉开一条门缝。 第30章 “可能去晨跑了吧,最近她不是一直说要调整作息?”他面不改色说。 姜玲玲有意往他卧室里看,但被他的身躯挡了个严严实实,啊了一声:“有可能吧,这丫头,一声不吭就出门,回来非得好好说她不可——亭深啊,洗漱完了就赶紧过来吃早餐吧。” 温亭深笑着点点头,说好。 姜玲玲关上门的那一刻,李乐诗迫不及待掀开被子,额头渗出薄汗。 “说是只陪我半个小时,倒是抱着我睡了一夜。”他轻轻合上门,幽幽看过来。 李乐诗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谴责,反驳不了只能干笑:“你这床垫太好睡了嘛,我昨晚……没对你怎么样吧?” 温亭深没说话,投来的一瞥富有深意,像极了已经被她吃干抹净的良家少年。 这眼神看得李乐诗直心虚:“别不说话啊……” “你猜呢?” 李乐诗一紧张眼睛就忙得不行,左瞟瞟右看看,就是不跟他对上眼,最后注意到他的睡衣和睡裤不配套,生硬转移话题:“你喜欢睡衣混着穿吗?新潮流?” 他的睡裤弄脏了,怪谁? 温亭深一动不动看她。 “……你昨晚做了个梦?”女孩一脸无辜的样子让他害怕,忍不出旁敲侧击,“梦见我了?” “你怎么知道!”李乐诗瞪眼惊呼。 男人没说话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怕她脸薄,没有再追问具体的春/梦内容。 “我不会揍你了吧?”她突然问。 温亭深察觉 有点不对,重新抬眼。 “揍你你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放狗咬我的!” “……什么?” 李乐诗盘腿坐在床边,一脑门子官司,比划:“你知道那条狗有多过分嘛,专门咬我的嘴!我一想,这可是我的梦啊,还能被他一条狗给欺负了,我就狠狠地咬了回去!” 温亭深脑中一闪而过女孩含住他舌尖的旖旎,脸色变得极差。 他的吻像狗在咬? 似乎回忆起来什么,李乐诗一拍大腿,控诉道:“对了,你还放大蟒蛇来咬我!” 大蟒蛇……他意识到了是什么,颇为头疼揉了揉眉心。 李乐诗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述她是怎么徒手捕蛇的,很粗,她一只手都握不住。 温亭深越听身体越冷,冷得发抖。 开口,一下斩断她后面的话:“……你可以回家了。” 李乐诗正讲在兴头上,没注意到他眼神变了,还在神秘兮兮说:“你知道那条蟒蛇最后怎么了吗?” “……” “它被我捏吐啦!” 温亭深:“……………………” 第30章 拜访“居然不能吻了吗?” 梅雨季节到来,天际终日像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幕布,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 李乐诗每天都能听见姜玲玲抱怨洗的衣服不干,人都要潮湿得发霉了。 温亭深也像到来的梅雨季一样,持续阴沉。 那件事过去了三天,他就阴沉了三天。 每次看见李乐诗,他都露出一种委屈又哀怨的眼神,别开头不说话,冷冷飘开。 一向神经大条的李勋都觉察出不对,暗戳戳李乐诗询问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和温亭深睡在一起,做了个梦,可能把他给打了吧? 李乐诗本以为温亭深会取消这周末回温家老宅拜访的行程,他们两个别别扭扭的,总不可能就这么出现在一位老人家的面前吧? 没想到周五的晚上,临近十点,这位闷葫芦突然发来消息。 【温亭深:明早八点,别迟到。】 李乐诗看得瘪了瘪嘴,捧着手机,编辑了一长串骂骂咧咧的话。 紧接着,对方发来今天的一万块钱转账。 她打字的动作一顿,冷脸撒金钱?这就很狡诈了。 李乐诗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乖乖删除掉那段编辑的文字,发去一个可爱的点头表情包:好哒!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外又是雨,李乐诗借口出门写生,准备好大包小包的画具出门。 温亭深早已等在地下车库,见她拿着费劲,冷脸下车,替她放进后备箱。 车辆驶出小区,雨势见大,雨刮器不停歇的发出磕哒磕哒的声音。 氛围太冷,李乐诗试图调和:“你看我今天这个打扮怎么样?” 温亭深看了她一眼,沉默的异色眼睛稍稍偏过,就继续平视前方:“挺好。” 李乐诗觉得他这态度怪没劲的:“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嘛。” “你想道什么歉?” “就那天晚上……我欺负你了对不对?我跟你道歉。” 温亭深觉得她‘欺负’这两个字用得颇为灵性,眼神追随过来,一动不动盯着。 最后怀有一丝希望,他问:“那你还记得是怎么欺负我的吗?” 红灯,车辆缓慢停下来,雨刮器摇摆了几个来回。 李乐诗的沉默说着她不知道。 温亭深短促发出一声冷笑,冰冷的雨水仿佛穿透玻璃,打湿他的衣襟,渗入他的骨头,封住他的内脏。 一声刺耳的汽笛声提醒他们红灯变绿,温亭深沉默着发动车子,穿过街道。 李乐诗感觉车速在变快。 温家的老宅离市区大概两个小时的车程,位于一片青砖黛瓦、古色古香的小镇中,配合上这连绵细雨与分割左右的河道,有点江南水乡的味道。 李乐诗想起来这是政府最近大力开发的旅游小镇,住在这里面,以后游客多了,弄个民宿什么的,应该能挣不少钱吧? 最后车停在一间古朴幽静的老宅前,打开车门,清新的泥土味混合着苦涩的植物气息扑面,温亭深先她一步拿来雨伞,接她下车。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眼前,沾染几滴清透的雨水。 李乐诗没跟他客气,想象自己是个高贵的公主,将手搭在他掌心。 温亭深看她一眼,分开修长纤细的五指,滑入,填满了她的指缝,再合紧。 李乐诗搞不懂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怎么每次都能被他做得特别色/气。 走上低矮的台阶,温亭深一手举着伞,一手扣着她的手,示意她来敲门。 “我买的营养品还在车后面。” “不急。” 她哦了一声。 李乐诗其实有点期待见到这位温爷爷的,温亭深和温叔叔都长得那么好看,他肯定长得也不赖。 然而来开门的男人身材瘦小又佝偻,面黄肌瘦,像活不过这个冬天的可怜人,却不像是容貌出众的温家人。 温亭深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淡着嗓:“我过世的奶奶很好看。” 温爷爷点着头笑了两声,赞同了这个说法,提着一个大烟袋,请他们进门:“亭深啊,这就是——” “她就是李乐诗。”说话间,他自然而然揽上她的肩膀,“我心爱的妻子。” 李乐诗配合着笑,干嘛要加这么一个腻乎的形容词。 老人笑着点头,反复念叨着他们很相配。 中午是一桌美味的家常菜,几乎由温爷爷和温亭深包揽制作,李乐诗只会打打下手洗个菜。 老人非常热情,中途突然离席说要去给他们加个菜,李乐诗发现温亭深给她夹得菜快要堆成小山了,但也阻止未果。 “老人家就这样……”温亭深坐在旁边剥虾,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口折到小臂,平白添了几分居家人夫的即视感。 忽然,他靠近,捕捉到她的眼睛:“吻我一下。” 李乐诗不自觉屏住呼吸。 他的眼神富含侵略,说得理所当然:“我们要给爷爷营造出一个很恩爱的状态,让他老人家开心。” 她在犹豫,没动。 不一会儿,老人就端着一盘菜走回来,两人失去了这次暗戳戳秀恩爱的机会。 温亭深眸色似乎暗了一下,没说什么,默默回正身体,将剥好的一颗虾肉放在她碗中堆满肉菜的小尖尖上。 李乐诗怀疑他是想撑死她…… 到最后,她只吃掉了碗里饭菜的一个尖头,不好浪费,趁着老人不注意,疯狂将剩下的饭菜拨到温亭深的饭碗里。 变魔术一般,男人干净的碗里又变得满满当当。 他无言看她一眼。 李乐诗朝他甜甜一笑。 仿佛回到了他们的学生时期,李乐诗不爱吃但有营养的东西,温亭深总要被迫吃上两份。 他叹了口气,冷脸吃光。 雨停了,老房子的屋檐滴答着水珠。 温亭深正在弯腰洗碗,就看见一只白皙的小手鬼鬼祟祟伸过来,划过他的衬衫,在他的腹部辗转。 手来不及冲洗掉泡沫,他立即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转过眼睛,带有审视地盯着她。 李乐诗一点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还在咧嘴笑:“你吃了整整两大碗饭,居然还有腹肌欸。” 第31章 她说得是那么自然、随便,将他萌生的欲念和兴奋一并压下。 好像这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也许确实没什么大不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妹妹不带任何欲望的摸了摸他的腹肌,会有什么? 卑劣的是他,错误的以为这是求欢的讯号。 说到底,从温亭深带有性别认知的目光去看待这个女孩时,就已经模糊了作为哥哥的界线,再 简单不过的肌肤接触,都能令他不合时宜的兴奋。 像只肮脏的、只会发情的怪物。 或许,他需要明白女孩对她设立的界线在哪里。 才有可能扯破,更进一步。 温亭深松开李乐诗纤细的手腕,她看见皮肤上有泡沫,凑过来,在流水下冲洗。 她的肩膀贴着他的胸膛,没有躲,这个举动应该是她允许存在的。 温亭深盯着她,擦干手,摸上了她的腰。 她的侧腰线条似乎就是为他而生,不然怎么会是刚刚好的弧度,能够和他的掌心严丝合缝。 “你突然干嘛?”李乐诗僵了一下,但是没有躲,“又想秀恩爱?爷爷都不在。” 温亭深眼底翻涌起波澜,她又没躲,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也是他可以做的? 那——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抬起,钳住她的下巴。 他稍稍压下眼睫,俯身,低头,瞄准她的唇瓣。 “温亭深!”李乐诗两手抵住他肩膀,制止了他。 他缓缓睁开眼,睫毛扫在她脸颊:“居然不能吻了吗?” 李乐诗有些语塞,记忆拽回到那片小树林下,温亭深强势进入她的口中,咬破了她的嘴唇和舌头。 但她那时真的被吓到了,大脑一片空白,才糊里糊涂没有反抗。 温亭深怎么可以吻她呢,这是哥哥啊。 “上次你那样,不是故意传染我感冒嘛。”她后撤一步,两手还在使力抵在他肩膀,怕他扑过来。 “如果我说不是呢?” 李乐诗愣了一下,抬头的一瞬,她撞进男人缱绻的眼中,灵魂仿佛要溺毙在蜜糖里。 她眨动双眼,久久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更不敢追问,就怕一颗火星坠入干燥的野草,将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 有些窒息,她转身,想逃。 直到一个带有懒懒音调的声音钻入耳中,她冲到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 “骗你的,当然就是为了传染感冒。”温亭深云淡风轻地转过身,继续清洗碗筷,“玩得是有点过,下次不会了。” 温亭深回到了她预设的轨道,没有改变。 李乐诗放下心,嗓音也轻快起来:“行吧,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温亭深眸子藏在碎发下,无声笑了一下这个下不为例。 四年前明明是她主动吻了上来,他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晚上也是,明明是她主动握住他的**,让他蛇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 李乐诗看了看男人迟迟没有动作的背影,挠了挠脸:“我们是吃完晚饭回去吗?” 她记得温亭深说过,只在老宅呆一天。 他终于动了起来,像陷入宕机的机器重新启动,默不作声清洗了一个碗,磕哒一声,放在旁边的台子上。 静默几秒,他平静开口:“车子好像没油了,今晚我们可能要留宿。” …… 入夜,古朴的小镇更为静谧,连绵的雨水模糊了昏黄的路灯,街上鲜有人迹。 李乐诗站在屋檐下给姜玲玲打电话报备,搓了搓手臂。 白天还不觉得,到了晚上,这间爬满青苔的古宅真有些鬼气森森。 过去她常有写生旅居的习惯,姜玲玲没有多想,只嘱咐她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她推开背后虚掩的古老木门,房间内的灯不算明亮,昏暗一盏。 温亭深已经铺好了床,正在解着衬衣扣子。 似乎没能想到她会突然进来,扣子解到小腹位置,他动作一顿,仓皇合上衣襟。 李乐诗是个你退我进的性子,眼神直白,吹了一声口哨。 温亭深抓着衬衣、略显紧张的样子,实在想打趣。 “……这就是你的反应?”他看过来。 “不然呢?”李乐诗盯着他,反手合上背后的木门,“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大叫一声,或者捂着脸害羞,喊你赶紧穿好衣服?” 温亭深被她这无赖态度无语到了,轻轻一笑。 “李乐诗,我挺好奇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的。” 说话间,他垂下手,揉皱的两片衬衣散开,男性的肉/体在光影中更为立体,仿佛在勾引。 李乐诗愣了一下:“你不就是温亭深?” 似乎在说回答错误,他又合上衬衣。 李乐诗一瞬拉回理智,反应两秒:“那是……伟大的白衣菩萨温医生?” 似乎还不满意,温亭深偏了下头,迎着她的方向迈步走过来。 黑影像山压下,李乐诗就像突然玩起了心惊胆战的答题游戏,需要针对男人刚才提出的问题说出正确答案。 “我把你当成什么……甲方金主?!” “……还有呢?” “那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男人挑眉,不置可否。 李乐诗不太想玩这个游戏:“你又在发什么疯?好歹给个提醒吧。” 温亭深因为这个疯字眼神一变,垂眸捕捉她的眼睛,在她面前重新散开衬衫。 李乐诗微微瞪起眼,第一次这么直白且近距离的观察,一声惊呼抑在喉间。 温亭深美型的肌肉线条先不论,他的肚脐旁边竟然还有一颗小小的痣,一呼一吸间,腹肌起伏,平白增添了几分色/欲。 她眼睛微微亮起来,小心翼翼问:“……给我摸的?” 男人睫翼轻颤,没有回答。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李乐诗期待着手感,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他似乎很敏感,劲瘦的腹部跟随她的动作,微微伏下去,还在颤动。 她听见男人呼吸声重了一下,然后,更为大胆的将整个手掌覆上,清晰感受到精致雕刻的肌肉群。 温亭深像只被摸了肚皮的大猫,愉悦地躬起脊背,耳根爬上夕色。 “你果然适合做人体模特。”李乐诗啧啧两声感叹,准备打开手机,“你别动啊,我拍个细节图,以后画腹肌的时候就有参考素材了。” 手刚离开,就被男人一把捉住。 抬头的一瞬,李乐诗撞进他有些失焦迷离的眼睛中。 ——她不会……把他给摸爽了吧? 李乐诗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他说:“你说你把我当邻居哥哥,作为妹妹,你是可以这样摸哥哥腹肌的吗?” 李乐诗眨眨双眼:“……不行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之间界线应该在哪里。” 说着,男人垂下眼,轻轻按揉她手腕凸起的那块小骨头。 他的手指柔软微凉,节奏忽快忽慢,磨人得很。 “你允许我这样抓你的手,是哥哥能做的事情,对不对?” 氛围变得不对劲。 李乐诗感觉腰间一紧,他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 她从未感觉自己如此纤细,温亭深竟一只手就能掐住她半腰。 他的眼神带有探究:“这样也没躲,还是哥哥可以做的?” 紧接着他指尖微屈,上移,掐住她下巴。 感觉他又想吻,李乐诗急忙喝止。 男人身体一僵,松手时,大拇指不小心划过她的唇瓣。 像是在用手,恋恋不舍结束这个吻。 李乐诗整个人仿佛暴露在烈日之下,很热,在冒汗,思绪也变得闷热而糟乱。 墙壁上的两个人紧贴相融,姿势不算清白。 她再反应迟钝,此刻也能觉察出男人频频肢体接触的深层意思,听见大脑轰隆一下炸开。 身体最先反应,用力推开了他。 “温亭深,你……” “吓到了?”他很快垂下头,“抱歉,又闹过头了。” 温亭深转身走向洗手间。 里面漆黑一片,几乎要将他的背影吞噬。 他打开里面老式的灯,关上门,没有再回头。 李乐诗用手盖了下烧灼的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飘回到他们的高中时期。 那时温亭深是学校公认的校草,学习好,相貌好,很多女孩子都在暗恋他。 作为他的邻居妹妹,李乐诗得到了很多的好处,主动承担起帮她们传递情书的任务。 那天,在李乐诗又又又将一书包的礼物和情书倒到温亭深的面前,一向缄默看出的少年终于开了口,合上书,表示自己有多不耐烦。 “我讨厌脑子不好的女生——李乐诗,你有帮别人送情书的功夫,还不如多做几套卷子。” 他毒舌且直接地拒绝了所有人。 第32章 顺带还嘲笑了她一波脑子不好。 李乐诗忘不了少年温亭深那个鄙夷的眼神,瘪了 瘪嘴。 是了,他讨厌脑子不好的女孩,尤其觉得她脑子不好,怎么可能喜欢她? 温亭深只是恶趣味,耍她玩而已。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多了,自嘲地耸了耸肩。 二十分钟后,温亭深洗完澡出来,换上了宽松的家居服。 “洗澡的热水应该还在烧着,你等一下。”他无事发生般说道。 老宅子没有安装现代化洗浴设备,洗澡要用烧大锅水。 那他这是洗了个冷水澡?李乐诗眨眨双眼。 她正在看一篇有关兄妹界线的网络资料,咬着唇,若有所思,视线追随温亭深的动作。 温亭深用毛巾擦着湿发,坐在床铺的另一侧。 成年男人的重量压着老旧木床,发出吱呀一声。 “在看什么?” “兄妹相处指南。”她念出文章标题。 他似乎有兴趣,侧过脸:“怎么说。” 李乐诗念不出口,被男人一动不动凝视,干脆递出手机让他自己看。 文章例举的内容过于开放了,不仅说妹妹可以亲吻哥哥,还可以允许妹妹对哥哥有超强的占有欲。 她久久忘不了那一句——如果你想要,还可以拿哥哥的身体当做免费的小玩具。 太罪恶了。 温亭深看见内容,眉梢动了一下,下滑屏幕。 一条一条认真看完。 最后他看了一眼文章末尾,递回手机。 “是不是觉得惊呆了?”李乐诗瞪大眼。 “还好吧。”他扭开脸,“正常尺度。” 李乐诗震惊得身体后仰,夺回手机再看,就听见他淡淡补充了一句:“作为黄色小说的话……”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李乐诗也将文章滑到最底,发现这部分节选自一本带肉的骨科小说,心情复杂地闭了闭眼。 该死的ai智障。 “上面有没有说,兄妹两个睡在同一张床上要做些什么?”他站起身。 李乐诗羞愤地白他一眼,甩出枕头。 温亭深轻松接住,放到床铺,擦着头发出门:“我去厨房给你看看水热没。” 李乐诗洗澡时,温亭深避嫌,自动离开了这间屋子。 床上有他准备好的一套新的女士睡衣,洗完澡她试了试,尺码正好。 正在擦头发,温亭深走进来,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个吹风机:“要帮忙吹吗?” 吹风机呼呼作响,李乐诗怀疑温亭深的箱子是个百宝箱,不然怎么连吹风机都有。 温亭深一条腿蜷起,跪在床边,为她吹头发。 纤细的五指插入长长的黑发,无声的交织缠绵,他的动作轻柔而熟稔,慢慢铺散她潮湿的发丝。 大手从下方拢起她的头发,吹了吹,又放下。 反复多次。 时间的流逝忽然很宁静。 桌上有面小小的圆镜,李乐诗探过去看,她的半张脸框在里面,背后是温亭深宽阔的肩膀。 恍惚间,她像回到了过去。 小时候,父母忙着工作,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和温亭深一起度过。 他经常冷着一张脸,被她使唤得忙来忙去。 少年时期的温亭深刚刚帮她吹头发时,动作还很笨拙,手指有时会绞痛她的头发。 现在已经完全不会了,被他照顾的,她都有点享受。 李乐诗惊觉自己好像早已习惯了温亭深在身边,像真正融于血缘的亲生兄妹。 头发吹干,吵人的吹风机关闭,温亭深敛目拔下插头,起身。 床垫重新弹起的那一瞬,她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腕,认真看着他。 “温亭深,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是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亲人。” 温亭深似乎愣了一下,传递来一股很紧绷的力道。 体温好像也在急速升高。 李乐诗感觉他在微微颤栗。 很快,他偏开头,眼眸重新藏于潮湿的黑发下,一点点拽开她的手,说话冷漠:“很晚了,睡吧。” 第31章 觉察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大约是到了不熟的地方,李乐诗的睡眠质量明显下降,觉浅多梦。 这一次的梦不算清晰,还很久远,回到了她的十八岁。 组成她生日的元素很混乱:灯光昏暗的ktv包厢,两个高中同学炸裂的唱腔,一大群年轻活力的身影,抹到脸上甜腻的蛋糕以及……一个男生笨拙的告白。 李乐诗还记得那个男生姓舒,叫舒衍,高中时就坐在她前面,斯斯文文的,和她关系还不错。 告白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李乐诗果断逃了,先冲回包厢,心跳剧烈,直接干了一大瓶啤酒,脑子变得晕晕乎乎。 留下一个瘦瘦高高的黑影独自在昏暗走廊,停留了很久很久。 后面,舒衍进来说请客去其他地方,大家纷纷赞同,李乐诗也被三两个好友推搡着一起,推拖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一大群人在外面遇见了温亭深。 彼时是凌晨,天还没有亮,街道空荡。 入了夜,a城也不再很热,冷风簌簌。 路灯下的温亭深穿着单薄的卫衣,一个人站在那里,握着手机的指节凉得微红。 背后是浓稠的黑色,他身形单薄,依偎着这一抹光亮。 好像稍不注意,他就会踏入黑暗,永远消失。 李乐诗不敢猜想温亭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在这里等了多久。 明明那么怕黑。 在温亭深开口说接她回家时,她毫不犹豫就跟三五好友挥手告别,一来避免了告白后的尴尬,二来,她也想赶紧将这个怕黑的人送回家去。 李乐诗记得那天的实际情况是,在她身体绵软挽住温亭深的手臂后,就像安心归巢的倦鸟,大脑立即断了片,后面再发生什么她都已经完全记不住了。 但在这个梦里,她却看得很清晰很清晰,温亭深的那张脸逆着路灯,无限扩大,然后她的唇就被手指戳了一下。 或者应该说是抚摸。 梦里的温亭深在用手指触摸她的唇,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李乐诗还听见他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很不真切,她想问清楚,温亭深却只是微笑。 他仿佛在用手代替自己的唇,一遍遍吻过她的嘴角。 李乐诗的意识在和梦境争夺领地,梦里的景象也在变化,一会儿在昏暗的路灯下,一会儿在下雨的老宅子里,然后,她就感觉冰凉的指尖探进口中,抵到她的齿关。 男人似乎不急着完全进入她口腔,小心试探,指腹在她紧合的牙齿上来回抚摸,片刻,沾了些她的湿润出来。 即便是在梦里,李乐诗也觉得这动作亲昵得过了度,眉头皱了皱,但这样的昏睡程度还不足以让她完全清醒,她仍然绷紧身子在感受。 梦境与现实虚虚实实,就以梦中的情节来说,眼前的温亭深突然绕到了她的背后,大手拢起了她的长发,握成一束,指尖游走在她的后颈。 不久,手指离开,换成了更加湿热的软东西。 寸寸游走缠绕,还发出有些暧昧的黏腻。 触感越来越真实,李乐诗真的感觉男人在用舌头一样的东西,舔舐着她的后颈,她还未完全苏醒,只能任凭他的磋磨。 大概鬼压床便是如此,脑子清醒,身体却还在昏睡。 李乐诗心跳越来越快,听见背后的男人动了动,身下老旧的木床不堪重力,发出吱呀一声。 温亭深隔着被子将她抱住,额头抵在了她的肩膀。 他的身体似乎在微微颤栗,呼吸声时轻时重,不成节奏,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是在怕黑吗?她迷迷糊糊想。 温亭深很少会显露出脆弱的一面,除了在黑暗面前,李乐诗挣扎着,想要拍拍他 来安慰,终于,她睁开了眼睛。 还是深夜,房间里存在凝滞的黑暗。 男人的手臂在用力收紧,伴随着颤抖,不断将她收拢在怀。 李乐诗醒得彻底,眨眨双眼,用着很小的声音:“你在害怕吗?要不要开灯?” 背后的人没有回答,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胸膛没有起伏,跟死了一样。 李乐诗有点担心,被他隔着被子抱着,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调整姿势,侧过脸,又轻声问:“温亭深?” 还是没有回应。 那样近的那张睡颜似乎陷入了安眠,呼吸声趋于平静,一切似乎都是他在睡梦中控制不住的举动。 因为惧怕,所以抱紧她。 因为惧怕,所以抚摸她的唇。 因为惧怕,所以舔舐她的皮肤。 李乐诗转回身体背对着他,想了想,还是很善良的选择任他抱着,阖上眼睛。 她不动,背后的男人也不动。 李乐诗很快就重新入睡,身体放松下来。 第33章 温亭深却一直睁着眼睛,到了天明。 清晨,老宅没有遮光的窗帘,光线无情地照亮床铺。李乐诗醒来眯了眯眼睛,转身,冷不丁和温亭深的那张睡颜打了个照面,倏然醒神。 有惊吓,但更多的是惊艳。 连鼻梁上的那颗痣都长得恰到好处。 李乐诗没忍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尖。 按理说,她的动作很轻,不足以扰醒睡梦中的人,除非这个人是在装睡。 温亭深寸寸抬起眼睫,眼底一片清明。 带了些轻微的红血丝。 李乐诗偷偷的小动作被抓包,呼吸凝滞。 静默两秒,他开口:“昨晚……” 李乐诗眨眨眼,等待他的后续。 他似乎有点紧张,垂了垂眸,拉过被子盖住下半张脸。 “昨晚,我……” 他还是欲言又止。 李乐诗怀疑他是不好意思,咧嘴笑笑:“怕黑又不丢人,放心,我不取笑你。” 温亭深的视线忽然黏住了她,点点头:“……嗯,就是在怕黑。” 起床后,老人叫他们去吃饭,李乐诗洗漱完毕,最先过去。 昨夜是入夜之后才来的这间屋子,光线不明,今天才发现这面墙壁上有一个老式的镂空雕花图案。 看起来是朵莲花。 温亭深在她吃了一半时才到,吃过饭,她先回来收拾东西。 这件事想想就脸红,她昨夜换洗的内衣裤都是温亭深准备的,而且尺码正好。 李乐诗有点别扭,无法开口询问温亭深怎么会知道她的尺寸,趁着他还在吃早餐,就先回来收拾自己贴身的内衣裤。 晾在线条上的内裤不知所踪,李乐诗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阴雨天气,内裤潮湿,她想着多晾晾就没直接收。 一种不太好的猜测冒起,她转身直奔墙角立着的行李箱,拉链刚拉到一半,温亭深就回来了。 她闷头翻找着,就看见那条白皙纤细的手指伸过来,在一个小巧的布袋上点了点:“在找你的内裤吗?我收起来了。” 他的口吻如此轻飘飘,就像在谈论天气。 李乐诗羞涩地埋了埋头,小声吐槽:“我自己会收的啊。” 温亭深递来一个怀疑的眼神。 “之前和叔叔阿姨一起旅行,是谁将内衣和内裤忘在了酒店,还让我千万记得提醒你,一定一定一定要记得将自己的贴身衣物收起来?” 她被三个‘一定’堵到失语。 是她当时的口吻没错了。 但有那么一瞬间,她还是觉得怪怪的。 李乐诗去卫生间检查有没有遗留下的东西,看见一束光透过雕花空洞投射在地上,形成一朵绽放的光莲花,立即就被这光影效果吸引住,拍照。 温亭深穿好外套走进来,小臂上还搭着她的长外套。 “让你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你在这发呆?” 说话间,长外套就不知不觉披到了李乐诗的肩头。 视线也被温亭深的身体阻挡。 他垂着眼,像个体贴的男妈妈,说:“伸手。” 李乐诗乖乖伸出一条手臂,穿进外套袖子,指给他看墙上的镂空花:“是不是很漂亮?” 温亭深眼神似乎变了变,薄唇抿成一条线,没有对这朵莲花做出评价。 因为昨夜,他就看见了这朵莲花,不过是镶嵌在墙壁上的,由屋内灯光透出来的花。 他斜倚在墙边,屋檐的落雨声和女孩撩拨热水的声音,交织了很久很久。 他的心,也乱了很久很久。 男人像只偷窥的卑劣老鼠,仓皇躲开和她的对视。 两人拉着行李箱到院中告别,老人口中满是不舍,像很多上了年纪的长辈一样,叮嘱他们一定要吃饱穿暖,经常回来看看。 偌大的古老宅子一下变得空荡,老人佝偻的身体被框在画面里,像被困在了此处,尽显孤寂。 李乐诗最害怕这种送别的戏码,鼻头一酸,承诺会陪着温亭深常来看看。 温亭深转头看了看,将她揽在怀里。 手指微屈,拭去她眼角的泪。 “亭深啊,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啊?”最后的最后,老人笑着扫视他们,“你们两个都长得俊,你们孩子一定是个很俊的娃娃。” 李乐诗愣了一下,当初签合同时可没说有这项业务。 她正在尴尬,温亭深牵住她的手,跟她靠得很近,手臂挨着肩膀。 “我们两个是不会有孩子的。” 他当着老人的面,一字一顿说道。 李乐诗眨眨眼,以为温亭深要就此摊牌他们是协议结婚,忽然,她的手被牵起,他的吻随之落了下来。 湿热的吻,停留在她手背,像被烙上了印记。 抬头的一瞬,她看见了温亭深专注而虔诚的眼神,听见他说:“因为我们只属于彼此。” …… 车辆开出去一段距离,李乐诗还挥之不去温爷爷最后露出的那个表情,感觉怪可怜的,她看向旁边开车的罪魁祸首:“你是真一点不怕把爷爷气到啊。” 温亭深与她对视一眼:“办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给别人希望,不然再亲手掐灭,多残忍。” 李乐诗总觉得他这句话讲得颇有深意,投过来的眼神也晦涩难懂。 温亭深照例汇报起今日的行程,说下午要去叶家庄园帮叶老爷子按例检查身体,如果顺利,可以回去一起吃晚饭:“……同行的女医生是王爱医生,你应该认识,赵岩医生也会在,不算和女人单独接触。” 李乐诗无所谓耸肩:“就算你和王爱医生单独去我也没关系的。” 说完,她就感觉到一道沉甸甸的视线压了过来,转头一看,果然,温亭深表情肉眼可见的变黑。 但他一句话都没说。 很久,他才轻轻一笑:“是嘛?” 气氛突然跌入冰点,如果不是这时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李乐诗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是姜玲玲的电话,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李乐诗掏出手机查看,发现并没有姜玲玲的未接来电,也就是说,这通电话是专门打给温亭深的。 他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状,然后接通,李乐诗屏住呼吸。 “亭深啊,工作忙完了么?我没别的什么事,就想问你这两天有没有空,我有个朋友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也是个医生……” 听到这里,两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姜玲玲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李乐诗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终于,在姜女士的不懈努力下,这位高岭之花也要被迫相亲了吗? 温亭深的脸色可以说是雪上加霜,耐着性子拒绝了之后,挂断电话。 理智告诉李乐诗,此刻的温亭深绝对不能再惹,打消了揶揄的念头,默默将眼神扎根在窗外。 然而—— “你觉得我应该去见那个女孩吗?” 他居然在问她。 李乐诗挠挠脸。 “你要是问我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去见见,姜女士不是说她很漂亮吗,又是学医的,我觉得你们——” 温亭深忽然停下了车。 很急的一个刹车,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只见他微微眯起眸子,眼 底一片寒寂与荒凉:“……这就是你的答案?” 李乐诗被他的目光黏住,紧张地收拢手指,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最后,她听见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的眼神,黏黏乎乎,像没有头绪的蛛网。 而她,仿若一头撞进来的猎物,等待被宰割。 有的人赤身裸体才算勾引,有的人天赋异禀,光是对视就能令人脸红心跳,温亭深就属于后者。 李乐诗没注意到自己笑得尴尬,单手盖了下热起来的脸:“你有喜欢的人了?我认识吗?” “认识。” “熟吗?” “很熟。” 她紧张起来:“特别特别熟吗?” “嗯,特别特别熟。” 心中的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她还在挣扎:“是……叶曼吗?” 他没回答,短促一笑,幽幽转过了头。 李乐诗差点就溺毙在对方那份哀怨的眼神中。 车辆继续行驶,温亭深的低气压蔓延过来,她不动声色地偏开头,心脏在砰砰打鼓。 若不是因为不安全,她真想推门下车。 车窗玻璃倒影着李乐诗的面容,她被迫直视自己慌乱与红温。 ——完全想象不出也不敢去想,她和温亭深,会存在亲人与朋友之外的关系。 …… 小时候,姜玲玲曾经给过李乐诗一些水果硬糖,各种口味的,让她分给小区里新认识的小朋友。 当时温亭深也在。 七块水果糖,六个小孩子,最后还剩下多余的一块。 她记得清楚,剩的是她不喜欢的香橙口味。 第34章 彼时是个夏天,疯跑过后的小伙伴们浑身汗涔涔的,只有温亭深清爽干净,像个矜贵的小王子。 几个孩子围在她身边,捧着手里得到那块糖,都在眼巴巴盯着她手里多余来的这一块。 至今为止,李乐诗都在佩服当时的自己,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剥开两块糖,一起塞进了嘴里。 葡萄味和香橙味混合,很怪。 但她觉得自己完美处理了一次社交危机。 李乐诗觉得自己真挺窝囊的,害怕起冲突,害怕去解决冲突,害怕将这块多余的糖塞给温亭深,会引起其他小伙伴的不满,害怕其他小朋友会不喜欢跟她玩,害怕只剩她一个人。 害怕浪费,所以明明不喜欢那个口味的糖,也要迎着头皮往嘴里塞。 她真觉得自己虚荣,希望很多人都能喜欢自己。 可明明,谁都得到不了所有人的喜欢。 她随和、活泼、大大咧咧。 其实是胆怯、贪婪,害怕孤独。 李乐诗小心翼翼维持着平均主义,因为再多的东西,她给不起,她就是一个普通人,精力有限,能力有限,感情也有限。 如果要她去和一个男人维持一段亲密关系,她会恐惧。恐惧自己给不了对方需要的,恐惧自己真的付出真心,恐惧拥有被人抛弃的经历。 尤其是,这个人是温亭深。 就像李乐诗昨夜觉察到的,她已经习惯了温亭深的存在,但基础是,他们只是关系好的兄妹关系,是亲人。 这条羁绊线令人安心,哪怕温亭深以后结婚生子,都不会有变动。 但若是转为爱情线,情况就会大有不同。 先不说她给不出这份特殊的感情,若是以后分了手,他们该如何坦荡的相处? 可以预见的结果就是老死不相往来,她不想变得这样…… 手机震动拉回思绪,电梯里只有李乐诗一个人,以防万一,温亭深要跟她错开时间回家。 是叶曼发来的信息:【温亭深出门没?我那几个小姐妹都已经来我家等着他了,急得不行,非要让我问问。】 【叶曼:悄悄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据说只要温亭深愿意,她们愿意出三十万买他一晚上。】【叶曼:划重点,是每人出三十万。】 【叶曼:啧啧啧,温亭深这皮囊还真是值钱啊,你要不要来凑个热闹,见证一下这盛大的追捕行动?】 李乐诗垂着眼睫,大拇指长久凝滞在屏幕上空,不知该如何回复。 温亭深这个名字每出现一次都能将她的心脏吊高一寸,最后,不堪重负,狠狠摔下。 溢出来的血液包含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情绪,一些害怕、一些茫然、一些羞耻、一些澎湃……沿着神经网络流淌蔓延,最终失去活性,干枯成泥。 李乐诗看着倒影中茫然局促的自己,片刻,自嘲地笑了笑。 也许全都是她想多了呢? 温亭深没有亲口说出那个答案,那个女孩未必就是她嘛。 她说是叶曼,温亭深不是都没有否认? 李乐诗越想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没错,赶去脑子里的乱七八糟,想把一切都拉回正轨,回复叶曼:【去!】 为了搭一趟顺风车,李乐诗赶在温亭深按电梯前拦住了他。 男人回来换上了一身更为挺括的工作衬衫,专业感十足。 但明明是光鲜亮丽的形象,给人的感觉却像淋过了滂沱大雨,皱皱巴巴的,连看过来的眼神都湿淋淋的。 李乐诗似乎患上了不能与他对视的毛病,飘开眼:“叶曼找我去玩,怎么,不行啊?” 温亭深一如既往的低气压,扶了下眼镜,藏住了眼睛深处的东西,按下电梯。 “没。” 路上,两人少言寡语,一如从古镇返回来的后半程,更为准确的时间点,是在李乐诗猜测温亭深喜欢的人是叶曼之后。 怪的是,她总觉得这不是正确答案。 虽然李乐诗不太了解高岭之花的喜好,但觉得不会是叶曼,原因很简单,要是温亭深喜欢叶曼,当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闹脾气。 整整一个星期,男人都是难过且哀怨的,说句不好听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狗。 要不是她后来突然生病,她怀疑这场冷战会持续很久…… 车辆忽然停下。 李乐诗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抬头的一瞬,冷不丁和温亭深的目光撞上。 她仓皇错开眼。 “别动……”他轻轻说了半句,向她伸出手。 余光瞥见一抹白皙在逼近,李乐诗下意识就闭上眼,连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闭眼。 然而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到达。 李乐诗只感觉鬓角的发丝被碰了一下,对方就收回了手,白白让她紧张了几秒钟。 “你脸上有脏东西,自己擦擦。”他淡淡丢下这一句,看上去比平时更加冷漠了。 李乐诗通过车内的遮阳板化妆镜注意到脸上有一道淡淡的黑渍,拿出湿纸巾擦了擦,动作不够轻柔,那块皮肤被她粗暴的擦红。 若是以前,这块皮肤一定会是温亭深粗暴擦红的,然后她喊疼,一拳怼过去。 今日他的克制,反而徒生出几分微妙的暧昧。 有时候,收回的手比触碰的手,更加不清白。 第32章 酸涩“解释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叶家庄园,豪华典雅。 李乐诗每次来都会羡慕,有钱人真好。 清一水的豪华车辆排成排,其中几辆还是最近新出的女士小跑,李乐诗看了一眼就望向旁边停车的温亭深,他的神色淡漠,似乎还不知道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两人一同走到别墅门口,按下门铃。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她见识到了唐僧进入盘丝洞的具象化,各种各样的美女一起涌上来,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有点晕晕乎乎。 有那么一瞬,李乐诗真的感觉温亭深是个不落尘世的清冷佛子,两眼空空的那种,不然怎么竟然冷漠到连眼神都没给她们一个,径直就跟着林家的管事乘电梯去了三楼。 分明她都有和这些漂亮有钱小姐姐贴贴的冲动。 是因为有她在,所以会避嫌吗? 还是在履行协议结婚合同里的条约? 有可能是单纯心情不好吧,天生脸臭。 李乐诗认得其中两个曾经是她的甲方金主,笑着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叶曼的小姐妹们,跟她本人性格差不多,都是看着强势其实温和得很,她们也跟李乐诗笑吟吟打了个招呼。 “我的美女大画家,你是温亭深的妹妹,能不能透露一点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几个女孩用目光把她围了起来,然后在她略显为难的表情中,话题越走越偏。 “温亭深该不会是不行吧?” 有人神秘兮兮提出,竖起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弯下的动作。 众人恍然惊呼,包括 李乐诗。 这一点她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 叶曼坐在泳池边的沙发上,微微眯起漂亮的猫眼儿,嘴里咬着果汁吸管,实在听不下去她们的猜测,开口:“别猜了,他取向正常的,都跟你们说过,温亭深你们是追不到的,趁早拿着那三十万转移目标吧。” “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哥哥,干嘛非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说话间,叶曼深深瞟了一眼李乐诗,见她瘪着嘴思考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又想歪了。 李乐诗确实在数自己的男性朋友。 叶曼的这句话,李乐诗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有人迅速发问:“欸曼曼,你怎么知道的?当初你追他没追上的时候,不是还怀疑过他的性取向吗?” 叶曼知道自己就不该多嘴,让她们自便。 话题渐渐回到正轨,女孩们还是单纯觉得温亭深高岭之花太难追,或者就是身体有什么隐疾。 李乐诗已经默默退出了她们大尺度的聊天,专注吃着水果。 这些女孩大部分接受过西方的开放思想,敢爱敢恨,聊起男人来简直在像比对货品,残次品的直接丢弃。 对于温亭深,也是一样。 在她们的理解中,温亭深就是独一无二的新款式的漂亮衣服,一心想要拿到手,但穿过一次后也许就永远不会再穿。 对于这些漂亮有钱的小姐姐来说,男人就是用来消遣的渠道,很酷,李乐诗也很敬佩她们的潇洒。 很多男人也愿意做这样穿一次的衣服,只要有钱。 但她们这次想要消遣的是温亭深。 是曾经那个十二岁抱着父母骨灰盒静静坐在柳树下的少年…… 李乐诗说不上来心里为什么一阵酸涩,像灌满了柠檬汽水,又酸又冲的碳酸气泡直顶天灵盖,酸到了她的鼻腔。 开口时,声音都有点闷:“温亭深有喜欢的人了。” 她嚼着水果,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难道是她奇怪的正义感在作祟? 第35章 至少,她不想让温亭深做那件被穿过一次就丢弃的衣服。 他该被人好好爱着。 很突兀的一句话,但很有效果,几个女孩瞬间安静,直勾勾盯着她。 李乐诗没想到其中反应最大的居然是叶曼,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放下果汁就扑过来:“温亭深都告诉你了?!” 李乐诗扇动睫毛,搞不懂她这么激动干什么,脑子一动,微微瞪大眼。 等等等,这句话,也就是说叶曼早就知道温亭深有喜欢的人? 那她是不是还可以理解为,叶曼还知道那个人是谁?! 叶曼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尴尬地松开她,理了理头发,故作镇定坐回原位。 但李乐诗已经不能淡定了:“叶曼,你……”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李乐诗眯眼捕捉叶曼的眼神,她一直在仓皇闪躲。 好可疑。 …… 温亭深结束检查和方案调整,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在此期间,叶曼被几个小姐妹问得焦头烂额。 有好几次,李乐诗感觉那句答案就在叶曼的嘴边,马上就要脱口,然后,她看了看楼上方向,又生生咽了回去。 在李乐诗看来,这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官宣的羞涩表现。 看透真相后,李乐诗也有点难为情,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会以为温亭深含情脉脉看的人是她。 原来他口中,她特别特别的熟悉的人,就是叶曼。 所以在她提时,他才没有否认。 李乐诗不知该怎么描述这一刻的心情,复杂过了头,和她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要和她关系最好的姐妹在一起了,她应该高兴的。 但不知为何,心里像团缠乱的线团,无法单拎说出来是哪一种情绪。 所以在热闹谈话的氛围中,她渐渐变得安静,嘴里塞了一颗又一颗白草莓。 咬下去,很甜。 怎么会不甜的?她应该祝福叶曼的愿望成真,即将睡到温亭深。 也应该高兴温亭深,能够找到叶曼这么好的女朋友。 嗯,她该高兴的。 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李乐诗吃下几颗甜到心里去的草莓,终于从杂乱无章的线团中找到了她最该握紧的那一条,拎出来,呈现给所有人看。 她自认为笑得没什么问题,捣了下坐在旁边的叶曼一肘子:“恭喜恭喜啊,我早就看出来你和温亭深挺配的。” 叶曼似乎在翻白眼,刚进行到一半,忽然像看见了什么,定定看向她的身后。 其他几个聊得热火朝天的女孩也都瞬间安静,掀眸,同时看向李乐诗背后的方向。 挺毛骨悚然的,有种背后有鬼的即视感,李乐诗鸡皮疙瘩爬满身,倏然转过头。 一眼,先看见了男人被黑色西裤包裹的大腿和被衬衫覆盖的腰腹。 温亭深就像一只鬼魅,不知不觉、更不知何时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冷白俊逸的脸庞被旁边的绿植遮掩,他抬手拨弄开,露出一副实在冰冷的表情。 在无人察觉的位置,他焦躁地攥紧拳头,任凭指甲狠狠嵌入掌心。 这个表情李乐诗再熟悉不过,是他臭着脸训人的前兆,决定来个先发制人:“你走路没声的啊,吓死个人。” 温亭深淡淡扫她一眼,像看见了一副不太欣赏的画作,没有停留,开口,问其他女孩们:“在聊什么?” 李乐诗一瞬有种被冷落的错觉。 女孩们大大方方告诉他讨论的话题:“我们听说温医生有了喜欢的人,在猜是谁?” 下一秒,李乐诗感觉男人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一下,留下了某种情绪,又迅速移开。 “那你们猜到了么?”他问。 温亭深坐了下来,那位置离李乐诗距离十万八千里。 一开始,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单独坐在一旁的沙发是为了和这些女孩避嫌,后来再一看,那个位置离叶曼很近。 像是在无声的宣判答案。 女孩们说出猜测叶曼。 即便叶曼焦头烂额解释了n多次,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叶曼实在是没招了,横了温亭深一眼,端起自己果汁:“你自己来跟她们解释吧。” “解释什么?” 两个人的位置离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一个精致的边几,温亭深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叶曼漂亮的长发。 李乐诗坐在叶曼的另一边,下意识抬头,和那双异色的瞳孔短暂交集了一下,就看见温亭深接着对叶曼说:“解释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从不失仪的叶曼,当众喷出了一口果汁。 李乐诗也有一瞬间的头蒙,后来才想起给叶曼递纸巾擦裙子,突然就有了一种“啊,果然是这样”的眩晕感。 谁都没有料到,这个场合最后会成为温亭深的当众表白现场。 漂亮有钱的小姐姐们拿得起放得下,对亲爱的姐妹叶曼表达祝福后,就戴着时髦的眼镜、开着轰鸣的跑车离开了。 温亭深邀请叶曼今晚一起共进晚餐,李乐诗不想做电灯泡,准备叫个滴滴打车先走,叶曼一把拉住她:“温亭深,别发疯了,趁着人在这儿,有话直说!” 李乐诗疑惑地眨眨双眼,望向沙发上的男人。 或许是她的错觉,他的唇色更淡了。 温亭深单手支着头,垂着长长的眼睫,说话时也没往她这边看一眼:“今晚我有约会,就不回去了,你跟叔叔阿姨说一声。” 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冷漠…… 分明过去这个男人再生气,都会盯着她眼睛,把 事情掰开揉碎跟她讲明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不看她一眼。 李乐诗调整心情,知道自己再呆下去就不礼貌了,抽回手,笑嘻嘻跟他们告别,祝他们晚上用餐愉快。 温亭深说了一声谢谢。 雨还没有停,阴冷绵湿,还有点冷,一出来李乐诗就裹紧了外套。 她看了看这件薄风衣。 今早温亭深还像个男妈妈,帮她穿衣服。 是会有点落差感的吧,以前这种恶劣的天气,温亭深都是会把她送回家的,可是此刻,他却坐在沙发上前毫无反应。 李乐诗盯着那个侧影看了两秒,默默收回目光。 下一秒,温亭深却忽然转头,目光追随过来。 恰恰好与她的视线错开。 所以她不曾知道,他的目光有多深沉。 李乐诗没有再回一次头,瑟缩身体裹紧外套,两手作遮挡状举到头顶,冲进雨中。 叫来的车停的位置会离庄园有一定距离,她须得跑过一断路才能到达。 她边跑边骂温亭深,重色轻友。 临上车前,李乐诗停了一下动作,侧目看向那栋豪华别墅,温亭深似乎还是没能投来一个眼神,顿时心头有些没由来的酸胀。 车辆很快离开,叶曼叹了口气,看见温亭深双眼望着车辆消失的方向,久久没能收回目光。 叶曼真的不理解温亭深为什么要这样,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跟自残有什么分别?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觉得沙发上的男人魂儿没了,枯槁如尸体。 “牙都快咬碎了吧?”叶曼问他。 “拿我做挡箭牌,这个选择可一点都不高明——事先声明,我是不会帮你的,我叶曼,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好姐妹难过的。” 温亭深的魂儿好像真的被带走了,过了几秒,才双眼空寂地看过来:“我应该会比你更不喜欢看见她难过。” 看见她一个人冲进雨中的时候,他的心也仿佛一齐浇透,凄寒刺骨,迟迟没有回温。 因为这句话,叶曼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份可怜:“那你这是又何必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划算吗?”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跟她表白吗?”她又追问。 李乐诗不在的时候,温亭深就像一副失去了色彩的黑白画,精致却缺乏活性,他以许殷节的直球表白来举例:“最后他又得到了什么,一张从朋友做起的好人卡?她一直这样,跟她表白过的人都成为了她的朋友,可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叶曼轻轻一笑:“这倒是,她不太擅长处理这些关系,那你觉得这个方法会管用?” “不知道……但她一直在把我往别人怀里推。” 温亭深垂着长长的睫毛,身体塌陷在沙发里,这个样子的他很颓然,“我们一起长大,可能她习惯了我在身边的日子,也许连她都搞不懂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更觉得我应该理所当然陪着她,缺少危机感——正好,我也想把她的心看个清楚。” “那她真的只是把你当哥哥,没那意思呢?”叶曼问。 温亭深身体僵了一瞬,这个设想真是光想想就令人窒息。 他如一位病入膏肓的病者,略显急切地找寻他的药,从口袋里掏出那根磨起绒毛的红色头绳,戴在腕骨处。 第36章 用力弹了一下橡皮筋,冷白的皮肤立即呈现一道红。 “那我真的会疯吧。”他说。 …… 芳庭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李乐诗只能在小区门口下车,偏偏这分钟雨有点大,她一个人狼狈地跑进单元楼里。 回到家,外套全部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渗进她的衣裙,贴上她的皮肤。 李勋正在研究晚饭吃什么,看见女儿这落汤鸡的样子,立即取来干毛巾:“怎么还淋湿了?你今天不是和亭深一起出去的嘛,怎么没一起回来?” 李乐诗郁闷地擦头发,本来心里就有点别扭,这个问题直接令她的眉头皱紧:“温亭深又不是我什么人,谁也没规定我们必须要一起回来吧?” 李勋被呛了一下,奇怪:“你俩又吵架了?” “没有……” “那你这气呼呼的。” “……我洗澡去了。” 洗了一个热水澡,换好干净清爽的衣服,李乐诗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并不是介意温亭深喜欢叶曼这件事,而是讨厌他突然对她保持距离的态度。 重色轻友到极致,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镜前,李乐诗举着吹风机吹头发,昨夜温亭深为他吹发的画面一帧帧在脑中翻过。 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转变了,但她还说不出个所以然。 吃过饭,李乐诗照例打开电脑,铺开画稿,两眼空空继续画图。 ——温亭深真的没有回来吃晚饭,在和叶曼约会吗? 形成肌肉记忆的手,在勾勒l先生的腰间轮廓和衣服皱褶,她的眼底没有情绪。 ——本来今晚还想让他回来做个人体模特的。 ——他谈恋爱了,以后会更忙了吧? ——再做她的人体模特,叶曼是会介意的吧? 各种细枝末节的问题冗杂,李乐诗停下画笔,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振作起来啊啊啊啊,不要因为生活中的一些小意外就慌手慌脚。 不行,她要学着适应没有温亭深的生活,不就是人体模特嘛,她可以再找! 这个念头几乎刚起,长久不联系的许殷节突然发来一条信息,像是在刷存在感。 点进一看,是张照片。 感觉像是偷拍。 烛光晚宴,郎才女貌的两个人正在碰杯,画面有点糊,却依然掩盖不了温亭深和叶曼的好姿色。 李乐诗真心觉得他们很配,都是气场很足的大浓颜。 估计是见她半天没有回复,许殷节又发来一条信息:【你的老公在和你的好闺蜜吃烛光晚餐,要来看看吗?】 李乐诗视线落在老公两个字上,亏得这位少年还记得,今天这事一弄,她都快忘记温亭深是她领过结婚证的假老公了。 【lemon:怎么不说话,你没事吧?】 【lemon:我只是恰好撞见,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lemon:你该不会在哭吧?】 【lemon:我现在就去把那个混蛋给你揪回家!】 李乐诗忙阻止:【别,别打扰他们。】 要是许殷节半路杀出去,她这边才是解释不清呢。 不知道这条消息有没有及时发过去,许殷节有没有看见,李乐诗正准备打个语音电话过去问问,对面突然语出惊人。 【lemon:那既然他们都可以,那我们是不是也能?】 李乐诗心跳了一下,惊得手机差点甩出去,立即屏息回复少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你只要装作没看见,不知道,也别打扰。】 过了一会儿,许殷节才回复一个字好,李乐诗怀疑他是在艰难消化这些信息。 少年,欢迎来到复杂的成年人世界。 李乐诗按灭手机,拿起画笔,手机不堪寂寞又亮起了屏幕。 她看了一眼,没有动。 手机没有被操作,慢慢黑了下去。 【lemon:那你说要和我从朋友做起,还当真吗?】 都是成年人了,李乐诗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她没有试过喜欢一个人,不知道真正的喜欢会是怎样的感受。 会不会和她喜欢葡萄味果糖一样,每次去买,第一选择都是它。 她只知道自己不讨厌许殷节。 不讨厌到喜欢,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李乐诗不知该怎么回复,纠结得像只鸵鸟,蜷起双膝,将头埋进去。 微信界面在她手里翻来翻去,突然,一棵孤独枯树的头像出现在朋友圈那里。 她倏然抬起头,温亭深八百年不发一个朋友圈的,点进去,一张浪漫幸福的官宣照映入眼帘。 烛光中,花瓣下,两个人漂亮的手部剪影依偎在一起。 文字是一如既往他的风格,言简意赅:我们。 李乐诗扯了扯嘴角,第一时间就送上祝福,点赞评论恭喜恭喜。 温亭深也在第一时间回复了她,谢谢。 这次手机真的被李乐诗按灭扔到了一边, 调动全部注意力进行作画,不知为何,今夜的笔刷哪里哪里都不对劲。 片刻,她放下笔,双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她明白了,不对劲的是自己的情绪,但为什么不对劲呢? 心底好像一片没有尽头的汪洋,正经历着冷风刮过的波澜。 李乐诗有了被冷落的实感。 温亭深和叶曼在一起后,以后会需要很多很多独处的时间,她不可能像过去那样,总是打扰他们。 良久,李乐诗找到了自我排解的方法,探身捞过手机,给许殷节回复:【当真。】 没关系,她可以重新建立自己的生活。 许殷节好像就拿着手机等待,秒回,问她雨停了要不要现在出去逛逛?她想反正静不下心画画,就答应了。 李乐诗选了一条保暖且美观的裙子出门。 有时候,她会怀疑老天爷是不是故意为难她,否则怎么此刻越不想见的人就越能打上照面。 电梯打开,温亭深抱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出现,双眼空洞。 看见她,那双眸子才逐渐聚了焦。 “要出去?”他盯向她。 李乐诗没由来的有些尴尬,好像和眼前这个男人不熟:“啊,跟朋友出去玩。” 温亭深似乎在思考是哪个朋友。 “花很好看,恭喜。” 李乐诗本想像过去那样拍拍他手臂,突然警铃一响,在触及他黑色风衣之前,拐弯挠了挠自己的后颈。 好险,差点就碰了一个刚刚官宣的男人。 温亭深注意到了她的转变,恭喜两个字落在他耳中,异常讨厌,但还是莞尔:“谢谢,这是她送给我的。” 电梯门很快合上,倒映着男人抱着花的身影,影影绰绰,鬼魅一般。 他的唇角一点点落下,最终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失去最后的一点血色。 温亭深抱着花按下密码,房间内漆黑一片,他也没有开灯的意思,反手合上了门。 啪地一声,鲜艳的玫瑰花束落地,满地缤纷。 是浪漫结束后的残骸。 在手机微弱的光线中,他找到并拨通叶曼的电话。 “她有没有去找你?” 第33章 界线这就是你来跟我老婆吃饭的理由?…… 雨后,街道重新热闹起来,附近的一家大排档散发出喷香的烧烤味,令人驻足。 再不习惯带伞,这一次出门,李乐诗还是将那把折叠伞塞进了包里。 路边有一滩积水,将灯光颠倒,在许殷节来之前,她一直都在看自己的倒影,说不出来为什么心里闷闷的。 许殷节没有让她等太久,接到定位就骑着机车轰鸣过来,看清前面有滩积水,他一个帅气漂移停下,摘下头盔。 这身装备挺唬人,有种不良少年的味道,将少年人的桀骜尽显。 但他一笑起来,甜甜的,挤出两个小梨涡,带有好学生的那种乖巧。 “姐姐,久等了。” 他叫的还是那么甜。 两人来得正好,火爆的店铺里正有一桌客人离席,老板笑呵呵招呼他们坐下,让服务员赶紧过去收拾碗筷。 店内人多,磕到碰到在所难免,李乐诗走过一桌客人,差点就被起来拿啤酒的中年男人撞到,然后,被一条手臂揽了过去。 许殷节护着她坐下。 在点单的同时,李乐诗用开水壶里的热水将两人的碗筷都涮了一遍。 以前这都是温亭深做的事。 服务员离开后,只剩两人,许殷节看起来有点紧张,两手攥在一起:“我没想到姐姐能够答应我……” 避免他误会,李乐诗赶紧表示:“别别别多想啊,这完全是作为朋友出来吃的饭。” “我知道,先从朋友做起嘛,我懂的,不会给你压力的。” 少年这样说着,自己却看上去压力大得很,两只手指绞在一起,攥得指节泛白。 爆辣的蔬菜先上桌,李乐诗听不见温亭深的说教,吃得好爽,辣出了眼泪。 第37章 一转头,许殷节早就准备好了纸巾,投来一个略带心疼的眼神。 “姐姐,为了那样一个混蛋,不值得的。” 李乐诗辣得舌头发麻,一时说不出话。 大概对方把她当成了被老公和闺蜜背叛的可怜已婚女士,借着爆辣的烧烤偷偷流眼泪? “我才没因为他呢。”李乐诗喝了一大口豆奶解辣,吐了吐舌头,“我是纯被辣的。” “好好好,是被辣的。” 许殷节的口吻带了几分妥协,像是遮掩她的嘴硬,纸巾紧随而来,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 这动作可就有点暧昧了,李乐诗撸着肉串,偏开头。 一口肉咽下去,她把板凳挪得远了一些,半开玩笑地:“朋友之间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帮你擦眼泪也不允许吗?” 许殷节琥珀色的眼眸暗了暗,收回纸巾攥在手里。 静默了两秒,他像是鼓起来很大的勇气:“……姐姐,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却只想和我做朋友,在我们之间设立一道防线,让我忍耐,绝对不能跨过那道线,不觉得这样对我太残忍了吗?” 残忍两个字,让李乐诗心脏一震。 少年低垂着头,手里的纸巾被他攥紧又展开:“我知道,你今晚是因为心理难过才会同意出来跟我逛一逛,但我还是很开心今晚能够见到你。” “知道吗?在我看见你回复的那一刻,我真的高兴得跳了起来,这身衣服也是特意为了见你搭配的,你闻到了吗?我还喷了香水。” 说到这里,他落寞地扯了下嘴角:“但这些对于你来说,其实都是没有必要的对不对?” 意气风发的少年越说越像失去水分皱皱巴巴的小苦瓜。 至少在李乐诗看上去是那样的,眼睛里连光都没有了。 真诚是必杀技,少年的那颗心单纯、赤诚,像一面镜子,照得她无地自容。 是了,在喜欢这种情感出现那一刻,天平已经不平衡了,少年的心思要比她重得多得多,将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高高吊起来。 与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做朋友,理所当然接受他的好,还警告他不能越界,的确残忍。 李乐诗慢慢放下手中肉串,低垂下眼,思忖着如何处理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这次还算有进步,没有转头就跑。 周围人声嘈杂,碗筷碰撞的声音贯穿其中,少年突然语出惊人。 “我知道你结婚了,但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做你的情人。” 服务员过来上菜,恰好听见这句,表情立即失去管理,感觉下一秒就要蹦出一句卧槽。 李乐诗也在震惊,像大脑宕机的机器,半天动不起来。 看上去少年是挣扎了一番才做了这个‘为爱做三’的决定,脸颊、耳根都红透了。 李乐诗不知道该说什么,听见隔壁桌的女孩蹦出一句“好帅”,审美雷达启动,下意识就转过头。 有人似乎天生就是视线的焦点,哪怕是在杂乱的人群中,那出挑的身影与俊美的脸蛋,一眼就能抓住眼球。 温亭深走进来,将烟火气弥漫的小馆烘托成为偶像剧的拍摄地,人人都成为了他的观众。 李乐诗被一秒惊艳后,注意到某人的臭脸。 许殷节先她一步做出反应,起身,将她护在身后:“怎么,跟曼姐的烛光晚餐吃完了?” 温亭深疑惑了一瞬,眼底闪过了然。 怪不得他今晚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你来干什么?”不知为何,见到温亭深出现在这里,李乐诗心底闷乎乎的感觉更严重了。 “看看你见的是什么朋友。” 说着,他拢起长款风衣,拂过些凉意,坐了下来。 正好隔开了两人,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 李乐诗心情不佳地回正身体,挑了一串裹满辣椒的肉串,咬了一口,眼底立即泛了红:“跟你有关系吗?没什么事你就走吧,你坐在这儿我怪不自在的。” 温亭深看着她的眼睛。 李乐诗偏开头。 许殷节像是得到主人命令的小狗,一下就变得很有气势:“没听见人话吗?让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 “我来接我老婆回家,跟你有关系吗?” 温亭深倏然抬眸。 薄薄的镜片下,眼神格外慑人。 毫不夸张的说,像头突然苏醒的野兽。 当事人李乐诗听得头顶一大长串问号:“温亭深,你又在发什么疯?!” 许殷节也笑:“背着你老婆和她的闺蜜吃烛光晚餐,结果转头就过来管你老婆?” 李乐诗眨眨双眼,这么听起来……她确实挺惨的。 温亭深脸色又差了几分:“所以呢,这就是你来跟我老婆吃饭的理由?”。 一句话,把许殷节憋了个内伤。 像是在问,所以呢,我混蛋你就要比我更混蛋? 周遭看过来的眼神更加奇怪,李乐诗已经脑补了这出戏码——她,一个被闺蜜和老公双重背叛的可怜女人,找了个年轻的少年过来排解寂寞,结果被混蛋且美貌的老公抓了个正着。 累了,毁灭吧,她只是想安安静静吃个烧烤而已。 李乐诗没找到地缝,找到了离开的门,趁两人对峙,默默起身离开。 温亭深注意到,扶了下眼镜,跟上。 许殷节也着急要走,被眼疾手快的服务员按下买单,慌慌张张出门时,两个人都消失在夜色中。 李乐诗凭着记忆找到了附近的人工湖,这里幽静,偶尔会路过夜跑的年轻人,最是适合饭后散步。 昏黄的路灯光晕中,雨水密集如抖落的绒毛,飘飘洒洒,不一会儿就在她外套积上一层潮湿。 李乐诗没有打伞,难得清净地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是不是抻到了筋,腹部隐隐传来痛。 后来发现是她的肠胃,因为今夜的爆辣,开始绞痛。 胃是情绪器官,她觉得今晚会疼应该不完全因为那盘辣椒。 痛到实在不能走,李乐诗捂着胃,缓缓蹲下来休息。 路过两个好心的情侣问她需不需要叫救护车,她正张口,听见背后传来淡淡的一声:“交给我吧,我是她老公。” 直到李乐诗也点了点头,这对小情侣才放心离开。 “你跟来干嘛?”李乐诗懒得看这个怪人。 “给你送药。” 温亭深蹲到她身边,变魔术一般,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胃药和保温杯,像是预见她会犯胃病。 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热的,刚好能够缓解。 李乐诗心里酸涩感更重,掀眼去看他,温亭深低敛眸子重新扭紧杯盖,一副冷淡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为她做了很多,却板着一副脸,再感动的情绪窥见这个表情都能烟消云散。 李乐诗忘不了下午男人的所作所为,一拳怼到他肩膀:“假惺惺的,去关心你真正的女朋友好了,管我干什么?” 话刚说出,她就惊觉这句话听起来像吃醋,懊恼地咬了下唇。 静默两秒,温亭深捏了捏手里的保温杯:“我和她在一起,你不开心,对吗?” 温亭深又轻飘飘推回来问题,此刻却多了些微妙的味道,像是在前进一步,诱导她说出答案。 薄薄的镜片下,那双眼睛格外抓人。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汹涌而来,滚烫的、炙热的、虔诚的。 李乐诗咬了下舌尖才没让自己胡思乱想:“我没有不开心,我挺开心你和叶曼在一起的。” “可你的样子不算是开心。” “不啊,我真为你们开心。” “……” 李乐诗实话实说:“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转变这个关系。” 她将不舒服的地方说了出来,觉得温亭深与她保持距离得过于刻意了,真的让她来不及反应。 “不是你把我往外推的吗?”他问。 李乐诗怔了怔,这句话像风一样飘过来,又溜走,她没有听懂。 温亭深没有解释,提起唇角笑了一下,扭开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将头偏开继续说:“很多事情不是要等你做好准备才出现的。” 树影婆娑,他的表情藏在阴影里,像经过了一场漫长的奔跑,他累了,倦了,两手搭在湖边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灯火。 “你想保持这样的关系不变是不可能的。你觉得我转变太快,是不是我把你照顾得太好了?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让你习惯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李乐诗,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他一直低垂着睫,骨节分明的两只手捧着保温杯,静静摩挲,视线定在两个人投射到湖面上的模糊剪影。 “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能回避这个问题,毕竟我们两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你把我当做亲人,当朋友,还是别的一个什么身份,你应该有个清楚的定位了。” 第38章 他转过身,看着她:“这样一来,我也才能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 李乐诗心情越来越重,像在解一道最难的数学题:“……我不知道。” “你又是这样。”他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让我很难办。” 夜风微凉,湖面荡漾水波,葱郁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 几分钟的时间,李乐诗无法成为理解力的天才,理不清楚头绪,默默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挺凉的,回去吧。” 温亭深最先转身。 背影比夜色更加沉寂。 她哦了一声,心不在焉跟在后面,忍不住去想,若是在以前这个男人会怎么做?。 一定会冷脸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把她裹得紧紧,然后面无表情提醒,别着凉了。 李乐诗大概明白他今晚这番话的含义了,盯向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温亭深,我知道是我小心眼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本来就没有义务照顾我,是我把你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我会好好适应以后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温亭深一直在往前走,与她的距离越拉越大。 就是没回一下头。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忘记了那份协议结婚合同,温亭深照常与叶曼约会,且次数越来越频繁,到后来,连家都很少回。 李乐诗也会和许殷节一起出去吃饭,习惯没有温亭深的日子。 温亭深一天一束玫瑰抱回家,姜玲玲和李勋想忽视也难,他和叶曼谈恋爱的消息就这么爆了出来。 李勋表现还好,李乐诗觉得姜玲玲开心得有些不正常,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更夸张的是,姜玲玲说什么也要行驶半个妈妈的权利,让温亭深周末带着叶曼来家一起吃饭。 短短几天不见,李乐诗惊觉自己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两个人相处了,明明之前熟得都要穿一条裤子。 这次她去开门,看见两个人提着营养品一起出现,她竟然打了个磕巴:“请、请进……” 温亭深似乎也有点不自在。 只有叶曼,跟个没事人一样,漂亮的猫眼一弯,搂住她肩膀:“请个屁的请,哈尼,你最近都不找我玩了,我好寂寞啊。” 李乐诗想说自己心里也空落落的:“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两个二人世界嘛。” “屁的二人世界。” 叶曼很快接上了这一句,搞得李乐诗有点糊涂,怀疑这对小情侣在闹矛盾。 温亭深没说话,熟门熟路提着菜进了厨房,被姜玲玲赶了出来,让他们年轻人坐在一起聊聊天。 李乐诗从未想过,他们三个坐在一起会这么尴尬。 她身体缩在角落,抱着抱枕,眼神坚定盯向正在播放的乡村苦情电视剧。 即便她完全不喜欢。 温亭深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将里面的果肉递给叶曼。 叶曼没有接,他也没往回收,僵持着。 安静的几秒内,电视剧里飘出来一段 苦情的音乐,曲调哀伤。 “我不爱吃橘子。”叶曼皱了皱眉。 “哦。” 温亭深收回,转头看向电视,自己剥开一瓣放进嘴里,腮帮鼓起一个小小的幅度,静静咀嚼。 李乐诗看戏一般咬着指甲,没过脑子:“你俩,一点不熟啊?” 也不知道是她说错了话还是什么,两个人都没有接话。 姜玲玲喊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同时起身,仿佛得到了解脱。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情侣和夫妻分别落座两边,李乐诗单独坐在一侧,吃饭期间,姜玲玲和李勋在关心他们对未来的打算。 李乐诗乐得清闲,安安静静和一块酥香的排骨较劲。 温亭深总是很巧妙,一句“都听她的”,轻飘飘就给了答案。 然后他伸出手,将拨好的一只虾递给李乐诗。 饭桌上的几道目光忽然就全都聚到了这只虾上。 李乐诗余光瞥见时都愣了一下,感觉是这个男人形成了肌肉记忆,去了虾头虾壳的鲜美虾肉就自动投喂给她。 温亭深似乎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虾在她碗上空顿了顿,转而放到了叶曼的碗中。 李乐诗偷偷瞟过去,男人没有过多表情,低垂着睫,抽出纸巾擦手。 小小的插曲没能影响什么,饭桌重新拾起攀谈声,叶曼不小心弄掉了筷子,李乐诗主动起身,说去厨房重新给她拿一双。 她是笑着离开饭桌的,然后,上扬的唇角越来越落——这就是李乐诗一直不愿意和他们吃饭的原因,很多处的细节都在提醒她,他们的关系在改变。 温亭深不会再照顾她,他的身边有叶曼,她也不能经常打扰叶曼,因为叶曼的身边有温亭深。 被排除的只有她。 今天难得天晴,阳光透过厨房玻璃照亮了浮游空气中的尘埃,有些碰到了一起,有些却散得越来越远。 尘埃落定,大概就是这般,李乐诗闷头拿出一双干净的筷子,刚转身—— “亭深,你要搬到其他地方住?太突然了吧,房子都找好了?” 她突然愣住,那颗远离的尘埃飘得似乎比她料想得还要远。 温亭深嗓音不疾不徐从饭桌处传来:“嗯,房子已经买好了,这两天回来收拾收拾东西,过两天就搬走了。” 李乐诗默默紧抿住唇,手里的两根筷子被她搓来搓去。 非要搬出去吗? 对面那么空的一间屋子,都可以翻上十几个跟斗,不够两个人住吗? 李乐诗看不懂温亭深是怎么想的,心里那块本就干枯龟裂的田,像吹刮了一阵冷风,卷起漫天黄沙。 她怪没兴趣知道温亭深要搬去哪里的,自动屏蔽他的声音,低头,调整着情绪。 “拿个筷子还以为你失踪了……” 温亭深突然走了进来。 剥过虾的指尖带了些虾粉色,他扭开水龙头,清洗了一下,毛巾擦着水珠,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李乐诗很想赌气接一句“你管我怎么了”,后来觉得这情绪不对,紧抿着嘴,没说话。 在两人无声的对视中,温亭深往前一步,拿过她手里的筷子。 分明是很普通、很自然、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的心脏却没征兆跳了起来,不知何起。 筷子也没能松手。 温亭深没能拿走筷子,若有所思,两人的距离不算远,抬眸时,她能看见他左眼那片融化的冰川。 “你到底怎么了?”他问。 又是那个眼神。 一如那晚的湖边,温亭深盯着她的眼睛,试探着,诱导着,仿佛在要她说出个什么。 话既然说到这里,李乐诗就松开手:“怎么那么快就要搬走?” “……想换个方式生活。” “现在的生活不好吗?我们对你不好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非要走?” 李乐诗仰头看着他,这个角度,下垂的狗狗眼更显无辜委屈。 温亭深挣扎了一下,克制着,没有去安慰。 “你不想我走吗?”他的声音发干。 李乐诗眨了下眼,眼神逐渐失焦在眼前这张脸上。 这一瞬间,她想了好多,猜想有可能是叶曼想换个更大的房子居住,也有可能是温亭深想换个居住环境,总之,她完全没有资格干涉。 “有点吧。”她紧着嗓回答,“但我还是决定支持你的选择。” 李乐诗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了,连此刻难过的情绪都解释不出个所以然,心脏像被贯穿了一个洞,呜呜刮着冷风。 忽然,温亭深捂住了她的嘴。 骨节分明的一只,反手捂住,力道不大,但足以惊得她向后踉跄了几步,后面就是洗碗的池子。 撞在坚硬的水池边缘前,他的另一手护住了她的后腰。 池子里有未刷的盆,撞击之后,砰地一声,在耳边炸响。 李乐诗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脏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姜玲玲扬声问他们干什么呢,怎么取个筷子那么半天都不回来,听声音,还起身过来了。 李乐诗快速把他推开,夺过筷子,转身时她瞥见男人的左眼泛了红,但没来及问,急匆匆走出厨房,把过来的姜玲玲拦住。 厨房忽然安静下来。 温亭深站在里面,身体僵硬了很久,眸子黯淡无光。 片刻,他不动声色抬起那只手,视线盯住。 掌心残留女孩的呼吸,潮湿发热。 他像干渴已久的病者,低头,贪恋地吻住了那里。 第34章 见光to:诗诗。 搬家的日子定在周四,姜玲玲特意翻的老黄历,宜搬家。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温亭深说那边新家已经买好了家具,这边的大物件不动,拿走的都是方便装箱移动的。 第39章 当天,闲人一个的李乐诗过来帮忙。 客厅的窗户开着,藕荷色的窗帘轻轻吹起一角,温亭深正在整理一个纸箱子,将文件挨个整理好放进里面。 这条窗帘还是由她挑的…… 当初温亭深装修完房子,风格过于沉闷,挑窗帘时她特意建议他选一条这样带些鲜亮颜色的。 温亭深没拒绝,转身付了钱。 虽然搬家没听说过要带窗帘走的,但李乐诗还是小小失落了一下,她和温亭深的关系就这么被一刀斩断,与她有关系的东西好像也被留了下来。 玄关处的那只瓷器黑猫,丑萌丑萌的,是李乐诗走在街上淘来的,觉得异常配温亭深这个怪人就送给了他。 旁边很多东西都没有了,只有它还在那里,孤零零的被抛弃。 李乐诗郁闷地拿在手中,温亭深注意到她,面无表情地:“过都过来了,怎么不进来?哦那只猫……如果你想要回去就拿走吧,东西收拾得有点多,可能带不走。” “……骗子。” 她就不信,巴掌一只大的小瓷猫就是带不走。 温亭深似乎没听见她的碎碎念,接着说:“东西其实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不过来帮忙也没事。” 他的确收拾得差不多了,行李也不多,两个已经整理完毕封好的箱子摞在旁边,茶几上是一个正在整理的纸箱,黑色行李箱也在即将合起来的状态。 阳台上的一些花不见了,剩下两盆小小的多肉植物——是李乐诗之前一直拜托温亭深帮忙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间房子向阳的问题,他养的植物长得都特别好。 李乐诗沉默瘪着嘴,手里捧着瓷器黑猫,视线落在那两盆多肉上。 温亭深循着她视线看去,了然地眨了下眼:“那两盆花你可以拿回去了,或者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只要你记得过来照顾它们一下就行。” 心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更严重了,李乐诗眉头皱 了皱,没好脾气地说他重色轻友:“我的东西你是一点不留啊。” 温亭深敛目整理文件夹,没抬头:“这是在对我们两个负责。” 李乐诗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还有哪里没收拾?”她放下瓷猫,撸胳膊挽袖子,“早点收拾完,早点给你送走。” 温亭深懒懒抬起视线。 在他开口前,她已经想好先去收拾哪里了,直奔虚掩的卧室门。 她倒要看看那件粉色衬衣是不是也被留了下来,如果在,她也一并拿回去,当擦脚布。 李乐诗瞥见温亭深的脸色一变,微微抬起手好像想要阻止,紧接着,似乎有什么念头将他即将脱口的话按住,压了下去。 他手指回蜷,低埋下头,碎发挡住眼睛:“我先把这两箱东西抬下去。” 好像落荒而逃。 李乐诗莫名了一下,但没有深究,直接打开深灰色的衣柜。 这个隔间里空空荡荡,她看了看,再打开下一个。 果然那件粉色衬衣还在。 不过这不再是她关注的重点,因为旁边挂着的一套蓝白相间的高中校服,牢牢抓住了她的眼球。 那所高中的男女校服款式不太一样,她认出这是一套女生的校服。 李乐诗忽然紧张,心底闪过异样又澎湃的情绪,好像在玩一款解密游戏,这便是最后的谜题。 校服大面积是潮湿的,带有洗衣液的馨香。 温亭深应该足够爱惜。 可惜连绵的梅雨季过后,有些地方还是长出了细微的霉斑。 李乐诗翻开衣领,一个被清洗过的诗字模模糊糊留在那里,似乎在昭示什么。 高中毕业没多久,姜玲玲收拾东西时就问她校服要不要,当时的她一心想和苦逼的高中做告别,立即就表示不要了。 小区里设有旧衣回收箱,李乐诗记得姜玲玲把一大包衣服拿下去的时候,温亭深就在厨房洗碗。 他是什么时候拿来的? 一个人去旧衣回收箱里翻找的吗? 或者她应该好奇,他为什么要拿她的这套校服? 一道谜题未解,另一道谜题又出现,李乐诗在一个有些年头的饼干盒里找到了很多关于她的东西,有她小时候用的发卡、皮筋、自己制作的魔法卡牌……很多很多,她以为早就丢掉了的东西。 甚至还有她青春懵懂时给自己和一个喜欢的明星手工制作的结婚证。 但现在,明星的照片已经丢失,只剩她咧嘴傻笑的照片。 明星的名字也不见了,留下一个光秃秃的黑框,像是被人用着不耐烦的态度拿刀裁掉。 玫瑰的香气已经腐朽,带有潮湿的霉味,衣柜下方摆满了凋零的玫瑰花束,满满当当。 李乐诗屏息凝神,拿起离她最近的那张卡片,因为她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名字。 每束玫瑰上面的卡片都写着——to:诗诗。 全部。 这些玫瑰曾经应该鲜活,但长久没有送出去,全堆积在阴暗处,一半干枯凋零,一半发霉腐烂。 李乐诗再一次想说,温亭深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怪人,连他衣柜里的东西都令人费解。 但这个怪人好像喜欢她…… 虽然李乐诗不太想这样猜想,也感觉很羞耻,但眼前所有的东西无一清白,即便她可以劝服自己,温亭深可能就是有诡异的收集癖,但玫瑰花要怎么解释? 鲜红的玫瑰,好似心尖上的血,是代表浪漫的爱情。 而这份爱情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温亭深这人是个貌美的混蛋,脾气怪,说话也冷冰冰的,平日里一副禁欲高冷的样子,却喜欢买不合尺寸的宽大睡衣。 喜欢恶趣味地逗她玩,亲吻她,将感冒传染给她。 怕黑会特别脆弱,抱着她就不撒手。 不知不觉间,他们好像就模糊了界线。 但李乐诗一直都把他当亲人,当朋友,当哥哥,根本没想过他们的关系会急速转弯,向一个刺激的方向拐去。 满柜子全是烫手的东西,她倒吸一口气,放回卡片,故作镇定地合上柜门,好像这样就能时光倒流回她打开柜门以前。 可温亭深不是喜欢叶曼吗?他们都在朋友圈官宣了。 难道该这样解释——温亭深曾经喜欢过她,可是中途却发现叶曼才是他的真爱? 李乐诗不知道自己莫名的失落感是闹哪样,闷头在房间里找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打包。 门口的地板砖上映有一道瘦长的黑影,温亭深应该是去而复返,停在门外没有进来,仿佛他要再踏进一步,就会变得万劫不复。 “收拾好了吗?”他声音紧张发干。 李乐诗收东西的手一顿,视野定在眼前的东西有些失焦,片刻,无时发生般说了一声“马上”。她听出来自己的嗓音也有些干涩。 由于不能很好处理这些问题,这些东西又是被温亭深偷偷藏起来的,李乐诗的第一反应就是不挑破。 万一真的像她猜想的那样,温亭深只是曾经喜欢过她,早就没感觉了,而且他现在已经和叶曼在一起了,问那些问题只会将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奇怪。 李乐诗抱着东西走出去,温亭深已经合上行李箱在拉拉链,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阴沉,视线侧过来停留了一会儿:“……那些东西先放在茶几,一会儿我自己来收拾。” “哦,好。” 李乐诗应了这一句,沉默地咬着唇,低头将怀里的东西散落茶几。 有那么一瞬间,两个人像被定住了,一动不动,各怀心思。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两个人同时脱口: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完了?” 然后,一起沉默。 李乐诗以为自己装得挺像的,错开眼神,扣扣手又挠挠头:“……差、差不多了吧,衣柜我没打开,要不你再自己检查检查?” 又是持久的沉默。 温亭深的五官藏在逆光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是视线长久且炙热地黏着她。 像一座被积雪覆盖的火山,有什么东西快要爆发了。 “没打开衣柜吗?”似是确认,似是诱导,他又问了一遍。 李乐诗觉得他看上去有点害怕,是怕她发现那些东西从而影响他和叶曼的关系吗?她当然不会。 “没有啊。”她说。 “……” 温亭深低垂下睫翼,整理着东西没说话,李乐诗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她走过他,去拿那两盆多肉植物的时候,他又开口:“所以你确定了吗?” 李乐诗偏过头看他:“确定什么?” 温亭深攥紧行李箱扶手:“确定好了我的位置。” 李乐诗指尖颤了颤,心底居然一瞬间误以为他还喜欢自己。她为自己涌起的澎湃情绪而感到羞耻,温亭深都要和叶曼去开启新生活了,她还胡思乱想什么? 第40章 于是她抱起两盆多肉植物,转过身,咧嘴一笑:“我祝福你和叶曼长长久久,有时间记得回来看看我们,好歹我们是你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家人呐。” 嗯,家人这条线是最稳固的。 她对自己说,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 温亭深已经不愿意再说什么了,鼻子里冷淡嗯了一声,偏开头。 李乐诗抱着瓷猫和多肉离开时,看见他正将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往箱子里塞,像是已经收拾得异常烦躁。 房门轻轻关上,温亭深失去了全部力气,将最后一个不重要的东西暴力塞进箱子缝隙里,就默不作声地定在那里。 良久,抬起不小心划破的手指。 看着鲜红的血珠凝聚,滑过皮肤,在重力的作用下,滴落。 人为什么不能吃掉迷恋的人呢,他在想。 他想吃掉她,或者像公螳螂一样被她吃掉,这样就可以让他们的关系紧密相连,融于血肉,再也无法分离。 哪怕——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却在假装不知 道。 …… 温亭深开车离开时,李乐诗没有去送,也没做其他事情,就是抱着双腿蜷在椅子上,发呆。 心脏好像沙漏,无论怎样翻来覆去都有一捧沙子在漏,将内部变得越来越空。 她的房间偏阴,窗台上的两盆多肉照不到阳光,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去光合作用而死。 连她都可以想到,温亭深这么细心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但他还是让她拿回来,这是多想跟她断掉关系? 李乐诗郁闷地转过身,打开绘画软件,一想起温亭深居然连斥巨资给她买的数位屏和电脑都搬走了,就恨得牙根痒痒。 那么多跟她有关系的东西都留下了,独独拿走了那两个最重的! 不行,她要忘记温亭深,就当他从来没存在过,挣钱才是王道,抓紧时间再构思新的漫画福利图。 上次的西装捆绑图大受好评,已经给李乐诗捧到了一定高度,这次的内容想要超越上一张,就需要更具有创意更具有张力的剧情和画面。 虽然李乐诗特别不想承认,但是这段时间没见温亭深,灵感的确有点枯竭。 三天后,她再也忍不了—— 灵感先不提,那个狗男人已经三天没把酬劳打过来了! 整整三万块钱啊,她挣点钱容易嘛! 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李乐诗闷头拿起手机,点进去催账。 十几秒后,温亭深完成了转账。 没有说一句话。 李乐诗算了算日子,还有十三天就到合同期限,她决定第二天就去民政局和温亭深离婚,斩断仅剩的一点金钱关系。 还是没有灵感。 李乐诗发呆发了好久,最后一咬牙,决定要行使合同上的条约,让温亭深做他的人体模特拍几张照片。 可问题是,温亭深现在住哪儿? 恰好这时候叶曼打来视频,问她在干嘛,要不要出去玩,李乐诗鼓起勇气问,尽量把这件事解释得清白:“我可能要去找温亭深一趟,拍几张照片,画画用,你要不然一起吧?” 视频里背景全是人,叶曼在一个十分热闹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卡了还是什么,静止两秒后她问:“我干嘛要一起?你自己去找他嘛。” 李乐诗没由来的紧张:“那你把他的新地址给我?” “我哪儿知道他住哪儿?!”叶曼玩得正嗨,“哈尼,我不跟你说了哈,那边都在等着我呢,你自己问温亭深吧。” 李乐诗愣愣看着视频电话被挂断,头顶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念头是中午冒出来的,但吃过晚饭,她还是没能联系温亭深。 眼看着和粉丝们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她一笔未动,终于认命般点开和那个男人的聊天界面。 【睡在阳台的赖猫:我需要你做一下模特,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你不能拒绝。】 等待的过程中,李乐诗一直缩在椅子上,紧张地咬指甲。几分钟后,对方甩来一个定位信息,还是高冷得没说一句话。 她抓紧时间打车出门,在那个更为高档的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下,只好付钱下车,捏着手机给温亭深发消息。 信息刚编辑一半,她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是我朋友。” 男人从夜色走出,漆发微湿,像是刚洗过澡,飘来一阵熟悉的木质香气。 他似乎赶来得很急,微微喘着气,也没来及戴眼镜,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短短一秒,就冷冷飘开。 李乐诗微笑谢过保安大叔。 说了一句话的功夫,再抬头,温亭深已经自顾自转身往里走,她急忙拎着三份生煎包追了上去,找了个话题:“我特意去咱们小区那家买的,还热乎着呢。” 温亭深沉默几秒:“我不喜欢吃生煎包。” “你以前不是经常……” “因为你爱吃,我才陪你去的。” “……哦。” 李乐诗沉默地垂下手,像是精心准备却没有得到夸赞的孩子,默默瘪起嘴巴,视线盯向自己的影子。 算起来,这还是温亭深第一次谈及自己的感受。 她以为他很爱吃的。 路过一个凉亭,里面有年轻的三男两女围在一起过生日,漂亮的生日蜡烛在夜色摇曳,前方的身影忽然凝滞了一下,偏过头,看着那边的热闹。 光线很暗,李乐诗描摹不出温亭深此时的表情,想起一个问题,试探性地问:“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我送你的拼装音乐盒好像一直没见过,你……是不是还没有拼好?” 温亭深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那边的年轻人已经唱完了生日歌,李乐诗一直屏住呼吸。 片刻,才听见他不咸不淡回了句:“就是你打电话告诉我,会来大学陪我过生日,结果没来的那次?” 李乐诗头压得更低,手里的塑料袋在她的手指勾弄下窸窸窣窣响:“……我那次是真的没办法过去,但是礼物寄给你了,你没收到吗?” “没有。” 他的嗓音淡淡,“可能寄丢了吧。” 李乐诗不知该说什么了,那次的确是她不好,诚心认错:“抱歉,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在火车站等你很久吗?当然没有。” 不知为何,温亭深的直接否认在她听来就是变相的承认:他那天真的在火车站等了她很久很久。 李乐诗心脏扭到了一起,那天她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姜玲玲会阻止她去找温亭深,还藏起了她的身份证,没办法,她只能将礼物用邮寄的方式寄到了温亭深在读的大学。 ……居然寄丢了吗? “还以为我和小时候一样,因为你没来就一直守着蛋糕等你吗?怎么可能。” 温亭深轻轻扔下这句话,继续往前走,到了光线充足的地方,骤然牵出那张苍白的脸庞。 李乐诗才注意到他气色好差,眼睛下方都有了疲惫的青色。 两人安静乘电梯到达新房,推开门进屋,李乐诗居然毫不意外这是温亭深的房子,因为装修风格依然是以灰色与黑色为主,沉闷压抑。 她缓慢将袋子放在鞋柜上,另寻话题:“叶曼还没回来呢?” “……没呢。” 温亭深弯腰从鞋柜里给她找了一双新的男士拖鞋,摆到她面前:“没来得及给你买拖鞋,先穿我的吧。” 李乐诗顺势往鞋柜里瞄了瞄,稍稍奇怪了一下,怎么看不见一点叶曼的东西。 温亭深给她倒了水,李乐诗喝了大半杯后,决定赶紧弄正事,早完早走。 今天的一切都是别别扭扭的,李乐诗看出来温亭深不想搭理自己,也没心思摆弄姿势,随便让他立正站好拍了几张照片就准备拎包走了。 温亭深扭头钻进厨房:“这个时间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要一起吃点?” 几乎和这句话同时,天际划过一道闪电,隐隐响起闷雷声,李乐诗看了看窗外变化的天气,走到门口捡起自己的鞋,委婉拒绝:“不用了,我买的生煎包正好回去热热,你不是不爱吃嘛,你的那份我就一起拿走了——叶曼的那份我留下,等她回来你给她热热尝尝。” 厨房里没有回应,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李乐诗放慢动作穿完鞋,见温亭深还是没有说话,怀疑他根本没有听见,继而扬起声音:“我先回去了,叶曼的那份生煎包我留下了哈,你给她尝尝。” 与此同时,流水声停止。 她没有再等男人的回应,背好挎包,拎起两盒生煎包的袋子,转身,手握紧门把手下压—— “温亭深,我要跟你分手!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叶曼的声音干脆的、洪亮的、爆炸性的在厨房响起。 房门打开了,李乐诗却没有再动,保持着握门把手的姿势怔愣在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她诡异的有了不知该跟爸爸还是跟妈妈的苦恼。 第41章 黑影幽幽蔓延到客厅,温亭深握着手机魂儿一样飘出来,看见她没走,勉强提了一下唇角:“……看来这次生煎包你一盒都不用留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我还买了那么多菜,看来都得浪费了。”他站在客厅里,低垂着头,身影尽显落寞。 李乐诗突然觉得他怪可怜的,像只被遗弃的大猫。 唉,谁让她赶上了这么一场大型分手现场呢,温亭深还是被甩的那个。 她胸口漫长起伏一下,关上门往回走:“我还是陪你吃个晚饭吧……你做吧,我多吃点,不会浪费的。” 她低头换上大拖鞋,举着手机问:“要喝酒吗?我定个外卖。” 温亭深视线下移,盯着大拖鞋里的那两只小脚。 “喝。” 第35章 装醉在吃她的舌头。 六罐啤酒,李 乐诗一个人就喝了三瓶,本该借酒浇愁的温亭深却勉强喝了一瓶。 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温亭深做了一锅特别应景的红彤彤火锅,李乐诗兴致勃勃伸筷子,尝到嘴里发现是番茄味的,顿时失去了大半的兴致,只顾吃生煎包和喝酒。 “你别难过,叶曼她就是爱玩,说不定明天她自己就回来了。”李乐诗捏着易拉罐碰了碰温亭深手里的啤酒,纠结着到底该怎么安慰。 他的表情过于破碎了——神态和姿态比平时慵懒得多,垂着睫毛,眼尾泛红,完全一个淋过雨湿漉漉的流浪猫。 配上他略带哭腔的嗓音,简直绝了:“我知道我不够好,性子冷,不懂浪漫,脾气也怪。” 自我厌弃似的,他喝了一口酒,捏得易拉罐脆响。 今夜这酒好似一股脑儿涌到了李乐诗的鼻腔,听了这话,特别酸涩:“哎呀,你不要这么说嘛,你还是有很多优点的,就比如说……” 他缓缓抬起眸子,目光脆弱地看过来,真的在等。 李乐诗被酒精灌得有点懵,看着眼前这张微醺的俊脸,没忍住,手指挑了下他的下巴:“……别难过,虽然你性子冷脾气臭还不懂浪漫,但是你长得好看啊。” 温热的指尖蜻蜓点水般略过,温亭深呼吸变了变,抬手想触碰时,她已经收回了手。 他勉强提了下唇角:“男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气得想咬人的时候看着你这张脸,就能消了一大半的气,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那么宽容了吧?” 李乐诗打了个酒嗝,又将手伸了过去,笑着挑起他下巴。 今夜灯光下的这张脸好像异常好看,是因为他的眼睛潮湿,还是因为他的嘴唇红润有光? 眼睛在模糊,视野中只有那两张红润的薄唇在一开一合。 “我不知道,你说说看?”他好像在问。 李乐诗的脑子已经转不动了,单手支着头:“肯定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不然我干嘛缠着你做人体模特,你脾气怪透了。” 像坐在一艘木船上,她的身体飘飘悠悠,坐在对面的男人一会儿飘得很远一会儿又离得很近。 她听见温亭深似乎笑了一声,酸酸地说了句“承认喜欢这张脸倒是挺快”,但不能确定,因为意识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走。 然后,她就断了片。 喝醉过酒的人都知道,或者见过醉鬼的人都知道,脑子断片这段时间身体在动嘴巴在说,但已经不过脑子了。 李乐诗脸颊通红,开始了傻笑阶段。 温亭深也跟着她笑,嘴角浅浅提起,眼底的情绪却特别复杂。 “你不喜欢我这个人是嘛?讨厌我?” 李乐诗支着头,看似人在这儿,魂儿已经离体了:“讨厌?不至于,我挺喜欢你的。” “怎样的喜欢?” “就那样那样的喜欢。” “哪样的?” 醉酒的人,不过脑子,但还是在这个问题上打了磕巴。 李乐诗眨眨眼看着他,不说话了。 温亭深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某种疯魔阶段,十多年的患得患失,让他对这个问题颇为在意。 因为这就是系在那颗网球上的线,只有确定她的喜欢,他才有拽回到掌心的可能。 于是他换了一个问法,心底明知不该和这个醉鬼过多交流,反正明早她就忘,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颊:“那你希望我和叶曼复合吗?” 如果李乐诗清醒,定能看见此刻温亭深的眼神,澎湃汹涌,那些超剂量的东西再也关不住,蔓延而来。 李乐诗眨眨双眼,下垂的狗狗眼看起来更无辜了,在温亭深的期待中,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你和叶曼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我这里,不太舒服。” 她委屈巴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温亭深静静看着她,将手收回,屏住呼吸,不做打扰。 好像稍微的响动都会断掉她那一缕不够坚固的蜘蛛丝。 安静极了,如果此刻有什么东西在猛烈运动,那一定是他胸腔里的心脏。 封存了十四年的心脏,落满了蛛网和灰尘,现在重新跳动,漫天飞扬尘土。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李乐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垂着眼皮,“我知道我应该高兴的,可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温亭深你知道吗?这两天我心里一直都不舒服,很不舒服很不舒服。” 温亭深好像很久没有呼吸了,但是这不重要。 他眼底翻涌着滔天巨浪,足以推倒常年冷漠的冰川。 开口时,连他都在惊讶自己的沙哑:“……所以,你想说什么呢?” 李乐诗皱起眉头,说起来就莫名的烦躁:“我觉得这件事都是因为你。” 他像一位极富耐心的导师:“为什么会因为我?” 可惜,他的学生太过迟钝,她摇了摇头。 沉默几秒,他突然冷笑一声闭了闭眼,一瞬间身心俱疲。 “你——”温亭深好像疲惫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深深叹一口气后,没了下文,手撑着桌面站起身。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有那么一瞬间,温亭深甚至在恶毒的想,干脆拿根绳子将她绑起来好了,就帮在他的床上,日日夜夜用肉/体的欢愉代替那份说不清的情爱。 用他的身体来与她的身体产生紧密的联系。 没有安全感时,就将自己埋进—— 藏起来,一夜又一夜。 可他又是那么贪婪,连她的灵魂也不肯放过,想占有,想永远的独占。 从灵魂到身体,都是他的。 李乐诗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温亭深眼眸兴奋了仅一秒就落寞下去。 这样无情无心的触碰,从小到大,她不知做了多少次。 每次她没心没肺的离开,他都要调整心脏很久,告诉自己,这不是喜欢的讯号。 在暗无天日且充满猜测的等待中,他的爱里掺杂了别的东西,有恨。 恨她不知所谓的触碰和承诺,将他变成了一只患得患失的怪物。 所以温亭深抽回了自己的手,克制着,只用手背挡了下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李乐诗像只撒赖的小猫咪,蹭着他的手背,两条手臂展开环住了他,温亭深身形一僵,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又生气了是不是?哎呦温亭深,你是气筒转世嘛,总是那么多气。” 温亭深一动不动凝视着她,如落入深渊的一颗石子,久久落不到底,只有永无止境的坠落。 “所以呢,你觉得是因为谁?” 她嬉皮笑脸的:“因为我。” 温亭深错开眼神。 雨水浇打在窗户上,发出节奏混乱的声音,他眼底闪动着情愫,慢慢收紧手指:“李乐诗。” “啊?”她惊讶于这份郑重其事。 “你觉得我是你的小狗吗?招招手就过来,不开心就顺顺毛,然后继续摇着尾巴陪在你身边。” “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在想什么对不对?”温亭深低压着睫翼,嘴唇冰凉微颤,“你和我太熟了,觉得我理所应当就该站在你旁边,你一转头就能看见——我不开心了,你就哄一哄,每次都能管用,所以你根本不在意我为什么不开心。” 李乐诗张了张口,大脑空白。 “你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现在才想起来问我拼好了没有,是因为今天看见别人过生日,恰好想起来的对吗?” 说到这里,温亭深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我相信你那天兴致勃勃打电话说会过来给我过生日是真的,也相信你临时来不了有事也是真的,但是,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给了我希望,却……” 他轻轻一笑,“很多次,你都给了我希望,却又残忍地掐灭。” 咕嘟咕嘟,浓郁的番茄锅底小幅度开了锅,他转过头,断掉电源,两手握住她的腕骨,轻轻拽开。 “走吧,我送你离开。” 第42章 李乐诗怔怔瞪大眼睛,不知是温亭深的掌心太凉,还是窗外的雨声太响,总之,她有点醒过神了。 温亭深碎发遮眼,一言不发走到门边取下黑色风衣,穿好,再回来接他这个醉鬼。 凉意浸透的木质清香飘进口鼻,似乎冻住了她的五脏六腑,她哽住。 “凶巴巴的,我可一点没看出来你喜欢过我……”长发垂下,她低着头碎碎念。 关于她的事情,温亭深一向耳力很好,愣了一瞬,注视着她:“什么?” 李乐诗醒了神,但酒精上头还是有点口无遮拦:“我说,我那天在你的衣柜里看见了很多我的东西,玫瑰花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你喜欢过我,对不对?” 他没想过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可是…… “为什么会是‘喜欢过’?” 李乐诗奇怪了一下,觉得温亭深挺有渣男潜质的:“你都和叶曼在一起了,我不是过去式吗?” 思及此,她灵光一闪,惊讶地捂了捂嘴:“别告诉我,我才是现在进行时,叶曼该不会发现这个才跟你分手的吧,我是罪魁祸首?!” 温亭深盯着她的眼睛,没话可说,笑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事情在往好的方向扭转,她没有装作不知道他的心意,这很重要。 “你有没有想过,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叶曼,我说我喜欢她,只是为了看清你的反应。” 扶着她手臂的大手忽然滑下,掐住她的腰。 他的眼神直白而露骨,像一只骤然张开的捕网,里面放着诱人的饵料。 名为情动。 玄关处的灯亮得刺眼,照亮了李乐诗的眼睛,令她无法忽视男人眼底奔涌而来的炙热。 她恍然,原来他的眼睛,从来不是结满寒霜的冰川,而是等待了已久,渐渐沉寂下去的火山,终年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温亭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牵动着,按在他的心口:“这里,一直都是你,也仅仅只有你。” 她的呼吸凝滞,掌心处隐隐感觉到那份活跃跳动,像是一不留神,那颗心脏就会破开他的胸膛,血淋淋跳到她的手里。 他忽然轻声,将这一字一顿的逼问裹上温和的假象:“你说你的心在因为我不舒服,为什么?” …… 李乐诗情愿自己醉得不省人事,也好过在这里被人按头念出答案。 温亭深的霸道悄无声息蔓延,她的侧腰被掐得很重。 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眼睛深处的东西闪耀着,格外抓人。 她眼眸微动,迟迟落不下笔解答,大约是那条从小设立的警戒线还在,她跨不出那一步。 站在警戒线那边的少年逐渐成熟为男人,一直都是哥哥的模样。 他没想过和这个男人拥有男女之情,但心底还是涌起了异样而膨胀的情绪。 唉,她怎么就不能醉下去呢。 温亭深静静等待着她的答案,等到三四道闪电划过天际,她还是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说到醉,李乐诗觉得有必要发挥演技装一装了,眼睛迷离晃了晃脑袋:“不行了,头好疼,我一定是喝得太醉了,你送我回家吧。” “……”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李乐诗无法相信真的有人能一秒收回情绪。 即便上一秒,那情绪曾经那般炙热滚烫。 他的眼神又变晦涩难懂,幽怨哀伤。 李乐诗眯着眼继续装醉,拎着背包,晃晃悠悠去开门。 门,一秒打开。 下一秒又被关上。 立在门边的男人高挑、修长,面容冷峻。 捕捉她的眼睛,一动不动。 停了十几秒左右,他淡淡牵了一下嘴角:“雨太大了,再等等吧。” “不算大了。”她的话急匆匆从口中脱出,眼神躲避,恰好一道雷声炸响,似乎在替他回答拒绝。 温亭深好像看出来她是在装醉…… 但李乐诗对自己的演技还是莫名的自信,毕竟小时候骗他吃过不少酸橘子。 温亭深走回了客厅。 脱下长款的男士风衣,默不作声整理好,随手搭在椅背。 李乐诗试图自己走,却发现这扇门被反锁了,应该是温亭深刚才关门的时候弄的,她几乎就要冲过去把这个男人暴揍一顿,但还是窝囊地选择了欺骗。 她说头疼要睡一会儿,避免在等雨小这段期间又被追问一些难回答的问题,温亭深说好,带她去了客卧。 森白的闪电被窗帘遮住,他关上了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整个房间陷入沉静的黑暗。 李乐诗呆呆睁开眼,望向陌生的天花板,心底像一锅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很羞耻,很茫然,又很害怕。 她听见客厅传来整理碗筷的声音,一切的无措似乎在顺着厨房的流水冲走,全部按下暂停键。 但她知道躲不过去,按键重新启动的那一刻,温亭深的逼问还是会到来——“你说你的心在因为我不舒服,为什么?” 简直在摁头逼她说出那句喜欢。 可她真的喜欢吗?不知道。 和温亭深的相处甚至要追溯到她出生时,可以说,他就像空气一样,早已刻进她的心肺,现在他要与她分离,以一个全新的身份来对待她,说实话,她很惶恐。 具体表现在她的想象——要与温亭深赤身裸体发生一些性/爱方面的关系,异常的羞耻。 啊啊啊啊死脑子,别想别想! 李乐诗像开了锅的热水,在心里尖叫着,急忙赶走脑中的不雅姿势。 房门骤然开启的那一刻,她果断选择装死。 即使不睁眼,她也能感觉到温亭深站在床头位置,专注地盯着她看。 一秒,两秒,五秒,一分钟……她就像刑场上的犯人,等待刽子手的刀落下。 漫长到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床边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 布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手指微凉,带着淡淡洗洁精的味道,戳了戳她的脸颊。 “睡着了吗?” 这个声音离得挺近,就在耳畔,她在黑暗中大致勾勒出温亭深的姿势,应该是朝她俯下了身体,如果她现在睁眼应该能和他打个照面。 这么乱想的时候,他又戳了一下她的眼皮,更准确的说法是抚摸,动作轻佻又暧昧。 然后又是长久的注视,如荒原里一匹白狼,幽暗又炽烈地盯着他的猎物。 有了答案,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呼吸声,像是在笑。 李乐诗努力控制着急促的气息,身体随之绷紧,下一秒,她的额头传来陌生柔软的触感。 温亭深的吻亲昵又温柔,从额头亲到眼角,脸颊,最后才落到她的嘴唇。 起初还有点凉意的唇,一路追随下来,到达她的唇瓣时已经有些温热。 但他的舌尖特别滚烫,伸出来,顶开她的唇瓣。 舌头强势滑进她口腔里的刹那,李乐诗的感官全部被吞没,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吻更加温柔绵长,他的舌尖勾着她的舌尖吮吸,在她的上颚来回舔/弄。 诱惑着,引导着。 李乐诗知道这种事情上不该分神,但还是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他们,她记得自己特别霸道,选了一个水果,不甜,转头就去抢温亭深手里的那个。 即便他已经咬了一口,她也毫不在 意,沿着他咬过的那个地方,用力咬下去。 现在想想,那样算不算是间接接吻? 但那样的吻可远没现在这个刺激。 她没分神多久,就被男人拽了回去。 他的食指和拇指捏着她的脸,极具侵略性的舌尖在她的口腔扫荡,缠弄,吸得她的整条舌头直发麻。 ——温亭深在吻她。 这个词条浅浅在脑中闪过,李乐诗仿佛触电一般,毛孔炸裂。 温亭深在口乞她的舍頭,很用力的缠绵。 虽然李乐诗不太想承认,但她好像起了盛梨反映,小腹酥麻得一抽一抽,连同着毛细血管最泯敢——,都在颤动。 黑暗中,这种感官赤机急速扩大,在温亭深叼起她的舌尖轻咬的那一刻,她控制不住,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低哼。 一瞬间,两人呼吸皆为凝滞。 口垂夜即将满初,温亭深缓缓睁开眼,大拇指擦了一下她嘴角溢出来的濕潤,发出一声用力的吞咽。(这里也只是接吻接吻接吻!) 似乎要把他们项链的东西,呑进脏腑,藏起来。 他稍稍停下,嘴唇却没有要与她分开的意思,贴着她的唇瓣:“睡着了,也会有反应的吗?” 李乐诗好似错过了醒来的最佳时期,只能继续装睡,翻了个身。男人显然没有尽兴,他的唇追随而来,再度封住。(审核大大,这里只是接吻了接吻了接吻了!!) 今晚夜色好欲,他们的舍又纠缠在了一块儿。 李乐诗愈发窒息,这种不知节制的吮/吸,快要耗尽她的力气,她想要推开。 第43章 温亭深却突然松开了她。 李乐诗默默吞咽了一下,偷偷睁开眼,房间光线不强,黑暗中,男人垂下毛茸茸的脑袋,看向自己的膝盖。 吻得太用力太紧张,他的一条腿不知何时抵在了床铺边缘。 她穿的又是裙子。 “有点*了。” 李乐诗:“……” 这回真得装死了。 温亭深手指摸了摸,她的潮湿与气息,激起了异样的兴奋,如同鲨鱼嗅到了血腥味。 “跟讨厌的人接吻,身体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吗?”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她。 李乐诗从昏暗的光线中窥见他唇上还泛着接吻过后的水光,很羞耻,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他好像还想吻,也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重新低俯下身。 这时,李乐诗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趁此机会苏醒时,温亭深拿到了她的手机,屏幕在她眼前飘过得很快,连来电人名字都没看清楚,就被他接起。 “喂,阿姨?” 李乐诗警报叮的一声拉响。 “嗯,她在我这里。”他平静又自然接话,“叶曼说天气不好,想将她留宿呢。” “您问叶曼吗?她就在旁边。” 李乐诗惊得倏然睁开眼,看着男人站在床边,背对着她,如同一只阴暗的鬼魅,掏出自己的手机。 “阿姨,诗诗在我这里呢,您就放心吧。” 叶曼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缓缓流淌而出,应该是提前录制好的语音,或者就是ai生成。 播放完毕,他重新接通电话:“喂,您听见了阿姨,好,明天我们会把她送回去的,您早点休息。” 电话挂断的那一刻,李乐诗心一沉。 温亭深好像坏掉了,她想。 第36章 玩具潮湿的一层,也许已经沾在了他的…… 在温亭深回头的那一刹,李乐诗急忙合上眼。 黑暗中,身边传来柔软的塌陷,是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她一动不敢动,感受到一缕长发被挑起,在男人手里轻轻玩弄。 火热接吻后,唇齿皆被烧得滚烫,这分钟发梢传来的细微震动在被无限放大,她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跟随着这个动作,跳动。 温亭深搓弄一下,她的心脏就随之震颤一下,逐渐连成节奏,谱写一部杂乱无章的乐章。 耳垂也在被轻轻搓弄,哪怕她酒精上头脑子晕晕乎乎,都感到了对方的不耐,好像她是一个终于得手的猎物,需要接受他浓浓的审视、然后是触碰、舔舐,最后再一口吃掉…… 血气方刚的孤男寡女在床上,李乐诗再迟钝也会有危机意识,但对方是温亭深,心底莫名驻扎了一个念头,他不会乱来。 即便他隔着被子将她抱住了。 微凉的鼻尖在蹭着她的后颈。 他的呼吸,仿若一股暖流,在她的脖间反复流淌。 最后,反而是她更为不耐,在想着他的嘴唇或者是舌头,什么时候能落下,给她一个痛快。 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鼻尖轻轻点在她的耳廓,向里吹气,就是不落下那个吻,只作暧昧的捉弄。 李乐诗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被撩拨起来的生理反应没有半点消退,腹部那里像有一条调皮的小鱼,游来荡去,痒意遍布全身。 耳垂在被指腹揉捏,温亭深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孤单:“还要让我等多久呢?” 还要多久,你才能接受我呢? 李乐诗知道他在自己的身后,但眼睛还是不敢睁开,紧紧闭着。 这句话她过去听过很多次,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夜这般温柔、动情、缱绻。 仔细想想,温亭深好像一直都在等她。 早晨上学,她向来是掐点起床然后着急忙慌拎着书包出门,每次温亭深都早早准备完毕等在电梯门口,见她来了,才按下按钮,淡淡说一句:“真慢。”。 又或者是她看上了什么美食,约着温亭深一起,每次当她到达的时候,总有一个身影已经坐在了人群爆满的店里面,桌上的碗筷也被热水烫好,只等她来。 这个时候,温亭深往往会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语气不满地:“等了你好久。” 李乐诗也通常会经常发挥自己的厚脸皮,嬉皮笑脸道个歉,然后这事就从她脑子里飞速略过,再也不提起。 她好像从来没在意,温亭深到底等了她多久…… 大概是男人的语气太过虔诚,今夜的这句话像一枚小小的钩子,始终挠得她心痒痒。 仿佛她是天空的一轮皎月,地上的男人追逐已久,却始终跟随不上她的脚步。 最后累了、倦了,他跪地叩拜,请求月光能够多多怜悯。 她浑身是汗,在黏稠凝滞的黑暗中等待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他只是将她的那缕发丝松开,额头抵住她肩窝,更加紧密地将她揽在怀里,就变得安静。 温亭深好像抱着她睡着了,呼吸声平缓而绵长,她趁此机会调整了一下全身僵麻的身体。 可仅仅是动了一下,他带有肌肉的手臂就猛然将她抱得更紧,李乐诗顿住身体,等了等,发现他并没有其他动作,才意识到刚才那一抱完全出于他的条件反射。 他仍在熟睡,然后不留缝隙地抱着她。 李乐诗完全相信,她下床的那一刻,他绝对会醒来。 到时候就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了,是那些烫脑的问题? 还是那个烫舌的吻? 难得温亭深此刻乖巧安静,她决定再忍一忍,自认窝囊地闭上眼睛假寐。 今夜真是格外漫长,一分一秒都恍如世纪。 后来,她还是睡着了,不过觉浅梦多。 她梦见正在烧烤店和许殷节吃饭,听见他说了那一番震荡人心的话,只不过换成了温亭深的那张脸:“让一个喜欢你的人只和你做朋友,做哥哥,克制着不越界,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温亭深大概是醒了,床侧重重活动了一下,她立即有了意识。 ……他好像在看她。 不知该如何面对温亭深的她果断选择继续装死,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了,就是不睁开。 天应该是亮了,薄薄的眼皮透来微弱的亮光,李乐诗感觉眼前有一个黑影在晃来晃去,是温亭深的手。 “居 然还没醒?“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李乐诗觉得骗过了他。 但下一秒,又听见他问:“早餐想吃什么,茄汁面还是面包煎蛋?”。 他看出来她在装睡了?! 李乐诗听见脑子轰隆一声。 没有答案。 温亭深直接起身下床,手脚放轻地走出卧室,轻轻关上了门,紧接着洗手间响起水声。 李乐诗这才屏息缓缓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僵麻的四肢,这应该是她睡得最累的一脚,一整个晚上被裹得像春卷,动都没有动。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离开温亭深的新家? 还要在他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 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李乐诗睁眼发呆了很久,叹了口气,起身下床。 她想怪温亭深,怎么就喜欢上她了,或者干嘛要让她知道这份心思,他们就像过去那样相处不好吗? 知道自己是有点胡搅蛮缠了,李乐诗起来整理床铺的时候,满脑子在思考怎么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走出这道门。 昨夜电闪雷鸣过后,今早倒是天晴了,阳光丝丝缕缕从厚厚的云层中溢出,如一片还未织完的纱。 温亭深在厨房煮面,背对着她。 他的身影置于热气腾腾的水汽中,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烟火气。 如一位贤惠体贴的人夫。 “酒醒了?”他头没回。 李乐诗怀疑他后脑勺藏着眼睛,不然怎么每次都能抓到她,她谨记着自己昨夜断了片,无事发生般笑笑:“……啊醒了,昨晚,你没送我回去啊?” 温亭深忽然看了她一眼。 她硬着头皮装:“啊呀,我这一晚上没回去,我妈肯定着急死了。” 说着她就拿起手机,在通话记录里翻来翻去,犹豫着要不要点破。 “昨晚阿姨打电话来,我跟她说过了。”他盯着她,一动不动,像要在她脸上看出个什么。 李乐诗被看得浑身痒痒,眼睛飘向一边:“啊,我说这里怎么会有个通话记录呢。” 下一秒,她看见温亭深关了天然气灶,走了过来。 李乐诗演得很敬业,如此紧张都在控制着自己别跳起来,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无辜地仰着头:“怎、怎么了?” 温亭深垂着眸子看她,阳光明晰,微微咬住的唇将她紧张暴露无遗,他也很紧张,所以眼神闪烁不定。 “昨晚,我……” 李乐诗如炸了毛的小猫,迅速接话:“昨晚?昨晚我喝断片了,你也喝醉了对不对?啊呀,酒这个东西真的误人,我现在脑子都还疼得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第44章 ……她不认。 她竟然说什么都不记得…… 温亭深失笑,轻呵出一口气,睫毛压下。 藏住了不争气泛红的左眼。 有那么一瞬间,李乐诗都感觉温亭深想扑过来咬她一口,就在她的动脉。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还有一堆画要画呢。”李乐诗笑笑转身,走到玄关背好挎包,两只男士大拖鞋被她甩掉,急匆匆低头穿鞋。 背后始终有一道视线哀怨而沉重地缠上来。 她一时间忘记门反锁,用力压下门把手,门没有开,她紧张得不知所措。 不过短短两秒,立在客厅里的男人好似失去了所有色彩,苍白阴暗,蒙上了阴霾的黑白色。他默不作声走了过来,如同一只透明的孤魂。 李乐诗低下头,紧握着挎包的带子。 心跳忽然剧烈,因为他的身体贴了过来。 淡淡的木质香气被气氛烘托得浓郁,男士真丝睡衣的第三颗扣子落在眼前,动作间,衣服被拉大,隐约显露下方热意蓬勃的胸膛。 她昏昏沉沉移目,头顶不紧不慢传来一声:“走不掉了啊。” 这句话说得似乎别有深意。 李乐诗心脏快要爆炸了,身体紧贴着门,密码锁开启的那一刻,她不慎向外倾倒了一下。 他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臂,等她重新站稳才松开,留下一片潮湿的热度。 如细细密密的虫蚁,沿着她炸开的毛孔中钻入,渗入骨髓,啃食她的神经。 最后关门之际,温亭深忽然冷冷甩出一个问题:“你会和讨厌的人接吻吗?” 昨夜旖旎在脑中乍现,李乐诗不争气地红了脸。 所幸他没有真的等待这个答案,问完,就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回去,锅里煮好的面条早就泡软了,像一团搅不清楚的线团,无法再分出两人的量。 …… 俗话说赌场失意情场得意,李乐诗觉得反过来也一样,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虽然李乐诗觉得和温亭深的关系还算不上情事,顶多算个暗恋撞破,她怂到一直在逃避,但在事业上她的确在发光发亮。 ——她接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广告约,给的酬劳还不少。 那天,她刚将一份请假图挂到网上,谎称自己生病了,说好的福利图只能过几天再说了,就突然受到了一个商务私信。 对方是一家专门给女性朋友设计制作情/趣小玩具的公司,看中了l先生的商业价值,希望可以小批量出个联名款试试水。 女性小玩具找到她这位小黄图画师,也算是个匹配的组合了。 版权在手,李乐诗没理由跟钱过不去,一口应下,这几天就在琢磨广告漫画的内容,甚至在绘制l先生的q版萌图,想要在产品细节的位置展现。 高挑帅气的西装男人画成了q版,一下就萌态十足,她还在那副诡异的白色面具画上了两个粉红脸蛋,更加娇憨可爱。 后来通过聊天,李乐诗发现对方是一个刚成立不久的公司,从高管到员工基本都是女孩,理念是做出对女性身体健康舒适的情趣玩具,公司的策划是赖猫大人的粉丝,极力请求与她进行商务合作。 聊着聊着,对方就说先免费寄来一套给她。 听听这词,爆炸升级款,李乐诗光是想想就觉得身体一紧。 看出来公司很花心思保护隐私,快递上面只写了一个盆栽玩具,拆开看,小玩具的形状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直接,确实挺像个盆栽的。 小小的花盆里插着一颗包着绿皮的豌豆,皮是安全硅胶,只有最上面那粒可以随意拆动,下面是圆圆的纳入式豌豆,拿出来,绿色滚圆的豌豆下方还有一个小尾巴,尾巴的末端就是开关。 如果不按动按钮,豌豆和这个盆栽就像是无辜的正经摆件。 李乐诗虽然画这类型的图,但实在没有用过小玩具,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理念,她挑了个姜玲玲出差和李勋出门的一天,准备试试。 锁上门,拉好窗帘,洗干净手,她还特意在床上铺了个垫子,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忽然好紧张是怎么回事? 李乐诗看着说明书,红着脸一点一点撩起睡裙,用最初级的方式开始。 说明书写得很详尽,连结构都画得特别完整,最敏感豆粒大小的东西,要多接触。 差不多了,她按下圆滚滚的绿色豌豆,调动第二档时,没忍住,哼出了一声。 这个小玩具设计得很巧妙,不止在小尾巴那里有开关,还可以通过手机的app触屏,更加细致的进行操纵体验。 李乐诗身体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偷偷看了一眼镜子,面色潮红,她立即羞涩移开了眼。 正在研究这个爆炸款的互助模式是什么,安静间,隔着一道卧室门,外面传来了电子密码锁开启的声响。 李乐诗瞬间僵住,只剩里面的小豌豆还在嗡嗡用力。 反应过来,她赶紧拉上了被子,脑子一阵阵抓狂:她劳模的妈不是出差了吗?她贤内助的爸不是也出门钓鱼去了?鱼都被别人钓完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乐诗有些明白吓到萎了大概是什么感觉,半撑着身体盯着门,看着门缝的光被一道黑影挡住。 咚咚,那人直接敲了两下门。 “阿姨说有一个文件忘带了,打你电话打不通,你在家吗?” 温……温亭深?! 她双腿在发软,第一反应就是拔出那颗豌豆,可不小心触碰到了什么,尾巴居然断了。 她大脑轰隆一声,揪着断掉的尾巴,愣愣低头。 感觉那东西失去 束缚,在体内震来震去。 “…………………………” 李乐诗想把它用手抠出来,可男人催得很急:“阿姨说是个很重要的文件,必须现在拍照给她过去,你在吗?知道文件在哪吗?” 李乐诗急出了一身汗,故作镇定地开口:“文件都在我妈卧室里,你去翻翻看吧!” 漫长的几秒钟过后。 门缝处的黑影并没有离开,而是反问她:“……你在干什么?” 有那么一秒钟,她怀疑被看穿了,羞耻心爆棚。 但仔细想想,温亭深应该没有透过门板视物的奇门绝技,何况她还是窝在被子里的。 她撒谎信手拈来,轻咳了两声:“我有点头疼,睡着呢。” 沉默。 从未觉得沉默如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小玩具暂时抠不出来,李乐诗只能先停下按钮。 温亭深:“在阿姨卧室里?我进去找不合适吧,要不你先别睡了,出来找找,阿姨要得急。” 忽然,桌上静音的手机亮起屏幕,姜玲玲的大名跳跃起来,看样子的确要得很急。 李乐诗擦干净手,起身下地的那一瞬,才知道小玩具包装上的广告用语[躺着、站着,任何姿势,随时随地]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夹紧腿部。 她磨磨蹭蹭挪到门边,尴尬又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客厅的阳光透进来,温亭深站在眼前,垂着眼皮,静默不动注视着她。 到爸妈卧室的路好漫长,李乐诗不确定自己能淡定的从这个男人眼皮子底下穿过客厅,走到几米之外的卧室翻找东西。 即便那东西没动,异物感也很严重。 “你先走吧,我找到文件会发给我妈的。”她鬼鬼祟祟只露出半张脸,打发他走,急得竖起眉毛,“干嘛,你没工作了吗?” 温亭深似乎眸色暗了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她绝不知道野兽对气味有多敏感。 刚刚经历过小小的身体愉悦,李乐诗白皙的小脸带了些薄汗,面色红润,几根发丝粘在脸上,急得张口微微喘气。 如同一只异常可口的猎物。 见他不动,李乐诗瞪大眼睛:“温亭深,你还不走?” 温亭深没说话,视线稍稍偏移了一下,向漆黑旖旎的房间张望一眼,握着手机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李乐诗深深呼出一口气,蓄力打开门,冲进主卧翻找文件,然后又急匆匆跑回卧室,砰地一声砸上门。 路过客厅的全身镜,她看见自己撅着屁股夹紧双腿的样子,像难看的笨企鹅。 拍照过去后,李乐诗收获了姜玲玲一长串的语音信息,她没时间听,琢磨怎么把小豌豆弄出来,上面说尾巴断掉是正常现象,可以直接解锁隐藏的双人玩法。 李乐诗欲哭无泪,她没想解锁新玩法啊,这东西,要怎么给她吸出来?说明书上说可以用盆栽的硅胶口,但她怎么试了没用啊。 她听见大脑在爆炸——这玩意儿,不会出故障了吧?! 李乐诗想起经常看见的案例,某某患者因为塞异物要去医院拿取,她可不想成为a城晚报的李某某女士。 越慌越紧,越紧越拿不出,有汗从李乐诗鬓角落下来,睡裙黏在皮肤上不爽利。 她心态彻底崩了,不行,她就不信了,就这么个小玩意儿今天就拿不出来。 第45章 出去洗手,准备再战。 卧室门啪地一下被甩到墙上,看见沙发上坐了个人,李乐诗心脏一震,看清是温亭深后,心脏更是爆炸。 “你坐这儿干嘛?”她迅速退回房间,虚掩上门。 温亭深缓缓站起身,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神色平静:“听你说头疼,是生病了吗?要不要让我看看?” “不,不用!” “那有哪里不舒服吗?看你一直捂着肚子。” “也没有。” “你确定吗?”温亭深挑了下眉,走到门口,“有些东西留在体内太久,是要去医院的。” 走近之后,李乐诗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有些潮湿,一滴水珠顺着凸起的喉结流下,洇湿衣领。 似乎在不久之前洗了个脸。 她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一种认定,警铃大作,就要关门,温亭深一只手伸了进来,手臂被门夹到,发出一声闷哼。 但李乐诗的手臂也被他眼疾手快抓住,很用力,疼得她嘶了一声。 对峙间,他唇角牵起淡淡笑意,像位圣洁温柔的教父:“真的没出问题吗?” 温亭深看上去是那么安全可靠,李乐诗心里有罐汽水,嘭的一下打开,强烈的碳酸冲到鼻腔,委屈地点了点头。 “出不来了?” “……昂。” “给我看看。” 李乐诗僵住了全部表情。 不等她反应,温亭深一步顶开门迈进屋里,李乐诗连忙后退,又羞又急地贴到墙壁,两手盖住红透的脸。 屋子光线昏暗,温亭深看了一眼床上湿淋淋的垫子,错开眼神,走到桌边拿起说明书,仔细阅读。 她从指缝中偷看,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抓在盆栽那里,上面应该还有她的残留。 湿润的一层,也许已经沾在了他的指尖。 李乐诗不敢再想,羞耻地闭了闭眼。 所幸此刻的温亭深足够专业,不掺情/欲,阅读过后说:“上面写着只要将这个口对准……”他还是磕巴了一下,逃避了她的那个部位,接着说,“内置的感应系统会自动吸出来的,你试过了吗?不行?” 李乐诗感觉自己就像看诊,说得事无巨细:“试过了,我都把那个硅胶口插进去了,还是出不来。” 温亭深的脸还是蒙了些许薄红。 指尖捏了捏材质很好的硅胶口,沾了些水渍。 “……要我帮你看看吗?”他问。 多么简单的一句话,好像不掺任何暧昧,仿佛只是看看她手有没有受伤,绝对不是要看她的思谜之处。 第37章 反应他没直接上口舔吗? 医生在治疗过程中真的没有男女性别的区分吗? 李乐诗记得曾经这样问过温亭深,当时他是怎么回答得来着?躺在床上的那一瞬,她大脑昏沉,完全记不清要点。 这是她的屋子,天花板上的灯却忽然变得陌生,李乐诗觉得这样的选择不太对,但慌得不行,那东西越埋越深,需要一个人帮她赶紧弄出来。 恰好,温亭深在这里,而且她说的那句话是那么专业自然——“你还认识第二个医生吗?” 是了,他是私人医生,她现在是患者。 现在医生给患者看病,再正常不过。 反倒是她,遮遮掩掩,怀揣了一些不入流的心思。 温亭深垂着睫,默不作声从药箱里找到一次性手套,就算没有穿白大褂,他的气质依然很专业。 眼睛转过来的那一瞬,李乐诗冷不丁与他对上眼,一下心安了不少。 他的眼神总给人特别的安心感,好像一切困难在他面前都不是问题。 而且他在温声说:“别怕,放轻松,我会轻一点。” 是在说治疗,绝对不是在指别的什么。 但有那么一瞬,李乐诗还是想歪了,懊恼地闭了闭眼,努力赶走脑中的黄色废料。 ——下一幅福利图有主题了,就是医生游戏。 闭眼黑暗中,她听见男人轻轻一笑:“夹得那么紧,让医生怎么看?” 他反复强调医生这个词,给以身份上的压迫,李乐诗感觉自己就像不听话的患者,还得让医生上手摸到膝盖,轻轻扳开。 她注意到温亭深眼神一变。 救命,她现在能叫停吗? 李乐诗羞耻感爆棚,用手盖住脸,片刻,她从指缝偷偷看,看见温亭深定在那里。 ——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不知何时摘下了眼镜,夹在修长的手指间。 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以及紧抿的唇。 不知为何,他舔了一下嘴唇。 一小截舌尖划过殷红的唇,极富色/情 味道,像是马上就要埋下头吃—— 李乐诗画过这样不雅的姿势,下意识就将并拢。 没能完全合紧,他的一只手扶着她的膝盖,还撞到了夹在指间的眼镜。 “要不还是算了……”李乐诗准备叫停,拉过被子盖住身体,“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偷偷瞥了一眼他,温亭深懒懒地垂着眼睫,似乎在忍耐什么,轻轻咬合牙齿绷紧了下颌。 他喘了下气,松开她的膝盖,淡淡说了一声“随你”。 “要是拿不出来,我可以免费开车送你去医院。” “……” 李乐诗实在怕医院里的金属器械,而且陌生的医生肯定没有温亭深的动作温柔,她怕疼,想了想,她一咬牙,掀开被子,像条等待宰割的咸鱼:“还是你来吧,温医生。” 温亭深的一次性手套脱到一半,闻言,唇角稍稍提了一下,继续脱掉,重新换了一个新的。 他的眸色晦暗,居高临下,将一条膝盖抵在床铺,动作利落地扳开—— “我先用这个东西帮你试试。”他拿来那个盆栽,按照说明书对准。 李乐诗望着天花板,两只手紧紧抓着床单,羞耻地咬着唇,因为他的气息每一次都能落在泯敢处。 “你放松些。”他说。 她试着照做。 十几秒的试验过后,她感觉温亭深的呼吸声也在变重。 最可耻的是,身体产生的生理反应不受控,泯敢过后,李乐诗知道他一定看见了。 看见她那里,濕琳琳。 晕晕乎乎间,她想起来温亭深当初的答案——如果面对的是喜欢的人,会的。 温亭深喜欢她,那他现在也一定起了反映? 不知为何,李乐诗居然会有点安慰,因为不是她一个人难堪,他的身体也在产生令人羞耻的变化。 可惜这个角度,她看不见,只能看见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在两个膝盖间。 温亭深的确看见了,喉结滚动。 就在他拿着小盆栽吸纳时,直接蔓到了他的指尖。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其中。 她的味道,她的温度,这对干渴已久的人来说是个艰难的挑战——要怎么克制,才能不去埋头吸取那抹甘甜?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像是在进行一场挑断神经的极限拉扯,每断掉一根神经,他就离失去理智进了一步。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无关任何正人君子的做派,只是那一个念头煎熬了他十四年,反复炙烤潮湿,他急切的需要那一个答案。 ——需要她捧着他的脸,亲口对她说,我喜欢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看,他多么贪得无厌,多么卑鄙,费尽心机娶到她还不行,还要她的喜欢、她的爱。 旁边就有抽纸,温亭深看见自己平静地抽出两张,轻轻替她擦了擦。 李乐诗更加没脸见人。 “我可能要用手指。”他突然哑着嗓子说。 李乐诗咬着唇嗯了一声,她想说别问啊,问出来反而更加奇怪。 医生在治疗的时候会温柔的对患者说,我可能要用手指吗? 他稍稍用力,再用盆栽吸取,这次圆滚滚的豌豆毫不费力就回归到了硅胶口里。 李乐诗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偏过头去看:“果然还是得两个人——” 剩下的话突然堵在喉咙,因为她看见温亭深的手满是濕痕,琉了下来,从指尖到冷白的腕骨。 他在一动不动盯着看。 李乐诗内心尖叫着坐起身,急忙抽出了一大堆纸巾擦干净他的手。 昏暗的光线中,她捕捉到男人幽深的眼睛,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下方有涌动的东西。 她急匆匆埋下头,一声不吭帮他清理。 下一秒,他抽出了手,直起身:“正常反应而已,没什么。” 李乐诗艰难挤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 她看见温亭深将小巧的玩具放在桌上,走到垃圾桶旁边,摘下那双一次性手套,揉成团…… “你刚用,怎么不买初级款?” 因为他说了句话,李乐诗下意识就捕捉到他的眼睛,与他对视。 第46章 这分钟智商在线,没有说出和某小玩具公司有着商业合作,不然肯定会被追问一个儿童漫画师怎么会接这种广告,她打了个哈哈过去:“……感觉爆炸款会很爽嘛。” 温亭深无声瞥她一眼。 李乐诗看见他手往裤子口袋里伸了一下,就像在藏某样东西,但他的表情又没有什么不对,依旧是冷漠的、沉静的。 李乐诗去看他的西装裤子。 无关色/情,只是好奇,想看看他那里起来会有多大的弧度。 因为就她两次摸过的手感,不小。 可男人那里的黑色西裤依旧锋利平展,看上去没起任何生梨饭映。 李乐诗有点失落,因为她的反映被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他却依然禁欲自持,这不公平。 她怀疑那天晚上只是她醉酒的一个梦,温亭深是不喜欢她的,否则怎么连看了,都没有任何反应…… 或者就是那晚温亭深也喝醉了酒,想告白的人,想吻的人其实另有其人,不是她。 李乐诗越想越有可能,默默瘪了瘪嘴,忽然听见他问:“看够了么?” 回过神,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跟黏在了他那个部位似的,仓皇瞟向一边,低头。 静默几秒,温亭深让她自己收拾一下,转身往外走,李乐诗突然想起一个重点,嘱咐他:“千万别告诉我爸妈。” “我像是那么爱告状的人?” “你不像吗?” “那你说,这件事我告诉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温亭深幽幽回头看她。 李乐诗被这句话呛了一下,想想确实如此,温亭深向她爸妈主动提起他看过她的,除非他疯了。 温医生走了,李乐诗下床自行清理打扫,等她清理了床上垫子,洗干净小玩具,又打开窗通风,和公司那边聊过了双人模式的弊端后,已经是四十分钟后。 她无事一身轻,去客厅倒水喝,听见对面传来一声门响。 通过猫眼看,温亭深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然后走进电梯。 李乐诗诧异地眨眨眼,还以为他早走了,结果他一个人在对面搬空的房间里呆了四十分钟? 在做什么? 她喝了一口水,思考着走回卧室,突然想起还有东西没处理完,她忙放下杯子去看垃圾桶,愣了一下。 奇怪,那两双一次性手套被他丢哪儿了? …… 傍晚时分,李乐诗跟叶曼视频,聊着聊着,两人就聊到了今天这件窘迫的事情上。 视频里,叶曼素面朝天涂着指甲,一听是温亭深帮她取出来的,漂亮的猫眼儿瞬间瞪得老大:“天哪,哈尼,你这跟摆块香喷喷的肉放在野兽面前有什么区别?!” 叶曼的形容一向可以的,李乐诗直接回忆起那一幕——看见温亭深盯着,舔了下唇。 “他没直接上口吗?”叶曼问得直接,“像他这种饥渴久了的男人,把你那里咬破我都不奇怪。” 李乐诗闭了闭:“……” 有时候她是真痛恨自己对画面的想象力。 叶曼通过视频看出来她有一些羞涩,又有一些纠结和迷茫,了然于心地:“别告诉我,他什么都没有对你做。” “……没有。” “连手指都没伸进去?” 在这种类型的话题上,李乐诗从来不是叶曼的对手,还是有点羞涩在的,无奈地扶了扶额头:“……伸了,但他就是为了帮我取出来那个东西。” “伸进去多少?” “……一点点而已。” 隔着视频,李乐诗都看见了叶曼那不怀好意的笑。 今天的话题要比叶曼涂指甲油来得有趣,她立即拿起手机,兴致勃勃追问:“温亭深这是忍者转世吧,可够能忍的,都这样了,手指只伸进去了一点 点——他不会不行吧?” 这个问题李乐诗很难回答,谁知道他行不行,她又没试过。 不过她对温亭深的身体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为太熟了。 小时候他们经常一起玩,玩累了就睡在一起,她睡觉又不老实,有时候都是搂着温亭深的腰醒来的,有时手还会钻到他衣服里。 那时候,温亭深还是个青春期的少年,身体清瘦,沿着冷白薄肌上移摸到他的胸口,肋骨那里会有点硌手…… 李乐诗汗颜,现在想想,原来她早就是个流氓预备役了。 叶曼看出来李乐诗在分神乱想,敲了敲手机,又问了一遍:“所以呢,你是有什么苦恼要问我?在奇怪温亭深为什么没有对你做些什么?” 李乐诗笑嘻嘻称她慧眼如炬,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一天了:“你说温亭深喜欢我,我也发现他偷偷藏了我的东西,而且那天晚上我们喝酒,我好像还听见他对我表白了——但是今天他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这可是温亭深亲口承认的——如果面对的是喜欢的人,会有生理反应。 所以李乐诗钻进了死胡同,在温亭深喜欢她和不喜欢之间来回蹦跶,觉得他喜欢又不喜欢,起码应该没有喜欢到起反应那一步。 而可耻的是,她的身体却在因为他的触碰而出很多…… 还被他看见了,沾了他满手…… 李乐诗晃了晃脑袋:“你不是和他私下接触了几天,你觉得以你对他的了解,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叶曼本来是在思考,一听这话,吓得迅速摆手声明:“我可就跟他单独吃过一次饭哈!根本没私下接触过,那天发在朋友圈的照片,我俩连手都没碰,就照了个影子!” 李乐诗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那些玫瑰都是温亭深自己买的,自导自演了一段时间的假约会,其实卡片上写的都是她的名字。 “温亭深你还不知道嘛,简直就是男德的代名词。”叶曼哼了一声说,“比唐僧还唐僧,姐姐我是肉食动物,可跟他耗不起。” 李乐诗想起某人一弯下腰视线直接能贯穿他整个胸腹的色/欲画面……还男德的代名词?明明一副男妖精的做派。 “我接触过那么多男人,温亭深的心思是最深的,反正我看不透他。”叶曼将话题拉回正轨,耸了耸肩,“如果说他喜欢你,却在今天酱酱酿酿的情况下都没有起反应的话,应该只有一种情况发生。” 李乐诗竖起耳朵。 她招招手让李乐诗贴过去,说:“他的身体有隐疾,不能正常起立。” 李乐诗眨眨眼:“可我听见过他打**。” “你亲眼见到了?” “当然没有!” “那就有可能是装的。” “……?” 叶曼见李乐诗发蒙,说得有理有据:“不然他怎么会一点生理反应都没有?肯定是硬不起来。” “你看啊,温亭深要是个功能正常的男人,这么多年他能没有一点生理需求?结果呢,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我可不信他这种人会玩纯情小男生那一套。” “哈尼,这男人要是没那功能,长得再好也不能在一起,不然就跟守活寡似的,多遭罪。”叶曼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劝说李乐诗谨慎思考。 李乐诗胸口漫长起伏一下,沉默。 双方隔着视频对视,叶曼一副“相信我”的表情,朝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突然,门铃声响起,李乐诗想起了自己的外卖,站起身:“我没说我想跟他在一起,就是随便聊聊而已,我的外卖可能到了,我去拿一下。” 叶曼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挂断视频。 李乐诗去开门,本想接过外卖说声谢谢,手都伸出去了,才注意到门外不是外卖小哥,而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人。 看见她,老人咧嘴一笑,面露慈祥:“乐诗,你还记得我吗?” 李乐诗认出来是温亭深的爷爷,莞尔一笑:“当然记得了,爷爷。” 上次去老宅见温爷爷,老人家脾气好做菜也好吃,一点都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 老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佝偻着腰,打开袋子给她看了看:“带了些土特产来给你们,亭深是住在对面呢吧?” 说着,他拎着这些很重的东西往对面挪。 李乐诗忙叫住他,告诉他温亭深已经搬家了,老人愣了一下,略显无助地回过头。 夕阳余晖中,老人身影单薄孤孑,落在地上的影子也是弯下了腰,迟暮之年已然具象。 李乐诗忙开门迎老人进门,接过他手里的重东西:“爷爷,你先来我家等等吧,我给温亭深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启,温亭深急匆匆走出来,呼吸微重,像是赶来得很急。 因为刚聊到他,李乐诗看着眼前那张漂亮脸蛋,脑子里迅速闪过叶曼的那句话——他的身体有隐疾,不能正常薄启。 通了。 她感觉事情一下子就通了! 为什么温亭深这么多年都不找女朋友?因为他有隐疾。 为什么他需要和一个女孩契约结婚?因为他有隐疾。 第47章 为什么他那晚亲了她,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因、为、他、有、隐、疾! 思及此,李乐诗看他的眼神顿时带了些怜悯。 想想温亭深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男人,明明起不来,还故意让她撞破自己打**,真是难为他了。 温亭深觉得她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眉梢微动。 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没什么问题,眼神在她身上稍作停留,看向旁边的老人:“忘记告诉您我已经搬家了,我们走吧。” 他从李乐诗手里接过很重的包裹,搀扶着老人。 老人疑惑地看了一眼停在门边的她:“乐诗……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 “没有。” 两个异口同声回答,然后沉默对视。 李乐诗想到温亭深可能因为身体原因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顿时同情心泛滥,很有契约精神的扮演着好妻子:“你带着爷爷先去车里等我,我换个衣服拿点东西就下楼。” 温亭深愣了一下,奇怪她的眼神,更奇怪她怎么会痛快答应。 但还是开心地牵了一下唇角:“嗯,等你。” …… 温亭深的新房位置离芳庭小区不远,车程大概二十分钟,以极好的绿化作为商业噱头。 当初李乐诗看见这个楼盘传单时一眼就被这里的绿化设计给吸引住了,当时她还跟温亭深吐槽这房子太贵来着,没想到过了几年,兜兜转转,她真“住”在了这个小区。 安置好了以后,爷爷坐在客厅里看戏曲,李乐诗在厨房给温亭深帮忙。 说是帮忙,其实更像是当监工,温亭深看不上她干的活,宁愿自己包揽一切。 她只能做些摘菜的清闲活。 一边摘着芹菜一边偷偷往他那里看。 温亭深说喜欢她,该不会就是因为身体隐疾导致他性格扭曲,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女孩能够接受他,所以才表白的吧? 李乐诗靠着料理台沉思,芹菜叶子丢了一地。 她的眼神持久而露骨,温亭深想忽视都难。 “怎么,有兴趣要摸摸?”他放下菜刀,转过头。 李乐诗立即尴尬移目,谢邀,不了。 看见芹菜叶子扔了一地,她蹲下身去捡,温亭深也走过来帮忙。 两人的手不小心触碰到,李乐诗惊觉自己心跳快了。 尤其是男人那根冷白的手指沾了水,冰冰凉凉的划过她的手背,很快离去,带来一阵隐隐的痒意。 她不争气红了耳根,再看温亭深,懒懒地垂着眼皮,继续将叶子收拢扔进垃圾筐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 有点跟自己赌气的成分在,李乐诗想再试验一下,看看温亭深是不是真的不会起 一点反应,一把抓住他的手。 然后手指分开,填满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听说,和喜欢的人对视十秒就会控制不住的接吻。 温亭深愣住,视线从他们相合的双手停了两秒,就移到她的眼睛。 李乐诗听见自己心脏跳起来,问:“你有什么感觉吗?” “要什么感觉?” 十秒过去,他还是没能吻上来。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李乐诗了然于心地摇了摇头,看他的眼神更加多了几分同情,拍拍他肩膀:“没事哈,没事。” 温亭深奇怪了一下,不动声色站起来,背对着她,心脏狂跳不止。 恐怕再多一秒,他那不知餍足的眼神就会暴露出来。 ——想疯狂去吻,吸取她的唾/液,吃掉她的舌头。 李乐诗继续低头摘菜。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男人的视线一动不动看着玻璃上倒影的她,眼底是一片焚烧的欲望。 他盯着她,缓缓举起手,食髓知味般舔了一下手指缝隙。 第38章 暗示“你不要我,还要和我睡一张床?…… 吃过晚饭,李乐诗穿戴整齐坐在卧室里刷手机,准备等老人睡觉之后再打车回家。 温亭深在浴室洗澡,时不时传来一些性感的尾调。 她的视线投向磨砂玻璃上的高大人影,眼神怜悯。 唉,一生要强的男人,明明起不来,硬要在她面前装。 她善良的不打算戳破,继续刷手机。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打开,热气飘散,男人换上了宽松垂坠的真丝睡衣,洗过澡,冷白的棱致锁骨带了些粉色,仿若一朵淋过春雨的靡艳玫瑰。 他走过,带来一阵浓郁的柠檬红茶味道。 可李乐诗已经心如止水了。 本来她还纠结温亭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这回好了,根本不用纠结了,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要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卧室里安静了几秒,男人擦着头发,忽然敏锐地看了过来。 李乐诗没有闪躲,大大方方朝他微笑。 她的眼神奇怪,让温亭深异常焦躁。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垂下手,额前潮湿的碎发还滴着水,一双蓝黑色异瞳直视她的眼睛:“看什么?” “看你好看啊。” 她想给他点信心,就算男性功能不健全,这幅皮囊应该也会有杏欲低的女孩接纳的,毕竟实在诱人。 他像是被她夸不会了,愣了一下,眼神稍稍去了锋利,轻呵了一声:“好看,有什么用。” 他想要的,还没有得到。 话题永远是个轮回,温亭深刚问完这句,就想起他们曾在那天醉酒后讨论过这个问题。 提及那天,她的不认账,又让他的心沉下几分。 起初他是不打算吻的,但她努力装醉的样子实在可爱。 黑夜给了他足够遮挡,他恶趣味的在想,究竟还能对她做到什么程度? 她明白了他的心意,会不会对他降低界线? 于是温亭深犹如一条蜕了皮的毒蛇,破碎伪装,与黑夜缠在了一起。 又如同一条无主无依的影子,只需要窥见一点点的裂痕,他就能将自己蔓进去,紧紧地包裹住她。 那夜,唇瓣相贴的刹那,他的瞳孔兴奋到极点,因为装睡的她没有拒绝。 他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压制下那份狂热,因为脑中有个念头一直在叫嚣——吞掉她的舌头。 只可惜,居然又是他拙劣演绎的一番独角戏。 在这方面,李乐诗似乎是天生的垂钓者,钩子上可能连饵料都没有,就让他这条鱼咬上了钩。 而她,不知是享受拉扯还是迟钝到根本没有意识到钓上了鱼,迟迟不提鱼竿。 让他这条鱼,患得患失,终日活在期待和怨怼中。 李乐诗余光瞥见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浑身缠满了凉意走到阳台。 背对着她。 起风了,坠感很好的真丝睡衣贴肤,隐约勾勒出他的肌肉线条。 她仓皇低头,举起手机,偷偷拍了一张他的背影。 梅雨季刚过,夜里风凉,但温亭深在阳台站了很久。 李乐诗毫不怀疑他又在生闷气:“你怎么了?” “没事。” “哦。” 以前这种话题基本到此为止,但李乐诗觉得他看上去太可怜了,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云层散去,月光溢下,温亭深如同一位虔诚的信徒,抬起眼皮凝望。 视线停了片刻,他缓缓转过头:“那天晚上,你分明没有醉……” 李乐诗后悔多嘴问这一句。 温亭深的身体开始靠近,带来些凉意的馨香,毛巾随意搭在头上,看不清他的表情:“那晚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也知道对不对?” 李乐诗拎包想走,被他上前一步握住了腕骨。 今夜的他,又变得缠人。 “那你讨厌吗?”他问。 李乐诗诡异听出了一丝哭腔,余光瞥见他垂下的目光湿漉漉的,像被月光浸染的清泉。 温医生的美貌有个特点,穿衬衣戴眼镜时是高冷禁欲的上位者气质,穿着休闲不戴眼镜的时候,会秒变纯情小奶狗。 所以李乐诗有点抵不住这样的眼神,尤其他还有个特点,情绪激动时左眼会蓄满了泪,脆弱得简直要人命。 她有意避开这样的眼神,挠了挠脸:“……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好呢。” 他捏了捏她的手腕,“所以呢,你的答案?” 李乐诗尽可能不伤害他自尊,先肯定他:“你吻技挺好的。” “……还有呢?” “你长得好看,做菜也好吃。” “哦。”他快没了耐心。 “你挣钱也多,工作也体面。” 温亭深已经听懂了深层含义,指尖颤了颤。 李乐诗真心诚意地:“你其实可以不用缠着我的,我相信以你的样貌和条件,肯定还会有很多女孩能接受你的。” 这是在……拒绝? 第48章 温亭深听见自己心跳停止,不再说话。 嘴唇退了血色,手指也冰冷。 李乐诗怕他没听懂,硬着头皮解释:“这么说吧,如果你比较……正常,我可能还会考虑那么一点点,现在应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关系会像以前一样的。” 一滴眼泪从男人的左眼掉落,他仿佛置身于暗无天日的寒窟中,冷得发颤。 “你……”牙齿在轻轻磕动,温亭深喉咙艰涩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偏头合上眼睛几秒,发出一声冷笑。 像以前一样?早就不可能了。 除非杀了他! “你走吧。” 他十分疲惫地叹出一口气,转过身,“合同剩下的八天,你也不用来了,我会跟爷爷说你出差了。” 说到这,他的目光幽深哀怨,“要是爷爷问起来,我就说你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跑了,不要我了。” 李乐诗心想他这故事编得有头有尾的,可是为什么要她来做这个坏人? 算了,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拎着挎包刚走两步,觉得不对:“那那八天的酬劳呢?” 温亭深僵着脖子缓缓回头:“你都不要我了,还想要我的钱?” “一码归一码,钱是钱,你是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你也没告诉我你喜欢我啊,后面的八天我可以不来,但你钱还是要给的。”她搬起指头跟他算,“之前你跟叶曼单独吃饭,我还没找你要罚款呢。” 温亭深定住两秒,做了个深呼吸:“可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去跟许殷节单独吃饭了?!” “所以啊,两边抵消了嘛。” 两边你来我往对峙,惊扰到了客厅里的老人,他 敲了敲门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劝他们有话好好说。 温亭深抿着唇生气,还是李乐诗应了一声:“没有爷爷,我们在聊天呢,没吵架。” 他没再应声,目光黏腻地扫过她,转身坐到床铺的另一边,默不作声擦着头发。 李乐诗等到了十一点,老人还在客厅看热闹的戏曲频道,她找不到理由溜走。 温亭深靠在床铺的一边翻动书本,整个空间都十分安静,她困得打了个呵欠。 余光里,她似乎瞥见男人侧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无事发生地继续翻了一页书。 李乐诗发现眼皮子在打架了,率先破冰:“爷爷这么能熬夜呢?我都走不了了。” 若是以前,温亭深肯定会想办法帮她的,但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听完,只是从鼻子里冷淡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又翻了一页书。 又等了半个小时,李乐诗偷偷拉开卧室门看,发现爷爷还在兴致勃勃看戏,认命般地退回来:“不行了,我熬不动了,今晚就在这儿睡了。” 她发现男人忽然抬起头,目光有些复杂:“你不要我,还要和我睡一张床?” 李乐诗指了指旁边的大沙发:“不啊,我睡沙发也行。” 温亭深不说话了,抿着薄唇,好像在懊恼。 有时候,李乐诗会怀疑温亭深是不是哆啦a梦转世,怎么在她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都准备好了,拖鞋、牙刷、牙缸、睡衣等等都有。 哪怕温亭深冷冰冰地说这是为了不让爷爷怀疑,她都觉得准备得过于细致了。 连内裤和内衣也有。 李乐诗洗完澡出来,一瞬间真以为住在了自己的家。 除了没有多余的一床被子。 话说开了,李乐诗讲话也不避讳,直接问:“你怎么会有我内衣内裤的尺码?” 温亭深看了看她,像个自动运行的机器人,放下书,走到浴室拿来吹风机:“那你真该好好看看你都用过我的购物账号买了什么。” 李乐诗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绕到床铺另一边坐下。 温亭深举着吹风机,冷脸帮她吹头发。 两人入睡时,客厅内还响着京剧声,他们像一对不熟的床搭子,彼此占领一边。 即将关灯的那一瞬,温亭深突然开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就不害怕吗?” 在李乐诗听来,这就是此地无银的嘴硬。 害怕什么,害怕他身体不行只能啃嘴吗? 她笑笑关上了灯:“我知道你不会的。” 松软舒适的被子拉过肩膀,温柔的香气很快勾起李乐诗的困意,但她感觉到旁边的男人似乎翻身而起。 在黑暗中,目光沉沉盯着她看。 “在怕黑吗?”她昏昏沉沉侧过头问。 温亭深眼神微动,违心地发出了一个“嗯”。 其实有她在,他就完全不怕黑。 甚至这份黑暗还会像性/欲的温床,他可以像一条蛇,褪掉皮囊,以最真实、最恶劣的一面注视着她。 吐着信子,一直,注视着她。 如果她没有开口问这一句,他的身体差点就缠绕上去…… 视线一片漆黑,李乐诗隐约看见旁边有个黑影,递出一只手过去:“那你拉着我的手睡吧。” 温亭深注视着她,一动不动。 李乐诗的困意就在这安静的压迫中,一点点消散。 她听见他干着嗓子问:“你对喜欢你的人,一直这么友爱吗?” 又在说这个了……李乐诗怀疑温亭深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误把他们从小长大的情分,当做了喜欢。 真正的喜欢,是生理性的喜欢,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 她感觉自己在喂一只怕人的流浪猫,主动翻身过去,抱住了他。 从触感上来说,应该是准确抱住了他的腰。 温亭深倏然将脊背打直,绷紧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李乐诗想把这个石头按下去,借身体的重量扑倒了他。 床侧塌陷,男人一下躺回到床铺,黑发分散在枕头上,愣愣望着被一道月光撕裂的天花板。 修长的五指紧抓床单,浸透进他掌心的汗。 李乐诗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膀,打了个呵欠:“别怕,我在呢,安心睡吧。” 当光出现的时候,阴暗处的一切被照得无所遁形。 温亭深看着恶劣的肮脏的自己,吓得抱头鼠窜,不知所措。 指甲狠狠用力嵌入掌心,他在为一瞬间想用身体与她相连的自己而恶心。 ——他妄图摘下星星,绝不是为了玷污她。 李乐诗动了动腿,将脑袋蹭了蹭他:“温亭深,你呼吸声好重,很难受吗?” “嗯……很难受。” 她起身伏在他肩头:“那怎么办,要不要去医院?” 黑暗中,男人的一只大手摸到了她的脸,轻轻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温亭深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说话时,胸腔里在震颤:“……没事,就这样抱着我吧。” …… 李乐诗很快入眠,翻了个身,手臂移到旁边,头也偏向另一侧。 温亭深一直瞪着眼睛,没有困意。 ……她不要他,却还在抱着他入睡。 他的双臂僵硬得有些发麻,抬手去摸床头柜,戴好眼镜,轻声走出卧室。 客厅内还播放着京剧选段,看电视的老人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温亭深悄声拿过遥控器关掉,老人一下醒了。 温亭深眼神里带了些抱歉,将遥控器放在茶几:“给您添麻烦了,大老远的还得让您过来一趟……梁爷爷。” 老人摇了摇头,下意识往主卧方向看了一眼:“没事没事,能够帮到你就好,我一个无儿无女的孤老头,住哪儿不是住啊?而且要不是亭深你啊,我这辈子可能都来不了这么高档的小区。” 温亭深淡淡牵了下唇角,坐在旁边:“如果不是您过去经常护着温俊山,他早就被那个醉鬼打死了,后来更不可能有我……是我们温家应该谢谢您。” 此时深夜,万籁俱寂,男人淡漠的声音像一条纱幔飘过来,看似很轻,却紧紧裹挟着呼吸。 老人紧张了一下,接过他倒来的水,小抿了一口。 不知为何,他总能从温亭深身上感到一丝莫名的凉意,就像旁边坐着具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只有李乐诗在身边时,他呼出来的气才有温度。 温亭深垂下薄薄的眼皮,手里把玩着水杯:“算起来,那个人快出狱了吧?”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他的爷爷温尧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酗酒暴戾,早些年因为和人打架斗殴入了狱,至今还在服刑。 他带李乐诗见的这位爷爷,其实只是隔壁好心肠的邻居。 ——本来上一辈的这些破事是影响不到他的,谁让温俊山比他先死了一步。 老人抬眼想了想:“快了吧,应该就是这个月的事情。” 温亭深半阖着眼,视线落在桌上的水果刀,陷入思考。 老人知道他在顾忌什么:“你放心亭深,梁爷爷保准守口如瓶,绝对不把你的地址告诉你爷爷。” 第49章 温亭深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老人收拾东西准备去客卧睡觉,忍了又忍,还是劝他:“亭深啊,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女孩子,但是追女孩不是这么追的。” “别看梁爷爷一辈子没娶媳妇,但我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就是要真心换真心的,你的这些小计策……总归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温亭深寸寸扬起眸。 真心?他何尝不知道需要真心换真心,但对于迟钝的人来说,他递出的真心对方是感受不到的。 她只会拿着那颗心好奇打量,触碰过后又原封不动还给他,说“这是你的东西,拿好,别丢了。” 或者,她会嫌他超剂量的情感太烫,尖叫着塞回他的手里。 这次他情真意切的告白了,结果呢?他得到了什么? 温亭深脸色难看地滚了下喉结,微微一笑:“可她不准备要我了,怎么办?” 老人一辈子没解答过这么难的问题,局促地搓了搓手:“那……那再继续试试呗,俗话说得好,爱拼才会赢嘛。” 他莞尔点头,说好。 关掉客厅的灯,只剩一片晦暗的月光。 温亭深回到卧室,窗帘紧阖让黑暗更加浓稠,但他仍能捕捉到她的位置,摸到她的唇。 修长有力的手指按在闭合的嘴唇上,像拨弄一片娇弱的花瓣,滑进抵到她整齐的牙齿。 口腔内壁柔软湿热,她似乎不耐,裹含着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一瞬间,他可怕的想,可不 可以将他的心剖出来,放进她口中,让她吞下去。 这样她就能感受他那不知节制、快要满溢的爱意。 但他还是忍住了。 抬起手,沾着水痕的指尖摸到了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温亭深盯着她,沉默着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剩下衣摆的最后两颗,他停了手。 掀开被子钻进去,从背后抱住了她。 李乐诗第二天醒来,迷迷糊糊就感觉侧腰压了个重物,一摸,男人的手臂。 他抱着她的腰,五指用力收拢的那一刹,可看见绷紧的肌肉线条和凸起的淡青色脉络。 她搞不懂这一夜是怎么睡的,不是她抱着他睡的嘛,怎么变成他抱她了? 说是没什么好害怕的,但成年男女身体结构差异巨大,这样紧贴着,李乐诗还是紧张得热起来。 关键是,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戳着自己。 会是什么东西呢? 他明明不/举。 李乐诗本来想装睡,等一会儿温亭深先起来的,但不知这位从不赖床的工作狂今天是怎么回事,迟迟没有醒。 还越贴越近。 一会儿,他撒赖似的动了动腿,嘴唇贴到她耳廓,哑着嗓低哼,带了些不入流的尾调。 “唔……” “……” 黯哑的一个音,直接撩得她耳根烫得可怕。 李乐诗感觉自己不存在的东西起立了。 她迅速翻了个身,捂住他嘴,避免再弄出些勾栏瓦舍的调调。 眼神触及到男人的那一瞬,视线不自觉向下,发现他的睡衣不知何时被蹂躏开了大半扣子,露出一片冷白的胸膛。 一呼一吸,带有热气的肌肉在眼前微微起伏,还有两颗红润。 李乐诗看直了眼,温亭深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立即起身背过去,急匆匆系上扣子。 侧眸丢来一个哀怨的眼神。 李乐诗就像欺负人的浪荡子,心虚起来,指了指自己:“……我、我干的?” 温亭深闷头戴上眼镜,没说话。 这更让李乐诗心颤颤的,怀疑自己对他的身体有种莫名的向往。 小时候她的手就喜欢往温亭深的脸上摸,有时候还会往他的衣服里钻,当时他还是清瘦的少年阶段,身体没几两肉,但皮肤滑溜得不得了,还好捏。 没想到就养成了这么一个烂习惯。 温亭深进去洗漱时,李乐诗自觉整理起乱糟糟的床铺,将他昨夜看的书籍拿起来,看了一眼书的封面。 她有点惊讶,竟然是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她随便翻了翻,内部的书签卡在203页,密密麻麻的字太多,她看了一部分就合上书塞进了书架。 恰巧,温亭深洗漱完毕,用手扶了下眼镜,走过来:“在看什么?” “随便翻了一下你昨晚看的书,看起来好高深,居然是心理学的。” 他淡淡一笑,将那本书重新拿在手里:“我弄好了,你去洗漱吧。” “哦好。” 李乐诗没多想,拿着手机走进洗手间。 他的视线在她背影停留两秒,落在手中的书上,翻开。 此时晨光洒进房间,那一页纸镀有暖光,在203页的中间部分,提到了一个重要的东西——暗示效应。 第39章 补药“没有它,我的舌头和手指,一样…… 大概温亭深最近总在眼前晃,李乐诗一直在库库冒灵感,两天的时间,不仅摸完了一张福利图,连小玩具的条漫画得都特别顺手,和她对接的策划小姐姐猛夸她画得特别好。 尤其是条漫最后的小提醒特别贴心,q版的l先生严肃敲着小黑板提醒:一个人在家使用的时候记得千万千万不要接触隐藏的双人玩法模式哦~ 李乐诗尴尬,心说因为这都是她的亲身经历。 现在一想到那个画面都还异常羞耻。 但羞耻归羞耻,她还是几乎一比一复刻了那张福利图,主题就为酱酱酿酿的医生游戏。 还是第一视角,‘你’觉得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小玩具拿不出来了,限定私人医生身份的l先生来照顾你,帮忙取出。 重头戏落在最后一张全彩的图,男人穿着白大褂,衣襟上湿淋淋的,他红着脸,动作略显无措,说:“你流了好多,衣服都滴水了,怎么办?” 李乐诗全程红温摸完了这幅图,但评论区的反响非常好,全都夸香: 【在,看看牛牛?:赖猫大人你就是我的女神!医生游戏实在太香太香了!】 【脑子里有画面了:怎么办?当然是脱掉——!(超大声)】 【我们就该看点大女孩该看的东西:我已经在期待大大下一张福利图了(已香晕)】 李乐诗逐渐飘在各种夸夸里,鼠标缓缓下移,藏在评论区的一个微笑脸登时引起了她的注意。 【用户1209:记忆犹新。】 又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评论…… 怀疑这是对方诱她评论的手段,李乐诗选择置之不理,退出网站,关掉电脑。 这两天,她都住在温亭深的新房子里——温爷爷对她实在太好,这里又有昂贵丝滑的数位屏可以用,还有温亭深这么一个催发灵感的人体模特,就……留下了。 这间房子设计得很巧妙,书房与主卧间设计了一扇小暗门,李乐诗工作完毕转身就能回到卧室,无需再从客厅穿过。 已经是凌晨两点,温亭深似乎没有要睡觉的意思,靠在床头,低头刷着手机。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唇角竟然有了小幅度的微笑。 李乐诗一开门,他不动声色地按灭屏幕,反扣在床头柜,无事发生般扬起头:“准备睡了?” 她眯了眯眼,绕到床铺的另一侧,掀开被子:“你不对劲啊温亭深,老实交代,在看什么?”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笑意未敛地:“看到一个有趣的图画,想到一些有趣的画面。” “什么画面?” 温亭深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他没接话,手伸到开关处:“躺好,我要关灯了。” 李乐诗钻进被窝,将长发向上拨弄散在枕头,又拉过被子到肩头,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才说:“我好了,你关吧。” 他关上了灯。 黑暗降临的刹那,旁边出现温柔的塌陷,一下,就没有了动静。 和温亭深同床的这两天,李乐诗发现他真挺安静的。 她上床之后每次都要做个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才能乖乖躺好,而旁边的男人只需要躺下,就结束了。 一会儿,她听见他呼吸声变重,担心的问:“你确定不需要我抱着你睡?” 男人似乎翻了个身,床垫摇动,背对着她,声音离她更远了:“你不要我,还要抱着我睡?” “我这不是怕你……” “怕我死了?” 李乐诗心头震了一下,抿住唇。 一句话,直击她的症结所在。 是了,她一直怕他悄无声息就死了,因为很多时候的他看起来形单影只的,像只无主的游魂,说不定在哪个阳光正好的时候就会灰飞烟灭,她再也找不到。 安全感作祟,李乐诗皱了皱眉,一脚揣在他小腿。 然后身体挪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胡思乱想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 温亭深脊背僵直一瞬,缓缓睁开眼:“你说,你是在怕我这个人死了,还是在怕,以后再没有人像我一样陪伴你照顾你?” 第50章 李乐诗一时哑语。 他也安静,将手伸进被子里,大拇指在 她手腕凸起的小骨头处摩挲两下,拽开了她的手。 “随便问问,别想了,睡吧。” 她胸口闷闷的,心说温亭深要真的想让她睡觉,干嘛要提这么一个沉重的话题。 万籁俱寂。 整张床上是清爽干净的木质香调,并且因为两个人的体温相融,这种香调带了些暖意,李乐诗闻着闻着就有点昏昏沉沉,隐约听见旁边窸窸窣窣有点动静。 温亭深好像在摸黑吃药,轻轻拉开抽屉,拿出哗啦啦响的药盒,像嚼花生米一样嚼碎咽了下去。 她怀疑他在吃补肾壮阳的药。 合上眼睛的前一秒,李乐诗似乎借着窗帘溢进的一点光亮,看见男人坐了起来,在看着她。 她的手被拉着摸到了一个手感很好很q弹的肌肉,耳朵隐隐约约听见他说了一句什么“要他的身体”,然后就浑然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她又是被温亭深从背后抱着的。 这个男人,嘴硬得很,晚上睡觉时不让碰不让抱的,结果每次早上醒来都在抱着她。 睡衣也散开了一大片扣子,胸膛和腰腹性感的暴露在外。 李乐诗发誓今晚绝对绝对要睡沙发,这妖精魅惑的样子,谁能抵得住。 温亭深慢慢睁开眼,第一时间红透了耳根,迅速背过身去,一颗颗系紧扣子:“……你不要我,还解我的衣服。” 李乐诗发现这个男人最近的口头禅都是——你不要我。 满满的怨夫感。 吃过早饭,温亭深出门工作,温爷爷下楼去下棋,李乐诗回去补了个回笼觉就继续在书房整理漫画思路。 小玩具那边的广告已经上线了,因为是联名款,很多她的粉丝都在评论区提及,策划小姐姐也微信联系她说产品销售量不错。 连续三天的广告效应,李乐诗在某网站和微博的粉丝量都在持续增长,接着接二连三的几个大v推广,她更是吃到了流量的红利,网站最贵的打赏跟不要钱似的,一兜一兜钱往她怀里送。 l先生也被网站推举为最喜爱的角色no.1,她这个亲妈跟着光荣。 事态一切向好。 为了庆祝自己挣到了钱,李乐诗晚上斥巨资点了一桌a城最好的私房菜,温亭深回到家,看见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疑惑地扬了下眉,脱外套的动作放了缓。 “你这是捡钱了?”他走到桌边,揭开砂锅,看了看里面的汤。 “什么叫捡,那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好不好?”李乐诗笑嘻嘻跟他介绍,“杜仲乳鸽汤,大补,你一会儿多喝点。” 温亭深神色复杂。 除了这个汤,她还十分贴心点了很多昂贵的壮阳药膳,一个一个向他介绍,毕竟在她眼里,举不起来的温亭深跟半个小残疾差不多,挣了钱,还不得多关心关心他。 温亭深看着半桌子补肾药膳,似笑非笑地:“你不要我,倒还挺关心我的身体。” 又来了,这句口头禅……李乐诗心情好,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这么说嘛,我们做不了情侣,还是可以做家人做兄妹的嘛……如果你愿意,我们两个甚至还可以做特别好的姐妹。” 温亭深正在蹙着眉闻那道奇奇怪怪的汤,听到这话,脊背一紧,眉头皱得更深:“……你说什么?” 她不要他,还要跟他做姐妹? ——姐——妹? 李乐诗觉得自己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了,两根食指交叉抵住嘴唇,十分抱歉地:“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永远是我的好哥哥。” 温亭深从她眼中又看见了那个同情的眼神,莫名焦躁。 恰好温爷爷下完棋回来,僵在桌边的两个人才重新动了起来,装作没事人地各忙各的,等到吃饭时才坐在了一起。 两个人各怀心思,眼神触及又很快弹开。 温亭深闻到奇怪的药膳味有点想吐,胸口漫长起伏一下,拿起筷子。 还在犹豫夹什么,李乐诗先他一步示好,给他盛了碗汤:“网上说是要先喝点这个打底才有效果,你试试。” 温亭深目光追随她的动作,轻呵一声:“你是不是对我的身体状况有什么误解?” 李乐诗怀疑伤了他的自尊心,立即哈哈两声表示没有:“我只是为了照顾你的身体而已,没有误解,哪能有误解呢?” 她刚低下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掐住她的下巴,扳向自己。 温亭深盯住她的眼睛。 老人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暂时离席给他们让地方。李乐诗收回下巴,不适地揉了揉,实在心虚就开始撒赖:“你最近为了等我每天都睡得那么晚,我好心好意给你点菜,你还像审犯人一样问我。” 他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 但拿这种状态的李乐诗最没办法。 温亭深暂且压抑住疑惑与焦躁,说了一声抱歉,屏住呼吸,乖乖喝了这碗奇怪的汤。 李乐诗看他喝得蹙眉,也不禁撇了撇嘴:“有什么反应吗?” “很难喝。”他闭眼压了压,才没有吐出来。 药膳不是神药,她知道不能心急,招呼他再吃点别的,温亭深硬着头皮咽下了那些所谓很补的菜,告诉她以后不需要再买了。 李乐诗却觉得他就是吃得太少了,本来就不行,还不补。 一桌子食物,半桌子药膳,她和爷爷只吃普通美味的家常菜,难吃滋补的药膳全都留给了温亭深。 看见他咽得痛苦,李乐诗总能联想到过去温亭深逼着她吃药的可怕样子,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最近暑热再度袭来,李乐诗特意将店家送的果酒冰镇了一下,倒了三杯。 条件反射般,温亭深一下压住她手里的酒:“你不怕又醉了?” “高兴嘛。”李乐诗指了指瓶子上的度数,“才12度,怎么可能醉?” 温亭深看了看她两弯月牙儿的眼睛,不想扫她的兴,松开手:“你这是挣了多少钱?” “暂时没你多,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月入五十万的。”她很有气势地干了一杯,撞了下他的杯子,挑战似的,“温亭深,我一定会比你优秀的。” 温亭深抓着杯子,笑看她一眼,点点头。 “你别不信啊,我这次挣得真的不少。”都说财不露富,李乐诗一直谨记,所以当她脱口而出这句话时,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又喝嗨了。 不对啊,这酒不是才12度,怎么这么上头?脸瞬间热腾起来,她忍不住提起酒瓶子检查。 透明的玻璃瓶,映在其中的男人也略显慵懒微醺,他支着头,眼含笑意看着她。 李乐诗顿时觉得自己像颗被珍视的珠宝,脸不争气变得更红。 心跳剧烈。 无名躁动。 他的眼神,清澈动情,像一片羽毛落在了心尖,挠着它,勾引着她。 不知何时,老人离席,饭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有人勾引靠脱衣,有人勾引却只靠一个眼神……李乐诗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她拖着椅子过去紧挨着温亭深坐下,裸露的膝盖碰着他的西装裤子。 温亭深不动声色支着头,不动,看她想干什么。 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傻,怪她醉酒不记得一切,但反过来想想——无论对醉酒的她做什么,她不是都不记得? 恶劣的心思一直都有,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装得像个人。 “你想干什么?”他问。 李乐诗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有点冲动,搓了搓手。 “说出来,你在想什么?” 他像个耐心的老师,温声引导她。 ——温亭深猜得不错,果然只有他岿然不动或者后退,她才会向着他迈进一步。 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就能证明,他搬家,她找过来,他拒绝她的关心,她抱过来。 但他想要的,不止如此。 他们两个很早就连在了一起,可以说是,打碎骨头连着筋。 不过只是亲人的那种联系。 她之所以没有被他的告白吓跑,大概率就是那份从小到大的情谊在作祟。 他虽然恨这份情谊,但也在庆幸拥有。 在她眼中,他应该是个失去父母的可怜形象,她做不到放任他不管。 于是他卑劣的抓住这一点,试图将这份情谊变为情/爱。 要她亲口说出来喜欢他,爱他,想要永远跟他在一起。 所以温亭深不打算再主动,静静注视,缓缓后移。 “温亭深……” 李乐诗抿嘴笑了笑,凑过来,轻声说,“我想看一看你的**。” 温亭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但李乐诗的眼神的确直白而露骨,盯着他的裤子,见他半点没动,有点霸王硬上弓的架势,一看就是醉得断了片儿。 第51章 在她上手的刹那,温亭深及时抓住,骨节分明的大手将她的小手裹在其中,按在桌面。 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略显迷蒙的眼睛与自己对视。 “我们是什么关系,可以让你看它?” 李乐诗怔愣了一瞬,在他的逼问下,嘘了一声说:“你别害羞嘛,我就看看,画那种画用。” “你还不知道吧,我用你作为素材,画了一个漫画角色,特别受欢迎。” 温亭深不关心这个问题,紧握她的手,如蓦然张口的野兽,一点点凑近:“我是你的谁啊,可以让你看这个东西。” 李乐诗呼吸凝滞了一下,像被不幸课堂提问的学生,目光满是清澈。 “你是……温亭深。” “温亭深是你的什么?” “是我的……朋友。” “……” “是我哥哥?” “……”他仍没反应。 温亭深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期待的光一点点在眼中消散,眸色暗下,佯装起身:“哥哥就得给妹妹看这种东西吗?” 李乐诗闪着无辜的圆眼睛继续卖萌,他也在有意放缓脚步,等待她握住自己的手。 她撒娇晃了两下,见他一副咬死不松口的态度,突然硬气起来:“小气鬼,不给看就不给看!我自己可以画五六七八根各式各样的,也不缺你的一根看!” “……………………” 温亭深沉默着侧眸,晦暗的眸子盯向她冲进卧室的背影。 掌心被抽离了温度,他倏然收紧发凉的手指。 此刻他有点懊恼又有点烦躁,大脑的神经在突突跳动,在即将断裂的边缘。 果然,他又白忙活了一场。 李乐诗总是能出其不意堵住他下面的套路。 不给他看,她就自己画。 真是厉害死了。 温亭深焦躁地闭了闭眼,片刻,叹了口气,幽幽走向卧室里。 最后又是他妥协……不过这也无可厚非,温亭深是愿者上钩的那条鱼,对方轻轻扯动鱼线,他就会激动地摆起尾巴。 卧室里,李乐诗整个人扑倒在床铺,呼吸平稳绵长,应该是睡着了。 温亭深走到床边,松开皮带,缓缓垂下手。 失去了这次为艺术献身的机会,他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看了一会儿,他弯下腰帮她脱掉鞋,又帮她盖上被子,忽然注意到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视线停留在她熟睡的脸庞几秒,他轻轻抽出她的手机。 浏览器的界面,刚刚输进去几个字:又粗又大的—— 温亭深眉毛稍稍一动,迅速删掉这些文字。 紧接着,浏览历史那里出现了她近期访问过的页面: 【养胃的人会晨薄吗?答案是有可能。】 【十大壮阳药膳究竟有哪些?】 【警惕!越好看的男人越容易华而不实,大树挂辣椒——】 【男人看喜欢的人思谜部位却没反应?不用怀疑,他绝对起不来!】 “……?” …… 李乐诗醉醺醺睡到了半夜,醒来时,昏黄的台灯光线有点刺眼,她努力睁了睁,旁边修长的一条人影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 静谧的光线中,温亭深靠在床头,被子盖到腰,安安静静翻动手里的书。 这一幕有点好看,李乐诗侧过身躺,头枕在手臂上,静静欣赏。 “醒了?”他翻过一页书,没抬头。 她动了动身体,醉意未消,开口时还有点勾人的沙哑:“唔……我睡了多久?” 温亭深抬起头,表情有点奇怪。 “吃完饭一直到现在,七八个小时吧。”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书,摘下眼镜,说话间,带有热意的身体躬起来,双手撑在李乐诗身体两侧,将她压在身下。 空调被从他腰间滑下,他宽松的领口掉下来,露出一片胸膛。 李乐诗被迫平躺,长发散乱压在枕头上。 这个角度,温亭深俊逸的脸庞布了一层阴影。 淡淡的酒味混合着木质香调,被他体温烘热,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向她展开。 她的呼吸乱了,紧张地缩紧身子:“你要干嘛?” 男人的视线直勾勾,不说话也不动。 李乐诗眨了眨眼,他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是一个可口的食物,即将要被吃干抹净。 ……虽然他的身体应该做不到。 “你不要我,却愿意和我睡一张床。”他一时失笑,“是觉得我身体有问题,碰不了你?” 她张了张口,关注点在身体有问题上面,含糊安慰:“也,也不全——” “你觉得我不行,才拒绝我的是吗?” 李乐诗说不清楚,但想快点跳过这个煎熬的话题,纠结了三秒,点了点头。 “你别难过,你要相信肯定还会有其他女孩喜欢你的。”她试图安慰,“我们的关系还会像以前一样,不会变的。” 李乐诗再一次觉得温亭深坏掉了。 本来以为会看见他哀怨破碎的表情,没想到上方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朝她缓缓拉出一个微笑。 一瞬间,他侵略性的眼神像直接潜进到她的身体,做了什么。 李乐诗下意识夹紧腿,脸颊爆红。 温亭深稍稍低下脑袋,嘴唇蹭着她的耳朵,呼吸扑簌:“你不知道,除了杏胶还有口*和指*的吗?” “?!”李乐诗瞪大眼睛。 “就算没有它,我的舌头和手指,一样很好用。” 示范一般,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点点推进她半握拳的掌心里,大概没入两根指节的位置,他将指腹朝上,来回有节奏的磋磨…… 李乐诗头皮发麻,僵着身体从他身下钻出去,滑到床边,紧急下地。 “我说你最近是怎么了,晚上愿意抱着我睡,原来是在同情我。”温亭深懒洋洋直起身,领口掉下露出左肩,一副散漫的姿态。 “你觉得,我是因为知道别的女孩可能会因为我的身体原因不要我,才缠着你,对你说喜欢的吗?” 李乐诗的尬笑暴露了答案。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转身之际,他侧眸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留下宽阔结实的后背。 明明是一个极富张力的成熟男人,这分钟却带了些莫名的幼稚。 李乐诗看见他伸出手,啪地一声关掉了灯,瞬间黑暗黏腻的缠在两人之间。 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床头的手机突然亮起微弱的光,她走过去捞在手里,点开信息。 温温柔柔的策划小姐姐突然发来一大段文字,言辞略显犀利,大概意思就是说有人举报她所画的l先生是抄袭所得,希望可以得到她的一个说法,避免给她们的公司造成损失。 李乐诗听见大脑轰地一下,捏着手机的指头发颤。 一瞬间冒出来:福兮祸所伏。 她奇怪的安静引起温亭深的注意,他重新打开灯,乍一见光,两人都下意识眯了眯眼。 温亭深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关切地坐起身:“怎么了?” “有人说我抄袭。”她听见自己平静的说,“心璨说我抄袭了他们的一个漫画人物。” 心璨,是她曾经还是儿童漫画师时,工作过的地方。 第40章 风波“我们什么关系,你这么摸我?”…… 温亭深似乎皱了下眉,两人对视静默几秒,他开口问:“那冯璨他怎么说?” 冯璨,心璨工作室的老板,也曾经是李乐诗大学时期的师兄。 李乐诗反应过来,在温亭深那边的理解中,她应该还是心璨工作室的一名员工。 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他没说什么……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先睡吧。” 温亭深侧眸望向她走进书房的背影,等她关上门,修长的手指猛抓了一下床单,再难掩烦躁,发出了一声“啧”。 李乐诗想了想,还是锁上了门。 磨砂玻璃透来卧室夜灯的光线,她开口让温亭深先睡不用等她。 没有得到回应。 她脑 子很乱没多管,重新打开电脑,坐到桌边。 这种事情,用句不太好听的比喻,当房间里发现第一只蟑螂的时候,阴暗角落里早已集结成了蟑螂大军。 登上某网站,果然评论区也沦陷了,密密麻麻全都是指责她的话,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心璨那边买的水军冲了过来。 短短几分钟,李乐诗快要不认识“抄袭”这两个字了,因为铺天盖地全都是。 点赞很高的第一条评论没有脏话,但字字戳心:【说是要转型画原创,没想过还是个同人(抄袭)漫。】 一千六百多的点赞。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热闹的评论区。 李乐诗点开社交软件,私信也已经沦陷,她在其中一个大v的置顶帖子里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了个清楚: 第52章 心璨工作室那边的画师螳螂先生正在发行一部儿童向的热血漫画,其中小男主角的师父是个人气很高的角色,因为他神秘、强大,是马戏团里的一个魔术师,西装革履且戴着一个诡异的白色面具。 她画的l先生也是:西装暴徒+白色面具。 并且因为她画的是黄色条漫,螳螂先生的粉丝们觉得她玷污了这个人气角色,逼她公开道歉。 李乐诗一直在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但看见博主列举出来的证据,还是气笑了。 这篇文章写得很长,但水话连篇,大部分的内容带有浓烈的个人歧视与阴阳,而能够列举出她抄袭的证据只有两个点——西装和面具。 甚至他连这两点对比都在有意模糊细节: 螳螂先生所画的师父角色,无论从西装还是从面具处理得都很简单,没有一点细节,甚至在某些打斗场景中还有些崩画面。 而她精心绘制的l先生,初定画稿身穿昂贵的纯羊毛精纺面料西装,手戴金色腕表,白色面具描有漂亮的金色花纹,神秘而华贵。 整一个就是翩翩优雅的贵公子。 文章的最后,这位大v博主还将话题上升到了一定高度:能把一个给孩子看的热血漫画的人气角色抄袭借鉴来画成这样类型的角色,这位名叫‘赖猫大人’的画师,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行,完全忍不了! 李乐诗气得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两个圈,调整情绪之后再坐回来,在软件的云文档里找到绘画的初稿。 幸好她有存下底稿并标明日期的习惯,她画l先生的时候,螳螂先生的漫画还没有连载到小男主的师父出场。 这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她气得指尖发抖,咬着嘴唇打字编辑澄清声明:【本人根本不屑于抄袭心璨工作室螳螂先生的漫画角色……】 感觉自己带了些旧怨,她想了想,还是把这一句话给删了。 反反复复检查澄清内容应该没有歧义,她才连同初稿的作画过程一并传到网上。 李乐诗感觉好累。 发完澄清的那一刻,她好像灵魂都被掏空,捏着手机放空了几分钟,才疲惫地关掉一切电子用品,关掉书房的灯。 卧室隐约投来暖色的光,于黑暗的深夜里安静璀璨。 李乐诗打开门看见温亭深的那一瞬,突然鼻头一酸。 他靠在床头,低头翻着一本书。 恍惚间,仿佛笔下的l先生真的来到了她的世界,脱掉了昂贵的羊毛西装,摘掉了神秘的白色面具,以最真实的自己出现在她面前,陪她一起面对。 房间安静一秒,看书的男人忽然朝她看了过来。 李乐诗露出了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温亭深放下书,掀动被子:“要喝杯热牛奶吗?” “你别动,把手臂抬起来。” 他愣了一下,虽然不懂,但还是乖乖照做。 李乐诗再难压情绪,顺势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她的胸膛。 如果温亭深不是一个稍有力气的成年人,这个力道应该会让他们一起倒在床上,就像当初他们一同栽入花坛那样。 她感觉他的身体绷紧了一下,慢慢地,才松弛下来。 温亭深眼眸微动,低头,刚开口吐出一个字,就被李乐诗嘘了一声:“你别说话,让我再好好感受一下。” 他不动了,默默咽了下口水。 李乐诗闭眼感受着男人的体温和气息,听着他心脏跳得乱七八糟,片刻,吸了吸鼻子:“儿子你放心,妈妈不会让你被欺负的。” “……?”他敛下眸。 “你是我精心创作出来的,才不会抄什么阿猫阿狗的垃圾形象。”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说她抄袭也就算了,还说她抄袭的是心璨的螳螂先生——在心璨工作期间,她和这位“螳螂先生”朱村就一直互相看不惯,最后她离开心璨很大部分原因也是他。 这事一出,简直是在恶心她。 又抱了一会儿,李乐诗渐渐淡定下来。 搞不懂,两人用的是同一个沐浴露,温亭深身上的却异常好闻,香到恰到好处,她忍不住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 温亭深身体稍稍后仰,全靠两条有力的手臂撑在床铺,她这一蹭,他有些难耐。 李乐诗抱着他,鬼使神差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温亭深立即按住后腰那里不安分的小手,拽出来:“我们什么关系,你这么摸我?” “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冲动,讪讪与他分开。 谣言这种事,见仁见智,李乐诗以赖猫大人的账号发布了澄清证明,挽回了一小部分的声誉,但大部分人还是信誓旦旦叫她抄袭狗。 而且目前这个问题已经不仅仅是抄袭了,更多人抨击的是她借鉴儿童向的漫画角色在画十八禁的图画,说这根本是在损害青少年的身心健康,连带着小玩具的公司也遭到了小面积的抵制。 一些不知性别的“女性用户”在网上高谈阔论,抨击着女性小玩具存在的意义。评论有人说:谁家好女孩买这种东西用啊? 公司的策划小姐姐焦头烂额,说话也不太客气,说李乐诗可能要面临赔付一大笔赔偿款,因为签订的合同里面有一条,因为她的个人原因损害了产品及公司形象,她需要负全责,除非情况得到逆转。 下午,李乐诗昏昏沉沉回到了家,连做了两个深呼吸,去按密码。 隔着门,姜玲玲和李勋的交谈声传过来,她手指一顿,听见他们的话题中心是自己。 姜玲玲的情绪听起来有些激动:“你说我出差这段期间,诗诗一直在和叶曼住?是亭深的新房子吗?” 李勋不知道解释了什么,姜玲玲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当然不行了,人家两个小情侣住一个房子,她一个外人住这么多天干什么?!” 李乐诗被这声很响亮的外人刺痛到,缓缓垂下手,耷拉着脑袋定在门口。 在她听来,姜玲玲就是在帮着她半个好大儿温亭深鸣不平,嫌她是个电灯泡。 然而温亭深和叶曼都是假的。 本来心里就乱,这分钟心里像有堆稻草,轻易一点火星就能烧起来。 “不行,我必须打电话给她叫回来!”姜玲玲拨通电话,“老去打扰人家小情侣算什么事。” 李乐诗听见手机响,与此同时姜玲玲推开门,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 两人静默两秒,姜玲玲挂断电话放下手机:“你都听见了?人家亭深都和叶曼在一起搬出去住了,你就不要老去打扰他们了。” “哦。”李乐诗没有想解释,侧身沿着门缝钻了进去,默不作声弯腰换鞋。 回到房间,她锁上门,身子靠后,瘫软发呆。 ……好不容易挣着点钱,这回没准得把老底赔出去。 她不敢跟父母说这事,不然两年前离开心璨又在画这种小黄画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晚饭 过程李乐诗很沉默,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饭。 但互联网的传播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饭桌上,李勋刷着手机,突然就冒出来了一句:“现在这年头女性小玩具也会出联名款了……咦,联名的画师居然还是个抄袭的。” 李乐诗一下咬到了筷子。 “小玩具怎么了?李勋,给我收收你那男性劣根的味儿啊。”姜玲玲白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手机,翻了翻,忽然转过头看李乐诗,“抄袭你们心璨的画师啊?” “啊,好像是……”她不敢抬头,喉咙艰涩发紧,摸到水杯喝了一口。 “这个螳螂先生是谁来着?” “朱村。”她故作淡定。 姜玲玲了然地哦了一声:“就那个总跟你阴阳怪气那男的?欸,说起来好久没听见你吐槽他了。” 李勋也奇怪:“诗诗你好久没去工作室开会了,冯璨都不催你的吗?” “啊,改成线上开会了。”李乐诗放下半碗米饭,心虚地站起身:“我吃饱了,先去画画了。” 她仿若在沼泽地行走,每迈一步,身体就坠下一分。 夕阳透过阳台照进来,给眼前的一切镀了层暖光。 世界照旧,李乐诗却感到了莫大的空虚,为了藏住这个秘密,委屈无处发泄。 姜玲玲和李勋还在讨论这件事: “画师发布了澄清,说是没抄袭,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不清楚,我反正是看着两个小人儿挺像的……” 李乐诗刚刚将门掩住,被这句挺像的一下刺激到,猛地拉开门:“像?哪儿像了?就因为他们都穿着西装戴着面具就像?那国内外有多少这样的装扮?而且你们没看见那个画师网上的澄清证据嘛,这个角色是在朱村连载漫画角色出场之前就画出来的!是之!前!” 两人被她这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翻着手机看了两眼。 第53章 姜玲玲皱着眉:“哦,没注意看时间……不是,你那么激动干什么?这不是你同事被抄袭嘛?!” “因为造谣抄袭这件事非常可耻!非常非常的可耻!”李乐诗头发都有炸开的趋势,紧攥着拳头,“爸,你也是搞创作的,如果有人说你笔下的角色抄袭,你会不会非常生气?!” 李勋僵着身子,点了点头:“肯定生气啊……不过这不是在说别人的事儿嘛。” 李乐诗不说话了。 姜玲玲若有所思滑动两下手机:“欸,上面说这个画师不仅抄了你们心璨的螳螂先生,还有一个知名画师叫言心——这个言心又是谁啊?” 两人疑惑地望着她,李乐诗却感觉大脑轰地一下,转身冲进卧室,捞起手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午六点,继有人扒出赖猫大人的l先生抄袭了螳螂先生的画作后,又有一粉丝量巨大的博主发出帖子,指明她所创造的l先生还抄袭了心璨工作室的另一位知名画师——言心。 不巧,言心正是李乐诗在心璨工作时用的名字。 这波属实是自己锤自己了。 李乐诗气到发笑,深呼吸一口气,仔细去看帖子内容。 她不知道该出现什么情绪,这位博主自称是言心的粉丝,帖子开头就附上了言心画师的介绍,说她是一个画风温暖细腻,能够给人带来力量的画师,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言心离开了心璨,听说还封了笔。 俗话说,死去的白月光最值得人怀念,如果不是今天这一遭,李乐诗还不知道[言心]的粉丝居然有这么多,各个都在帮她鸣不平。 评论区不少人说:我们言心大大只是封笔了不是死了,当她没有粉丝呢?还有很多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寻找言心的微博,推来的全都是假的,因为她在离开心璨当天就注销了言心的微博账号,怎么可能找得着。 博主锤的是q版的l先生抄袭了言心早期的一部儿童漫画主角,漫画里面的主角小男孩终于去到向往的星球,最后一幕的生日宴会中,他为自己穿上了西装,戴上了虚假的笑脸面具,一个人载歌载舞。 李乐诗一点不意外l先生会和这个男孩像,因为都是她画的——因为他们都来自于温亭深。 这部追星星的儿童漫画灵感来自于那个灰色的夏季,少年抱着骨灰盒一言不发,她跑到旁边安慰他说:“不要难过,叔叔阿姨一定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想念他们的时候就可以抬头看看”。 至今,她都忘不了温亭深当时的模样:漆发微乱,皮肤苍白,垂着薄薄的眼皮,嘴唇一开一合,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啊,是嘛?可我不喜欢星星。” 她搞不懂温亭深。 所以那部儿童漫画的最后也是个无厘头的结局。 李乐诗靠着电脑椅发愣,大约是这次热搜涉及到心璨,姜玲玲和李勋还在讨论这个话题,她想不听见都难。 然后,越听越心烦,干脆出了门。 正在街道上闲逛,叶曼打来电话安慰让李乐诗别怕,说心璨可以买水军,她也可以,已经安排上了,必定帮她扭转乾坤。 李乐诗已经不指望挽回什么了,只要别赔太多就好。 她继续往前走。 路上,大排档摆了出来,热热闹闹的全是人,空气都是香喷喷的。 一对小情侣提着东西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毛绒绒的博美犬从她脚边走过,它的主人温柔亲切地叫她宝贝。 别人都在开开心心的生活,只有她,倒霉的面临无端指责和赔钱,而且最讽刺的,锤的还是她抄她自己。 鬼使神差的,李乐诗走到了温亭深所住的高档小区门口。 还在犹豫,保安大叔认出来她,笑嘻嘻为她开门放行,于是鬼迷心窍地,她站到了温亭深的新房门口。 正在怔愣着要不要进去,她发现这扇门没有关紧,不知道是失误,还是特意留的门。 李乐诗垂着眼准备帮忙关好,就听见玄关处传来一声:“吃饭了么?” 拉开门,温亭深站在眼前,垂眼望着她。 有那么一瞬,李乐诗真有回到自己家的真实感。老人笑嘻嘻探出头,招呼她快进门,说:“亭深下班回来后就一直在等你。” 李乐诗愣了一下,注意到玄关处还放着黑色公文包,一向会妥帖挂起来的西装外套也胡乱堆在那里。 发现她不在,他进门之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等? 所以才留着门,好第一时间知道她来了? 她心底荡起酸涩,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办不好,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在家里吃过了,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 “所以呢,你还进来吗?” 李乐诗想了想,摇头。 扶着门边抬头的一瞬,她撞见了温亭深失落的眼神,顿时心软改口:“我还是进来坐坐吧。” 他深深看她一眼,扭过头:“随你。” 说是吃过了,但温亭深做的饭菜太香,李乐诗还是没忍住上了桌。 此刻没有人提讨厌的热搜,也没有人提讨厌的抄袭,电视台正在播放一个喜剧小品,她吃着好吃的面条,渐渐转换了心情。 吃过饭,她和温亭深在厨房洗碗。 李乐诗用干毛巾擦着洗好的碗筷,神态恹恹:“我妈出差回来了,让我不要打扰你和叶曼……” 感觉温亭深在看她,她继续说,“你和叶曼假情侣的事情我还没告诉她。” 他嗯了一声。 “也没告诉她你喜欢我,我还拒绝了你。” 温亭深没说话,冲洗掉手上的泡沫。 李乐诗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这两天把她郁闷坏了,就想讲点无聊的东西:“我今天回去的时候发现窗台上的那两盆多肉有点蔫了,可能是没有阳光照,我爸这两天估计也不记得把它们拿到阳台上。”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颗多肉,没有阳光,缺失活性,快要枯死了。 温 亭深擦干手上的水,转过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我今晚不能留在这里帮你演戏了啊。”她用着气音,下意识看了一眼客厅,“以后应该也不能了。” 温亭深淡淡哦了一声,看上去有点无所谓:“那我今晚就跟爷爷说你要出差,然后出去就不要我了。” 李乐诗不满努嘴:“就不能说是你另觅新欢不要我,我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 他突然轻轻一笑。 她莫名心漏一拍。 “诗诗,这个世界上,只会存在[你不要我]的这种可能。”他捕捉她的眼睛,格外抓人,“绝对没有[我不要你]的这种说法。” 李乐诗微微怔愣,脸不争气地红起来。 心头的大石头像被凿开了一条缝,填满氧气,她做了个深呼吸。 然而她的情绪还未彻底宣泄,温亭深看了一眼时间,抽出她手里擦到一半的盘子,转过身。 “这个交给我,你先回去吧。” 两手的掌心一下空了,徒增了几分空虚感。 因为没有任何的情感经历,李乐诗也从来没有搞懂过温亭深,她很难理解,为什么他能上一秒情意绵绵说出那么浪漫的话,下一秒就冷淡得像变了个人。 温亭深真的喜欢她吗? 如果是,为什么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推开她? 李乐诗如同一块没有水分的抹布,听见自己以干哑的嗓音开口:“你都不送我回去的吗?” “……不送。” “为什么?” “你觉得呢?”他似笑非笑转头。 李乐诗心脏在做过山车,跌入低谷之后,又猛地上升。 她脑子晕乎乎的:“是……不想让我走吗?” 温亭深的眸子幽深,笑却淡淡的,有种诡异的美感。 李乐诗也有点不想走,心璨这档子破事没结束,姜玲玲和李勋肯定时不时就得打听,这里反而成为了她难得的清净地。 温亭深凝视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她注视着温亭深,眼神轻轻抚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喉结……今天的他似乎格外诱人,令她无名生出一种大胆的冲动,迎着他的眼神上前一步。 李乐诗的大脑有些放空,两手摸到他紧实的腰,抓住他的衬衣,一点点踮起脚尖—— 她急需一个拥抱,一个吻,驱散掉体内沉闷的冰冷。 需要点燃欲望,燃烧掉敏锐的神经,暂时忘却一切。 等她注意到的时候,鼻尖已经蹭到了温亭深的脸颊,睫毛扫着他的皮肤。 他的呼吸如一场潮湿的夏雨,落在她的唇角位置。 此刻的温亭深,过于香甜了,让她萌生出一种蚕食的念头。 忽然,他抬起一只手。 她的吻只落在了他的掌心。 李乐诗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燃烧着动情的火苗,却始终蒙着一层欲破未破的克制。 温亭深的那只手,掌心捂着她的嘴,手背却紧紧粘着自己的唇。 第54章 他们的吻,只差一只手掌的距离即可触碰。 “你确定想好了吗?”他用着一副诱惑的嗓音开口。 第41章 吻友他的吻里一定掺了毒,不然怎么只…… 他的掌心火热,烙着李乐诗的嘴唇。 很久,她都没有出声。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想好,只是在渴望一个拥抱,渴望一些用欲念短暂麻痹自己的不安。 不然就觉得自己是一块失去水分的抹布,被人随意扔在墙角,任何人都可以踏着她的身体走过。 温亭深在这份沉默中一点点沉下心,空欢喜了太多次,他很快就能压制住这点躁动。 他松开她,缓缓放下手:“你不知道,对不对?” “你只是最近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想找一些慰藉。”他太了解她了,垂着睫翼,“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我们的关系又会搞不清楚了——朋友之间,兄妹之间,亲人之间,会接吻吗?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李乐诗心慌起来。 倒放的慢电影一般,她的身子稍稍后撤,踮起的双脚重新落地,抓乱他衬衣的两只手也收了回去。 一切恍如往日,他们两个人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从未越界。 对视几秒,温亭深似乎笑了一下,喉咙里溢出轻呵,转过身去。 他不想再继续不清不楚这份关系,而是听见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她也喜欢他,所以想吻他。 厨房的空气仿佛凝滞住。 李乐诗不知该在这种情况中说些什么,默默咬着唇,这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跳跃着陌生人的电话号码。 她心情糟糕,一下挂断。 “那……那我回去了?” “嗯……”他没回头。 她望着温亭深宽阔孤孑的背影,联想到荒原里的一棵枯树,孤单了很久很久,在等待中一点一点被岁月风蚀掉活性。 李乐诗握着手机转身,刹那,电话铃声又响。 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一瞬间,各种人肉信息的新闻钻入脑子里,害怕网络上的谩骂来到现实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更害怕她回家的时候,看见各种无聊的狗仔记者围着她的家。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温亭深走过来,轻轻抽出她的手机。 “别接,万一是打电话来骂我的。”李乐诗紧急叫停他。 温亭深直接接听,放在耳边。 李乐诗一下忘记了怎么呼吸,直勾勾盯着他,用口型问:是谁? 温亭深的眼神似乎变了变,眉头微微蹙起。 他没说话,听着手机走到门口,关上了厨房的门。 然后,又关闭了厨房的灯。 黑暗降临,除了客厅隐约漫过来的光线,视野中的光线仅有手机屏幕亮起的弱蓝色。 昏暗的光线,突显男人的五官更加立体、深邃。 她看见温亭深抓着正在通话的手机,垂下手。 “还想吻吗?”他突然问她,用着蛊惑的气音。 李乐诗反应了一下,脸颊红透。 她真的搞不懂这个男人,之前拒绝的是他,现在索吻的又是他……难道是因为这个电话?思及此,她的视线下移到屏幕。 她的脸被他轻轻掐住,抬了起来。 手机光线移到了下方,眼前这张脸更有种诡秘的美感。 像西方舞台剧里英俊的吸血鬼先生,他的唇是酒杯里的血汁,诱人缴械,放弃抵抗。 电话那端的人似乎在说话,但李乐诗完全呈屏蔽化,只能听见温亭深低沉的轻声。 “要是还想吻,你就眨一下眼。”他看出来她很怂,故意设置一个启动词。 李乐诗大脑空空,疑惑眨眼。 温亭深收到信号,捏在她脸颊的拇指和食指稍稍用力,她紧合的牙关就被分开,紧接着,潮湿温热的嘴唇落了下来。 他的舌头,带有某种不安的情绪,强势性地扫荡起她的口腔。 磋磨之处皆留下一阵隐隐的麻意,她还未来得及感受,很快又被新的一轮舔舐覆盖。 温亭深这一次的吻,没有章法,不知节制,像**终于烧破了那层柔软的克制,一下变得炽烈。 他贪恋吮吸她的唾液,吮吸的力道简直要连同她的舌头一并吞下。 李乐诗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但很快就被一条手臂拦住,带过去,紧贴上他的身体。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后颈,修长手指插入她的发丝间,他用力扣住她的脑袋,不允许有片刻的偏移。 夏天,两人穿得都不多,薄薄的衣服在来回紧贴摩擦,仿若一颗火星落在了干旱的树林间。 磕哒一声,手机落在台面,温亭深腾出另一只手,带有薄汗的掌心掐上她的腰。 李乐诗快要喘不过气了,微微睁开眼,注意到手机还亮着屏,甚至还在通话中。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性声音不断从中响起:“乐诗,你在听吗?我是冯璨。” “乐诗,我们谈谈好吗?” “你在做什么?” 李乐诗听见脑子轰的一声,偷情的感觉更加具体——电话那端正在听着他们拥吻。 温亭深在狂热地吮吸她的舌头,说不定还溢出了黏腻的水声。 她第一反应就是与眼前的男人分开,甩了甩脑袋。 但她没能逃开,扣在后颈的那只大手重新将她摁在他的唇上。 光线不算 好,李乐诗的视野也有点虚焦,但仍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释放着强烈的情绪。 野兽一般,蓦然轻咬了下她的唇。 温亭深慢悠悠退回了自己的舌头,唇却紧黏着她的嘴唇不放,提醒她:“认真点,不是你想吻的吗?” 李乐诗喘了口气,用着气音:“……可这也太激烈了。” 她更想得到一个绵长温柔的吻。 似乎在解释还不够激烈,他上前一步,膝盖抵在她的膝盖间。 李乐诗本能哼了一声,耳根烫得可怕。 他伸出一小截舌尖抵了抵她的唇:“嘘,你也不想让你的好师兄听见我们在做什么吧?” 冯璨的声音还在电话那边焦急响起。 温亭深的吻重新落了下来,愈发不知节制,两条舌头很快又搅弄成一团。 此刻的温亭深,陌生得让李乐诗打了一个抖,觉得自己好像那个傻乎乎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放出了魔鬼,却无法再合上盖子。 起初的确是她想要索吻,但以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时候结束,就完全不受她控制。 唾/液即将满溢,被他先一步掠夺,吞噬入腹,发出很大的一声吞咽。 电话挂断。 温亭深冷冷扫了一眼熄灭下去的屏幕光,松开她的舌头,慢悠悠分离唇瓣。 李乐诗感受唇上有一点轻微回弹的水痕,相信刚刚他们之间肯定断掉了一根极富色/情意味的银丝线,脸红到爆。 她微喘着气,温亭深的呼吸也乱了节奏。 半晌,他重新打开灯,乍见强光,两人都本能地闭了闭眼。 李乐诗发现温亭深红了耳根,原来刚才那场激烈的拥吻不止乱了她。 他表面游刃有余,下方还是藏有一层慌乱与害羞。 这个反差让她小小激动了一下。 温亭深驾轻就熟收回自己难见的疯狂,冷静下躁动的筋络,看见她嘴唇仍泛着一层水润,他本能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忍耐着,用大拇指帮她擦掉。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李乐诗完全相信他是会在事后替对方温柔清理干净的人…… 只可惜,他身体不行。 就像一块异常漂亮的璞玉有了裂痕,她不会丢掉它,但也没办法使用它。 得到了慰藉,李乐诗捧着跳动剧烈的心,拿起手机准备回去。 温亭深抬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带有薄汗的掌心轻轻在她肩头烙下印记,神色却恢复了往日淡然:“在门口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 坐到车里,系上安全带,李乐诗仍不能理解温亭深怎么会这么阴晴不定,一会不让吻一会又那么激烈,一会说不想她走一会又主动送她回家。 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题。 难道是跟冯璨有关系?李乐诗记得温亭深一直对这个名字有极大的排斥,可以说是深恶痛绝那种,以前她还搞不懂,但现在看来他是在吃醋。 她偷偷看向温亭深。 他正开着车,冷静自持,似乎方才放纵的另有其人。 “你是不是也觉得扯不清了?”忽然,他开口问,沉静到像在问一道普通的数学题。 李乐诗心跳再度激烈,用手盖了下脸:“……嗯,有点。”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他的下颌紧绷,耳根残留未退却的红。 看见这一幕,李乐诗莫名有些安慰,因为慌乱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用着蚊子般的声音:“算是……吻友?” 第55章 不是泡友,又不是情侣,他们目前只是接吻的关系。 温亭深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李乐诗被这个短暂的气音撩到了,害羞的热度蔓延至全身。如果以漫画人物来表示,此刻她的脸上一定布满了粉色的害羞符号,头顶冒出一团白烟。 回家的时间格外漫长,她眼神扎根在窗外,另起话题:“你好像讨厌冯璨?” 温亭深皱了皱眉,毫不避讳嗯了一声。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 车内静默几秒,他又换了一个问法:“当初你加入心璨,是因为冯璨对不对?” 李乐诗张了张口,若是细抠起来,答案应该是的。 当初的她对冯璨是有一层崇拜在的,冯璨应该是她见过最有天赋的画师,同样的构图同样的色彩,寥寥几笔,他就能让这幅画奇妙的活起来。 冯璨笔下的山,青山巍峨,他笔下的水,潺潺灵动,他笔下的人,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但这些灵气与天赋,后来全都被商业化的心璨给磨没了。 话题到这里终止,到达芳庭地下车库,李乐诗解开安全带下车,两人没有再说话。 其实也不用她明说,温亭深那么聪明一定猜到了答案。 视线在触及她的那一刹,温亭深就目光深沉地扭过头去,连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理她,但也没开车走,停在自己的车位上,幽幽散发着低气压。 李乐诗实在提不起心情哄他,将“温医生难道在吃醋吗”的那句打趣咽了回去,挥挥手告别,走进电梯。 电梯门即将关闭之际,她抬起眼,准确无误与他的视线相撞。 温亭深坐在车内望来,光影落在挡风玻璃,模糊了他的表情。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简单的别离竟然带来了一阵空虚感。 李乐诗垂下嘴角,耷拉下脑袋,从反光里看见自己变成了一颗皱皱巴巴的小苦瓜。 车里,温亭深望了一会儿紧密的电梯门,向后靠去,拿出手机,向机构的大老板拨通电话。 大老板听见他这个工作狂突然要请假,有点不可思议:“小温,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嗯,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大老板知道他一定是遇见了事情,爽快答应。 挂断电话,温亭深胸口漫长起伏,抬眸,一眼便看见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女孩。 她看起来很失落,像走过漫长严寒过来讨要一点温暖的旅客。 李乐诗蹙眉走到车门边,在犹豫,仿佛眼前是一道陷阱,而温亭深的吻就是陷阱里作为诱惑的饵。 她明知道不该,但还是忍不住想要。 ——他的吻里一定掺了毒,不然怎么只要碰过就戒不掉。 温亭深没有替她开门的意思,靠在驾驶座上,带有疑惑地望着她。 李乐诗意识到这道门只能由她自己打开,做了个深呼吸,摸到门把手,抬起—— “你确定想好了吗?”刚打开一条缝,就听见他问。 李乐诗怂得要死:“想什么?我好像掉东西了,进来找找。”她顺势挤进车内,为了让这个谎言看起来更真实,她还假意翻了两次包。 横在她和温亭深之间的,除了那一条难以理清的羁绊线,还有就是她的父母——她隐约感觉姜玲玲不希望她和温亭深在一起,一直努力强调他们只是兄妹,而她又习惯性听话。 温亭深暗着眸色,没戳破她,手指轻点在方向盘。 找了很久,李乐诗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心底的失落感更严重,呼呼刮着风。 “能再亲一下吗?”她直起身,耷拉着脑袋问。 沉重的口吻,像在借钱,不像在索吻。 温亭深投来眼神:“以吻友的关系吗?” “啊……” “我不愿意。” 被直白拒绝,李乐诗一下就炸了毛:“那你刚才还那么用力,就是因为被冯璨刺激到了?温亭深,凭什么你想亲就亲,我想要你却不愿意给,凭什么什么都要由你做主?”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起身直扑到他身上,还算从容的男人一下子被撞到驾驶位的夹角。 黑亮的狗狗眼浮动着微弱的亮光,李乐诗犯了倔脾气,不想再跟他商量,有点恶狠狠地:“我说我要亲。” 温亭深盯着她,眼神像是鼓励。 她的吻很快贴去,像刚刚学会这事的幼猫,舌尖在他的唇和齿间笨拙地舔磨。 不知冯璨是什么运气,电话打来时,他们两个人又在偷偷的接吻。 温亭深不想被打扰,看着她半阖的眼睛,修长的手指一按,关掉了车内的灯光。 这一次,他没有主动去勾缠,感受着她费力地撬着齿关。 李乐诗反复不得要领,又炸了毛,一下咬在 了他的唇。 他嘶了一声。 这份怒气连带到了打来电话的冯璨,她看都没看就挂了电话,扔到一边,两只柔软的小手捧住他的脸。 温亭深早就知道她犯起倔脾气来谁都按不住,但他没料到,她因为撬不开伸不进去舌头,竟然大力地抓了一下—— 他忍不住溢出了一声闷哼。 李乐诗喜欢听他的喘/息,抱着他的脸,顺势撬开了他的牙齿,舌尖笨拙又可爱的进行轻吮。 温亭深可不想弄脏裤子回去,享受了几秒就握住她的手腕,恋恋不舍地缩回舌。 在这个方面,他还是很挑环境和氛围的。 他不配合,这个吻也很难持续下去,李乐诗又气急败坏地猛咬了一下他的舌尖,瞬间血腥味溢出。 虔诚而炙热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就被温亭深压下,他满足地勾起唇,却装得像个受害者,吃痛地皱了皱眉:“咬我?你还挺记仇。” 之前咬在她唇瓣和舌尖的力度,都被她一一奉还了回来,甚至还加了码。 李乐诗一点没注意自己的膝盖抵在哪里,燃烧着大仇得报的快感,趴在他身上,咽了下唾沫:“还有两次。” 温亭深听出来她在计算他主动吻她的次数,听上去是要讨要回去。 李乐诗很快离开。 她把车门一关,砰地一声,温亭深感觉心脏连同灵魂都震颤了一下。 他半掀起眼睫直视她的背影,等她走进电梯,他打开灯,低头看了看自己,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被揉乱得不成样子。 …… 李乐诗擦干净偷吃的嘴,回到家里,冯璨的第三个电话又打来。 她皱了皱眉,还是没理。 离开心璨时他们已经撕破了脸,现在都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属实没什么好谈的。 但冯璨锲而不舍连续发了几条信息,约她在心璨附近的那家咖啡馆见面,说他有一个和平解决事情的方法,希望能够坐下来和她平心静气的谈谈。 李乐诗想了想,既然冯璨有本事找到她的这个新号码,以他不达目的的性子,肯定还会继续纠缠。 何况她才是受害者,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于是第二天下午还是去了咖啡馆。 许久没来这边,商圈面貌大改,咖啡店的隔壁新开了一家甜品店,楼底有个可爱的黄色大熊在一蹦一跳发着传单,李乐诗接过看了看,捏在手里,抬头。 冯璨已经到了,两腿交叠,优雅坐在落地窗前。 他虽然没有温亭深那么俊美,但也属于看得很舒服的清秀,她刚到门口,就有两个小姐姐犹豫着要不要去要他的联系方式。 李乐诗就想着等一等,避免被误会什么的。 然而冯璨先一步发现了她,朝她微笑挥手。 新仇旧恨交织,她很难扯出笑,落座后一直盯着面前的那杯卡布奇诺。 “口味应该还没变吧?”冯璨文雅地抿了一口冰美式,“我记得那时候的下午茶你总喝。” 李乐诗没说话,脑子和窗外的蝉鸣一样,嗡嗡响。 她是有点紧张在的,但深知自己没抄袭应该硬气一点,攥了攥裙摆,硬起嗓音:“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冯璨似乎愣了一下,语气有点无奈:“还在闹脾气呢?” 冯璨这种带了些暧昧的口吻,从大学时期一直贯穿到在心璨工作的那些年,起初李乐诗会被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弄得晕晕乎乎,但此刻再听,却只感觉到了对方的高高在上,平白多了几分抵触。 “冯老板。”她挑了个最不会引人误会的称呼,平静地抬起头,“有话直说吧,贵公司诽谤我抄袭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昨晚她想了一夜,冯璨绝对知道她就是赖猫大人,不然也不会联系到她这个电话号码。 冯璨的表情好像很受伤,放下咖啡杯:“我好久没听你叫我璨哥了……大家都那么熟了,你非要这么见外吗?” “我跟一个诬陷我抄袭的工作室没有任何旧情。”她移开眼神。 冯璨又叹出一口气,坐直身体,十指交叉搭在桌边:“乐诗,心璨需要你,回来吧。” 第56章 李乐诗胸口漫长起伏一下。 虽然她很不想以最卑劣的角度来揣度这次事件,但冯璨的态度表明了一切——这次的抄袭事件,很有可能是他故意为之,是逼她回心璨的手段。 李乐诗情绪有些波动,觉得对不起她笔下的漫画角色,因为她在三次元的破事,无辜牵连到他。 若是过去,她绝不会相信这种卑鄙的事情是她斯斯文文的好师兄做出来的,可两年前的那件事,让她看透了很多。 现在想想,那件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也许在冯璨理解中,无非就是她和朱村的私人恩怨波及到了他。 而冯璨为了工作室,选择保住朱村漫画的出版权而放弃了她,是她脾气太大,一怒之下就离开了心璨。 所以冯璨还是一副劝小朋友的口吻:“我第一眼看见q版图就知道是你画的,这么多年了,你的画风没怎么变但是色感和线条都更加精进了……回来吧乐诗,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一切要求吗?那好,我要朱村和心璨给我公开道歉,解释说明我没有抄袭,一切都是你们耍的卑鄙手段。” 冯璨似乎没想到她态度这么强硬,看着她,没说话。 “我还要朱村离开心璨,并且心璨要就两年前朱村出版发行的那一系列漫画做出声明,表示他的漫画里的确存在不雅画面,我根本没有看错。” “乐诗。”他吁气,“你怎么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了。” 冯璨深呼吸扫了一眼窗外,和楼底的黄色大熊对视了一眼,又不动声色看向李乐诗:“那个系列漫画销售得很好,两年内也没有任何举报投诉,你怎么就不能承认呢,是你看错了?” 李乐诗直起身:“冯老板,你我都是画画的,朱村漫画里的有些植物雏型画的就是生/殖器,后面铺上颜色才遮盖住,你难道真的看不出来吗?” 朱村画得特别巧妙,在很多正常植物当中,冒出那么一两棵不雅植物,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这就像一锅汤里的耗子屎,虽然很难发现,但这锅汤确确实实已经臭了。 李乐诗强调:“这可是给孩子看的漫画,你就允许他那么乱画?” 冯璨皱了皱眉:“那你现在画这种图就好了?” “……” 静默两秒,李乐诗发出一声冷笑,无话可说地向后一靠,看向窗外。 冯璨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提起咖啡杯下意识看向窗外,思考如何转圜。 他抿了一口咖啡,突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那只大熊一直在盯着我们看?” 第42章 证据“在我出国前,我们去趟民政局吧…… 大熊? 李乐诗下意识去看楼底,憨态可掬的大熊脸面向这边停了一瞬就背过身去,看上去的确没有刚才发传单时活泼了,正在挺拔的站桩。 但她怀疑这是冯璨转移话题的借口,没有多在意,又僵着脖子扭回去。 “我画这种图怎么了?”李乐诗挺直腰板,“我一个成年人在十八禁的网站画点带颜色的图,自己凭自己本事吃饭,我光明正大挣钱,怎 么了?” “总好过某些人在给孩子看的儿童漫画里,偷偷画些成年人的恶趣味要好吧?” 她听见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本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没想到再提起来,心里那股火还是直接窜到天灵盖。 冯璨闭了闭眼,似乎没想到两年过去她的态度还如此强硬,揉了揉眉心,叹着气说:“可你有没有想过,乐诗,本来是没有一个人发现的,但你非要突兀地提出来,不是反而会让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们接收到这些糟糕的信息?” 李乐诗听完,没忍住,笑出了声。 “所以你就任由那些脏东西摆在那里?” 冯璨情绪也有些波动,将目光投降窗外,看见楼底的那只黄色大熊走上了楼梯,直勾勾盯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那个话题:“朱村我可以让他离开,只要你回来——但那批漫画的事情,事关心璨的形象,我还需要考虑考虑。” 李乐诗太知道他的“考虑考虑”是什么意思,当初她要离开心璨提交辞呈,他说的就是考虑考虑,其实就是不同意。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甩掉工牌,扭头就走。 看来这次也没什么可聊的了,李乐诗拎起包,猛地站起身。 冯璨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 “乐诗,心璨也有你的心血在里面,你真的就准备这样一走了之吗?”他惯会劝人的,软硬兼施,“舆论持续发酵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 李乐诗蹙眉看向窗外,熟悉的蓝天白云,思绪一下飘荡到大学时期的那个午后。 在校园的林荫树下,冯璨兴高采烈对她说自己做到了,终于为初创的工作室拉到了第一笔投资,那时的工作室还不叫心璨。 冯璨诚挚邀请她加入,才特意将名字改为心璨。 心,取自于言心的心。 冯璨说得不错,心璨是李乐诗注入了很多心血的工作室,但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因为保护不了心璨的纯净而寒心。 她收回手,像个狠心的抛家弃子的母亲:“心璨在两年前已经长歪了,它不配我回去。” 冯璨看了看自己滞空的手,冷嗤一声:“那你现在画这种东西就不歪了吗?” 他一副救世主的口吻,要拯救离开心璨后堕落的她。 李乐诗忍了又忍,没有将桌上那杯卡布奇诺浪费掉,居高临下盯向冯璨:“冯老板这是在逼我吗?先用抄袭恶心我,再用舆论手段逼我回心璨——心璨是走上下坡路了吗,能让你这么不择手段?!” 冯璨皱了皱眉,故作镇定地抿了一口冰美式。 那只黄色大熊不知何时站在了橱窗外。 这下连李乐诗也注意到了,只和他们隔着一道薄薄的玻璃,那只憨态可掬的大熊脸正盯着他们。 但很快这只熊就转身发起了传单,看上去是特意来这家店门口打广告的。 两个人都没有多想,冯璨胸口漫长起伏一下,示意李乐诗先坐下,然后才疲惫开口:“的确,心璨没有你在的那几年辉煌了。” 冯璨从来嘴硬,能让他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工作室肯定遇见了难题……可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冯璨。”她最后一次好声好气说,“发布声明还我的名誉,朋友还有的做。” “乐诗……”冯璨修长的手指扶了扶额,嗓音带了些颤动,“你还没听出来吗?其实是我需要你,回来吧。” 李乐诗微微瞪大眼。 “没有你在的这段时间,我连一副完整的画都画不出来了。” 她心软了一下:“这不是你毁我的理由。” “我知道这是下下策,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你其实也觉得你现在的工作很难启齿对不对?不然为什么到现在,你都不主动站出来说你就是心璨的言心?” 李乐诗被堵住了。 冯璨拉过她的手:“你回心璨,回到我身边,我会还你名誉的。” 冯璨真的需要她,曾经他也高傲的想过,李乐诗离开心璨一定是个错误的选择,心璨离了她依然可以继续辉煌,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需要一个知己,激励他继续画下去,不然心璨还会继续没落下去的。 “冯老板还真是会说话,把威胁都说得这么好听。” 李乐诗彻底失望,猛地将手抽回,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 冯璨立即追了出来。 “乐诗,我们再商量商量,乐诗——” 李乐诗闷头冲下楼梯时还在想,冯璨真是能装,这种情况下都能好声好气地喊她。 突然听见他变了语调,她回头,正看见那只大熊挡在楼梯上,冯璨急得在熊背后呼喊。 这只大熊应该是故意的,两只手紧握楼梯两侧的扶手,甜品店的传单反而散落一地。 李乐诗狐疑看了看眼前这只大熊,蹲下身将一地的传单整理好。 大熊似乎愣了一下,缓缓抬起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那叠传单。 转身时,李乐诗朝后面的冯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狠狠反省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这个人的才华蒙蔽了眼,没看出来他是个人渣。 虽然很生气,但她还是窝囊的,害怕继续与冯璨产生矛盾,特意选了个附近比较偏僻的地方掏出手机打车。 等待过程中,她的肩膀被人戳了戳。 李乐诗又惊又气,还以为是冯璨追过来了,猛地转过身:“你有完没——” 她的声音一顿,紧急抿住唇。 是那只黄色大熊。 整体黄嘟嘟,圆滚滚的,可爱娇憨的表情一下就让她卸掉戒心,笑着问:“怎么会是你?” 大熊左手拿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气球,递给她。 “给我的?”李乐诗犹豫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侧眸发现街对面有位老奶奶正在卖这种气球,也不知道是这只熊买来的还是捡来的。 第57章 正在犹豫要不要把气球还回去,大熊右手提着的樱桃蛋糕也递给了她。 李乐诗不太敢接:“干嘛送我蛋糕?” 大熊站桩两秒,指了指自己身前口袋里的传单。 李乐诗怀疑是某位聋哑人士穿着玩偶服,连比划带说的:“你是想感谢我替你捡起传单吗?不用客气的。” 大熊右手僵着不动,继续将蛋糕递给她。 李乐诗不想扫了这个人的兴,笑着接过,珍视地抱在怀里——这段时间她倒霉透了,难得在生活中尝到一点温暖。 说实话,她挺感动的,有了一种生活还能继续美好的信心。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见眼前的大熊微微张开手臂,歪了歪可爱的大脑袋,像是在问她“需要抱一下吗?”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玩偶熊里的人应该是她熟悉的人。 但这个时间,温亭深那个工作狂肯定在忙着工作,又有洁癖,怎么可能会在这只玩偶熊里…… 李乐诗惊觉自己居然在想念温亭深那个怪人。 这只熊很可爱,她也很难拒绝一个陌生人善良的拥抱,张开手臂,放松地揽住这只熊毛绒绒的大肚子。 大熊摸了摸她的头。 李乐诗就更想哭了。 这就像那种故作坚强的孩子,硬咬着牙说自己没事,但在温柔的安慰面前,一瞬间就溃不成军。 车来了,李乐诗努力忍着泪,笑着朝大熊挥了挥手,祝他今天一切顺利。 大熊点点头,目送车辆离开,李乐诗坐在后座扭过头看,发现那只熊还站在那里,很久很久,直至缩小成一个黄点。 莫名其妙的邂逅与分离,莫名其妙的伤感,李乐诗再也忍不住,哭了鼻子。 听见这动静,司机看向车内后视镜里,就看见一个气质绝佳的大美女抱着气球和樱桃蛋糕,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哭。 “没事吧小姑娘?” “没事……师傅。”李乐诗把这两天的憋屈嚎了出来,抽抽搭搭的,“您能开车在城里转转吗,我想再哭会儿。” “好的,没问题。”师父甚至将车速降了下来,将车窗贴心的关上了。 李乐诗一边哽咽说着“谢谢师傅”,一边掏出纸巾擦眼泪。 …… 地下车库,冯璨坐在车里,疲倦地揉着眉心。 开始是被那只大熊莫名其妙挡住,后来又被服务员叫回去买单,他没有追上李乐诗,只能再用电话联系。 安静间,对方未接电话的嘟声格外漫长清晰。 听见有人敲车窗,冯璨睁开眼,看见一只大熊脑袋诡异地贴在挡风玻璃上,吓了一跳。 他再也忍不了怒气,挂掉电话,下车冲了 出去:“你到底是谁,干嘛今天一直在盯着我看?!” 大熊淡定地抬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当冯璨顺着他看去的方向望过去,意识到对方是在找监控时,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很大的力道冲击在地,右侧脸颊染上火烧一般的痛感。 冯璨没有运动的习惯,身体瘦弱,这一个力道下去,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嘴角溢出血腥味,可见对方那一拳根本没有收力。 “你tm到底是谁!”冯璨再没有好脾气,大声质问。 大熊依旧沉默,戴着娇憨可爱的微笑表情,猛的发起攻击又打来第二拳。 冯璨反应不过来,生生挨了这一拳,然后迅速抬起双臂挡住了脸。 眼前这个虽然看不见人,但能辨认出他个子高大,体能很好,朝他打来的两下拳头都用了狠力。 他一点不意外这只熊会把他打死,颤抖着抓起手机,拨打110。 大熊朝他蹲下身,一把抽出他的手机,按掉报警电话。 玩偶熊内,温亭深眸色如废弃已久的枯井,毫无光彩,幽深莫测。 他垂下睫翼,脸色阴沉看向冯璨的两只手,在他记忆中,冯璨抓过一次她的手臂,还拉过一次她的手……是哪只手来着? 算了,这不重要。 他将观察到的冯璨的惯用手按在地面,一脚踩上,冯璨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冯璨疼得蜷缩起身体,试图将自己的手从大熊的脚底板抽回。 换来得却是对方更为狠厉的碾压,他又尖叫出声。 温亭深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冯璨痛苦的样子,将冯璨的手机解锁成功后,摘掉左边的大熊爪子,露出修长冷白的一只手。 旋即戴上一次性手套,点开冯灿的社交软件…… …… 李乐诗回到家,将樱桃蛋糕放进冰箱,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一松手,小兔子气球飞到房间天花板上,她从包里翻找出来录音笔,点开按钮,冯璨的声音清晰明确流淌出来:“你回心璨,回到我身边,我会还你名誉的……” 这应该算是直接证据,但她没有想好要不要公布出来。 当年离开心璨,她注销了言心的账号,又更换了手机号码,就是为了不想再有瓜葛。 这段时间的舆论让她不得不多想,如果爆出来赖猫大人就是言心,网友们会不会用更加难听的话辱骂她?甚至像冯璨一样,觉得她离开心璨后就堕落了。 李乐诗无处发泄,只能去找唯一知情者叶曼,晚上,叶曼特意点了两份小龙虾和啤酒,说要好好陪陪她。 在好朋友面前,她很难忍住情绪,鼻子一抽一抽:“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份录音公开呢?” 叶曼给她嘴里塞了只播好的小龙虾,问得一针见血:“那你觉得你现在的工作是堕落吗?” 李乐诗摇了摇头:“我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那不就得了,生活是自己过的,考虑别人干什么?”叶曼提起啤酒跟她碰了一下,“你当初用言心这个名字,认认真真给孩子们画漫画,是不是收获了很多好评?现在你用赖猫大人这个名字,认认真真给成年人画漫画,是不是也受到了很多粉丝?” “她们两个都是你经历的一部分,是两个不同的阶段,她们都是你,把她们放在一起,又怎么了呢?” 叶曼是个从来不内耗的人,遇到问题了,那一定是别人的错,所以搞不懂李乐诗干嘛这么纠结。 李乐诗忽然觉得叶曼像个哲学家,被她那句话狠狠戳了心窝——言心和赖猫大人都是她,为什么就不能站出来承认呢? 她画儿童漫画时认真负责,画成人漫画也认真负责,一切都是她的选择而已,有什么可避讳的? 那些愿意污蔑她的人,无论她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她只需要将真相讲清楚说明白,至于大家怎么评判,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李乐诗豁然开朗,立即联系小玩具公司那边对接的小姐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想因为她,给这个新创立的公司冠上污名。 叶曼也着手给她联系律师,安排公关话术,安慰她:“放心吧,这次一定帮你扭转乾坤。漫画可要赶紧更了啊,我这个粉丝还等着看呢。” 风暴即将过去,又会迎接一个新的晴天。 李乐诗突然福至心灵地想到一个点子:“如果事情解决了,我想继续帮那个公司画一些女性科普类的漫画,让大家更好的认识自己的身体与需求。” “好啊!”叶曼笑着抓起啤酒,与她碰了一下杯,让她放手去干:“我会是坚定站在你这边的第一个粉丝!” 李乐诗又有点想哭了,抱住她:“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叶曼笑笑掐她脸:“因为你是我的哈尼啊。” 两人腻乎了一会儿,酒精很快上头。 李乐诗抱着叶曼昏昏沉沉,像只舒服睡觉的猫,窝在她的身边。 叶曼看着她笑了笑,藕荷色的新美甲抠着拉环,打开了最后一瓶啤酒。 此情此景,不免让她回忆起大学时期和李乐诗交心成为朋友的那一晚,她们也像这样,李乐诗靠着她睡,她一个人默默解决掉了剩下的啤酒。 说起来,她们能够成为朋友完全是个偶然。 那天,叶曼从市里的夜店里玩完出来,身边跟了几个讨厌的男人,怎么甩都甩不掉。 李乐诗应该是在附近买东西,看见她,第一反应就是低着头装不认识,路过。 叶曼看她的打扮就是个乖乖女,也没指望她能帮忙,和那两三个男人对峙着。 但她没想到李乐诗能走回来,还问她:“需要帮忙吗?” 叶曼不屑一笑,点点头,问她想怎么帮? 接着她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李乐诗将手里的袋子甩了出去,拽着她的手就跑,边跑还在边跟她算账,一点不客气的让叶曼赔那袋东西的钱。 一开始叶曼还以为她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是认真,还调出来了微信的收款码。 于是叶曼对这个女孩有了最初印象——财迷。 后来叶曼又觉得李乐诗是个滥好人,谁的忙都帮,不懂得拒绝,但真正接触交心之后才发现,李乐诗其实只是善良,可以对任何人习惯性释放善意。 第58章 叶曼从不信玄学,但她觉得李乐诗会有福报的,这么善良的女孩子就该幸福的活着。 安静间,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哼唧,李乐诗皱着眉头:“……我真的没抄袭。” 叶曼擦了下她眼角的泪:“一切都会变好的。” …… 第二天凌晨,心璨工作室率先发布了澄清声明,证明画师赖猫大人没有抄袭。 李乐诗还在奇怪冯璨怎么会突然转了性,仔细看过声明后才发现,其内容有些怪异。 虽然口口声声说明她没有抄袭,但字字句句都在往人设雷同的方面去引,引人多想。 广场上的水军也在清一色的混淆视听,夸赞心璨那边宽容大度,不稀得和小画师计较,一点没有道歉的诚意。 是叶曼委托的律师发布了律师函,以及她这边提供了和冯璨私下见面的录音,舆论的风潮才得到 了逆转。 当天晚上,#言心就是赖猫大人#的词条挂在热搜榜上的第二十条。 不出所料,有人在针对她这个儿童漫画家后来成为某网站知名画家一事展开讨论,有的人惊讶,有的人惋惜,还有的人骂她堕落。 那晚叶曼听了全部录音,知道李乐诗发布到网上的证据是特意裁去了心璨发行不雅漫画的有关内容,特意打来电话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想对冯璨赶尽杀绝吗? 李乐诗很难解释,因为她也搞不懂自己,两年前明明气成那个样子,却没有下定决心举报。 大概是她的心底里知道,如果一说出来,心璨就完了。 可明明是朱村一个人的错,心璨其他的小画师是无辜的。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种明知真相却选择包庇坏人的坏同伙——知道该义正言辞的站出来,却因为各种各样的考虑选择退缩,和凶手一样是坏人。 所以哪怕现在舆论在好的方面发展,李乐诗的胸口也始终压着块石头,不得解脱。 她准备出门散散步,时间正好是下班的晚高峰,电梯紧张,她按下按钮后,站在门口等着。 走廊的空间不算大,突然多了一个自带凉意的人,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热搜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李乐诗觉得温亭深一定看见了,不太自然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乖乖等着被盘问。 等等,温亭深不是搬家了吗?怎么会从对门出来? “你回来拿东西啊?”她问他。 “嗯。” 李乐诗:“……” 这人的态度,不对劲,又在生气? 她回想上一次见到温亭深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车里,她索吻不成,气急败坏抓了他的**,还咬了他的唇和舌尖。 他唇角到现在还有一点淤青。 这就是温亭深对她爱答不理的理由?因为咬疼了? 走进电梯,李乐诗偷偷看了一眼对方紧绷的下颌,害羞又尴尬地挠了挠脸,犹豫着该怎么开这个头。 “上次抓你——又强制性地亲你,不好意思啊。”李乐诗幽幽飘开眼神。 温亭深垂下眼皮,侧过半只瞳孔盯着她:“你觉得我在介意这个?” “不是吗?” “不是。” “那为什么生气?” 他忽然不说话了,似乎找不到理由开口。 李乐诗因为刚接到叶曼激动的责问电话,对此有点猜想——如果温亭深知道她有意保住心璨而掩盖了一部分证据,应该也会生气的吧? 他那么讨厌冯璨,又那么爱吃醋。 她能想象温亭深冷脸质问她的样子——“你一直都这么善良吗?就因为他是你的好师兄,你就愿意保他?” 可她觉得温亭深应该不知道他们谈过这部分内容…… 思考间,电梯门到达一层打开,温亭深先一步往外走。 李乐诗注意到他手背满是淤青,开口:“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 温亭深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转过身,眼神忽然变得认真,“合同还有两天就到期了。” 这段时间破事太多,李乐诗才想起来他们还处在协议结婚中,啊了一声。 他淡着嗓:“在我出国前,我们去趟民政局吧。” 李乐诗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重点关注出国还是民政局,静默两秒后,她追问:“你要出国?” 她听出来自己的嗓音有点发干。 “嗯,总部那边希望我过去学习交流。” “多长时间?” “三年吧。” “……” 李乐诗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哦了一声。新买的博肯鞋沾了些灰,越看越难受,她蹲下身,用纸巾擦干净。 长发散乱落下,遮住了她的眉眼。 余光里,那双干净发亮的男式皮鞋始终没有动,像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可她又能说些什么?因为讨厌分离,就让他不要去,耽误他的大好前程吗? 李乐诗瘪着嘴不说话,发现今天鞋上的灰渍特别顽固,擦来擦去还是难受,于是决定回去换一双。 她猛地站起身往回走。 温亭深眸色沉沉望向她的背影:“怎么了?” “要你管!” 被他问的,李乐诗的心情一瞬变得更差,怀疑温亭深就是想躲着她,不然好端端的出什么国?以前不是没有出国的机会,每次温亭深都会拒绝的……哦,这次就非要出国,还一出就三年? 就因为她没有接受他的喜欢,连他们二十多年的情分都要抛弃? 难道他的喜欢就这么经不起考验,被她拒绝了一下就直接放弃? 电梯门合上,李乐诗越想越生气,按了按钮,门又打开。 立在走廊中的男人高挑,修长。 外面似乎挂了一阵风,在他的背后掀起一场缤纷的花瓣雨。 他的头发也被风吹乱,露出一双漂亮湿润的眼睛。 李乐诗被这一幕惊艳到,脱口而出:“必须要去吗?” 温亭深动了动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我没有理由留下。” 除非你说你接受他,愿意给他一个名分。 第43章 喜欢“就……想跟你做/那种。”…… 李乐诗手里攥着那张擦鞋的纸巾,掌心渗出薄汗,正要回答时,电梯门慢慢悠悠合上。 温亭深的目光带有期待,然后随着两扇门一点点合紧,眸子一点点暗下去。 风停,花落,电梯关闭。 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反光倒影里变成了她无措的模样。 他最后那个眼神,让她联想到一艘海面上漂浮的孤舟。 孤舟在熄灭的灯塔前等待已久,灯塔无法回应他的仰望,于是他选择远航…… 这个瞬间,李乐诗深切体会到温亭深是认真的——喜欢她是真,得不到回应选择离开,也是真。 她点开和温亭深的聊天界面,想说点什么,但总缺乏那一点说出口的勇气。 明明他再坚持一下,再往她面前多迈几步,她就能顺势应下来的…… 都等她这么久了,就不能再给她一点时间接受吗? 就因为她拒绝了一次,就直接放弃了? 李乐诗后悔又烦躁,直接按灭手机。 一天过去了,温亭深像彻底消失在她生活中,没有信息发来,也没有电话联系。 虽然以前他们每天的联系也不是很频繁,但这次,总觉得跟以前不太一样。 ——她再没有个答案,他是真的要走了。 周日,某网站在a城举办了线下的小型颁奖活动,赖猫大人作为网站新星受邀参加。 活动邀请函是在一个月前收到的,当时李乐诗还小小期待了一下,现在却觉得像块烫手山芋。 所幸这次活动为了保护作者现实隐私,是以假面舞会的主题举办的,下车时,她戴上了准备好的半张蝴蝶面具。 晚会门口设有登记处,她通过门上的玻璃反光看见自己像一只不起眼的黑蝴蝶。 今晚她的任务很简单,安安静静参加完舞会,然后结束走人。 李乐诗低头跟在戴着面具的一男一女身后,听见他们正在讨论这次的舞会赖猫大人会不会来参加。 女孩觉得会,表情有点微妙:“网上不是都澄清了嘛,是心璨做局逼她回去。不过真没想到言心就是赖猫,她的儿童漫画我还买过给我的侄子呢,没想到现在成为同事了。” 李乐诗又想走又想听,就这么纠结地跟着。 戴着魔鬼面具的男人接话说:“难道你不好奇言心为什么会离开心璨吗?我可听说了,是言心纠缠心璨的大老板不成,一气之下才离开的。听说那个言心都四十多岁了,心璨的老板当时才二十多岁……” “啊?四十岁阿姨纠缠小鲜肉吗?”女孩听见了一个大八卦,瞪大眼睛。 男人一副信誓旦旦的口吻:“你就好好观察吧,哪个是大妈哪个就是赖猫。” 说话间,三人陆续来到登记处,女孩和男人很快签完了名字,还在喋喋不休聊八卦。 第59章 李乐诗特意看了一眼他们登记的名字。 戴魔鬼面具的男人注意到她,以为她是没带笔,立即笑吟吟递上。 旁边的女孩打趣他 就会对美女献殷勤。 李乐诗本想低调行事,奈何实力不允许,大笔一挥就签下了赖猫大人的名字。 男人瞠目半晌,结结巴巴:“美、美女,你就是赖猫啊……” 李乐诗挽了一下鬓角碎发,朝他甜甜一笑:“是啊,阿姨保养得还不错吧?” 男人不说话了,脸青一阵红一阵。 她走得有多潇洒,心里就有多紧张,到了舞会现场就直接钻到角落,一个光线很难照到的位置。 一会儿,还是被人找了过来。 光影交错间,宋轻淼像一副山水画飘了过来,蒙着轻柔的面纱。 提起宋轻淼,李乐诗挺感激她的,两年前她离开心璨找不到工作,还是宋轻淼介绍她到了这个网站,帮了她很多。 之所以能够认识宋轻淼,完全是因为温亭深。 宋轻淼是这个男人众多追求者之一,现在都还没放下,李乐诗觉得自己一直是沾了他的光,宋轻淼才会帮她。 果然,宋轻淼见到她第一句话就是问:“你哥哥现在还好吗?有女朋友了么?” 李乐诗因为哥哥两个字有点心虚:“还行吧,没有呢。” “你哥心里到底装着谁啊,这么多年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宋轻淼往她旁边一靠。 李乐诗挠了挠脸,昧着良心:“谁知道呢……” 宋轻淼沉思着喝了一杯酒,像下了某种决心:“我今晚要是喝醉了,就去找你哥表白,你得帮我。” 她心猛地颤了一下,想起那天走廊里的温亭深,他的眼眸宛如月光浸润的清泉,一阵风吹过,背后落下了浪漫的花瓣雨。 有什么东西从心底里钻了出来,飞速生长,如墙壁上的爬山虎,迅速布满了她的整个心脏。 也许这种情愫很早就有,只是被她迟钝的忽视掉了,缠杂在复杂亲友线中的小小一根线头,不仔细去清理很难摸到。 李乐诗在这一刻意识到,她的心底深处或许也在渴望着那个男人。 她怔愣着,有种费尽脑力答出数学题的轻松与昏沉,宋轻淼没听见她确切的回答,手指戳了戳她:“听见没?我要是去找你哥表白了,你得帮我。” 李乐诗张了张口,正要拒绝,就听见宋轻淼话很密地继续说:“反正过两天我就要出国了,要是温亭深拒绝,我就出去找一个比他更帅的混血。” “轻淼姐,我恐怕不……” 宋轻淼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笑着说:“颁奖典礼好像要开始了,一会儿我可能要上去领奖,我先去跟其他人打个招呼——你必须得帮我啊,小乐诗。” 李乐诗:“……” 快说啊死嘴。 “轻淼姐,轻淼姐!”她鼓起勇气追了过去,这时会场的灯光突然暗下来,聚光灯照在前面的小心舞台上,主持人让大家先坐好,颁奖马上开始。 李乐诗上学就是个乖乖听指挥的性子,只能暂且找个位置坐下。 黑暗中,她感觉有个视线在盯着自己,四处扫视一眼,各种各样的面具花了眼,分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错觉。 晚会进行到一半,主持人突然喊了赖猫大人的名字,玩手机的李乐诗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荣获了网站新星之王的荣誉。 所有人都以为会是轻淼。 她晕晕乎乎走上台,站在聚光灯下。 台下的掌声稀稀拉拉,和刚才其他人领奖的状态明显不同。 成年人本不该在意这些无聊的名头,但网站会给新星之王宣传福利和奖金,是利益,所以就会有质疑: “这年头,抄袭还能领奖了?” “这奖项该不是有黑幕吧,听说新星之王不应该是轻淼吗?” “听说当初就是轻淼带她进了这个网站,帮她推漫画,帮了她可多呢——白眼狼嘛这不是。” “你们就让让她吧,正儿八经的流量咖呢。” 人声嘈杂,偏偏李乐诗这分钟还听得特清楚,举着奖杯有点不知所措。 台下的宋轻淼朝她挤出一丝笑意,鼓掌。 李乐诗受不了这样的质疑,想丢下奖杯逃下去,但两条腿不听使唤,固执地僵在原地。 这个场景……是不是似曾相识来着? 她陡然间回忆起小学时期的事情,那时的她,同样像今天这样独自站在讲台上,接受大家审判的目光。 那是竞选班长结束,李乐诗以一票的微弱优势赢得了班长的职位,正兴致勃勃准备自己的获选感言,下方却突然爆出来一声哭泣。 跟她关系最好的女孩因为一票之差落选,趴在桌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家都在忙着安那个女孩,根本没有人关注她这个获选者。 李乐诗捏着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不知所措。 这本来是个开心的事情,可是指责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你跟她关系那么好,让让她怎么了?” “就是啊,你们是好朋友吗?你看她哭得多伤心。” “李乐诗这次肯定是拉拢同学了,不然她的票不可能比她高的。” 质疑、审判、责怪……压得她喘不过气。 下课铃响,吸引了更多的同学来看,李乐诗站在讲台上,却仿佛架在十字架上炙烤。 当时她就在问自己,自己做错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不对? 李乐诗想要强硬一点,但很快就心软了。 那个女孩与她那么要好,哭得那么伤心,也许她就该让出这个职位…… 于是李乐诗瘪着嘴将写好的获选词团成了一团,塞进口袋里,默默从投票箱里翻翻找找,找到自己的投票纸,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那个女孩的。 然后,捏着换好名字的纸条走到那个女孩的书桌前,告诉她是老师计算错了,她们其实是平票,还要再选一次。 平均,就意味着还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今天的场景像极了那天,李乐诗犹豫着要不要放弃这个奖项,因为宋轻淼的确帮了她很多,她不想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转过头,准备将奖杯放回台面。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惊呼着“好像好像”,紧接着,全体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个往台上走的男人身上。 一束聚光灯追随,男人戴着白色面具,西装革履,比例绝佳,俨然一位矜贵俊秀的翩翩君子。 李乐诗揉了揉眼睛,回头看了一眼大屏幕中的l先生,再看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就跟漫画角色来到了现实生活中一样。 他不说话,静静地凝视着她,歪了下头,像是在问:你确定要放弃吗? 李乐诗自然是不愿意的,六年级的那次她也不愿意,但她害怕竞争,害怕惹其他人不开心。 又不是所有人都会跟温亭深一样,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会一直等在那里。 但或许…… 他在那里,就是她的底气。 一种‘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她的身边还是会有温亭深’的底气…… 她想起来了。 六年前那次,在她捏着换名字的纸条主动求和时,也是少年的温亭深从人群中突然出现,拽住她的手,说:“别人一哭,你就要给,你当你是慈善家吗?” 她最佩服也是最喜欢温亭深的一点,就是他拥有拒绝所有人的勇气,以及,对她光明正大的偏爱。 李乐诗理智思考了一下这件事的本身,做了个深呼吸,奖杯刚刚接触台面,又被她拿起,握在手里。 “感谢大家的质疑。”她抬起头,鼓起勇气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就算得罪了所 有人又怎么样? 温亭深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她不会孤单一人的。 很神奇,李乐诗觉得自己就像是开了挂,说起这些天的心路历程竟然可以做到不卑不亢,娓娓道来,一条一条抨击掉台下人的质疑。 “我知道你们都在好奇我为什么会离开心璨而来到了这里,我想回答的是,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对,就这么简单,仅仅只是因为[选择]。” “当初我以言心的名字绘画儿童漫画,我可以自信的说我认认真真完成了那份工作,后来我的选择变了,我又来到了这里,同样的,我也在认认真真对待我的成人向漫画——所以,我问心无愧。” 下台时,李乐诗听见掌声明显热烈了很多,还有很多人由衷恭喜她。 她微笑着敷衍,视线环视了一圈,发现温亭深不见了。 不知道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也不想纠结,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好想找到他。 李乐诗借口上厕所脱身,踩着高跟鞋奔向宴会厅的侧门,幸亏今天的裙子穿得休闲随意,跑起来也不会走光。 她一路小跑到了宴会厅后面的花园,漂亮的蔷薇花下立着一个人,背对着她。 第60章 从绝佳的身材比例来看是温亭深无疑了。 李乐诗心下一喜,随即而来的便是即将冲破界线的紧张与慌乱。 她调整着呼吸,脚步放慢走过去。 忽然,她看见温亭深的身前飘起一抹新中式的纱裙,脚步一停,想起来离开时宋轻淼也不在座位。 是在告白吗? 温亭深会因为迟迟等不到她的答案,答应宋轻淼吗? 李乐诗对这个答案自信又不自信,耷拉着脑袋拽了拽裙摆,没经历过这事,不知道这时候应不应该冲过去。 不知道两个人聊了什么,温亭深忽然后撤一步。 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面向这边的宋轻淼偏过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站在这里,登时脸上的表情尴尬又复杂,匆匆放下想拥抱的手。 温亭深顺着宋轻淼怔愣的视线转过头,也看见了她。 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李乐诗看着宋轻淼,宋轻淼看着温亭深,而温亭深在认真看着她。 她没动脑子,往后撤:“那个……别管我,你们继续。” 温亭深的眼神直勾勾,带了些讽刺的淡笑:“你确定吗?要我们继续?” 李乐诗面露纠结,一时间考虑了很多事情:他们到底聊到哪一步了?宋轻淼刚才那一下是想抱他的吗?温亭深已经拒绝她了?遇到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做啊? 人怂,考虑的就多,最后还是宋轻淼主动提出先走。 “轻淼姐,你听我解释……”李乐诗不想让事业上的恩人因为这点事情对她产生嫌隙。 宋轻淼看出了她的纠结,大大方方一笑:“没事的,你姐我像是那么放不下的人吗?不就是被拒绝了嘛。”她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还有乐诗,今天真的恭喜你,实至名归。” 李乐诗感动地目送宋轻淼离开,一转头,温亭深扭过身去,看样子也准备走了。 他走在缤纷的蔷薇花藤下,如退场的偶像剧男主角。 她给自己打气,追了过去:“你要回去了吗?” 他虚虚低着眼睫,嗯了一声。 “那正好,我也跟你回去一趟,有点东西忘在你那儿了。” 温亭深幽幽偏过头:“有吗?” 李乐诗睁眼撒谎:“有啊。”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 总觉得他看破了她的小伎俩,但是没戳破。 几天不见,温亭深的公寓里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可能是因为温爷爷回老宅了,就显得有点冷清。 他进门就开了玄关的灯,客厅那边还很黑。温亭深在玄关换好鞋,打开鞋柜,取出唯一的那双女士拖鞋,摆在她面前。 见她怔愣着不动,他抬起眼皮:“是要我帮你换吗?” “不、不用了。”她坐到鞋凳上。 一想到待会儿可能要做些什么,这脑子就容易分神。 温亭深踩着拖鞋到客厅,按下开关,先去洗手间洗手:“你的东西应该都在卧室里,我没动过,自己去找吧。” 李乐诗嗯了一声,走进卧室。 打开灯,整理得一尘不染的床铺特别显眼。 很奇怪,分明她在这里睡了好几晚,但今晚感觉特别不一样。 她的东西基本放在睡觉这边的床头柜,李乐诗蹲下身,心不在焉地翻翻找找,一想到马上要做的事情就掌心冒汗。 正在思考着怎么说,拉开第二个抽屉,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小盒。 很诡异,居然是一盒套。 还未拆封的。 “你要找的东西就是那个?” 温亭深洗干净手走进来,恰好撞见她拿着这玩意。 李乐诗惊得手一抖,小盒掉落在地,很多个问题挤在脑中,其中最让她琢磨不通的就是他一个不举的男人,买这东西干什么? 思考间,温亭深弯腰捡起,推了一下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口吻听起来有点无辜:“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李乐诗心底大喊冤枉,脸一下子腾地烧红。 “不是我买的。”她有口难辩,急得眉头皱在一起。 他露出半信半疑的眼神。 李乐诗举起三根手指准备发誓。 温亭深抬眼看了看她,手里把玩着那盒套,起身绕到床铺另一侧,放进那边的抽屉里。 “逗你玩的。”他语气带有一丝戏谑,“我买的,放错位置了。” “……你还能用得上这个?” 她不过脑子,脱口而出。 温亭深意味深长瞥她一眼,笑意未敛。 “东西找到了吗?”他转到书架前挑选一本书。 李乐诗注意力被他的动作吸引——喜欢这种东西可真要命,一旦察觉到,就会无限放大各种细枝末节。 他刚刚清洗过的手,指尖微粉,每根指头都白皙而修长。 轻轻划过几本书,他最终挑选了一本。 拿书时,他的中指和无名指丝滑有力地插入书架间隙—— 李乐诗迅速偏开眼,这该死的画面想象力。 “怎么不说话?” 温亭深侧过身子,翻开书,抬头看她。 “我没有要找的东西。”李乐诗像个勇于承认撒谎的小学生,背着手,“……就是想过来找你。” 温亭深静静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了下文,合上书走了过来,然后停在她面前,微微弯下身,嗓音带蛊:“找我,做什么?” 从小到大,李乐诗都没有处理情感事件的经历,不知该怎么开头。 不如先亲一下吧,水到渠成再说。 这么想着,她把自己包装成了个要债的债主,傲娇地扬起脖子:“……你还欠我两次呢。” “什么两次?”他明知故问。 李乐诗看出来他故意的,有点炸毛的趋势,一把攥住他的领带。 温亭深被迫往下低头,她踮脚吻上了他。 他的唇瓣柔软,这次也没咬紧牙关,她顺利勾缠到了他的舌尖。 这个湿吻温柔而漫长。 踮脚的姿势太累,李乐诗有点支撑不住,正要撤离时,耳畔传来一声书本落地的响动。 紧接着,男人带有肌肉的手臂拖着她的臀腿,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舌尖被反过来吮吸了一会儿,李乐诗稍稍离开,喘了口气。 眼前是一双炙热而兴奋的眼睛,仿佛下方蕴藏着滚烫的熔岩,紧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份恍若野兽猎食的侵略感在一点点消退。 “还剩下一次是吗?” “……” 李乐诗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够无情的,他们已经吻到了床上,对视着,微喘着气,还需要她再说些什么吗? 然而温亭深一瞬不动地注视着她,失了焦的眸子一点点转为清明,像是非要摁头让她说出自己的心意才肯罢休。 “我都这样这样了,你还不明白吗?”她红着脸。 “不明白。”他唇角勉强提了下笑,“是拿我当吻友,还是想吻完之后就跟我平账?” 两个人的心跳此起彼伏,快要破开胸膛。 李乐诗咬了咬舌尖,鼓起勇气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出了那一句。 ——“我发现,我也挺喜欢你的。” 世界似乎一瞬间变为了真空。 温亭深听见了,却又恍惚没听见,甚至还带了一丝难以置信的耳鸣。 心脏在阴暗角落处潮湿发霉了太久,结满了蛛网和灰尘,以至于有光照进来的时候,他会误以为是错觉。 李乐诗注意到他眼眶泛了红,迟迟等不到温亭深的反应,她有点慌。 她坐在他身上,不上不下的位置,很难捱沉默的时光。 怕美梦再度破碎,温亭深轻轻捧起她的脸,干着嗓子再问:“是……哪一种的喜欢?” 李乐诗脸瞬间爆红,左瞟瞟右看看,用着气音在他耳边:“就……想跟你做/那种。” “我知道你起不来,但你不是说还能用手和舌头——” 她骤然噤声。 因为她身体忽然被调了个位置,平躺在了船上。 李乐诗感觉温亭深的身体在颤抖。 ——封存了十四年的光阴,频繁的隐忍与期待,早已悄无声息将浓烈的爱意渗透进他的血肉与骨髓。 今天,她的答案撞响了他,连同灵魂一起发出经久不息的震颤。 他的呼吸很乱,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落下了滚烫而急切的吻。 不知这个湿吻又持续了多久,李乐诗快要感觉不到舌头和口腔的存在了,浑身酥酥麻麻的,忽然奇怪的感觉令她一抖。 温亭深也突然停止。 她眼睁睁看着他的唇上断掉一抹银丝。 冷白修长的手指,濕琳琳的,带了些粉色。 “看来今晚做不了了……”他喉结滚动,抽过纸巾先替她擦了擦,“怎么这次生理期提前了?是不是因为接吻太多次?” 第44章 需求“但他舌头蛮好用的。” 他的吻,和手指,恰如掉进稻草堆里的火星,让她的身体燃烧正旺。 第61章 “始作俑者”却云淡风轻地撤离,抽出床头的纸巾擦了擦,转身去了洗手间。 李乐诗红温坐起身,看着温亭深腰身微弯洗手的样子,眼底隐隐释放着不满足。 不禁怀疑高岭之花的欲望是不是都低到离谱。 她明明下了很大决心才撕开那道警戒线,与他并肩站在一块的,结果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她和温亭深的关系似乎没有任何奇妙的变化。 ……除了他的手的确去了那一下。 温亭深擦干净手上的水珠,看过来的眼神带有温柔:“晚饭留下来吃吧,我做你喜欢的炒面。” 李乐诗玉火焚身地闷着气,没接话。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温亭深是不是特意为她定制的一款机器人,无论从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能将她照顾得很好,知道她的各种喜好。 他的表情总是平静的,哪怕是表露出温柔,也是如积雪融化那般淡淡的。 真的像一个难有情绪的机器人。 最关键的,温亭深可以把欲望控制得很好,甚至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没有。 也许举不起来的男人都这样,啃啃嘴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她是个功能正常血气方刚的女孩啊,这种情况,总得做点什么吧…… 她看起来隐约有了生气的趋势,白皙的小脸鼓起,一双黝黑的圆眼睛瞪得老大。 温亭深敏锐捕捉到这一点,走到门口的步伐又转了过来,在她头顶揉了一下:“怎么了?” 李乐诗咬着唇思考,觉得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实质性的变化,摸摸头这种事,作为哥哥的温亭深也经常做。 “温亭深……”她的面容红润,抬起的眼眸湿漉漉,“咱们两个已经不只是朋友和亲人的关系了,你知道吧?” 再次听见确认的答案,温亭深心下一动情,再与她交换了一个湿润绵长的吻。 他的吻技很好,李乐诗愈发难耐了,轻轻推开他:“一般在漫画里,男女主角心意相通的晚上都会做些什么的,可以不只是接吻——” 见他眼眸微动,她立即补充,“我知道你身体不行,我也没有强迫非要做那样那样的事情,就是吧,我有点……” 迟来的害臊,让她声音越说越小。 温亭深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摩挲着她脸,不紧不慢解释道:“我知道应该要照顾你的生理需求,但你在特殊时期。” 虽然他也很想,但他是个医生。 “手指也不行吗?” “不行。” “洗得干干净净的手指也不行?” 温亭深停了一秒,轻笑着问:“就这么想要?” 李乐诗被问得有些害羞,眼神飘到一边。 眼前的这张脸她从小看到大,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是有点难为情在的。 但若今夜不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总觉得白白跨过那条线了。 她的白皙小脸浮现淡淡的粉红,像一株饱满绽放的花,下垂的无辜小狗眼潮湿潋滟。 温亭深是个拥有正常功能的男人,被她一再请求这种事,说心底毫无波动,当然是假的。 他的眸色渐渐蒙了层迷乱,大手抓住她的肩膀,拇指轻轻划过她的锁骨:“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你肚子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 接着,像被一阵风刮倒,陷入柔软的床铺。 “里面……就先不碰了。”温亭深温柔地俯下身,手臂撑在她身侧,“等你生理期结束。” 李乐诗感觉他修长的手伸到自己背后,下一秒,传来松弛感。 他的手刚刚清洗干净,带有洗手液的香气,冷白色的皮肤和她身上的这条黑裙子十分相配。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架钢琴,在对方指尖的弹奏下,逐渐乱了呼吸和心跳。 温亭深垂下眼睫,一刹那,眸子仿若变为了掠食猛兽的竖瞳,染上了浓重的欲望。 “你长大了,她们也长大了。” 李乐诗一下烧红了耳根,两条手臂有意遮挡,却被他轻轻拽开。 他仍穿着板正挺括的衬衫,面容清俊,眉眼间淡淡的,和往常的翩翩君子模样一般无二。 没想到他也会说这样令人害羞的话…… 温亭深摘下眼镜,低下头。 李乐诗第一次被做这种事,伸长手臂想去关灯。 半截,就被对方捉了回去,十指相扣。 衣服皱皱巴巴堆叠在眼前,这个角度看去,她看不清温亭深的脸,只有一颗毛茸茸脑袋。 她的眼眸蒙上一层春色,望着天花板突然开口:“我听说,你小时候都没有喝过母乳。” 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口,但她觉得再不说些什么,就要被那份黏腻的吮吸声溺毙了。 温亭深停下来,掀起薄薄的眼皮。 视野同样被黑色衣服遮挡,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直起腰,答非所问地将她翻了个身:“舒服吗?” 转身的一瞬,李乐诗看见他的嘴唇殷红又水润,淡淡笑着,碎发下的那双眸子却是复杂幽深。 有种诡异的美感。 总感觉温亭深有点生气,但来不及思考,整张脸就埋进了柔软的真丝被面里。 这样的姿势她已经画过很多次了,顿时警铃大作,臊着脸小声问:“……不是说今天不碰?” 温亭深从背后扣住她的腰,亲了亲她的脸颊:“是不碰,换个姿势,你还没告诉我舒不舒服。” 李乐诗心跳不止,难为情地点点头。 她和一起长大的温亭深在做男女欢/爱的事情,光是这个词条在脑中升起,就莫名覆盖浓浓的背-德感。 温亭深躺靠到床头,两手扣住她的腰轻轻一提,让她趴到了自己的身上。 “继 续吧。” 他这么说着,骨节分明的大手托起,“肚子饿了说话,我就停止。” 李乐诗咬着唇嗯了一声,这回换她躬起脊背。 她发现温亭深花样挺多,原来还可以这样。 他靠坐在床头,扬起脖子,性感的喉结一下又一下的滚动。 李乐诗忍不住想揶揄他,微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的:“你这个样子……像喝奶的小狗……” 温亭深吮吸完毕,舌头卷起,发出一声吞咽。 他抬起眼,一双蓝黑色的异瞳化作一方春池,荡涤着亮晶晶的眸光:“可你这里并没有……” 后半句话,在他又一次的轻吮中,支离破碎掉。 李乐诗好像听见他说了一声“不可能”,但没有听清。 他的力道越来越重。 仿佛一只撕裂了温柔伪装的野兽,不知节制的掠夺,有那么一刹那,李乐诗怀疑他会一口咬下来,吞食入腹。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野兽就重新披上了人类的皮囊,以温柔的一面相待,腾出一只手抽出床头摆放的纸巾。 “差不多了。” 床头的时间显示,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她的猜想没有错,温亭深果然是会在事后仔仔细细帮对方清理干净的人,还贴心的替她把内衣扣好。 李乐诗才知道自己欲望这么强烈,倦鸟归巢般窝在他怀里不动。 “还想要?”温亭深半阖下眼,笑意更深,“那你得再赔我一条裤子。” 再?李乐诗反应两秒,明白过来,烧红耳根急忙站起身。 像个忘乎所以犯了错的小学生,背着手,低着头:“你这条裤子是不是也很贵啊?” 温亭深含笑看了看她,又抽出两张纸巾,整齐叠好。 “是,那你要赔我吗?” 他轻轻拉过她来帮她擦干净。 “别怕,我现在接受肉偿。” …… 吃过饭,两个人在厨房清理碗筷。 做过害羞的事情,李乐诗觉得和温亭深之间还是发生了一丝奇妙的变化,有暧昧的、丝丝缕缕的东西连在他们之间。 最明显的就是温亭深的态度,要是以前,她的手钻进他的衣服里摸腹肌,肯定下一秒就要被捉住。 但今天,他完全不管。 像极了负责任的男朋友,在女朋友想摸摸时,就要让她摸个够。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热情。”温亭深冲洗着盘子上的泡沫,腰身弯下,口吻带了一丝玩味。 李乐诗脑袋贴在他脊背,上下其手。 觉得他说得怪含蓄的,什么热情,说她色就直说嘛。 这种事情就是一通百通,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热衷于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人体模特了——“我承认,我就是馋你身子。” 不然,也不会将他画了好几个素描本。 怀里的人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脊背微颤。 李乐诗贴着他的背,觉得这种覆盖一层朦胧感的嗓音灌入耳中,特别诱惑。 所以她一直在与他讲话。 “今晚过了十二点,咱们的合同就结束了。” 她想起当初签合同的场景,觉得好不真实,本想赚个三十万就跑,没想到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第62章 “嗯……”温亭深依旧低头忙家务,拖长音问,“所以你要明天跟我去民政局离婚?” “不是你要出国交流去的嘛?” “情况有变。”他反手摸到她的腰,用力掐了一下,“有了名分,我也可以不去。” 李乐诗算是听明白了,哼哼两声:“你这就是在逼我。” 然后安心地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厨房里忽然安静,只有流水声和碗筷碰撞的脆响。 半晌,她没话找话的:“温亭深,你刚才把我裙子弄湿了。” 温亭深听出来她含有深意,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擦着手上的水:“你在说哪种湿?” 她的腰刚被掐了一下,的确残留下来水痕。 但他觉得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李乐诗有点不好意思,但身体又有点蠢蠢欲动。 “就……刚才那种。” 她突然叹气,“怎么感觉今晚一直是我在要,温亭深,你难道就对我没有一点欲望吗?” 温亭深盯着她的眼睛,眼眸微动,捧起她的脸,眼底是冰川快要倾倒的克制。 “可我怕吓到你。” 目前尚且会有节制,等到超剂量的爱意泄露,火山喷发的那一刻,他不知道要怎么停下。 ——将她吃干抹净,也许就不仅仅是一个想法。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更加不敢松懈神经,害怕一不留神就将她吓跑。 李乐诗不明白这个‘吓’字从何而来,注视着他炙热的眼神,湿润的唇瓣微动:“温亭深,我想……” “想什么?” 他明知故问,鼓励她主动说出来。 温亭深的背后是打开的窗,星星点点的灯火坠在夜空,窗框将他框在其中,犹如一张构图很好的人像画。 只是这位人像颇为鲜活了,漂亮的异瞳泛起莹亮亮的光,清澈如泉。 李乐诗晕晕乎乎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小声说:“我……想听你叫*。” 说完,她就紧张等着答案,两只掌心都冒出了汗。 温亭深似笑非笑,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 优越的肌肉手臂一绷紧,就将她整个人拖抱了起来。 两人又回到卧室。 还是上次的位置,温亭深靠坐在船头,她趴在他身上。 但这次在忙的却是她。 他看上去没有特别的表情,但耳根已然红透,李乐诗抬手摸了一下他的脸,也是热得惊人。 温亭深轻轻下压睫毛,盯着胸膛前的小脑袋,细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一缕长发在玩,笑:“我刚才吃了你的,你就要吃我的?” 李乐诗吐出一小截舌尖,像只调皮的小猫:“你怎么不叫?” 他点了点她的舌尖,莞尔:“可能还需要再刺激一点。”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从客厅悠扬的传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时间,十点钟了,不用猜就知道是姜玲玲或者李勋打来的。 李乐诗回过神,看见男人衬衣半开,胸膛散发着蓬勃的热意。 光线中,肌肤泛起暧昧的润泽,一片靡乱。 她瞬间脸爆红,慌慌张张下地,像魔法时间就要到了的灰姑娘,赶着回去:“你送我回去吧。” 温亭深似乎皱了皱眉,又很快恢复正常,打直脊背,沉着眸子一颗一颗系上扣子,掩盖住酸胀的红痕。 李乐诗后知后觉抽出纸巾:“我来帮你擦擦吧。” “不用,留着吧。” “啊?” “不是着急回家吗?”他神色淡淡地转过身,“走吧。” 车上,李乐诗一直在观察温亭深的情绪,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气压很低,猜想大概是不舍得她走。 十点过,市中心依然很多人,李乐诗看着看着窗外热闹的步行街,忽然目光放空地看向倒影在车窗上的他们。 正好红灯,车辆慢行停止。 她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温亭深转头看向自己,沉默的注视,直到变灯,他才慢吞吞收回视线,再度起步。 李乐诗觉得他们此刻考虑的问题是一样的,平静地戳破:“要告诉我爸妈我们在一起了吗?” 温亭深侧眸看她一眼,幽黑的右瞳如夜色一般沉寂:“你想告诉他们吗?” 这个男人惯会将问题甩回来的,李乐诗本来就纠结,这回就变成了双倍纠结。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姜玲玲那一关就不好过:“还是先不说了吧……” 车辆这时行驶进小区。 葱郁的树影层层叠叠压下,温亭深好像在思考,平视着前方。 暖黄的路灯光透过叶片变成细碎的宝石,落在他的眉眼和肩膀。 就在李乐诗思考这个回答是不是会让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到达地下车库。 温亭深停稳车辆,伸出一只手捞过她后颈,亲了亲她:“嗯,听你的,先不说。” 虽然已经交换过火热的湿吻,但这个亲脸颊的动作明显带了宠溺,她很受用地扬了扬唇角。 温亭深朝她温柔一笑:“这下能感觉到我们的关系已经变成情侣了吧?” 李乐诗感受到了也要谎称没有,搂住他的脖子,凑近:“可能还差一点吧。” “这么贪吃呢?” “你给不给吧。” 温亭深很喜欢她这种小霸道,手指将她的长发捋到耳后,又与她进行一个异常绵长的吻。 他睁着眼睛,眸色深沉,看见女孩的睫毛如蝴蝶一般轻轻颤动。 有什么办法,可以顺利的永远占有她呢?他边吻边思考。 一吻过后,李乐诗乘电梯上楼感觉脚步都是飘的,四周似乎散发着无形的粉红小花。 到了家门口,她调整呼吸,仔细补好口红才按下密码进门。 姜玲玲和李勋还没有睡,坐在客厅里讨论小区门口出现了一个醉鬼的事情,听见她开门,姜玲玲先转过头:“诗诗回来了啊,我们还商量要不要去门口接你一下呢,你看见了吗?就躺在咱们小区门口那个醉鬼。” “醉鬼?什么醉鬼?”李乐诗下意识接话,弯腰换鞋。 “就小区门口那儿。”姜玲玲觉察不对,“你没打车啊?亭深送你回来的?” “啊……对,叶曼也在。” 李乐诗心虚地理了理头发,闷头往房间里走。 “欸你这个孩子,不是告诉你少去打扰人家两个小情侣嘛。”姜玲玲猛地站起身。 李乐诗加快脚步钻进房间,关上门,生怕再被观察一会儿就会露馅。 门背后就是穿衣镜,她急忙解开裙子扣看了看,幸好,吻痕都被内衣遮挡着。 嘴巴和舌尖也没有明显的血瘀。 通常这个时候,李乐诗已经坐在桌前打开电脑了,但今晚的经历有点特殊,她站在门背后,又羞又臊地数着红痕。 就隔着一道门,即便姜玲玲压低,声音还是传进了她耳中:“不行,我真得好好说一下这个孩子,不能再老去找亭深了。” 李勋在劝:“行了,人家两个没准没什么,你这一点破反而不好。” 姜玲玲叹了口气:“还是怪我们,以前都太忙了,把诗诗说丢给亭深就丢给亭深,这下好了,彻底分不开了。” 李乐诗感觉心脏被猛地攥紧了一下,急急忙忙系上扣子,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姜玲玲真的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温亭深不是他们从小看到大,一直都很喜欢的吗? 小时候每次考完试,姜玲玲都会让她跟亭深哥哥好好学习,夸他聪明又稳重。 后来到了工作,姜玲玲也经常夸温亭深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成熟有上进心。 温亭深要美貌有美貌,要事业有事业,他为什么不能成为李家的女婿? 李乐诗一时冲动想去替温亭深问个清楚,猛地打开门。 在对上姜玲玲和李勋视线时,找回了理智,没有主动戳破这一层。 她心虚地去走进洗手间。 …… 周日,姜玲玲突然邀请温亭深和叶曼一起来家里吃饭。 虽然李乐诗一再表示两人忙着呢没空,但姜玲玲仍然坚持,说哪怕这周末不吃下周末也得聚一聚。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因此,李乐诗这两天总是战战兢兢的,给温亭深发信息都改成了文字叙述,生怕被姜玲玲听见一点风吹草动。 以防万一,一大早她就守在地下车库,等到温亭深去接叶曼一起过来,赶紧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不要露馅。 叶曼本来蹭饭还挺高兴,一听他们两个已经暗戳戳的在一起了,立即做了个掐人中的动作:“他都不举欸,你还跟他!” 李乐诗让叶曼小点声,偷偷看向车后面的温亭深。 他正弯腰拿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脸上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应该是没听见。 李乐诗做了个深呼吸,红着脸:“但他舌头蛮好用的。” 第63章 “……” 叶曼狠狠翻了个白眼。 由于提前打过预防针,三个人相处的状态还算正常,到了家里,温亭深和叶曼主动挨在一起坐,李乐诗坐在叶曼的另一边。 因为温亭深这个人表情总是淡淡的,和叶曼紧挨着坐在一起时,即便没有情侣之间腻乎的动作,姜玲玲也没有怀疑,只觉得他是个不爱表达的性子。 李乐诗发现除了叶曼,她和温亭深的脊背都绷得很紧,好像处于一种随时应变的阶段。 叶曼看热闹不嫌事大,问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摊牌,她是无所谓,反正就是来蹭顿饭吃。 李乐诗还没来及回答,这时,姜玲玲拎了一大袋豌豆坐过来边聊天边剥。 李乐诗觉得姜玲玲就像一条鲶鱼,进来的刹那,他们死气沉沉的三条沙丁鱼迅速就活跃了起来,气氛变得更加煎熬。 “亭深啊,和小曼决定结婚了吗?”姜玲玲笑着问。 温亭深还算镇定,下意识看了一眼李乐诗,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没有考虑。” 李乐诗警铃大作,横他一眼,提醒他别看她。 叶曼也帮着打圆场:“阿姨,暂时还只是玩玩,没考虑那么多呢。” 姜玲玲表示理解:“不过你们两个这么般配,不走到结婚都可惜了——你说是不是啊诗诗?你看他俩,是不是可般配了?” 李乐诗这才抬起头,与温亭深对视一瞬,立即移开,嗯了一声:“般配。” 之前她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和温亭深在一起之后,这种问题在她心底掀起了一阵酸涩的雨。 温亭深勉强提了一下唇角,虚虚垂着眸,剥着豆子。 姜玲玲看了看沉默的三人,继续说:“我听说啊这边有个习俗,要是哥哥先结婚,家庭和睦,那他一定要来给妹妹送亲,这样就能将福气传递下来——亭深啊,你可要抓点紧。” “你要是先结婚了,等诗诗结婚,你就能来给他送亲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嘛,是不是?” 温亭深手里的豌豆突然洒了一地。 圆滚滚的小粒散落到茶几底下,他沉默着,蹲下身去捡。 碎发下是一双蕴着阴沉的眼睛。 李乐诗偏过头,注意到他抓在茶几边缘的指节泛起了白,足以证明他有多用力。 但他看起来又是那么云淡风轻,捡起来豌豆粒,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莞尔说:“要是我先结婚,一定的。” 大概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姜玲玲很快拿着拨好的豌豆去了厨房,紧接着,嗡嗡传来抽油烟机的响动。 温亭深说去洗手间洗个手,很久都没有出来。 手指上全是豌豆的绿色,李乐诗本来也想去清洗掉,但他迟迟不出来,她又不好进去,准备走去厨房洗一个。 洗手间是去厨房的必经之路,她刚经过,就被伸出来的一条胳膊扯了进去。 砰地一声,李乐诗直接被温亭深压在了门背上,紧接着,一个急不可耐的吻就落了下来。 如同猛兽掠夺的亲吻。 她在他的唇齿间品到了一点血味,舌尖扫荡时,发现他的口腔内壁有破口。 是他自己咬伤的吗? 因为送亲的那番话? 高大的身体投下黑影,温亭深的手臂隐约有些战栗,仿佛在艰难压抑着什么,强势性地吞咽她的唾液。 像要将她吸干,吞进体内。 抽油烟机的声音嗡嗡响,洗手间和厨房相隔不远,李乐诗不知道还要被吻多久,轻轻推开他,喘了口气。 温亭深的情绪似乎波动极了,瞳孔有了些微的收缩,唇舌辗转在她唇上,轻声问她:“我记得你的生理期只有四天,已经结束了对不对?” 第45章 失控“别怕,只是舒服几分钟。”…… 李乐诗本来还对自己的个子挺有自信,但被很高的温亭深压在门后,还是显得有点娇小。 他投下来的黑影可以完全将她罩住。 嘴唇湿润一片,李乐诗被吻得脑子有点蒙,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含义。 下一秒,她突然被男人翻转了身体,两手趴在门上。 抽油烟机的响声不断,夹杂着姜玲玲和李勋断断续续的交谈,吓得她心底的警铃大作:“干什么?不行,我爸妈他们就在厨房。” 虽然心知他起不来,但温亭深这样的架 势还是让她害怕。 前两天明明还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每次几乎都是她要,他才给,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 是被姜女士刚才的话刺激到了? 李乐诗顾不得多想,只想赶紧出去,因为此刻的情况危机到——无论现在谁从厨房走出来,都能看见洗手间的磨砂玻璃贴着两个人。 “温亭深,你先放开我,咱们两个的事情可以慢慢说。”李乐诗又羞又急,侧眸看向身后高大幽深的人影,“我妈现在不同意,不代表以后不同意——至少,我们两个不能在这儿,他们随时会出来。” 然而回答她的,是掐在她腰间骤然收紧的动作。 “温亭深!”李乐诗急得差点尖叫起来。 她感觉男人俯下身体,咬住了她的耳垂,“别怕,只是舒服几分钟。” 几分钟,李乐诗却体感漫长到几个世纪。 他的手法很好,但她全然顾不上享受。 “太紧了,放松点。”他的舌尖撩拨她的耳垂,“就这么怕?” 李乐诗瘪着嘴不敢出声,生怕一张口就溢出上不了台面的音调。 这样的温亭深让她感觉陌生,但又有一种诡异的激动…… 就像一尊精致冷漠的玩偶突然碎掉了一角,泄出来的东西是她从未见过的,异常火热、浪荡而又蕴含危险。 她惊异这样的变化,同时也在为之颤抖。 人类会在动荡危机的环境中自行放大所有感官,听觉、嗅觉、味觉,还有触觉。 本就百分之百的刺激手法,会猛然上涨到百分之二百。 “可以了……”她咬着唇制止,两条腿在颤抖。 温亭深的手没停。 她又喊:“温亭深!” “嗯,我在。” 云淡风轻的嗓音,动作却一点不减力道。 就在这时,姜玲玲突然喊了一声李乐诗的名字,让她过来端菜,听声音应该站在了厨房门口。 李乐诗听见自己脑袋轰隆一声爆炸,下意识正要应答,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捂住了嘴。 他抱着她离开门边位置,宽阔的脊背抵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俯身,在她耳边嘘了一声:“我先出去,一会儿你直接回房间。” 她大脑完全空白,闪耀着黑亮的大眼睛。 他举起那只手给她看。 湿润的一层。 “你该回去换一条了。”昏暗光线中,温亭深朝她轻轻一笑,故意将那只似乎更白的手放到她鼻尖下。 李乐诗脸颊骤然红成番茄。 姜玲玲又在喊她。 温亭深不急不慌洗干净手,替她应了一声,无时发生般走出洗手间。 李乐诗身体绵软地靠着墙,听见他声音淡淡的跟姜玲玲说“她好像回房间了”,姜玲玲应该是没发现异常,只嗔了一声“这孩子”又转回到了厨房。 整理好心绪,她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镜子里的她面色潮红,头发微乱,裙子也是乱糟糟的。 她手忙脚乱换了一条干爽的内裤,整理好裙子和头发,赶在姜玲玲第二声喊她,她紧张应了一声,急匆匆走出去。 温亭深已经走到客厅,坐回叶曼的身边,除了看她的眼神有些含笑露骨,其他看起来倒一切正常。 ……她很可耻的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刺激。 吃饭时,李乐诗的心跳依旧难平,尽量选择不说话,闷头夹着菜。 温亭深这个人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分明吃醋吃成那个样子,在饭桌上回答姜玲玲的问题却仍是一副温和礼貌的样子,挑不出一点错误。 李乐诗偷偷掀眼看了看他。 他正在拿桌上一颗鲍鱼,姿态优雅而沉静,手指捏着壳边缘,筷子用力一撬,就弄出了整个完整的鲍鱼肉。 鲍鱼的肉质鲜美丰富,即便再小心,还是容易弄湿手指。 两只湿淋淋的手在脑中合二为一,李乐诗一口菜没咽好,呛出了声。 她努力咳着,掩盖掉脸颊不自然的薄红。 饭桌上的几双眼睛同时盯来,有疑惑又无奈,唯一只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蕴含着戏谑的了然。 温亭深用纸巾擦干净手,唇角浅浅提了下,吃下了那颗鲍鱼肉。 几人的聊天继续。讲着讲着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姜玲玲突然聊起了对面房子的事情,问温亭深是想卖还是想租,还是就这么留下来闲置。 “先放着吧。”温亭深从容地回答,“那毕竟是我父母名下的房子,我没有权利处理的。” 提起好友顾莹,姜玲玲低头叹出一口气。 第64章 那场车祸,让她失去了此生最好的朋友。 “好端端的,车怎么就冲下桥了呢。”她忍不住又念叨了一遍,顾莹死后,姜玲玲念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恶劣的回忆袭来,温亭深沉着嗓:“他们在车上吵了一架,车子就失控了,撞下了桥。” 温俊山真是个十足的疯子,他在心底恶狠狠补上这一句。 其实温亭深的心里平静得很,但为了迎合自己在他们眼中孤单可怜的形象,表面还要装出受害者一般的落寞与悲痛。 他偏头看了一眼李乐诗。 她果然善良地露出了怜悯的眼神。 姜玲玲吸了吸鼻子,不想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另起一个:“说回房子的事情——亭深啊,你前几年装修的时候是将房间的格局都变了吗?正好也想把我们家里换换格局,我觉得没准就是这房子阻挡了诗诗的桃花运。” 李乐诗立即嘶了一声:“姜玲玲女士,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迷信?” “等你顺顺利利结婚,我就不迷信了。” 李乐诗条件反射望了一眼温亭深,见他眸子暗了暗,赶忙另起话题:“我记得那边曾经有一个很大的衣帽间,是被打掉了吗?” 他看上去心情更差了,淡着嗓:“嗯,拆了。” 李乐诗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触及了温亭深的童年阴影,他怕黑就是因为经常被关在衣帽间。 她想找补一下,但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讲,而且姜玲玲很快就接上了其他话,她插不进去,只能闷头吃完碗里的饭。 吃完饭,温亭深和叶曼一起在厨房帮忙清理碗筷。 李乐诗也想去帮忙,但被姜玲玲以厨房地方太小的理由拒绝,推她离开。 李乐诗一直觉得自己记性不太好,或者应该说,她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的那种类型,喜欢记着高兴的事,讨厌记着难过的事情,所以活得比较快乐。 今天想起那间衣帽间,她的脑中随之飘过一些零碎的片段,鬼使神差地,她捉住那一丁点的记忆线头走到对门房间。 记忆里的画面在与眼前的画面重叠。 进门,先是一个玄关,过去曾是地中海式的温馨风格,以前李乐诗来对面玩时,经常能看见坐在客厅里的温俊山叔叔和顾莹阿姨。 他们应该是她见过的最恩爱的一对夫妻,总是抱着坐在一起。 玄关的旁边就是那间很大的衣帽间,藤编的推拉门,记忆中还带着一点草药香。 温亭深重新装修后,衣帽间被打通,空间现在连通客厅,余下的只有一面涂刷着深灰色颜料的墙壁。 李乐诗眼眸微动,走到那堵墙前站定。 墙上挂着三幅富有艺术感的画,几乎全是几何图案,像锋利雕刻的手术刀,散发出凌厉的气场。 正准备上手摸一摸这面墙,似乎刮起了一阵风,没有关紧的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她心一惊,动作也停止了。 就在李乐诗胡思乱想时,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出现在背后。她吓得猛地回身,发现是温亭深后,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你属猫的啊,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怪她害怕,玄关那边昏暗,温亭深又穿着一身黑,这段时间他的头发长了一些,漆黑的碎发戳着眼皮,有一种漂亮却诡异的气质。 “你怎么来这儿了?”他向她走了过来。 这里没有其他人,又是他的地盘,温亭深毫无顾忌地扣住她的腰,说完,不等她回答又要吻。 她一直以为他欲望不重的,现在看来,是他能忍。 李乐诗偏头躲了一下:“他们知道密码,说不定会进来。” “我已经改了密码。” “什么时候?” “就刚才。” 温亭深贴着她的唇,认真注视她的眼睛,“在想什么呢?” 他的口吻温柔,眼底却藏蕴着阴沉沉的情绪,李乐诗不想再提他的伤心事,摇了摇头。 可他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手指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故意了一声她的小名:“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吗?” 很宠溺的一声,李乐诗舍不得不回答:“在想衣帽间的事情。” 温亭深似乎眼神变了变,出现了一种莫须有的情绪,像深不可见的寒潭,最深处汹涌澎湃,却一点不影响水面的平静。 “想到什么了?” “不清楚,挺乱的。” “那就不用想了。” 他的拇指在她脸颊细细摩挲,阖上眼,落下潮湿的吻。 李乐诗的舌头又与他缠绕在一起。 青春期时期的她肯定想不到,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和“讨厌”的温亭深缠绵接吻。 感觉到他的手上又有了动作,她连忙抓住,成熟男人的手腕遒劲有力。 两人温热的呼吸相融在一起,温亭深将唇稍稍分离,问她:“是不舒服吗?” 李乐诗听出了一丝委屈,抬头的一瞬,正撞进那双湿漉漉的异色眼睛。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惯会装无辜的? 心软的代价就是又在这边度过了湿湿嗒嗒的几分钟。 过程中,她承认她是享受的,身体也在表露出愉悦的战栗,同时也对这个男人的渴望更近了一步。 温亭深的手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 根根手指修长,皮肤清透白皙,中指和无名指只差一点点,几乎一样长。 她记得小时候他学过一段时间钢琴,连老师也夸他的手十分优渥,展开时可以横跨不少黑白琴键。 后来,他做了医生,常年练习缝合,使用手术刀的双手不似当初细腻,磨出了一些粗粝的薄茧,但总体还是无可挑剔的。 甚至在某些时候,这些薄茧有着不小的作用。 短短几分钟,李乐诗就有些脱力,两手伏在他的肩膀。 两人呈面对面拥抱的姿势,温亭深脑袋埋在她的颈窝,这个角度看去,他连后脖颈都红透了,一直蔓延到耳根。 一瞬间,她就被这个男人身上呈现的反差感击中。 怎么会有人一边主动挑起情事,一边害羞啊? “我先回去,你等一会儿再过去。” 李乐诗后撤一步,走到浴室里,开始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服。 温亭深来到她的身后,脸颊带有浅浅的绯红,眼底是一片沉默。 骨节分明的两只手随意垂在身侧。 视线落到左边,薄薄的两粒指甲上泛起湿润的光,她害羞地先让他洗手。 李乐诗从来没有读懂过温亭深。 包括现在。 他好像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在他意味不明抬起那只手的刹那,她就开始心脏跳动,耳鸣不断。 看见他吐出一小截舌尖,带有色/欲无限接近那两根手指时,耳鸣声骤然达到顶峰。 李乐诗屏住呼吸。 温亭深眸色幽深地盯着她,含上了手指。 …… 被她的味道滋养,温亭深将将回过神。 他的思绪长久在过去的噩梦中挣扎着,被关在衣帽间的经历,被塑料袋子窒息的经历,温俊山驾车直接冲下桥的刹那…… 是她的怀抱,她的体温以及她的气息源源不断输送氧气,他才没有死在回忆里。 舔舐逐渐转为用力地啃咬。 温亭深一边恨着这副身体,因为有一半的血肉来自于温俊山那个疯子,但一边又庆幸拥有这幅皮囊,因为她很喜欢。 温亭深很想控制住自己,可今天的桩桩件件都是那么恐怖而窒息,每一根神经被挑断,每一根血管被凝固,他都能够清晰感知。 他好不容易才拥有了她,却感觉快要抓不住了。 等他意识到必须要压下情绪时,嘴里已经溢满了血腥味。 他把两根手指都咬破了。 两根在温暖潮湿地方被泡软的手指,比正常状态下的肌肤更容易破裂。 李乐诗拉过他的手在流水中冲洗,又羞又急:“又不是什么好吃的……干嘛这么用力。” 温亭深没说话,看着她红透的小脸,纤细白皙的脖颈,隐约可见跳动的动脉。 她在帮他洗手,触感和温度都很真实。 这一刻,他才有从噩梦中逃出来的实感。 温亭深从背后抱住她,高挺的鼻梁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的香味。 她没有喷香水的习惯,衣服用的是香氛洗液,淡淡的茉莉香恰好可以平息他紧绷而混乱的神经。 他的拥抱太过依恋,李乐诗觉得自己像一只安抚玩偶,正在治愈他的慌张与不安。 整理好后,李乐诗一个人先回对面。 过了十分钟左右,温亭深提着一袋子牛奶雪糕回来,姜玲玲和李勋没有怀疑。 临走之际,叶曼帮着他们打掩护,说自己新买了一栋别墅,太空荡了,邀请李乐诗陪着去住一晚。 姜玲玲明显有些犹豫,斟酌着措辞。 温亭深换好鞋,对叶曼说:“我要出差一段时间,今晚就走。” 第65章 叶曼反应很快,拉过李乐诗:“那好啊,正好我让哈尼多陪我住几天。” 听他这么说,姜玲玲没有再拒绝,只是嘱咐李乐诗酒品不行就要少喝酒。 李乐诗紧张得始终憋着一口气,感觉小时候没做过的坏事都攒在一块了,连跟姜玲玲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坐到副驾驶里才舒了出来。 先送叶曼回家,车辆从小区正门开出去,离得老远就看见两三个保安围着一个瘦瘦高高的老者。 老者手里提着酒瓶,李乐诗想起那晚姜玲玲提到的醉鬼。 温亭深愣了一瞬,旋即阴沉下脸,关上车窗。 车辆缓缓驶出,李乐诗下意识盯向那位老者,老人似乎也在往这辆车里看,还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她的眼前就覆盖上了一只冰凉的大手。 “你干嘛?”她挪开温亭深伸来遮挡的手。 他的情绪有点冷淡:“那个醉鬼没有穿好衣服。” “有吗?” “有。”他很严肃。 李乐诗忍不住笑着揶揄他:“温医生连这小醋都吃?” 温亭深似乎没有听见。 脸偏向反光后视镜,将视线扎根了几秒才慢吞吞移开。 也许是李乐诗的错觉,她听见他恶狠狠地咬了下牙。 到达叶曼新买的别墅,李乐诗特意进去打卡,发了个定位给姜玲玲,喝了一杯果汁才出来。 这二十分钟内,温亭深一直坐在门口车里,她出来时,他刚刚结束一个电话。 “是有紧急工作了吗?”李乐诗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温亭深按灭手机:“没有,卖保险的。” 李乐诗敏锐察觉他的情绪有一点低落,甚至有点分神,该拐弯的位置他直接平视前方开了过去,然后绕了一大圈才从小区的侧门进入。 她以为他在想姜玲玲不同意的事情,乘电梯上楼时努力转换气氛:“没事的,姜女士现在接受不了,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拿你当儿子养,暂时转换不了这个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旁敲侧击,让她接受。” “你看,当初我不是也接受不了这份转变,现在也和你变成情侣的关系了。” 房门砰地一声关闭,温亭深一言不发将她压在门边,狠狠吻上。 有什么东西能平息掉躁动不安的血液? 答案是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唾-液,或者是更加亲密的情/事。 对他来说,只有这些才能赋予强烈 的安全感。 感受她,确认她在,才不会被那接二连三的恐怖情绪吞没。 温亭深刚才打电话已经确认了,那个醉鬼两天前已经出狱,回到老宅转了一趟,就阴魂不散的来到了城里。 说这辈子缠不死温俊山,就要缠死他…… 他很怕自己成为一根腐朽掉的麻绳,看似紧紧捆绑住了她,但只要外力稍稍一撕扯,他们两个立即就能分离掉。 于是越吻越急,企图能尽快系上一条坚不可摧的羁绊线。 李乐诗不是没有感受过温亭深疯狂的吻,今天也窥见过他隐藏的一面,但这种快要嚼碎她舌头,揉碎她骨头的狂热,还是让她害怕了一下。 她想起之前温亭深说的——怕吓到她。 看来是真的。 他的另一面真的疯狂到不知节制。 他们从门口吻到了客厅,过程中他的嘴唇始终紧贴着她,像涂满了胶水,丝毫不肯留有缝隙。 脚上的鞋都来不及脱下,两人鞋尖碰撞鞋尖,谱写出一串杂乱的音调,最后一同坠在柔软的沙发。 温亭深吻得太投入,用力将碍事的眼镜甩到一边,掉在地上好像碎了。 李乐诗真的有点害怕了,推搡他离开,得到喘息的空隙后喊他:“温亭深!你吓到我了。” 温亭深似乎找回了一点点的理智,撑起身体,幽深空洞的眸子慢慢找回光亮。 “抱歉……”他想解释,但张了口却又无从解释。 难道要告诉她,他的爱多么疯狂多么狂热,没有她在就会死掉吗。 会不会又吓到她? 温亭深试图捡起冷静自持的伪装,虚虚低垂睫翼,直起身。 夕阳的光照在他身上,勉强消散了一点凉意。 李乐诗以为温亭深就此放过她了,没想到他后退到一定位置就停止不动,用着迷离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就将手扶到她膝盖。 她猜想到他想干嘛了,赶忙红温叫住:“温亭深!不行!” 他已经开始做准备工作,灵活的手指拨开“包装”。 “你不是说我的舌头蛮好用的吗?” 嗓音黯哑而蛊惑。 第46章 粘黏“我的手指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 “至少先让我洗个澡……” 李乐诗夕色满面,两手一点点将掀起来的裙摆整理好。 她仓皇地闪动着眼睛,刚刚亲完的嘴唇覆盖一层水润,长发有些凌乱,硬要形容的话,像一只惊慌无措的小兔子。 纠结时,黛色的眉毛微微拧起,咬着下唇。 温亭深最是会看她的小表情,知道她被吓到了,安抚似的亲亲她的额头:“那就先不舔。” 这个蛊惑的舔字,直接让李乐诗红透了耳朵。 这个男人长相犯规,平日里一副沉稳禁欲的样子,云淡风轻说出沾染欲望的话时会平添几分琢磨不透的性感。 他的嘴唇被亲得很好看,由淡红转为鲜艳的殷红,像一点点绽放的玫瑰花瓣,被露水打湿后,剩下灿烂与靡艳。 温亭深后退几步坐到对面的沙发,向后一靠,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李乐诗坐起来时,看见地上的眼镜果然碎了,对面的男人看起来很疲惫,一动不动凝视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捡眼镜。 与此同时温亭深轻声说了一句话,她没听见。 “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好不好?” 客厅寂静无声。 李乐诗捡起眼镜在考虑配镜片得花多少钱的问题。 回想刚才的激烈,心底深处还残留一些诡异的躁动。 她是喜欢刺激的,不然也不会画成人向漫画画得津津有味。 如果不是感觉到温亭深狂热得快要咬掉她的唇舌,她还挺喜欢他这一面的。 平日里的温亭深就像一个完美的假人,身材和美貌无可挑剔,厨艺高超,运动能力强……在她印象中,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事情。 今天的一次次失控,反而削弱了这种假人的感觉,让他变得鲜活而生动。 ——这种神秘的、动荡的、危险的气息似乎恰好符合了她的杏癖。 直到现在,全身上下的血液仍处在兴奋状态。 李乐诗摸了摸热乎乎的脸,走到温亭深身边,将摔坏的眼镜递给他看:“喏,你的眼镜成为了唯一受害者。” 温亭深本来愣愣望着正上方,闻言,稍偏过头:“抱歉,吓到你了。” 她其实没有责怪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但她的解释落入温亭深耳中就变成了一种变相的安慰。 于是温亭深又安抚性地亲了亲她的眼皮和唇角:“以后不会了。” 李乐诗赶紧接话,心说可别:“……我其实也没有特别害怕。” 温亭深朝她轻轻一笑:“你真好。” 说完这句话,他拿过摔坏的眼镜进了卧室,不一会儿,重新换上了一副新的,神色淡然地走进厨房。 衬衫袖口折到小臂,腰间系上了围裙,又像个具有贤惠人夫感的完美假人。 李乐诗胸口漫长起伏一下,重新坐回沙发。 想直接说她有点喜欢这种强制爱的感觉,但又害怕对方知道后,日日夜夜不知节制,想了想,还是暂时按住不说好了。 何况,她发现温亭深已经隐约有了奇怪的变化。 以往温亭深在厨房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切菜做菜的,今天却一反常态,切菜不到五分钟,就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小名,问:“你在哪儿?” 李乐诗正靠在沙发刷手机,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这里。” 像是确认她的位置,温亭深特意探头看了一眼。 两人视线纠缠了两秒,他才慢吞吞缩回身体,继续切菜。 整个做菜过程,问了不下十遍。 最后李乐诗干脆搬着小板凳坐在厨房里,托着腮望着他:“我就在这儿,哪里都不走,安心了?”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不听话的小猫,温亭深这个主人需要时时刻刻知道她在哪儿,有没有淘气,有没有走丢。 温亭深弯腰亲了亲她:“嗯。” 李乐诗静静注视着他。 他正在处理一些海货准备煲汤,动作沉静优雅,刀锋撬开扇贝肉,两根手指轻轻一拽,肉质鲜美的完整扇贝就拽了下来。 他的指尖带了些透明的粘液,没有擦,继续处理下一个…… 之前,她从未有意走近过这个男人,两人的关系虽还不错但也停留在表面。 第66章 她一直觉得他是一个冷淡沉稳的人,没有很高的亲密需求,也没有很蓬勃的欲望。 现在才知道他有多么黏人和不安。 或许在父母离世之后,温亭深找不到依存,只能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需求,整个人才会变得冷冰冰的。 长期压抑的感情,像慢慢堆积的火药,哪怕接触到一丁点的火星,都会不受控的爆炸。 …… 晚饭是两菜一汤,温亭深的手艺根本不用怀疑。 他帮她盛汤,面色如常,看上去已经很好的压制住了那份强烈的不安感。 李乐诗是有点小窃喜在的,他的忐忑与害怕,恰好说明他有多么珍视她。 晚饭后,两人找了一部最近上映的恐怖片窝在沙发上看。李乐诗一边批判现在的恐怖片越来越没意思,一边偷偷去瞄旁边人的表情。 客厅没开灯,影片闪动的光映在温亭深的眼眸中,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像是在走神。 她的两只小腿搭在他的腿上,漂亮纤细的两双手在轻轻揉捏她的脚踝,手法轻柔。 渐渐的,略显粗糙的指腹反复摩挲,弄得她有些不耐。 李乐诗起身吻住他的唇。 ——她在亲吻曾经被她叫做哥哥的男人。 心底一闪而过的背德感,令她欲望燃烧起来。 温亭深刚才应该真的在分神,这分钟才醒过来。 尝到她在主动索吻,两手扣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将她抱在自己身上。 察觉到她想主动,他便只管配合,被她压在沙发上亲。 大概是尝试过了更加刺激的,他的温柔与小心反而不得她心,李乐诗主动结束。 他的声音很轻,像睡梦中的呓语:“怎么了?” 李乐诗不好意思解释,目标锁定在他揉皱的衬衣上,解开,男人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他好像从来都是香喷喷的,淡淡的木质调,连同体温一同钻进她的口腔。 她用牙齿轻咬着,慢慢磨着,感受头顶上方的呼吸声变重。 温亭深的身体似乎颤了一下,大手插进她后颈,轻轻拽开她这只调皮的小奶猫:“差不多了吧?” 抬头的一瞬,李乐诗看见他的眼眸染有浓重的欲色。 他的一条腿蜷了起来,恰好顶了她膝盖间一下,木质香调变得浓郁,男性的荷尔蒙也烧得正旺。 往往进行到这里,双方已经欲/火/焚身了,水到渠成就要进行下一步,李乐诗的手沿着他的大腿向上摸。 他在抓一只窃取美色的小偷,按住她的手。 “让我看看吧。”李乐诗如一只馋嘴的猫,趴在她的胸膛,“也许我帮帮你,它就起来了。” 温亭深轻轻一笑:“我的手指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么?” 李乐诗再说就不好意思了,瘪了瘪嘴:“可你都把我看光了,却不让我看你的,这不公平。” 他没说话,眸色暗了暗。 李乐诗以为又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男性自尊心,没有再强求。 “你们男人啊,总是在这方面特别要强。”她撑起身体坐好,“我要是真介意这个,就不跟你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温亭深骤然扣紧她的腰。 他对“不跟你在一起了”几个字异常敏感。 劲儿有点大,李乐诗嘶了一声。 紧接着,温亭深将他们两人换了个位置,李乐诗躺在沙发,散乱长发。 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 也正是由于这种未知,她竟有了一点期待与兴奋。 她仿佛嗅到了对方泄露的一丝野兽气息,心跳剧烈。 不知他是会落下一个狂热的吻,还是别的什么刺激的情/事。 但温亭深好似很快回过神,亲了亲她的唇角就猛地起身,下地,抓起沙发靠背上那条被她亲手解下来的灰色领带。 李乐诗有点不满足,叹了口气。 没想到下一秒,他的视线忽然强烈地盯了上来,立在眼前的高大黑影,比影片里的鬼还要琢磨不透。 “我准备去洗澡。”他把玩着质感很好的领带说。 李乐诗没听懂他的意思:“啊,你去吧。” 但他又重复了一遍,用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我要去洗澡了。” 难道这是盛情邀请? 李乐诗害羞地挠了挠脸,还没准备好一起洗鸳鸯浴的准备。 上一次他们在一起洗澡,据说还是特别小特别小的时候,三岁之后,双方家长都把性别意识拿捏得很好。 她正要说话,那条质感很好的领带就覆盖上了她的眼睛。 温亭深一边将领带系在她眼睛,一边轻声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你不偷看,我就给你一万块钱。” 李乐诗明白了,他是想带着她去洗澡,又不想被看了身子,很有骨气地:“温亭深,你以为钱是万能的吗?” “对你来说不是吗?”他含了一下她的耳垂。 黏腻火热的呼吸令她晕晕乎乎,骨气一瞬消退:“就算是吧。” 视野被遮挡后,所有的感官都在放大。 李乐诗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被牵到浴室里,温亭深给她拿来了一把椅子,扶着她坐下。 窸窸窣窣,温亭深好像在脱衣服。 其实不是一点都看不见,模糊的黑影在视野里动来动去,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在挠着耳根,撩拨着她的神经。 遮掩着的东西才会给人窥探的欲望。 若不是他盯过来的视线太有存在感,她绝对会忍痛放弃那一万块钱,轻轻挑起领带偷看。 皮带扣撞击在墙壁的那一刹,李乐诗有点口干舌燥。 她知道这代表着眼前的男人已经完全不着寸缕。 但她看不见。 而正是因为看不见,才更有撕破遮挡的冲动。 温亭深这个男人的外貌无可挑剔,但有时候过于完美就会少了一些什么,反倒一丝瑕疵,一丝难以启齿的遮掩,更添些许异样的挑逗。 她偷偷将手摸到领带。 黑影倏然扩大,带有浓烈的热度,制止了她:“为什么这么想看?” 她感觉温亭深将领带系得更紧了些。 或许是她的错觉,男人的躯体没有布料遮掩,逼近的一瞬间更加具有香韵,很难说清这种气息,不是木质淡香,若有似无,但令人无法忽视。 也许就是荷尔蒙吧,她想,令人头晕目眩的。 李乐诗很难忍住不碰,顺势双臂成环抱状,摸到他的肩胛骨和背部的肌肉。 他似乎很无奈,嗓音带了些沙哑:“……我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 “要是不平静,你会做出什么呢?”李乐诗笑着问他。 她觉得自己太坏了,非要将对方高冷稳重的伪装撕碎。 灼热的呼吸打在鼻尖,她能够感觉到温亭深的嘴唇近在咫尺,却迟迟没有吻上来。 他的视线黏腻炙热,仿佛在打量着她思考,是要慢慢舔舐还是要一口吞下。 这种对峙最为磨人,她忍不住伸出一截舌尖,碰了碰他的唇。 解开猛兽的止咬器,往往只需要一个细微的动作。 温亭深虚掐起她的脖子,一下咬在她的锁骨上。 力道不大,但也让她战栗了一下。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亲了亲刚刚留下的咬痕。 热水声响起,浴室里很快聚满了氤氲热气,墙壁上的冷凝水滴落,打湿李乐诗的后颈与肩膀。 她静静注视眼前模糊在动的黑影。 闷哼声频频溢进她的耳畔,性感的尾调让她一瞬就明白他在做什么。 李乐诗默默咽了下口水,感受他的眼神直白而富有侵略性,如同一把冷厉的刀,贴着她的肌肤,暴力拆开一件礼物般,直视她。 真想不到,他连一个目光都如此带感。 热水无法完全冲散,她有点头晕目眩,本就湿润的空气变得更加蒸腾,缓慢凝滞在她的四周。 淋浴间是磨砂玻璃,水汽氤氲,温亭深高挑的身影倚着墙壁,大半隐藏在白雾中。 他缓缓垂下手,水珠沿着手臂淡蓝色的筋络往下流,聚在指尖,滴落。 也许是他为了遮盖,李乐诗很快就嗅到了沐浴露的味道。 直至水声停止,两人都没有说话。 李乐诗就在这份暧昧的安静中,全程听完温亭深洗完了澡。 潮气弄湿了她的衣裙,不爽利地粘在皮肤,像淋了一场绵密的春雨。 紧接着,她听见男人赤着脚,踩着水声,一步一步走过来。 空气潮热窒息,他身上的水珠滴在了她的手背。 ……他还在注视着她。 李乐诗全程被这种视线包裹,有点呼吸困难。 忽然,他似乎蹲了下来,抓住了她的脚踝。 温热的大拇指在凸起的小骨头处细细打磨,如同抚摸一颗明珠。 失去了视觉,李乐诗的触觉敏感极了。 第67章 细长的手指像体温异常的蛇,爬上来,紧缠着,行过之处,她的汗毛一根根乍起。 知道他要做什么,她紧张了一下:“我还没有洗澡。” 温亭深的动作没停:“舒服完再洗。” 他好似不喜欢用‘做’这个字眼,而是习惯性用‘舒服’来代替。 谁舒服?李乐诗想大概率会是她。 乍听起来,她是 被服务的那个,但他觉得温亭深应该也喜欢服务她,不然也不会如此贪恋地唤她的名字。 热水浸润过的细长手指带有一些滚烫。 温亭深带有水珠的身体紧紧相拥着她,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动脉上,在不间断的轻嗅。 她联想到野兽在判断猎物死活的时候,也喜欢用鼻子。 这一次,完全是等李乐诗脱力才结束的。 百分之一百的敏感因为被剥夺了视觉,立即放大两倍,再加上滚热的手指,大概有五倍之多。 所以李乐诗觉得温亭深没有急着穿衣服是正确的选择,不然,会湿透。 “看来我们还要再洗一次了。”他好像在笑,声音柔柔的。 李乐诗被这个“我们”吸引了注意。 温亭深替她解着扣子:“你还有力气自己洗吗?” 李乐诗:“……” 原来是故意折腾这一番的。 衣裙像花瓣凋零一般掉地,温亭深把她抱起来,放进了蓄满温水的浴缸,的确有点效果,酸痛的腰缓解了很多。 在李乐诗的理解中,温亭深这么卖命,应该是在弥补自己作为男杏功能的不足。 可惜领带还蒙在眼睛上,无法分辨他此刻的表情,她凭感觉摸到他的耳根,果然是烫的。 应该是在害羞吧。 温亭深专注地看着她,摸了摸几天前留下的吻痕,另有所指地:“好像快要消下去了。” 被这样触碰,李乐诗害羞地用手臂遮挡了一下,但被他拽开。 强制性地留下新的吻痕。 温亭深的身材比例好她是知道的,手指纤细有力,她也有所感悟,如今感觉他连舌头似乎也要长一些…… 思及此,她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熊前,好像是这样。 所以和他接吻很容易沉沦。 洗完澡,李乐诗累得身体绵软,连干净的睡衣都是温亭深替她穿好的。 觉得幸好这个男人功能不健全,不然她可能真要下不了床了。 本以为这一夜应该能睡个好觉,但半夜突然就醒了——黑暗中,一双沉寂着复杂情绪的异色瞳孔静静注视着她。 她很难在这种视线中睡熟,翻了个身,一条手臂环住他的腰:“干嘛不睡觉?怕黑吗?” “我梦见你又不要我了。” 他的嗓音清明,说明醒来了很久。 然后就一直这么看着她睡? 李乐诗觉得这个‘又’字颇为灵性,联想起某人还是怨夫时的状态,拍拍他安慰道:“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突然俯下身在她耳边,口吻略显诡异:“你可以发誓吗?说这辈子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李乐诗困得睁不开眼,举起手指:“我发誓……” “如果你食言呢?” “不会的啦。” 李乐诗将头搭在她的大腿上,蹭了蹭,“安心睡吧。” 温亭深垂着眼睫,静静注视腿上的女孩,忽然问出了一个问题。 “诗诗,你爱我吗?” 她完全睡熟了,没听见。 他失落地咬了下牙,指尖抚过她的脸庞,磋磨她的唇瓣。 温亭深觉得自己的状态像一条病入膏肓的狗,每天祈祷老天恩赐那块珍贵的骨头,终于,他得到了,却又在每天担心受怕着失去。 温亭深转身倒出几粒安眠药嚼碎,抱着她睡下。 李乐诗清晨醒过一次。 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见温亭深已经起床,头发翘起,像一对猫耳朵。 灵感乍现,她当即就确认风波过后的福利图就画黑猫装,然后哑着嗓音慢吞吞地问他:“要去工作了吗?” 温亭深没说太多,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睡吧。” 她就又睡了过去。 大约是身体折腾得太疲惫,李乐诗睡到中午才彻底自然醒,喊了几声温亭深没有人应,她挠着头发下床。 饭桌上摆放着早餐,却哪里都不见他的人影。 她一边找着手机一边推开房门看是不是在外面的公共区域,发现门打不开了,估计是温亭深反锁住了。 李乐诗拨通电话,响了十多秒,温亭深才接通。 听环境音应该是在一个很嘈杂的地方。 “你去哪儿了?” “处理点事情,很快回去。”温亭深问,“刚醒吗?” 李乐诗嗯了一声,摸着门把手:“你怎么把我反锁在里面了?”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钟:“你要出去吗?” “那倒不是,我买了东西,可能下午就到。” 他好像舒了一口气:“一会儿我买点菜就回去了,你先把早餐热热吃了——中午想吃什么?” “三菜一汤,你看着办。” “好。”他笑。 说话间,李乐诗莫名体味出了一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一开口就围绕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烟火气满满。 她和温亭深认识太久,早已摸透了对方的脾气,几乎不需要磨合就能到达理想的热恋状态。 快到中午一点,门口响起电子密码的声音,李乐诗迅速从沙发上坐起,奔到门口迎接。 温亭深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衣走进来,像拍广告的模特,手里却提着一包水果蔬菜和零食。 看见她的瞬间,阴霾从他眼底散去,荡涤起柔柔的光彩。 李乐诗正在翻有什么好吃的,就被他捉了过去抱在怀里,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腰。 她被他蹭得发痒:“温亭深,你也太会黏人了。” 第47章 黑猫“你刚才说猫咪要怎么躬起身子来…… 相拥了一会儿,温亭深提着袋子走进厨房做午饭,然后,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 李乐诗胸口漫长起伏一下,了然地走过去坐好。 她靠在门边刷着手机,时不时盯向正在处理食材的男人,感觉他回来之后情绪更为冷淡了,一直心不在焉地低着睫。 揭开锅的刹那,滚烫的水蒸气灼了一下温亭深的手侧,他皱了皱眉,抚过上面遍布着一些新鲜的擦伤。 上午,他去找了那个人。 几乎不用费什么功夫就能找到,温尧刚出狱又没钱,还是个嗜酒如命的醉鬼,想要在芳庭对他围追堵截,附近摆放大排档的平房区域是那个人的唯一选择。 温亭深走到一家烧烤店,看见温尧在里面喝得烂醉如泥。 七十多岁的年纪,衣服单薄破旧,头发花白,瘦得像具包着人皮的骷髅。 看见他的那一刻,温亭深就在想,这种人怎么就没有在监狱里死了。 ——怎么就没死了呢? 他一身昂贵站在门口,气质矜贵,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形成极大的反差。 店内的老板以为是客人,热情地招呼他进门,见温亭深一直盯着趴在桌上的酒鬼,老板叹了口气:“那个人一大把年纪,说是儿子死了,孙子也不愿意见他,可怜死了。” 温亭深冷冷地嗤了一声。 他没进去,掏出五百块钱交给老板:“这些钱都给他喝酒。” 老板吓了一跳:“五百块钱的酒,喝完身体会出问题的吧?” 温亭深笑了笑,没说话。 白天店内冷清,老板又是个大嗓门,惊醒了烂醉如泥的醉鬼,温亭深远远地和屋子里抬头的温尧对视了一眼,冷漠转身。 瘦成皮包骨的老者踉踉跄跄追出来,提着空酒瓶砸在他脚边:“该死的小畜生,没想到你比温俊山那个畜生还要狠,竟然设计把老子搞进了监狱里!” 温亭深缓缓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可惜,你还是活着出来了。” 其实他也没有特别做过什么,对付一个性格暴戾的醉鬼,将他带到小混混聚集的地方多喝几瓶酒,寻衅滋事和打架斗殴就能够判他个几年。 温尧骂骂咧咧地冲过来,将温亭深抵到墙上,削瘦的手臂像一把钝刀,抵在他的喉咙。 墙面凹凸不平,温亭深不小心擦破了手。 “该死的小畜生!老子过不上好日子,你也别想好过!”温尧浑身上下散发着酒臭味,盯着他,冷笑,“我知道你怎么那么着急把我送进局子里,我找到了你住在城里的家,你慌了对不对?” “我听说,你和对门那家的小女孩从小就关系特别好,你……” 视线触及到温亭深眼神的那一刻,温尧脸上的笑容控制不住地僵了僵,话也没说完。 虽然此刻温尧看起来是绝对的优势者,将温亭深钳制在墙上,还用小臂抵着他的喉咙,但温亭深表情太过平静,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无端就引起温尧心头 第68章 一惊。 温亭深碎发盖住眼睛,眼神透露出一片寂静的凶狠:“你要是敢出现在她面前,我不介意一刀抹了你的脖子。” 他甚至是笑着说的,仿佛温尧是一个快要死掉的垃圾。 温尧很快就松开了他——不知道温亭深什么时候捡了一块锋利的啤酒瓶碎片,正抵在他的大动脉。 一瞬间,局势反转。 温亭深似笑非笑倚着墙壁,闪电般地一把掐上他的脖子,将尖锐的啤酒瓶按进他的脖颈。 老人的皮肤干薄,很快就渗出了血。 温尧不敢动,怕不小心断掉脖子,慌得不行:“老子好歹是你有血缘关系的爷爷,你真敢弄我?” “要试试看?” 温亭深挑了下眉,幽幽开嗓。 温尧再次确认,眼前的这个男人可要比温俊山疯狂得多,根本不敢拿这条命去赌,他平生最怕的两件事就是没有命活和没有酒喝。 温亭深笑得渗人:“我再重复一遍,不要再缠着我,不然我肯定会弄死你。” 僵持片刻,他面无表情甩开手里的玻璃碎片,温尧捂着脖子大口喘息了一下,然后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你爹是神经病,你更是一个疯子!” 温亭深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上前一步,温尧立即吓得急匆匆后退。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久。 他嫌弃刚刚触碰过温尧的手,掏出酒精湿巾将双手消毒过后,才按下接听键。 女孩的声音令他恍如新生,没有深陷在糟烂、恶臭、腐朽的记忆里太久。 他接着电话转身,重新捡起温柔:“处理点事情,很快回去——刚醒吗?” 为了消去这恶心的酒味,温亭深特意去商场新买了一套衬衫和裤子换上,将身上那套送到干洗店清洗,才去超市买了东西。 回来时,她好像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说他太黏人。 这样就好,他那些糟烂的破事就不该让她知晓一点。 她就该无忧无虑的活着,获得很多很多的幸福。 温亭深的思绪突然被一声门铃惊扰。 李乐诗正在刷手机的动作一顿,旋即神神秘秘地夺门而出。 谢过快递员后,她偷偷摸摸将纸袋子背到身后,往卧室方向走,准备先将这东西藏起来。 “买的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疑惑,回过头,发现温亭深正站在厨房门口望着她。 李乐诗蹑手蹑脚的动作一顿,说了一声保密:“吃完饭你就知道了。” 她本来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有随便一听,吃完饭洗完碗就又追着问她买了什么东西。 李乐诗原本是想晚上再拿出来的,比较有氛围,既然温亭深这么想知道,只能现在就满足他的好奇心。 她要温亭深闭上眼坐到床边。 然后拿出来了一对毛绒绒的黑猫耳朵、带铃铛的项圈还有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这是她特意为这次福利图准备的服装,觉得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穿起黑猫装来一定很带感。 温亭深睁开眼,看见这些东西,表情有点微妙。 毛绒耳和项圈倒还好说,就是这个大尾巴……他一点不想知道那颗圆锥形的水晶坠子是什么。 他的耳根有些泛红:“要我戴这些?” 李乐诗知道他有点不愿意,跨坐在他腿上,捧起他的脸:“哥哥可以不戴,男朋友必须戴。” 温亭深眨了眨眼,略显纠结地看向一边,绯红遍布到了脸颊。 沉静文雅的男人露出一丝罕见的娇羞,更是让她欲罢不能,撒娇卖萌道:“就一次,就一次嘛,好不好?” 他垂着眼:“……我能拒绝吗?至少,不要戴那条尾巴。” 此情此景,不禁让李乐诗回想起小时候表演舞台剧的时候,她作为导演要让温亭深反串公主,他也是一百个不乐意,死活不戴那顶金黄色的假发。 当时她是怎么逼他同意的来着? 李乐诗回忆起来,故作生气地从他身上起来,背过身去:“不戴就不戴,大不了我找别人帮我去。” 刚佯装走了两步,果然就被温亭深一把抓住手腕。 他扯得力道很大,她一下就跌坐在他怀里。 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浮冰般的眸子,亮晶晶的令人生寒。 “你还想找谁帮你?” 李乐诗一时哑语,记得那时候温亭深的反应不是这样的,最后他是表情害羞地戴上了那顶假发。 在她想象中,此刻的温亭深应该也会脸红红地点头同意。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红着耳根,却虚虚掐上她的脖子。 她有点头皮发麻,但同时心脏也在活跃跳动——好像又不小心逼出了温亭深难以窥见的一面。 强势的、危险的。 李乐诗咽了下口水,实话实说:“激你同意喽,我还能找谁去?” 他发出一声很轻的笑:“这么想看我戴?” 她认真地点点头。 漂亮的狗狗眼单纯无辜,又带有一种难掩的欲望,温亭深摸了摸她的眼皮,看她的眼神变暗了,将她放在床边,捞起毛绒绒的三样东西,走进浴室。 李乐诗像个监工一般,站在虚掩的门外:“你可以只围浴巾吗?这样效果比较好。” 温亭深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轻呵。 等待期间,浴室里满是铃铛声。 李乐诗已经准备好手机了,还贴心地拉上了窗帘,就等着浴室里的男人穿戴完毕。 想到一会儿能看见什么,她就有点呼吸急促。 浴室里亮着灯,高挑的人体剪影投射在磨砂玻璃上,已经初具猫咪的雏型。 温亭深拉开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冷白色的皮肤,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腹线条极具美型,让人移不开眼。 而在此之上,他又戴着毛绒绒的黑猫耳和项圈。 反差感一下拉满,有人在散发男性荷尔蒙时还同时兼具可爱与性感。 最让她不耐的就是那条猫尾巴,因为翘起来缘故,他围在腰间的浴巾变得松松垮垮,露出人鱼线,感觉随时会掉。 他还用手拽着。 李乐诗本就喜欢反差萌,这下更是抵抗无能,过去抱了他一下。 温亭深配合,拍照过程就比较顺利。 李乐诗让他趴在床上,翘起尾巴,他也乖乖照做。 只是,耳根快要红得滴血了。 李乐诗感觉再不中场暂停一下,温亭深能让自己自燃起来,于是亲了亲他让他先休息,自己靠在床头整理照片。 男人坐在床上背对着她,沉默着,像在怀疑人生。 她越整理越觉得自己拍了很多限制级的照片,脸颊通红。不赖温亭深只围浴巾,就算他西装革履穿得再严肃,这张脸以及这双眼睛也仍然勾引人。 “就差最后一点细节图了。”李乐诗从背后抱住温亭深,给他做示范,“你像我这样,猫咪舔手,别动。” 他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光彩,看了她一眼,照做。 镜头对准他的舌头,粉红湿润,偏长一些。 李乐诗一点不怀疑这东西能带给她快乐…… 拍照完毕,她又躺靠在床头整理,听见一直缄默不语的男人突然幽幽开嗓:“你确定这是能给小朋友看的姿势?” 李乐诗忘记温亭深没有关注微博热搜了,还以为她在心璨画儿童漫画呢,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下。 伴随着两声铃铛响,温亭深转过身:“拍得还满意吗?” 她没有注意到他变了眼神,仍在整理着相册:“挺好。” 没想到下一秒,她的脚踝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直接拖到了身下。 温亭深像一只优雅矜贵的波斯黑猫,蓝黑色的异瞳敛下,似乎一瞬变成了竖瞳,拽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腹肌上。 “那你陪黑猫做点高兴的事情怎么样?” 一条冰凉凉的真丝领带落在她的眼睛上。 很快,李乐诗就像珍贵的花蕊一般,被从花瓣中间剥出来,带进了浴室。 这次换成了淋浴,温亭深从背后抱住她,剥夺了视觉之后,连喷头洒下来的热水都能引起她的一阵战栗。 他仍然戴着猫咪的装束,打湿了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稍有动作,脖子上的铃铛就在响。 温亭深一条手臂搂住她的腰,腾出另一只手,学着她哄人的口吻,让她将双手在墙壁上扶好:“你刚才说猫咪要怎么躬起身子来着?” 李乐诗脸颊滚烫,咬着唇,费力地踮起脚尖。 她是喜欢这种刺激的,但还是有点羞耻。 她没有穿鞋,他又太高,有好几次她都以 为自己会滑到趴下去,结果被对方的一条手臂拦着,又被扶了起来。 听觉被放大,耳畔全都是银铃的响动声。 银铃丁零当啷的响着,跟随温亭深的动作一起。 银铛。 原谅李乐诗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第69章 热水蒸腾,淋浴间的玻璃已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温亭深的手指灵活,整个浴室都回荡着铃铛声。 隐隐约约的,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戳着自己,但两手只顾着扶着墙壁,移不开。 “你说,要是叔叔阿姨看见我们在做什么,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温亭深含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 李乐诗本来是享受,这分钟却脊背一凉。 或许是她的错觉,他今天的气息要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冽,具有极大的进攻性。 他的呼吸打在她的后颈,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开口时,她还是溢出了一声嘤咛:“……你什么意思?” 温亭深扳过她的脸,亲了亲:“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舍不得你离开我。” 似乎证明他的依恋,他的中指和无名指更加卖力,不断在她耳边轻唤她的小名。 李乐诗咬了咬唇,知道他可能在因为姜玲玲的不同意而感到不安,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他的腕骨。 有个问题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却一直不敢问,因为加上今天,在她意识到自己对温亭深抱有男欢女爱的感情时才有一周的时间 不敢去计算温亭深等了她多久。 但犹豫再三,她还是问了:“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温亭深仿佛彻底堕入了欲望,声音黯哑:“从你出生的时候。” 李乐诗愣了一瞬,旋即感觉到她被反转过去,正面对着他。 脊背贴上了墙,冰凉的触感令她汗毛直立。 她再大胆,被那么一双有温度的、露骨的眼神注视,还是羞耻得无所适从。 最令她血液翻涌的是——永远猜不到温亭深会在下一步做什么更加带感的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对门出生了一个小妹妹,我应该是在两岁时就见过你了,小小的一个在摇篮里,当时看见你就觉得你长得真可爱。” 伴随着一声铃铛响,温亭深埋下了头,边轻吮边说,“那时候我就喜欢你,觉得我生来就应该是来爱你的。” 李乐诗有些迷糊,隐约记得姜玲玲曾吐槽说她出生时皱皱巴巴丑得要死,温亭深居然觉得她长得真好看? 她又惊又喜,两手插进温亭深浓密的发丝里,哼着嗓说:“可你总是对我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温亭深喘了口气,脸埋在软绵绵里:“因为有太多人喜欢你了……我怕我争不过他们,所以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嫉妒心与爱意,在他体内同生共憩,一起疯长。 热水打湿的手再度活跃起来,像是在以一种另类的方式,让她切身感受到他有多不安。 温亭深牙齿轻咬了一会儿,突然问:“那颗香橙味的水果糖……我记得你不喜欢那个味道。” 李乐诗脑袋靠在墙上,真丝领带浸润了水,她睁不开眼睛。 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怎么了?” 他情绪突然波动,起身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唇:“为什么没有给我?” 为什么就不能光明正大偏爱他一次? 难道他的陪伴还比不上那些刚刚与她熟识的小孩? 时隔这么多年,李乐诗才意识到他在不开心,心底像一片起风的海面,波澜起伏。 她不是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就只有一个答案——她被温亭深惯坏了。 哪怕那颗糖没有偏爱他,她也有信心他会一直陪着自己。 “所以你故意骗我,说香橙味和葡萄味的糖在一起吃会变傻?” 当时十二岁的温亭深神情严肃,李乐诗想都没想就将那颗香橙味的糖吐到了他的手里,在他掌心留下湿漉漉的甜腻。 后来,那颗糖就被他用一张糖纸包了起来。 温亭深含住她的舌尖,轻咬了一下:“你看过我的衣柜,没有看见那颗糖吗?我有好好保存的。” 兜兜转转,那颗糖还是来到了他的手里。 如果说对她的喜欢是与生俱来的,那么想要独占她,就是从十岁的那次分糖事件开始。 ——为了得到她手里的多出来的那颗糖,他真的快要疯了。 李乐诗还在烫着脸颊回忆,突然又被翻转过去,双手迅速扶上潮湿冰凉的墙面,变成了不太标准的猫咪伸懒腰姿势。 温亭深两手掐住她的腰,像只疲倦的大猫懒洋洋贴在她的脊背,在她耳边低声说。 “让我蹭一蹭好不好?” …… 李乐诗觉得温亭深在跟他耍心眼。 一方面,讲述过去分糖的事情令她心生愧疚,另一方面,他这种钳制姿势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可能。 简直跟摁着她的头同意没什么两样。 而且,她对这个男人是否起不来产生了强烈的怀疑。 若要形容的话,温亭深绝对是一个绅士向的侵略者,徘徊在门口,慢条斯理扣动门扉,若没有主人的同意,他绝对不会迈进去一步。 但同时,他的耐心非常令人煎熬,甚至到了可怕的地步。 他可以一遍又一遍不紧不慢地叩响门,磨得主人根本不得安宁。 一个澡,两人洗得快有两个小时。 穿衣服时,李乐诗双腿绵软差点滑倒,解下那条湿透领带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大大的白眼。 温亭深眼含笑意,像在照顾一个玩偶娃娃,给她换上了干净漂亮的小裙子,再一颗一颗系上扣子。 神态淡定到好像刚才做坏事的另有其人。 “你身体真的不行吗?”她红着脸问。 不怪她奇怪,温亭深真的君子到只是在门口徘徊辗转,自制力可谓极其罕见。 他为她穿好了衣服,笑了笑:“你觉得呢?” …… 两天后,李乐诗成功摸出了那张黑猫福利图,上传到网站——面容清俊的男性角色动着猫耳朵,脸颊夕红,眼神迷离,吐出一小截舌尖舔着手背。 这是抄袭风波过后上传的第一张图,掀起了一小波的轰动,铁杆粉丝全都在嗷嗷叫香,庆祝赖猫大人的回归。 本来是个开心的事情,结果她又在评论区里发现了[用户1209]的奇怪评论:【尺寸不对。】 难道这个人知道她特意将温亭深的身材画得瘦弱了些,就是为了凸显这个黑猫少年的阴郁美感? 李乐诗被自己逗笑了,怎么可能?! 凌晨三点,她检查好软件的保存情况,打了个呵欠,关掉电脑。 卧室静谧传来暖黄色的光线。 一想到深夜还有人为她留有一盏灯,在等着她,李乐诗就一阵窝心。 温亭深果然还在看书,见她回来,才将书放下:“累了吧?” 她点了点头,直接摔进他怀里。 他笑着将她轻轻一提,让她更好地趴在自己身上:“要舒服一下吗?” 舒服,不知不觉成为两人间情/爱的代名词。 李乐诗太累了,摇了摇头,含糊不清地说:“我明天还要去参加一个聚会,叶曼说带我去和有钱小姐姐们一起玩玩,拓展生意。” 温亭深垂了垂眸:“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 她笑了笑:“我还是喜欢自己挣钱的感觉呀。” 他不说话了,继续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 怪痒的,李乐诗下意识咬了下他的指尖,让他关灯:“太晚了,快睡吧,你明天不用工作的吗?” “我最近请假休息,在家陪你。”温亭深大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与她接吻。 “所以,你明天可以不出去吗?” 第48章 勾引“我有必要满足你的一切欲望。”…… 两人交换了一个湿润的吻,她完全处于被动方,睡熟了。 细长的手指活动了一下,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温亭深叹了口气,将她抱到旁边盖好被 子,关上灯,转过身,留给她一个宽阔孤孑的背影。 第二天中午,李乐诗迷迷糊糊睡醒,枕边人又不见了,深灰色的窗帘阻挡住屋外的光,整个房间安静又昏暗。 她伸了伸懒腰,用着哑乎乎的嗓音唤他的名字:“温亭深……” 没有回应。 她挠了挠长发,又喊:“温亭深?” 还是安静。 李乐诗揉了揉眼睛,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要迟到的数字让她瞬间清醒,顾不得计较那个男人又去了哪里,急匆匆踩着拖鞋进浴室洗漱。 住在这里的这些天,卧室里陆陆续续塞满了温亭深为她添置的东西。 曾经立在卧室的那盆茂盛的龟背竹,直接搬进了阳台,这个角落就变成了她的化妆区域。 一半衣柜也挂着某人为他添置的衣服,全是崭新的,她一次都没有穿过,准备一会儿从里面挑选一件。 简单打了个底,李乐诗总听见客厅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于是又喊了一声:“温亭深,你在家里吗?” 第70章 “嗯。”很轻的一声从厨房传来。 回答了,但有点蕴含着低气压。 李乐诗画着眼线,腾不出空:“你在家啊,我刚才喊了你好几声,干嘛一直不说话。” “刚才做饭,没听见。” 叮铃,叮铃。 说话间,有铃铛声传来。 李乐诗愣了一下,屏息仔细去听,确实是铃铛声。 想起浴室里羞耻的画面,她脸颊浮现浅绯色,迫不及待要去看看那个男人。 还有一只眼线没画,但她干脆地放下手里的眼线笔,站起身。 养过猫咪的人应该都有这样的体验,听见铃铛声或者猫咪叫声,主人起来了,却迟迟找不见那只故意勾引人的小猫。 寻找的过程中,未知又急切,心脏被一次次绷紧,像被猫爪子挠着。 李乐诗觉得寻找温亭深过程也差不多。 房子很大,房间很多,她本以为他在厨房里做饭,探头去看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或许应该说是空无一“猫”。 刚才翻找衣柜再次证实了她的猜测——那身黑猫装不见了,他此刻一定在穿着。 这就很诱人了。 虽然她搞不懂温亭深前两天明明还很排斥,怎么今天却主动穿了起来,但——谁能拒绝一位一米**的黑猫装美男呢? 温亭深似乎在故意磨她、吊着她性子,铃铛声越来越响,却始终不见人影。 无形中释放出一根丝线,牵着她一步步向着他设计好的陷阱里走。 房子再大,总有找完一遍的时候,李乐诗最后确认温亭深就在她画画的工作间里。 估计是绕了一个圈从客厅进去的。 “温亭深,你最好别被我逮到。”她搓了搓双手,颇有种要揭开礼物的紧张感。 温亭深站在门内,躲都没躲,她一开门就直接抱住他的腰腹,顺便抓了一把他身后翘起来的大尾巴。 “唔……” 尾巴连接着他的身体,力道不大,他却在不经意间溢出一声闷哼。 李乐诗注意到他不耐地微皱了下眉,性感的喉结微微颤动,面色潮红——糕朝了一般的神态。 她的欲望被撩拨起。 男人漂亮的肌肉线条、失了焦点的眼神、水润殷红的唇,咽口水时响动的铃铛——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令她心跳加速。 温亭深反过来虚虚掐起她的脸颊,抬起来:“被你逮到了,想做什么?” 温亭深没有戴眼镜,两只毛绒绒的黑猫耳随着他偏头的动作歪了歪,浓郁的情绪从眼底翻涌而出,嗓音有点蛊。 李乐诗想也不想就吻住了他。 今日不知为何,温亭深颇有点身娇体弱易推倒的样子,眸色含春,柔弱可欺。 她感觉自己的力道并不大,但他却向后踉跄了几步,最后两个人都失去重心,一同跌坐在平时工作的电脑椅上。 落座的姿势不太对,毛绒绒的尾巴碍事,他又发出了一声低哼。 李乐诗确认他真的很会叫了,急切地撬开他的齿关。 温亭深只与她纠缠了几秒钟,就慢吞吞缩回舌尖:“你今天不是还要出门吗?” 吻得正在兴头上的李乐诗:“……” 她是个功能正常的女性,被温亭深这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又被他温柔的嗓音蛊着,就这么戛然而止根本不可能。 “我可以晚一点去。”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还想再吻,却被他的一只手挡了挡。 温亭深的心情好像一瞬变得很差,欲望渐浓的眸色沉下,轻轻推开她。 “……要去的话,还是准时点吧。” 李乐诗愣了一瞬,看见他从电脑椅上起身,侧眸理了理自己的大毛尾巴。 走出房间之际,他投来的一瞥饱含哀怨晦涩的眼神,连铃铛声也变得落寞。 他在不开心? 因为她要出门吗? 这次李乐诗算是深切理解到欲求不满的感受了,将心底那股燃烧正旺的火苗压下去,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坐回化妆台前,继续将剩下的那只眼线画好。 正拉开衣柜挑选今天要穿的裙子,温亭深走了进来,她顺便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这条白的和这条黑的,你觉得哪条好看?” “白的轻盈,黑的性感,看你今天要出席的场合。” 温亭深看上去已经恢复了正常情绪,认真给她做参谋,李乐诗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黑的:“性感点吧,反正今天要见的都是漂亮的小姐姐。” 她转身将吊带长裙放到床铺,看了看眼前抱手倚墙的男人。 人的性/癖真的变化莫测。 本以为自己喜欢文雅温柔的,却突然发现其实危险刺激的更深得她心。 如今面对性感与可爱兼具的“男妖精”,竟也有点无力抵抗的意思。 温亭深忽然走到她身边。 蓬勃的男性气息密不透风地包裹而来,钻入她的毛孔,引起她的头皮发麻。 控制不住地,李乐诗又将手摸到他的腹肌。 摸到的那一瞬,肌肉线条瞬间绷紧。 “你快要迟到了吧?还乱摸?”他笑。 “谁让你突然穿这么勾引人的装束。” “你不是喜欢?” 温亭深将她的身体扳过去,面对穿衣镜,恋恋不舍地从背后抱住她,“我有必要满足你的一切欲望。” 他盯着镜中的他们,一颗一颗替她解扣子,“我来帮你换衣服吧。” 李乐诗难为情抓住他手,可不想在镜子里看见自己一点点被剥出来,赤/裸的样子。 温亭深没有强求,看了看镜中如此般配的他们:“下次我们试试在镜子前面吧?” 她脸颊红透,磕磕巴巴地:“不要了吧,多难为情。” 他没有说话了,只是用纤细的手指挑弄开她的衣领,摸了摸那些乱七八糟的吻痕。 像个伪装很好的犯罪分子,回到案发现场逡巡,只为欣赏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李乐诗羞涩感更重:“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不要穿黑的了,穿那件白的吧。” “为什么?” “黑裙子领子低,我留下的,都能看见。” 温亭深是在她耳边说这 话的,很轻,用着气音,莫名带出来一丝隐秘的缠绵。 李乐诗回味一下他的这句话,浑身发烫,拿起手机看了时间,着急忙慌换好那条白裙子,戴好耳环。 正在犹豫要不要让温亭深当一次免费的司机,就听见厨房传来一声菜刀落地的响动。 房间太安静了,这声金属撞击的炸响属实吓了她一跳,她循着声音找过去:“怎么了?” 温亭深看上去淡定如常,台面案板上是切开的橙汁瓣,李乐诗的第一反应他买的是血橙,直到看见几滴鲜红的血液落在地板,才反应过来是他切伤了手,冲了进去。 “没事,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他还在安慰她。 鲜红的血液涔涔,透明的流水将它稀释成粉色,但血太多了,从手掌处不断涌出,所以水池里持续是粉色的水流。 李乐诗已经顾不上去问他是怎么能切到手掌的,倒吸一口气,立即取来药箱。 “是我受伤,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疼?”温亭深看见她龇牙咧嘴的样子,轻笑。 李乐诗顾不上回答,满眼都是那骇人的伤口,还好,看起来不是很深,换了几个纱布之后血止住了。 温亭深面色苍白,但全程没有表现出很痛的表情,她都在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没有痛觉神经。 他虚虚垂着睫毛,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纱布,很内疚的样子:“抱歉,又耽误你的时间了……” 李乐诗想起自己正要出门:“没事。” 一滴温热的泪突然落下,砸在她的手背。 温亭深手忙脚乱擦左眼,淡着嗓音解释:“这只眼睛容易泪失禁……” 李乐诗以为他是疼的:“疼就哭出来,我不笑你。” 他紧绷着下颌,没说话,像是在故意逞强。 她都感觉他委屈出了飞机耳。 这时叶曼打来电话,李乐诗走到一边接起,看了看温亭深这受伤脆弱的样子,选择拒绝了这次邀约。 挂断电话,一转身,正迎上他略显抱歉的眼神:“你去吧,我没事,只是手受伤了而已。” “没关系,我不出去了,在家陪陪你。” 李乐诗胸口漫长起伏一下,将手机扔到床铺,坐回去继续将剩下的包扎工作完成。 他的两只手,一只缠着创可贴,一只缠着纱布,伤痕累累的。 温亭深抬眼看她,似乎将她的心思都看透了,笑了笑:“手指还可以继续用的。” 她愣了一下,怼了他一拳:“我才没有担心这个。”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吧,但不是主要的。 “医生最重要的不是手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好。”李乐诗捧起她的掌心,朝伤口那里轻轻吹气,“这样会不会缓解一点?” 第71章 她的气息,钻入毛孔,震荡心脏。 温亭深看她的眸光变沉了,直接托起她的臀腿,抱在怀里,往卧室里走。 李乐诗惊叫了一声,让他注意手上的伤口。 “放心,这次不用手。”温亭深将她放在床上,直视着她的眼睛,“我记得你刚才洗过澡了?” …… 李乐诗总觉得温亭深在弥补什么。 可能因为受伤不小心搅黄她的聚会?可划破手的这件事谁也预料不了啊,她觉得他不应该自责的。 ——起码不应该自责到用舌头来照顾她。 她微微垂下眼,温亭深的这个姿势正好翘起了毛绒绒的黑猫尾巴,脖子上的项圈铃铛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响动。 就……更加银铛了。 她的一只脚踩在她的床铺,另一只脚踩在他的脊背,十根脚趾紧张得一直在收紧,轻盈的白色长裙被揉得皱巴巴的。 李乐诗愈发觉得温亭深是个制作出来照顾她的机器人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细长,舌头也要长一些,跟她的身体特别契合。 她想起来吃甜筒雪糕的时候,一般上面香甜的冰激凌吃完了,甜筒的部分她都是直接咬下来的。 她想,若是温亭深,应该可以用舌头掏空甜筒里面的冰激凌吃得干干净净吧。 ……优秀的人连舌头也是优秀的。 “怎么越来越紧了。”他吞咽了一下,抬起头,“不舒服?” 温亭深额前浓密的发丝沾染了细细密密的水,耷拉下来戳着眼皮,长长的睫毛也被濡湿。 唇红齿白,眼神深邃,呈现出一种阴郁的美感。 李乐诗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看出来她只是害羞,又继续。 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新换不久的床上用品狼藉一片,整个空间几乎充斥了她的味道。 李乐诗红着脸咬着唇,扯下来湿透的床单,一摸那个贵到离谱的床垫,她心一寒,果然也有点湿。 温亭深好整以暇地打开柜子,挑选一套新的床上用品换,举手投足间都充斥着好情绪。 “这事儿说起来也有你的责任……”她小声地甩锅,“你不会让我赔吧?” 他看她一眼,眼含笑意:“我说过,我接受肉偿,今天你尿床的样子让我想起你小时候。” 李乐诗羞愤难当地捂住脸:“这不是尿床。” 他笑得更深:“我知道。” 温亭深总是一副沉稳尔雅的正经样子,在做这种事时也是,不急不慢,循序渐进。但在某一刻,他又会突然如野兽苏醒,变得异常强势。 最后床铺湿哒哒一片都是拜他的那一面所赐。 反差感固然美妙,但长期泡在这种事情里,李乐诗总觉得自己有点乐不思蜀了,想了想,她还是决定:“等你的伤恢复三天,我就回家了。” 温亭深正在整理床铺,闻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是刚才哪里不舒服了吗?” 他一直是在观察着她的表情调整力道的,按理说不应该,他也控制着没有咬。 如果在杏事方面都不能让她满足,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留下她。 他实在不想用那些粗暴的方式的…… 李乐诗慌忙摆手:“不,你……很棒了,真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弄湿这么一片。” “那为什么?”他的声音更低沉了。 “你有工作,我也有工作,我们不可能总泡在这种事情里。”李乐诗叹了口气,“温亭深,我都骗我爸妈跟你住了一周了,也该回去住一段时间了。” “等过一段时间,我才回来陪你。” “过一段时间是多久?”温亭深稍稍低下脑袋,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又让我等?” 若是他们的关系没有发生变化,他也许还可以装作毫不在意,像十四年间那样保持耐心,站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她。 可是人啊,就是贪得无厌。 一旦尝到了甜头,哪怕分离一秒都是磨心蚀骨的煎熬,更不用说那遥不可及的“一段时间”。 要他怎么再忍受细胞一颗颗爆裂,神经一根根断掉的感受? 旖旎消散,房间里的空气逐渐凝滞。 李乐诗眼见他绷紧下颌,用力攥紧手里的枕头,指节都泛起了白。 他松开手,雪白的枕芯染上一块斑驳的血渍。 “那你现在就走吧,不用再等三天了。” 李乐诗确定他掌心的伤口一定是重新裂开了,急着去取药箱:“你干嘛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温亭深不说话,怨气很重地背过身去,将渗血的纱布藏在身前。 她两次去拉他受伤的手,都被躲过去了,气得将药箱碰地一下砸在床头柜,冷着脸:“温亭深,你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她亲眼见到了人类脊背肌肉一瞬绷紧的样子。 肩胛骨微微耸起,像振翅的蝴蝶。 温亭深慢吞吞转过身,不看她,额前潮湿的碎发微乱地遮住眼眸,默不作声地递出手,特像那种倔强的小孩勉强服了一次软。 往往这种孩子心里都一百个不服气。 李乐诗给他拆纱布,触及到他潮湿目光的刹那,叹了口气。 划了这么大一条伤口都面无表情的,怎么在她要回去住这件事上就眼泪汪汪的。 温亭深该不会是个重度恋爱脑吧? 包扎完毕,她合上药箱,注意到某人还是一副柔弱可欺、目带哀怨的样子,忍不住上去揉了揉他的脸:“别这么难过嘛,我还可以陪你三天呢。” 潋滟的桃花眼移来看了她一瞬,又飘向一边。 “三天不够,七天吧。” “不行,就三天。” “五天?” “就三天。” “……” 李乐诗看见温亭深微微张开薄唇,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重重咬了一下牙,偏开头。 “好吧,就三天。” 最后妥协的还是他。 友好协商完毕后,她回到客厅将药箱放回原位,还没起身,手腕突然被握住。 温亭深直接将她抱了起来,抬脚合上茶几抽屉。 见他进了干干净净的客卧,她连忙说:“我们刚结束不久。” “可只有三天时间了。”他把她放在床上。 “万一这里又弄湿——” “不是正好吗?”他打断她的话,“就算你离开,也到处都是你的味道。” 说完这句话,温亭深盯着她,撕下左手的两枚创可贴。 …… 果然整整进行了三天。 最后还是李乐诗十分严肃阻止了他,温亭深才肯罢休。 ——她再也不想半夜睡得正好被活跃的手指吵醒了。 她虽然喜欢对方在这种事情上刺激一些、强势一些,但时时刻刻冒水,这谁能受得了? 温亭深似乎顾不上捡起伪装了,这三天内,他就像一匹疯狂索爱的狼,危险冷冽的气场与杏爱的荷尔蒙气息交织不断。 达到一种令人难以抵抗的反差。 李乐诗溢出生理性眼泪时,他会亲亲她的眼角,温柔地哄。 但却一边哄一边不停。 最后,温亭深会跑进浴室里自己熄掉自己的火,而且从来不让她沾手。 很怪异的一种行为,每次李乐诗问他为什么不需要帮忙,换来的只有他紧抿薄唇的缄默。 ——好像在嫌弃着自己。 李乐诗理解不了温亭深这种思想,回到芳庭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好友叶曼请教。 叶曼推测可能是因为温亭深这种类型的男人自尊心太强,忍受不了自己没有那种功能,干脆就拒绝这样的‘帮忙’。 可李乐诗不这么觉得。 那次在浴室里,虽然她蒙着眼睛,温亭深也只是蹭了蹭,但撞门的感觉却是确确实实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叶曼听说温亭深黏人,特别不可思议:“那个冷冰冰的温亭深?竟然会黏人?不会吧。” 李乐诗认真地点点头:“我跟他相处二十多年了,也是才发现。” 回想过去,哪一次不是她屁颠屁颠地去找温亭深?被这么反过来黏着,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叶曼思考了一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哈尼呀,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温亭深这不是黏人……” 李乐诗眨眨眼,没听懂:“那是什么?” “他把你关在房子里十天才放出来,这难道不……” 刚听见叶曼说到这里,这时姜玲玲突然过来敲了敲门,大声说她炖了鸡肉,让李乐诗中午给温亭深送过去补补身体。 李乐诗完全分神,没听见叶曼鼓起勇气说出的后半句话——“这难道不算是一种另类的软禁吗?” 李乐诗神色如常,起身准备挂断视频,问叶曼:“你刚才说什么?” 叶曼犹豫再三,摇了摇头,希望只是自己的错觉:“没什么,你去忙吧。” 第72章 正午的阳光最毒辣,李乐诗做好防晒才走出房间,正弯腰换鞋,就听见李勋打趣她:“这次你怎么不叫唤是亭深的女佣了?” 李乐诗愣了一瞬,还真是,没想到谈了恋爱以后连心境都变了。 但怕被姜玲玲和李勋看出端倪,她还是皱了皱眉,故意做出不耐烦的表情。 和温亭深在一起之后,她明显觉得自己的欲望被放大了,昨晚明明是她严肃制止他将手指泡在里面,这才不到十个小时,竟然还有点想念他。 进入海樱医疗机构,空调给得很足,前台小姐姐让她稍等,她联系一下温医生有没有空。 李乐诗应了一声。 上楼时路过护士站,听见他们在讨论爱岗敬业的温医生请假这么长时间都在做什么,她难为情地埋着头,急速通过。 到达那间独立办公室,深咖色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温亭深和赵岩医生的谈话。 她不好打扰,就先在门口等着。 透过门缝,恰好可以看见坐在桌前的温亭深。 他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扣子正正经经系到最上面那一颗。 今天戴的是一副金丝眼镜,更显得斯文儒雅。 他正低着头看文件,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微微下滑,他用白净细长的中指推了上去。 这个动作,李乐诗看得耳根直发烫。 两个人聊着聊着专业术语,完毕,赵岩突然撸起袖子放在温亭深的手旁边,一脸不解:“一段时间不见,你是不是更白了?尤其是手。” 温亭深笑了一声,摩挲着有些皱皱的指尖:“嗯,洗手洗了太多次。” 第49章 冷战“那你跟我回家,我就不在这吃。…… 李乐诗了然地热了耳朵。 等赵岩医生离开,她才慢慢吞吞拎着保温饭盒进门,温亭深见到她,清冷的眉眼立即稍稍有了温度,主动起身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热不热?” 他捧起她的脸,大拇指摩挲了一下她鬓角的薄汗。 李乐诗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再次看见温亭深会有点紧张。 温亭深低头正要吻,余光瞥见房门虚掩,停了一下,走过去将门关紧。 想了想,还从内部上了锁。 李乐诗坐到被空调吹凉的沙发上,摸了摸未消热的耳朵,思考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热得要死,可一大堆吐槽的话却止步在心里。 当初的她肯定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吐槽这天有多热,她有多不想来。 大概是因为她在思念这个人,就觉得那些事情都无所谓? 温亭深的表现也跟以前大不一样,过去的他从来没有主动起来迎接过,也没有像今天这样熟稔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他们两个似乎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更加自然亲昵。 温亭深走过来,弯下腰身,温柔地与她接吻。 李乐诗满脑子乱想,没反应过来,睁着眼睛,睫毛慌乱扫着他的脸颊。 心跳节节攀升,等她渐渐找回状态时,他已经慢吞吞缩回舌头。 温亭深敏锐察觉她怪怪的,嘴唇用力地压着她的嘴唇:“怎么感觉你都不会吻了?” 李乐诗先没说话,眼睛四处扫视了一下,淡蓝色的窗帘隔绝了正午的阳光,空调设定是适宜的25度,眼前的男人一副专业严肃的医生模样,金丝眼镜下是一双审视的眼睛…… 她和温亭深亲昵已久,却还是第一次和气质冷冽的温医生接吻。 跟玩色情版医生游戏似的,有点尴尬,也有点躁动。 李乐诗摸了摸他身上的白大褂:“第一次和温医生接吻,稍微有点放不开。” 温亭深垂眼看着她,扣在他腰间的手悄悄用了力:“那你更喜欢和温亭深接吻,还是和温医生接吻?” 她有点疑惑,温亭深和温医生不都是他,干嘛要问这个问题。 李乐诗在思考,温亭深也沉默不语。 最后自我放弃抵抗一般,他再度撬开她的齿关。 黏腻的一个吻结束,温亭深用大拇指替她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痕,心情很好地直起身:“阿姨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李乐诗羞涩回味了一下:“炖的鸡肉,你尝尝。” “阿姨的手艺肯定不错。” 他揭开饭盒,李乐诗凑过来看,吃味地瘪了瘪嘴:“一只鸡就两条腿,居然全给你装来了。” 温亭深笑着看她:“那我一口不吃,都是你的。” 李乐诗也笑:“姜女士偏心你,你又偏心我,那我可占了大便宜。” 他在她头顶揉了一下,忽然又说:“明晚我定了那家游湖餐厅,你不是一直想边赏夜景边吃晚餐吗?” 李乐诗想起来明天约好叶曼有其他安排,抱歉地眨了眨眼:“已经订好了吗?可不可以退啊?我明晚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地产许家的聚会吗?” “你也知道?” 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不该大惊小怪的,海樱医疗机构是a城最大的私人医疗,知道点有钱人家的风吹草动也是正常的。 温亭深目光沉沉盯着她,静默了漫长的几秒,才开口询问:“是许殷节邀请你去的?” “我是和叶曼约好的,跟他没关系。” 这是实话,许殷节曾经在微信上邀请过李乐诗两次,但被她给拒绝了,然后叶曼又来联系她,说这次是拓展绘画生意的好机会,顺便可以见见世面,她就一口答应了。 “所以你要拒绝我的邀请,对吗?” 温亭深认认真真问了一遍,其压迫感听得李乐诗心脏吊起。 她尽量用着安抚的口吻:“明天不行,我们还可以后天嘛,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忽然身体转了个方向,她又惊又急:“不能在这里!” 温亭深没有听,固执地带着她的手扶到深咖色的办公桌边缘:“这是我的办公室,只要声音小一点,没关系的。” 他抽出桌上的两张酒精纸巾,一声不吭地垂着睫将双手消毒。 大概是医生的职业习惯,温亭深会有洁癖,每次都会将手指仔细清理干净后才进行活动,确保她的身体健康。 李乐诗看出来温亭深在闹脾气。 而且发现这段时间他每次不开心,都喜欢用这种事情来结束掉这份不痛快。 她不喜欢这种解决事情的方法,转过头:“你是不想我去吗,温亭深?” “是……” “那你是想管着我?” 空气凝滞了几秒,温亭深忽然倾身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她的头发隐隐有点炸毛的趋势,一双黑亮的狗狗眼也带了些怒意,她在生气,他不敢做得太过。 看吧,被钓的那条鱼根本没有资格生气,因为会害怕钓鱼的人就此扔掉鱼竿,转身离开,从此又变成一条无处可依的野鱼。 他只能再度压抑自己的情绪。 温亭深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鼻梁抵在她的动脉上,漫长的一呼一吸,在她皮肤上遍布灼热的潮气。 “我没有想管着你,我只是舍不得你。”温亭深的嗓音落寞而沙哑,“知道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吗?” 他一软下来,李乐诗的态度也跟着软:“今天早上七点半我出的门,到现在,大概七个小时吧。” “是7小时32分18秒。” 他清楚记得每一秒钟的煎熬。 心中的计时器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才停了下来。 李乐诗刚刚因空调落下去的热意,因为这个拥抱再度燃烧起来,鬓角、脖颈和脊背都有不同程度的薄汗渗出。 温亭深越抱越紧,开始吻她。 从她的肩膀,沿着她纤细的脖子一点点向上,其中夹杂着滚烫湿润的软舌舔舐。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黏人?”她难耐地挣扎了一下。 他边吻边说,声音变得缠绵:“以前也有,看见你和那些人关系好,我真的恨不得……” ——杀了他们。 但他没有说出,将后半句话吞没于一个激烈的吮吸中。 李乐诗急忙用手挡了一下脖子:“这里不行,会被发现的。” 温亭深照顾她的感受,看她一眼,随手拨开桌上堆叠的文件,抱着她坐到桌子边缘。 他找到了方便的姿势,手指剥开她的衣领,拉下她的一侧肩带。 李乐诗的身体就像得到了可以欢愉的信号,理智在土崩瓦解的边缘。 尤其是这个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柜子玻璃上倒影——高冷严肃的温医生穿着白大褂,亲吻着她的锁骨。 安静间,急切吮吸发出清脆又黏腻的动静。 她羞涩地阻止了一下。 温亭深的心情好像更糟糕了,抱着她不动:“不跟我去吃饭,又不让我亲……” 李乐诗被他这哀怨撒娇的样子逗笑了。 就在这时,紧锁的门传来两声响。 小护士急着过来让温医生签字,可等了又等这扇门始终不开,只好硬着头皮敲门:“温医生,你在忙吗?” 第73章 李乐诗吓得忘记呼吸,眼神询问眼前的男人怎么办。 与她相比,温亭深就要淡定得多,扣在她腰间的大手没有松开,只是回了一下头:“是地产那边的合作意愿书吗?是的话,直接去找赵岩签字。” 不紧不慢,口吻冷淡。 一点都想象不到在解她的内衣。 李乐诗臊得不敢出声,悬空的一条腿踢了下他的膝盖,瞪大眼睛用口型说:不能在这儿。 门口的小护士还没有走,显得有些为难:“可是赵医生刚让我来找你签字……温医生,你现在很忙吗?” “嗯,很忙。” ——他在忙着将她推倒。 李乐诗害羞地面对天花板,再也不相信什么高岭之花、禁欲系的说法了,都是狗屁! 忍了那么久的男人简直是欲望的魔鬼! 夏天的衣服宽松单薄,轻而易举就能钻进去一个脑袋。 门口有人,李乐诗咬着唇,哼都不敢哼。 小护士走后,他便更加过分,结束时,她系排扣都觉得熊口又酸又胀。 温亭深似乎心情好了一丝,问她:“舒服吗?” 她狠狠白他一眼:“没有。” 她腰都要硌断了,这桌子真硬。 他故意给她看湿漉漉的两根手指,语气带有一丝戏谑:“可你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 李乐诗拽过来,羞愤难当一口咬在他手腕:“以后不准在这儿了。” “那你跟我回家,我就不在这吃。” 李乐诗愣了一下,棒耶,这算是在威胁她吗? 她有些生气:“温亭深,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我既然宁愿违背我爸妈的意愿也要跟你在一起,说明我是真的喜欢你,但你要是想干涉我的决定,我是真的会生气的。” “我可以理解你的不安和黏人,也请你给我一些独立的空间。” 温亭深站在她面前,默不作声,耐心听着。 碎发垂落下来,遮掩住眼底的情绪。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懂,表明态度之后就转身往外走,冷着嗓:“鸡肉快凉了,你赶紧吃吧。” 关门之际,李乐诗回头往屋子里张望了一眼,发现温亭深还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她走得快,又关上了门,没有听见他溢出喉咙的那一声沙哑。 “你身边就该只有我一个人……” …… 聚会开设在许家的锦园,不同于叶氏庄园的古香古色,锦园内的布景大多现代又奢华。 男男女女身着华衣,提着酒杯,谈笑风生。 叶曼和李乐诗去的时候,聚会已经开始了,她们两个只是凑热闹来玩的,自动避开商业社交的区域,直接跑到后院。 夜晚,后院拉上了彩灯,灯火通明。 年轻的男女聚在这里,一部分人烧烤,另一部分人泡在泳池里聊天,李乐诗穿的是白裙子,自动远离水边,加入了烧烤组。 许殷节作为这里的小主人,自动招揽过照顾年轻客人们的任务,她到的时候,看见他的外套西装搭在一边,正挽起袖子弄烧烤架。 旁边还有三两个年轻男孩,应该是他的朋友,一直在取笑他笨手笨脚。 这个世界上有钱人多,长相好看的人也多,但又有钱又长得好看的人就要取个交集——许殷节就属于这个难得的交集。 与周围几个同龄的少年相比,他好看得有点突出。 玉白色的皮肤,高挺的鼻梁,琥珀色的眼睛淡漠清冷,隐约已经有了上位者的雏型。 但是他笑起来时,冷冽的气息尽散,又变成一个甜甜的单纯少年。 “姐姐,你来了!” 许殷节向她快 步走过来的时候,李乐诗立即想到了一只摇晃着尾巴的小奶狗。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之前明确拒绝了许殷节的邀请,结果还是来了。 注意到少年的背后还跟着一只小尾巴,李乐诗偏过头看。 贝蒂今天穿着一条闪着亮片的公主裙,怀里抱着小兔子,怯生生地拽着许殷节的衣摆。 许殷节忙着介绍:“贝蒂,你见过的,这孩子最近跟我关系不错,就一起带她来玩玩了。” 李乐诗弯下身,笑着跟贝蒂打了个招呼:“还记得我吗?上次我帮你擦过小鼻子呦。” 贝蒂不说话,怯懦地埋下头,躲在许殷节背后。 想到贝蒂的病,李乐诗心理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转。 最近温亭深都没有工作,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贝蒂的治疗。 那个名字在脑中出现刹那,她的心脏就突然揪了一下。 心里面就像摆放了一个挂满蛛网、满是铁锈的盒子,一不留神打开后,盒子发出沉重的叹息,灰尘满天飞。 哪怕她此刻重新合上,灰尘和蛛网已经粘结在她的胸口,特别不爽利。 ——上次在办公室闹得不愉快后,她和温亭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联系了。 李乐诗中途发微信问他鸡肉有没有吃光,他没有任何反应。 拨打视频电话过去,那边也迟迟没有接。 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当时李乐诗也在气头上,见他没反应,就把手机气呼呼地扔到一边,没有再主动搭理,也没有想过要去新房看一下他情况怎么样。 现在想想,温亭深这个样子已经算是有点反常了。 短短相处几天,他不止一次的表露出强烈的不安与浓重的依赖,一直在强调离不开她,但她好像都忽视掉了。 她说理解他的黏人,可是真的理解吗? 从小到大,李乐诗根本就没有懂过温亭深。 不知道他为什么需要她时时刻刻陪在身边。 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贪恋与她的肌肤之亲,连睡觉都要抱在一起。 不知道他每天晚上睡觉时都在吃什么药。 不知道吵架之后,他这一天一夜都在做什么。 更加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那么不安。 李乐诗越想心情越差,觉得变成情侣关系一点不好,居然会担心要是温亭深和她分手怎么办了…… 许殷节似乎看出来她情绪不高,抱起贝蒂,跟她贴了一下肩膀:“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你和贝蒂的眼睛长得很像啊。” 李乐诗疑惑地眨了眨眼,瞳仁被灯光照得亮闪闪的,像装进去了星星:“有吗?” 突然被少年抱起,贝蒂也在惊慌地扑簌着圆眼睛,但还好,没有哭闹起来。 许殷节认真比对着面前的两双眼睛,真的越看越像:“你们两个的眼睛都很圆,眼尾有点下垂,黑色的瞳仁又圆又亮。” 单纯、无辜、干净、纯粹。 一种很讨人喜欢的眼神。 李乐诗盯着贝蒂的眼睛看了看,点了点头:“还真的有点像,贝蒂很像我小时候的样子,只不过那时候我留着短发,五官也没有她这么精致。” 不过气质挺像的,都是那种文文气气的小女孩。 李乐诗一直觉得自己长残了,没有小时候灵动好看。 这时候,许殷节其中一个好友高声打趣,引起周围人纷纷看过来。 “嘿,lemon!你们一家三口在干什么呢?!” 少年立即红了脸,将贝蒂放下,怒斥他不要乱说:“闭好你的嘴!” 李乐诗没什么反应,也跟着笑。 只是在庆幸温亭深不在,不然那个醋坛子肯定又得生气。 不知道贝蒂是不是听懂了她们两个的眼睛很像,落回到了地上,还站在李乐诗身边不走,用圆溜溜的眼睛偷瞄她,似乎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许殷节觉得此刻氛围正好,拍了拍李乐诗的肩膀,举起旁边桌上的相机:“姐姐,我来给你和贝蒂拍一张照吧?” 李乐诗笑着一口应下,敛了敛长裙,蹲在贝蒂的身边,做了个托腮的姿势:“这个动作怎么样?” 贝蒂应该也是默认了,抱着小兔子没有走。 夜色,灯光,还有背后浪漫的玫瑰花圃,将一大一小的她们衬托像两只精灵。 许殷节弯下眉眼,夸她:“特别好看。” 照片拍摄完毕,许殷节蹲到李乐诗身边问她照片拍得怎么样。 李乐诗偏头盯向相机屏幕,检查了一下,说:“我是还可以,但这几张贝蒂好像有点黑了。” 她没有注意到,长发落在了少年的肩膀,他正盯着那缕长发出神。 更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背曾有几秒钟,紧贴着少年的小臂。 见旁边人迟迟没有反应,李乐诗眼睛转过去,看见旁边的许殷节低垂着头,咬着下唇,玉白色的脸颊红盈盈的。 她后知后觉离得太近了,尴尬地往旁边挪。 仅动了一下,少年清瘦白皙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姐姐还没有考虑好吗?”他忽然抬起头,眼神直白而坚定。 李乐诗愣了一下:“考虑什么?” 第74章 “让我做你情夫的事情。” “……?” 她惊得张了张口。 事情翻过去很多篇章,她和温亭深现在都谈起了地下情,许殷节这边的剧情进度却停滞了,还只是在温亭深背着她这个妻子去跟叶曼吃烛光晚餐的时候。 李乐诗很难解释清楚整件事,正在思考措辞,突然看见一道高挑的黑影倾斜下来,阴沉沉罩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倏然回过头。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他们两个的身后,手里举着一杯香槟酒,手腕处戴有昂贵的金表。 这个角度没有光,他的脸部大半藏在阴影里,似乎勾着唇角。 李乐诗松了口气,不是温亭深就好。 许殷节已经将来人认出来了,怪他来的时候不对:“大哥,你不是在那边拓展业务,来这边干什么?” “怎么,嫌我打扰你们了?” 男人上前一步,走到明亮的光线中,李乐诗认出来是那位跟她相过亲的许先生,迅速站起身,微微颔首。 许殷节被直戳心窝,肤色更红,瘪着嘴没说话。 许安法礼貌微笑,与李乐诗打了一个招呼:“李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他整个人斯斯文文的,连疑惑的表情也只是儒雅地挑了下眉。 李乐诗奇怪他这个问题,笑:“我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啊?” “我以为你会和海樱医疗的温先生一起呢。”他笑了笑,“毕竟之前你们看起来那么恩爱,而他一个人又看起来那么孤单。” 她心咯噔一下,视线下意识就往四周去看:“温亭深也来了吗?” 灯光葳蕤,人群熙攘,可总有那么一个惹人注目的身影,在视线掠过的刹那就牢牢握紧住,强硬地拽回自己身上。 她的目光穿越人群,穿越花圃,落在宴会厅的玻璃窗前。 坐在窗前的男人高挑,修长,姿态优雅散漫,西装革履的打扮异常考究。 英俊帅气的脸蛋,无可挑剔的身材。 他正在和对面的一个年轻女人聊天,脸上带有温和的浅笑。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李乐诗为自己这两天的提心吊胆叫冤,还害怕他一个人出什么事呢,结果人家根本没事,还重新买了身漂亮的新衣服。 一看就很贵的那种。 她哼了一声许安法口中的“孤单”:“他对面有个漂亮姐姐聊天,孤单什么?” 许安法抿了一口酒:“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温医生今天喝的酒有点多了。” 李乐诗不爽地扭过身,闻言,下意识偏过视线。 温亭深的手边果真摆放着几个空酒杯,谈笑间,微微扬起头,正在喝下手里最新的那一杯。 她不信温亭深一点察觉不到她的视线,他分明那么敏感。 但就是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还在冷战闹脾气? 好样的。 李乐诗突然冒起一股无名火,扭过头不去想他,径直走去参加烧烤派对。 几个国外长大的小孩弄不惯国内野外露营的东西,还是她三下五除二弄好了烧烤架。 大家都在称赞她又美又厉害,一下又多了几个少年叫她漂亮姐姐。 背后一直若有似无存在着视线。 但她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 温亭深也没有再坐在窗边,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殷节抱 来一些炭火,让她去选想吃的食材,优先烤她想吃的东西。 他在拍李乐诗肩膀时,那道视线的存在感陡然变强。 像一根纤细而又韧劲的鱼线,缠在她的咽喉,勾着她的心脏。 丝丝缕缕,黏腻不断,不知源头。 李乐诗知道自己迟钝,但能够被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产生这种被人视/奸的感觉…… 不敢想象,这道目光的主人该用这种浓烈而未知的情绪盯了她多久? 第50章 撕咬“你疯了!” 食材炙出来的油脂滋滋作响,烟雾缭绕,李乐诗坐到远离呛人烟雾的位置。 贝蒂不肯,被许殷节硬抱着坐到她的旁边。 对李乐诗的兴趣,让这个孩子没有哭闹太久,然后又用黑亮的圆眼睛盯着她。 贝蒂这种病,对人类的社交没有兴趣,同样的,她一点不会觉得这样直勾勾看着人会让人尴尬。 李乐诗下意识理了理长发,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的动物,在被参观的小朋友观察。 她脸皮不薄,不是那种被小孩看看就会面红耳赤的人,但此刻脸颊烧得滚烫。 ——有一道更加具有存在感的视线扎根在她身上。 似蛛网,若有似无,但一转眼就遍布肩膀,解脱不得。 似鱼线,强韧有力,缠住她的心脏,轻轻一拽就传来痛感。 更似一把刀,直接划破衣裙,将她暴露在他的视野中,直视她赤露的全身。 曾经李乐诗在浴室被剥夺视线,就体会过这种露骨而直白的注视。 所以她肯定,是温亭深。 她心漏一拍,又往四周看去。 男男女女在视野中穿梭,却始终不见那一个高挑的人影。 他是在故意抛下诱饵,引得她去寻找? 还是在享受这种躲在暗处视奸的感觉? 她揣摩不出来那个男人的心理活动,更不会主动破坏掉这种对峙,因为这种未知而暧昧的体验令她无比振奋。 李乐诗十分享受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某人情绪的主导感,尤其是他们处在冷战状态,简直可以提前庆祝她的胜利。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果汁。 许殷节先烤好了几串蔬菜,邀功一般,笑吟吟地跑过来:“姐姐,你先尝尝味道。” 李乐诗一边吃着,一边感受那道视线阴魂不散地缠上来。 无形的,微热的,密不透风的。 似乎正趴在她的背上,哀怨地诉说不满。 她正要取第二串,一只带有水珠的大手,率先一步从她眼前抢过。 仅晃了一瞬,李乐诗仍辨认出是只男人的手:小麦色皮肤,手背的浅绿色筋络凸起,指节很粗。 来人应该是刚从那边的泳池派对过来的,个子很高,身体健硕,寸头,肩头散漫搭着一条浴巾,浑身挂满了水珠。 紧身的泳裤让人无法忽视,李乐诗笑着点了个头,就匆匆移开眼神。 偏偏这人还是个自来熟,主动跟她搭话:“漂亮姐姐,你就是上次lemon请去画裸体图的画师吧?” 李乐诗咬下来一块蔬菜,烫嘴,忙喝了一口果汁缓了缓。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起来那天她一笔没画,还白挣了一万块钱。 “alex,你来这里干什么?”许殷节注意到这边来了位不速之客,蹙着眉头过来,将烤好的肉摆在桌上,“去那边游你的泳去,别打扰她。” 阳光开朗大男孩拿过肉串,笑嘻嘻地:“那边刚才聊到你,说lemon有喜欢的人了,我不信,特意过来看看。” 他毫不避讳地打量李乐诗,“应该就是你吧漂亮姐姐,我可从来没有看见lemon对哪个异性这么上心过。” 李乐诗又沉默着喝了一口果汁。 许殷节看出来她有点不自在了,抬脚踢了一下那位男孩的腿,警告他别离她那么近。 然后,特意将贝蒂抱过来坐到他们中间,充当格挡物。 男孩看了看急眼的少年,笑了一声:“lemon,你别太爱了,至于把贝蒂放这儿挡着我嘛,我又不做什么。” 许殷节眼神有些不善:“alex,谁都知道你一看见漂亮女孩就会直接扑上去,离她远点,听见了吗?” 男孩做举手投降状:“明白明白,你的女人,我会保持距离的。” 待少年走后,男孩才神神秘秘对李乐诗说:“漂亮姐姐,如果你和lemon一起出现在我们学校,一定会成为女孩子们的公敌的。” 李乐诗笑了笑,完全顾不上理解这句话的内容。 ——被那种黏腻的目光注视,她的头皮挑起阵阵的酥麻感,脑子一片空白。 那道视线更加强烈了。 哪怕她分神一点,都会被对方粗暴地拽回来,强迫她只能感受他的存在。 于是她的世界好似化为了真空,耳畔的任何声音不见,视线也在变得模糊,周围一切定格变得死寂、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那位鬼魅般的男人走了过来,从背后抱住了她。 他的呼吸、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无孔不入,极富存在感。 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缠绵…… 李乐诗用手背盖了下发红的脸,呼吸微重。 她好奇极了,为什么那个男人仅仅是注视,就能磨得她一阵脸热? 窥视的目光本就强烈存在,她被旁边男孩拍了一下肩膀时,这份目光蓦然变得尖锐。 她一点不怀疑这样下去会将温亭深逼疯,迅速找了个理由离开这个地方。 第75章 虽然会喜欢危险强势一点的他,但没有信心能驾驭一个疯子。 李乐诗去泳池派对找叶曼。 叶曼似乎又找准了新的目标,正在和她的新欢调情,喜欢的类型基本上是固定的——具有少年感的年上,而且这次好像还是个中俄混血。 两人泡在泳池里眼神拉丝,她这颗电灯泡走过来,叶曼才依依不舍地挪开眼。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李乐诗敛了敛长裙,蹲在泳池边。 叶曼展臂游了过来,笑得很媚:“我应该感谢你哈尼,你要不来,我们就要亲上了。” “……你这真是在感谢我?” “当然,上一个我还没分呢,技术太好,舍不得。” 李乐诗总是会被叶曼的直言不讳吓一跳。 两人面对面聊了一会儿,叶曼趴在泳池边抬头问她要不要来游泳,正好她带了一套备用的新泳衣。 李乐诗摆手拒绝,叶曼视线下移,了然地挑了一下眉。 “他们男人好像特别喜欢这两个东西。”叶曼笑了笑,“哈尼,下次你可以试着用防水的粉底液遮一下。” 李乐诗脸颊更热了,下意识捂了下胸口,摸到锁骨处的盘扣时松了一口气。 今天她穿的是新中式风格的长裙,盘扣系到了最上面,这种布料轻薄,又是白色,风吹过来会自带仙气飘飘的氛围感。 但稍微遇见一点水,就会有点透。 她和叶曼正聊天,岸上的两个年轻男孩一头扎了下去,溅起来大量的水花。 李乐诗不幸感受了一场人工降雨,衣裙湿了很多。 叶曼反应快,忙给她指向一旁的沙滩椅:“哈尼,我的外套在那边,你遮一下。”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这边,李乐诗忙转身去拿,一阵风吹来,她凉得缩了缩脖子。 拿起叶曼的外披,还没展开,肩膀突然落下了一件西装外套。 转头一看,是许殷节。 少年故意避开眼神,垂下睫翼,没有看她,脸颊有点发红:“姐姐,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话音刚落,藏在阴 暗处骤然强烈的视线,犹如一把尖锐的匕首,直接挑断她的神经。 李乐诗惊得迅速回头。 视野中人来人往,但那一刹那,她几乎可以确认温亭深曾经就站在那个黑暗的角落,冷冷注视着她。 再这样被视/奸下去,她迟早也得疯掉。 李乐诗谢过了许殷节的好意,坚持穿上叶曼的外套,坐回到烧烤的地方,给温亭深发出一条文字消息:【你现在在哪儿?】 等待回复期间,她莫名心跳剧烈,喝光了杯子里的果汁。 很像小时候玩的弹橡皮筋的游戏,她扯着一端,温亭深扯着另一端,两个人离得越远,拉扯的力道越来越大,橡皮筋一直在强力地绷紧。 这时若是从中间断掉,回弹的橡皮筋会让两边一样疼。 若是她这边先放手,就只有那边疼。 她和温亭深不是什么大问题,李乐诗不想弄得太僵,所以就想着向他那边多迈几步,让橡皮筋绷得不要太紧。 但温亭深还是没有回她。 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回。 李乐诗回来时,贝蒂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分钟一抬头,小女孩走了回来,还拿来了一件板型很好的西装外套递给她。 一摸就是昂贵的布料,做工精细。 内部残留淡淡的体温。 李乐诗看出来这件西装的主人是谁,胸口漫长起伏一下,问贝蒂:“让你拿来外套的温医生在哪里呀?” 贝蒂像是没听见,坐在一边,低头梳理着玩偶小兔的毛发。 李乐诗无奈一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 她一点不怀疑此刻这个男人正站在黑暗的某处,凝视着她,等着看她穿上他的西装外套。 她忍不了了,必须现在要跟这个男人见上一面,起身在后院四处搜寻他的身影。 恍惚间,他们又在玩主人与猫咪的游戏,只不过这次的游戏场所更大了些。 李乐诗找了一圈无果,走进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商业的男女精英们聚在一起,谈笑间无形释放着一种剑拔弩张,她正溜边找人,没有注意路过的人,还是姜玲玲先叫住了她。 姜玲玲正在和许安法站在一起聊天,一秒钟前还是个气场很足的女强人,看见她,立即化身操心的老母亲:“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找谁呢?” 李乐诗愣了一瞬,好奇姜女士怎么在这儿。 姜玲玲得意地挑了下眉:“你妈好歹是个总,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 她看见李乐诗手臂上搭着的男士西装,又询问,“这是谁的衣服?” 正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一旁的许安法突然晃着香槟开口:“应该是温医生的衣服吧?” 李乐诗一怔,去看旁边的姜玲玲。 姜玲玲脸色似乎变了变,但很快淡定下来:“原来是亭深的啊,你哥哥他人呢?他衣服怎么在你这儿?” 李乐诗听出了她把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哥哥……不知道在哪儿。”她硬着头皮解释,“刚才我在泳池,衣服湿了,他让贝蒂拿来外套给我。” 在许安法面前喊温亭深哥哥,李乐诗特别心虚,特别怕他突然反问:你们不是情侣吗? 所幸许安法没有问,还特贴心为她指了一下路:“找温医生吗?应该是在私人影院那边吧,我刚才好像看见他往那边走了。” 李乐诗对姜玲玲解释说,把外套还给温亭深就回来,小跑着离开了这片压迫感很强的区域。 离开灯火通明的宴会厅,走廊就显得闭塞阴暗。 墙壁上挂着很多小众的浪漫画作,暖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有种与热闹隔绝的静谧感。 私人影院建立在地下,需要走一截环形楼梯,李乐诗看了看下面昏暗的区域,犹豫要不要下去。 温亭深那么怕黑,应该不在下面吧? 在那思忖的几秒钟时间,旁边的一扇门陡然开启,一只胳膊伸了出来,抓住了她的小臂。 很大的力气,几乎要碾碎她的骨头。 李乐诗正准备尖叫挣脱,就被直接扯进了房间。 眼前完全是一片漆黑,她看不清眼前人,但对方应该判断出来她要尖叫,率先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后脑勺完全被抵在坚硬的木板上。 黏稠的黑暗中,身体自动调动起所有感官,感受到有纱布在磨着她的嘴唇。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男人粗重的呼吸声,熟悉又浓郁的气息源源不断。 李乐诗确认自己找到了那道强烈视线的源头。 因为此时此刻,她真的有一种在被猛兽压迫的切身感受。 ——他的瞳孔也许在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收缩,漂亮的蓝色左眼也许也蓄满了泪。 会在哭吗? 思及此,她胸腔一麻,抬手就去印证这个猜想。 触及对方左边的脸颊真的有潮痕后,心底多了一层古怪的悸动。 ——怎么会有人如此危险暴戾,却又如此脆弱破碎? 他明明是一头随时可以撕裂她的猛兽,却在因为她流泪,好美妙的反差感。 不过,她快要被那只手捂死了,用力拽开他的手。 这时,温亭深低沉冷冽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为什么不穿我送去的衣服?”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令人讨厌的答案,语气中蕴含着不满与暴怒。 李乐诗喘息了一下,回答:“我有叶曼的衣服穿了啊。” “因为有了,就可以把我的扔掉了吗?” 李乐诗只听出来了字面意思:“我没扔啊,这不是给你送回来了。” “可你不接受的东西都是垃圾。”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手里一空,那件外套被温亭深暴力地扯走了,听上去还扔到了地上。 败家啊! 这衣服多贵! 李乐诗下意识就想捡起来,摸着黑缓缓弯下腰,紧接着,就被忽然贴近的男人直接压在门上。 他好似是故意的,上前一步,膝盖抵住她。 温亭深应该是喷了香水,一种从未嗅到过的焚香气息侵袭而来,清新冷冽、神秘悠长,让人联想到焚香的古刹。 李乐诗脑子有点晕。 今夜的他,似乎特别霸道,男性荷尔蒙变得尖锐而直白,不受阻地全部钻进她的毛孔。 丝毫不管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看见那个姓许的贴了一下你的左肩。”他没有覆上她的唇,鼻尖抵着她的动脉,呼吸急促,“后来又用两只手摸了你的肩膀,你怎么能允许别的男人碰你……” 他在细数今晚窥视到的东西,陈列她的罪证一般,李乐诗有点头皮发麻:“只是碰了一下而已,又没做什么。” 温亭深不说话了,手指摸到她领口的盘扣。 外面那么多人,这又是在别人家,李乐诗立即按住他手。 第76章 可他真的不受控了。 或者可以说是,疯了。 一天一夜冷战的煎熬,疯长的思念,再加上强烈的嫉妒心,终于挑断了温亭深一直绷紧的神经,将他怪物的一面显露了出来。 他迫不及待在这里,在漆黑一片的杂物间,等待他的女孩找过来,然后,一口吃掉。 他拉下她的肩带,一口咬在她的肩膀。 齐整的牙齿猛地叼起血肉,没有收力,简直像在施行惩罚。 李乐诗疼得闷哼了一声,推搡他:“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今夜的温亭深确实带感,但她真的好疼,怒意盖过了悸动。 温亭深居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喜欢你因为我产生反应的样子……” 他的语气贪婪而餍足。 疯狂躁动的血液好似得到了一剂明确的安抚,温亭深的动作慢下来,高挺的鼻尖擦过她的锁骨,掠过她的动脉,然后张开口,猛地咬上她的另一处肩膀。 李乐诗疼得一抖,真的生气了,使劲将他推远。 但这一动作换来的是温亭深更加激烈的捕获动作——直接拖住臀腿将她抱了起来,压在门上。 她为了稳住身体,只能手忙脚乱抓住他肩膀。 “你就这么想推开我?” 温亭深控制不住躁动的 情绪,不安的情绪变得尖锐,一下刺破他的心脏。 “你想要我不干涉你的自由,我就在努力扼住自己找你的念头,但你怎么能允许其他男人碰你?” 李乐诗被他气笑了:“只是碰了一下肩膀而已,你有必要这样吗?” “只是碰了一下肩膀?” 他的笑声有些古怪。 “我亲眼看见,那个姓许的碰到了你的手,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他的膝盖碰到了你的腿……” 温亭深似乎真的听不进去话了,声线僵硬的细数今天晚上她都做了哪些事,见到了哪些人,又和哪些人有了肢体接触…… 李乐诗听得脊背发凉。 他果然很早就到了,然后一直在暗处监视着她? 这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很快,李乐诗的思绪被迫中断。 温亭深牵起她曾经触碰过许殷节的手,试探着,一点点咬下去。 简直跟不受控的疯狗一样,她顿时头皮爆炸。 忍了又忍,还是判断着方位,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黑暗中分外清晰。 李乐诗判断出来应该是打中了,掌心又痛又胀。 房间突然变得死寂。 温亭深的呼吸声不见了。 如果不是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托抱着她的大腿,这一瞬间,她还以为这个男人消失了。 她没有打过人,更没有打过对她极好的温亭深。 这分钟疼痛消退了些,心头胀满了一些酸涩的情绪。 “你生气就知道咬我,你怎么不去对付那些碰我的男人?”她连说话都是颤的,带着哭腔,“温亭深,赶紧把我放开!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 托着她大腿的双手猛然绷紧。 黑暗中,传来温亭深冷冷的嗓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说话间,李乐诗摸到了他的手背,终于知道黏在她裙摆的液体是什么了,她一直以为是他出的汗,其实是血。 李乐诗心猛地沉下:“你做什么了?” 话音刚落,外面庄园里的保姆大叔就尖叫了起来——男士卫生间里有一个晕倒的男人,鼻骨好像断了,全是血。 后来经过别人辨认,是倒霉的alex。 男士卫生间就在走廊,离这里不远,此刻因为晕倒的男孩聚集了不少人,人声嘈杂。 这也意味着这个漆黑的房间里无论发出什么响动,势必就会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李乐诗瞪大眼睛,用着尖锐的气音:“温亭深,你疯了!” 听见这个“疯”字从她口中说出,温亭深居然会有一瞬闸刀落下的快感。 体内的癫狂因子在激烈流动,他已经疲惫到无力抵抗了,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平静: “温俊山很早之前就说,我早晚有一天也会像他一样,成为彻头彻尾的疯子,因为我的体内流的是他的血……” 多么可悲而讽刺,他明明那么讨厌憎恨温俊山。 最终却别无选择,终究一点点堕落,成为了第二个他。 很小的时候,他就常常想,为什么他的父亲讨厌他? 温俊山视他为垃圾、为敌人,她的母亲顾莹虽然温柔但是懦弱,在他的记忆中,很少能有顾莹存在。 只有温俊山不在的时候,顾莹会主动过来摸摸他的头,抱抱他。 ——但温俊山很少会不在顾莹身边,像一只阴魂不散的鬼魂,无处不在。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温亭深长大成人,得到了等待十四年的她后,终于明白——以他这种极致的占有欲,怎么能忍受相爱的他们之间再多一个人? 哪怕是他们孕育出来的孩子。 真的很讽刺。 他竟然会和温俊山那个疯子的想法不谋而合。 黑暗中,温亭深的神色难辨,身体散发出的热息极具压迫感。 他调整了一下怀里李乐诗的姿势,膝盖抵在门上,腾出一只手。 咔哒一声,锁上了杂物间的门。 “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他忽然在她耳畔轻声说,“那天我蹭的时候你也感受到了是不是?” 李乐诗咽了一下口水,快要从这份暧昧和危机并存中煎熬死了,声音发哑:“……你为什么骗我不行?” “我没有骗你,只是没有戳破,是你一直误会我不行。” “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温亭深先没说话,拉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此刻他的体温高得有点骇人了,不太正常的那种。 恰好是她打巴掌的那只手,很像是在求安慰。 “你帮帮我吧。” 他听上去有点难受,脸颊在她掌心蹭来蹭去,极具依恋。 视野里漆黑一片,李乐诗看不清此刻他到底怎么了,只能被带着走,从滚烫的脸颊缓缓向下…… 温亭深呼出一口气:“我好像被人下药了,非常难受。” 话音落下,她的手也被他扣住手腕,到达了目的地。 李乐诗感觉头皮一下炸开,僵硬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知道应该上下动一动,但是,整个人像被定住一样。 究其原因是氛围不对,门口叽叽喳喳全是人,她无法从善如流地帮他。 她不动,他就主动活动起来。 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叽叽喳喳的人群忽然从卫生间挪到了这边,就与他们隔着一层门。 而李乐诗此刻就紧贴在门后。 门从里面反锁,保姆阿姨拿不了拖把,急得直敲门:“谁在里面啊?” 李乐诗吓得心脏一次次震动,颤着声问:“怎么办啊?” 温亭深没说话,膝盖往上抬了一下,手臂的肌肉猛地一收力,抱着她转身往角落里走…… 第51章 逃避“九点,我会划破我的手腕,在这…… 李乐诗贴在他的胸膛,听见那颗心跳得杂乱无章,仿佛在弹奏一首恐怖而躁动的狂想曲。 她被黑暗剥夺了视觉,还以为温亭深会像她一样,慌乱到会碰撞到房间里的东西。 但他仍然淡定优雅,如一位贵族绅士,抱着她走得不疾不徐。 甚至到达角落处坐下,都没有撞到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的疑惑,温亭深沙哑开嗓:“小时候被关了太多次,夜视还不错。” 李乐诗最怕他这么轻描淡写提及他的童年阴影。 突然感觉掌心一空,她没过脑子:“不需要我帮你了吗?” “没事,能忍。” 黑暗中,响起拉回拉链的声音。 他凌厉的气息分明没有消散,呼吸粗重到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他却轻飘飘的一句“能忍”,就将心里的怪物压制了下来。 李乐诗觉得他这个隐忍的样子特别性感。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她一定会将手钻进他的衣摆里,继续撩拨他。 “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体温异常的拥抱揉软了她的骨头。 他是能忍,然后发出诱人耳朵的声调,对她来说简直是煎熬。 “都怪你,弄得我们两个像偷情似的。”李乐诗欲哭无泪趴在他的肩膀,“到底谁给你下了药啊。” 温亭深这个怪脾气,得罪一两个人太正常了,可用下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是有多深仇大恨? 他也将头埋在她肩膀,眸子里涌动阴沉:“谁告诉你我在这边的?” “是许先生。” “许安法?” 李乐诗刚想应声,房门骤然被撞开,她吓得打了个抖。 人群鱼贯而入,在暖黄色的光线中形成一个个晦暗不明的剪影。 第77章 下一秒,人群打开了灯。 乍见强光,两人都眯了眯眼。 也就是在这时,她看清了眼前的人,他散漫靠在墙角,白色衬衫虽然微皱,但衣冠齐整,只有挽到小臂处的衣袖沾了些血迹。 他还是那个沉稳自持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来中了迷情药。 温亭深一把揪下旁边遮盖旧钢琴的红丝绒布,盖住了她。 李乐诗视野完全被这块布覆盖,然后被他的一只大手安抚性地 揉了揉头。 眼前是一个坏了的木质屏风,众人站在后面七嘴八舌。 有人提出不要打扰年轻人的好事,有人却在鼓动着非要抓住藏在杂物间的人。 最后是锦园的主人许安法站出来:“还是确认一下是谁吧,毕竟打伤alex的凶手还没找到。” 温亭深眉眼一凛,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 许安法轻轻拨弄开屏风的一侧。 与此同时,坐在墙角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眼神冰冷而恐怖,修长而骨感的一只手紧紧护着怀中的人。 犹如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散发出强烈的敌视感。 许安法呼吸凝滞,一瞬见还以为看见了化为人形的狼,正在护着怀中的猎物,不允许任何人窥视。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利刃,他此刻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众人纷纷聚来,看见是温亭深,惊讶的情绪甚至盖过了八卦。 ——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难以采撷的高岭之花。 今天却当众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居然是温医生?”许安法一点不惊讶的样子。 温亭深的耐心在消失的边缘:“看够了么?可以出去了?” “我倒是不介意提供这间屋子了,不过我挺好奇的,能够让温医生动了凡心的女生,会是谁呢?” 此话一出,众人的关注点就移到了他怀里的女孩。 李乐诗皱了皱眉,可以确认许安法是故意的了。 但是她想不通,许安法为什么要这么做? 来不及多想,她听见自己的大脑轰然炸开——姜玲玲也来了。 姜玲玲发现是温亭深惊讶了几秒,但很快就沉住气:“现在社会开放,年轻的男孩女孩做点什么都不奇怪吧?咱们这些人作为长辈,围在这里才让人尴尬吧?” 察觉姜玲玲打量的视线,温亭深慢条斯理帮她藏起裙摆。 李乐诗也在努力将身体缩得更小。 众人有了离开的想法,但许安法不依不饶:“这件事可以暂且不提,但alex的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温医生要怎么解释你手上的血呢?” 李乐诗觉得,如果温亭深是个犯罪分子,一定会是让警察特别头疼的那种。 面对证据确凿的质问,她听见他的心跳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好像只有面对她,他的这颗心才会不受控的狂躁。 “alex?嗯,是我做的。”温亭深侧过眼眸,揉了揉怀中紧张到发抖的女孩,“因为他碰了我的人,而且是他先对我动的手,不信你们可以查监控。” 李乐诗知道绝对是温亭深主动去挑衅的——alex先动手,他不是正当防卫,就是被判互殴。 总之不会是主要责任。 他居然可以一丝不苟到,连情绪失控之后的暴行都能做到留有后手。 许安法说已经命人去查监控了,然后话题又落回到她身上,似乎非要将这层盖在她身上的遮羞布拆开,给大家瞧瞧看。 温亭深将她抱得更紧,眼神尖锐:“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许安法静默了几秒,淡淡笑了一下,故意迎着他的眼神,走上前。 李乐诗环着温亭深的腰,感觉到他的肌肉一瞬间绷紧,处于立即就能进行搏斗的状态。 她毫不怀疑他会撕碎闯过来的许安法,用力抱着他。 情况就这么紧迫了起来,许安法越走越近,就在李乐诗暗叫完了的时候,叶曼突然闯了进来。 “温亭深!你这个样子对得起我嘛!” 温亭深冷漠地转过眼睛看她。 李乐诗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相信叶曼肯定在帮她。 叶曼快步走过去,先于许安法一步,将包裹着红丝绒布的李乐诗拽起身:“走,你跟我出去!” 温亭深反应过来,没有阻拦,松开手。 许安法拦了叶曼一下:“不如让我们大家一起看看?” 叶曼压下眉头,气场很足:“这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散了吧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自己家的那点破事还没搞清楚,就知道看别人家的热闹!” 叶曼从来直言不讳,一生起气来更是口无遮拦。 有钱人家基本存在些风流韵事,听她这么一说,每个人的表情都略显微妙。 许安法也不好再拦,侧眸目送两人离开。 叶曼搂着李乐诗一直往外走,穿过大半个庄园,直到车里才揭下那块红布,团吧团吧扔到花池旁边。 “玩得真花啊你们!”她像个操心的大姐姐,戳了一下李乐诗的额头,“好好的一个恋爱被你们俩谈得跟偷情似的。” “可不就是偷情嘛……”李乐诗小声嘟囔。 父母那边不同意,这段地下恋就一直见不得光。 停车的位置已经在庄园外,夜色寂静,偶尔听得几声虫鸣。她是顺利出来了,不知道温亭深一个人留在那里情况如何。 叶曼听她还在担心别人,翻了个大白眼:“放心吧,这种事情在男人身上就是一件无足轻重的风流韵事,反倒是你,你有想过回去怎么面对阿姨吗?” 李乐诗听得心一颤一颤:“你觉得我妈看出来了?” 她还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呢。 不用叶曼回答,姜玲玲着急打来的电话就昭示了答案。 李乐诗捧着这个四四方方的电子仪器感觉直烫手:“我能先去你那儿住几天吗?” 起码不要在姜玲玲最生气的时候去面对面对峙。 叶曼叹了口气,开车,提醒她:“扣子扣好。” 李乐诗脸颊一红,急匆匆整理好衣服。 她想过很多种和父母摊牌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会如此不堪。 她和温亭深两个分明是第一次恋爱,正常的恋爱,却狼狈得像是出轨和偷情。 李乐诗委屈地瘪了瘪嘴,心口就像有一块大石头堵着,按下车窗,呼吸了一下窗外的新鲜空气。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算起来这已经是姜玲玲打来的第三个电话了。 可她不敢接。 她怕听见姜玲玲的话忍不住脾气吵起来,也害怕自己委屈得哭出来。 窗外的夜色从郊外的树林转为城市灯火。 李乐诗渐渐整理好情绪,找回理智:“今晚有人给温亭深下药,我觉得是许安法。” 叶曼看她一眼,这就毫不意外她肩膀和手背的咬伤了:“许安法今晚是表现挺奇怪的,但他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乐诗叹了口气,脑袋靠在车窗上,“上一次温亭深跟他见面的时候,情绪就挺不稳定的。” 不行,她越想越不放心。 温亭深中了迷情药,把他一个人留在锦园,或者让他一个人回家,总觉得会出点什么事。 李乐诗重新拿起手机,这时熄灭了一会儿的屏幕再度亮了起来,姜玲玲又打来电话。 她不敢挂断,更不敢接,就这么愣愣地等着。 电话自动挂断,紧接着,她接到了温亭深发来的信息:【我回家了,等你回来。】 短短的一句话,八个字,莫名透过屏幕传来压迫感。 他的视线,仿佛浸透于这些一笔一划的黑色字体里,在她目光接触的瞬间,就如挥之不去的尘埃,黏腻贴上她的身体,钻进她的内脏。 ——温亭深好像十分自信她今晚可以回去。 李乐诗很少细想事情,钝感力强,但某些事情真的经不起细想。 毋庸置疑,今夜这场闹剧直接破坏了她的计划——陪姜玲玲和李勋住上十多天,再回去陪温亭深。 结果就是,她仅仅离开了温亭深一天一夜,就因为这次意外捅破的窗户纸,暂时无法回到父母身边。 于是摆在李乐诗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叶曼的别墅,要么去温亭深的新房。 然而温亭深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非常令人担心,那么她就只剩下了唯一一条路…… 有意思。 她好像没有其他选择。 不过对温亭深的揣测只是一闪而过,李乐诗还是更倾向于他是个无辜受害者,毕竟他是被人下了药。 一切不过只是坏人做局引起的闹剧,逼得她无家可归罢了。 叶曼将李乐诗送到小区门口:“要我等你吗?” 李乐诗想了想,关上车门:“不用了,正好我要跟他商量商量怎么跟我爸妈摊牌。” …… 电梯上行,数字在变动,她的情绪也在随之紧张。 第78章 大概是因为知道温亭深身体没问题,而她曾那么直白的接触过他,他的身体又被迷药烧得滚烫……简直可以脑补接下来进门之后的画面。 但李乐诗还是按响了门铃。 她在渴望拥抱,想要在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中找到一处依靠,拯救她,不让她一个人淹死在大海深处。 这个人一定会是温亭深。 现在的情况相似于小时候,李乐诗在学校犯了错误不敢回家,她总会悄悄地跑到对面去找温亭 深,好像有他在,就能替她挡去百分之九十的灾难。 ——也许她要比她意识到的,更加依赖这个男人。 没有人来开门。 她想了想,按下了电子密码。 屋内很黑,没有灯光,只有一片轻薄的月光洒在客厅。 关上门的刹那,就连走廊投射进来的光也猝然消失。 李乐诗摸黑去开灯,按动开关几下,却没有反应。 就好像这间屋子的主人故意切去了电源,自愿与黑暗共舞。 也正因为如此,李乐诗确认温亭深没有恢复正常,或者应该说,他并没有想要捡起伪装,仍然赤裸裸展露危险、暴戾的一面。 她觉得自己也疯了,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期待温亭深究竟为了她,可以失控到什么程度。 李乐诗承认这不是一个健康的想法,但谁能拒绝一个冷静自持的男人因爱发疯的戏码? 关键是,她是他疯狂的诱因,却又是他唯一的安抚剂。 他会强势的想要破坏掉她,但又会舍不得破坏她。 她打开手机照明,往客厅里走:“温亭深?” 偌大的房屋,空空荡荡,浴室传来水声。 门虚掩着,李乐诗迟疑了一下,推开。 没有意料之中的热气,但掺杂了一些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息。 空气是冷的,淋浴间的磨砂玻璃没有蒙上多少白雾,光线照过去,高大挺拔的男性人影半隐半现。 漂亮俊逸的侧脸露出一半,透明的水流正沿着他的发丝、睫毛滴落。 药物催起来,他的皮肤微微泛红,配上剧烈起伏的胸膛,无端凸显出一种隐忍的癫狂。 见她来,蓝黑色的异瞳转过来,目光充斥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压迫。 她忽然想起温亭深不喜欢别人直视他的身体,每次洗澡她都是被蒙着眼睛,下意识转身。 “把手机照明关上,来我这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温柔。 李乐诗心脏狂跳,按灭手机。 黑暗降临的刹那,她略显无助地站在原地。 她没有温亭深那么好的夜视能力,这样的漆黑,已经够她当个瞎子。 瞎子习惯性用手来摸周围的东西,她伸着手转过身,温亭深已经来到了她的背后。 手指毫无阻碍摸到他劲瘦的腰腹,体温很烫,身上的水却凉得刺骨。 他在试图用冷水澡来压下这股火? 黑暗中,他冰冷开嗓:“你来得正好,不到九点。”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抬头问:“九点怎么了?” 温亭深没说话,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水果刀。 或许该夸一下他的贴心,塞给她的是刀柄部分。 李乐诗听见自己大脑轰隆的声音,手一抖,匕首直接砸在地板上:“你想干什么?” “九点,我会划破我的手腕,在这里等着你来。” 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暴风雨席卷过后,只剩一片灾难性的死寂。 他的卑劣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企图用死亡来牵制住她。 或许他真的疯了,姜玲玲最后对他说出的那句话,如同压死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应该不知道,她的母亲今晚曾经用过多么可怕的语气警告他——“亭深,请你离我的女儿远一点!” 远一点是多远? 他想,可能需要横跨整个地球吧,甚至是整个生死。 而他,也想象到了李乐诗最后的选择——妥协。 温亭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敌不过血脉相连的浓浓亲情,要是她的父母态度坚决,她最后能够做的,只有放弃他。 可她怎么能够放弃他? 他只有她了…… 他原以为自己足够优秀就能与她并肩而行,可谁能想到,竟然败给了身上流动的恶劣骨血。 每次想到这里,他体内的细胞仿佛都在颗颗炸开——姜玲玲讨厌温俊山,所以讨厌他,这是阻止他们的唯一理由。 也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的肮脏事实。 今晚他会在九点划破手腕,完全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若是来得早,那他还有救,他会继续纠缠她;她若是来得晚,那她就会得到他一具凉透的尸体。 总之他想,她这辈子都会忘不了他了。 李乐诗被这句话吓得不轻,回过神来后,一种剧烈的情绪向她袭来:“……你就不怕死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 “不怕。”他说,“只有死了,我才能脱离这具肮脏的身体,我才是我自己,我也可以继续阴魂不散地缠着你。” 李乐诗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对他拳打脚踢:“那你去死啊!为什么还要浪费我们家那么多的粮食!早在十二年前你为什么不去死!” “温亭深!我欠你的是不是?你竟然要拿这个来威胁我!” 太棒了,他真是太棒了。 李乐诗气得全身发抖,牙齿磨得生响——她最怕他悄无声息的死亡,他现在却在拿这个来要挟她! 真是好样的! 温亭深站在她的面前,固执地做一个出气玩偶,任打任骂。 良久,他才黯哑着开口,口吻蕴含了长达数年的疲惫:“……那你说,我能怎么办?” 事已至此,他们两个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 警戒线一旦撕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他们只能快刀斩乱麻的分开。 可与她分开……这件事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还不如去死。 两人突然这么僵持了下来,气氛冰冷。 李乐诗调成静音的手机反复亮起屏幕,看见眼前的男人脸色苍白得像鬼,双眼通红,饱满结实的胸膛因为情绪激动而上下起伏着。 他的表情极端痛苦,眼神却又释放着浓郁的脆弱,嘴角微微抽动——面部表情可以说是怪异来形容了。 不敢想象,他脑子里都在装着什么疯狂的想法。 必须冷静下来,想想这时候应该对一个爱她爱到死的疯子说些什么? 李乐诗揉了揉僵硬的脸颊,冷笑着说:“你想死了变成鬼来缠着我?好啊,那你就可以看着我和别的男人拥抱、接吻和做/爱了。” “到时候你能做什么呢?你只是一只鬼魂,你连碰都碰不到我。” 他的异瞳陡然收缩,似乎在恐惧,满浴室都是他急切的呼吸声。 李乐诗直勾勾盯着他,一字一顿地:“温亭深,你要是再敢拿死亡来威胁我,我们真的就完了。” 温亭深没说话了,只是很痛苦地垂下眼睫。 李乐诗莫名萌生出一种驯服的快感。 今晚她来找温亭深本来就不是为了说这些糟心的问题的,是来寻找身体欢愉的,以此来暂时逃避即将到来的风暴。 看着眼前大大方方展露的男性身体,她突然起了点恶劣的心思,一脚踢开脚边的匕首,盯着他的眼睛,摸到他的心口位置。 果然他的体温烫得吓人,肌肉绷得很紧,犹如一块遍布岩浆的石块。 “你的药效解了吗?”李乐诗问。 温亭深的反应是她没想到的,竟然下意识用手遮挡了 一下,脸颊似乎也比刚才更红了,移开眼神:“嗯。” “可它还是立起来的。” “……” 他红得快要自燃了。 他们已经做了很多涩涩的事情,他本不该有此反应的。 难道温亭深其实是个敏感害羞的体质,平时都是装的,这回也算是直接撕裂了他矜持的伪装? 李乐诗的眼神十分直接,温亭深根本受不了几秒钟的煎熬,气血翻涌,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向下:“那你是要来继续帮我吗?” 李乐诗发现某人生着气做这事,别有一番韵味。 他板着一张俊脸,蹙着眉头,似乎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愉悦,可越来越红的耳根和陡然变重的呼吸还是暴露了很多。 她会特别想挑战一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叫出声。 于是踮起脚,追加刺激一般,用牙齿轻咬他的胸肌。 很快,李乐诗确认他是个敏感体质了,浪潮要比她想象的汹涌得多。 她看了看温黏的手指,下一秒,就被温亭深带着去洗手。 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仔细清理她的每一根手指,连指甲缝都不放过,确认只有洗手液的气息后才放开。 第79章 “我脸上和身上好像也有……”她摸了摸。 温亭深愣了一下,面色红温替她擦拭干净,脱掉衣服。 全程没有说一句话。 晚上,李乐诗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困意,她没有关机,导致屏幕的光总是反复亮起。 ——姜玲玲和李勋的未接电话加起来已经有五十多个了。 暴风雨即将来临,她却还在这里,躺在“风暴的中心”旁边,逃避现实。 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光,感觉睡在坟冢之中,李乐诗目光发空地盯着天花板:“温亭深,你睡着了吗?” “没有,怎么了?” 他似乎还在闹脾气,睡在床铺的另一侧,没有挨着她。 ——他的电话也在接受轮番轰炸。 “我睡不着。” 他没说话。 对她睡不着的原因再清楚不过,他也一样。 李乐诗想了想,挠了挠长发,干脆掀开被子下地:“反正也睡不着,我画画去。” 温亭深将床头的夜灯打开,也起身:“我陪你。” 他真的越来越黏人了。 …… 李乐诗搞不懂温亭深一米**的个子,是怎么能把自己折叠在电脑桌下方的。 她正坐在电脑椅上绘图,勾线本来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也是她最擅长的,可是今天却频频出错,不是画抖了就是画出界了。 她不耐地咬了咬唇,低下头,看向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差不多了吧……” 温亭深微微抬起头,额前的发丝和鼻梁布满了一层轻细的水雾,他似乎是故意的,盯着她,当着她的面,滚动喉结。 然后又埋头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她不行了,喊他:“温亭深……” 他也有了某种预感,抬起薄薄的眼皮,观察她此刻的样子。 可有了准备,突然的溺水却还是令他挣扎了一下,呛得咳嗽。 李乐诗立即弯下腰,给他递纸。 眼前的一幕虽然很羞耻,但也惊艳了她一下。 ——温亭深的皮肤冷白,眼尾发红,配上滴落的水珠,像极了刚从海里出来的漂亮人鱼。 尤其是那双潋滟含春的眼眸。 她几乎一瞬就敲定了下一个福利主题:人鱼。 灵感乍现,李乐诗急忙重开画布,勾勒草图。 但她忘记了,他已经不太正常了,闻到引起情欲的味道,捕食才是他的第一反应——他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欺身逼近,问她。 “要做吗?” 第52章 依恋“我一觉醒来,发现在你的里面,…… 小盒子打开,他取出来一个,随手将剩下的扔到床头。 李乐诗余光瞥见三个关键词:大号,超薄,劲爽。 他不要她帮忙,自己转过身去戴。 在这一点上,温亭深特别坚持,连小盒子开封也是亲力亲为。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的。 李乐诗眨了眨眼,借着夜灯的光线,仔细观察他的神色。 果然是个敏感易羞的人,光是戴完那东西,白皙俊逸的脸庞就浮现了一抹浅绯色,蔓延至后颈。 但他的眉头还是微微蹙着,眼神冷峻阴沉,为了阻挡她直白观察的视线,抬手关上了灯。 窗帘拉起,屋内却不太黑——他们两个的手机在轮番接受电话轰炸,屏幕熄灭又亮。 温亭深看上去有点犹豫,垂眼思考了几秒,才忽然欺身而上。 也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举动,让李乐诗判断出他们两个此刻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觉得在这个时机做这种事情不太合适,但实在难以纾解掉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思想在煎熬,就需要身体来获得欢愉。 曾经那个只在门口辗转的绅士,经过思想上的反复折磨与拉扯,还是自动撕开了那层伪装,化身为暴徒冲进门去。 暴徒就是暴徒,改不了那贪得无厌的事实,反复叩响,不知餍足。 从李乐诗的角度看过去,他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半张脸暴露在光线下,用力而渗出的汗珠沿着脖子凸起的青筋流下。 表情说不上是愉悦还是痛苦,是哀伤还是餍足。 若不是这张脸实在漂亮,还不知道神情会有多么古怪。 他眼神中的煎熬,令她心脏一震,两手摸到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卖力的男人好似才从不知名的梦魇里回过神,慢下来,空洞的眼神逐渐找回焦点。 “我有跟你说过我是怎么能出生的吗?” 他的声音极富平静,身体动作不断,思想却像被什么东西牢牢的桎梏住了,不得解脱。 “温俊山是不打算要孩子的,并且态度很坚定,但是顾……我妈妈想要拥有一个和他的孩子,所以她偷偷弄破了套,后来就有了我。” 李乐诗顾不上去思考这些话的意思。因为她发现,温亭深好似在用实际行动来表现对这些电话的不满,无论此刻哪一个屏幕亮起,他都会暴力冲击,屏幕暗下去,才会慢慢减缓。 这分钟是两个屏幕同时亮起。 于是光线中,他的表情有点骇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绞碎了她的思考。 李乐诗哼着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告诉你,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个意外,甚至是个错误。”他埋下头,鼻尖抵在她的动脉,贪恋轻嗅,“我和我父母之间根本没有感情,我之所以还能活着,完全是因为你。” 李乐诗心脏狂跳,些许震惊过后,她就被一种震撼裹挟了所有情绪——很难想象,这世界上居然有一个人完全是为她而活的。 温亭深又在偷偷使力。 但这一次他亲了亲她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很快放缓:“我说过,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我生来就是来爱你的,这就是我到这个世界的意义。” 他在一边做/一边倾诉浓烈的爱意。 不知为何,李乐诗觉得他说出来的爱还不是全部,那些潮湿发霉的大部分,还来不及表露。 风暴欲来,海面汹涌。 他们两个犹如不慎掉入深海的人,逐渐失去氧气,需要彼此渡气才能够活下去。 于是他们开始接吻,舌尖缠绕着舌尖,像他们人一样。 李乐诗听出来温亭深是在示弱了,甚至可以说是讨好。 他把最真实的自己,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主动剖白,就是为了跟她说一句——“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 她在这一刻,才真正理解到了他的不安。 温亭深没得到过什么,也不想去追求什么,唯一想要的就只有她。 可以说,他所有的情绪与感情都汇聚在了她这里,日积月累,经年不衰,变得盛大而尖锐。 这种尖锐令他敌视所有接近她的人。 他就像一个明确标明了她名字的盒子,只允许她一个人进入,她不在时,他的里面就会变得空空荡荡,落满灰尘。 现在察觉她有离开的可能,于是他彻底失控了。 恐怖到窒息的爱意倾泻出来,将温亭深变成了一个疯子,为了留住她,甚至不惜用死亡来牵制。 李乐诗起初的震撼,逐渐转变为不知所措——她保证不了自己能够顶住父母的压力,要是她真的离开了,或者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以他发疯的状态,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没有思考过深,因为他突然退了出去。 李乐诗疑惑地垂下眼,借着昏暗的屏幕光线,她注意到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穿着齐整的真丝睡衣,扣子系到领口最上面,只是衣摆那块的颜色有些发暗。 穿得一本正经却刚刚结束了最激烈的情事,也是有种奇特的反差感。 她眨了一下眼,想帮他把盛满的小气球扔掉,他却抬手挡了一下,自己丢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你是准备以后也不*在 里面吗?“李乐诗歪头。 他看她一眼,扭过头去:“是。” “你怕我会像你妈妈一样?所以连戴也不让我帮你戴?” 温亭深没正面回答:“哪怕是戴套,怀孕的几率也有7%到5%。” 李乐诗无语白了他一眼,抬脚揣上他的腰:“谁想跟你生孩子,我累了。” 他听懂了她的话,擦干净手后,一声不吭抱着她去浴室清洗干净。 两个人坐在一起,正常尺寸的浴缸显得有些拥挤,李乐诗身体疲软地向后一靠,后背贴在他弹性很好的胸肌上。 “许安法为什么会要给你下药?”她看着对面墙上的冷凝水痕迹,幽幽开口。 “不知道。”他给她清洗的动作轻柔,“他只是温俊山的学生,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交集。” 要说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应该就是十多年前,许安法来家里和温俊山研讨论文时忘记了什么东西,去而又折返,无意间撞见了温俊山正将一个塑料袋套在他的头上…… 他和许安法没有矛盾,症结应该就在温俊山身上了。 第80章 温亭深越想越阴沉,那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死了也留下来这么一大堆烂账来折磨他。 洗完澡,李乐诗已经困得不行了,他抱着她回到床上。 床头柜上的两部手机很长时间没有亮,温亭深按了一下,发现已经自动关机了。 迷迷糊糊间,她又听见了拆包装的声响,踢了他一下:“不做了,我要睡觉。” “嗯,不做,睡觉。” 他关上了灯,充满依恋地抱住她,用着一个揉碎骨头的力道。 李乐诗猛地睁开眼,脸颊再度热起来:“你出去。” 温亭深任她推搡着,抱得更紧:“就这样睡。” 她怎么能阻止得了一个疯掉的人? 于是他在里面埋了一夜。 不过这样允许的效用是很直观的,第二天李乐诗醒来时,看见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他似乎恢复了理智,浓密的睫毛簌簌颤着,轻轻亲吻她,完全展现出了依赖性的一面。 他点了点她的唇瓣,淡淡勾起笑:“我一觉醒来,发现在你的里面,特别安心。” 李乐诗一瞬红温,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今晚继续。 要不是身体有些酸疼,她真想一脚给他踢下床。 “我饿了,做饭去。” 温亭深嗯了一声,想要直接抱着她一起,她咬着牙斥道:“分开!自己去!” 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可靠的大哥哥,无微不至照顾她。 但是在这方面,他却表现得像个古怪偏执的少年,没有章法,极度索取。 所以她不介意充当一次暴躁的姐姐,教他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把我累死了你就高兴了?” 他摇了摇头,虽然眼神还是恋恋不舍,但已经转过身,掀被下地。 直接换走了卧室里的垃圾桶。 李乐诗敏锐察觉桌上的小盒有了变化,起身查看,一共少了三个。 ——凌晨时分他又溢满了一次,换了个新的。 她:“……” 手机自动关机,她翻身起来充上电,刚开机,就发现六十多个未接电话,她叹了一声。 完了,她更不敢回家了。 叶曼突然打来视频,李乐诗靠在床头接通,紧接着,叶曼的尖叫声倏然震走了她的困意:“我听lemon说,你和温亭深早就领结婚证了?!” 李乐诗回想起昨晚杂物间里许殷节的表情——有失落有震惊,但更多的是不理解。 大概是在奇怪为什么他们这对合理合法的夫妻被抓偷情,怎么还不解释吧。 纸果然包不住火,她让叶曼淡定点:“啊,之前是协议结婚来着。” ……结果现在被骗心又骗身。 “为什么要协议结婚?”叶曼瞪大眼睛,“哈尼啊,你看起来乖,怎么做事这么大胆呢?叔叔阿姨肯定不知道是不是?” 李乐诗心情一瞬跌落谷底,叹气默认。 “协议结婚是温亭深的主意?” “嗯,他说想让温爷爷高兴……” “这么老土的套路你也能掉进去?!”叶曼皱着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本来我觉得温亭深对你也算是用情至深了,可结果,他居然敢套路你先去领了结婚证?!” 叶曼一急,李乐诗也跟着急,转过去盘腿坐在床铺上:“不是套路,我还跟他去见过温爷爷,两次呢。” 她叹着气,“而且我们现在真正在一起了,总不可能还去离婚吧?就……先这样呗。” 叶曼正要说话,不知看见了什么,视线突然凝滞,看着她,更像在看她身后的什么东西。 李乐诗脊背一麻,猛地回头。 首先看见一道细长的黑影投射到卧室地板,稍微偏过头去,才看见温亭深站在那里。 森森阴鸷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荡然无存,他温柔地弯下眉眼:“早餐做好了,来吃吧。” 李乐诗放心地舒了一口气:“等我打完视频的,马上。” 温亭深说了一声好,转身离开。 视频里,叶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温亭深刚才的样子好恐怖,吓了我一跳!” “他现在就那样。” 能指望一个疯子多正常,安安静静就不错了。 思及此,李乐诗惊觉自己居然就这么简单接受了这一面的温亭深。 大概还是性/癖所致。 尤其是喜欢他在那方面,展露出难得的男性强制力与攻击性。 …… 周五凌晨,一副湿身的人鱼福利图上传到某网站,引起了评论区的激烈讨论。 有粉丝在问赖猫大人是怎么能想到画人鱼主题的,李乐诗回想了一下灵感来源,很难回答。 ……总不可能说因为看见他溺在了她的海洋里吧。 因为听说人鱼有两个,她这次灵感大爆发,特意绘制了另一张付费版的全身/裸/图,花钱才能解锁看见关键画面。 没想到刚上传没多久,底下就多了一条评论,还是那位【用户1209】的人:【尺寸不对。】 人啊,一次两次能忍,三次四次就有点炸毛了。 尤其是这个人还专门追到了她的付费版下面挑错,这就很难忍了。 李乐诗不管他是不是曾经的变态,直接开怼:“哪儿不对了?” 连人体模特的各种尺寸她都是上手摸过的,不可能不对! 没想到下一刻,背后传来敲门声。 磨砂玻璃映出来了一个模模糊糊的修长人影:宽肩、腰窄,耳朵的位置像鱼鳍,似乎还有一条人鱼尾巴。 如同一条来自深海的漂亮人鱼,在今夜敲响了她的房门。 “要不要来亲自量一量尺寸?应该会……大一些。” 李乐诗怀疑温亭深在勾引自己。 不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穿上那套买来拍照的人鱼装? 他说尺寸,什么尺寸?脑中两条毫无头绪的线头接在了一起,她倏然回头看向网站的评论区。 李乐诗怔了怔,迫不及待去找他确认,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条冰凉的领带覆盖在她眼睛上。 他分明穿着诱人的人鱼装,却不让她看,她着急得上手想拽开领带。 但没能成功,他按住了她的手,继续将领带系紧。 身体再度调动起其他感官的敏感度,李乐诗咽了一下口水,询问:“你一直都知道我在画这种漫画?” “是。” “你上次是故意装变态来吓我?” “不是装的。” 李乐诗突然没话说了。 “你明明不知道是谁,却最先对他说爱。”他不满地说,“如果那个人不是我呢,那你岂不是要对其他人说爱了?” 话音落 下,温亭深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一个未知的地方走去。 她被牵着在黑暗中前行,知道应该问好多问题,比如“你为什么知道我在那个网站?”、“为什么要一直瞒着她?”以及“为什么要在今晚坦白一切?”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你要带我去哪儿?” 温亭深没说话,带着她来到一面镜子前站好,镜子很大,几乎占满了一整面墙,可以完完全全将他们的人影装进去。 李乐诗嗅到了洗手液的味道,确认这是在浴室。 “我想慢慢把最真实的我展现给你看,包括我的身体。”他低头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 这两天他一直在努力找回过去的状态,但已经没有办法像过去那样了——敏感与恐惧完全侵蚀了他。 他怕吓走她,干脆将那些隐藏的事情一点点透露出来,包括他一直在网络中陪伴她的事情。 李乐诗笑他真是亡羊补牢,最疯狂的一面她都见过了,现在才回来找补…… 也就是她有这个癖好,一般人早吓跑了。 “你的身体我都看过了。”她笑,“虽然第一次有点草率,也算是做过了,已经很了解你的身体了。” “那你画的尺寸怎么不对?” 李乐诗皱了皱眉:“到底哪里不对了?” 他盯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带她手往下:“这里。” 李乐诗脸红了两秒,很快就熟悉起来:“你觉得我把你的画小了?” “不是吗?” 温亭深再次认真强调,“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身体,就像我那么了解你一样。” 李乐诗似笑非笑地:“你很了解我吗?” 他垂眸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报了一串信息,涉及她的身高、体重、三围以及她的生理日期。 李乐诗:“……” 他居然连她排卵期的日子也算得很清楚。 温亭深抬起她的双手,让她摸到前方,冰凉的气息令她指尖一颤。 意识到这是镜面,李乐诗嗓子有些发干:“你要干什……” 一个“么”字还没说出来,她就打了个颤。 衣裙像花瓣一般落地。 “当然是为了勾引你。”他说,“想看,你可以自己摘掉那条领带。” 第81章 李乐诗怀疑他摸清楚了她的癖好,不然为什么要用这种阴冷的口吻说出这般暧昧的话。 又想看又羞耻的煎熬令她的心脏狂跳。 这次他是一个暴力的漂亮人鱼,夜深人静,猛地叩响门扉,甚至还带着她的手丈量了她的小腹,美其名曰:他的长度和她的深度分外契合,简直天生一对。 浴室里不断响起人鱼尾巴拍打着礁石的声音。 李乐诗耳根滚烫,偷偷挑开领带,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形容背后那个男人的眼神——欣喜、满足、哀伤、痛苦?好像都不尽然。 他仿佛在被什么情绪咬噬着心脏,一边破碎地落泪,一边露出餍足的微笑。 有点怪异……但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最后,温亭深被莫大的不安感啃食,一下咬住她的耳垂,恶狠狠在她耳边:“我想到你最后可能会放弃我,但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除非我死。” 李乐诗皱了皱眉:“……你先把你的眼泪擦擦吧。” 温亭深不说话了,打直脊背,不满地猛然用力。 她差点撞上镜子,吓得往后踢了他一下:“我站得累了,抱我。” 他顿了几秒钟,冷脸将她调转方向,抱了起来。 李乐诗像个疲惫的树袋熊宝宝挂在他身上,将头埋在他肩膀,温亭深抱着他坐到椅子上,继续。 …… 第二天周六,李乐诗在咖啡店和叶曼见面。 对于温亭深这次能如此爽快答应她出门,她也觉得挺意外。 大概是允许他在里面,这几天清晨醒来他都变得温柔又乖巧,不论她说什么,他都是一个字:好。 今天她要单独出门,他也说:好。 漫画的稿酬和交稿时间很快确定,叶曼全程一副奇异的眼神观察她,好像她是什么动物园跑出来的珍稀动物。 李乐诗闭了闭眼,忍无可忍:“有话直说。” 叶曼叼着吸管,回想起昨天视频,现在还心有余悸:“你不觉得你老公的眼神特别像一匹狼吗?昨天视频里他那个眼神啊,啧啧啧吓死个人。” 李乐诗别扭了一下这个称呼:“没有吧,这两天他还挺乖的。” 尤其是,最近温亭深拍照的配合度极高,再羞耻的动作他都能够红着脸照做,只为逗她开心。 如果要以一个小动物来形容温亭深,她还是更倾向于波斯猫,优雅、古怪、高傲。 偶尔不受控的变成一头疯狂的猛兽嘛,也是在她隐藏的癖好蹦跶,没什么可害怕的。 叶曼听得瘪了瘪嘴:“我算是发现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么温亭深能被你拿下了呢?” “什么意思?” “哈尼啊,但凡你能敏感一点,应该就能感觉出来温亭深在有意软禁你吧?”叶曼好心提醒,“你们确认关系那段时间,你是不是整整十天都没有出门?” “我以前画画也经常不出门啊。” 李乐诗多少能感觉到温亭深因为不安想干涉她,但软禁这个词未免太夸张了,而且,“今天我出来,他爽快的一口就答应了。” 叶曼正要说话,视线无意扫到街边,倒吸一口凉气:“你出来告诉他我们见面的地址了?” “没有啊,怎么了?” “每次他都知道你在哪儿,该不会就是在监视你吧?”叶曼非常奇怪。 李乐诗正在思考监视二字,一转头,看见站在路灯下的温亭深。 他穿着板正挺括的白色衬衫,应该是洗完澡出来的,漆发微湿,看着她,点了点手腕处的表。 “时间到了,回家做——” 剩下的一个字他含住了,冷冷扫了一眼旁边的叶曼。 ——上次两人视频,他听了个大概,但叶曼好像看出来他的协议结婚是个套路了。 触及男人阴冷的视线,叶曼瞪大眼睛:“你看你看,就是这个眼神。” 李乐诗转过去看,温亭深就立即弯下眼,眼神放得温柔纯良。 叶曼默默说了一声卧槽。 李乐诗想起来买的吸血鬼装可能到了,没心没肺跟叶曼道别,小跑到男人身边:“你刚才说什么?[作画]是吧?” “那个啥……我可能要拍个捆绑吸血鬼的照片,用作下次的福利图主题,辛苦你了哈。” 她笑嘻嘻拍拍他肩膀,突然觉得温亭深知道她在画这个也好,可以直接约拍限制级的照片。 温亭深垂着睫,抿了抿唇:“……不是作画。” “那做什么?” 他突然俯下身,呼吸烧灼到她的耳根,缓缓吐出那一个字。 李乐诗两腿一软:“昨晚不是做过了么?” 准确来说,是从凌晨到太阳升起。 他垂眸看着她,微微勾起唇:“可我等了你十四年……” 话没说完,温亭深的视线忽然定在了街对面,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出于某种警觉,李乐诗下意识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目光穿过飞驰的汽车、热闹的人群,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一男一女。 是她怒气冲冲的父母,姜玲玲和李勋。 第53章 意外“你也想用自残来吓唬人吗?”…… 精致装潢的咖啡厅里,温亭深和姜玲玲面对面坐着。 李乐诗被李勋直接带回了家,这是二十多年来,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温亭深的情绪这段时间没有稳定过,风暴到达,更是低沉,一直垂着头,眸色像一片寒冬腊月的冰雪。 在姜玲玲看不见的地方,他的一只手紧紧扣住另一只手腕,修剪齐整的指甲狠狠嵌进肉皮里。 姜玲玲做了个深呼吸,等待上咖啡的途中,给他倒了一杯水。 “亭深啊,阿姨得跟你道个歉,上一次阿姨说话太重了,当时那个情况,阿姨真的慌了,对不起。” 她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看见眼前的男人,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心 疼。 温亭深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性子冷漠、高傲,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破碎,像个病入膏肓的患者,嘴唇都失了血色。 他肯定听见了,但没有任何反应,一直虚虚垂着睫翼。 姜玲玲胸口漫长起伏一下,继续说:“我承认,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喜欢诗诗,但是亭深啊,喜欢并不能代表全部,你们两个并不合适。” “就算阿姨求你了,你们两个到此为止了,好不好?如果你想,你们两个还可以用哥哥妹妹的方式继续相处。” ……上过床的哥哥妹妹吗? 温亭深在心底疑问了这一句。 这时,服务员来上咖啡,姜玲玲礼貌谢过后,望向对面一直没有吭声的温亭深。 他将手腕抠破了,在到此为止那四个字出现的刹那,渗出血来。 有那么一瞬,他抛去医学常识在想,人的指甲可不可抠断动脉呢? 或许鲜血流出来之后,对面的人才能够不说那么令人恐怖的话。 姜玲玲抿了一口咖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亭深,应该知道这样沉默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杯子刚刚落在桌面,姜玲玲手指一颤——她看见温亭深寸寸抬起头,双眼泛红,脆弱又阴冷的气息溢了出来。 “可是阿姨。”他终于开口,嗓音异常干哑,“如果只是因为温俊山是我父亲,就觉得我不适合她,这对我不公平。” 姜玲玲怔了怔,倒吸一口凉气:“那天,你听见了?” 温亭深淡淡笑了一下。 她慌张喝了一口咖啡,静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就直接说了——我永远不会原谅温俊山害了我的好朋友顾莹的。” “你真该看看你妈妈在遇见那个男人之前的样子,她是我见过最明媚自信的女孩,但是自从遇见他之后,一切都变了。” 姜玲玲及时打住,知道不该当着孩子的面说他父亲的坏话,默默叹了口气。 没想到下一刻,温亭深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家里有她以前的老照片,能看得出来——您看见过我妈妈写给温俊山的情书吗?” 姜玲玲皱了皱眉,轻呵一声:“我知道顾莹很爱他。” 温亭深:“这句话也许不该由我说,但是我妈妈和那个人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 ——恩爱到,连他们的孩子都不容插在其中。 姜玲玲冷笑了一声这句“恩爱”。 如果爱一个人是要将她变成笼中雀的话,那他们两个的确恩爱得很。 她都快要记不清,最后一次和顾莹单独出门是什么时候了。 空气突然凝滞。 傍晚时分的咖啡厅暖意十足,正在播放一曲悠长的古典音乐,客人来来往往,撞响门上的铃铛。 姜玲玲叹了口气,不想再提过去,继续说起正事:“亭深啊,阿姨就有话直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有必要为她的未来负责,她最近跟你偷偷摸摸谈恋爱这件事,总让我想到当初顾莹和温俊山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吗?” 第82章 温亭深眉眼一凛,食指尖沿着抠破的伤口再度使劲,指甲缝隙里全是血。 是啊,他越来越像他最讨厌的那个人了。 连他也在厌恶现在的自己。 他又沉默了。 以皮肉上的痛来麻痹心脏上的痛。 白色的衬衣袖口浸润了微量的鲜红。 姜玲玲见他不说话,准备喝完这杯咖啡就走,紧接着,就听见他小声说:“既然那么讨厌温俊山,干嘛还要对我那么好?” 那场车祸之后,就应该放他一个人自生自灭,李乐诗不会像个英雄来拯救他,他也不会卑劣至极地缠住她。 姜玲玲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从这个高傲懂事的孩子口中听见这么任性的话。 她放下杯子,坐直身体,一字一顿对他说:“因为你是顾莹的孩子,是我最好朋友的孩子,我不可能不管你。” “而且亭深,这不是阿姨对你好的全部原因。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阿姨是真心拿你当自己的儿子照顾的,这不完全是因为你妈妈,更多的是你,你聪明、懂事,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 “我记得以前出差路过玩具店,看着那些男孩子的玩具,就觉得一定得给你买一个,别人家儿子有的我家亭深也要有,有时候我连那小丫头的礼物都不买,就光给你买一个回来。” 思绪浅浅被勾起,温亭深眼眸微动,轻笑一声:“所以她一直觉得你们骗心我。” “对对对,那丫头总是说我们偏心你。” 提起往事,姜玲玲吸了吸鼻子,盯着他说,“阿姨也是真的心疼你,我听诗诗那丫头说了好几次,你经常被温俊山关在衣帽间里,一关就是大半天,所以我就想,我一定要尽可能对你好一些。” 温亭深半阖着眼,没说话。 否认不了的是,他的确在姜玲玲和李勋身上体会到了父母关爱的感觉,他们经常会摸摸他的头,夸赞他,鼓励他。 可以说,是他们,给了他一个普通且完整的家。 紧扣手腕的动作一顿,他缓缓收回手指,将染血的指尖藏起来。 袖子整理好,遮盖住伤口。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而认真:“阿姨,我真的会对她好的。” “阿姨相信,但是你们真的不适合。”姜玲玲说,“我不是非要将你们两个分开,你们还是可以做回兄妹,我们还可以像一家人那样相处,这样不好吗?” “回不去了。” 事已至此,要他怎么重新站在哥哥的位置,冷眼旁观她将来嫁给其他的男人? 气氛重新僵持下来。 晚高峰,街道上车辆大排长龙,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忽然,姜玲玲坐直身体,严肃地一字一顿问:“本来这个问题我是不想再提的,既然话说到这里——亭深,你跟阿姨说实话,诗诗八岁那年说的套袋子游戏是什么意思?” “她说,温俊山会经常跟你玩,她也试过一次。” 当时姜玲玲下班回来,累得不行,本来还对这个什么套袋子游戏毫不在意,是李勋顺便问了一嘴,八岁的李乐诗就立即找了个袋子,套在脑袋上,为他们现场演示了一下。 姜玲玲和李勋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不太好问,只是一再嘱咐李乐诗不准再跟温俊山玩这个游戏,也最好少去对面。 温亭深一瞬脸色变得很难看。 最不愿意回想的一段记忆,像被开封的老旧瓶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哀叹。他神经紧绷,记忆回到十四年前的那天傍晚。 温俊山正在对他施行惩罚,李乐诗推门进来了,天真地问他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玩一个套袋子的游戏啊。”温俊山微笑着松开手,“小乐诗也要来试试吗?” 当时温亭深仅有十岁,刚从死亡线上回来,咳得满脸通红。 还没得及开口阻止,就听见小女孩傻乎乎的应了一声:“好啊。” 温亭深双眼猩红,挣扎出青筋的手臂猛地扣紧温俊山的手。 他害怕温俊山下手没轻没重,更怕他会故意下重手——他亲耳听见温俊山曾说讨厌对面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女孩,因为她总是粘着顾莹讲故事。 温俊山微笑看他:“傻儿子,要她来代替你,你解脱,不是很好吗?” 温亭深痛恨自己犹豫了那两秒。 就看见温俊山走到李乐诗的面前,微笑着说:“小乐诗,如果你喜欢这个游戏的话,叔叔每天都陪你玩一次,好吗?” “好……” 李乐诗的双手被反绑起来,还没说完话,就被骤然收紧的袋子吸收了所有声音。 这个“游戏”温亭深再熟悉不过,但还是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看见女孩是怎么从淡定变为了挣扎,看见透明的塑料袋蒙上一片呼吸的白雾,看见她难受得扭曲了面部表情。 鬼使神差地,他 双脚钉在了原地,只是瞪着眼睛看着。 直到李乐诗凄厉的声音叫醒了他:“亭深哥哥,我好难受!” 他如梦初醒,积攒了全部的力气撞开了温俊山,撕开了她头上的袋子。 小女孩吓得抱着他哭了起来,身体发颤。 当时温俊山不慌不忙从地上起来,还笑了他一声:“英雄救美啊?你确定不要她代替你吗,这样你就能解脱了。” 温亭深抱着她不停温声安抚,没有再说一句话,带着她离开。 他十分后悔,因为那两秒钟的犹豫没有拉住那个疯子。 小卖部里,温亭深买了一大堆她爱吃的零食。 李乐诗擦了擦眼泪,很快就整理好心情,甚至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么多好吃的,都是给我的?” 他蹲在她身边,替她擦了擦小鼻子,冷着脸说:“以后离温俊山远一些,知道吗?更加不要答应他玩任何游戏。” 她点点头:“那个游戏好难受,你为什么还要跟他玩?” 温亭深没说话,只是将用过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他的一半血肉来自于那个疯子,温俊山想要他这条命,他可以给。 但她是无辜的。 他为一瞬间在思考温俊山提议的自己而感到恶心。 他没想到李乐诗过来拉了拉他的手,还说:“要是我也来玩那个游戏,你是不是就能少玩一些?两个人一起玩,是不是难受也能分成两半?” 她都这样了,竟然还想帮他。 温亭深痛苦地闭了闭眼:“不会,你来陪我,我只会承担双倍的难受。” “答应我,以后离温俊山越远越好,看见他就跑,知道吗?” 李乐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思绪中断,温亭深听见姜玲玲敲了敲桌子,他抬起头,正迎上对方审视的眼神。 他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说得模棱两可:“您知道的,温俊山是个疯子。” 姜玲玲蹙眉。 到最后走出咖啡店,温亭深也没能说出那句“我会照顾好她的”。 他突然觉得他不配。 十四年前的一时犹豫,如同一根刺破心脏的尖刺,这么多年,懊恼和痛恨的情绪一直都在。 今天姜玲玲重新提起来,尖刺猛地贯穿了心脏,血淋淋的。 他的世界,风暴走过,搅起一片狼藉。 世间万物完全失去了色彩,变得僵冷,死寂,毫无温度。 行人的红灯变绿,两人并排一起过马路,姜玲玲见温亭深僵了好一会儿,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刚触及的那一下,她吓了一跳,因为他的白色袖口上全是血痕。 她皱了皱眉,拽着他往前:“你也想学温俊山,用自残来吓唬人吗?” 声音落在温亭深的耳中,只是嘈杂的乱音,丝毫没有听进去。 他双眼空洞转过头,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速度很快的轿车向这边驶来。 他想他疯了,竟然想在那辆车闯红灯的那一瞬,将姜玲玲推出去。 ——没有了姜玲玲,他们的阻碍就能少一点。 不,是几乎就没有了阻碍。 李乐诗身边不再有反对的声音,他们可以顺利的结婚,成为真正的夫妻,没有人能够再让他们分开…… 思及此,他猛地甩开姜玲玲的手。 姜玲玲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阴冷骇人的眸子。 …… 家里,李乐诗捧着电话急得团团转,李勋劝她耐心坐一会儿。 要是正常状态的温亭深,她当然不担心,可现在他就像一头随时会发疯的野兽,谁知道他会不会情绪激动对姜玲玲做出什么。 或者就是姜玲玲对温亭深做些什么,毕竟她看起来那么生气…… 总之,这两个人的单独谈话实在令人不放心。 “爸,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同意呢?”她委屈巴巴坐下来,“你们明明那么喜欢温亭深,还总让我向他学习。” “我们喜欢亭深是对儿子的喜欢,不是对女婿的喜欢。” 第83章 “这有什么区别吗?都是一家人?” 李勋闻言皱了皱眉,嗤了一声:“一家人,他就这么不清不楚把我女儿拐走了,一直瞒着我们,最后还在许家闹出那么难看的一出!” “那谁让你们不同意的!”李乐诗眼眶发红,吸了吸鼻子,“你们要是同意,我们能这么偷偷摸摸的嘛?!” “大人不同意自然是有大人的道理!” “什么道理?!” 李勋似乎没有想到一向乖巧的女儿会这么大声,愣了一下,瞪大眼睛。 李乐诗也没想到自己吼得这么厉害,看见父亲茫然的眼神一下子绷不住了,哭了起来。 李勋给自己倒了杯茶,沉默着喝下去,气得手指在抖。 起了风,窗台上的贝壳铃铛发出撞击的脆响,空气不再窒息闷热。 李乐诗哽咽着,低头摩挲手机,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屏幕上: “爸,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数学第一次考98分吗?我开开心心拿着卷子回来给你们看,那天我真的太高兴了,因为我从来没有考过那么高的分数,我记得你们也很高兴,夸我有进步……” “但是等温亭深放学回来,一切就变了,你们听见他考了一百分,立即就把我的卷子折了起来,更加高兴地去看他的卷子。” “你知道,我在看见你们把我卷子折起来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 她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朝着李勋笑了一下,“要是我也考一百分,你们是不是就能多看一会儿我的卷子。” 李勋神色复杂地错开眼神,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后来有一次逛街,姜玲玲女士看中了一条项链,很贵,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就说等我以后挣大钱,给她买七条不同款式的,可以每天换着带。” “可是,我妈说……”她哽了一下,“她哼了一声说‘指望你,还不如指望亭深呢,亭深那么优秀,以后肯定能给我买很多漂亮的项链。’” 她搅弄着手指,越说越委屈,“爸,我不够优秀对不对?给你们丢脸了是不是?” 李勋赶紧过去抱住她,替她擦了擦眼泪:“怎么可能,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女儿,我们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 李乐诗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小时候积攒的委屈好像找到了缺口,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曾经她非常讨厌温亭深,非常非常讨厌。 讨厌他那么优秀,抢走了她父母的关爱。 更讨厌他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爸,你知道温亭深小时候鞋里的虫子都是谁放的吗?”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 李勋叹了口气,递给她纸巾:“早就知道了,除了你还有谁?” 李乐诗就笑。 不止是放虫子,她还故意抢走了温亭深的很多东西,就是为了寻求一些心理平衡。 她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等我现在喜欢上他了,你们又要让我跟他分开?” 李勋一时说不出话,又深深叹了口气。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响起了,他安抚好了李乐诗,走过去接起。 听见护士打来的电话,他脑子轰地一下:“什么?车祸?在哪家医院?” 李乐诗吓得忘记哭泣,身体要比脑子快一步,冲向玄关,李勋也脸色苍白地跑过来换鞋。父女俩慌慌张张下楼,往医院奔去。 有时候,她觉得老天爷一定喜欢玩弄人类。 祂在这个人身上系上羁绊线,又在另一个人身上系上羁绊线,让他们两个人莫名其妙走到一起。 后来,老天爷看够了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戏码,又会从天而降一些挫折,致使让他们分开。 人类或许一直没能摆脱成为命运的玩具,不然,怎么可能在偌大的医院里恰好撞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她又刚好认识? 李乐诗先进医院,大脑空白在大厅奔跑,突然就撞到了一个身体佝偻的老人。 还是老人先认出来的她:“乐诗?” 李乐诗回过神:“……温爷爷?” 老人的医疗单散落一地,她忙蹲下身帮他捡起来,视线落在患者姓名那一栏时,她怔了怔。 温亭深的亲生爷爷,会姓梁? 她在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发笑。 老人看见她盯着自己的医疗单愣神,急急忙忙用那双枯黄苍老的手盖上,拽回到自己的手里,藏在身后。 “爷爷,您不是温亭深的亲爷爷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目前尚且不愿意用‘骗 ‘这个字安在温亭深的身上。 李乐诗刚哭过,这分钟眼眶又蓄满了泪,狂跳的心脏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变得异样平静。 死一样的平静。 梁爷爷知道自己坏了事,忙拉过她手安抚:“你别怪他,他……他……只是太喜欢你了。” 她听见自己笑了一声,短促地发出了一个气音:“哦。” 骨科病房在六楼,李乐诗的脚步突然缓了下来,好像刚才撞击的那一下,震散了她的全部慌张与不理智。 她没事人一般走进电梯,按下六楼,然后一点点看着数字在变化。 除了那双下垂眼真的很红很亮,鼻头也是红的。 站在病房门口,她看见温亭深坐在姜玲玲的病床前,了无生气地垂着头,皮肤苍白得似鬼,眉眼淡然如常。 察觉她走进来,他低垂的眸子才一点一点抬起,聚集光亮,缓缓站起身。 可李乐诗的眼神只是淡淡略过他,就投向病床上的姜玲玲。 她快要吓死了,直接扑到姜玲玲怀中,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姜玲玲没什么大问题,闯红灯的车没有撞到她,只是不小心扭到了腿,不住安慰她没事的:“好了好了,小哭包,你把我衣服都弄湿了。” 温亭深虚虚收了一下手指,压下自己强烈想去安慰她的念头,转身拿起暖壶去外面接热水。 开门时,他跟匆匆赶来的李勋打了个照面,两人相**头示意,侧身而过。 李勋进门就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谢天谢地只是扭伤了脚,接到电话我一听说是车祸,吓得我半条命都没了。” 李乐诗起身擦了擦眼泪,鼻尖通红:“我吓得快要一条命都没有了。” 姜玲玲横她一眼:“不是你不接电话让我们满世界找你的时候了?” 她心脏咯噔一下,如坠入沼泽的石块,重重沉下去。 这时候,温亭深提着水壶走进来,李乐诗下意识看了他一眼就将头扭向一边。 李勋在问:“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闯红灯的车撞到呢,亭深啊,打电话报警了吗?” “嗯,已经在处理了。”他走到床边,将打好的热水放在床头柜。 忽然,姜玲玲抬头盯向温亭深,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闯红灯的司机是被处理了,但是亭深啊——你为什么要在那辆车来了时候,用力推了我一下呢?” 第54章 争吵“那我就跟你疯狂做/爱,等到筋…… 七月的风忽然冷得刺骨,李乐诗打了个颤,怔怔看向窗边的温亭深。 他的眼眸像一汪平静的湖泊,不起波澜。 为什么事到如此,他还能这么淡定? 她揉了一下僵麻的脸,固执地收回目光,只看姜玲玲:“……妈,你说温亭深在那辆车闯过来的时候,用力推了你?” 复述了一遍,每一个字似乎都在挑断她的太阳穴神经。 姜玲玲盯着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李乐诗闭了闭眼。 温亭深发出一声轻呵。 他看上去十分疲倦,低着头,身体稍稍向后靠在窗台边缘。 被某种情绪裹挟,垂在身侧的双手攥拳到起白。 自始至终,没有解释一个字。 李乐诗一边觉得温亭深应该不至于,一边又在感叹果然,他终于疯得出手了。 李勋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正要发作,被她叫住:“爸,让我来问吧……” 她走到温亭深的面前,嗅到淡淡的雪松香味,看得出来他今天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连新换的衬衣都踩在她的审美上。 “你没有一句话想说吗?”李乐诗看着他的双眼,里面一片荒芜。 话音落下,那片荒芜好似起了狂风,他的眼神变得晦涩:“你相信了?” ……又是这样将问题推回来给她。 李乐诗就想听见他亲口承认一句“我没有”,这么困难吗? 她两手揪上他的衣领,他被迫腰身弯下。 “我要听你亲口说。” 温亭深的目光幽深,刚动薄唇,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的视线忽然越过她,在病房门口定了一瞬。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难看,接着拽开她的两只手,一声不吭擦着她的肩膀走开。 温亭深快步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李乐诗身体僵在原地,看着玻璃上倒影的自己,简直想笑。 第84章 她抹了一把眼泪,追了出去,到门口时恰好看见温亭深走进电梯。 他走了? 她一怔。 就没有一个字想要解释的吗? 看着下行的电梯数字,李乐诗靠着墙慢慢滑落,蹲到地上,小声哭了起来。 既觉得之前的任性对不起父母,又在难受温亭深怎么能这样伤她的心。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天却觉得哪里哪里都值得她哭一次,就连隔壁小孩哭闹,她也在跟着鼻子发酸。 姜玲玲检查没有大问题,但需要一个人来陪床,李勋准备回去煮点东西带来给她吃,顺便拿来洗漱用品,问李乐诗要不要一起回家。 李乐诗坐在病床边摇了摇头,瘪着嘴,眸子里泪汪汪的:“我留下来陪床吧。” 一开口,小嗓音还带着哭腔。 姜玲玲给她擦了擦眼泪:“别了,你还是回家吧,老看见你这样我都要哭了。” 李乐诗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出了医院,过了一个红绿灯,李乐诗突然让李勋改道去温亭深新住的小区,准备将那间房子里她买的东西都收拾带走。 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李勋只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看见李乐诗一个人下车,有点担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爸,他可能不在家。” 李乐诗曾在窗边看见走出医院的温亭深,路灯下,他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推搡着,那个人高高瘦瘦,看不清长相,但感觉很凶。 不过那个老者再凶,似乎也在惧怕着温亭深,不知道两个说了什么,老人恐惧得捂住脖子。 两人离开路灯,走进黑暗后,她就没能再看清发生了什么。 李乐诗朝着李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收拾完我自己打车回家,放心吧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勋思考再三,点点头:“那你一会儿收拾完就给我打个电话,晚饭我给你留在桌上。” “好。” 按下电子密码,房门打开,屋子里漆黑一片。 李乐诗本能去摸开关,按动两下,电灯没有反应,确认应该又被温亭深拉了闸。 她皱了皱眉,打开手机照明。 走到客厅时,看见沙发上窝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这两天有点变天的趋势,一到晚上风就很大,房子又是高层,这分钟没有关窗,冷冽的夜风卷起深色的窗帘凌乱飘荡,令人联想到灵堂里的黑色挽联。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修长沉静,像具冰冷失活的尸体,阖着眼皮,肤色惨白,一条手臂自然下垂搭在地板。 刺骨的夜风横冲直撞在她身上,挤压住她的肺脏,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李乐诗强撑着僵硬的身体过去关上了窗户,喧嚣一下沦为死寂。 李乐诗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发现温亭深应该是睡过去了,这两天他们的确谁都没有睡好,不是在为了身体的欢愉做/爱,就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她没想到,最大的风暴竟出自温亭深这里,猝不及防带给她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他皱了皱眉,额头渗出薄汗,看样子睡得特别不 安稳。 李乐诗怕光线将他照醒,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尽可能手脚放轻收拾东西。 几套cos装扮是最贵的,还有她买来没用多久的护肤品、化妆品也被装进一个袋子里。 她举着手机环顾四周,还有什么? 她买的花,拿着,买的装饰品,拿着,床上用品也拿着,厨房还有前两天她下单买的水果,想了想,也准备拿着。 李乐诗越来越理解那些分手后就大包小包收拾东西离开的人了,气得想跟对方一刀两断时,真的恨不得将这留下的一根头发丝都装好拿走。 她收拾得出了一身汗,转身去洗手。 突然听见似乎有响动,急忙关上水龙头。 黑暗中,脚步声渐渐逼近,一束光照在她打包收拾的东西上,来人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笑。 李乐诗觉得自己没有心虚的必要,挺胸抬头走出去,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这些都是我花钱买的,理应由我带走。”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一遍,还是差了点气势。 温亭深没有说话,垂眼看着她收拾,在沙发上窝着眯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不舒服,他揉了揉脖颈和肩膀。 卧室突然多了个人,空气一下变得稀薄。李乐诗做了个深呼吸,蹲下身,拉开她这边的床头柜抽屉。 第二层,摆了几盒套。 最上面的那盒开了封,今天早上他还用过。 温亭深就在身边看着,李乐诗脑瓜子嗡嗡的,猛地合上抽屉。 “这些套不带走吗?” 他突然开口提醒,“是你买的。” 李乐诗:“……” 她就多余付这钱。 两束灯光照在这一处,她迅速起身。 “不要,送给你了,反正是你戴。” 李乐诗绕过他,准备拿着那些收拾好的袋子离开,突然,被温亭深一把抓住了手臂。 似乎想要昭示他的内心情绪有多激烈,他捏得很疼,神色却是轻飘飘的,唇角还微微带着笑意,有种奇妙的诡异感。 “收拾完了?” 李乐诗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对,收拾完了,你放开我!” “那我呢?” “什么?” “你不把我一起带走吗?”温亭深笑意更深了一些,没有温度,更贴近一种讨好的假笑。 李乐诗正要反驳,就看见他缓缓举起手机,拇指点击屏幕,接着播放了一段录音。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是她迷迷糊糊哑着嗓的声音:“干嘛不睡觉?怕黑吗?” 接着是他清冽的声音:“我梦见你又不要我了。” 她一怔,回忆起是他们第一次洗澡那天晚上,半夜她被温亭深的眼神注视醒……他居然还录音了吗? 录音缓缓播放,她想起那天自己还挪动身体抱住了他,说:“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说:“你可以发誓吗?说这辈子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 “如果你食言呢?” “不会的啦。” 录音突然静下来,李乐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浑身血液凝滞,就在她以为结束时,很突兀地冒出来他的一个问题——“诗诗,你爱我吗?” 听见的刹那,仿佛就有什么东西直接狠狠扼住她的喉咙。 温亭深朝她歪了下头,慢条斯理收起手机:“这是你亲口说的,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昔日的甜言蜜语,今日的恐怖诅咒。 尤其是在这片黑暗中,在这片惨白的灯光下,眼前的男人连同他地上的影子都紧紧黏在她身上,像永远撕不破的猎网。 李乐诗胸口起伏几下,咬了一下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你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濒临失控,如同积攒了滚烫熔岩的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怕灼伤到的李乐诗下意识后退。 他又迅速跟近一步,视线直勾勾的,不移一瞬。 他的男式皮鞋碰撞到她的小白鞋。 她一缩,他再撞,反复如此。 李乐诗要被他逼疯了,用力推搡着,可她用尽力气,他的身体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偏移。 “所以你不承认你推了我妈妈吗?就在那辆车快速开过来的时候,你没有推过她,是吗?!” “你觉得我做了?” “不要问我问题!我现在问得是你!”她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解释?因为没有理由解释吗?” 静默几秒,温亭深突然发出很轻的一声笑,垂了垂睫毛。 在他的步步紧逼下,李乐诗后退撞到床边,重心不稳猛地坐下。 她看上去像只急得咬人的兔子,眼眶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 “我解释,有用吗?只要我说一句‘我没有推她’,你就能留下来陪我吗?”温亭深冷着嗓,“或许我应该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可能因为知道你挺疯的吧…… 这句话,李乐诗说不出口。 光线突然被遮暗,男人黑沉的影子欺压过来,两手撑在她身侧,逼近她的目光。 他的膝盖用力顶了一下她两膝之间,侵略性十足。 “难道你要让我相信,我妈妈为了让我们两个分开故意栽赃你吗?!”李乐诗倔强地瞪着他,眼中含满了泪。 她的母亲宁愿撒这种谎,也要让她和这个男人分开?假如这是真的,她能怎么做? 狠狠戳破姜玲玲的谎言,抛弃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父母,不顾一切反对,坚持要跟他在一起? 做不到的。 她不可能这样的。 大概温亭深从她的眼里窥见了答案,眼神陡然变得阴冷,狠狠将她按在床铺,低头吻下去。 第85章 他的舌滚烫火热,强势性地侵入她的口腔,捕获她后缩的舌尖后,便不知节制的劫掠起来。 李乐诗脑子嗡的一响。 几秒钟的呆滞过后,她回过神,迅速反抗起来。 压在身上的男性身体像一座山,她反复用力推搡都毫无撼动,换来的只有他更加肆意的扫荡。 ——大口贪婪地吞下她的唾/液,喉结不断上下滚动着,牙齿也在用力咬着她的舌尖,很快,就席卷起一丝血腥味。 她想缩回舌头,却被他死死叼住,只差一个力就能咬断。 李乐诗疼得挤出眼泪,微微睁开眼,正对上那一双极致激动、瞳孔微缩的眼睛。 再是有这种癖好,她也被这样的温亭深吓到了。 以前他发疯,她还有信心驯服。 可是今天,她真的没有底气。 大约是察觉到她想躲,他更加用力扣住她的手腕,压在床上,膝盖用力向前抵住。 李乐诗窒息感变重,耳根也热得烫起来。 五指挣扎间,感觉到温亭深在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很硬,冰凉的。 余光瞥见反光,她反应过来,是刀。 几乎在她想到的瞬间,温亭深就用他的手包裹住她的手,对准他的心口位置,一边狂热的接吻一边往里推。 锋利的刀刃尖头顶开布料,破开皮肤,渗出鲜红的血。 崭新的纯白色衬衣瞬间被浸染了一大片。 李乐诗瞪大眼睛,急忙握着刀刃往反方向使力。 温亭深忽然停止了对她舌尖的掠夺,微微抬起头,眼底翻涌起火山喷发般的炙热与灰烬。 完全成为了一只不理智的疯子。 李乐诗抽不回手,又急又气地踹了他一脚:“温亭深!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 敢再拿死亡来要挟我,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他一动不动垂着眸,五官陷入阴影中,但眸子很亮。 “我们这样还不算结束吗?你已经不打算要我了。”他两手用力握着刀和她的手,继续往里扎。 李乐诗甚至能感受到刀刃直接破开他血肉的触觉,尖叫了一声,下意识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握住了还未没入他体内的刀刃—— 两人的血液相融在他的白色衬衣。 温亭深怔了一下,迅速松开刀,去看她的手怎么样。 “你现在满意了?”她疼得倒吸气,狠狠踹了他一脚,“把我的手一起划破,你就高兴了!” 他紧抿薄唇,一副任凭打骂的模样,转身去客厅取来药箱给她包扎。 李乐诗越想越气,在他伸来手时猛地咬了一口。 她将他的手腕咬出了一排红牙印,他却只顾着给她止血上药,动作专业轻柔。 “你想死在我面前,给我留下心理阴影,让我一辈子记住你是不是?” 温亭深给她缠纱布,头也不抬:“是。” 李乐诗气得想笑:“我才不会想你呢!出了这个门我就去夜店找一个帅哥,我们缠绵、接吻、做/爱,我才没有时间去记着一个死在我面前的男人!” “你想变鬼缠着我,好啊,你就看着我去换一个又一个男人吧,没有你,我只会活得更好!” 她顿了顿,注意到他胸口的血色越来越重,克制着没有说出关心的话,冷冷地扭开头。 李乐诗该庆幸,温亭深没有疯到为了死在她面前,连同她的手指一起割断。 温亭深默不作声给她包扎完毕,合上药箱,看上去没有给自己上药的意思。 良久,他用着沙哑干涩的声音平静开口:“那我就跟你疯狂做/,等到筋疲力尽了,先用刀帮你,我再自己了断。” “我会将我的手指与你的手指十指相扣,用我的舍頭填满你的口腔,我的也会与你的连接在一起,我们的血液会融在一起,头发会缠在一起,四肢会缠在一起……等到外人来发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这样缠在一起死去。” “哪怕变成白骨,我们的骨头也会缠在一起,永不分离。” 李乐诗惊得说不出话,血液凝滞。 心底被这句浪漫而恐怖的话语震撼了一秒,接着就是无休止的头皮发麻。 最恐怖的是,她怀疑温亭深有在认真考虑这个方案。 ——他的漆黑碎发落下来,半遮住他脆弱的左眼,右眼直勾勾盯着她,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眼神。 正常人怎么可能吓住一个疯子呢? 她真是傻到家了。 李乐诗神经紧绷,开始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这时,一只修长而骨感的手探到了裙摆下方,勾住了她的内裤,似乎要践行他的想法。 情绪激动至极会有些口干舌燥,温亭深垂眼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不断做着吞咽的动作。 他在理智分析这个方法的利与弊——疯狂的做/爱之后就要殉情,他可以不用考虑避孕的问题。 可以去掉那层硅胶膜,完完全全感受她。 甚至可以溢在她里面。 死一般的寂静中,他高挺的鼻梁滑下一滴汗,落在她的大腿肌肤。 温亭深眼底充斥着欲色,看了她一眼,扳开她的双膝。 李乐诗该夸一下他的贴心吗?这分钟都在想着用舌头来润滑,没有选择最直接粗暴的方式。 她蹙眉盯着那颗不断耸动的脑袋,冷冷开口:“就算我死了,变成了鬼,我也可以选择离开你,因为我是自由的。温亭深,你听好了,我是不会和一个从头到尾都在骗我的骗子在一起的。” 他顿了一下,寸寸抬起濡湿的睫毛,沉默思考。 “你不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她说,“我今晚在医院碰见了梁爷爷。” 温亭深倏然抬起头,喉结重重吞咽了一下,似乎有点震惊。 李乐诗趁此机会整理好裙摆,迎着他的目光说:“你是不是觉得把别人当傻子耍挺好玩的?骗我跟你结婚,是不是就像小时候骗我说葡萄味的糖和香橙味的糖一起吃会变傻那么简单?你喜欢看见我被你骗得团团转是不是?” “温亭深,我真怀疑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看我犯蠢。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像我一样,不动脑子的信任你,你在享受这种当聪明人的感觉是不是?” “我没有……” 温亭深吐出这句苍白无力的解释就不知再说些什么,眼底一片慌张与恐惧。 最不能让她发现的事情,在最不合适的契机,就这么最突然的爆发了,他都来不及思考应对的方法。 李乐诗下地拿起收拾好的东西,低垂着头:“当初你谎称喜欢叶曼那件事,我没有提,不代表我没有任何想法,我知道你当时是想逼我吃醋,想测试我到底喜不喜欢你……但是温亭深,你已经在情感上伤害我了,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过得特别特别难受。” 她惊觉自己在翻旧账,想了想,还是接着说,“叶曼那边虽然说着没什么,但你也实实在在给她带去了麻烦,我觉得你应该对她道个歉。至于我后来我没有追究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你喜欢我喜欢得怪不容易的,整整十四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四年?说实话,我挺感动的。” “而且我知道在这个方面我是真的迟钝,要不是你那一剂猛药,恐怕我现在都还认不清对你的情感……” 说到这里,李乐诗转头看了看僵在一边的温亭深。 光线投射在他身上,背影孤孑而阴暗,像一颗落满白雪的枯树。 看他不打算说话,她耸肩笑了一下,“但也许我们就不该在一起,我们错了,当个普通的兄妹亲人就挺好的,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破事。” 温亭深突然叹出一口浊气,按住异常绞痛的胃部,脸色苍白如纸——胃是情绪器官,太过悲伤容易产生剧痛,再加上这段时期,他经常空腹拿安眠药当花生米嚼,副作用刺激明显。 李乐诗提着东西准备走,被他上前一步,握住胳膊。 快要被抛弃的急切,让温亭深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哽咽着喊她的小名:“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想说你自己怕黑吗?”她打断他,“你是不是连怕黑都是骗我的?我跟你住的这段时间,发现你并没有很怕。” “那是因为有你在——” “我这么厉害的吗?” 温亭深听出来她的讥讽,痛苦地闭了闭眼。 “到此为止吧,我们没办法再往前踏一步了。”李乐诗一点一点抽回自己的手,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也挺煎熬的,心脏像开了个洞,冷风簌簌。 快要甩开时,他又猛地拉紧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李乐诗盯着他湿漉漉的眸子:“你要是还想杀了我再自杀,你就动手吧,不然就放开我,让我走。” 第55章 分开“温医生出事了,离开海樱机构了…… 两道从手机里发出来的光,一束照在天花板,一束照在地面。 第86章 温亭深最是会看李乐诗的小表情:皱着细眉,泪汪汪的下垂眼波澜不惊,刚刚被他疯狂吻过的唇果然肿了,红得很饱满,此刻被她微微咬着。 ……一副不甘暴怒的样子。 记得以前听过一句话,大意是讲如果一个人愿意打你骂你甚至是恨你,那么你在她心中还有点分量。 但如果无论你做什么,对方都是平静的,那么她应该很快就会把你从心里踢出去。 温亭深早就预料到李乐诗会顶不住父母的压力离开,但若今夜没有吓到她,或者是协议结婚的事情没有暴露,他们两个应该走不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阻碍是姜玲玲,或者是温俊山留下的这身恶劣基因,但仔细想想,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他自己搞砸了一切。 曾经,是他将真心包裹了层层谎言送给她。 如今谎言戳破,她没有耐心去了解哪一层谎言下包裹的是他的真心,也是他咎由自取。 温亭深渐渐暗淡了眸子,捏着他胳膊的力渐渐松弛,李乐诗抓紧时间甩开他的手,提着收拾好的东西离开。 房门在黑暗中嘭的一声砸上,视野中光线只剩一束,孤孤单单照亮灰暗的地板。 他犹如一条不慎搁浅在海岸上的鱼,凝望着眼前的黑暗大口呼吸,冷汗直流。 刚想去追她,就看见门口赫然多了一个诡异的人影。 失去她之后,噩梦重新袭来——“温俊山”此刻面色苍白站在卧室门口,似笑非笑地玩弄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子。 下一刻,鬼影向他猛然扑来,温亭深一下跌坐在地。 窒息感加强,皮肤急速胀满了红,脖间的青筋激烈凸起。 他张了张口,侧过眼眸,指尖努力去找翻盖住照明的手机,拨打唯一的紧急联系人电话—— …… 李乐诗抹着眼泪走在葱郁的绿树之下,瘪着嘴,尽量不哭出声。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好哭的,看清楚了一个骗了她很多年的骗子应该放鞭炮庆祝才对,但身体的反应跟她不一致,酸涩得心脏直抽抽。 手机响了起来,她看清来电人的名字,心脏更加难受,直接挂断。 然后越想越气,走出小区的那段路几乎都是跺着脚走的。 电话没有再打来。 今晚的夜风好像比平日里更加冷冽,吹得她脸像针扎一样疼,头也疼得厉害。 路上,李乐诗给李勋打电话报了个平安,回到家一点胃口都没有,直接扎进被窝里睡觉。 她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除了喝水和上厕所,基本都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没有生病,也没有哪里难受,就是单纯感觉浑身特别没有力气,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干脆睡觉。 中途住在医院的姜玲玲给李乐诗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听她说在睡觉,不放心,特意让李勋回来一趟看看。 李勋一进门就看见摆在桌上馊掉的饭菜,叹了口气,敲了敲她卧室的门:“诗诗啊,爸爸给你买了最爱吃的鸭货,快出来吃吧。” 李乐诗其实听见了,就是不想动,将头闷在被子里。 李勋停在门口没有走,安静了几秒,声音放低:“爸爸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就要搞垮了,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折磨自己吧。” 李乐诗心里的引线突然就被这句话点燃,猛地掀开被子,大声喊了一句:“我才没有因为他!” 话说出来才知道有多心虚,连她都在反问自己,要不是在为了那个男人伤心,这两天浑浑噩噩的在做什么? 思及此,她又有点想哭了,想不通温亭深怎么能那么伤她的心…… 李乐诗抓着被子小声呜咽,双眼已经哭得有点肿了。 李勋听见里面时不时传来抽泣声,心里更加难受。她的女儿一向很坚强,很少会哭的,小时候学走路摔倒了也会忍着眼泪自己爬起来,这是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难以恢复。 他泪点低,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叹了一声怎么就走到今天这步了呢。 李乐诗哭着哭着又睡着了。 梦里见到了温亭深。 看见他西装革履捧着一个礼物盒子虔诚地递给她,说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她满怀期待拆开,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堆恶心的虫子,紧接着再抬头,眼前的男人就突然变脸,一脸嘲笑地说:“又被我骗到了吧,傻子。” 她难过地瘪了瘪嘴,濡湿的长睫毛粘黏在下眼睑,她动了动眼皮,再睁开眼时,窗外已经投射进来一道暖黄色的夕阳光。 窗台摆放的两颗多肉植物干枯了大半,完全失去活性。 李乐诗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一觉醒来看见夕阳想哭,发现花盆里的多肉死了想哭,看见空荡荡的客厅还想哭,简直跟闸阀坏了的水龙头似的。 她去洗了个脸,镜子里的自己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遍布红血丝,黑眼圈也明显了些。 一想到这得花很多护肤品和美容才能恢复,她硬生生将这份难过压制了下去。 夏天是最适合新旧更迭的季节,一场瓢泼大雨就可以冲走腐烂掉的部分,留下健康完整的,静待秋天的收获。 她觉得自己也被这场夏雨洗涤了,挖掉过去坏掉的根,继续明媚生长。 李乐诗没有删掉温亭深的联系方式,觉得这样才能训练自己不在乎,他没有再发一条信息过来,电话也没有再打一个。 想到他的名字,她还会难过,但也是一刹那的功夫,紧接着她就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 姜玲玲在那场盛大的夏雨过后就出院了,暂时只能做些线上工作,每天和他们父女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她本以为这个家中最不愿意提到温亭深的人会是姜玲玲,没想到中午吃饭时她突然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亭深最近怎么样了哈……” 李乐诗霎时手一抖,夹起的菜重新掉回盘子里,她皱了皱眉,用力戳去筷子挑起来。 李勋没好气地:“管他那个小白眼狼干什么?怎么样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了。” 他是姜玲玲的绝对拥护者,温亭深这次算是戳到李勋的大动脉了。 姜玲玲看了一眼李乐诗,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你们……没再联系了?” 太阳穴突突了两下,李乐诗面无表情扒拉着饭:“没有,放心吧,不会再联系了。” 她在有意阻止自己关注那个人的一切,也控制不去想他胸口的伤,以免一时心软又重蹈覆辙。 有时回忆过去,她都在怀疑温亭深十二岁那次离家出走也是一个骗局,目的就是想得到她的关爱,想要他们家出资治疗他听力受损的耳朵。 如果是的话,那他确实做到了,他的耳朵经过治疗基本恢复正常,也成功拿死亡和消失来牵绊了她十多年。 李乐诗觉得胸口堵着的石头越来越大,闷头给自己灌了一碗汤。 还以为姜玲玲会很开心听见这个回答,结果她的表情说不上是高兴,也没再说话。 下午,叶曼突然联系说安排了一个治愈系的旅行,李乐诗本不想去的,耐不住叶曼磨破嘴皮的劝说,还是起来换了身衣服,顶着一张纯素颜的脸去赴约。 换好鞋,她把挎包往肩上一甩,开门,注意到地上放着一袋当季的新鲜水果。 她塌下肩膀,叹了口气——已经连续好几天了,门口不是出现野生水果就是出现野生点心或者零食。 都是按照他们一家三口的喜好买的,是谁拿来的,不言而喻。 李乐诗回头喊了一嗓子:“门口又出现一袋水果,要怎么处理?” “我才不吃白眼狼给的东西,拿走!”李勋很快接道。 她哦了一声,关上门:“那我就带走给小区门口的大爷了。” 门口大爷连续几天接到了爱心投喂,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摆摆手说不要了:“这些水果都是进口的,一看就很贵。” “没事的大爷,您天天守在这里也辛苦了。”李乐诗笑了笑,“而且这些都不要钱,一个冤大头送的,您就放心吃吧。” 忽然起了阵风,她感受到了一道久违的注视感,脊背一麻。 倏然回头,没能看见想象中的人影,仅有一片宁静的小区绿化带。 视线隐约消失,像断掉的发丝,李乐诗怀疑自己可能是许久没有出门神经过敏,没多在意,走到小区门口上了叶曼的车。 叶曼热情跟她打招呼:“哈尼,你现在这幅样子真是柔弱可欺啊。” 几天没好好吃饭,李乐诗体重掉了几斤,眉眼带了淡淡愁绪,颇有点弱柳扶风的姿态。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叶曼很贴心的没有提及任何情感方面的问题,随后李乐诗才想起问正事。 “你要带我去哪儿?” 叶曼一脸神秘兮兮地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二十分钟后,超跑停在了一栋熟悉的别墅门口。 第87章 下了车,尽管李乐诗非常不想去回忆,但视线还是控制不住落在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她和温亭深第一次接吻就在那里。 一场夏雨过后,那棵树绿得更生机盎然, 万物不变,变得只有人。 原本旁边只有叶曼一个人,等她伤春悲秋完,一回头,多了个年轻活力的瘦高身影。 许殷节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领口宽松,露出玉白棱致的锁骨,朝她莞尔一笑。 进门,李乐诗悄声问叶曼:“这算哪门子治愈之旅啊?” “这里有年轻的少年,里面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还不算治愈之旅吗?”叶曼弯腰脱下高跟鞋。 她不太好意思:“可我连妆都没画。” 可能连脸都没洗。 “没事啦,你这素颜就很美啊。”叶曼先换好拖鞋进去,向廖青打了个招呼。 李乐诗犹记得上一次来廖青和贝蒂的那场分贝对抗,现在两人同时在场,她忍不住为自己的耳朵和心脏揪一把汗。 廖青正在喂贝蒂吃粥,她吹凉了喂一勺,贝蒂就张着小嘴巴吃一勺,看见她来,廖青笑着点头示意了一下。 “打扰了。”李乐诗稍稍颔首,注意到贝蒂的小眼睛盯了过来,迅速挥手对这个小家伙打了个招呼,“贝蒂,上次我们一起拍照呢,还记得我吗?” 贝蒂没说话,但是眨巴的眼睛在告诉她,记得。 廖青粥喂到一般就难受得起身,即将临盆,肚子大得累赘,坐一会儿就不得不上楼去躺着。她把剩下的一半粥交给保姆,手扶着后腰慢慢往楼上走,许殷节很快过来扶她,让李乐诗和叶曼先坐一下,他马上下来。 乖乖吃粥的贝蒂太可爱了,李乐诗忍不住敛好裙摆,蹲下身两手托腮看着她。 贝蒂也在看她,两个人就这么可爱的对视着。 突然来了个电话,保姆阿姨去接,粥碗就塞到了李乐诗的手里,怕贝蒂不吃陌生人喂的粥,她就这么愣愣地拿着,面对贝蒂的目光有点无措。 这时许殷节下来,自然接过她手里的碗,解救了她。 他的脸突然变得红红的,耳根也红,或许是因为刚才拿碗时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 看上去是个害羞懵懂的少年,照顾小孩子时却耐心温柔,举手投足间似乎都更接近于一名成熟的男性。 叶曼不知道去了哪里,饭厅里此刻只有他们。 李乐诗觉得氛围越来越奇怪了,装作和贝蒂说话,回避掉少年直白的视线。 许殷节察觉到她不自然,收回目光,问接电话回来的保姆阿姨:“谁来的电话?” “国外的杰尼福教授助理,说是愿意接受治疗贝蒂,我得赶紧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太。” 心脏突然颤动了几下,李乐诗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嘴,声音干涩地问:“贝蒂……不是一直在由温医生治疗的吗?” 保姆阿姨回过头,叹气:“温医生出事了,离开海樱机构了。” 李乐诗一怔,垂下睫毛,轻轻哦了一声。 看保姆阿姨严肃的神情,这出的事应该还挺严重的。 她控制自己不去细想温亭深出了什么事,说不定这也是他设计的苦肉计。 他不是最擅长这个了嘛,说自己的亲生爷爷活不过这个冬天,还找了个假爷爷来蒙骗她……万一这个保姆阿姨也是他喊来帮忙的呢。 李乐诗不喜欢先用最坏的一面来揣测别人,但是对于温亭深,她需要将他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为掰开揉碎,分辨哪里掺了谎言,真的很累。 保姆阿姨没有注意到她脸色不好,接着说完:“不过温医生帮我们联系了国外权威的教授继续治疗贝蒂,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杰尼福教授恐怕还不会同意呢,哦,对了,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太去。” 李乐诗又哦了一声,除此之外,不知该有什么反应。 掌心渗出好多汗,她起身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就去客厅找叶曼,生怕保姆阿姨再蹦出来几条有关温亭深的消息。 ——她家门口每天都会放很多水果点心,至少说明他还活着,没什么可担心的。 叶曼刷着手机,时不时看向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乐诗疲倦地靠在她身上:“有话直说。” “就是之前吧……你们还没分手之前。”叶曼清了清嗓,犹豫着说,“你不是让我帮你打听一下许安法和温亭深的关系嘛。” 李乐诗心累地阖了一下眼,突然发现分不分手的界线真不是一般的大,此刻真是一点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但她还是下意识问了:“有消息了?” 叶曼抿了下唇,看向走过来的许殷节,两人用眼神和口型交流了一下,换他来说:“这件事说起来和温亭深没有关系……” 李乐诗愣了一下,睁开眼,看见少年坐在她的对面,推过来准备好的下午茶点心:“大哥研究生时期喜欢过一个女孩,但是那个女孩一直暗恋温俊山教授,后来她表白被拒一时冲动就跳楼了,大哥说她放下了,现在看来应该还没有。” 回忆被浅浅勾起,李乐诗想起过去对门是有一段时间气压很低,连温亭深都是在她家住的。 可上一辈的恩怨情仇跟温亭深有什么关系? 李乐诗咬着牙想为温亭深打抱不平一下,又觉得不太甘心替他说话,干脆用香甜软糯的舒芙蕾蛋糕塞住自己的嘴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许殷节突然神秘兮兮地招招手,说带她去一个地方。 她放下蛋糕叉子,跟了上去。 电梯停到三楼,没有了气球和彩带,走廊的装修风格更具有西方古典的美感。 少年走在前面,走廊尽头照过来的阳光照亮了漂浮的尘埃,也给他身上镀了一层微亮。 宛如神秘的小王子。 她没忍住,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姐姐在拍我吗?” 还没放下的镜头里,少年朝她偏了下头,笑容更深。 李乐诗不好意思地:“抱歉,我马上就删。” “才不要删呢。”许殷节着急走过来,歪头看了一下,“最好是能一直存在你的手机里。” 他的眼睛装满了星星,笑起来时,又会变成月牙儿。 她揪了揪热起来的耳根,心说这小孩真是越来越会撩了。 打开尽头的房间,空气流通,悬挂在窗子上的风铃发出悦耳的脆响。 墨绿色的沙发背后是一副夏日景色,旁边摆着画架,上面盖着一条红布。 少年看起来害羞又不害羞的,走到画架前,垂了垂浓密的睫毛:“我刚开始学,肯定画得不好看,姐姐不要笑话我。” 李乐诗有点惊讶:“你居然在学画吗?” 听叶曼说他是个喜欢追求极限刺激的少年,没想到能够做这种安安静静的事情。 “看姐姐画得那么好,就想学着试试。” 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红布,像位等待老师批阅的学生,紧张得团过红布背过手去。 赫然出现的画面,让李乐诗愣了一下,接着大脑飞速运转:“我觉得画得挺好的,才开始学画画就是这个程度已经很棒了,这是老师带你去博物馆画的类人猿吗?” “我画得是你,姐姐。” 此话一出,说的人和听的人都觉得有点冒犯,李乐诗的表情稍稍崩了一下。 她还奇怪这个类人猿为什么要穿条裙子,原来是她! 许殷节内心哀叫着又搞砸了,手忙脚乱重新盖上布,想了想,赌气地将画架也背对了过去。 “我知道我画得太丑了,所以姐姐,以后你有时间可以过来教我画画吗?”许殷节看起不经意转移话题,实则很有目的,“我都听曼姐说了,你和温亭深是假结婚,现在你们也分手了,所以姐姐……” 他忽然做了个深呼吸,目光坚定而真挚,“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吗?” 李乐诗局促地挠了挠脸,觉得姜女士应该也不会接受她和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谈恋爱的。 许殷节红着脸:“要是姐姐因为我是粉……就拒绝,我可以去为你埋珠。” “?” “持久力上……我也在训练。” “???” “我一定会做到让姐姐满意的!” “?!!!” 不是,他是不是对她的择偶标准有什么奇怪的误会?! 李乐诗尴尬得四处找地缝,就在这时,那道若隐若现的注视感又出现了。 三楼,开着窗,环境安静,也许楼下很容易就听见什么。 此刻温亭深就在楼下吗? 李乐诗忽然莫名紧张,走到窗 前,探出头小心翼翼往楼下的小树林里看。 茂密的叶片遮挡了来人的上半身,只能看见修长挺括的黑色西裤和一双男式皮鞋。 袖口折起,一条冷白色的小臂自然垂在身侧。 第88章 温亭深可能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特意站在他们曾经接吻的那棵树下,仿佛在提醒她什么。 他这次似乎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片遮盖了他的一切情绪,所以此刻的他只有冷漠、僵硬与安静。 许殷节看见他,倒吸了一口气,想起alex被打晕这件事。 他不敢忘记温亭深那晚的当面警告,仔细想想,若不是温亭深身体因为下药起了反应,也许他就是第二个alex。 很快,愤怒盖过恐惧,许殷节掏出电话:“我马上叫保安把他轰走!” 温亭深可能听见了,转身,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压迫感消失后,李乐诗深深呼出一口气,刚要离开,余光瞥见温亭深曾经站过的那个位置,草色要更浓重一些。 她皱了皱眉,按捺住好奇和担心,关上了窗户。 …… 无家可归有了切身的感受,温亭深面无表情走在街上,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去哪里。 额头不断有血液渗出,流到下颌处,他就随意用手擦了一下,半张脸几乎凝集了血色。 一侧的胳膊也有道伤口,啤酒瓶碎片割破了衬衣,血液成股沿着小臂落下,砸在地面行成一串骇人的红。 右耳有点嗡响,仿佛蒙了层布,听得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被温尧一酒瓶子砸下去,伤害到了本来就有的旧伤。 半个小时前,警察在处理带走温尧的时候,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包扎一下,当时他摇了摇头,赶着去找李乐诗。 确认她一切都好才放下这颗心。 温尧那天在医院看清了李乐诗的脸,并来以此要挟他:“那么漂亮一个姑娘,要是被别人不小心糟蹋了就可惜了。” 温尧并不想在温亭深这里得到什么,就想恶心折磨他直到死。 温亭深只能以身入局,激得温尧动手砸了他,成功报警将他逮捕。 而他,为了做好受害者的姿态,一次都没有还击,硬生生挨了这些伤。 右耳嗡响声严重。 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关心他了。 哪怕没有回家,也不会再有人红着眼眶来找他了。 真是因果循环啊,温亭深闭了闭眼,轻呵一声。 那家人不要他了,因为他们才恢复的那只右耳,可能也要聋掉了。 第56章 注视看他有多么光明正大偏爱她。 傍晚时分是日与夜的华丽转场,暖光俯照大地,将两个并排而行的人影子拉长。 许殷节自李乐诗主动约他出来谈谈,耳朵上的夕色就没有消退,轻轻颤动的睫翼,似蝴蝶震动的翅膀。 李乐诗偏头看见他这个样子,心有点放软,说不出太强硬拒绝的话:“……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少年踢着脚边的一颗石子,轻轻嗯了一声,能够猜到她的拒绝。 但想到是一回事,亲耳听见她说又是一回事,他心脏剧烈起伏了一下,一脚踢开那颗越看越不顺眼的石子。 “姐姐,可以问一下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那个温亭深吗?” 李乐诗还没说话,许殷节突然想到了一点,脸颊一红,羞愤地低下头:“是因为你觉得我没有他床上功夫厉害?” 她脊背一麻,闭了闭眼:“……不是。” “那是为什么?” 李乐诗遇到了比数学题还艰难的题,比划着,试图解释说明清楚:“你知道这个喜欢啊,不是那么能说清楚的,温亭深其实也没那么好,性子冷,心思重,还喜欢耍手段……但是就这么一个人,他陪了我很多很多年,不管我对他发多少次脾气,他照常愿意出现在面前,无微不至的陪着我。” 虽然她还在生那个男人的气,但不可否认,在陪伴她、照顾她、爱她这件事上,他花的功夫和手段甚至要比她的父母还要多。 以前她吃家里做的茄汁面,是要自己一点点挑出来番茄皮的,自从她对温亭深说了一句讨厌吃皮,他后来做就会提前用开水烫掉。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个人愿意为了你用心去做,就很难得。 结果就是,她再也吃不惯家里做的茄汁面了,连姜玲玲和李勋都经常感叹,真是亭深把她给惯坏了。 思及此,李乐诗忽然觉得温亭深很有可能早早就开始从这些小事上玩心眼了。 如润物无声的水滴,一点一点渗进她的生活中,等她某天突然反应过来,她的生活已经被他编织成了捕捉的网。 许殷节的声音拽回她的思绪:“如果只是这样,我也可以做到。” 李乐诗刚想说你不可能有他那个耐心的,视线下意识一转,落在那棵大树下方。 草色深重的那一块那么久都没有消下去,看来不会是水。 她往那边走了几步,声音一下子堵在喉咙里,因为那里明显是血液风干的暗色,甚至还延伸出了一条血滴的路径。 大脑空白掏出手机,正要拨号过去,她忽然在想,这会不会又是温亭深的苦肉计。 撒谎的副作用越来越明显,对于这个撒谎成性的男人,她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又被骗。 第二反应……非常生气。 她又记起那个晚上,温亭深一边吻她一边往他自己胸口戳刀子,想用鲜血和死亡来永远囚禁她。 说不定这就是他的苦肉计。 她这通电话打过去就上当了。 李乐诗胸口漫长起伏一下,决定无视这滩血色,收起手机,转身去往路的另一边。 许殷节跟上她,继续说。 从叶曼生日会上第一眼的惊艳说起,又说到他们两个交换的初吻,他越说声音越小,像没经验的新手,中途磕磕巴巴断掉好几次。 “我就要继续出国读书了。”他抠着裤子侧面的装饰拉链,说,“想来想去,还是想把这些话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乐诗无措地咬着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没反应,许殷节替她做决定了:“等我下次回来,姐姐要是还没有男朋友,就答应我好不好?” 这倒也是个拖延的办法,反正还有半年呢,她笑着点了点头。 许殷节也看着他笑。 于是夏末,就在她和这位少年不知会不会履行的承诺中倏忽而过…… 秋天的第一个星期日,是姜玲玲的45岁生日,李勋一大早起来就在厨房忙,准备大显身手做一桌好菜。 寿星今天完全做起了甩手掌柜,早早起来就忙着试李勋给她买的几条新裙子,搭配妆容和饰品,催着李乐诗去厨房帮忙。 李乐诗很久没有这么早被揪起来了,睡眼惺忪地倒在沙发上,打了个呵欠。 手机突然响,她揉着眼皮抬起屏幕,发现是远在国外的许殷节给他发来了一张晚安照,特意给她看看自己运动训练后的成果。 薄瘦的身体慢慢在变得美型,灯光下的肌肉线条更显立体。 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没有更进一步,少年却更加主动了,每天早安晚安发个不停。 李乐诗觉得这张照片构图不错,适合当肌肉素材就存了下来。 视线落在旁边的隐藏文件夹,她像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下弹开,退出相册,按灭手机。 见她半天不动,姜玲玲又过来催:“昨天是谁说的,今天要给我尝尝你新学的手艺?” “行,我给你做去。”李乐诗揉了揉微乱的长发,艰难地坐起来,“欸姜玲玲女士,以前你生日都怎么过的来着,怎么感觉往年没那么忙啊。” “以前那不是有亭深……” 姜玲玲说了一半,意识到提到了这个家的禁止名字,清了清嗓,转移话题,“赶紧去吧,别啰嗦了。” 李乐诗的面部肌肉也有点紧绷,没再说什么,径直走进厨房。 饭菜全部上桌,门铃恰好 也响了,李乐诗喝了一口饮料,着急忙慌去开门:“肯定是我订的蛋糕到了!” 快递小哥微笑服务递来蛋糕,李乐诗看见蛋糕牌子就觉得不对劲,这家甜品店贵得要死,她明明选择的是性价比更高的另一家。 她隐隐有了一个预感,蹙着眉头打开。 姜玲玲探头看了一眼,表示出来喜爱之情,感动地注视李乐诗:“还得是我宝贝女儿好啊,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这家蛋糕了,太贵了,我一直都没舍得买。” 李勋也竖起大拇指夸她做得真不错,一下把她高高架在了那里。 李乐诗抿着嘴思考,犹豫着要不要说明实情,这时门铃又响,她真正定的那个蛋糕送到了。 这一次,门口还多了一个礼物盒。 “先别动那个,这个才是我订的蛋糕。”她急忙说出实情,“门口还有一个挺贵的礼物,怎么处理?” 李勋一听,双手立即从那盒蛋糕上拿开,脸色大变地挥挥手说:“扔出去扔出去,我们家不需要一个白眼狼的礼物。” 第89章 李乐诗哦了一声,正准备提着打开的蛋糕往外走,就被姜玲玲眼疾手快按下。 动作太着急,她的新裙子袖口不小心蹭到了奶油,红色多了一道白。 “这么贵的东西扔了多浪费啊。”她咳了一声说,“留下吧,吃了总比扔了好。” 李乐诗看着她奇怪的表现挑了一下眉,晃晃手里的首饰盒子:“那这个礼物……” “当然是留着了,这么贵的东西你还能扔了?!”姜玲玲一把夺过。 李乐诗和李勋默默对视了一眼,按理说,姜玲玲应该是他们当中最恨温亭深的,辛辛苦苦把他带到大,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报复。 “你留下那个小子的东西干什么?”李勋没好气说,“他故意推你,都可以说是杀人未遂。” “什么杀人未遂……”姜玲玲突然拍了他一下,“不至于这么严重啊。” 李勋不说话了,揉了揉被拍痛的肩膀,一脸疑惑。 李乐诗观察着姜女士的表情,或许她紧张的时候也这样明显?眉毛紧蹙,视线飘忽,小动作不断,擦个袖子上的奶油也擦了很久。 明显感觉到姜玲玲在避开他们两个的注视,这是一种本能逃避的神色。 本来就有点怀疑的念头,在这一刻又扩大了很多倍,李乐诗歪头看她:“妈,你不会……” 话刚说一半,姜玲玲突然拿着礼物盒往卧室里走,嘴里念叨着一个蹩脚的借口:“对了,我是不是有一个款式相同的项链来着,嘶,我得去看看……” 李乐诗手垂下搭在桌子边缘,盯着姜玲玲假装忙碌的背影看了很久,忽然就失去了追问的力气。 想起过去,家长经常会教孩子要诚实不可以撒谎,姜玲玲也是一样,为了培养她这个好习惯,姜玲玲经常身体力行的教育她。 姜玲玲总是说自己还年轻,正是闯的年纪,但在诚信这个方面就爱来拿年龄打包票,说,我这么大岁数了,骗你干嘛,我丢不丢人? ……不知道姜玲玲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桌上的饭菜快要被耽误凉了,李乐诗喊了一声,让寿星快点来吃饭。 当天中午,他们一家三口吃两个生日蛋糕吃到吐,剩下的全部堆到了冰箱里冷藏。 吃完饭,姜玲玲打开那盒首饰,看见上面闪亮亮的钻石,微微瞪大眼,猛地合上盒子。 片刻,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牌子的新款项链是很贵的。 可是温亭深知道她喜欢,每年她过生日都会买一个最新款做礼物,今年居然也不例外。 她心理复杂极了,尤其是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消息:【祝您生日快乐。】 …… 秋天到了中旬,季节感愈发明显,叶子变黄凋落,街上的路人裹上了厚外套。 李乐诗却在这个季节爱上了运动,有氧慢跑。 每天傍晚她都会穿着单薄的运动服,围着小区开始跑步,爱上身体忙起来脑袋放空的感觉。 跑过一个凋零的花池,忽然,出于某种直觉,李乐诗偏过视线投向绿化带的另一端,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站在行道树下。 温亭深穿着薄款的毛呢风衣,高挑、挺拔,一身黑色衬得他皮肤更为冷白。 枯叶卷起,飘飘洒洒,她想起他的背后曾经下过一场浪漫的花瓣雨。 从他脚边吹起的叶片似乎飘到了她这里,她立即戴起兜帽,跑得更加卖力。 跑远了一些,她微微侧眸,发现那个身影还在,只是缩成了黑色的一团。 像只被抛弃的黑猫。 背后的视线一直在。 像一双无形的手,跟着风来,拥抱住她。 很久之前她就发现了,也在奇怪,为什么温亭深的目光这么具有存在感。 好像无论在哪里,只要他出现,她的大脑里就像有一根未知的线,倏然绷紧。 这让李乐诗想起不知在哪里看见的一个观点:视线一定是相互的,如果你不在意他,根本不会发现他在偷看你。 同样的一句话,如果你感受不到他的在意,也就看不见他的目光。 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快刀斩乱麻的气势,能够说到不在意这个男人就真的不在意,毕竟那是二十多年的交情。 二十多年,种子深深扎根长成一棵树,就算把树砍掉,根也没办法全部清除。 不过她已经不生温亭深的气了,觉得消耗心神也浪费情绪。 现在的状态更像是她守着一大片狼藉而懒得清理打扫,时不时将脚边的一些旧物挑挑拣拣清理出去,但更多的时间是窝着不动。 不去回忆,不去设想,不去整理。 很快,李乐诗跑累了,脸颊充盈运动过后的红润,将步子慢下来改为了慢行。 慢行到最后干脆往路边的长椅上一坐,目光放空看着秋高气爽的天空。 有风吹来,身上的薄汗泛起凉意。 她想,如果温亭深能够过来跟她说话,一定会面容冷淡的说:这样运动完吹风容易感冒。 可他现在过不来。 或者可能是,不敢过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特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只要拿捏着对方的弱点就无法无天的,故意当着他的面,买来一根冰棍嗦。 路尽头的男人似乎皱了下眉,然后掏出手机。 要给她打电话? 还是发信息? 她下意识盯向屏幕。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温亭深收回手机,将手插回黑色风衣的口袋里,转身走开了。 这时,长椅的另一端来了四个小孩,为首的小女孩买了盒五颜六色的小冰棍,正在挨个给这些小伙伴分。 这场景,让她回忆起小时候分糖果的场景,于是饶有兴趣嗦着冰棒,偏头看他们。 小女孩看起来和小时候的她有点像,都是扎着两只羊角辫子,她念念有词按照口味给他们分,一人一个,最后冰棍盒子里还剩下两个不同颜色的,她没有再分,直接扣上了盒子说:“剩下这两个,是我和毛毛的。” 毛毛,应 该就是这里面最漂亮的那个小男孩,因为女孩在递给他冰棒时,笑得特别甜。 李乐诗正在想这样分不会有矛盾吗,其中一个嘴快的男孩已经表示不满,问凭什么最后两个是她和毛毛的。 她替那个女孩紧张了一下,能想象接下来不欢而散的场景。 没想到小女孩扬起小脖子,特别理直气壮:“因为这盒冰棍是我买的,我乐意分给谁就分给谁,我喜欢和毛毛玩,我就要多一个给他!” 这样……就行了? 李乐诗想象的矛盾并没有发生,那个表示不满的孩子也好像默默就接受了这个解释,低着头不说话了。 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去别处玩,她却食不知味地咬下一口冰。 原来偏爱是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说出口的…… 也是,偏爱本来就没有理由,一句我乐意,就是最大的理由。 可惜小时候的她不懂,也没那个勇气。 她不是想为温亭深辩驳,而是在理智思考这件事——如果当初她将那一颗多余的糖给了温亭深,他还会想尽办法耍心机耍手段,就为了得到体现她偏爱的那一颗糖吗? 不知道。 搞不懂。 不理解。 她敢说温亭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男人。 就像此刻,他忽然去而又返,手里就多了一个神秘的小袋子。 不知那个男人招呼那帮分冰棍的孩子们去干什么,下一刻,就看见他腰身弯下,抬手指了指这边,将神秘袋子交到那个女孩的手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们最是喜欢做跑腿的工作,尤其是还能得到一大袋子棒棒糖,于是像撒欢儿的小狗似的,兴冲冲跑了过来。 李乐诗下意识就躲,虽然觉得温亭深不至于给她一袋子奇怪的东西,但一时产生的抵抗情绪还是令她跑了起来。 她在前面跑,五个孩子在追,一口一个“漂亮姐姐”的喊着。 这可比店员随口一声美女有含金量得多,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童言无忌的时候,不会硬把丑说成是漂亮。 莫名的虚荣心让她脚步慢了下来,被夸成了翘嘴,回头明知故问:“……你们在喊我吗?” 女孩累得气喘吁吁,点点头,递出神秘的小袋子:“那个哥哥让我们交给吃冰棍的漂亮姐姐。” 李乐诗压了压上扬的嘴角,接过袋子,谢谢他们。 这还没完。 叫做毛毛的男孩撕开那袋满当当的棒棒糖,五个小朋友每个人就乖乖拿了一颗,剩下的一大堆全都塞在她手里。 李乐诗哪里好意思跟这么大的孩子抢糖吃,摆摆手说不要,让他们分着吃。小女孩却直接往她怀里一塞:“那个哥哥说了,我们只能一人一个,剩下都是漂亮姐姐你的,我们不能要。” 李乐诗:“……” 他好意思说,她都不好意思拿。 第90章 温亭深肯定就是故意的,看他有多么光明正大偏爱她,好让她来自惭形秽。 幼稚! 不仅幼稚还很无聊! 神秘的小袋子里是止痛片和暖宝宝,李乐诗看了一眼,嗤了一声,即便做这种贴心人设也休想得到她的心软。 然而半夜。 生理期到访,因为受了凉,肚子有点疼。 她眯着眼睛打开台灯,翻身下床去找药,一眼就看见了被她随手扔在桌上的小袋子——止痛药和暖宝宝真的用上了。 ……他真的把她的生理日期记得很清楚。 这段时间没做什么,就天天搬着手指头数日子了吧? 李乐诗冷冷地哼了一声。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和睡眠置气,还是吃了他买的药,贴了暖宝宝。 也就是在这时,她爬回床上拿手机想看一下几点了,一按亮屏幕,温亭深的信息就那么明显挂在那里。 【20:09】 【温亭深:如果生理期,糖就先别吃了,容易加重不适。】 李乐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不行,越想越气,总觉得对方在故意透露出一种没他不行的感觉,一时气不过,直接将他拉黑处理。 手机也拉黑。 微博也拉黑。 可恶,真当她离不开他了吗?! …… 进入深秋,李乐诗突然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副业机会。 上次合作过联名的那家小公司听了她对女性科普漫画的想法,觉得很棒,愿意与她签订长期的合作合同,并且邀请她去公司转一转,线下签署。 李乐诗在网上一搜,那个公司所在的城市正好适合这个季节旅游,想着出去放松一下心情也好就爽快答应了。 下了高铁,公司派车来接,她终于见到了一直在网上和她对接的策划小姐姐,是个脸圆圆的女生,看岁数跟她差不多。 知道她就是赖猫大人,小姐姐梁萌夸张得直掐人中,说:“我敢说老师您到公司,肯定会听取蛙声一片!” 李乐诗笑着眨了一下睫毛,没太懂。 漂亮的人有很多,但气质就并不是每个美女都具有的,梁萌看见她的一刹那,立即就被惊艳到了。 李乐诗是典型的淡颜系美女,其中最出彩的就是她的气质,曾经叶曼形容她,就是一朵罩在玻璃罩里的永生花,温婉、清新、美丽,看起来就很珍贵。 车上,梁萌笑嘻嘻说明情况,她是个直爽的性子,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愿意直接说了出来:“我们还以为在那种网站画画的不是宅女就是大叔呢,没想到老师您这么漂亮。” 李乐诗尴尬地摸了摸后颈。 这次出门是打扮了一下,但也不至于一个劲儿夸她吧。 “同事们都在猜我会不会接到一个大叔呢。” 李乐诗笑笑:“画女性向成人漫画的,怎么想也不会是个大叔吧?” “可是老师您真的画得好刺激啊!尤其是人鱼的那张,那个身材,那个湿/身/诱/惑……” 脑中不合时宜出现了电脑桌下的限制级画面,李乐诗脸倏然红起来,夹紧双腿:“……别、别说这个了,怪不好意思的。” 梁萌一副我懂你的表情,不再说了,不会想到李乐诗害羞的根本不是那幅画的本身,而是幕后发生的故事…… 公司位于市中心的商贸区,现代化高楼大厦的五十二层,规模不小,前台是个年轻的男孩,看见李乐诗,他的眼睛肉眼可见的变大。 梁萌一副挖到宝的小表情,夸张地介绍她:“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赖猫大人老师,是不是超级漂亮?!” 男孩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猛地点点头。 看得出来公司氛围很好,不然也不会因为她一个人的到来,上班时间就炸出来不少员工。 很多人都过来跟她握手讨要签名,李乐诗平白无故当了一次明星,都被夸得有点飘。 和宣传经理见过面后,两人很快就签订下来合作的合同,晚上,梁萌说什么也要请她吃饭,一帮人跟公司团建似的,去了家当地有特色的餐厅。 饭吃到中途,梁萌突然说有一个特别喜欢赖猫大人的女孩正从学校赶过来,准备去门口接她一下,李乐诗也擦了擦嘴一起。 一场细雨降临,空气中充斥着泥土的清香,李乐诗裹紧了风衣,站在屋檐下和梁萌聊天等人。 在门口站了五分钟,等的人还没来,忽然,梁萌神秘兮兮地靠近她,扬头示意了一下街对面:“老师,你有没有发现那边有个男人一直在盯着我们?” 李乐诗心咯噔一下,表情有点绷紧,一边自我安慰说着不会吧一边转过头。 这时绿灯亮起,车流移动,车灯照亮了细小的雨,恍若银针落下。 站在那里的男人没有打伞,漆发微湿,阴郁地掩住双眼。 车辆卷起金黄的银杏叶片,纷纷扬扬,横在两人之间的汽笛声吸收了这个世界的声音。 李乐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第57章 跟踪“你说不喜欢我,为什么还会脸红…… 雨越下越大,浇打在餐厅橱窗上凝结成水流。 李乐诗自那个身影出现就乱了心,对于其他人的声音大多是充耳不闻的状态,呆愣地盯着窗外。 热恋期间,爱人的暗中注视是一种情趣,她也愿意在这份视线中为所欲为。 分手之后,这种注视就会变味成为阴魂不散,如冰凉的匕首贴着肌肤游走,引起根根汗毛乍起。 面前突然多了一盘西多士。 公司前台的年轻男生朝她腼腆的笑笑,引起了一阵激动的起哄,于是他的脸红得像颗熟透的番茄,还在找补:“赖猫老师大老远跑来一趟,肯定得好好招待啊。” 梁萌喝得有点嗨了,说话开始没分 寸:“上一个来签合同的老师也没见你这么殷勤,懂~谁不喜欢漂亮女孩啊,我也喜欢。” “来来来,我给你这个机会。”说着,梁萌主动让开李乐诗旁边的位置,“你坐我这儿来挨着老师坐。” 男生假意拒绝了一下,半推半就起身往她这边走,嘴里还说着:“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李乐诗原本对感情的事情特别迟钝,对别人主动抛来的暧昧更是不敏感,可是温亭深就像一把很有用的药剂,一下就打通了她这方面的神经。 她觉察出来男生在表示好感,尴尬地咬了咬唇。 门口似乎又来了客人,撞得门铃直响,不知道来的人是怎样一个人,旁边桌的年轻女孩们立即转头去看。 热情的服务员立即迎上去:“先生,请问您几位?” 李乐诗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抬头和腼腆害羞的男生对视了一眼,思考怎么巧妙拒绝,男生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准备坐下。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是我的。” 有人突然出现,打断了男生的动作。 熟悉的清冷嗓音直接挑断李乐诗的神经,背后的注视感陡然变强,如一根矛直插她的心脏。 热闹的一桌因为这位不速之客骤然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眼底满是惊叹。 温亭深径直走来,带来一阵雨中的潮气,自然将手搭在李乐诗的肩膀:“抱歉,我来晚了。” 他戴着一双奇怪的黑色手套,淡淡的皮革味混着雨水,浸湿了她的风衣。 她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抬头。 薄薄的眼镜片后,许久未曾对视的那双异瞳极具侵占性,只是一瞥,就好似撞进了她的身体。 他坐下,修长笔直的两腿微微分开,膝盖故意抵着她的大腿。 清冽的男性气息沿着她张开的毛孔包裹住她,紧紧的,深深的。 李乐诗忽然一阵呼吸困难,颤着手指去拿果汁。 温亭深占据了她旁边的位置后,年轻男生只能讪讪挤在对面。 梁萌反应过来两人不一般,一脸八卦地笑笑:“老师,您和这位帅哥的关系是……” “我们没有关系。”她用果汁压下紧张,明确画起三八线。 温亭深的嘴角含了些笑,点头:“除了领了结婚证,是没有其他的关系。” 这话说得就差把结婚证掏出来了。李乐诗眉头皱得更深,烦躁地偏过双腿。 她躲开了他的触碰,他就将桌下的两条长腿看似不经意的交叠,然后用脚尖勾着她的小腿,动作极为暧昧。 温亭深表面从善如流和别人交谈,暗中一直在强制勾着她试图躲开的小腿,无端多了几分偷情的感觉。 李乐诗快要被他逼疯了,猛地站起身。 扫视一圈桌上人八卦的表情,不想跟他们解释太多,便说:“……我去趟卫生间。” 温亭深坐在桌子外端,闻言,凉意未消的身体挺拔站起,高大昏沉的黑影投射下来:“我也一起。” 狭窄的过道因为一个紧贴的影子,空气更显压迫,那片黑影自始至终就在笼罩着她。 第91章 李乐诗忍无可忍,转过身,他适时停住脚步,没有发生意外的相撞事件。 她看出温亭深的眼神还有点回避,怀疑要不是有异性突然向她献殷勤,他不会主动打破这份稳定。 此刻,他浓烈的目光偏向一边,有种知道自己做错事的不自然。 “你跟踪我?”她冷声问。 “是。” 她一怔,分手之后,他倒是更加直白了。 他主动另起一个话题:“那个男生,喜欢你?” “我不知道,但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闻言,他的下颌绷紧了一下,眼睛转了过来,眼底是一片许久未见暖光的寒潭。 冰冷,平静,深不见底。 李乐诗愣了两秒,鼓起勇气继续说:“温亭深,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分手?什么时候?” 他忽然迎着她的目光上前一步,“我怎么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分手了?” 男性尖锐的气息好似顶了她一下。 在温亭深的面前,李乐诗轻易就能变得乱七八糟,两脚没有节奏地往后退,接着背就靠上了墙壁。 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这个时间客人最多,来来回回往洗手间的人不少,一搭眼,就能看见温亭深将她压在墙壁。 李乐诗都能听见路过的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用力推开他,然而站着面前的男人仍不动分毫,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她。 “你别在这儿发疯。”她先警告他,“我没说是吧?那我现在说,温亭深,我们已经分手了,我不再喜欢你了,请你离开!” 他的眼神变得昏暗,但很快又恢复一片平静,视线从她的眼睛稍稍偏移,下一刻,抬手用拇指擦了一下她脸颊上的黑渍。 皮革残留一点潮湿与冰凉。 她的呼吸本能急促了一下。 ——戴着手套的那双手,要比直接露肤,更具有一种说不清的性感。 尤其是知道这双手套下方是一双极为漂亮而骨感的手,就会忍不住想要剥离。 不知温亭深怎么会突然戴上手套了,该不会是来测试她的性/癖,从而勾引她? 那很不妙,她快要被他摸透了。 李乐诗努力为自己的异样反应找理由,可能很久没有离异性这么近距离了,又或是紧张所致,总之,她绝不会承认是被他的雄性荷尔蒙引诱到了。 “你说不喜欢我,为什么还会脸红?” 这句话,温亭深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问的,冰凉的淡色嘴唇若有似无扫着她耳朵上的小绒毛。 会给她一种错觉,他下一秒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中咬住她的耳朵。 李乐诗的脸在急速升温,贴着墙嘴硬说:“我这是热的。” 他用着戏谑的音调重复:“哦?热的?” 她皱了皱眉,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这次再用尽力气推开他,温亭深轻轻松松就后退了几步,低下头,唇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她的愤怒、她的脸红、她的皱眉……全部都在表示她并不是真的对他无动于衷,至少还愿意恨他、怨他、打骂她。 总好过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这段时间温亭深总是在暗处注视她,她表露出来的反应很平淡,即便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也只是转过头去,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所以很多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抛弃掉了。 尤其是这一次,她拉着行李箱出门,他就在恐惧——她要把他扔在那座城市了。 于是马不停蹄追随过来。 说实话,这次主动温亭深并没有底气,设想了一万个她不再搭理自己的场景。 可是当他看见她红起来的脸颊,听见她急促的呼吸,身体突然就有了一瞬刀子划破塑料袋子的畅快。 那颗死寂已久的心脏再度痒了起来,漫天飞舞的灰尘和阴暗潮湿的霉菌,皆藏着他赤裸裸的欲念。 …… 李乐诗硬着头皮回来时,温亭深已经不见了。 她坐到位置上,旁边人又换成了梁萌,那个男生自从洗手间回来后脸色就不是太好,还被其他人打趣说没有机会了。 男生低笑了一声,心有余悸。 恐怕他永远忘不了那个男人投来的不善眼神,还明确地警告他:“离她远点。” 吃过饭,一帮人招来服务员结账,服务员笑得 很热情:“刚才那位先生已经付过钱了。” 梁萌忍不住夸赞:“老师你老公也太好了吧,又帅又大方,还给我们付饭钱。” 李乐诗扯了扯唇角,觉得有必要把离婚事项提上来了。 这次出门,李乐诗在这座城市短租了一个公寓,房东阿姨十分热情,还告诉她附近哪里买菜比较便宜,但她根本不会做菜,只是单纯觉得短租便宜划算。 她拉着行李箱在陌生的小区里走,轮子在夜色中拖得轱辘轱辘响,背后若有似无的注视一直在。 温亭深一直在跟着她,只是在稍远的位置。 刚才有几个路边的小混混朝她吹口哨,她吓了一跳,还没来及反应,忽然就听见走来的男士皮鞋声。 那些人被身材高大气势很足的温亭深吓唬住了,没有再敢上前,她趁此机会顺利离开。 除去他们的恩怨情仇,李乐诗觉得温亭深挺像一只富有安全感的影子,在暗中跟着她,保护着她。 等到危机解除他就会放慢脚步,藏匿自己,与她拉开距离,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到底想干什么? 明明出现了,却又离她忽近忽远的,令人琢磨不透。 李乐诗强迫自己不去深想,到了所租公寓的楼下,她猛地回头,眼神警告他不要再跟上来了。 温亭深停在靠近路灯的黑暗里,安静伫立。 房间定在六楼,采光很好的阳台正对着小区内部,此刻更像是个视野很好的瞭望台,她就拉个窗帘的功夫,一眼望见楼下的身影。 也许是故意为之,温亭深站在了光线清晰的路灯下,投射下来的黑影折在地上,像一条心机颇深的狐狸尾巴。 李乐诗怀疑他会在楼下守一夜。 不,低估他了,以他的耐心应该会一直守到她买票离开这座城市。 她啧了一声,用力将窗帘拉紧,不留一点可供窥视的缝隙。 被沉甸甸的心事压着,当晚,李乐诗久违做起了噩梦,而且很真实。 梦里的环境就是这所短租的房子,但是床边多了一个瘦瘦高高的人影,不管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张脸,但她知道这就是温亭深。 他来到床边,俯下身体,戴着那双奇怪的皮革手套,痒痒麻麻的抚摸他的脸颊。 然后,拇指和食指突然用力,强制掰开她的唇。 两根染有淡淡皮革味的两只手探进她的口中,按住她的舌头。 “……你爱我吗?” 他在她的耳朵边轻轻吹气,反复问个不停。 被手指压着,她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很快,他停止了询问:“撒谎,你要是不爱,为什么还让我进去?” 黑暗中,她的声音被撞击得支离破碎。 他的手指修长且灵活,舌头发麻。 分不清是哪一边的水声更大。 早上醒来,李乐诗红着脸将头埋进新换的被子里,不知该说这是噩梦,还是符合癖好的椿梦。 这个时间阳光最盛,适合去看那只阴魂不散的“男鬼”还在不在,她蹑手蹑脚掀开窗帘。 同样的位置,温亭深插着风衣口袋笔挺的站在已经熄灭的路灯下,但他换了一身衣服,咖啡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 看来他并没有在楼下站一夜,还特意去换了套衣服? 李乐诗挠了挠长发,犹豫着今天还要不要去那座有名的古镇转一转。 转念一想,凭什么要因为他改变行程?硬着头皮换了一套衣服,洗漱化妆,出门。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 李乐诗下楼直接把脑袋向旁边一扭,往小区外面走。 打的车来了,她钻进车里回头去拉车门,看见温亭深已经走到街边掏出手机,赶紧催促师傅开车。 她想躲债也不过如此了吧。 到达古镇,李乐诗有意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跟着大部队缓慢前行,四处确认没有那个人影才逐渐放下心。 之前她做攻略,听说这座城市最不能错过的打卡地就是这里,环境清幽,富有当地特色。 曾经学画时,她最怕的就是这种纹路繁复的建筑,每一次素描都累得要死,如今以游客的身份来看,愈发觉得这些花纹雕刻得有味道。 还有当地的银饰工艺,每一个饰品都很精美,她在看中的两串项链里犹豫了一下,选了那条性价比最高的付了钱。 路过一面有趣的涂鸦墙,不少人都在那里自拍,李乐诗也走了过去,发现墙缝处裂掉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微缩世界,也许是某位当地的艺术家制作的,她惊喜地举起摄像头,进行合照。 第92章 避免路人入境,她往旁边挪了挪,没注意到地上有一个很深的裂缝她,鞋跟直接插了进去——一瞬间,刺痛感从脚踝处直达全身。 幸好附近设有一个可供游客休息的长椅,李乐诗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一个人出门旅游的弊端出现了,身体但凡出现点问题会变得特别麻烦。 她毫不犹豫将这个锅甩给温亭深,要不是他,她也不会一个人出来散心,更不会在这里扭到脚。 正在思考怎么回去,一个昏沉的影子自阳光处折下来,蹲在她的身边。 温亭深接过她的脚踝,将冰冻的矿泉水覆在她的伤处。 不知是皮革材质贴肤弄得她痒,还是矿泉水太凉,她不由自主打了个颤,下意识把脚往回缩。 这双手好像变成了他讳莫如深的一部分,被黑色遮掩得很紧,但尽管如此,仍能感受到下方的手指修长有力。 察觉到她的退意,他就扣得更紧。 “处理不好会留下病根,造成习惯性扭伤就麻烦了。”这个角度,浓密的黑色碎发遮住上半张脸,只能看见他一开一合的淡色薄唇。 温医生上线,专业性十足,李乐诗一时被他的话唬住,没敢再乱动。 大约是职业性,温亭深很稳,托着她脚的这只手没有一分一毫的偏移,仔细帮她冰敷。 一个本就惹眼的男人,如今半跪在她面前,直接成为了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古镇里的游客来来往往,不少人都眼含笑意望着他们。李乐诗没耐心了,又试着缩回脚:“差不多了吧……” 他小心翼翼拽回来:“要敷个二十分钟,还不够。” 她半信半疑地:“需要这么长时间?你该不会在骗我吧?” 比如为了多抓抓她的脚之类的? 温亭深轻笑了一声,她好像真把他以前的小伎俩给摸清楚了,不过—— “没有骗你。”他抬起头,眼神真诚补充道,“我不会再骗你了。” 李乐诗心脏微动,但转念一想,也许他这句“不再骗她”就是在骗她。 她嗤了一声,假装不在意路人的视线低头刷手机,艰难熬过了一段漫长的冰敷阶段。 好不容易等到温亭深放下那瓶融化的矿泉水,他突然背过身去,两臂稍稍向后打开,对她说:“我背你回去,你现在走路容易加重病情。” 正经且不掺杂私欲的一句话,绝对不是故意想背她。 想着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李乐诗果断趴去他的后背,男性的力量感在这一瞬落得很实。 她突然从一米六的视角变成了一米九的视角,俯视下方,小小的兴奋了一下。 温亭深的头发果真长长了,浓密的发尾部分戳着风衣领子,洗发水的香味没有闻到过,有点特别,她好奇的偷偷嗅了嗅。 气息喷到他的耳廓,突然,他偏了偏头:“你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一句,吓了李乐诗一跳,涨红了脸:“我什么都没说啊。” “哦。” 他又继续往前走。 这样被他背着,独属于他的气息源源不断进攻着她的呼吸,且逐渐占据优势。 李乐诗捏了捏热起来的脸,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听见皮革手套摩擦她牛仔裤的声音,都能耳根一阵发烫。 是因为太像脱衣服时才会发出的动静吗? “好端端的,戴什么手套……”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温亭深一怔,又侧过左耳:“你说话了么?” ——右耳暂时听不清,她的呼吸扑在耳朵,总以为在说悄悄话。 李乐诗没察觉什么,大声问了一遍:“我说,你好端端的戴手套干什么?” 听罢,温亭深回避般垂了下眸,想着自己已经表示不会再骗她了,声音很小地挤出答案:“……手受伤了,有疤,很丑。” 他下意识将双手攥成拳,蜷缩进袖口,藏起来。 将温尧关进监狱的代价就是身体留下了难看的疤痕。他很害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恐惧——如果连这具身体都不能够供她取悦的话,那他真的完蛋了。 于是买了一副手套来遮掩。 结果不巧,她又在问。 李乐诗只是哦了一声,没多关心,谁知道这是不是引诱她心软的借口。 “一会儿你把我放在门口好打车的地方就好了。” 他没说话。 她不耐烦地:“温亭深,你听见没?” “什么?” 他疑惑地偏过左脸。 正常时还不觉得,可真当一只耳 朵出了问题才发现听力损耗不是一般得大,几乎只能靠左耳来辨声,稍微走一下神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所以温亭深是真的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茫然地眨了一下睫。 李乐诗不知情,只觉得他在故意耍她,凑近他的右耳朵大吼:“我说!你一会儿把我放在古镇门口!” 他并没有被吓一跳,声音传进左耳,开口拒绝道:“我送你回去。” 他就真的送她回到那个短租的小区。 并且在李乐诗没有说任何话的情况下,准确无误找到了她租赁的那个房间。 此情此景,不禁让她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心理变态测试题——温亭深就是站在楼下用手指一点一点数着她住在几楼的“变态”。 “钥匙。”他小心放她下地,递出一只手。 李乐诗白了他一眼:“送到这儿就可以了,你走吧。” “你一个人,脚还扭了,怎么生活?” “又不是什么大病……” “是吗?”温亭深突然松了一下手。 李乐诗重心不稳身子一歪,剧烈的刺痛感直接让她冒起冷汗,又疼又气之下,抓起温亭深的手就咬了一口。 忘记他戴着手套,尝到了淡淡的皮革味,难受地吐了下舌头。 温亭深看着她笑,又递出手:“钥匙。” 不合时宜的,李乐诗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在安静的走廊中十分清晰响亮。 她羞愤地将钥匙砸在他手里:“笑什么笑,给我做饭去!” 第58章 照顾要跪下来请求吗? 公寓里有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温亭深扶着李乐诗到床上,打开冰箱看了一眼,空空荡荡,转身又向外走去。 李乐诗小心翼翼调整扭伤的腿,靠在床头刷手机,一个接一个的搞笑视频从眼前划过,她都没看进去,总觉得心里不太爽。 温亭深老是给她一种“没了他她就活不了”的感觉,她一直是被拿捏的一方。 是,她享受被照顾的感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闹矛盾分手了,按理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 他却还在营销着温柔贴心的好人设…… 也怪她容易心软,说不出太强硬的话。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又凑到了一起,温亭深还要为她做午饭。 心里不舒服,说话就会不客气,他回来时提着一袋子肉和菜,她下意识就脱口:“煮那么多,你当我是猪嘛?” 这句话声音不小,她觉得温亭深一定听见了,然而他只是沉默着打开冰箱,将一部分菜放了进去。 不知何时,他脱下了厚重的风衣,只着白色衬衣,腰身弯下骤然显出遒劲的腰线。 李乐诗拍了拍自己一时入神的脸,蹙眉移目:“……我想喝饮料。” 她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骄纵的大小姐,因为心里不痛快,就任性使唤着英俊帅气的管家。 “管家”也足够贴心,除了耳朵不好使又让她说了一遍外,从袋子里掏出来一瓶葡萄味的果汁搁置在床头,她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 “又是葡萄味的?”她故意找茬,“我不想喝。” 温亭深的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只是歪了下头。 “我想喝蜜桃味的,有吗?” 他沉默着看了她一眼。 变魔术一般,拿出来一瓶粉色的桃子果汁,放在紫瓶子旁边。 李乐诗:“……” 她不是性格骄纵的人,闹了些小脾气又被对方化解只觉得怪没劲的,胸口漫长起伏一下,挥挥手赶他离开。 ——再骄纵的大小姐也会败给能够完全洞察她小脾气的管家。 嗡嗡响的油烟机响彻整个房间。 李乐诗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她就像一块剔透的冰,什么都能被人看得透透的,而温亭深却像一个贴着封条的铁盒子,里面装了些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不是说以后都不会骗她了吗? 好啊,那就把自己剖白出来让她看个一清二楚。 “……喂,你上次说不喜欢吃生煎包,那你喜欢吃什么?” 抽油烟机响着,她故意把声音扬起了些。 但温亭深好像还是没有听见。 怎么感觉这次见面他的耳朵不太好使了呢? 李乐诗皱了皱眉,身体稍稍前倾,又大声问了一遍。 第93章 温亭深捕捉到了一些尖锐的声音,但听不清晰,关掉了抽油烟机,疑惑偏头:“你在跟我说话?” 李乐诗不耐烦地:“我已经跟你说了两遍了,你怎么回事?” 之前在用超级响的吸尘器时都能把她和叶曼的聊天听得一清二楚,这分钟在装失聪? 温亭深眸子沉了沉,一脸抱歉地走过来:“刚才在想事情,你现在说吧。” “我问你,不喜欢吃生煎包那喜欢吃什么?” “甜的。”他补充,“各种甜食。”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高冷稳重的温医生竟然像个小朋友,爱吃甜食。 难怪每次他能毫不犹豫吃掉她吃腻的蛋糕。 温亭深很高大,站在旁边给她自上而下的压迫感。 可他给人的感觉却毫无攻击性,甚至还有点小心翼翼。 李乐诗曾经见过他最为疯狂的一面,知道这分钟他肯定是在收敛利爪和獠牙,露出湿漉漉的眼睛,讨好似的晃动毛绒绒的大尾巴。 没由来的,心脏一阵失重。 ——没有人能够拒绝自愿戴上项圈示好的野兽。 她哦了一声,扭开头继续问:“那你有什么爱好?” “爱好……运动和做饭,算吗?” “你是怎么能一直跟着我的?” 温亭深怔了怔,回避一般垂了下头:“……我在你手机偷偷安装了定位软件。” 李乐诗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感谢他的诚实:“你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不知道。” “那你怎么安装的?” 要将自己卑劣的一面亲手剖出来并不容易,温亭深收紧手指,低头,视线扭向一边。 “你买了很多壮阳药膳给我那次,你喝醉了,手机没锁。” “……一会儿你给我卸掉。” 温亭深没应。 李乐诗继续问:“你最近都在干什么?” “跟踪你。” “……” “我家门口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放的?” “是。” “你离开海樱机构了是不是?” “嗯。” “那天你到底有没有推姜玲玲女士?” 温亭深抬头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淡色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李乐诗看向他讳莫如深的神情,搞不懂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哪怕是坦白局也选择缄默不语。 尽管她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猜测,但没有双方当事人的亲口承认,就永远会是个悬而未决的事情。 两个人对峙几秒,温亭深先转过身:“菜可能快凉了,我先把它盛出来。” 午饭是两菜一汤,两个人吃正好,为了给她补充营养,温亭深特意炖了一锅黄豆 猪蹄汤。 吃饭的过程基本无言,除了李乐诗在温亭深疯狂给她盛汤时开口说了一声“够了”。 一桌子菜,她吃得最多,剩下一半被他套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里。 虽然很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温亭深确实养刁了她的胃口,只有他的调味才能让她的馋虫得到满足。 吃饱喝足,就想睡觉。 相较于a城,这座城市的阳光更为充足,一到正午,昼白的阳光催得人眼睛有点睁不开。李乐诗准备睡个午觉,让温亭深离开时将钥匙放到她床头。 温亭深刚洗完最后一个碗,修长的手沾着冷水珠,碗底放在台面发出轻微的响动。 也仅有这一个动静回应了她。 李乐诗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扬声说了一遍:“把钥匙拿过来给我,你可以走了。” 他擦干净手,走过来,将钥匙放在了床头。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困得打了个呵欠,妥帖地盖好被子。 房间安静了下来,关不紧的水龙头缓慢落下一滴冷水,刺眼的阳光透不过窗帘形成一堵光墙。 李乐诗闭上眼睛也并不安稳,对某人视线的敏感度让她隐隐感觉他还没走。 也许就站在昏暗的玄关那里,像一缕赶不走的鬼魂。 她本来想无视的,但注视感这东西就像掉下来的头发丝,弄在身上还有点痒,必须揪着扔掉。 “你还没走是吗?”她转头看向玄关方向,被墙角挡着,看不清人。 或许温亭深也有点紧张,被抓包之后反而轻舒出一口气,嗓音带有浓重的疲惫:“嗯,让我在这里睡一觉吧,我很久没有合眼了,把我当条小狗,当个垃圾就可以……让我多在你身边留一会儿。” 他的脊背抵着房门缓缓下滑,直接坐在了地上,蜷起修长的两条腿,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也不能说没有合眼了,只是在安眠药的催动下,他硬生生将自己昏睡过去了而已。 像今天这样身体自身产生困意,已经是久违了。 温亭深嗅着手腕处她的头绳,用牙齿叼着,慢慢阖上眼…… 李乐诗一瞬有点心软,但转念一想,他们现在已经分手了,留下温亭深做午饭就有点不清不楚的,态度再不强硬一点就更扯不清了。 她说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逼得她只能下床,扶着墙一蹦一跳到玄关位置。 昏暗光线中,一米**身材高大的男人折叠蜷缩成一小团坐在地上,毫无征兆令她心脏一沉。 “你在干嘛?装可怜是不是?”李乐诗无奈地塌了下肩膀,“赶紧起来,我已经不吃这套了。” “……” “你听见没,赶紧起来,不然我生气了!” “……”他还是没回应。 她叉着腰叹了口气,确认这个男人已经睡着了。 静静看了两秒,李乐诗一瘸一拐过去想将他喊醒,结果视线移到那双黑色手套上就没能离开。 ——越看越觉得他的手指长得夸张,戴上厚重的手套也没有丝毫遮掩,反而被这光泽感的黑色皮革衬得神秘而骨感。 以前看有关西方罗曼史的影片,尤其是那种男主有点疯的,摘下那双秘而不宣的手套时,往往夹带着暴力与杏。 当时她就觉得身体游走着电流,现在终于明白了原因——她的癖好如此。 李乐诗控制不住回想了一下初次。 手指的长度,着实令她心脏热烈地跳了几下,没想到会那么契合。 李乐诗拍了拍红起来的脸,试图压下去,然后用那条扭伤的脚小心翼翼碰了下他,让他走。 熟睡的男人没有醒,只是稍稍侧了下头,仍还阖着眼,嘴里叼着一根磨到起绒毛的红头绳。 更像被遗弃的大狗狗了,牢牢咬着“项圈”不放。 她认出来是自己丢了的那根,心情复杂地瘪了瘪嘴。 就在这时,温亭深的手机突然响了,突兀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李乐诗犹豫了一下,没有管,想着就等铃声吵醒他。 然而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反应,就像陷进了梦境中,长长的睫毛不安地轻轻颤动,身体本能地缩得更紧。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松开口,仿佛那根头绳是唯一救命稻草,能够令他不至于溺毙在噩梦中。 李乐诗盯他两秒,沉思着伸出手,从他身边捡起手机。 点击接通,不说话,直接摆放在耳边。 电话那端是一个苍老而尖锐的声音,在通话开始的那一刻,劈头就嚷嚷:“小畜生,为了一个女人,把你亲生爷爷再次送进监狱里,你满意了?!” 李乐诗瞪大眼睛。 对方将声音压低:“你最好祈祷老子能死在监狱里!不然等我出来,你和你的女人都不会好过的!” “对了,上次我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被那个女人甩了?!”温尧就是打电话来恶心他的,“设计让自己受一身伤,把老子送进监狱,就是为了保护那个女的,可你结果呢,你又得到了什么?!” “温亭深,你爸就是不该出生的小杂种,你更是!” 似乎有狱警在盯着,温尧嘿嘿笑了两声,将嘴巴放干净了些,“怎么不说话?小畜生,你最好比我先死,不然等老子放出来怎么弄死你!还有那个迷得你神魂颠倒的小贱人!” 李乐诗听得全身发抖,说不清是害怕的还是震惊的,喉咙发紧得厉害,手指也在颤抖,差点拿不住手机。 直到对方时间到了挂断电话,她都没能发出声音。 在老人尖锐的污言秽语中,她不算清晰的头脑提取到了关键信息——温亭深为了保护她,受了一身伤,将他的亲生爷爷送进了监狱。 李乐诗的大脑一时有些空白,先把手机放回他身边,目光呆滞看着屏幕一点一点熄灭暗下去。 她在想,这通电话不会也是温亭深设计好的吧? 不然这么巧的吗?她刚好接到监狱的电话,知道温亭深为了保护她而受了伤。 所以他的手真的受伤了?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视线重新落回黑色手套。 确认他还在熟睡,她小心翼翼蹲在身边,揭秘一般,一点一点掀起那层皮革。 第94章 淡淡的热气先出,冷白色皮肤有些潮湿,掌心赫然出现狰狞的不规则疤痕,应该是徒手抓住某种尖锐物品划伤的。 至今贴着纱布,上面遍布一层掺了红色的组织液。 李乐诗一下红了眼眶,埋下头。 为了不让她发现,手也不想要了吗,就把伤口这么闷着? 另一只手也有伤,在虎口位置,不过已经快要痊愈了,形成一条血红色的疤痕。 她心脏狠狠一抽,用着气音:“你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吗?” 温亭深没有回答,只是感觉到她的存在,在睡梦中慢吞吞侧过脸,将脸颊贴到她的手背,贪恋地蹭了蹭。 也就是这时,微长的额前碎发些许散落,露出额角的一道伤疤。 李乐诗掀开看了看,再也憋不住了,打转的眼泪一下滑落。 “……温亭深你搞什么?”她愤愤地将手抽出来,捂着脸,“怎么才离开我们一段时间,你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 平时恨不得被蚊子叮了一下都要告诉她,真正为了她做的事情、受的伤,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故意用手套和头发遮起来,就是不想让她发现。 “你好烦啊温亭深,干嘛为了我把自己整成这个样子。” 她擦了擦眼泪,帮他戴回手套,“我是一点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原谅你骗我的,知不知道?一点也不会!” 她安静盯他片刻,心脏无端柔软塌陷,皱成了一块失去水分的抹布。 于是午觉泡汤了,一闭上眼就是温亭深身上的伤口。: 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复杂的感情,李乐诗感觉她的东西被别人弄坏了,既愤怒又心疼。 她承认对温亭深是有占有欲在的。 用个不太恰当的形容,好比一个陪伴她多年的玩具,她可以不理他甚至是随意丢弃,但如果别人过来打他一脚或者打他一下,她是接受不了的。 二十多年的缘分,是羁绊也是锁链,牢牢地勾住她的脏腑,稍微一扯就是微痛。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算了吧,和他和好吧,成全了他也是成全了自己。 但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警示:或许这就是他以身入局的苦肉计呢?你还想像个傻子,被他骗得团团转吗? 李乐诗觉得自己钻进了一个牛角尖——一个男人因为爱她、为了陪伴她、想要得到她而耍心机耍手段,她该因为被骗而继续愤怒下去吗? 不知不觉,这个问题纠缠了她一下午。 夕阳西下,仍没有答案。 在她起身倒水喝时,温亭深醒了。 他缓慢地睁开眼,蜷缩在地上睡了几个小时浑身酸痛,揉了揉肩颈和双腿,扶着墙起身。 李乐诗想要试探他一下,看他是不是故意带着一身伤来卖惨,于是旁敲侧击问:“……你头发是不是比以前长了?” 温亭深下意识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遮住伤疤:“嗯。” “你之前说手受伤了,怎么弄的?” 他没说话了。 因为不能骗她又不想说,所以选择沉默吗? 李乐诗心下一动,如果他是来卖惨的,首先就得看似不经意地露出伤口给她看。 但他将伤口藏得很深…… 甚至出现在她面前时,还下意识扯紧了手套。 温亭深神色淡然地伸出手,收走了床头的两瓶果汁空罐,问她:“晚上吃点好消化的,蔬菜粥还是甜粥?” 李乐诗本想回答蔬菜粥,转念想到他爱吃甜,不自然地清嗓:“那就……甜的吧。”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 甜的…… 一般她只有心情极差时才会想吃甜的。 温亭深捏得易拉罐直响,竭力按捺住混乱的呼吸。 ——她就这么讨厌他? 他想发疯,想把她按在床上,咬着她的唇质问要怎么办才能原谅。 但想到可能会吓到她,就快速抛弃了这个念头,沉默着转过身。 气氛悄无声息变得僵冷。 李乐诗看不懂温亭深投来的那一瞥晦涩,只知道他又在生气。 果不其然,晚餐他只做了一份粥,端到了床头。 然后就像一只幽怨的鬼怪,躲到了没有开灯的玄关位置。 她歪过头:“你不吃吗?” “没胃口。” “为什么?” “……”他又沉默。 在不确定这个答案是会让事态变好还是变坏之前,温亭深觉得不开口是最保险的。 一碗清甜的粥,李乐诗故意没吃完,剩下的全都推给了他。 温亭深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沉思几秒,直接倒掉了垃圾桶。 “欸……”她急得伸出手。 他将勺子里剩下的残粥用纸擦干净,回眸:“怎么了?” 已经讨厌到连吃剩的粥都不愿意他碰了吗? 李乐诗见他态度有点冷,莫名也冒了一股气。 不知为何,谈过恋爱再分手之后她的脾气就变得怪怪的,首当其冲的弊病就是不长嘴了,这种情况要是在过去,她肯定会说一句“那是我特意留给你的。” 当然,温亭深也很怪。 这要是过去,他肯定会一边说着浪费一边乖乖吃掉那半碗粥才是,根本不用她多嘴。 所以他们到底在拧着哪股筋呢? 李乐诗心情不悦地刷着手机视频,温亭深一声不吭在厨房洗碗,气氛越来越僵。 洗完,他简单擦干手上的冷水,转过身看她。 视线相处的那一瞬,李乐诗呼吸一紧。 “我看看你扭伤的位置。”他带回手套,扯紧。 她像个听话的病人,乖乖掀开被子:“感觉好多了。” 温亭深没应声,将皮革摩擦生热后,弯下腰身,轻轻揉捏了一下。 李乐诗不争气地热起耳根。 生理性喜欢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心里存着气,可是看见这张英俊的脸,略带阴郁的气质,动作间陡然绷紧的小臂肌肉,默默滚动的喉结,都会莫名心跳加速。 他的气息存在感太强烈了。 勾引着人想与他发生些什么…… 李乐诗不觉得自己有动作,但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腕骨。 温亭深脊背一僵,感觉到她的指尖已经挑起手套即将钻进去,倏然抬起手臂躲开。 一时间,两个人都在发愣。 李乐诗在哀嚎自己色令智昏。 温亭深则在思考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听说他手受伤想一探究竟,然后借口有疤痕太丑了,趁此机会与他一刀两断吗? 不可能! 他绝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李乐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太自然地摸了摸后颈。 注意到外面已经入夜,想着要不就好心留他一晚,于是磕磕巴巴开口:“那个……外面已经天黑了。” 温亭深下意识瞟了一眼,是准备要下逐客令了吗? 他焦躁得愤怒起来,脖颈凸出两根很粗的青筋,倏然收紧手指。 究竟他要怎样做,她才能原谅? 她就这么讨厌他,把他当做垃圾或者当做一条狗丢在角落都不可以?非要赶他离开? 思及此,他脑中冒出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要跪下来请求吗? 跪下来请求,她也许就会同意他留下了。 于是在李乐诗继续说话前,温亭深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 ——盯着她的眼睛,跪在了她的面前。 李乐诗呼吸一滞。 一种异常酥麻的感觉在小腹那里游荡。 眼前的男人低垂着头,黑色西裤被他的大腿肌肉绷得紧紧,隐约可窥见下方蓬勃的力量感。 “可以让我留下吗?”他低声开口,“我会听你的话。” 第59章 坦白李乐诗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一张结…… 李乐诗并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说不清血液突然流快的原因。 尤其是看见温亭深眼神略显阴冷,结实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声越来越重…… 他处理不好心底超剂量的焦躁与不安,在他身上的体现更多是怒意。 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却愿意跪在她面前,其中的反差只有亲眼见过才知美妙。 她的气息也有些乱。 李乐诗突然觉得自己挺坏的。 他已然在失控的边缘,眼底充满了黑沉沉的火药,一丁点的星火就会爆炸波及到她。 但她却在好奇,他为了留在她身边,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举起手机,故意打开闪光灯,拍了一张他跪地的照片。 温亭深眼也不眨地迎接了这一切,只是用着冷冰冰的嗓音问得小心翼翼:“可以吗?” 李乐诗将照片保存,看他一眼,半开玩笑地:“……什么都听我的?那我现在让你学一声狗叫,你也愿意?” 一缕黑发垂落,遮住他的融化成水的眼眸。 与此同时,他清晰而明确叫了一声。 第95章 “汪。” 李乐诗一怔,心脏迅速塌软下去。 本来只是想逗逗他的,这下好了,她有点喜欢上这种征服的感觉了,莫名爽快。 于是她歪了歪头:“那你再叫我一声姐姐。”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低笑了一下,觉得自己怪离谱的,居然逼自己大的温亭深叫自己姐姐。 ——虽然小时候没少想让他喊姐姐吧,但温亭深每次都是冷冷一瞥,没有一次叫过。 话音刚落,他突然跪着上前了两步。 尖锐冷冽的气息完全刺激到了她。 李乐诗下意识后退,最后反被扣住了手。 大约看出她的表情有缓和,他的神色也浮现一抹依恋,轻叼起她指尖吮了吮,又蹭了蹭她的掌心。 “……姐姐。” 她愣了一下,心脏像炙烤的黄油,甜腻的融化了。 一个疯子、一只野兽,能够为了她收敛锋利,最大程度释放柔软,她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他又俯下身,将毛绒绒的脑袋搁置在她膝盖上,阖上眼睫,充满怀念地深吸了一口气:“让我留下吧,好不好?” 他看起来太乖了。 李乐诗顺势 想去摸摸他。 然而他额角的伤疤赫然刺了一下她的视线,她回忆起这个男人曾经想要疯狂地杀死她然后再自裁,又耍心机骗了她这么久……心底松软的塌陷又一点点找回坚硬。 不行,轻易原谅一个随时会发疯的人,会让自己处在被动状态。 她的指尖悬在他的脸颊上空,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 “行吧,你留下,不过只能睡地上。”她硬起声线。 他已然得到了满足,点头。 晚上十点,李乐诗简单洗了个澡,被温亭深扶着回到床上。 他特意搬了个椅子进去,让她坐着洗,然后关上门守在旁边。 将湿透的椅子拿出来后,他也进去洗澡,玻璃门上映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困意上涌,李乐诗打了个呵欠,将头埋在被子里。 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散着热气的男人走到床边。 李乐诗想起曾经装醉被某人亲过,一下惊醒,警惕地看着他。 温亭深看她一眼,关掉她床头的夜灯,在黑暗中开口:“怎么这么看我?” 她摇了摇头。 “睡吧。”他擦着头发转过身。 李乐诗夜视能力不好,看不清他去了哪里,这时来了个电话,骤然亮起的屏幕光照着他走向玄关的背影。 又要缩成一团睡在墙角吗? 她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他可以睡沙发,然后接通电话。 “喂妈,这么晚了有事吗?”她用手指抵唇,眼神警告某人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温亭深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看向她,身影定在墙角。 李乐诗背过身去接。 夜深人静,姜玲玲又是个大嗓门,传出来的声音很清晰:“诗诗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就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男生,挺想见见你的,你哪天回来,我好安排你们见个面啊。” 背后的注视感陡然强烈,森冷得快要刺穿她的脏腑。 温亭深沉默着走了回来。 她还没来及躲,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条长腿蜷起抵在床铺,姿势像从背后抱住了她。 然后,低下头,将耳朵贴在她的手机背面,认真听着。 他的呼吸又热又重,打在她肩膀上像沾水的鞭子一样。 李乐诗有点受不了,本能闪躲。 处在机警时刻的野兽是最经不起猎物逃脱的,这一举动直接触发了他的应激机制——他用力揽过她的腰腹,胸膛紧压她的背,下巴抵在她的肩膀。 完全捕获了她。 姜玲玲根本不会知道此刻的二人有多暧昧,还在说:“怎么不说话啊?又不想见是不是,不行,这次这个你必须见一面知不知道?妈妈都是按照你喜欢的类型找的,我也跟人家说好了,等你回来就见面。” 李乐诗怕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嗯嗯啊啊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他的身体贴着她,轮廓分外明显,此刻他呼吸变乱变重,一起一伏,无端令她小腹生出几分异样。 “你要去和哪个男人见面?”他转过头,嘴唇使劲贴在她的耳朵。 李乐诗耳根烫起来,大脑空白:“……我不知道,是我妈找的。” 他没有说话了。 似乎在昭示不满,修长的手指牢牢掐紧她的腰腹,疼得她嘶了一声。 滚烫的气息落在动脉,她感觉到他齐整的牙齿已经贴到了肌肤,即将一口咬下。 但最终,温亭深没有咬,反而猛地抽身后退。 高大的气息在黑暗中赫然压住了她。 “……我会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的。” 他冷冷丢下这句话,拿起挂在墙上的风衣,打开门,似乎准备离开。 李乐诗怕他出去发疯,连忙叫住:“回来!” 他脚步一顿,走廊的白光投射下他的影子,犹如可怖的瘦长鬼影。 在她下一句话说出来之前,他就真的没有走,身姿挺拔站在那里。 搭在小臂的风衣微微晃动,逐渐静止。 “不是说要听我的话嘛,我让你回来,睡觉。”她故意沉起声。 温亭深皱了皱眉,面色不悦地紧绷下颌,碍于已经亲口说出要听她的话,指节泛白的手只好一点一点将门关上。 光线消失,屋子里又变得漆黑一片。 李乐诗松了口气。 然而—— “我不会让你嫁给别的男人的。” 他的声音很冷,其中透露出决绝与狠厉。 李乐诗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这么倒霉,即将要被这个疯子盯上。 不太安稳地睡了一晚。 再醒来时,她首先就去确认温亭深在不在。 玄关处空无一人,厨房、浴室都没有,只有桌上摆放好的由保鲜膜妥帖封住的早餐。 李乐诗暗叫一声完了,着急去捞手机,打电话问姜玲玲要和她见面的男人是谁,计划着赶紧退租买票回a城。 姜玲玲的答案令她脑瓜子嗡嗡响:“这个人你认识,就是冯璨啊。” “冯璨?!”她瞬间冒了一股火儿,“我才不要跟他见面!” 姜玲玲不明白其中缘由:“你们两个到底怎么了?他找了我好几次说你们两个之间有些误会,想要当面澄清,小伙子态度挺好的,我已经答应他了。” “没有误会!”她咬着牙在心里补充,只有仇恨。 挂断电话后,不知怎的,李乐诗着急的情绪一下子就缓解了下来——是冯璨啊?那就没事了。 她甚至还在期待温亭深会怎么折磨这个男人。 简单洗漱完毕,李乐诗就安安心心坐下来吃早餐。 接下来的三天异常安静。 李乐诗确认温亭深已经先回了a城,因为很久没有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注视感了。 只是她养成了习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拉开阳台的窗帘,看他有没有站在楼下。 空无一人,还有一点小失落。 不过一想到他是回去先帮她解决烦人的冯璨,顿时就畅快了很多。 回程当天,李乐诗心情不错地从当地挑选了很多很多特产,正准备扫码付钱,姜玲玲一个电话打来。 李乐诗猜想应该是冯璨那边出了事,恐怕见不了面了,正在斟酌措辞怎么说跟自己没关系,没想到姜玲玲是特意提醒她多带一份特产回去给冯璨。 震惊之后,她陷入沉思。 温亭深提前三天回去什么都没做吗? 以他那个疯狂的性格,没有让冯璨受点伤? 好奇心驱使下,李乐诗应下了这次见面。 当晚,姜玲玲一身昂贵打扮,带着她来到了清苑会所。 想到楼下存在脱衣舞会场,李乐诗就觉得冯璨这个人约见面的地方太不正经。 不过今晚跟冯璨见面不是重点,主要是她想搞清楚温亭深提前回来都做了什么,以及他现在在哪儿。 暴风雨来临之前,平静会更令人不安。 这就好比她不小心放走了一只明知会失控的猛兽,需要确认他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才能放心。 即便温亭深暂时没有查到是谁,相信他今晚肯定也会跟着她过来的。 思及此,李乐诗回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空荡廊道。 侍者领着他们到达一个包厢,毕恭毕敬为她们拉开门。 冯璨打扮得很考究,梳起了背头,新中式的装束更给他的斯文添得一丝儒雅。 见她来了,他慌忙起身迎接:“阿姨,乐诗,快坐。” 雕花大门关闭,他们三个人完全封闭在这个小包厢里。 温亭深再阴魂不散,应该也不能悄无声息潜到这个房间,李乐诗快要失去钓鱼的乐趣,好想将这扇门打开。 第96章 冯璨忙着给她倒茶:“乐诗,这是你最喜欢的花茶,尝尝。” 她不太客气地挪开杯子:“戒了,晚上喝茶我睡不着。” 他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坐回位置:“那就不喝,一会儿菜上来喝点汤。” 李乐诗找了个理由说热。 尽管她穿的是一条薄款的茶歇裙,也说好热。 冯璨主动为她拉开半扇门,她微笑道谢。 相信如果温亭深来了,她会有鱼儿咬上钩的感觉的。 寒暄继续。姜玲玲见他们两个别别扭扭的,主动破冰:“冯先生,诗诗在心璨多亏你照顾了。” “没有,阿姨,叫我小璨就行。”冯璨弯下眉眼,“我们家里人都这么喊我。” 李乐诗暗暗翻了个白眼。 谁跟你是家里人? 姜玲玲:“我听说你们两个出现了一点小矛盾?工作方面的吗?” “算是吧,不过 应该已经解决了。“冯璨笑意满满地看向李乐诗,“她今天能答应我来见面,就没事了。” 李乐诗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表示:“我来跟你见面,是为了把话跟你说清楚的,我们是不可能的。” ——当然,最重要的目的就是钓出消失已久的某人。 姜玲玲朝她投去一个眼神:“好好说话,人家小璨好歹是你的领导。” 李乐诗表情淡淡,思考着要不要坦白已经离开心璨。 就在这时,冯璨主动接过话题,还抛来一个示好的表情:“没关系的阿姨,乐诗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我们两个在心璨,谁都不是谁的领导,是搭档,更是知己。” 李乐诗看出来他在拿捏她的把柄卖人情,猛地起身:“……冯璨,你跟我出去一下。” 冯璨点点头,对姜玲玲说了一声稍等,跟着出门。 两人走到房间稍远一点的公共区域停下,李乐诗转过身,一愣,见识过温亭深的高大挺拔,才意识到冯璨有多单薄瘦弱。 他不是很高,斯斯文文的,一张脸也只能说得上是清秀。 若是没有才华加持,这个人可以说是普普通通。 她突然无比想念那张具有攻击性的俊美浓颜……思绪偏离了一瞬,又拉回现实:“你隐瞒我离开心璨的消息,是想故意讨好我吗?” 冯璨又露出那种无奈的表情,好像只有他才是最成熟稳重的:“乐诗,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等你回到心璨,我们一切照旧,阿姨是不会知道你在画那种漫画的。” 李乐诗笑了:“哪种?” 冯璨一脸不好明说的表情。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很喜欢我的工作。” “你又任性了乐诗。”他叹了口气,手微微抬起想去摸她的头,“别嘴硬了,好不好?” 李乐诗偏头躲过,下意识环顾四周。 富有艺术感的廊道尽头,两名服务生笔直站在门口,准备上菜了,主管他们包厢的服务生推着送餐车过来,上面摆满了菜肴。 没有看见温亭深的身影,也没有感受那道注视。 他真的没来? 不会出事了吧? 还是他已经大度到不介意她和冯璨见面吃饭了? 眼看计划落空,李乐诗心情不好,讲话也不客气:“你当心璨是个什么高贵的地方吗?凭什么语气这么高高在上的?” 她转身就走,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估计冯璨又要在心里怪她任性了。 想到这一点,李乐诗又蹭地冒起一股无名火。 于是用餐的氛围很僵冷,大部分时间是姜玲玲和冯璨在聊着,李乐诗充耳不闻地吃东西。 直到姜玲玲希望冯璨以后多在工作和生活方面照顾她,冯璨也一口应了下来时,她放下筷子,不悦地笑了一下:“我都离开心璨两年了,你要怎么照顾我啊?” 空气忽然凝固了。 冯璨疑惑地望着她,姜玲玲则更多的是震惊。 “妈,我两年前就离开心璨了,现在在画成人向漫画,挣得比在心璨多,也比在心璨开心。”她破罐破摔地掏出手机,给她妈妈看相册里一幅幅大尺度的图画,“这些都是我画的。” 冯璨瞧出来她宁愿坦白也不愿意再回心璨,眉头皱得更深。 姜玲玲看过一张张视觉肉宴,神色微妙,不作声地喝了一口水。 李乐诗埋头继续吃饭。 姜玲玲深呼吸了一下,问起她离开心璨的原因,她吃着牛排解释。 冯璨一直在喝茶,最后放下杯子,叹息道:“……乐诗,当初我的确不应该包庇朱村,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为你将朱村赶走了——” “什么叫做为我?”她打断他,嗤笑一声,“明明你是看造谣我抄袭的舆论遏制不了,心璨要完了,才想把朱村拉出了顶包而已,为我?别逗了。” 冯璨沉默着蹙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就在这时,服务员突然开门,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文件袋,向着冯璨走过去:“冯先生是吧,前台有一位先生务必让我将这个东西交给你。” “交给我?”他犹豫着伸出手。 李乐诗条件反射往门口张望了一下,没有人,扭头给自己盛了碗鱼羹。 该说不说,这里菜还是挺好吃的。 冯璨敛目打开文件袋,抽出来一张整齐叠放的纸,打开,接着脸色肉眼可见的变黑。 “乐诗。”他的声音骤然沉下好几个度,举着那张纸,“这是什么情况?” 李乐诗被嘴里的鱼羹呛到——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一张她的结婚证复印件。 放大,高清,还是彩色的! 照片上,温亭深笑得温柔,阴冷的视线却好似从这张复印件中倾泻而出,黏腻地扎在她的身上。 没想到快要忘到角落的一件事,竟然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被揭露出来,还是用着这么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 罪魁祸首不言而喻。 情况紧急,但李乐诗仍冷静分析了一秒——为什么温亭深要选择这个方式来阻止她和冯璨? 首先,他了解她,确定她和冯璨不可能后,干脆就没阻止这次见面。 其次,她觉得他是有怒意在的。 明知道姜玲玲在这里,还堂而皇之将他们的结婚证拿出来,以她的理解是,这是温亭深在宣泄不满。 姜玲玲宁愿选择冯璨这个人渣,也不愿意选择他,他自我怀疑到产生了愤怒的情绪。 再加上李乐诗这次答应了和冯璨的再见面,双重刺激之下,他就彻底失控了。 姜玲玲猛地一拍桌子,将李乐诗的思绪拉回现实:“李乐诗,你最好告诉我这是p的!” 当过孩子的都知道,长辈叫出全名有多可怕。她恶狠狠白了一眼那张结婚证,弱弱地开口解释:“……协、协议结婚而已。” 她好恨,可惜温亭深不在面前,没办法扑上去咬他。 不过这份见面礼还是有效果的,冯璨一句话没说,重重地将那张结婚证复印件拍在桌子上后转身就走,估计以后也不会再纠缠她了。 姜玲玲气得用手指着她,咬牙切齿地:“你马上联系亭深!赶紧去民政局给我离婚!” …… 李乐诗焦头烂额坐在花池边给温亭深打电话。 池子里的大马士革玫瑰已经枯萎了,换成了当季的一批新的不知名的花,没有香味。 响了漫长的十几秒后,他终于接通,声音听不出喜怒:“找我离婚?” 李乐诗一时语塞。 果然,这个男人已经猜到了这个举动会产生的后果。 “让我一个人承担火力,自己却躲得远远的?”她皱着眉,“温亭深,你最好马上过来见我!” 电话那端忽然安静。 不敢拒绝又不想做的时候,他就会沉默。 想到他可能做出的下一步举动,李乐诗沉着嗓:“你敢挂我电话试试。” “……” 李乐诗揉了揉长发,疲惫地叹了一口气:“出来见我,你知道你就在附近。” 漫长的一段沉默,她下意识看了看屏幕,确认没有挂断又放回耳边。 “不会离婚的,对吗?”他忽然问。 闻言,李乐诗为难地咬了一下唇,不远处就是气到头发立起来的姜玲玲,她根本不确定会不会被绑到民政局。 她的沉默引得他发出一声轻呵。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他的声音骤然变冷。 丢下这句话,温亭深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李乐诗再打过去,对方一直是已关机的状态。 阴魂不散的鬼魂想要消失,简直易如反掌。 温亭深应该是真的离开了,连同那道存在感很强的注视感也不见了,李乐诗十分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姜玲玲抱手走过来,仍气得不轻:“联系上他了吗?” 她摇了摇头。 后来,李乐诗去了一趟温亭深所住的新房,可以看出这里许久没有人踏足了,柜子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第97章 她四处翻找了一下,连垃圾桶都没有放过,一直没有找到温亭深手里的那本结婚证。 可能被他贴身带在了身上。 说不定还攥在手里…… 她坐在换鞋位置,无语到发笑,正常人谁会揣着一本结婚证跑来跑去啊? 第60章 融化“亭深没有推我……上一次也没有…… 李乐诗第八次给温亭深打电话无果后,她离开了这间空荡已久的房间。 低头走在小区院里,枯黄的草色给本就郁闷的心情又蒙上一层阴霾,忽然,出于某种直觉,她 的视线穿过绿化带,落在了一个快速消失的残影上。 叶片稀疏的灌木丛微微晃动。 情况莫名又变成了[他藏她找]的躲猫猫游戏。 只不过这次,温亭深是认真玩的。 李乐诗循着方向找过去,茂密的灌木丛后空无一人。 他害怕被拽去民政局离婚,特意躲着她,如果她不松口,相信以他的耐心会躲一辈子。 为了不跟她离婚,温亭深舍弃了靠近她的机会,像一只随处可在的幽魂,时时刻刻跟踪,但就是不上前。 一想到这种状态也许会持续到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李乐诗想想也是发笑。 不过,李乐诗不打算将这游戏持续太久。 让她一个人去面对姜玲玲和李勋的怒火,门都没有。 她确认那根垂钓杆还在自己手里,只需一个饵料,试图消失的鱼儿肯定会重新咬上钩。 于是快速捂着胃部,扶着墙壁缓缓蹲了下来,做出很痛苦的表情。 鱼儿上钩是有特殊感觉的,就比如现在,她一个皱眉的功夫,若有似无的注视感就骤然变得强烈。 也许在某个她看不见的位置,温亭深已经担心得现了身。 她不需要看见他在哪儿,只要一点点攥紧收拢手里的鱼线,他自会来到身边。 是有用的。 余光能瞥见那个高挑的身影在步伐缓慢地接近,像极了不相信人类的流浪猫,一边担心着她一边还要谨防这是个圈套。 李乐诗莫名激动起来。 男人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脏也仿佛被鱼线勾住,微微扯痛,莫名紧张。 他的碎发遮住眼眸,皮肤冷白配上一身沉重的黑色,简直就是鬼魅的代名词。 然而就在李乐诗偷偷活动手指,即将捕获这条大鱼时,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下就惊住了来人的脚步。 温亭深垂着眼,似乎陷入沉思,究竟要不要冒险咬上这个钩子。 两人只相隔十几米的距离,却突然静止了。 任李乐诗如何加大饵料,如何哎呦哎呦地哀嚎,他也只是在那边警惕观察。 片刻,温亭深放轻松地轻呵了一声——她真正生病的样子可不是这样,小表情一看就是装的。 思及此,他担心攥紧的手指一点点松弛下来,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他很喜欢李乐诗为了他而耍一些小手段的。 在他的理解中,她愿意为了他动小心思,代表着她还在乎。 如一颗石头砸在水中,惊得即将上钩的鱼迅速游走。 温亭深悠哉悠哉将双手插回风衣口袋里,盯着她,开始慢慢后退。 李乐诗着急了,猛地站起身。 接着手机屏幕就突兀多了一条短信。 【温亭深:我是不会离婚的。】 看见这条短信的功夫,再一抬眼,温亭深的背影已经离得很远。 李乐诗无奈塌了下肩膀,快速打字说明:【我只是要你跟我一起回家,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他好像没信。 总之没有再回信息。 事实证明,狼来了的效用不止适用于温亭深,也适用于她。 一次谎言之后,她再屡次三番装胃疼,他都再没有露面。 只是委托一个无辜路人送来了贴心的胃药。 李乐诗看了看手里一盒用不上的药片,无语地环顾四周。 好啊,她倒要看看他能藏到什么时候。 硬着头皮回到家,气氛果然跌入了冰点,她连进门换鞋都是蹑手蹑脚的,似乎连呼吸都是罪过。 沙发上,姜玲玲和李勋正襟危坐,脸色极差。 他们的正对面摆着一把椅子,李乐诗知道那是给她准备的,闭了闭眼,讪笑着坐过去。 姜玲玲火气仍没有消,举着手机晃了晃:“别以为亭深把结婚的责任全部都揽了过去,就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信他能绑着你去民政局?!” 李乐诗一听温亭深已经将责任揽过去了,哼了一声,想说他还有点良心。 她认错态度良好地低着头:“……一个月就能挣三十万嘛,而且是他先勾引的我。” 话说出来,她后知后觉‘勾引’两个字用得有点微妙了。 但她真的觉得自己只是没能抵住诱惑。 “亏我这两天还觉得挺对不起亭深的……”姜玲玲抱着手,“结果他倒好,明知道我不同意,还耍手段带你去领了结婚证,真是想气死我!” “温亭深那个臭小子呢?”李勋硬着嗓,“赶紧的,你们两个赶紧去民政局给我把婚离了!” 李乐诗皱巴巴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忍不住小声嘟囔:“可我找不着他啊……” 没有人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的,也没有人能找到一个故意藏起来的人。 姜玲玲和李勋开始还不信,可是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连电话都打不通,他们就只能相信。 于是这个矛盾就因为温亭深的故意不出现,愈发激烈。 夫妻俩每天见到李乐诗没有别的,就是一直追问:“还没联系上温亭深吗?”以及,“赶紧想办法给我把婚离了!” 她每次都是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他们就更加生气。 矛盾只要不解决就会一直存在。李乐诗这段时间试图去靠近温亭深,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温亭深不离婚的决心真的很坚定。 好像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必须要死命地护住才能活下去。 李乐诗觉得父母的心还是软的,嘴上气得不行,也没有说报警找温亭深,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找到他的。 然后彻底将他抛弃在他们的对立面,不去管他的死活。 但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生气或许就跟气自己家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哪怕这个孩子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们的心,姜玲玲和李勋也做不到真正的不管。 时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从他们身边刮走。 再激烈的矛盾,也会有被时间抚平的一天。 随着冬天来临,a城下了第一场初雪,怨怼和愤怒好似都被这骤变的冷空气冻住了,姜玲玲和李勋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虽然还在问有没有联系到温亭深,但更多表露出的是一种担心。 姜玲玲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这段时间总是因为右眼皮跳而惴惴不安,早上吃饭时,她突然叹着气说了一句:“……我昨晚梦见顾莹了。” 李乐诗怔了怔,下意识看了一眼窗户的方向。 在21层楼以下的某个位置,温亭深肯定站在那里,静静地望向这扇窗户。 像极了一位不敢回家、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孩子。 下雪了。 a城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纷纷扬扬,轻易就能让雪地里的他变成一棵积满冰霜的枯树。 “顾莹在梦里不肯理我,是不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姜玲玲突然哽了一下,“这么长时间都联系不上亭深,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 怎么跟顾莹交代啊?” 李勋放下筷子安慰:“那个臭小子聪明着呢,放心吧,他不会出事的。” 两个人的目光齐聚李乐诗身上,她咀嚼的动作放缓,扫视两人的表情:“看我干嘛?” 姜玲玲红着眼眶:“说,你是真的联系不上亭深,还是不想跟他离婚故意隐瞒?” 李乐诗这次真得对天发誓了:“我没不想跟他离婚,更没有隐瞒,不信你们检查我手机?” 苍天可鉴,她已经用了很多种方式了,但温亭深就是不上钩。 姜玲玲看懂她的小表情,确认她没撒谎,继续扶着额头懊恼。 说实在的,她确实没想到温亭深会这么喜欢李乐诗,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冲动,时间早晚会磨灭这份不成熟的悸动。 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证明他对这份感情的认真。 温亭深一边躲着他们,又在一边关心着他们。 当季水果上市时,门口会多一些新鲜的水果,不多不少,刚好是短时间可以吃完的量;喜欢的甜品店新品上市时,门口也会摆着三份依照他们喜好挑选的各种甜品。 流感爆发时,门口也会放着应对的药品……他一直都在,只是不肯出现。 姜玲玲看着窗外的雪花越来越大,鼻头发酸:“发信息给亭深,就说我愿意跟他坐下来好好谈谈,让他赶紧回家吧。” 第98章 “早就发了,可是他不信啊。” 微信,微博,扣扣,某社交软件……李乐诗连某网站的私信都没放过,轰炸他赶紧出来跟她见面。 可那位【用户1209】的游客账号没有任何回复,只知道哐哐给她砸礼物——直接给她砸上了某网站最受欢迎的画师no.1。 温亭深选择消失后就换了一个方式与她纠缠,特像是出门打猎的小动物,每次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来一些好东西放在门口,然后迅速消失,躲在暗中观察他们。 无论他们抛出去多少饵料,他都聪明的选择不上当。 大概是在幼稚的想,只要他不出现,她就离不了婚,那就永远会都是他的妻子吧…… 可是光有夫妻这个名头有什么用?两个人连面都见不到。 李乐诗来到窗户旁向下看,雪已经很厚了,白雪皑皑的冬天纯洁却没有活力,死寂一片。 路上的人很少,于是那抹黑色分外扎眼。 二十多层高楼的距离,很长,她看不清温亭深此刻的表情,但仍能够感受到她站到窗边的那一刻,欢喜的视线摇着尾巴冲了过来,亲昵地蹭着她。 然后在她发信息说见面谈谈时,又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惴惴不安地跑掉。 总之,拒绝任何和她离婚的可能。 …… 李勋生日这天,门铃响起。 除了一个昂贵的蛋糕之外,还有一块劳力士作为礼物。 李勋嘴上说着不戴那个臭小子送来的东西,试戴的动作却暴露了他,上扬的嘴角也是压不住的,一再显摆:“看看看,我也是有劳力士的男人了!” 李乐诗笑了笑,又走到窗边,看见楼下有一个缓慢移动的熟悉人影。 应该是温亭深,但好像生病了,没走几步就弯下腰咳嗽,然后像有预感一般,抬头。 视线像投射的铅球,一下砸在她的胸口,堵在了那里。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姜玲玲和李勋阻不阻止他们的问题了,而是温亭深把自己逼进了牛角尖里,认为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是想拽他去离婚的诱饵。 这时姜玲玲和李勋也走了过来,看见他几步一咳的样子,担心得不行。 “亭深还是不愿意回来吗?”姜玲玲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叹气道,“真是跟他妈妈一个样子,认准什么就倔得很。” 李乐诗无奈一笑:“……他怕和我离婚,所以不敢来跟我见面。” 大概是觉得这张结婚证,是他唯一能攥得紧摸得着的东西了吧。 有个问题,姜玲玲忽视了很久很久,突然想起来,还在奇怪自己居然没问过李乐诗。 “你喜欢亭深吗?” 闻言,李乐诗鼻头起酸,手指下意识去扣了扣玻璃上小小的人影:“……这么久了,你才想起来问问我这个问题。” 姜玲玲一怔。 李乐诗是真的有点委屈的,事情爆发出来后,姜玲玲和李勋只知道一味的制止,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究竟准备怎么办,还喜不喜欢。 分明是她的事情,却完全不能由她自己做主。 见他们态度强硬,她只能忽视掉自己真正的想法,乖乖和他们站在一边。 慢慢的,李乐诗也忘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只知道不能伤害父母的心。 “应该还是喜欢的。”她说。 但缺乏一种能够破除万难,跟他坚定站在一起的勇气。 毕竟她不能弃置养育她二十多年的父母而不顾。 李乐诗真的觉得自己太窝囊了。 就像当初,顾虑太多,迟迟无法给出那一颗多余的糖。 这次温亭深没有再耍手段,应该是在乖乖等她愿意把手递给他的那一刻吧…… 可是究竟要等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姜玲玲正要说话,电话响了,于是即将脱口的一句话打了个转又咽下,转为回答公司事务:“好,我马上到。” 雪融化后凝固成一层滑溜溜的冰,李勋不放心,嘱咐姜玲玲别开车了,穿戴好羽绒服和围巾,送她去地铁站。 回来时,李勋进门边脱衣服边叹气:“刚才你妈妈一路上都在念叨,这么滑的路,亭深一个人是怎么走的。” 李乐诗愣了一下,知道姜女士坚硬的心已经软化了。 孩子固执起来,父母永远会是妥协的一方,再巨大的矛盾最后也会被逐渐胀满的担忧,变得不再重要。 她知道李勋也是一样的心情,不然不会叹着气复述那句话。 “温亭深这个臭小子,是打算以后再也不进这个家门了吗?”李勋愤愤摘下围巾,“以前没为他操过的心,这下算是全部补回来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冬季特有的冷空气却刺骨。 外面带进来的凉意还未全部消退,李勋捧着滚烫的一杯茶,突然接到了电话,肉眼可见慌张起来。 一如姜玲玲女士出车祸当天的样子,乱得六神无主的。 李乐诗大脑轰地一下,想也不想就奔向玄关位置,取下羽绒服。 夏天她曾跑过医院这条路,那时这片还有凉爽的绿荫,今天就只剩光秃秃的枯树枝与未消掉的残雪,跑进电梯间里,她一个没留神脚底打滑,堪堪扶住墙才没摔倒。 旁边一个好心的阿姨直喊她慢点,她笑了笑,搓了搓冻僵的脸说“没事”。 下行的电梯到达时,隔壁上行的电梯正好开门。 李乐诗迈步的刹那,突然感到了一道久违的目光——温和的,微热的,有点怀念。 可惜她已经进了电梯,鱼贯而入的人群直接将她挤在角落,她来不及确认这道视线的主人,电梯门就合上了。 一时间,李乐诗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今天的这场意外有点匪夷所思,姜玲玲过马路,在同一条斑马线上扭伤了同一条腿,又被就近送到了同一家医院。 李乐诗推开病房门,正看见一向要强的姜女士在偷偷抹眼泪。 看见她,姜玲玲吸了吸鼻子,着急询问:“你刚才上来,没看见亭深吗?” 李乐诗一怔,确认刚才的注视感不是错觉,环顾了这间跟上次同样的vip病房,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把你送来的?” 姜玲玲点点头:“我没想到马路中间会这么滑,就跑得快了点,没想到会摔——”这里,她苦笑了一声,“可能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 李勋喘着粗气进来,听见他们的对话,皱了皱眉:“温亭深怎么会刚好出现?该不会他——” “没有。”姜玲玲赶紧打断他的猜想,“亭深没有推我……上一次也没有。” 李乐诗深深地望她一眼,沉默着扭过头,拿了个苹果削皮。 姜玲玲越想越羞愧,搓了搓脸:“当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头脑一热就说出那么过分的话,顾莹在天上看着我这么欺负她的儿子,一定得恨死我了。” “今天在那地方又摔了一跤,肯定是对我的报应。” 房间突然安静。 意料之中的指责和震惊都没有。 李乐诗安安静静削好一个苹果,递给姜玲玲,朝她扯了扯唇。 姜玲玲看见女儿平静的样子,哽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 “开始不知道,后来就知道了。”李乐诗 笑着将苹果塞到她手里,“毕竟是姜女士第一次撒谎嘛,一看就心虚得不行。” 姜玲玲听得心情更加难受,自我厌弃一般地靠在病床上,闭上眼。 她好想回到过去狠狠抽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说出那样的谎话! 一想到温亭深,她的心脏就揪痛极了。 很长时间不见,他瘦了,憔悴了,头发也长得挡住了眼睛,皮肤在日光下白得发光,快要与白昼一块消失了一样。 恐怕姜玲玲这辈子都忘不了,在行色匆匆的路人中,这个孩子冲过来抱起她的样子。 瞬间的表情最是骗不了人,温亭深的眼神和动作无不透露出,他是担心她的。 那一瞬间,姜玲玲好像看见了乖乖巧巧的小小温亭深向她跑来,然后变成了懂事听话的少年温亭深,直至成年的温亭深。 突然有了一种养的儿子终于长大了的踏实感。 在这间病房里,姜玲玲曾问过他,为什么不戳穿她这个拙劣的谎言,明明那么想要得到李乐诗。 当时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尘埃。 温亭深坐在床边,低头削着苹果,只是笑笑:“因为我知道您已经很难受了……而且戳穿您的话,只会激化我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不是吗?” 他的口吻平静又温和,跟过去一样。 姜玲玲回想出事前他的眼神,还是想确认一下:“那你是不是有想过把我推出去呢?” 她没想到温亭深会诚实地点了一下头:“想过。” 姜玲玲一怔,皱了皱眉:“那你后来怎么没推?是怕诗诗伤心吗?” 第99章 谈话间,一个苹果削好了,温亭深塞到她手里。 像是故意在遮挡掌心,很快他就将手缩了回去,戴上床头柜放着的手套。 他摇了摇头,站起身:“因为我仔细想了想,我也会伤心的……” 他朝她莞尔一笑,说,“阿姨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姜玲玲无法形容当时听见这句话的震撼。 从小到大,温亭深是个很少会释放情绪和感情的人,因为稀有,所以罕见,特别能融化人心。 她敢说,连他的亲生母亲顾莹也不见得听他说过这样温暖的话。 一时间,感动与难受交织,温亭深离开后,姜玲玲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所以李乐诗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在她在抹眼泪。 “亭深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啊……”姜玲玲靠在病床上,小声啜泣,“我怎么能怀疑他,还那么对他。” 李勋不知该安慰什么,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顶。 李乐诗低头削着苹果,咸湿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其实前段时间,温亭深为我受了很多伤。”她一边抽泣一边比划,“左手这里,右手这里,还有额头……” 憋了很久无人分享的话,今天她终于可以说出来了,眼眶红红地抬起头。 “他该有多疼啊。” 第61章 抛饵她亲手揭开了一张用了二十四年谱…… 李乐诗复述着那个电话的内容。 一分钟,两分钟,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姜玲玲捂着脸啜泣,李勋沉默不语,只是叹气。 从小就欣赏的孩子瞒着他们承受了这些,心里是针刺的疼。 两人在早年间就听闻,温俊山的父亲是个暴戾凶狠的酒鬼,总是阴魂不散缠着温俊山,因此温俊山带顾莹出门时总是小心翼翼的。 但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识又是另一回事,没想到那个醉鬼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狠下手去。 可想而知遇见李乐诗会做出什么…… 思及此,姜玲玲大概能够明白温俊山总是不愿意顾莹离开他视线太久的原因了——怕被他那个醉鬼父亲盯上。 所以每次联系不上顾莹,他都会像疯了一样寻找。 温俊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也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但却是顾莹很好的丈夫,一直视若珍宝地捧着她。 后来,李乐诗将许安法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姜玲玲难过地闭了闭眼,这件事她记得,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温俊山那个男人长得英俊,又是个大学教授,无论从样貌还是学识都能引起一些女学生的特别关注,时间长了,就会有青春悸动的女孩向他表白。 可温俊山心里装满了顾莹,根本不为所动,那个被他拒绝的女孩大半夜给温俊山打电话,说他要是不来,她就从学校的高楼跳下去。 “那天晚上,亭深生病,温俊山怎么可能抛下顾莹一个人在医院,跑去和那个女孩见面?”姜玲玲叹气。 结果可想而知,女孩高坠死亡,温俊山被停职调查,传出了很多难听的谣言。 “可是这些事和温亭深有什么关系?”李乐诗替他委屈,“就因为他是温叔叔的儿子?他本不该承受这些的。” “是啊……”姜玲玲胸口漫长起伏一下,赞同地点点头:“赶紧想办法让亭深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李乐诗一怔,还在思考姜玲玲的言下之意,就听见她补充:“亭深是个好孩子,我放心了。” 委屈了很久的眼泪,在姜玲玲这句话脱口时倾泻而出,李乐诗趴在病床边,哭得肩膀一耸一耸,身体却如划破束缚一般,无比畅快。 守得云开见月明,大抵就是如此吧。 姜玲玲像小时候哄睡一样,轻抚着她的头:“其实我和你爸爸没有很大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快乐、自由,能找到一个对你很好的人,陪伴你走完接下来的路。” “我们在的时候能够保护你、关心你,就怕很多年之后只剩你自己,我就会担心啊——我的宝贝女儿被那个人欺负怎么办?” “温亭深不会欺负我的。”李乐诗抬起头,擦了擦眼泪,“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在欺负他。” “这个我可以作证,这丫头没少往亭深书包里放虫子。” 李勋适时插进话来,缓和了气氛。 李乐诗被逗笑了,瘪了瘪嘴,用手盖住有点肿的眼睛。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父母赐给孩子一副原始血肉,养育的人才使这副血肉茁壮生长。 温亭深体内可能存在着一些疯狂的基因,但是他幸运的遇见了姜玲玲和李勋,他们耐心地将那些枯烂的叶子剪裁掉,不知不觉间,他就开始向着阳光生长。 即便有些尖锐的部分无法全部铲除,也会在仔细修剪下变得不再扎人。 晚上。 姜玲玲入睡后,李勋在这里陪床,李乐诗自己一个人回家。 点开聊天记录,两个小时前她发出去的信息【姜女士说愿意让我们在一起了】,至今没有得到回复。 还在怕是个圈套? 冬季的夜晚,死了人一般的寂静,路灯照射下来白森森的光,好似一条条静止不动的白幡。 李乐诗独自走在小区里,用热气呼了下冰凉的手,将手机踹回兜里。 这条路还有点滑,没过多久她就将两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笨拙的企鹅一般小心翼翼前行。 温亭深安安静静在后面跟着。 ——从医院门口一直跟到现在,估计是见她一个人这么晚回家,不放心。 李乐诗猛地回过头,他也立即停下脚步,身形紧绷。 给她一种只要此刻冲过去,他就会立即掉头跑的感觉。 距离有些远,又是逆光,惨白的灯光下仅有一条高挑颀长的黑影,万籁寂静之中,衬得温亭深更像只出没的鬼魂。 她收回目光,故意往前走了一步。 他没有动。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他仍站立。 快要到彼此看不到的程度,他才慢悠悠迈开步子,跟上来。 影子缩短又拉长,温亭深一直将她送到楼下,目送着她走进去。 她看见他掏出手机,微弱的光照亮他深邃精致的五官,感觉像想给她发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按熄了屏幕。 ……警惕的猎物是真的很难上钩。 李乐诗上楼没有回家,而是去到了对面,推开门,轻薄的月色盖在客厅地板上,许久 没有打扫过的房间扬起细微的尘土。 曾经的回忆一帧帧在眼前浮现——温亭深曾在这个位置轻吮了她的脖颈,而她当时还不明白他是在吃醋。 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是一通百通,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后,再回想起过去自己那些清奇的脑回路,连她都觉得可笑。 她是怎么会想到温亭深亲吻她,是在故意传染她感冒的? 可想而知温亭深费了多大的功夫,才让她抓住了那么一点点的懵懂。 李乐诗倚在玄关位置,没有开灯,透过走廊的光线望向眼前不存在的“衣帽间”。 小小的温亭深曾蜷缩在这里,她找到他时,他睁眼看向她,盈盈亮亮的异瞳逐渐绽放出光彩,如破开黑暗的烟花,绚烂无比。 对于温亭深来说,黑暗和衣帽间都是童年阴影,于是长大后装修的第一件事,就是拆掉这里。 只剩下了这堵墙,一面贴上了新的壁纸一面涂上了深灰色的漆料,又在墙上安了壁灯。 很久没有人气的屋子透着阴冷,李乐诗瑟缩了一下身体,准备离开。 忽然,她注意到门边摆放的一个高凳子。 过去这里放着一盆花,她总以为是个花架,现在看来并不是。 伸手摸了一下凳子的面,她愣了愣,居然一点灰尘都没有。 难道温亭深经常回来,还坐在这里吗? 他将衣帽间拆得干干净净,却将这面墙保存得特别完整,是不是因为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思及此,李乐诗心跳剧烈起来,隐隐感觉即将会发现一个大秘密。 她学着温亭深,坐到了这把高凳子上,太黑了,她又去把灯打开。 一整面贴着壁纸的墙壁赫然抓取眼球,花纹繁复的藤蔓密密麻麻扭曲纠缠,像温亭深这个人一样,释放无可逃脱的侵占性。 他只是在看这些缠绕得很紧的藤蔓吗?不,她觉得不尽然,应该是她没有触及到真正的开关。 李乐诗走在那堵墙前,用手轻抚起来,藤蔓花纹是凸起的,错乱地贴着她的掌心。 与此同时,她的指尖也触到了下面凹下去的地方,走向复杂混乱,像意味不明的画,也有可能是字。 壁纸下方肯定掩盖了什么东西。 温亭深坐在这里注视的不是壁纸,而是下面掩盖的东西。 他知道这里有什么,所以无需撕开这层遮掩。 李乐诗头皮麻起来,心脏也跳到了嗓子眼。 第100章 她在这堵墙的最边缘摸到了一小块多出来的壁纸——简直是特意留在这里,供人揭露的破绽。 姜玲玲和李勋很少来这里,这个破绽是给谁留的,不言而喻。 于是她屏住呼吸,用力一撕。 视线触及真实墙壁的一刹那,李乐诗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住。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 【诗诗诗诗诗诗。】 【诗诗诗诗诗诗诗诗诗诗诗诗……】 墙的上方字体清晰,下方字体凌乱潦草,写满了她的名字。 很明显,下半部分来自于年龄很小的温亭深,字体略显幼稚。 感觉是他被关在衣帽间里时偷偷刻下来的。 李乐诗感觉心神被震了一下,可以想象那样一副画面:小小的温亭深蹲在黑暗的墙角,害怕得呼吸急促,却靠着用手触摸,歪歪扭扭地刻下了她的名字。 而上半部分字体齐整,可能是一个成熟的他,一笔一划认真刻下来的。 小时候不会隐藏心思,所以刻出来的字体凌乱又迫切,将情愫藏在了深浅不一的比划里。 长大之后,情感在见不得光的角落疯狂生长,温亭深患上了秘而不宣的相思病,一面学着隐忍一面在用这种方式释放爱意。 整面墙,如同一封早已书写完毕的表白信,只等有一天她可以亲自开封。 李乐诗手指颤了颤,难以形容这份震撼。 ——她亲手揭开了一张用二十四年谱写的告白信笺,冲击力很大。 她可以怪温亭深耍手段使心机,也可以讨厌他脾气古怪,但唯一不能怀疑的,就是他对她浓烈的、狂热的、超剂量的爱意。 盛大而灿烂。 密密麻麻的字体,看得李乐诗眼底潮湿,心底像遭受了一场海啸,四处坍塌糟乱。 重新流动的血液激烈地冲击着她的神经,情绪倾泻而出,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疯狂而迫切地想要找到他。 想要温亭深抱紧她,一点点填满她身体空荡荡的缝隙。 …… 几天后,李乐诗答应了叶曼提出来的聚会邀请。 她想明白了,只有激得温亭深疯狂吃醋,他才有可能现身。 所以为了能够让他一眼看见自己,李乐诗特意选了一条很少会穿的艳红色裙子,昂贵的真丝布料勾勒得身材凹凸有致——之前温亭深买给她的,一次还没有穿过,她嫌太扎眼了。 如今穿着他买的裙子,参加这种大尺度的聚会,相信他不会毫无反应的。 上车时,叶曼没见过她这么艳丽,不免惊叹了一下:“哈尼啊,你这张脸配上这条红裙子,真是又纯又欲。” 李乐诗微微一笑。 看见叶曼,她不禁想起前段时间叶曼突然打电话问温亭深在发什么疯,竟然在因为之前请她假装情侣而认真道歉。 温亭深是真的有在认真听她的话。 聚会在一家高档酒店,暖气给的很足,一进大厅李乐诗就脱下来厚重的貂绒外套,交给服务的人员。 黑发红裙,很是亮眼,不少人都投来视线。 但李乐诗全然无视,认真感受着想要勾引的那一个。 她大约知道温亭深的视线存在感强,却不令人烦躁的原因了。 跟其他异性不同,他的目光是有爱的,不管是阴森寒冷的还是疯狂兴奋的,均无法掩盖那死心塌地的爱意。 于是再瘆人的注视,也会被一些柔情包裹住。 更何况,李乐诗也挺喜欢被温亭深注视的,会让她产生一种毛孔炸开的刺激感。 那一面的他会更真实,荷尔蒙更足,更加具有性/张力。 不过这样的他也具有最大的不可控性。 避免伤及无辜,李乐诗贴了下旁边的叶曼:“今天在场的有没有你特别讨厌的男人?” 这样也能稍微减轻一些她的负罪感。 “有啊。”叶曼努了努下巴,“你看那边,我前前男友皮特,你见过一面的。” 李乐诗偏了偏头,若有所思看向她们正在讨论的男人皮特:一身裁剪服帖的西装,头发也不知道摸了多少油,在水晶灯下亮起光。 这个男人的确讨厌,软饭硬吃,和叶曼谈恋爱时搞大了其他女人的肚子,竟然还有脸向叶曼要打胎费。 看样子今天他来这里,应该就是来寻找下一个提供软饭的目标的。 李乐诗撩了一下长发,举着杯香槟走了过去。 其实皮特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小有姿色,不然当初也不会被叶曼挑中。 但自从知道他人品不行后,总觉得他举手投足间带有一份油腻,连笑容也看起来假惺惺的,毫无男性魅力可言。 若不是李乐诗感觉到“鱼儿”在接近,临时找不到其他目标,她肯定会再换一个接近对象的。 在场的人很多,看她的人也不少,但就是有那么一抹若有似无的视线特别出挑。 李乐诗环顾四周,看不见温亭深的身影,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来了。 今天这场聚会的开放性极强,她往皮特那边走的这段距离,已经看见三对男女聊着聊着就热烈地拥吻起来了。 大概是由于这种氛围,今天这道注视感尤为强烈。 皮特正在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聊天,举止轻佻,李乐诗本想直奔主题,转念一想,温亭深聪明,要是她太主动,他肯定会摸清楚这是她的计策。 于是她只是往皮特身 边停了一下,假装问路,然后就踩着高跟鞋离开。 今天的红色夺目,没过多久皮特果然来了,提着一杯香槟酒,看似不经意走到她身边,搭话:“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李乐诗明知故问:“有吗?” “有啊,一见如故呢。”皮特以为她对自己产生了兴趣,弯下眉眼,笑得很灿烂。 这男人啊,在认识到自己帅气之后,整个人的气质都会变油。 李乐诗控制自己别翻白眼,开始反思引来皮特算不算是个正确的决定。 皮特侃侃而谈,说正在进行什么高大上的项目,说自己的实力有多雄厚,还超不经意地露出自己的金表。 她心里在冷哼,皮特的背景实力完全取决于他傍上了怎样的富婆或者富翁而已…… 简单聊了几句,李乐诗就完全不想聊下去了,别没钓出来温亭深,再让自己精神受到了损害。 于是最后她撩了一下头发,准备离开:“皮特先生还真是年轻有为啊,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李乐诗不习惯头发贴在后背肌肤的感觉,太痒了,总是想撩一下。 皮特却怀疑这是她在隐秘的勾引。 于是大胆了些,将手搭了一下她的肩膀:“今晚聚会结束,要一起聊聊吗?” 其实这个举动不算冒犯,只是轻轻碰了一下,皮特就收回了手,不明所以的女孩肯定还会因为皮特的绅士行为倍加好感。 但李乐诗却在心里直叫恶心。 被皮特碰过的肩膀已经泛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就像一滴冷水进入到滚烫的油锅中,一刹那,鸡皮疙瘩以肩膀位置起,迅速四射至头顶、指尖和脚底……所到之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 ——如此剧烈的注视感真的是久违了。 看来温亭深真的是很生气了。 仿佛将一把冷冰冰的刀贴在她的脊背,寸寸游走,只差一个拉扯的动作,就会快速划破她的肌肤。 李乐诗享受刺激的事情,并为此着迷。 就像她选择画小黄图,也是爱上了这种可以令人的癖好和欲望无限放大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的脖间好似悄无声息捆上了铁丝,两端皆掌握在温亭深的手里。 她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都事关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要么松弛,要么绞死,无论最后是哪一种,皆是种畅快。 未知往往代表着恐惧,同样也有兴奋。 她不着急确认温亭深在哪儿,当务之急是让他把钩子要紧一些,别再逃跑了。 所以李乐诗打算再加一剂猛料,攥紧冒出汗的手心,眼底闪耀着兴奋对皮特说:“好啊,我在这家酒店上面定了一间房。” 皮特愣了一下,没想到李乐诗会这么直球,本来还觉得她有点讨厌自己,如今看来完全是他想多了,欣喜地点头:“把房号留给我,你先上去。” 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 与此同时,阴冷的视线贯穿了她的脏腑。 李乐诗头皮兴奋得发麻,以为是温亭深过来警告,猛地转过头。 然而是一个没见过面的男人,路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她,急忙颔首致歉。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时旁边走过两个年轻的女孩,惊叹着讨论那边有一个很帅的男人,就是态度太冷了,谁过去搭讪也不理。 第101章 李乐诗一怔,循着两个女孩偷瞄的方向转头,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之中,她的视线几乎毫无偏移,直接就被那个人强势地拽了过去。 温亭深本身的存在就很霸道,男性气息太尖锐,只需要站在那里,就能够将周围的同性变得黯淡。 尤其是他不想隐藏自己时,释放出来的气场简直要人命。 她看出来了,温亭深选择现身,是在半提醒半威胁地告诉她——他在这里。 请她记住自己已经结婚了,还有一个英俊的丈夫,离其他男人都远一些。 李乐诗笑了笑,决定“善良”的回报他的“好心”提醒,当着他的面,踮起脚尖,悄声将一个房间号告诉了皮特。 于是那道视线瞬间浓烈得,恨不得狠狠叼住她的脖子。 碍于上次在许家庄园,李乐诗曾有被温亭深一把扯紧房间里的经历,乘电梯上行到酒店35楼时,每路过一个紧闭的房间,她都有点战战兢兢。 刺激归刺激,但再来一次她还是有点吃不消。 楼道的灯不算亮,有恐怖片的氛围,如果这时伸出来一只胳膊,她肯定会吓得尖叫起来。 幸好直到她刷卡打开房门,仍相安无事。 李乐诗进门,没有开灯,特意将房门留了一条缝,然后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托着腮等待。 暖黄色的楼道光折进来,犹如投入水里的鱼漂,猎物上钩时,那束光肯定会有所晃动。 等了十分钟还没有反应,她不禁陷入沉思,是不是自己的计策出问题了。 温亭深不在乎了? 不可能,他的眼神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这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叶曼的信息:【皮特刚被人从卫生间发现,被人打晕了……】 后面的文字她没有再看。 因为门边投射进来的光线忽然被一个黑影遮住,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令人窒息的黑暗。 “鱼漂”动了。 李乐诗心脏剧烈跳动,紧张地抓住裙摆。 立在门口的男人并没有动作,但他的气息与视线仿佛径直推开了房门,横冲直撞压在她身上,扼住她的咽喉。 安静极了。 每对峙一秒,她的太阳穴就弹跳一下,呼吸加重。 温亭深的呼吸也不算轻巧,混有怒意的,步步逼近着她的气息。 终于,他沉不住气了,低沉的嗓音钻进房间里,撞进她的耳道:“……你等的人不会来了。” 黑暗中,李乐诗勾了下唇,想说‘他’已经来了。 和温亭深对峙几次后,她逐渐掌握要领,知道不能太快收紧鱼线,于是装作很担忧地问:“你把皮特怎么了?” 他皱了皱眉,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把他打晕了。” 倒是诚实。 李乐诗正在思考要怎么才能把他引进来,突然听见他问了一个问题。 “你既然想约那个人,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一个错误的房间号?”他冷着嗓问,“你真正想约的人,到底是谁?” 第62章 咬钩“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就是…… 温亭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长时间无法自主睡眠,靠着安眠药勉强维持着身体的机能,脑子不甚清醒。 时间长了,梦境和现实就没有了很强的界线。 他不确定这是现实,还是做了一个令人烦躁的梦,只是自始至终跟随着一个目的——跟踪她,保护她,囚禁她。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囚禁,而是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别的男人,她只能是他的。 将那个叫做皮特的男人打晕后,手指骨节传来痛感,让他确认了这不是梦,而是一个糟糕的现实。 她真的想要约别的男人? 这个念头刚刚从脑中划过,无需获得答案,压抑已久的疯狂因子便迅速膨胀起来,激烈地冲击着血管,挑动着神经。 那一刻温亭深才明白,仅仅守护住和她名义上的夫妻根本没有用,她是一个活物,有腿有手有思想。 即便他用铁链将她绑在床上,她的思想随时也会有出轨的可能。 这很可怕,他囚禁不了她的思想。 李乐诗今夜的行为直白而露骨,皆来源于她那躁动不安的思想。 她甚至将房门留了一条缝隙,也不知道是给哪个卑鄙的男人,一想到这点,温亭深的心脏就像在被成千上万条蛆虫啃食。 李乐诗的态度也要逼疯了他。 黑暗中,她的声音略显轻快,幽幽飘进他的耳朵:“……你猜呢?” 她在让他猜要约的那个男人是谁,还不如一刀贯穿了他的心脏! ——从和她分开那天起,温亭深就一直在猜。 猜她的态度,猜她在想什么,猜她情绪有没有好一些……每次李乐诗发来的文字信息他都看见了,但他不知该用何种态度、何种情绪来回复。 可以说她发过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要反复推敲咀嚼,生怕会错了意,将他们的关系进一步推向万丈悬崖。 所以他不敢回复。 后来,温亭深在发现自己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后,就更不敢再给她发一个字了。 有一次在梦里,他就是中了她的怀柔陷阱,上一秒还在床上与她耳鬓厮 磨,下一秒就被抓去民政局和她离婚。 唯一与她有联系的小红本被撕碎,眼睁睁看着她无情离开,他却连挽留都做不到。 那种被抛弃的感觉,不想再体会第二遍了。 就像有一把刀凌迟着他的身体和灵魂,最后化作一滩无人理睬的肉泥,孤孤单单流淌进了黑暗恶臭的臭水沟里。 温亭深越想越不安,剧烈的呼吸声宛如愤怒的野兽。 李乐诗觉得再玩下去就大事不妙了,起身向门边走去。 门边高挑黑影犹如惊弓之鸟,倏然后退。 她有点无奈,只能停住脚步:“……你就没怀疑过我想约的人是你?” “想过。”他的声音依旧很冷,“但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谁说要跟你离婚了。”李乐诗好笑地歪着头,“你没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吗?姜玲玲女士已经不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温亭深没有说话,缝隙太窄,看不清他脸上具体的神色。 但看样子他没信,还觉得这是在引诱他上当的圈套。 李乐诗迎着他上前,他又继续后退,直到她忍不住喊了一声“站那儿别动”,他才堪堪停住脚步。 对方太敏感,她决定继续以身作饵,没有直接拉开门,将一只手从门缝里伸了出去。 “你不想摸摸我的手吗?” 温亭深没有回答,视线下落在她柔软而纤细的手指上。 处于敏感期的野兽最害怕挑逗,这跟直接往他面前丢一块肉没什么区别,他的瞳仁因为兴奋而微微收缩。 他自诩陪伴二十多年,已经非常深入了解她了,但这一刻,他无法辨别她这样做的真实目的。 “你想勾引我?”他问。 温亭深最擅长将问题推回来,如果不是李乐诗听出来他的声音裹挟着巨大的兴奋,她就要怀疑计划落空了。 她将递出的手掌心向上,食指微屈,勾了勾:“那你想不想摸呢?” “……” 她的这只手清透白皙,小巧柔软,特意做了指甲,浅粉色明亮诱人。 说不想,当然是假的。 这段时间的日日夜夜,他脑中总是浮现这只小手主动抓那粗壮东西灵活运动的画面。 欲望一旦起来就难以压下去,只要在笼子关上前顺利离开就好,于是温亭深笑笑:“为什么不呢?” 李乐诗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就不会因为对方的靠近而激动,然而当微凉的皮革手套触及指尖的那一刻,呼吸还是困难起来。 温亭深的动作小心翼翼,当真将她视若珍宝,四根手指虚虚托起她的掌心,大拇指在她的手背来回磋磨。 然后从指尖开始,轻轻吻下去,一直亲到她的腕骨。 亲吻的声音其实很轻,但对于被剥夺了视线的李乐诗来说,放大了很多倍,无端引起一阵酥麻感。 她的异常传递到了指尖,微微发颤。 温亭深愣了一下,停止亲吻,望了一眼漆黑安静的房间。 这是在……恐惧? 他已经到令她恐惧的地步了? ——所以即便是恐惧,也想要引诱他,就是为了毁掉他们最后一层关系吗? 他轻呵一声,慢慢将手抽走:“……既然受不了,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预感到他即将抽离,李乐诗眼疾手快抓紧他的手指:“没有勉强。” 还在嘴硬? 温亭深皱了皱眉,盯着她还在发颤的手指,被某种怒意催动,他重新用力拉过她的手。 指尖被含住的那一瞬,李乐诗身体就像过电般。 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她的身体有点敏感了,他的舌尖轻微磋磨,小腹就有点异样。 第102章 此刻她非常想直接揪着这个男人滚到床上,却害怕惊走他,只能耐心的一步一步来。 李乐诗控制不住溢出了一声嘤咛,急忙咬住唇。 温亭深看她一眼,拽着她的手慢慢从口腔里退出,于指尖处断掉一根银丝线。 即便不愿意,身体也会产生反应的吗? 大约快要结束了,李乐诗感受到他拿出消毒纸巾擦拭她的手指,赶忙哑着嗓又问:“你不想吻我吗?” 他的动作一滞,犹豫着幽幽抬眸。 她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反扣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往房间里拽。 温亭深半跪在门口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猛地抓住门框,没有进去。 这时李乐诗打开门,一袭红裙出现在他面前。 貂绒外披不知何时落了地,暴露出她白皙的锁骨和肩膀,十分诱人。 她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敛着长裙,缓缓蹲在他面前。 两个人忽然近在咫尺。 温亭深注意力在她的唇上,可能是她自己咬的,下唇要比上唇更加殷红水润,像一颗饱满多汁的樱桃肉。 他克制地移开目光。 李乐诗当着他的面,歪着头问:“你真的不想吗?” “非要做到这种程度吗?”温亭深看上去不是很开心。 李乐诗还没搞懂这句话的意思,就听见他自我放弃一般,低下头,小声念叨了一句“算了”。 算了? 什么算了? 他又想逃走了吗? 她刚想紧扣住他手腕,温亭深就率先一步,抬起她的脸庞,吻了上来。 这个吻跟过去相比带有明显的克制,掐开她齿关,探入舌尖,缠绵地搅弄着她的舌头。 李乐诗的心思不在状态,眼前就是明晃晃的酒店走廊,这种事情她还是喜欢在私密的地方进行。 她慢吞吞收回舌尖,刚想说话,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双隐隐蕴含哀伤和怒意的冷眸。 温亭深盯着她,死死压着她的唇不放。 ——想要收回诱饵了吗?晚了。 下一刻,他强势地进攻,捕获住她缩回的舌头。 他起身,两只大手沿着她的脊背下滑至臀腿,用力一托就将她抱了起来,李乐诗顺势用双腿夹住他的腰腹。 温亭深抱她进门,在一片漆黑中将她压在门背后,与她交换了一个绵长的湿吻。 不知何时,他摘掉了一只手套,试探性地伸出最长的那根手指。 见她没有拒绝,又伸出食指。 李乐诗愣了一下,随后就享受起来这份加码的刺激,两手紧紧揽住他的后颈。 ……真丝红裙沾上水,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很长时间不见,温亭深仍旧高大挺拔,她在他怀里犹如一只归巢的倦鸟,强烈的雪松香气令她无比怀念。 他的头发长了很多,几乎遮着住了整只眼睛,配上这张挑剔不出瑕疵的脸庞,仿若一位忧郁的贵公子。 眼底翻涌的不知名情绪毫无阻碍地烙着她。 温亭深的爱意,盛大而恐怖,几乎要连同她的灵魂一同搅碎,吞食入腹。 她的气息逐渐浓郁,在黑暗中交织在两人之间,难以散去。李乐诗耳根不争气红起来。 伴随着一声揉捏史莱姆的异样声音,他将手拿出,举起来,修长而骨感的两根手指沾有黏热的湿润。 “即便我这样,你也愿意?”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李乐诗两脚已经落了地,虽然没明白他的真实意思,但还是害羞地点点头:“愿意啊。” “为了跟我离婚,你还真是豁得出去。”他冷笑一声,“明明害怕得在发抖……” ……明明是兴奋的。 李乐诗在心里默默纠正。 她算是明白他的脑回路了,以为她为了离婚,不惜用这种事情来做交换,爽完了就直接拽着他去民政局? 无法理解。 李乐诗清楚了但不急着戳破,因为这个状态的温亭深是最带感的,始终不肯将那条膝盖从她的两膝间移开,攻击性极强。 她感觉他接下来可能会做些什么,心跳起来。 “把灯打开。”他突然说。 李乐诗没搞懂,但还是照做。 灯光骤然出现,她眯了眯眼,终于看清温亭深今天的打扮:身穿长款黑色风衣,里面是裁剪精良的西装,衬衣是白色的。 简简单单却不失美观与气派。 他举着那只手,用手背对着她,晶莹黏腻的东西还在。 李乐诗羞涩的到处找纸,顺势伸进他的风衣口袋里,被他一把扣住。 ……温湿的东西沾在她的手腕。 温亭深片刻不移地盯着她的眼睛,拉起她的手,舔掉了粘在腕骨处的东西。 一瞬间,她的脸红到爆炸。 尤其是他舔那东西的表情好像在吃一块奶油或者蜂蜜。 果然啊,这个状态的温亭深是符合她癖好的,还特意让她开灯,让她亲眼看见这一幕。 下一幅福利图主题这不就有了:“蜂蜜”play。 这还没完。 温亭深又用那只手拉下她的裙子肩带。 湿黏手指扫过的每个地方,都会被他的吻和舌头一一弄干净。 李乐诗默默咽了下口水,看着眼前毛绒绒的脑袋,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表露得太享受。 但他只是在锁骨辗转了一下就抬起了头,收回舌尖,没有再继续往下。 “我这样做你不会讨厌吗?”他微微皱着眉,认真分辨着她脸上的微表情,“分明你上次亲口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你不是也看出来我还喜欢你吗?” 温亭深没有作声,手也垂了下去。 陷入沉思。 似乎只要捕捉到她脸上浮现一丝难受或者嫌弃,他就会立即离开。 但她没有。 他分不清是真的没有,还是她现在隐藏得太好,四肢僵硬地钉在原地。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躲着我吗?”李乐诗抬手抚上他的脸庞。 他下意识挣扎了一瞬,发出了一声冷笑:“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带我去了民政局离婚。” “上次?什么时候?” “在梦里。” “……??” “很真实的一个梦。”他强调。 包括她是怎么愤怒撕碎了结婚证,又是怎么决绝地离开,反复在他脑海中上演。 李乐诗心脏揪了一下,两手滑进他的风衣里面,环住他的腰:“只是梦而已,我没想带你去民政局离婚,真的。” 温亭深默不作声盯着她。 她靠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听见他此刻心跳很乱。 他本能想要去抱住她,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堪堪放下手。 “两个月前的那天,你接到了监狱的电话,对不对?” 第二天早上温亭深就发现了,有五分钟的陌生通话记录,那个时候能够接到这通电话的,只能是她。 他回拨过去发现是监狱,心凉了半截。 这也是温亭深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温尧到底和李乐诗说了什么。 为什么她的表现淡淡,然后紧接着,回a城就立即答应了和冯璨见面。 他不确定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无时无刻不在揣摩她的心思,快到崩溃。 “嗯,我知道你为我受伤了。”李乐诗拉起他的手,看了看他掌心的疤痕,“两个月前我就看见了。” “……但你还是答应去跟冯璨见面了。”他冷着嗓。 “我那是为了找你。”她抬起头,下巴抵在他的西装,“你电话打不通,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只能引你来找我了。” “结果你倒好,直接拿了我们的结婚复印件来,我爸妈气得不行,一直让我联系你离婚……” 话还没说完,温亭深就用力扯开她的双手。 ——听见离婚两个字,他立刻就起了排斥的情绪。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李乐诗:“……” 这也太应激了。 温亭深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套,看样子准备离开,李乐诗赶忙叫住:“站住,你今晚不准出这个门,听我说完话!” 他顿了片刻,转身看向她。 李乐诗无奈地塌了下肩膀,掏出手机:“我当着你的面打电话,你看看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就知道答案了。” 很快,电话接通,她故意点开免提,问:“姜玲玲女士,你是不是确定不会阻止我和温亭深在一起了,也不会逼我们去离婚了?” “是是是,问过好几遍了,还在问。”姜玲玲应该是在吃东西,声音含糊,“还没联系上亭深吗?眼瞅着这就要过年了,他一个人在外面我们也不放心啊。” 温亭深眼眸微动,默不作声盯着手机屏幕。 这时李勋也在插话:“是啊,马上这天气又要降温了,我记得亭深是最怕冷的。” 第103章 李乐诗看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对他们说:“圣诞节还没到呢,哪儿有那么快过年啊。” “你一说圣诞节,我想起来了。”姜玲玲一拍大腿,“我给亭深织的围巾还差一点就织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那天送出去……你努努力啊,赶紧让亭深回家,别像个没家人的野孩子似的到处乱跑了。” “就是,这么大了还让我们操着心。”李勋补充说。 挂断电话,房间安静。 李乐诗歪头看他:“你亲耳听见了?” 温亭深没有说话,看上去毫无反应。 但在那平静的湖面下方,内心的风暴呼啸已久。 多年对这家人积攒的情感,如一桶打翻了的油,洒满一地,一丁点火星就能亮起炙热明亮的光。 于是在漆黑的风雪夜燃起了熊熊大火,迷途已久的他,终于靠着这团火找准了方向。 被神宽恕,大抵如此。 李乐诗感觉温亭深的情绪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波动——双手攥紧成拳头,脖颈处的青筋清晰地凸起来,板正衣服包裹的胸肌剧烈地起伏着。 看上去他快要被这份汹涌的情绪给吞噬了。 “你该不会要感动得哭了吧?”她想起来某人泪失禁的左眼,歪着头打趣。 然而还没捕捉到那双眼睛,她就一把被扯到怀抱里。 力道很重,相当于直接撞在了他的胸膛。 紧接着,两条手臂像藤蔓一样缠上她的腰肢和脊背,肌肉激动得发热发硬。 李乐诗享受了一会儿这具有强烈情感的拥抱,就有点受不了了,拍了怕他的背:“松一点,你抱得太紧了……” 温亭深没有说话,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不允许偏移。 头顶传来的呼吸打着颤。 李乐诗怀疑他在落泪,所以不允许她看。 从来没有听见这么杂乱的心跳和呼吸,如沙漠里卷起了狂风,砂砾猛烈撞击着岩石峭壁。 他的心里也许正在下一场瓢泼大雨。 安静拥抱了一会儿,李乐诗总觉得这次久别重逢不太满足,于是用指尖探寻着那双神秘的手套,找准时机往里面钻—— 温亭深迅速躲开。 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样子,关上了灯。 所以李乐诗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前就黑了。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骗我回去离婚的陷阱?”他突然后退了一步。 李乐诗:“……” 要是这句冷漠的话没有带有哭腔,她也许还会信他完全无动于衷。 “你可以不信啊,但我已经忍不住想和我的老公亲近一下了。” 她迎着他上前一步,先摸到了他材质很好的黑风衣,然后沿着胳膊缓缓向下,指尖抵达他的裸露的手腕。 丝滑地钻了进去。 温亭深又按住了她,声音很冷:“……别摸那里,很丑。” 就算是他愿意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要他怎么把破破烂烂的自己交给她。 她会讨厌这些难看的疤痕的。 说不定还会作呕。 他想拼命藏住这些丑陋:“再给我一些时间吧,我会想办法把这些疤痕消下去的。” “才不要。”她贴着他身体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些都是你爱我的证明,不准弄掉。” 他没有反应。 李乐诗有点疑惑,又亲亲他的耳朵,温声说:“听见了吗?我很喜欢这些疤痕。” 温亭深耳根烫起来。 但还是没有说话。 黑暗隐藏了他此刻的眼神——欣喜又痛苦。 他不知道该怎么在如此幸福的时刻,说出那句“我这只耳朵听不见”,总觉得有些煞风景。 他想了想,自动俯下身,将能听见的左耳递给她:“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李乐诗以为他在故意逗她,没再说话,用行动来诠释。 在他分神间,她的手指已经钻进他的皮手套里, 贴得严丝合缝,汗液交融。 莫名其妙的行为往往是癖好的证明。 就好比现在,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这么做,不过是将手指探进他的手套里,喉咙就有点发干。 尤其是想象两个人的掌心湿淋淋黏在一起的画面…… 温亭深本能抵触了一下,就妥协地随她去了。 李乐诗一点点挑开,摘下手套,滑下去,与他十指相扣。 他的皮肤略显粗粝,疤痕磨着她的掌心,存在感很强。 下一刻,她拉起他的手,吻了一下上面的伤疤。 ——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才能表达心疼,唯有亲吻。 同样的方式,她摘掉了他的另一只手套,亲吻着那些疤痕。 被他讳莫如深许久的这双手,如今被她亲自摘下手套,露出修长骨感的手指……整个过程莫名带有浓重的欲/色。 李乐诗又亲吻了他额头上的伤。 这一次,他主动配合。 几乎就是水到渠成,两个人开始接吻,仿佛跳着一曲重逢的华尔兹,直接滚到了床上,除尽了身上一切的遮挡物。 她完全是被他剥离出来的,等他伸手想要帮他脱时,他却说:“我自己来。” “为什么?在害羞吗?” “身上……也有一些疤。” 李乐诗一听他这弱弱的语气,大概能猜到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了——纯自己作的。 估计是害怕被她训,他连灯都没开。 男人紧实且带有热意的胸膛伏在身上时,她对两人的体型差又有了深切的认知。 温亭深在这种事情上似乎很有耐心,不着寸缕的肌肤相贴,也只是将脑袋搁置在她心口,无比怀念般深吸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她揉了揉他散开的黑发。 “听你的心跳。” 李乐诗有点摸不透他的性/癖,这有什么好听的。 “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就是爱人的心跳。”他用手指了指她的心口,轻声说。 右耳受损之后,温亭深的世界就好像缺失了一半的声音,成了半个聋子的状态。 好不容易找回了她,他就好想报复性“消费”,将缺失且渴望的部分全部聆听完整。 所以,他在她的心口停了很久很久。 什么都没做,只是听着。 突然,他动作调整了一下,左耳贴到她的小腹。 李乐诗红了脸,笑着打趣:“那里又没有宝宝,你听什么呢?” “……”他没说话。 出于某种直觉,她又问了一遍,温亭深还是没有回应。 “温亭深?”她将身体缩下去,捧起他的脸,“你的耳朵怎么了?” 第63章 回家“不急,它也想你了。”…… 温亭深回避她的视线,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 “右耳暂时出了些问题,听不见。”他轻声说,“不过已经看过医生了,说可能是精神压力导致的,让我保持好心情,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听见了。” 黑暗中,他慢慢将身体挪下去,说话的气息浇打在小腹位置,酥麻的痒意直接轰炸至她的神经。 李乐诗回想起那次在古镇,心兀地一沉:“……那个时候你的右耳就听不见了是不是?” 温亭深不能骗她,点了点头,安抚性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左耳听得很清楚。” “为什么要瞒着我?”她心底酸涩难忍,“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以半个聋子的样子吗?”他轻呵一声,“我不想用这副残缺的样子面对你。” “那你就不该受伤。” 温亭深没说话了,低下头,呼吸如轻盈的羽毛般扫着她平坦的小腹,又像温热的蛇,残留微弱的潮湿。 略显粗粝的指腹勾勒她熊前的圆润,他亲吻着她,皮肤在口腔里浓缩成爆珠,一次次轻吮,发出清脆而黏腻的动静。 李乐诗从这个举动中看出了些讨好的味道。 温亭深在恐惧,因为这具受伤的身体再一次被抛弃,于是在急切地用这种事来示好。 她的心像被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轻撩开他浓密微长的黑发,稍稍撑起上半身,一字一顿说:“这些疤痕是你爱我的证明,我很喜欢的。” 她感觉他的动作顿了下,下巴抵在肚子,应是抬起了那双桃花眼,在认真捕捉她的表情。 他的夜视能力很好,李乐诗有点紧张,尽可能将自己最大的真诚显露出来,抓起他玩弄她的红樱桃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越想越不放心,她还是决定带温亭深去一趟医院,抬手捞过手机。 屏幕光亮起来的刹那,温亭深骨节分明的大手迅速盖了上来,冷声问:“你要干什么?趁我没穿衣服,叫人来把我绑到民政局吗?” 他的眼眸莹亮湿润,像被抛弃过流浪已久的小动物,哪怕露出柔软的肚皮仍保持着一丝警觉。 “我还不是也没穿,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叫人来。”她拍拍他的手,“我是想打电话预约明天的体检,带你好好去检查一下身体。” 第104章 “不用了,伤口都愈合了。” “那你耳朵呢?” 温亭深不作声地移开手,仔细观察她。 微弱的光照在她的脸上,露出来的表情没有厌恶只有心疼——他终于肯相信她没有嫌弃自己。 “耳朵真没事。”他将声音放柔,“医生说只要我保持好心情,某一天就会突然好的。” 说到这,他幽幽看了她一眼,热意蓬勃的身体继续往下,“所以,还需要你的帮忙。” “我怎么帮——” 一句话没说话,李乐诗骤然噤声。 他的呼吸正在和她的湿润气息交融,滚烫极了。 李乐诗脸颊热起来,有点心痒难耐,但还是小小的矜持了一下:“可是没有……套。” 她其实想说他只要不溢在里面一切ok。 但温亭深很自然地接过去:“嗯,今晚不做。”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黯哑起来,“我只是有点渴了。” 起风了,酒店玻璃发出簌簌的响动,和着房间里唯一黏腻的声音,不断撞击进李乐诗的耳中。 两个人几乎没有盖被,窗外白雪纷飞,她在靠着温亭深滚烫的舌头和身体释放的热意取暖。 非常火热,她抓着床单,掌心的汗水濡湿了一小片,后来,她就抱住他的脑袋。 温亭深似乎在有意延长这次重逢的依恋,节奏很缓。下雨一般,他湿润的眉毛如初醒的青山,露气浓重;淡色的嘴唇已然殷红,如一株诡艳的红玫瑰,滴落的露水滑过滚动的喉结,胸膛湿了一片…… 海潮袭来的时候,再有准备的人都会被呛到,这时温亭深特意将灯打开,就看见他的鼻梁、嘴唇、脖子,锁骨全都有清晰可见的水流。 几颗水珠甚至到了腹部的肌肉。 他在屋子里,他却湿透了。 亲眼目睹这一幕,李乐诗羞到浑身发烫,催促他赶紧去洗澡。 他却一把握住她的脚踝。 湿热的手指扣得很紧,将她的脚向着最为滚烫的一处按去。 “……不急,它也想你了。” 李乐诗是个小黄漫作者,本以为已经遍阅了各种姿势,不会再产生特别刺激的观感,可事实证明,努力的人是打不过天赋型选手——他是怎么想到可以用脚的? 踩踏,轻抚,磋磨,脚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最后她的脚背上也有咸湿的海水覆盖。 她仿佛溺毙在浑浊的气息中,感觉自己许久没有呼吸了。 看起来温亭深并不是游刃有余的,起码主动挑起这事的人,不该这么脸红。 他看起来却是被蹂躏得最狠的那一个…… 两个人的湿度融在一起,他看着这一切略显考究的样子,特别令人心痒。 李乐诗忍不住起身抱住他,他立即有了回应,用力挤压她的身体。 他的胸口无端起伏得剧烈起来,像是袭来一阵情绪,她问他:“怎么了?” 没想到这种事做完,他第一句话是在问:“我没有在做梦吗?” 她摸摸他的头:“不是做梦,是真的。” 他抱得更紧:“我真的可以回去了吗?” 李乐诗瞬间心脏柔软地塌陷下去:“嗯,回家吧,我们都很想你。” …… 冬季的晴天给人一层炙烤的暖意,羽绒服表层都是暖烘烘的。 温亭深怕她凉,不放心地替她整理头上的毛线帽子,将她的碎发妥帖地塞进去。 总感觉这一夜过后他有点变了,不是样貌也不是打扮,而是一种气质。 当他买了一杯很热的咖啡放在她手里取暖,不断问她冷不冷时,李乐诗有点明白他是哪里变了——有一种被爱情滋润过后的人夫感。 李乐诗说喜欢后,他就没有戴那双手套了,体温直接包裹她的手背。 “还是不去了吧,我现在住的地方没什么好看的。”温亭深垂了垂眸。 “不,我要看。”她特别好奇他是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栋老旧小区租住的。 温亭深拗不过她,握着她的一只手揣进厚重的大衣口袋里,不急不慌走到街对面的小区,爬楼梯上到三楼,掏出钥匙打开门。 自从李乐诗走后,温亭深就觉得那间大屋子异常的空荡,偶尔睡眠不佳时还会出现幻影,哪里哪里都能看见她,于是他就搬了出来,自己随便找了一个小房子住。 房子很小,桌椅板凳摆放得整齐,床铺也整理得一尘不染,看来温亭深无论住在哪里都是个干净的人。 李乐诗突击检查了他的枕头底下和垃圾桶,然后投来一个疑惑的表情。 “没有那些黄色书籍。”他笑了笑,“我有你的东西就够了。” 他的坦诚让她耳根发热。 “……次数很多吗?” 她问出来才觉得害臊。 他却摇了摇头:“我不敢总想你。” 眼睁睁看着美梦一次次破碎,岂不是很残忍? 李乐诗心软抱了他一下,抬起头,注意到他的头发真的该剪了,这个角度布满阴翳,再温柔的眼神也会显得阴森森的。 温亭深却提出来了一个令她为难的要求:“我想让你帮我剪。” “啊?” “不想让其他人碰我。” 说着,他把头埋到她的颈窝,撒赖一般蹭了蹭。 这大约就是被滋润成为人夫的后遗症——黏人。 不知不觉间,他对于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讳莫如深,讨厌别人的触碰,只有她可以。 李乐诗拒绝不了这么大只的男人撒赖,只能赶鸭子上架,照着手机上的理发脚程,同城快递过来一些会用上的工具。 她想好了,就算最后完成度不高,也会被温亭深这张漂亮脸蛋撑起来的。 喷湿的头发时,他似乎有点不适,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于是两只手像寻求安慰,从她的衬衣下摆钻进去。 微凉与暧昧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她垂下眼:“你害怕剪头发啊?” 温亭深没说话,但仓皇错开的眼神昭示着答案,怪不得每次他头发长了都要等到姜玲玲催促了才会去剪。 他想起来答应任何事都不再瞒她,淡着嗓回答:“……总觉得理发师下一步会掐住我的脖子。” 挺好笑的一个答案,李乐诗却笑不出来——昨夜她才知道温俊山过去经常用塑料袋套在他头上,用力掐他的脖子。 除了黑暗,他竟然一直在经历窒息。 她开始给他剪头发。 浓密柔顺的黑发与她的手指纠缠,有点痒,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残留,后颈处剃短,发根扎手。 随着额前的碎发一点点变短,那双深情缱绻的眼眸就完全显露出来。 看狗都深情的一双眼睛,直让人心化。 下一刻,温亭深掀起她的衣摆,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闪电般解开,推上去。 李乐诗感觉那条柔软的舍頭在勾勒她的弧度,心脏扑通扑通跳,举着两只手有点无措:“……还没剪完呢。” “你剪你的,我吃我的。” “你钻进去我还怎么剪啊?” “那就先不剪了。” 旁边就有一张床,温亭深没有停止含吮的动作,凭借着记忆将她抱到床铺。 最后当然是乱得一塌糊涂,不过只有她。 这个男人始终穿戴整齐,扣子都没有解开一颗,除了领口湿了一些,其他完全看不出来刚刚做了什么。 也许是分别已久的缘故吧,他对她总是恋恋不舍的,随时随地都想贴贴抱抱。 ——要是她因为他的取悦而身体颤抖,他更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好像处在一个狂热的热恋期,无论如何拥抱、亲吻,舔舐……都不知餍足。 早上十点开始剪的头发,中午一点才堪堪结束。 但因为缺少安全措施,他始终不肯进入。 李乐诗看着湿黏的手指,总觉得差点什么…… 温亭深看出了她的意犹未尽,舔了舔殷红水润的唇,替她擦干净:“那我现在去买?” 她看了看时间,感觉一做起来容易误了和家里的晚饭,说:“晚上从家里出来直接去新房吧,那里有。” 他嗯了一声,擦干净,低头嗅了嗅还有没有残留的味道。 …… 晚上乘电梯上楼,李乐诗发现温亭深有点紧张,眉头微蹙,下颌绷得很紧。 “你干嘛?”她好笑地看着他,“又不是没见过。” 温亭深攥紧手里买的一堆高档营养品,调整呼吸:“……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 他没说话,满脑子都被‘女婿’两个字侵占着,脑子很乱。 李乐诗无奈地笑了笑,解锁密码打开门。 温亭深心脏一下提起来,害怕看见姜玲玲和李勋生气的表情。小时候他不怕温俊山生气,也不怕顾莹生气,就害怕对门的这对夫妻对他皱眉或者瞪眼。 第105章 ——最怕对他好的人,被他伤了心。 这次离开很久,又添了个新的身份回来,总归觉得不安。 然而门刚一开,姜玲玲就笑意满满地探出头来:“哎呦你这孩子,可回来了,非得让我们去请你才回来是不是?快进来快进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姜玲玲拽进门去。 抓住他的那只手很温暖。 姜玲玲瞬间化身操心的老母亲,一进来就忙着弹去他衣服上的碎雪,一再问他冷不冷。 温亭深愣愣地摇了摇头。 这时李勋戴着围裙慌慌张张跑出来,手里举着锅铲:“亭深啊,那个什么菠萝鸡块到底怎么做啊?你告诉我几次我愣是没学会,油我都烧上了,你快来帮我看看。” 温亭深一怔,然后快速脱下大衣,挽起衣袖:“……好,等我先洗个手。” 冬季埋葬了过去的所有不愉快,融化的雪水渗进土壤,积蓄力量,即将在春天开出明媚的花。 李乐诗看着厨房里两个男人忙碌的背影,不禁莞尔,今年的春天来得似乎格外早。 很快,饭菜上桌,四个人围坐到桌边,跟过去一样的位置完全没变。李勋很少喝酒,今天却破天荒的拿出来了一瓶自己的珍藏,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温亭深倒了一杯。 温亭深正在帮李乐诗剥虾,看见,立即颔首说了一句“谢谢叔叔”。 李勋表情奇怪地看了看他,突然贴了一下姜玲玲,压低声音说:“……怎么自从知道亭深是我女婿后,就越看越不顺眼了呢?” 姜玲玲白了他一眼,让他闭嘴。 温亭深听见了,慌忙将虾肉放进李乐诗的碗里,擦干净手,提酒敬人:“……叔叔阿姨,请你们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诗诗的。” 此话一出,三个人默默对视一眼。 然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李乐诗笑他太紧张了:“你平时跟我们吃饭是这样的嘛,放松点。” 姜玲玲也支着头笑:“本来我这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担忧,不过看见亭深这个样子我就彻底放心了。欸,你们谁看见过亭深紧张成这个样子的?” 父女俩都笑着摇了摇头,异常罕见。 温亭深尴尬地垂了垂眸,将酒放下。 李乐诗饶有兴趣托着腮看他,觉得姜玲玲和李勋可能这辈子都看不见温亭深那贪婪疯狂的一面了——孩子在父母面前总是能装得很好。 想到只有她能看见他带感的一面,她内心就有点小躁动。 不觉得自己有动作,但她的手确实摸到了温亭深的大腿…… 下一刻,她被夹住了。?! 餐厅里,灯光明亮,姜玲玲和李勋兴致勃勃聊起过年的安排,温亭深神色温和地喝着汤,李乐诗后悔地低下头,脸颊通红。 饭桌下,她调皮的手被他遒劲的腿部肌肉夹住,无端生出几分偷情的感觉。 “你偷喝酒了?”李勋注意到她,“脸怎么这么红?” 李乐诗:“……” 纯手欠弄的。 温亭深唇角淡淡勾起弧度,松弛下来,放她一码。 李乐诗横他一眼,让他等着晚上的。 晚餐快要结束,李勋喝得有些嗨了,正襟危坐嘱咐起温亭深来:“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你必须要对她好,知不知道?” 温亭深十分认真:“我会用我这条命来爱她的。” “倒不需要你用命,你也得好好的……”姜玲玲醉眼迷离,笑着说,“只有你好好的,顾莹在天上才能够放心,我才没有辜负她的委托,知不知道?” 温亭深眼眸微动,点点头:“嗯,知道,只有我活着,才能够好好照顾她。” 姜玲玲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既惊喜又心疼,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姨不是这个意思,你啊……你……哎呦,你脑子里难道全部都是我家诗诗吗? “不只是脑子,还有这里。” 温亭深将手抚上心口,眼神真挚,“全部都是她。” 在场的三人都知道温亭深是个不喜欢表达情绪的人,正是因为罕见,所以真挚,所以不容怀疑。 他说出口的有十分,其实内心早已积攒了几百万分的情感了…… 出门时,外面下了雪。 这是a城今年下的第三场雪。 第一场,他们关系缓和。 第二场,他们在酒店重逢。 第三场,他们在雪地里并肩而走。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地面很快铺上了白白的一层。 路上,李乐诗搓了搓手,霸道地将一只手塞进温亭深的大衣里,他没看她,自动用温热的掌心包裹住。 两个人走得不急不缓,踩出两道一大一小的脚步。 “你确定吃得这么饱,还能吃得下宵夜吗?” 温亭深侧眸看她,黑色短发上积攒了一层白色,但他只能看见她头上落满了雪,伸出手轻轻扫去。 “我这是借口好不好,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不行啊?” 李乐诗向他抬起手,他立即反应,乖乖低下头。 指尖扫过的地方,细碎的雪花簌簌下落。 李乐诗恍惚了一下,觉得他们动作熟稔得像老夫老妻。 温亭深笑了笑,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出来看看星星也好。” “嗯?这么大的雪还有星星可以看吗?”她下意识抬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夜空和安静无声的落雪,“……哪有什么星星啊。” 眼睛转回来,却发现温亭深看的是她,目光深情而专注。 李乐诗脸颊一红,低头偷笑。 “为什么会是星星?” “因为星星好看。” “那我想当月亮怎么办?” “那你就是月亮。” “温亭深,你有点原则好不好。” “对你我哪有原则?” “哈,那是不是代表着我还可以让你做一些更加性感的动作?” “……可以拒绝吗?” “你刚刚还说对我没有原则的。” “……那就可以。” “哈哈哈你完了温亭深,这辈子你算是栽在我这里了。” “那我能讨要点奖励吗?” “你说。” ——雪花飘洒,他们手牵着手,一起白了头。 “还是那个问题,我是你的什么。” “专用模特?” “……不对。” “甲方金主?” “……” “不是,你别皱眉啊,逗你呢,我知道你是我的男朋友。” “还有呢?” “?别告诉我你还想当我哥。” “……不是。” “啊,我明白了,你想让我叫你老公,对不对?” “那你叫来听听。” “咳咳,你听好了,老——公——” “……不错,像个ai。” “有点生疏嘛,以后多叫几次就好了,你看这个怎么样,老~公~” “……” “怎么样?” “右耳听不见,来这边叫。” “老——不对,我刚刚就是冲这只耳朵喊的!你耳根都红了。” “是嘛?” “是啊。” “那你再叫一次。” “老公?” 话音落下,他俯下身亲了亲她:“嗯,这次听见了,老婆。”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