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豆,爆红修仙界》 第1章 [穿越重生] 《我,爱豆,爆红修仙界》作者:珠士【完结】 本书简介:当红爱豆桑泠穿进修仙界,成了以死迎魔尊,荣升仙界白月光的大师姐 没成想等她半死不活爬回宗门,才发现,师尊和同门为了缅怀她,找了个替身小师妹 他们喜欢小师妹,所以,她的东西乃至救命法宝,都是小师妹的 桑泠:…… 爱豆不能说脏话! 这晦气的仙界,真是半刻也呆不住了 * 魔界近日气氛诡异,一位名叫桑泠的仙界女修竟力压魔尊伏恹,荣登魔界最受欢迎榜榜首 闻讯追来的苍吴仙府众人,惊恐看着曾经遍地腐土、血肉泞泽的魔界,如今到处贴着桑泠璀璨笑容,处处是她的鸡汤语录 比仙界还要欣欣向荣正能量 更离谱的是,三界最大聚宝阁里拍卖的压轴宝物,居然是她的镶钻小卡? 苍吴仙府众人喜出望外,立刻召她来见 可惜,他们没见到桑泠,只见到了暴起的魔界粉丝们 “妖族太子拔了护心麟赠予,没见到我们桑桑” “剑圣献上本命灵剑没见到我们桑桑” “连魔尊都是我们爱豆粉头!” “你们几个私生饭,也配见我爱豆!” * 传闻现任魔尊非魔,而是一位年轻的……堕神 他承载着世间的恶,阴骛、晦暗,不知情爱、不知欢愉,是魔界恶者人人崇拜的堕神 只是最近,有位仙界女修抢了魔尊榜首之位,当晚,这位女修就被魔尊掠回魔宫 魔宫外,恶者为他们的堕神摇旗呐喊,要将桑泠碎尸万段 可他们不知情爱、不知欢愉的堕神,正支首笑看向桑泠:“明日与吾合籍?” 桑泠将他推开,坚定回道:“爱豆不能谈恋爱。” 职业爱豆,绝不睡粉! 敬业善良事业批爱豆vs为爱当粉头魔尊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爽文 成长轻松 白月光 主角视角桑泠伏恹 一句话简介:我仙界白月光是你魔界爱豆? 立意:如果遇到困苦磨难,坚强也是一种金手指 第1章 重生之我是宗门英雄 仙界第一宗——苍吴仙府,凡人入此门需登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数石梯。 凡人张凡拂了把汗,此人二米三四大个、虎背熊腰,红肉横生,已经爬到过半的路程,将其余人甩开一大截,却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一步一挪往上爬,吭次吭次喘着,热汗滴在石板上,刺啦一声消失不见,到现在,他已经是手脚并用往上挪,鼻冒白烟,眼黑翻过去几乎不见。 终于撑不住了,一口浊气从他嗓子眼挤了出来,脑中翁鸣震震,他仰面倒下,鼻间只剩微弱的气息。 往山下望去,其余凡人小如蚂蚁,他是爬的最高的,不甘散去一些,他气若游丝,眼白越来越多, “没人爬的上去……” 苍吴山顶钟声悠悠,恍惚间有道声音。 “壮士,劳烦让让。” 张凡登的睁开眼睛,眼前混沌不堪,却能辩出眼前有个红衣女子的身影。 怎么会有人! “快死了啊。” 女声中带着些惋惜,紧接着一双手在他脸上胡乱摸着,摸到嘴巴后用力撬开,一枚丹药就这么被塞了进来。 不知是什么药,刚一入口,汹涌的热流立即席卷每一处神经。 目光清明的那一刻,张凡终于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了。 这女子哪是一身红衣,分明是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衣,脸颊不知被什么所刮,密密麻麻全是伤痕,瓷白的脸也变得难以入目,还有那双灵动的眸子,看他时灰暗一片。 张凡在她眼前晃晃,这女子只有轻微反应,似是已经半瞎。 但半瞎的眼已经是她浑身上下最轻的伤势了,她肩头还有个硕大的血洞,其上撒了些药粉,可血染红药粉,仍止不住地往外渗,一袭白衣就是如此变得鲜红灼目。 她稍微动作一下,张凡才发现她身上软啪啪的,似是筋脉寸断,只能靠爬行前进,爬一步,便是一道红痕。 眼前的女子,显然只靠一丝生机吊着,比他更是气若悬丝。 山脚到这数万的石梯,筋脉寸断的她是如何爬上来的,张凡连想都不敢想,即使是修仙者,也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他连气都不敢喘,好似一口气就能摧毁她。 眼前的女人,就是个快死的奇迹。 看到张凡醒转,她道:“好些了吗?” 她声音妙转极了,简直沁人心脾,和半死人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反差。 张凡看她说话都心惊肉跳,生怕她立刻昏过去,立刻说道: “恩人,您也赶紧吃个丹药吧。” 女人摆摆手,身前又沁出一滩血来,落到地上是一种滴滴答答的粘稠声音。 “这是最后一颗丹药了。” 张凡二米多的大个的壮汉,眼中顿时飙出泪来。 他伸手想要扶着下一秒就会死去的救命恩人。但救命恩人拒绝了他的帮助,继续往山上爬,只留下句。 “在此好好歇一歇再爬吧,命比修仙更重要。 张凡此刻才看到她背部有五道极深的抓痕,血肉焦黑白骨隐现。 命比修仙重要,恩人又为何执着地非要爬上去呢? 石梯上的血迹一路蔓延,灼的人眼睛生疼,张凡看着她的背影,竟生出了蓬勃的热意,他咬了咬牙,顺着石阶上的血迹继续往上爬,他不再是为了登仙府而爬,而是为了追上恩人。 恩人伤成那样,又如何登仙府,他力虽薄,但只要赶上恩人总能为她做些什么。 张凡拼了命的往上爬,原以为恩人筋脉寸断,很快便能赶上,可无论他爬的如何快,都再也没看到恩人一面。 被他视为救命恩人的桑泠闭了呼吸,吊着最后一口气往上爬,她并不明白,为何自己一个顶流爱豆,工作过劳昏阙醒来便来到修仙界,双目半瞎、筋脉寸断、流了一地的血,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 且不是身穿,而是魂穿。 这具身体的原主与她同名同姓,是仙界第一宗苍吴仙府大师姐,数年前仙魔大战,苍吴仙府被魔界围剿,原身为护宗门安全,以死伤魔尊,而后跌落鬼渊。 入鬼渊者,九死不得一生。 她穿来的那一刻,原身还未死去,身边密密麻麻全是鬼渊下的妖兽尸体,那些妖兽尸体堆叠着,自鬼渊深处绵延而来。 原身与死亡斗争了许久,终于到了鬼渊出口,只差百米。 可她离不开,死亡之下,她的呼吸已经断续,心跳接近停止,即使这样,原身还在无望向前爬着。 桑泠从未见过求生欲这般强烈的人。 终究是爬不出,原身愣愣望着东南向,所有的生机化作最后一眼,阖然落下。 东南向,苍吴仙府的方向。 原身死了,灵魂消散的最后一秒, 终于发现了桑泠的存在,她有些震惊。 可她既没有愤怒,也没对这个即将占据她身体的灵魂提任何要求,只是虚幻地抱了抱她,说: “抱歉啊,我的身体有点糟糕。” 而后她最后看了一眼苍吴仙府的方向,终是消散不见。 桑泠占据了她的身体,原身所有记忆袭来。 也终于明白,原身在眷恋什么。 苍吴仙府里有她太重要的人,有她死也想最后看一眼的人,可惜,原身办不到了。 初见这具重伤的身体,桑泠没什么求生的欲望,一个陌生的世界一具只剩疼痛的身体,生的希望太小了,她并不想受苦挣扎。 但现在,她想回苍吴仙府。 于是,桑泠自己都无法回忆,她是承受着多少剧痛爬到了这里。 如今,距离苍吴仙府只有数米远了。 她远远的听到守在宗门外的小弟子聊天。 “如今来爬天梯的人怎如此多了?” 有人回:“当然是因为大师姐啊,当年要不是她以死伤魔尊,苍吴仙府乃至仙界恐怕都没了,可以说,大师姐如今是整个仙界的白月光,白月光所在的宗门自然吸引人啊。” “可惜啊,这么多人爬天梯,我守门数月还没见人爬上来过。” “正常,我……我去,那爬过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桑泠艰难调整了个角度,保证自己看上去还算得体,下意识维持一个爱豆的形象。 她仰面躺着,掀唇想到。 我也算是把你带回来了。 “居然是个人!满脸都是血,这是谁啊,这也太惨了!” “大师姐!是大师姐!” …… 等桑泠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苍吴仙府原身的洞府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皆有修复的痕迹,就连她寸断的筋脉都已接上,脸上也缠了几圈纱布。 余光中她瞥见床头朦朦胧胧有一个人的身影。 第2章 她双目半瞎,运了些灵气才看清床前站着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男人,正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桑泠睁眼,看到这个男人时,记忆自动给出了个名字。 苍吴仙府大师兄——华嬴。 桑泠笑了,这是原身想见的人,是原身剧痛中似乎唤句‘大师兄’,就能减轻痛楚的人。 她笑的很开心,张口喊道:“大师兄。” 华赢微点了点头,扫过她身上的伤势,冷静询问:“伤势可好些了。” 桑泠一动,肩头的伤口立刻沁出一抹血色,她闷哼了一声,又浅浅笑了笑。 “好多了,劳烦大师兄挂怀。” 华赢仿佛看不见她胸前的血色,嗯了一声。 桑泠对于这种相处模式见怪不怪,原身记忆里华赢向来如此,他三岁入仙道,被苍吴仙府所有长老寄予厚望,厚望的背后是压制童真,压制乐趣,成了苍吴派不苟言笑的大师兄。 后几年,桑泠被师尊相珩仙尊捡回了苍吴仙府,成了苍吴派的大师姐,华赢的师妹。 华赢以最严苛的标准对待自己,同样,也以严苛的标准对待桑泠。 可以说,她入仙道的引路人不是她师尊相珩仙尊,而是华赢。 华赢总是这样,即使关心也是冷清的。 桑泠坐起,胸前沁出的血更多了,旁边传来一声惊呼,一个小姑娘蹿了过来。 “大师姐你流血了!我去叫药修。” 看出桑泠的疑惑,华赢解释道:“这是外门弟子,让她照顾你。” 桑泠垂下眼看向小姑娘,露出抹笑意来。 “大师姐,我叫淼淼,你先别动,我去找药修来。” 还没等淼淼出门,华赢叫住了她:“不用去了,小师妹受伤了。” 言外之意便是药修都去这个小师妹那了。 而后华赢像是想起什么,和桑泠说道:“你跌落鬼渊后,师尊又收了个小师妹,名叫连婉。” 听到这个名字,淼淼很是激动,见桑泠表情疑惑立刻给她解释。 “连婉师姐可好啦,温柔善良,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们关心备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师姐啊,我还听说连婉师姐长得巨巨巨巨巨漂亮,仙界容貌排行第一呢!” 淼淼刚入门只见过连婉一面,但早已把她当作偶像。 华赢脸上不自察地有了丝笑意。 桑泠看着他。 淼淼噼里啪啦夸了自己偶像一堆,最后有些疑惑不解问: “但大师兄,连婉师姐不是只受了寻常小伤吗,大师姐伤的这么重,药修怎么也得来两个吧。” 华赢扫视过桑泠,冷清开口:“小师妹娇弱最不能忍痛,待药修替小师妹疗完伤自然会过来。” 原身总是坚强,在华赢眼里,她既然能爬着回来,那么也能自愈。 淼淼看着满身是伤的桑泠‘啊’了声,很是不解。 听到自己偶像受伤她当然也想去看,可大师姐伤成这样…… 不是说大师兄最是公正吗? 桑泠捂着胸口面无表情,原身亡前一声声眷恋的‘大师兄’仿佛仍萦绕耳边。 她自心底冷笑了一声,而后将灵力撤出双目,星火般的眸子登时灰暗下来,掩在身上的被子滑下,她轻轻柔柔抬头。 “大师兄,我很痛。” 这是原身临死前一直喃喃的一句话,好似只要她的大师兄说一句‘我在’,她便能忍住所有痛楚。 原身的那种痛楚好似传递于身,桑泠痛到打了个战栗,重复道: “大师兄,我很痛。” 话音刚落,她伏在床边喷出一口淤血。 华赢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印象里桑泠从不喊痛,他将半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掀开,这才看清。 桑泠肩膀处不知被什么利器几乎贯穿,空洞的血洞潺潺地流血,其上胡乱涂抹着些许药粉,可即使糊了数层,也尽数被血染的殷红,没能止住伤势。 背部不知被什么东西所抓,五道几能见骨的爪痕,桑泠身形很薄,这五道抓痕似乎要将她拦腰斩断。 左心房上有一道漆黑如墨的血符,似无伤,可总看的诡异, 还有那双眼睛。 “你眼睛……” 桑泠眨了两下,“大师兄,我快瞎了。” 如今她半瞎,尚且能用灵力视物,如若是全瞎,那连灵力也无用了。 淼淼愣了,她虽知道大师姐重伤,但从未猜想过被子下面是如此可怖的伤势,她震惊地掉下泪来,惊慌无措喊道: “大师兄你快找药修来啊!” 华赢终于回过神,注视着桑泠那双柔和却灰暗的眸子,罕见的慌了,他什么也说不出,只吐出句。 “我去请药修过来。”说罢夺门而出。 他一出门,桑泠脸上所有情绪尽数收敛。 她面无表情仰躺在床上,在华赢的反应里发现了一丝疑点,问道: “是何人发现的我。” 她伤的如此重,华赢好似并不清楚。 淼淼止住了情绪,思索道:“昨日是宗门外守天梯的两个外门弟子发现了大师姐,他们立刻通传了宗门,好像当时前来接应的是连婉师姐。” 桑泠垂眸,是她的小师妹啊。 第2章 重生之我的绿茶小替身 桑泠眉尾轻挑。 “也就是说,她知道我的伤势” 淼淼点头:“是的,昨日里得知大师姐活着回来了,宗门所有人都跑来了,但是连婉师姐说会影响养伤,让大家不要进来。” 说罢,淼淼忍不住生了愧疚之意。 “大师姐,都怪我,我要是进来了,就能早点发现你伤的这么重。” 桑泠摸着她的头,“不怪你。” 淼淼抹了把眼睛,看了看桑泠脸上缠着的纱布,问道:“大师姐,你身上伤成这样,那你脸上的伤……” 身上都伤成这样,脸上又怎么会好,淼淼越说越小声。 桑泠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冷静请求,“帮我取个铜镜来吧。” 淼淼点了点头,从桌上取了面铜镜递给桑泠。 桑泠轻轻扯下脸上纱布,她双眼半瞎只看见铜镜里糊了一片红意。 淼淼惊呼声传来,随即便是忍不住的哭声。 桑泠看不清晰,她却看的清楚,大师姐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肉,不是青紫的淤痕,就是交错的伤口,右脸颊那里更是有一拇指大小的血坑,只差一点就深可见骨。 她自从见过连婉师姐一面后,时常和同门夸赞 连婉师姐美貌当属第一,有时一些师兄师姐们也会反驳她,说连婉师姐在大师姐面前算不得什么。 可大师姐在宗门时鲜少见人,见过她的师兄师姐并不多,虽会争辩却声音太小,所以他们这些师弟师妹从不相信,仍觉得是连婉师姐更为貌美。 但大师姐也定是美的。 如今…… 桑泠比淼淼更为冷静。 她身上的伤势,能见人的那位小师妹连婉尽数帮她医治了,唯独这脸上最能见人的地方,她非但没有任何医治措施,反而用纱布给她缠了个严严实实。 原身这个小师妹,和淼淼说的可不像同一个人。 …… 一刻钟之后,华赢急匆匆赶来,身后还拉着个白发白胡子的老者,老者被他扯的趔趄了两步。 看着如此急迫的华赢,桑泠总算在他身上找到当初那个大师兄的影子。 老者挥袖将华赢扇出一米远,“你个华赢,对待本长老恭谨些。” 来的是苍吴仙府无药仙尊,是掌管苍吴仙府五脉之一药脉的仙尊,苍吴仙府药道最为精进的长老,曾有一宗宗主许以千斤灵石求他医治,而后被拒。 到如今,桑泠才有原身是个英雄的感觉,她微起身行了个礼,道了声: “药长老,劳烦您了。” 初见桑泠弃了纱布的脸,华赢又是一愣。 无药仙尊此时也看清桑泠伤势,双目瞪的斗大。 “乖乖,你怎生伤的如此重,不是说只是些小伤吗?” 说罢,他面容严肃起来,立刻探出灵力自上而下拂过桑泠全身。 越是探照越是表情难看,到最后,无药仙尊收回灵力,回身面向华赢厉声道。 “华赢,跪下!” 有趣老儿这时真有了长老威严。 华赢不解,但还是依言跪下。 无药仙尊满脸怒色,“桑泠伤成这样你为何不知会宗门,今日你小师妹不过是被凶兽伤了一二,你倒火急火燎请了我去。” 华赢双唇紧闭,自知无可辩言。 无药仙尊质问连连,“于公,桑泠乃是我们苍吴仙府的英雄,于私,她是你自幼带大的师妹,你怎能如此不上心!” 而后又命令道:“待会儿你自去刑法司领罚。” 华赢拱手,“听命。” 华赢声音刚落,门外立刻传出道女声,娇娇弱弱。 “是连婉该受罚,不关大师兄的事。” 第3章 一名身着白衣,面色娇弱,拂柳情态的女子跌跌撞撞跑进门来。 她腰间一团殷红血迹,看起来似乎伤的不轻,柳眉紧紧蹙着,一双杏眼水意胧胧。 华赢赶紧扶住了她,淼淼见到她进来也是一脸的激动。 来人自然是连婉。 淼淼一双手紧紧拽住衣侧,红着脸瓮声喊了句,“连婉师姐。” 连婉却似没听见,依着华赢往桑泠跟前走,一双眼睛通红缀泪。 离得更近了,淼淼越发激动,只当她没听见自己第一声呼喊,又放大了些声音羞怯喊道。 “连婉师姐。” 连婉红着的眼睛扫过淼淼,目见她那一身灰扑扑的外门弟子服,又若无物般收回。 淼淼紧握着的手骤然松开,睁着眼睛不知所措,连婉明明双目含泪,看她时却不知为何让她感到丝寒意。 或许是错觉吧,可淼淼还是僵了身,无法动弹。 直到她的手不知被谁捏了捏,一股暖流自掌心传来。 淼淼低头看去,是大师姐。 大师姐明明看着连婉师姐,可不知何时察觉了她的情绪,捏着她的掌心安抚。 她脸上带着些笑,一边安抚自己一边朝连婉开口: “你就是小师妹吧。” 连婉上前几步,泣道:“大师姐,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大师兄。” 桑泠还啥也没说呢,一顶帽子就扣了下来。 她目视着连婉,看了许久才看清。 这个小师妹,长的和原身有六七分相似。 桑泠眉头一跳,猜出了一二。 她一笑,“我的伤又不是大师兄害的,怎么会怪他呢。倒是小师妹和我有缘,有几分像我。” 连婉脸色一僵,脸上的歉意差点崩不住。 华赢立刻将连婉往身后一护,解释道: “当年你跌落鬼渊后留在宗门的命灯就灭了,宗门上下哀悼,师尊忍受不了丧徒之痛,自凡间带回了连婉,你也看到,她和你长相相似。” 藏在他身后的连婉隐约间身形一僵,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华赢继续说道:“大家思及你,总是忍不住会对连婉好些。” 连婉露出头,神情有些惶惶不安,“连婉是因为大师姐才有如今的好日子,连婉感激不尽,但今日之事真的不关大师兄的事,都是我的错。” 说罢,连婉便咬着唇要将跪着的华赢拽起,却不慎扯动腰间伤势,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华赢神色紧张,立刻将她扶起,“我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跑来干嘛。” 这是一幕极温情的画面,桑泠却无法笑出来,她总是能想到原身。 连婉虚虚站起,唇色微白开口。 “药长老,此事是我一人之过,是我发现了大师姐,却探查不当误以为大师姐伤势不重,只帮大师姐处理了伤势上了药,下令让大师姐静养。” 总而言之,就是眼拙,看不出伤势。 这个理由虽牵强,但放在一身纯然满脸歉意的连婉身上,又无端使人相信,无药仙尊怒容都消散不少。 只有淼淼,神色突然有些奇怪。 桑泠脸上有了些趣味,误以为伤势不重? 她醒来第一时间就发现,自己全身寸断的筋脉被尽数接上,染血衣物也被换了,乍一看还真就像是轻伤。 做了这么周全处理的,除了连婉还是能是谁,可如今她的小师妹却说眼拙,看不出伤势? 桑泠自练习生到走到台前,见到的绿茶数不胜数。 这熟悉的感觉甚至让她有几分怀念。 她睁着灰暗的双眸探了探,轻声道。 “小师妹能否上前来些,让师姐看看。” 连婉欲泣的脸一滞,而后走到了床边。 桑泠伸出手抚上她的脸,轻柔又细致,“小师妹见谅,师姐的眼睛快瞎了,只能这样见见你模样。” 连婉张着嘴,一时间不知该回些什么。 下一秒,桑泠像是发现连婉腰间伤势,满脸关心问道。 “小师妹受伤了?” 她抬起头朝无药仙尊方向望,“药长老,您赶紧帮小师妹看看,她似乎伤的不轻。” 动作间,桑泠背部又渗出一滩血来。 无药长老皱着眉赶紧上前,动作轻柔帮桑泠疗伤。 “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有空关心别人,放心吧,你小师妹老夫今晨就帮她看过了,无碍。” 而后无药仙尊无奈看向连婉,“桑泠双目半瞎都能发现你伤势,她伤成这样你和老夫说探查不当。” 连婉立刻跪下,“药长老教训的是,是连婉修行不力。” 她又哭着伏在桑泠床边,“大师姐,我不知你伤势如此重,我对不住你。” 桑泠柔和笑笑,摸摸她道。 “师姐不怪你,只是以后再遇上同门受伤,定要重视起来,如若因此害了性命,连师尊都要同你一起受罚。” 连婉眼泪扑簌簌往下流,似乎十分委屈,她回头扑到华赢怀里哭诉。 “大师兄,我真的是一时失察。” 华赢扶着她站起身,眼露不满,“桑泠,你意思是小师妹要害你性命吗?” 桑泠垂着头不知想什么,静了片刻才说:“大师兄,我并未是这个意思。” 淼淼赶忙扶她躺下,终于想通是哪里不对,她深深看了眼连婉,而后开口。 “大师兄,我想大师姐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受着伤还在关心连婉师姐,又怎么会怪她呢。” 华赢维护之心冷静下来,也明白自己太过激动,因为连婉委屈便什么也不想的指责桑泠。 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道歉:“是师兄想岔了。” 到此时,连婉才正式的看了一眼淼淼,脸色并不好看。 淼淼抿了抿唇,慌张地后退了半步。 桑泠眉头皱了皱,看向连婉开口:“小师妹脸色不太好看,不舒服吗?” 淼淼一愣,低头紧紧抓住桑泠的手。 听到桑泠的话,连婉打量淼淼的眼神一愣,立刻柔柔开口,“我想到因为我才导致师姐伤势拖延,我 就控制不住的难受,师姐不要误会。” 还没等桑泠开口,淼淼却开了口。 “连婉师姐,大师姐只是在关心你,哪里有误会什么?” 连婉柔弱表情滞了滞。 淼淼深吸了口气,又笑着开口道: “连婉师姐也应该如此关心大师姐才对,关心再多一点,就不会耽误大师姐伤势一整天。” 连婉立刻变了脸色。 无药仙尊眉头一皱,“什么叫多耽误了一天?” 淼淼惊讶的‘啊’了声,“长老不知道吗,大师姐昨日就回了宗门,一直昏迷到今日。” 这话一出,连华赢都是一惊,垂头看向连婉。 无药仙尊皱眉,“昨日?” 第3章 师妹说:都怪我! 无药仙尊脸上怒容渐现,他目视连婉,表情难看。 “不是今天吗,桑泠回来一事如此重大,为何不上报宗门?” 连婉慌乱跪下,动作太大腰间的血迹弥漫的更加惊人,她不解释,只是道歉。 “是我的错,我甘愿受罚。” 见她这样,华赢立刻打消了疑虑,一把将她扶起,替她解释。 “此事不能怪小师妹,昨日山下有妖兽袭击村落,她亲去击杀,被妖兽击伤昏迷至今,想是因为昏迷才没能上报宗门。” 淼淼只是笑:“连婉师姐其实也可以让其他弟子代为通传的。” 连婉看向淼淼的眼神几乎是藏不住了。 桑泠将淼淼往臂弯里一护,“此事到此为止,小师妹你上前来。” 连婉隐晦地蹙了蹙柳眉,上前时又是一副柔顺姿态。 “师姐,你尽管吩咐我,都是我的错。” 桑泠柔和笑笑,“想什么呢,师姐只是想看看你伤口。” 她探出灵力,细细探查连婉腰间伤口,片刻后舒了口气。 “还好,只是寻常妖兽所伤,养上两三日就能痊愈。小师妹,以后面对妖兽千万小心,师姐便是反面例子,实力不济在鬼渊被混沌厄兽所伤,险些连尸首都回不了宗门。” 无药仙尊手中药瓶一抖,“混沌厄兽?你怎一声不吭!” 混沌厄兽不同寻常妖兽,乃是世间恶意所化,但凡被其伤到,哪怕只是拇指盖大小伤口也能让人痛不欲生,且无法愈合只会扩化伤口,直至无一寸好皮肉,凄惨死去。 桑泠脸上淡然,看不出一丝痛苦迹象,一方面原身的人设就是如此,另一方面身为爱豆她的忍耐能力也高于常人。 她笑笑,温和说道: “听闻小师妹受伤召集了所有医修,我恐她受伤严重,便想着等等就好。” 无药仙尊手中药瓶登时捏碎。 “混账!” 华赢立刻拱手。 “药长老,是我召集医修为小师妹诊治,她并不知情。” 第4章 无药仙尊此时已经气的翘了一嘴白胡子,根本听不进辩解。 “华赢,你是苍吴派所有弟子的大师兄,并非只是连婉的大师兄,千剑冢受罚三日!” 华赢拜礼,“弟子无异议。” “连婉,同样千剑冢受罚三日,可有异议。” 华赢立刻站起,“此事小师妹……” 话未说完,连婉立刻拉住他,回道:“弟子无异议。” 没等华赢再说话,无药仙尊大袖一挥,“老夫要为桑泠医治,你们两个在门口等待,老夫不开口,你们就一直给老夫在门口等着!” 房门被一道青绿色风刃刮开,华赢脸色难看带着连婉走出了房门。 连婉一出房门,院落立刻传出道道惊呼。 “出来了!大师兄,大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院落外的弟子,都是原先去看望受伤的连婉的弟子,见连婉跑来桑泠这里,也跟着跑了过来。 还没等华赢回答,连婉突然脚步一虚,跌了半跤,腰间伤口一扯,血迹蔓延更多。 华赢连忙扶住她。 弟子们也被吓到,望着连婉腰间大片血迹连声问道: “婉婉师姐怎么伤势比进去前更严重了?” “药长老没给连婉师妹医治吗?” …… 弟子们人多,无药仙尊嫌吵一挥手房门重新关上,只落下一句话。 “华赢、连婉明日起去千剑冢受罚三日。” 院落外又是一阵喧嚣。 “为什么?婉婉师姐为何需要受罚?” “就是,婉婉师姐受伤未愈,还请长老收回责罚。” “大师兄就算了,连婉师妹向来心善,为何会有责罚?” …… 听得出来,大师兄可有可无,连婉倒是在苍吴仙府深受众弟子喜爱。 无药仙尊蹙眉,头一次发现宗门弟子如此不辨是非,他脸露怒意,斥道: “华赢身为苍吴仙府大师兄,未曾做到大师兄该尽职责,因他的盲目、片面、偏袒耽误同门救治,理应当罚。 连婉对于同门伤势判断不足,未行通传宗门职责耽误同门救治,实力不济盲目挑战妖兽,种种一起,合该受罚!” 此话一出,屋外一片喧哗。 “耽误同门救治?大师姐吗,她伤的又不重,况且就算耽误也只是一日而已,怎能如此责罚!” “宗门这不是偏心吗,总不能因为大师姐是英雄,就胡乱责罚吧?” “恳请无药仙尊重新判罚,实在不公!” 桑泠默默听着屋外众弟子的话,纷纷扰扰很多句,却没有一句是关心原身的。 屋外还在吵着,无药仙尊怒极的边缘,连婉声音传来。 “大家不要吵了,此事确实是我之过,如若我先禀报宗门再行下山,也不会耽误大师姐的医治,都怪我……”话未说完,她的哭腔便已压不住。 她像是真伤心到了极致,说话语无伦次。 “都怪我,师姐的脸都……” 屋外弟子们连忙安慰。 “这怎么能怪你呢,又不是你伤了师姐。” “对啊,连婉师妹无需自责。” 连婉抽泣着抬头,仰脸怯怯问道:“真的吗?” 她千金一尺的白锦襦裙铺撒着,阳光洒下,柔和恬静的光影打在身侧,她仰头,脸上镀下细细密密的金波,盈润含怯的眼微睁,娇艳而惊人。 被她问的那名弟子愣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回:“真……真的!” 无药仙尊将所有东西准备齐全,正准备着手为桑泠医治。 屋外传来刻意压低的讨论声。 “不会是大师姐故意的吧,故意让长老责罚婉婉师妹更重。” “大师姐不是那种人。” “可大师姐脸伤了,连婉又是仙界第一女修……” 听到屋外的话,无药仙尊脸色铁青,立刻封闭了声音。 “你别放在心上,外面大多都是你失踪后入门的,哪里知道你容貌。” 无药仙尊自然见过桑泠的样子,所以从未将连婉同桑泠样貌相比,本就没什么比头。 可他抬眸看着桑泠满是伤痕的脸,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脸上这么重的伤,连他也不敢打包票毫无疤痕的治好。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无药仙尊叹了口气,决心下最大的功夫认真替桑泠医治。 “清心除杂念,老夫为你医治。” 他盘坐下来,双手合十转而轻点中府穴,身前一尊青绿铜鼎显现,桑泠被灵力托起缓移至鼎中,鼎内绿意盈盈,各色灵力小兽轻鸣,像是同她交流。 桑泠饶有趣味,虽说穿来已有数月,接受原身记忆后对修仙界也接受良好,但第一次体验这种疗伤,她还是难掩好奇。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铜鼎落地,桑泠也被安全移至床榻,肩膀处的贯穿上已经修复完好,除胸前背部的伤势外,所有内伤外伤全部痊愈。 就连她半瞎的眼都已经恢复清明。 再摸一摸脸,除右颊那里有个疤痕外,其余地方光滑无比。 桑泠瞪大眼,对修仙界的疗伤速度叹为观止。 可惜无药仙尊好似对疗伤效果并不满意。 “你背部混沌厄兽所伤之处必须要用九宫蕊医治,此药极其珍贵,宗门内暂时没有,不过不用担心老夫已差人去寻,只是你心房上处这血符……老夫从未见过。” 桑泠垂眸看了看胸前血符。 “老夫立刻去请万药宗太上长老前来,想必他能诊断。” 桑泠拜礼,“劳烦药长老了。” “你是宗门英雄,就算倾尽宗门所有也合该救你,只 不过舍弃老夫这点面子,算得了什么。” 而后他深深看了眼桑泠的脸,叹了口气,“只是你这右颊处的疤痕一时间还消不了,不过你放心,数月时间便能好全。” 桑泠见他叹气,摸了摸右颊疤痕问道:“我现在很丑吗?” 无药仙尊立刻安抚,“没有,还是很美。”只是说完他还是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桑泠又摸了摸,只当无药仙尊在安慰自己。 无药仙尊收了铜鼎,“你好生休息。” 说罢,无药仙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只开房门的那一瞬,无数杂乱的声音齐齐涌来。 “身为长老不可不辨是非,连婉师妹不过是办事疏忽,不该承如此重的责罚。” “千剑冢那种地方,连婉师姐怎么撑的了三天,苍吴仙府受恩于大师姐,但也不能牵扯到大师姐就加重责罚。” “婉婉师姐只是一心为护凡人,未能及时上报大师姐消息,也该算是功过相抵。” 也有小声议论的。 “不就是嫉妒连婉师姐漂亮吗,长老也真是的,如此偏袒大师姐。” “看来就算是大师姐那样一丝不苟的人,也很在乎容貌。” 无药仙尊面对这么一帮弟子,气的胡子都歪了,苍吴派向来纪律森严,不知今日为何这么多弟子都敢顶撞长老。 “给老夫闭嘴,在场弟子听令,质疑老夫责罚者,同他们一样进千剑阁受罚三日!” “此为专政!” “我等不服!” …… 弟子们一阵骚动,气氛更加紧张。 下一秒,房门内传来一声焦急的声音,“药长老。” 桑泠扶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慢慢行了个拜礼,道:“药长老,请收回成命。” 第4章 小师妹真的是失察 本郁气横生的弟子们抬头看去,只见房门内慢慢转出一道瘦削的身影,里面是素白的里衣,因出来着急外面只随意披了件最常见的红色弟子服,那是最普通最被弟子们诟病俗套的红,可此时拢在桑泠身上,连这俗气的红也高雅婉转起来。 她纤长莹润的手扶着门框,转出脸来,那时弟子们才明白,为何会有老天怜爱这个说话。 没人比桑泠更合适了。 那是一张绝色的脸,无人能质疑无人不沉浸,眉目清绝,似最柔媚的蒲柳也似最清冷的皎月,红衣乌发,站在那里便是水墨丹青,风吹起几缕乌发,也似是上天眷顾,日光濯洗而下,将她整个人与一切分离开来,任谁也无法看见其他,只初见一眼,心跳如鼓擂,空绝而绵延。 是想象也想象不出的脸,唯一缺憾的是右颊处那拇指大小的疤痕,生生扰了完美。 可即使如此,也像是人间奇迹。 有弟子止了呼吸,轻声唤:“大师姐……” 桑泠听见,轻咳了声抬眼望去。 心跳停止,连呼吸也无法延续。 铺坐在地上的连婉双目瞪大,愣愣看着桑泠,她喉间赫赫两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此时她该表达关心的,可这日头像是突然升温,滋啦一声烘烤她的皮肉,双唇像是粘连在一起,如何也分不开。 身后弟子们又开始议论了。 “原来那些师兄师姐说的是真的,连婉师姐和大师姐真的没法比啊。” 第5章 “都说连婉和大师姐六七成像,我还道这六七分相像,是大师姐得了连婉六七分美貌,原来是相反啊。” “大师姐怎么会嫉妒婉婉师妹,故意让长老责罚过重呢?” “可话都是连婉说的……” 连婉被日头越灼越热,她死死抓住那千金一尺的白锦襦裙,用力太深,她精心养了许久的指甲竟尽数断裂。 “住嘴!尔等如此肤浅,怎能以容貌定是非!” 连婉侧目望去,开口的是为首的青衣弟子,是与她相熟许久的陈笙。 他是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在宗门地位不低,颇有威望,果然,他一出口议论的弟子纷纷住了嘴。 华赢此刻也注意到这些议论,板了脸道:“胡乱说些什么,此事和容不容貌有什么关系!” 弟子们羞愧低头,全然忘了事情走向是如何拐到容貌上来的。 连婉同他们日日相处显然很有成效,弟子们生出歉意又开始替连婉报不平,青衣弟子陈笙不卑不亢行了个礼,简直是质问无药仙尊。 “长老对连婉师妹胡乱判罚是何故?” “长老判罚我等堵嘴又是为谁?” “我等可受罚,可我等不服!” 无药仙尊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扶住桑泠,问她。 “你挽救了整个宗门,九死一生回来,看见他们这样不寒心吗,还要为他们求情” 陈笙及其他弟子脸色一僵。 桑泠笑了笑,“我迎魔尊并非是要宗门敬我,也并非是要同门们尊我,我该做所以我做了,他们并不清楚事情缘由,敢质疑,便是宗门有公正,药长老,这是一件好事。我也并非在求情,而是您对他们的判罚确实是在偏颇我,寻常弟子质疑,您可不会罚这么狠。” 无药仙尊看着桑泠,偏过头去抹了把,“桑泠,你还是你啊。” 陈笙骤然低下头,无法直视桑泠,他们这些弟子当然感怀大师姐的付出,要不然昨日也不会火急火燎赶来守在外面,可他们觉得判罚不公,英雄需尊,但公正更要当前。 他人看来,当然是狼心狗肺的行为。 但如何也没想到,真的理解的反而是被质疑的大师姐。 无药仙尊冷静下来,“连婉华赢仍千剑冢受罚三日,其余弟子改为一日。” 陈笙和其余弟子立刻质问:“为何连婉师妹还需受罚三日?” 无药仙尊冷哼一声:“为何?你们不知道桑泠伤的有多重吗?” 陈笙皱眉,他确信连婉和他们说过大师姐只是轻伤,若是轻伤耽误一天救治,千剑冢受罚三日确实太重,可无药仙尊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弟子们面面相觑,显然都是一脸的不解。 就在此时,最后方的弟子突然起了骚动,一个二米多的大个从人群后方挤了进来,这大个挤到最前,看清桑泠面容后扑通跪在地上大喊: “恩人!” 桑泠笑了,“是你啊,恭喜你。” 大高个正是昨日爬天梯的张凡。 张凡二米多的大高个此时眼眶通红。 “恩人,我上山来就在找您,见北边有个院落外围了一堆人,他们都说有个师姐重伤,我想着是您,在那里守了一天一夜才知,那竟然不是您。” 说罢,又满脸疑惑问道: “可恩人,那位师姐伤的并不重为何所有人都积聚她住处看望,为何所有医修都去了她那,您呢,为何今日才得到医治。” 他说着,似是十分不解,高声再问。 “为何您油尽灯枯的伤势今日才有人医治!” 院落里的弟子立刻有人反驳,“我等昨日来了大师姐住处,听闻大师姐伤的不重才未在此聚集。” 张凡回头看向那名弟子,脸上是极致的愤怒和不解。 “伤的不重?如果伤的不重,大师姐为何不御剑飞回宗门?为何筋脉寸断从天梯一路爬上来,为何天梯上至今还有她延绵一路的血迹?” 他跪伏在地,身躯都在战栗。 “我新入门,竟不知你们苍吴仙府的弟子全是眼瞎!” 被无药仙尊差使去取药的淼淼,刚进门便惊在原地,她回身往天梯方向看去,那是十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数石梯啊,筋脉寸断,是如何…… 陈笙陡然瞪大眼睛:“连婉师妹说,大师姐伤的不重。” 桑泠她将张凡扶起,安抚他激烈的情绪,转身间背部伤势一览无遗。 院落里的弟子这才真的看清桑泠的伤势,与他们想象中的轻伤不同,大师姐背部五道白骨横生的伤痕触目惊心,衣服是新换的,即使这样也挡不住血迹漫出,只一会儿就洇了满背。 更何况,这已经是无药仙尊医治过的结果了。 这怎么可能是轻伤? 无药仙尊满脸怒容:“伤的不重?你们忘了她迎战的是魔尊,掉下的是鬼渊!老夫若是晚一天发现她,你们见到的只能是她的尸首!” 张凡扶住桑泠,脸上怒容消也消不下去,他直视着连婉,问道: “所以你是如何觉得大师姐伤势不重的? 是她满身伤痕筋脉寸断,还是她气若悬丝生机将断?” 连婉压住自己轻抖的指尖,坠下泪来,“是我失察,无论如何都怪我!” 她咬死了是自己失察。 陈笙愣在当场突然回忆起昨日连婉的举止,他像是十分不解:“伤势失察的话,那你昨日为何还说不急着通报宗门?” 他还未说完,就被连婉打断。 “师兄,连婉从未说过不用通报宗门。” 一时失察不是大事,刻意隐瞒同门伤势不报,这可是罪。 陈笙看向连婉眼神有些陌生,“确实是你说……” 连婉打断他,“我昨日说的是让大师姐静养,不要让宗门的人叨唠,我前去通报宗门的路上得知妖兽作乱,事出紧急这才耽误了通报。”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 连婉脸色焦急,满脸被误解的委屈,又好似无从辩驳。 华赢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虽他心中也满是狐疑,但见连婉如此委屈,仍朝陈笙质问道。 “如此说来,昨日桑泠回宗门你们这些弟子也都知晓,小师妹因为妖兽作乱才未能通报宗门,那你们呢!” 这下院落里的弟子才都慌了,陈笙率先察觉不对。 昨日里明明是连婉话里话外说自己去通报宗门,他们这才没去通报,谁能料到她半路跑去击杀妖兽。 思及此,他扑通跪到在地,满脸肃然。 “药长老,此事我等有错,不该在连婉说她会通报宗门后对此事不管不顾,应行弟子之责,事事禀于宗门。” 连婉想脱罪,做梦! 其他弟子立刻想清楚了,跟着跪下,齐声道:“弟子知错。” 连婉咬了咬牙,什么也说不出。 无药仙尊视线若有若无投向连婉,最后说道:“华赢、连婉千剑冢受罚三日,昨日知晓桑泠回归一事不报者千剑冢受罚一日,吾等可有异议。” 在场弟子们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桑泠咳了两声,虚弱开口:“药长老,千剑阁的责罚是否太重了,大多同门并非有意为之。” 场下弟子脸上愧疚之意更甚。 没等无药仙尊开口,陈笙狠狠磕了个响头,“大师姐,我愿意受罚,罚我不辨好坏!” 其余弟子也立刻跟上,“我等愿意受罚!” 弟子们话里的敌意几乎要戳到连婉脸上了,连婉脸上那副柔弱姿态再也崩不住,神色都带丝扭曲。 见事情差不多结束,无药仙尊发话让所有弟子离开,因为现在的桑泠是真的需要静养了。 所有弟子一步三回头看着桑泠,随后满怀愧疚的走出了院落。 连婉被华赢扶着,看着其余弟子跟他们保持距离,她回身看了眼桑泠,表情难辨。 第5章 小师弟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紧靠着华赢,垂头看不见表情,道:“大师兄,我果然只是个替身,大师姐一回来,就什么都变了。” 华赢勃然大怒,“谁跟你说这些的!” 连婉落了两滴泪,“不用谁说,师尊领我入宗门,是因为我像大师姐,大师兄你对我好,也是为此不是吗。” 华赢眉头紧蹙,“胡说,我早已把你与桑泠当作同样的师妹对待,从未把你当过替身,其他同门亦是如此。” 连婉止了哭声,抬眸水意汪汪看华赢,声音娇弱。 “那为何今日大家都要对我咄咄相逼,明明我只是无意的。” “是他们不辨是非,万不要因为他们怄气。” 连婉几乎是哭倒在华赢怀里,“真的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又抽噎道: “可为什么大师姐一回来,就全都变了……” 连婉满脸的泪,华赢执帕替她擦去,“此事也怪你大师姐,她若是替你说话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连婉终于是止了泣声,她仰头小小地笑了下。 第6章 “大师兄不可以再说这种话了,如此偏心,师姐听到会不开心的。” …… 桑泠住处终于是安静下来,除了淼淼外,张凡也请示了无药仙尊留下来照顾她。 等所有人走尽,淼淼才走到桑泠面前,可话还没说,两行眼泪就刷刷掉了下来。 她满脑子都是张凡说桑泠受的那些伤,她想半天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大师姐这样的人受罪,只能哭。 桑泠苦笑不得,明白她的心疼,帮她擦去眼泪。 “别哭了,再哭师姐饿死了。” 修仙者哪有什么饥饱,但淼淼还是立即止了哭声,要去给桑泠找些吃食来,又嫌宗门现有的灵食味道不好,非要亲手做拿手菜给桑泠。 张凡也跟着她忙活,两人躲进临时鼓捣出来的小厨房研究菜肴去了。 他们研究的时候桑泠也并没有休息,而是立刻打坐修炼。 她穿到修仙界不过数日,其中庞杂的知识系统以及原身修为相关事宜她还未全部搞清楚,如今回了苍吴仙府,这里的人对于原身最为了解,要是人设不对,分分钟要拉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夺舍。 好在原身在苍吴仙府主打一个会干不说,除去一脉的师兄弟,与其他同门都不相熟,始终贯彻严厉大师姐风范。 一轮修炼完成,桑泠全身几乎湿透,她喘了几口气,从汗水与痛苦找到了熟悉的安全感。 身为爱豆,数年的练习生活里对未来的惶惶不安是根深蒂固的,唯有将自己练到虚脱,将所有人甩在身下,才会在不确定里找到一丝安心。 她回忆爱豆生活发愣之际,门口传来两声清脆敲门声。 “师姐。” 不是淼淼和张凡,声音是道清脆的少年声,似乎与原身关系很好,连声音里都带着丝丝依恋。 淼淼伸头来看,看见少年认出是谁便打消警惕缩了回去。 桑泠迅速换了身衣服,“进来吧。” 房门被打开,一名红衣劲腰的少年走了进来,双眸如星张扬肆意,见到桑泠立刻跑上来半跪于床前。 “师姐,我就知道你会活着回来,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偏不信,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桑泠柔和看向他,知晓了他的身份。 原身的小师弟,平嘉。 是相珩仙尊收的最小徒弟,如果没有连婉的话。 他原本是十分不喜和原身这般严肃的大师姐相处的,直到有次原身因救他一命受了重伤,卧病整一年才好后,这个小师弟就开始缠上原身。 原身依旧是严肃的大师姐,但她没说的是,她很喜欢这位活泼的小师弟,两个人的关系十分亲切,甚至感情比自幼教习她的华赢更为深厚。 桑泠看着他,轻声唤:“平嘉。” 原身身死前走马观花,其中最热烈的记忆都是有关平嘉的,她记得与平嘉的约定但却回不去。 她死前一直在想,要是能再唤小师弟一声就好了。 桑泠替她叫了,这一声里全是原身恋恋不舍。 平嘉少年气的生了些泪意,伏在被子上絮絮叨叨着。 “师姐你不知道,你掉下鬼渊后所有人都很伤心,大师兄跑去鬼渊外自虐式的修炼了整整一月有余,出来浑身是血,他说一切都怪他不够强大。” “你葬礼后师尊持剑杀入了魔界,杀到眼睛都红了才被长老们拉了回来。” 桑泠摸摸他的头,“那你呢,平嘉。” 平嘉瞪着眼睛抬头,“我还好啊,我知道大师姐肯定会回来的。” 桑泠笑笑,“是吗。” 平嘉快速避开了追问,又絮叨着。 “真的还好,但是师尊好像过不去,他不知从哪个地方带回来个小师妹,这个小师妹名叫连婉,长得和师姐像极了。”他又抬头,“师姐你见过她了吗?” 桑泠摸他的手收回,笑道:“见过了。” 平嘉又安心说起来,“我一开始特别讨厌小师妹,大家都因为她像你对她特别好,她又不是你,那些人分不清楚嘛!所以我一直找她的麻烦。” 桑泠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但是后来我发现小师妹挺好玩的,被我欺负了谁也不敢说,还在师尊面前帮我打掩护,天天跟在我身后喊师兄。我一直是你们眼中的小师弟,如今我也是个师兄了。” 他语气中略带骄傲,没察觉桑泠一句话未说。 “我常跟小师妹提起师姐,跟她说师姐你有多好多好,她虽没见过你,但在我耳濡目染下早已对师姐崇拜 至极。昨日里她发现你回了宗门,立刻通知了我,我赶了一天一夜才赶回宗门。” 桑泠点了点头,“是吗?” “是真的,所以师姐,我想今日之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无药仙尊是不是判罚过重。” 他抬起头,悄悄瞟了眼桑泠,“进千剑冢事小,受罚这名声就不好听了,无药仙尊现在正在气头上,我要是去解释那老头肯定不听,师姐去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桑泠深深看了眼原身的小师弟。 记忆纷飞,她好似又回到暗不见天的鬼渊,看见艰难想要爬出鬼渊的原身。 如果回来的是原身,如今是什么样子。 她在鬼渊那么想活下去。 她那么怕他们因为她的死亡伤心。 他们把原身变得如此可笑。 她看着平嘉,语气平淡。 “平嘉,你赶了一天一夜回宗门,不是为了关心师姐伤势,而是替小师妹求情吗?” 平嘉表情一僵,慌乱之色立刻现于脸上。 “师姐,我不是我没想那么多,你伤势如何,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桑泠笑笑,“今日无药仙尊已经为我医治了,说是再晚一天师姐就死了。” 平嘉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桑泠伤的如此重。 “我不知道师姐,我只听闻小师妹受伤没能通禀师姐回宗门,耽误了师姐救治。” 桑泠没什么反应。 平嘉急切说道:“此事也不能怪罪小师妹吧,不是因为妖兽作乱才没能通禀吗。” 桑泠看着他,这位小师弟紧赶慢赶回了宗门,看来第一时间了解的不是她的情况,而是了解连婉为何受罚去了。 她不介意打破如今温情的幻象。 “小师妹有空通知你,为何没空通禀宗门。” 平嘉愣住,贫瘠解释,“她向来马虎……” 桑泠打断他,“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平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师姐,我还想再看看你。” 桑泠只笑笑,“几年不见,小师弟变化太大,我有些陌生了。” 平嘉神情焦急,急于解释,“师姐……” 桑泠止住他话头,挥手,“出去吧,今日真是吵的厉害。” 平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见桑泠执意要他出去,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房门。 出了房门后他也并未走,一直守在屋外不肯离开,就算淼淼好言相劝,他也只说桑泠伤重,他要守着大师姐。 淼淼皱着眉看他,不理解为何大师姐不让平嘉进去,整个苍吴仙府都知道,大师姐和平嘉最为亲近。 但她坚信,大师姐不会无缘无故如此,思及此,她对平嘉也没了好态度,随他站着,连个凳子也不愿给。 第二日,桑泠睡到下午才起床,修仙者早已断绝睡眠,但她本就是凡尘人,什么事情都没有睡一觉来的轻快,这些日子在那鬼渊她最想做的,就是痛痛快快睡一觉。 不过,这也是她睡的最后一觉,之后便须斩断前尘,真正成为一名修仙者。 等出门时,平嘉还在门口守着,见她出来,立刻起身。 “师姐,你感觉怎么样,要是有不舒服,我现在就去请无药仙尊。” 桑泠在院子里走了两步,说道:“感觉还好。” 平嘉亦步亦趋的跟着,嘴张了又闭,最后咬咬牙还是开口,“师姐,今天是小师妹他们受罚第一天。” 桑泠没停,继续走着,“我知晓。” “小师妹法力低微,一日已是极限,要是再来两日……” 桑泠止了步伐,“要是担心,那就去看看吧。” “师姐……” “放心,我也过去。” 第6章 我那修为低微的小师妹救的你?…… 平嘉郁郁的脸色欣然好转,他看了看桑泠的伤势,热切蹲下,“师姐,你伤重我背你。” 桑泠没作回答,捡起地上几颗石子,随意往地上一抛,立刻蹦出几个呆头呆脑毫无表情的半大石人,再一抛,一个坐撵就架在了石人肩上。 她上了坐撵,指了个方向,石人便听话的扛着坐撵赶路。 平嘉失落地站起身,一言不发跟着往千剑冢走。 此刻已是黄昏时刻,千剑阁受罚一日便是晨起昏止,还差一刻钟今日的受罚就该结束。 千剑冢如其名,是个剑冢,苍吴仙府万年来所有身死弟子的剑全部归于此,说是千剑,其实远远不止,这些残剑无主所以意识暴虐,凡进入者,皆受千剑指万剑杀。 第7章 此地始建之初是想作为磨练之地,奈何残剑难控,进去非但受不到磨练反而会被重伤,自此后宗门就关闭此地,只当个受罚所在,平日里宗门内也只有桑泠会来此磨练。 由于此地极容易受重伤,宗门也鲜少让弟子来此受罚,此次数十人来此受罚,也算的上是头一遭了。 昏至,日头落下,守在千剑冢外刑律堂弟子神情肃穆,单手一挥,“一日至,开冢!” 千剑冢石门轰然打开,几道残暴剑气随之溢出,刑律堂一众弟子反应迅速,立刻持剑斩去。 受罚一日的弟子们现了身,虽个个身上有伤,却比桑泠预计的要好。而本该迫不及待跑出千剑冢的弟子,如今一步三回头,神色担忧地往千剑阁内看去。 桑泠手一压,石人坐撵尽数消失。她在乾坤袋上一抹,几十粒丹药射向众弟子。 众弟子这才回过神,接下丹药走出了千剑冢。 为首的是陈笙,他接过丹药快步走到桑泠面前,拱手。 “陈笙谢过大师姐。” 其余弟子见状,也纷纷行礼感谢,只是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在踌躇什么。 这些弟子你推我我推你,终于推出一个人来,那个人闷头行礼,大声开口。 “恳请大师姐为连婉师妹求情!” 桑泠神情不变,脸上挂着笑意。 这些弟子昨日里还记恨着连婉推罪,今日便为连婉求情。 她望向千剑冢,华赢连婉受罚三日不可间断,如今还在冢内,一边受罚一边只用了一日就收复人心,连婉确实有些手段。 那个弟子继续恳求,“大师姐,千剑冢内连婉师妹为护我们周全,已经身负重伤,她实力低微,在千剑冢内撑不了多久。” 听闻连婉受伤,本来扶着桑泠的平嘉立刻焦急起来,拉着那名弟子就问。 “小师妹伤的很重吗?你们怎么不早说!” 陈笙眉头一皱,立刻扶住了桑泠,“放心,没有大师姐重。” 平嘉脸色一僵,赶忙回身想要搀扶桑泠,只可惜此时桑泠已被陈笙扶着,他只得讪讪收回手。 桑泠轻咳一声,对于平嘉的举动并未上心,关心道。 “小师妹实力低微怎能护住你们,她一心为同门,你们怎能任由她乱来?” 平嘉生了些怒意,“大师姐说的没错,小师妹不过筑基境,你们怎么能让她乱来!” 弟子们急于解释:“并非如此,大师兄跟在小连婉师妹身边,击向我们的剑气连婉师妹也只能解决一两道,其余都是大师兄解决的。” 没等桑泠作出什么反应,陈笙先笑了。 “这么说不都是大师兄护的你们吗,怎么名声都被连婉挣去了。” 陈笙这人虽是大家之子,但爹不疼娘不爱,遇上个天天嘘寒问暖对他倍加关心的小师妹,自然是一心护着。可一旦看破这关心背后的目的,此人比谁都断的快,他缺爱又不缺脑子。 在千剑冢里连婉几次三番带着华赢来护他,都被他快速拒绝。 平嘉厉声,“陈笙,注意你的措辞!” 陈笙也是长老的亲传弟子,对于平嘉的喝止根本不放在心上。 其余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一个人说话,他们收到的关心好似不假,但实际上…… 平嘉见大家就这么对连婉有了疑问,急的火冒三丈。 “你们!小师妹如今重伤在内,你们却怀疑起她的用意?” 弟子们垂头有些愧疚,没敢再说话。 桑泠望了望千剑冢,问道:“你们都说小师妹重伤,那大师兄呢?” 弟子们对视几眼,不太确定回答:“大师兄好像伤的也不轻,连婉师妹的剑气几乎都靠他抵挡……” 说到最后他们没了声音。 这么想想连婉自己剑气都解决不了,还跑来护他们,这便导致大师兄不但要面对他与连婉两 人剑气,还得时不时给连婉护着的弟子兜底。 桑泠微不可察的笑了,原身和华赢确实蛮像,都是只做不说无人知晓,到最后谁也不感恩谁也不关心。 就比如现在平嘉满脸焦急往千剑冢望,嘴里说着:“大师兄和连婉都伤了,还有两日受罚,他们怎么扛得过。” 其实他担心的从来只有连婉。 平嘉焦急无措,又开口恳求:“大师姐,你去向无药仙尊求情吧。” 桑泠抚开他搀扶自己的手,开口道。 “国有国法,宗有宗规,无药仙尊依照宗律判罚,所有弟子理当遵从,说是三日便是三日。” 平嘉脸上焦急之色里闪过一丝恼意,“都是同门,师姐怎能如此冷漠……” 他话还未说完,桑泠声音便一掷下。 “我会进去相护。” 平嘉一愣,愧疚之意立刻袭来,随即又松了口气,说道:“对啊,大师姐你惯常在千剑冢磨练,肯定对里面十分熟悉。” 桑泠回头看他一眼,眼中不知是何情绪。 陈笙惊疑看着平嘉,几乎不可置信说道:“大师姐受了致命重伤你不知吗?” 其余弟子也是惊惧,连忙拦住桑泠。 平嘉这才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半天磨出一句:“我只是一时心急……” 桑泠眼中无他,双指并立剑气浮现,一道火红长剑现于掌上。 “大师兄护你们是尽他大师兄的职责,他为护你们而伤,我是你们的大师姐怎能放任不管。” 陈笙急的眼睛都红了,“大师姐你如今伤成这样,怎么能进去!” 桑泠已至石门前,声音淡然。 “我敢迎魔尊,敢下鬼渊,怎会惧怕一个千剑冢,我是你们大师姐,就算里面只是宗门杂役受险我也会进。” 站于桑泠身后,平嘉这才发现她整个背部已被鲜血染满,混沌厄兽所伤处过了一日看着更为骇人了。 平嘉心中一沉,大师姐险些死去的后怕终于涌了上来,他慌忙上前。 “师姐不能去!” 可总是对他板着脸眼中却满是笑意的大师姐,似乎已经听不到他说话,趁着石门洞开,她抬脚进了千剑阁。 石门合上,被遗落下的一道剑气直直射向平嘉。 这道剑气微弱便是外门弟子也能轻松应付,可偏偏身为相珩仙尊亲传弟子的平嘉似乎连躲都不会了。 剑气在他臂膀划出一道血痕,他却仍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身后陈笙的嘲讽声传来。 “听闻你这条小命是大师姐所救,素来同大师姐最要好,半妖就是半妖,狼心狗肺!” 半妖,这是平嘉此生最厌恶听到的词。 记载了他那被妖人玷污含恨生下他凡人娘亲的屈辱,记载他未曾有过一寸好皮肉的孩童时期。身为半妖,即使是相珩仙尊将他带入苍吴仙府,他也照样被人排斥厌恶。 直到闭关的大师姐出来,为他一点点消除同门偏见。 后来他实力强大了,但凡称他半妖的,都被他打了个半残。 可今日听到,他连半丝愤怒都起不了,只楞楞看着石门,惶然想着。 好像,大师姐的背影为什么和跌落鬼渊如此像,像的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要失去她了。 —— 千剑冢确实是原身熟悉的地方,哪一道剑气会从哪一处袭来,哪处区域有剑阵横贯她全都知晓。 她抬脚往深处走去,那些剑气交织呼啸,可没有一道能近她身。 “大师兄,救我!” 连婉娇弱惊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桑泠挥开眼前剑气,这才看清连婉不知何时跑带一处剑阵边缘,慌乱无措中激活了剑阵。 剑声嗡鸣无数剑气四起,下一秒就要围困过来。 华赢闻言回身,看到被激活的剑阵惊惧不已,顾不得招架身前剑气,立刻掠向后方,剑气袭来他闷哼一声压住口中血气,急迫赶到连婉那里。 桑泠看着一身白衣,几道伤痕便看着触目惊心的连婉,再看看一袭墨袍流了半桶血也看不出的华赢,好笑的啧了两声。 华赢实力确实强,可再强一边要护住连婉一边还得帮连婉护住其他弟子,他就算是金丹第一人也得伤个不轻。 剑阵内连婉不知又踏到了何处,剑气更为暴乱,她双目泣泪一边竭力护住自己,一边戚戚地望向华赢。 华赢压下口中淤血,箭步冲进剑阵。他不顾身后袭来的数十道剑气,强力在剑阵打开一个缺口,将连婉推了出去。 可惜,他自己倒被封在剑阵里。 第7章 不是,她还没喊呢!…… 连婉惶然地徘徊在剑阵外,不敢靠近只能离远给华赢加油打气。 然后,她的声音成功引来了更多剑气。 即使这样,华赢都没舍得喝止连婉。 桑泠看着好笑。 华赢本就不竭力地战斗了一日,灵力亏空的厉害。 其实宗门虽说用千剑冢来惩罚弟子,但如若有弟子撑不过去晕厥,立刻就会被传送出去。 第8章 华赢如果不敌剑阵晕死被传送出去,除了多养几日伤不会有什么大碍。 但她这个大师兄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晕厥。 若是他被传送走,连婉就得一人面对千剑阁,要不实打实受罚两日,要不就是重伤击晕过去,哪一个他都不忍心。 所以他选择的办法是硬撑,硬撑到他护住连婉度过剩余两日。 华赢在剑阵内很快恢复了攻势,他来不及找阵眼一个个破除,选的是最直接的攻伐之道。 原身跌落鬼渊的几年里,这位大师兄实力见涨,出乎了桑泠所料。 很快,剑阵被华赢从内强力破开,他唇角洇出血来搂着连婉逃离了剑阵位置。 桑泠看着只吐了一口血的华赢。 “可惜。” 她双手轻挥,四周飘忽不定的大小剑阵立刻有了方向。 连婉还在华赢肩头上戚戚哭着,“大师兄,你痛不痛?” 华赢本想安抚,下一秒却瞪大眼睛喊道:“别动!” 连婉惊慌失措吓得后退半步,剑阵被激活的嗡鸣声顿起。 华赢满脸无奈也只能咬着牙将她再度推了出去,一人应战剑阵。 只是这次不止一个剑阵,竟有三个剑阵被连环激活。 华赢此时真有些疲于应对了,他连吐了好几口血,强撑最后一点灵力化作一道虹光斩于剑阵。 最后一招确实厉害一连破了两个剑阵,只是到了最后一个剑阵,便无力为继。 他撑着剑立于中心,整个人摇摇晃晃,双目通红脸色惨白,只需剑阵再发动一次攻击,他立刻会被击溃传送出千剑阁。 华赢担忧地看了眼连婉,双目慢慢合上。 可这时,嗡鸣剑气声中一道柔和而坚定的声音起: “大师兄,我来护你。” 华赢撑起身子抬眸去看,恍惚间看到站在剑阵外不敢进来的连婉,和执火红长剑一步便踏进剑阵的桑泠。 真是陌生的一句话。 桑泠踏入剑阵,扶起华赢将一枚丹药迅速喂进嘴里,华赢空旷的灵力立刻得到补充。 受罚者进入千剑阁前所有丹药灵符全部被收缴一空,要不华赢也不会落到一点灵力都挤不出来的地步。 桑泠并非受罚而是自愿进来,自然可以携带丹药。 见华赢恢复些许,桑泠放下他迎上剑阵,嘱托道:“大师兄,你歇息片刻尽快恢复。” 华赢恍惚看着桑泠背影,满背洇红的桑泠立于庞大剑阵前显得十分娇小。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脑子里思绪错乱,一会儿是幼年桑泠跟在他身后惧怕又崇敬的喊‘师兄’,一会儿是桑泠被魔尊击下鬼渊几乎身死。 他突然发觉,他好像还未和桑泠表达过,她回来后他的喜悦。 他只顾的心疼小师妹受伤受罚,想起桑泠也只有一瞬的,那一瞬他也想过,不知她伤势好没好些。 华赢看着再度被剑气割伤的桑泠。 她伤势非但没好,还又重了些。 桑泠无意去看华赢的情绪起伏,她轻松应对着剑气,时不时找条最弱的剑气在身上轻轻一划,白衣上立刻洇出一滩血迹。 剑阵的针眼她一瞬就能找到,却迟迟不肯破阵。 她说了,她是来护华赢的,至于破阵与她何干。 剑阵外的连婉一瞬不瞬盯着华赢,心底慌的厉害。 她向前踏一步想要同桑 泠一样进入剑阵,还没踏下便果断收回,只能在外面喊着: “大师兄你没事吧,都怪我……”说着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华赢站起身,头也没回的安慰道:“不怪你。” 毫无情绪的安慰,连婉一张脸似哭非哭。 她看着华赢恢复些灵力后便立刻冲到前面,将桑泠护在身后,一时间竟不知做何表情。 桑泠心安理得躲在华赢后面摆烂,不时来一句,“大师兄小心。”“大师兄退后,我来护你。” 话说的恳切,其实连手都懒得抬,可称连婉第二。 华赢却十分吃这一套,死死护住她硬是没让一丝剑气越过自己。 这般温和友爱的场面下,连婉的声音逐渐消落。 桑泠好笑回头,这位小师妹神情扭曲正直愣愣看着她。 ‘轰!’ 剑阵终于破了,周身剑气得到短暂的停滞。 连婉立刻跑了过来,焦急开口:“大师兄你有没有受伤?” 华赢收剑,“我无妨。”随后立刻转向桑泠,“你怎么样?” 连婉捂着肩头新增的伤痕,闭着嘴一言不发。 桑泠捂着伤口摇头:“我没事。” 虽说没事,可她一袭白衣都快全数染红了。 华赢眉头紧蹙,说道:“这还没事?你受如此重伤怎么还跑进千剑阁,行事怎么如此鲁莽!” “受罚弟子说大师兄为了护他们伤的不轻,我不放心只能前来护你。” “是小师妹护的他们,并非是我。” 桑泠好笑抬头,“大师兄你如今也会开玩笑了,小师妹才是筑基修为,千剑阁里能护住自己已是万幸。” 华赢一愣,一时没再说话。 连婉暗自咬了咬牙,舍弃了华赢跑到桑泠面前,表情关心道。 “大师姐你受了重伤实在不该跑到千剑阁来,要是伤的更重该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又接道:“大师姐,你这样进来哪能护住大师兄,只会拖累大师兄。” 华赢也是担忧道:“你此次真是鲁莽了。” 桑泠含笑看向连婉,不急不缓道:“师姐确实鲁莽了些,仗着自己最熟悉千剑阁觉得便能护住你和大师兄,结果忽视了冢内剑阵。” 连婉表情一滞。 桑泠继续说道:“不过冢内剑阵向来安分,只要无人激活就不会造成威胁,为何今日……” 连婉脸上一慌,立刻缀下泪来,“都怪我,是我实力低微不识剑阵,才误入触发。” 桑泠眉头皱起,不满地看向华赢。 “大师兄,师尊不在宗门理应由你代为指导师弟师妹,连婉筑基修为怎么会连剑阵都不识,此话本不应我说,但我回宗门仅仅两日,小师妹不是被寻常妖兽伤就是误触剑阵,大师兄你该想想你筑基时是何等模样。” 华赢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自己筑基时的模样,反而是桑泠的。 桑泠二十筑基,打破了仙界最年少筑基的记录,这记录原本是他的,超越大师兄的事实以至于桑泠一时有些自得,他知晓后立刻将桑泠拎去了比武台,找了筑基初期到大圆满期到师兄弟轮番与她对战。 谁料桑泠竟然没输,她轮战了十人,她胳膊折了一根,鼻青脸肿将筑基大圆满的师兄踩在脚下,眼睛格外亮地看向他道:“大师兄,我赢了!” 而小师妹来后,一直都是娇娇弱弱的,受伤后会娇滴滴地喊痛抱着他撒娇,到最后他只能叹口气放弃,想着自己定会保护好小师妹。 如今看来,这是错的。 连婉瞪大眼睛,连忙拉住华赢的袖子。 华赢思索片刻,拍拍她,“你师姐说的不错,师兄这般恐怕只会害了你,你不可任性了,受罚后去比武他台好好磨练一番。” 比武台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被打个半死不活那都是常事。 华赢以前从来舍不得她去这种地方。 连婉感觉身上的伤势都抽痛了一番,可还是柔柔开口:“我都听大师兄的。” 在桑泠的指挥下,三人避开了千剑阁内所有剑阵,但到第三日华赢状态还是岌岌可危。 除去剑阵外,四周游散的剑气也不是轻易能抵抗的。 连婉实力低微应付不了几道剑气,桑泠呢并不想为这两个出多少力,通常都是捂着伤口坚定站在华赢或者连婉身前,然后被赶来的华赢护在身后。 华赢本就有伤,这两日他几乎是一人面对所有剑气,到最后一日他驻着剑已经起不来身。 “三日至,开冢!” 千剑阁传来刑律堂弟子号声,华赢长舒一口气,撑着剑站了起来。 这三日总算是撑过来了,他视线越过连婉看向桑泠,脸上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桑泠没注意华赢,而是看向连婉。 若是她没有进来,受罚结束后千剑阁石门打开,第一日受罚的弟子估计都在门外等着连婉。 毕竟在他们看来是这个小师妹一直护着他们,只等连婉一身是伤地走出石门,她立刻能将失去的人心收回。 可现在,满身是血的是桑泠,护弟子的是大师兄。 如今的局面还会是连婉想要的吗? 果然,桑泠的注视下连婉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挪动半步,半步外有一道极强的剑气漂浮。 看来连婉确实没招,已经开始想重伤自己博同情了。 石门轰然打开,开门那一瞬连婉决绝跃起半步冲向剑气,剑气瞬间贯穿她的肩头,她惊痛声涌上。 “啊!” 第9章 连婉满脸错愕,惊痛声也被吓了回去,她还没喊呢! 第8章 师尊回来了 再一看,桑泠不知何时居然被剑气所伤,新伤加旧伤她痛呼一声后直接昏厥过去。 华赢立刻奔了过去,焦急抱起桑泠,甚至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小师妹也被剑气贯穿了肩头。 石门彻底打开,连婉看着大师兄抱着桑泠冲了出去,只能跌跌撞撞跟着走了出去,依稀看到了平嘉的身影,心里委屈陡然升起。 平嘉这两日里,都是桑泠进入千剑阁的背影,莫名的慌乱感简直让他夜不能寐,两日里他哪也没去,就守在千剑阁外。 惊呼传到了石门外时,平嘉紧张的双目圆瞪,立刻迎了上去。 只见华赢怀里抱着个人,一袭被血迹染红的白衣,是谁?大师姐和小师妹都是白衣,是谁? 平嘉心跳都漏了一拍,连他自己都无法辨别他希望华赢怀里的是谁,好像是谁他都无法忍受。 终于迎了上去,是大师姐…… 桑泠双目紧闭、唇色苍白,平嘉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怎么能是大师姐! 后方的连婉脸上的怒意简直克制不住,她狠狠吸了口气,脸上表情瞬间换下,她无力伸手唤了声: “小师兄……” 平嘉这才注意到连婉,一瞬间无所适从的愧疚感袭来,他立刻扶住连婉,焦急道:“连婉你怎么样。” 他想起今日无药仙尊也赶到了千剑阁外,立刻要搀扶着连婉让无药仙尊医治。 只是抬头看去,无药仙尊正在医治桑泠,许是动作大了些,桑泠垂在身下的皓腕无力地晃了晃,灼的他眼睛生疼。 他眨了眨眼垂下眸,喂了颗丹药给连婉,“你先好好歇息一下,待会儿让药长老帮你看看。” 连婉垂着头不知什么表情,娇弱回他:“我没事,师兄你快去看看大师姐吧。” 平嘉愧疚感更重,回道:“师姐那里那么多人,我还是不去了。” 连婉抬目看去,桑泠那里确实围了许多人,就连前日受罚的弟子们,也都围在了桑泠身前,还有个前不久在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二米多大个正看着桑泠嚎啕大哭。。 她抓着平嘉胳膊的手越捏越紧,直到平嘉一声痛呼:“小师妹你怎么了?” 连婉兀地松手,“师兄,我只是伤口太痛了。” 平嘉心疼扶住她,又忍不住疑惑:“小师妹你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连婉睁着一双含泪的眼睛,“可能是因为我太痛了。” 千剑阁外人确实不少,宗门内大半的长老全都来了,为的就是来见桑泠。 桑泠回归当天无人通报,第二天又直接进了千剑阁,这千剑阁设了日子便不能中途打开,桑泠进去要不重伤晕厥出冢,要不就只能等到今天受罚结束出来。 无药 仙尊一边帮桑泠疗伤,一边气的胡子翘起喊道:“糊涂啊糊涂!” 华赢垂头语气微涩:“她是为了护我。” 无药仙尊叹了口气,“你师妹对你真是无话可说。”他看了眼连婉,怒其不争道:“你怎么就不能当个好师兄!” 华赢低头,一声不吭。 —— 桑泠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淼淼就坐在床前一动不动看她,生怕她醒了没注意到。 见桑泠睁眼,她激动不已车轱辘话一句接一句。 “大师姐你好些了吗?”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张凡那个大傻个昨天哭了一宿,有没有吵到师姐。” …… 桑泠手疾眼快捂住脸她的罪,自乾坤袋里掏出一木头小剑来,伸手递给了淼淼。 淼淼被捂住嘴动起来,声音嗡嗡的:“师姐这是什么啊?” 桑泠松手,“千剑阁里的剑气,已经封好里,拿去练剑用。” 淼淼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就暴哭出声:“都怪师姐,我昨日一声都没哭,今天就惹我。” 千剑阁危险,但里面的剑气对于淼淼这种练剑的来说十分珍贵,一般只有一些长老会进入千剑阁封印一些剑气给门下弟子练剑。 但会这么做的长老本就少,就算是有剑气也是分给他们手下的亲传弟子,那轮的上淼淼这样的外门弟子。 淼淼带着哭腔一抽一抽继续说:“师姐你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想着给我带剑气。” 桑泠笑着看她,对于女孩的眼泪还真没什么办法。 淼淼感动的不行,以至于口出狂言: “师姐你真不能是个男人吗,我要嫁给师姐!” 被哭声吓到连忙跑进来的张凡目瞪口呆,一个疾步冲到床前,“尔等岂敢!” 淼淼被他气的不哭了,只一个劲翻他白眼。 他们两动静太大,在隔壁一直等着观察桑泠的无药仙尊也走了进来。 “你脸上的伤我已给你上了药,此药怪异不可见光,此后你便带着面纱,大概一月有余便能好全。” 桑泠摸了摸脸,笑了笑。 无药仙尊继续说:“你在千剑阁内受的伤我也已经给你医治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桑泠坐起,“感觉好多了。” 无药仙尊叹了口气,“你进千剑阁两日,混沌厄兽所伤处又恶化不少,再能忍痛也不是这么个忍法。” 桑泠没怎么在意,“无妨,药长老说了有药可医我还怕什么。” 无药仙尊捋了捋胡子,“药的事不用担心,听闻你受了混沌厄兽之伤,掌门没回宗门直接帮你寻药去了,刚刚传讯,三日后就能将药带回来。” 桑泠挑了挑眉,“师尊亲去帮我寻药吗?” 相珩仙尊,仙界第一人,苍吴仙府掌门。 “你能活着回来,你师尊高兴着呢。”说罢,无药仙尊满是愁虑地看着她胸前血符。 “混沌厄兽所伤有药便可治,可你身上这血符老夫依旧毫无办法,万药宗太上长老还需些时日才能赶到。” 桑泠垂头看胸前血符,“这血符不痛不痒,或许并不可怕。” 无药仙尊眉头紧皱,“老夫总觉得不对劲,还是让万药宗太上长老查验过才能安心。” “太劳烦万药宗了。” “劳烦什么,他万药宗辖地就在苍吴仙府之后,不是你挡住魔尊,魔界灭的第二个宗门就是他们万药宗。” 说罢,无药仙尊又想起什么:“对了,仙界众宗门合议打算在苍吴仙府办一个仙宗议会,一是为庆你归来,二是近来魔界频动,各宗门间需要协商一些事宜。” 魔界…… 桑泠脑中突然闪过一双含笑的凤眼,带着怜爱苍生又戏谑的平静,注视着她跌落鬼渊。 桑泠立刻意识到,这是原身有关魔尊的记忆,不知是恐惧还是什么,除了那双奇怪的眼睛,其余的全数不记得了。 那边无药仙尊已经起身。 “长老们还需商议有关联会事宜,待掌门寻药回宗门,老夫再过来为你医治。”说罢便出去了。 淼淼和张凡又聚了上来,立刻又蹲到床前守着。 桑泠望了眼门外,未再听到任何动静,问道:“大师兄和平嘉呢。” 这两日没有动静确实古怪。 淼淼立刻回道:“大师兄如今带着连婉师姐去比武台了,她身上伤势都没好全就直接被拎到台上比试了。” 按华赢的性子来看,估计连婉这次在比武台上不得好过。 张凡补道:“平嘉师兄一直守在门外,师姐要让他进来吗?” 桑泠摆摆手:“不用了。” 声音没有被阻隔,门口的平嘉听的一清二楚,他身形一僵眸中光亮尽数消失,以前常和桑泠撒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 比武台上,连婉已经五六位筑基期的同门比试了好几场,她实力低微基础不稳,这些同门本想着放放水。 可华赢正满脸肃穆在一旁看着,就是为了防止他们放水。 五六场试炼下来,连婉握着剑的手都在轻抖,为了避免受伤大家用的都是石剑,虽说不见血却也让她浑身青紫,稍微动动就是剧烈疼痛。 连婉含着泪唤华赢,“大师兄,我好痛。” 华赢毫无心软之意,“再来!” 连婉咬了咬牙,生出了些惶恐,自千剑阁后大师兄就好似变了些什么,这变化让她琢磨不透,却无端让她心慌。 一天之后,连婉几乎连走路都困难,可最难受的并不是在比武台试炼,而是到此时了平嘉一次未来。 想当初,她就是受了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平嘉也要咋呼着替她疗伤的。 连婉撑着剑走回洞府,低垂的眸子闪过难以掩饰的恨意。 连婉的受罚持续了三日,第三日,便是相珩仙尊回宗的日子。 相珩仙尊回宗那日,桑泠仍在尽力修炼。 自她穿到这个修仙界开始,她便明白唯有靠自己才能活下去。 原身跌落鬼渊,苍吴仙府有哪位帮上了忙,而从鬼渊里出来,也是她桑泠一步步爬出来的。 第10章 混沌厄兽所伤处每一日都在恶化,除了灵药医治,唯有修炼能缓缓恶化速度,但顶着蚀骨的痛楚修炼并非谁都能做到。 桑泠额间一层层密汗渗出,她克制疼痛难忍的战栗,运行灵力至丹田,一个大圆满完成她突然睁开眼睛。 院外有来人。 院落的门被推开,急促脚步声响起,桑泠耳尖微动,立刻听出是她那大师兄。 果然华赢下一秒就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欣喜,“师尊回来了!” 第9章 师姐,杀了我吧。 桑泠眉轻挑。 破空声响起,一股庞大的灵力在门外散去。 “桑泠。” 只见房门外一袭白衫,丰神俊朗、神情冷冽的男人踏步而进。 毋庸置疑,来人正是她的师尊,苍吴仙府掌门相珩仙尊。 桑泠行礼,十分规矩:“恭迎师尊。” 相珩仙尊将她扶起,泠冽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关心,“为师听闻了你回宗门这几日的事情。” 桑泠垂头,没什么反应。 “这几日你受委屈了,你小师妹做的的确不对,就算无药仙尊没让她进千剑阁受罚,为师也要下令。” 桑泠终于抬头打量起自己的师尊,他脸上的关爱不作假,心疼不作假,确实是个好师尊的模样。 是原身心中原本的样子。 这还是她回宗门后,在连婉身边头一个见到的正常男人,也是头一个不先关心连婉反倒先关心自己的人。 相珩仙尊眼中带着怜惜,开口道:“桑泠,我看看你背部伤势。” 他此次寻药,为的就是医治桑泠背部被混沌厄兽所伤处。 桑泠听话背过身,这几天恶化下伤势几乎已经蔓延里全背,血肉模糊深可见骨,就连本就知晓她伤势的华赢看了,都惊到不忍心背过身去。 相珩仙尊又看到桑泠额前的密汗,立刻猜出她刚刚是在修炼,他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桑泠没回身,“我本该丢掉一条命,如今只是受些伤而已,已是万幸。” 相珩仙尊脑中立刻划过数年前,桑泠无力跌落鬼渊的身影,以及跌落前望向自己那略含笑意的双目,眸里好像在说。 ‘师尊,如今终于也是我护你一回。’ 他迟迟没再说话,似乎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塞,酸涩不已。 “掌门,你终于回来了!” 话音落,无药仙尊气喘吁吁地赶来过来,可以看出他为了赶紧过来十分着急。 毕竟桑泠的伤晚一秒便是多疼一秒,晚一秒便是多恶化一秒。 他擦了擦额间的汗,同桑泠说道:“你小师妹不知为何昏迷不醒,病症一时找不到,拖下去会伤及根基,老夫刚刚去宗门药房寻药,来晚了些。” 桑泠皱眉,她这个小师妹又伤了? 听到连婉受伤,相珩仙尊没有回应,反而是询问无药仙尊桑泠的情况。 “无药,桑泠伤势具体如何。” 无药仙尊喘了两口,回道:“桑泠其余伤势老夫已经医治,唯有背部混沌厄兽所伤,以及左心房上方不知何物的血符。” 相珩仙尊皱眉,“血符?” “老夫查验不出此物,不过已经请了万药宗太上长老前来,想必他定能查验。” 相珩仙尊这才放宽些心来。 无药仙尊没功夫再和他说些其他,立刻问道:“掌门,九宫蕊呢。” 九宫蕊是治疗混沌厄兽伤处的最好灵药,生于妖沼,百年出一宫,九百年才圆满,所以珍贵非凡。 如果不是相珩仙尊亲自寻药,也不会这么快就寻回来。 无药仙尊是真的急,“掌门赶紧拿出来吧,桑泠伤势耽误不得,每一秒她都需承受蚀骨之痛。” 相珩仙尊剑眉紧拧,一句话未说。 无药仙尊心中已经有了最坏打算,他心急如焚问道:“掌门可是没有寻到九宫蕊?” “不是。” 无药仙尊总算放下心来。 相珩仙尊叹了口气,撇过眼不再看桑泠。 “此药,给了连婉……” 桑泠有种荒诞归于寻常的感觉,难怪相珩仙尊会来自己这,原来是人来此,药去了连婉那。 连她都差点被这温情所骗,如此,才算合理。 华赢也似乎不知此事,此刻愣在当场,满脸震惊。 “师尊?” 华赢也知晓连婉伤势,他震惊此药给了连婉,可一时间又想如果这选择让他来做该怎么选,恍然间,千剑阁内桑泠护在他身前的背影浮现眼前。 无药仙尊愣了,旋即几乎克制不住怒意,“给了连婉?” 相珩仙尊酸涩难言,“这几日再劳烦无药仙尊看顾桑泠,本尊立刻下山再度寻药。” 无药仙尊抖着嘴没有说话。 一言不发的桑泠终于开了口:“九宫蕊九百年一株,师尊三日内能寻到吗?” 相珩仙尊周身气势一破,只能说:“七日内为师定能寻到。” 桑泠表情淡淡,“可师尊,没有这株九宫蕊我三日后就要死了。” 相珩仙尊愣在当场,立刻看向无药仙尊。 无药仙尊沉默地帮桑泠捏了捏被角,一言不发,可其中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混沌厄兽乃是最诡妖兽,被它所伤哪有那么容易活下来,无九宫蕊医治,待伤处蔓延至心胸,就算九天之上的神仙来了也无救。 如今桑泠伤势已经遍布全背,或许不需三日就会蔓延至心胸。 无药仙尊此刻都有种无力感了。 桑泠瞧了瞧相珩仙尊,实在懒得和他玩同门温情游戏。 “师尊,你为何将九宫蕊给了小师妹。” 相珩仙尊一愣,似是没想到桑泠会如此直接地问出来,可这个问题宛如当头一棒,棒喝的他张不开嘴。 脑中嗡鸣,一声又一声稚嫩的‘师尊’传来,他费力分辨,觉得是桑泠又觉得是连婉。 相珩仙尊喉间仿佛堵了什么,艰涩无比。 “你小师妹不知为何昏厥不起,修为暴跌恐要伤及根基,方才你也听药长老说了,再找不到病症医治,你小师妹恐怕此生与修仙无缘。” 无药仙尊自然知道此事,但他还是怒意不断:“老夫不是都说了会尽快找到办法吗?” 相珩仙尊口中苦涩,“连婉那边耽误不得,虽找不到病症,但九宫蕊乃是天级灵药定会有用,平嘉那边传来消息……连婉已经醒转,且修为稳住。” 桑泠抬眸,“师尊是觉得我能耽误得起。” 相珩仙尊语气焦灼:“师尊不是这个意思。” 桑泠语气轻轻,“我有些后悔了。” 声音太小,相珩仙尊辨别了片刻才听清此话。 桑泠古井无波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应该死在鬼渊的,平白受了这几日的苦,并没有什么用。” 相珩仙尊瞪大眼睛,所有愧疚化作哀哀之情,张了张嘴无力说道:“为师一定救你。” 桑泠并未回答这么一句虚无的承诺。 她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地起身,平淡说道:“既然小师妹醒了,带我去见见她吧。” 相珩仙尊站在原地,好似连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无。 桑泠笑笑,“放心,我不是去找她麻烦的。” 没等他们回答,无药仙尊瞪了眼他两,连忙搀扶桑泠往外走。 出了房门后,才看到淼淼和张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听了全程,此刻两个人一脸的泪,望着桑泠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相珩仙尊和华赢走出房门,跟上桑泠一同去了连婉的院落。 桑泠洞府与连婉洞府距离不远,片刻后便到了附近。 刚到连婉院落外,就听到他柔弱低泣的声音:“平嘉师兄,你们怎么可以把九宫蕊给我用,大师姐要怎么办啊!” 平嘉有些不安的声音传来:“师尊定会有其他办法,一定会有的。” “你们让我以后如何自处,伤了根基算什么!” 桑泠推开房门,连婉的泣声戛然而止。 平嘉惊讶地瞪大了眼,下意识地挡在了连婉身前。 桑泠撇了眼他,“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小师妹。” 平嘉脸上升起慌乱,“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习惯而已,类似一种本能反应。 桑泠没理会他的解释,将目光投到了虚弱坐在床上的连婉。 连婉压下震惊立刻起身下床,她初醒身体虚弱,刚着急地跨出一步就跌落在地,平嘉连忙要扶她起来,连婉没起反而端正了身形,跪在了桑泠面前。 她面容戚戚焦急看向桑泠,“大师姐,是连婉对你不起,用了本该属于你的药,你不要怪师尊,都是连婉的错。” 相珩仙尊看着连婉虚弱地都要跪不住了,还将过错都揽到她自己身上,立刻起了心疼。 连婉跪着向前爬了两步依偎到桑泠脚前,一个本该金尊玉贵的掌门亲传弟子,如今跪爬着为自己的师尊赎罪,她泣道:“我任凭大师姐处罚。” 第11章 无药仙尊看着这一场闹剧,气的直咬牙,喝道:“你大师姐有没有命处罚你还难说,没了九宫蕊她连三日都活不过!” 连婉愣在当场,只剩下眼泪扑倏倏往下流。 ‘连三日都活不过’……‘连三日都活不过’ 平嘉脑中轰的一声响。 连婉垂着头不知是哭是笑,她环顾一圈,目见了极为痛苦的相珩仙尊,满目苍夷的华赢以及灵魂几被抽空的平嘉。 她咬了咬牙,下一秒。 “大师姐你杀了我吧,我赔你一命,杀了我吧!”她仰头睁着那双杏眼哀切望向桑泠。 桑泠从那双哀切的眼里读出另外的意思。 ‘你敢杀吗,杀的了吗,只有你有一点杀意,师尊和师兄们会放任你行凶吗,只会让他们觉得你满目可憎,心底歉意一扫而空。’ 连婉仰头看她,恳切地开口:“师姐,杀了我吧……” 只要桑泠漏出一点恶意,只要一点。 救命药被抢,她忍得住吗? 第10章 我为何要死 表情难辨的桑泠叹了口气,唤道:“小师妹。” 相珩仙尊忍不住向前一步,像是防备着什么。 连婉脸上克制不住地抽动,她期待着。 下一秒,桑泠将她扶起,“小师妹不要说些胡话,师姐怎么会怪你。” 连婉脑子几乎转不动,桑泠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眩晕中桑泠声音再度传来:“就算师尊不将九宫蕊给你,师姐也一定会给你的。” 无药仙尊连声叹气,对桑泠的话毫不怀疑,相珩仙尊三人也是如此。 其他人说这种话可能是作秀,但桑泠绝不可能,她是为了整个宗门整个仙界舍弃自己性命的人,她是苍吴仙 府坚韧强大的大师姐。 为了同门放弃自己,她一直都在这么做着。 连婉垂下头满目恨意,桑泠这是死前也不让自己快活,要死了还得给相珩仙尊他们灌迷魂药。 她是想永远做白月光,让自己永远成为她替身! 她急喘了两声,飞快调整情绪,无妨,反正她要死了,她有大把时间洗去所有人对桑泠的执念。 反正她要死了! 她仰起头,依恋地蹭着桑泠,喊着哭腔泣道:“可大师姐你怎么办,你会死的。” 相珩仙尊背过身,修仙数百年他头一次生出这般无力感,华赢面目表情可双目却猩红到骇人,平嘉浑身无力撑着床帏才不至于倒下去。 连婉还在泣道:“大师姐你会死的。” 桑泠笑了。 摸摸她头,轻柔又随意地回她:“大师姐不死。” 连婉哭声一滞,连表情都忘了管理。 就在那一刻,院落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禀掌门,魔生泽派人前来送药。” 魔生泽,魔界最大势力,里面绝大多数都为魔族,作恶行凶最为擅长,最喜与人交易,不过开出的交易条件往往十分极端,但凡有其他选择,没人会同魔生泽进行交易。 相珩仙尊眉头紧皱,“他们来送什么药?” “禀掌门,是九宫蕊。”! 连婉瞬间站了起来,质问道:“你说什么药!” 门口弟子回道:“回师姐,是九宫蕊。” 连婉双唇颤动,“怎么会有第二株九宫蕊!” 桑泠蔑向她,“小师妹,你怎么有些失望?” 相珩仙尊一干人的眼神立刻看了过来,连婉迅速收拾好表情,状若欣喜回道:“我只是太激动了,师姐有救了。” 相珩仙尊立刻让那名通报的弟子进来,问道:“真是九宫蕊?来的确实是魔生泽吗?” 那名弟子一一回道:“禀掌门,来的确实是魔生泽的人,他只说来送九宫蕊,并没有将药拿出。” 平嘉急的不行,“那赶紧让魔生泽的人进来,确认下是不是九宫蕊。” 相珩仙尊反应过来,大手一挥立刻让人通传。 连婉脸上震惊还未消却,她呼吸有些急促,隐下眼中的不甘问道:“可是魔生泽怎么会平白无故送九宫蕊来此。” 华赢还保持着理智,随着她的话接道:“确实,魔生泽怎么会知道我们急需这株九宫蕊,桑泠重伤需要九宫蕊此事也未曾传出去,师尊寻药一直都是秘密进行。” 平嘉激动情绪渐消,“难道有诈?” 连婉立刻道:“大家都对大师姐伤势心急,可还是需要行事谨慎些。”她转过头看向桑泠,问道: “大师姐,你也这样觉得吧。” 连婉问的巧妙,似乎将魔生泽查个底朝天才能安心下来般。 桑泠好笑地看向她,“我不这样觉得。” 连婉皱眉,“大师姐,魔生泽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就不怕他们会威胁宗门安全吗?要不然他们怎么会知道师姐需要九宫蕊?” 相珩仙尊几个人表情也有了些迟疑。 桑泠表情淡淡,“魔生泽当然知道我需要九宫蕊,因为是我告诉他们的。” 她环顾了下在场所有人,笑道:“魔生泽替我找九宫蕊,条件是。” “我将自己卖给魔生泽。” 华赢满脸震惊,“你可知魔生泽是什么组织!” 桑泠回的不咸不淡,“管他什么组织,总比没命好。” 相珩仙尊沉默了许久,艰难开口:“那还有其他可以交换的,你怎么……” 桑泠打断他:“那时我刚出鬼渊,通身上下只剩一粒丹药,我还有什么可换的呢?师尊。” 连婉像是抓到了什么,“大师姐等你回了宗门,宗门自会帮你找九宫蕊的,为何要将自己卖给魔生泽,如果魔生泽让你做出伤害宗门的事,你该怎么办?” 好一招祸水东引。 桑泠慢条斯理开口:“小师妹,宗门帮我寻的九宫蕊此刻在哪呢?” 所有人眼神齐齐看了过来,连婉捂着肚子后退一步,在哪,自然是在她肚子里。 她有些惊慌,结结巴巴继续问道:“那大师姐将自己卖给魔生泽,如果他们真要你行危害宗门之事?” 此时连华赢都听不下去了,“连婉!你大师姐能为宗门献命,怎么会做危害宗门之事?” 就连平嘉都不解开口:“小师妹你这是在说什么?” 相珩仙尊脸上渐现不满,“连婉!” 连婉惊醒,慌张落泪,“是连婉胡乱猜测!” 桑泠淡淡接道:“无妨,想必是小师妹吃了九宫蕊,被此药影响了心境吧。” 无药仙尊冷哼一声,补充道:“老夫未曾听闻九宫蕊还能影响心境。” 连婉跪伏在地上,垂着头一言不发,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她那双杏眼睁出了数道血丝。 早知有第二株九宫蕊,她死也不会动第一株九宫蕊的主意,本想着要桑泠小命,没曾想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如今竟然还让相珩仙尊他们生出了愧疚感。 桑泠! 院落外有弟子来报:“掌门,魔生泽的人到了。” 相珩仙尊神色郁郁,领着一帮人走到了院落外。 院落外一个全身黑袍以人骨面具半附的人一动不动站在旷地,那副人骨面具像是现剥,其上还残存新鲜的血肉,此人捧着个玉盒,全身骨头毕毕剥剥响个不停。 且桑泠一众人,离得十米远就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知晓是魔生泽的人,周遭围了不少弟子,淼淼和张凡此时也赶了过来站在人群当中。 仙界弟子最是痛恨魔界之人,虽说魔生泽对外声称独立三界之外,可任谁看了他们的作风都会以为是魔界势力。 周遭弟子面露厌恶,不时传来辱骂之声,甚至有人已经取出灵器对准魔生泽来人。 即便如此,魔生泽来人也毫无动作,只呆立原地似是毫无情绪。 直到桑泠走出院门,魔生泽来人才像转动的机械般抬起手上玉盒,他喉间嘎吱嘎吱作响,吐出嘶哑干涩的声音:“桑泠仙子,你要的九宫蕊已经带到。” 围观的弟子们一惊,谁都知道魔生泽不干亏本买卖,要想求他们办事必要达成交易。 大师姐交易了什么呢? 桑泠伸手接过玉盒,莹白玉盒内一株红到发紫的灵药并开九枝,每一枝都生的很好,她将玉盒递给了无药仙尊。 无药仙尊小心翼翼打开,认真查看了许久,终于松口气说道:“是九宫蕊没错。” 闻此,相珩仙尊立刻上前,屈尊朝魔生泽来人行礼:“道友,此九宫蕊我们要了,但当初交易条件可否一换。” 华赢也赶忙上前,“与九宫蕊同等珍贵的灵药我苍吴仙府也有,可否以物换物。” 魔生泽来人生涩转动脖颈,空洞的眼睛扫视一番,“交易条件不可逆。” 平嘉紧紧咬牙,“你想要什么直接提,我苍吴仙府定能办到!” 魔生泽来人缓缓扯动唇角。 “交易条件不可逆。” 第12章 平嘉一拳击在了树上,灵力震荡这颗以坚硬著称的铁树立刻化作飞灰。 “我今日若是抢了你这株九宫蕊,总不算交易成立吧?” 魔生泽来人总算有了点人样,掀了个讥讽的笑容,“魔生泽下,埋了数万半妖尸骨。” 平嘉怒目圆瞪,相珩仙尊抬手压下才止住他的将要攻伐的行动。 魔生泽那人转动脖颈直直盯上桑泠,笑意诡然,“我魔生泽只要桑泠仙子。” 那视线丝丝缕缕攀爬而来,好似透过皮肉深入骨髓,桑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吐息一瞬径直走到魔生泽来人面前,毫不躲闪直直望去。 “交易成立。” 魔生泽那人绽开了个大大的笑脸,他脸上的人骨面具似是不太贴合,生出皮肉与骨头摩擦的诡异声音。 桑泠皱了眉头,“下次见我不要带人骨面具,恶心。” 魔生泽那人空洞的眼睛瞬间漆黑,直勾勾看着桑泠,而后他看向桑泠胸前血符,喉间响起一阵低促的笑声。 “仙子,等你活着见到我再恶心吧。” 说罢,他黑袍一挥,便在众人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桑泠手中无端出现一行字:若时机至,自会召唤。 看来魔生泽还不急着让她去效力。 相珩仙尊将手往袖内藏了藏,一缕血迹自他指尖低落。 他刚刚想拦住此人,没成想竟被他击伤。 魔生泽那人走后,凝滞的空气才慢慢转动,让人有了呼吸的间隙。 目睹全程的弟子们这才骚动起来。 “那魔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九宫蕊?是大师姐疗伤用的吗?” “听着好像还生成了什么交易。” 碍于掌门威严,弟子们的讨论声并不大,相珩仙尊此刻只觉郁结,并未打算理会这个讨论。 陈笙站了出来,拱手行礼,不卑不亢问道:“请问掌门,魔生泽来人所说交易条件是什么?” 第11章 小师妹,你怎么快要众叛…… 相珩仙尊面容肃穆,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无药仙尊却有功夫回答:“此株九宫蕊是你们大师姐与魔生泽定了契约,将自己卖于魔生泽所获。” 所有弟子皆是一惊。 “什么意思,大师姐将自己卖给了魔生泽?” “那魔生泽是什么组织,进去了还有活路吗?” “我堂堂苍吴仙府,连株九宫蕊都找不到吗,为何要和魔生泽做交易。” …… 弟子们议论纷纷,相珩仙尊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喝到:“此事到此为止,禁止喧哗。” 他作为苍吴仙府掌门,素来以公正随和形象示人,这般满脸怒容呵斥的模样鲜少出现,也便更让人胆寒。 众弟子们尽数噤声,皆弯腰行礼:“弟子尊法旨。” 唯有张凡和淼淼两个外门弟子站的笔直,一声不吭。 张凡二米多大个扑通跪到在地,扬起一片尘土,他问道:“掌门为何将唯一一株九宫蕊给了连婉师姐。” “什么,原先有一株九宫蕊吗?” “看来是给了连婉师姐,可为什么?” “掌门不是为大师姐去寻药的吗?” …… 众弟子们这才知里面还有隐情,大师姐受重伤,需九宫蕊一事无药仙尊并未瞒着,所以几乎全宗都知,同样也知相珩仙尊亲去帮大师姐寻药。 可现在是为何? 弟子们的小声议论在相珩仙尊此等修为下,听的分外清晰。 张凡声音仍在继续:“大师姐身受重伤,急需九宫蕊救命,为何连婉师姐刚刚好也需要此药。” 淼淼咬咬牙也跪了下来,“敢问掌门连婉师姐为何受伤,又为何在掌门寻到九宫蕊后刚好受伤。” 见两个外门弟子都敢发声,无药仙尊心底自嘲的笑了下自己的识时务,而后开口。 “桑泠乃是我苍吴仙府护宗英雄,同等重伤下,九宫蕊也该给桑泠。” 众弟子们窃窃私语起来。 相珩仙尊只觉如芒刺背,脸色愈发难看。 而此时连婉站了出来,立刻替相珩仙尊辩解:“师尊只是见我受伤一时慌乱,此事要怪就怪连婉,与师尊无关。” 相珩仙尊铁青的脸色好转些许,柔和看了眼连婉,而后于众人面前斥道:“你们在质疑本尊?” 无药仙尊呵呵一笑,“掌门息怒,老夫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弟子们对连婉受伤有些疑问,总该是要回答的。” 回答什么,自然是回答为何连婉伤的那么凑巧,为何偏偏在九宫蕊取回当日受伤,又偏偏只有九宫蕊可用。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连婉身上。 连婉身形一僵,后退了两步,而后像是反应过来,立刻辨道:“我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昏迷不醒,如果知道,肯定就能对症下药,也不需用到大师姐的九宫蕊。” 她将目光投到华赢平嘉身上,希望他们能帮她说些什么。 可期许了许久,也只看到他们满目哀伤看着桑泠。 他们两个,对她起了怀疑。 桑泠不过回来了几日,他们便已经动摇! 连婉眼睛瞬间红了,垂着头将怨恨的神情藏住,双拳死死握住。 片刻后,她睁着满泪的眼看向相珩仙尊。 “师尊,你信我。” 相珩仙尊当然信她,立刻说道:“此事说不定是有人故意陷害连婉,手段隐晦毒辣,这才不知病症。” 连婉慌忙点头,“一定是这样的。” 桑泠盯着她,一句话没说却无端让连婉生出了被灼烧的痛感。 在场弟子们表情不一,显然也对这番解释没那么认同。 相珩仙尊紧抿双唇,下了定论:“此事需要从实核查,不可胡乱猜测。” 连婉像似有了力气,上前一步:“不管怎样此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失察被人陷害,是我欠大师姐一株九宫蕊。” 她满脸坚定,似是下了极大决心,径直在桑泠面前一跪。 “九宫蕊药力在我体内还未炼化,连婉愿取全部精血还大师姐,以证清白!” 相珩仙尊立刻喝止,“胡说什么!你这是要自己断了自己的修仙路吗?” 连婉戚戚落泪,“纵然这样连婉也要自证清白!” 众弟子们震惊不已,一时间不知作何感想,此事确实疑点重重,但谁会以自己性命作保只为自证清白,一时间,在场众人对连婉的信任高了不少。 平嘉和华赢更是露出亏欠之意,后悔他们怎么会怀疑连婉。 只有无药仙尊回忆起桑泠重伤回宗的那天,问起为何没发现桑泠受了重伤,连婉也是如此狡辩做派,可笑的是当初他还差点信了连婉的话。 他盯着连婉看了看,而后笑道:“连婉倒是有心,取精血这事老夫最为擅长。” 笑话,相珩仙尊藏有私心他可没有,桑泠乃是同代第一人,连婉不过普通资质,选谁不是一目了然。 如今他们这个掌门,的确公私不分。 相珩仙尊怒视而向,沉声道:“无药!” 无药仙尊住了嘴,笑道:“老夫口不择言,口不择言。” 连婉看着无药仙尊咬了咬牙,而后满脸坚定开口:“我愿献精血医治师姐!” 桑泠看了一出好戏,如今有些开心,她俯视连婉,看着她竭力表演。 虽说她是爱豆,可公司一周两节的演技课她也一节不落的听了。 桑泠弯腰将连婉扶起,一滴泪就这么坠在连婉掌中。 连婉抬头,看见的是惶然落泪的桑泠,她心头一紧,下一秒就听到桑泠开口: “小师妹,此话你应该在师姐与魔生泽交易前就说啊。” 见连婉睁着眼睛说不出话,桑泠将脸上泪水拭去,柔和看她笑道: “吓到了?跟你开玩笑呢,就算师姐与魔生泽交易前你要献精血,师姐也是绝不会同意的。” 大高个张凡,开口说道:“要是连婉师姐真想这么做,应该在魔生泽来之前就提出吧。” 淼淼立刻接道:“就是,现在交易已成,就算真要取你精血,想必也定有人阻拦。” 连婉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卖惨在逻辑上就行不通,就算开口了后面也有千句万句合理反驳她的话。 所以她并未试图与他们争辩,而是哀切看向相珩仙尊,哭意忍不住溢出,委屈喊道:“师尊……” 只是她的哀哀泣意里,相珩仙尊闭了闭眼没有看向她,而是喝止这场闹剧,“此事都是本尊过错。” 他走到桑泠面前,语气低沉:“此事师尊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连婉瞪大眼睛拉住相珩仙尊衣角,泣道:“师尊。” 相珩仙尊回身,“你好好养伤。” 他看似还是慈爱师尊,只有连婉知道同往日相比,他冷淡不少。 看来桑泠今日还是在他心中扎了根刺。 第13章 连婉不再说话,松开相珩仙尊衣角,双手在袖中死死紧握。 无药仙尊狠狠吐出口浊气,和桑泠说道:“既然九宫蕊已经拿到,老夫现在就为你疗伤。” 淼淼立刻上前搀扶桑泠,往桑泠院落走去。 相珩仙尊吩咐了平嘉:“你在此看顾好你小师妹。”随即跟着一同走了。 华赢立刻跟上,平嘉扶着连婉犹豫着,最后还是说:“你先回房间,我去看看大师姐。” 连同一旁的弟子,所有人都往桑泠方向走去。 连婉双拳越握越紧。 不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偏向桑泠! 她一掌拍向心口,单掌牵引心头精血,精血于她掌心越聚越多,到了看着惊人的地步她痛呼一声。 她死死盯着相珩仙尊他们的背影,她根本不怕精血被取出,只要他们回身看见定会阻止她,她便能逆转局势。 她不信,他们看着自己这般惨状,还能不生出心疼之意,不相信她的辩解。 精血越取越多,汇于掌心赤红一片。 终于有人回身了。 “小师妹!” 一抹身影奔至她身前,死死捂住她的心口,可与连婉预料不一样的是,这个人只捂着她胸口,却根本没阻止她取精血的动作。 来人开口,声音听似焦急。 “小师妹你为何要这样!” 是桑泠。 且桑泠脸上异常平静,好似见怪不怪,不过是一场不堪入目的闹剧。 此刻连婉修为已经开始跌落,可桑泠惊呼着,却丝毫没有其他动作。 连婉此刻真的伤及根基了,如若发现她取精血的人是相珩仙尊他们,她的根基肯定不会伤及。 连婉死死瞪着眼睛,可怎么会是桑泠! 相珩仙尊几个人这时才发现了异常,回身看到了这一幕。 连婉张了张嘴,立刻泣道:“如此,我能否以证清……” 白字还未出口,桑泠就双目圆瞪,率先落下泪来,斥责她道: “你引出了半数精血,这般数量已然伤及根基,你让师尊如何自处!” 相珩仙尊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似是不敢相信。 桑泠还在说话。 “师尊顶着药长老和弟子们的不满将救命药给你,为的就是护你根基,你这般自轻自贱伤了根基,师尊做的一切算什么!我将自己卖给魔生泽又算什么!” 相珩仙尊手都在抖。 连婉心底一慌,立刻说道:“我想证明我不是故意抢大师姐的药。” 桑泠看了眼不忍的相珩仙尊,再度开口:“师尊不是都说了会查明一切,小师妹你不相信师尊吗?” 连婉瞪大眼睛看着桑泠,许久才咬牙说道:“你故意的!你故意让我伤及根基!” 桑泠早就猜到她会这样,都是她故意的! 桑泠偏头,好笑看她。 “小师妹,取精血的是你自己,怎么是我故意让你伤根基的?” 她声音轻轻,似是不解,可连婉就是觉得听出了讽刺之意,她无法压住怒火,吼道: “都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 华赢闭目,将桑泠拉至身后。 “连婉,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平嘉神色哀哀,满脸心疼看着连婉,说的却是:“小师妹,师姐能设计什么?设计将自己卖给魔生泽也要护你根基?你把她和师尊的牺牲当什么了!” 连婉彻底慌了,她连忙拉住相珩仙尊,哀道:“师尊,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清白。” 相珩仙尊表情悲伤,虽心疼她的伤势,却一句话没说。 为了连婉,他是如何面对桑泠的,他愧疚的要以头抢地,只为替她护住根基。 如今算什么? 相珩仙尊一句话没说,拂袖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了几个外门弟子照顾连婉。 桑泠没回宗门前,她便是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同门们亦是围她一圈当大事处理,而如今,她已经伤及根基,却只有这么几个外门弟子照看她。 连婉起身,她修为已经降至筑基初期,她想追过去再说些什么,却连御剑都做不到了。 明明开始都按她预料的来,可最后为何是这个样子。 连婉连表情都无法控制,她牙关颤动,露出两字来。 “桑泠!” 她死死盯着桑泠背影,怨恨的眼神让扶着她的外门弟子都是一颤。 第12章 有只半妖 桑泠房内,无药仙尊小心将玉盒拿出,这株九宫蕊来的太过不易,他取药时万分小心,生怕伤了一二。 取出九宫蕊后,他将体内丹炉横于胸前,以灵力做牵引小心翼翼将九宫蕊投进炉中,再牵灵火煅烧,待一炷香后九宫蕊在炉中化为药液,继而运转,生出碧绿光辉来,最后化为一丹。 无药仙尊将此丹牵引至桑泠唇边,轻轻一触,立刻化作流辉入了口内。 九宫蕊所制丹药见效极快,生血生肉生骨,桑泠伤处迅速开始愈合,不消片刻,她背部已经晚上看不出伤痕的印记。 连无药仙尊都忍不住感叹,“不亏是九宫蕊。” 相珩仙尊紧盯着桑泠问道:“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平嘉更是绕着桑泠走了好几圈,一点一点确保她身上伤痕尽消。 桑泠轻触了触背部,入手不再是血肉模糊皮肉,而是宛如凝脂的肌肤,她活动了两下,心情不错。 “没有不适,此等疗伤速度不亏是药长老。” 无药仙尊摸着胡子一脸满意,“为了让你少受片刻痛楚,老夫炼化上可没少下功夫,只你眼边那道伤痕,先前用了药,此药与九宫蕊相冲,故还需月余时间才能好全。” 一道小伤而已,桑泠并不在乎,她起身行礼,“桑泠谢过药长老。” 无药仙尊扶她起身,“如今只等万药宗太上长老前来解决你身上血符,老夫便能安心了。” 桑泠指尖触及血符,自她回宗以来,这血符便如长于她血肉里,无痛无痒,常常会被忘记。 可又是,越是平常,越是来势汹汹。 不过桑泠倒也没太放在心上,既然请了万药宗太上长老前来,应当是会有办法的。 桑泠不惊慌,相珩仙尊倒是满脸着急,立刻问无药仙尊:“万药宗太上长老何时能到。” 无药仙尊掐指算了算,“不出三日。” 平嘉急躁皱眉:“三日!太久了,师尊,我亲去接请万药宗太上长老吧。” 华赢脸上一片肃然,立刻行礼请示:“师尊,由我前去吧,我较之平嘉,还是更快些。” 三人脸上担忧之意溢于言表。 无药仙尊淡淡看了他们师徒三人一眼,不紧不慢道:“这血符老夫虽不知是何物,但三日内是否会伤及桑泠,还是能看出来的。” 相珩仙尊三人这才放下心来,不再争执由谁去接请万药宗太上长老。 桑泠看着他们,连一丝表情都不曾掀起。 无药仙尊观察了桑泠许久,确认伤势全部愈合才放心走了出去,桑泠院落外挤满了弟子,见无药仙尊出来,立刻问道: “长老,大师姐怎么样了?” 医治效果很好,无药仙尊心中松快,笑呵呵回:“恢复的不错,你们这些人别在此聚集了,扰了你们师姐清净。” 弟子们也不恼,乐呵呵应了,闭着嘴在外又守了半天才走。 无药仙尊转身回房,相珩仙尊与华赢平嘉还守在桑泠床前,只是脸色都不算好看。 无药仙尊心情着实不错,开口道: “掌门,连婉如今根基已伤,恐怕老夫是医治不来了。” 言外之意,别找他。 没曾想相珩仙尊只是皱了皱眉头,说道:“她既然这般行事,就该承担后果。” 就连平嘉华赢也没替连婉辩解半句。 而桑泠,丝毫没将这一切放在眼里。 她与连婉,或者说原身与连婉从来不是竞争关系,竞争这几人的在乎。 就算这三人此刻与连婉彻底割席,与她而言也什么都不是。 相珩仙尊三人在桑泠处呆到很晚,呆到无药仙尊亲自将他们请出,才走。 他们呆在这里时,连婉那边有两次差人来报。 一次报的是连婉急火攻心,昏迷不醒。 二次来报连婉修为连跌两境,似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相珩仙尊三人听闻后眉头紧皱,可最后也只差了药修前去。 连婉确实是自食其果,这天之后,无论她如何以伤重博取三人同情怜惜,据说都被拒之门外。 只是这一切桑泠并不关心。 背部伤势愈合后,桑泠在房内一直修炼,也不知修炼了多少天,直到淼淼忍不住把她拉出房门休息,才停下修炼。 因为桑泠受伤,淼淼如今已经有了管人的气势,将她一把推出远门,苦口婆心道: “大师姐,人生什么时候不能修炼,要适当休息,你快出去走走!” 第14章 桑泠笑了笑,也没反抗听话往外走,直到此时,舒适感才轻缓而至。 自她穿到修仙界,将死的惧意无时不在,蚀骨的疼痛如影随形,现在救回一命伤势已好再停下修炼,许久不曾感受到的轻松蔓向四肢百骸。 桑泠几乎要舒服的喟叹。 如今就连风也清新,云也舒缓。 桑泠漫无目的走着,苍吴仙府风景十分 不错,正值春日处处嫩绿,时不时掠过几只灵鸟,一派生机勃勃。 回宗门几日,她还未曾注意到过这些景色。她一步步走着,将眼前景象与原身记忆一一比对。 一点点体会原身存在的痕迹。 山顶处处寂静,走到山腰时桑泠才慢慢看到其余弟子,日光清清,撒在一片竹林外,那地方开阔,有不少外门弟子在那里修炼。 见到桑泠,这些外门弟子激动的脸都红了,叠声问好:“大师姐!” 桑泠转了脚步,往他们那边走去。 外门弟子们立刻站的笔直,有人激动的连‘大师姐’三个字都喊不利落。 外门弟子本就难以见到内门弟子或是亲传弟子,大多都是他们行礼问好,内门弟子亲传弟子目不斜视而过。 谁能想到大师姐居然走了过来,她可是大师姐! 整个仙界的白月光! 一些内门弟子和亲传弟子同连婉交好,常听她以是桑泠替身一事愁叹,潜移默化对桑泠情感也有了偏移。 而这些外门弟子不被连婉重视,反而只知桑泠为护宗门,以死迎魔尊,是宗门英雄,仙界白月光。 桑泠看了眼修炼至满身大汗的外门弟子,柔声道:“修炼的如何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直面桑泠的弟子生生涨红了脸。 他深吸口气,十分有力气回道:“还行!” 声音之大,都快越过竹林传到别处去了。 桑泠笑了,柔柔看着这些弟子,他们的激动热情实在是让她想起了前世那些粉丝们,他们倾献热情恨不得将所有的热爱杂糅在目光里,在有限的对视中传达给她。 这些外门弟子对于原身,亦是如此。 她接受了这份热爱,说道:“修炼上可有问题。” 弟子们欣喜若狂,只敢仰望的大师姐非但如此关心他们,甚至还要教导他们。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什么时候敢肖想亲传弟子给自己授课,连内门弟子都不敢肖想,更别说已至金丹的大师姐。 要知道修为到了金丹,那是个个宗门都抢着送长老名头的。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只能每月数千人挤在一起听外门长老授课,每次只传习一些笼统知识,就这样的课一月也只有一次。 长老亲自指点更是天方夜谭。 对于外门弟子来说,桑泠的话就像个巨大的惊喜,砸的他们一时间无法分辨真假,还处在不敢相信的状态。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个年纪尚小的师妹试探地问:“大师姐,我修习入门内经时常感体内胀痛不已,每每修炼不久就痛到无法进行。” 桑泠颇有耐心,指导她将内经完整运行一遍,只一遍就找到了症结。 “内经修炼并非引天地灵力入体即可,需要循导灵力经皮、肉、血、脉,逐个冲击体内结点,待全部打通方能运行通畅。” 问问题的外门女弟子看着桑泠眼睛都要发光了,她只是看大师姐亲切,没想到她真的如此细心指出问题。 桑泠却突然想起什么,“这些东西是最基础的,你们都不知吗?” 一个外门弟子不知尚且正常,可这里聚集了这么多外门弟子,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问题根本。 女弟子立刻慌张起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大师姐,是我没有用心修习。” 其他弟子也同样惭愧道歉,连看都不敢看桑泠一眼,还有什么在偶像面前丢脸更难受的呢。 桑泠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有些让人误解,解释道:“师姐并不是在责备你们,如果你们都不知道这么基础的东西,那么证明是宗门在教习方面不太周全。” 女弟子嘴巴一扁,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身为外门弟子他们在凡间或许是佼佼者,但在苍吴仙府不过是最低微的群体,他们没有天赋没有实力,在宗门干着无关紧要的活,所以修炼资源也不会倾斜到他们头上。 面对修炼时遇到的问题,也无人会为他们解,只有不断尝试才有可能解决问题,有人终生解决不了一个小问题断了修仙路,也有以偏激手段解题,可题没解开人已半瘫。 好像只有大师姐,她有大义为宗门敢赴死,也有小情能低头看见他们这些人。 桑泠笑着揉了揉那位女弟子的头,柔声说:“好了,现在再试试运行内经看看。” 女弟子抹了把泪,拼命回忆桑泠说的话,一步步按着做,桑泠也全神贯注看着她进行,一有错误立刻纠正。 只一刻,这位女弟子就冲破了体内第一个节点,灵力在她身上四散开来,舒服极了根本没有半点痛感。 女弟子开心的要命,“大师姐,我做到了!” 桑泠被感染般,笑的也十分开心,“很棒。” 其他弟子们有了胆量,跃跃欲试。 “大师姐,我练狂剑第三式时有一处不解。” “大师姐……” 桑泠极富耐心,一一解答了所有问题。 弟子们将她围在中间,时刻想要多亲近她,桑泠也很开心,只是竹林内始终有一道视线投来。 短暂结束问答休息时,桑泠终于察觉是何人在看她。 是个进化失败的半妖,与常人无异,独留了一双立耳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似乎也想亲近,可在竹林里左看右看,只敢躲得更深。 其他外门弟子见桑泠发现了他,立刻犹豫道:“大师姐,他是……是个半妖。” 虽说平嘉之后,苍吴仙府对于半妖宽容许多,但寻常弟子还是对此有些害怕。 平嘉好歹看着与常人无异,眼前这个半妖却是个进化失败保存部分兽形的。 这个半妖听力似乎十分警觉,听到有弟子这么说,脸上尽是受伤的情绪,又往竹林里藏的更深。 虽都是半妖,此人和平嘉却并不同,平嘉锱铢必较,从前那些曾轻视他或以半妖之名辱他的,每一个他都报复了回去。 而这个半妖眸子里只有受伤和怯意,看不到半点戾气。 第13章 平嘉,他与你太像了 桑泠朝他招了招手,半妖眼中顿时发亮,可即使如此他也不敢向桑泠走去。 身为半妖,出现在人群亦是一种罪责。 桑泠柔和轻笑,仍是招手,“过来吧。” 半妖蹉跎半响,才算有了勇气,怯怯地从竹林里走了出来。 等他走到竹林外沐浴在阳光下,桑泠才将他看的更清楚,他一双棕褐色的力耳此刻谨慎地趴着,同色的尾巴受惊般盘在身后一点不露。 同桑泠想象的凶狠不一样,反而有些可爱。 半妖在她柔和眼神里满满胆大,一点点往前走,唤了声:“大师姐。” 桑泠尽量放缓声音:“怎么唤你呢?” 半妖慌乱看着眼前数十个外门弟子,这些弟子眼神里是他熟悉的厌恶,他垂下头回道:“我叫白乌。” 白乌尽力避开所有人的视线,盯着脚尖一动不动。 妖族伤人无数,人族对妖族简直是极致仇恨,半妖虽只有妖族一般血脉,这种仇恨却丝毫不少。 更惨的是,连妖族也并不认可半妖。 半妖生下来就是要掐死的,只有这一点能让妖族和人族理念相同,能活下来的半妖已经是极度幸运了。 所以,同门的厌恶对于白乌来说已经是仁慈了,他并没有受到外伤和凌辱。 当初,他便是冲苍吴仙府掌门有个亲传弟子是半妖来此的,他拼了命的通过试炼,只力求能在这里活下去。 至少他活下来了。 虽然孤独,但活下来了。 桑泠继续和他说话:“修炼上有什么不会的吗?”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白乌。 对于众人齐聚的视线,白乌完全是慌张的,他向来避着同门,生怕被他们发现。 这样站在这里被所有人看着,只想想也让他全身发麻。 他忍住逃跑的冲动回道:“回师姐,没有不会的。” 桑泠挑了挑眉,虽说外门弟子修习的都是最基础的功法,但在没有外人指点的情况下,能全部修习成功可不容易。 立刻有外门弟子喝道:“大师姐好心好意指点我等,不可撒谎!” “就是,你知道能的大师姐指 点有多难得吗!” …… 白乌瞬间就红了脸,连忙摆手:“大师姐,我没有说谎。” 桑泠既没有反驳其他外门弟子的话,也没有安抚白乌,只是说道:“如果是真的,就去证明自己。” 第15章 明明是很普通的话,但白乌就是突然有了力气般,他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在空地上将自己入宗以来学到的所有功法,尽数修习了一遍。 此刻,他像是变了个人,没有怯懦胆小,一招一式极富力量。 他说的没错,除却一些细小的问题外,他真的都会。 他越修习其余外门弟子眼神越是变化,从厌恶到不屑再到震惊。 修习完毕,桑泠抬手轻鼓,笑道:“很厉害。” 瞬间,白乌的尾巴就甩了起来,他脸上一赫,立刻反手将自己尾巴抓住。 —— 连婉正娇娇气气同内门师兄们撒娇,诉说自己伤势有多疼多折磨人,近日她一直以各种方式挽回相珩仙尊三人,她努力了许久,如今总算有了起色。 她卖惨时,平嘉在旁也附和了两声,谁知走到这里,平嘉突然噤了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直勾勾往远处一片竹林看。 那边竹林没什么灵气,只有外门弟子会在那里修炼,他们这些内门弟子及亲传弟子平日里连个眼神都不屑往那瞟。 连婉疑惑拽了拽平嘉,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平嘉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盯着那片竹林。 他是半妖,所以视力惊人。 一眼便看到了大师姐,以及她身边的一只丑陋半妖…… 他是半妖,所以听力灵敏。 大师姐对那只半妖的夸赞即使不愿听,他也听的分明。 平嘉话也不说,抬脚就往竹林走去,连婉满脸疑惑,带着其余内门弟子跟上他的脚步。 待走的近了,才看到竹林外被外门弟子围在中间的桑泠。 连婉表情微变,思索一番还是跟着平嘉走了过去。 平嘉不知自己怀着什么情绪,只知自己步伐越走越快心如鼓擂,思绪乱糟糟理不清楚。 走到桑泠身后,他语气甚至有些生硬,唤道:“师姐。” 桑泠回身,看到了平嘉。 跟着平嘉过来的连婉和内门弟子也纷纷唤道。 见到这么多内门弟子,外门弟子们立刻拘谨起来,立刻行礼。 只是他们的行礼还是未能得到这些内门弟子一个侧目。 平嘉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柔声问道:“师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桑泠心情不错,“在这里教教师弟师妹们。” “师姐果然心善。” 桑泠没回这句,只是看了看白乌说道:“这位师弟和你一样都是半妖。” 平嘉脸上笑意立刻落下,看着进化失败的白乌,竭力隐忍自己的不屑。 而白乌看见平嘉此刻眼神都在发光,他鼓起勇气欣喜说道:“平嘉师兄,我一直仰慕你。” 平嘉眸色一寒,一句话不说。 白乌还在说着:“师兄是我们半妖的骄傲,我是为了师兄才来苍吴仙府的,师兄天赋异禀是修仙奇才,虽然我实力低微,但我一定会努力跟上师兄脚步。” 平嘉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一个进化失败的半妖也敢和他相提并论,大师姐不过可怜他才同他说了几句话,他怎敢托大让大师姐指点。 他算什么东西! 可下一秒,桑泠温和开口:“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天赋说不定比平嘉过犹不及。” 白乌震惊愣住,连忙摆手:“我怎么能与平嘉师兄相提比论。” 平嘉攥紧拳头,死死盯着桑泠,“师姐你拿我和他比!” 一种强烈的愤怒迸发,几乎烧的平嘉无法思考,胸腔里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瞬间让他赤红了眼。 白乌此时才发现他的偶像好似对他十分不喜,甚至说是厌恶,他退后两步,又恢复了怯懦的模样。 桑泠满脸平静,“你要是不想被赶上就需更加努力。” 平嘉竭力让自己冷静,努力扯了个笑:“师姐定是因为我才关注这位师弟的吧,毕竟我们都是半妖。” 跟在身后的连婉目瞪口呆,谁不知平嘉最痛恨别人称他半妖,就连她平日里也绝不敢提这两个字。 如今平嘉居然为了桑泠,将自己与半妖沦为一类。 桑泠淡然看向平嘉,“对我而言,你与他并没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 平嘉常日里一直隐忍的妖气此刻已不受控制,迸发开来立刻击向白乌。 桑泠眉头一皱,双手一挥拦下了这股妖气。 “平嘉!” 平嘉这才回神,立刻将妖气尽数收回,担心询问:“师姐,没有伤到你吧。” 桑泠面向他神情严肃。 平嘉立刻道歉:“师姐对不起,我只是一时冲动,看你和其他弟子亲近,我难受……” 桑泠看他,“难受什么?” 平嘉忍不住含了些期待,说:“我只是想要大师姐像以前一样待我。” 像以前一样,只跟他最好,只把他当最上心的小师弟。 忆起从前桑泠如何对他,平嘉表情彻底柔和下来。 桑泠无端生出一些荒唐,眼前这个原身的小师弟好像忘却他身后的连婉,也忘却自己回宗以来他的所作所为。 还是说,他直到今日也没觉得自己行为有何不妥。 桑泠笑了笑,道:“好啊,小师弟还像从前一样,师姐当然也会像从前喜欢你。” 平嘉只听到同意,立刻喜上眉梢。 桑泠示意他,“小师妹还在等你。” 连婉上前扯了扯平嘉,轻声唤:“师兄。” 平嘉终于记起连婉的存在,他回身看向连婉,刚刚的欣喜尽数消散。 怎么能和从前一样呢,他与师姐之间似乎多了些什么。他恍觉自己被割裂开来分成两半,一半依恋着大师姐,一半又护在小师妹身前。 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无法像从前那样全心全意对待大师姐。 他惶然回身,急切喊道:“大师姐!” 他迫切想要让桑泠承诺些什么,可好似自己并没什么资格。 桑泠懒得理他,“你与小师妹既然有事,就先走吧,我还要继续教习师弟师妹。” 平嘉看了眼一旁的白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伸手想要拽住桑泠,却被身后连婉拦下,她娇声开口:“师兄,师尊还等着你去商量秘境事宜呢,要来不及啦。” 桑泠起了关心,“秘境?” 平嘉立刻解释:“近日仙界与妖族交壤处突然冒出个秘境,师尊怀疑有异想要去查看一番,师姐你伤势刚痊愈,不宜前去,师尊只让我和大师兄随行。” “既然事情紧急就快去吧。” 平嘉应好,却迟迟不走,好似一定要桑泠此时给他一个坚定。 可直到最后,桑泠也没在给他一个眼神。 此时他才明白,即使他和从前一样装乖卖巧、刷小脾气,桑泠都无动于衷了。 从前只能是从前。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转到了白乌身上,淬着连他都不曾发觉的冷意。 白乌触到他的眼神,有些惶恐往桑泠身前凑了凑,那眼中对桑泠是满满的依恋。 平嘉突然明白自己杂乱的思想是什么。 他在惶恐,与他太像了。 白乌与从前自己太像了。 第14章 秘境诡异之处 大师姐喜欢的就是从前的自己,可他比不过从前的自己。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平嘉艰难开口,“大师姐你伤刚好,不宜长时间劳心指点师弟妹们,要好好修养。” 说罢扫视了一圈外门弟子,那眼神没有半点在桑泠面前的乖巧,只有浓浓的警告。 等看到那些外门弟子眼中的惧意,平嘉才转身赶往了相珩仙尊那里。 等他走了,桑泠再询问这些外门弟子有没有修炼时的问题,已经没一个人敢开口了。 桑泠看了眼又是想问又是畏惧的外门弟子们,笑了笑开口道:“既然你们不敢问我了,也可以问白乌啊。” 白乌瞪大眼睛,“师姐我……” 其余外门弟子面面相觑,瞅瞅白乌耳朵瞅瞅白乌尾巴,一句话不说。 还是对白乌半妖的身份介怀于心。 桑泠继续讲:“目前所有基础功法白乌全部掌握,你们提出的问题他全都知晓。” 这本就是桑泠原本的计划,与其和这些外门弟子们讲不能对半妖有偏见,不如让他们与白乌多接触。 受恩于白乌,自然慢慢就会消除偏见。 原先第一 个问桑泠的女弟子又是第一开口:“白……白乌师兄,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这个女弟子现在极为相信桑泠,即使打心底里还是害怕半妖,也鼓起勇气尝试。 同她一样,白乌情绪也激烈起伏,他竖着耳朵唯恐听叉女弟子的问题,听罢立刻就这个问题找了数条解决办法。 女弟子依言试了下,果真解决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她满眼惊喜弯腰道谢。 “谢谢白乌师兄!” 这感谢十分真情实感,丝毫没有对他身份的介怀。 第16章 见此情景,其他弟子也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白乌被外门弟子们包裹住,整个脸都是红扑扑的。 见白乌与其他弟子十分和谐,桑泠心情更加不错了,起身偷偷回了洞府。 刚回洞府,就见淼淼守在门口,似乎是专门等她。 桑泠一出现,淼淼立刻上前气鼓鼓的表达不满:“大师姐,我听张凡说你今天在山下教授外门弟子一整天!” 桑泠看着管家婆一样的淼淼哭笑不得。 “师姐你需要的是放松放松,这不是更累了吗!” 桑泠摸着她脑袋,“师姐不累,很开心。” 回去后,桑泠拟了长长一条建议呈给了宗门,大体描述了如今外门弟子修炼的困境,已经对应的一些措施,例如让有瓶颈内门弟子一月为外门弟子授课一次。 既有可能帮助有瓶颈的内门弟子突破,又能让外门弟子有更多的学习机会。 因是桑泠提出的,百忙之中的相珩仙尊亲自过问,而后准予实行。 等要改制外门弟子修习的消息传下去,相珩仙尊已经带着华赢和平嘉赶往秘境。 值得一提的是,连婉也跟去了。 据说连婉十分放心不下相珩仙尊他们,死活要跟去,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相珩仙尊最后居然同意了。 为了挽回他们三人的在乎,想必连婉下了不少功夫。 自各处传来的消息看,此处秘境绝非寻常,又处于仙魔交界,难免会有冲突。 不过桑泠并没有时间在意,万药宗的太上长老两日后便会到,又恰逢是仙宗议会,身为掌门的相珩仙尊不在,身为大师姐的桑泠自然要担负一二。 明日众仙门就会到苍吴仙府,桑泠在无相别院进行最后的确认,虽叫别院但却不小,容纳上千人不成问题,仙宗议会各宗门便安排在此处。 桑泠仔细检查细节,查到某处房间时发现些许问题,她轻声唤记录问题的弟子,唤了几声都未有应答。 她回头,只见穿着一个身袭暗红大襟长衫的男人,此人皮肤苍白唯有唇色嫣红,凝着一双凤眼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垂眼看她。 桑泠第一反应是,此人若是出道必定爆火。 生的勾人心魄,娱乐圈百年难见的男妖精苗子。 见桑泠看到自己,这人掏出把折扇轻摇,“仙子,我很听话的。” 这话稀里糊涂的,桑泠皱眉,都快怀疑是哪个她不认识的弟子要自荐枕席了。 “道友何门何派?” 男人拍了拍衣襟,“小鹤门,檀厌。” “小鹤门?”桑泠对这宗门毫无印象,想必是个不出名的小门小派,此次仙宗议会来打个酱油。 檀厌露出伤心的表情,“仙子可是嫌我宗太小,不上台面。” 桑泠只得解释:“檀道友,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那仙子就是单不喜我了?” 桑泠此刻是真头疼了,扯了个笑,“喜欢,仙子我怜爱苍生!” “仙子是仙界白月光,怜爱苍生自然合情合理。” 好好一句话,被这个檀厌说着倒像是阴阳怪气,穿到修仙界这么多天,他是第一个精准气到桑泠的。 可又是苍吴仙府的客人,桑泠还没办法说什么。 檀厌一双凤眼笑的多情,“只是仙子,怜爱世人太累了,不如单爱一个。” 桑泠确定了,这是个登徒子。 “檀道友要是想参加明日的仙宗议会,就闭好嘴。” 檀厌抿嘴扇尾轻点,凤眼微挑,像是在说,‘仙子,我说了我听话。’ 桑泠捏了捏手,恨不得把他那双眼睛也蒙上。 无意理会他,桑泠抬脚走了出去,待走出百步回头看时,檀厌仍倚着门框低头把玩折扇神色莫辨,见桑泠看来立刻掀起唇角,笑的极为张扬。 —— 翌日,各大宗门纷纷到来,上百艘灵舟压至苍吴仙府,只是原定仙宗议会前赶到的相珩仙尊一行人还未到达。 宗门长老传音给了相珩仙尊,可许久可许久过去也未能应答。 仙宗议会在即,苍吴仙府掌门却联系不上。 无法,宗门长老们只能让术命长老测算,术命长老法器是个龟壳,扔了两枚铜钱进去立刻急促摇晃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摇着摇着其中一枚铜钱突然飞了出来,掉落在地上转动不停,术命长老一拍脑门喊道:“坏了!” 其他宗门长老立刻紧张起来,“如何?” “看不清看不清,此事无法测算。” 无药仙尊一个巴掌拍到术命长老背上,“算不来就说,乱喊什么!” 术命长老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掌门说了今日赶回应当是会赶回的。” 桑泠看了眼将至的各宗灵舟,下了结论:“以师尊实力一个秘境困不住他,当务之急是要迎众仙门,仙宗议会是我苍吴仙府所办,不可失了分寸。” 说话间,一艘庞大的乌木灵舟落下,一位身材魁梧黝黑彪悍,须发不生浑身肌肉隆起的男人,站在舟头双眼倒吊喝到。 “桑泠何在!” 无药仙尊被惊到,立刻将桑泠护在身后。 桑泠眉头一凝,将原身记忆搜寻一番,也没搜到与此人结仇的记忆。 那人跃身自灵舟跳下,只一个瞬息就掠至桑泠跟前。 他面部无眉无须横肉遍生,直直看着桑泠,绽开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大声笑道: “桑泠仙子大义,得天神佑护毫发无损回来了!” 桑泠满脸疑惑。 无药仙尊将桑泠挡的更死了,无奈解释道:“这位是问体宗宗主。” 原来是体修,难怪无须无发。 问体宗宗主豪放一笑,道:“桑泠仙子你不知,当年不是你伤了魔尊,老子就要被他手下魔将一**死了。” 他摸了把自己的光头,又道:“当年桑泠仙子跌进鬼渊,我立刻去了陀罗寺压着那秃头老儿,为仙子诵经祈福了十日,如今看来陀罗寺那老秃头也是有用的。” 话音刚落,佛音铮铮一位头顶金光的圣僧缓步而至,乃是陀罗寺方丈,他手中锡杖转动,平静吐槽一句:“鲁莽体修。” 问体宗宗主双目倒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与你开战。” 陀罗寺方丈面不改色,理都不理,只是欣慰朝桑泠说道:“幸而桑泠仙子平安归来,我佛慈悲。” 桑泠行礼,“方丈,里面请。” …… 各仙宗纷至沓来,桑泠发觉各仙宗宗主并未将她视为后辈,而是视为了平级。 他们身后跟着的弟子,个个如见偶像般眼睛放光,没有连婉的宗门,确实把原身当作白月光。 最后到的乃是万药宗,为首那人看着不过十数年华,除却白须白发仍存少年稚气。 无药仙尊见了立刻迎上,“你这老儿今日才到。” 毋庸置疑,是万药宗的太上长老。 万药宗太上长老口出稚音,“老夫提前结束闭关来你们苍梧仙府,你倒不满意了,不是为了桑泠仙子,老夫此刻就打道回府。” 无药仙尊赶紧安抚。 各仙宗已尽数到齐,桑泠皱了皱眉,众多仙宗里没看见昨日那个自称小鹤门的男人。 仙宗议会在即,桑泠只能待议会结束再彻查此人。 “问体宗赠千玄铁一斤。” “陀罗寺赠清心经一部。” …… “万药宗赠太一草还丹一枚。” “我等恭贺大师姐归来!” 记事处道道贺礼声传来,将仙界白月光的排面一一展示。 待贺礼声止,桑泠同一众长老前往礼殿。 殿内,各仙宗齐聚一堂,见桑泠进来皆是笑呵呵道:“贺桑泠仙子平安归来。” 桑泠还礼,“劳烦各位挂怀。” 此次 仙宗议会本就是为贺桑泠归来,可直到此时,身为师尊的相珩仙尊还未出现。 有仙宗问道:“为何不见相珩仙尊。” 桑泠解释道:“师尊正在秘境内,很快就会赶到。” 无药仙尊代为主持大局,“此次仙宗议会除了大家一同商量魔界近日频犯仙界事宜外,还想请各宗帮忙查探我宗弟子桑泠身上奇异之处。” 第15章 何人曾触碰过你呢 问体宗宗主立刻发问:“不是说桑泠仙子伤势已愈吗?” “所以才说是奇异之处。” 无药仙尊指了指桑泠左心房上方的血符,继续道:“此物不痛不痒,但老夫还是觉察有异,烦请各位道友看看,可有知晓的。” 问体宗宗主一个摆手:“万药宗太上长老在此还怕什么。” 万药宗太上长老上前,他的法器乃是一本医术,此医书双拳厚度古朴无华,浮至桑泠身前,万药宗太上长老颔目会神,医书哗啦啦飞速翻开。 桑泠看着这医书在眼前翻动,可等医书全部翻完也没有任何波动。 万药宗太上长老眉头一皱收起医书,叹道:“老夫查不出此为何物。” 第17章 无药仙尊急了,立刻将医书拿过去翻阅,“你不是说你这医书里记载三界所有病症吗?” “或许桑泠仙子身上这血符,并非是病症。” 无药仙尊皱眉,“那这血符对桑泠不会有危害吗?” 万药宗太上长老脸色凝重,“老夫不知,还须知晓此物到底是什么,才能辨别。” 桑泠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血符,不知在想什么。 问体宗宗主大咧咧开口:“桑泠仙子莫怕,仙宗各宗都在这里,还愁找不到一个血符的消息。”说罢,他一指陀罗寺方丈。 “秃驴,你老说我佛慈悲我佛慈悲,问问你佛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陀罗寺方丈确实修炼到位,这也不恼,走到桑泠身前开始查探。 片刻后,他叹息摇头,“贫僧也不知。” 问体宗宗主一把挤开他,“要你何用。”说罢自己上前查探。 灵力无法查探他便使用内力,他双手飞快在桑泠双肩一点,将内力传送进去,片刻后他喘着粗气放弃。 “这到底什么鬼东西!” 各宗依次上前查探,却无一人辨别出这血符到底为何物。 无药仙尊都要急得团团转了,桑泠安抚道:“或许这血符的确没有危害。” 问体宗宗主立刻接道:“对啊,别是自己吓自己。” 无药仙尊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忽然,人群后方传来一道童声:“我宗宗主知晓此血符。” 各宗尽数让开,露出后方站着的男人。 是昨日那个小鹤门的檀厌。 出声的是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童子,小童子似乎极为畏惧檀厌,离得远远的。 桑泠透过人群看向檀厌,越发觉得有异,他是什么时候进的礼殿? 各仙宗齐齐对视,竟没一个人认识檀厌。 各路眼神檀厌一一无视,只笑看向桑泠一步步走来。 那眼神让桑泠眉头一皱,那眼神空无一物,恍若唯有死亡能让他侧目。 无药仙尊没关注到檀厌的眼神,只急匆匆问道:“敢问道友何门何派?” 檀厌身边的小童子回道:“我们来自小鹤门。” 小鹤门,各仙宗似乎对这宗门有些印象,不过因其势力太过低微,印象并不强。 无药仙尊倒是知道小鹤门,只是不知小鹤门宗主是谁,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他放低姿态,问道:“道友可知此血符是什么?” 谁料这个小鹤门的宗主一言不发,朝着桑泠轻挑眉头。 还是一副登徒子的模样。 无药仙尊压着气又问了一遍:“敢问道友,你可知此血符到底是什么。” 他的问话连檀厌的一个眼神也未能换来,他的眼神尽数在桑泠身上,执起一把玉扇,在唇边轻点。 桑泠终于想起来昨日与他的谈话,试探开口:“你可以说话。” 檀厌勾了个笑,薄唇轻启:“桑泠仙子,真是好久不见。” 明明昨日才见过…… 桑泠沉息片刻,朝他行了个礼,“还望道友能告诉我这血符根由。” 檀厌垂眸看她,而后将视线下移,桑泠左肩下方露出半截血符,剩余半截藏在布料之内。 他毫不避讳,伸手将布料微扯露出血符全貌,桑泠的肤色极为白皙,红到发黑的血符烙在她身上显目异常。 檀厌极缓地抚过那血符,他的手骨骼分明十分苍白,没有血色没有温度,抚过时冰的桑泠微缩。 桑泠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道友可看出什么。” 檀厌碾摸着指尖,但笑不语。 见他这般慢条斯理,无药仙尊最先受不住,“道友,你到底看没看出什么?” 檀厌淡淡吐出:“真是吵闹。” 无药仙尊眉头紧锁,已经开始确定此人是相在哗众取宠,瞬间,他连丹炉都拿出来了,只等砸死这个檀厌。 而檀厌则一个俯身,侧头看向桑泠,右手不老实放在血符处。 笑道:“桑泠仙子是忘了此处被何人碰过了吗?” 桑泠看他,“你这个登徒子。” 檀厌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像是听了个笑话,“说的也没错。” 无药仙尊丹炉高高举起,喝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檀厌才说出关键:“桑泠仙子原来忘了,数年前魔尊击你下鬼渊时,击的何处。” 桑泠眸子微怔,不知所觉地抚上血符。 无药仙尊惊喝:“你是说这血符是魔尊的手笔。” 檀厌看了眼血符神情难辨,“没错,这是魔尊的十方咒,又称阎王要你三更死。无痛无感,但三十日当天一定死去。” 无药仙尊满脸狐疑,“可桑泠是数年前被魔尊所击,这已经远远超过三十日了。” 檀厌饶有趣味看向桑泠,“是啊,我也好奇,仙子是如何活到今日的……” 无药仙尊还是怀疑,“这不可能,定是搞错了!” 桑泠打断他,下了定论,“应当就是十方咒。” 这是个三十日的死亡倒计时,当年原身死在这个倒计时下,她穿来后,这个三十日的死亡倒计时正式重启。 桑泠断定是十方咒,无药仙尊质疑的话全数憋了回去,而后侥幸问道: “如果说魔尊的十方咒会让伤者三十日后死去,桑泠已过数年无事,是不是已经逃过一劫。” 檀厌怜悯垂眼,嘴角笑意不减,“不,仙子只剩七天可活。” 桑泠神情淡淡,她穿来修仙界仔细算起来刚好二十三天,檀厌说的确实不错。 问体宗宗主粗狂喊道:“你小子不要在此乱唬人,什么十方咒听都没听说过,要杀就当天杀,为何还要让人多活三十天,一看就是骗人。” 他看向桑泠安抚道:“桑泠仙子莫怕,老子现在就揍死他丫的。” 檀厌未看他,只盯着桑泠,“无妨,七日后仙子逝去就真相大白了。” 无药仙尊管他真假立刻问道:“旁的不说,你告诉老夫可有什么办法挽救!” “当然有办法。” 无药仙尊立刻问道:“什么办法!” 檀厌慢条斯理开口:“或许其他宗门没有法子,但苍吴仙府定能救桑泠仙子。” 无药仙尊要被他急死,“到底需要什么!” 他紧紧盯着桑泠,笑道:“苍吴仙府宗门至宝——太初生死镯。” 众仙宗立刻骚乱起来,太初生死镯乃是半神级法器,整个三界半神级法器不过一掌之数,这十方咒也太过霸道,竟需要如此法器才能压制。 那魔尊,真是恶贯满盈。 仙界众仙门也着实是恨魔尊,围着大大小小骂了他一论,又感叹天无绝人之路,这太初生死镯恰好就在苍吴仙府,此事也算那万恶的魔尊棋差一招。 无药仙尊也放下心来,“宗门至宝而已,待老夫禀报掌门定能取来。” 自桑泠回宗,这还是他头一次放下心来,先前是愁九宫蕊,后又愁血符,好在这血符需要的恰恰是他们苍吴仙府至宝。 苍吴仙府各长老也是一致反应,以宗门至宝救宗门英雄这是需要疑虑的事情吗。 况且太初生死镯本就是交由苍吴仙府掌门执掌,那华赢近来行事 偏颇,平嘉也不值得堪任,桑泠修为天赋皆是顶尖,本就是掌门最佳人选。 檀厌看着苍吴仙府众掌门团结的样子,失笑道:“是吗?” 桑泠心中一跳。 无药仙尊念及他提出解决办法,如今态度很好,“道友或许不知桑泠对于我苍吴仙府的重要性。” 檀厌偏头看了眼桑泠,勾唇一言不发。 殿内一派欢欣,无药仙尊更是高兴,“只等掌门归来了。” 下一秒,无药仙尊传讯玉器闪动,他拿起一看立刻大喜。 “掌门传音,他即可便到。” 问体宗宗门豪放说道:“都道相珩仙尊极为看中桑泠仙子这位徒弟,这都能说是心有灵犀了,来的可真是凑巧。” 殿外狂风暴至灵气四击,看得出来人心绪狂躁焦急万分,问体宗宗主拍了拍无药仙尊。 “无药,你什么时候通知了相珩仙尊,他怎么来的如此急迫。” 无药仙尊也是疑惑,“此事老夫还未来得及禀报。” 沉默落地声响起,殿外来人连灵气也无暇顾及,暴乱灵气胡乱击伐。 桑泠立刻起了护阵才将暴乱灵气收拢,未曾让灵气伤到殿外守门的外门弟子。 熟悉的灵气确实是相珩仙尊没错,无药仙尊狐疑。 “掌门怎么如此急乱。” 第16章 你们选谁去死呢 下一刻,殿门被击开,相珩仙尊急促脚步声起,待他进殿,众人才看清他手上抱着的人。 一直以清冷仙尊示人的相珩仙尊此刻满头大汗双目赤红,就连行走时都步履不稳,他身后跟着华赢和平嘉,只是这两人比起他也好不到哪去。 第18章 相珩仙尊喝道:“无药!” 他声音中带着清晰可闻的颤意。 无药仙尊这才慌了,连忙迎上,这才看清相珩仙尊手中抱的人。 是连婉。 或者说,是浑身浴血的连婉。 无药仙尊惊呼:“连婉为何伤成这样?” 相珩仙尊抱着连婉话都说不出来,他双目微怔,像是处在什么极度恐慌中。 平嘉声音抖得厉害,可还能言语,说道:“秘境是妖族的阴谋,我们遭了他们埋伏。” 说到此,他就说不下去了 华赢喘息片刻,艰涩开口:“我们三人被妖族围困,以师尊实力也未能突破,是小师妹趁妖族不备,舍命破阵……” 无药仙尊一抖:“连婉死了?” 平嘉双拳紧攥眼睛通红,“没有,师尊暂且护住了小师妹生机。” 无药仙尊松了口气,赶紧说道:“快快将她放下。” 相珩仙尊立刻命人搬了张床榻,小心翼翼将连婉置于塌上,他身心稍松才注意到万药宗太上长老。 药道第一人。 他连忙上前,总是高高在上的仙尊如今恨不得低进尘埃,恳求道:“道友,还请救救小徒!” 万药宗太上长老拍了拍他聊以安慰,两位爱徒都性命垂危,确实值得可怜。 他上前和无药仙尊一起为连婉诊治,探查片刻,无药仙尊满脸惊喜。 “掌门用了何种办法护住连婉生机,护的极好,只要继续护住生机好好医治,不会有什么问题。” 万药宗太上长老也是讶异,“此等手段确实了得。” 华赢平嘉此刻也放松下来,他们对相珩仙尊用何手段护住连婉生机并不知晓,此刻也问道: “对啊,师尊用的什么办法。” 相珩仙尊神情犹豫,皱了皱眉才打算开口,就听到站在一旁的桑泠开口。 “护住连婉生机的,不会是太初生死镯吧?” 她语气轻轻,似乎没什么情绪。 无药仙尊眉头死死皱起,这才注意到连婉手腕处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木镯。 相珩仙尊表情有些僵硬,“本尊知道太初生死镯乃是宗门至宝,可人命关天。” 无药仙尊惊的站起身,急得不行,“不是这个缘故,桑泠身上血符缘由查出来了!” 平嘉眼睛微瞪焦急问道:“是何缘故,会不会伤及师姐?” 此刻他的关心并不作假,好似同以前原身的小师弟毫无区别。 万药宗太上长老叹息一声,“是魔尊十方咒所伤,传闻伤者活不过三十日。” 相珩仙尊身形激荡,强大的仙尊脸上已有灰败之意,一日内得知两个噩耗,谁能承受的住。 好在华赢还能保持镇定,立刻问道:“可有什么法子可解。” 万药宗太上长老怜悯看了眼相珩仙尊。 相珩仙尊心底一声咯噔,艰难开口:“不会是?太初生死镯……” 回应他的只有叹息。 在场只有问体宗宗主始终保持乐观,大咧咧开口:“相珩仙尊慌什么,不是说只要暂且以太初生死镯护住你小徒弟生机,待医治完毕不就可以将太初生死镯给桑泠仙子续命。” 平嘉抹了把泪,“此言有理,是否可以依照此法?” 回答他的是万药宗太上长老的一声叹息。 “要想医治好相珩仙尊小徒儿,须要太初生死镯护住她修为十日,而桑泠仙子如今只剩七天,必须在七天内将太初生死镯给她。” 相珩仙尊彻底站不住,他扶着床榻气喘吁吁,神情扭曲看着有些怖人,又是同样的选择摆在他的面前。 上次,他将九宫蕊给了连婉,这次呢? 有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几乎是求救般看向华赢。 华赢呆愣原地,转开眼神颤唇不敢再看。 相珩仙尊又看向平嘉。 平嘉神情悲恸,只是盯着连婉发愣。 无人能做出选择。 “给大师姐。” 一道极虚弱的声音传来,桑泠低头,只见连婉睁开了眼睛一脸大公无私。 “太初生死镯该给大师姐。” 她将上次桑泠的招数学了十成十。 相珩仙尊三人见连婉醒来,立刻上前关心,“可有哪里不适,鲁莽救人,此次定要疼死你。” “再疼连婉也甘心,只要师尊师兄们没事就好。”连婉虚虚躺着,仰着笑脸 “我都听到了,太初生死镯该给大师姐,所以我投大师姐一票。” 桑泠沉默不语。 连婉继续说道:“那株九宫蕊给了我,那么太初生死镯就该给大师姐。” 无药仙尊都没想到连婉如今这么通情达理,立刻接道: “连婉说的有理。” 术命长老也松了口气,“掌门,既然连婉自己都说了给桑泠,我们合该尊重她意见……” 相珩仙尊赤红着眼抬头,“闭嘴!” 华赢平嘉亦是满脸的怒意。 术命长老和无药长老神色一变,意识到了什么。 “掌门……” 桑泠瞥见他们三人的神情,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冷眼看着他们。 “既然如此,那我们投票决定吧,就我们师门五人……” 相珩仙尊满眼悲痛,看着自己只有七天寿命的徒弟。 桑泠继续说道:“师尊大师兄小师弟都难以抉择,那么就投票吧。” 华赢平嘉直愣愣看她。 桑泠未曾看他们一眼,淡淡开口:“连婉投我,那么师尊,你投谁呢?” 相珩仙尊双唇紧闭,半句话也说不出。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檀厌饶有趣味开口,“听闻前不久贵宗有个九宫蕊之争,桑泠仙子为自救性命,将自己卖给了魔生泽,此时原来是真的,那今日算是旧事重演了,我也好奇,相珩仙尊会怎么选呢?” 问体宗宗主也粗犷喊道:“当然是给桑泠仙子,不论是对仙界的功劳还是对你苍吴仙府的功劳,都应当选她。” 相珩仙尊立刻看了过去,眼睛红的近乎滴血,满是暴戾。 无药仙尊如今脸色难看的很,说话也毫无敬意,上前道:“宗门至宝所用确实该由掌门抉择,可上次九宫蕊掌门给了连婉,此次太初生死镯合该给桑泠!” 华赢总算开口,却是质问:“那小师妹呢?” 平嘉没有那么冷静,他质问无药仙尊:“小师妹就合该去死吗!” 下一秒术命长老满脸正直,给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桑泠乃是下一代掌门人选,恳请掌门将太初生死镯交于桑泠。” 其余长老面面相觑,片刻后齐齐跪身,“恳请掌门将太初生死镯交于桑泠。” 其余仙宗看着这一切,有几个与苍吴仙府相熟的宗主开口劝解:“相珩,我等知你难受,可桑泠仙界为仙界做出巨大贡献,太初生死镯该给 她。” 相珩仙尊冷冷一笑,“你们是在用大义压本尊吗?” 他垂眼看着虚弱躺着的连婉,他的小徒弟此刻孤立无援,就如同今日孤立无援对抗妖族,救他们出来一般。 他几乎不敢看桑泠,而后听到桑泠开口: “师尊不会将九宫蕊给我,自然也不会将太初生死镯给我。” 相珩仙尊呆愣原地,“桑泠……” 他呆愣,却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 他的沉默选择里,无药仙尊捂着胸口发抖,厉声开口:“当面老夫力推你成为掌门,此刻看来错的糊涂,掌门怎么能让你这般公私不分徇于私情的人来当!”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出口,相珩仙尊竟毫不辩驳,是对是错,贵为仙尊怎能不知。 既然相珩仙尊抉择已经做出,那就无需再辨。 桑泠看向华赢再度开口:“大师兄,你选谁呢?” 华赢倒退一步,神情仲然,“桑泠,你让师兄如何选?” 他神情痛苦,哪有常日严厉大师兄模样,此刻可怜的桑泠都有些意外。 但她还是说:“师兄不选的话,难道太初生死镯就不需要给其中一人吗。” 华赢目光所及之处是他两个师妹,于他心中分量都是沉甸甸的,又怎么去分轻重,他只得重复道: “你让我如何选?” 桑泠看了眼他痛苦神情,将现实扯于他面前,“师兄,若是你弃权,平嘉也弃权,那么太初生死镯便需给我续命。” 华赢侧目看了眼平嘉,平嘉此刻状态比他更差,况且,平嘉本就与桑泠关系紧密。 华赢神色一紧,再反应过来他已经听到自己开口: “我选连婉。” 一旁的平嘉颓然瞪大眼睛,扯过华赢,“师兄!” 华赢已经毫无情绪,一股强烈的愧意已将他精神扯离,看什么都不真切。 桑泠垂眸,竭力控制自己表情。 她又如何做到完全平静,这是她的生道。 第19章 桑泠再抬眸已恢复平静,她看向平嘉。 “平嘉,你该决定由谁死去了。” 平嘉满脸是泪,“师姐,我不选!” 桑泠叹了口气,“平嘉你总是如此逃避着,可死亡逃不过。” 平嘉眼泪婆娑里看着桑泠身影,依稀间又回到他初入苍吴仙府时,那时他顽劣跑到后方兽山玩,他这种半妖妖兽们最是爱吃,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落入兽潮包围圈。 他蹲下紧紧抱头,闭着眼睛想要逃避这一切,再一睁眼,便是浑身浴血的大师姐踉跄走至他面前朝他伸手,道: “跟师姐回家。” 平嘉将手伸向桑泠,再一睁眼他又回到了抉择现场,而他避无可避。 无药仙尊迫切的声音传来:“平嘉你快些选,你忘了你大师姐当年是如何救你的!” 平嘉抹了把泪,依恋的唤了声:“大师姐。” 而后他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他选了连婉。 桑泠闭了闭眼,睁开时眼前人皆是一脸惊恐。 相珩仙尊几难自持,颤声道:“桑泠,你掉了血泪。” 桑泠惶然,抬手抚了抚眼下,触手湿滑,垂手一看,指尖血色潺潺。 真流的是血泪。 她突然手抖,难以自控。 到此刻她好像才知,原身的记忆为何残留在这具身体里…… 第17章 苍吴仙府大师姐,死于今…… 并不是让她能更好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 是因为,原身还残余一缕意识在体内。 那么她自鬼渊回来这些时日里经历的,原身全数知道。 她知道她的至敬的师尊两次生死关头选了连婉,知道依恋的大师兄早有了更好的师妹,知道她放心不下的小师弟如今也有了放心不下的连婉。 她目看他们三人,一个个放弃自己的生机。 鬼渊里那条血色蔓延的路,距离出口只余百米的阴阳两隔,记忆里原身数年所遭受的巨大疼痛以及拼了命的求生欲,不甘与不舍,眷恋和在意。 桑泠曾想过,如果是原身回宗的话,该难受到何种境地。 那时,她不过感叹而已,可她不知,上天真能残忍到这种地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三人能如此践踏那一腔真心! 桑泠落下了穿来后的第一滴泪,而后脑中有什么东西被抽离。 原身的最后一缕意识正在死去。 苍吴仙府大师姐为护宗门死在鬼渊,又要死在今日。 桑泠捂住心口,那里突然疼的厉害,她跪伏下去想要阻止原身意识的消亡。 她几乎是红着眼看向相珩仙尊,“师尊为何不能救我!” 而后拽着华赢的衣角,“大师兄,只这一回!” 平嘉慌乱将她扶起,桑泠抓住他的手,露出从未有过的慌乱:“不要让桑泠死去……” 这是桑泠从未有过的激动情绪,即使重伤即使将死她也未求过他们三个。 她拼了命的想要挽回原身的灵魂,她不知她的痛苦,她不该旁观。 只要他们选择一次,原身或许就会回来。 这是桑泠第一次这么恳求的求,她这般模样,让连婉都慌的厉害,立刻看向相珩仙尊三人。 可那三人只是看着桑泠,看她崩溃看她发狂,他们面露不忍却举步不动。 连婉笑着放下心来。 桑泠满脸焦急,她已分不清称谓,不断说道: “救救她不行吗?” “只有一次选择她不行吗?” 他们三人满目怜惜看她,却没有一个回她。 桑泠终于收起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看了眼这三人,恢复了平静。 而后趁他们愧疚不已之时,越过他们,自身后抽出火红长剑,一剑指向连婉。 “将太初生死镯给我!” 下一秒, 华赢一时惊乱,以剑指她 平嘉闻言,下意识挡在小师妹面前 相珩仙尊似是不忍,闭目偏头,道:“这是你小师妹的。” 他们三人死死将连婉护在身后,连婉脸上的焦急消散,露出一抹微笑,探头看向桑泠。 原身的最后一缕意识彻底抽离,恍然间桑泠看到了个身影,一袭白衣背着把火红长剑,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于她身前一抱。 再抬眸,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苍吴仙府大师姐,死在了今日。 死在了她竭力所护的至亲们,私情之下。 桑泠抹了把泪,面无表情的站直身,相珩仙尊下意识要扶她,而后被桑泠拍开。 他满目悲凉,“是我们三个对不起你。” 华赢抖着手,“我们拼命也一定补偿你。” 平嘉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盯着桑泠缀下的血泪。 他们的深情真是要将桑泠看吐,她笑了声,道: “你们的补偿是日后殷勤为我上坟吗?” 相珩仙尊鬓间似乎有了抹白意,他艰涩开口:“为师将掌门之位传于你,除太初生死镯外一切权利传于你。” 桑泠想笑的冲动更大了,“你是觉得我做七日掌门,这辈子就活够了?” 相珩仙尊双唇抖动,无言以对。 桑泠笑了,道:“苍吴仙府的掌门我不稀罕做,苍吴仙府的弟子我也不愿再做。” 她面朝无药仙尊及一众长老行拱礼,道:“弟子桑泠要与相珩仙尊断绝师徒关系,望宗门首肯。” 相珩仙尊恍若不敢置信,“桑泠!” 桑泠未曾看他,“我于鬼渊外曾迎魔尊,此功我愿换与相珩仙尊断绝师徒关系,今日脱宗,来日不复见。” 无药仙尊这个小老头也哭了满脸,白胡子全数浸湿,他不顾其他长老阻拦,只当看不见相珩仙尊眼中阻意,道: “宗门许可,从此你桑泠不再是相珩仙尊弟子,不再是苍吴仙府大师姐,只是你自己,只需做好你自己。” 桑泠朝着无药仙尊露出一抹笑容。 苍吴仙府很好,可她与原身,在此处是活不下去的。 其余仙宗此刻寂静无言,有他宗弟子看着桑泠泣声不断。 有个与相珩仙尊相熟的宗主愤怒一挥衣袖,道:“老夫与相珩仙尊今日断交,望大家见证!” 而后他走到桑泠面前,柔声 道:“桑泠仙子,但凡有用到我宗的地方,尽管开口。” 问体宗宗主铁血男儿此刻也哭的不能自己,满脸怒意道,“从此以后,你们苍吴仙府的举办的任何活动都不要叫老子来!老子心疼桑泠仙子。” 陀罗寺方丈叹了口气,只道:“缘起缘散,缘起缘散。” 小鹤门的檀厌倒是不同寻常,他走到桑泠面前,苍白的手一勾桑泠脸上残留的泪痕,叹道:“哭的我都心疼了。” 而后摇了摇折扇,“希望你,活着见到我。” 平嘉愤怒瞪他,喊道:“登徒子,离我师姐远点!” 檀厌笑了笑,轻蔑看他一眼,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殿中。 桑泠纠正平嘉,“我已不是你师姐。” 平嘉焦躁不已,执拗喊道:“师姐。” 桑泠无意理他,抬脚往殿外走去,走至殿门口,她突然回身看向了连婉。 连婉唇角挂着一抹笑意,见桑泠转身,没有遮掩,反而笑的更开了,她双唇轻启辨唇形可知,她在唤:“师姐走好。” 她眼神极亮,似乎想在桑泠看上看到愤恨、挫败以及无力。 可桑泠什么表情都没有,她抬脚出了殿门。 走到殿门外才看见,殿外跪了密密麻麻一层外门弟子。 为首的是白乌,此刻的他没了怯懦模样,他身旁的是淼淼和张凡,此刻哭的连跪都跪不稳。 白乌朝桑泠身后重重跪了下去,声音坚定有力,他道:“请掌门救大师姐一命!” 他身后数千外门弟子齐齐跪喝:“请掌门救大师姐一命!” 声音层层叠叠,传至极深。 白乌额间磕出血迹,他不在意又是重重一磕,“请掌门救大师姐一命!” 身后外门弟子叠声相和。 几日前大师姐才为他们这次无人在乎的外门弟子,争取了修习机会,他们都还未来得及和大师姐说声感谢。 他们外门弟子确实微小,可他们有数千之数,总能发出被听见的声音。 白乌再度磕了下去,他已满头鲜血,仍执拗重复喊着。 另一旁,陈笙也来了,身后带着一批内门弟子,他们望向同外门弟子一起望向殿内,而后跪喝:“请掌门救大师姐一命!” 连婉此刻没了笑容,只有几日,苍吴仙府上上下下所以弟子竟然都倾向了桑泠,她经营了数年的人设,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关心,如今竟然选了桑泠。 她脸色铁青,攀附着相珩仙尊说道:“太吵了师尊,关门吧。” 但赢者是她。 殿门轰然关上,隔绝了殿外所有乞求。 里面的人像是逃避一般,连桑泠离开的背影也不敢看。 第20章 桑泠一步步往外走,春日苍吴仙府还是一派生机勃勃,这是个活着的季节。 她必须活下去,带着原身那份一起活下去! —— 桑泠没有离宗而是转身去了洞府,回宗几日除了养伤便是修炼,她还未曾好好看过原身的洞府。 一个院落有三阁,中间那阁最为朴素,除了修炼相关的东西再无其他,左阁有两个房间,原先一直空着,如今淼淼张凡住了进去。 右阁是最小的,桑泠从未进去过,她打开房门,并未闻到那种许久未住人的潮湿气味,反而是清新芬芳的。 往里走,右阁确实很小只一打眼就能完全看清楚,原身所有印记也都在此。 原身刚入门时,自幼失孤的她得了相珩仙尊这样的师父,无论如何都是喜爱的,小小的身板跟在师尊身后就像在看宝物。 那些年里相珩仙尊随手给她的东西都被她放进了右阁,小至一截树枝、一方手帕都被她放进这里。 华赢总是严肃,明明也还年幼可总是没个笑脸,他亲自教习她,只有她修为精进时才露出笑来,她想,明明大师兄笑起来很好看。 而后她拼命修炼,总是想要再多看看他笑。 右阁窗下那几柄残败的石剑,便是当年大师兄丢给她训练所用,她十分爱用,从筑基到金丹,直到残破不堪无法使用才放进右阁。 平嘉送给她的东西最多了,大大小小占了半个右阁,身为半妖他暴戾易怒自卑敏感,开心时黏着她嬉戏卖乖,低落时总是暴躁质问她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原身花了很多年将他养成如此这般少年气。 一屋子的东西,没有几样是原身的。 越是珍重,越是哀恸到无法言语。 相珩仙尊、华赢、平嘉在中阁维护他们的小师妹时,原身想着一墙之隔的这里,会想些什么。 第18章 小师妹,你到底是谁…… 桑泠无从得知。 只知道她心怀大义,是英雄,是皎月,是整个仙界的白月光。 一直以来桑泠是用旁观者的视角剖析原身的过往,她与她相隔了两个世界,认知着完全不同的时代观念,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方死去,一方本该死去。 桑泠只是普通世界里的爱豆,那个时代文娱发达,她在电视上见过凄美悲凉的爱情,也见过热血无畏的大义,见过比相珩仙尊三人更无情无义的反派。 所以,她太旁观了,相珩仙尊以及华赢平嘉如何做,她都淡然。 以至于原身在她体内哀恸时,又该是怎样的孤单。 如果她知道,至少,她不算孤单,至少她的痛楚有处可说。 可原身,连哭声都不为人知。 右阁的东西桑泠没有带走,只拿了几件原身的。 这满屋子的回忆,终将在未来化作利剑,刺往有愧之人。 她砍了棵树,她木工不行,一整颗大树最后只剩一块木板,木板还带着生命的潮气,微闻是股蓬勃新鲜的味道,用来做墓碑最好了。 桑泠于上写道:‘桑泠之墓——挚友桑泠所刻’ 她与原身同名同姓,或许因此才有了缘分,这墓志铭虽然古怪,但她想原身会喜欢吧。 只是她字不好看,远比不上原身,但好在写的认真还算工整。 墓碑立在了宗门仙墓,只有为宗门做过巨大贡献的人死后才能埋葬在那。 巧的是,原身在那已经有个衣冠冢了,是当年跌落鬼渊宗门所立,盖的极为豪华雄迈,可桑泠觉得原身或许还是会喜欢自己立的。 所以她认真刨了个小坑,将原身埋葬于此。 桑泠觉得她和原身都有个特质,那就是坚强,原身能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炼,她能忍着混沌厄兽的伤一声不吭。 可最后一捧土落下,桑泠还是没法坚强,她握着土背身拭泪。 她在想,对于原身而言,鬼渊那次死亡更疼,还是今日? 可哪一次,原身都和普通人一样想活着。 风吹过,好像有话要说。 许久后桑泠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褐色的土灰扑簌簌落下。 她抬头望去,苍梧仙府上空升起了上百艘灵舟,那是此次前来参加仙宗议会的众仙门的灵舟。 想必如今的相珩仙尊,也没什么心情开这个仙宗议会了。 —— 众仙宗离去,殿外跪着的外门弟子内门弟子被各长老安抚下来,弟子们不再求情闭上了嘴巴,只是眼神里情绪不断。 苍吴仙府终于归于一种诡异的寂静。 无药仙尊拂袖走了,榻上的连婉他一眼没看。 相珩仙尊此刻也无颜再请他留下,只能转请万药宗太上长老。 苍吴仙府掌门亲自恳请,已经不是个人意愿可以决定的事了,万药宗太上长老即使为桑泠惋惜,也只能接过这个请求。 连婉伤的确实重,如若没有腕上的太初生死镯此刻就是具尸体。 就算有了太初生死镯,连婉此刻也是昏了又醒,醒了又昏,万药宗太上长老为她医治到了月上,才勉强让她保持长久的清醒。 又喂了连婉一粒丹药,万药宗太上长老长出口气道:“伤势已经痊愈些许,先让她静养一日,老夫明天再来。” 相珩仙尊连忙道谢,“有劳了。” 他看着榻上精神稍好的连婉,一颗心终于回归落地。 今日发生了太多,他将死去一个弟子,但至少,连婉可以活下来。 华赢平嘉此刻似乎没有精神,一言不发照顾着连婉。 连婉虚虚抬起手腕,看了眼太初生死镯,她勾了抹笑而后掩住。 她开口:“师姐怎么办啊……” 语气回荡,生出一种毫不关心的感叹,华赢皱眉看了眼连婉,见她仍是哀伤模样又低下头。 平嘉未曾发觉,他只是紧紧握住连婉另一只手,怎么也不放开,好似这样他抓住的就是桑泠连婉两人。 连婉垂下手 腕歪了下头,看向相珩仙尊娇娇道:“师尊,我想回洞府。” 是熟悉的撒娇味道,相珩仙尊看着她有了生气哪能不答应,立刻着人直接抬着床榻回了连婉洞府。 到了洞府外,连婉坚持要下床走进洞府,相珩仙尊无法,只能让华赢平嘉扶着她进去。 连婉房内有许多好看的小物件,桌上还摆着个粉玉香炉正冉冉冒着白烟,这香炉里不知放的什么香,好闻极了。 连婉深深吸了口气,满足道:“终于回来了。” 华赢心头一紧,立刻想起今日连婉差点死去的事实,又想起桑泠重伤回宗时的情景,虚实相接间他已经扶着连婉在桌前坐下。 相珩仙尊平嘉两人更是连彼此对看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怕在彼此眼中看见桑泠身影。 连婉活了,桑泠活不了。 他们复杂焦躁的想法连婉一概不知,此刻她沏了三杯茶,笑意盈盈递到他们手上。 “连婉知晓师尊与师兄们今日的痛苦,要是有选择,我宁愿舍弃我这条命换大师姐活着,但师尊师兄们选了我活下来,我会带着大师姐那一份好好活着。” 她摸了摸太初生死镯,又道:“连婉无以为报,只能略沏薄茶向师尊师兄们表示感谢。” 相珩仙尊饮罢将茶杯放下,“决定是为师和你师兄们做的,你无需愧疚。” 华赢一口闷下,也道:“你只要做好自己,不要背负旁的东西,对不起桑泠的是我们。” 连婉柔弱点头,看向平嘉。 此刻的平嘉盯着茶杯一言不发,呆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连婉在他眼前晃了晃,太初生死镯在她腕间摇摇晃晃,她娇声喊道:“师兄,师兄。” 平嘉回身,只见连婉已经端起茶杯又递到他面前,声音柔柔,“师兄,这可是我满满的谢意呢,你不喝?” 平嘉掩住眼底的悲伤,接过茶一饮而尽,“师兄只是走神了。” 粉玉香炉还在烧,香烟袅袅遮了连婉的眼,只能依稀看到她的目光亮亮,没什么愧疚之意。 “师尊师兄们说的对,我不应该对桑泠有什么愧疚之感,我救了你们,师尊师兄们以太初生死镯救我这是应该的,桑泠本就不该生出不满,她将此事闹得这么大,将苍吴仙府放在何处。” 华赢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连婉会这样说,本想打断解释两句,可触及她身上的伤势又住了嘴。 今日失去桑泠的哀恸太过惊心,如今只要连婉无事就行,无事就行。 平嘉想要开口,也被他一把拦下,平嘉神情瞬间悲伤,却也读懂他意思,安静坐了下来。 可连婉还在说,她语气轻快,带些娇俏,“不过她倒有骨气,此时脱了宗门,安安分分当七日苍吴仙府大师姐,然后光荣死去不好吗,脱了宗门,七日后只能当个孤魂,多可怜。” 相珩仙尊此刻也皱起眉头,无法再顾及她的伤势。 “连婉,不论如何桑泠都是为师弟子,是你的大师姐,你胡说些什么!” 第21章 华赢满脸疲惫,行自己大师兄的身份教导:“她永远是你大师姐,不可不敬。” 连婉像是反应过来,轻笑着打了下自己的嘴,“是吗?那是连婉乱讲话了。” 她转动着太初生死镯转动,发出了轻微响声,又道:“师尊与师兄们要做这样的决定属实不易,我本是替身如今竟完胜了你们白月光,桑泠归宗师尊和师兄们不知我有多惶恐。” 平嘉打断她,“我们从未把你当作替身,这点你还没感受到吗。” 连婉面露感动,转了转太初生死镯,“当然感受到了,我没有比此刻更感激你们的了。” 太初生死镯转动着,不知何时竟被连婉取下,她将太初生死镯放到烛火前细细打量。 “这就是太初生死镯啊……” 相珩仙尊惊慌失措,立刻开口:“连婉,此镯不可以摘下来,数息你就会死去!” 华赢和平嘉也急得不行,恨不得立刻夺过太初生死镯为她戴上,“连婉你快戴上!” 他们只当是连婉不知,才将太初生死镯摘下。 连婉勾着太初生死镯转了转,笑的很是开心。 “啊,现在几息过去了。” 在相珩仙尊他们惊惧的眼神里,她道: “你们看我死了吗。” 她笑意盈盈,一如往常同他们撒娇卖乖之时。 崩塌而诡异的情绪席卷着相珩仙尊三人。 可连婉立刻会死去的惶恐还是击散了这些异常,相珩仙尊站起身想夺过太初生死镯为她戴上。 现在不是嬉戏的时候。 还未等站起,相珩仙尊便瘫软在凳上,偏头一看,华赢平嘉同样如此。 三人终于发现不对。 相珩仙尊紧紧蹙眉,喝道:“茶里有毒!” 连婉嘻嘻一笑,“乱讲,是香里有毒。” 她偏头,桌上的粉玉香炉还在袅袅生烟,白烟飘散,遮的她眉眼都有了几分妖异。 她继续笑道:“这茶我可是真心实意献给你们的,感谢你们放弃桑泠把太初生死镯给我。” 平嘉瞳孔一缩,竟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华赢竭力撑起身,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第19章 小师妹,你要去哪? 连婉不知从哪取出个木盒,将太初生死镯放了进去,她笑道:“我是谁?当然是你们的小师妹连婉啊。” 平嘉似是不信,他瞪着眼睛死盯连婉,喊道:“你到底是谁,何时夺舍小师妹的!” 他们怀疑有人夺舍,也无法怀疑在他们身边数年的连婉有其他目的。 或者说,他们不敢去想连婉是否有问题,不敢去想他们做的决定到底错的有多离谱。 连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平嘉,娇娇笑了,“我没想到你们居然蠢到这种地步。” 相珩仙尊本还苦苦支撑的手轰然垂下。 连婉将木盒收起,撇他们一眼,道:“说的我都要感动了,没想到你们居然如此相信我,信我被人夺舍都不信我是在骗你们。” 她感动的耸了耸鼻尖,笑道:“真可怜。” 事实摆在了眼前,相珩仙尊眼睛迅速染上红意,“你到底是谁!” 这一问就不是问是不是连婉了,而是她意欲何为。 连婉看着这三人样子很是开心,“那我就做个自我介绍,我乃是妖族腾蛇大人尊下姬妾连婉,五年前受命骗取苍吴仙府至宝太初生死镯。”她笑道:“你们看,至少名字我没骗你们,好受多了吗?” 平嘉双手死死握住,眼中恨意掩都掩不住。 华赢神色挣扎,最后无力开口,“你的伤如何骗人,你当时明明快死了。” 连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的花枝乱颤,“有些妖族保命手段就是装死,苍吴仙府大师兄连这都不知啊。” 相珩仙尊闭眼,满目通红,此刻早已明白,那秘境只是个阴谋,不是为了伏击他们,而是为了配合连婉演一场戏。 这一场戏演的太好了,演的他们不辨真假、不知真心,用太初生死镯,用桑泠的将死,给所有人看他们将真心尽数给了个妖族。 华赢不可置信,旋即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连婉奇怪看他一眼,“当然是为了太初生死镯,难道是为了你们几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她晃了晃装有太初生死镯的木盒,笑意灿烂。 平嘉死死盯着她手上的木盒,竭力伸手,喝道: “将太初生死镯还给大师姐!” 连婉笑容一收,一把捏住平嘉脸颊,“这太初生死镯可不是我从你大师姐那抢的,是你们给我的。” 她冷笑一声,“怎么,现在又想救你们大师姐了?” 华赢死死盯着连婉,怒吼一声想要恢复修为,可都是徒劳无功。 连婉勾了勾唇,欣赏着这三人的痛苦。 “既然你们这么好奇,那我告诉你们事实。” 她垂头,带些怜悯看了眼他们,而后叙述事实。 “桑泠跌落鬼渊后,我们妖族原先只是想以替身之名寻找可以取得太初生死镯的机会。 可等我好不容易虏获你们的真心,桑泠回来了,我惶恐啊,白月光回来了我这个替身还怎么做得下去,所以我第 一个发现桑泠后,想要拖延她的伤势让她死去。” 不知是毒还是什么,华赢牙关抖动不停,想起了桑泠回宗的情景,她浑身重伤、筋脉寸断、双目半瞎,自己是如何做的。 他将所有药修调去,医治只受了小伤的连婉…… 连婉继续说道:“可惜,桑泠没死还差点揭露我的真面目,幸好师兄们如此相信我呢。” 平嘉死死盯着连婉,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回宗的大师姐,他干了什么来着,他为连婉解释。 他暴喝一声,此刻半妖兽形竟有些难以控制,隐隐显现。 连婉一脚将他踢开,“恶心半妖,还敢在我面前现形,不是腾蛇大人下令,我早就掐死了你!” 平嘉似乎不能置信。 连婉厌恶看他一眼,“你不会以为我真不在意你的半妖身份吧,不是为了任务,沾你一点我都恶心。” 平嘉此刻宛如一头困兽,如何挣扎都逃不过事实,除了大师姐,原来真的没有人毫不介怀他的半妖身份。 连婉继续戏弄眼前三人,“后面还有什么来着,哦对,大师兄告诉我师尊正在找九宫蕊,没有九宫蕊桑泠就会死去。” 相珩仙尊无力垂手,眼中尽是悲伤。 连婉看向他,笑道:“所以我装伤想搏一搏,没想到你还真将九宫蕊给我了,那九宫蕊对我没有任何用处,还有点难吃,我要咽下也花了功夫,我想这次桑泠总该死了,没想到,她把自己卖了换了另一株九宫蕊。” “真可惜,怎么就没死呢。” 像是想起什么,她面露狰狞,“那桑泠太聪明,只一下就扭转局势,不但让我伤了根基,还让你们对我心生间隙,我费多大功夫都没办法讨好你们!” 连婉是真恨桑泠,单回忆起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她站起身,走至三人面前,看他们挣扎,看他们毫无办法。 “没办法,我只能禀了腾蛇大人,大人斥我办事不利,也是这件事让我知道,如果我再不想法取得太初生死镯,往后就没什么机会了,所以,我们妖族为你们打造了个专属秘境,如果我为了救你们将死,难道你们不会回心转意吗。” 三个人什么也说不出。 他们一步步按照连婉的设想走着,丝毫不差。 相珩仙尊恨极看她。 连婉拍了拍相珩仙尊的脸,毫无尊敬可言,“别这么看我,我今日救你差点死掉时,你可不是这种眼神,你不是担心至极恨不得以命换我吗。” 事实总是残忍,可难道因为残忍就可以逃避吗。 相珩仙尊三人避无可避,想起他们的急迫,想起他们的矛盾,想起桑泠流下的血泪。 早晨的那滴血泪,划至现在才淌进他们心里,灼烧的几近沥血。 连婉还在说着:“我运气不好,桑泠居然也需要太初生死镯,我确实害怕,毕竟九宫蕊一事影响挺大,不过桑泠比我更了解你们的自私,我是为了救你们重伤,为了缓解这种愧疚,你们一定会给我。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不会给她,也有点奇怪,明明她一直挺平静的,也不知为何突然情绪激动,把我吓一跳呢,生怕你们真有几分良知。” “幸好,你们没有。” 她得意抬脚,在华赢手上重重一撵,“桑泠那样子我看了都可怜,不过你们还是不负我期待,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太初生死镯还是给了我。” 至尊的相珩仙尊此刻已没了力气,他低垂着头,鬓发又白了几分,哀求道: “你将太初生死镯还来,我可以答应你所有条件。” 平嘉满脸的泪不知何时竟爬了两步,死死抱住连婉脚脖:“你把太初生死镯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第22章 华赢再没了大师兄的风骨,伸手拽住连婉衣角,极为可怜。 连婉嫌弃的将三人踢开,立刻拍了拍衣角,“桑泠本就是被你们放弃的,被你们伤成这样,此刻说不定已经找个地方寻死去了,还要这太初生死镯干嘛。” 平嘉溅泪暴喝:“不可能!” 连婉蹲下身俯视他,“啊,可能不会寻死,毕竟你们给她定的死期是七天后。” 平嘉绝望眼神里,连婉一脚将他踢开,厌恶道:“你们现在给我装什么深情,本就是你们放弃了她,不要搞得像是我害了她,我只是给了你们一个选择。” “而你们选择我生,她死。” 连婉和他们耗的有些累了,她转去屏风后换了一身极红的衣裙,艳丽极了,连眼中都满是风情。 做回自己,连婉满意的收拾好一切,她最后看了眼相珩仙尊三人,晃了晃手中木盒,笑的极为开心。 “不与你们耽误时间了,我还需回去给腾蛇大人复命。” “那么,就再也不见了。” 转身那瞬,她身后突然暴起一道攻势,连婉掠身一起长袖纷飞,将攻势接下,她一笑,讽刺道: “果然不愧是相珩仙尊。” 连婉从容落下,满脸轻松,虽然相珩仙尊此刻中毒积攒的灵气威力并不大,却也远不是连婉能挡的。 只能说连婉,连修为都是假的。 连婉并没有攻击相珩仙尊三人,她收了袖嘲道:“不要试图激怒我,我不会伤害你们惊动其他长老的,况且,腾蛇大人只要太初生死镯,可无意杀了你们和整个苍吴仙府作对。” 她继续道:“我倒是想杀了你们,此等战绩多么辉煌啊,我可以炫耀好久呢,可惜,腾蛇大人不喜欢我这样。” 连婉看了眼面如死灰的三个人,心情爽利极了,在他们极致仇恨的眼神里她足尖一点,满脸笑意掠出院落。 可刚一出院落,一阵提神灌顶的钟声轰隆而至。 连婉一惊,立刻加快脚步往宗外飞奔。 她在苍吴仙府呆了数年,自然听出这是敌军来犯时苍吴仙府的号钟。 她狠狠往身后一瞪,那三人中了毒是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传信的? 她不再迟疑,飞速往宗外掠去,离宗不过数米处,她突然止住了身形,肃然看向前方。 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小师妹,你要去哪?” 第20章 你是谁呢?魔尊大人 连婉瞳孔一缩,而后将木盒往袖内一藏,谦逊唤道:“大师姐。” 来的人正是桑泠。 桑泠微微一笑,还是那个温婉大师姐:“小师妹,这深夜你要去哪?” 连婉脸上警惕稍减,“师姐,你听不见这钟声吗,我来追查是何人夜闯我苍吴仙府。” 说罢,她状似惊讶,“啊,大师姐已经不是我苍吴仙府弟子了,这钟声不会就是因为大师姐而响吧,真是的,宗门可太不近人情了,好歹大师姐是我宗门英雄啊。” 桑泠垂眸看她,神情依然宁静,“小师妹说的有理。” 连婉暗中瞪了她一眼,而后又是柔柔说道:“宗门这边我定会知会的,大师姐你快些走吧,要是师尊师兄们追来,此事就难看了。” 她搬出相珩仙尊三人,满是恶意看向桑泠,似乎确认桑泠一定会受伤逃离。 可桑泠在她恶意目光下,只是笑了笑,道: “无妨,今日已经够难看了,又有什么关系,我倒是对小师妹突然换了个装扮,且伤势恢复如此之快更为在意。” 连婉皱眉,旋即又开口:“师姐你不知,这太初生死镯实在厉害,短短一日我便能自如活动。” “是吗?” 连婉一笑,“先不说这个,大师姐你离宗后师尊与师兄们可到处找你,要不,我现在传音给师尊师兄,让他们赶紧来此。” 她满是讥讽直勾勾看着桑泠,似乎要将她的难堪全数映入眼中。 可惜,桑泠脸色十分平静,就好似相珩仙尊这三人名号不过是陌生人。 她道:“今日你伤成那样,师尊他们还有时间理会我的去处吗。” 没见到她的难堪,连婉脸上似有不喜,她还在思衬如果击溃桑泠的心里防线,就听到她说。 “师尊他们此刻不正躺在你房内无法动弹吗,你要怎么让他们赶紧来此。” 连婉双目一凝,满是震惊,“你全部知晓?这钟声是你!” 倒也不能说是全部知晓,她没有相珩仙尊那三人愚笨,自回宗后连婉似乎对于弄死她格外认真,如果只是简单争宠的话,又为何在她眼中尽是虚假不堪的情意。 因 桑泠记忆里见过原身对他三人的真情,连婉的假意便十分好分辨。 她从一开始,就在怀疑。 但桑泠无意告诉她真相,只是点头道:“你洞府隔音不好,我只是路过便听的一清二楚。” 连婉冷笑一声,她行事还没有那么愚笨,洞府外她早就设了隔音,路过? 她冷冷开口,“怎么,你这是要为你那师尊师弟师兄讨回公道?” 桑泠拔出背后火红长剑,柔柔一笑,“要讨回公道的话,在他们被你百般侮辱时我就在冲进房间了。” 在相珩仙尊他们三个中毒前夕她已经在外面了,然而连婉的奚落凌辱,他们三人的痛苦悔意都无法让她有任何感觉。 既然是自己作的苦果,自然要自己咽下。 桑泠勾了勾唇,执剑一指连婉,道:“我只为太初生死镯。” 连婉指尖一动,红袖纷飞,而后她听到一句奇怪的话。 “小师妹啊,她想活着,我也想活着。” 她是谁? 连婉无暇顾及这一点疑惑,红袖翩飞直直向桑泠射来,她灵气深厚,哪是筑基期的修为,分明是元婴初期,此等修为已经算得上一方霸主了。 桑泠修为是金丹后期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就算进阶也不过是金丹大圆满,相差一个大境界那可是要命的事。 九宫蕊那次她确实是伤了根基,修为也有所倒退,从元婴中期退至元婴初期,要不然不至于如此憎恨桑泠,但即使这样,一个金丹也不在话下。 连婉冷笑,“就凭你也想拦我。” 桑泠一言不发,双指并合在长剑一抹,赤焰顿时生于剑,她衣襟纷飞一剑斩去,一剑化二,二再生三,尽数凛向连婉。 连婉自持修为,冷笑一声红袖铺天将剑尽数挡住,她莞尔一笑满是讽意,“一介金丹,我不介意送你去死。” 可突然,红袖内那三剑突然分化,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剑,连婉红袖顷刻间便撕裂开来,剑意重重击在她身上。 连婉喷出一口血,怨恨看向桑泠,“你是元婴初期!” 鬼渊难活,可机遇也不少。 连婉立刻暴退,桑泠身为苍吴仙府天骄,同等修为下她根本不敌,只差几步便能离宗! 只差一步便要离宗时,连婉身前突然升了一道剑阵,将她死死困住。 她双目通红立刻寻找阵眼,可她只是妖修如何能快速破阵,阵还未破,桑泠已掠至身前。 连婉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大喊道:“你好狠的心计!” 桑泠自她袖内找出木盒,“比之小师妹还是差些。” 木盒打开,太初生死镯正安安分分躺着木盒内。 桑泠取出,在连婉红到滴血的眼睛里,将太初生死镯戴在了手上。 连婉狠狠看她,突然一咬舌尖,眼带快意满嘴是血笑道:“你太低估我们妖族对太初生死镯的重视了。” 宗外丛林深处四面八方传来响动,连婉眼中快意更甚。 桑泠眉头一皱,她当然知道宗外定有妖族接应连婉,可苍吴仙府护宗灵阵岂是那么好攻破。 连婉肆意笑道,讥讽道:“你别忘了,我可曾是相珩仙尊最爱的徒儿,弄个破解护宗灵阵的办法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桑泠确实没想到相珩仙尊能不辩是非到这般地步,她捏紧长剑,做了最坏的打算。 下一秒,护宗灵阵悄无声息打开,丛林内有人影走出。 连婉快意极了,厉声喊道:“杀了桑泠!给我杀了她!” 人影走出,手中似乎提着几个东西,他将那几个东西往地上一掷,饶有趣味笑道:“杀了谁?” 月光下昏暗,辨认许久才能辨出此人扔出来的不是什么常见之物,竟是几个血淋淋的头颅。 连婉死死盯着他扔出的几个头颅,立刻认出这是妖族接应她的族人。 这几个妖族个个元婴,谁能这般轻易杀之。 连婉只觉昏天黑地,暴喝一声:“你是谁!” 那人踢了下脚下头颅,走至月色下。 桑泠唤道:“檀厌?” 檀厌勾唇,“仙子看到我不应该感动吗,怎么如此表情。” 桑泠如何感动,从小鹤门宗主再到如今提着头颅满是邪气的檀厌,谎言几乎不攻自破。 第23章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宗主,能做到毫不费力击杀几个元婴妖族吗。 连婉更是癫狂,一个劲念道:“檀厌,檀厌,檀厌到底是谁!” 她的质问无人理会。 桑泠问道:“你为何帮我?” 檀厌凤眼微扬,勾魂动魄,“自然是因为,我对仙子一见如故再见倾心。” 桑泠眼一闭,无话可说。 连婉独自抓狂,她疯狂攻击着剑阵,剑阵砰砰作响,她朝檀厌喝道: “我不知你是谁,此次行动乃是妖族腾蛇大人所属,我劝你识相,莫要为了区区一个桑泠害自己性命。” 檀厌终于将目光放到了连婉身上,他状似犹豫。 连婉目露期望中,他道:“那怎么办,我对桑泠仙子情根深种,难以自持。” 连婉狠的牙都痒痒,看向桑泠讥讽道:“你倒是好魅力,勾了个厉害人物,这般厉害如若把你送给腾蛇大人,想必受宠程度比我更甚。” 桑泠还未有什么反应,就见檀厌笑意一收,连婉双目圆瞪喉中赫赫作响,下一秒,竟死在了剑阵内。 桑泠震惊,“你为何将她杀了?” 月光下檀厌神色难辨,只听到他微凉声音:“杀人是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 他偏头,唇角微勾问她:“怎么,你对她还心怀仁慈。” 桑泠摇头,“没有,只不过还有些想问的。” 她从回宗第一天起就知道,对恶人心怀仁慈就是将自己的脑袋送上去给人杀,她的命来的太珍贵,她不舍得。 檀厌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说,笑了,“就算想问也没时间,你们宗门长老马上赶来了。” 远处,破空声传来。 他又道:“说错了,你已不是苍吴仙府的人了。” 桑泠未曾理他,收了剑阵,拎起连婉尸首往宗外掠去。 檀厌跟上,等到行至宗外隐秘所在,桑泠转身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檀厌,突然笑了。 她道:“帮我个忙。” 原身时常肃然,以至于让人忽视了她极致的美貌,月光下影影绰绰,像是给她镀上一层温润雪光,清艳温润。 檀厌眸色一滞,而后又宛颜笑开,“什么忙。” 桑泠一指被她扔在地上的连婉尸首,“将她变成我的模样。” 檀厌饶有趣味盯着桑泠,“还有吗?” 桑泠没想到还有上赶着帮忙的人,她也不客气,笑道: “六日后,将她扔在苍吴仙府。” 六日后,正好满了七日死期。 檀厌笑容更甚,“好,这般有趣的事我一定帮。” 桑泠行礼,展颜:“谢过檀道友。” 檀厌上前一步,垂眸看向她桑泠,眸中情绪如何都看不清。 只听他说:“帮忙那就得收谢礼,你既然不是苍吴仙府的人了,要不要来我小鹤门。” 桑泠皱眉刚想拒绝,他的下一句话便一出口。 “我做宗主,你做宗主夫人,快哉的很。” 桑泠直直看向他,檀厌也不羞怯,一双凤眼只怕没能抓住桑泠的目光。 桑泠勾唇,回他: “那也得你真是小鹤门的人啊。” “魔尊大人。” 第21章 “你真该嫁于我。”…… 檀厌忽而笑了,“我只是一介小宗主,如何与那恶名远扬的魔尊相比。” 桑泠点头,笑道:“无妨,你要是不想承认也可以。” 檀厌摇了摇折扇,“仙子这是让我百口莫辩啊,如若我是魔尊,又为何要三番两次找仙子呢。” 他眯了眯凤眼,勾唇,“难道魔尊也对仙子一见钟情?” 桑泠看他,“毕竟我是唯一一个在你檀厌手下活下来的人,哦不,是伏恹,你好奇我也理解。” 小鹤门檀厌,魔尊伏恹,他连名字都懒得如何遮掩。 伏恹敛笑,瞬间,本还嘈杂的丛林里无端寂静。 诡异的寂静维持了许久,而后传来檀厌略带笑意的声音。 “真聪明,看来你就该嫁于我。” 桑泠认真回他:“不好意思,近期没有恋爱打算。” 伏恹笑声更为放肆,他直勾勾打 量桑泠,看的比任何时候都更为认真。 轻轻传来一声“有意思。” 再一睁眼,伏恹和连婉尸首都已不见。 —— 苍吴仙府号钟响彻许久,全数出动的长老们也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倒是在连婉房内发现中毒的相珩仙尊三人。 无药仙尊喂了几粒丹药给他们,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连婉呢?” 解毒那一刻,平嘉连解答未曾想解答,夺门而出迫切异常。 刚刚解毒的华赢凝出长剑,解释道:“连婉是妖族奸细,她将太初生死镯带走了。” 说罢,立刻掠出房门跟着平嘉一起去找连婉。 无药仙尊惊到呆愣原地,连忙拉住相珩仙尊,“这是什么意思!” 相珩仙尊双目赤红,他艰涩开口:“连婉是妖族,是专门为夺太初生死镯而来,他们妖族布局数年,只为了今天!” 无药仙尊倒退一步,喝道:“你意思是,你们力排众议将太初生死镯给了一个妖族奸细!可,一个太初生死镯何至于他们布如此大局!” 相珩仙尊闭眼,满是无力,“我不知,我不知……” 无药仙尊惊惧万分,怒道:“那桑泠呢!桑泠怎么办!” 相珩仙尊形同槁木鬓发不知何时白了一半,他无从辩解,只得下令道:“传我命令,上三脉立刻追回连婉,务必抢回太初生死镯!下二脉立刻找寻桑泠踪迹,将她带回宗门。” 他惶然,重复着:“务必找到。” 说罢,他的生气好像被全数抽空。 无药仙尊垂眼,抖着手叹了口气,“又何必呢。” 苍吴仙府所有长老弟子倾斜而出,他们行事没有丝毫避讳。 不过一日,仙界已经全数知道苍吴仙府舍了桑泠的命,将宗门至宝太初生死镯交给了个妖族奸细。 这仙界第一宗,为了一个妖族奸细抛了宗门英雄仙界白月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相珩仙尊没有阻拦消息的传递,反而广言如若有人追查到了桑泠或者连婉,苍吴仙府无条件应允一个请求。 即使再怎么诟病,苍吴仙府都是仙界第一宗,仙界第一宗的承诺实在是令人心动。 找到桑泠仙子和妖族连婉没,成了仙界的招呼语。 可即使如此铺天盖地寻找,苍吴仙府仍一无所获。 桑泠洞府内,淼淼和张凡守在此处不肯离去,其实桑泠走之前已经为他们安排好去处,她将淼淼托付给了剑脉,又将张凡推荐给了体脉,可这两人除却修炼时间,每日都要回到这里。 他们日复一日守在这里,今日已经是桑泠走后第六天,即是她死期最后一日。 如今的淼淼很是坚强,和张凡坐在门外远望,几日来未曾流过一滴泪。 远处走来一个身影,脚步深深浅浅状似游魂,可目的明确便是桑泠的洞府。 待走近淼淼才看见,呵,是尊贵的苍吴仙府掌门相珩仙尊,如今的他头发尽数化成白丝,脸上疲态远远看了便触目惊心。 淼淼起身,面无表情行礼,“拜见掌门,掌门来大师姐洞府有什么事吗?” 相珩仙尊眼中何时看到过外门弟子,如今低下他的目光问道:“这些时日你们可曾看见桑泠。” 张凡比之淼淼好些,例行公事回道:“禀掌门,这几日我们未曾见到大师姐。” 此答案好似相珩仙尊早已知道,他没什么表情,声音低到不能在低,“好,如果看到你们大师姐,一定要通知我。” 淼淼打破他的幻想,“掌门,即使今日找到大师姐又能如何,那连婉带走太初生死镯后踪迹全无,即使大师姐回来也无药可医,掌门是要看大师姐死在眼前才能安心?” 张凡立刻拉住淼淼,他们一介外门弟子如此顶撞掌门,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如此冒犯,相珩仙尊如今也已无力呵斥了,他连看都未看淼淼,抬脚进了洞府。 桑泠洞府分三阁,只有中阁相珩仙尊进去过,再进去依旧是原来模样,整个房内只一张床榻,一套座椅,一个修炼所用坐席,除此外再无其他。 房内什么都没变过,还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桑泠跌落鬼渊后他再未来过她的洞府,他不敢来,怕触景生情,所以每每忆起桑泠,他都是去了连婉那里。 连婉好似他的逃避之处,看到那张与桑泠相像的脸他能克制失徒之痛。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不在只因为思念桑泠才去见连婉,他单纯关心连婉越来越多,直到再看到连婉时他半点也想不起桑泠。 桑泠床榻收拾的十分干净,她重伤回宗后多半时间都在此上修养,可他只在这床榻前见过一次桑泠。 他同现在一样站在这里,他的几句关心后,桑泠坚硬外壳消退,目光极致柔和是同以往一模一样的依恋,无关那株九宫蕊,只是单纯的依恋。 第24章 但他连那几句关系都是作假,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将桑泠救命药给出的歉意。 得知他将药给了连婉,桑泠又披上了坚硬外壳,带着一种果不其然的失望,她曾意指连婉恰到好处的受伤有些可疑。 可他没听出,或者说,他无视她的怀疑。 如若不是桑泠给她自己留了条后路,或许当时她便死了。 而作为师尊的他,除了愧疚再无其他。 相珩仙尊无法在中阁待下去,那铺天盖地的回忆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走了出去,大开的右阁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右阁是桑泠的秘密,他与华赢平嘉都未曾踏入过,他们曾试图探寻,都被桑泠义正言辞拒绝,她说里面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知怎得,相珩仙尊再一回神,已经站到了右阁门口。 只一眼他便知桑泠扯了谎,右阁很小可处处静洁,且布置的十分用心,这里放着的不可能是桑泠无关紧要的东西。 相珩仙尊抬脚进了屋,屋里芬香清新,香味太熟悉了,熟悉到他毫不费力忆起这熏香是他以前所用。 是他自桑泠入宗后一直用的熏香,那时桑泠年纪尚小,很喜欢他洞府内的熏香,每每闻到都要感叹一声,闻到此香就好像见到了师尊。 桑泠喜欢,他也就再没换过熏香,直到连婉入宗,闻到此香总觉难闻,撒娇卖乖下让他换了熏香,他那是为何没有想起,此香是桑泠喜欢的,他为何没有拒绝呢。 连婉在处处抹灭桑泠的印记,他又为何一点没有发现。 连他都忘了的熏香,桑泠竟然再次熏在了右阁。 相珩仙尊心中突然抽痛,他再一转目,视线落到了一旁的书架上,书架上没有书,只有一些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小物件,可每个小物件桑泠都在底下标了字。 相珩仙尊拿起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头花,底下桑泠记录着,‘师尊送的头花。’ 是桑泠一贯的清冷语气,可为何无端带上了满满开心,相珩仙尊终于记起来这朵头花,是他在凡间行事偶然带回的头花,他那时只有桑泠一个女徒弟,自然是给她。 而那时的桑泠已经初具大师姐风范,长日里着素衣,不戴任何珠翠,更别说这朵简陋的头花,他送于桑泠后未曾见她带过。 他原以为是桑泠不喜欢,没想到是头花易坏,她不舍得戴在此完好保存在现在。 门外传来张凡淼淼的僵硬行礼声:“华赢师兄,平嘉师兄。” 片刻后,他们同样也进了右阁。 平嘉如今连人形都只是堪堪维护,不至于让自己现出半妖原形,只那双眼睛无法维持,如今竟已经变成滴血般的竖瞳。 华赢也好不到哪去,他几日来未曾合眼不间断使用灵气大范围寻找,灵气用完也来不及补充只能燃烧精血,如今亏空的厉害,双颊凹陷双目尽是血丝,哪还有半点苍吴仙府大师兄的意气。 见到相珩仙尊,平嘉艰涩开口,“师尊,我闯去妖族确认腾蛇王旗下确实有连婉这一号姬妾,可,我找不到她……” 华赢闭了闭眼,“桑泠踪迹全无。” 相珩仙尊转身,已经无法再作出任何表情。 他只觉脑中轰鸣不断,一时是桑泠那日要断绝师徒关系的决绝,一时是连婉背叛他时他的不可置信,思绪纷乱,最后定格在了这小小右阁。 无处不在的熏香像是一刀利剑,剜着他的空无一物的胸腔。 平静中他听到平嘉惊 呼开口。 “师尊,你哭了?” 第22章 “不必了,桑泠死了。”…… 相珩仙尊惶然抬手,果然摸到一手的泪。 华赢对此感到惊讶,其实并不奇怪,修为越过元婴境到了化神,便已经超脱人身超脱人欲,化神境不算真的成神,可流泪这般满含情绪的行为还是早被净化掉了。 流泪,好似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沾满泪的手无意识触了触头花,仙尊的眼泪自带威能,凡间的一朵普通头花哪能抵抗,瞬间便化作了飞灰。 相珩仙尊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他凝视着掌心的一抹灰,神情竟如孩童般难以自持,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 华赢似是有感般,突然发现窗户下那小心保存的残破石剑,记忆纷至沓来。 “桑泠,你是宗门大师姐,修为精进也不可得意忘形。” “师兄,我没有得意忘形,我只是看你笑了,真好看。” “你境界提升我自然开心,这几柄石剑给你,好好修炼万不能懈怠。” “知道了师兄,我一定好好修炼,一定让你多笑笑!” …… 他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苍吴仙府大师兄,这种石剑不知给了多少人又给了多少把。 师尊让他教习桑泠,他对待她极为严苛,桑泠小小年纪没有一刻松懈过,憋不住时也曾质问他哭诉,为何要如此对她。 华赢只记得那时他敷衍回她,‘唯有实力强大,才能护住自己。’ 这句话后桑泠再未抱怨,她将他所有的严苛私心都化作好意,她小心翼翼讨好他,努力精进实力只为博他一笑,所有精进的实力最后没有护住自己,而是在鬼渊外护住了所有人。 他忘了,他好似全数忘了,其实不过经年,他又凭什么忘了。 他是苍吴仙府大师兄,却从来不是桑泠的好师兄。 石剑残破,一如他现在的快要耗尽精血的身体。 他真是错的离谱啊…… 华赢久久站在窗下,时间过得很快,就连这第七日也马上过去了。 相珩仙尊往外望了望,似乎一眼也不敢再停留,他声音沙哑挤出两个字:“走吧。” 他们又怎么配呆在这个地方。 华赢像是醒转,目光空若无物跟着相珩仙尊往外走,等他们出了门,回头,平嘉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往前看。 他一双竖瞳怔然圆瞪,死死盯着阁内唯一的小方桌,小方桌上只放了一样东西,是一方罗盘,曾是个法阵,如今已经用尽威力不过是个残盘。 时间突然回溯,一晃眼那时他刚刚被相珩仙尊带回,上面一位大师兄一位大师姐。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个师门,师尊只教习他其他一概不管,大师兄异常严苛只知道让他修炼,那个大师姐也是个华赢第二。 他想,不过是他们嫌弃自己是半妖,才会如此。 可他是个半妖,需要这么个师门护身,他要有尊严活着,他讨厌所有人,但为了在这待下去,他将自己塑造成单纯无害的小半妖,他自小就学会了这一招,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但大师姐一眼看穿他,总是皱眉与他说,他只需做好自己,爱他的人无论他什么样都会爱他。 他表面应允,内心讽刺一笑。 他妖族父亲骂他卑劣,他母亲在他身上总能看见他父亲身影,恨不得能掐死他,他被掐个半死又被他母亲捞起疯狂道歉。 他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做自己绝不会被爱。 后来,大师姐在兽山发现他被妖兽围困,他那时浑身浴血只敢蹲在地上护住自己,兽潮外的桑泠看见他分外怜惜,等他再睁眼,大师姐已经朝她伸手,全身是伤仍满目柔和地唤他: “平嘉,跟师姐回家。” 回家啊,他将自己手放在大师姐掌心,他们两都伤的不轻,只能互相搀扶着往宗门走。 那时他在想什么,他在想‘师姐啊你看你说的不对,如果你看到的是真正的我,你或许救都不会救我。’ 什么顽皮跑去兽山玩,那不过是他哄骗大师姐的理由,真实原因不过是那日有弟子以半妖之名辱他,他想杀了那名弟子,可不敢,他怕事情败露被赶出宗门。 所以他只能跑到首山屠戮妖兽泄愤,他运气太背居然引起了兽潮,通身上下又只有相珩仙尊给的一方罗盘,罗盘内收了个法阵,让他危难时刻保护自己。 兽潮来的太猛,他掷出罗盘拖延片刻,竭力往宗门逃去。 可罗盘拖延时间太短,兽潮还是逼近,而那时他看见后方赶来的桑泠,于是他连抵抗都没有抵抗,做出了一副可怜兮兮凄惨模样。 大师姐果然心善,身受重伤救了他一命。 可问题是,这方罗盘为何在这? 它本该被兽潮湮灭的,除非有人目睹一切,在他掷出罗盘后将兽潮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为他拖延逃跑时间。 这人目睹他虐杀妖兽,看着他假装可怜,可还是拼着伤将他从兽潮中拽出,带他回家。 大师姐原来说的是真的。 就算是真实的自己,也是她的小师弟。 许久未曾升起的嗜杀本能突然就冒了出来,他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半妖,师姐这么久以来的教化有什么用呢,教化的他状似纯良,还真以为谁都会爱他这只半妖。 连婉那人在他这个半妖身边时,可是无时无刻不犯恶心。 第25章 真应该都杀了。 杀了连婉。 杀了平嘉这只愚蠢的半妖! 他面无表情回身,再也不似桑泠那个少年气的小师弟,他冷声道: “大师姐不会死的。” 华赢眼神微动,而后还是一副了无生气,他道:“今日已是第七日。” 他一字一句说的尤为苦难,“我们还未找到桑泠。” 平嘉此刻异常冷静,一双竖瞳坚定万分,“师姐受的是十方咒,只有七日可活是小鹤门宗主所说,可众仙宗都在那,没有一个人知晓,为何他知晓。” 相珩仙尊看他一眼,神情哀伤。 平嘉字字凿下:“一介小宗门宗主,他能知道什么?” 华赢心底升起一抹希望,可有很快消散,“可无药仙尊也未曾质疑过。” 平嘉讥讽一笑,“不过是无知。” 院门被打开,被他称为无知的无药仙尊站在门口,注视着平嘉。 平嘉脸色丝毫不变,只冷冷看过去。 无药仙尊毫无情绪看他,而后道:“老夫无知,可还是要通知你们,桑泠找到了。” 相珩仙尊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消息,脸上神情扭曲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华赢相比之下还算得体,只一双拳紧握死死不肯松开。 唯有平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竟生出了怯意,不知如何面对。 相珩仙尊急切地往外走,拖着无药仙尊让他指路,“桑泠在哪?” 无药仙尊动也不动,“就在宗门内。” 华赢脸上不自觉出现了笑意,“我找了她许久,没想到竟一直在宗门,如此骗我。”虽说着桑泠骗他,可他神情却是愉悦至极。 平嘉像是下了好大决心,就连要如何祈求师姐原谅都以想好。 他会听话做自己的,师姐说的她会爱本来的他,只要师姐回来,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他会杀了连婉,向师姐谢罪的。 这般想着,平嘉脚步更快,只怕没能第一个见到桑泠。 相珩仙尊与华赢也速度飞快,他们从不知要见桑泠竟会生出惶恐来,待会儿要如何和桑泠道歉,他们之间又要如何解除心结,他们还有好多好多要弥补的。 不过无妨,只要桑泠回来再找到连婉,他们就会有许多许多时间向桑泠请罪。 没关系,以前一切都会没关系的。 他们身后,无药仙尊冷硬声音传来。 “桑泠在仙墓。” 仙墓,只葬为苍吴仙府做出巨大贡献之人。 相珩仙尊师尊曾于百年前葬在那里,死前将掌门之位传给他,再过百年,他又将桑泠的衣冠冢立在那里,与他师尊仙坟立在一起。 左边墓碑刻着尊师之墓,右边刻着爱徒之墓,只有将桑泠葬在他师尊身旁,他方能安心。 立桑泠衣冠冢时,他取了一杯酒敬他师尊,絮絮叨叨在坟前念着让师尊在地上好好照顾桑泠,都是亲传徒孙一定要好好照顾。 桑泠跌落鬼渊后,他一日里要去好几趟仙墓,不是给他师尊施加压力在地底好好照顾徒孙,就是在桑泠衣冠 冢前交代一定要跟紧师爷,不要害怕。 华赢也时常跟着一起过去,每每都是一言不发听他絮叨,平嘉从来不去,他总是坚信桑泠还活着,即使桑泠命灯灭了也始终相信她还活着。 愚蠢的可笑,可平嘉愚蠢的设想竟然成真了,只不过中间隔了数年,又隔了个小师妹连婉。 今日才惶然想起,他有多久没去过仙墓了,有多久没去他师尊仙坟那里拜托照顾桑泠了。 好像连婉入门才一年,他就再没去过,他好似都忘了,桑泠回来,他竟然也没想起那座衣冠冢,没有将那衣冠冢撤掉。 活人设个衣冠冢,该有多不吉利。 如今桑泠衣冠冢是什么样子,许久未去或许满是杂草慌乱不堪,相珩仙尊脚步更快,喃喃开口: “她怎么去了这种地方,伤重去那多太不吉利。” 华赢也好似想起那座衣冠冢,立刻道:“”今日就把那座衣冠冢撤了,实在晦气。” 无药仙尊拉住他们,道: “不必了,桑泠死了。” 第23章 本尊忘了告诉你,你活不…… 桑泠死了。 真是个笑话。 简直是个大笑话。 无药仙尊的话还在继续,“那衣冠冢不必撤了,今日派上用场了。” 他掷地有声,可这话就是轻飘飘的进不到耳朵里。 华赢惶然抬眸,扯了抹笑,“药长老,不要骗我们了。” 无药仙尊冷冷看了他一眼,独自往仙墓走去。 相珩仙尊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仙墓的,只知他回神时已到了仙墓外。 仙墓那里不知被谁又立了个小小的衣冠冢,冢前立了块简朴的墓碑,整个衣冠冢看着十分简陋,简直让人发笑。 简朴墓碑刻了几个并不好看的字,‘桑泠之墓——挚友桑泠刻’ 奇奇怪怪的墓词,奇奇怪怪的墓碑,可平白刺的人眼睛生疼。 墓碑前静静躺着个人影,一袭白衣未着珠翠,身形薄弱就好像时刻要陷进土里,相珩仙尊突然觉得自己老眼昏花了,什么也看不清晰。 那样安静躺在的那里的,怎么会是桑泠。 明明几日前,她还有力气为自己鸣不平报不甘,如今连婉是妖族奸细被查出来,她应该站起来指着他们鼻头骂,骂他们识人不清,骂他们愚蠢不堪。 那了无生气的身影,怎么会是桑泠。 身后,淼淼和张凡不知什么时候也跟来了,见到墓碑前的人影,跌跌撞撞越过相珩仙尊跪倒在碑前。 淼淼悲痛哭声传来:“大师姐!” 张凡背过身流泪,竭力忍住哭声。 碑前是谁,似乎十分了然。 连一丝让他们自我欺瞒的机会也不曾给。 离碑前不过十步距离,可每一步踏出相珩仙尊只觉愈发难以呼吸,等距离近了,他的呼吸已经彻底凝住。 是桑泠没错。 是桑泠的尸首。 华赢手中不知何时攥了把石剑,是桑泠右阁里的石剑,石剑本钝,可攥在他手里,却伤人的厉害。 他上前,将食指放在尸首鼻下,微风吹拂,那一瞬间竟似呼吸。 可他清楚知道,没有。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和往日里他无波无澜相看的那些尸首一般无二,为何换上桑泠就不行了呢。 白乌、陈笙也来了,身后跟着的是所有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这是一场不约而同的哀悼。 他们默不作声,眼中的悲痛却将所有情绪说尽。 苍吴仙府大师姐死了,没死在凶险万分的鬼渊,死在平静祥和的苍吴仙府。 相珩仙尊双腿如灌铅,走了许久才走到尸首旁,桑泠宛若睡着般十分安详,面色依旧红润,似乎下一秒就要睁开眼睛醒来。 相珩仙尊等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桑泠活过来,只是在日头里做了一场她会醒来的幻梦。 梦醒的时候他突然想到,原来那日小鹤门宗主预言七日,竟分毫不差,可他却连一丝挽回的机会都未曾预告。 无药仙尊叹息,连声音都苍老半分,“掌门,早日将桑泠安葬了吧,这样的闹剧她看也看够了。” 相珩仙尊抱着尸首一言不发,双目仲然。 白乌率先跪下,此刻他已是满脸泪水,他抖声高喝:“白乌恭送大师姐!” 此刻不再分什么内外门弟子,所有弟子同他一般尽数跪下,高喝:“我等恭送大师姐!” 相珩仙尊终于松了手。 无药仙尊刚要差人收敛尸首,忽然间沙士纷飞,再一睁眼,尸首已到平嘉怀中。 他死死凝望怀里那张脸,突然笑道:“师姐没死。” 无药仙尊蹙眉喝道:“平嘉,让你师姐入土为安吧!” 平嘉竖瞳立起,丝毫不避讳是在宗门全数人面前显出半妖痕迹,他露出利齿,疯魔般喊叫:“师姐没死!” 华赢伸手,想要取回尸首,“平嘉,你冷静点!” 平嘉将尸首抱的更深,他满目癫狂,“我如此该死,师姐未曾杀了我怎么会死?” 相珩仙尊紧紧蹙眉,“平嘉,你说什么胡话!” 平嘉扯唇,露出一种天然的残忍,“我该死,大师兄该死,师尊你也该死,师姐就该回来杀了我们的,她在鬼渊不也活着回来了吗,为什么这次不行。” 华赢深深闭眼,残忍揭破他幻想,“为什么不行,鬼渊那次我们不见桑泠尸首,只见命灯熄灭,可如今桑泠尸首就躺在你怀里,你还有如何骗自己!” 相珩仙尊也无力垂手,他艰难开口:“让你大师姐入土……为安吧。” 平嘉站着冷漠而视,原先相珩仙尊为桑泠立的衣冠冢被重新打开,只待将尸首放进去。 华赢走到平嘉跟前欲取尸首葬下时,意外横生。 第26章 仙墓突然黄沙四起,遮的人眼都睁不开,再一睁眼平嘉已经消失不见。 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桑泠尸首。 平嘉偏执声音传来:“师姐绝不可能死去,我会让她醒过来!” …… 不远处的树上垂下一只锦白绣鞋,一晃一晃似是心情不错。 树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找了个最佳观影位的桑泠。 她满目平静看着相珩仙尊的失态,华赢的痛苦和平嘉的癫狂,依旧觉得好笑。 看着他们的哀恸,看着他们痛不欲生,看着他们悔不当初,回宗几日的记忆缓缓而过,让他们如今的失态显得格外好笑。 就连平嘉突如其来疯魔也无法让她生起半丝怜悯,在每一个选择里选了连婉的是他,不过他的话确实有道理,他该死。 可如果有该死的觉悟,就该有该死的决心,为何那柄刀对的上桑泠,对的上连婉,就是对不上他们自己。 这是一场晚来七日的哭丧,哭丧的并不是桑泠也不是原身,是他们无法扪心自问的亏欠,是他们的错误选择。 如果连婉不是妖族奸细呢。 那桑泠便会真的死去,躺在那个仙墓任由他们悲痛,他们依旧不会后悔他们的选择,只不过是为这一场死亡而悲痛。 回到七日前,他们的选择不会改变。 非得连婉是坏的才能论证他们选择的错误,这本身就是错误。 他们未曾发现过连婉是妖族奸细,也未曾发现过桑泠壳子里早已换了个灵魂。 他们仍然同以前一样,享受着桑泠炙热的爱意,却毫不关心她。 迟来的歉疚与后悔最是没用,就算他们三人反应再大又如何,原身早死在鬼渊,早死在七日前那场闹剧里。 因为平嘉的举动,仙墓乱作一团,忽然,树枝摇摇落了个身影到桑泠身边。 “这场戏还满意吗?” 桑泠侧目,果然又看见伏恹那张脸。 伏恹望着乱糟糟的仙墓,对自己制造的假尸引起的骚乱十分满意。 桑泠对他表示肯定:“做得好。”宛如夸赞一只摇尾的大型犬只。 伏恹眸色凝向她,眼底虽笑着却略带几分危险意味。 桑泠状似不解,伸手轻缓在伏恹头上摸了两把。 伏恹竟也没阻止,任由她动作。 此刻,安抚一只野性恶犬的既视感更加浓厚了。 桑泠是故意的,没办法,被这位魔尊大人击下鬼渊的痛感记忆太真实了,还有他那双目空一切状似悲怜的眼睛,简直是深深刻在她记忆深处。 即使他如今正在帮自己,但所有祸端始起,正是这位看不透的魔尊大人。 至今为止,伏恹给她的都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而原身实打实是死在他手上的,桑泠对他没什么复杂情绪,单纯只有不喜。 但她打不过伏恹,只能小小反击。 如果魔尊大人生气,那她也没办法。 伏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反而沉闷地笑了两声,他伸手,抓住桑泠的手,从他脑袋上拿了下来。 ‘咯!’一声清脆的骨头声。 下一秒,桑泠的手腕便软软垂了下去。 这位魔尊大人把她手给折了。 桑泠毫不意外,握住自己的手,一个动作就接了回去,她动了动,缓解了下痛感。 以前做练习生练舞时,经常因为一些高难度动作受伤脱臼,久病成医,她熟练得很。 不过是小小的脱臼,恐怕已经是这位魔尊大人的施恩了。 她瞥了眼伏恹被她摸的乱糟糟的头发,“魔尊大人要是不想直接开口就行,我的手还是很宝贵的。” 她又撇一眼,无端觉得伏恹头发分外好摸。 伏恹笑出了声,看桑泠的眼神像是再看什么古怪东西,颇为感兴趣。 “本尊有和你说过,本尊喜欢将感兴趣的妖兽做成干尸吗?” 桑泠看他,似是不解。 “有趣的东西自然要日夜看着,如今,本尊觉得你很有趣。” 桑泠疑惑看他,神情十分不解,“你想把我做成干尸?” 伏恹掀唇:“真聪明。” 桑泠转头,一言不发。 伏恹起了兴趣,几乎是逗弄问道:“不反抗吗。” 桑泠没什么表情,只是回:“魔尊大人如此厉害,我反抗不过,到时候又给我来个十方咒的话,我也只能等死。” 伏恹垂眸,满是笑意看她,启唇:“倒也不必本尊出手。” 桑泠升起不好的预感。 伏恹凤眼微扬,眼底是探不到底的笑意。 “你似乎太看不起本尊的十方咒,何须来第二道。” 桑泠蹙眉。 伏恹像是醒转,掀唇似恍然大悟。 “本尊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太初生死镯只能护你月余。” …… 第24章 魔界 桑泠升起浓浓的背叛感,立刻转身向他,“这是什么意思?” 动作间一片绿油油的叶子落到伏恹身上,又顷刻化为飞灰。 他笑道:“太初生死镯是十方咒的唯一克星,如果真那么好用的话,这件灵器可不会在你们苍吴仙府。” 也是,这位魔尊大人用此杀人,又怎么可能留下救命之缺。 如若真有,他也早会毁掉。 桑泠握了握腕间的木镯,又重新认识了下这位魔尊大人。 他在玩弄自己…… 桑泠极为不悦的目光里,伏恹满是笑意,继续道: “太初生死镯消除十方咒的能源必须是‘人愿’。” 人愿? “换句话说,这世间有多少人炽热钦慕你,太初生死镯便能获取多少人愿,只有足够多,十方咒才能解。” 炽热钦慕。 伏恹看了看仙墓中数千满目悲伤的弟子,勾唇,“你这个大师姐确实做得好,这些人倒为你争取了月余的生命。” 桑泠顺他的眼神望去,淼淼正瘫坐在她的衣冠冢前垂泪,张凡二米大高个此刻连身躯都弯了下去,只相处了一下午的白乌此刻正握着拳死死看向平嘉消失的地方。 他们身后是数千悲痛的外门弟子,那日竹林外的女弟子此刻哭的满脸是泪。 她不过是为了这些外门弟子争取更多的修习机会,对她而言毫无难处,而她从他们身上获取的是庞大而又炽热的仰慕。 伏恹静观她的神情,莞尔,“感动了?那就感动着活个月余吧。” 满怀恶意的嘲讽。 伏恹的玩弄不过是戏耍猎物的游戏,他从未失手,桑泠是唯一一个在他手上活下来的修士,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个活着的半残猎物。 他像个疯犬,给猎物一条几乎不可能逃脱的生路,而后看着猎物满怀希望的垂死挣扎。 他杀个人,还想攻心。 伏恹挑眉,戏耍的目光几乎毫不掩饰。 桑泠拍了拍衣角,飞身掠至树下,她仰头看向伏恹,掀唇一笑。 “魔尊大人或许不知道,我最讨厌有人戏弄我了。” 伏恹饶有趣味的目光里,桑泠一字一句:“非常讨厌。” 桑泠是在选秀节目出道的,节目组给她定位是皇族对照组、垫脚石。 公司不做人,牺牲她换取公司另外几位关系户的出道位,桑泠拒绝了,她花了一个月时间以初舞台第一的成绩表示了拒绝。 之后,节目组以恶意剪辑、规则针对来戏弄她,想看着她付出全部努力,又死在这个名利场的规则之下。 三个月后,节目结束,桑泠以断层第一的成绩c位出道。 那些皇族,全数成了她的陪衬。 想要戏弄她的节目组被撸了第二季的制作权,和她道歉时真是诚心诚意。 她单方面与不做人公司解除合约,大把公司抢着为她付违约金,那个小破公司也很快破产倒闭。 她讨厌戏弄,所以一向都是反击回去。 桑泠看着伏恹晃了晃腕间的木镯,“谢谢魔尊大人的提醒,不过,我想活的久一点。” 她转身,离开了此处。 伏恹看着桑泠的背影,支头目露笑意。 —— 桑泠目的非常明确,往西。 西去刚刚远离苍吴仙府范围,她掌心突然浮现一行字: ‘三日后,魔生泽。’ 魔生泽给了那株卖身药九宫蕊给她后,终于要她前往了。 而正好,这就是她的目的地。 获得人愿,于这修真界似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修为滔天,以实力获得所有修者瞩目,被修者渴求成为。 例如魔尊伏恹。 他是所有恶者心中神,他残暴荒诞,三界再不喜他,也无人不想如他一般强大。 但要到他这般强大,给桑泠百年也无法做到。 更何况她如今只剩月余时间。 所以,这便是伏恹戏弄她的手段,那般庞大的人愿,无人能做到。 所以,桑泠不选这条路。 第27章 修真界的手段行不通,那么就以现代世界的手段。 这个修真界,没有爱豆…… 这是一个完全不存在的市场。 可一旦开辟,或许疯狂。 魔生泽,通三界知八方,是最好的平台。 桑泠一路往西,行过仙界,到了魔界与仙界的交界处。 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意识到魔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她的身后是熟悉的仙界,春日里翠绿清新,时有鸟鸣,青山丛峦坐落着凡间村户,泥瓦小房袅袅炊烟,阳光也温暖黄昏时刻洒下一片金意。 而她眼前的魔界,阴云密闭寸草不生,土地贫瘠看不见任何生物,一眼望去毫无遮挡,阳光好似照不进这里。 倒是有些枯木错落着,不知何时飞来一只乌鸦,停在枯木上,见到有来人直勾勾盯着,桑泠行动一步,它头部便转动半分。 是种奇怪又诡异的气氛。 仙魔两界分界线是一条河,两边反差异常诡异,身后的村落传来儿童嬉戏、凡人劳作,生机勃勃使人愉悦。 而桑泠丝毫没有犹豫,脚尖一点掠过河流,到了河对面的魔界。 乌鸦似是受惊,挥动翅膀飞走了。 踏进魔界,桑泠才知这里为何生不出草木,这里遍地腐土,踏上这里的第一秒,她的锦白绣鞋立刻染上泥泞,乌黑的腐土和白皙的布料形成刺目的对比。 这里也不是毫无生物,腐土下藏着一些诡异妖兽,它们惧怕阳光,只能躲在腐土下目露红光嘶嘶作响,又惧于桑泠的修为,不敢靠近。 桑泠只走了几步,已经看到了不少残骨,不远处甚至有个新鲜的尸首,尸首处围了一群高大鸟禽,见桑泠望过来,这些鸟禽似有灵智般凶狠看来。 这里,死亡与压抑并存。 这是一片厌弃地。 桑泠没有回头,只一步一步 往更深的方向走起。 魔界难以生存,且魔族生性残暴,所以这里没有仙界那样的小村落,只有大型聚集地,因为小村落的命运只有被尽数斩杀屠戮一空。 这些大型聚集地在历史发展下,化成一座座城池。 可要进这些城池并不简单,要不你修为高深,要不甘为奴仆。 魔界是奴仆最多的一界,甚至奴仆数量远比正常魔族更多。 其实在百年前魔界不足为惧,那时魔族分化严重几大城池分庭抗礼,彼此争斗时有发生,城池魔主都是化神境,谁也杀不了谁,魔界就以这种诡异的对立存在了数千年。 直到百年前伏恹出现,据传他出现时拎着几大魔主的脑袋,慢悠悠走在巢城街头。 纠纷数千年的魔界被他轻松一统,他成了魔界至今为止唯一的魔尊,巢城如今也成了魔界主城。 从那以后,三界中本势微的魔界,现如今竟需要仙界、妖界联手,方保持平衡。 桑泠此次要去的是魔界主城巢城,魔生泽总部就在巢城。 巢城位于魔界中心,收到魔生泽消息的第三日,她已到城外。 巢城名字来源于它的城门,这城门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城门,而是高千丈的石体,只在正下方凿出个大门形状。 石体其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孔洞,黄昏时刻数以亿计的蝙蝠便从这些孔洞处齐齐飞出,铺天盖地遮住所有光亮。 这里是遍地的巢穴,巢穴之后便是魔界主城——巢城。 桑泠走至城门,城门外是一队队持守的魔兵,暗黑盔甲每人脖子上挂了一串骨链,每个魔兵骨链上所串骨头形状不一且数量不同。 骨头数量代表的是这个魔兵杀了多少人,每个魔兵喜爱收藏的骨头也不尽相同。 这些魔兵在城门口排成两排,凡进城者都要于他们中间穿过。 此时,巢城大门前已经排了长长一队等着进城。 巢城并不限制入城,所有人都可以进,这些魔兵只是巢城给来人的一个下马威。 此刻走过这些魔兵进城的是个男性妖族,走在魔兵中间他连头都不敢抬。 魔界向来治兵松散,这些魔兵更是百无禁忌,看见这个妖族满怀恶意开口: “来了个禽类妖族啊,我就爱吃禽类妖族,那味道,鲜嫩多汁!” “我床上那只妖族已经不成人形了,难看的要死,还不如这只公妖看着舒服。” “老子脖子上挂的就有不少他们妖族指骨,好久没杀生了,手痒的厉害。” 走在中间的妖族抖如糠筛,控制不住的失禁,等走进城门已是满脸苍白毫无血色,他的眼神中尽是对巢穴的恐惧,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头也不回进去了。 来巢城的,除魔族外大多都是走投无路的。 跟在失禁妖族后面的是个半大小女妖,连人形都还未全部修成,头上一左一右顶着褐色小角,脸上涂的黑乎乎的。 听着这些魔兵的话,这小女妖满脸惊恐拔腿往回跑。 跑的方向正是桑泠这里。 那些魔兵看见立刻兴奋起来,像是盯上猎物般盯住小女妖。 巢城有个规矩,只要逃跑就是猎物。 显然,这个小女妖并不知道这一点。 像她这般逃跑的,前不久刚有一位,此刻那人的耳骨正血淋淋挂在为首的魔兵脖上。 为首魔兵看着小女妖跑出几步,狞笑一声瞬间追上。 小女妖回头,吓得跌倒在地。 跌倒位置正好在桑泠旁边。 第25章 一个仙界女修如何在魔界…… 那魔兵脖间骨链晃荡,小女妖此刻已经紧闭双眼满脸是泪。 枪头正对小女妖眉心,只一秒便能取她性命,魔兵狰狞一笑。 小一秒,一柄火红长剑刺于他喉间,也只需一秒便能取他性命。 这个魔兵一愣,立刻收枪飞速后退,最后脸色难看一句话没说回了队伍。 魔界传统,强者为尊。 小女妖颤巍巍地睁眼开,那狰狞的魔兵早已不见,她抬头,只看到一只莹白纤细带着支木镯的手。 她下意识将自己小手放到其上,又立刻被自己满是伤口污浊不堪的手惊到,几乎惶恐地往回缩,没成想,还未收回那只手便毫无芥蒂地握住了她。 那掌心极为温暖,再抬头,小女妖才看清楚救命恩人的模样,恩人带着面纱看不清晰,却仿佛带着铺天的柔光,她年纪尚小找不出任何形容词,嗫喏半天细声细语喊: “仙女恩人。” 桑泠轻轻笑了,摸了摸小女妖头上的角,“别怕,我带你进城。” 小女妖也摸了摸自己的角,为桑泠喜欢她的小角高兴不已。 桑泠牵着她,踏上那条进城路。 眼见桑泠硬生生在他们枪下救下他们的猎物,这些魔兵脸色极为难看,出言更是难听。 “一个仙界女修也敢来魔界,自找死路!” “我们魔族可最爱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仙界女修,要是落老子手里,玩够了就卖到春鸣阁去。” “不出七日,保管让你生不如死。” …… 这些话语里小女妖已经怕的又开始颤抖起来,紧紧贴着桑泠汲取安全感。 而桑泠目不斜视,从容走过这条路,丝毫没把这些魔兵的话放在眼里。 终日活着这样的魔界,就别指望还能有什么正常人。 在这片区域,滋生自已是最简单的事情,而保持本心,就是最难的事情。 巢城——既是三界最混乱所在,也是三界最繁华所在。 因为这里没有规则。 大把恶者流向这里,而这些人往往是最富饶的。 踏入城门,入目便是富丽堂皇奇石异木的建筑,那些建筑旁边又是勉强看出屋形的破败草房。 街上有人驾着马车,当马的却是数个奴仆,一鞭子挥下奴仆们惨叫一声又卖力往前拉。 也有人随手撒下许多灵石,饶有兴趣看奴仆们哄抢攻击,而后抢到灵石的奴仆全被他尽数杀死。 这是个肆意妄为毫无惩罚的城镇。 不久前入城的那位男性妖族,此刻已经成了尸首躺在路边,一群面黄肌瘦的小孩正恶狠狠地分割他的尸骨。 在这些吃不饱的人眼里,仙族、妖族、魔族只有一个划分标准。 魔族人的肉难吃难闻,仙族人的肉味道一般,而妖族大部分都美味可口。 小女妖此刻的惊慌比在城外更甚。 桑泠蒙住了她的眼睛,柔声问她:“可有去处?” 小女妖紧紧贴着她,声音颤抖:“没……没有。” 一个如此弱小的妖族为何会跑到巢城来,桑泠并不打算细问,如有选择,谁又愿意来这里犯险。 她捏了捏小女妖的手,问:“叫什么名字?” 小女妖眼睛在她掌心眨巴眨巴,小声道:“我叫笙笙。” 桑泠笑了笑,“好,那就跟着我吧,笙笙。” 她确实是在多管闲事,但能力之内能做到的,又为何不做。 第28章 桑泠掌心立刻湿润起来,拿开手,笙笙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将死的惶恐未来的恐惧,如今尽数爆发,她哭的不能自已,只知道抱着桑泠的不撒手。 桑泠等她平复了心情,才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她的方向明确,并非漫无目的在巢城闲逛,魔生泽就在巢城中心。 不过桑泠倒也没有直接去魔生泽,而是带着笙笙先去吃饭。 不同于城外魔兵们的排挤,城内营商者对于三界各类修士十分宽容,所以,这里可以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有贩卖奴仆的,也有贩卖灵食的,桑泠带着笙笙进了个小店。 店虽小,却什么都有,就连一些异食者爱的魔族肉这里都有,店主更是什么人都见过。 可饶是如此,见到桑泠那店主还是一惊,见桑泠出手大方,才友情提醒。 “道友,还是早日离开巢城吧。” “这巢城魔族,最是讨厌仙界之人,尤其是仙界女修。” 且虽这女修面带薄纱,可单看身形和轮廓也能瞥见风光,如何在巢城存活。 桑泠将筷子擦净,递给笙笙,顺话打探起情报:“这是为何?” 那店主不是魔族,是个妖族,或许是见桑泠对笙笙一个小女妖好,才说这么多。 “数年前魔尊只差一步解决苍吴仙府,进而开展攻占仙界的全面计划, 谁料马上要攻破苍吴仙府时,一名女修以身挡住魔尊,成功让苍吴仙府等到了援军。你说魔尊能不恨仙界女修吗!” 桑泠垂眸,不知在思量什么。 那店主还在说话:“那位仙界女修名叫桑泠,也是离奇,据说她没死在鬼渊活着回了苍吴仙府,但好不容易回了宗门,不知怎么,又死了!” 桑泠本人点头,她一个仙界白月光不但在仙界有名,原来在魔界名声也不小。 “要我说啊,这叫桑泠的仙界女修,怕是命里该绝,就是短寿啊。” 桑泠毫无郁意,反而还算开心,“她能活着从鬼渊回来,便是命不该绝。” 笙笙无条件信任桑泠,一边大口扯着肉,一边含糊不清跟道:“命不该绝。” 店主看着一大一小桑泠两人,叹口气,好言不劝该死的鬼。 他转身就走,又不忍心还是劝了最后一句: “因为阻碍侵占仙界计划,魔尊对这位仙界女修极为不喜,有传言说就是他再次弄死了那个桑泠,魔族人都是他的无脑附庸,当然跟着他一起厌恶桑泠,厌恶仙界女修。” 桑泠支手饶有趣味听店主说,魔族人讨厌仙界女修她是信的,魔尊伏恹讨不讨厌自己她不知道,但一定不是阻碍魔族侵占仙界计划而讨厌她。 伏恹此人,她都怀疑侵占仙界也不过是他的临时起意。 如今,他对自己最大的兴趣,估计就是看她能活多久。 店主还在那里苦口婆心。 “你别低估了魔尊大人在魔界的号威,他随便一个举动,就能掀起巨大的跟风浪潮。” 他手往店外一指,“你看到那浮匾了吗。” 桑泠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城中心位置上空有一张巨大显眼的金色浮匾,一左一右通天的石柱拉开。 其上有两个大字十分显眼,甚至到了刺目的地步。 ‘伏恹’ 桑泠有些疑惑,店主适时解释:“那是‘愿榜’,是魔生泽立出来的,你也看得到,为首的就是魔尊,你看看榜中其他人的名字连字都看不清,为什么,当然是不够受爱戴。”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魔界名人榜,谁最受欢迎,谁便上榜。 桑泠是真的有兴趣了,她打量着愿榜,真觉得和现代微博热搜有异曲同工之妙。 谁受欢迎谁上榜,谁最受欢迎谁榜一。 店主嘴都要说烂了,他咽了下口水,声音都加大几分,“只要魔尊还如此受追捧,仙界女修在魔界在巢城只会更惨,听我的,离开吧。” 桑泠取出几块灵石放在桌上,真心和店主道谢。 “多谢道友指点,只是有其他选择谁又会来巢城呢。” 店主不再说话,面露无奈。 他一介妖族,想当年也是没有办法才跑到巢城扎根。 桑泠带着吃饱喝足的笙笙出门,出了店门忽然想起,折身回来递给店主一个玉牌,道: “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在店里挂起来。” 在巢城这般地界,善意是可贵的。 店主接过玉牌,只见其上刻了一个字,‘桑’。 他疑惑不解,不明白这个玉牌到底有什么用,再抬头刚刚仙界女修已经不见了。 店主皱眉,随手将玉牌挂在了店内不显眼处。 桑泠带着笙笙继续往魔生泽方向走去,越往那方向走,其上的浮匾就越是醒目。 ‘伏恹’二字更是莫名让人心惊。 一路过去,桑泠看见不少人对着那块愿榜上的‘伏恹’两字深深跪拜,有甚者更是一步一磕十分虔诚,不但有魔族,就连有些妖族、仙族也是如此。 在魔界,伏恹就是神。 桑泠算是彻底见识到这怪诞的事实。 走得近些,浮匾上除了伏恹的名字外,其他名字也能看清了。 这浮匾上只显示十个人名字。 那些名字桑泠倒也不陌生,都是魔界鼎鼎大名的人物。 笙笙此时情绪已经放松许多,此刻正牵着桑泠的手指着一个转角说:“转弯就到魔生泽了!” 吃饭时桑泠已经把自己要去魔生泽的事情告诉她了,为了减轻她的紧张,桑泠还给她安排了个带路的任务你去 笙笙乖巧拉着桑泠走,似乎很为能帮上一点忙而开心。 走过转角,笙笙惊呆在原地。 转角过后确实是魔生泽,可让笙笙如此震惊的并不是魔生泽。 而是魔生泽旁另一栋建筑。 这栋建筑和巢城其他建筑完全不一样,通体金碧辉煌十分宏伟且隐秘性很强,更令人讶异的是它前段延伸出一个巨大的圆台。 那圆台缀满各色宝石,一个一个昂贵法阵凝于圆台周侧,也只为取到装饰作用。 而圆台之上有一块通体碧玉打造的牌坊,碧玉上用极品灵石打造出三个字。 ‘春鸣阁’ 第26章 好久不见,魔尊大人…… 笙笙是认字,看着碧玉牌坊一字一字念:“春——鸣——阁。” 念罢突然觉得熟悉,立刻捂嘴后退一步。 这不就是入城时那些魔兵叫嚣着,要把桑泠卖去的地方。 竹萧声起,古琴铮铮,只一瞬间,圆台下挤满了人,桑泠带着笙笙往后退了退避开人群。 鼓声起。 春鸣阁圆台突然掠来一队女修,她们红袖清扬媚眼如丝,身影纷飞煞为好看。 自她们后方走出一位女妖,是为狐妖。狐耳轻动,带缤纷尾链的狐尾盘于腰间,一双眼睛勾人的厉害,望向哪里便是一片惊呼。 狐妖手轻支,腕间铃铛叮当作响,一身轻纱自上缓缓滑下。 桑泠手疾眼快将笙笙眼睛捂住,狐妖此刻已经不能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了。 就在这时,桑泠身后一座高楼突然有个窗户窗洞开,一声悠扬的‘赏!’不绝于耳。 这座高楼正对春鸣阁圆台,想必是绝佳观看位包厢了。 包厢窗户一个个开了,随着一声声的‘赏’,台上狐妖更是卖力。 台上女修随着这一声声的赏逐个飞向包厢,窗户适时关上,只余女修那薄如蝉翼的衣物晃悠悠掉到楼下。 桑泠捂住笙笙的眼睛慢慢退出这里,走进了旁边的魔生泽。 小孩子不宜多看。 松开手,笙笙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里走出来。 三界中仙界最是守礼严肃,妖界虽随性却也绝对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行事。 唯有魔界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只剩最本能的欲望。 安抚了下笙笙,桑泠才打量起魔生泽来,同刚刚春鸣阁处的热闹,这里冷清的厉害。 所有人都神色默然毫无情绪,只在看见桑泠是个仙界女修时,才有了半点动容。 殿内有表情的只有一头狼妖,见到陌生面孔这狼妖立刻上前,极为凶狠问道:“何事?” “前来履约。” 狼妖警惕稍减,又问:“何人?” “桑泠。” 一瞬间,殿内所有修士全部看了过来。 狼妖迅速将声音隔断,满脸严肃说道:“跟我来。” 狼妖带着桑泠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一扇大门前,他推开门,随后恭敬站在一旁,喊:“阁主,桑泠到了。” 说罢,对桑泠摆了个请的手势。 桑泠走了进去,房内一身黑袍的男人机械转身,脸上带着半截面具。 正是魔生泽阁主。 桑泠见过他,正是之前去苍吴仙府送九宫蕊的那人。 今日倒没有戴人骨面具,只带了个寻常面具。 第29章 狼妖关门,急促走了两步蹲在这人身旁,乖巧极了。 桑泠挑了挑眉,她还道这狼妖地位看着不低,位于魔界的魔生泽怎会让妖族居于高位,如今看来,是这个魔生泽阁主养的一只小宠。 魔生泽阁主摸着狼妖脑袋,看着桑泠展开了个大大笑脸,唤: “桑泠仙子。” 桑泠注视他那双眼睛许久,而后轻笑开口:“我来还我那株九宫蕊。” 魔生泽阁主缓缓起身,笑道:“都道桑泠仙子肯定死了,我却不信,那株九宫蕊很好的救了仙子一命,仙子怎能不偿还呢。” 他站到桑泠跟前,右手上戴了个骨指手套,依旧是血淋淋的,他伸出一截骨指,在桑泠脸上轻轻划过。 “当日,我看了桑泠仙子都心疼啊,昔日至亲至敬的师尊师兄师弟,没一个选择仙子的。不过这也是好事,如若不然,仙子怎么会 把自己卖给我们魔生泽……” 骨指在桑泠脸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迹,桑泠一笑,“阁主,我只需偿还九宫蕊所欠灵石,你倒说的我像是彻底卖给你们了。” 魔生泽阁主收回手,脸上笑意不减,“可惜,没什么差别。来了魔生泽还能走的,可没有几个。” 桑泠目视他,神情淡淡语气淡淡,出口的却是:“阁主,我是桑泠。” 她是桑泠,是从鬼渊爬出来,是一条命死去又不断活过来的桑泠,一个魔生泽罢了。 魔生泽阁主笑了声,分不清是讥讽还是寻常笑声,他一双眼睛幽幽看来,“仙子,这里是魔生泽。” 一个将交易做到极致的魔生泽,可能给交易对象的只是一枚寻常丹药,换来的却是终生效力。 这一切和魔生泽的运行方式有关,类似桑泠这样的交易者,只要在魔生泽允许范围内挣取灵石还给魔生泽,还到特定数量便可以赎身。 坏就坏在允许范围。 魔生泽阁主单手一挥,身后墙面反转露出三副画来。 第一副画,其上只有血淋淋一个脑袋和一柄染血的剑。 魔生泽阁主十分有耐心给桑泠介绍:“挣取灵石第一个渠道,双杀殿,双杀殿接三界所有追杀令,只要你击杀任务对象,既获得相应灵石。” 他没说的是,能流落到他们手上接的任务全是高修为高难度的,且完成任务获得的灵石十分稀少,对比赎身的灵石金额只能是杯水车薪。 第二副画,其上只有一株仙草。 “第二个渠道,活坊,顾名思义就是要让人活,桑泠仙子那株九宫蕊可是死了大批活坊的人才取来的。” 活坊,就是专门找寻桑泠这些交易者所需的东西,可将自己出卖换来的东西会有哪个简单了,譬如桑泠的九宫蕊,相珩仙尊亲自出手,也只找到一株,活坊的人即使活着找到任务目标,灵石依旧少得可怜。 第三幅画是最直接的,其上画了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旁提三字,‘春鸣阁’。 “第三个渠道,春鸣阁,仙子这般美貌女修挣取灵石最快路径,仙子刚从外面过来,想必已经知道春鸣阁做的什么。” 桑泠依次看过这三幅画,这魔生泽阁主没说的是,交易者如若不主动选择任务,便会自动分派任务。 反正来了魔生泽,不被榨干是走不了的。 同魔生泽做交易的修士,绝大部分都只是延续生命罢了。 魔生泽阁主勾唇,“桑泠仙子,你选哪个呢?” 桑泠看他,突然幻视资本家,这魔生泽就是个赤裸裸的压榨工厂,事多钱少,负债上班。 可将死之人,也只有没办法才会找他们交易。 笙笙突然死死拉住桑泠的手,低头一看,她已经满脸是泪,“都……都不能选。” 她似乎很怕魔生泽阁主,竭力躲在桑泠身后,却还是在魔生泽阁主危险眸色里拉着桑泠往后退。 桑泠安抚住她,轻声解释:“姐姐和他们做了交易,既然他们把东西给我了,我就要完成交易,别怕,相信我。” 笙笙在她的安抚中冷静下来,只小心翼翼瞟着魔生泽阁主。 魔生泽阁主俯身掐住笙笙下巴,“桑泠仙子这是哪里找来的幼兽,难看。” 桑泠皱着眉将他手拎开,将下的满眼是泪的笙笙往身后一藏。 “阁主还是先照照镜子吧,也没多好看。” 魔生泽阁主舌尖抵着上颚,微不可察地笑了。 “仙子有空关心我的容貌,不如思考要选哪个。” 桑泠看他一眼,“不然阁主帮我推荐吧。” 魔生泽阁主挑眉,一指第三副画,“桑泠仙子貌若天仙,自然选春鸣阁最好。” 桑泠看着第三副画沉默不语。 魔生泽阁主轻笑,继续说道:“仙子不去春鸣阁真是对我魔生泽的一大损失,那便活坊……”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桑泠打断。 “我听阁主的,就春鸣阁。” 魔生泽阁主眉头一挑,“桑泠仙子这是在和我玩笑?” 桑泠笑了,“阁主推荐的一定没错。” “仙子没听懂春鸣阁是做什么的吗。” “方才来的路上,我已经在春鸣阁外看的十分真切了,阁主推荐于我,自然有阁主的道理。”桑泠侧目看他,掀唇一笑, “不是吗?” 魔生泽阁主回看向她,眼中不知是何情绪。 “你可以不信。” 桑泠笑的更开心,“阁主不是说了,我不去春鸣阁是整个魔生泽的损失。” 魔生泽阁主轻笑一声,“桑泠仙子还真是和传闻一般,大公无私。” 那大公无私四个字,被他念的阴阳怪气。 桑泠勾唇,她自然知道春鸣阁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同样,它的名气在三界也是鼎鼎有名,虽然并不是什么好名声。 可若是她要快速获得人愿,第一,她需要一个能快速扬名的地方,第二,她需要一个备受瞩目的舞台。 这些,唯有春鸣阁有。 她不盲目,来之前早已调查一切。 魔生泽阁主难看神色里,桑泠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春鸣阁不收取交易者所有灵石,罕见的能够五五分,我不需要五五分,三七分,但我需要我自己的决定权。” 魔生泽阁主挑眉,打量着桑泠似是一种果不其然的反应。 “桑泠仙子确实好打算,不过需要提醒你一下,在春鸣阁没有挣到定额灵石,是会有惩罚的,而这个惩罚绝不会比你委身来的舒坦。” 桑泠没有半分惊讶,如若春鸣阁宽容了,才是意料之外。 “阁主,我选春鸣阁。” 魔生泽阁主没再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看着桑泠。 许久的沉默后,他掀唇开口,“灵石五五分成。” 桑泠眉头轻皱:“阁主这是定要我委身了?” 魔生泽阁主瞳色流转,“不,你有自己的决定权,但,需要你满足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魔生泽阁主直视她,似是玩弄她般吐出两个字。 “再议。” 桑泠深呼吸了口气,而后回答:“可以。” 条不条件,保住命才能谈。 而后她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能否问下,魔生泽上空那个愿榜有何规则,归谁管?” “愿榜没什么规则,谁名气大谁就上。” 桑泠点点头,确认愿榜只是最初级的状态。 魔生泽阁主掀唇,接着说:“你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归我管。” 桑泠淡然,面无表情夸赞:“阁主威武。” 魔生泽阁主唇一扯,并不是被夸奖的微笑,反而带些危险意味。 桑泠毫不在乎他的反应,继续提问:“那如果,我想要使用愿榜有什么条件吗?” 魔生泽阁主神情微愣,显然没想到她在打愿榜的主意。 愿榜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是魔界人想要大大宣扬魔尊伏恹的威名,花大价钱搞来的。 虽然不重要,却对桑泠似乎有用。 他沉默之际,桑泠再次问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伏恹。” 第27章 万字更新 一旁一直乖乖巧巧的狼妖突然浑身一颤,看着桑泠的眼神满是恐惧。 魔生泽阁主蹙眉,面露不解,“桑泠仙子似乎产生了什么误会,我们魔生泽和魔尊没有任何关系。” 桑泠并不理会他的解释,“是吗?” 显然是不信。 魔生泽阁主危险目光里,桑泠笑的毫无防备。 面具被摘下,露出伏恹那张脸,他表情阴郁,目光晦涩,盯着她没有说话。 桑泠心系愿榜,再度问道:“如果我想使用愿榜,有什么条件。” 伏恹单指轻叩,凝望她,道:“使用一次,便要答应本尊一个条件。”他轻笑,“条件本尊日后告知你。” 桑泠皱眉,对伏恹所提并不打算答应,谁知伏恹之后会提出什么过分条件。 第30章 伏恹看着她的沉默,不紧不慢补充:“放心,是你能做到且不过分的条件。” 桑泠思索了片刻,她只一个月余的时间活着,确实急需愿榜的使用,最后她还是道: “成交。” 伏恹带着骨指的手突然抚过桑泠的脸,他眼底晦暗死死盯着桑泠。 不知在想的是要和桑泠提出什么条件,还是桑泠如何两次认出他。 桑泠撇了眼他的手,请求道:“下次见我别戴这个手套了,也挺恶心的。” 伏恹沉闷笑出了声,“本尊为何要听你的?” 桑泠丝毫不慌,“你说过你会听话,魔尊大人,你说的话我全都记得。” 不知伏恹是何表情,狼妖倒是已经惊的站不起身,看着桑泠眼睛瞪得奇大。 伏恹垂眸,看不见神情,只见他将手套一摘扔到了狼妖身上。 而后箍住桑泠下颚,抬手凝望她,漠然道:“信守承诺这件事,从来看我心情。” 随后他手一撇,松开。 显然,这次他打算信守承诺。 桑泠摸了摸下巴,没脱臼,魔尊大人这次分外仁慈。 她轻声应:“知道了。” 伏恹手一挥指挥狼妖道:“将她带去春鸣阁。” 狼妖得令,立刻起身带着桑泠和笙笙往外走,不同进来时的冷厉,狼妖此刻在桑泠面前乖巧的不行。 出了房门后,笙笙轻轻拉了拉桑泠,声音有些不安。 “姐姐,刚刚那个凶人是谁啊?” 她说的是伏恹。 桑泠被她特有的称呼逗笑,摸摸她道:“魔界魔尊,是个坏人。” 笙笙一脸果然如此,可又拍了拍胸口人不知道:“但笙笙看到凶人心里难受。” 桑泠摸摸她,“不用怕,就是个假老虎。” 笙笙没再说啥,只乖乖跟着桑泠走。 狼妖在后面眼睛瞪得都要蹦出来了。 出了魔生泽后,春鸣阁此时圆台上还在表演,舞越跳越娇,衣越跳越露,甚至还有人直接将床搬到圆台上,等人竞聘一同表演的机会。 简直热闹非凡。 魔生泽虽然就在隔壁,但氛围截然不同,春鸣阁前挤成一团也没人敢站到魔生泽门口,甚至都没人敢经过。 见到狼妖和桑泠从魔生泽出来,春鸣阁热闹气氛都一凝。 狼妖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带着桑泠从侧门进了春鸣阁。 外面格外热闹,春鸣阁内这个时辰反而没几个男人,只有一些衣着清凉的女修还在此准备。 桑泠仔细一看,春鸣阁内的女修没有几个是仙界的,大多数为妖修,还有一部分则是魔族女修。 这狼妖是个人物,春鸣阁内春光乍现的女人们见了他都得立刻将衣服拉起,远远躲到一边。 很快,有个丰韵女妖迎了出来,咯咯娇笑一声:“这不是管事吗,怎么有空过来。” 她瞥了眼桑泠,“这是给春鸣阁带来的?” 狼妖皱眉退了一步,“嗯。” 丰韵女妖撇着桑泠打量一番,发话道:“把面纱摘了。” 春鸣阁可不要什么歪瓜裂枣,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可这位新来的一点摘面纱的动作也无,只是说道:“脸上有伤,暂时不能摘下。” 丰韵女妖立刻皱起眉头,“有伤?”说罢她不满地看向狼妖,“管事,你可不能什么人都往我春鸣阁塞,我春鸣阁做到三界第一,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狼妖提醒她:“阁主让带来的。” 丰韵女妖丰韵女妖立刻目露惧意,收起打量,恭谨备至,“阁主亲定的人定然无错,我知晓了。” 不过看她样子,不过是畏惧伏恹,对桑泠仍是不满意。 桑泠思索了一下,宽慰她道:“你放心,我长得还算不错。” 跟在她身后的笙笙立刻接道:“姐姐长得不错!” 丰韵女妖满脸狐疑看她,显然只是觉得桑泠是个自夸之人,不但自夸还随身带着小跟班附和。 她围着桑泠转了一圈,表情慢慢好转,“行吧,至少身形很好,只要肯努力,也能混口饭吃。” 狼妖提醒她:“别想了,这女修在春鸣阁有自己的决定权,这是阁主下令。” “这先例从未有过……”丰韵女妖眉头皱起,况且她要是不委身,如何在春鸣阁活下去? 狼妖看她一眼,“你要是有疑虑,可以亲自去找阁主。” 丰韵女妖脸色一僵,讪讪开口:“别有事没事就拿阁主压我,人送到了你就走吧。” 狼妖也没多言,既然将桑泠送到他任务也就完成了,抬脚离开了春鸣阁。 狼妖一走,春鸣阁内其他女人们好奇地往这边看。这的人可不是你弹几个琵琶吹几段长笛就能忽悠的,他们啊一个比一个有钱,也一个比一个吝啬,你不扒下层皮来给他们看,他们兜里的灵石可不会给你。” 桑泠点头,“我知道。” 丰韵女妖皱眉,“你既然知道又不愿委身,还来此干嘛,如果挣不到足额灵石,春鸣阁的惩罚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桑泠笑了笑,“春鸣阁的情况我提前了解了。” 丰韵女妖讽刺地笑了笑,也没打断她的妄想。 “既然你有自己的决定权,那么以后也不用同阁里姐妹一样叫我妈妈,唤我本名,勾秋。 桑泠伸手,自我介绍:“桑泠。” 勾秋有一瞬间的呆愣,问道:“苍吴仙府那个……桑泠?” “是的。” 她飞速转头看去,幸好交谈时狼妖设了个隔音罩,他们的对话并未被传出去。 可桑泠不是死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一界仙界白月光为何会跑到春鸣阁来。 勾秋脑中满是思虑,但出口的却是: “知道春鸣阁为何没有仙界女修吗,那些魔族最是讨厌仙界之人,来此的仙界女修如今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桑泠选的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啊,勾秋自己也不知出于何意,还是想要劝诫一下她。 桑泠没什么反应。 勾秋怕她不知其中厉害,又道:“其余仙界女修尚且如此,你可是桑泠。你知道魔界的人有多痛恨你,如若被他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剩下的不言而喻。 桑泠一笑,“我知道,勾秋姐不要让她们知道我是桑泠不就好了。” 勾秋暴了句粗口。 勾秋赶忙带桑泠进了房内,生怕她在外又吐出什么惊天消息。 到了房内,她给桑泠沏了杯茶,“既然你拥有自己的决定权,那你打算怎么搞,说吧,需要我干什么。” 桑泠抿了口茶,随手在桌上拿了个茶点递给笙笙。 “我还没想好。” 到现在勾秋这才发现一直躲在桑泠身后的笙笙,她勾了勾手,示意笙笙到她这来。 “还没想好?没想好怎么挣灵石还敢入春鸣阁这等魔窟,春鸣阁一月一交灵石,若是你没有挣取足够的灵石……” 剩下的话她没说。 桑泠神色平静,反而是怯懦走到勾秋身边的笙笙吓得抖了一抖。 勾秋拉着笙笙左右看了下,笑着开口:“也是奇怪,我平日最烦这些小妖了,你身边这只我看了竟有点喜欢。” 听到勾秋喜欢自己,笙笙才没有那么紧张。 桑泠开口:“她叫笙笙。” 勾秋摸了摸笙笙脑袋,“笙笙……,这名字好听。笙笙你跟着我怎么样?” 笙笙立刻从她身边退走,紧紧缩在桑泠身后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细声细语喊道:“我不要,我就跟着姐姐!” 勾秋也没恼,反而递了块茶点给笙笙,“行行行,那你跟着桑泠吧,等她死了再跟着我也不迟。” 勾秋就没觉得桑泠能活过第一个月,不卖身还是个仙界女修,如何在春鸣阁活下去? 她对笙笙这个小妖确实是蛮喜爱,桑泠若是死了,她不介意帮她把笙笙养大。 听到勾秋的话,笙笙眼泪都飙出来了,“你撒谎!我只跟着姐姐!” 勾秋也没在说什么,笙笙年幼承受能力低,她也只是借着刚刚的话提醒提醒桑泠,提醒到了,自然没什么好开口的了。 桑泠安抚着笙笙,“我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笙笙就是极为信赖桑泠的话,桑泠一安慰,她立刻笑了起来。 勾秋起身,道:“走吧,我先帮你们寻个住处,顺便和你介绍下我们春鸣阁。” 出门,勾秋这个房间位于顶层视野极好,自栅栏往下一望便能将整个春鸣阁一览无遗。 “我们春鸣阁称入阁女子为朝人,朝生而暮死。 一楼是寻常朝人所住,兼招待外客的地方,这些寻常朝人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要被选,不可拒绝,且报价低廉。 二楼是高等朝人所住,权利高些,可挑寻常宾客,报价也高些。 另,春鸣阁后设有院落,只有花魁 第31章 朝人可住,她们,拥有一定范围内的自主权。” 勾秋一指春鸣阁正中间位置,那里挂着巨幅字画,其上排列三个名字。 “那就是整个春鸣阁的排名,只有前三花魁方可上名。” 那三个名字依次是:左丘语、狐颜颜、双怜。 勾秋看着最上的名字笑道:“花魁第一——左丘语,乃是春鸣阁建阁以来最富盛名的花魁了,在魔生泽那愿榜上排到了前百名,名列第九十一名,你想想那其上都是什么人。” 桑泠看了眼那三个名字,立刻明白春鸣阁内这个巨幅字画,就是个阁内的排名,和愿榜有异曲同工之妙。 春鸣阁首席花魁暂且只能在愿榜排九十一,她若是要完全消除十方咒,恐怕前百还远远不够。 勾秋还在那里感叹:“愿榜只取前百名,不知什么时候我春鸣阁能再排进一位。” 如今阁内排第二的狐颜颜,在魔界也是百名开外。 勾秋是真的把春鸣阁当作事业来做。 桑泠摸了摸笙笙的头,笑道:“不用担心。” 这话像是和笙笙说的,也像是和勾秋说的。 只是勾秋根本没放在心上。笙笙是桑泠无脑吹,听到立刻开口:“姐姐一定排第一!” 勾秋摸着笙笙脑袋,只当她年轻小,笑道: “你可知道如今排第一的是谁。” 笙笙点头,“知道,是那个坏人!” 勾秋疑惑,桑泠替笙笙接着说。 “魔尊。” 勾秋点了点头,弹了下笙笙鼻头,“你觉得你桑泠姐姐能比的上魔尊吗。” 笙笙捂着鼻子,还是满脸坚定,“姐姐就是能排第一。” 勾秋逗弄她,“行,想做梦就做梦吧。” …… 由于桑泠特殊,勾秋未曾把桑泠安排在春鸣阁内,而是安排在花魁们住的别院。 此消息一出,立刻震惊了所有朝人,那别院是花魁们住的,桑泠一个刚进来的新人,如何能住进去。 阁外热闹非凡的大圆台慢慢安静下来,春鸣阁一周一次的娇台宴结束了。 今日桑泠在台上看到的那只狐妖走了进来,其身后跟着一帮男修,他们目光炙热紧紧跟随。 狐妖熟练与他们调笑打闹,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将男修们安抚好,她才往别院走去。 一转身,她笑意全敛,面无表情。 立刻有讨好她的朝人上前,为她取衣递茶,又凑到她面前说: “颜颜姐,咱们春鸣阁新来了个朝人,妈妈直接让她住进花魁别院了。” 这狐妖正是花魁榜第二的,狐颜颜。 狐颜颜取茶的手一顿,而后又慢悠悠喝了起来,“住进花魁别院?” 讨好她的朝人连忙点头,“是的,而且听说她不卖身。” 狐颜颜这下皱起了眉,“她什么来头。” 那朝人也疑惑,“这个不知,但是她是魔生泽管事亲自送来的。” 狐颜颜垂眸轻抿了口茶,冷笑了声:“这么大派头,我可得见识见识。” 说罢她将茶杯递回,抬脚往别院走去,别院只允许花魁榜上的朝人进去,讨好狐颜颜的朝人只能停了脚步。 春鸣阁的别院与春鸣阁不过一门之阁,可别院却分外宁静,还有不同于魔界的景色,小桥流水绿树碧草,让人心旷神怡。 这是春鸣阁给花魁们的奖励,做到花魁这个地步,还清欠魔生泽的灵石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别院这个奖励是为了留住这些花魁的。 有趣的是,成为花魁后的朝人基本上没有会脱离春鸣阁的。 别院不但代表奖励,更代表一种地位,对于朝人来说十分重要。 别院有几处楼阁依次排列,狐颜颜的楼阁处在第二座,她一眼未看自己楼阁,抬脚向后走。 走了几步,果然看见第四座楼阁有人入住,狐颜颜冷笑一声,门也未敲直接进去了。 立刻有人惊醒回头,是个小女妖,好似刚刚洗净,粉嫩嫩的小脸圆滚滚的眼睛,顶着对褐色小角,看着乖巧可爱甚是讨喜。 狐颜颜气势都消了,皱眉问道:“你是新入的朝人?” 这么小的女妖,勾秋妈妈怕不是疯了! 见到陌生人笙笙有些惊慌失措,立刻喊道:“姐姐!” 狐颜颜眉头一消,看出来笙笙并不是新入的朝人。 笙笙话音落,厅中屏风后转来一个身影。 狐颜颜一眼不落地看着,只待看清这人是何模样哪来的底气。 人影渐现,“笙笙,怎么了?” 那身影削薄自有风骨,举止似有风情。 再转过来些,便能看到来人只着了件素白锦衣,乌发铺陈,衬得瓷白玉肌更为显目,无一处不美无一处有瑕。 狐颜颜往后撤一步,抿唇赶紧站定,她眉头皱起,起了警惕。 来人再转过来,却见一块素白面纱遮了此人大半张脸,虽眉目清艳,然霞光尽数被遮,只能美人蒙尘。 狐颜颜眯了眯眼,语气不善:“你就是新入的朝人?” 桑泠认出眼前的狐妖正是她们先前在圆台看到的那个,她轻笑,“我是。” 狐颜颜警惕之意未曾松懈,她点了点脸,问:“这是?” 桑泠抚了抚面纱,“脸上有伤。” 狐颜颜警惕之意尽数消散,能以面纱覆面,想必这伤形容可怖,不敢见人了。 她笑意重新展开,“既然你是新入的朝人,你应该知道我,我叫狐颜颜。” 桑泠眉一挑,“认得,花魁榜第二。” 花魁榜上三人名字桑泠都记得。 狐颜颜冷笑,“既然知道,那……” 她狠话还没放出来,就听到桑泠柔声开口:“花魁榜第二,你很厉害。” 笙笙盲目跟从,竖起大拇指对着狐颜颜,“狐妖姐姐很厉害。” 狐颜颜狠话一噎。 她又掐了下自己,清醒过来,“别拍我马屁,你一个刚入的朝人有什么资格住别院?” 桑泠也不恼,“因我不委身,住在春鸣阁内不太妥当,所以勾秋姐将我安排在别院。” 春鸣阁内有众多宾客,桑泠呆那只会徒增麻烦。 狐颜颜脸色不善,“不接客?你想死吗?” 桑泠也不恼,“我并不想死。” 她若是想死,也不会一路爬到这里来。 狐颜颜嘲讽一笑,“你既然不想死,不委身的话那你打算如何在春鸣阁挣取灵石活下去。” “不劳挂怀,我自然会有办法的。” 见她这般油盐不进,狐颜颜气的更狠,“你别不知好歹,我是好言提醒。” 桑泠只当她是善意,还是含笑回她,“谢谢提醒,我会活下去的。” 这话在狐颜颜听来就像讥讽,她咬牙看着桑泠,“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一个月后见分晓!” 说罢她转身出门,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希望你别死的太难看。” 笙笙在她身后立马呸呸呸起来,“你乱讲,呸呸呸!” 桑泠被笙笙逗笑,但勾秋与狐颜颜两人的反应看来,似乎在春鸣阁里不委身真就死路一条了。 所以,她需要万全准备。 这几日里,桑泠一次没有出过阁楼,似乎在鼓捣什么东西。 狐颜颜倒是有意无意跑到门口看,似乎是极为好奇想要看出点什么。 上次在桑泠那里放下狠话后,她就跑去勾秋那里打探。 勾秋也是疑惑不解,桑泠如今什么要求都暂时未提,什么计划也未做出。 她的神秘狠狠勾住了狐颜颜。 可几日来她有意无意在桑泠阁楼外打探,除了看见笙笙那小女妖愤愤瞪她,就什么也没看见了。 越这样狐颜颜越是好奇,她倒要看看这新来的朝人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她又如何在这春鸣阁活下去! 就这么过了七日时间,正好到了春鸣阁一月一度的清算日。 春鸣阁是烂俗的盈利场所,就连花魁排名也是按照每人盈利来排。 春鸣阁规定,每位朝人每月须上交三千灵石,以三千灵石抵魔生泽三百灵石的欠款。 交上来则还清一百灵石欠款,交不上来则要面临惩罚。 清算日看似清算灵石,实则清算的是垫底的朝人。 春鸣阁居于三 界第一,踩的便是那一个又一个朝人身躯,于这世上,活着本就艰难。 所以活下去,是桑泠唯一的宗旨。 此次清算日,勾秋专门请了桑泠来看。 桑泠出现,朝人们起了轰动,当日桑泠进春鸣阁只有少部分朝人看见,而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虽然没出现,但关于她的消息可不少,又是脸上有伤却心高气傲,又是不委身直接入住花魁别院,这让朝人们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这就是那个新来的朝人吗,妈妈为何如此看重她?” “你看看她脸上,听说她脸上有伤,根本不能见人,想必形容丑陋,不知这种人怎么进咱们春鸣阁的。” 第32章 “为什么?妈妈糊涂呗,不过也不打紧,她不委身又无颜,能不能活过一个月还难说呢,你且等下一次清算看看。” …… 显然,同勾秋和狐颜颜想法一样,所有朝人们都不认为桑泠能活过下一次清算日。 春鸣阁内也有想靠卖艺不卖身来挣取灵石逃过清算日的,可无一成功。 桑泠凭什么能成为例外。 很快,清算正式开始。 首先捧着个箱子上前的是个猫妖,勾秋看这猫妖眼神分外满意,同桑泠介绍:“花魁榜第三,双怜。” 猫妖看着桑泠眼中有些好奇,看了两眼才将箱子交给勾秋。 勾秋打开一看,唱和:“双怜,两万灵石——” 台下一阵惊呼,清算日每位朝人需交三千灵石,三千灵石可不少,苍吴仙府内门弟子一年能不能分发到三千灵石都不好说。 可双怜一下子拿出了两万。 况且,朝人们挣的灵石与春鸣阁本就是五五分的,双怜拿的是两万灵石,实则她已为春鸣阁挣取四万灵石。 值得提的是,花魁榜排名其实就是按照清算日交的灵石来排的。 桑泠看双怜都有些惊讶。 双怜羞怯抿了抿唇,行了个礼下了台。 下一个上台的是狐颜颜,她看了眼下台的双怜露出丝不屑,而后趾高气昂的上了台,身后还跟着个捧箱子的朝人。 她看着桑泠勾了勾唇,示意身后朝人把箱子递过去。 勾秋接过,打开,立刻笑弯了眼:“狐颜颜,五万灵石!” 五五分成来看,狐颜颜至少挣了十万灵石。 狐颜颜冷哼一声,蔑向桑泠试图给这个新来的朝人一点好看。 谁料桑泠毫不掩饰地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狐颜颜算是发现了,这桑泠什么也不会就会夸人! 下一个清算日,这不必死无疑! 她瞪了桑泠一眼,噔噔噔下了台。 台下朝人简直是崇拜地看着狐颜颜,狐颜颜脸色好了不少,她这个月里那么努力营业,为的就是今天。 五万灵石,她就不信到不了花魁榜第一! 狐颜颜脸上的自得藏也藏不住,她心情很好,只不过这好心情止于两步之后。 不知她目见什么,神色立刻收敛起来,连带这那一身傲气也敛了不少。 她目光及处,一袭水墨着色裙裾的女修自远处慢慢走来,同其他金银首饰璀璨的朝人不同,此人只头上挽了支素玉发簪,清冷出尘。 所有朝人朝她齐齐望去,却并不能动她情绪,她拎了个青色乾坤袋,路过满眼复杂看她的狐颜颜,竟连一个侧目也无。 待近些,桑泠看的更清晰了,此人面容亦素白,只唇色一点眉目有辉,站在谁面前都是冲击。 穿来许久,桑泠美人见了不少,印象如此深刻唯有眼前此人。 她的出现使得整个春鸣阁寂静一片,唯有勾秋带笑意的呼唤。 “左丘语。” 花魁第一。 这是桑泠第一次见这位愿榜前百的花魁第一。 左丘语很是神秘,自桑泠入阁以来,其他朝人或多或少都对她有所关注,花魁第二的狐颜颜更是直接上门查探,唯有花魁第一,好似并不在意。 也难怪她不在乎,毕竟狐颜颜花魁第二也无法引来她一个侧目。 左丘语越过狐颜颜那一瞬,狐颜颜脸色肃穆低声说:“我会超过你的。” 这位花魁第一终于将目光放到了狐颜颜身上,可她看居于她之下数年的狐颜颜竟露出一种陌生的意味。 狐颜颜眸色先是不解,而后就是交错的复杂和愤怒。 可左丘语的目光在她身上挺了一瞬,便又越了过去。 刚刚放话要超越她的狐颜颜交的灵石还高高堆积在桌上,左丘语看也未看,将手里轻快提着的乾坤袋往桌上一放,转身便走。 勾秋打开乾坤袋,自上而下倾倒,一瞬间哗啦啦的灵石倾泻而下,流到桌上,又如洪流冲至桌下。 这阵灵石洪流持续了许久。 “左丘语,二十万灵石!” 台下躁动声顿起,那些灵石是朝人们自由的象征,她们震惊,她们欢呼,她们也期许这一天。 而狐颜颜就在这种热闹里一步步崩碎。 左丘语好似根本听不到欢呼,她依旧淡淡,好似那二十万灵石是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直到最后,她也没有看过桑泠一眼。 这还是春鸣阁里第一个,完全无视桑泠的朝人。 桑泠看了眼她的背影,那是一种平淡的傲气,将所有人都无视于脚下的冷静。 同样注视左丘语的还有狐颜颜,此刻她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回头看了眼自己上交的五万灵石,死死咬住唇,为了不在所有人面前失态,她快步回了别院。 桑泠看着满桌倾斜而下的灵石,侧目问勾秋:“二十万灵石,她想必很快就能还清魔生泽的欠债了吧。” 勾秋笑了声,“早还完了。” 桑泠有些疑惑。 勾秋看了眼对清算日毫无兴趣,交完灵石便走回别院的左丘语。 “等你是花魁第一的时候,你也会舍不得走。”说罢她看了眼覆满面纱的桑泠,心里一梗,“算了……” 花魁榜前三的朝人已经上交了灵石,立刻就轮到剩下的朝人了。 可惜,剩下朝人交的灵石连过万都再也没有,更多朝人都只能拿出三四千灵石,但能拿出来足额灵石,她们就已经十分高兴了。 朝人们一个个上去,人群里有个身材弱小的朝人一个劲往后挤。 等着交灵石的朝人越来越少,那个瘦弱朝人身影也愈发凸显,直到最后只剩她一人。 勾秋只看了一眼,便好似目见了结局,她叹了口气还是道:“上来吧。” 那个瘦弱朝人紧紧攥着衣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踏上了台阶,她手里捧着个小箱子,颤巍巍将她递给了勾秋。 勾秋打开箱子,深深看了眼这个朝人,唱和道:“况烟,灵石一千……” 这位名叫况烟的朝人立刻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祈求道:“妈妈您救救我吧,救救我!” 勾秋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杂役将况烟拽起,一左一右控制住她。 况烟重重一磕,脑门绽开艳红的血色,她声音恐惧的断断续续。 “我……我知……我知错了妈妈!” 勾秋眼中有怜悯,她目向桑泠,而后又企及况烟,叹息着: “我知你放不下身子,做不来服侍人的事,但既然选了春鸣阁,就要做好觉悟,服侍人算得了什么,这是魔界,杀人越货有人称赞,靠自己挣灵石又怎么会低贱,你们这些朝人走出去谁敢低看你们,修为才是底气,灵石才是底气,在魔界,最不重要的就是你不值一提的肉身!” 这番话说完,况烟已经哭的不行,她满脸是泪婆娑看向勾秋,还在苦苦祈求。 “妈妈我知道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会再愚昧了,我不会了……” 勾秋还是叹气,“你明白的太晚了,清算日交不上灵石必须接受惩罚,若是你能熬过惩罚……” 勾秋看了眼况烟不再说下去,以她的身子几乎没有撑过去的可能。 况烟近乎匍匐在地,她薄肩颤抖犹如死亡的鼓号。 她颤抖了许久。 况烟被拖走了,她似乎是认命了,垂着脑袋任由两个杂役拖着他往外走。 桑泠看向勾秋,“她要接受什么惩罚?” 勾秋深深看了眼她,语气淡淡:“清算日没有完成定额的,拖至兽栏与妖兽搏斗,活着就回来,死了就留在那里当妖兽口食,如若你下一次清算日也交不上三千灵石,被拖去兽栏的便是你。 顺便再提醒你,这月只有一个朝人受罚已是近几年最少的了。” 她让桑泠来观看这月的清算,目的本就是提醒她当心,性命当前,什么都不重要。 怕桑泠还是执着,勾秋满脸肃然再度提醒她。 “拖去兽栏活着回来的没有一个人,即使是元婴期。” 桑泠是元婴期,这点勾秋早就知道,也特意提了这点,生怕桑泠还一意孤行。 提醒到这般程度,她总该认清现实了。 谁料,她的提醒里,桑泠却说:“如果要救下需接受惩罚的人,需要怎样?” 勾秋立刻皱起了眉,“你不会是想救下烟烟吧?” 桑泠认可了她的猜测,“有什么办法吗?” 勾秋喘了两口气,但还是认真回她:“只有其他朝人愿意承担烟烟这个月欠下的灵石,她这月只交了一千灵石,如果你要救她,包括她这月交不上的两千灵石,下月清算日你必须交上五千灵石。” 五千这个数字桑泠没什么反应,她点头。 “她的两千灵石,我下月会替她还上。” 勾秋气笑了,“桑泠大仙子,你还当自己是苍吴仙府大师姐?见到可怜人就要帮上一帮,我知道你不缺灵石,但清算日上交灵石必须是在春鸣阁挣取的。” 第33章 桑泠还是一脸淡然。 勾秋火气更旺,“你别以为那些花魁几万几万交,你就觉得挣取五千十分简单,你不接客不卖身,连自己命都保不住还想着普度众生?收收你的圣母心,这里是魔界!” 勾秋在这春鸣阁见多了烈女,也见多了不听劝的惨状,或许是听闻过桑泠在仙界的事迹,总想着她这般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就这样死去太可惜。 所以总多劝两句。 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桑泠知道勾秋是好意,她面露感谢笑了笑,“我知道你是好意,对于我而言五千与三千并没什么不同,成功便不止五千,不成功三千也挣不到,勾秋,我的命来之不易,我比你看到的要更珍惜。” 勾秋狐疑看她,许久后才回:“你想清楚了?” 桑泠一笑,“想清楚了。” 她回的太随意了,让勾秋狠狠心梗了下。 勾秋自察无法打消桑泠的圣母心,只能勾勾手让杂役将况烟带回来。 况烟此刻是吓到失神的状态,她刚刚已经被拖到了兽栏外,只差一步就要被扔进去喂妖兽了。 却在最后一刻被拉了回来。 况烟吓得连眼泪都没了,惶然看向勾秋喊道:“妈妈……” 她这幅样子看的勾秋也十分不忍心,她叹了口气,说道: “有人接下你的两千灵石,救了你一命。”她指了指一旁的桑泠。 况烟好似反应不过来,片刻后忽然身颤滑落而下跪倒在地。 她抖着唇看向桑泠,认出了是那位刚进来就引起轰动的朝人,她双唇颤动脑中一片空白,只重复道。 “谢谢,谢谢!” 勾秋打破她的感谢,虽不忍但还是说道: “不要感谢的太早,如果她下个月连两千灵石都挣不到,你们两都要受惩罚。” 况烟哭声一滞,有些呆愣。 勾秋蹲下身看着况烟,提醒她:“不要抱太大希望,你们应该都知道她不委身,且她脸上还有伤,春鸣阁不曾有过奇迹,难道一个月内还能生出奇迹吗?” 她叹息,而后又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吧。” 况烟的眼泪滑了下来。 勾秋没再看桑泠,抬脚走了,在她看来桑泠已经是执拗且完全深陷死局了。 即使她很佩服仙界的这位桑泠仙子,她也毫无办法。 况烟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心情,撑着桌子想要起身,她此刻已经浑身无力,撑到一半又跌坐下去。 桑泠伸手拉住了她,将她拽起。 况烟抹了脸上的泪,竭力露出笑容来,对桑泠说: “谢谢你,至少我还能再活一个月,只是希望我不要连累你。” 桑泠莞尔,“你不相信我吗?” 明明是个问句,可况烟不知为何觉得这句话十分有力量,让她不自觉的相信桑泠。 见她呆愣,桑泠笑着又说:“相信我。” 况烟急忙点头,三个字而已,但她好像比相信自己还要相信这三个字。 况烟状态不好,桑泠请求了勾秋,将她也带进了别院。 进入别院后,况烟状态好了些,住进别院就是朝人们的心愿,里面到底什么样,是所有朝人都想一探究竟的。 况烟四处打量着,脸上总算有些放松,“原来里面是这个样子的。” 桑泠带着况烟往里走,她住在第四座阁楼,距离有些远。 路过第二座阁楼时,异常安静,这是狐颜颜的阁楼,原先桑泠在第四座阁楼都能听到狐颜颜在此闹腾,今日却没了动静。 但刚到第四座阁楼外,桑泠就听到一阵抽泣。 抽泣声外,还有笙笙童言童语的安慰。 桑泠进了门,狐颜颜哭的五花八门的脸顷刻露在眼前。 “凭什么我不是榜首!我都五万灵石了!” 笙笙摸摸她,“好棒呢,五万灵石。” 狐颜颜扁扁嘴,哭的更大声了,“可她二十万灵石,娘的,她哪里搞来的,二十万!” 笙笙都不知怎么安慰了,只能惊叹,“她好厉害啊。” 狐颜颜瞪了眼笙笙,随后又抱住笙笙头哭喊:“我就要当榜首!二十万是吧,下次老娘也挣二十万!” “准确来说你要挣四十万。” 狐颜颜立刻瞪了过来。 她的目光里,桑泠笑的极为柔和。 声音也是。 狐颜颜怒瞪向桑泠,她当然知道是四十万,用得着她提醒? 怒视的目光里,桑泠笑得依旧淡然,看向她,问道: “所以,要和我合作吗?” 第28章 你可知那位新来的朝人,…… 狐颜颜哭声停下。 笙笙立刻从她怀里钻出来,急忙跑到桑泠身后躲着,满脸都是对狐颜颜的无奈。 “姐姐我累死了。” 原来安慰人也这么累的。 狐颜颜将泪抹去,瞪着桑泠说道:“你那是什么意思?” “春鸣阁与朝人五五分,左丘语交了二十万,证明她至少挣了四十万。” 狐颜颜不耐烦打断她,“这个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跟你合作是什么意思?” 桑泠一笑,“你上圆台表演时,帮我造势。” 狐颜颜瞪得更狠了,“圆台?你不会说的是七日一次的娇台宴吧,这叫什么合作,分明是你想借我光。” 桑泠也不恼,“所有灵石,你二我八。” 狐颜颜表情严肃起来,她狐疑问:“你不会是打算只靠娇台宴挣灵石吧?” 桑泠点了点头,至少目前是。 答案不出狐颜颜所料。 狐颜颜头都要疼了,娇台宴门票只需一灵石,顶多还有些打赏,那只是吸引客人入阁消费的手段而已,大头还是迎客,桑泠不迎客就算娇台宴表现再好又如何! 她差点就被桑泠给骗了! 狐颜颜气的要死,放狠话道:“你那三瓜两枣我可看不上,能不能有三千灵石还说不定呢。” 说着说着她她发现桑泠身后跟着的况烟。 狐颜颜目瞪口呆,极为不解看向桑泠。 “你不会还把她给救了吧?” 所有朝人都知道况烟过不去这次清算日,可谁也没有余力去管其他人,她们在春鸣阁已经见识太多 这样的人,如若每个都管,那她们这辈子也走不出春鸣阁。 况烟往后缩了缩,狐颜颜平日在春鸣阁有些跋扈,朝人们对她本就又敬又怕。 桑泠递了个手帕过去,示意狐颜颜擦擦泪。 狐颜颜接过手帕狠狠擦了擦,“你别太圣母,先自己活下来再说!谁都想救,只会连自己都救不了!” 桑泠也没恼,“你说得对,所以,还需要你和我合作。” 绕来绕去又绕到合作上,狐颜颜气得一直瞪桑泠,瞪了许久瞪到眼睛酸痛才将手帕扔回桑泠身上。 她转身出门,凶巴巴声音传来:“谁跟你合作!” …… 狐颜颜嘴上说着不合作,可真到了娇台宴又踌躇起来,她自然是看不上桑泠所说的二八分,没将这三瓜两枣放在眼里,可思及这或许是桑泠最后自救的办法,咬咬牙还是登上了娇台宴。 今日黄昏便是新的一场娇台宴。 寻常朝人是没有选择参不参与的资格,只有花魁朝人可以选择是否参加,此次娇台宴,三位花魁朝人只有狐颜颜选择了参加。 娇台宴对于朝人而言不过是个扬名的地方,身为花魁早已不用以此手段扬名,所以花魁朝人是很少登娇台宴的。 狐颜颜已经一年有余没参加过娇台宴了,七天前是为了鸣谢宾客们,才破例参加了一次。 此次她也算临时登上娇台宴,即便如此,台下还是挤满了为她而来的宾客。 花魁们本就鲜少参加娇台宴,狐颜颜一连两次参加自然让宾客们惊喜万分。 身为花魁朝人,自然是压轴出场的,身为狐妖一族,狐颜颜十分擅长利用优势,她常日以人形示人,此刻却将狐耳和尾巴显露出来,她毛色并不纯,反而含些杂色,可配上她勾人的眉眼,又添了几分风情。 刚一出场,台下便是狂热的呐喊,时时又参杂着露骨言论。 她像是已经预料,只是轻勾唇,柔腰舞转,台下宾客声音几乎掀翻全场。 台下与对面楼阁,打赏的唱喝声绵延不绝。 娇台宴会打赏朝人的宾客确实少,可花魁朝人终究是例外,她们拥有挑选宾客的权利,所以总有些选不上的试图以高昂打赏,博得花魁关注。 狐颜颜凤眼微弯,笑的好不开心,一舞作罢,她轻轻喘着,享受着台下人所有的狂热与浓烈欲望。 或许有些人是没有办法进的春鸣阁,但像狐颜颜这样的妖族却并非如此,妖族本就随性,行事无忌惮,他们并没有什么洁与不洁的概念,大多数妖族,就连夫妻之间也没有必须忠贞的概念。 所以狐颜颜是不能理解那些,进了春鸣阁却死守身体的人。 第34章 例如桑泠。 想起桑泠,狐颜颜才从台下人的狂热里抽身,她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台下人依旧狂热,恨不得将她从台上拽下,狐颜颜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她也从不避讳,臂间挂着的披帛纷飞,带着香风拂过台下人的鼻尖。 台下人更为兴奋,不住地喊着她名字。 狐颜颜娇娇笑着,在台下人齐刷刷伸出的手里,轻轻地后退了一步,她满是笑意,脸上却是嗔怪。 “你们这帮男人最会做戏,现在这般喜欢我,怕是来个更好的,你们就把奴家忘了,我才不信。” 虽说嗔怪,倒不如说是撒娇。 台下宾客哪挡得住,只得大声呐喊:“哥哥只要你!哥哥谁也不要!” 狐颜颜掩唇笑的乱颤,“真的吗,我们春鸣阁可是新来了个怪有意思的朝人,你们可不许唬我。” 台下人还真的齐齐愣了下,而后坚定喊着绝不唬人。 狐颜颜会信就有鬼了,来这种风月场合的男人最是薄情,但她并不在意,她的目的本就是宣传桑泠。 倒也不是因为那二八分,这新来朝人还算有趣,如果能活的久一点,她在春鸣阁也能有趣些。 狐颜颜斜睨一眼,看向台下宾客,笑得颇有风情。 “是吗,这个朝人可是刚入阁就住进花魁别院了。”台下宾客们愣住了,春鸣阁熟客自然知晓花魁别院,也知只有花魁才能入住花魁别院,一个新来的朝人如何能住进去,那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有些耐不住好奇的,忍不住问狐颜颜有关新来朝人的事,狐颜颜却是闭口不言,这种宣传浅浅带过便好,如果太多宣传意味就太浓了,说不定会起逆反心理。 如今这样恰到好处,台下宾客仍热烈看着她,但对新来的朝人期待也是十分浓厚。 娇台宴结束,狐颜颜这等花魁朝人的宣传确实厉害,立刻就有众多宾客去问勾秋有关新来朝人的消息。 勾秋立刻反应过来,“放心,新来的朝人很快就会出来了,还希望到时候您多捧捧场。” 等狐颜颜招待完宾客,就被勾秋拉住。 勾秋脸上带着些意外,问:“你同她关系这么好了,居然帮她亲自宣传。” 狐颜颜瞪眼立刻反驳:“怎么可能,她要分灵石给我的!” “这么说,她愿意舍身了?” 狐颜颜摇头,“妈妈你大早上就开始做梦了。” 勾秋也皱眉,“我还当她想通了找你宣传,算了,既然她找了你,想来已经有了主意。” 对于桑泠要如何做,勾秋确实好奇,桑泠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让她们真就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办法。 狐颜颜也好奇,“她好似对娇台宴很看重,今日就找我宣传,想必下周娇台宴她必定会出来。” 勾秋皱眉,“下周出来有些晚了。” 离清算日只有一月,桑泠既然不愿舍身,这一月里就要卯足劲以其他方式挣取灵石。 狐颜颜当然知道,但桑泠那样子显然是打算靠娇台宴挣取灵石,下周已是最早的了。 不过看桑泠波澜不惊的样子,想必自有打算。 这般想着,狐颜颜抬脚回了别院,站在自家阁楼门前,好一会儿她才别别扭扭往后走,直到走到桑泠阁楼前。 一进门她就瞪着眼睛大喊:“我可是帮你宣传了,别忘了我的灵石!” 桑泠笙笙乃至况烟都在,听见声音桑泠回头,轻轻笑了。 “谢啦,不会忘了你灵石的。”说完,又重新去看手上的纸张。 狐颜颜起了好奇,也挤过去看,纸张上是谱的曲子。 “这是你写的?” 她善舞,对于这些曲子也有了解,基本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桑泠手上这个质量已算上乘。 桑泠摇头,“况烟写的,写的很不错。” 狐颜颜有些惊讶,“况烟?” 一旁的况烟立刻红了脸,小声说着:“我想帮帮忙,就试着写了下。” 狐颜颜还真对她有点刮目相看了,她重新看了下曲子,确实不错,对桑泠说: “那你下周登台就用这曲子吧,刚好。” 桑泠将曲子收起,“这种程度的话还不够,还需要更好的。” 狐颜颜皱眉,这曲子质量已经是上乘的了,要想出更好的曲子,就不是时间问题了。 “更好的曲子哪是想要就能来的。” 桑泠倒不着急,她练习生时便自发自己作曲,一日一首的程度,她能红遍全国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自己的词曲。 但原先的世界和现在处处不同,就连曲子喜好也不太相同。 可音乐是互通的,况烟这个曲子帮了她很大忙,能让她迅速了解观众偏好。 所以对于狐颜颜的忧虑,她也没放在心上。 “好曲子总会有的。” 显然,这次还是说服不了桑泠,狐颜颜习惯了,但还是又说: “可只剩一周时间,你也练习,在写其他曲子时间来不及的。” 桑泠疑惑:“一周?我没打算下周娇台宴登场。” 狐颜颜瞪大眼睛,“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登场?” 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 “大概要到下下下周吧。” 狐颜颜掰着指头算,踏马的这都要到下个月了! 这场娇台宴后一天,就是清算日。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的旋律中,桑泠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狐颜颜松了口气,想必桑泠有自己的主意,应当是很有把握才会说这种话。 她忍不住开口确认:“你有自己的打算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有把握就行。” 桑泠疑惑抬头。 “把握?什么把握?我没有啊。” 桑泠当然没有把握,这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她的经验能否有用也并不一定。 只是在春鸣阁,如果爱豆这条路行得通,一场娇台宴就够,行不通,天天娇台宴也无用。 狐颜颜一口气涌上,梗的要死,桑泠总是在刷新她的认知,这般淡然,不知道还以为她不是要死了,而是要睡了。 狐颜颜独自抓狂,“你下下下周登台,这周就让我宣传干什么!” 桑泠认真看她:“多宣传宣传总有用。” 狐颜颜彻底抓狂,有个屁用! 宣传一次两次还不出来,这些男人只会觉得被戏耍,更别说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宣传。 这次娇台宴宣传,下次娇台宴登场是最好的。 狐颜颜实在是忍不住劝:“下周娇台宴直接登场吧,反正现在也有不错的曲子,一周时间来得及。” 桑泠摇头,“要对舞台负责。” 做好万全准备,将曲、舞练到肌肉记忆是爱豆基操。 况且,初舞台是奠定一个爱豆大众印象的最佳时机。 狐颜颜劝不下去了,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那些宾客们什么时候会起逆反心理。 或许能撑到下下周。 事实证明,狐颜颜高估了这些男人的耐心。 又一次娇台宴,这次来的宾客比前一次多了些许,狐颜颜的宣传确实不错,此次娇台宴多了不少人,专门等着看那位新来的朝人。 在后面等着压轴的狐颜颜脸色比谁都难看,等她上场她飞速转换表情,一曲舞罢,台下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而后便是有人问。 “那位新来的朝人呢?” “七天过去也该见真容了吧。” “新来的朝人谱子好像有点大啊?” …… 狐颜颜心底将桑泠骂了个底朝天,脸上却还是一副娇媚模样,嗔怪道: “你们这些男人啊,就是喜新厌旧,奴家站在台上你们却还想着新来的朝人。” 台下叠声安慰,总算是把台下人情绪压了下去。 可就算这次娇台宴将将过去,这些宾客的耐心也顶多能维持到下周娇台宴。 如果桑泠还不登台,此刻的宣传效果只能反扑上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狐颜颜将所有事都告诉了勾秋,她劝不动桑泠,说不定勾秋可以。 可不出意料,桑泠再度拒绝下周娇台宴登台,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倔些什么。 狐颜颜气个半死,直到下一次娇台宴前,再也没去找过桑泠,就连桑泠的阁楼都不靠近半步。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第三次娇台宴再度打响,台下宾客比上次更多,桑泠的神秘狐颜颜的宣传确实吸引了很多人,却也是他们耐心的终点。 这次娇台宴除了狐颜颜,花魁榜第三的双怜也出场了,她在狐颜颜前面登台,她也是跳舞,风格与狐颜颜的妖媚不同,她更多的是轻盈灵动,俏皮可爱。 双怜参加娇台宴也不多,一曲舞罢,台下宾客欢腾倍至。 紧接着,也有人问道: “你们那位新来的朝人到底如何,如此吊我等胃口!” 台上的双怜轻轻点头,细声细语回:“她很好的。” 第35章 双怜虽不曾和桑泠有交集,但也默默关注着。 两位花魁的称赞,台下宾客对桑泠的兴趣十分之高,等狐颜颜上台,一舞刚刚结束,立刻迎来了一串询问。 “那位新来的朝人呢?” “她压轴登场吗?” “也该出来了,爷可等不下去了。” …… 狐颜颜差点连表情都维持不住,她撑住笑意,娇滴滴嗔道: “管她出不出来,奴家不正在你们面前嘛。” 她仍想用上次那一招,可这一次台下人不买账了。 在魔界生存,还能有心情有闲钱来春鸣阁娱乐,台下没有一个是善茬。 此刻,就算美人再美,被戏耍的愤怒也盖过了所有。 “好大的谱!怎么,要爷去闺房请她?” “这新来的朝人看来是看不清自己是什么货色了,玩弄起我们来了?” “老子给你们面子惯了,连个新来的朝人都不把我们放眼里了?” …… 这些人就算平日再给朝人面子,可实际朝人仍是他们的消遣玩意,即使是花魁朝人,也不过是贵些的玩意。 如今被一个新来的朝人这般戏耍,他们如何能忍。 娇台宴正对着的石楼一扇窗户突然打开,从窗内传出的不再是打赏声,而是一声冷笑。 “你们春鸣阁如今好大的排场,一个朝人……” 他没再说,只冷哼了一声。 他一出声,连勾秋都坐不住了,连忙走了出来。 “是我们春鸣阁的不对,这位朝人不知为何染了急病,这才耽误了出来,各位爷放心,下周就算她再不舒服我也一定让她出来。” 勾秋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个。 如果只是台下普通宾客有意见,勾秋并不会出来,那座石楼里坐着的人却和普通宾客不一样,石楼名为巢楼,共八层,每层十一个房间,总计八十八间。 巢楼是为了春鸣阁设计的,可若只是为春鸣阁设计,万万达不到稀缺宝贵的程度,一则是因为这里紧邻魔生泽,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里闹事伤人,简直是避难宝地。 二则便是,魔尊曾进过巢楼,单这一点便能让巢楼隔间万金难求,非顶尖强者不可得。 今日这个出声的,定是一方大能。 此等大能若是有意见,问题就大了。 第29章 魔尊身亡? 可惜勾秋的解释并没有引来巢楼那位强者的理解。 “病了?没病死今晚就送我府里,一个不值钱的玩意而已。” 勾秋和狐颜颜脸色极为不好,可台下宾客们却欢呼起来,似乎盼着巢楼里的强者,将戏耍他们的桑泠狠狠折磨一番。 勾秋没回答,巢楼里的强者一拍桌子站起,从窗户踏空掠出。 台下宾客们立刻骚动起来。 “劫城世子?” “春鸣阁胆子也太大了,为了一个新来的朝人,居然敢得罪他。” “这下可没办法大事化小了。” 劫城世子凌空而立,居高临下看向沉默的勾秋。 “不愿意?一个毫无名气的朝人,你们春鸣阁也敢拒绝我?” 如若是花魁朝人,劫城世子倒也不会提这样的要求,毕竟花魁朝人背后说不定就有更大来头的人,可一个新来的朝人…… 勾秋脸上惯常的笑意几乎挂不住,将桑泠送到劫城世子府上,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还有,她就是看不惯这些男人对朝人的想法。 但如何拒绝。 狐颜颜自然看清了局势,此刻紧张地拽住勾秋袖子。 勾秋彻底撑不住笑,她无法想出理由来,此时与桑泠割席是最好的抉择,只要将春鸣阁从这场矛盾里择出去,对春鸣阁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勾秋嘴张了又张,说不出来。 最终,她只能无力找了个最不堪的解释:“世子,她实在病……” 她想说桑泠病的很重,说不准会传染给劫城世子,这是个毫无力度的理由,可此时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可她话还没说完,台下宾客又是一阵骚动。 “那是什么?” “愿?愿榜?” 狐颜颜此刻也着急地戳着勾秋,示意她去看。 勾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终于明白大家为何如此惊慌。 魔生泽上空巨大的愿榜此刻居然剧烈颤动。 愿榜颤动? 愿榜设立百年,从未有过任何改变,除了偶有榜内名字变化,再无波动。 就算是换名,也是悄无声息。 更别说‘伏恹’这两个字在愿榜百年,从未变化,而此刻…… ‘伏恹’二字正在消融。 愿榜内名字消融只会有一个原因。 此人身亡。 在场所有人都骚动起来,刚刚那些情绪暴动的台下宾客,此时都不敢置信看着愿榜。 ‘伏恹’ 二字彻底消失。 “不可能!” “魔尊大人怎么可能身亡,谁能奈何他!” “定是那些仙界杂碎干的!” 还能出口说话的已算是情绪稳定了,更甚者此刻已经跌坐在地,嘴里不住念着‘不可能,绝不可能!’。 劫城世子也没好到哪去,他早已无法凌空,跌落而下,脚步虚浮同一众人站在圆台前,他双目瞪的奇大,唇舌抖的厉害,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千年前伏恹一统魔界时,劫城还算坚强抵抗过,可千年后的现在,早已成为魔尊的无脑附庸,劫城世子更是如此,几乎是把魔尊当神一样顶礼膜拜。 而现在,魔尊身亡? 劫城世子激烈颤动的瞳孔里,愿榜排在第二的名字也开始消融。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直至愿榜上排出的十个名字尽数消融。 魔界以强为尊,愿榜前十差不多可以说是魔界武力值前十,再之后才有其他不靠修为得名的修士。 “魔界十大强者全部身亡?” “难道是仙界妖族联合攻打我们魔界,但这怎么可能!” “……” 没人愿意相信这个消息,可愿榜树立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现象,不是身亡还会有什么呢。 此刻,已经有魔族人受不了此等打击,疯癫跑出奔走相告。 “魔尊亡了!魔界完了!魔尊亡了!魔界完了!” 劫城世子比其余魔界修士更为镇定更为敏锐,察觉了些许异常。 “哪里不对,到底哪里不对!” “愿榜!愿榜又变了!” 有人惊呼,劫城世子眼睛通红抬头望去,直勾勾盯着愿榜,生怕错过什么。 只见横贯数里高约百丈的愿榜此刻闪过红光,这红光只维持了一秒,而后橙色光芒,在劫城世子不解目光里,依次黄、绿、青、蓝、紫七色光芒里变化。 每个颜色都十分显眼,可依次交替而过总有些土里土气。 七彩光芒在愿榜上流动,不时闪烁,最后欢快地组成了一个字。 ‘桑’ 劫城世子轻念‘桑’?显然这是某个人的代名,可又为何会这般奇怪出现在愿榜上。 所有人不解眼神中,唯有勾秋眼角狠狠一抽。 应当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桑’吧。 下一秒,愿榜七彩光芒激烈闪烁,营造出一种烟花缭乱的感觉,更多的字开始在愿榜跳动。 ‘好消息好消息!’ ‘春鸣阁新来朝人——桑,即将出道!’ ‘就在下周就在下周!’ ‘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勾秋眼一闭。 狐颜颜嘴角也抽搐两下,“妈妈,这不会就是她吧。” 勾秋死抿着嘴,一句话未说。 狐颜颜及时补刀,“出道?这他妈叫出丑,妈妈我还是离开春鸣阁吧……” 这样诡异的现象,惊的所有人沉默不语。 但至少,应当不是魔尊身亡。 劫城世子找回理智,他看向勾秋,“这就是你们那位新来的朝人?” 勾秋从愿榜收回目光,“正是世子想要教训教训的那位朝人。” 劫城世子眼中怒火重新燃烧,又升起被戏耍的怒意,这个名叫桑的朝人搞这么一招,让他误以为魔尊去世,差点吓到心脏都停了。 他冷哼一声,极为愤怒,“又是她。” 勾秋轻笑看向劫城世子,“世子莫气啊,其实这位朝人未生急病,世子不是想让我将她送到府上嘛。” 劫城世子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一句话未说,凌空升起铁青着脸回了巢楼。 朝人只不过是个玩意,但无论是以何方法以何形式上了愿榜的朝人,就不再是能随意处决的了。 愿榜七彩光芒还在闪烁,映的劫城世子脸色更为难看。 满脸郁色的劫城世子走了,台下那些宾客才算放松下来,不同于世子,他们对于愿榜那闪到耀眼的七彩光接受良好,还觉莫名吸引人。 第36章 “下周是吗,这桑下周总不会再放我等鸽子吧。” 此刻他们询问勾秋,语气中毫无怒意。 勾秋点头,“各位放心,下周桑一定登台。” 下周再不登台,结算日一来,桑泠怕是就要死了。 夜晚降临,春鸣阁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热闹,台下宾客们涌入春鸣阁开启他们的快活。 愿榜依旧在闪烁着七彩光芒,好似一切平静,勾秋知道,桑这个名字此刻已经传遍魔界。 她抬头看向愿榜,她也想知道桑泠如何能使百年不变的愿榜,有了如此变化。 她如何做到的? 她的眸中被映的七彩闪缩,愿榜上硕大的字重复播放。 ‘好消息好消息!’ ‘春鸣阁新来朝人——桑,即将出道!’ ‘就在下周就在下周!’ ‘走过路过不容错过!’ 勾秋飞速闭眼,一眼不想多看,抬脚往别院走去。 春鸣阁别院内,桑泠抬头望向愿榜,十分满意看着那七彩流动的大字。 这等效果可花费她不少功夫。 笙笙站在她身旁,仰着头看着愿榜,比桑泠看的还要认真。 桑泠摸摸她头,“笙笙,这个看起来好看吗。” 笙笙激动地脸颊红红的,小鸡啄米般点头,“好看!这光颜色好多种好好看,姐姐名字也好好看好好听。” 笙笙是桑泠的无脑附庸,问了等于白问。 桑泠很是满意,这可是她用一个伏恹任意提的条件换来的。 站在桑泠身后的况烟,小心翼翼瞟了眼愿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阁楼内传来蹬蹬蹬的上楼声。 勾秋上了楼,一眼就看到桑泠正欣赏这自己的杰作。 别说,桑泠这处阁楼看愿榜更为清晰显眼。 桑泠回头,唤了声,“勾秋姐。” 她神情颇愉悦,勾秋立刻读懂里面的意思。 ‘勾秋,快来跟我一起欣赏我的杰作。’ 勾秋看了眼满脸激动的笙笙,闭眼。 又看到一脸想说不敢说的况烟,看见在场审美有和自己一致的人,勾秋总算舒服点。 “你憋了个大的,憋出的就是这个?” 勾秋此次过来,其实为的还是问桑泠打算。 虽说如今这愿榜确实起到了巨大的宣传效果,可桑泠的目的是为了灵石,有人会为了好奇而来,可不会因为好奇打赏灵石。 如果只是这般,桑泠照样凑不齐足额灵石。 她没有问桑泠是如何让愿榜变动的,只是尽量琢磨下了语句,开口问道: “宣传确实是起到了,如今怕是魔界人都知道春鸣阁有个新来的朝人,叫桑。” 桑泠一笑,“这不就够了。” 见她如此乐观,勾秋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宣传时宣传了,但宣传方式与人是挂钩的,桑泠这奇怪又土气的宣传方式,只怕会影响形象。 但如今做都做了,说什么也无用,不过此刻还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虽然没用真名,但你还是仙界女修,我这里有道秘法,可以将你暂时转变成魔族或者妖族。” 第30章 如何打败奇迹 桑泠摇了摇头,“不用了。” “这般宣传吸引了魔界人注意,结果出场的是他们最讨厌的仙界女修,你如今的名声尽数都会反噬,如若那样,你该如何?” 桑泠并不是没想过这个事情,她沉冥半响,还是道: “欺骗才是最会反噬的。” 勾秋深深看她,莫名从她身上心安,好似一切在她眼里都能迎刃而解,或许,这也是为何她明知桑泠做不到,却又无端想要支持她的理由。 但即使心安,她还是无法找到桑泠能成功的理由。 勾秋望了望愿榜,绚烂光芒里她视线游弋到桑泠脸上。 微风吹过,她脸上那块面纱轻轻掀起,除一瞥润白无暇的肌肤 外,再也看不见什么。 桑泠来春鸣阁将要一月,从来都是以面纱示人。 想也可知,面纱之下必不可能有什么好颜。 泼天的关注以及无法见人的脸,勾秋无法再想下去。 一大波话要出口,又被勾秋咽了下去,这几次接触来下,她算是发现桑泠虽然看着只是个柔柔弱弱的仙界女修,实则比谁都坚定,做好的决定谁也无法更改。 该提醒的勾秋也提醒了,职责内能照顾的也都照顾了,春鸣阁如今正是忙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笙笙就急匆匆往回赶。 走到楼下勾秋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她抬头喊了声倚栏而立的桑泠。 “这次你动愿榜,导致魔尊身亡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你自己注意点。” 虽说今日愿榜变动不算太慢,但就魔尊名字消融那一刻,他身亡的消息立刻传遍了魔界,即使后面愿榜变换后谣言不攻自破,可谣言总归是传出去了。 勾秋目光里,桑泠一脸淡然往愿榜下方看,她支着脑袋撇唇。 “注意也没用了,当事人找来了。” 勾秋顺着她眼神望去,突然一激灵,立刻拔腿就走,笑话,她还没傻到站着这里和桑泠一起承受魔尊怒火。 愿榜下的魔生泽魔气激荡,浮浮沉沉像是说些什么。 笙笙往桑泠身后靠,一指不远处的魔生泽,小声说道:“姐姐,那个坏人好像在叫你过去。” 站在后面的况烟神色茫然,坏人是谁?哪里叫了? 笙笙坚定觉得伏恹是坏人,不巧,桑泠也这么觉得。 笙笙能看出来的,桑泠自然能看出来,她顺手一勾笙笙,又拉了况烟,转身回了阁楼,将所有门窗紧闭。 笙笙被她夹住,艰难问道:“姐姐你不过去吗,坏人找你。” 桑泠弹了弹她鼻尖,“你看姐姐像傻子吗?” 笙笙独自乐观,“不像,姐姐最聪明!” “对啊,聪明人才不会跑过去找骂。” 况烟总算理清一切,理清真相的时候,她声音都连不成完整。 “那可是、魔尊大人,你,你不出去的话,魔……魔尊大人会更生气的,怎么……怎么办。” 桑泠朝她一笑,“魔尊大人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都快死了,管他伏恹怎么想的。 话一出,魔生泽魔气波动更为剧烈,桑泠将笙笙两个人一股脑塞进房间。 …… 这么搞了一遭,桑泠的名气算是传遍了整个魔界,只不过如今算不上是好名声。 半数修者好奇桑泠是如何上了愿榜,另外半数,则是震怒于桑泠搞这么一手,导致魔尊身亡消息吓他们一跳。 魔尊身亡消息传的太快,只半刻仙界、妖族大军就已兵临界外,据说魔宫里只传出一声毫无波动的‘滚’,那些敌军便面面相觑退了百里。 魔尊身亡的谣言终于是止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对桑泠登台娇台宴的空前关注。 勾秋连着三日派人来问桑泠,是否下一次娇台宴登台。 三次得到肯定的答案,才放下心来。 桑泠这次得到的关注远远超乎了她的预料。 以往娇台宴除巢楼外,台下宾客只需一灵石的入门费,此次为防人多特意设立了一百灵石的入门费,可即使这样,三千门票也一抢而空。 就连价格奇高的巢楼,此次也是人满为患,春鸣阁建立千年,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可越是人多,勾秋心里就越慌。 那些人里,一半是好奇,一半则是不掩饰的恶意 要满足这些人的期待与恶意,需要什么样的表演。 桑泠做得到吗? 至少,她掌管春鸣阁百年里,从未有一场表演能达到这种地步。 如果达不到,桑泠又会是什么下场…… 日子一天天焦灼的过,同勾秋不一样,桑泠那边异常的淡定,在阁楼里练习着从未出来,只在布置娇台宴那日出来了下。 面对朝人们好奇亦或是料定她悲惨下场的同情,她依旧是温和的笑,甚至有心情同勾秋谈笑。 勾秋哪里谈笑的起来,一张脸肃穆的可怕,可紧要关头又不敢对桑泠说些什么,生怕扰乱她。 没人敢问桑泠到底要怎么应对此次危机,抑或是,没人相信她能完整度过这次娇台宴,那些虎视眈眈的修者,以及娇台宴之后紧跟着的结算日,个个都是催命符。 桑泠的结局好像早便注定。 愿榜自那日后恢复了寻常,再也没有变化,越是这样,越勾的那些修者好奇不已。 关注达到顶峰时。 娇台宴开始了…… 娇台宴这天,是春鸣阁首次停止阁内接待,原因无他,来人太多了,多到连魔生泽前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朝人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投入到娇台宴中,勾秋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此次娇台宴桑泠压轴,所有能上台的朝人,都被勾秋安排上了台,这么多修者来,也是其他朝人获取关注的好机会。 第37章 原本傍晚才开始的娇台宴,今日中午便开了场。 朝人们一上台,才真的看到今日来了多少人。 台下乌压压一片不说,万金一票的巢楼也都座无虚席。 就是这般也没有地方站,剩余的只能凌空而立,抬头望去,丝毫不见中午的光亮。 没有一个朝人能在这种场面下保持镇定。 朝人们的表演一个接一个的开始出乱子,越焦急便越出错。 来的宾客可不会给面子,这些人里真正被表演吸引过来的少之又少,很大一部分都是带着恶意,来看看桑泠此人到底有什么能耐。 桑泠没出场,只能以出场的春鸣阁朝人代表着她的实力。 目前看来,没一个能看的。 “春鸣阁还敢叫三届第一阁?笑话。” “春鸣阁朝人都是这般水平的话,那位叫桑的朝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垃圾。” 这种攻击下,台上的朝人到最后都是捂着一张脸哭着下台,勾秋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此刻已经不单单是桑泠一个人的事了,已经是春鸣阁的事了。 朝人们持续出错,越出错越紧张,越紧张就出错越多,到一个唱小曲的朝人上台,开嗓第一句声音就飘了。 台下不满声越来越大,勾秋虽心急,却也没有动作。 直到巢楼顶楼居中的一扇窗户后,传来一声轻笑。 只那一声轻笑,勾秋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居中的那扇窗户硕大无比,鎏金漆彩,是巢楼最最豪华最尊贵的包厢,自开阁来还从未有人进去过。 原因无他,那包厢是魔尊的独属。 除了魔尊,无人能入。 魔尊在看。 其他宾客并不知魔尊在巢楼,抱怨吐嘈声愈来愈大,勾秋连手脚都是抖的。 她身为执管者,台上朝人便是她的表现,而如今,台上朝人表现奇差,这些尽数都被魔尊看见。 勾秋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找到狐颜颜的。 狐颜颜见她一脸丧容也是被吓了一跳,立刻问道:“妈妈,你这是怎么了” 勾秋做了决定,咬牙道:“你和双怜上台吧。” 狐颜颜并不知魔尊来了,眉头立刻皱起。 “我与双怜上台的话,桑怎么办?” 按照安排,今日娇台宴花魁都不登台,这是勾秋能帮桑泠的最后一点,避免她被花魁们抢风头。只和寻常朝人相比,能更多凸显桑泠。 狐颜颜自然也知道勾秋的这个安排。 但这个想法无用了,如今魔尊到场,勾秋已经没有办法单顾及桑泠一人,她必须要为整个春鸣阁负责,台上朝人一个赛一个的紧张,一个接一个出错,除了花魁朝人,哪还有人能挽回名声。 勾秋又哪里不知她这么做,或许会将桑泠全盘安排推翻。 可她不敢拿春鸣阁所有人去赌,魔尊生性诡然,目见手下春鸣阁是如此模样,将她们尽数除了换批人也不是不可。 这就是魔尊作风。 她无法再镇定,只焦急低声:“现在立刻和双怜去准备,马上上台!” 狐颜颜一愣,从未见过勾秋这般强势,虽不知为 何,却也能猜到事情的严重,她不再言语,立刻找到了双怜。 半刻钟后,双怜登场。 一曲罢了,台下质疑声尽散,轰鸣般的掌声起。 狐颜颜并没有紧跟着上台,她与双怜间穿插了几个朝人。 由于双怜的表现,后面登台的朝人心里稍定,不再出错,狐颜颜松了口气。 可偏头看向勾秋时,仍见她满脸的肃穆。 勾秋往巢楼方向看了眼,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往阁内走。 狐颜颜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拉住了勾秋,“妈妈,你要让左丘语上?” 勾秋没说话,却也没辩驳。 狐颜颜神色焦急起来,“连她都上台的话,桑……” 狐颜颜总是不甘居于左丘语之下,日日想着反超,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比不过左丘语。 一界朝人,能登上愿榜前百,左丘语从来都是春鸣阁的奇迹。 桑泠又如何打败奇迹。 第31章 何等惊艳 勾秋深深看向狐颜颜,那一瞬间狐颜颜读懂了她的决心,虽不知为何,但必有理由。 狐颜颜松了手,目送勾秋急促进了阁内。 左丘语并不在阁内,勾秋是在别院找到她的,找到她时她正拿了本古书倚坐在栏内,和风旭日春日芳菲,娇台宴热闹与否全然与她无关。 见勾秋过来,她也只抬了抬眸,而后翻了一页。 勾秋走上阁楼,坐在她身旁,沉鸣片刻道:“此次娇台宴你登台吧。” 左丘语纤纤素指执书,又翻了一页。 “妈妈,你知我不登娇台宴的。” 自她入阁以来,从未登过娇台宴,勾秋当然知道这一点,她甚至知道左丘语为何不愿。 一灵石便能看到她表演,左丘语受不了这样的轻贱,她从来只给有身份的人舒展她的美。 勾秋知左丘语不愿,可如今只有她能担此大任。 她自然也想相信桑泠,如果桑泠压轴时表现的惊人,一样能挽回现在的局面。 可谁敢将宝押在桑泠身上。 一个脸上有伤,不可委身的仙界女修。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相信桑泠做得到。 但如今左丘语不愿登娇台宴。 勾秋眉头紧皱,仍是劝道:“我知你不愿登娇台宴,但今日事出紧急,那些登台的朝人个个出错难堪大任,如此这般,春鸣阁名声尽数要坏了。” 左丘语支头一笑,“妈妈,花魁可以选择登不登娇台宴的。” 勾秋此刻脸色有些难看了,可也只能笑道:“我当然知你不愿,可现在事出紧急。只此一回,日后我定让她们好好修习,春鸣阁如今只能靠你。” 古书又翻了一页,左丘语细细看着,而后才回。 “妈妈说笑了,阁里姐妹众多,如何只靠我一人。” 虽这般说着,可她也没几分谦逊之意。 花魁第一,愿榜前百,她有她傲然的理由。 勾秋站起身,鲜少的生了实火,左丘语身为花魁第一愿榜前百,今日娇台宴即使损了春鸣阁名声,对她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她也知左丘语独然孤冷,可她的花魁第一愿榜前百没有春鸣阁又如何来。 左丘语仍在认真看着那本古书,勾秋只觉碍眼,她抬脚将走,最后说了一句。 “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娇台宴魔尊大人在看,要是他不满,别说你一个花魁第一,就是整个春鸣阁也照样烟消云散。” 左丘语指尖稍顿,终于从古书中抬眸。 “魔尊大人?” 左丘语终于站起身,一袭素衣,披着件水墨色的外袍,站起身,风吹的古书哗哗作响,她一眼未看,只笑道: “妈妈总爱把如此重要的事藏着。” 勾秋看她,左丘语依旧是那副清冷孤绝的模样,她转身进了房内。 左丘语终日素着一张脸,今日却细细描眉添香,独挽着的素白玉簪也换了,形色珠翠相映点缀,她点唇,屋内还依稀能听见娇台宴的热闹声音。 狐颜颜表演完毕下了台,如今上台的只剩下寻常朝人,台下宾客又开始有些不满了。 勾秋在外等左丘语梳妆,此刻也有些着急,催道:“你快些。” 左丘语唤了奴仆给勾秋抬了张椅子,显然不打算加快速度。 她侧目,看着勾秋一笑,““急什么。” 勾秋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多上些寻常朝人,如何凸显她。 和她原先想要捧桑泠的路数一样。 娇台宴一般都是花魁朝人压轴,既能凸显花魁朝人,也不至于让寻常朝人表现太难看。 如今双怜和狐颜颜都上台完毕,剩下的朝人虽不再出错,可却被对比的难看,不过多时,台下不满声有开始升起。 勾秋原先打算请了左丘语上台,而后跟着几个寻常朝人,最后便是桑泠压轴,如此这般才能让左丘语不至于太对比桑泠。 可左丘语还在梳妆。 娇台宴无法空缺下来,安排的寻常朝人一个接一个的上台,代为照看娇台宴的狐颜颜此刻也耐不住了,连忙给勾秋传音。 勾秋也急,可总不能把左丘语拽出来。 终于,房门重新打开,左丘语起身走了出来,勾秋看她,愣了片刻才醒转。 左丘语笑看她,开口:“妈妈,走吧。” 等到她们走到娇台宴旁,已是昏时,除压轴的桑泠外,几乎所有的朝人都表演完毕。 狐颜颜满脸肃穆,见到勾秋立刻过来,“台上的是最后一个普通朝人了。” 左丘语来的太晚了。 勾秋脸色也不好看,如今只能是左丘语上台后,桑泠紧接着压轴出场,和她原先的安排背道而驰。 狐颜颜看了眼盛装的左丘语,眼睛微睁,一时失语。 第38章 “桑……” 她住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可接下来的话她与勾秋都深知。 桑泠怎么办? 她引起了如此大轰动,如若压轴不够惊艳,那些名声将尽数反噬,可哪里又只是名声被损。 花魁第一,愿榜前百从来不是虚名,左丘语排在桑泠前头,只会把桑泠对比的十分惨淡,那时,桑泠又会是什么下场。 明日就是新一轮的清算日了…… 最后一个寻常朝人的表演结束,左丘语的古琴被抬了上去,落定。 左丘语不急不缓起身,往娇台宴走去,将走两步似是想起什么,回身,“险些忘了,那个新来的朝人好似在我之后压轴?” 她连桑泠名字都不知。 狐颜颜眉头紧皱。 左丘语脸上有了丝担心,轻语:“那可真是对不住了。” 她神情恬淡,哪里有半分对不住的神情。 说罢,她便走向了圆台。 狐颜颜咬牙低声道:“她就是故意的,故意针对桑!” 要不为何拖延到现在才来,偏偏在桑泠前一个上台。 勾秋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她还是很肯定的说:“她不是在针对桑。” “那为何?” 勾秋看着左丘语的背影,语气沉沉:“她从未将桑放在眼里,不论是其他朝人还是桑,在她看来都一样,都是对比她的工具。” 即使台下宾客,尽数都是被桑泠吸引而来。 勾秋抬头看了眼巢楼最中心的窗户,她知,左丘语也知,魔尊大人是被桑泠吸引而来。 左丘语要的是,为桑泠而来的魔尊大人。 最后看见的也只能看见的,是她左丘语。 左丘语终于上了台,她微不可察往巢楼方向轻瞥,而后垂首拾裙,脚尖一点,轻轻扬扬落了台。 本喧闹的台下寂静一片,俯首看去,台下人皆是一脸惊艳。 之后便是痴狂的欢呼。 知晓她的,震惊于花魁第一的左丘语居然登了娇台宴,不知她的,皆是惊于她的容颜。 左丘语入阁迅速登上花魁第一的宝座,首先靠的是她的容貌,其次才是她过人的才情。 见过她的,无一不惊叹她的美貌,春鸣阁里论起貌美无人敢与她相比,狐颜颜虽气傲,也同 样在她面前自相惭愧。 且她素来形容淡雅清洁,可此刻立于台上的左丘语,霞裙月帔,珠翠环发,眉如柳,眸似点莹,玉面施朱丹唇一点,万般颜色尽失去。 她向来素雅,今日装扮一出门,见惯美人面的勾秋也呆愣,更何况满台宾客。 左丘语拂衣坐下,纤指一勾,琴音万象,仿若九霄环佩袅袅之声,满台宾客又静下来,细细听她琴声。 一界朝人能做到如此,已是超然。 巢楼正中,目见一切魔生泽管事狼尾轻晃,即使是他,也沉溺于左丘语那等美貌当中。 “左丘语这等姿色,三界内哪还能找的出比她更甚的。”思及春鸣阁隶属魔生泽,狼妖也生出几分傲然。 叩指声起,伏恹淡然往台上一瞥,而后目移,半丝波动也无。 狼妖继续说道:“不过那桑泠排在她之后,想必此次难过险关,只怕这条小命要折在明日了。” 伏恹此时倒是有了反应,他支头勾了抹笑,语调慢慢而绵延。 “她可十分难杀。” 狼妖双眼微睁,脸上不敢有任何表情,桑泠一界元婴对于魔尊大人来说怎么会难杀,便是化神境在魔尊大人面前也是挥刀如砍菜。 对于魔尊大人而言,难不难杀,不过是想不想杀。 狼妖垂首,左丘语正好一曲弹毕,起身行礼。 台下响起轰鸣的欢呼,紧接着是巢楼方向的一声声唱和。 “卓大人打赏灵石三万!” “劫城世子打赏灵石五万!” …… 唱和声不绝于耳,左丘语面色不改立于台上,打赏声渐次响起,打赏灵石累计到巢楼安静,已越八十万。 光这一场娇台宴,便比她上个月全月挣取灵石更多。 可左丘语依旧淡然,她仰面直直望向巢楼正中,那里毫无动静,静谧的似乎无人来访。 她皱了皱眉,再度站了一会儿才堪堪下台。 左丘语的打赏太多了,光是那些唱和声就绵延许久,等她终于下台,时辰已至昏时,城门蝙蝠铺天盖地飞出,掠至春鸣阁,将最后一丝光亮也遮尽。 魔界本就终年不见日,唯有一点暗光照尽,到这时辰,更是暗沉寂寥,无月无星漆黑一片,煞气翻腾,阴森异常。 勾秋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她没想到桑泠的出场能被拖至这个时辰。 娇台宴从不会开到这个时辰,这时辰天色黯淡,恶意滋生,哪还有人看的下表演。 台上左丘语的古琴被撤下,又抬上去了些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桑泠都必须登台了。 桑泠即将上台前,巢楼一角窗内有男声起,“安排的事如何了。” 立刻有人回:“都安排好了。” “定让那个桑……” 第32章 出道 一声轻笑后,此间归于平静。 左丘语下了台后并没直接回别院,她再度望了眼巢楼,最后在勾秋身旁站定。 狐颜颜也在此处,她掀眸看了眼左丘语,一言不发回了别院,背影如丧考妣,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精气神。 今日左丘语的上台,让她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她那花魁第一的梦在今日宣告破灭。 身为花魁第二,狐颜颜上台时自然也收到了不少打赏,今日娇台宴吸引了众多大能,大手笔的人不在少数,她下台时,获得打赏的灵石也有五十万,和上月左丘语所挣灵石相差无几。 加之她这月有余的,是可以超过上月里的左丘语。 她在左丘语之后入春鸣阁,这还是数年间她头一次有望登上花魁第一。 可,八十万! 左丘语只一场便八十万! 不过除去这个,狐颜颜也无法在此呆下去,桑泠的结局几乎已经下了定论。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桑泠虽不知轻重过于冒险,但是个好人,是春鸣阁不该有的好人。 她无法亲眼目视一个好人的凋落。 勾秋看着狐颜颜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身旁的左丘语却像根本没看到狐颜颜一般。 即使她花魁第二,即使她能力出尘。 左丘语有能力目空一切。 狐颜颜想今日受到的打击很大,可勾秋现在没有精力去安慰她,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 桑泠该怎么办? 左丘语察觉到她的心焦,侧目,勾唇笑了声:“妈妈何须担心。” 勾秋转头,有些差异似乎没想到左丘语会这样说,她生了几分期盼,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对于现在这个情况,勾秋心中有愧疚,如若不是这些寻常朝人频频出错,她畏惧于魔尊大人,一定要让左丘语上台,桑泠不至于会是如今这个死亡开局。 前有左丘语的对比,后有不恰当的时辰。 所以勾秋对左丘语生出了几分期待,期盼她能给出一些办法。 左丘语看着勾秋的表情,弯了眸:“放弃便好了,一个普通朝人而已,妈妈何须挂怀。” 勾秋愣住,没想到她会说这种话。 桑泠如今的局面,左丘语占了一半,如若不是她拖延时间,又何至于此。 左丘语看着勾秋,脸上突然有了些诧异,“你不会还希望这朝人在我之后,还能逆风翻盘?” 这话实在是有些傲,可左丘语说出来那就只是阐明事实。 勾秋心中生了些绝望,她知道这是事实,但她也确实期望着桑泠能在这种情况下平安度过,其他的她也不敢想了。 不过左丘语实在是让她生了些怒意,她冷声道:“说不定呢,你别忘了,这里所以宾客都是桑引来的。” 左丘语只浅笑,不说话。 勾秋仍在说:“包括魔尊大人。” 左丘语唇角弧度稍下,她撇了眼巢楼,轻声道:“好,那便看看她,如何绝境翻盘。” 夜幕降下,春鸣阁内映出的黄沉灯火落至圆台上,带出一丝沉重的诡异,莫名让人心慌焦躁。 勾秋看的心焦,而巢楼一角的劫城世子却满脸笑意,他挥手,“按计划进行。” 有人得令,匆匆跑出房间。 他手下奴仆弯腰上前为他开窗,以便他能更好看清娇台宴的情形。 台下成群宾客中有人汇入,你挤我我挤你,不满声立刻溢了出来,紧接着,在这焦躁烦闷的气氛里,不同方位皆有人高声。 “听说春鸣阁这个‘桑’,是个仙界女修……” 有人接茬:“不可能吧,仙界女修怎么敢来魔界。” “千真万确,绝对是仙界女修!” 仙界女修四个字立刻让宾客们炸开了锅,魔界恨极了仙界,尤其是仙界女修,当初不是那位名叫桑泠的仙界女修横插一手,想必现在仙界也得改姓他们魔。 第39章 而如今,居然有不要命的仙界女修胆敢跑到魔界来,还指望挣他们的灵石? 宾客重有几人开始奔走相告,唯恐有人不知这个消息。 夜幕之下煞气翻腾,阴森异常,实在是太好滋生戾气,而仙界女修这四个字就像是宣泄口,台下宾客所有的怒意尽数往这宣泄,只等桑泠出场。 乌鸦好似归家,粗哑叫着,而后被戾气横生的台下宾客们一指化作飞灰。 巢楼中的贵客们倒是淡然多了,有人将隔音去了,放声出来。 “仙界女修才好玩呢,不是想挣灵石吗,爷多的是,只看她有没有哪个小命享用。” 勾秋脸色难看极了,一旁的左丘语柔柔开口:“还是个仙界女修?妈妈,看来你期望的逆风翻盘是无可能了。” 左丘语从未注意过桑泠,所以连她是仙界女修都不曾知晓,而知晓后只觉好笑。 勾秋居然觉得一个仙界女修能在她之后,成功翻盘…… 劫城世子拎了串灵果入嘴,汁水满溢,他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桑是仙界女修这个消息,可是他花了好些功夫才得来的,能上愿榜又如何,他想给她点教训,就有千百种方法给她教训。 一个小小仙界女修,任她搞什么花样,也翻不出风浪来。 那些汇入台下宾客传播消息的,都是他的人,他不但要传播仙界女修的消息,更要在这个桑表演完后痛批一番,想翻身?做梦。 又 一串灵果入嘴,圆台上突然‘铮——’地一声响。 桑泠终于,要出来了…… 圆台一片漆黑,紧接着又是一昂扬的琴声,‘铮——’ 不知是谁在暗中轻弹,那琴声如潮,迎面撞击滔天的暗色,低沉似诉,苍苍空茫,这琴音丝毫不逊左丘语的琴声。 乌鸦扑翅、蝙蝠低飞,琴声止,那尘封的低诉的悲伤寂宽皆席卷而来,妙音欲断又连、声声急切,泠泠洵洵仿若幽泉朦胧。 琴声断。 而后一声轻柔和缓女声起,迤逦婉转,珠玉落盘,一声入耳以致万事离心。 那满天昏沉、满地腐土尽数不见,所有人竖直了耳朵,唯恐此声不见,失之忐忑。 ‘蹬!’ 一道白光破开夜幕、破开万障,笔直打在圆台上,一个仙界女修立于台上,是魔界最痛恨的仙界女修,是他们该群而攻之、慷慨激愤的仙界杂碎。 可宾客们抬眼望去,尽数失语,无人可打破,无人舍阖眸。 那名他们痛恨的仙界女修立于台上,侧目望来潋滟生波,般般入画,又一轻抬眸,清雅而卓绝,素然又艳丽,宛若海棠醉日远山芙蓉。 散披一袭芙蓉衫,掐花点缀,似昆仑玉碎落于其上,散铺开,恍若霞裙月帔绝艳出尘,可再往上看,那也失了颜色,万物都失了颜色。 圆台之上灯火之下,她手伸衣袖落,风轻轻吹动一袭光影,斑驳影块映于盛颜仙姿的脸上,便如新月生晕增娇盈艳。 暮时远光将近,朱色映于她身,绝尘独立。 双目所看尽是名画,待桑泠动,水袖轻甩裙裾翩飞,舞转回红袖,她启嗓,歌轻敛满愁,闲婉柔靡。 琴声歌声双起,却不似三界常见靡靡之音,些许陌生些许新颖,可变化之间,不知为何那暮色将破,腐土尽失,抬眼望去春和景明、烟柳垂生。 是魔界从来感受不到的蓬勃,这个仙界女修,用这一场表演将仙界的春意盎然,送至这里。 现今,他们脚下腐土抽枝、血**生,那空旷的心头塞满了春日。 ‘铮——’ 最后一音至,歌将消舞也停。 长久的寂静。 劫城世子摸了把脸,恍惚至极,楼下众宾客仍在呆愣,就连那天上凌空的宾客也忘了身在何处,忘了使用灵气,圆瞪着眼睛纷纷坠下,下了一场罕见的‘人雨’。 桑泠站于台前,朝人群行了个礼,为她弹琴的况烟也抱着琴同她一起。 她婉转一笑,开口:“初次见面,我是桑。” 台下宾客尽数回神,而是像是心有灵犀般,齐声喊道:“桑!桑!桑!” 那声音恍若要破了这片天。 不过也不是所有声音都是好的,台下宾客四方角落都起了质疑声。 “这都什么东西,乱……七八糟!” “听不下去,完全听……不下去!” “垃……垃圾。” 话说的狠,声音却飘忽的厉害。 台下宾客全数怒了,不敢相信这等表演下还有人会质疑,劫城世子头一个发怒。 “谁在狗叫!给我把人找出来!” 他身旁奴仆小心翼翼开口:“世子,这是……这是您安排的。” 劫城世子一噎,想起来自己确实有此安排,很明显,一场表演下来,他全然忘了自己原先是要对付桑泠的。 他摸了摸鼻子,立刻吩咐:“赶紧让那些人给我闭嘴,听的烦。” 奴仆立刻安排了下去。 如此劫城世子还是不满,他一把推开窗户,几乎将整个人探出去,大喊道:“本世子打赏桑五万……不!十万,不不不,二十万!本世子打赏桑二十万灵石!” 一般打赏的话都是由奴仆通传,哪有大人物自己喊得,但劫城世子生怕桑泠看不见他,还怕自己喊的不够大声。 他喊完,身后奴仆规劝道:“世子,您这趟出门总共就还剩二十万灵石了。” 第33章 来见我 劫城世子非但没心疼,反而笑得一脸惊喜。 “那岂不是证明,本世子的灵石注定就是要给桑花的。” 随着劫城世子的打赏,巢楼各个方向立刻叠声传来打赏的唱和声,只半分时刻便已经超过左丘语的打赏。 这连绵不绝的唱和声,也破了左丘语的冷静面容,她盯着桑泠那张脸,听着满台的高声,再也无法清冷自持。 而勾秋还盯着桑泠发愣。 这就是桑泠自己说的容貌有缺,不能见人? 她内心极喜,嘴上却在抱怨,“这人真是狡诈,有这般容貌这等才华,却什么也不和我说,害我白白担心!” 她过于激动,甚至连左丘语在身旁都已忘记,可她的话还是让左丘语如鲠在喉。 左丘语尽力平复心情,声音还是清冷孤傲,“她第一次登台,宾客们新鲜而已,不至于让妈妈如此激动。” 勾秋被她这么一噎,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动静的巢楼正中间起了动静。 左丘语第一个注意到,她美目一凝,几乎是屏住了呼吸。 而后,巢楼正中间有人唱和。 “魔尊大人赏桑入面一次。” 此声出,万声止。 勾秋一惊,立刻往巢楼望去,声音静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可左丘语急转直下的神情不作假,那句话可不是她幻听。 宾客们本还沉浸在桑泠表演完的余韵中,听到这声唱和满脸震惊。 “魔尊大人!魔尊大人居然来了春鸣阁?” “魔尊大人还赏了桑入面!” “不愧是桑!那可是面见魔尊大人啊!” …… 唯有左丘语仲然瞪目,“让桑入面……” 伏恹坐上魔尊之位后鲜少现身,能面见他的出来魔界大能外便没有几个,赏入面的百年内只有一手之数。 左丘语无法镇定,她从未自降身价登过娇台宴,今日如此为的便是入面,虽没入面,她失望却也觉得果不其然。 可偏偏魔尊召了桑泠去见。 召了那个她原本根本不放在心上的桑泠。 桑泠下了台,勾秋立刻迎上,盯着她那张脸欢天喜地的打量。 “我早知你长如此模样,有此等才华,我还担心个屁啊!” 况烟跟在桑泠身后也是连连点头,她今天才初见桑泠的真容,差点惊的连谱子都忘了,她与桑泠日夜相处,直到方上台才知她的歌舞也如此惊人。 歌舞与她琴声碰撞,激动的她脸都红了。 桑泠摸了摸脸,莞尔笑道:“原先脸上有伤,现如今才是真正好全了。” 她往东南向望了望,想起那个总是为了她跳脚的无药老头。 自桑泠摘了面纱,勾秋就无法从她脸上移开目光,身为春鸣阁的管事人,捡到桑泠和捡到一座巨大的宝库有什么区别。 只一次登台,便能立刻扬名。 勾秋激动地往巢楼望了眼,低声道:“魔尊赏你入面,你这下是真要扬名了!” 桑泠自然也听到了伏恹的打赏,她似有疑惑,“赏我入面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晓入面的表意,可见勾秋如此激动,旁边左丘语的满脸不甘,又觉是不是有什么不同含义。 勾秋激动跟她解释:“就是魔尊要见你!百年来魔尊大人召见的人才堪堪几人,哪个不是一方巨擘,我执管春鸣阁百年也从未见过魔尊大人。” 第40章 桑泠眉头紧皱,实在没忍住问道:“也就是说,这入面真就是见他一面?” 勾秋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左丘语早已气的不行,“不知好歹!” 还没等桑泠反应过来,她已经咬着牙快步往别院走去。 桑泠怔然,没理解她为何如此反应,勾秋一脸语重心长拍了拍她肩。 “她今日情绪不太好,你也别这般刺激她。” 左丘语在勾秋手下当了那些年的花魁第一,虽人清傲,可也一直是勾秋引以为傲的朝人,今日虽不快,却也没忍住帮她说两句。 谁料桑泠脸上疑惑更大,“我刺激她了?” 勾秋也不再说了,她现在更多的是兴奋,有其他朝人统计完打赏名单送至他们这里,勾秋接过,兴奋满满一看,看完更兴奋了。 “两百万!你获得打赏灵石足足两百万!” 桑泠也露出笑来,获得这么多灵石倒是她未曾预料的。 “这是春鸣阁建阁以来,打赏最多的一次了,桑泠,你创造了历史。”勾秋的笑压都压不下去,“连带着我也创造了历史。” 春鸣阁建阁数百年,换过多少任掌事人,能比得过今天这种成绩的根本没有。 左丘语获得打赏的名单先前也送了过来,那等打赏在春鸣阁的历史里也是罕见,那时勾秋一边自得一边担心桑泠,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白担心一场。 —— 娇台宴结束已经好一会儿了,但宾客们迟迟不肯走。 魔尊赏桑泠的入面让他们也与有荣焉,就像是他们偶发现的宝藏,只一露面就惊艳到连魔尊也动容。 娇台宴彻底结束了,这场盛宴落了幕,宾客们开始慢慢散场,又不住地往台上看,作为老主顾他们自然知道朝人表演完毕后,不得返场,可桑泠表演的余韵如何也消散不了,他们唯有盯着漆黑空荡的圆台咂摸刚刚的一切。 可再怎么回忆也只是记忆了,宾客们怅然若失往外走,突然有人惊呼。 “桑!” 再抬头一看,春鸣阁外朝的栏杆处,桑泠就站在那里,执了一烛灯火看着他们离开,她笑着,暖黄色烛火下温暖又柔情,是在魔界从来也看不见的神色。 那样关心柔切,没有魔界的尔虞我诈、血肉泞泽,唯有这一场表演,这一场惊艳,这样的彼此关心。 而后他们才突然明白,他们与桑泠之间并非是灵石勾连的关系,而是人与人联结感情的关系。 在这利益至上的魔界,太难得了。 见他们望来,桑泠朝他们挥手,前世她每次演唱会结束,都是这般找个角落慢慢目送粉丝们离场,他们一同奔赴一场盛宴,彼此都是不舍。 但修仙界不愧是修仙界,居然发现了她的存在。 她挥手告别他们,期待下一次再见。 宾客们也一扫不舍的郁结,笑着朝桑泠挥手,什么腐土、什么黑夜,尽数退去,只余桑泠手上烛火,温暖动人。 宾客们散去了,桑泠吹熄蜡烛静静往里走,勾秋安排好了后续工作走了过来。 “不能让魔尊大人等着,现在快些去面见魔尊大人吧。” 桑泠侧目,笑道:“我不打算去见他。” 她可没从伏恹身上感受到善意,加之先前愿榜变动魔尊身死的谣言,她更不能去见他了。 再者说,今日她获得了不少人愿,想必这条小命还可以长久的活下去,伏恹这场狩猎已失败一半,她不认为他能愉快地见自己。 说吧,桑泠往别院走去。 勾秋目瞪口呆,这才明白桑泠不是炫耀,是真觉得魔尊赏入面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也不理解左丘语为何那般激动。 可桑泠敢,勾秋不敢啊,她连忙跟了上去,企图再劝劝桑泠。 桑泠进了别院,左丘语住的第一栋别院门窗紧闭,一丝声响也无。 勾秋叹了口气,“左丘语想必很是难受了,你此次灵石加起来比她这个月所挣多上不少,明日清算日,想必她就要搬离这处别院了。” 左丘语目前住的这处别院,隶属花魁第一,自然比其余几处别院豪华富丽的多,也难怪狐颜颜对这处别院早就垂涎已久,现如今要左丘语搬出去,肯定是难受极了。 桑泠收回目光,越过了这处别院,再走两步便是狐颜颜的别院了。 还没等她走到近处,就听到交和的哭声。 怎么还不止一个人在哭? 桑泠转了脚步,和勾秋一同进了狐颜颜的阁楼,刚一进门就是狐颜颜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她怀里还有张小脸哭的乱七八糟。 听见声响狐颜颜满脸是泪抬头,她怀里那张小脸也委委屈屈扬起来,不出意外是笙笙。 笙笙见到桑泠更是哭的大声,她抽噎着从狐颜颜怀里起来,一把扑到桑泠身上。 “姐姐,你别死!” 勾秋头都大了,她看向狐颜颜问道:“你都跟笙笙说了什么?” 狐颜颜凄凄惨惨抬头,“我这不是怕桑泠明天就死吗。” 勾秋无言以对。 狐颜颜背过去抹泪,总算让自己能见人才回身,还不忘安慰桑泠:“没事的桑,大不了我将你灵石包了,不就是三千吗,我出了。” 笙笙哭唧唧回头,感动的道:“你真是个好人。” 勾秋深深叹了口气:“你都在这里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桑泠死不了,她表演的很好获得了很多打赏。” 狐颜颜眼泪一停,“啊?” 先前那般死局,桑泠还真能破了? 笙笙也听了哭声,破涕为笑,抱着桑泠不撒手:“我就说姐姐一定会赢!” 狐颜颜瞪了眼笙笙,小声吐槽:“马屁精。” 笙笙耳朵尖的很,立刻回头反击:“都怪你撒谎吓唬笙笙,害笙笙在姐姐面前丢脸。” 狐颜颜张了张嘴,最后郁闷住口,谁能知道那样的情况桑泠还能反败为胜啊。 不过也总算有个好消息,她有了些小脸,衷心向桑泠道喜:“恭喜啊,总算不用笙笙天天担心你了。” 笙笙虽人小,却什么都知道,虽然不在桑泠面前表现,但每时每刻都在担心这次娇台宴。 桑泠摸了摸笙笙的小脑袋,“不用担心姐姐,姐姐以后都会没事的。” 笙笙露出个大大的小脸,重重点头:“嗯!” 勾秋在一旁也被这温情一幕打动,露出笑来。 狐颜颜原先也是笑得,不知思及什么,又飞快悲伤起来。 “你倒好了,我是这辈子也超不过那该死的左丘语了!” 超过左丘语已经成了她的执念。 勾秋疑惑皱眉:“这次桑泠娇台宴所挣灵石,不是和你二八分吗?” 第34章 “从明日开始,来见我。…… 狐颜颜比勾秋更困惑,“对啊,哪有怎么了?” “你都不问问此次桑泠挣了多少灵石?” 直到此刻狐颜颜还没意识过来,仍是困惑。 “想必不算太多,算了,那两分还是桑泠留着吧,她不是还担了况烟的灵石吗。” 勾秋憋不住笑了。 “四十万灵石你也不要?” 狐颜颜美目圆瞪,甚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是,绝对是自己听错了。 “多少?” 见她不信,勾秋不再发笑,颇为严肃对她说:“二八分,你分了四十万。” 狐颜颜愣在当场,她皱着眉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倒是笙笙张大了嘴,掰着手指头算狐颜颜二分就有四十万灵石,那桑泠姐姐一共挣了多少,算了半天还是算不清楚,索性放弃。 狐颜颜回过了伸,迅速将答案补齐,目瞪口呆道:“两百万灵石……” 笙笙连忙鼓掌兴奋喊道:“姐姐好厉害!” 狐颜颜几乎要哭了,她颤着指尖点向桑泠,一副被背叛的模样。 今日种种,狐颜颜还真有些崩溃了。 “你这么厉害,还一直瞒着我!” 桑泠拍了拍她,又不知怎么说。 她无意欺骗狐颜颜她们,只是连她自己也不敢对自己的表演过于有信心,这毕竟是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她上一世所有的经验,到这里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 没有保障的事情,她无法说出口。 不过她知,笙笙狐颜颜连带勾秋,都只是在关心自己。 这是她穿到修仙界,少有的温情了。 她抱了抱狐颜颜,不知怎么说,最后只能蹦出个:“对不起啊,是我没提前跟你们说。” 这下轮到狐颜颜不知道怎么办了,脑子里只剩桑泠身上香香的、怀里软软的,难怪那个笙笙窝进来就不想动了。 她板着脸吸了口,而后不舍推开,放狠话道:“不允许有下次了。” 桑泠笑着点头。 狐颜颜心情好了些许,而后突然悲伤想到另一个问题。 她追赶左丘语这么多年,偶尔也有相差无几的时候,虽然总在她压制之下,却还能看到些希望,可现在桑泠又冒头,冒的还是她无论如何也赶不上的头。 第41章 她悲愤万分,“一个左丘语我都死活追不上,你怎么也来了……” 这下桑泠真没话讲了,只能尴尬抱着笙笙回避狐颜颜眼神。 勾秋就有经验多了,她和狐颜颜算了笔账。 “今日你一人获得了五十万灵石,加上桑泠这里的四十灵石,共计九十万灵石,左丘语今日只有区区八十万灵石的打赏。” 说罢,她心虚摸摸自己,她也真是狂了,居然敢说区区八十万灵石。 狐颜颜愣了片刻,心里迅速算清楚这笔账,脸上慢慢露出笑来。 “妈妈你说得对,左丘语只有区区八十万,不管了,能超过她我就满足了!” 说罢她一拍桑泠,“和你合作可真不错,下次还有叫我,左丘语压我那么久,都让她还回来!” 合作这种事除宣传外,桑泠先前倒是没想过,不过如今想想也不是不可为,她点了点头。 狐颜颜情绪稳定了,甚至十分愉悦,不断盘算着这月里她总共挣取的灵石,明日清算日可不单是只算今日灵石,算的是整个月的。 今日她比左丘语多了十万灵石,但也不太保险。 狐颜颜算的认真,看她情绪稳定桑泠也没再呆了,带着笙笙往自己阁楼走。 勾秋还没有放弃劝她去面见魔尊大人,“你真的不去见吗,要知道这百年来,能面见魔尊大人的没有几个。” 桑泠摇头。 勾秋十分不解问道:“去见魔尊也能提高你的名气,你先前的种种手段不就是为了扩大名气吗?” 见勾秋实在是不解,也为了勾秋不再相劝,桑泠认真为她解释。 “依附于他人的名气会天然让我处于下位,我并不需要靠魔尊来扬名,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 勾秋机敏地发现了她另一重意思,“你不想处于魔尊大人名气的下位,不会是想超过魔尊大人吧?” 勾秋说话时嘴都在颤,停住脚步等着桑泠反驳自己。 桑泠伸手欲推阁楼大门,回身一笑。 “不可以吗。” 门被推开,室内正中间一身着黑衣的男人转过头,桑泠的话不偏不倚正好被他听见,他笑道: “是吗。” 勾秋一把挽过笙笙下意识后退几步,为何魔尊大人,会出现在这? 桑泠似乎是毫不意外,也毫不避讳自己的话被他听到,她慢条斯理行了个魔界的礼仪,淡淡唤道: “魔尊大人。” 伏恹慢慢打量起屋内布局,而后侧目看她。 “本尊在巢楼等你许久。” 桑泠脸上起了些小惊讶,“啊,魔尊大人在巢楼等我吗,我竟不知。” 伏恹凤眸一眯,忽而笑了,“本尊赏你入面,你不知?” 桑泠沏了杯茶,满满一杯递至伏恹身前:“魔尊大人息怒啊。” 伏恹执茶,笑看向桑泠身后的勾秋。 “你们春鸣阁新来的这位朝人,合该管教。” 勾秋有点抖,连看向伏恹都不敢,慌忙俯下身去回道:“是属下办事不利,愿听魔尊责罚。” 桑泠眉头微滞,先前听闻伏恹在魔界威声振振,却没想到是如此这般。 勾秋好像怕极了他。 桑泠看向伏恹,神情有些肃穆:“勾秋自你让我入面后,便一直劝说我。” 伏恹掀唇,他自然知道勾秋多次劝了桑泠,也知桑泠送罢宾客,安慰其他朝人,就是不去见他。 他轻挥手,对勾秋说:“下去吧。” 勾秋脸上露出喜意,立刻往后退,顺带还将一直防备看着伏恹的笙笙抱走了。 等勾秋和笙笙走了,桑泠回身脸上一丝笑脸也无,她觉得有必要和伏恹讲清楚,不要随随便便就祸及他人。 “伏恹,我不想见你。” 拜他所赐,自打她来到修仙界,便一直活的紧迫,他的十方咒犹如催命符一直在后追赶她,她想活着,不是件容易的事。 而一切,起于他,且他还想看着自己绝望挣扎,他是个猎手,随意拨弄她,便想看她卑微乞求。 今日他赏她入面,又想看见什么,无非是欣赏她努力许久,也不过延续生命的悲哀。 她不想见他。 伏恹勾唇笑了,“不想见我……” 桑泠直直望向他,而后在他那双凤眸里窥见他的淡漠、他的戏谑,以及他含着让人灼目的笑意靠近她,骨节分明的指尖于她胸前一压。 那道她藏在衣服内不肯示人的血符露了出来,血色漆墨般醒目。 伏恹声音懒倦,“原来是得了一年寿命,才如此狂妄。” 桑泠胸前血符呈伪八卦状,形似又不是,其中一个方向的血色已经淡漠些许。 一年寿命,桑泠实在是有些惊喜,今日来的宾客虽有千数,与苍吴仙府众弟子其实相差不大,可一月和一年,延续的生命相差这么多。 不过稍思考便能明白,苍吴仙府内那些弟子其实爱戴的是仙界的白月光、宗门英雄桑泠,是她借了原身的光获得了他们的祈愿。 而今日的宾客,无人知她是谁,抛开所有,只为她热爱。 伏恹欣赏着她的表情变化,手下肌肤细腻柔软,他细碾着,那道血符血色更加欲滴。 他的死亡作品。 比任何时候的死亡都漫长,比任何一场死亡都有趣。 桑泠挥开他手,将衣服理好。 “你的十方咒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你与我之间也没什么见面的必要。” 伏恹收回手,饶有趣味看向桑泠。 “听闻你前不久动用了愿榜,三界都以为本尊身死,着实给本尊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桑泠皱眉。 “魔尊大人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吗?” 桑泠并不怕他的兴师问罪,如果不使用愿榜今日她无法达到这种效果,既然成功多活了一年,按她来修仙界的经历来说,总要付出点什么。 要她低头,要她求饶,抑或是什么…… 伏恹品了一口茶,眸色自茶水里缓移而上。 “我是来取你其中一个条件。” 当初桑泠加入魔生泽灵石五五分,以及看中愿榜,向伏恹要来了使用权,许过两个条件。 当日里伏恹并没有提出条件,只说下次再说,原来是在这等着她。 桑泠心中起了思虑,这伏恹没什么好心,想必条件十分严苛,或则又想如何的戏耍于她。 “说吧,是什么?” “每日来见我。” 桑泠疑惑抬眸,“什么?” 伏恹脸色颇愉悦,“来面见我,每日。” 桑泠确认了许久,才确认下来伏恹说的是,让她每天去见他。 她的不解几乎要溢于言表,“为什么?” 一个几乎她没有任何代价,伏恹也什么都得不到的条件。 伏恹到底想干什么? 更让桑泠无法忍受的是,这个条件既不会让她丧命,也不会让她无法办到,也就是说,她不可以拒绝。 伏恹笑意更甚,添上几分妖异。 “我不是说过,我心悦仙子,为何你从不记得呢?” 记个屁啊! 什么心悦,不从来都是他伏恹精神折磨她的手段吗,现在还要日日精神折磨自己。 桑泠几乎反思起自己的行为,到底是自己哪里出了错,让伏恹就这么想折磨自己! 伏恹目视她神色的崩塌,神情愉悦至极,他缓声: “从明日开始,来见我。” 第35章 真会折磨人啊 说罢,他便凭空消失在桑泠眼前,桑泠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每日去见…… 桑泠有些崩溃。 她来到春鸣阁,一月的死亡倒计时,不知前路的表演,处处危险时时惶恐,都没现在这般让她崩溃。 她终是明白,为何魔尊这位子偏偏只有伏恹能坐上。 因为只要他最变态。 等伏恹走了,勾秋才敢抱着笙笙回来,笙笙一回来就立刻围着桑泠到处转到处看,一点细微的地方都不放过,她像是怕极了伏恹,生怕他伤害了桑泠。 仔仔细细探查了好一番,见桑泠连一个细小的伤口都无,笙笙板着的小脸才放松下来,长长舒了口气。 见到伏恹,笙笙刚才即使害怕也根本不想走,不是勾秋死死抱住她,她早就冲回来了。 以至于她现在正在和勾秋生气。 勾秋戳了戳气鼓鼓的笙笙,颇为好笑,不过她也没解释什么,身为魔尊大人属下,魔尊大人看向她时她便知何意。 魔尊大人不想有人在此,哪怕是笙笙,她不抱走笙笙,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魔尊大人走了,勾秋才松懈下来,她戳着笙笙问桑泠。 “魔尊大人没有惩处你吧,你还是第一个魔尊大人召见却避而不见的。” 桑泠看向魔生泽,表情不是太好。 “惩处了,你们这位魔尊大人折磨人的手段高明至极。” 第42章 勾秋和笙笙一下子紧张起来,“魔尊大人惩处你了?如何惩处你的。” 勾秋是真有些着急,劈里啪啦说着:“要断你一肢,还是毁你修为,抑或是将你充作奴仆?” 桑泠眉头皱的更紧了。 笙笙几乎要哭了,勾秋苦口婆心说道:“你赶紧和魔尊大人服个软,这种时候万不可凭意气行事。” 桑泠双唇紧抿,实在是说不出口。 勾秋更是着急了,“到底是什么惩处,你与我说说,说不定有什么转圜的余地。” 然后她就目见桑泠双目失去光彩,颇有些生无可恋的意思。 “他让我每天都去面见他……” “什么?”勾秋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再听一遍,也还是这个答案。 “他是在报复我,因为我不面见他,他就如此惩处我,日日折磨我的精神。” 笙笙气的小脸都皱起来,握紧拳头气道:“坏人!太坏了!” 勾秋彻底冷静下来,算是知道桑泠对魔尊大人确实不了解,这般惩处,还算的上惩处? 更像是…… 仿佛意识到什么,勾秋立刻抿紧了嘴唇。 真是夭寿了! —— 夜幕降临又离去,次日才算真的过去。 第二日便又是一月一次的清算日,同样的布局,勾秋同样守在一张方形大木桌后,等着清算每个朝人的灵石。 不一样的是,今日桑泠走进阁内,春鸣阁所有朝人看她的眼神不是上一次清算日的好奇与审视,而是满目的震惊与热烈。 桑这个名字如今在春鸣阁一众朝人心中,是希望是奇迹,更是至高无上的目标。 只有左丘语,自她进来一眼未曾看过来,可谁都能感受到,左丘语她虽不看桑泠,但桑泠的每一个举动她都有所反应。 和上一次清算日,对桑泠的无视截然不同。 狐颜颜的眼神不在桑泠身上,而是在她的老对手左丘语身上。 她如今就一心琢磨着到底能不能超过左丘语。 清算正式开始,与上月相反,今日是普通朝人们先行上交灵石,而后才是花魁朝人。 一个个朝人上前上交自己的灵石,借此次盛大的娇台宴所力,所有朝人都已挣足了灵石,没人再像上个月的况烟一样。 待所有普通朝人兴高采烈完成清算了,便是上个月清算失败的况烟。 况烟抱着个小木箱走到桌前,笑意盈盈打开,木箱里是亮闪闪的灵石,虽不多,但一眼也能看出已过五千之数。 况烟上月日日呆在桑泠阁楼写曲练曲,依旧没有违背自己意愿委身,今日这些灵石都是昨晚娇台宴,她为桑泠抚琴一些宾客打赏给她的。 虽不多,却也过了五千,连带上月桑泠替她承担的两千,她靠自己足额的完成了清算任务。 勾秋也为她开心,正准备唱和,“况烟,灵石五……” 话未说完便被桑泠打断,“稍等,我险些忘了,况烟还有些灵石在我这。” 况烟满脸疑惑,思索半天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放了灵石在桑泠那里。 勾秋将况烟交上来的灵石拢到一边,辟开一小块地方。 “还有是吗,拿上来吧。” 桑泠拎了个乾坤袋上台,看了眼勾秋清出来的小块地方,思索了下还是选择了直接倒。 而后,勾秋就看着那个不大的乾坤袋里泄出一道灵石洪流,白花花的,持续不断的…… 这是一些? 勾秋立刻捏紧了乾坤袋口,“你直接告诉我况烟在你这里有多少吧。” 桑泠早先就算过,“四十万。” 刨开春鸣阁要收取的那一半,况烟可以上交的灵石,有二十万。 况烟自己都愣住了,声音都有些结巴:“我哪能有这么多……” 她确实不曾有灵石在桑泠那里,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这些灵石是她给桑泠伴乐的劳动所得。 可,四十万! 上个月里她还是个连三千都交不出,即将身死的小小朝人,今日就一跃获得四十万? 她连连摆手,“太多了,太多了,我不过是伴了场乐。” 桑泠并不认可她的话,“你的曲谱你的伴乐帮了我许多,这些就是你该得的,你的价值比你想象的更大。” 况烟没办法不泪眼婆娑,她的曲谱、她的伴乐哪里给桑泠带来了巨大的帮助,这些,只不过是桑泠想要帮她而已。 她曾说过她唯一的妄想就是挣够灵石,离开春鸣阁。 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个妄想,可桑泠还记得。 勾秋打断了况烟的眼泪,“好啦好啦,灵石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最好手段,也就是说你现在很有价值。” 况烟笑弯了眼,将所有灵石一推,“那妈妈,帮我清算吧。” 勾秋清点了全部灵石,笑着抬头唱和: “况烟,灵石二十万零五千四百三十!” 花魁朝人及桑泠的灵石还未清算,况烟这一遭直接冲到第一。 况烟直到下台还有些晕乎乎的,旁边朝人满脸艳羡的看着她,二十万,上月里可只有花魁第一的左丘语上交了这么多。 那可是花魁第一! 很快轮到花魁第三的双怜,她神情有些难过,手里也拿着个乾坤袋,蔫蔫的上台将乾坤袋放在桌上。 她身后的普通朝人与她相熟的也都露出无奈的表情,春鸣阁就是个竞争激烈的地方,花魁朝人的名号代表了太多,已不单单只是个称呼,所拥有的特权、名气,普通朝人都远不能相及。 可双怜要掉出花魁朝人行列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勾秋也叹了口气,却也没说什么,将双怜乾坤袋打开细数了下,唱和道:“双怜,二十一万灵石。” 昨日娇台宴,双怜是第一个救场的,对比之下打赏她的灵石比以往高多了,原以为花魁第三的位置还是保住了。 现在虽然比况烟的高上一些,但桑泠的灵石就算不知全数,也不是她能比的。 双怜退下了,站在一旁,而后便是狐颜颜上台,她撇了眼左丘语拎着个乾坤袋既是兴奋又是紧张的上台。 灵石哗啦啦倒下,溢下桌去,勾秋脚边身前全是灵石,她一边清点一边差人往库里搬,清算了许久才清算明白。 “狐颜颜,灵石五十二万灵石。” 台下一片惊呼。 这几乎已经是断层了,而且听说桑泠分了两分给狐颜颜,只是不知道这两分有多少。 除了昨晚娇台宴,她上月也卯足了劲想要赶超左丘语。 狐颜颜满意下台,但也不敢松懈,一直 紧盯着左丘语不放,试图从她表情里分辨些什么。 可左丘语脸色异常冷淡,什么也看不出来,狐颜颜只得作罢。 等桌上灵石尽数收尽,左丘语上了台,依旧是那个青色的乾坤袋,她未曾倒出,只是递给了勾秋。 而后便是满室寂静,等待勾秋的唱和。 终于,勾秋清点完毕,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看左丘语,而后又目移到狐颜颜身上。 狐颜颜狠狠咽了下口水。 勾秋终于开始唱和: “左丘语,灵石……五十二万。” 居然一样! 狐颜颜脸上紧张尽数化作喜色,耀武扬威看了眼左丘语。 总算被她追上一次吧! 虽只是一样的灵石,无法分出胜负来,但只要左丘语不舒服,她便赢了! 并列,她左丘语最是自傲,即使并列也一样让她心里难安。 这么多年被左丘语无视以及不重视的怨气,随着这一次并列,尽数宣泄了出去。 左丘语神情冷淡,看不出情绪,可谁都能猜到她不怎么开心。 虽唱和狐颜颜灵石时她便已知两人灵石相同,可真等唱和出来,又是不一样的情绪。 她胸前起伏两下,而后安慰自己,也无妨,如果狐颜颜没有桑泠的灵石,根本比不上自己。 左丘语从不关心旁事,昨日她被魔尊赏入面刺激到,没听桑泠获得了多少打赏灵石,也不知晓桑泠与狐颜颜的二八分,她只知给了,却不知是何比例。 而桑泠,给了况烟四十万,给了狐颜颜估摸也有四十万。 去掉这些,桑泠还能越过她吗? 第36章 签署艺人约 左丘语的注视下,桑泠站于桌前。 她将乾坤袋递出,勾秋接过,略略清点一番便了然于心。 勾秋自然知道桑泠挣了多少灵石,本以为自己也能保持平静,可真等要唱和了,一颗心激动的近乎要崩出来。 她声音有些颤抖,唱和道: “桑,灵石……六十万!” 除去分走的四分,还有六十万。 众朝人们都想到了这个问题,倒吸了口凉气。 左丘语冷淡的神情有片刻的崩塌,去掉分给狐颜颜和况烟的,桑泠居然还能有六十万。 桑泠昨日获得打赏的灵石总额呼之欲出,二百万。 第43章 二百万…… 这是她入阁以来,所见到过最多的灵石,也是她从未挣取到过的。 心底深处,是她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此次清算日所有朝人都清算完毕,也是自左丘语入阁以来变动最大的一次清算日。 连勾秋此刻都有些恍惚,她手上是刚刚拟好的花魁朝人名单。 她吸了口气,花魁榜上一次变动已是十分久远的事了,那时还是双怜挤上花魁第三,左丘语与狐颜颜的名次就没变过。 按正常情况来说,花魁榜就算变动,也只会变动花魁第三的名字,第一第二名气积累已久,哪有那么好超越。 可桑泠是个意外,从未有人能直接逆到第一。 勾秋开始宣告: “此次清算日清算结束,花魁榜产生变动,变动如下……” 即使早有准备,双怜还是没有办法掩饰失落神情。 今日一早,她便差人将她在花魁别院的行李打包干净,花魁榜变动后,她便需立刻搬出来。 勾秋抖了抖名单,继续开口:“花魁第一是……” 桑泠打断了她:“我不竞争花魁朝人。” 勾秋一愣:“你身为阁内朝人,不竞争花魁朝人?” 桑泠点头:“我此次上交六十万灵石,已还清魔生泽的债务。” 那株九宫蕊正正好六十万。 勾秋心中一惊,显然忘了这一茬,也不怪乎她忘记,寻常朝人一月上交三千已差不多是极限,要想还清债务只能慢慢熬。 可爬到花魁朝人的位置,想要还清魔生泽债务不过是时间关系,双怜、狐颜颜、左丘语三人哪一个没有还清,可哪一个都不想走。 所以勾秋从没想过,桑泠只一次便登顶花魁第一,居然还想走。 她手下有幸出现个如此惊世绝艳的朝人,现如今就要走了? 勾秋眼睛潮潮的,甚是想哭,那株九宫蕊为何才六十万! 其实,若是寻常朝人,还清六十万灵石需要许多年,但这是桑泠。 狐颜颜满脸惊讶,况烟眼泪直接落了下来。 左丘语则神情复杂,反正谈不上开心,如果桑泠走了,她即使是花魁第一,也是个曾经被反超的花魁第一。 那还叫花魁第一吗? 她心中早有了谋划,只等下月清算日将自己花魁第一的位置抢回来。 桑泠却要走? 勾秋没有比此刻更难过的时候了,她手中的花魁名单飘飘落下,声音轻抖:“你不能如此对我。” 她见魔尊时都没这么害怕。 眼见局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桑泠立刻解释。 “我只是和魔生泽原先交易完成,并没有说离开春鸣阁。” 就像勾秋死活想留住她一样,她暂时还离不开春鸣阁。 勾秋情绪缓了下,立刻问道:“那你是……什么打算?” 桑泠几乎是下意识的回: “我要和春鸣阁签订艺人约,以爱豆身份活动。” 说完,看着一众满脸疑惑的朝人,才意识到这已经是上一世的称呼了,她看了看疑惑侧目的勾秋,想必勾秋肯定不会答应,她连艺人和爱豆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桑泠张嘴打算再解释一番,还未说出口,勾秋已先开了口。 “可以!你想以什么身份留在春鸣阁就以什么身份留在春鸣阁。” 这下轮到桑泠有些疑惑了,勾秋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怎就答应的如此迅速。 勾秋快步从桌后走出来,一拍她肩:“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爱豆了!” 桑泠抿紧了唇,踌躇了半分问道:“你知道……爱豆是什么吗?” 勾秋摇头,她当然不知道,但无论是什么,只要能留住桑泠即可。 她管理春鸣阁越百年,不辱使命没有让春鸣阁在她手里衰败下去,可也没能让春鸣阁在她手上更为辉煌。 桑泠就是这么一个转机,左丘语不行,狐颜颜不行,其余朝人也不行,只有桑泠,她有这个力量。 所以她说:“我不管爱豆是什么,只要你还在春鸣阁就行。” 桑泠神情也认真起来,她从勾秋身上感受到那股蓬勃的事业心,她有目标,勾秋亦有,而现在,她们的目标融洽的重合到一起。 勾秋紧紧看着桑泠的神情,见她同意,立刻站直身宣告:“从今日起,桑泠将与春鸣阁签署艺人约,以爱豆身份活动,不再参与花魁朝人榜争斗。” 而后又试探性询问:“那你住处?” 虽说桑泠不参与花魁朝人榜争斗,可她本月挣取灵石就是第一,要是还住在第四个阁楼那里,确实算得上屈居。 桑泠对这些外物并没什么想法,“我既不参加花魁朝人排行,住处自然也不按排名进行,我住原来阁楼即可。” 勾秋思索了一番,才道:“既然如此,那花魁朝人们的住所暂时不变。” 还是按照左丘语第一,狐颜颜第二,双怜第三布局住着。 不用搬出去双怜当然开心,狐颜颜对这个安排也并不在意,住所无所谓,只要赶超了左丘语即可。 只有左丘语脸色郁沉,她一甩衣袖掷下一句: “不属于我的也轮不到别人来施舍,即日起,我会搬出春鸣阁。” 想左丘语这等体量的花魁朝人,在巢城有自己的房产并不稀奇。 桑泠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左丘语的情绪她能理解两分,就像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艺人,突然被刚出道的小艺人反超,任谁都舒服不了。 只要都在春鸣阁,竞争就永恒存在,她独立出来签署艺人约,是有着缓和冲突的想法,并不是什么施舍之意。 不过,桑泠没打算解释,显然自 娇台宴后,左丘语对她便有些积怨,虽理解,但也不喜。 左丘语很快就走了,狐颜颜和桑泠打了个招呼也走了,她想的十分简单,左丘语不住花魁第一那个阁楼,那她住不就顺理成章。 什么施不施舍,不都是靠自己住上的吗,花魁第一那个阁楼可比她现在那个好多了。 双怜踌躇了半天,也走了过来,她腼腆地笑了笑,而后说: “桑,谢谢你。” 她感激桑泠没有参与花魁榜的争斗,如果按原先那样,她必然掉出花魁榜,搬出花魁别院事小,花魁朝人的权限以及花魁朝人的意义,比住所重要多了。 她与左丘语、狐颜颜不同,她们还清魔生泽债务后更多是为了花魁的荣誉留在春鸣阁,她是为了灵石。 灵石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若是失去花魁朝人名号,她能挣取的灵石至少要打一半折扣。 清算彻底结束,朝人们散去后,勾秋将桑泠拉入房内,着急地询问桑泠艺人约的具体条件。 她迫切想要和桑泠早点签下,以防桑泠跑路。 “你说的那个艺人约,具体是什么条件呢。” 桑泠是思索了一番,“大致便是春鸣阁需要全力支持我的发展路线,以及灵石分成按三七分成。” 这次的三七分成,自然是春鸣阁三,桑泠七,这还是从未有过的比例。 桑泠看着脸色严肃思考的勾秋,也清楚她要做这个决定不宜。 她也需要给勾秋保障。 “自然,我也可以和你保证,我可以让春鸣阁更上一层楼。” 勾秋终于开了口。 “二八分成。” 桑泠疑惑,“什么?” “二八分成,你八春鸣阁二。” 桑泠属实疑惑,合着勾秋思索半天,思索的是分成春鸣阁分太多? 勾秋根本不用桑泠保证,在她看来,桑泠能让春鸣阁更上一层楼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她在思索虽然三七分成是桑泠提出来的,但她这等艺人,如若不一开始就拿满满诚意留住她,说不定到时候就有其他地方以更高分成挖走。 毕竟春鸣阁虽然三界知名,可多是曾经的辉煌,且隶属魔界,名声并不好听。 如今三界最知名的春坊,当属万莘楼。 万莘楼里都是清伶人,不委身只以艺示人,原先勾秋不明白为何他们那种模式还能比春鸣阁更知名,如今见了桑泠,她才算是知道为什么。 勾秋认真看向桑泠,再度说道:“春鸣阁与你二八分成,且你要如何扬名我都听你的,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勾秋脸色比以往更加肃然,她收起了昔日的轻佻,一字一句说道: “我要你带领春鸣阁,超过万莘楼。” 这是她接手春鸣阁以来,一直根藏的目标。 知道桑泠出现,这个目标才有了半分可以实现的希望。 所以,她一定要留住桑泠。 桑泠轻念:“万莘楼……” 她当然知道这是何种存在。 第37章 愿榜前百 春鸣阁是魔界第一的春坊,无人会质疑,万莘楼是三界第一的春坊,也无人会质疑。 勾秋想要赶超万莘楼,桑泠从未想过。 第44章 她看着勾秋异常严肃的神情,才算明白她的决心和迫切。 春坊虽上不得台面,但勾秋是真的在拿此当事业。 而恰巧,勾秋的宏伟事业目标,又与她不谋而合。 她要根除伏恹的十方咒,仅在魔界可不太够,三界,要集三界之力才能根除十方咒。 所以,即使春鸣阁不想走出魔界,她也需走出魔界。 不过,要带着春鸣阁走出魔界有一个致命问题。 春鸣阁隶属魔界,向来被仙、妖两界仇视,想要超过万莘楼,几乎是痴人说梦。 这也是为什么勾秋将这个宏伟壮志,藏了百年连说都没敢说。 此事很难,可桑泠不觉得,比自己活下去更难。 所以,她可以。 勾秋很快就和桑泠敲定了艺人约的具体条例,桑泠提一条,勾秋就要稍加优化,处处偏向桑泠,生怕留不住她。 这种诚心下,艺人约很快就签署完毕。 勾秋揣着签了条约的卷轴,满意走了,清算日也算是春鸣阁的休沐日,不开阁,朝人今日拥有最大的自由。 原先每月清算日总会有些交不上灵石,丢了小命的朝人,连带着阁内气氛低沉,朝人们即使足额交上了灵石,也惶恐自己下月无法足额交上。 而这月,得益于桑泠愿榜以及娇台宴的表演,带来了翻倍的宾客,她们不但都足额交上了灵石,还有的多。 桑泠今日走在春鸣阁,才算真切感受道休沐日的轻快。 不过,朝人们轻快,她却不轻快。 一日见一次伏恹,到时间了。 魔生泽就在春鸣阁旁边,过去十分快速。 和第一次去时不一样,这次她出现在魔生泽大堂,立刻引来的一些人的轰动。 “桑?!” “昨日娇台宴压轴的就是她吧?” …… 喧闹的人群里大多是听闻桑泠昨日表现,亲自去看的人却不多,魔界人数众多,昨日来娇台宴的宾客不过千数,其实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 不过这千数人观过娇台宴,桑的名字便已经传遍巢城。 且不再是愿榜那次一样不太正向的名声,是惊艳众人、难得一见的歌颂。 千数人看过,尽数成了‘桑’的附庸,更进一步提升了其他人对桑泠的好奇,魔生泽这些人便是如此。 当然,其中也有昨晚看过娇台宴的,此刻看着桑泠满脸激动,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一旁出现的狼妖截胡。 狼妖将桑泠带离了大厅,一层层往上,沉默不语将她带至伏恹房门外。 桑泠正欲进去,狼妖突然伸手一拦,她疑惑看去。 狼妖表情严肃,开口道:“那个……仙子你昨日表演真是太好了!” 桑泠有些讶异,旋即礼貌道谢。 狼妖脸上残存些缕毛发,却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红了不少。 门打开。 伏恹坐在桌内,难以目见他神情。 狼妖从激动气氛里脱离出来,不小心撇了一眼伏恹,狼尾立刻夹紧,迅速垂头后退几步。 “魔尊大人,桑已经到了。” 伏恹轻挥手,狼妖便立刻后退走了,连一眼都没敢再看桑泠。 桑泠站在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魔尊大人。” 伏恹起身,一步步走近。 桑泠展颜一笑,语气轻缓没有带任何不满情绪。 “今日面见完毕,我先走了。”说完,她快速将门合上。 门被关上,关上那一瞬桑泠眼前一花,再睁眼已来到了伏恹面前。 伏恹掀唇:“听说你一次便还清了债务,是我小看你了。” 桑泠点头附和他:“得益于魔尊大人为我指点的明路嘛,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她说着,她脚却死活迈不动,她不满看了眼伏恹,只得破罐子破摔,坐到椅子上,坐上椅子那一刻,行动又恢复自如了。 伏恹勾唇看她,“还听说你和春鸣阁重新签订了合约。” 桑泠皱眉,她才刚刚签完,伏恹便已经全部知晓。 “我与魔生泽的债务已经两清,签订新的合约魔尊大人也有意见吗?” 伏恹拿起手中卷轴,细细看了下,勾唇笑道:“当然没有。” 桑泠认出他手中的卷轴,就是刚刚她与勾秋签订的艺人合约。 “魔尊大人今日留我在这,就是为了这份新的合约?” 伏恹自卷轴中抬眸,目移而视。 “不是。” 桑泠看向他,也想听听这伏恹能说出什么原因来。 伏恹俯视而下,凤眸里是循循等待和意味深长。 “我在确认你今日还活着。” 桑泠深深看他,又在他的眸色里看到类似狩猎的玩弄,她后退至门前,打开门,认真朝伏恹说了最后一句。 “如果我死了,自会有人告知你。如果我活下来了,那么赢的人是我。” 伏恹似乎将她的死活当作了一场游戏,他站在他从不失手的战绩里赌她身亡。 而她,赌自己赢。 她赌自己一定会活下去。 她走出那道门,回身望去,伏恹正支手凝视着她。 —— 清算日后第二天,是春鸣阁娇台宴后第一次开阁,一大清早阁外就围满了人,其中大多数都是那日参加娇台宴的宾客,自娇台宴后便心心念念想再见桑泠一面。 可惜昨日是春鸣阁的清算日,不开阁,只能等今天过来。 魔界当然魔族人更多,等在阁外的这些人里也多半都是秉性狂躁的魔族,一眼望去,尽是些凶神恶煞的面孔,可这些人在阁外等了许久,居然意外的安静,没有人大声叫喊或者自持身份要桑泠来见,简直乖的不像是魔族人。 左丘语已搬到春鸣阁外,今日来春鸣阁便是从这群人里乘撵穿过,这些人目见她倒是也有几分激动,可他们却连激动都十分小声。 其中有个修士曾是她的幕内宾,见到她激动喊了声,人群里立刻爆发数道恐怖威能,立刻开口阻止他:“一大清早叫什么!吵到桑怎么办?” 能发出这种威能的哪个不是魔界强者,魔界强者难道还不知修士早避绝了睡眠吗? 左丘语面无表情掠过这群人进了阁,正好遇上了桑泠。 桑泠身后跟着几个春鸣阁的人,每人手里都抱着个箱子,箱子里都是赤石。 左丘语皱眉,这赤石一般都是修为低微的修士用来取暖用的,桑泠搞这么多赤石干嘛? 她心中有疑惑,自然也跟关注了些,只见桑泠抱着箱赤石带头出了阁,而后一个一个将赤石捧给阁外宾客。 虽是春季,但魔界从不见日,所以常年严寒。 可是,门外这群人个个修为都不低,哪里需要什么赤石取暖。 他们确实不需要,可等左丘语出阁一看,那一个个宾客都捧着个赤石乐呵呵的傻笑,就连里面混杂的几个强者也是如此,笑得更不值钱。 左丘语一甩衣袖,转身重新回阁,以往老是向她献殷勤的朝人们立刻迎了上来。 “其实丘语姐姐根本不用担心,那些宾客不过是猎奇,再过个几天他们新鲜劲过了,那个桑又拿什么比过你。” 虽说大部分朝人感谢于桑泠带来的关注度,可也并不是所有朝人都如此想,有感谢的自然也有不满的,不满桑泠一来便夺走了所有关注度。 左丘语从前从来看不见这些朝人,如今倒是看了她们一眼,只一眼也能看出,眼前献殷勤的朝人比原先少了许多。 她脸色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话而好转。 那些朝人接着说:“那个桑不过是暂时在阁内比过姐姐,你可是愿榜前百,她行吗。” 另一个朝人接道:“对啊,今天不就是愿榜传达的日子吗?” 愿榜只取前百,每月进行愿榜前百传达,左丘语登上愿榜前百已有十数年,从未下过,愿榜前百者,魔生泽会专派人上门传达。 每月清算日后这天,便是传达之日,这日也是左丘语的主场。 左丘语脸色好转,总算有几分浅笑,声音淡淡说道:“是吗,我倒险些忘了是今日了。” 其他朝人立刻接道:“也只有姐姐长居愿榜前百的人,才会如此不关心这传达,我们每月都盼着日子呢,多给咱们春鸣阁争气啊。” “是啊,春鸣阁只有姐姐能上愿榜前百,就算那个桑一举成名又如何,照样进不去愿榜前百。” 说话间,勾秋自楼上下来,见到左丘语立刻道:“今日是愿榜传达日子,快快做好准备。” 勾秋对于左丘语能登上愿榜从来都是骄傲的,每月传达之日总是会十分重视。 她叫完左丘语准备,看了眼阁外的桑泠,只是欣慰一笑没有上前,马上又去准备去了。 其他朝人立刻凑了过来,和左丘语低声说道:“妈妈也只和姐姐说了准备之事,看来她也觉得桑不可能登上愿榜。” 第45章 左丘语垂眸,脸上仍是清冷之感,“好了,不要再说了。” 她虽是打断朝人们的话,脸上却看不出丝毫不满厌烦。 不远处,勾秋做好了全部准备,她站定,喊道:“开阁!” 春鸣阁大门打开,门外人群并没有跟着桑泠入阁,他们好似只想见桑泠,对阁内其他活动没什么想法,桑泠怕影响其他朝人的活动,将他们劝了回去。 她进了阁,勾秋朝她招了招手。 “今日是愿榜前百传达的日子,你也来看看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能上。” 第38章 传达到位了吗 虽这么说,勾秋却也没有作近几年桑泠登愿榜前百的准备,如今这么做,其实也只是想借左丘语的愿榜前百传达,激励下桑泠。 左丘语登上花魁第一后,花了近百年时间,才登上了愿榜前百。 朝人身份本就低微,即使是花魁第一要登上愿榜,所要花费的功夫也难以想象。 桑泠要想登上愿榜前百,至少还需十几年。 桑泠倒没什么想法,她站于勾秋身边,对即将到来的愿榜前百传达,也挺好奇的。 左丘语也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朝人,她和勾秋打了个招呼:“妈妈。” 而后目不斜视,一眼未看桑泠。 每月这日,本就是她的主场。 勾秋命人将所有朝人都叫了出来,整个魔界只有一百人有登愿榜的殊荣,当然要珍视对待。 这几日因赶超左丘语很是开心的狐颜颜也被叫了出来,只是今天她表情就不太好了,她当然是不想看到左丘语辉煌时刻,可无奈的是,每月她都要看一遭。 她心气不顺地越过左丘语,站到了桑泠身边,可惜,左丘语对她还是一贯的无视。 狐颜颜气的戳了戳桑泠,说道:“总有些人觉得只有自己能登,你什么时候也登个愿榜。” 桑泠笑了笑,没说话,没人知道她是觉得自己登不上,还是自信以后一定能登上。 不过没等狐颜颜好奇再问,魔生泽处传来动静,所有朝人齐齐走到阁外,只见魔生泽上愿榜光芒盛开,闪了两下后又重新沉寂。 这是要开始愿榜传达的标志,几分钟后,街外空地便站满了修士,魔界之人对于愿榜的重视,比桑泠想象中更重。 左丘语轻缕了下素裙,静待传达。 观看愿榜传达的修士们看见左丘语,无法以朝人身份看待她,而是满脸的恭敬。 “这左丘语登上愿榜以来,未曾掉下去过吧。” “一届朝人登上愿榜前百,还真没有过先例,她算是开创奇迹了。” “不是说春鸣阁新出了个更厉害的桑,阁内已经超越她了。” 桑泠的名字,随着前日的娇台宴早就传遍了巢城,即使是未曾看过娇台宴的修士,也照样听闻了她的名字以及那日盛况。 不过,也立刻有人反驳了对桑泠的肯定。 “朝人之间的竞争算得了什么,左丘语可是愿榜前百,那个桑就算次次压她,只要登不上愿榜,终究是比不过的。” “说的有理,名声旺的朝人也不过是朝人,登上愿榜的左丘语早已超脱朝人行列了。” …… 这些修士并未压声,在场朝人们包括桑泠,将这些讨论听的一清二楚。 左丘语往那看了眼,表情淡然什么也没说。 她身旁的朝人打量她的神情,试探说道:“这些人说的对极,姐姐早就超出朝人行列,阁内竞争算得了什么。” 左丘语仍是素雅神情,对于这位朝人的话既不阻止也未露出赞同神情。 她身边朝人见她并未出声阻止,更是七嘴八舌起来。 “姐姐能登上愿榜,哪还需在乎咱们阁内排名,取回魁首那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姐姐过于自谦,才会为一个排名忧虑。” …… 勾秋皱起了眉,身为花魁朝人身边有几个簇拥者是很正常的,但当着桑泠的面这般讨论,也过于放肆了点。 她出声阻止:“噤声。” 桑泠没什么反应,倒是狐颜颜气的够呛。 “吵什么吵,阁内排名怎么了,超过了就是超过了,别自欺欺人,再说,她左丘语一句话没说,你们蹦跶什么。” 这些朝人们立刻噤声,她们虽不怕刚出头的桑泠,但对于勾秋和花魁朝人狐颜颜她们还是怕的。 她们立刻看向左丘语,盼着她能 帮她们说几句。 不过左丘语还是那副独然素冷的姿态,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过来。 这些朝人彻底噤声了。 很快,愿榜前百传达正式开始,魔生泽内有修士鱼贯而出,而后四散而开,其中一个便是往春鸣阁方向来。 勾秋面露激动,连忙拍了下左丘语,“来了来了。” 左丘语上前两步,站于所有朝人之上。 传达的修士手捧金色卷轴,卷轴模样正是愿榜的缩小版,他恭恭敬敬捧着,快速掠到春鸣阁前,站定垂头,高声喊道: “愿榜传达!” “春鸣阁朝人左丘语,愿榜九十一——” 而后,恭敬将金色卷轴放置左丘语掌心。 勾秋脸上激动之意更甚,上前两步走到左丘语旁边。 “愿榜九十一!又进了一名。” 左丘语也没忍住露出欣然笑意,愿榜位置很难变动,她排在愿榜九十二许久未曾精进,今日前进一名,实属不易。 旁边观看愿榜传达的修士满脸艳羡窃窃私语,每一句都是对左丘语的赞叹和肯定。 左丘语将金色卷轴珍重收起,回身往阁内走去。 愿榜已传达,自然是没什么事了。 谁料左丘语刚走一步,狐颜颜便叫住她。 “走那么快干嘛,说不定后面还有人来传达呢。” 狐颜颜说的自然不是自己,她离愿榜前百还差上许多,她说的是桑泠。 左丘语回眸,看了眼她身旁的桑泠,而后展颜:“那你们可以再稍等等。” 狐颜颜脸色更沉了,她当然听出左丘语话里意思,不过是说她们再怎么等也是白等。 又是这副不在乎的轻视,往日里被她无视的那些回忆尽数涌来,不过狐颜颜此刻也说不出什么。 方才让左丘语止步,只不过是下意识想让她不痛快,其实连她自己,也知桑泠现在要登愿榜前百,真的可以说是痴人说梦。 现如今没让左丘语不痛快,倒搞得桑泠有些难堪。 狐颜颜歉意看着桑泠,暗骂自己多生事端。 桑泠读出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聊以安慰,她倒是没什么感觉,既没被左丘语的无视所气,也不为这难堪所累。 她不过登了一次娇台宴,排不上愿榜前百实属正常,她还有很多的时间。 且,她的目标从不只是愿榜前百。 左丘语眼中淡去桑泠身影,回身,声音玎玲:“走吧。” 围绕她的朝人们立刻应声,跟着她往阁内走。 勾秋脸色早没了刚刚的欣喜,身为管事,她无法偏颇也不好参与她们之间的斗争,她走到桑泠身边,安抚道: “不必急于一时。” 勾秋对于桑泠的比任何人都要信任,在她看来,桑泠登上愿榜前百是一定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且排名一定会比左丘语高,若是幸运,或许能排进愿榜前五十。 左丘语听到了勾秋的那句话,神色稍滞。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任狐颜颜和勾秋如何说,此次她都是赢家。 且,下一次清算日,她一定将春鸣阁第一夺回来…… 想要超过她的很多,桑泠不过其中一个。 左丘语脚步未停,很快就走到春鸣阁门外,她抬脚,正欲进入阁中。 “怎么魔生泽还有传达的修士出来?” 说话的是勾秋,左丘语的脚步一顿,怎么也跨不进去,她回身,只见魔生泽内真的还有一个手捧金色卷轴的修士正在走出,前行方向正是春鸣阁这边。 或许只是同一个方向而已。 事实并没有如左丘语所愿,手捧金色卷轴的修士停在了桑泠身前,恭恭敬敬递上卷轴,高声道: “愿榜传达!” “春鸣阁艺人桑,愿榜并列一百——” 一旁观看愿榜传达的修士立刻起了喧哗。 “怎么就上了愿榜?这个桑不是才第一次登台吗?” “这等速度也太过惊人了,难怪左丘语阁内比不过她。” “这可没有可比度,虽说左丘语名次更靠前,但她花了多少年才登的愿榜啊,桑只一次登台就上了。” “你们没听见桑是艺人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估计是厉害东西,左丘语这等朝人比不过。” …… 左丘语无法再冷静下去,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站到了愿榜传达那位修士跟前,她听见自己问道: “愿榜传达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明明目见有九十九位修士出门传达。” 第46章 长居榜首的魔尊大人自然是不需要传达的,九十九位确实刚刚好。 传达的修士立刻解惑道:“今早前春鸣阁艺人桑并未登愿榜,正是方才起了变动,刚刚好处于愿榜一百,所以传达有所滞缓。” 左丘语眼前景象都有些模糊,方才才变动,那估计正是早上围在春鸣阁外的那群人。 所以说,不过是一个赤石,他们对桑泠就能更喜欢了? 桑泠自然也意识到了,是自己方才的无心之举,让她登上了愿榜前百。 这也让她更清楚愿榜的机制,不单单是粉丝人数,更是粉丝的情意深浅。 要论支持者人数,她自然是比不过左丘语的,或者说相差甚远,可现如今她却只和左丘语相差九个名次。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她与左丘语之前支持者人数相差可是十分大的,就算前日娇台宴来的宾客尽数支持她,且对她情意炽热万分,按她的估计也是不够的。 第39章 你敢拒绝面见魔尊大人……… 勾秋推了推她,示意她赶紧接过金色卷轴。 桑泠稍带疑惑接过,传达修士很快就退了场。 论起对愿榜的了解,勾秋自然比桑泠更为了解,虽然她现在也是震惊异常,但还是解释道: “前日娇台宴巢楼来了众多大能,想必就是这些大能也在支持你,愿榜排名与中支持者修为和热爱程度有关。” 桑泠总算明白,不过勾秋又接道:“可那日娇台宴不过千数人,什么样的大能才能将你抬上愿榜前百。” 左丘语比谁都了解愿榜规则,听到勾秋的话,她脑海里突然想起召桑泠面见的魔尊。 魔尊大人…… 左丘语立刻散去这念头,谁都有可能,只魔尊大人绝不可能。 那是无情无爱、至高无上的魔尊大人。 桑泠连伏恹这个名字都未曾想过,伏恹要她死,她倒是信。 但不管如何疑惑,愿榜从不失算,只要登榜那就是实打实的。 勾秋嘴都要笑歪了,她手下两个都登上愿榜,春鸣阁历史上,她都要青史留名了。 左丘语几乎是恍然的,她抬步往阁内走,只走了一步,又被狐颜颜叫住。 狐颜颜满脸笑意,“左丘语,你人还怪好的,多亏你叫我们多等了一会儿,要不还真错过了桑的愿榜传达。” 左丘语脸色难看,一句话未说,立刻回了阁内。 狐颜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抱着桑泠胳膊,快乐的不得了。 愿榜传达每月都是魔界关注的大热话题,桑泠登上愿榜的消息,立刻就传的沸沸扬扬。 当天,春鸣阁人流暴增,大多是只闻桑泠其名,却从未见过的修士们。 而后,这些修士们便得知一个消息,桑泠下次出场会在几日后的娇台宴,中间几日,谢绝见人。 这是桑泠决定的,告知勾秋时,勾秋十分不解,她认为应该趁热打铁多见见宾客,挣取灵石。 而桑泠只说了一句。 “寻常可见的人,最不稀奇。” 当晚,满阁宾客未曾见到的桑泠,出现在了魔生泽顶层。 她推开门,伏恹果真在里面,她走到桌前,在伏恹面前转了个圈,面无表情说道: “今日我也没死,满意吗?” 伏恹看着她纷飞的裙裾,叩指轻敲:“满意。” 他凤眸弯着,似是在笑,桑泠却一点点凉了指尖,他真的满意吗? 伏恹起身,站于她面前时,桑泠才 发现他比自己高出许多,她酸涩仰头才能看清他。 而伏恹居高临下看向她,她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只听见他说: “恭喜,愿榜前百。” 话音落,她的下颚被钳住,头被扬起,直面伏恹轻笑的凤眸。 “你是如何登上的呢,那日巢楼可没助你登榜的大能……” 没有? 那日伏恹去了,以他的修为巢楼里有谁,他只轻一扫视,便立刻知晓。 伏恹都说了没有,那便是真没有了。 那是谁? 助她登上了愿榜。 心里虽疑惑,桑泠脸上却不显,她将伏恹钳着他的手拿下,继续仰视直望向他,声音轻轻: “不是魔尊大人吗” 她自然不认为是伏恹,不过是给他找点不痛快,她素来平和,只在伏恹这里不知为何总是气不顺。 果然,伏恹笑出了声,“本尊?” 那种嘲弄轻视,俯视而下的戏谑,让桑泠格外不舒服,她几乎没有思考,刺了回去。 “或许魔尊大人自己都察觉不到。” 说罢她立刻后退两步,站定后她才看清伏恹神情,桑泠皱眉。 伏恹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怒色或不满,反而是戏谑神情里有着难以忽视的正色。 他道:“是吗。” 她再度后退了一步,无端觉得眼前的伏恹比任何时候都具压迫,甚至让她有些呼吸不畅。 桑泠不愿再呆,将手上一方玉通扔给了伏恹。 玉通呈碧绿色,方方正正手掌大小,是修仙界修士们通讯所用。 她扔给伏恹一块,自己手中还攥着一块,说道: “以后便用玉通联系,这是最新出品的,除传音外还可面视。” 桑泠实在是无法接受日日都要面见伏恹,思来想去终于想到用玉通这一法子。 伏恹将那方玉通拿起打量,轻笑出声:“你倒是聪明。” 是句夸赞的话,但桑泠当然知道伏恹不是在夸她,而是在笑她钻空子。 伏恹只说没人见他,也没说不能用玉通见,她自然是钻了空子。 “魔尊大人也没说不可以用玉通。” 伏恹收起玉通,语调漫漫:“下一个条件,本尊会好好制定……” 想起还有个条件,桑泠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当时的她确实没想到,伏恹居然能这么折磨自己。 不过至少第一个条件她已经用玉通蒙混过关了,桑泠没心思再呆下去,立刻退出了魔生泽。 临走她回头,目见伏恹立于窗前,视向魔界血月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桑泠再也没来过魔生泽,日日都是用玉通和伏恹面视一下,不等伏恹开口立刻挂断。 他只说面见,又没说要说话。 桑泠躲得心安理得,这几日她既没在魔生泽出现,也不在春鸣阁现身,只日日在阁楼练习,等娇台宴登台。 娇台宴当日,勾秋满面春风找到她,激动说道:“你可知如今娇台宴被炒到了什么价格?” 桑泠皱了皱眉,娇台宴素来不以盈利为目的,不过是朝人的宣传方式,所以都是收取一灵石了事。 上次娇台宴为造势外加控制人群,这才提价到了一百灵石。 此次娇台宴勾秋还有提价打算,桑泠劝解了下来,比照前世的话,娇台宴就好似演唱会,爱豆一出名便提高票价,前世虽然不少爱豆真这么做了,且大家都觉理所应当没引来什么负面影响,但桑泠不愿这么做。 对于她来说,舞台是爱豆与粉丝见面的机会,太过功利并不太好。 连她都没想到的是,勾秋还真被她劝住了,其实勾秋依旧不能理解,她的想法只有一个,听桑泠的。 但现在,娇台宴价格是如何又炒起来的。 勾秋倒是满脸开心:“你不知,因为你只娇台宴出场,那些想要一睹你的修士都想来看娇台宴,可咱们毕竟场地不大,门票早已卖完,就有那高价转卖门票的,一来二去,这票价已经炒到近千灵石了。” 高价转卖?这桑泠可太熟悉了,不就是前世的那些黄牛吗。 勾秋知道桑泠不愿意提价门票,票价被炒起估计她并不怎么开心,所以劝道: “这次娇台宴门票我听你的还是定的一灵石,被提价也不是我们春鸣阁的过错,要我看来,这价格被炒起不正好证明你的名气吗,此事对你名气提升也有好处。” 桑泠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能说道:“我知道了,等此次娇台宴过去再说吧。” 门票的事暂时被搁浅,娇台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同上次一样,桑泠还是压轴娇台宴,勾秋在她之前安排了不少朝人上台,既能延长表演时间,又能借助桑泠带来的人流帮帮这些普通朝人。 此次娇台宴来的修士果然众多,比之上次好似更多了,朝人们状态也比上次好多了。 上次她们看见娇台宴桑泠真的只靠表演并不委身,还一举夺下春鸣阁魁首,朝人们近日来十分努力练习了,此次娇台宴她们不仅没出错,反而个个表现不错。 娇台宴的氛围逐渐被炒起,直到桑泠出场时,达到顶峰。 桑泠上了台,此次还是况烟为她伴乐,她轻阖头,琴声飘渺而起。 可忽然,美妙琴声里一道粗犷声音突起,琴声被压的死死的。 桑泠抬手,示意况烟不再弹,琴声止,她望向粗犷声音方向,是正面圆台的巢楼。 第47章 粗犷声音应当用了什么法子,声音传遍整个春鸣阁前,只听那声音讽道: “上次娇台宴,魔尊大人曾赏你面见,听闻你给拒了?” 满台哗然,当初魔尊赏桑泠面见,所有人都当殊荣看待,也正是因为魔尊此赏,让这个名叫桑的朝人名声更广。 可,桑居然给拒了? 那粗犷声音还在说道:“我魔界收留你一个仙界女修已是十分大度,你居然敢拒魔尊大人!” 能进巢楼的都是一方强者,桑泠娇台宴扬名后,今日巢楼门票已越五千灵石。 这粗犷声音的修士想来是已气极宁愿花这五千灵石,也要当众让桑泠难看。 娇台宴所来宾客,一半是上次被桑泠虽震惊今日找黄牛也要再来的,另一半则是看桑泠入了愿榜前百,好奇来看的。 如今巢楼强者都出声斥责,立刻调动了因好奇来看的修士们情绪。 “一界朝人如此猖狂!这是不将我魔界放在眼里?” “魔尊大人商她面见,是何得殊荣,她这是忤逆魔尊大人权威吗!” “小小仙界女修,岂容她在我魔界猖狂!” …… 桑泠那些支持者急得不行,也帮忙说话。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此等殊荣,桑怎会拒绝。” “且听桑说罢再行定夺,如今这些都是谣言!” “我相信桑!” 桑泠看着台下骚动,抬了抬手。 寂静里她回: “我确实拒绝了面见魔尊。” 全场哗然! 她继续道:“是有原因的。” 第40章 魔尊是谁,是我粉头 台下多数修士都开始愤然,在魔界,魔尊伏恹就是他们至高无上的信仰,信仰被厌,愤意岂是那么好消的。 “管你什么理由,敢拒魔尊就该死!” 桑泠看了眼勾秋,勾秋此刻也是焦急万分,与桑泠传音道:“如今整个魔界都在讨论你拒面见魔尊一事。” 这消息也正符合桑泠预想,巢楼里的修士不可能是刚刚知道消息,那么就证明,她拒面 见伏恹的消息,早前便在魔界里宣扬。 只等今日她登娇台宴,爆发出来。 这并不寻常,为何消息传遍魔界,春鸣阁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消息,一切只有可能是有心人在布局。 桑泠微不可察往魔生泽看了一眼,这就是伏恹给她的教训吗? 如若是他布的局,她值得伏恹布这么一场局——绞杀吗? 台下人情绪越来越激动,连桑泠都有些诧异伏恹在魔界至高无上的地位,魔界这般生死相夺血肉狰狞的地方,他汇聚了所有人的信仰。 原来他的愿榜第一,是如此可怕的程度。 就这么一会儿,台下伏恹的信众已经开始由语言攻击转化为实质攻击,他们手中灵器璀璨闪着直冲桑泠命门而下,宾客里也有焦急不已来为桑泠阻挡的修士,可攻击的人太多,袭来的灵器宛如落花般繁多。 勾秋立刻开启了娇台宴的防护阵,原先这防护阵是为防有过于激动的宾客上台骚扰朝人,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用来阻挡如今这等攻势。 勾秋立刻上台,站到桑泠身边,她脑门生了一层细汗,喊道: “大家先行冷静,此事我们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身为春鸣阁的管事,勾秋在巢城也算的上一号人物,台下人还算给了些面子,总算是冷静片刻。 “好,那我倒要看看你们春鸣阁能给出什么交代!” 勾秋立刻传音给桑泠:“此事你速速致歉吧,你也看到台下这些修士的态度,你想出的理由他们是不会信的。” 勾秋站出来为桑泠说话,那么此事就已不只是桑泠的事了,已经和春鸣阁挂钩,桑泠的行为举动已不再只是她自己。 如果只是谣言,那么事情也很好办,可桑泠拒面见魔尊大人是事实,虽不知此事是从何传出,可事实已不容质疑。 能想出什么理由来解释自然是好的,可她在台下思索半天,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释。 身为魔界人,她比谁都了解魔尊大人在魔界的崇然地位。 桑泠将玉通拿在手里,自然是听到了勾秋的传音。 她脸色平静,目视着台下的乱象,台下简直是乱作一团,冷静片刻的众多修士又躁动起来,纷纷手持灵器攻击防护阵,怒气冲冲想要冲上台来打她的。 不过,台下仍有满脸关切手持灵器护她安全的修士,能做到这般地步的,唯有粉丝了。 宛如前世,她的粉丝与黑粉争斗现场,只不过一个是线上,魔界直接线下了。 可这种场景下,她的粉丝仍势弱,她可目视的地方,有个粉丝为护她,只身就挡在了怒色凶凶修士灵器前,那蓄满威势的灵器只一秒就要击向那个粉丝。 桑泠终于变了脸色。 她脚尖轻踏,防护阵自内而外消散,她凭空掠出,许久未示人的火红长剑击向袭人的灵器,她单手一拉,便将护她的修士半揽在怀。 她无意打斗,击溃灵器后后掠两步,停在了毫无遮挡的圆台上。 被她半揽在怀的修士恍然睁眼,入目便是一脸正色的桑泠,这修士便是在上次娇台宴被桑泠所俘获,那日桑泠美得不可方物,既娇又柔,总让人怜爱。 可现在,眼前的桑泠是满脸的正色,手持火红长剑,飒然凌厉,和那日娇台宴是完全不同的形象,可就是,让人心跳如鼓擂。 防护阵自内被破,短时间内便无法再起,站在圆台的桑泠,如今就是个人肉靶子。 短时间内,勾秋无法召集春鸣阁的护卫,只能将灵器拿了出来,试图护住桑泠片刻。 桑泠平静异常,她手持火红长剑往台上一柱,不可见的波动轰然散开,攻击她的修士们皆被击倒。 这些闹事的修士立刻冷静下来,他们抬头望去,只见桑泠双眸蔑下,她身姿如拂柳,却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能量。 桑泠虚搂着粉丝,火红长剑闪着骇人的凶威, 她日日夜夜从未放弃修炼过。 她从不柔弱! 在场不乏有厉害修士,立刻辨出,桑泠乃是元婴中期修为…… 这等修为,在魔界亦是一方强者。 不论是粉丝还是攻击她的修士们,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一界朝人,居然能有如此修为。 台下真真正正的冷静了下来。 桑泠拔起火红长剑,挽了个剑花收起,她目视众人,唇角一抿: “为何,不听我的理由。” 此次再也没人说出什么,不管什么理由,敢拒魔尊就该死的话来。 台下一片寂静。 自巢楼里再度传出粗犷男声:“你且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理由。” 台下人立刻附和。 “别自持修为,魔尊大人附庸里不乏元婴强者!” “什么理由也不可拒见魔尊大人!” “辨吧,我们听你辨!” 他们惊于桑泠修为,可愤怒她拒绝面见魔尊的心情丝毫不减。 在场无人能听进理由,不过是不敢轻举妄动。 桑泠看的真切,当然知他们的想法。 她浑不在意,稍理有些杂乱的衣裙,站定,唇色艳艳继而微张。 “你们不知,你们的魔尊大人是我的粉头吗” 她笑的明媚,似乎想起什么:“啊,你们应当不知粉头为何物。 “这么说吧,喜爱我的是我的粉丝,你们的魔尊大人对我喜爱更甚,所以是粉头。” 台下真真正正寂静下来,是那种无声的震惊。 桑泠皱眉,仿若看不见台下人的震惊,十分苦恼继续说道:“魔尊大人如此心悦于我,我怎敢再见他扰他心绪,作为爱豆,我是属于全部粉丝的,怎能独属他一人。” 虽不知粉丝、爱豆为何物,但修士们比常人更为聪慧,立刻便能猜出其中意思。 粉头的意思他们更是懂了。 懂是懂了,可恍然不可置信的感觉,还是让他们如梦似幻。 “怎……怎么可能!” 台下有修士迷惑到结结巴巴,可他的质疑还未引起所有修士共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怎么不可能!事情定是如此!” 开口的正是刚刚被桑泠救到台上的修士。 她如今脸激动的通红,也不惧台下是数千修士,站于桑泠身前,大声喊道: “桑是属于我们全部粉丝的,怎能独属于魔尊一人!” 她的呼喊立刻引起了台下粉丝共鸣,他们立刻出声。 “桑说的实在在理!” “事情肯定就是这般,为了我们这些粉丝,桑独自面对这些质疑,定然十分难过吧。” “兄弟们,我们定要守护桑,守护我们的爱豆!” 一时间,那些质疑的修士反而被粉丝的浪潮淹没。 而就在此时,巢楼一扇窗户洞开,一五大三粗手持巨斧的魔界修士踏空而出,声音粗犷质问道: 第48章 “你算什么东西,魔尊大人心悦于你?” 台下立刻起了惊呼。 “是斩生城的狂龙尊者!” “据说狂龙尊者早前还单挑过魔尊大人,他十条命被打的就剩九条,最后一条还是斩生城城主出面才堪堪保下,自那以后,他便成了魔尊大人的狂热附庸。” “魔界以强为尊实属正常,只是这个叫桑的朝人,碰到狂龙尊者,怎么也要扒层皮了。” “怪的了谁,这小娘皮乱言乱语,谁不知魔尊大人无情无爱,心悦她?” 桑泠淡然抬眸,看向凌空而立俯视她的狂龙尊者,她脚尖一点,升至狂龙尊者同样高度。 “怎么,魔尊不可心悦我?” 她轻勾唇,冷然视去,凌空而立裙裾偏飞,今日她身着一袭红裙,金纹嵌缀繁复华丽,随意站那,宛若惊鸿艳影,般般入画。 因有强者出面,台下修士们平静下来,他们本仰头静等狂龙尊者如何掠虐桑泠,可待看清,又是哑然失声。 他们张着本要为狂龙尊者加油助威的嘴,开开合合间,说出的竟是。 “魔尊大人心悦她,也不是没有理由吧。” 狂龙尊者晃了晃脑袋,将自己从一种迷离的眩晕中挣出,他向前踏了一步,大喝一声道: “魔尊大人绝不可能心悦于你!” “怎么不可能!”回答他的不是桑泠,而是一中气十足的青年声音。威势赫赫。 狂龙尊者循声看去,眉头紧锁,待看到来人却是满腹疑惑。 “劫城世子?” 来人正是劫城世子,他不知道从巢楼哪个角落 里出来的,先前竟没有察觉半点。 劫城世子只出场的这么一秒,就已看了桑泠好几眼。 勾秋立刻挡在桑泠面前,上一次娇台宴宾客中似有人鼓动情绪,若不是桑泠力揽狂澜,下场定然很惨,那之后,她们查到使坏的就是这个劫城世子。 他记恨先前之事,包了一肚子坏心思,如今又想干嘛? 而且,他同狂龙尊者一样,是魔尊大人狂热忠实的附庸。 狂龙尊者先前还以为是哪位护着桑泠的强者,连对战的准备都做好了,如今见是劫城世子,确实是放下心来。 “你来的正好。” 同勾秋一样,看见来人是劫城世子,他们便将劫城世子那句回答忘得一干二净。 第41章 粉头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狂龙尊者卸下防备,同为魔尊大人狂热附庸,他同劫城世子私交甚密。 他爽朗笑道:“劫城小弟,想必你也得到消息了吧,前来助我也是你有心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哈哈大笑看向桑泠,两大强者立于她面前,想必她早已吓得胆肠寸断了。 “谁他妈是你小弟。” 狂龙尊者疑惑转头,眼神确认了好几遍,终于确认开口的是劫城世子。 “你说什么?” 劫城世子自脊骨抽出一打神鞭,毫不顾忌指向狂龙尊者,重复道:“谁他妈是你小弟,你再威胁桑试试!” 狂龙尊者只觉眼前一花,半月前他与劫城世子还曾把酒言欢,互诉有多崇敬魔尊大人。 如今这是怎么了? 狂龙尊者感觉世界都魔幻起来,他不确定的再问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劫城世子冷笑一声,只问他:“你为何不相信桑?” 狂龙尊者看着昔日小友,无助抓狂,“我能相信她什么!” 劫城世子又撇了一眼桑泠,压住自己鼓躁的心跳。 “魔尊大人心悦桑这不是肯定的吗,你在这质疑什么?” 狂龙尊者眼前更虚幻了,“其余修士不了解也就罢了,你还不了解吗,魔尊大人无情无爱,如何心悦!” 狂龙尊者本以为这般说,劫城世子怎么也会有所醒悟,谁了他非但没醒悟,反而斩钉截铁说道: “无情无爱又如何,心悦桑就是我等宿命,我想魔尊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劫城世子借机表了个白,脸立刻红了起来,一眼都不敢看桑泠,对面是狂龙尊者又如何,就算是魔尊大人他也要挡在桑面前,只期望桑原来他先前的愚昧。 勾秋张大嘴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这么想个屁!’ 狂龙尊者终于确定,同他一样是魔尊大人附庸的劫城世子,已经叛变。 五大三粗的男人,此刻都有些伤心了,他嘶吼着声音,喊道:“万万没想到,你是这么愚昧的人,你如今成了桑的附庸,就觉魔尊大人也同一般想吗,那可是魔尊大人!” 劫城世子脸又红了一瞬,“什么附庸,我是桑的粉丝,桑为了顾及我们全部粉丝,这才拒绝面前魔尊大人。” 说完他还有些开心,“魔尊大人是粉头也无用,桑是属于我们全部粉丝的,要我说,魔尊大人作为粉头想要独占桑,此行为确实不太对。” 他其实是想痛斥魔尊大人的独占行为,但思及那是魔尊大人,自己还曾是魔尊大人狂热附庸,嘴上也就好听多了。 狂龙尊者深吸了口气,“问题是魔尊大人想不想要独占吗?问题是魔尊大人根本不会喜欢任何女修,更何况是区区朝人。” 劫城世子炸了:“爱豆!桑是爱豆!再者说,你看看桑这张脸,你看看她的风姿,谁敢说不喜欢?” 狂龙尊者突然有点哑火,不过还是坚强反驳道:“魔尊大人自然和常人不一样。” 劫城世子轻蔑一笑。 “你不曾看过桑的表演吧。” 狂龙尊者皱眉,他确实还没看过,但只一个表演而已,又能有什么用。 劫城世子满脸的果然如此,“待你看过桑的表演,再来说其他的吧。” 狂龙尊者冷笑了两声:“好啊,我倒要看看是怎样让人神魂颠倒的表演,搞得你如此愚昧!” 勾秋出来打圆场,“既然要看我们桑表演,那么大家都冷静点,好好看完再说其他。” 狂龙尊者脸色臭的可以,冷哼道:“我便给你们春鸣阁这个面子。” 劫城世子瞪了眼他,而后嚣张气焰一收,乖乖看向桑泠,细声道:“你放心表演,无人刚扰。” 说罢,他手持打神鞭,站于桑泠身旁,俯视在场所有修士。 桑泠轻笑,朝他点头示意,“有劳你了。” 劫城世子立刻红了满脸,“无……无妨。” 桑泠飘然落回台上,圆台上只余她一个,轻拍掌心,她皓腕之前缠着两行铃铛,玎玲作响。 况烟手指轻动,琴声扬—— 铃铛再一响,羽衣蹁仟袖落面至,美目盼兮,轻流转亦是笙笙动人,起手,粉面被挡,再落,更为仙姿佚貌。 舞转回红袖,歌声起,仿若轻拂万心,杂事不丝不得念,只有眼前,只剩眼前。 时间似乎转瞬即逝,又似亘古悠长。 而后,声停舞止。 先前还有些躁动的台下仿佛僵在原地,唯有上次看过桑泠表演的粉丝,承受能力增强,率先回过神来。 掀天的欢呼。 “神女在世,举世无双!” “桑!桑!桑!” 欢呼里终于所有修士都回过神,欢呼更是高亢,似乎要破了这天。 劫城世子脸更红了,不过如今他无法同大家一起欢呼,他忙着拿打神鞭将各显神通想要爬上圆台的修士打落。 原先他是为护有人伤害桑,没成想,现在是阻止狂热粉丝爬台。 他一边将狂热粉丝打下台,一边满脸傲意抬头看向狂龙尊者。 “狂龙尊者,你现在懂了吗!” 还没等狂龙尊者开口,台下原先是魔尊伏恹附庸的修士们先行回答了。 “禁止粉头私联!” “保护我方爱豆!” “魔尊大人也不可以!” 桑的表演或者说她存在本身,便让人无法想象有人能不心悦她,魔尊大人也不例外。 那么,桑说的一定是真的。 魔尊是她粉头,就想借面见机会私下联系桑,而桑基于对他们这些粉丝的拳拳之心,勇敢拒绝。 他们方才居然还不满,桑是多好的爱豆啊,他们怎能不满! 狂龙尊者撑着最后一丝倔强,本想反驳劫城世子。 如今看着台下狂乱场景,什么话也说不出。 因为就连他脑中也只剩一个想法,魔尊大人应当是心悦桑的吧…… 等到桑泠抬头时,狂龙尊者已不知去向。 娇台宴结束了,一场小小的娇台宴发生了太多事情,可结束时,修士们满脑子只剩桑泠。 什么拒不面见、辱魔尊,那是桑作为一个爱豆的修养! 欢呼经久不散,似乎要掀翻这天,劫城世子更是激动到脸红,他掏出个灵器往圆台一掷。 “我灵石上次用光了,我家老头不给我了,这是我劫城的城主印。” 他的行为,立刻引起了另一重意义上的欢呼。 第49章 “桑!桑!我还有二万灵石!” “我献三万灵石!” …… 欢呼声不绝于耳,巢楼那边也热闹起来。 “横生楼楼主赏灵石十万!” “裂头峰峰主赏灵石五万!” …… 打赏声音堆叠至重复,根本听不清晰,而劫城世子欲哭无泪听着打赏声。 上次娇台宴,他赏了灵石二十万,将自己积蓄全赏了出去,现在 浑身上下最名贵的就是城主印了。 也不知道桑会不会喜欢。 他的城主印孤零零躺在那里,而后被一只素手拾起,皓腕之上铃铛玎玲作响。 桑泠拿起城主印看了看,并不知道什么东西,勾秋认得,她立刻接过城主印,小心翼翼擦了擦,生怕磕坏哪里,她左看右看,至今还不敢相信劫城世子抛上来的是城主印。 城主引啊!拿一方印可动半城兵,想来这是劫城城主给劫城世子防身所用,亦是下一任城主的标志。 这就抛上来了? 桑泠倒是不知这城主印的重要,她从勾秋掌心拿过,而后轻轻一抛,抛至劫城世子怀里。 勾秋看的肝胆俱裂,天杀的,那是城主引! 桑泠蹲下身,柔柔笑看向劫城世子,“收好。” 劫城世子捧着那块被桑泠碰过的城主引,听着桑泠关切的话,晕头转向的。 桑泠站起身,不但对劫城世子说,也对所有粉丝们说: “大家不可以过分沉迷,胡乱花灵石。” 乖乖,你这样谁不沉迷! 夜色黑沉下来,娇台宴才算正式结束,那种狂热气氛随着时间的蔓延才有所控制。 如何不舍得,这次娇台宴也结束了。 桑泠下了台,目送所有粉丝们依依不舍离去。 劫城世子走出百步,回头一看桑泠还站在远处往粉丝这边凝望,他心里热乎乎的,虽是暂时离别,可心里也暖贴贴的。 见他出来,劫城世子的仆从立刻迎了上来,“世子,城主知道您赏城主印的事,如今气得要命,已经赶来巢城要亲自打你了。” 劫城世子终于从亢奋状态里出来,他摸了摸鼻子,“算了不回家了,喊这么久本世子也饿了。” 他身旁还有桑泠的其他粉丝,因同是粉丝,反而对劫城世子心中莫名亲近,不再害怕,这粉丝笑道:“修士早已辟谷,世子怕是害怕城主大人,不敢回家吧。” 劫城世子露出虚假怒意:“谁说的辟谷就不能饿,桑表演那么好,我卖力欢呼饿了当然没问题了,还有谁饿了吗!” 他一出口,还真有许多粉丝回道: “我!我也饿了!” 只这么一喊,还真让劫城世子积聚了一帮人要去食店吃喝。 春鸣阁拐角处就有一条繁华街道,其中就有许多高大酒楼和一些小食店。 劫城世子自然是要去酒楼的,一行人目的明确,就是要去这条街最繁华的酒楼。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去,很快到了酒楼,酒楼名叫望月楼,在巢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 因望月楼势大,周边一家食店都无,只有旁边还残存个小食店,被望月楼对比起来又破又小,生意也异常惨淡。 第42章 会有用吗 不少人注意到这一好笑场景,笑道: “这小食店老板也是傻,怎能开在望月楼旁边,估摸着很快就关门了。” “或许这小食店老板有其难处吧,也是可怜。” “可怜无用啊,你看谁会去这破食店。” 仙界压制本欲,而魔界放大本欲,魔界虽辟谷却仍存口欲,所以魔界酒楼生意向来火爆,此时段刚好是最繁华的时候,望月楼早已坐满,只是它对面的小食店打眼望去一个食客都没有。 此望月楼新开不久,劫城世子来过几次却从未注意到过旁边的小食店,自然对其余修士的讨论不以为意,望月楼里有人迎出来,叠声招呼道: “哎呦,世子爷您来了怎不提前知会声,小的好给您安排最好的包厢。” 劫城世子摆摆手:“随意就行,本世子也是临时起意。” “那哪行啊,小的去叫掌柜的来。” 跟他身后的修士们瞠目结舌,望月楼生意火爆向来傲慢,他们来时可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招待。 “不愧是世子,也算带我们享受了把高端服务。” 望月楼掌柜很快就迎了出来,看见劫城世子身后跟着一大帮人,眼睛都里亮了。 “怠慢世子爷了,我这就为世子爷安排最好的几间包厢。” 劫城世子点点头,刚想进去,旁边破旧小食店走出个满脸愁苦的中年妖族男修,见到望月楼前劫城世子这一大帮的修士,张了张口,又缩了回去。 望月楼掌柜发现了他,嗤笑一声:“这是劫城世子,你不会还想揽客揽到世子头上吧。” 那妖族男修显然正是小食店的店主,他惊慌的瞪大眼,显然是被劫城世子身份给吓到。 劫城世子连侧目都未曾侧目,一个小食店店主而已,并不值得他关注。 望月楼掌柜簇拥着劫城世子往望月楼内走,解释道:“我们望月楼可怜他生意差,想要盘下他店面扩张一下,他倒好,死活不依,还总想抢占我们望月楼生意,每每有人他都要来招揽一番,实在是气人。” 劫城世子随口接道:“一个小店而已,你们望月楼会放在眼里?” 掌柜的笑容满面,“世子爷说的是。” 进望月楼最后一刻,落在最后的修士忽然出声:“那是什么?” 劫城世子回身,只见那个修士看向的是望月楼旁的破旧小食店,顺那修士目光看去,是小食店里一不显眼处挂着的玉牌。 那修士像是被玉牌吸引,不自觉走进了小食店。 劫城世子皱眉,却还是停下脚步原地等待。 那修士走进店里,疑惑拿起玉牌,而后满脸震惊,他举起玉牌示人,一脸激动喊道:“是桑!是桑的玉牌!” 劫城世子一愣,这次仔细看起玉牌,只见通色碧绿玉牌上,镌刻一字,‘桑’。 且玉牌之上带有桑的灵气波动,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灵气了! —— 小食店店主满脸愁苦走回了店内,店中桌椅不多,只有十几付,可这十几付连一人都没有。 他妻子见他愁苦模样回来,坐到椅上叹气:“又没揽到客吗?” 店主摇了摇头,张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 “那望月楼欺人太甚!只给那么些灵石便想要我们食店,不依,就日日抢我们客源,这是要生生熬死我们。” 店主叹了口气,“可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卖什么他们便降价卖,只要我们这里有食客,他们便派人招揽,那些老主顾们也都被他们招了去,撑了月余如今我们也撑不下去了。” 他沉默许久,“明日起……闭店吧。” 他妻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了起来,深深叹了口气。 叹息间,店主忽然听到门外一声疑惑。 ‘那是什么?’ 紧接着,有一修士进了店,哪也未看直愣愣往店中昏暗一角走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举起一玉牌喊道:“是桑!是桑的玉牌!” 店主妻子满脸疑问,推了推店主问道:“那玉牌是啥,我怎么从未注意到。” 店主在脑中搜刮了半天记忆才想起,“好像是个仙界女修留在店里的,我随手挂那,早便忘了。” 如果不是那天那个仙界女修气质出尘,让他印象深刻,他早把这块玉牌来源忘了。 他妻子听见是个仙界女修留的,立刻目露恐慌:“他们这些魔族人最恨仙界女修,不会因为这个玉牌就寻衅滋事吧?” 店主心里咯噔一下,忙安慰自己:“没事的,我见那仙界女修客客气气的,应当不会有什么仇家。” 虽说着没事,可他现在已经后悔起当初留了这块玉牌。 他妻子往他身后缩了缩,声音都有些惶恐:“可……可那个魔族人他过来了。” 店主看去,果然那个修士手拿玉牌,满脸赤红快步走来,“店家,这玉牌是谁所留!” 他说话间,外面那群修士也走了进来,尽数站在他身后,店主仔细一看,竟还看到了刚刚望月楼掌柜毕恭毕敬接待的劫城世子爷。 他竭力保持镇定,站直身回道:“是……是一个仙界女修所留。” 店主妻子立刻拉了拉他,显然是在斥责怎么一下子就把那人是仙界女修身份抖落出来,岂不是在这些修士头上火上浇油。 店主也自持说错了话,此刻连站都站不稳,找补道: “那……那仙界女修只在本小店吃过一次,之 后再也没来。” 但他的找补无人在意,那修士捧着玉牌满脸激动:“果真是桑的!” 其他修士一下子沸腾起来,扒拉他道:“给我摸摸,给我摸摸。” 第50章 这玉牌转来转去,最后转到那个望月楼掌柜毕恭毕敬的劫城世子手里,只见这个衣冠楚楚高贵傲然的世子爷,满脸平静接过玉牌,而后埋头,深深一吸! 陶醉说道:“这一定是桑亲手所刻,玉牌里尽是她的气息!” 店主目瞪口呆,眼前这帮修士实在和他预料的太不一样。 此时望月楼掌柜的出现在店门口,恭恭敬敬朝向劫城世子说道:“世子爷,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您看……” 说着,还嗤笑着看了小食店店主一眼。 店主垂下了头,不敢直视,刚刚在外他只大眼一看,如今这些修士进来他才知有多少,足足百余人,不过,都是冲着望月来的。 见劫城世子沉迷一块玉牌不可自拔,望月楼掌柜只得再唤一声:“世子爷,包厢已经……”‘ 他话还未说完,劫城世子满脸不郁抬头,“本世子不去望月楼,今日就在这吃。” 其他修士也是连声道:“这可是桑吃过的小食店,我定然是要在这吃的。” 望月楼掌柜眼睛抽了两下,“世子爷,您唬我吧,这破食店有什么好吃的。” 劫城世子眉头一皱,刚想开口,就被小食店店主妻子爆炸般的声音打回。 “什么破食店!你没听到这是桑吃过的小食店吗,桑吃过就是最好的,你懂不懂!” 此话引起了劫城世子和众修士的强烈共鸣。 说罢,她退到店主身边,极小声的问:“桑……是谁?” 小食店店主也是满脸疑惑:“我也不知啊,只知道是个仙界女修。” 小食店两夫妻今日被望月楼搞得焦头烂额,外界的一些消息他们早已无暇顾及。 小食店店主不知道,望月楼掌柜却知道桑是谁,一届朝人称自己是什么爱豆,也就能哄骗哄骗劫城世子这样有钱无脑的修士。 虽心里这么想,但他仍恭敬弯腰朝劫城世子说道:“世子爷,这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小食店,怎配得上您的身份。” 劫城世子眉头齐皱,凌厉看向他:“你没听见吗,桑吃过的小食店就是最好的,轮的上你在这里指指点点吗?” 小食店店主妻子立刻附和:“就是就是,明天我就把招牌换了,以后我们店就叫‘桑吃过的小食店’!” 劫城世子抚手:“好!有觉悟。” 望月楼掌柜脸黑的不能再黑了,可劫城世子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他怒瞪了店主一眼,低声朝他放下狠话:“改名又如何,这百余人撑着你熬过今天,你也熬不过明天。” 有句话他未敢说出口,不过是一个朝人,过了今天又能有什么大用处。 小食店店主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回答,望月楼掌柜说的其实挺在理,百余人虽多,可也无法撑着他这家岌岌可危的小食店走下去。 “店主,你们店都有什么招牌菜。” 有修士询问,小食店店主立刻收拾心情上前,为修士们介绍菜肴。 劫城世子大手一挥:“店里所有菜肴全部上上来,全场由本世子买单!” 劫城世子身上灵石不多,请不起望月楼,可这种小食店他还是能请的。 热烈的欢呼声起,小食店店主愁容渐消,满脸喜色。 他看着店里满满当当的修士,今日一单,至少能让他们再多撑几日了。 劫城世子及修士们边看着桑的玉牌边吃饭,等他们吃完,小食店店主妻子已经吆喝人抬了个招牌在店门口安装。 她速度也是块,说完就去定了招牌,加急做好了。 招牌做的很显眼,其上‘桑吃过的小食店’几字镌刻的很是好看。 小食店店主叹了口气,“会有用吗?” 第43章 铁齿铜牙 他妻子拍了拍他,脸上也忧虑,可还是说道:“不破不立,按以前那样我们一定会输给望月楼,不如改一改,说不定就有一线转机。” 小食店店主叹口气没再说话。 劫城世子他们吃饱喝足走了出来,看见店门招牌立刻笑了出来。 “甚好,这招牌甚好,店主,你们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小食店店主只当他在恭维,“借您吉言了。” 劫城世子拍了拍他肩:“那块玉牌可有意转让,若是有意你只管报价。” 小食店店主还没来的及说话,他的妻子立刻上前恭恭敬敬回道:“谢谢世子爷了,只是这玉牌我们暂时不卖,若是您想看啊,小店随时欢迎世子爷来。” 劫城世子也没纠缠,点点头带着一行人走了。 小食店店主叹了口气:“说不定将那玉牌卖给世子是最好呢的。” 他妻子拍了一下他,“这个店是你努力经营了几十年的,哪是灵石能比较的,现下也只是这一个办法,只期待能有些用。” 店主叹了口气:“希望吧……” —— 待所有粉丝走尽,娇台宴前才是真真正正冷清下来,桑泠看着台前许久,而后才回身往阁内去。 她轻一抬头,忽然瞥见阁内一身着水墨色裙裾的朝人,朝这边望了望而后愤愤转身。 是左丘语。 此次娇台宴左丘语并未参加,无他,上次娇台宴她奔着艳压桑泠而来,其结果反倒是自讨苦吃,她当然不会在和桑泠一同登娇台宴。 不过照目前看来,左丘语还是在阁内将娇台宴中她的表演全部看完。 当然,也可能不止是表演,狂龙尊者的质问、台下宾客的狂躁也一同被她看见。 倒是不知为何她如此关注。 虽然桑泠出声劝解,但是粉丝们打赏的灵石还是太多了,多到一时间无法清算清楚,勾秋喜滋滋亲自清点去了。 桑泠一边往花魁别院走,一边拿出玉通注以灵力,可任她怎么注就是无法开启。 她尝试了好一会儿,而后放弃,是伏恹不接她视频,这总不能怪她,她可是主动打过去要面见他的,还打了许久。 桑泠挑了挑眉,忍不住露出几丝笑意,她将玉通重新收起。 收起那一刻,她的身影突然在春鸣阁内消失不见。 在一旁满脸崇拜看她的几个朝人,吓得肝胆俱裂,花容失色喊道:“妈妈!勾秋妈妈,桑被掠走了!” 哪有人会凭空消失,自然是有人刻意掠走。 本在清点灵石的勾秋惊慌失措,立刻赶了过来,她顺着朝人的的手指确认桑泠消失的地方,刚一走近,她便表情一滞。 况烟狐颜颜这时也赶了过来,看见勾秋表情,她们心中一紧,立刻问道: “妈妈,能查出来是谁掳走了桑吗?” 勾秋刚走近就知晓是谁带走了桑泠,她表情复杂,却没有惶恐之意。 “别在此聚集了,桑无事不必担心。” 朝人们对于勾秋的信任是百分百的,听到这样的回答虽然疑惑,不过还是各行其事去了,今日娇台宴桑带来了巨大的人流,她们自然是忙的十分开心,也没什么时间在此逗留。 聚集的朝人们走了,况烟和狐颜颜却没走,勾秋确实是松了口气,但神情也不像是什么事没有。 “妈妈,到底是谁掳走了桑。” 勾秋见她们一定要知道答案,只得告诉她们,她撇了一眼桑泠消失的地方,露出一丝胆颤开口道: “桑的粉头。” 狐颜颜疑惑皱眉:“粉头?” 一开始况烟狐颜颜确实没想到是谁,可她们今日也看了桑泠的娇台宴,很快就反应过来。 狐颜颜捂嘴后退:“魔……魔尊大人!” 况烟也是变了脸色,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魔尊大人喜欢桑,应当不会对桑做什么吧。” 勾秋挂起笑点头:“肯定是的,你们先去迎宾客吧,桑很快就会回来。” 得到勾秋的肯定,况烟狐颜颜也没继续问下去,两人一同走了。 等她们走远,勾秋才狠狠吐出口气,脚步不停立刻 往魔生泽方向走。 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魔尊大人是粉头此事,是桑泠编造出的谎言。 这谎言放在桑泠身上确实很有可信度,以至于大家都信了,可都信了才是最致命的啊! 魔尊大人能忍受这等谣言吗,虽说杀了桑泠不太可能,可折磨桑泠对魔尊大人来说不要太过简单。 很快,勾秋走到了魔生泽,她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往里走。 —— 桑泠再一睁眼,入目便是伏恹房间内的天花板,雕梁画栋繁美至极,而她此刻正躺在地板上,伏恹将她搞晕弄到这魔生泽,然后就这般随意丢在地上? 桑泠再一转头,眸子里便映出她身前的伏恹。 伏恹坐在一尊巨大的椅子上支手看她,见她醒来,带着几分戏谑的笑,不是什么好表情。 桑泠关注的却不是这个,伏恹自己差人搬椅子坐着,就让她躺在地板上? 桑泠撑手坐起,掀唇笑道:“魔尊大人就这般让你爱豆躺着?也太没个粉头样了。” 第51章 她当然知道伏恹将她掠来,是因为今日娇台宴上她造谣说他是自己粉头一事,魔生泽在娇台宴旁边,她只不过是平平无奇贴脸开大而已。 伏恹凤眸一眯,唇启慢悠悠吐出两字:“粉头……” 桑泠站起身,侧头看向他:“魔尊大人不知道的话,那我再为你解释一遍,粉头就是喜欢我的人里面最喜欢我的。” 伏恹起了笑声,慢慢笑弯了要,他抬眸,危险意味流转:“本尊心悦你?” 桑泠拎着繁复华美的红裙慢悠悠转了个圈:“理由不充分吗?” 伏恹往椅背一靠,半阖眸凝向她。 “这世间,还没有让本尊心悦的东西。” 桑泠似乎是料到这个回答,直接破罐子破摔,“魔尊大人也可以出面否定这个谣言,大不了我就说是我太自恋,误会了魔尊大人。” 伏恹冷然一笑,并未回答。 桑泠也无心再与他玩笑,脸上神情变得认真。 “如果魔尊大人不刻意将我拒绝面见你的事传出去,我也无需造谣保全自己。您可是魔尊大人,多的是人为你冲锋陷阵,而我,势单力薄。” “我即使如此拼命,延续的生命也只有两年有余,还不至于到魔尊大人你想要玩弄的时候吧。” 她是伏恹的猎物,从一开始就是。 他的十方咒就是缰绳,死死拉住她不肯让她逃脱。 两次娇台宴也只延续了两年多的时间,他急于给她使绊子,不过就是怕她脱缰。 伏恹一言不发凝望她,而后唇角轻轻一勾,“你好似太高看自己,你并不值得本尊花费功夫。” 桑泠也看向他,一言不发。 伏恹从椅子上起身,他捏住桑泠下颚,揉捻抬起,毫无情绪的眸子撞进桑泠眼神之中。 “一个必死的结局,本尊不在乎快慢。” 桑泠眼神颓然变冷,她伸手握住伏恹的手,死死握住,然后一口咬在他虎口处,恨不得将这段时间的所有情绪咬尽。 她咬的用力,可也只是自头顶传来伏恹颇为愉悦的轻笑。 桑泠抬眸,伏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快,他的笑意里有了几分真切。 “忘了告诉你了,本尊无痛无感。” 桑泠松了口,她牙口咬的发酸,再一看伏恹虎口处,一丝痕迹也无。 她脸色郁郁,头一次有些无力。 不过她也并非行事鲁莽,她算好了伏恹不会立即杀了她,有其他惩罚的话她也接受,只是这股子火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她破罐子破摔,直接朝伏恹说道: “我是因为担忧魔尊安危,这是在测试你的反应能力,测试完毕,魔尊你反应能力不行,还是要多加修炼。” 管他伏恹信不信,反正她是做了。 伏恹唇边溢出轻笑,他饶有趣味看向桑泠,他再度钳住她下颚,目视她嫣红双唇一张一合,贝齿藏匿其中,隐隐约约。 他以大拇指碾过桑泠的唇瓣,触及柔然温润。 他说错了,并非完全无感。 桑泠咬他时,长久的无感里突然觅出丝丝缕缕的酸麻,自虎口麻至掌心。 他唇角越咧越大,他低头直直看向桑泠,颇为开心道:“再咬一遍。” 桑泠愣在当场,心底狠狠骂了句,‘神经病!’ 她拍开伏恹的手,面无表情说道:“咬累了,不咬了。” 伏恹神情居然有些失望,桑泠偏头,轻轻再骂了句,‘死变态!’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魔尊大人,春鸣阁管事勾秋前来求见。” 是勾秋的声音,桑泠立刻猜到,估计是她被掳走,勾秋猜到是伏恹干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勾秋居然敢直接找上魔尊寻她。 伏恹手一挥,房门轰然打开。 门外勾秋正恭恭敬敬跪在那里,只脑门上溢出一层薄汗来。 看见伏恹,勾秋立刻为桑泠求情:“魔尊大人,桑泠实在是受今日形式所迫,不是有意造谣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将她带回去。” 她话还未说完,伏恹便打断了她。 勾秋惊讶抬头看,只见素来威严冷然的魔尊大人脸上竟挂了丝笑意,他勾唇,慢条斯理说道: “你手下的人,真是伶牙俐齿的很。” 各种意义上的伶牙俐齿。 第44章 不就是一个朝人 勾秋愣住了,她想不通伶牙俐齿是何原因,只道是桑泠已将魔尊大人劝服。 只是魔尊大人同以往冷然模样实在不同,可再抬头一看,惯常冷静的桑泠此刻也一副被气的要死的样子。 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勾秋猜都不敢猜。 她连忙将桑泠带走,不敢再逗留片刻。 回程路上,她还没来得及问桑泠问题,桑泠倒是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勾秋,你说我装个钢牙怎么样?” 勾秋眼前恍惚,这都什么鬼问题,想想桑泠装上一副钢牙,很好,想都不敢想。 然后她打眼一看,桑泠满脸认真,显然是在仔细思考。 桑泠确实是在思考可行性,她那般用力咬,伏恹虎口处连个牙印都没留下来,她实在生气。 勾秋迅速否决了桑泠的钢牙请求,飞速带她回了春鸣阁。 勾秋送桑泠回了花魁别院,临走时被桑泠叫住。 “你帮我查查是谁,将我拒面见魔尊这件事传出去的。” 勾秋皱眉,“不是魔尊大人吗?” 桑泠正色:“不是他,他还不屑来对付我。” 勾秋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马上就让人去查。” 桑泠往阁内望了望,接着说:“重点查一查春鸣阁内部,特别是——左丘语。” “左丘语?朝人们禁止内斗这是规定。” “规定也得有人遵守才叫规定。” 勾秋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会查出来的,你放心。” 等勾秋走了,桑泠侧目看向魔生泽。 她也没有全然相信伏恹的话,此事里没有伏恹手笔她是不信的。 她拒面见伏恹一事,除了她与勾秋,便就只有伏恹这个当事人了,散播消息的人是从谁那里知道的呢。 她与勾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不是勾秋。 还能是谁。 —— 第二日很快就到来,望月楼生意繁忙,从上午开始便人来人往,却无一人看向一旁的小食店。 那小食店名字也古怪,叫什么‘桑吃过的小食店’,看着就让人毫无食欲。 小食店两夫妻又如前几天一般,坐在空空店内,看着望月楼人来人往哀嘘长叹。 有大主顾前来,望月楼掌柜立刻迎了出来,这大主顾倒是注意到小食店的招牌。 “这名字倒有趣,怎么这小食店门可罗雀。” 望月楼掌柜蔑了一眼小食店店主,放大声音 开口:“您不知吧,那‘桑’据说是个朝人,这小食店脑子有问题,竟想着靠这方法招客。” 小食店店主自然听见了望月楼掌柜的话,他脸上不显,心里却慌的厉害,已到中午,换过招牌后再也未曾来人。 望月楼掌柜目见他神情,心里畅快,话更多了:“靠朝人能有用吗,朝人不过是玩物,谁会为了她们去别处消费。” 谁知,他这话并未得到大主顾的肯定。 大主顾似笑非笑看他,说道:“你不知桑是谁吧。” 望月楼掌柜露出不解之意,“不就是一个朝人吗?” 大主顾拍了拍他,未曾进望月楼,而是转身就走。 望月楼掌柜多番挽留,大主顾执意要走,无法,他只能甩甩袖子进了望月楼。 中午时分,望月楼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地,可忙过一轮,大家居然都清闲下来,以往来说,至少要再忙个两轮才会清闲。 望月楼掌柜立刻让小二出门打探,“你去看看什么情况,哪个酒楼有什么活动吗?” 本以为这个店小二要出门打探许久,没成想出门不过半分钟便有回来了。 “你怎就回来了,不是叫你打探消息吗?” 那店小二满脸不可置信,说道:“掌柜的,你快看看吧,咱旁边小食店来了许多食客,连带着把要来咱们望月楼的食客也都吸引走了。” 望月楼掌柜一拍桌子:“怎么可能!” 他立刻出门去看,旁边小食店果真如店小二所说,挤满了人,店门前还排了长长一个队伍。 再打眼看去,刚刚那个大主顾如今也坐在小食店内,津津有味吃着不上台面的灵食。 食客们的声音传来: “你看那玉牌没有,我没骗你吧,桑真的吃过这家小食店。” “味道?桑都吃过的小食店能不好吃吗!” “店主,我要桑吃的同款灵食!” …… 桑。 望月楼掌柜脑袋都要炸了,怎么一个朝人真的有这般力量? 第52章 小食店店主夫妻两个如今都没工夫关心望月楼掌柜如何,他们忙的脚不沾地,可脸上的笑却越咧越大。 店内坐满人,店外还排着长长一条队伍,店主取了些热饮,一一递给排队的食客们,这才看见望月楼掌柜正差使人,力劝这些排队的食客去他们望月楼。 望月楼卖力揽客声音传来,“您看看我们望月楼吧,我们是大酒楼,味道鲜美,今日还搞活动,价格很是好看。” 小食店店主捏紧拳头心生愤怒,又是这样! 只要他们小食店有人,望月楼就来这招,将他们的食客尽数抢走。 小食店掌柜生出无力感,此刻却听到食客回。 “桑吃过你们酒楼吗?” 招揽的店小二支支吾吾,“那……那倒是没……” 食客斩钉截铁,“不去。” 小食店店主长舒了口气,一一将热饮散发,而后高声震呼。 “本小店明天将推出桑同款套餐!” 他简直庆幸自己记性好,这么多时日了,还记得桑当时吃的东西都有哪些,更庆幸当日桑走进了他店门。 排队的食客们听闻如此,立刻喜笑颜开,再看到望月楼前来推销的店小二,立刻斥责离开。 “能不能别来烦我们,等什么时候桑也去过你们酒楼再说。” 望月楼掌柜脸都要气歪了,如今他闲的厉害,望月楼里除了几个还未吃完的食客,已经没人了。 他咬牙,和店小二恨道:“桑是吧!还有比桑更有名的朝人吗?” 望月楼与春鸣阁仅一墙之隔,店小二倒是知道一些:“听闻有个叫左丘语的朝人,愿榜排名比桑高些。” 望月楼掌柜看着小食店冷笑一声,“就她了,花多少灵石都要将她请来。” 店小二愣了下,犹豫道:“掌柜的,左丘语只是个朝人,恐怕对咱们酒楼的生意没什么帮助。” 望月楼掌柜瞪了他一眼,“没用?“你看看那个小食店,那个叫桑的都有用,我还不信比她更好的左丘语会没用!” …… 春鸣阁内,勾秋满脸正色找到桑泠,欲言又止。 桑泠静静站在,勾秋昨日开始彻查是谁将她拒面见魔尊大人的消息传播出去,看今日这情形,想必已经查出来了。 果然,勾秋叹了口气,开口道:“已经查出来了,将消息传出去的人确实是咱们春鸣阁的。” 桑泠毫不意外,“谁呢?” 其实是谁,她与勾秋心中早有猜测。 “如你所言,果真是左丘语。”勾秋紧皱眉头,显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有些冲击。 桑泠点点头,确认了这个并不让她意外的消息。 将她拒面见伏恹消息传出去,可不是随口一说,其中的工作量和心思可不小,若不是和她有嫌隙,谁会费尽心思搞这么一遭。 她猜过是伏恹,可显然,伏恹根本不屑对付她,或者说,他知道,只要消息传出个苗头,有的是人会扩大影响。 “现下,你想怎么做?”勾秋表情不太好看,左丘语毕竟在她手底下多年,从来都是孤冷高傲,她是万万想不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难道为了个春鸣阁第一,就可以做出明令禁止的内斗来。 桑泠没什么表情,如同爱豆竞争一样,谁也无法忍受一个新起之秀超过自己,不过她能理解是一回事,被陷害又是另一回事。 左丘语与她赌上的是她的名气与声望,而她堵上的,是她来之不易的这条命。 “她最怕的,我都会给她。” 勾秋双目圆瞪,左丘语最怕什么,自然是怕有人彻彻底底超过她,甚至让她望尘莫及。 不用搞什么阴招,只这一点,便能让左丘语痛不欲生。 按目前形式来看,她超过左丘语是板上钉钉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说话间,有个朝人似是带了个人来。 “妈妈,有人找你。” 说罢,露出她身后一中间修士的模样来。 那修士撑着个富贵肚,眼睛不停地打量着春鸣阁内,而后又露出不屑的神情。 勾秋皱眉,问道:“有事?” 那修士才抱拳,粗略行了个礼:“我乃是望月楼掌柜,此次前来有事相商。” 勾秋疑惑:“望月楼掌柜?” 望月楼是巢城数一数二的酒楼,她当然也知晓,只是这些酒楼素来和她们春鸣阁没什么联系,顶多是替宾客去酒楼定些饭菜。 不过既然有事,勾秋还是先让桑泠先走。 “桑,你先回去吧。” 谁料望月楼掌柜脸色变得古怪,直勾勾盯着桑泠,而后阴恻恻笑道:“你就是桑?” 勾秋皱了皱眉,直接让桑泠先走了。 “你有什么事吗?” 望月楼掌柜阴沉盯着桑泠离去的背影,咬牙切齿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 “我来与你们阁内朝人——左丘语相商合作。” 第45章 合作 勾秋皱眉:“相商合作?” 望月楼这等酒楼向来是不爱搭理春鸣阁的,更别谈什么合作。 望月楼掌柜点头:“是,请将我带到左丘语那,我与她相商就行,想必你们春鸣阁不会有钱还不挣吧。” 一句话出来,果然还是那些大酒楼素来的傲气,可问题也来了,既然有傲气,又为何要找她们春鸣阁的朝人相商合作? 勾秋沉思一会儿,问道:“我可否问下,你们望月楼来找左丘语合作的缘由。” 望月楼掌柜斜蔑勾秋一眼,“缘由?这缘由你这个春鸣阁管事不应该最清楚吗,你们阁内的那个桑都与上不了台面的小食店合作了,那我们望月楼自然要与你们春鸣阁最好的朝人合作。” “桑与小食店合作?怎么可能。” 望月楼掌柜冷笑一声:“怎么,那个桑是瞒着你收的钱吧,那小食店如今店名都叫‘桑吃过的小食店’,还敢说没有合作。” 勾秋一下子理清了事情来由,且不论桑泠有没有和小食店合作,但这个小食店必定是给望月楼带来了危机,所以望月楼掌柜才急着找左丘语合作。 且望月楼掌柜认为,左丘语只会比桑泠更有号召力。 既然望月楼掌柜上门求合作,勾秋作为管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她将掌柜带到了左丘语春鸣阁内的幕间。 见到左丘语时,她还是一贯的清冷孤傲,丝毫看不出前日里娇台宴陷害桑泠一事,是她一手筹谋。 勾秋无法此刻面对她,只简单叙述了下望月楼掌柜来意,便离开了。 知晓望月楼掌柜来意后,左丘语将他晾在幕间外好一会儿,才让仆从将他请来。 进门看见左丘语那一刻,等了许久的望月楼掌柜脸上的不耐才压下,心中满是惊喜,立刻觉得此事一定能成。 方才那个桑走的快,他未曾清晰见到真容,但如今看左丘语模样,想必那个桑是比不过的。 他行礼,颇为恭敬道:“在下望月楼掌柜,前来相商合作之事。” 听到合作,左丘语脸色也并没有多好看,她虚掩了下口鼻,实在闻不得望月楼掌柜身上的饭菜味。 她蹙了蹙眉,思及望月楼是大酒楼,若是合作定能助她反超桑泠,这才压下不满。 她将望月楼掌柜扶起,“掌柜无需这么客气,只是不知这合作该如何合作。” 望月楼掌柜眼睛转了下,没有先将合作事宜说出,而是说,“你可知桑与一个小食店在合作。” 左丘语神色疑惑。 “那个桑与小食店合作后,小食店的生意十分红火,甚至,我们酒楼的生意,也被他们抢去。” 左丘语掩唇,“小食店?” 她虽什么也没说,可鄙夷的姿态一眼便能看出。 望月楼掌柜露出笑意来,“没错,所以我前来找你,就是要与你合作,将那小食店踩在脚下!什么样的人就该与什么样的酒楼合作。” 左丘语抬眸看他,“你想说什么?” “只有你这样的朝人才配和我们望月楼合作,桑也只能和这种小食店合作了,上不得台面。” 左丘语终于正色看他,神情稍显愉悦,她问道:“你们有多少诚意。” 望月楼掌柜笑意更甚,伸出一个手指:“一百万灵石。” 左丘语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一百万灵石确实很多,可要赶超桑泠,还差上一些。 “一百万灵石,外加本月酒楼收益一九分,我们望月楼的一成收益可不少……” 左丘语眸色微凝,望月楼这般体量的酒楼,那一成足可以让她赶超桑泠了。 “成交。” 望月楼掌柜走了,左丘语与大酒楼合作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春鸣阁,同时传出来的消息还有,桑与上不了台面的小食店合作。 再过一会儿,此消息就不是在阁内传播,已经传到外面去了。 左丘语能做到愿榜前百,她的附庸也不少,原先左丘语被桑泠压一头,早让他们不爽,这消息一出,他们算是找到了发泄口,疯狂贬低桑泠以求快意。 第53章 他们贬低的无非是,左丘语高洁只与大酒楼合作,桑泠目光短浅满脑子都是灵石,居然和小食店合作。 一个是成名许久的左丘语,一个是展露头角的桑泠,这种暗搓搓的比较还是引起了大范围的讨论。 桑泠是第二日才知道这个消息,勾秋一直没敢过来告诉,怕她气到影响心情。 只是如今左丘语那边,借这个事对桑泠大加贬低,事情竟越闹越大,勾秋也无法再瞒下去。 勾秋找到桑泠时,外面狂风暴雨,她在阁楼里喝茶品茗。 “你倒是好心情,外面贬你都贬的听不下去了。” 桑泠悠然递了杯茶给勾秋,“我有什么可贬的。” “都说你粗鄙不堪目光短浅,居然和破旧小食店合作,那左丘语就不同,一来便是和望月楼这等大酒楼合作。” 桑泠挑了挑眉:“我与小食店合作?什么时候?” 勾秋只一下便知这又是一个新的谣传了,“左丘语传的消息,说是那小食店里还有你留下的玉牌,小食店招牌就叫‘桑吃过的小食店’,这下就算你真没有合作,也是洗不脱了。” 又是左丘语。 桑泠抬眸,“是吗,那看来她是真的很希望我和小食店合作。” 这小食店桑泠也有记忆,是她到巢城第一日带笙笙去吃的小食店,当日小食店店主好言相劝,那时她留了个玉牌,倒也没想着会有多少用处。 如今看来,用处还是有的。 勾秋神色有些着急,“先下这般,你有何打算。” 桑泠喝了口茶,“我便如她所愿。” —— 望月楼速度十分之快,敲定合作后,仅一天时间便邀了左丘语前往望月楼就餐,甚至望月楼门前还搭了个台子,只等左丘语就完餐,在台上弹上两曲。 飞快搭出来的台子自然简陋些,左丘语看见时眉头紧紧皱起,原先她连娇台宴那般规格的圆台都不屑登,如今为了些灵石竟要登这般没有雅意的台子。 可合作已敲定,如今她必须登。 如若不是桑泠,她又何至于在外抛头露面! 左丘语满脸不虞地进了望月楼为她准备的包厢,望月楼在此倒算有诚意,几乎楼里最贵的菜肴都被端到她的桌前。 她就餐时,望月楼早将消息放了出去,特别提出左丘语将在望月楼进行表演。 花魁第一、愿榜前百的朝人表演,还可免费观看,吸引力不可能不大,等左丘语就餐完毕出来时,望月楼前搭出来的台子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望月楼掌柜脸都要笑裂了,夸赞道:“不愧是左丘语啊,这般号召力,那桑恐怕望尘莫及。” 左丘语轻轻勾出个笑,“实在谬赞。” 一方欢喜一方愁,望月楼旁小食店店主眉头紧紧皱起,看着那边的热闹心里压抑的厉害。 他当然知道,望月楼找左丘语合作,为的就是对付他这个不起眼的小食店。 他也无法不怕,据说这左丘语也是十分有名,且成名时间比桑要久上许多。 况且,他这个小食店依仗的不过是桑那日的好心,而左丘语和望月楼却是真金白银的合作。 今日起,已经有人在传桑根本没来过他小食店吃灵食,一切都是他在蹭桑的名号。 想也不用想,定然是望月楼的手笔。 只是这消息刚刚兴起,对他们店的影响还没有那么大,可也只是迟早的事。 再加上如今望月楼搭了个台子,请了花魁朝人左丘语登台表演吸引食客,他这小食店又该如何。 小食店店主满面愁苦,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妻子拍了拍他,小食店内现在还是坐了满满当当的食客,外面还排着长长一队,目前最紧要的就是照顾好食客,想再多也无用。 小食店店主收拾好心情,重新扬起笑脸招呼食客。 客官里面请——” “您稍等片刻,马上就能腾出位置来了。” …… 留住现在的食客,才是最重要的。 ‘铮——’ 望月楼那边响起琴声,而后便是惊艳的欢呼声。 左丘语开始表演了,琴声悠扬,含情带笑铮铮流转,她的实力本就高超,今日为了比过桑泠,更是拿出十二分的力气。 小食店外排着长队的食客已经开始踮脚远观了,议论声纷纷。 “那便是左丘语吧,她真与望月楼合作了?”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吧,你听说没,有人说桑其实没来过这里吃饭。” “不是还有那玉牌吗,不过寻常难以看到左丘语表演,我们可先去看看。” “等等我啊,不看白不看。” …… 只顷刻间,外面排着的长队一哄而散,全数围到望月楼台前。 店里的食客也竖起耳朵听动静,那琴声确实好听,只是离了些距离听不爽快,很快,店面内的食客也走得七七八八。 小食店店主端着刚出炉的灵食,手抖的几乎拿不动。 又是这样,只要他们食店好些,望月楼就有数不尽的招数对付他。 不就是要他这个店面吗?他给还不行吗! 望月楼掌柜看着冷冷清清的小食店,再看看望月楼前密密麻麻的修士,心里好不得意。 请左丘语一起合作真是他下的最好的一步棋,那桑有什么用,左丘语一弹 琴,隔壁食客就全数被吸引来了。 还是要成名已久的朝人啊,向心力才是最强的。 第46章 来者是谁 亏得他怕无人吃这套,准备了不少托在人群里,只等待会开楼吸引食客们进楼消费。 如今看来,根本不需要。 琴声悠扬,越衬得隔壁小食店荒凉。 望月楼掌柜好不得意看过去,却发现那小食店门口,居然还有个人要进去。 那人是个女修,身姿卓绝气度非凡,怎么那么不长眼,放着他们望月楼不进,反而去那破落食店。 不过,那女修身姿,看着有些过于绰约…… 望月楼掌柜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他正色指使店小二,“去,让左丘语弹大点声。” 店小二将这命令告诉左丘语时,她松指,立刻断了琴音。 就算是魔界大能也无法命令她,一个望月楼掌柜算什么,不是为了抗衡桑泠,这等粗鄙之人她放都不会放在眼里。 放大琴声?一个开酒楼的下等人也敢指挥她? 琴声停,望月楼掌柜眉头立刻皱起,“她在干嘛,还不弹大点声!” 左丘语站起身,纵然台下围了许多食客,她仍神色郁郁便要下台,只是站起时,她瞥见一旁小食店外的人影。 她眉头一皱,桑? 她怎么会来这。 她目见桑在小食店外看了看,而后走了进去。 左丘语表情一凝,她当然知道桑不会和小食店合作,不过是那小食店借桑的光宣传罢了,合作只是她刻意传的消息。 可如今看来,桑是铁了心要与她相较。 好,那便比上一比,看看是桑的小食店吸引食客多,还是她的望月楼…… 有本事的话,桑倒是可以在那破旧小食店前起舞一展歌喉,说不定,也能从她琴音下吸引几个人过去。 左丘语重新坐了下来,脸上甚至挂了一丝笑意,她素手轻勾,琴音铿锵,震震入心,声音横传而去,能跨数里,台下食客全数听入了迷。 “此等琴艺,妙啊!” “左丘语的琴声难得一闻,今日我等真是有幸啊。” “也是这望月楼有牌面,居然请来了左丘语。” …… 左丘语看了眼听到这些议论十分愉悦的望月楼掌柜,唇角微扬,而后连一个眼神也未分给桑泠。 在场食客皆为修士,且高修为修士更要多些,这些修士最持身份,断不会去小食店就餐,有损地位。 原先不过是被那小食店噱头吸引,如今望月楼有她合作,想来这些食客都知该选哪里。 琴声纷扬,听的食客们是如痴如醉,沉溺于其中,不可自拔。 忽然,隔壁小食店方向传来一声惊呼: “桑?!” 这惊呼声不大,却直直钻入脑中,听琴食客里一半是桑的粉丝,一听这个名字,脚比眼睛溜的还快,还未看到桑的身影,脚步便已往小食店走了。 眼睛再转过来才真的看真切。 小食店外站在身着素白裙裾未施粉黛的桑,和娇台宴仙姿佚貌时略有不一样,更添莹白清雅之感,站于那里便如月中聚雪,只一眼,就引了所有目光。 真的是桑! 此刻什么琴声,什么左丘语望月楼,统统化作眼中这一道唯一的身影。 一瞬间,一半的食客立刻消失,左丘语琴音一滞。 一半食客只桑一个名字就引走了,剩下一般的食客仍聚在左丘语台下未曾离开。 可即使没离开,心思也已然无法单单聚于左丘语之上。 第54章 这些食客确实是被左丘语吸引来的,他们未曾看过桑的表演以及本人,外面那些踩桑与小食店的言论,与他们这些脱不了干系。 他们半分心思在琴声,半分心思已经看向桑那边,桑是如何的,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但并不耽误他们的恶意。 一半食客走时,左丘语就已无法维持琴声了,琴音出了错,却没人听出来,注意力被桑一个名字便被引走。 左丘语咬咬牙,桑的粉丝被她引走实属正常,她的附庸憎恨桑注意力被吸引也属正常,唯有这样安慰自己,左丘语才能维持她的弹奏。 她素指纷飞,换了曲子,琴音宛若浪涛,一波一波拍打而来,或是因为心有怨恨,此次的弹奏将其中激愤情绪全然弹出,台下食客重新被吸引。 她脸色稍缓。 既然人数相当,桑那边是小食店,灵食价格奇低,她这边是望月楼这等大酒楼,灵食昂贵,营业额分一成给她,甩开桑是必然之事。 望月楼掌柜看着消失的一半的食客,心中郁闷到不行,可剩下因左丘语留在这里的食客也不少,如此这般,心中才算好过。 他看了眼小食店那边,小食店外所有食客满脸激动将桑围住,曾一个圈状,那个圈真是好大,大到望月楼掌柜心中郁闷。 不过很快他又纾解开来,同样的食客数量,小食店的营业额比之他们望月楼,那也是望尘莫及。 此时,左丘语一曲弹毕,暂歇片刻,台下食客犹觉不够,都在喊着‘再来一曲。’ 望月楼掌柜脸上露出笑意来,这种意犹未尽便是最好的。 他挥了挥手,店小二立刻抗了块木牌出来。 望月楼掌柜清了清嗓子,喊道:“各位稍安勿躁,左丘语很快便会弹新的曲子,只是之后曲子不在外面台子上弹,将移步到咱们望月楼内弹奏,为各位就餐伴乐。” 左丘语脸色并不好看,为食客们就餐伴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望月楼掌柜先前根本没有同她商量,可她侧目看了看小食店那边热闹非凡的场面,心气上来又被她压了下去。 望月楼掌柜又指了指牌子,“我们望月楼推出左丘语同款灵食餐,只要进店,您既能继续听到左丘语的琴音,又能吃到她的同款灵食。” 食客们立刻朝牌子上看去,其上花了些灵食图画,且写着八百八十八灵石便能获得左丘语同款灵食。 这价格可谓是十分昂贵了,但望月楼花了一百万灵石与左丘语合作,也只有这般价格才能回本了。 可即使如此之贵,望月楼掌柜话音落的那一瞬,立刻有二十几个食客大声喊道:“给我来一份!” 望月楼掌柜喜滋滋将他们往里引,而后看着还在外的食客。 可等了片刻,这些食客仍毫无动作。 望月楼掌柜脑门上立刻泌出汗来,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刚刚进去的二十来个食客,其中十多个是他找的拖。 也就是说,真正被吸引进店消费的,顶多只有十来个。 他不死心,抱着牌子直接冲到台上,几乎是哑着嗓子喊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左丘语同款灵食!” 台下食客毫无反应。 望月楼掌柜眼睛都要红了,顾不得其他,他满带情绪的一把推了下左丘语,示意让她亲自揽客。 左丘语几乎要拂袖走开,她何时受过这种侮辱,从她入春鸣阁开始,只有别人捧她的份,亲自揽客是她万万不会做的事。 可望月楼掌柜眼睛已经气到发红了,旁边小食店人声鼎沸。 左丘语声音有些微颤,“我将在望月楼内进行弹奏。” 她最大程度只能说这句了。 望月楼掌柜立刻接道,“花魁第一琴音难得一闻,入店便能再度听到。” 可台下宾客仍无反应,甚至说道:“不在外面弹了是吗?” 望月楼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便听到台下继续说。 “那算了。” 八百八十八灵石,都够他们去春鸣阁找个好朝人了,何止是听琴声。 “我倒是想去看看那个桑到底什么样子,实在嚣张。” “我有个道友便是她粉丝,跟入迷一样,我也得去看看,好劝解我这位道友啊。” “一同去看看吧。” 这剩下一半的食客,最后去的也是小食店那边。 望月楼掌柜再也无法淡定,他将木牌往台上狠狠一摔,而后双目通红看向左丘语。 “我花了一百万灵石!” 到如今,他才明白其他成名许久的酒楼为何从未找朝人合作过,无他,像桑那般有商业价值的,整个魔界也只有她一个! 他真是后悔了,这一百万灵石拿去和桑合作,万不会如今这样。 左丘语脸色变得苍白,桑能吸引食客,她理所当然认为她也可以。 她忘了最根本的一点,为何桑的粉丝比之她 的附庸少了太多太多,也能上愿榜前百。 那是因为桑粉丝虽少,却个个情深意切,桑的一切于他们而言,带着致命吸引力,连她只是吃过一次的小食店,也让他们趋之若鹜。 她手颓然一松,划过古琴,响起哀哀之声。 她要如何才能超过桑? 小食店这边,食客全被琴音吸引走后,店主看着十几张桌子上仍冒着热气的灵食,叹了口气。 他站在外面往望月楼那边望了望,最后还是走了回来,和他妻子说: “算了,食客们不会回来了,收拾收拾吧。” 他妻子没动,灵食还原封不动摆在桌上,“说不定会回来呢。” 小食店店主拿着桑泠留下的玉牌轻轻抚着,“听说望月楼出了百万灵石与那位花魁朝人合作,咱们却是白白沾桑的光,食客们选择望月楼也情有可原。” 整个店里冷冷清清,望月楼琴音传来,明明欢快的曲调却显得格外萧瑟。 “有人在吗?”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第47章 人呢? 店主妻子收拾了下心情,立刻出门迎客,“欸,有人,仙子想吃些什么吗?” 小食店店主跟着迎了出去,刚好和折返回来的妻子迎面撞上,他妻子惊叹道: “乖乖,那位仙子长得也太美了。” 小食店店主疑惑,越过妻子才看见来人。 初见其貌,他便被震得说不出话,好半响脑子里才有道想法,这仙子身上的衣裙属实有些眼熟。 一道灵光闪过,他张大嘴巴,试探喊道; “桑?” 桑泠展颜一笑,“好久不见。” 小食店店主一拍脑袋,是了,身姿如此卓约气质出尘的,除了桑还能有谁。 只是那日桑泠脸覆面纱,他未曾见到,今日才算真正见到真容。 也是此刻,小食店店主才明白,为何仅仅一个玉牌,便能引来这些食客。 仙子品过的灵食,能够品尝已是幸事。 店主妻子听见声音,从内又走了出来,问道:“你说什么,桑?” “是桑!” 小食店店主激动,声音略微高些。 虽然声音略高,却也不算十分响亮,望月楼那边被琴音覆盖,大约是听不到的。 店主妻子满脸激动,思衬着怎么把这个消息传到望月楼那边去,怎么也会拉回来一部分食客。 可等她一回头,还没喊呢,就见刚刚从小食店过去的食客全数都往这里走了。 她寻思着他们声音也不大啊? 那些食客看见桑,眼睛就跟发了光一样,疾步走来,可走到跟前又生怕唐突,轻声细语唤道:“桑……” “桑,我们听闻你吃过这家小食店,特地来品尝品尝。” 桑被他们团团围住也不见恼,一个一个笑着打着招呼。 打过招呼,桑泠拍了拍手,有人抗了块店铺招牌来,其上空白一片,什么字也没有。 小食店店主看了眼自己的招牌,其上大大咧咧写着‘桑吃过的小食店’,心里一慌,赶紧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啊仙子,是我们不知礼数蹭了您的名号,我们现在就把名字改过来!” 桑泠打断他的自诉,取了只毛笔,亲手在空的店铺招牌上题字: ‘桑吃过的小食店’ “感谢店主你那日对我的提点,这些只是小事,无足挂怀。” 小食店自从改名后,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望月楼怎么能看过去,除了花大价钱和左丘语合作外,还在外四处散播小食店店主只是在哗众取宠,借用桑的名号。 只不过这个消息还没发酵起来,可也已经给小食店带来了影响。 今日她亲自前来,亲笔提名,总无人质疑事实了。 小食店店主双目微睁,他接过招牌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好,先前已经是他们借用桑的名号,谁知桑不怪罪就罢了,还亲自帮他们证明。 他说不出话来,他妻子率先行了个大礼,脸上颇为动容,“仙子,几日前我们实在走投无路才借用了您的名号,你这般宽怀,实在让我们不知该如何报答与你,听闻望月楼拿了百万灵石同那花魁朝人合作,仙子,我们愿奉上七成利润感怀于你。” 第55章 七成,按这几日的营业额来看,是真的将将够维持小食店了。 桑泠愣了一下笑了,“我的名号若可以使人逢凶化吉,那也是我的福气,对我没有害处,其余的我可不能再贪图了。” 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怎么会是没有害处,左丘语那边不正是抓着这一点,斥责桑上不了台面,与一个破旧小食店合作吗。 不过是桑人美心善。 她的做法不但使小食店店主如沐春风,粉丝们更是与有荣焉,他们的爱豆就是这么真善美! 小食店店主眼睛都红了,抹了把脸说道:“那怎么行,您对我们有大恩,我们不能不报。” 桑泠偏头思考了一阵,随即笑道:“那你还不请我进店吃些灵食,上次吃过味道实属不错。” 小食店店主赶紧将她迎了进来,粉丝们也跟了进来,店内十几张桌子上还摆着先前未吃完的灵食,未曾收掉像是等着食客们回来一般。 回来的食客一看,脸上也有些动容,“店主你居然还给我们留着。” 店主妻子笑道:“这不是怕你们没吃完,听完琴还会回来嘛。” 小食店店主收拾出来一张桌子,恭恭敬敬请桑泠坐下。 有粉丝说起刚刚左丘语的琴声。 “那左丘语琴音确实是美妙,望月楼外还有不少人专为她而来。” “是了,她盛名已久,有这般阵仗属实正常。” “不过我看了是真生气!好像就是她在外传我们桑与小食店合作,上不了台面,桑明明没和小食店合作。” “确实,她素来高雅清冷,没想到心思这般不纯正!” …… 粉丝们聊这个刻意避开了桑泠,生怕她听了生气难过。 就在这时,琴音止,望月楼掌柜吆喝食客入店的声音传来。 小食店店主没忍住走到门口往那边望了眼,望月楼掌柜招呼下,立刻就是二十多位食客往望月楼走。 他回身,想必那边的食客都会进望月楼吧,不够他倒也不意外,望月楼掌柜花了那么一大笔的灵石,肯定是心中有数的。 小食店店主不再想关于望月楼的事了,即使望月楼与左丘语合作后营业额大增,将他这个小食店狠狠甩在身后,他也无妨,他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小食店。 现如今,桑亲自来此,已经帮了他们太多,保住他这个破旧小食店想必是没有问题。 小食店店主去了后厨,将自己看家本领拿出来,势必要用最大的心思,为桑做出他最有诚意的一顿。 更别说,现在店里全是食客,店外还排着一长队的。 小食店店主在后厨忙忙碌碌,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吵嚷。 他赶忙出去看,只见店门外长队排的更长了,还围了一帮食客探头往桑那里看。 望月楼那边,传来他们掌柜的气急败坏和左丘语争执的声音。 这……望月楼的食客不去望月楼,怎么跑到他们这来了。 且,这些食客不都是左丘语的附庸,外面那些贬低桑的言论,大多数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外面吵吵嚷嚷,大多是这些食客再说。 “桑在哪里,我倒要看看她到底什么样子!” “与这破烂小食店相配的能是什么好模样,也不知你非拉我来看什么?” “要我说,还是左丘语貌美,琴音又妙,八百八十八也不是不可,总比这小食店配桑好多了。” 他 们实在太吵了,且恶意又大,桑泠的粉丝们哪里忍得住情绪,瞬间两拨人就吵起来了。 一方说,“左丘语好你们就去望月楼,来这干嘛?” 一方不以为意,“怎么,我就想看看桑真容如何,将你们这帮傻子迷得五迷三道。” …… 大战一触即发。 这不是桑泠的本意,她站起身出了门,安抚住情绪激动的粉丝,站于他们身前直面左丘语的附庸们。 “我便是桑,看的清楚吗?” …… 对面为首的食客突然一噎,表情还保持着凶狠,语调却突然变夹。 “看、看清楚了,我不吵架我来吃饭的,店主!还有座没!” 仙姿直冲眼前的震撼下,他能说出完整的话实属不易。 身后被他挡着的食客一把将他推开,“没出息的,什么鬼样子把你吓成这样。” 桑泠眉头皱起,实在是不悦。 可皱眉的样子,也如西施捧心,艳色天下重。 “店主……赶紧腾个桌子出来!” 小食店店主十分不悦走出来,“没了!要吃自己排!” 食客们灰溜溜站到队尾排队,在桑泠粉丝怒目下,东望望西望望,最后说道: “哎呀,听了半天琴实在是有点饿。” 望月楼那边,即使望月楼掌柜不想看,也无法装看不见。 他费尽心思搭了个戏台下子,花了百万灵石请左丘语弹琴,吸引了那么多食客,最后…… 全去了那个破食店! 他挥袖退回去,望月楼大堂中,左丘语正满脸不虞地弹琴,旁边稀稀拉拉坐了几桌子客人。 他实在是郁愤难平,走到左丘语旁边,低声喝道:“你不是说和你合作定然可以比过那个桑吗!现如今人家只是露了个脸,所有食客都被吸引过去了!” 左丘语手下一顿,琴音嘈杂难听。 旁边几桌食客的脸色沉下来,丝毫不给面子道: “方才就见你不耐烦,如今连敷衍都不敷衍了吗,我们可不是花八百八十八灵石来到冤大头的。” 望月楼掌柜脸色愈发难看,甩手走了,连安抚食客都未曾安抚,反正就这么几桌子食客,安抚了又有什么用。 左丘语自此再也绷不住,琴也完全弹不下去,她站起身,往地上扔了个灵石袋子。 “你们吃的,我请。” 她命人收起琴,头也不回走出望月楼,最后扔了一句。 “八百八十八灵石而已,平日里这些钱连我琴音尾调你们都听不到。” 她带着她的傲气出了门,往桑在的小食店那边看去,那边大排长队,桑与粉丝之间其乐融融。 她原先的那些附庸,死皮赖脸排在队尾,伸长了脖子往桑那里看。 第48章 妖族太子 桑没在小食店待太久,在粉丝们的依依不舍下,她又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粉丝们虽失望,可今日能见到桑本就是意外之喜了。 粉丝们吃罢,上前结账,小食店老板笑道:“桑已经付过了。” “什么?” 小食店店主颇为惭愧,“桑非要请你们吃,这些人那得多大一笔,但我没拦住,只能打了半折。” 粉丝瞠目结舌,“桑真的是……” 那种情绪让他们无法言说,他们身处魔界,见过其余仙界女修,见过众多朝人,也见过众生百态,单单没见过桑这样的人。 她说,她是爱豆。 从这一刻起,他们好似从桑泠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情感,不单单只是他们在仰望。 小食店店主能打半折已经是他最大的能力的,桑泠收下了这份好意。 其实他知道,这些灵石对桑来说不算什么,桑只不过看他太过想要报答,给了他一个报答的机会。 这些灵石,又哪里够呢。 在后面排队的食客也舔着脸上来问,“店主,桑请我们吃吗?” 小食店店主没好气,“你又不是粉丝,请你干嘛。” 说罢他又摆出个立牌,大声喊道:“从今日起,桑粉丝到店消费全场八折!” 后面排队的食客看了看,又问:“八折也不能打?” “不行!” 这些食客又缩了回去,小食店店主本以为他们立刻就要走了,毕竟桑已经不在这了,他们也不是桑的粉丝。 可谁成想,这些食客排到晚上也要吃上小食店。 不为别的,这可是桑吃过的小食店。 …… 那日之后,左丘语抱病在床,几日都未曾出来。 巢城风平浪静的好一阵,直到这天,巢城城门外,一通体金黄巨大无比的灵舟驶至城门上空,轰隆灵舟声低空压过,震耳欲聋。 魔兵们立刻严正以待,传音道:“何方道友,速速下来!巢城上空禁止灵舟。” 巢城之上除魔尊外,不可使用灵舟是明令禁止,且但凡知道点修仙界的事,便定知晓,那灵舟摆明了就是堂而皇之吧的挑衅。 果然巨大灵舟上人仿若听不见,以碾压之势越过城门,丝毫不曾滞缓。 魔兵们立刻积聚,五色灵器之光尽数投向灵舟,灵舟停下,自灵舟上跃下数队人马,迎战魔兵。 魔兵们被牵制,那灵舟就这么堂而皇之进了巢城。 只进巢城第一秒,巨大灵舟轰然炸裂,魔宫方向响起魔尊一道笑音。 “妖族来人。” 灵舟残骸落下,随之而落的是灵舟上的修士。 第56章 扑通扑通跟饺子一般跌落地上,有修为高的修士想要御空踏行,却如何也调不起灵力来。 为首一个身着明黄色暗纹的青年男子,将修士们按住,而后笑道:“魔尊不想让你们御空,还想御空?” 有修士极为不甘拱手:“您贵为妖族太子,何尝受到过如此大的侮辱!” 妖族太子拍拍落满尘灰的衣襟,站起身,“来人地界得受他人规矩。” 说罢,他弓腰行礼:“魔尊大人,近来可好。” 魔宫内寂静一片。 妖族修士气涨了脸,立刻想要拔刀:“这就是魔尊的待客之道吗!” 他说罢,刀却如何都拔不出来,他咬着牙用力一拔,刀拔开那刻,他的身躯也炸裂开来,贱了一地的血。 妖族太子抚去脸上血点,笑意更深:“魔尊大人还是如此好脾性。” 无人回答。 妖族太子仍是笑着,“那便下次再来拜访魔尊您了。” 他一挥手,带着所有手下走了,灵舟残骸和死去妖族修士的尸首看也未看。 妖族太子看似漫无目的在巢城闲逛,行进路线却十分规律,不消一会儿便到了城中心,巨幅愿榜更加显眼,妖族太子看了看,其上‘伏恹’两字太过显眼。 “魔界修士虽残暴,得益于魔尊格外团结啊。” 他手下立刻有人接道:“魔尊不过是仗着修为,他那般残暴,哪有人真心信服。” 妖族太子挑眉:“是吗?可无论如何,也比我们妖族要好。” “太子功德千秋万代,定能一统妖界!” 妖族太子眯了眯眼,停顿片刻笑的更开:“说如此沉重话题作甚,我听闻魔界特产是朝人,如今巢城最有名的朝人是谁。” 妖族太子出行,自然有人做功课,立刻有个修士站了出来。 “回太子,巢城最有名的朝人目前乃是春鸣阁左丘语,位于愿榜九十一位。” 妖族太子起了兴趣,“一个朝人入了愿榜前百,倒也厉害。” “不过除左丘语外,还有一人,是春鸣阁新出的艺人——桑,居于愿榜一百,虽排名比不过左丘语,但成名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妖族太子丝毫没有犹豫:“就那个左丘语,成长快又如何,至少暂时她还比不过。” 手下人得令,立刻抱拳:“属下马上去办!” 当晚,妖族太子便带着零星几个妖族进了春鸣阁,他手里拿了个红色宝珠,往上抛了抛又随手扔进芥子袋。 自他进门,朝人们就立刻注意到了他,一张与魔界人全然不同,俊美妖异的脸,往那一站气宇轩昂,自带上位者气势。 勾秋迎了上来,却并不太过热络,她看出这一帮人都是修为极高的妖族修士,将中间那位团团围住,其中还有个元婴大圆满的大能,可对着明黄色身影的那位,气势凭空少了一截。 “各位道友脸生的很,可是初次来我们春鸣阁。” 站于妖族太子身后的一个妖族修士扔了个芥子袋过来,命令道:“让你们的花魁朝人左丘语前来接待。” 勾秋倒是不意外,一般这种看着不凡的修士,初次来春鸣阁首点都是花魁朝人,她遣了人去知会左丘语。 左丘语这几日都未曾出来,今日也没有知会她什么消息,花魁朝人本就有自主选择权,她告知便可。 很快,遣的人回来了,“妈妈,她说她身体不适,今日就不出来了。” 一声极轻快的嗤笑,勾秋抬头看去,是站于正中间妖异无比的男子发出的轻笑。 他抬眸打量了眼春鸣阁,未曾说一句。 他身后的妖族修士们立刻拔起灵剑,暴喝:“胆敢拒绝我们妖族太子,好大的胆子!” 妖族太子。 勾秋皱起眉头,没成想眼前人竟是妖族太子,她再度遣了人去询问左丘语,并让人特地告知左丘语此人的身份。 随即又笑道:“原来是妖族太子来了,是我照顾不周,不过啊,我们花魁朝人都有自己的决定权,左丘语来否,我还真不敢保证。” 左丘语借望月楼一事变相和桑泠斗法之事,春鸣阁已人尽皆知,左丘语惨败且名声还一定程度受了损,她面子上挂不住,自然连着几日未出来。 除此外,望月楼掌柜日日都差人来闹事,那一百万灵石白字黑字定了合作,自然拿不回去,这月里的一成营业额还得双手奉上,望月楼掌柜只差人闹事已是极轻,没有魔生泽,想必早找祸事了。 更何况,听闻望月楼旁边那小食店日日红火,以至于望月楼的食客总会被那热闹吸引去,望月楼花了百万灵石请左丘语,生意反倒更差。 望月楼掌柜都气晕了好几回,每每醒来,都是跑到春鸣阁咒骂左丘语无用。 左丘语心中郁愤,又天天看着望月楼掌柜生事,这下更是不会出来。 所以,即使眼前是妖族太子,勾秋也不敢下包票说左丘语定然出来。 别院内,左丘语胸口起伏郁愤难平,地上散了满地的纸屑碎玉,不久前望月楼掌柜刚来闹过一会,今日骂的更是难听。 她入春鸣阁以来,从来是被人捧着崇着,哪被这般粗鄙之人指着鼻头骂过。 按她原先气性,即使是百万灵石她也会扔回望月楼,她素来傲然,从来看不上外物,若不是桑…… 若不是为了这月底清算赶超桑,她如何会这般自轻自贱! 虽然不还一百万灵石给望月楼掌柜是合情合理的,但那等粗鄙之人的咒骂,她又如何想听。 门外传来敲门声,侍女小心翼翼开口:“妈妈派人来传话,说是有宾客请您前去。” “我不去,听不懂吗!”左丘语顺手拿了个青瓷茶杯,往门上一掷,轻快碎裂声起,外面侍女噤若寒蝉。 这一方空间彻底安静下来,左丘语抚着自己的胸口,齿间碾磨着桑的名字,莫名的,又带上勾秋的名字。 那勾秋原先对她极好,以她为荣引她为傲,可不过是桑小小的超她一回,就上赶着替桑折辱自己。 她都躲到房里几天了,问什么问! 任他什么宾客,不见便是不见。 令人抓狂的寂静里,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左丘语闭上眼喘了几口气,而后站起身拉开房门,一个巴掌甩在侍女脸上。 她没收灵力,侍女直接被打倒在地伏在地上打颤。 左丘语诡异地达到了几分冷静,她面无表情质问:“我不见客,你不懂直接回绝吗?” 这侍女是她最喜爱的侍女,经她手的妆容最是令人满意,这侍女也乖巧,除了勾秋传的话,绝不会轻易打扰她。 侍女伏在地上,声音止不住的抖,但还是恪尽职守说道:“妈妈说,来的宾客是妖族太子。” 左丘语脸上怒色一消。 她长眉轻挑,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一旁的侍女噤若寒蝉,半句话不敢说。 妖族太子…… 修仙界谁不知妖族太子,如今妖界妖王病弱,妖界事宜全权由妖界太子掌管,虽因妖王病弱,妖界动荡不安,可妖界太子已是内定的妖王一事无人敢疑。 而如今,妖族太子来了魔界,且专点了她去迎。 第49章 百万灵石 左丘语脸上怒气尽消,竟牵出一抹笑来,她温温柔柔将侍女牵起,由运灵力将她脸上伤势医好,轻声道: “来,帮我上妆。” 侍女战战兢兢站起身,随她进了房间上妆。 坐于镜前,左丘语握住侍女的手,柔声说道: “画清冷孤傲点的,大人物最喜欢,你最拿手不是嘛。” 妆容在镜中慢慢画全,侍女为她戴上素玉簪,唇间抚去多余的红。 左丘语随手扔了两块灵石给侍女,“化的很好,做的好便有赏,做的不好便要罚,你说是吗?” 侍女身子颤了下,恭恭敬敬垂手:“是……” 左丘语换了身衣服,出门,她这处别院离春鸣阁十分近,不消半分,她便已经到了门口。 一眼便看到了一道明黄色身影,其周身都是辨不出修为的强者。 这般阵容,是妖族太子没错了。 依稀听到有朝人在议论: “那便是妖族太子吗,长得好生俊美,听闻他是专奔着左丘语来的。” “是的,不过这也不意外,但凡有大能来咱们春鸣阁的,十有八九是点左丘语。” “那约莫这月清算时,她便能夺回春鸣阁第一了吧。” “想必是了。” …… 大家都心知肚明,妖族太子这等身份带来的不仅仅的尊誉,更是数不尽的灵石。 再多粉丝,也比不过如此尊贵的入幕宾。 桑…… 勾秋差人去传了许久,还不见回话,连她都有些急了。 妖族太子身份尊贵以外还有敏感,不好好招待说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来,这般思及,勾秋便开口道: 第57章 “太子殿下,这左丘语近几日都未曾迎宾客,她不来我春鸣阁内还有其他花魁朝人,其中一位正好是大人妖族修士。” 她话音刚落,妖族太子后方便传来一道声音。 “妈妈,谁说我不来……” 左丘语自妖族太子身后转处,满带风骨行了个礼,道:“太子殿下,晚了些,望勿见怪。” 妖族太子侧目打量了下左丘语,清冷艳然,傲然风姿,确实当得上花魁第一。 勾秋脸上倒是松快了,“太子殿下专为你而来,不可懈怠。” 左丘语自然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说罢,立刻有人将妖族太子引入左丘语专属的幕间。 左丘语未和妖族太子同身而行,而是落在最后。 她走到勾秋身边,直勾勾看了一会笑道: “妈妈,即使我不要的,你也无权给别人。” 她说罢便跟着妖族太子一行人走了,徒留勾秋在原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历经风月人心,勾秋哪里不明白左丘语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自己向妖族太子引荐狐颜颜一事。 可她传了两回话,左丘语回绝了一次,第二次的沉默不正是另一种回绝吗。 她不要的,她也无权给别人…… 想必左丘语是觉得她是故意引荐他人,共事几十年,原来她是这般看她的。 如今看来,想必左丘语的第二次的沉默也是她故意为之,为了所谓的清傲风骨,可妖族太子吃这一套。 进幕间前,妖族太子将所以随者全数留在了屋外,只单独和左丘语一同进了幕间。 妖族太子茶桌前落座,左丘语素手执一白玉壶,颇为自在地为他沏了杯茶。 左丘语目见内除一架古琴、一个茶桌及几幅字画外,便再无其他,茶桌上香炉白烟悠扬,整个幕间简单却素雅。 沏好茶,左丘语将茶杯推至妖族太子身前。 “太子殿下,请喝茶。” 妖族太子看了一眼,并未端起,他勾唇,一言不发。 左丘语蹙起眉头,声音清冷问道:“太子殿下不喝的话,找我而来干嘛?” 妖族太子抬眸,左丘语身后墙上 挂着她自己写的字,大多是些诗句,不是写独然于世不为外物所志,就是写血肉终将消,唯志不可消。 满墙皆是风骨,正如她现在这般,不惧他妖族太子身份,主打孤傲两字。 左丘语静静看着妖族太子,脸上带着几分恰倒好处的倔强。 妖族太子一笑,茶杯炸裂,茶水四溢,谁也喝不了。 他道: “你便是如此坐上花魁第一的?” 左丘语当即变了脸色,茶水漏了满桌,而后滴滴答答,落在她裙裾之上。 妖族太子笑着,将她的神色尽数纳入眼内,幕间门被打开,外面的随者端进来一套茶具,将茶桌收净,而后行云流水般沏好茶。 他手执茶杯,轻抿,“来一杯吗?” 左丘语强撑着镇定,自己为自己沏了杯茶,可惜,她现在心情慌乱,连嘴里是什么茶都品不出。 妖族太子倒是惬意,看了下房内的古琴,问道:“你会弹琴?” 左丘语点了点头,慌忙说道:“太子殿下可要听琴。” 如今她哪还敢自持孤傲。 妖族太子摇了摇头,轻笑,“不,我要你舞一曲。” 左丘语眉头立刻皱起,这次真不是什么假装孤傲假装风骨,她从不为宾客舞。 并非她不会,相反,她会舞且善舞。 可她觉得,为宾客舞实在是低贱到骨子里了,以身姿博他人一笑。 “太子殿下见谅,我从不为他人舞。”只有这句,她是真的倔强。 妖族太子好整以暇看她,既没有因为这句话露出怒容,也没有意外的神色,他笑: “听说你们春鸣阁,还有个叫桑的。” 左丘语顿时抬眸,听见桑的名字,她神色并不好看,“太子殿下是告诉我还有桑的存在,若是放不下身段,迟早会被她赶超吗?” 妖族太子挑眉,“不,是已经被她赶超。” 妖族太子要找左丘语,手下人自然将一切都查探清楚了,所以妖族太子不但知道桑何时到的春鸣阁,又是如何第一次娇台宴就将左丘语比下去。 甚至前几日的望月楼小食店之争,恐怕他比勾秋更为了解。 左丘语如今是真的无法维持淡定,她勉强维持着清明,说道: “那我又有什么必要挣扎,反正已经被她超过。” 妖族太子的话就像攻心一般,让她看清了她一直以来想逃避的事实,她早已被桑超过,一种无能无力的绝望蔓延,让她喘不过气。 妖族太子既没有宽解也没有肯定,他慢悠悠品了口茶。 “知道为什么我选的你,而不是那个桑吗。” 左丘语抬起头,真真实实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知,还请太子殿下解惑。” 妖族太子放下茶杯,笑意收敛半分, “如果有人想要抢占地位和地盘,就要早早的将她按死,我对这个游戏有些兴趣。” 左丘语眼神一亮,妖族太子话中含义她好似听懂了,但她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回道:“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妖族太子看了她一眼,笑着给出承诺,“如果你能将那个桑击溃,我便信你有为我所用的能力。” 左丘语皱了皱眉,她要是能击败桑,早便击败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妖族太子看着她,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他轻笑:“一个游戏,只要有一点胜利的曙光,玩家便会拼尽全力,你要给我的,得是这个曙光,而我给你的,是全力以赴助你击溃桑。” 左丘语胸腔中迸发出强烈的心跳声,她几乎听不清自己声音,“真的吗?” 世上没有嗟来之食,妖族太子继续:“当然,我也需要你为我办件事。” 妖族太子从芥子袋中扔了颗红色宝珠给左丘语,“随身带着,若是亮了立刻禀告我。” 左丘语放下心来,只要有要求,那么这就是利益置换,她心中踏实,也十分聪明没有询问这个红色宝珠是何物,妖族太子既然不告诉,又何必问。 反正,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 也正是这个要求,让她放下心来,帮她对付桑最终目的还是鞭策她完美完成任务罢了,但,只要能将桑击溃,她又何尝不可呢? 左丘语将红色宝珠仔细揣好,她不敢不仔细,妖族太子亲自出妖界要做的事,只怕是会影响三界的大事。 她心中踏实,一时间更是觉得妖族太子和自己是一边的,其实妖族太子说选的是自己而不是桑,只是因为他对这个游戏感兴趣。 但只要了解写妖界事情的便会知,妖族太子为何如此。 妖界自妖王病弱后,妖界几方大能立刻有了反叛之心,导致妖界动荡不安,且那些反叛妖族合力起来,势头隐隐压过妖王一派。 所以,妖族太子选择的不是游戏,而是一次镇压的演练。 碾死桑的力量她没有,可妖族太子有。 只要妖族太子站在她这边,桑的下场便以注定。 左丘语放好红色宝珠,起身,拨弄了下琴弦,琴音缓缓流转,她笑, “太子殿下,我为您舞一曲吧。” 妖族太子勾了勾唇,举起茶水空敬她一杯。 左丘语水袖纷飞,她善舞,第一次为他人舞,可她并未感觉到低贱,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以身姿博他人一笑。 妖族太子说的很对,她是在为自己而舞,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舞一曲又算什么。 她身姿翩飞,越转越快,视线之内是幕间的屋顶,眩晕着让人憧憬,她偏头,视线落到妖族太子身上。 妖族太子拍手,立刻有人拿了端了满箱灵石来,一箱两箱……十箱,整整百万! 左丘语笑容愈发真切,她仰着脸笑着。 在妖族太子身上,几乎幻见了桑的惨状。 第50章 是的,我们差点合籍 一曲舞罢,左丘语停住。 妖族太子为她献上了不绝的掌声,灵石的灿光里,绚烂异常。 她露出笑意,心中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几乎已经预见,桑匍匐在地的场景,光是想想便让她兴奋战栗。 她眼神极亮望向妖族太子,那些本是她倾慕者的强者,只要是看过桑表演的,不知为何总会被她勾去,桑总是致力于抢夺她的倾慕者。 可,妖族太子她抢的去吗? 妖族太子还未与桑见过,便天然有了敌意,桑无论如何也抢不过去。 该提点的提点了,该要求的要求了,妖族太子起身居高临下看向左丘语,他掀唇,“之后该做什么。” 左丘语神色激动,恭恭敬敬垂手,“太子殿下,之后我会多多迎贵客,定不负太子殿下所托。” 妖族太子找到自己,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游戏,只可能是这个任务大概率只有她能完成,碾死桑既是他的小游戏,也是给她的报酬。 第58章 至于为何不选桑,一是因为妖族太子天然对桑有敌意,二则便是自己与桑最大的区别在于,她从来都只接待贵客,不入流的修士是绝对见不到她的。 桑呢,则是不拘一切,只要是个人她都可以舞上一次歌上一曲,且称他们为粉丝。 她们是不一样的,桑对妖族太子是无用的,而她,十分有用。 果然,贵客才是王道。 桑积累再多粉丝又如何,她一个贵客便可以碾死她…… 桑抢了她许多倾慕者又如何,那些人加起来都比不过一个妖族太子。 妖族太子没有再呆下去,他最后走之前拍了拍左丘语的肩膀,笑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左丘语抬眸,眼中是慢慢升起的自得,“太子殿下放心,您交代的事若是连我都完不成,那春鸣阁定无人能完成。” 身为曾 经盛名已久的花魁第一,来她这里的贵客依旧比谁的都多。 她对完成妖族太子交代的任务,十分有信心。 妖族太子满意离去,左丘语行礼,恭恭敬敬道:“恭送太子殿下。” 这等大人物来,春鸣阁自然是引起了极大的波动,勾秋虽对左丘语先前那番话心中不满,但为了春鸣阁她也得好好看顾妖族太子。 左丘语门外,围了许多的朝人,只为看一眼这妖族太子是何模样,传闻里这妖族太子俊秀异常,至今还是妖族女修们迷恋榜第一。 春鸣阁内,身为妖族的朝人可不少,妖族女修大多娇媚,所以深得魔界人喜欢,花魁朝人里便有狐颜颜和双怜两位,可见其比例。 妖族太子一出来,闻讯赶来的妖族朝人们顿时匍匐在地,狐颜颜和双怜也具在此地,她们看了眼妖族太子,抬眼对视两人脸皆是红扑扑的。 “恭迎太子殿下。” 妖族太子将她们召起,而后看向后方的勾秋。 站在勾秋身边的就是狐颜颜,乍见妖族太子走了过来,饶是见惯了世面的她那张已经红了的脸更是红无可红了,一时间眼睛都不知往哪看。 勾秋行事周到,立刻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妖族太子自然不是无故会找她的,果然,他开口:“听闻春鸣阁中有个特殊的朝人,不是朝人称作艺人,如此特立独行,我倒是有些兴趣。” 勾秋愣了下,没想到他刚出左丘语幕间出来,便要问桑泠的消息,听这样子,还想要见见桑泠。 她垂眸,恭恭敬敬回道:“确有其人,这位艺人名叫桑,因不是朝人,所以她并不迎客。” 妖族太子垂眸,似笑非笑看着,“是吗。” 狐颜颜扯了扯勾秋,有些不解,桑确实不迎客,但这可是妖族太子,随便一出手便是百万灵石,这等程度的,至少应该问问桑再作决定吧。 勾秋无视狐颜颜的拉扯,继续说道:“实在是请太子殿下见谅,这个桑呢就是行事古怪,只在娇台宴出来,不过若是太子殿下有兴趣,我可在巢楼为您留个好位置,到时可以看到桑。” 妖族太子嗤笑了声,“她面子倒大,不用留了。” 勾秋神情松懈下来,笑道:“那便恭送太子殿下了。” 在场妖族朝人齐齐跪送,妖族太子出门不见。 勾秋将聚集的朝人安排好,立刻往别院去,狐颜颜和双怜都在阁内,别院此时只有桑泠。 见勾秋是去找桑泠,狐颜颜立马跟上,见到妖族太子的她此刻十分兴奋,很是想分享一番。 到别院时,桑泠正在练舞,笙笙则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旁支着脸看,看到惊艳处就脸蛋红扑扑的鼓掌。 勾秋素来喜欢笙笙,摸了摸她头上的小角,陪她一起坐在一旁看桑泠练武。 狐颜颜也坐下,一坐下便伸手捏了捏笙笙圆鼓鼓的脸蛋,桑泠把她养的太好了,又白胖了一些,她捏着脸蛋调侃道: “天天看桑练舞你不腻啊。” 笙笙撇过头躲开她的手,“才不腻,姐姐跳的最是好看!” 狐颜颜被她逗得忍俊不禁,“跳再好看,天天看也看腻了,要不要看狐姐姐跳?” 笙笙气的呲牙,“才不看你跳,姐姐跳的比你好看多了。” 狐颜颜又狠狠捏了把她脸蛋,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啊,你是什么妖形,这般伶牙俐齿。” 妖族向来十分好辩认,她狐颜颜是狐妖,双怜是猫妖,春鸣阁的妖族一眼便能看出来妖形来,唯独笙笙,是个小妖身上也都是妖力,可就是辨不出是什么妖形。 不过笙笙撇过嘴不理她,狐颜颜也懒得再问。 桑泠一舞作罢,见勾秋狐颜颜来了,也就没有再练了。 笙笙立刻从勾秋怀里出来,乖巧地拿起茶壶沏了杯茶给桑泠,“姐姐喝茶。” 桑泠接过,摸了摸她头。 狐颜颜打趣道:“好啊,我在这坐这么就也不给我倒茶,对你姐姐倒是殷勤的很。” 笙笙顿在原地,脸上有些羞怯,她忘记了,她光顾着看姐姐跳舞,忘了姐姐说客人来了要礼貌。 桑泠看了眼狐颜颜,笑道:“别欺负笙笙。” 说罢,她拿起茶壶便要为她们两个沏茶。 笙笙赶紧跑了过来,抢过桑泠手上茶壶,“姐姐我来。” 见她要倒,桑泠也就随她了,反正这两个相较她倒的茶,更喜欢笙笙倒的。 “是有什么事吗?”桑泠问道,勾秋和狐颜颜一同来她这里,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的。 笙笙递茶给勾秋,勾秋接过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 另一杯茶笙笙递给狐颜颜,狐颜颜一边伸手去接一边说道:“今日妖族太子来了春鸣阁。” 哗啦! 笙笙不知为何,手一滑,茶水全倒到狐颜颜身上去了。 惊的狐颜颜立刻站起,“好啊你这笙笙,对我这般不满吗。” 笙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狐姐姐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看她这样子就不是故意的,狐颜颜拍了拍衣服,赶紧找补道:“是狐姐姐说快了,笙笙肯定不是故意的,不要紧,只是一点茶水。” 桑泠口中默念,手指纷飞,狐颜颜沾湿的衣服立刻干爽洁净,修仙界虽然难熬,可许多小法术确实便利。 “妖族太子来了?” 狐颜颜点头,“对,而且他专门召了左丘语迎客,你知道不过片刻钟的时间,他赏了左丘语多少灵石吗?” 她瞪大眼睛,“一百万灵石,只一刻钟便一百万灵石!” 桑泠没什么惊讶,仍是附和道:“他出手倒阔绰。” “他出来时还向妈妈问了你,可被妈妈拒了,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应当去。” 勾秋喝了口茶,解释道:“那妖族太子刚从左丘语那出来,且赏了一百万灵石,自然是对她十分满意,桑与左丘语不太对付,你觉得妖族太子找桑一定是好事吗?” 狐颜颜想了想,点点头,“我倒没想那么多,不过妖界都知妖族太子温良,应该不至于此。” 勾秋到底年岁大些,阅历长些,说道:“近几年妖界争端四起,妖皇那一脉逐渐势弱,你觉得一个温良的太子能撑得住吗?” 狐颜颜沉默了。 勾秋没再继续说下去,“阁内如今应当有些繁乱,我与桑还有些话说,你帮我去看顾一下吧。” 狐颜颜没说什么,勾秋这般说那便证明这个事她不该知道,她点点头,起身回了春鸣阁。 桑泠看着离去的狐颜颜背影,又看向勾秋,神色平静,即使她已经猜到勾秋要说些什么。 勾秋面色严肃,问道:“你与妖族太子可曾见过。”她顿了顿又加了句: “我是说,在你还是苍吴仙府大师姐桑泠的时候。” 魔界与仙界向来不对付,而妖界却不同,得益于势大的魔界,仙、妖两界达成联盟,妖界便是由妖皇一脉牵头,而苍吴仙府又是仙界第一宗。 桑泠身为苍吴仙府大师姐,见过妖族太子实属正常。 桑泠轻笑点头,“我与妖族太子确实见过。” 勾秋皱起眉头,“相熟到何种程度?” 桑泠自回忆里找寻,“差点……合籍的程度?”!! 第51章 认出你了 勾秋愣在当地,实在是不敢相信,差点合籍的程度,那岂不是亲亲密密的小恋人,这简直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乖乖巧巧窝在勾秋怀里的笙笙,更是用一双小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齐大。 桑泠看着勾秋和笙笙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与妖族太子之间并没有勾秋想的那么关系深刻,差点合籍不过是魔界势大,妖界仙界想要谋求长久的合作,提出联姻。 妖界那边自然是妖皇一脉的妖族太子,方显诚意,仙界这边商议许久,最后选定了原身。 那时还没有什么连婉,相珩仙尊还是关切原身的师尊,他询问原身意思,若是不 愿,他立刻便会拒绝,即使可能阻碍两界合作。 第59章 原身本就是个舍身取义的人,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自此,原身与妖族太子正式确立联姻。 只不过还未等到他们合籍,先等到原身为护宗门被击下鬼渊。 那时都以为原身死了,联姻自然就这般揭过,后面妖界分裂之势更甚,为防妖皇一脉和仙界达成合作,妖族那些分据的妖王处处针对仙界。 此事,便再无人提起。 勾秋嘴张了又张,实在是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预想着他们应当认识,生怕妖族太子见过桑泠后,将桑泠真实身份抖落出去。 可没曾想,他们关系居然亲密至此。 不过如果曾经是这么亲密的关系,妖族太子肯定不会抖落桑泠身份,陷她于危境。 勾秋心中松懈下来,为求稳妥她还是问了一句:“那想必你两关系应当很亲密吧。” 桑泠认真思索了两下,“我曾打过他一巴掌,这算亲密吗?” 勾秋眼前一黑。 笙笙瞪大眼睛,眼睛里有震惊,却还有勾秋没有的笑意。 不过那一巴掌也是情有可原,原身那时刚与妖族太子联姻,谁成想她这边没什么问题,妖族太子倒不满了。 他不满自己的姻缘需要和政治绑在一起,据说在妖界大闹特闹,原身听闻后,寄了个玉佩过去,妖族太子拿到玉佩第一秒,迎面而来的便是原身灵力化作的一个巴掌。 后来也不知是这巴掌,还是日渐嚣张的魔界,妖族太子终究是接下了这个婚约。 他们也见过面,不过是各自师尊长辈带着,彼此都没认真看过对方。 至少,桑泠记忆里妖族太子的模样甚是模糊。 勾秋急得不行,“要不几日后的登台,你别去了,妖族太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旦你是桑泠的事被抖落出来,别说你这段时间好不容易积聚的粉丝,就连小命恐怕都难保。” 这些魔界人若是到最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他们最恨的桑泠,怎么会不觉得自己被戏耍被玩弄,到时恐怕就不但是报复,恐怕恨不得给桑泠剥皮抽筋。 笙笙也跟着说:“姐姐别去了,那哥哥坏,肯定会害姐姐的。” 桑泠看向笙笙,忍俊不禁笑道:“哦,我们笙笙怎么知道。” 勾秋刮了下笙笙鼻子,“你见过妖族太子吗,你就说他坏,小心他帮你绑了卖了。” 笙笙立刻捂住了嘴,嗡嗡说道:“笙笙猜的,笙笙不知道。” 勾秋也忍不住笑出来了,她自然是觉得笙笙是顺着她的话说,不希望桑泠登台。 未等她说完,桑泠便立刻打断,“不可。” 她平日并不出来,娇台宴几乎成了她与粉丝约定俗成的见面。 勾秋当然也不是随便建议的,“那妖族太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知,但不能以你的性命去赌他的人性。” 桑泠垂下眸,细细思索了下记忆里的妖族太子,记忆太过稀薄,无法认定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可有一点勾秋没说错,一个温良柔顺的妖族太子,是扛不起妖族那个烂摊子的,而现在,妖族虽动荡,基本的安定还是维持住了的。 笙笙站起身,从勾秋怀里挣扎而起,一把抱住桑泠:“姐姐不能去,那个哥哥真的是坏人,他一定会害姐姐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桑泠也发现了异常,蹲下身子摸摸她头:“笙笙见过他吗?” 笙笙缩起脑袋:“笙笙……曾远远的看过他一眼。” 勾秋点了点头:“也对,笙笙是妖族来的,那妖族太子据说很爱出访民间,远远见过倒也正常。” 笙笙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是的是的,笙笙见过他,知道他坏,姐姐不能见他。” 桑泠轻轻笑了,抱着她摸了摸脑袋,语气恬淡:“可是笙笙,姐姐答应的事情不可以做不到是不是,就像姐姐答应会一直喜欢笙笙一样。” 笙笙仰着小脸,看着桑泠格外认真的表情,终于点了点头:“嗯。” 桑泠抱着她起身,回看向勾秋,“你也不用劝我了。” 勾秋叹了口气,终是明白,桑泠看着比谁都柔弱,却比谁都坚定。 “既然你下了决定,我也不说什么了,不过有个事还是要和你说下。” 桑泠抬眸。 勾秋脸色异常严肃:“此次娇台宴定价依旧是一灵石,可最高票价已经涨到了三千灵石,更别说巢楼了。” 桑泠蹙眉,上一次娇台宴的票价就已涨到一千灵石,没想到这次居然涨的更加离谱了。 三千灵石几乎能买一件灵器了,可不是寻常小数。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可这是修仙界,更是魔界,现代的实名制购票是万万行不通的,其余方法她与勾秋也试过,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勾秋拍了拍她,“此次也只能先这样了。” 勾秋很快就走了,听她说左丘语不知为何,开始大肆迎宾客,忙到连勾秋也见不上一面。 桑泠这几日也照常是哪都没去,在阁楼里练习,她与况烟配合的越来越好,很快,下一场娇台宴便到了。 娇台宴中午开场,放眼望去,人头攒动。 而朝人们的舞姿乐声越来越熟练动人,即使大多宾客为桑泠而来,也同样会为她们努力用心的表演驻足,打赏声不断,气氛被烘上高潮。 勾秋在一旁神情极为愉悦,除了朝人们的飞速进步,她还有一个好消息。 “巢楼隔间尽数满了,没有妖族太子。”她彻底放下心来,心情颇好。 桑泠倒没什么反应,妖族太子来与不来她都会上台,不过他不来也不错,看到他那张脸,恐怕她又会想起苍吴仙府那几张脸,实在是烦人。 朝人们一个接一个,快到暮时桑泠也开始准备上台。 上台前,勾秋突然死死拉住桑泠。 桑泠疑惑回头,勾秋脸色极为难看,伸手指向巢楼。 她指的的不是巢楼那间隔间,而是巢楼屋顶,巢楼屋顶上平日里连只乌鸦都不敢停靠,可此时却有抹明黄色身影。 桑泠沉眸,是妖族太子。 他行为过于乖张放肆,立刻聚集了所有视线。 一界药修坐在巢楼屋顶,岂不代表将巢楼内所有大能踩在脚下,这和欺压魔界有什么区别。 可无人敢动,那是妖族太子。 妖族太子似乎看不见任何视线,他悠然自得的执一茶杯,抬手品茗,好不快哉。 很快,最后一个朝人也表演结束,到桑泠该上场了。 勾秋抓住桑泠的手更紧了,“这你如何上台,先前他不出来,你要上台了他才出现,不就是专冲你而来吗。” 桑泠也承认自己踌躇了,她当然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是为魔界最厌恶最不喜的,如若被揭露出来,她能好得到哪里去。 她是靠这些粉丝才能续命的。 她站在原地目视而去,随着最后一个朝人的离场,气氛达到了最顶峰,他们激动万分整齐地喊着她的名字,他们的热情和炙热几乎要掀翻这片天。 桑泠拍了拍勾秋的手背,稍理裙裾,抬脚往台上走去。 勾秋赶忙抓住她,“你不能去。” 桑泠回身,微微笑了下,她的身后是几乎用渴望眼神盼她出场的粉丝们。 勾秋手一颤,叹口气还是放开了,她知道,今日如何都阻挡不了桑泠了。 她侧目往巢楼屋顶看去,那鲜红的琉璃瓦上,妖族太子怡然自得好不松弛,台下宾客掀天的欢呼下他露出玩味又轻蔑的笑来。 桑泠吸了口气,脚尖一点翩翩落于台上。 她背对粉丝,静听欢呼声一层高过一层,况烟开始抚琴,她轻袖纷飞歌声渐起,一个转身悠长而婉转。 手一落,袖轻扬,粉丝欢呼她的名字声中,她看见巢楼屋顶上的妖族太子手中茶杯稍滞,而后便是一挑眉。 他唇角稍咧,举手执杯,遥遥敬她。 好像在说,认出你了。 桑泠舞乐丝毫不缓,她眸轻抬,掠过妖族太子神情淡淡。 认出我来了,哪有怎样。 回她的是妖族太子的无声一笑,是何意思桑泠无意解读,数千粉丝的炙热里她无暇顾及其他。 她越转越快歌声越扬越轻,一曲终了,她立于台上,气微喘,双颊略含一点红,台下是炽热饱满的呼喊,情绪起伏,无关其 他,只与台下有关。 再抬眸,妖族太子已经不见,只有屋顶放着杯茶,尚有热意,化作白烟袅袅而上。 第52章 让红色宝珠亮起的人…… 娇台宴落了幕,依依不舍中桑泠还是下了台,迎面而来的是勾秋急匆匆的身影。 勾秋见到她,立刻递了个玉佩过来,“有人送来春鸣阁的,指名道姓说是给你的。” 桑泠看着那个玉佩还没说话,勾秋焦急声音继续传来: “往日送东西的不少,但我总觉得这个不对,对了,我看那妖族太子早早便走了,他是不是没认出你,毕竟你在仙界是已经身死的,一个死去的仙界白月光在魔界当爱豆,任谁都不敢猜吧。” 第60章 桑泠注视着那个玉佩,打破了勾秋的幻想。 “这玉佩便是当年我送他的。” 妖族太子当然认出她了,如今不知的是,他来意是善是恶。 当年得益于仙界妖族合作,两人才能和平站到一起,现在,她不再是苍吴仙府大师姐,而他也不是什么温良的妖族太子。 桑泠接过玉佩,沉思了下不得不去想些应对之策。 春鸣阁左丘语的隔间内,妖族太子仿若无人地沏茶品茶,隔间门被急匆匆打开,左丘语脚步急切地进了门,行礼道: “太子殿下。” 妖族太子未抬眼看她,仍是自顾自的喝茶。 长久寂静后,左丘语率先开口:“太子殿下,近段时间我接触了不少宾客,红色宝珠还是未曾亮起。” 妖族太子终于抬眼看她,第一句说的却不是有关宝珠的事,而是说: “我今日去看了娇台宴。” 左丘语神情一滞,试探问道:“您看了桑的……” 话未说完,妖族太子勾了丝笑,玩味道:“你比之她,输的不冤。” 左丘语咬牙,还是道:“太子殿下说的是。” 比之输赢,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妖族太子看完桑的表演,还会是原来的想法吗。 桑的表演好似有种魔力,但凡看过的,大多数都变成了她的粉丝,且个顶个的真心。 妖族太子会不会也…… 妖族太子好似看出了她的想法,他失笑,指尖轻弹,茶杯嗡鸣阵阵,左丘语听不真切他的声音,却听到了最关键的一声嗤笑。 那种嘲弄的讽刺的笑,立即打消了左丘语的想法。 而妖族太子咂摸着刚刚桑泠的表演,仍是失笑。 他摸着自己上扬的嘴角,蹙眉,而后沏了杯茶推给左丘语,道: “只要你找出能让红色宝珠亮的人,我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左丘语接过茶杯,喝也未喝急切地问:“什么样的消息。” 妖族太子眼神淡然:“一个,会让那个桑失去所有的消息。” 左丘语胸腔激烈起伏,她听见自己说:“这个消息我一定会让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对她的回答,妖族太子并没什么反应,好似,这个消息告诉她也无妨,不告诉她也无所谓。 左丘语思索片刻又问道:“太子殿下,原先您想看到的胜利曙光,还要看吗?” 原先妖族太子找她,曾提过将碾压桑作为一个游戏,帮助她搞垮桑的前提是看到胜利的曙光。 如今,她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只等时机至。 可今日妖族太子半句未提这事,只说等红色宝珠亮起,才会告诉她消息。 谁知红色宝珠什么时候能够亮起,她做的准备可只能在现在展开,虽说有对桑毁灭性的消息就够了,但能在她毁灭前给她添点堵,她更乐意。 妖族太子抬眸看她,轻嗤一声,抬脚出门。 左丘语神情焦急,却一句话不敢说。 妖族太子出门,左丘语听见他远去的脚步,还听到一句: “那便让我看到胜利的曙光。” 妖族太子走远,左丘语那口气才卸下,直到现在她才敢肯定,妖族太子对桑是真的无感。 为了妖族太子口中的那个消息,左丘语加大了工作量,不间断的开幕间迎宾客,每个宾客在她隔间喝了杯茶,便被请出门下一个。 这般着急忙慌的速度,自然引起了不少宾客的不满,然而对于左丘语都无所谓了,她只要能完成妖族太子的任务即可。 一个妖族太子,比这些普通宾客可有意义的多。 但那个红色宝珠一直未曾亮过,左丘语的神情越来越难看,宾客们的抱怨也越来越多。 今日,左丘语总算是没再大肆迎宾客,因为今日去妖族太子来的日子。 妖族太子每逢几日便会来上一次,为的是问那红色宝珠的情况。 如今每见一次左丘语心情就更为起伏,妖族太子如今已有不耐之意,无形中斥责她的效率太低了,找到她无非是她迎来送往贵客很多,通过她找到让红色宝珠的人概率更大,若是长时间无用,妖族太子必然换人。 左丘语如今也有点惊弓之鸟,生怕下一次见面,妖族太子就取消了这次交易。 他手上可还握着桑的毁灭性消息。 左丘语太忐忑了,以至于在她幕间外站了许久还不敢进去。 可突然,她怀里那颗红色宝珠剧烈闪动着,耀眼到衣物都遮不了几分。 左丘语心跳立即停止,狂喜随之而来,她抬眸,立刻查探附近有什么人,转角处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轻轻,一步一步踩在左丘语的喜悦之上,她终于找到了让红色宝珠亮的人! 妖族太子就在幕间,只要她知道让红色宝珠亮的人,立刻就能知道桑的毁灭性消息是什么。 一步又一步,来人终于走过转角,走到了她视线范围内。 左丘语瞪大眼睛去看,看见那一刻,笑容僵在脸上。 怎么会是——桑? 她不敢信,立刻摸了摸红色宝珠,可红色宝珠亮的更加明显了。 如若不是红色宝珠坏了,那便是妖族太子找的人就是桑。 这结果对她而言是好是坏,犹未可知。 桑泠看着左丘语变化不停的神色,以及直勾勾看着自己发愣的眼神,没忍住问道: “你有事和我说?” 谁料这句话仿佛触动了左丘语,她反应极为激烈,“我能有什么事和你说?” 桑泠蹙眉,没在继续问下去。 她没继续问下去,左丘语却开始发问。 “你怎么到我幕间来。” 没等桑泠回答,她神情愠怒又再度发问。 “你是为妖族太子而来?” 她脸带怒火外,还夹杂着紧张。 桑泠不解看她,连辩驳都不想辩驳,抬脚离开了左丘语的幕间。 她确实只是路过,不存在什么为妖族太子而来,不过,左丘语似乎对她与妖族太子之间,十分紧张。 左丘语总算是卸下了那口气,随着桑泠的离开,她怀里的红色宝珠已经没了光芒,回复了原来的模样。 “怎么,还不进来。”幕间里妖族太子声音传来。 左丘语又是一惊,幕间隔音十分厉害,在内是听不到外面的动静的,她没想到妖族太子如此敏锐,居然连她在外面站了许久都知。 那桑……红色宝珠他知不知道? 左丘语不敢再想,走进了幕间。 幕间里她的位置被妖族太子坐着,她只能做到宾客位上,所有主动权尽数掌握在妖族太子手上。 妖族太子抬眼看她,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终于问出了左丘语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你刚刚在外面碰到了桑……”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左丘语捏紧了衣裙,“是的,刚刚碰到了桑。” 妖族太子没什么反应,似乎桑对她来说就是个无关轻重的路人甲。 左丘语气微松,思索了半天,一咬牙还是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太子殿下,您为什么要找能让红色宝珠亮起 来的人?” 她想知道,妖族太子对这个让红色宝珠亮起来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对自己到底是好是坏。 听到这个问题,妖族太子抬眸看她,似笑非笑,虽脸上一丝怒意也没,左丘语还是凉了一半的身子。 良久,妖族太子才慢悠悠回道: “如若找到这个人,杀了他感谢他都有可能……” 左丘语心中一惊。 妖族太子眼神微转,唇角含笑问她: “怎么,你找到能让红色宝珠亮的人了?” 左丘语神情一滞,连忙说道:“暂时还没有,请太子殿下再稍等几日。” 她将桑让红色宝珠亮起的消息狠狠压在心里。 一半一半的可能,她不敢赌,如若妖族太子最后是要感谢桑,那她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全部前功尽弃。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告诉妖族太子这个消息。 妖族太子不是是喜是怒,他只是执了杯茶,不喝就这般看着。 “太慢了,我在想你能不能胜任这个任务。” 左丘语双手紧紧一捏,脸上却不显。 “太子殿下放心,只需再给我点时日,我定能找出那人来。” 妖族太子支手看她,双眼微眯,“如若你不行,或许那个桑可以为我所用。” 再度听到桑的名字从妖族太子嘴里说出来,左丘语不可谓不惊慌,生怕妖族太子早已察觉真相。 她愤力压下情绪,极尽冷静:“太子殿下先来找我而没有找桑,自然是有原因的对吧,太子殿下放心,您的判断怎么会出错,我一定比桑有用。” 妖族太子轻笑了声,不知是何情绪。 左丘语继续说道: 第61章 “您不是想看这场游戏的胜利曙光吗,明日……” “明日您便能看到。” 第53章 恶人殿 妖族太子挑眉,而后垂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让左丘语紧张的寂静里,妖族太子终于开口。 “好啊。” 左丘语勾出笑来,如今看来,妖族太子对于桑可不是什么好印象,亏的她听到妖族太子看了桑的表演紧张到不行。 娇台宴第二日,桑泠一刻未歇,又重新投入到练习当中,勾秋来找她时,她正在写着什么。 勾秋看了眼她写的东西,是首新的曲子,她问道: “新的曲子?” 桑泠过于投入,现在才发现勾秋站在自己身边,她收笔站直静静看着自己新的作品,轻笑点头:“对。” 勾秋沉思一会儿,“虽然每次我的担心好像都很多余,但这首曲子不行。” 作为春鸣阁的掌事,勾秋自然懂曲谱。 这首的新的曲子同桑泠出道第一首曲子很是不一样,第一首曲子虽说有些奇怪,可大部分还是有魔界的风格,想来是桑泠刻意贴近魔界风格。 这首却不同,几乎将轻缓柔和写到极致,风格同魔界格外不一样。 桑泠对她的反应不算意外,不过还是问道:“为什么?” 勾秋拿起她的曲谱,眉头皱起:“太不魔界了。”或者说,这种风格三界里也是绝无仅有。 轻缓、新颖可也缓慢、奇怪,跟着哼两句,有种落入凡尘的普通,可魔界或者说三界都是修士,是一帮想和天斗摆脱凡尘摆脱平凡普通的修士。 桑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从勾秋手里取过曲谱,珍惜收好,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 “你今日来找我,应当是有其他事吧。” 勾秋才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脑袋,她将一本巴掌大的书递了过来。 桑泠疑惑结果。 勾秋见她疑惑解释道:“这是三界通发布的本月新信,你知道三界通吧?” 来修仙界也有数月了,桑泠自然也知道了些原身以前从不关注的东西,比如这个三界通。 三界通原先是个妖界的小宗门,最高修为不过金丹,实力上完全不够看,不过他们极擅长收集消息,又极会取些劲爆标题,以至于出的本月新信畅销三界,说是三界纸质版热搜也不为过。 勾秋翻开一页,这页上赫然写道: 【三千灵石不过是见她的入门槛!】 再往下看,紧接着便是桑泠的名字,娟秀小字大肆诉说桑泠的火爆,更是从以前娇台宴一灵石门票现在已经炒到三千灵石,用此强调桑泠的号召力。 通篇都是吹捧和夸赞,可桑泠眉间还是微不可察地轻皱。 勾秋指着这页有些兴奋,“登上三界通可是大好事,你的名声如今已经不止在魔界了,登上本月新信三界你都有名字。” 桑泠脸上并没有笑意,她眉头彻底皱起:“这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勾秋兴奋一消,她疑惑问道:“这上面都是在夸赞你的,说你短时间就能造成这等影响,创造如此惊人的收益,慕名而来的人定然会变多,这当然是好事。” 桑泠表情十分宁静,她偏头合上本月新信。 “知道什么是捧杀吗?” 勾秋皱眉:“捧杀?” 同艺人、爱豆一样,来自现代的词汇勾秋并不知道。 桑泠为她解释:“将人高高捧起,摔下来时才会伤势惨重,这三千灵石一定会是好的吗?” 勾秋眼睛瞪大,她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桑泠的意思。 “你是说,这三千灵石此刻看似是在夸赞你,但只要有人一引导,便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桑泠没说话,但两个人都知道勾秋没猜错。 勾秋原地转了两圈:“那现在该怎么般,我们也得有些应对之策。” 桑泠抬眸,里面是并不在乎的笑意。 “随她去。” 这样周密的计划,必不可能是自然发展出来的,背后肯定有人,陷害她的人是谁不难猜,她猜的到,勾秋也猜的到。 勾秋也像是想到什么,没再继续问下去, 虽说她不想那样想自己手下的朝人,可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勾秋并没在桑泠这里停留很久,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还是说: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次夸赞,没什么阴谋陷害……” 桑泠微微笑着,“希望如此。” 可她知道,不可能的,不过是勾秋的愿景罢了,她出道多年,对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熟悉了,从一开始的愤愤不平,再到后面的习以为常,她早就不会被这种手段伤害。 况且,任他们如何,她到死也是一代顶流。 勾秋听到桑泠的话,终于还是露出些期许走了。 到第二日,桑泠登上三界通的本月新信的消息开始大肆传播,传播速度之快多亏了桑泠粉丝们,没有比他们更为开心的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荣誉。 那本月新语里夸赞桑泠的话看的他们心花怒放,大肆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连着两日都是这个趋势,桑泠名气越来越大,春鸣阁里每日都有众多宾客询问下场娇台宴何时开票。 勾秋那时刻紧绷的弦总算松下,只觉或许是桑泠想多了,这次真的只是件好事。 可事情在娇台宴开票当日出现了变故,开票前夕无数宾客围在春鸣阁前等着开票,只等春鸣阁开阁便一拥而上抢票。 是的,现在娇台宴是真的货真价实抢票了,当然,里面黄牛可不少。 为了排队抢票,有许多宾客是前夜里就来排队了,虽说都是修士,但长时间等候还是让人疲累。 就算是为了偶像或者是好奇抢票,可抢票总归是不开心的。 开票前一个时辰,多数人已经有些不耐了,不过想着只需再坚持一个时辰,也便熬下来了。 可就在这时,队伍旁边慢悠悠走 过来一个锦衣修士,看着他们队伍啧啧称奇。 “瞧这壮观,傻不傻啊。” 队伍里的修士立刻不满,他们本就不耐,此刻更是被点着一般。 “你什么东西,竟敢批判我等!” 那人不知从那掏出把瓜子,悠悠闲闲磕着,“我可没有批判你们,说的是事实。” 排队的宾客此时已经耐不住了,那人却还在继续说: “你们不知吗,就你们这些无脑高价抢票的人,今日已经被恶人殿批判了。” 只这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排队的宾客尽数变了脸色。 恶人殿,顾名思义便是只有恶者才能入的殿,魔界以恶为荣,所以恶人殿对于他们来说是荣誉殿堂,被恶人殿批判比修为跌落还让人难受。 排队的宾客脸色十分不好看,立刻问道:“我们不过是想要买票看偶像演出,这算什么错!” 那人磕瓜子磕的更起劲了,“算什么错?当然算你们蠢啊,那个桑天天摆着一副心疼粉丝不愿粉丝花钱的样子,结果票价就三千灵石,你们这些人能被这种人票,怎么不算蠢呢。” 三千灵石的票价,排队的宾客确实大多数都是桑泠的粉丝。 “这票价春鸣阁定的就是一灵石,不都是被炒起来的吗,关桑什么事?” “怎么不关,她有劝过吗,有阻止过吗。” 排队的队伍静悄悄退出去许多人,这些都是因桑泠这段时间爆火而产生好奇的,好奇而已,自然比不上恶人殿的批判,那可是他们的名声。 粉丝大部分没走,互相看着彼此十分踌躇。 他们当然在乎恶人殿的批判,但要是连他们都不买票了,恶人殿这一遭下来,还会有人买票看娇台宴吗,那时让他们的偶像如何自处。 磕瓜子那人看着他们的踌躇笑得很是开心,“你们回头看看吧。” 粉丝们疑惑不解,却还是回头,回头一看,他们身后不远处有许多修士在看他们,见他们望过来,脸上尽是鄙夷神色。 “看见没,都是来看你们笑话的,来看看被一界女流忽悠犯蠢的蠢人,那桑真要真心实意,怎会任你们东拼西凑只为一张门票。” 那些面露鄙夷的修士还真是来看热闹的,此刻看着那些被恶人殿批判的修士还冥顽不灵继续排队,脸上鄙夷变成厌恶。 “为了一个朝人,连恶人的名声都不要了,犯蠢犯到这种地步?” “看不下去,这种人就该逐出魔界,朝人是拿来取悦的,他们这是要将朝人供奉起来啊。” “那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三千灵石在外城都能称王了,如今就拿来博女子一笑,难怪恶人殿要批判他们。” …… 排队的粉丝们冷汗都下来了,恶人殿这般一搞,几乎将他们与桑放到了魔界修士的鄙夷链最下层。 恶人殿一批判,来买票的修士定然只剩他们这些粉丝,票价定然不会炒到三千灵石了,可如今的情况是,不论他们以多少灵石买票,都会被万人鄙夷。 第62章 排队的粉丝有站不住的了,一边是自己的名声一边是偶像,太煎熬了,有一部分粉丝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退出了排队队伍。 人越来越少。 春鸣阁某扇窗户被打开,左丘语撑脸看着楼排队队伍人越来越少,勾唇回头。 “太子殿下,这个曙光可以吗。” 第54章 崩塌从粉丝开始?…… 妖族太子似乎对楼下情景丝毫不在意,他轻笑;:“这也是曙光?” 左丘语悠悠闲闲回:“曙光前的曙光,只要这次娇台宴无人敢去看桑的表演,她名声崩塌就在一瞬间,她不是在乎粉丝吗,我就让她的崩塌从粉丝开始。” 桑泠总是一副热爱粉丝珍惜粉丝的模样,搞得像是她与粉丝双向奔赴,谁信呢。 不过既然她那般重视粉丝,这次娇台宴要是没几个粉丝去,看看她还能不能做到对放弃她的粉丝热爱。 左丘语再度望台下看,排队队伍人数又少了一些。 那些尚存的粉丝,在看笑话的修士鄙夷声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左丘语言笑妍妍回头,“如何?” 妖族太子未曾说话也未曾望过来,左丘语笑容稍滞,明白妖族太子并未把她这点小伎俩放在眼里,她继续往楼下望去,目见排队人数越来越少又重新露出笑意来。 小伎俩又如何,管用便行。 可等她再往楼下看时,局势好似发生了变化,排队的人数非但没减少,反而多了一些。 原先排队的粉丝渐渐顶不住周遭那些嘲弄的声音,不断有人退出去,人越来越少,粉丝们也越来越焦急。 “啧,看看这几个都是被蛊毒颇深的,简直冥顽不灵啊。” “咱们也就看个笑话,他们要是真买票了,在魔界怕是名声都没了。” …… 粉丝更为焦躁了,就在这时队伍后排突然有了动静,回头一看,是劫城世子带了些人排在队伍末尾。 劫城世子这般地位之人哪需要亲自来排队买票,都是吩咐手下人或者直接高价买票,谁料今天这等局面他反倒亲自过来了。 劫城世子定定站在队伍后头,目不斜视,只放了一句话:“那恶人殿管的倒是够多的。” 率先攻击恶人殿的他还是头一个。 他这等身份,自然不惧恶人殿。 其余排队粉丝心中也安定起来,几次娇台宴下来,劫城世子在粉丝里面逐渐有了领头作用,他此次一来,算是暂时镇住了场面。 左丘语脸色一仲,却并不焦急。 很快,磕着瓜子看热闹的那个人笑道:“看来劫城世子对我们恶人殿并不在意啊。” 不论是排队的粉丝还是周遭看热闹的修士都是一惊,恶人殿的人居然亲自来了。 劫城世子撇了眼那个人,不急不缓道:“魔界之中恶者留其名,才使得你们恶人殿迅速崛起,这才惯的你们什么都批判,千金难买爷乐意,也轮的上你们评价我。” 那人脸上似笑非笑:“世子别动怒,今日是我个人行为,并非恶人殿属意,只是世子,您父亲劫城城主在女人身上跌了跟头,若是您也跌,那可真是笑话了。” 顿时,劫城世子眼睛赤红,若不是旁边人拉着,那恶人殿的人此时已经死在他手里。 他母亲是他与他父亲最不敢提起的事。 可旁边人死死拉住他,恶人殿的人杀不得,能入恶人殿都是魔界数一数二的恶者,备受魔界修士追捧,且人数众多,杀一个便是无数的麻烦,他们唯一屈服者,只有魔尊伏恹。 恶人殿的人不愧是恶者,如此这般还补刀说道:“您父亲本是恶人殿高位者,因一个女人被除名,您如今也在考察中,恐怕……” 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为恶者,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恶人殿,但凡有一丝柔情也会被恶人殿除名。 尤其是被女人蛊惑的,不但除名,还是要被嗤笑的,即使身为一城之主也是如此。 劫城世子气喘吁吁,此刻连话都说不出来,他并不在意什么恶人殿,是在意恶人殿的态度,桑何曾妨碍过他们什么,他们喜欢桑又何曾影响什么,可恶人殿轻飘飘的一句批判,便能让他们和桑身败名裂。 劫城世子眼睛越来越红,再一回神,打神鞭已被他抽出,只下一刻就要落到那恶人殿修士身上,恶人殿那个虽气势跋扈,修为却远比不过劫城世子,这一鞭下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排队的粉丝们瞪大眼睛立刻去拦,恶人殿的人伤不得…… 可劫城世子已至元婴期,一时间这么多人竟都拦不住他。 恶人殿那人肝胆俱裂:“我是恶人殿的,你敢!” 劫城世子冷笑一声,打神鞭悬在那人头顶,立刻就要击下。 一声轻叹,而后劫城世子的打神鞭被轻轻抬起,劫城世子仲然看去。 “桑……” 挡在他面前,未曾让打神鞭落下的人正是桑泠。 劫城世子此刻也回过身来,将打神鞭收起,这才想到如若这一鞭子下去,他要惹多大麻烦。 恶人殿那人睁开眼,连忙后退了两步,嗤笑问道:“你便是桑?倒是识时务,我们恶人殿批判你算是给你面子,你可知……” 他话为说完,一柄火红长剑就将他的大腿刺了个对穿。 一声惨烈的号痛声,“你,你敢如此对恶人殿的人!” 桑泠手持长剑,蔑望向他:“一帮无用只能在女人身上找事的无聊杂碎。” 那人瞪大眼睛,似是不相信桑泠居然敢这般评价恶人殿。 “你胡说什么!” 桑泠轻笑,并不在意,“你们恶人殿不知魔尊是我粉头?怎没见你们批判魔尊。” “魔尊大人怎么可能是你粉头……” 可思及伏恹从未出声否认,那人又将声音咽了回去。 她手持长剑,环视周遭,一个一个看向那一圈看笑话的修士,那些人萧瑟地立刻缩了回去,正面刚恶人殿的人惹不得,过两秒又探出头来看,怎么有如此一般的女修。 劫城世子愣在原地良久,方才回过神,看着自己偶像护住自己的样子,心里沉默放起烟花,可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惶恐。 桑这一次,怕是彻底和恶人殿对上了。 桑泠倒没什么感觉,今日是勾秋告诉她恶人殿之事,她一早便知一定有事在等着自己,但没想到他们将舆论引到了她粉丝身上。 劫城世子那一鞭子下去,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容小觑,勾秋没拉住她,被她冲了出来。 玉通里传来勾秋声音:“你此次真是鲁莽,马上就要开票了,何须冲出去。” 下一秒,春鸣阁内传出声音: “开票!” 临街的窗被打开,居中站着的正是勾秋。 恶人殿那人见开票了,捂着大腿嘲讽道:“你们倒是买啊,倒是不把恶人殿的批判放在眼里啊。” 排在第一个的粉丝踌躇半天,也没敢有动作。 无人敢忽视恶人殿的声音。 劫城世子收了打神鞭,一言不发走到队首,他将一袋灵石扔在桌上。 “请给我一张门票,票价多少还请自取。” 勾秋将门票递给他,劫城世子接过,回身掷地有声道:“不论是三百灵石还是三千灵石,桑都值得,她是无价的,一切皆是我个人行为,与她无关。” 排在劫城世子后面的粉丝咬了咬牙,递出个灵石袋:“给我一张门票。” 还在排队的都是粉丝,他们对桑泠的感情一般无二,下一秒,他们全数围了上去。 “给我一张。” “我也需要一张。” …… 唯有恶人殿那人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们的行为正中他的下怀,恶人殿的批判从不是说说的,今日过后,这些买票的人定然会被所有魔界修士不齿。 “买吧买吧,你们买的是你们悲剧的通行证。” 桑泠眉头紧紧皱起,不过她看的不是恶人殿那人,而是勾秋。 勾秋接收到她的目光,终于止住了趣味,她将最前面的灵石递给劫城世子。 劫城世子看着丝毫未少的灵石面露疑惑。 勾秋一一递还灵石,“各位,此次门票售价零灵石,不但此次门票免费,往后门票尽数免费。” 拿回灵石的粉丝们都目瞪口呆,拿着门票一时间连发生了什么都还没缕清。 倒是恶人殿那人率先反应过来,若是门票免费,恶人殿批判桑的立场还如何存在。 “你们不过是被恶人殿批判了,眼看票卖不出去才免费的吧,该说不说,你们春鸣阁还真聪明。” 勾秋看着他就跟看着笑话一般,“此次表演并非是娇台宴,为了容纳更多的粉丝,春鸣阁在外城为了这次表演修建了新的舞台。” “哪有怎样。” 勾秋笑得十分开心:“半个月前舞台开始搭建,那时侯,尊贵的恶人殿恐怕连桑是谁都不知道吧。” 第63章 劫城世子率先回过神,“半月前,刚好是桑成名娇台宴门票被炒起来之时。” 不论是出于爱豆的前瞻性,还是偶像对粉丝的私心,桑泠知道高票价绝不是个好事,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她与勾秋商量了好一会儿,可现代世界的那些措施在魔界都行不通。 最简单也最有效的,便是一个可容纳许多人的免费舞台。 让黄牛炒无可炒。 恶人殿那人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恶人殿批判的源头已经立不住了。 他恶狠狠盯着桑泠,放下一句:“等着!”便飞快离开了。 桑泠挑挑眉,丝毫没在意。 春鸣阁楼上,左丘语的手越握越紧,免费舞台的事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本以为此次谋划如何都能让桑受到影响,没想到又是这般结果。 她转头,不知何时妖族太子也来到窗便,唇角含笑往下看,顺着他视线看去,看的正是桑。 左丘语心头一慌,“太子殿下,我还有别的计划,一定可以……” 妖族太子挑眉,再看了一眼桑泠后回头,打断她。 “不用了。” 第55章 不就是一个漂亮女修…… 左丘语立刻焦急起来,“太子殿下,此次是我消息探察不当,下次再也不会犯此等错误了。” 妖族太子轻轻笑了起来,“哪有什么下次。” 左丘语一惊,她张嘴还想再说,却被妖族太子眼神所阻止,妖族太子支手下看,不知看到什么,唇角扬起幅度更为明显。 左丘语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直面而来的,是桑那双带笑的眼。 桑发现了,知道是她谋划的一切,甚至知道她在此等着看她的落魄。 可如今被看见的,是她自己的狼狈不堪和恶毒心肠。 左丘语双瞳越瞪越大,她早被预料会被桑发现她的阴谋,可不知为什么,这个眼神下,有种让她无处遁形的狼狈。 楼下越来越热闹,免费的门票将周围那些本是来看笑话的修士也尽数吸引过来。 嘈杂声中,左丘语终于将自己从桑的眼神中转移,可等她偏头一看,妖族太子还在目视着桑,饶有趣味。 左丘语心中一坠,那是毫不掩饰的关注。 一次次一件件,已经让她完全知道她赶不上桑,她如今唯一可以指望的,唯有妖族太子的帮助。 可妖族太子已经对她失望,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将桑让红色宝珠亮起来一事告诉妖族太子。 左丘语捂了捂胸口,今日她知大概率会见到桑,并未将红色宝珠随身携带。 她如今也不知将此事告诉妖族太子,到底是好是坏,可她唯有这一条路了。 左丘语沉浸在取舍中,等再回神,桑早已不见,她只看了她一眼,便不在在意。 此时春鸣阁外人越来越多,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会儿,春鸣阁前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左丘语死死捏着拳,即使她不想承认,但如今桑免费表演门票领取的热闹,离不开她的操作。 三界通的本月新语,恶人殿的批判,都让桑名声大噪,原先这两者加起来是最强的讨伐工具,可局势被逆转后,简直是桑的最强宣传工具。 因为桑的破局,这场计谋只是给她做了件嫁衣。 妖族太子已经走了,幕间的门被敲响,门打开后是勾秋。 左丘语看着勾秋,不知什么时候起勾秋脸上再也没有对她的骄傲满意,是桑来之后吗,是的,却不是桑大火之后,而是她开始出手对付桑之时。 她居然如今才注意到。 勾秋脸上带着肃容,开口道:“桑什么都知道,但她并不打算追究。” 左丘语死死咬住嘴唇,她并未感到宽解,只觉愤怒,不追究?胜者为王败者寇,不追究便是一种无视。 桑泠当然没有这层意思,她活着的路任重而道远,没有功夫花时间去对付左丘语。 能和平便是最好的,可她们间是绝对的竞争关系,和平只是一种愿景。 只要一方想打破,这层表面和平立刻便会烟消云散,桑泠知道,左丘语也知道。 左丘语还是费力牵出抹笑来对勾秋说:“我知道了妈妈。” 她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妖族太子口中那个能对桑覆灭性的消息。 勾秋深深看了左丘语一眼便走了,时至今日,她早已不觉得眼前的人还是左丘语了。 朝人间时有竞争,用陷害来竞争的几乎没有,狐颜颜败在左丘语之下几十年也不曾刷阴谋诡计,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 左丘语或许总以为她偏袒桑泠,其实真正被偏袒的是她左丘语,她几次三番的陷害按照春鸣阁的规矩早就该赶出去了,只是每每被她压下来而已。 几十年内她都以左丘语为荣,所以屡屡放纵,她对不起的一直都是桑泠。 勾秋轻叹一声,没有再说任何劝解的话。 * 桑泠的免费演出很快就开始了,此次找到场地非常空旷,春鸣阁足足准备了五千张票,可这五千张都在一天之内被一抢而空。 恶人殿一点消息都没有了,他们的批判不成立,自然没再敢出来说话,但他们和桑泠的梁子算是结下,此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不过桑泠暂时没空管恶人殿,最重要的便是免费表演。 凌晨时分,桑泠一行人便早早出发前往外城,表演下午才开始,可有些准备还需提前做。 到达外城时,桑泠有些恍然,自进入巢城那天起,她便一直呆在春鸣阁,春鸣阁居于巢城中心,自然是巢城最为繁华之地,长时间呆着让她忘了第一天她所见到的巢城。 不单是只要内城的巢城,还有外城。 此次舞台勾秋搭建的非常好,通体玉白的悬空舞台,绚烂璀璨的灯光,还有专门定制可以清晰扩大声音的灵器,一切都按照桑泠的要求所健。 可乍一看到时,桑泠还是震惊,并非震惊于完美的舞台,而后震惊于周遭的环境。 破烂不堪的建筑,五步一具枯骨十步也见不到一个正常人,这里寸草不生,除人以外没有任何活物,就连魔界常见的乌鸦这里都看不见一只,代替成群鸟禽的,是成群的小孩。 这些小孩眼神是极端的警惕,他们眼神从暗处打探而来,成群成群宛如狼群,桑泠看见不远处有帮跑来外城消遣的修士,他们高傲看着这群小孩,笑着朝他们扔了一灵石。 瞬间,那群小孩便如饿狼一般开始开始疯抢。 桑泠又想起刚进巢城时一拥而上抢夺死尸果腹的魔界小孩,抢夺是要流血的。 魔界是强者的天堂弱者的地狱,内城里花三千灵石买票娱乐的修士大有人在,外城抢夺一灵石头破血流。 桑泠看不过去,将那枚灵石以灵力裹挟,而后射回给那帮消遣的修士。 那帮修士被一枚灵石击的浑身疼痛,立刻朝桑泠这边看了过来,见到一大帮人,瞬间偃旗息鼓隐忍着跑了。 他们跑后,迎面而来的便是外城小孩们充血的眼神,这群小孩并不怕被内城那些自以为是的修士戏弄,他们只怕无人以灵石戏弄,活下去并不容易。 桑泠迎向他们的目光,开口道:“我们需要人手,一天工钱十灵石。” 小孩们一愣,歪头直直看着桑泠,眼前这个貌美到似乎不是这个世间的女修,看向他们的眼神并不柔和却也无半点厌意,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眼神。 常有内城修士这般骗他们,真给工钱的一个也没有。 可不知怎的,他们还想再试一次。 桑泠看着这帮小孩点了点头,她叹息一声和勾秋说:“先让他们吃顿饱饭吧,有什么他们能做的就让他们做吧,灵石从我身上扣便行。” 勾秋并不意外,桑泠还是那个桑泠。 准备工作正式开始了,除了他们布置舞台准备表演的声音,外城寂静的诡异。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外城面积同内城差不多,但外城人数比内城多了足足十倍有余,这里本该拥挤不堪,可此刻没有一个外城人出来,除了这帮小孩子。 可从暗处投过来的眼神不少,危险、警惕甚至是厌恶。 外城从未有过什么表演,也从来没有内城修士大批大批来外城,外城人知道是一个叫桑的女修偏要来外城表演,但这个表演会对他们外城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尚不可知。 那群小孩狼吞虎咽的吃饱了饭,再见到桑泠时,眼中的警惕已消减不少,而后便是恶意。 为首的小孩比其他小孩高上半个头,在这帮小孩里隐隐是首领地位,他狠狠瞪着桑泠,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外城不欢迎你!” 桑泠笑笑并不在意,挥手让人带他们下去干活了。 这帮小孩是这样的态度,外城人对她此次表演是何态度一想便知,他们害怕变数害怕无数人涌进这里,而这一切都是桑泠造成的。 所以他们讨厌她。 第64章 桑泠摈弃掉对周遭窥探眼神的关注,一心一意开始准备舞台。 没过多久,舞台外就慢慢来人了,率先来的自然是粉丝们,他们想要抢一个好的观看位,自然早早就来了。 见到桑泠,粉丝们爆发了一声声的欢呼,呐喊声里尽是热烈。 正在干活的外城小孩们回头看去,一个个目露疑惑,这样炙热不贪图任何东西的情意是他们外城人从未见过的,而且台下那些修士都是他们连仰视都无法仰视的人,这种人为何会心甘情愿屈服于一个女修。 内城甚是奇怪。 很快,人越来越多,除了来的观众声音,外城越发安静,就好似这一方空间从没有过外城人。 准备工作渐渐完成,外城小孩们将手上的活全部做完了,桑泠将灵石递给他们。 “以后这里会常办演出,想要灵石就来帮忙吧。” 小孩们真的接过灵石才敢确认,桑泠真的没有骗他们,他们扬起脸一眨不眨看着桑泠,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 为什么没有骗他们,为什么对他们有善意,台下数千修士又为什么那般热切呼喊她的名字。 好奇怪。 桑泠见他们拿了灵石还没走都有些疑惑了,“又饿了吗,要不再去吃一顿?” 为首的小孩瞪了她一眼,一屁股坐下。 “我们也要看你表演。” 他们也想看看,台下那些衣食不愁富贵无比的修士,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女修产生这般情绪。 不就是一个漂亮女修而已嘛。 第56章 热意蔓延 外城小孩们往地上狠狠一坐,一副势不挪步的气势。 桑泠笑笑,这场表演本就是免费,他们想看又有何妨。 外城小孩们见桑泠走了,又挪了个更好观看舞台的位置,有个较小的小孩挠着头狐疑问道:“老大,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啊” 为首的小孩撇了眼因为桑泠出场狂热的修士,“让他们内城人看看,我们外城人就是比他们强,我们绝对不会被一个妖女迷惑。” 较小的小孩又挠了挠头,看着台上的桑泠说道:“那个人好像挺好的。” 为首的小孩粗暴地打了他一下,“记住,内城人都不是好东西!” 在外城的不是在内城呆不下去的,就是被内城人奴役的奴仆,内外城对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如果不是内城没有这么大这么空旷的地方,勾秋绝不会将舞台选址选在这里。 今日来的观众比桑泠想象中更多,五千张票是她与勾秋估计了粉丝数以及可能因好奇会来观看的人数,五千张门票估计还略有盈余,谁料五千张门票都发放下去不说,还有人即使站在后排也有要观看。 粗粗一看,今日观众怕是已有万数了。 这般效果还真得谢谢左丘语,如若不是她费尽心思谋划出的三界通本月新语,以及恶人殿的批判,此次表演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受关注。 桑泠与勾秋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笑意。 此次表演来了不少老熟人,劫城世子不必说定是场场都来,那些眼熟的粉丝一个不落都在台下,桑泠往台下看似甚至还发现了魔生泽的狼管事。 狼管事好似怕被发现,戴着个面具踪迹小心挤在人群里,偷偷摸摸挥着个小旗子,小旗子上写着‘桑’。 除粉丝外,小食店店主也来了,他倒不是来当观众的,而是支了十几个小食摊在外圈,为观众们免费发放灵食。 他们小食店得益于桑泠,生意蒸蒸日上店小二都雇了十几个 了,而桑泠什么也不要,小食店店主无以为报,只知道这次表演对桑泠很重要,便希望免费的灵食能为她带来更多的观众。 但小食摊收效甚微,内城里来的粉丝观众要来没有免费灵食也照样回来,不愿意来看的,也根本瞧不上这些免费灵食。 不过小食店店主只要能尽自己的心就可,能帮上一点桑泠他也是高兴的。 下午时分,演出正式开始,桑泠登上悬空的舞台,舞台之下是密密麻麻乍一眼还望不到头的观众,她轻笑了声,招呼道: “大家好,我是桑。” 掀翻场子的呐喊欢呼声层层叠叠,外城小孩们撇嘴,“傻死了。” 桑泠深深鞠了一躬,可扩音的灵器将她声音传遍,“近来发生了一些事情,大家能来支持我,真的十分感激。” 即使她早看破左丘语的计谋,可当看到粉丝们为她被批判被辱骂也不后退的情形,那一刻她的心情无法言说。 这里是魔界,她却收获了这里最珍贵的真情和心意。 就像小食店店主老是说对她无以为报,她对这些粉丝又何尝不是无以为报。 她的生命延续都是他们给的。 回应桑泠的,是满含热情的高呼,一片一片延伸而去,宛如汹涌波涛,外城的寂静被彻底打破,这般动静使得躲在深处的外城人也探出几颗头来。 对他们而言,这都是奇怪的内城人,明明个个都强大,却为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女修做到这般地步。 此次免费舞台并不等同于娇台宴,几乎算得上是桑泠的专场,勾秋在考量下带上了狐颜颜等几个朝人,此次舞台观众众多,能提高她们的知名度,再加上桑泠如今成名作并不多,再加上这段时间准备的新作品,也没办法将这个舞台撑上一下午。 舞台正式开场了,第一个节目自然是桑泠上台的,灯光亮起聚焦,她抬手裙裾翩飞,第一声起,她的背后兀然升起一块巨大的幕布,幕布之上投影着她清晰的影像。 她的眼波流转巧笑嫣兮皆投在幕布之上,所有人都看得见,所有人轻抬眼便能将她的表演看的一清二楚。 悬空舞台也并非固定不动,曲声高亢时,便缓缓上升,曲声和缓时,便悠悠下降,颇有些乐趣。 而桑泠站于其上,她素手起,宛似繁花纷飞,裙裾轻飘层层叠叠立刻迷了眼,水袖繁繁莹光徐徐,舞动间宛若浮光掠影,绚烂不可望,仿若望一眼,便忘不了这一眼。 歌声又起,循循泠泠。 舞台浮动的,令人看不清晰,可又使人踮起脚尖往上望,只要多看一眼。 乐声终于止,玉足旋转再旋转,其上铃铛作响,声轻又悠扬。 这是桑泠曾表演过的老曲子,台下粉丝尽数看过。 可等她站定,欢呼不减,人头攒动。 探出头的外城人越来越多,他们被这一场表演吸引,在这世界危险的丛林里探出头来,忘了一切。 他们不自觉站到了外面,小食店店主被他们的出现吓了一跳,又很快镇定下来,招呼他们来吃免费的灵食。 被小食店店主招呼声惊喜的外城人,瞬间就找了掩体将自己藏起来,可又在免费灵食的诱惑下探出头,他们往外看去,所有人都被桑泠的第一场表演硬控,如今气氛热烈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 桑泠的表演外加免费灵食的诱惑下,几帮成群结队的外城人领了免费灵食,小心翼翼站在最外围。 桑泠准备了五场表演与狐颜颜等其他朝人表演穿插着,除了出道那个作品外,另外又写了首曲子编了舞,其余三场皆是魔界大热的几首曲子,魔界曲子与现代世界曲子风格十分不一样,桑泠今日是第一次演绎纯魔界曲子,越是表演越是沉浸。 就像台下观众通过音乐认识她沉浸于她的世界,她也在魔界曲子中灵魂纷飞,音乐总是相通的,即使初听魔界纯正曲子初感奇怪,也能从里面感知到所传递的情绪。 气氛也在桑泠表演魔界曲子时达到顶峰,不知为何,桑泠表演的魔界曲子是他们熟悉的却又不熟悉的,曲调明明十分熟悉,可听起来不知为何,胸腔总鼓鸣,心头总火热。 好似那一词一句声声调调,在述说什么。 表演穿插和而过,狐颜颜同其他朝人表演完毕下来,看着台下欢呼的人群,脸上红扑扑的,今日是她表演过的最大舞台,最多观众,饶是她当了这么多年的花魁朝人,见惯了世面,登上这么多人瞩目的舞台,也同样激动不已。 从前她一直把娇台宴当作一个宣传自己的舞台,鲜少上去,上去也只是尽职尽责表演节目,目的便是吸引更多的人,越多越好,越多人便越多灵石,越多灵石便越有希望超过左丘语。 不但是她,所有朝人都是如此,为了灵石为了生存,舞台便是招揽宾客的台子而已,除此外,没什么意义。 可桑泠来后,总是能从她身上看到对舞台的热爱和对台下观众的感怀,更多的,由于桑泠带来的巨大流量,春鸣阁的朝人不再为了三千灵石拼死拼活,她们能更多投入表演当中。 当压力消失,站在舞台上台下人都为你欢呼时,那时她们才知表演是什么。 狐颜颜紧紧拽住勾秋的手,她此刻还没从刚刚自己表演的余韵里走出,不同于以前她的目标只是赶超左丘语,现在她的眼前延伸出一条绵延不绝星光璀璨的大路来,这条路上没有需要赶超的对象,只有她的热爱。 第65章 很快,暮色将下,此次表演已经到了尾声,舞台灯光越发绚烂,气氛越发激烈。 已经到了最后一个节目了,自然是桑泠的节目。 桑泠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显现醒目的芙蓉红,而是隐入暮色的淡绿,并不显眼甚至融入舞台之中。 绚烂灯光收缩,红色绿色青的蓝的四散灯光皆是一聚,聚焦到了桑泠身上,变幻成了温和的暖黄色,投在桑泠身上,拓下长长的影子。 最后一个舞台是首新曲子,却没有伴舞的朝人,也没有伴乐的乐器,只有桑泠孑然一身站于台上,温暖且柔和。 她站于台上,眼神绵延再绵延,舞台之下的观众人数不知不觉竟然又翻了一倍。 一部分人只是因好奇而来,一部分是在场观众一传十十传百,招呼而来 其余的则是一直深藏的外城人,他们人手一份免费灵食,却在表演之下捧在手上忘了进食。 直到现在,仍有源源不断的外城人走了出来,更胆小的,只敢探头小心观看。 一双双眼睛模糊又清晰,越过如此长的距离,一个个错落在桑泠身上。 桑泠捂住左边胸口,血符位置泛出一阵消融的热意,虽看不见,但桑泠能感觉到血符在慢慢变小。 以前借助娇台宴登台,场地小名声小,每每表演大多增长千数粉丝,可这一次,不论暗处藏着的外城人,单在场的便有两万之数了。 估计只有已越万数的粉丝增长,才能直观让桑泠感受到血符的变化。 桑泠感受着热意,那热意慢慢延伸,延伸至眼眶处泛红又潮湿,连她自己都不知,她是心酸自己活下来的不宜,还是台下粉丝炽热的情意。 也 或许,两者都是。 第57章 活的挺好啊 终于到了最后一首歌的时间,这首歌便是之前勾秋说完全不行的曲子。 虽然勾秋并不认同,但桑泠还是填了词。 这是一首完全现代化的曲子,粉丝们能否接受桑泠并不知道。 但这是她最想写出来唱出来的曲子,献给粉丝也献给自己的,是否被大众所认可,不在她关心头列。 最后一首歌,台下呐喊声达到顶峰,桑泠闭着眼睛听着一波又一波的情意,胸腔如鼓鸣。 她抬手压下,只一秒,那滔天的呐喊便停止便安静。 她睁开眼睛,幕布之上她的双眸星星点点,璀璨明亮,而后弯出弧度,盈满笑意。 “这是一首新歌,献给你们也献给我。” 乐声起,清泠和缓悠悠扬扬,没有任何舞蹈没有任何伴乐,只最简单的琴声相和。 为桑泠伴乐的自然还是况烟,同以往伴乐不一样,此次况烟最为紧张,甚至比她替桑泠第一次登台伴乐还要紧张。 勾弦,琴声缓缓,况烟往下看去,是一脸紧张的勾秋。 她和勾秋是一样的想法,这般奇怪新颖的曲子,真的会被魔界人所接受吗。 下一秒,桑泠启嗓,如春风拂面绿树抽枝,况烟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声音,明明听过无数遍,可这一次,却如此令人心颤。 这一刻起,她的紧张放缓,思绪消失,伴着桑泠的歌声彻底的沉浸。 这是她们两个人的世界,只有音乐,无关其他。 而台下自安静始初,就再也没起过半丝波澜,可桑泠未曾看去,况烟也未曾看去,她们闭眼睁眼,所见并非现实,沉浸于曲调沉浸于感知。 只有勾秋一瞬不瞬看着寂静的台下,紧张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台下怎能毫无动静。 和缓的曲调渐转紧张,密集的鼓点快速的抚琴,连心思完全没在曲子上的勾秋也被迫带入这种情绪,她抚上胸口,被曲子带着更为紧张了。 台下一声欢呼也无,勾秋听着曲子看着现实,狠狠地叹了口气。 看来此次桑泠赌错了。 勾秋垂头不由的抱怨自己没能拦住桑泠,此次表演原先是多好的氛围,几乎已经宣告是一场大成功的演出,可最后这一曲古怪新颖的曲子,将所有气氛一消殆尽。 曲调再转柔和,勾秋无法去形容这是首什么样的曲子,可声声相和忽然让她想起了桑泠的过往。 为护宗门跌落鬼渊,九死一生归却数次险些将命丧在宗门,未曾死在三界最穷凶极恶的鬼渊,几乎死在平静祥和的苍吴仙府,该是何等恨何等冤,何等心有不甘。 但温和舒缓的曲调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前尘已过前方尽是新生。 勾秋没办法不想到自己的半生,孤苦无依颠沛流离,唯有她自己只有她自己,她靠着如何顽强的毅力爬到巢城,如何进入魔生泽如何成为春鸣阁管事。 她过上了她以前从不敢奢望的生活。 乐声轻轻,寂静空间里唯有桑泠清清曲调,平静又祥和。 可胸腔鼓震,勾秋一抬手,摸到了自己一脸的泪。 曲终。 她仲然,才觉热意上了眼眶,心上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生长,抬头望去,这阴风阵阵的外城忽然好似拂过春风,要生绿叶开春花。 等勾秋再回过神,桑泠已经带着况烟在台上谢幕了。 直到此时勾秋才想起台下的观众,她立刻看去,台下观众还是没有欢呼,只呆愣注视台上。 桑泠下了台,看到了一直守在台边的勾秋,她朝她笑笑。 勾秋却皱了眉,“这最后一首的选曲还是错了,台下毫无反应。” 桑泠疑惑睁目,“这首曲子应当还不错吧?” “你看看观众们的反应,连你粉丝都没举动,哪像不错的样子。” 桑泠抚上左胸口,那里不容忽视的炽热,几乎可感的消融,无一不是再说这最后一首曲子的成功,难道真的是自己估计错了吗? 突然,一直坐在不远处地上的外城小孩们突然一窝蜂地跑到桑泠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睁着眼睛亮闪闪看着桑泠。 他们的举动勾秋是真的疑惑的,她可是听到这群小孩开场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批判他们这些内城修士,特别是今日表演的桑泠。 他们不是说要坚守本心,决不被妖女迷惑吗。 为首的那个小孩没了原来的凶神恶煞,小脸红扑扑地将刚得的十个灵石放在掌心,小心翼翼递给桑泠。 “给……给你。” 其余小孩也同他一样,小心翼翼将灵石递给桑泠。 他们听说眼前的仙女姐姐,靠的就是看表演的人打赏生活的,他们喜欢这个姐姐的表演,所以要给钱。 桑泠啼笑皆非,将他们的灵石一一塞进他们的口袋里。 “此次表演是免费的,谢谢你们的灵石啦。” 唯有勾秋疑惑不已,难道这首新曲更适合小孩子听,要不为何台下观众反应平平,倒是这帮小孩一反常态如此热情。 此时况烟也下了台,她此刻脸上还挂着泪痕,只练琴音时她未曾发觉,今日桑泠一唱,她的眼泪便止不住地流。 她走到桑泠面前,声音都柔软几分,略带哭腔说道:“这真是一首好曲。” 勾秋更疑惑了,“真的吗?” 况烟抬头看她,“当然了妈妈,你不是也哭了吗。” 勾秋心里突然一震,是啊,她不正是被桑泠的歌唱带进情绪哭了满脸泪,为何评判曲子好坏好依仗观众的反应,这明明就是首好曲子,一首能将人深深沉浸的好曲子。 她突然笑了,“也是,管观众们喜不喜欢,这就是首好曲子。” 况烟疑惑看她:“妈妈,观众比你反应还大呢。” 勾秋这才仔细往台下看去,人太多了她竟没仔细看清观众脸上的震撼与泪痕,她只依托于欢呼声判断,紧张之下竟忘了自己最本真的反应观众最本真的反应。 再举目望去,观众人数竟一眼望不到底,外围聚满了层层叠叠的外城人,免费灵食早已发放完毕,那些藏着的外城人早忘却外物忘却仇视忌惮,一脸仲然地走了出来。 该怎么去形容对于这首曲子的感受,无可言说,只觉今日狂风已去春意盎然,胸腔之中血肉又生希望抽枝。 腐土遍地的魔界,好像被那首歌曲撒下种子,绿树疯狂生长,连鼻尖都是湿漉漉的春意,清新怡人。 观众们此刻也从情绪里抽身回过身来,震惊地抹了把泪,下一秒就拎着灵石袋子往台上抛,劫城世子又掏出了他的城主印往台上抛。 桑泠哭笑不得,只得在此上台,将台上的灵石袋和城主印一一用灵气送还给粉丝。 “今日是免费舞台,大家可不能让我言而无信。” 台下有恶人殿派来想要找弱点批判的修士,他满脸褐色将自己情不自禁抛的灵石袋塞回去,取出玉通颇为激动喊道: “真免费,纯免费,桑连打赏的灵石都不受。” 玉通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这人翻了个白眼更为激动喊道: “没有弱点!桑!没!有!” 第66章 说完理也不理对面,将玉通一塞,带头呐喊起来。 其余观众被他感染,也一同呐喊起来。 勾秋想要听到的终于是听到了,比她想象中的声浪更大,情绪更激动。 桑泠没办法不动容,她抚了抚胸口,热意自胸口蔓延至眼眶,她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 台下的粉丝不知道,他们为她带来了多宝贵的东西。 他们滔天的爱意消融死亡。 不是她的曲子满含生意,而是他们的爱赋予她生意。 台下的粉丝还在高呼着,这是一首奇怪的歌曲,太奇怪了,奇怪的曲调旋律,奇怪地让人心如鼓躁,只为他们自己而擂,他们不是从歌曲里听着旁人的故事,而是他们自己,他们的过往他们的新生。 任何人都可以从这奇怪的歌曲里,由桑带着他们,沉浸入他们自己的精神世界。 拥挤不堪地人群里,魔生泽的狼管事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混迹在桑泠粉丝里。 他周遭桑泠粉丝们正是热情最高涨的时候,疯狂呐喊道: “桑!我爱你!” “我也爱你!” “别听他们的,我最爱你!!!” 狼管事嘴巴努动两下,将帽檐拉低确保无人认得出自己,方才跟着呐喊。 “我……我也爱!” 刚喊完,他的身后突然生出刺骨的凉意来,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飞速回看,却什么也没看到,疑惑皱了皱眉,又飞快返回头去和桑泠粉丝们一起呐喊摇摆。 不消一会儿,舞台最边缘处一个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棺椁,他回头望去,是桑泠又成倍增加的粉丝们不舍的挽留,刚刚是最后一首歌,表演已经结束。 桑泠又重新上了台,不过没再表演,而是坐到了舞台最边缘,笑着和粉丝们聊天。 偌大的幕布映衬着桑泠的身影,她笑得真切,无比放松地晃着腿聊天。 男人也真切地笑了,抚上自己背上乌黑的棺椁。 “活的挺好啊。” 第58章 三界版唱片 粉丝再不舍,暮色也慢慢降临,终究到了散场的时候。 勾秋正命人将东西一一整理好,桑泠下了台,外城小孩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为首的那个小孩红着脸到了她跟前。 桑泠也露出笑意来,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才有他们是小孩的感觉,不再只有成人般的警惕和敌意。 为首的小孩也没了原先的排斥,而是十分不好意思地递给她一个东西,这东西巴掌大小像是用玄铁歪七八扭做成的。 “我们没、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送你的礼物,你、你往中间点一下。” 桑泠往玄铁块中间点了下,下一秒,清晰流畅的音乐声从里面传来,正是她唱的最后一首歌。 递给她铁片的小孩十分羞赫地继续说道:“这东西没什么用,你、你别介意。” 音乐声缓缓流动,桑泠眼睛逐渐瞪大,“这东西是谁制作的?” 这不就是唱片吗。 她来魔界开始,便有意去寻找可以作为歌曲载体的东西,遍寻三界也未曾找到。 为首的小孩解释道:“是一个疯子做的。” 桑泠是真疑惑了,做出这种东西的人怎么会是疯子。 “疯子?” “对啊就是疯子,他想卖这个东西来着,说是可以录音,可以起到留言的作用,但现在大家都用玉通,这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也只有我们几个会拿来玩了,根本没人要。” 桑泠摩梭着手上的玄铁块,实在是有些唏嘘,这东西当然有用,制作的人堪称天才,只是没有碰到合适的行业。 像她们爱豆业就十分适合。 桑泠有点爱不释手了,弯腰问道:“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外城小孩们一愣,他们当然不理解,可想到能和桑泠一起多呆会儿,连忙答应下来。 粉丝们已经慢慢散场了,桑泠和勾秋说了下,掩了外形跟着外城小孩们走了。 表演结束,外城又恢复里空旷的宁静,好似空无一人般,小孩们行动十分敏捷机警,时刻都在提防着。 他们带着桑泠七拐八拐,拐到了一处类似棚户区的地方,这里建筑残破,基本上没有可以真正遮风避雨的房屋,路边蹿过几群骸狼,看见时利齿上还淌着血挂着肉丝。 这般凶兽在内城自然是看不到的,而外城人根本无力驱赶,提防着自己不被咬死已是不易了。 外城小孩们倒是应对自如,喉间发出低沉的威胁声,对持一会儿后,骸狼群也就散了。 再往前走便到了一处更破的房屋,既避不了风也遮不了雨,风都可从四面八方穿过。 小孩们停住脚步,在地上捡起几个石头扔去,喊道:“疯子,疯子。” 里面响起一阵咕噜声,而后从屋里扔出几个玄铁块来。 “滚滚滚,别来烦我。” 原来这玄铁块是这么来的。 “疯子,是有人找你。” 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慢悠悠晃出一个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人来,见到被小孩们围着的桑泠,他骂骂咧咧道: “有屁快放!” 从他研究出留言石出来后,总有人来奚落他,就连这般屁大点小孩都敢嘲笑他,他们哪里知道他的才干,一个个都瞧不起他,现在又来一个! 可那个站在这帮讨厌小孩中间看不清身形的女修,居然没露出怒意来,反而珍重地将他扔在地上的留言石捡起,又一一抚去灰尘,对他说道: “你是个天才,我需要你。” …… 这次免费演出简直是空前的成功,最火的便是桑泠演唱的最后一首歌,听过的粉丝回来后就没有把不推荐这首歌的,简直将这首歌吹的神乎其神。 桑泠的名声几乎是翻了一番,本就名声大噪,这下更是无人不知。 只是无人不知是无人不知,但粉丝也还是仅限看过她表演的,桑泠表演如今只有娇台宴和外城的免费舞台,可娇台宴一票难求,免费舞台能容纳上次的两万余人已是极限,可这两万人对于魔界来说,也只是沧海一粟。 即使听过桑泠歌曲的粉丝大吹特吹,没听过的人根本不信,反倒嘲讽他们无脑。 粉丝们气的不行,却根本没有办法,只单单依靠舞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爱豆的美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热度与喧嚣中,一月一次的清算日再度到了,此次清算日左丘语卯足了劲,前有望月楼的一百万灵石,后有妖族太子的一百万灵石,她此次的灵石已经破了她入阁以来或则是建阁以来最高的记录了,桑虽然势头凶猛,可她免费舞台连半颗灵石打赏都没要。 左丘语没有一次想今日这般紧张的,勾秋将她本月的灵石唱和出来。 “左丘语,一百五十万灵石。” 全场哗然。 有朝人窃窃私语,“我就说了这次左丘语势必是要夺回第一。” “是了,上月桑所有灵石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这次的左丘语了。” “也不一定吧,上月里桑那些灵石只靠了一场娇台宴,这月里她除了娇台宴外,可还有外城的免费舞台。” “你不知吗,桑根本不让粉丝打赏大额灵石,免费舞台是真的免费,一点灵石也不收,半分打赏也不要。” …… 她们知道的,左丘语当然也知道。 如若桑不自视清高,她定然比不过她,可谁让她偏要立什么不喜外物唯爱粉丝的人设。 如今的左丘语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桑泠的身影,只看得见她登台清算的背影。 勾秋清点完毕,开始唱和。 “桑,二百三十万灵石。” “不可能!” 勾秋看着她神情漠然,只是回道:“清点无误。” 勾秋此人是绝不会在朝人的灵石上做文章的,左丘语早便知道这点,所以,桑有一次将她甩在身后是事实。 左丘语无法回忆起当时的心情,桑与春鸣阁三七分成,即使将所有都算上,她也望尘莫及。 可桑的灵石怎么来的,她杜绝大额打赏后的,粉丝们会偷偷来春鸣阁打赏灵石,他们不敢大笔打赏,只得一小笔一小笔的打赏。 那一小笔一小笔的灵石,居然也能汇聚到这么多吗。 左丘语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差距,那不可逾越的差距。 清算日之后便是愿榜传达的日子,这个日子原先都是左丘语每月最为期待,也最为自傲的日子。 可今日,却成了她最想逃跑最羞耻的日子。 上个月的愿榜传达,桑与她的排名只差几位,这一月里桑的粉丝又成倍增长了,排名呢…… 左丘语想逃,可逃不掉,愿榜传达代表着不是她想逃就能逃的。 很快,魔生泽之上的愿榜开始发出光芒,列队有序的修士从魔生泽涌出,其中一个来的便是春鸣阁。 第67章 此人左丘语十分眼熟,每月的愿榜传达她的排名都是由此人传达的。 左丘语往后看了看,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传达的,她疑惑皱眉,还在想桑的排名难道要有什么大变动,传达的人居然还不出来。 可传达她排名的修士已到跟前,她压下疑惑扯了抹笑迎上去。 “有劳。” 谁料那人直接越过她去,站到了桑的面前。 左丘语脑中闪过什么,心跳的飞快,一个不察居然直接拉住了传达的修士。 “你不是负责传达我的排名吗?” 手拿黄色卷轴的传达修士避开他的拉扯,面露不悦道: “无人传达便是没有排名。” 左丘语声音立刻尖锐起来:“你什么意思!” “左小姐,你没登上愿榜,鄙人说的更清楚了吗。” 左丘语倒退两步,满脑子都是念着不可能,可嘴里却失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都知道,愿榜最为准确,没有便真的是没有。 此时传达修士正将黄色卷轴双手丰给桑,唱和道: “桑,愿榜第五十二位。” 桑泠也有些惊讶,接过卷轴道了声谢,她的粉丝目前虽过万数,却并不算多,此次能直接冲到五十二位,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将卷轴抱在怀中,排名在此让她惊讶只有一个可能,她还是低估了粉丝对她的炽热感情。 她抚上胸口,那日免费舞台回来后她便确认了血符的情况,八支直接少了一支。 此次舞台为她延续的生命,估计有数年了。 她抿唇,整个人都是暖和的。 不同于桑泠的反应,勾秋直接激动到落泪。 愿榜五十二位啊,只差两位便能进前五十了,春鸣阁建阁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迹啊,且这个奇迹毫无止步的意思。 她自然相信桑泠,可这般上升速度就算让她做梦也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程度,她真的是祖坟上冒了青烟,才有幸碰到桑泠。 一个拥有愿榜五十二位的春鸣阁,已经不是过去的春鸣阁了! 所有朝人都满脸激动围着桑泠,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春鸣阁今日真是欢快无比。 除了左丘语。 她知道桑一定会超过她,但她没想到自己会跌落愿榜,桑会这般程度将她甩在身后。 五十二位,五十二位…… 那是她从未敢想过的排名,可桑就这般轻而易举到了。 左丘语指甲陷入肉里,她看着众星捧月的桑,牙关都在打颤,可她浑身都是热的,简直燥热难耐,所有感触情绪最后从口中溢出。 “只要除掉她就好了,除掉……” 第59章 找到了 左丘语闭上眼,将眼前一幕从视线中移除,她站在原地又期许了一阵,期许魔生泽再出来一个愿榜传达的修士,像上月一样,可没有,什么也没有。 她转身就走,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没事的,她还有妖族太子,妖族太子知道对桑毁灭性的消息。 只要她将谁让红色宝珠亮起来告诉妖族太子,这个消息便属于她。 事到如今,她唯有赌一把了。 左丘语立刻命人将妖族太子请来,在幕间里她焦急将茶水准备好,又一遍遍的喝水,可怎么也压不下心中那股激动。 近在咫尺的消息,只要顺利,下一秒她就能扳倒桑。 可左等右等,始终没能等来妖族太子。 左丘语脸上突然抽搐两下,双目发红吩咐侍女,“你去看看太子殿下到哪了,将他带过来,带过来!” 侍女立刻应声,小心翼翼出了幕间,不多久,侍女回来了,扑通跪俯在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现如今在桑的幕间。” 茶杯四裂,茶水四溅的声音传来,侍女脸上被溅了满脸,却一点不敢动作,将头深深埋在地上,什么也不敢看。 而后便是左丘语踉跄出屋的声音。 扶着门框,左丘语方能站定,如今她已不是牙关打颤,而是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桑的幕间离她这里不远,桑从不迎宾客,所以也从不到自己的幕间去,可今日她去了,还将妖族太子叫了过去。 左丘语眼前眩晕一片,她都不知怎么走到桑幕间外的。 刚到幕间外,便能依稀听到交谈的声音,还有妖族太子的笑声,颇为愉悦颇为开怀。 那声音直接刺破了左丘语的神经,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十分无礼地推开了幕间的门。 而后便是妖族太子急转直下的神色,和藏都懒得藏的厌意。 桑泠看着突然闯入的左丘语有些惊讶,却并不算意外,左丘语看着似乎是不满于她中途劫道妖族太子,可一定不是这样。 左丘语如今的状态,绝对不单单是这样。 她猜的没错,妖族太子与左丘语间存在一种合作,而自己的出现,可能会打破这种合作。 左丘语双目赤红盯着桑泠,里面的滔天恨意连桑泠都愣了一瞬,而后她才将目光移到妖族太子身上。 “太子殿下,我已经知道是谁了,我告诉您,全都告诉您!” 可她的目光里,妖族太子没有半丝惊喜半丝意外,而是勾唇看她,妖异异常,他启唇: “是桑。” 是笃定的语气,甚至不是在探她的口风。 左丘语的眼睛慢慢瞪大,不可置信看着妖族太子,死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知道。 妖族太子从喉间溢出一声讽刺的笑,打量着失控的左丘语。 “你如今这副模样,不就在告诉我你找到了人,且那个人就是桑吗。” 他声音太过淡然,淡然的让左丘语打了个寒噤,她瞳孔发颤,整个人都剧烈的抖动起来。 她双手控制不住地乱颤,竭尽全力才让声音从喉间发出。 “那你杀了她,找到她了杀了她!” 妖族太子冷眼看着她发狂,而后勾唇轻笑, “谁告诉你我找到她就要杀了她,我找的,是我们妖族的恩人。” 左丘语死死瞪大双眼,明明那日妖族太子说的还是不知是杀还是谢,今日却直接说的是恩人。 事情还是朝着她最不想发展的地方而去,妖族太子手一抹,她胸口放着的那枚红色宝珠剧烈颤动,立刻要冲出她的禁锢。 她死死压住,可红色宝珠还是到了妖族太子手上,此刻正散发着无比璀璨的光芒。 妖族太子轻笑一声,“果然如此。” 左丘语彻底站不住了,她滑瘫在地,伸手去够红色宝珠,“是我找到的,是我找到的,你得信守承诺将那个消息告诉我。” 妖族太子静静看她一眼,俯身欣赏她的崩溃,笑道:“什么消息?” 他与左丘语都知那是什么消息,那是让桑可以彻底崩塌的消息,可如今妖族太子绝不会告诉她。 妖族太子将红色宝珠放于桌上,红色光芒渗出衬着他俊美异常,他指尖轻敲,继续道: “我妖皇一脉向来信守承诺,可这个消息不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是的,这个消息她还未来得及说,便被妖族太子猜了出来。 怪谁,怪她瞻前顾后不敢说,怪她精神崩溃半点藏不住事。 妖族太子彻底厌了,命人将左丘语拖了出去,幕间之内,又只剩他与桑泠两人。 桑泠静静看完了他们之间的喧闹,如今才算安静下来,她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看向妖族太子。 “恩人?” 妖族太子俯身,满含笑意直视着她:“恩人。” 两个字被他念的缱绻不已。 “带我去见她吧,恩人。” 桑泠也笑,双眸弯弯声音轻轻。 “谁?” 妖族太子也不恼,似乎对这种打哑谜的幼稚行为十分乐意,“她如今应当叫笙笙吧。” 果然是为笙笙来的,桑泠放下茶杯,直视向妖族太子。 “我已经将笙笙移至别处,你找不到她的。” 妖族太子这才变了脸色,他没想到桑泠这么敏锐,竟然早将笙笙转移。 桑泠察觉异常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妖族太子在魔界常待到他与左丘语合作,再到笙笙对于妖族太子来魔界这消息的反应,种种迹象猜出这件事和笙笙有关 并不难。 难的是,妖族太子是敌是友,来意是善是恶。 所以她早便将笙笙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若是恶意,只待她一声令下,笙笙便会被转移出魔界。 妖族太子双眸轻眯,直勾勾盯着桑泠,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什么也看不出。 他兀然笑了,眸中笑意流转。 “放心,来者是善。” 桑泠不为所动,“将所有事情告诉我,是善是恶我自会评判。” 妖族太子并未说话,双唇轻抿眼神在桑泠身上幽幽打转,而后兀然一笑。 “你这般不相信我?” 第68章 桑泠迎着他的目光,“我们有什么交情可以相信的吗。” 妖族太子唇角弧度极大,像是忍不住笑般:“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婚姻还未解除吧。” 那婚约还真没解除,当年原身跌落鬼渊,人已死这婚约无人提起默认取消。 后来桑泠代替原身回了苍吴仙府,那时妖界动荡,仙、妖两界合作关系并不密切,这婚约大家自然认为不再生效。 可默认归默认,如果有人耍无赖还真不好说。 桑泠轻轻扫视妖族太子一眼,“敖泽,我已不是苍吴仙府大师姐,如今隶属魔界,怎么,你们妖界想和魔界联姻合作?” 妖族太子眉头微挑,敖泽是他的名,只不过能这般称呼他的只有寥寥几人,无人敢对他不用尊称。 他与桑泠之间倒能用得上这个称呼,只是桑泠一边与他撇得清清楚楚,一边暧昧称呼,实在是让人费解。 敖泽把玩着红色宝珠,手指轻转,莫名有些缱绻的意味。 桑泠目见他的神情,立即皱眉,她只是想威胁下妖族太子而已,他哪来的这么多变幻的神情。 她只得换回称呼,“太子殿下,怎么,你们真想和魔界联姻?” 敖泽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压了下去,出口的又是威胁。 “所以,你已不是苍吴仙府大师姐,还觉得你能从我手下抢人吗?” 桑泠蹙眉,确认敖泽是铁了心要找到笙笙。 “我虽不是苍吴仙府的大师姐,但要想护住笙笙不让你找到,还不难办到。” 如若那么好找,笙笙来魔界这段日子早就该被找到了,何须敖泽这个妖族太子亲自出马来魔界寻找,三界分割而治,想在其他两界找人且还不想让其他两界知道找的是谁,那可太难了。 敖泽沉寂了几秒,喉间溢出几声浅笑。 “果然,你还是那个桑泠。” 当年敢一巴掌把他打醒,今日敢当他的面护人。 他直直看向桑泠,像是在审视什么,最后叹了口气,挥手设下隔音阵法。 “笙笙乃是我妖族的神兽,是妖族所有子民意志所化,也是妖界各方割据仍得以和平的原因,由我们妖皇一脉守护,此次是她万年来第一次化形,化形前十年修为记忆全失,今日已是第九年,也是她最为脆弱的时候,你也知近来妖界动荡,但我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起了动神兽的想法,他们不敢伤害笙笙,只敢将她扔出妖界,我在仙界探寻许久,这才来了魔界。” 说到这里敖泽脸上怒意难压,“他们竟然真敢将神兽扔在魔界!” 桑泠眼睛未曾从敖泽身上移开,她在观察他的任何一点细微表情,观察下来并不作假。 将笙笙扔在魔界确实是没留让她活下来的念头,当日巢城门外,只差一秒,笙笙就要命丧魔兵手下。 敖泽还在说道:“我以为他们心中还存妖界,只是将笙笙暂压在魔界某个人处,这枚红色宝珠能够探查到接触过笙笙的人,如若是有人暂压笙笙在魔界,托付之人定然是一方强者,所以我在左丘语处放了一枚,还有几枚分布在了魔界各处。” 他看着仍在闪烁的红色宝珠,眼中是滔天的怒意。 “如今笙笙为你所护,看来,他们根本没想让神兽存活。” 第60章 神兽 即使要找人托付,妖族那些人当然不会找到桑泠,一则桑泠明面是已经身死,二则桑泠好歹与他有过婚约,笙笙在桑泠这里只有一个可能。 某种情况下,桑泠救了笙笙。 他们是想致神兽于死地,致他们妖皇一脉于死地。 妖皇一脉守护神兽,如若神兽身死,妖皇一脉立刻便会失去妖族民心。 他本以为,那些乱臣贼子只是将神兽藏起,而后找由头寻妖皇一脉守护不力的罪名,谁成想,他们居然动了杀心,那可是神兽…… 敖泽平复下心情,最终只问了桑泠一个问题。 “当日,你见到笙笙是什么情形。” 桑泠未曾有隐瞒,“巢城门外,她差点被魔兵刺死。” 轰隆一声,敖泽身下座椅瞬间化为飞灰。 他站起身,身上战意阵阵,唇边生出嗤笑:“这帮无能杂碎。” 不敢直接对抗妖皇一脉,只敢设计要害死一个刚化形的神兽。 敖泽对着桑泠行了个大礼,“你救了我们妖族的神兽,有想要的随便提,只要我们妖族能办到,即使你想将相珩那老儿杀掉,我们妖族誓死也要办到。” 击杀相珩仙尊不是什么易事,相珩仙尊作为仙界第一宗门苍吴仙府的掌门,他的战力在仙界当属第一,妖族要击杀他不亚于平乱妖界。 可桑泠只是笑笑。 “当日护下笙笙将她带在身边,我不知她的身份也自然没有什么想求回报的心思,我什么都不要。” 她对击杀相珩仙尊没什么兴趣,也对妖界能给她的东西并不在意,她与笙笙是最纯粹的守护情谊,她护住笙笙,笙笙也在她这段煎熬日子里给她带来欢乐。 她想要的笙笙给过她了,反倒是笙笙一个妖界尊崇的神兽,跟着她担惊受怕变得格外懂事。 敖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当年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再度浮现,苍吴仙府的大师姐,为护和平可舍身取义的桑泠。 她还是那个样子,即使历经如此之多,身在魔界也还是那个桑泠。 “什么也不要” 桑泠点头,“我要你们好好护住笙笙。” 敖泽眼中生出不灭的火意,“你放心,那些陷害神兽的,一个也跑不了。” 桑泠掏出一枚丹药放于桌上,“这是压魂子丹,吃下去我便将笙笙带回来,如若今日你所说是假的,我会捏碎手中母丹,你会立刻身死。” 经苍吴仙府一遭,她早就不信人心也不信嘴上之话,唯有最粗暴的方式才能辨明真假。 她看着敖泽目露诧异,一界妖族太子服用此丹自然是危险重重,他不敢实属正常。 可下一秒,敖泽半分没有犹豫将压魂子丹吞服。 这下轮到桑泠震惊了,“你……你就这般服用了?” 敖泽掀唇一笑,“你给的,我就敢。” 桑泠错愕表情里,敖泽压下自己的一点小震惊,他如此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吃下,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口腔之中并没什么苦涩的药味,反而是清淡的甜味。 桑泠还是担心他服药怕苦…… 桑泠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仍是错愕,敖泽凝视而下,忽而支手轻咳一声:“所以,笙笙什么时候带回来。” 桑泠恢复了正色,“后日,这两日你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笙笙不可以再落入险境。” 一条命救回来,得护的住才叫活下来。 她曾差点死在平静祥和的苍吴仙府,绝不回再让笙笙重蹈覆辙,如若敖泽这个本事都没有,那他也没资格带走笙笙。 敖泽目见了 她眼中的肃意,也变得郑重起来。 “你放心,如若笙笙再出意外,你尽可将我挫骨扬灰。”他们妖皇一脉低估了那些叛乱者的下限,才导致神兽危险处境,若是再让神兽重蹈覆辙,那他们妖皇一脉也不必执管妖界了。 桑泠点头,“那些陷害笙笙的……” 未等桑泠说完,敖泽唇间溢出一声冷笑,“从今日直到他们死去之时,尽是他们的噩梦。” 这场交谈并没有持续很久,敖泽很快就去安排迎笙笙回妖界的事宜。 桑泠出了门,左丘语正被敖泽的手下死死压在地上,也并不是压,左丘语自己如今也是毫无力气瘫坐在地,她珠钗散乱妆容模糊,只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直直看着幕间。 敖泽从幕间走出时,左丘语喉间还模糊呜咽着请求,桑泠仔细听了听,那些请求还是些将她拉下深渊的事。 等她从幕间走出时,左丘语喉间赫赫作响,却什么也说不出。 左丘语如今实在狼狈,幕间外来来往往尽是朝人宾客,看见这个曾经的花魁第一个个面露诧异,可左丘语恍然不知,她的一双眼睛所有注意力尽数放在了桑泠身上。 桑泠回望过去,看了一眼唇间轻轻叹息,转身走了。 本满目恨意的左丘语忽然愣住了,桑泠没有同她想象一般奚落她嘲讽她,而是一声叹息。 她的眼中没有憎恨没有快意,只有不解。 可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某个巨大的执念宛如泡沫破碎,将她震醒回到现实世界。 她为什么会这样,超过桑泠成了执念,她为这个执念做了太多不该做的,可细细想起,桑泠从未因此陷害过她。 左丘语像是惊醒,终于发现来往人群看着自己的眼神,不解疑惑嘲弄轻视。 她微微张大嘴巴,急促的喘息着,她如今为何落到如今这般难堪的地步。 因为桑泠,因为桑泠,因为桑泠…… 不,是因为她自己! 第69章 左丘语瞪大眼睛,好似才从迷雾中找出真相,因为她自己…… 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左丘语抬头看见了面带焦急的勾秋。 勾秋将敖泽手下钳制左丘语的手击开,厉声道:“这是我们春鸣阁的朝人,放开!” 敖泽示意,他手下人立马放开,勾秋将左丘语扶起,搀扶她到自己幕间好好缓一缓。 左丘语恍然看着勾秋,无人对不起她,如今这般。 都是自找,都是她自找…… 那日的难堪给左丘语带来了很大影响,她本就是靠着清高孤傲人设吸引贵客,那日那般难堪的场面当日便传了出去,她的贵客直接损失了十有七八。 自那日起,左丘语就再没来过春鸣阁。 左丘语如何,桑泠并不感兴趣,她不解左丘语的行为,也并不惋惜她落到如今地步,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当初也是真的憎恨自己,想要致她于死地。 她不理会左丘语已经是她的宽容了。 第三日,笙笙又回到了花魁别院,桑泠站在阁楼外候她,见到被人牵着的笙笙露出笑意。 笙笙也看见了桑泠,立刻挣脱了牵着她的人,飞快跑向桑泠,呜咽喊道:“姐姐。” 桑泠一直压抑的不舍也溢了出来。 笙笙跑到桑泠面前站定,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这两日,桑泠传音将事情都告诉了笙笙。 笙笙仰头紧紧抱着桑泠,又喊了一声:“姐姐。” 桑泠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姐姐怎么会不要你。” 桑泠当然不想让笙笙回妖界,可诚如敖泽所说,今年是笙笙化形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时候,以她一人之力护不住笙笙,虽然当初妖皇一脉守护不力才导致笙笙陷入险境,可如今最好的选择也只有他们。 所以她给敖泽未下压魂子丹,以妖族未来妖皇的命相逼,他们自然会尽心尽力。 笙笙虽然看似人小,可万年神兽的灵气也使得她十分聪慧,桑泠考虑的所有,她都明白。 她蹭了蹭桑泠,泪眼婆娑请求:“那姐姐要去妖界看笙笙。” 桑泠也难受,微红着眼睛点头:“笙笙说的,姐姐一定做。” 或许笙笙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对她的重要性,当日是她救了笙笙,可那将死挣扎的漫漫日子里,是笙笙陪伴着她。 笙笙恢复了一些,依偎在桑泠怀里,执着的要桑泠给个承诺:“笙笙化形完成后就来找姐姐,到时候笙笙就很厉害了,姐姐不能不要笙笙。” 桑泠摸着她的脑袋,摸着她头上的褐色小角,“好,姐姐等着厉害的笙笙来找姐姐。” 得到承诺的笙笙像是满足了一些,眼泪终于止住。 敖泽那边要将笙笙迎回妖界,做了完全的准备,虽是不舍,可分别的日子还是到了。 巢城城门内,笙笙乖乖跟在敖泽身边,眼睛却一刻也不肯离开桑泠。 笙笙是妖族神兽的事并没有传出去,对外只说是笙笙随着敖泽回妖族寻亲,除了桑泠外,对笙笙最为不舍的就是勾秋和狐颜颜了,她们是真的喜欢笙笙。 笙笙知道她们对自己好,自然也是舍不得的,可眼睛还是一刻都不肯从桑泠身上移开,她连话都不敢说,就怕自己开口就是哭声。 敖泽其实挺头疼的,笙笙化人形之前的形象可不是这般乖顺可爱,明明是万年神兽却酷爱捉弄人,他小时候在她手下可没少遭罪,还常常化作可怖的巨兽形象吓他,导致他现在都有阴影了。 如今她倒好,跟着桑泠旁边要多乖有多乖,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敖泽打断了她们的温情时刻,他上前一步摊开掌心递到桑泠面前:“给你。” 他掌心之中躺着一片冰蓝色极为小巧的鳞片,其上隐隐泛出龙形生出轻轻的龙鸣之声。 第61章 为谁伤心? 桑泠眉一挑:“这是你的鳞片。” 敖泽没想到她问这么直白,微挑眉,“嗯。” “我不要。” 桑泠果断将他手推回。 敖泽错愕睁眼,“不要?” 这还是他第一次送人鳞片。 桑泠往后退了一步,她当然不要,鳞片什么的,不就是人体保护组织,想想就觉得并不怎么美好。 比敖泽反应更大的是笙笙,她一把抢过敖泽掌心的鳞片,将鳞片塞进桑泠手上。 “姐姐,你要收着。” 说着,她撸起袖子就要往胸口处摸,“笙笙也要给姐姐护心鳞。” 护心鳞? 敖泽拉住了笙笙,立刻传音:“想死就管取。” 笙笙本就在化形期,护心鳞对于兽行而言至关重要,轻易予人相当于自杀。 笙笙被阻止,一脸不满瞪了眼敖泽。 现在倒是桑泠拿着敖泽的护心鳞不知所措了。 敖泽实体为龙,龙者护心鳞只有一片,她虽是救了笙笙,但还没到敖泽将护心鳞给她的地步吧。 护心鳞如此珍贵当然是好东西,笙笙这才一定要求桑泠收下。 一旁的勾秋和狐颜颜彼此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吃到瓜的震惊,相信不出半天,妖族太子赠与桑泠护心鳞的消息就会传遍魔界,然后传遍三界。 好样的。 这枚冰蓝色的鳞片躺在桑泠手心,她递回,“我不能要。” 敖泽还想说些什么,可突然狂风一至,那枚冰蓝鳞片竟被吹起,悠悠扬扬飘到了某人手中。 “护心鳞,真大方啊。” 桑泠蹙眉看去,不出意外看到了伏恹。 伏恹一出现,身旁就立刻跪倒一片,敖泽身后的妖族修士纷纷抽出长剑,将笙笙微不可察护在身后。 伏恹轻笑一声,看向笙笙而后掠过。 桑泠眉心狠狠一跳,伏恹早便见过笙笙,身为魔尊他是否知道笙笙是妖界神兽。 桑泠头疼极了,伸手从伏恹手上拿回护心鳞,“魔尊大人,不问自取既为偷。” 伏恹压不住的笑,“护心鳞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合着他是来帮自己拒绝的? 桑泠瞪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将护心鳞递还给敖泽,“这护心鳞我不能要。” 敖泽看着护心鳞,迟迟不肯收回。 倒是笙笙先说了话,“姐姐不要这个护心鳞的话,笙笙不走了。” 护心鳞除珍贵外,还是个保命符,其中蕴含着龙族的本源,笙笙这么 迫切要桑泠收下,也情有可原。 桑泠皱起眉头,她哪里不知护心鳞另有的含义,这才是她不能收的理由。 笙笙眼见桑泠为难,立刻又说:“等明年笙笙拿自己的护心鳞来换好不好,到时候姐姐再还给他。” 敖泽也开口:“我并未给予这片护心鳞什么情意,只不过答谢于你,待你有想要的东西,尽管用它来换。” 桑泠思虑再三,还是收下了这片护心鳞,她自认为没有那么大的魅力,短短时间就能让敖泽倾心,如果这枚护心鳞没别的意思,她自然没有顾虑。 见桑泠手下,笙笙显得最为高兴,却在触及伏恹的目光后立刻收敛了笑意。 笙笙害怕的往后躲了躲,躲在敖泽身后朝桑泠勾手,似乎是有话要说。 桑泠蹲在身摸着她的头,笙笙蹭了两下说道: “姐姐你别跟这个坏人呆一起,他……” 话未说完,笙笙突然失声般说不出话,桑泠立刻回头,伏恹回之一笑。 “伏恹!” 伏恹轻笑了声,下一秒笙笙又恢复了声音,可这下半句话也不敢继续说,只能一个劲和桑泠说:“反正姐姐你不要跟他呆在一起。” 敖泽适时传音:“笙笙是神兽,感知方面十分强大,魔尊那边你自己小心点。” 关于这一点,桑泠已经完美认识到了,不是伏恹的话,她现在也不需要艰难求生,鬼渊、血符,足够她认清伏恹的危险性。 只是有时候,她必须与伏恹打交道。 她一步步试探伏恹的底线,一步步确认自己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诚如她以前同伏恹所说,伏恹轻易就能将她杀死,她需要同他周旋,找到那条生路。 不过她还是朝笙笙点了点头,至少不能让笙笙为她担心。 由于伏恹的到来,敖泽不敢再多停留,领着笙笙飞快出了巢城城门,城门外是早便候在那里的灵舟,笙笙趴在灵舟上,扑簌扑簌看着桑泠掉眼泪。 桑泠眼睛红着朝她挥手,敖泽还是带着笙笙走了,灵舟很快就远的看不清形状。 桑泠回身,伏恹正靠在城门上注视着她,他唇角轻勾,似是心情不错。 桑泠此刻眼睛还红红,“魔尊大人很开心?” 伏恹挥手,立下一道隔音屏障,“尚可,只是疑惑你是与那小兽分别伤心,还是与你的未婚夫分别伤心。” 果然,没什么能瞒得过伏恹的,数年前原身与敖泽的往事他都能知道。 第70章 桑泠也笑,“自然是因为看见魔尊大人才伤心。” 伏恹挑眉,忽而笑了出来,“是吗,那你过几日或许要更伤心了。” 桑泠皱眉,一时间并未理解伏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与伏恹还有个每日面见的条件,或许伏恹说的是这个。 她没再与伏恹辩驳,而是转身进了巢城城内,回了春鸣阁。 勾秋和狐颜颜立刻迎了上了,“那护心鳞你收没收?” 伏恹来了之后,她们立刻跪俯在地,而后伏恹一挥手,她们只得先回了春鸣阁,只知桑泠想将妖族太子的护心鳞送回,不知后续。 桑泠摇头:“没收。” 今日是她拗不过笙笙,这才收下。 护心鳞一物实在是含了太多意思,如若其他人知晓她收了敖泽的护心鳞,说不定会传出什么不实消息。 为了避免麻烦,勾秋狐颜颜还是不知道的好。 谁料勾秋没把这个答案当回事,“无妨,最重要的是妖族太子将护心鳞给你了,你收没收不重要。” 狐颜颜也是满脸兴奋,“妖族太子的护心鳞啊。” 桑泠立刻止住她们的兴奋,“不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狐颜颜满脸不解,“为何?” 勾秋倒是猜出些意思,“今日妖族太子给你护心鳞一事,不关我们知道,魔尊大人以及那些妖界的全都知道,这消息传出去是一定的。” 勾秋说的没错,还未到第二天呢,妖族太子为她献上护心鳞这件事立刻传遍魔界。 到第二日,已经有说书的开始编排她与妖族太子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魔界人对于自己地盘上的女修能拿下妖族未来妖皇这个谣言十分认可,以至于说书的场场爆满。 桑泠本以为这个谣言一出来,粉丝们定然会有不满,谁成想粉丝们比她本人都要接受良好,甚至引以为荣,十分自傲连妖族太子都拜倒在自家偶像石榴裙下。 就连自家偶像的亲口辟谣也无人不信,以至于那些说书人天花乱坠编排她与妖族太子之间爱恨纠葛时,她的粉丝在下面满脸肃容澄清。 “不对,你说得不对,是妖族太子对桑一见钟情,而我们桑桑却是视而不见。” “什么爱而不得,是我们桑桑心系粉丝,这才拒绝妖族太子。” 可以说,谣言外加粉丝们的添油加醋,桑的名字随着这个谣言传遍了三界。 再度登上三界通本月新语桑泠已经毫不意外了,不过目前来说,这个谣言还未给她带来什么坏影响,甚至让她的名气又上涨了。 不过没过两天,一个真正的好消息就找上门了。 那日在外城无意发现的三界版唱片制造人,今日带着最新成品来找她了。 那个被称为疯子的天才,穿上自己最完整的衣服端端正正坐在房间里等桑泠过来,他的身后那几个外城小孩一人抱着一个小木箱。 桑泠进来时,疯子立刻站起,“你提的要求我都完成了,你看看。” 他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玄青色的玄铁圆盘递给了桑泠,桑泠轻点圆盘中间的红点,音乐声流出清晰又柔和。 里面放的正是免费演出那日,外城小孩们录下她唱的最后一首歌曲。 站在后面的外城小孩们即使已经听了许多遍了,再次听到还是听入了神。 如今,这个三界版唱片外形更加美观,声音也更为好听,完全达到了桑泠的要求。 桑泠很是满意,“我想先预定两万张。” 疯子眼睛瞪得奇大:“两万张!” 两万张差不多是桑泠的粉丝数,虽不能保证全部卖完,至少不会滞销太多。 桑泠在疯子满眼激动里点点头,三界版唱片制作价格并不贵,桑泠并不打算将这项工艺包揽下来,而是打算后续帮助疯子在外城建立一个制作坊,既能提供稳定的货源,又能顺带帮助一下外城。 成交了两万张,单这一笔交易就能让疯子立刻脱贫,但他踌躇了一下还是劝道: “两万张是不是太冒险了,要是卖不出去……” 桑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夸他是天才,且认同他作品的人,他不忍心看到桑泠血本无亏。 毕竟怎么看,这个什么唱片也太特立独行创新太过了。 第62章 三界和会 很快这项交易就达成了,临走前疯子摸出自己私藏的唱片,有点不好意思上前,“你……你能不能帮我在上面签个名字。” 为了检验新制造的唱片合不合格,疯子当然需要听桑泠的歌曲,用他的话来说,听过一遍可能不会成为粉丝,但你一定会听第二遍第三遍,到这时,你还不对桑产生好奇喜欢算你牛。 桑泠自己是没想到只一张唱片就有这种效果,不过还是依他的话在上面签名了。几日后,第一批两千张唱片制作完成,桑泠以春鸣阁的名义在旁边租了个小铺,打算售卖唱片,她雇了外城那几个小孩当店员,收购唱片价两灵石,出售价只定在了三灵石。 这是第一张唱片,且又是三界从未有过的东西,桑泠行事当然小心。 第一批唱片运到时,勾秋跟着桑泠一起收到货,又一同将这些唱片摆在小铺里。 勾秋拿起一张唱片,“你说这个叫啥来着。” 桑泠将唱片一一摆好,“唱片,简单易懂。” 桑泠延续了现代世界的名字,这个名字确实是简单易懂,让人听了立刻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勾秋拿着唱片一脸的不知道说什么,她自然是相信桑泠,但以她自魔界长大 完完全全就是魔界人思维来想的话,死也不会买这个所谓的唱片。 当然,桑泠的粉丝还是可能会买的,可看桑泠对唱片的售价,她的意图绝不是在挣灵石上,可以魔界思维来看,怎么会去买一个这样的唱片。 桑泠成名拥有许多粉丝是正常的,粉丝们来看表演既能看见桑泠感知她的人格魅力,又能欣赏歌舞俱佳的现场表演,自然舍得花钱。 可唱片…… 三灵石虽说可能看不到桑泠现场表演,但随便找个听曲的地方,也能让人现场弹唱。 怎么想怎么划不来,那这唱片又怎么卖得出去。 第二日,小铺就开始正式营业,外城小孩们收拾的干干净净穿上统一的制服,十分激动地在小铺等着售卖,他们早已成为桑泠的粉丝,对于能售卖自家偶像的唱片激动不已。 可预想中人流如潮忙的脚不沾地的情形并没有出现,只有头一批知道有唱片售卖的粉丝来购买唱片。 一整天下来,只卖出去了五百张唱片。 第二日知晓的粉丝更多了,可也只卖出去一千多张。 剩余一万八千多的唱片堆积在小铺里,伴着勾秋和外城小孩们的土色的脸生灰。 勾秋实在忍不住了,找到桑泠开口就问:“你接下来对唱片有什么打算。” 桑泠喝了口茶,懵懵的,“没有啊。” 勾秋目瞪口呆,“没有?没有你屯两万张。” 桑泠倒是不着急:“慢慢卖,总会卖完的。” 这本就是一个三界从未有过的东西,且又不是像现代手机电脑一般一经出现肯定爆火的产品。 唱片本就是精神领域的产物,能不能火爆能不能成为三界都知晓的东西,谁也预料不了。 她当初选择发展唱片,出发点当然是希望唱片能将自己作品传遍三界,现场表演的弊端便是她再如何努力,粉丝也会只局限于巢城,要想发展其他地方的粉丝,那便只有换地方发展。 音乐才是真正无地域无界限,三界虽对立,但精神是共通的。 可要问她有没有后续措施,她是真没有,营销什么的她是真不擅长。 勾秋愣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好好好,不愧是桑泠。 桑泠几乎每一步都在赌,很幸运,她之前每一步都赌对了,可赌多了,赌错一次也实属正常。 到了第三日,粉丝们先看不过去,因为桑泠真的是完全不宣传,知道有唱片出现的粉丝至今都是少数,粉丝怎么能容许自家偶像唱片销量如此难看。 粉丝们纷纷开始自发宣传,越来越多的粉丝知道唱片一事,唱片销量也开始攀升。 ‘桑吃过的小食店’店主更为卖力,甚至配了个扩音灵器在店里循环播放桑泠的歌曲。 该说不说,这个效果出奇的好,小食店食客暴增,来店的顾客大头不再是桑泠粉丝了,听过歌曲又跑来买唱片的人也不少,这一下也能算得上双赢。 只是小食店毕竟人流量有限,带来的销量并不多。 第四日,敖泽派了个手下想要包圆剩下所有唱片,被桑泠拒绝了。 销量从不是问题,她想要的效果没达到,这两万张唱片就算都卖了,也没什么用。 第四日晚上,勾秋带着账本来找桑泠。 “售卖了四日,唱片总销量一共七千三百张。” 第71章 不用想都知道,应当都是粉丝们买的。 勾秋愁的不行,“看这形式,两万张卖出去应该不成问题,主要是两万张应当就饱和了,后续估计没什么市场。” 桑泠撑着脸看账本,想着想着颇为好笑,现代世界里她的专辑轻轻松松便是千万销量,如今两万都够呛。 她不得不头脑风暴一下营销手段,不营销好像真不行了。 她正一条条pass掉想到的营销方案时,玉通突然发亮,看了一眼,脸色立刻变得难看。 勾秋好奇探头,“怎么了?” 桑泠将玉通收起,扯了个笑:“亲爱的魔尊大人又要我必须去面见。” 勾秋不知为何心里一咯噔,眼皮子疯狂跳动,她闭了闭眼,还是没有缓解。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慌。” 桑泠递给她一杯茶,“魔尊大人找我定然没什么好事,或许因为这个你才心慌吧。” 勾秋喝了口茶压压,半信半疑道:“是吗?” 以前她也曾担心过桑泠,可也没到这种程度啊。 可等勾秋还想说什么,抬眼一看桑泠已经往魔生泽走去了。 等桑泠走到魔生泽前时,发现狼管事正在魔生泽外等着她,那刻起,桑泠的眼皮也开始轻轻跳动。 狼管事见桑泠来后,尾巴不由自主摇晃,他身旁停着一架小型灵舟,恭敬请她:“魔尊大人命我前来接您。” 能在巢城上空行驶灵舟的,自然只有伏恹,直到此时,桑泠才明白这次面见似乎十分正式。 她轻抚了下眼睛,而后进了灵舟,灵舟升空笔直往巢城后方驶去,约莫一刻钟,终于停了下来。 桑泠下了灵舟,抬眸一看才知到了哪里。 魔宫。 魔宫占地巨大,皆焚天褚石打造,通体呈现赤墨色,高耸入云的主殿外,环抱着一圈又一圈的建筑,其他缀着行列的洞口,幽幽映出什么东西来,仔细一看,皆是魔兵们隐藏的身影,桑泠自魔宫外走至主殿前,不知被多少魔兵注视着。 走到主殿外,狼管事暂且拦住了继续前行的步伐,他朝着紧闭的大门跪倒在地,而后恭顺高喊: “魔尊大人,桑已带到。” 眼前厚重巨大的殿门应声打开,桑泠站于殿外,直直对上了高坐殿中的伏恹。 伏恹双目视下,漠然冷淡,他视下是跪了两排的修士,桑泠有些恍然。 听见声响,伏恹才抬眸,视线毫无阻碍停到桑泠身上,而后勾出笑来。 他摆手,地上归成两排的修士垂头起身,一个个往殿外退,待他们退至殿门,桑泠才辨认出他们是谁。 这里面有一个算一个,无一不是魔界的巨擎,有一个须发赤红的壮硕中年修士走至她身边时,十分不满的冷哼了一声,桑泠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此人她认识,劫城城主,他儿子劫城世子是她死忠粉了。 父母总是反对孩子追星的。 其余人自然也有将目光放在桑泠身上的,无人会不在意伏恹为何召桑前来。 人潮退去,伏恹支首轻笑:“进。” 狼管事十分熟练高呼:“宣春鸣阁桑觐见——” 他尾音拉的长长的,在寂静到诡异的魔宫,回荡又回荡。 桑泠跨过门槛,落脚那刻,殿门轰然合上,硕大的主殿,如今真只剩她与伏恹了。 她眼皮再度一跳。 伏恹那双凤眸含笑地落在她身上,莫名让人在意,她抬眸试探问道:“魔尊大人,此次面见是否太过隆重。” 若以后此次都是来这里见伏恹,那也太让人不适了。 伏恹并未接她这个话头,他起身从王座上下来,而后一步一步拾阶而下,脚步声回响很快到了桑泠面前。 “今日仙界来报,打算于仙界举办一场三界和会。”伏恹声线是惯常的淡漠,此刻却染上了一丝笑意。 桑泠眉头轻轻皱起,“然后呢……” 关他屁事。 伏恹笑意更大了,“本尊麾下这些,有的推荐某城城主前去代替魔界参加三界和会,有的推荐某个魔将。” 桑泠眉头越皱越深。 伏恹挑眉忽而举手,缓慢将她眉心抚平,“本尊觉得都不好。” 明明是肌 肤的触觉,伏恹指尖却宛如一块冰,那眉心一点寒意渗透,顷刻便蔓延至全身。 桑泠立即将伏恹的手拂开,抚平的眉头马上又皱了起来。 伏恹唇勾的弧度更大了。 “见到你,本尊的烦恼才解消。” 桑泠这下是真无法保持冷静了。 “你什么意思?” 伏恹俯身看她,笑意怏然。 “桑泠,此次魔界由你前去。” 第63章 前往仙界 他薄薄的呼吸打在桑泠颈侧,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被伏恹的吐息还是他的话,激起了一片战栗。 在伏恹看来,就是桑泠毛都炸了。 他嗤笑出声,轻抚桑泠微微竖起的头发,“此次代表魔界出席三界和会的,乃是魔生泽下属春鸣阁勾秋与——桑。” 殿门外忽然传来狼管事的回复:“遵命。” …… 桑泠后退一步满含敌意看向伏恹,“魔尊大人这不好吧,魔生泽不是从未对外透露过隶属哪方,独立于三界之外。” 伏恹偏头,静看桑泠挣扎。 “无妨。” 桑泠狠狠瞪了他一眼,齿间泛起痒意,可以的话,她真想一口咬断伏恹的脖子。 她深呼吸一口,冷静道:“我拒绝。” 伏恹似乎早想到她会拒绝,轻笑问她:“理由……” 桑泠下意识回:“爱豆不能涉政。” 伏恹笑意已经快要忍不住了,他确实没想到桑泠拒绝的理由最有是这个。 只有桑泠独自抓狂,这是真的好吗,她一个出身仙界,现在魔界的爱豆,当然不能涉政了! 而且,她并不想回仙界。 伏恹只笑着凝视她,并未说话。 桑泠上前一步,“我拒绝你听到了吗?” 伏恹轻笑,“听到了,拒绝无效。” 桑泠忍不住冷笑一声,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微笑, “我去的话,一定会将三界和会搞砸。” 伏恹眉头一挑,“随便。” 说着随便,他脸上反而是满意。 桑泠这时怎么还能不知,伏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什么三界和会。 她也知,她无法拒绝,这次是伏恹以魔尊之命让她去,和之前拒绝面见不一样,魔尊下的命令要是拒绝,她在魔界也别想继续发展下去。 自她踏入魔宫开始,其实就已经拒绝不了了。 桑泠无话可说,转身就走,走至殿门时伏恹含笑声又扬。 “此次三界和会将在苍吴仙府举办。” 桑泠推开殿门,头也没回出了门。 三界和会在苍吴仙府举办她并不意外,苍吴仙府作为仙界第一宗,此等大事向来都是在此举行,她身为苍吴仙府前大师姐怎能不知。 殿门合上,传来伏恹极轻的一声笑。 桑泠再度乘坐灵舟回了春鸣阁,花魁别院内勾秋一直在等着她,见她回来立刻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桑泠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将茶杯放下,还是心气难消。 勾秋怎会看不出来有事,“到底怎么回事?” 桑泠抬眼看她,冷静开口:“收拾收拾东西吧。” “什么?” “明日我们出发去仙界。” 勾秋现在还是懵的,她从桑泠口中理清了一切,思绪是清楚的,情绪是懵的。 “魔尊让我们春鸣阁代表魔界参加三界和会?” 桑泠点头,淡淡再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嗯,三界和会在苍吴仙府举办。” 勾秋一时间连茶杯都拿不稳,茶杯跌落在桌上,悠悠转了两圈,溅出一滩茶水。 “你如何能去苍吴仙府!” 桑泠没再说话,即使勾秋如何惊讶,此事已定,再无转圜的余地。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伏恹为何要如此做,戏弄?折磨? 好像都不是,好似这真的只是个政治决策,又好似这只是一场家家酒, 更偏向……逗弄? 可却确实在把她推向危险的边境。 第二日,魔界的仪仗队便准备好了,停在了春鸣阁前。 虽说伏恹并不在乎这次三界和会,但外在形式倒是做的很足,这仪仗队庞大而豪华,这等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坐的就是魔尊。 春鸣阁外自然围了一圈修士,到今日他们才听说有个三界和会,到现在才知三界和会派的是春鸣阁。 可无一人质疑,无一人认为不妥,魔尊所做决定,魔界人都是无脑相信的。 桑泠和勾秋坐上了灵舟,勾秋脸色有些紧张,桑泠如今却满脸的淡然。 灵舟慢慢往城外驶去,行过数条街道,勾秋突然问道。 第72章 “我好似听到好几家酒楼店铺在放你的曲子。” 桑泠早便听到了,却没在意,现代世界时她出门一会儿,能在整条街只听到她的歌,过了条街,也还是她的歌。 如今这么零星几家放她的歌算不了什么,毕竟目前能放歌的只有她的唱片。 勾秋却有点兴奋,憧憬着预测道:“或许等我们回来,那两万张唱片已经卖完了。” 桑泠没说话,此去仙界并不知要多少时日。 灵舟行至城外便停了下来,城门外是一艘巨大的富丽堂皇的灵舟,此灵舟无法在城内行驶,所以停至城外。 勾秋被这灵舟惊呆的,站在舟头啧啧称奇了好一会儿。 上了灵舟,狼管事正守在舟口,见桑泠来了尾巴立即摇了起来,没摇两下又僵硬停住。 “勾秋,魔尊大人此行派人专护你们周全。” 他说罢,从身后让出一个身着红衣剑眉星目的男修。 就一人?再一探,至少元婴后期的修为。 勾秋立刻朝魔宫方向行礼,“多谢魔尊大人。” 狼管事将人带到,再度嘱咐了两句便下了灵舟,空旷而尖锐的一声:‘起——’ 灵舟轰隆而起,飞快掠向仙界方向,灵舟速度十分迅速,可居于舟内,却如履平地般。 勾秋朝着那红衣男子也行了个礼,又从怀里掏出个灵石袋子塞到他怀里。 “仙界此行,还望道友多多关照。” 这艘灵舟上,修为最高的便是这个红衣男子,此次又是去苍吴仙府,勾秋怕桑泠会出现什么意外,这才想讨好讨好他。 这红衣男子也不避讳,掂了掂灵石袋子,而后将目光放在桑泠身上。 桑泠笑了,这是还想要她一份报酬。 她双眸轻眯,就这般淡淡看着红衣男子,既不掏灵石也不说没灵石。 勾秋立刻打圆场,“桑的灵石在行李中,我且去取一下。” 勾秋说罢就走,只留了桑泠他们两人。 桑泠看着勾秋离开,而后看着红衣男子一挑眉。 “伏恹,你很爱角色扮演吗?” 红衣男子想说什么,桑泠打断:“你就是伏恹。” 红衣男子戏谑的眸色渐转淡漠,“本尊倒是好奇,你如何每次都认出本尊。” 此话一出,桑泠便知自己猜的不错。 “魔尊大人,我只是诈一下,你怎么就藏不住了。”她笑得极为开心,仿佛扳回一城。 此次她还真是诈的,前两次都是合理猜测再加上伏恹根本没怎么想藏,所以她猜的胸有成足,这次不管是红衣男子黑衣男子,是个女人她都要诈一下。 等勾秋取了灵石袋子来,就看见笑得开心的桑泠和沉默的红衣男子。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上前递上灵石袋子:“道友,这是另一份。” 可接过灵石袋子的是青葱般的纤指,抬眸一看,拿走灵石袋子的是桑泠。 桑泠掂了掂灵石袋子,“不用给他了。” 说罢,不仅将这个灵石袋子往自己身上揣,还伸手摸到红衣男子身上掏出了原先勾秋给的那个灵石袋子。 勾秋惊得伸手要去拿回来还给红衣男子,只听桑泠又开口。 “他要是不尽心尽力,我便去找魔尊大人告状。” 桑泠直直看向伏恹,挑眉问他:“怕吗?” 只见伏恹抬眸,轻轻看她,“怕。” 勾秋这下还真不知自己要不要拿回灵石袋子给这个红衣男子了。 桑泠将两个灵石袋子扔给了勾秋,“这都是你的,收好吧。” 勾秋下意识收起,懵懵地往舟内走。 灵舟出了巢城地界,天光明亮起来,桑泠眉眼都染了笑,映着晨辉生动。 伏恹指尖蜷了一下。 桑泠注意力都在伏恹身上,继续打趣道:“魔尊 大人怎么自己怕自己呢。” 伏恹身量高桑泠一头,俯眸凝去,“不是你要我怕?” 桑泠好像说点什么,可风吹过,突然扬起了奇怪的氛围,她抿了唇,一句话也不说了,转身回了舟内。 只剩伏恹还呆在原地,天光大亮,灵舟之下尽是他的疆土,可他只盯着自己的指尖,思虑又思虑。 这巨型灵舟属实快,一天之内就到了仙界边境。 桑泠先前便是从这里进入的魔界,从这里开始与仙界彻底割裂,如今再度行过,心中并没有太多感概。 当日只觉仙、魔两界差异巨大,一处生机一处死意,可事实是,她在仙界死而在魔界生。 如今身后的魔界,有太多她眷恋的东西,连带着魔界的腐土,她都觉着生意盎然。 勾秋走出舟内,来到桑泠面前,“明日便会到苍吴仙府了,我曾和你说过我有道能换容貌的秘法。” 她说这话时,伏恹便在桑泠旁边,勾秋并没有避开她,来前狼管事曾说过这位红衣男子知晓桑泠身份,自然没有什么好避开的。 桑泠却好似并不着急,反而撇了眼红衣男子,而后道: “我原来那位师尊,修为高深的很,你这等秘法是骗不过她的。” 唯独那位连婉小师妹,骗过了他。 勾秋沉默下来,相珩仙尊的威名三界人人皆知,化神境的大能于三界不过一手之数,她的拙劣秘法,确实骗不过这等大能。 可,那该怎么办。 第64章 苍吴仙府 桑泠如今模样,只要到了苍吴仙府立刻就能认出。 届时,魔界立刻会得知他们追捧的桑,是他们最恨的那位苍吴仙府大师姐;仙界也会知晓,他们曾经的英雄白月光去了他们最憎恶的魔界。 此行能不能出得了的仙界,都不好说。 即使从仙界逃脱回了魔界,桑泠又会面临怎样的情形。 勾秋头一次,质疑起魔尊的决策。 桑泠却冷静,只是看着伏恹。 她在赌伏恹不想如今就让她跌至谷底,以一个狩猎者的心理来分析,猎物此刻精神正好,却折于一个极小的陷阱,那么这场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伏恹垂头,像是洞察了她的所有思绪,而后勾唇。 “无妨,再不济还有那枚护心鳞。” 桑泠瞪了他一眼,抿唇不再说话。 伏恹倒是来了兴趣,继续说道: “险些忘了,魔尊大人专传了我能换样貌的术法,仙子……”他停顿,继而缓缓,“魔尊大人真是关心你啊。” 桑泠唇轻启,最后无语到发笑。 伏恹确实爱角色扮演,爱的真够入戏的。 一旁的勾秋听见这个消息松了口气,笑着应和:“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桑泠轻轻移开视线,并不参与伏恹角色扮演接下来的戏码。 事情得到解决,勾秋异常开心,一个劲的吹捧正在角色扮演的伏恹。 “道友真是年少有为,如此年轻就能得魔尊大人重用,三界和会这般重要的事情都交由您护航,想必要不了多少时日,道友便能直升魔将。” “我从未在魔界见过道友,实在没想到魔界居然还有道友这般厉害人物,玉树临风,俊秀无比……” 勾秋源源不断的夸赞声里,伏恹抚了抚轻皱的眉头,手轻搭,揽着桑泠往舟内去。 只抛下一句,“实施术法,不可让人打扰。” 勾秋停止夸赞立刻应声。 初进舟内某间屋子,桑泠往前一步立刻脱离了伏恹的周身。 伏恹手还半轻举着,继而浅笑了一声。 桑泠在椅子上端正坐好,言简易骇道:“术法。” 伏恹看她,只笑未说话,而后手一抹,桑泠五官都有了些微的不一样,组合在一起,竟变成另一张脸,和她原貌有几分相似,却绝不会让人觉得是同一个人。 桑泠举起镜子,对伏恹的这个术法有些惊喜。 她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而后一条手臂揽住她,轻轻带回。 桑泠被迫后退两步,伏恹长臂微弯,指尖轻轻搭在她脖颈之间,那一点蔓延出星星寒意,一瞬间让她觉得伏恹是否没有体温。 或许是冰的,她轻战栗了下,而后侧过身子逃开了寒意来源。 “我不是魔尊,这术法行不了这么快。” 好,伏恹沉浸在他的角色扮演里。 桑泠逃又逃不过,只能跟着伏恹呆在房间里,一起为他的角色扮演增加合理性。 真正沉寂下来,才发现他们随便进的屋子有多逼仄,除了一套桌椅,一步开外便是一张床榻。 红色的床帏,红色的蜡烛,红色的绣被,也不知布置这屋子的人有什么喜好,红的人眼睛都要疼了。 且伏恹还不说话。 桑泠沉默回头,伸手去拿桌上茶壶,拎在手上才知里面没有茶水。 显然,这个屋子没有人住,或许真是布置灵舟的人灵机一动,借这个房间满足自己的新婚梦。 桑泠无法,只能东看看西看看,但这屋子真的太小,看来看去视线还是回到了伏恹身上。 第73章 伏恹相比于她就淡然的多,静默且含笑地看着她东张西望浑身不自在。 桑泠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太有职业素养,上辈子怕被狗仔拍到的警惕用到了现在,导致现在竟在伏恹面前落了下风。 她忘了,这世界没有狗仔,她不安什么。 所以,她镇定自若的朝伏恹开口。 “这红床不错,躺躺?” 躺你妹…… 不过脑的话引来的是伏恹的含笑挑眉。 勾秋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桑泠出来。 只是出来的桑泠脸色不太好看,红衣道友倒是悠然自得。 不过勾秋此刻无法察觉这些异常,她此刻正震惊于桑泠的新面孔。 “真的察觉不出来一丝术法迹象,就好像你天生就长这样。” 桑泠点点头表示认可。 勾秋人情世故非常在线,立刻夸赞伏恹道:“道友,你行的术法太厉害,这张新脸美极了。” 谁料伏恹只是道了句。 “一般。” 勾秋看着桑泠的脸狐疑万分,这张脸明明比之桑泠原貌都毫不逊色,何来的一般。 不过勾秋也未曾想太多,只当他是眼光太高。 第二日,灵舟已到苍吴仙府宗门前。 他们乘坐的这艘巨大灵舟,由于太过庞大,按理来说应当停在宗门之外。 但对于伏恹而言,从没什么按理来说,所以这艘灵舟碾压而去,越过天梯,直直停在了礼殿之外。 勾秋想要劝说,被伏恹一句“魔尊吩咐的。”搪塞过去。 灵舟重重落下,巨大声响横贯而去。 礼殿里的修士鱼贯而出,无一不是怒目而视。 桑泠看见了许多熟人,练体宗宗主,术命长老,无药长老,妖族太子敖泽…… 最后走出来的,是她曾经的大师兄华赢,和她曾经的师尊,相珩仙尊。 桑泠感觉到伏恹正在看自己,或许是期待着她有什么反应,可惜,她没有。 再见两人,她只觉恍如隔世,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魔界来人?” 开口询问的炼体宗宗主,询问时和身边人一眼,对他们将庞大灵舟直接落在礼殿外十分不满。 可都顾及着此次是三界和会,大家都压着火,不敢因一件小事导致和会气氛凝滞。 很快,灵舟之上仪仗队唱和。 “魔界来人——尔等速散。” 下方仙妖两界的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仪仗队鱼贯而出,足足有数百人,派头十足。 越是这样,仙妖两界的人再愤怒也未曾说什么。 “如此阵仗,莫非是魔尊那厮亲自来了?” “也可能是他们魔界哪个重要魔城的城主。” “看来魔尊还是重视此次三界和会。” 由于这种飘渺的重视,仙妖两届的人脸色好上许多。 仪仗队目不斜视继续唱和。 “尊请春鸣阁勾秋管事,艺人——桑。” 不说全场哗然,也差不多了。 只有敖泽神情一愣,他偏头去看相珩仙尊和华赢,不知在想些什么。 仙妖两界的怒火几乎不用看,也能感受出来。 “春鸣阁?魔生泽下属春坊?” “还能有哪个春鸣阁,就是这个,他魔尊定是有意羞辱我们,派这些猫猫狗狗的前来。” “管事就算 了,那个什么艺人,什么桑又是什么东西,魔界就是这般戏耍我等?” …… 这些言论桑泠一个都不进耳,这些不该是她听的,而是旁边尊贵的魔尊大人听的。 岂料,这位魔尊大人对于现场的反应十分满意。 率先忍不住的是炼体宗宗主,他前踏一步,威声赫赫: “魔界竟如此戏耍我等,你们是何意思。” 妖界那方也有个眼下乌黑皮肤之上尽是蛇纹的妖族冷笑开口:“魔界这般,不如打道回府,世上本就没什么和平。” 这妖修说完,敖泽偏头看来他一眼,唇虽是扬起,却感受不到半分笑意。 桑泠倒是想打道回府,可无奈她身旁的伏恹对如今情形兴趣正浓。 仙妖两界质问之下,桑泠和勾秋自然不会说话,乃是伏恹开口: “你们不知,魔尊大人乃是这位艺人桑的……粉头。” 言外之意,魔尊对此次三界和会重视的不能再重视。 桑泠偏头看向伏恹,将自己的无语情绪精准传递给他。 当日一个玩笑,竟被他拉做大旗,将她架起来烤。 谁说魔尊大度随性的,世上没有比他更记仇的了。 灵舟下方一片疑惑,而后便是哗然。 “粉头是什么?” 仙妖两界也有走在时代前沿的。 “好像是最心悦这位艺人桑的人,就叫粉头。” “这位桑好本事,魔尊这等人物都能拿下。” “此番倒也说不准魔尊是否重视此次三界和会了。” 得益于这个谣言,仙妖两界的人总算接受了魔界来人。 “请。” 桑泠缓缓而下,再度踏上了苍吴仙府的土地。 曾认识她的,见到她这张幻化的新脸,无不呆愣。 不是那位苍吴仙府大师姐,可莫名有些相像。 华赢几乎是下意识向前一步,又狼狈停住。 谁都知道这不是苍吴仙府大师姐桑泠,而是一个春坊里的艺人。 震惊很快过去,一行人终于进了礼殿,礼殿内桑泠见到了淼淼和张凡,如今两人都穿上了内门弟子服饰,还有白乌,此时正跟在一位太上长老身边,身着亲传弟子服饰。 都挺好的,至少她在苍吴仙府唯一挂念的几人,如今都挺好的。 由于桑泠的缘故,如今淼淼和张凡白乌关系甚好,见到如今的幻化的桑泠,三人俱是一愣。 听了几句才知,这是魔尊来人,春鸣阁的艺人。 原本他们三人对魔界来人俱是不满,可见了桑泠,如何也无法生出不满了。 她太像他们大师姐了。 而他们,也太想大师姐了。 第65章 爱徒 三界之人纷纷落座,桑泠将自己视线从他们三人身上收回,最后看了眼无药仙尊。 伏恹并未落座,而是站在桑泠身后,目见她的情绪,突然掀唇失笑。 原本以为她会见了相珩仙尊与华赢等人,情绪会波动起伏,谁料她比谁都平静。 反而是见了几个无名小卒和一个普通长老,情绪起伏的厉害。 桑泠未曾想到在这里会看到淼淼几人,一时间竟从情绪里抽不开身。 忽而一点寒意袭来,伏恹冰冷的指尖攀附而上,在她后脖颈处幽幽转转。 桑泠立即从情绪里抽身,垂眸敛下神情。 只是那一点寒意总在后方不消,她的体温消融着那点寒意,渐渐将热意导入指尖导入肌肤。 伏恹的手不冰脖子了,桑泠也就随他去了。 反倒是伏恹指尖再不冰冷,甚至透出阵阵暖意时,他却兀然抽手。 桑泠疑惑偏头,只目见伏恹垂下的手,略有血色却微僵。 桑泠皱了下眉,从芥子袋里取出个暖石,塞进了伏恹手中。 他总时不时冰她,许是怕冷。 桑泠看了眼伏恹,示意很明显,有了暖石不可再用我暖手了。 谁料伏恹未曾看他,只碾磨着手上的暖石,一点视线都不曾下移。 仙、妖、魔三界虽都已来人,但三界和会并未正式开始。 相珩仙尊曾作解释,说是需要等一个超脱三界外的大人物来主持此次三界和会。 桑泠本就是来走任务的,并不在意。 硕大的礼殿一时间竟陷入寂静当中,忽而妖界那边突然有人高声。 “本王倒是想起魔界来人是谁了。” 桑泠皱眉看去,开口的是妖界那位眼下乌黑浑身蛇纹的妖修。 刚刚互相通传之时,她已得知此人身份——妖界腾蛇王。 这名号桑泠并不陌生,当日连婉报的名号,便是腾蛇王的姬妾。 且前几日敖泽与她传音,说是目前已经将笙笙妥善保护起来,当初密谋陷害笙笙的那些叛乱势力都一一清扫干净,唯有这腾蛇王,既没有准确的证据,又十分有嫌疑。 桑泠投去视线,只见这位腾蛇王虽说着有关她的话题,眼睛确实觑着敖泽。 腾蛇王脸上蛇纹流转,骇然一笑,“我们太子殿下唯一一枚护心鳞,就在此女子身上。” 话虽未说清,可在场谁都知这是什么意思。 敖泽双目一沉,眼中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可惜,这位腾蛇王并不给他面子,扯唇一笑,猩红的舌尖甚至兴奋的吐出,他转头看向相珩仙尊。 “本王记得,太子殿下正是与您的爱徒订下婚约,可惜佳人刚死不久,我们太子殿下就有些耐不住了。” 这下,他算是把两边都得罪完了。 第74章 桑泠之死被放到台面,且被这么不尊重的提起,相珩仙尊此刻脸色已经接近铁青。 “腾蛇王,你敢再辱我徒,我便让你拿命偿还。” 站在相珩仙尊身旁的华赢更为直接,已经拔出剑来。 这次倒是轮到腾蛇王惊讶了,当初之事,他那失踪的姬妾尽数和他说了,不是说那桑泠不得相珩仙尊喜爱,连救命宝物都被三番两次让出。 且这相珩仙尊出了名的有礼谦逊,今日怎如此…… 唯有无药仙尊闭了闭眼,仙墓那日后,相珩仙尊彻底转了性子,变得暴躁古怪,在他辖下,如今苍吴仙府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平静祥和的宗门,连弟子们也变得行事乖张无度,他有时俯瞰宗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桑泠一起走了。 可不管怎样,相珩仙尊此下是吓到了腾蛇王,令他不敢再随意开口。 但他的目的达到了,此番得罪人的话本就是为了斩断仙界和妖皇一脉还尚存的合作关系。 和他预想的一样,相珩仙尊目光转向敖泽,声音冷的可怕,问道: “你护心鳞呢?” 显然,这是要帮他的爱徒质问渣男。 爱徒桑泠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声有点大,一时间整个礼殿都只有她的笑声。 相珩仙尊应声看来,狰狞的表情还未收起,见到与他印象中的爱徒几分相似的脸,仲然了下。 可他知不是,神情便显得更为狰狞。 “你在笑……” 桑泠十分有礼貌的捂嘴,“抱歉抱歉。” 敖泽本满脸肃然,被桑泠这么一打断,神情从容了许多,他开口: “我护心鳞几日前赠予了她人。” 敖泽这般说,在场哪还能有人没猜到,这个‘她’就是眼前这个魔界派来的什么艺人。 得到确定答案后,几乎是一瞬间,相珩仙尊座下椅子碾为飞灰。 “你可知,你与我徒桑泠婚约尚在。” 这次连桑泠都惊讶了,先不说自己死没死,这位相珩仙尊的意思是,就算她死了,敖泽也得因为一个默认 取消的婚约,为自己守活寡? 连腾蛇王都瞪大了眼睛,他本以为相珩仙尊只会因敖泽行为不满,没想到开口却是默认婚约尚存。 除当初知道真相的,在场所有人看向相珩仙尊都是一副,‘这位师尊真是将那位逝去的爱徒狠狠放心上了’的离谱表情。 他这般样子,还真让在场其他人忘了,三界里传的沸沸扬扬相珩仙尊因一个妖族奸细,让出了自己爱徒桑泠的救命灵器。 敖泽也没想到。 他并不知道当初具体的事情,只知大概,一时间连他都在想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唯有魔界坐席那边又传来一声笑。 桑泠摆手,示意这声笑不是她,回头看去,这次笑出声的是伏恹。 可在场知道他是伏恹的只有桑泠,其他人还以为这只是春鸣阁两位的侍从而已,简称保镖。 相珩仙尊几乎是瞬间就移目而来,脸上阴沉的可怕,他并不言语,显然在等着伏恹解释。 可伏恹笑过之后又一句话未说。 华赢先耐不住,质问道:“你是何意思!” 伏恹止了笑,挥挥手云淡风轻道:“我只是听到当日桑泠仙子之死与相珩仙尊脱不了干系,如今他这般模样,不好笑吗?” 说完他状似反应过来,“原来是不能笑的啊。” 华赢脸色也不好看,虽说的只是相珩仙尊,又何尝不是句句说他。 回头看去,相珩仙尊此刻双目赤红脸色铁青,威势渐涨喝道:“你想死?” 在场人皆是一惊,谁想到一两句话间相珩仙尊竟生了杀意,不过也间接证明了魔界这位侍从说的是最准确的。 只见这位侍从丝毫不怕,笑意更浓,道: “来杀。” 相珩仙尊未动,也无人敢动,即使这是个侍从,可却是魔界来的,魔尊伏恹向来乖张无度,三界和会这种敏感场合斩杀他一个侍从,会带来什么影响,谁也不敢赌。 片刻后,或许是怒火攻了心,相珩仙尊真抽出一炳灵剑,剑指伏恹。 仙、妖两界的人立刻上前阻拦,无药仙尊更是满脸不虞地怒瞪相珩仙尊,嘴努努又什么都没说。 桑泠看着好笑,她摊开掌心,掌心里静静躺着那枚冰蓝色的护心鳞,她朝相珩仙尊说道: “太子殿下那枚护心鳞确实在我这,相珩仙尊是想要替你徒儿讨要吗?” 相珩仙尊脚步转向桑泠那边,竟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连华赢都吓了一跳,如今能猜出相珩仙尊心思的唯有他了,所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相珩仙尊意欲何为。 他师尊恐怕是真想讨回这枚护心鳞,讨回后给桑泠,桑泠已死如何给,自然是陪葬用。 妖族太子唯一一枚护心鳞被强行陪葬的话,仙、妖两界从此定然势不两立。 所以,他死死拉住相珩仙尊。 而那位春鸣阁的艺人好似也读懂了意思,嫣然一笑,“是了,这枚护心鳞太子殿下该在数月前就给你徒儿的。” 相珩仙尊和华赢俱是一愣,没想到这位魔界来人竟主动示弱。 他们神情好了些,而后便见那位春鸣阁艺人歪了歪头,十分不解说道: “只是不知那时护心鳞能否到那位桑泠仙子手上,八成又是到那位小师妹手里吧,毕竟,护心鳞可是个好东西……” 伏恹之话让相珩仙尊愤怒生杀意,可眼前这个春鸣阁艺人的话,竟让他生不出任何怒意,不知是她那张与桑泠有几分相似的脸,还是这些让他无法反驳的话。 她仅两句,就强行将他拉入了数月前的日子,再度回忆起那时他的作为。 九宫蕊、太初生死镯,这枚护心鳞他敢确定一定会给桑泠吗。 他不敢。 相珩仙尊双目殷红,血色几乎要从瞳中漫出,浑身弥漫着浓沉的恨意,不是对他人,而是对自己。 桑泠死后,滔天的悔恨化作恨意,可他无法恨谁,只有他自己。 喉间一腥,恍然间他听到有道声音在喊。 “相珩仙尊,你流血啦。” 抬头望去,春鸣阁那位艺人眉眼都弯着,浸满了笑意。 分明是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声音,却让他无端想起桑泠。 怎么能这么像桑泠呢,无关容貌声调,她整个人的存在怎么能这么像桑泠呢。 那一刻相珩仙尊庆幸她不是。 若眼前真是桑泠,他这个师尊也太狼狈了。 第66章 慈鱼圣女 相珩仙尊嘴角流出一丝血,华赢赶忙扶住他,谁也没想到春鸣阁那位艺人两句话,竟激的相珩仙尊急火攻心吐了血。 一位化神境被逼到吐血。 华赢生了怒气,转向魔界坐席方向斥道:“不许再提我师妹之事,她之死与你们魔界脱不了干系,你们不配提她。” 桑泠笑得更为开心了,所以华赢这是想将所有过错推到原身被伏恹击下鬼渊上吗。 相珩仙尊都气吐血了,她曾经这位大师兄倒是还好。 其实细想想便能知为什么,相珩仙尊所有恨意所有情绪都是冲自己而去,而华赢则是卑劣的转移恨意,他将所有过错怪在鬼渊怪在血符怪在伏恹之上。 他急迫想要忘记自己曾做的事,他太痛苦了,又无法去死断绝痛苦,唯有推卸。 桑泠支手笑得好不开怀,她看向华赢,声音悠悠:“所以,你无愧?” 华赢身形微僵,眼底情绪翻滚,他怒视向桑泠,喝道:“我苍吴仙府之事,与你何干。” 桑泠乐不可支,“当然与我无关,可,与谁有关呢。” 华赢眼底情绪更为滔天,他胸膛起伏竭力恢复平静。 而后失败。 与谁有关,自然是与魔尊伏恹,卑劣的连婉,他师尊,平嘉…… …… 还有他。 他竭力推出去的痛苦,再度回旋到自己身上。 原因无他,他所推卸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只是在逃避,掩住视线捂住耳朵,待外面风平浪静,再睁眼,桑泠仍在他面前。 他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自桑泠走后,他的修为不得存进。 他的道心受了损,他的道途数月前就宣告终结。 在场的人就这般眼见着相珩仙尊吐了血,华赢周身灵气暴乱。 不过是那春鸣阁艺人说了两句话而已,怎就致此。 可也证明了,相珩仙尊和华赢心中有愧,曾经仙界那位白月光,终是被愧。 桑泠往后撇了眼,朝着伏恹挑眉。 这般攻心的话,自然要本人来说才够有杀伤力。 伏恹唇边溢出一声笑来。 桑泠移回视线,直直对上了敖泽探过来的目光。 此次轮到桑泠微楞了,敖泽看向她的神色带着潮意,是一种怜惜心疼的情绪。 第75章 掌心那枚冰蓝色的护心鳞此刻正发着热,灼烧着她的掌心。 她突然就拿不住这枚护心鳞了。 忽而,伏恹的手又攀上了她的后颈,源源不断地传来寒意,护心鳞所带来的灼烧被消减待空。 桑泠将护心鳞重新放好,心里已经在思衬着如何将这枚护心鳞换回去。 此刻的礼殿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当中,春鸣阁艺人寥寥几句话便重伤了两人,不知道的来此一看,想必会以为这是什么打斗现场。 而伤人的春鸣阁艺人,此刻也陷入莫名的沉默当中。 其余人等无人好开口说话,只有视线来回乱窜。 就在这时,礼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这是怎么了?” 那声音曼妙动人,听的人心旷神怡。 桑泠看去,只见门口走 进一位女修,礼殿中三界之人见了她皆是起来行礼。: “恭迎圣女。” 就连身后的伏恹,神情也起了波动。 礼殿里的人一称呼,桑泠倒是想起了这位圣女是谁。 慈鱼圣女。 传闻出生那日,天生异辉百凤来贺,天道降下神谕,她乃是逝神转世,此世赐名慈鱼。 她的降世为三界带来功德,天道为她降下灵气潮汐,三界灵气自那日起充沛起来。 慈鱼不归属三界任意一界,可三界都尊她,尊称她为慈鱼圣女。 她容貌自然绝色,可她神性满溢,鲜少有人敢观其容。 桑泠自然知道她,抬眸望去,慈鱼圣女正走下驾撵,她身绕莹润灵气,雾雾蒙蒙将身形隐去一二,白的出奇,满身辉光不敢直观。 见到殿内惨状,她面露怜悯,又是一副了悟的神情,玉手一挥,相珩仙尊伤势立即痊愈,华赢道心也顷刻稳固。 她慈怀而望,道:“既有悔恨意,罪孽便已消,往事不必挂怀。” 桑泠挑眉,确认慈鱼圣女确实知悉所有事情,且确实慈悲心肠,见相珩仙尊和华赢痛苦,一挥手一句话让他们两个身心皆治愈。 慈鱼圣女的话在三界看来,那便是天道的半句真言,相珩仙尊和华赢痛苦神情一收,立刻拜谢: “多谢慈鱼圣女。” 桑泠清楚看到,他们二人脸上的释怀,一种被谅解的释怀。 谁谅解了? 一时间,桑泠连神情都有些难以自控,她目光之处,慈鱼圣女微微转眸,对上她的视线,而后温柔一笑。 这是抹柔和又带些神性的笑,可静静落下,有种悲怜之意,比看向相珩仙尊和华赢时更重。 忽然,桑泠后颈处又是一冰,她瞬时醒神,才发现自己竟陷入慈鱼圣女的眼神当中,如若不是伏恹,她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神。 再看向慈鱼圣女时,她已经没再看自己,而是视线上移,落到她身后上方。 桑泠不知是不是自己看叉了,竟觉慈鱼圣女笑意没了慈悲反而是真切的欣喜。 她回身看去,伏恹正百无聊赖垂眸把玩着她的秀发,见她看来,掀唇笑得极为张扬。 再回头时,慈鱼圣女已被引入高座,她端坐于上,辉光四溢含笑下视,整个礼殿都变得安详起来,再也没有原先的紧张气氛。 此次三界和会,仙界请了慈鱼圣女前来,确实是诚心想求和平。 慈鱼圣女自然早便知道此次三界和会内容,她启唇: “仙界邀我前来参与三界和会,我很是开心,三界稳,天道盛,我担天命而生,三界和稳乃是我与天道的期盼。” 相珩仙尊立刻接上:“我仙界力求三界和平。” 此便算仙界表了态。 妖界那边,敖泽也拱手回道:“妖界但求和平。” 妖界表了态,可敖泽身旁的腾蛇王却冷觑了眼他,最终将目光放到慈鱼圣女身上,到最后也没说话。 仙、妖两界都表了态,所有目光都放到了魔界这边。 桑泠作为这次魔界的代表,自然备受瞩目。 慈鱼圣女温和一笑,“你便是魔界来人?” 桑泠垂头:“正是。” 慈鱼圣女轻笑后望:“你们魔尊未曾前来吗。” 桑泠眉头微蹙,一时间觉得慈鱼圣女好似知道什么,又好似不知道,最后她还是点头道:“魔尊大人事务繁忙,未曾前来。” 慈鱼圣女露出一声几乎听不清的浅笑,“这魔尊啊……” 桑泠抬眸看她,不知想些什么。 慈鱼圣女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说罢就过了。 谁料腾蛇王轻嗤出声,“魔界多大派头,即使魔尊不来,也该派个有用角色来。” 桑泠连神情都没变一下。 慈鱼圣女打断腾蛇王,“不可无礼。” 敖泽都压不住的腾蛇王还真就安静下来。 慈鱼圣女往桑泠这边看来,颇为苦恼道:“想必你也无法替魔尊做出决定,此事怕要耽搁一会儿……” 她话还未说完,站在桑泠身后的伏恹突然出声: “她可以。” 慈鱼圣女顷刻皱了眉头:“什么?” 伏恹唇角一咧,手不知何时放在了桑泠头顶,此刻正一下又一下的抚着。 “魔尊大人有令,由她全权代理决策。” 慈鱼圣女脸上露出惊愕,“她只是春鸣阁……” 伏恹微微附身,从旁人看来若似俯在桑泠肩头,他笑得更开,似乎十分快乐。 “她一句话,便可决定三界和平与否。” 慈鱼圣女没再说话,只坐在高座上不知想些什么,只是看向桑泠的眼神微微的有了些变化。 原先或许是看芸芸众生并不值得一提之人,如今便是看向特殊之人。 相珩仙尊开了口,“这位道友,看你也是仙界人士,虽不知为何落到魔界,但想必受了不少苦楚,只要三界和平,这些苦楚他人便可不再经历。” 桑泠本在气恼伏恹的专断,此刻却被相珩仙尊的话给整笑了。 她的苦楚可不是魔界给的。 她转眸,笑颜肆意:“相珩仙尊说的没错,我落到魔界确实是不得已。” 相珩仙尊脸色一喜,还真当说准了桑泠的痛点感化了她。 谁料桑泠下一句传来:“但我想,相珩仙尊好像搞错了重点,我身为仙界人流落到魔界,自然是因某些仙界人的陷害,如果仙界有所诚意,是否应当是帮我惩处这些坏人?” 相珩仙尊满口答应:“这个自然,我们仙界容不得作孽之人。” 华赢也适时开口:“还请告知我们陷害道友之人是谁。” 桑泠连眼睛都笑弯了,一瞬不瞬望向他们。 相珩仙尊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凌,一瞬间竟觉眼前这个春鸣阁的艺人和桑泠越发像了,明明只是一个眼神,却莫名像是审判。 他轻轻后退半步,又听到那个春鸣阁的艺人开口: “你们真想知道啊……” 华赢并未像他一般有奇异感觉,只听到他回道:“我们仙界自然想知道,待知晓是何许人也,定给道友一个交代。” “好啊,那我便告诉你……” 第67章 复活之法 相珩仙尊耳畔忽然传来嗡鸣声,不知为何好似十分不想听到这个春鸣阁艺人的答案。 “往事不可追,修道者修心,不可陷于仇恨。”一道温和声音打破了相珩仙尊莫名的惶恐,抬头望去,开口的是慈鱼圣女。 慈鱼圣女正看着春鸣阁的艺人,神色有些肃穆。 “你走偏了。” 桑泠将目光移到慈鱼圣女身上,沉默看了许久后展颜一笑。 “圣女是何意思。” 慈鱼圣女身上辉光更盛,看着更为光辉神性。 “忘却仇恨方能道途更广。” 桑泠并不认同,“我不这么认为,我想圣女如此认为,不过是一生平坦,未曾有过仇恨。” 不知是不是桑泠眼花,那慈鱼圣女眼神似是一暗,而后她声音传来:“我之过往也并非一帆风顺。” 桑泠却笑了,“圣女出生乃天道属意,三界尊崇……” 她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谁都知是什么意思,慈鱼圣女的身份便决定了,无人敢得罪于她,那可是于天道于三界都过不去,仇恨二字,慈鱼圣女怕是毫无见解。 在场的对于这点是全然认同的,就连相珩仙尊和华赢都受了影响,被暂时消解一二的愧意,慢悠悠地又回来了。 慈鱼圣女脸上的笑意微微下落,许久才继续说道,“你修为尚浅不过是金丹,自然还不理解我的话,天道之言可悟者并不多。” 桑泠一笑,好的,她被修为给堵死了,还有慈鱼圣女开口既是天道之言的bug。 虽说她这般年岁的金丹后期,已是天骄,但在场的都是三界大能,最不济的都是元婴,就连敖泽也是元婴中期,他看着年轻,实际年岁可不小。 这真是一句让人无法反驳的话,即使她认为这是错误的。 第76章 慈鱼圣女微笑看着沉默的桑泠。 可沉默很快被打破,“呵。” 一声讥讽的冷笑,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要不傻都能看出,这声冷笑笑得不是桑泠,而是慈鱼圣女。 就连桑泠也闻声看去,果然是伏恹。 伏恹甚至未曾看向慈鱼圣女,而是垂眸迎上了她的视线。 桑泠立即回头,只见慈鱼圣女辉光更甚一时间竟连她的神情也看不 见,但不知为何,桑泠总觉她好似不开心。 再下一秒,慈鱼圣女仍笑着温和问道:“这位道友可是对我的言论有不同见解吗?” 伏恹捏着指尖绕着桑泠落下的一缕秀发,漫不经心回道: “放屁。” 满室皆静。 就连桑泠都有些震惊,伏恹嗤笑之时她便知他同自己一样,不认同慈鱼圣女的话,可她没想到伏恹竟如此直白,甚至是狂妄。 这可是慈鱼圣女。 瞬间,仙妖两界的修士皆是怒目而向。 “好大的胆子,竟如此对圣女不敬!” “你们魔界是何意思?” 慈鱼圣女抬头,声音仍是柔和的,“大家不必激动,道途之上有不同见解乃是常事,今日是三界和会,不可伤了和气。” 仙妖两界的人这才冷静下来,只是看向伏恹的眼神还是极为不满的。 话题又回到了三界和平之上,慈鱼圣女笑着问桑泠:“既然魔尊传话说你能代表魔界意愿,那么我问问你,和平一事,魔界是什么看法。” 桑泠没有开口,她当然不敢依自己想法去说,谁知道这是不是伏恹给她下的陷阱。 她悄悄在身后拍了拍身后的伏恹,示意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谁料伏恹毫无反应,反而一只手又不老实的抚上她的后颈,慢慢上移,摸到了她的耳垂,像是得了个好玩的物件,细细把玩着。 桑泠此刻的想法只有: …… 还未等桑泠有下一步动作,慈鱼圣女倒是先开了口:“魔尊向来行事随意,今日倒是更加随意了。” 一时间,桑泠竟不知她说的是伏恹让她决定三界和平与否,还是他站在她身后肆意妄为之事。 不过怎么看伏恹也靠不住了,桑泠正了正神,“圣女有所不知。” “爱豆不能涉政。” 这下连慈鱼圣女都沉默了,只余她身后的伏恹清晰的一声笑。 三界和平与否怎么可能真就靠她一句话,若是这样她当然乐意,可现实里,三界和平与否不取决于她不取决于这次三界和会的召办。 从来都只取决于伏恹。 什么话语权什么决定权,不过是伏恹突然兴起的游戏。 她若是出声和平,伏恹和她唱反调的可能性远高于听从。 她不出声,就是她唯一可以为三界和平做的事。 可满室人只觉奇怪,魔界或许知道了爱豆是什么,仙妖两界还不知道,只当桑泠精神混乱胡言乱语。 桑泠有苦难言,她回身,狠狠瞪了眼伏恹。 伏恹好似终于玩够了,他笑看了眼桑泠,而后道:“大家不必如此拘谨,我只是和大家笑笑开了个玩笑,魔尊大人早将三界和会的态度告知于我。” 仙妖两界的人都松了口气,就连勾秋也狠狠松了口气。 慈鱼圣女出声:“请讲。” 桑泠也回头,却见伏恹轻轻看了眼礼殿门外,而后笑意更深。 桑泠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外看,却并未看到什么。 可依她对伏恹的了解,殿外一定有些什么。 之后,礼殿便陷入诡异当中,仙妖两界的人等着伏恹的回答,桑泠则看着殿外若有所思。 长久的寂静,仙妖两界耐不住了,刚要出声斥责,忽然礼殿外传来一声:“报——” 礼殿门外有个苍吴仙府的弟子火急火燎跑了进来,径直跪在了相珩仙尊身前。 相珩仙尊皱起眉头,“何事?” 那弟子似乎很是震惊,指着殿门外声音高亢喊道:“宗主,平嘉师兄回来了!” 桑泠眉一挑,这倒是很久没听见的名字了。 据说仙墓那日平嘉抱着假尸首消失后,再也没回过苍吴仙府,三界内好似再没了他的消息。 相珩仙尊眉头蹙起:“平嘉回来便回来了,如何这般冒失。” 修仙者花十年百年时间闭关修炼乃是常事,平嘉也不过消失不到一载。 相珩仙尊虽那么说,可眼神却止不住的往殿外瞟。 华赢更为不耐点,已经起身往殿外迎,表情却不算太好看,完全没有即将见到自己小师弟的欣喜。 无他,当日平嘉带走了桑泠的尸首,那日之后再也没了踪迹。 相珩仙尊下令寻找也未曾找到,平嘉就好像同桑泠尸首一起消失不见。 如今仙墓中桑泠那座墓仍开着,只等尸首回来入土安息。 相珩仙尊自然也心急,可如今开着三界和会,举止不可太过激烈,所以他才缓问传消息的弟子。 “他可到了殿外?罢了,你去召他来见。” 那弟子小心翼翼觑了一眼相珩仙尊,“掌……掌门,平嘉师兄是闯进来的。” 话音刚落,殿外狂风大作,已至殿外的华赢被吹的倒退两步,轰隆一声。 一樽漆黑的棺椁凌空砸在了礼殿中间。 华赢面露意外,怒喝一声: “平嘉!” 下一秒,平嘉就落到了棺椁之上。 相珩仙尊瞳孔一缩,视线再也离不开那樽漆黑棺椁,平嘉这般带着的,只能是桑泠的尸首。 他厉声喝到:“平嘉,下来!” 到此刻,他的视线才移到了平嘉身上,又是一愣。 如今是平嘉一身漆黑的衣袍,除竖瞳以外,没有别的兽形,浑身黑气环绕十分可怖,再定睛看,他头上股间疤痕狰狞,只一眼便可看出。 他维护不了人形,竟将自己耳朵尾巴一并砍去。 抬眼看去,形象极为可不,当初平嘉在苍吴仙府之时,总是一派无忧小公子形象,如今看去,却恍如隔世。 华赢眼睛睁大,似是不敢相信,“平嘉……” 相珩仙尊犹豫片刻,仍是厉声道:“下来!” 平嘉看着他两,冷笑一声,从棺椁一跃而来。 他扫视殿中,将所有人扫视一遍,不知是不是桑泠错觉,平嘉好像在她身上视线多停留了两秒。 最后他朝相珩仙尊行了个礼,唤道:“师尊。” 虽喊着师尊,眼中却没一丝敬意。 看向华赢的眼神更为直白,厌恶。 桑泠往后一靠,指尖轻点突然露出抹笑来。 他们三人竟彼此厌恶,平嘉那眼中对他们全然都是杀意啊。 太好笑了…… 相珩仙尊和华赢又何尝看不出来,却什么话也没说。 见到棺椁,本被慈鱼圣女压下去的愧疚,如今铺天盖地的全数涌来。 慈鱼圣女皱起眉,开口宽慰他们,可如今却起不了丁点作用。 倒是平嘉注意到了慈鱼圣女,他竖瞳快速一晃,嘴角大大裂开:“拜见圣女。” 慈鱼圣女叹息一声,“以往的恩怨就忘了,他人已逝,何必徒留痛苦。” 平嘉立起一个指头,做了个嘘声,而后道:“不对,他们该死。” 这他们说的是谁大家都清楚,自然是相珩仙尊和华赢。 如此直白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慈鱼圣女脸色已经有些不耐了,“如果他们二人该死,那你呢,当日惨剧听闻是你们三个一同促成的。” 这句话并未让平嘉有任何反应,他反而轻快的笑起来了。 “只有他们该死……” 相珩仙尊和华赢虽心中有愧,可当日之事也少不了平嘉,平嘉这番话倒是让他们怒了起来。 慈鱼圣女问道:“为何?” 平嘉伸手轻拍棺椁,唇角越咧越大。 “因为我找到了复活之法。”!! 第68章 活了 满室哗然。 复活之术多少人 寻,可从未有人真的找到过,真的复活过谁。 现在平嘉说自己找到了复活之法,传出去定然会引起三界动荡。 不说其他人,在场的人里,谁不心动。 相珩仙尊和华赢怒意一滞,声音颤到无法成句:“你……你说……什么?什么?” 平嘉之意不就是有办法复活桑泠吗。 平嘉连看都未看相珩仙尊和华赢,他抚摸着棺椁近乎痴迷。 慈鱼圣女也不能维持平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平嘉笑声溢出:“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手下的棺椁应声而裂,四方漆黑的木板倒下,棺椁中的尸首便展露于人前,一览无余。 那紧闭的双眼,苍白的肌肤,甚至脸上细腻的绒毛,都让人看的真切。 相珩仙尊忽然就站不稳,跌坐在地,而后由其他弟子扶着,跪坐在了尸首面前。 第77章 满目震惊,在场无人不震惊。 无他,这句尸首太鲜活了,鲜活的不像是死人,而是一个安详睡着的人。 他抖着手极为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不是幻觉,可触及之处是温暖的。 居然还有体温。 桑泠的体温! 大家震惊并非没有道理,修仙者死去后虽然能长时间保持肉身不腐,但做到如此鲜活确实万万不行的。 只这一下,就让平嘉那个复活之法增添了不少可信度。 就连慈鱼圣女也惊的站起来身。 华赢也踉跄着走到了尸首前,眼神缓缓移至面容之上,而后便是恍惚。 桑泠,是桑泠没错。 相珩仙尊的背脊佝偻起来,他死死盯着尸首,而后又似惊醒般转过头去。 他垂着头,声音在颤抖:“你真的能复活你大师姐吗?” 平嘉站着俯视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当然。” 相珩仙尊像被刺了一下,瞳孔颤了颤垂下了头。 华赢一把拽住平嘉,急迫而恳切:“那你赶紧复活你大师姐啊!” 平嘉咧嘴赫赫笑了声,“急什么。” 他们怎能不急,这段时间蚀骨般的愧疚终于有化解之处,他们怎能不急。 相珩仙尊抬头,“我知道你恨为师和华赢,说吧,什么条件你可以将你大师姐复活。” 他的神情是恍惚而痛苦的,他不知道,为何原本和乐的师门成了这个样子。 如今,像什么样子…… 平嘉直直盯着相珩仙尊,他的手指划过棺椁中的尸首,竖瞳几乎凝成了一条利剑。 “我可没有资格,我与你们都只能被师姐惩处。” 相珩仙尊和华赢说不出话来,是慈鱼圣女下了定论。 “既然如此说,那平嘉道友,还请你行复活之术吧。” 平嘉没再拖延,将目光放到了棺椁之上,“可。” 礼殿里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去看,复活之术啊,谁能不感兴趣。 且平嘉如此大阵仗,这复活之术可信度高了不少。 唯有桑泠静静坐在位子上,连个眼神都未曾投过去。 复活之术吗,且不论真假。 那具尸首可是连婉的…… 她端起杯茶细细喝着,将自己压不下的唇角掩在茶杯之中。 若是真能复活,她倒是想看看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复活了连婉,会是什么反应。 她侧目往后方看去,也不知伏恹的变幻术法在死人身上有用,死而复生后还有没有用。 谁知后面那人捕捉到了她的促狭,单手抚在她的颈侧,一拨,便将她视线调转回去。 而后传音响起:“若真能死而复生,这道变幻术法在她活过来那刻便会消溃。” 桑泠笑弯了眼,那更好玩了。 平嘉开始行复活之术了,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遍体通红,是一团拇指大小的血肉,拿出时还在有规律的跳动着,还未等在场人看清,平嘉便粗暴地将这东西塞进了尸首心口。 塞字用的太文雅了,平嘉是用指尖破开了尸首胸膛,血肉四溅下将那东西嵌进心口。 桑泠震惊的是尸首血肉竟还鲜活,相珩仙尊和华赢却是大惊失色,怒目看向平嘉。 平嘉此时已经取来了一方手帕,正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尸首心口的伤口竟丝毫不顾,当然,相珩仙尊和华赢的眼神他更是看也未看。 可相珩仙尊和华赢最后也不敢说什么,桑泠的复活只能靠平嘉。 尸首就这般血肉模糊地躺在棺椁之上,平嘉擦净了手上的血迹,将手帕一扔,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了尸首身上。 相珩仙尊和华赢太阳系俱是一跳,怒意几乎要压不住了。 他们压了又压,只能问:“为何桑泠还不醒来。” 平嘉斜蔑他们一眼,“等。” 华赢瞬间捏紧了拳头:“等?到底等什么……”‘ 话还未说完就被相珩仙尊拉住,他脸上居然布满了希翼之色,和平嘉说话时声音都带着丝讨好之意。 “为师等着,只是你师姐心口这伤口,为师可否治疗。” 平嘉看向相珩仙尊,看了几秒后突然大笑起来,笑罢后脸上俱是冰冷,他咧嘴:“好啊,师尊请便。” 即使这样相珩仙尊仍不敢随意治疗,而是又问:“不会影响你的复活之术吧。” “不会。” 得到答案相珩仙尊才敢盘坐到尸首跟前,他凝望了好一会儿,伸手在尸首心口处轻抚,心口的伤一点点消失,不多时便彻底不见。 伤势痊愈后他也未走,就这般盘坐着迫切看着尸首,期盼他徒儿的醒来。 全室寂静的可怕,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桑泠’的复活。 无人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轻声,如果成功的话,他们将是第一批见证这个奇术的人。 就连桑泠也望向了那边,她也好奇,这个复活之术到底是不是真的。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头都开始渐渐落下,棺椁中躺着的‘桑泠’尸首还是毫无反应。 可平嘉依旧是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全殿之中,或许也只有他最为惬意了。 华赢本同相珩仙尊一起盘坐着,几个时辰过去眼前的尸首毫无动静,他再也耐不住性子,站起身质问到: “这复活之术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次,相珩仙尊没有拉他。 平嘉仍是一个字:“等。” 华赢怒目而视,“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平嘉扫过礼殿中所有人,掀唇一笑。 过了如此长的时间,多半的人已经认为平嘉是在哗众取宠了,他们这么想也不是没有缘由,三界中本就没听说过真的复活之术。 也没听说过有谁真的起死回生过。 时间太久,已经等的人不耐烦了,慈鱼圣女出来打圆场。 “或许是失败了,这复活之术本就是逆天改命与天道对抗的,你或许是被骗了。” 平嘉直直望去,冷笑一声,脸上竟然还是笃信之色。 慈鱼圣女还想再劝:“我知你接受不了你师姐的死亡,但复活之术……” 她话音未落,棺椁之上的‘桑泠’尸首睫羽竟颤颤而动。 在场都是修士,看的分外真切。 那双颤动的睫羽缓缓而开,轻眨两下。 华赢双手抖得厉害,他张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相珩仙尊连呼吸都滞缓了,小心翼翼喊道:“桑泠。” ‘桑泠’闻声坐起,双目之中尽是茫然,听到名字,她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唤道:“师尊。” 真活了! 礼殿之中充斥着抽气声。 淼淼张凡还有白乌此刻正一脸不可置信,回过神眼睛扑簌簌往下掉。 妖族太子看看真的看看假的,脸上的疑惑几乎要藏不住。 唯有慈鱼圣女眉头轻皱。 桑泠撑着脑袋看着这感人的一切,平嘉还真有些本事。 只是伏恹的变幻之术,已经快要消融了。 不知露出底下连婉的真容来,相珩仙尊他们三个,会是什么反应。 所有人都沉浸在复活之术的震惊当中,无人注意到棺椁之上刚活过来的‘桑泠’眉眼逐渐开始变化。 变化速度很快,约莫数十秒就要露出真容。 没有人比此刻的相珩仙尊更为心神震荡的了,狂喜一瞬间在他整个身躯蔓延,一时间他竟无法动弹。 “你、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难受,有没有感觉难以古怪的。” 一连串的询问,可‘桑泠’只是浅浅微笑着没有回答。 她微转头,竟精准对上了桑泠的视线,而后在桑泠的目光中,掀唇一笑。 桑泠也笑了,这位‘桑泠’的眉眼逐渐……逐渐变幻成连婉的样子了。 下一秒,一双玉手将棺椁之上的‘桑泠’按在,一炳寸长的短刃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心口。 短刃一转,平嘉放进去的东西便被挑了出来。 ‘桑泠’眼神一暗,平静地又闭上了眼。 刚活过来的‘桑泠’,又死去了。 方才还在欣 喜的相珩仙尊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华赢更是腿一软,躺倒在地,响起轰隆一声。 ‘桑泠’心口的血蔓延而来,瘫成巨大一片。 随着她的死去,她那变化的眉眼也止住了,仍没有露出真容。 平嘉竖瞳一缩,视线缓缓上抬,声音冰冷的可怕。 “圣女……你这是何意?” 第69章 尸傀师姐 慈鱼圣女正跪俯尸首之上,她缓慢地看着身下的面容,而后起身,将那短刃扔到一边,敲击地面发出叮铃清脆的声音,她使了个洁净术,满手的鲜血消失殆尽。 再转头,是礼殿里错愕的众人,还有肝胆俱裂不可置信的相珩仙尊和华赢 相珩仙尊喉间赫赫几声,想要质问竟说不出话来,华赢一双眼睛瞬间赤红。 第78章 慈鱼圣女叹息一声,“我知你们不解,但这是天道命我为。” 平嘉赫赫一笑,“天道?” 慈鱼圣女将那团从‘桑泠’心口取出的血肉捻起,这团血肉仍在跳动。 相珩仙尊伸手去抢,在场人都知道他的意思,这团血肉既然能让死者起死回生一次,说不定也可以二次。 可慈鱼圣女轻轻一躲,指尖一捻,这团血肉化为飞灰,她怜悯看向相珩仙尊。 “这不是什么起死回生之物,这是尸傀魄。” 相珩仙尊身形一滞,尸傀…… 慈鱼圣女再度解释:“这是用无数尸傀养出来的尸傀魄,放入尸首中可令人复生,只不过是作为尸傀复生,无知无感,只得听从操纵者的命令。” 那算不上复生,只是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操纵者是谁,自然是始作俑者平嘉。 桑泠神情也变得肃穆,如若当初死去的是她,平嘉要把她搞成这样的怪物吗? 慈鱼圣女解释下,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将目光移向了平嘉。 相珩仙尊此刻冷静了不少,总算可以开口说话:“你想把你师姐……练成这等怪物?” 成为尸傀,不如死去。 华赢已经持剑对上平嘉,满目赤红,“你怎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哪般?与大师姐当初希翼他成为的背道而驰? 可大师姐不正死在那个假装正常假装正直单纯的平嘉手里。 平嘉垂着头,忽然笑了起来,“成为尸傀不好吗,这样你们两个日日都能看见她,和活着一般无二的她。” 如何叫一般无二,只表面没有异样,其实不过是个空壳,灵魂早已失去。 还有一点是相珩仙尊和华赢想也不敢想的。 尸傀的存货办法只有一种,那便是每日食人血肉。 那是怪物,不是桑泠。 日日看到桑泠成了这样的怪物,愧意只会成倍成倍的增加,增加到让他们活不下去。 相珩仙尊不可置信地倒退两步,不敢相信他的徒弟费劲千辛万苦做到如此地步,只是为了报复他与华赢。 他转头朝殿外看去,苍吴仙府毫无变化,连景色都和以前一般无二,可怎的,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那一瞬间,相珩仙尊都苍老不少,甚至连气愤平嘉的力气都没了。 平嘉已经疯魔,可他与华赢又能好到哪去。 他垂着头,声音沙哑,“将你师姐……入土为安吧。” 这么一句话,好似将他的力气掏空。 华赢瞬时冷静下来,手中那炳对着平嘉的剑无力的垂下。 平嘉的到来给了他们一场桑泠复活的美梦,而后无情地打破这场梦。 这才是最残忍的地方。 平嘉轻轻笑了下,也未在说话。 他为了刺激相珩仙尊和华赢而来,可在其中照样不太好受。 桑泠看着这一切,一种狗咬狗的丑态,却并没有开怀或者轻松之意。 他们的所作所为无法使她有任何情绪,只有原身在其中死去活来。 他们愧意不算什么,可她不知原身看到是否能有所宽慰,事实是,原身看不到。 他们的丑态他们的愧意他们的落魄,都毫无意义。 最终,只有她这个旁观者看到了。 他们有罪,无人可以饶恕之罪, 唯一可以饶恕他们的人,是真的死在了他们手下。 礼殿内陷入一种苍悲的气氛,仙界一方更是难以自持。 如今三界已经在商谈和平,但桑泠依旧是仙界的英雄,这位仙界的英雄看不到三界和平的雏形,她本该要看到的。 苍吴仙府那边,淼淼张凡和白乌三人互相扶着,大起大落下,早已全身脱力。 无药仙尊那个老头沉默地叹息。 慈鱼圣女见此情景,浅笑下站了出来,面对着相珩仙尊劝慰道: “此事便算过去,如今也未造成惨剧,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垂着头的相珩仙尊抬头,眼神一错不错地死盯着慈鱼圣女,突然怒喝道:“你算什么?凭何插手我师门之事!” 慈鱼圣女一愣,未曾想一直对她恭敬有礼,将她话当作天道真言的相珩仙尊这般狂躁。 在场之人也俱是震惊,没成想相珩仙尊如此不给慈鱼圣女面子。 慈鱼圣女眉头微皱,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华赢此刻已从地上站起,拦住相珩仙尊便未曾出口。 相珩仙尊想是失了智,自然会有人劝解反驳。 可下一秒,拦住相珩仙尊的华赢立于她面前,表情凶狠异常。 “即使我师妹险些化成尸傀,你有何权力刺死她,你算什么东西……” “大胆!不可对圣女不敬。”开口的是慈鱼圣女座下侍从。 慈鱼圣女眉头紧蹙,相珩仙尊和华赢气愤的是她的自作主张。 除侍从外,礼殿中无人说话,究其原因正是他们也疑惑,阻止平嘉让‘桑泠’变成尸傀的方法有很多,慈鱼圣女选了最快速且最残暴的方法。 将苍吴仙府这位大师姐的死状,毫不掩饰露在人外。 慈鱼圣女缓了缓神情叹息一声,“此乃天道命我所为,如若惹苍吴仙府不快,我道一声抱歉。” 相珩仙尊紧紧盯着慈鱼圣女,许久未曾说话。 桑泠看过去,即使是如此难堪的境地,这慈鱼圣女仍是平和,神情越发柔和神性,着实让人佩服。 桑泠对慈鱼圣女并无太多感触,谈不上喜欢也绝不是讨厌,慈鱼圣女能出面去促进三界的和平,实在让人佩服,只不过她的一些言论也着实无法认同。 不过这三界唯一可代表天道之人,确实与她原先设想的并不太一样。 慈鱼圣女主动低了头,立刻就有人劝解道: “想必圣女也是心急所致,不必挂怀。” 妖族那边腾蛇王却与众不同,直接暴言: “你那徒儿本就死过一回,再死一次又有什么不同,难道要让她成为尸傀为祸人间吗?” 相珩仙尊目光瞬时扫来,他一句话未说,可天不怕地不怕的腾蛇王那一刻竟然有些胆寒,脸色难看却也住了嘴。 慈鱼圣女垂头在抬时,神情异常柔和,打圆场道:“好了,其余事宜别时再论,今日是三界和会,别误了正事。” 说到三界和会,相珩仙尊才平复了情绪。 慈鱼圣女脸上露出笑来,礼殿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她看向伏恹,问道: “你说魔尊已将对三界和会的态度告知与你,是何态度?” 所有人皆看了过去,桑泠也不例外。 她当然也好奇伏恹对和平的想法,身负现代社会的思想,她自然是和平至上,可三界的现实并不是这样。 此次和平的议会,根源在于魔界独大,仙、妖两界势弱,且合作关系太过脆弱,危险之下但求和平。 可魔界势头凶猛啊,不是数年前原身挡下伏恹,如今开三界和会的苍吴仙府,早便是魔界的了。 虽然仙妖两界联盟暂时阻止了魔界的攻势,可那也是个暂时的。 桑泠的目光里,伏恹垂下眸看去,似笑非笑。 桑泠回头,似乎猜到了答案。 果然,伏恹那含笑的声音传来,“魔尊说,再议……” 满室皆静,就连慈鱼圣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议的结果就是,此次三界和会白开。 桑泠和勾秋对视一眼,俱是无言,最终还是被伏恹玩弄了一遭,参加了这么一个什么也无用的三界和会。 妖族那边腾蛇王率先开口了,“魔尊玩我们是不是!什么叫再议,我等千里迢迢来仙界召开三界和会。就是为了听他说句再议?” 伏恹慢悠悠抬眸,笑着开口:“那也可以直接开战。” 腾蛇王闭了嘴。 桑泠算是知道伏恹在三界名声为何会那么臭了,此次三界和会后,应当会更臭一点。 唯一好的是他强悍,强悍到如此羞辱仙妖两界,他们也不敢出声质问,避免了她被围攻的可能性。 慈鱼圣女叹了口气,可以看出,她对此次三界和会的失败是遗憾的。 “既然如此……此次和会便算结束吧。” 仙妖两界的人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妖族那边妖族太子出来应声,“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仙界作为东道主本该是要礼仪周全,但相珩仙尊此刻的关注点都到了平嘉那里。 自‘桑泠’成为尸傀失败,在此死去,平嘉便守着尸首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时慈鱼圣女又再度提起了三界和会,他与华赢便只能看着血肉模糊的‘桑泠’躺在棺椁之上,无暇从平嘉身后抢过。 相珩仙尊是真的累了,他缓缓叹了口气,道:“平嘉……让你师姐入土为安吧。” 平嘉忽然咧嘴一笑,他歪头,脸上神情是一种诡异的快感。 相珩仙尊心中忽然一顿。 第79章 下一秒,棺椁忽然燃起熊熊大火。 ‘桑泠’的尸首淹没在大火之中。 第70章 一把火烧了 那火来的出奇也十分诡异,十秒之后便全部消却,徒留空地在那。 是真的空地,什么也没有,没有棺椁没有尸首,甚至没有灰烬。 ‘桑泠’连最后一丝存在在世间的东西也没了,甚至被燃烧之前,血肉模糊形状可怖。 相珩仙尊眼眶瞪大了极限,他似是不信,问道:“桑泠呢?” 平嘉偏头一笑,“看不见吗?被我烧了。” 三界之中死者讲究入土唯安,死后才得安宁,像这般直接一把火烧了的,多半是寻仇。 相珩仙尊无法保持冷静,几乎是嘶吼道:“那是你师姐!” 在场的人都有些讶异,没成想仙界这位白月光,死后竟是如此下场。 桑泠抬眸看去,在场人里唯有慈鱼圣女神色平静,可这平静在这场地显得有些怪诞且刻意了。 她往原先放着棺椁的地方看了看,那里是真的没有痕迹了,连婉生前或许也没想到最终是她自己落到这个地步。 平嘉是真疯了。 相珩仙尊几乎要气急攻心,可思衬着桑泠的教训,竟不敢对平嘉做什么,甚至拦下了拔剑要杀了平嘉的华赢。 他的瞳孔都灰暗起来,无力道:“先将平嘉关起来吧,日后……日后再做定论。” 他不敢不行事小心,唯恐平嘉变成桑泠第二。 华赢被拦下,挣扎了下便也作了数,几个弟子听命向平嘉围来。 可再一眨眼,原本在眼前的平嘉瞬间就已致殿外。 他笑得乖张,出口丝毫不留情面:“相珩,你有什么资格关我!” 桑泠眉头一条,注意到了他的称呼。 平嘉另一句话紧接着而来:“我今日来苍吴仙府,为的便是叛出师门。” 华赢瞪大眼睛,立刻喊道:“平嘉!” 平嘉丝毫未曾理会,“我为活着而拜你为师,可活下去全然是因为师姐,她不在了,你们算得了什么。” 桑泠看着,慢慢笑了出来,确实是好笑,平嘉说的如此真情,他好似忘了数月前的事情。 还有些奇怪的是,平嘉是这般想法的话,怎会毫不犹豫将连婉幻化成她模样的尸首一烧殆尽。 相珩仙尊沉默许久,再抬头脸上尽是冷漠。 “怎么,将所有罪孽推在本尊与华赢身上,你才能活得下去吗?别忘了,桑泠之死,你脱不了干系……” 慈爱的师徒情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相珩仙尊说这话时,本满心愤恨的华赢都不可思议看向他。 平嘉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可很快他又恢复了过来。 “哪又如何,我自会赎罪,而你们自师姐死后除了愧疚愧疚再愧疚,又何曾做过什么。” 相珩仙尊没再说话,沉默的令人惊慌。 平嘉却再度冷笑一声,“我的赎罪,便是等我足够强大替师姐杀了你们,或许到那时,师姐就愿意同我说话了。” 话说完,平嘉就已掠出百米远,他原先所在之地,被相珩仙尊击穿数米之深。 华赢神色肃穆起来,相珩仙尊是真的想杀了平嘉。 平嘉也似乎有所预料,再抬眼,早已消失不见。 华赢看着平嘉离去的方向沉默了,他看向相珩仙尊,仿佛一切都陌生起来。 无论是他的师尊,还是他的师兄,抑或是他自己。 礼殿中的人也是被这一变故惊了一跳,如此荒诞的师门还真是头一次见。 相珩仙尊往平嘉那方沉默地看了许久,再回身,脸上恢复了从容。 “让各位见笑了,今日三界和会既已结束,本尊便安排人送各位离宗。” 无人再敢说些什么,纷纷应和缓解气氛。 苍吴仙府的弟子们一一恭送,桑泠往仙界那方看了看,淼淼张凡和白乌在今日的大起大落之下早已昏厥过去,被无药仙尊差人扶去休息。 她最后看了一看,经过相珩仙尊身前时,她身后的伏恹突然笑道: “还是多谢仙尊今日为我们送来的大戏,有劳。” 相珩仙尊抬眸,一丝笑意也无。 桑泠皱了皱眉,总觉相珩仙尊有所不同。 礼殿众人尽数出了殿门,苍吴仙府的弟子早将各方的灵舟驶到了空地之中。 虽然此番三界和会一波三折,苍吴仙府还是做到了应有的礼节,妖界那边除了对伏恹不满外,倒也什么其他情绪。 妖族太子敖泽率先登了灵舟,腾蛇王并未随他其后,两人并非同乘一架灵舟。 甚至腾蛇王的那艘灵舟,看着比敖泽的更为尊贵。 腾蛇王走至灵舟之下,忽然回头看向相珩仙尊。 “啊,险些忘说了,节哀顺变,人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挂念的,不过一个徒弟。” 相珩仙尊沉默着,或许是这个沉默给了腾蛇王更大的胆子,他继续道: “你要是就喜欢师徒之情,本王差人给你送几个徒弟,保准模样像极了那个桑泠。” 他说完,抬脚便要上灵舟,踏下那一秒,他脚下忽然生起一点青光,那青光顺着脉络蔓延,剑气四震,还未等腾蛇王反应过来,一道生杀法阵凭地而起。 相珩仙尊毫无情绪的话音在他身后落下。 “你该不会以为,本尊不知道那连婉是你姬妾。” 腾蛇王眼睛登时扩大,听闻桑泠是因连婉而死,他在妖界沉寂了许久,就是生怕相珩仙尊找他麻烦,可许久过去,相珩仙尊没有丝毫举动。 他自然以为是苍吴仙府这边,并不知他与连婉关系。 腾蛇王脖颈微微扬起,一并灵剑横于他的颈前。 相珩仙尊冷笑声在他头顶蔓延,“如若不麻痹你,你怎敢来苍吴仙府,本尊又如何杀你……” 腾蛇王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蛇鳞都在惊颤,相珩仙尊竟对他起了杀心。 他立刻大喊:“你不能杀我,若是杀我,仙、妖两界势不两立!” 腾蛇王在妖界势力广泛,如今几乎能和敖泽他们的妖皇一脉相比,若是他死在苍吴仙府,真的是个大问题。 苍吴仙府的长老们即使震惊,他们也未曾想到相珩仙尊行事竟如此不考虑大局。 长老们想要上前劝阻,而 后便被持剑的华赢拦住。 看来此事华赢全数知晓。 他们两个是铁了心要杀了腾蛇王。 腾蛇王还在挣扎,“你当我傻吗,一边是苍吴仙府,一边是敖泽,我早便在妖界整好妖军,若是我有任何差池,立刻发兵。” 颈前灵剑慢悠抹着,相珩仙尊略带笑意的声音传来:“与我何干。” 敖泽本在观望,听到腾蛇王的话后立刻劝道:“此事不可鲁莽。” 相珩仙尊抬眸看他,眼中藏着讥讽,“如今这般是因你们妖皇一脉胆小甚微,敖泽,你连这点魄力都没有的话,妖界一分为二必是现实。” 敖泽沉默了许久,再抬眸时,眼中俱是很厉,他看了眼腾蛇王,拿起玉通传音。 腾蛇王立刻挣扎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奇大,“你疯了吗敖泽!你要开战的话妖界必定大受重创,魔界顷刻就能吞并我们!” 敖泽看了眼腾蛇王的灵舟,俯视而来道:“你确定你的兵就一定会为你而战吗?” 腾蛇王与妖皇一脉对抗已久,双方自然都有些暗中手段。 此事若是成了,妖界便得一统,若是不成,也不会比一分为二坏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前几日神兽归家,妖界子民知晓神兽险些身死,对疑似陷害神兽的腾蛇王已生嫌隙,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腾蛇王急促呼吸着,他已知敖泽定然是要他死的。 相珩仙尊低笑了两声,似乎在嘲讽他的境地。 法阵越困越凶,那炳悬在颈前的灵剑也越来越往下,腾蛇王费力地往四周看去,众人皆是神色凝重,仙界那边也有其他宗门的人相劝相珩仙尊,可相珩仙尊全都不曾理会。 原先腾蛇王还当相珩仙尊不过是在吓唬他,如今哪还有半点侥幸心理,腿都在打颤。 “我错了,是我错了,你要我如何赎罪都可,只要你提!” 相珩仙尊垂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唯有你死。” 说此话时,他抬眸往宗外看去,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与平嘉是一样的。 平嘉唯有杀了他和华赢,心中愧意才可消,自己也同他做了一样的决定,只是他的屠刀对向了腾蛇王。 思及此,相珩仙尊漠然的笑了。 灵剑又进了半分,腾蛇王能感受到自己脖颈中涌出的鲜血,他赫赫两声,努力侧头看见了相珩仙尊的那抹笑。 他扑簌着,嘶吼道: “圣女救我!” 濒危时刻,腾蛇王费力喊出的求救是冲向慈鱼圣女的。 桑泠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蹙,抬眸往慈鱼圣女那看去。 第80章 此刻的慈鱼圣女脸上没了平和仁慈,是一种肃穆。 慈鱼圣女所站的位置其实也很有意思,并非是在她自己的灵舟附近,而后法阵周围。 见腾蛇王呼救,慈鱼圣女立刻劝道:“相珩仙尊,我知你心情,但大局当前,鲁莽行动怕让三界不稳。” 相珩仙尊抬眸看去,手中动作倒真的停了下来。 慈鱼圣女缓了缓继续道:“如若你相信我,腾蛇王交由我处理,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相珩仙尊垂头,手中灵剑慢慢拉开了一些距离,虽还是悬在腾蛇王颈侧,却并不触及。 腾蛇王脸上总算松了口气。 第71章 有愧,如何赎罪 苍吴仙府的长老们也松了口气,此事还真只有慈鱼圣女出面才能缓和。 天道之人,自然需要给几分面子。 慈鱼圣女神情微松,“我会命人好好彻查腾蛇王作恶之事,由天道惩处于他。” 这确实是最合理公正的处置方法。 相珩仙尊忽然一笑,抬眸,手中灵剑自腾蛇王脖颈左侧毫无滞缓地划到右侧,鲜血喷涌而出。 他看向慈鱼圣女,一句话未说。 慈鱼圣女呆在原地,未曾预想到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相珩仙尊还是当着她的面,杀了腾蛇王。 自她出世以来,从未有人对她如此不敬不尊。 她脸上头一次有了怒容,缓缓道:“相珩仙尊。” 相珩仙尊将手中头颅一扔,“此事还是不劳圣女,本尊自会解决。” 慈鱼圣女一句话未说,只命侍从将腾蛇王的尸首收起。 相珩仙尊没再阻拦。 眼见腾蛇王真的被相珩仙尊所傻,顿时哗然一片,无药仙尊瞪大眼睛。 “相珩!” 谁也没料到,本仙风霁月的相珩仙尊如此疯癫如此不顾大局。 他这一手,将整个苍吴仙府推到了风口浪尖。 相珩仙尊往众长老那边望去,而后掷地有声: “此事不过本尊一人所为。” 可他身为苍吴仙府掌门,宗门如何脱得了干系。 他敢辞去掌门一职吗? 腾蛇王确认死去的时刻,敖泽立即登上灵舟,半点不敢耽误径直赶往妖界。 腾蛇王一死,妖界必定要动荡一番。 仙界其他宗门也不敢多呆,这短短时分苍吴仙府事情一遭又一遭,他们此刻唯恐沾染是非,自然早走早了事。 慈鱼圣女那边,收敛好腾蛇王的尸首便也走了。 直到最后,她也未曾再说半句。 华赢不再拦阻苍吴仙府的人,他回身去看法阵,腾蛇王尸首已经不见,徒留地上的血迹。 可他看着,心生快意。 相珩仙尊脸上却并没有快意的神情,他面无表情抹去法阵,朝苍吴仙府长老们下令。 “今日起,开启护宗大阵。” 长老们看向他,眼中全然都是愤怒。 可也不敢耽误,立即下去指挥护宗事宜。 相珩仙尊转身,周遭都是苍吴仙府的弟子。 往日里他们看他这个掌门,眼中是敬畏是崇拜是全然的信任,如今,是茫然是陌生是满眼的失望。 他抬头,手中灵剑仍在滴滴答答淌着血,他垂眸,忽然不知道为何成了这样。 他为桑泠报仇了,为何,还是痛苦。 为何,他不得解脱。 相珩仙尊未曾再看苍吴仙府的弟子们,他将灵剑随手扔在一旁,这灵剑乃是上品灵器,可上面沾了腾蛇王的血。 身后传来弟子们的恭送声,只那声音僵硬似乎并不愿遵循礼节。 相珩仙尊并不在意,他先是自己,再是掌门。 不杀腾蛇王他心愤难消。 桑泠将这场戏码从头看到了尾。 腾蛇王之死她并无半点情绪,造成如今结果的,哪里是腾蛇王,也并不是连婉。 而是相珩仙尊、华赢、平嘉这三人。 只是,这三人似乎都擅长推脱,复仇的利剑从来不指向自己。 华赢还在那边对着地上一滩血迹似哭似笑,桑泠看了眼,转身上了灵舟。 没意思透了。 伏恹在她身后轻笑了声。 桑泠回身,灵舟已开始升空,“魔尊大人,有何高见。” 一旁的勾秋瞬间惊慌,难以置信看着桑泠。 伏恹挑眉一笑:“无甚。” 他这话一出,和肯定没什么区别,勾秋手都在抖。 “魔尊大人!” 她一想到自己把魔尊大人真当侍从这么久,这心就要跳出来了。 好在伏恹并不当回事,只挥挥手让她下去。 桑泠往下望去,站在灵舟之上,一眼便能将整个苍吴仙府纳入眼底。 “你原本就没将三界和会当回事,只不过是想要看场关于我的戏。” 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一场关于三界局势的定论,一句再议,伏恹定然是早有论断。 伏恹掀唇,显然认同了桑泠的猜 测。 桑泠也确实有些气急,‘再议’二字传个音便可了结的事,伏恹偏生整到她再度回到仙界,回到苍吴仙府,看那三人如何互相撕咬。 那三人是她眼中的戏码,她又何尝不是伏恹眼中的戏码。 并无两样。 桑泠缓了缓情绪,并未显露,她并未办法,伏恹想要如何她从没有拒绝的理由,她没忘记过,伏恹此人的残暴名声,以及他给予她的那道血符。 她抬眸,伏恹此刻正微凝着眼注视她,眼中满是笑意,“你大有作用,只是你并不清楚。” 桑泠皱眉,不理解此话的意思。 “让你决定魔界的态度,你该信的。” 伏恹说的是魔界关于三界和平的态度,当时桑泠以为不过是伏恹戏弄于她的手法。 她抬眸视去,“你认真的?” 伏恹慢悠悠看她,“多好玩。” 将三界中如此重大之事交由她手中,居然只得一句好玩。 桑泠隐下眼中情绪,“既然如此,那下次再议你可以听听我的态度。” 伏恹像是看透了她,笑了声,却并未说话。 桑泠昂首,只看到伏恹戏谑的唇角。 她始终看不透伏恹,从来都是,就像现在她也不知伏恹刚刚的话是真是假,也估不出他对三界局势的态度。 她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灵舟之下的仙界景象。 此时正是午后,他们匆匆赶到苍吴仙府,停留了数个时辰见证几场闹剧,又再度往魔界赶去。 等到昏时,天边映出霞色,自灵舟看去,美不胜收。 桑泠嫌灵舟内憋闷,一直都在舟头站在,伏恹不知为何也没有进舟内,而是隔了两米距离不知从哪拿了本书在看。 桑泠看眼舟外美不胜收的景色,再看眼似乎看书很是投入的伏恹,默默启唇念了两个字。 “死装。” 伏恹的这两日的所作所为让她确实气急,也只能这般躲着他暗骂两声出气。 可不知怎的,她轻点被风一吹就完全也不见的骂声才出口,伏恹就抬眸看来。 桑泠立刻撤回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再看去,伏恹已将书收了起来,只两步便站到了她跟前。 “说吧。” 桑泠狠狠在心中骂自己的不小心,怎忘了这是修仙界,眼前的是伏恹,以他的修为,即使是一丝气音怕也听的格外清晰。 但她只能沉默以对。 可惜伏恹不给她这个机会,“不骂了?” 她相信,修仙界肯定没有‘死装’这个词,但语气骗不了人,她的愤慨都在语气里了。 躲无可躲,桑泠也不是逃避的懦夫,开口道: “我确实有情绪,但不敢直接骂你,一则怕你报复我,二则怕你听了不高兴,你可以骂回来,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觑了眼伏恹,继续道:“背后报复不是君子所为。” 伏恹忽然笑了,桑泠一时间都觉得他似乎哪里有问题,伏恹笑意太真切了,不是他惯常的皮笑肉不笑。 他低声:“怎么骂。” 对于如何教别人骂自己,桑泠确实没有经验,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想。 “你就骂我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没有礼貌,说话粗俗,是一个失德爱豆。” 伏恹笑意更大。 “骂这么狠?” 别的不知道,以桑泠如此认真当一名爱豆,无时无刻不规范自己言行来说,失德爱豆是骂的最脏的了。 桑泠当然知道自己骂得狠,但为了伏恹不日后使坏,有气现在让他消了最好,骂的越狠消的越快。 她闭眼,做好了准备,“你骂吧。” 而后便是沉默。 桑泠睁眼,只看到伏恹含笑的眼,莫名有些明亮,像是星光,闪烁而缱绻…… 桑泠仓皇后退两步,这比骂她还狠。 第81章 气氛略显尴尬之时,有人来报。 “禀魔尊大人,前方发现一艘灵舟。” 自从桑泠点出伏恹身份,灵舟内的魔兵全数知晓了他身份。 伏恹回身,恢复了寻常神情。 “何方灵舟。” 魔兵再报:“像是仙界的灵舟,何方势力暂时不知。” 桑泠往灵舟行驶方向看去,确实依稀可见灵舟模样,仙、妖、魔三界灵舟风格并不太一样,所以只要仔细辨认,便能猜出所属。 那灵舟通体玉白,在他们这艘金碧辉煌的灵舟衬托之下,显得十分雅意,更有出淤泥而不染之意。 仙界独爱此种风格,不过这艘灵舟将这风格贯彻到底,雅到了底。 且这灵舟,摆明了是奔他们灵舟而来。 他们灵舟行驶了几个时辰,丝毫没有其他灵舟踪迹,此时出现一个,显然是在等他们。 仙界来人,可又会是谁。 苍吴仙府如今开启护宗大阵,定不会出来,仙界其他势力也没有找魔界的理由,况且,明面上这次魔界是只派了她来,仙、妖两界无人知晓伏恹的存在。 那还有何理由专在这里等着。 那艘灵舟确实是在等,任由两艘灵舟距离越来越近,也丝毫未曾躲避,只凌空悬浮,静静等着桑泠他们这艘灵舟的靠近。 近到已经可惜清楚看到玉白灵舟细节时,那玉白舟内传出一道声音。 “魔尊。” “好见不见。” 第72章 神 桑泠双眸微睁,那出声之人在玉白灵舟之内,并不见踪影。 可她怎知伏恹在灵舟之上。 桑泠侧目看向伏恹,伏恹脸上并没有任何神情。 她第一反应是,伏恹对此事并不意外。 玉白灵舟之内缓缓走出个人影,未等桑泠看清,那人影足尖一点,施施然停到到他们灵舟之内。 灵舟内的魔兵立刻便要防御,伏恹轻抬手,此人便畅通无阻地落到了桑泠和伏恹跟前。 桑泠虽就在她眼前,此人却好似无所察觉,只嫣然笑看向伏恹。 勾秋也听到声响从舟内出来,见此情景楞了一愣,立即行礼道: “圣女。” 慈鱼圣女微笑颔首。 来的正是早便从苍吴仙府抚袖离开的慈鱼圣女。 不过此时的她与苍吴仙府内有所不同,浑身辉光淡淡,透出一种温婉柔和,晕染周身的淡淡灵气也稀薄起来,身形更为清晰曼妙。 与苍吴仙府相比,更为平易近人。 桑泠随着勾秋也行了个礼,“圣女。” 慈鱼圣女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含笑将她牵起。 “不必多礼,桑泠。” 桑泠双眸微微扩大,慈鱼圣女竟是知道她的身份。 慈鱼圣女像是看出桑泠的讶异,解释道:“你的事,伏恹都……” 话说一半,她住了嘴,像是思及这是不该说的话,便止了话头。 桑泠看向伏恹,伏恹此刻并没什么表情,既不对慈鱼圣女的话有什么反应,又并无解释之意。 再注意到的,便是慈鱼圣女对伏恹的称呼。 除偶尔她气急直呼伏恹其名,她其实从未听到有其他人如此称呼。 而慈鱼圣女这句‘伏恹’里,同她并不一样,满是亲密熟稔。 不过一个是圣女,一个是魔尊,交情深却也正常。 只连她的事伏恹都会告诉慈鱼圣女,他们两人必定关系匪浅。 慈鱼圣女一看便是奔着伏恹而来,桑泠不好多呆,正想开口先行离开,慈鱼圣女再度开了口。 “我与伏恹有事相商,有劳你稍稍回避。” 她出了口,桑泠自然将要说的话咽下,她应下来正要离开,谁曾想伏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无需回避。” 率先讶异的并不是桑泠,而是慈鱼圣女,她的讶异一闪而过,脸上仍是柔和的笑。 “那便留下来吧,你如今在伏恹御下的春鸣阁吧,我听闻了你的事迹,这般能干,难怪得了伏恹信任。” 桑泠并未回答,也并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在慈鱼圣女言语里察觉些古怪,可这古怪的源头却并不知晓。 再抬眸,她便目见伏恹的投来的视线,她低 头,只说了句: “我还有些事,先行告辞了。” 她对于慈鱼圣女与伏恹之事并无兴趣,与其站在这里尴尬,不如去躲个清净。 慈鱼圣女倒是真切的笑了,“你既是有事,那便下去吧。” 桑泠没再看伏恹,转身离开了此地。 身后依稀传来慈鱼圣女含笑的声音,直到彻底离开,也没听见伏恹的半句声响。 到了舟内,勾秋立即将她拉了过去。 “这慈鱼圣女和魔尊大人很是相熟吗?” 这话桑泠倒是想问她,勾秋掌事春鸣阁百年,在伏恹手下百年,应当比她更清楚才对。 桑泠回想了下他们的相处模式,回道:“似熟而非熟。” 勾秋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桑泠轻笑,“这种程度对于你们魔尊大人来说,应当就是十分熟稔了。” …… 等在桑泠再度出了灵舟,舟身上已经没了慈鱼圣女的身影,伏恹又拿起了书,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 见桑泠出来,伏恹从书中抬目,而后拍拍身侧位置。 桑泠并未坐到他身旁,只看着他不言语。 伏恹唇角漫出笑来,继续拍拍,而后道:“逝神之事不想知晓吗?” 就这一句,硬控了桑泠,她确实想知道。 神这一词对于三界来说很是久远,相传数万年前三界未立,天地混沌人类尚不知修途,天地生出始神。为人类开智,引修者入道途。 三界方才始立。 神,是不死不灭的,可几位始神不过万年便俱是身死,不知缘由过往,这些身死之神被称为逝神。 慈鱼圣女便是逝神之灵。 桑泠依言坐在伏恹身侧。 伏恹合上了书,“三界始立之时,始神共有七位,因故尽数身亡,三界因神之亡生出灵气,道途方才成型。” 桑泠讶异,并不知原来修仙界的灵气源自神死。 “鲸落。” 伏恹侧目,“什么。” 桑泠为他解释:“鲸死而落,则万物生。” 伏恹忽而笑了,“不错。” 可真正的死亡是形神俱灭的。 伏恹继续说道:“七位始神,唯有慈鱼在那场神亡之中,留了半分神魂,此神魂被天道蕴养,此世再生。” 桑泠还是有不解的地方,“七位始神俱是身亡,为何只有慈鱼圣女神魂尚留。” 伏恹笑意漫漫,“每位神都有执管之职,她主未来,有预知之力。” 桑泠尽数理解了,既然可预知,自然也能预知始神之亡。 伏恹回身,“你之事,乃是她预知所来。” 作为神魂转世,保留始神之能十分有可能,桑泠有些惊讶地看了眼伏恹,她岂能不知,伏恹是特意为她解释。 可为何要特意解释,其实她的事是伏恹告知慈鱼圣女也好,是慈鱼圣女自行预知而来的也好,并无两样。 她有疑问也就问了,“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伏恹静静看着他,舌尖抵着上颚转而笑了。 桑泠皱眉。 伏恹俯身,单手掐住桑泠下颚,慢悠悠开口:“因为本尊不爱误会,即使是你。” 桑泠气笑了,伏恹到最后都要贬低一下她,什么叫即使是她,即使她无关紧要,但为了消除误会,也可以屈尊降贵作一番解释吗。 不愧是伏恹。 一如既往让人讨厌。 话题终结在了这里,第二日,灵舟重新回到魔界。 伏恹似是有何急事,与桑泠在巢城城门处分开。 桑泠和勾秋仍是乘坐小型灵舟入城,转过熟悉的街道慢慢接近春鸣阁。 过了两条街道后,勾秋忽然开口:“你注意到了吗?” 桑泠应声看去,发现勾秋在看的是两侧的商铺。 勾秋下一句传来,“听。” 此时此刻,桑泠才注意到了,街道两侧的商铺竟有多半再放她的歌曲,小食店酒楼甚至一些成衣铺灵器铺都在放,仔细一瞧,都是扩音灵器加唱片的操作。 三日前,从巢城离开之时,也才只有一两家商铺放她的歌曲,少之又少。 短短三日,街道两侧不放她歌曲的商铺才是少之又少。 上辈子在外听到太多商铺放她的歌,一时间她竟然没注意到。 灵舟越过众多街道,停在了春鸣阁前,春鸣阁外排了长长一条队伍。 春鸣阁外大排长龙并不少见,或是活动或是桑泠所在的娇台宴,每每都会排上许多宾客。 可再细看,今日里排队的宾客与以往不太一样,以往排队的尽数都是春鸣阁的熟客,个个富贵,今日排队的既有这些富贵熟客,还有一些粗布袍衫的平民,甚至还有些一打眼便是外城奴隶的,他们神色躲闪慌张,却坚定不移站在队伍当中。 第82章 队伍行进很快,却也赶不上队伍增长的速度。 勾秋率先出了灵舟,正巧看到狐颜颜。 狐颜颜赶紧上前,“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桑泠呢。” 两人一同进到舟内,狐颜颜正想和桑泠说什么,就被勾秋打断。 “这是怎么了,春鸣阁怎排了如此长的队伍?” 狐颜颜笑着摇头:“不是春鸣阁排的队伍,是旁边那个小铺。” 见勾秋疑惑,她重复道:“就旁边新开的那个唱片小铺。” 桑泠也有些惊了,“唱片不是销量不好吗,怎如今这么多人买。” “这还不简单,自然是前期大家都不知这东西,新鲜事物总是难以接受,知道你歌曲的自然只有你粉丝。可自从你吃过的那家小食店在店里播放你的唱片,生意立刻翻番,其他商铺有样学样,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你的歌声,知晓你歌曲的自然也多了许多。” 勾秋想的十分直接,问道:“那两万张唱片快卖完了吗?” “何止卖完,如今都已经加到十万张,还不够卖呢。” 勾秋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桑泠倒是淡然,她出道开始专辑就没低过百万,十万张还不能让她如何震惊。 看来即使是修仙界,音乐也是一样的。 被追逐热爱的从来不是歌曲,而是歌曲所带来的情绪。 勾秋脸上露出喜悦,没成想不过出去三日,回来就是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再度确信了一件事情,桑泠的选择总是没错的。 狐颜颜也不单只是为了唱片的事开心,“这几日,连带着咱们春鸣阁的生意都好上许多。” 勾秋自然是更高兴了。 桑泠往灵舟外看去,只见唱片小铺里那几个外城小孩忙的脚不沾地,脸上却是喜不自胜。 她起身往外走,“看来需要多召几个人,不好叫他们一直忙着,我去帮忙。” 说罢,她起身出了灵舟,狐颜颜在后拉都拉不住,只能一个劲的喊:“你不能出去!” 桑泠回头,可为时已晚。 第73章 她厌恶你 桑泠的面容在灵舟驶入魔界之时,就被伏恹变幻回来,所以此刻,她是真实面目。 只露面的那一秒,一声叠一声的惊呼起: “桑!” “是桑!” 狐颜颜没说完的话随风飘来,“你不知道你粉丝量比唱片销量涨的还快吗。” 等她手伸出,刚出灵舟的桑泠就被粉丝们团团围住。 桑泠也愣了,这般情景她自然经历过,却只在上辈子,修仙界的粉丝倒是没做过,她还以为修道者心性与常人不同,所以不那么受情绪控制。 现在看来,只是她预估错误。 桑泠转眼看起,粉丝们将她团团围住,脸上是忍不住的惊喜和激动,她缓缓的笑了,并不感到苦恼。 前世的粉丝和修仙界的粉丝重合在了一起,让她分外熟悉,孤身来到了修仙界,桑泠无法说自己是不孤独的,这偌大的三界只有她一个来自现代世界的灵魂。 在爱豆这条路上,在修仙界的粉丝眼里,她逐渐不那么孤独 粉丝们虽热情,却也小心翼翼,就连不小心触及桑泠的衣角也会回头呵斥往前挤的粉丝,魔界人残暴,魔界粉丝却从不对她如此,但遇见那种私生饭之时,就凸显的淋漓尽致了。 说来也好笑,修仙界也会有私生饭,桑泠初看到时着实忍不住惊讶,可很快,私生饭就被粉丝们发现,来自魔界粉丝的怒火立刻击溃了私生饭这个群体。 桑泠轻轻笑着,与粉丝们聊起了天。 “你们在此等着买唱片吗?” 粉丝们兴奋的不行,七嘴八舌回道:“是的,桑桑你的歌太好听了,我每次听了都流泪。” 桑泠微挑眉又 是一愣,开口叫她桑桑的是个五大三粗一长条刀疤自眉骨绵延至嘴角,单看着就凶神恶煞,他顶着这样的形象叫着如此可爱的昵称,叫的无比丝滑。 旁边粉丝们没一个有反应的,想必这是粉丝里面默认对她的昵称了,桑泠很喜欢。 她直接了当,笑着说:“我喜欢这个名字。” 粉丝们更加兴奋,模样凶神恶煞的粉丝更为兴奋,手舞足蹈道:“是我起的,是我起的。” …… 等勾秋和狐颜颜从灵舟内出来,带了一帮人想要将桑泠解救出来,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看到的,是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 桑泠最终被他们护送着进了春鸣阁。 刚进春鸣阁,桑泠就立即拜托勾秋为外面排队的粉丝准备些吃食和座椅,狐颜颜回身看了下排队的庞大人群。 “你一张唱片卖三个灵石,造价就两个灵石,再加上这些,你做好人好事呢。” 桑泠一笑,“我才付出多少,他们付出多少。” 狐颜颜似懂非懂,春鸣阁的运作模式和桑泠艺人模式并不一样,所以狐颜颜是没办法立即体会桑泠的感受。 但狐颜颜回身看着依依不舍盯着桑泠的那些粉丝,忽然有些懂了,下意识地说:“我也想发唱片,也想这样。” 勾秋立刻拽了拽狐颜颜,狐颜颜反应过来立刻住了嘴,脸上红了一片。 唱片这东西乃是桑泠发现却全力发掘出来的,如今跟她提想一样发唱片,和直接摘人家刚养大成熟的果实有什么区别。 且这个时间点却是尴尬,唱片销量滞缓时不提,唱片销量火爆起来提的。 狐颜颜都有些看不起自己,恨不得现在就打自己的嘴,怎么就这么口无遮拦。 她像想要解释:“桑,我不是那个意……” 话未说完,只见笑意璀璨的桑泠开了口:“当然可以。” 狐颜颜睁大眼睛,转头去看勾秋。 勾秋也没想到桑泠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答应了。 桑泠没想那么多,技术这种东西从来都不只属于一个人,她也很想看到百花争鸣的作品。 那日之后,桑泠不但让狐颜颜去见了制作唱片的人,更是手把手教她一些歌唱技巧,以及如何去更改地录制唱片。 有其他朝人也想要试上一试,桑泠尽数接纳。 这几日里,唱片的销量暴涨似上升,短短几天功夫,已经到了五十万销量。 狐颜颜和其他朝人的唱片也慢慢上架,在她那张唱片销量带动下,销量也很不错。 这几日看见勾秋,就没见她笑容下来过。 此时,勾秋又跑到花魁别院来找她,笑意比往日更深。 “有酒楼来找你合作了。” 桑泠坐直了身子,之前小食店和望月楼之争,小食店大获全胜之时都没酒楼上门找合作,怎么现在来找。 勾秋早已了解了原貌,“你不知,你的唱片加粉丝为那家小食店助力多少,在它旁边的望月楼就快要倒闭了,小食店反向收购了望月楼,其他酒楼看了,才知你的价值,这不,来寻求合作来了。” 她神秘兮兮继续说道:“而且来的是魔界顶尖酒楼之一,这酒楼不止在魔界开,仙、妖两界也都有。” 对这种流程桑泠并不陌生,这不就是代言酒店,还是五星级连锁酒店。 视察情况合适后,桑泠便接下了这个代言。 紧接着,就是勾秋对她的无止境骚扰了。 “桑泠,有家最好的成衣铺要找你合作。” 这是服装品牌代言。 “桑泠,有家天价首饰店找你合作。” 这是奢侈品珠宝代言。 …… 勾秋几乎一天来一次,有时一天两趟,且每次都是勾秋率先挑选过,放到桑泠眼前的都是最好的合作。 桑泠觉得这样不行,她的新曲写了一礼拜了,至今还没将第一小节写完。 等到下次勾秋再上门兴冲冲要为她介绍时,桑泠打断她: “勾秋我相信你,只要你觉得合适的都可以接下来,通知我何时工作便可。” 这,就是经纪人。 勾秋每次送到她眼前的合作,都好到让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一个优秀经纪人也不过如此了。 勾秋愣了下,而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这段时间她从这件事里获得了巨大满足感,且春鸣阁也桑泠代言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知名度直线上升,如今已不单单只在魔界扬名,就连仙、妖两界都有了他们的名声。 这件工作真是越做越起劲,勾秋比桑泠本人更要快乐。 勾秋答应下来后,桑泠便只需进行代言的后续工作,时间充足不少。 唱片销量越过百万之数时,桑泠的名声达到了顶峰,就连她都无法预计,下一次愿榜传达她的位置会在哪里。 唱片销量过百万之数时,魔界迎来了第二个轰动事件。 慈鱼圣女来了魔界。 桑泠不知那日灵舟上慈鱼圣女说要和伏恹谈论的事,是不是就是她今日要入巢城这件事。 慈鱼圣女入巢城这事,桑泠并没有什么想法。 第83章 她与慈鱼圣女本就不相交,不过是因为一场三界和会和一个伏恹,才有了次打交道的机会。 除此外,她们本就毫无牵扯在一起的可能。 一个是三界尊崇敬仰的圣女,一个不过是魔界内的爱豆。 慈鱼圣女来魔界的缘由是什么桑泠无法预估,更无法预估的是慈鱼圣女在魔界的威望。 慈鱼圣女入巢城那日,巢城内街道两侧俱是站满了人,只为迎接她。 且这都是自发的,桑泠也是在这日完全明白慈鱼圣女在魔界地位。 愿榜之中第一是伏恹,其实第二便是慈鱼圣女。 一个不属于魔界的人,排在了第二。 没有比魔界更信奉神的地方,这里遍地腐土,血肉泞泽,恶在此诞生,却不代表不向往善,向往救赎,没有比神更神通广大的了。 所以作为逝神转世的慈鱼圣女,在魔界仅仅屈居伏恹之下。 况且,以往慈鱼圣女从未在巢城现过身,至少将她奉作神迹的魔族子民未曾看见过她。 所以此次她的前来,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慈鱼圣女入城时只乘坐了一架轿撵,那架轿撵从何处行过,何处便是一阵欢呼。 轿撵行进的方向是魔宫,魔宫在巢城后方,行经路线正好经过春鸣阁。 知是慈鱼圣女来,春鸣阁内的宾格全数跑到街道两侧,昂首等待着,在唱片小铺外排队等着买唱片的,也都跟着等待。 慈鱼圣女真的只有一架轿撵,慢慢行来,一层一层引来欢呼。 欢呼声是越积越大的,缘由是慈鱼圣女轿撵之后魔界人越跟越多,已经汇成了一条长龙。 经过春鸣阁时,桑泠正好出来看个热闹。 轿撵被层层叠叠的人群掩盖,却又因慈鱼圣女坐的高,尚能看到她身形。 桑泠也有些感叹,如此盛大的场景恐怕也只能在魔界看到。 现代世界百花争鸣,外加交通管制,如何能看到这么壮观的场景。 正感叹时,她身旁忽然冒出 个声音。 “你比不过她。” 桑泠侧目看去,是许久未曾露面的左丘语。 自她掉出愿榜前百后,她便开始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她那些贵客久不维护,已经流失许多,再加上她名声大受打击,如今狐颜颜已经超过她成为新的花魁第一了。 只是超过她时,狐颜颜并没有那么开心,一方面为她落得这个下场叫好,一方面又为她惋惜。 她却是是个优秀的朝人,只是无法接受失败。 左丘语说话时,脸上带着一丝痛快,好似这样就能让桑泠难受一些,桑泠回身,她还是那个熟悉的左丘语。 正巧慈鱼圣女的轿撵路过此处,她好似发现了桑泠,挽起笑意颔首。 桑泠回了个笑脸。 慈鱼圣女轿撵远去,而后桑泠便听到左丘语极为笃定的一句: “她厌恶你。” 第74章 布道 桑泠蹙眉看去,左丘语此刻脸上漫出快意来,像是终于打击到了桑泠的快意,怕桑泠不信,她接着说: “因为我厌恶你,所以知道……” “她有多厌恶你。” 桑泠下意识往慈鱼圣女远去的轿撵看了看,又再度看向左丘语。 她并不知是左丘语故意说这种话扰她心绪,还是真察觉了什么。 可她与慈鱼圣女相处过程中,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和讨厌。 最后让桑泠选择忽视这条信息的,是慈鱼圣女乃逝神转世。 七位始神为三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桑泠始终认为,人是无法去体会神的想法,且神应当是惠泽众生人人平等的。 左丘语说完她想说的话,便重新回到了春鸣阁,而慈鱼圣女的轿撵一步一步往魔宫方向而去。 她自然是去找伏恹,或许当日在灵舟上,慈鱼圣女要与伏恹相商的就是这件事情。 不过,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为活下去,所以慈鱼圣女对她喜爱也好厌烦也罢,她其实不太在意。 桑泠这两日也有些忙碌,外城的那个免费舞台又重新布置起来了,这段时间她忙于其他事情,几次娇台宴都未参加。 几日前,免费舞台的票已被一抢而空,无法,为了不滋生倒卖免费票的局面,只能再度将免费舞台扩的更大。 到了表演那日,桑泠同勾秋以及一干朝人早早便到了外城。 如今的外城并不太一样了,特别是免费舞台周边,原本残破不堪的房屋休整一新,围绕弧形舞台的是一圈新建的商铺。 正值清晨,不远处的许多房屋飘出袅袅炊烟,细长的白烟盘旋盘旋着升空,空气里不再是外城那空无一物了无生机般的气味,而是一种鲜活顽强的味道。 在巢城呆了百年之久的勾秋也有些目瞪口呆,外城的这些改变是用灵石铸造的,灵石的来源便是桑泠,她本是想劝桑泠别再如此发善心。 可看着眼前的外城,她说不出来,这是她在巢城百年里,从未见到过的场景。 她竟在魔界这个地方,感知到了些微的温暖。 桑泠看了眼勾秋,本以为她又要相劝自己,没想到最后只有她的沉默。 桑泠当然没问理由,她乐的清闲。 其实理由也很简单,是魔界的粉丝让她继续活下去的,她唯一能够回报的便是灵石,对于延续生命来说,灵石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内城不缺灵石,唯有外城,灵石和桑泠需要的人愿一样,都是续命的宝物。 她也并不是盲目往外城洒灵石,一是帮助制作唱片的那位天才置办了制作工厂,里面聘用的都是外城人,如今随着唱片销量的增长,这唱片工厂也扩张的越来越大。 而是修缮了部分外城房屋,又修建围绕舞台的那圈商铺,那些商铺聘用的都是外城人,由于免费舞台会带来大量观众,观众带来的便是生意,除了每月发下去的工资外,其余盈利尽数又投入外城当中。 桑泠刚走近免费舞台,几个外城小孩兴奋地跑了过来,他们如今既有完好的房屋又有立命的工作,相较之前,如今的日子好到他们不敢相信。 等到准备妥当,免费舞台也开始来人了,比之上一次免费舞台,人数更多了。 桑泠准备妥当,回头一看,只见勾秋表情并不好看。 “怎么了?” 勾秋从舞台之下收回视线,“人数不太对。” 桑泠又看了下,如今观众人数比之上次已经是多了一倍。 勾秋却很肯定的说:“观众少了至少一半。” “一半?” 勾秋很是笃定,“此次舞台送出去的票有近十万张,所以此次舞台做的更大,投影也做得更大,可今日来的,顶多只有四五人,不对劲。” 票数这事桑泠还真没有勾秋清楚,勾秋既然如此说,那便是有问题了。 勾秋没再多留,焦急去打探消息去了。 舞台也正式开始,桑泠上台,气氛比上一次更为热烈,她投入进这场舞台,台上台下俱是热烈。 桑泠第一场表演结束后,其后是狐颜颜等其他朝人的节目,桑泠第二个舞台将要开始前,勾秋回来了。 勾秋神情严肃,火急火燎赶来开口便说:“我找到原因了。” 桑泠边做着上台准备,边侧目看去。 勾秋说道:“慈鱼圣女正在布道。” “布道?” 勾秋为桑泠解释,慈鱼圣女作为逝神转世以及天道之人,对于修道一途的理解自然比旁人深,她常会为众生释解道义,答疑解惑,所以才有布道一说。 此次乃是慈鱼圣女第一次在魔界布道,所以去听的修士,自然十分众多。 勾秋满脸肃容紧紧盯着台下观众,“现在在场的,恐怕是有很多不知道慈鱼圣女在布道的。” 桑泠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场地末端确实有观众在交头接耳,而后聚众离开。 勾秋撇过眼不想再看,“你就不该搞免费舞台,若是门票需高价买,这些人因为花费了灵石也是不愿走的。” 桑泠只笑笑,“免费舞台本就不是冲着观众多少来的,即使他们都去慈鱼圣女那里又何妨,道途是修士的立身之本,而舞台音乐表演只是生命中的趣味。” 勾秋仍是愤慨,似乎觉得离开的观众是对桑泠的一种背叛。 桑泠笑着叹口气,“慈鱼圣女的布道,难道你不想去吗?” 勾秋沉默了,但凡修道者听到这个消息,就没有不心动的。 桑泠笑看她一眼,上台前对她说了句:“所以,不要怪他们。” 修道者的势力是十分强的,站到舞台之上,偌大的观众场地也能一览无余,场地末端散去的观众,以及明显知晓了慈鱼圣女正在布道的消息,又害怕离去有愧于桑泠的粉丝。 即使观众在减少,舞台前一样留下了许多许多的粉丝。 桑泠没有立刻表演,而是取过扩音灵器:“听闻慈鱼圣女正在布道。” 第84章 听到这话的勾秋忍不住瞪了桑泠一眼,这般说出来,原先不知道此消息的人也都知道了,这还能留住几个观众。 桑泠并没有她那样的忧虑,而是继续说:“我知有些粉丝知悉这个消息,却顾于我不曾去聆听到道义,人的一生先要爱自己再去爱别人,我希望每每遇到这种决策困境时,你们都要先爱自己。” 下方的粉丝俱是愣了,就连闻名而来只是看舞台的普通观众也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他们原先以为,桑开口是为了留住他们的。 什么是先爱自己,对于魔界来说,这是个新鲜的定论,因为魔界是却缺少爱的。 他们确实在道途和桑泠只见徘徊,可现在桑说,先爱自己,先以自身需求为主。 如何是先爱自己他们不明白,但他们明白桑是在爱他们。 粉丝们驻足,并不想走,桑看着并不伤心,只是他们怕她伤心。 台上的桑泠挥挥手,“春鸣阁的免费舞台不止这一次,也不止下一次,为更珍贵的东西而去选择。” 粉丝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 春鸣阁的免费舞台虽有,可每一次中间都要隔些日子。 桑泠让勾秋他们也走了,慈鱼圣女布道是难得的好机会,她们自然也是想去的。 所有人慢慢退去,观众场地里的观众慢慢走净,而后露出一人。 桑泠站在舞台之上,看着那人变幻样貌恢复了本来面目。 伏恹。 本要下台的桑泠止了步伐。 她抬颚问道:“你来干嘛。” 台下的伏恹抛弃一枚黑色石子,那是免费舞台的门票,其实免费舞台并不需要门票,只是为了统计人数,做好舞台准备,可数量又大,没有比石子更好取得的了。 那枚石子在空中旋转几圈,又落回了伏恹的掌心,“自然是来看表演的。” 桑泠没理他,继续往台下走,“今日看不成了。” 观众都已走光,自然没有舞台表演了。 伏恹却站定不动,掀唇一笑,“怎么,一个观众就不算观众吗?” 桑泠站定看他,按伏恹的话来看,他还真是来看演出的。 她摆手,丝毫不给这个魔尊大人面子:“我还赶着去听慈鱼圣女布道呢。” 自她来到修仙界后,在修道一途也未曾有过懈怠,原身天赋异禀三界皆知,若是她懒怠不修炼岂不是污了原身名声。 再者,在这修仙界中,唯有修为可傍身。 例如伏恹,不就仗着他的修为肆意妄为吗。 桑泠摸了摸胸口处,思及血符更加不想看伏恹了。 谁料她刚下台,一个眨眼伏恹便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布道没什么好听的,不如听听本尊的。” 桑泠狐疑抬眼,确实有些心动,慈鱼圣女虽是逝神转世天道之子,可修为比之伏恹可是差了不少。 不过她此刻有个更想问的: “我还是不明白你今日为何来此,难道就真的是想给我布道?” 伏恹不可能是单单来看演出的,自然也不可能是转为帮她布道而来。 唯一与他的反常有所关联的。 只有慈鱼圣女了。 第75章 靡靡之音 伏恹忽而一笑,似乎对她的反应有所预估。 “慈鱼圣女与我打了个赌。” 桑泠挑眉,抬眸看向伏恹,她已经猜出是个什么样的赌约。 伏恹垂眸而视,他的眸中是盎然的趣意。 “她与我赌,若是她布道你的舞台还是否有人。” 桑泠沉默着,而后回:“那你们赢了。” 她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难过的,慈鱼圣女的布道不过起于一场赌约,那满心欢喜去听的修士在其中算什么。 她依依不舍,心中对她有愧的粉丝们又算什么。 许多的情绪转着,桑泠没忍住问了个问题。 “那慈鱼圣女会用心布道吗?” 伏恹眼轻扬,似乎没想到她最后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会的。” 得到回答,桑泠点了点头,没再理会伏恹转身便走。 下一秒,她凌空而起,侧目看去,身旁是伏恹的脸侧。 她此刻被伏恹单手抱起,只一个闪身,就被带离舞台。 风往身后呼啸,伏恹行进的方向是内城之中,方向很是熟悉,是往春鸣阁而去,桑泠不言不语,甚至连句惊呼都没有。 反正挣扎无效,那就随便吧。 伏恹垂头看了眼躺平的桑泠,掀唇笑了。 以伏恹的修为,几乎是数秒就到了目的地,却不是桑泠预料的春鸣阁,而是魔生泽。 魔生泽外排了一条长龙,而长龙的尽头则是满脸仁爱的慈鱼圣女。 三界和会后,魔生泽归属魔界已不再是秘密,慈鱼圣女在这必然是伏恹安排的。 此时此刻慈鱼圣女正手持柳枝,轻轻在身旁圣水中一沾,而后点在眼前修士的额间。 那修士顿时眼神清明,连忙道谢而去。 如此情形看来,恐怕是慈鱼圣女的布道已经结束,此刻正在进行最后一项洒圣水。 这圣水乃是她居所瑶池所来,是她初降生天道所赐,有悟道明智之效。 桑泠同伏恹坐于屋顶,看着这一切,她想了许久,未曾想到伏恹到底要干嘛。 可伏恹一言不发,桑泠只能静静同他坐在这里。 排队的人群里,桑泠看到了很多从她舞台来到这里的观众粉丝,勾秋狐颜颜她们也排在队伍中间,脸上俱是满足,想必刚刚的布道让他们很有收获。 桑泠总算放下心来,慈鱼圣女和伏恹的这个赌约并未让她有何情绪,对她来说甚至算不上输赢,她并没有损失什么,顶多是一点点面子,而粉丝观众也得到了布道。 所以伏恹带她来这里看,她的粉丝观众抛弃舞台来慈鱼圣女这里,她是真的无甚感觉。 只伏恹一言不发坐定不走,她不过稍稍往旁边侧点,立刻被伏恹单手一环拉了回来。 环在她腰间的手存在感太高,且毫无自觉性不知收回,桑泠又起了一口咬下去的冲动。 她念头刚起,那只手便像有所意识般收回。 桑泠看着似笑非笑的伏恹,只得偃旗息鼓。 慈鱼圣女眼前队伍太长了,不止免费舞台的十万人,几乎全巢城的人都在这里了,队伍至魔生泽排过春鸣阁,排过唱片小铺,而后往后延伸。 队伍慢慢行进着,排队的修士有些人带着自己认为宝贵的东西,在接受圣水时,会献给慈鱼圣女。 有些是灵石,有些是天才地宝,有些也可能是刚从路边摘的花,对于他们的一番好意,慈鱼圣女也都收下了。 很快,队伍排到了桑泠眼熟的一个粉丝那里,那粉丝见到慈鱼圣女满脸激动,柳枝在圣水中微沾,而后落到他的额间,他赶忙拿出自己宝贵的东西,双手奉给慈鱼圣女。 慈鱼圣女见到此物时,神情却是微愣。 那是一张唱片,并不是现在唱片小铺排排队便能买到的唱片,而是桑泠签过名数量极少的唱片,这如今已被炒到千数灵石,且还有不可预估的升值空间。 作为她的粉丝,将这唱片当作宝物献给慈鱼圣女,是真的觉得这是宝物。 慈鱼圣女笑着看了眼唱片,其上轻轻扬扬写了个字,‘桑’。 魔生泽斜对面的商铺此时此刻正放着这张唱片,桑泠的声音悠转而出,这声音自她到了魔界以来,便一直在她耳边萦绕。 那日她入城,街道两侧人群的欢呼声也未能将繁多的唱片声盖过。 慈鱼圣女笑着点了点眼前修士手中的唱片,“你要将这个献于我?” 那粉丝连忙点头,“圣女大人,此唱片上有桑的亲笔签名,单这一张唱片如今就能卖两千灵石了,我只有些庸俗之物,唯有这个东西能献于您了。” 慈鱼圣女收回手,只静静看着唱片。 “靡靡之音。” 那粉丝一愣,“圣女大人,您说什么?” 慈鱼圣女脸上的笑丝毫不变,甚至还有了些关切,“道途之上本要静心,这般靡靡之音日日听着,该如何修炼。” 那粉丝‘啊’了声,举起的唱片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可他下意识并不认同慈鱼圣女的定论。 他日日听着这张唱片,心静而专注,明明修炼的事半功倍。 他想要说出来,可刚要开口,身后排队的人就将他一拽甩到一边。 “圣女大人都说了是靡靡之音,拿着你的破烂滚远点。” 拽他的是恶人殿的,早就对桑泠不满,逮住机会自然一通批判。 可最有力的不是恶人殿,而是慈鱼圣女轻飘飘两句话。 那粉丝还想说什么,却被排队的人齐齐声讨,队伍之中当然也有桑泠粉丝,可与魔界众多修士想必,声浪无法高过。 桑泠的唱片,就如此被定义为了不宜于修炼的靡靡之音。 第85章 下一瞬间,魔生泽斜对面商铺中的歌声立即停止,而后再无声响。 桑泠确认了左丘语的话,慈鱼圣女确实厌恶她。 不知缘由的厌恶。 再一回头,伏恹已经不见,仿佛他带她来此,就是为了让她看处好戏。 桑泠沉思着,一时间搞不清伏恹的想法,他是让自己来见证落败瞬间,还是来见证慈鱼圣女对自己的恶意。 是嘲弄抑或是提醒? 目光下视,桑泠正好看见勾秋狐颜颜几个骂骂咧咧从队伍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跟队伍里的人吵架,除了他们,桑泠粉丝们也出来了不少。 最让桑泠震惊的,是还有许多外城人也从队伍里出来,修为提升对于内城人来说没那么难,可对于资源匮乏只求活着的外城人来说,修炼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布道虽已听完,可圣水也是很好的东西。 队伍立刻骤减,排队的人倒是挺开心的,只慈鱼圣女似乎没想到走的人数会有如此之多,笑意都消减些许。 桑泠望去,她的粉丝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尽数走掉,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在圣水诱惑下坚定地选择了自 己。 粉丝们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嘟嘟囔囔,“什么圣女,只知道乱说。” “怎么就靡靡之音,懂什么!” …… 声音虽小,可粉丝量太大,一时间形成了质疑的喧闹声。 慈鱼圣女蹙了眉头,似乎她也没想到,桑泠在魔界之中影响这么大。 明明她与伏恹布道之约赢了,可这些被赢过来的修士只一句话,就立刻激动起来,甚至连圣水洗涤也可以不要。 可慈鱼圣女的附庸比桑泠还是要多,更何况如今这么多人都等着慈鱼圣女的圣水洗涤,自然为她帮腔。 一时间,队伍之中竟然吵了起来。 “圣女之言乃是天道属意,你们算什么竟敢质疑。” “一皆朝人而已,也值得你们这样。” …… “天道属意天道属意,又不是真的天道,难道事事正确。” “在场各位这段时日天天听着桑的歌,难道修为滞缓了?” 桑泠铁粉劫城世子也在里面,他属于跟排队的人吵得最凶的了,吵着吵着他突然福至心灵。 “慈鱼圣女你不会是假的吧?” 队伍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慈鱼圣女脸都有些微僵。 她身后侍从立刻呵斥:“大胆,你敢对圣女大人不敬!” 劫城世子却越发坚定自己猜测,“慈鱼圣女乃是逝神转世天道之人,如果真觉得桑的唱片是靡靡之音,几日前入巢城街道两侧全是此声,不该那日就提醒大家,为何到了今日才如此说。” 慈鱼圣女侍从喝道:“圣女大人终日忙碌,此次布道都是挤出的时间,你们魔界藏污纳垢,圣女大人哪有功夫事事提醒。” 劫城世子立刻变了脸色,身为魔尊人,哪能忍得了一个小小侍从如此诋毁魔界。 慈鱼圣女拦下侍从,“我乃是你们魔尊大人亲邀而来。” 是了,如若不是魔尊大人亲邀,慈鱼圣女如何能在魔生泽前展开布道。 队伍里的人打消了疑虑,却气氛也还是变得诡异起来。 慈鱼圣女并未出言否认她侍从的话。 可最后,慈鱼圣女的身份和名声战胜了这种狐疑,队伍重新运转起来,紧接着是对慈鱼圣女的连连道谢声。 劫城世子脸色难看起来,他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下一秒,他的肩头就被人轻拍。 他侧目而去心中还带着气,回身看到的却是桑泠。 “桑!” 第76章 时机 桑泠只轻拍了下他,那一瞬间所有郁愤尽数消失。 在场的粉丝们立刻就围了上来,这一次他们脸上不再是见到桑泠的欣喜,而是一种忧虑和惶恐,唯恐桑泠知晓慈鱼圣女刚刚的话,受到伤害。 慈鱼圣女也适时抬眸,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只当桑泠也只是个来接受圣水洗涤的普通修士。 桑泠朝慈鱼圣女行了个礼,“圣女大人,我有些来迟未能赶到你的布道,实在是可惜。” 桑泠是笑着十分有礼的,劫城世子却愤愤不平,他还想着刚刚慈鱼圣女对桑泠唱片是靡靡之音的点评当中。 慈鱼圣女虽只是一句话,便能将桑多日来的努力尽数打消,以致于如今他总觉得桑泠受委屈。 听到桑泠的话,慈鱼圣女面露可惜,劝解道:“无妨,离开魔界之前,还会有次布道。” 慈鱼圣女刚开口,排队人群立刻掀起一阵欢呼。 桑泠点头,脸上仍是十分惋惜,“但错过圣女此次的布道,我实在是心郁闷,我有一问,圣女可否为我解答。” 慈鱼圣女收起柳枝,那柳枝轻垂在她壁侧,浑身散发萦萦柔光。 “可。” 桑泠端正了身子,脸上笑意柔和又无害。 “圣女大人,大千世界道途千万,这世间有悟菩提子而得道,有悟顽石而得道,更有悟本体得道者,那么,如何界定什么可悟什么不可悟。” 慈鱼圣女勾唇拾笑,她垂眸看向桑泠,神性璀璨不可直视 “道在万物,尽可参悟。” 桑泠懵懵懂懂点头,重复道:“道在万物,尽可参悟……” 慈鱼圣女未在理会,手中柳枝轻点圣水,下一位排队修士立刻上前,躬身弯腰静等圣女洗涤。 柳枝出水声起,而后额间一凉,神至清明,所以桑泠的下一句听的十分清晰。 “圣女大人,既然万物可参,为何音乐则是靡靡之音。” 点在额间的柳枝颓然收起,那人抬头,看见慈鱼圣女蹙起眉头看向他一旁的桑泠。 或许是因为圣女洗涤之故,他也在想,是啊,既然万物可参,为何音乐不可参? 慈鱼圣女盯着桑泠,而此刻的桑泠则面容带笑,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许久后,等到排队的人都诧异这种沉默时,慈鱼圣女开了口: “如果是因为我所说的靡靡之音会损害你的利益,我只能先行道声抱歉,然我为圣女之职,必然要提醒众生。” 桑泠但笑不语,静静看着慈鱼圣女避重就轻,还给自己扣下一定因损害利益而迫不及待跑出来的帽子。 她摇摇头,“圣女大人,你还未告诉我答案。” 慈鱼圣女笑意消减,“布道者不可直言,所有道义唯有自行参悟。” 桑泠笑得更为真切,慈鱼圣女在含糊其辞上确实有番功力。 “圣女大人作为天道之人上达天听,所以众生皆尊你教义,如若说错一点,影响广大,那自然难以承认出口言语有误。” 刚被圣水洗涤那人突然直起了腰,似是一副了悟模样。 是啊,慈鱼圣女的话前后都逻辑不通,即使是错了也难以更正,如若更正岂不就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错误。 作为高高在上的圣女,恐怕是做不来这点吧。 慈鱼圣女笑意彻底消失,她盯着桑泠,身上柔光都消减许多。 “你的意思是,本圣女说错了?” 这是个新鲜的定论,三界之中除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尊伏恹,谁还敢当中质疑慈鱼圣女的话。 她的话向来被尊为天道半言,若是质疑岂不是不信天道。 桑泠笑笑,立刻道:“圣女大人莫激动,只是我实在好奇而已,我这人行事鲁莽,未能考虑到影响……” 她抬眸看向慈鱼圣女,笑容更加真切,“那今日就这样吧,我等着圣女大人的下一次布道。” 说罢,桑泠就走了。 她走的太过干脆,以致于若是慈鱼圣女出口辩驳便会显得是在急躁解释。 桑泠一走,数万粉丝立刻跟上,一瞬间,排队的长龙都有一瞬间的空荡。 很快这个空挡被补全,慈鱼圣女手持柳枝继续圣水洗涤,只是被圣水洗涤的修士神情都有些古怪。 其实不是古怪,他们脸上是正常不过的神色,只是相比桑泠来之前那种对慈鱼圣女狂热的尊崇有些寡淡,只有正常的不能 再正常的感谢。 桑泠虽然走了,可她那几句话确实厉害。 离开魔生泽周边,粉丝们立刻开始心疼桑泠,义愤填膺说着,仿佛比桑泠还要受气。 他们当然生气,他们可是你舍弃了桑泠的演出来到了这里,本心中就有愧,满腹真心献上礼物,还被贬低自己热爱的东西,谁受得了。 桑泠将他们的情绪安抚下来,才回了春鸣阁。 春鸣阁离魔生泽太近了,那边的动静在阁内也能听清,勾秋就显得更为烦躁了。 对于此事她比桑泠更为气愤,当众吐槽唱片是靡靡之音影响修炼,那不就是斩断他们春鸣阁的路。 要这么说,他们春鸣阁尽是靡靡之音。 如今发唱片的朝人已经有许多了,春鸣阁蒸蒸日上如今无限逼近仙界的万莘楼,慈鱼圣女一句话,就要让他们所有人努力尽数崩溃。 第86章 勾秋愤愤不平,看着桑泠道:“你刚刚就该多说点,她显然圆不回前面的话,就该让她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说错了。” 狐颜颜也是满脸的气愤,她刚刚在唱片事业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甚至有了她自己的粉丝,与以往春鸣阁的那些宾客中所能获得的心理满足感完全不同,这段时间正是她做朝人以来最开心的时候,慈鱼圣女一句话,虽说的是桑泠唱片,但贬低的是整个唱片界,或者说整个乐界。 “就是,妈妈说的对,她说错了合该要承认。” 桑泠没有被情绪裹挟,很淡然回道:“你们太小看她了,天道之人怎会不自洽,她只是在等话中的错处,但凡抓到立刻掀翻,多说多错,不如打完就走。” 勾秋有些怀疑,还在想是不是桑泠过于高估慈鱼圣女。 三界和会上慈鱼圣女也是吃了瘪,勾秋下意识觉得她是好对付的。 可总归是圣女,在今日之前,她们整个春鸣阁对慈鱼圣女一样是尊崇的。 事实证明桑泠的话没错,慈鱼圣女果真自洽了自己的话,自布道结束后,桑泠歌声是靡靡之音的定论就传遍了整个魔界。 唱片小铺关门,在外再也听不到商铺之中桑泠的歌声,只有如今成了酒楼的小食店坚持不懈放着,可生意却格外惨淡。 就连春鸣阁也被牵连,直接被贴上四个大字,‘耽误修炼’。 勾秋满脸愁容找到桑泠,这两日她急得团团转,却找不到任何方法。 “桑泠,这该如何是好,那慈鱼圣女当天不知说了什么,听到她话的都像是中了邪,一股脑抵制我们春鸣阁,如今娇台宴已经办不下去了。” 娇台宴的传统延续了百年,从无间断。 可近日只要一办娇台宴,就有许多修士前来捣乱,当中斥责她们公然耽误修炼居心叵测,几番下来,表演的朝人连上台都不敢了,宾客也无,这娇台宴自然办不下去。 桑泠静坐着,相较勾秋她太过冷静。 勾秋本该火气更旺,可在她的淡然下,莫名心安许多。 桑泠总有办法,这也是她作为春鸣阁管事却如此依赖桑泠的原因。 桑泠自来春鸣阁,有多少事情席卷而来,她担心一次又一次,也见证桑泠在其中逆风翻盘。 慈鱼圣女信奉者众多,如今又是一次毁灭性事件,可勾秋就是相信桑泠。 她一定有办法。 勾秋不在焦急走动着,而是坐到桑泠身边,她连语气都平静下来。 “该怎么办呢,需要我做什么吗?” 桑泠淡淡回道:“再等等。” 勾秋狐疑,“等什么?” “等舆论达到巅峰,等他们以为我们不敢说话,等他们将慈鱼圣女的话彻底奉为真言。” 勾秋皱了皱眉,“若是到了那种地步,再想翻盘就太难了吧。” 桑泠笑笑,“不,到那时候他们会信念崩塌,而我们就在他们的废墟之上,重建信仰。” 勾秋其实没太明白桑泠的话,也猜不到桑泠想要怎么做,可就是莫名心安。 接下来的日子,形式越发严峻,唱片在外几乎被默认为禁品,当初被炒到两千灵石一张的亲笔签名唱片,如今一文不值。 不知是不是有人引导舆论,舆论越来越针对春鸣阁,已经无法正常经营,甚至连朝人的正常生活都无法保障。 清算日快到来之际,凑不够三千灵石的朝人还有许多。 此次,桑泠将所以朝人的灵石全数包了,就连狐颜颜等完全不愁灵石的花魁朝人,也一并包了。 说到底此次危机,是冲她来的。 她不但是要自己浴火重生,她要带着整个春鸣阁浴火重生。 事情发酵的第十五天,春鸣阁关门了,唱片小铺被打砸一空。 桑泠终于找到了勾秋。 “可以了。” 勾秋立刻起了精神。 桑泠打开春鸣阁紧紧关闭东南的大门。 “时机到了。” 第77章 愚弄 勾秋其实到现在还不知桑泠计划是什么,只是一味的相信,这几日桑泠唯一要她做的,就是准备一座巨大的马车,将马车车棚取掉,只剩下四面通风的板子。 随着桑泠的一句‘时机到了’,春鸣阁的门应声而开,那辆毫无遮挡的马车也被推了出来,而后被桑泠吩咐着推到了唱片小铺前。 一张张唱片被码在了马车上,一点点堆叠到最后逐渐壮观起来,光马车之上,就放了千张。 勾秋相信桑泠,可这下也忍不住问了。 “我们搞这么多唱片是要干什么?” 桑泠指挥人将唱片固定好,“给人送货。” 勾秋更摸不着头脑了,“现在还有人买唱片吗?” 这段日子,抵制唱片抵制桑泠已成为主流,唱片小铺早就没了生意,且那些人不但自己抵制唱片,还日日守在唱片小铺外,抵制别人买唱片,长此以往,就连粉丝们都让他们赶跑了。 粉丝们也奋起抵抗过,很快就全数被打上愚笨的标签,人数对比过大,丝毫未将舆论翻转过来。 就算此时,唱片小铺已经数日未曾有销量了,旁边也聚集着一些盯梢的人,简直是生怕有人来买。 勾秋往四周看了看,来盯梢的无一不是慈鱼圣女的忠实附庸,此刻正对着她们行注目礼,看得出来他们也在好奇桑泠要做什么。 勾秋深呼吸一口,才将自己的视线撤回,努力控制下才没露出厌恶憎恨的表情,此时此刻,她对桑泠即将要做的事好奇达到了顶峰。 桑泠自然看出了勾秋的好奇,她推了推堆起的唱片,确认固定良好。 “走吧,上门送货。” 桑泠坐上了马车,那架势显然是要自己来开。 勾秋愣在原地,可察觉周边那些人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坐到了桑泠旁边,传音道: “送货?我们给谁送货?” 桑泠笑笑没说话,勾秋眼睛逐渐睁大,“你不会要强买强卖吧?” 桑泠还是不说话。 勾秋这下是真有些怀疑了,桑泠一直表现的太平静,细细想来这种平静也太不正常了,她的多少努力多少心血只因慈鱼圣女一句话就毁于一旦,不说粉丝有没有减少,厌恶憎恨她的倒是成倍增加了,如今已经到快了出不来了门的地步,但凡出门,一定会被人指骂。 这种程度,谁还能平静的下来,恐怕是桑泠怕她担心,努力维持着平静模样。 勾秋思考了下怎么开口,斟酌半天后拍拍桑泠,“你冷静点……” 桑泠偏头看了勾秋一眼,立马看出她在想什么,她哭笑不得地回:“是真给人去送货。” 她前一世这种舆论战见的多了,比这个更盛大的她也不曾放在眼里,她的平静是真平静。 勾秋放下心来,只当是真的有个大主顾定了这么多唱片。 “那我们给谁送货啊。” 这句话不是传音,勾秋还特意放大了声量,确保周边那些窥探的人都能听得见。 桑泠略一转目,将所有窥探视线纳入眼底,她勾唇,声音不大不小。 “给魔尊大人送货。” 勾秋突然哑了声,她本想狠狠地附和两句,可魔尊名号一出来,就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剩满脸震惊。 除她以外,周边窥探的修士们也俱是震惊。 他们震惊于魔尊大人居然买桑泠的唱片,勾秋震惊于桑泠撒谎脸上居然那么自若。 魔尊大人怎么可能现在会买桑泠的唱片,其他人不知,她却从桑泠口中知晓,这件事的源头本就是魔 尊大人和慈鱼圣女打的一个赌。 既然打赌,魔尊大人绝不可能购买唱片。 勾秋瞬间蔫巴下来,燃起的希望飞速熄灭。 桑泠侧目看了她一眼,只笑笑而后一挥缰绳,“驾!” 马车立刻转动起来,轰隆隆往前行进。 修仙界自然有比马车更为便捷高效的运输方式,但要达到让所有人注意到,还真只有马车。 桑泠还在马车上悬挂了铃铛,制造出声响引人注意。 只是声响越大,勾秋的表情就越严肃,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还是传音了:“这唱片是魔尊大人亲自说要买的吗?” 桑泠平静持着缰绳,“当然不是。” 勾秋眼一闭,最后一丝希望也宣告破灭。 “那我们现在送过去不是自取其辱吗,到时候魔尊大人不收,你处境会比现在更难看。” 马车颠颠往前跑着,前面有行人在走,桑泠拍了拍身边的一个扩音灵器,扩音灵器里立刻传来声音。 “春鸣阁为魔尊大人送货,闲人避让。” 这声音一出,周边所有行人眼神立即投射过来。 勾秋简直坐立难安,“这般大的动静,到时候大家知道我们是骗人的,太难收场了。” 到现在,勾秋觉得自己猜出了桑泠的办法,借着魔尊大人购买唱片之名,重新激活其他人购买的欲望,魔尊大人乃是愿榜第一,只要他买,跟风去买的自然不再少数。 第87章 只是,这毕竟是个谎言,谎言如果被戳破,恐怕事情更难收场。 勾秋悄悄摸到扩音灵器上,试探问道:“要不我们小点声?” 桑泠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反手将扩音灵器声音调到更大。 如此大阵仗下,无人不注意到桑泠她们这驾马车,时至今日,巢城内谁不知春鸣阁那位桑的唱片霍乱心智有害道途,可如今那扩音器里喊的是什么? 马车所过之处,立刻引起喧哗。 “我没听错吧,是说魔尊大人买了这么多桑的唱片吗?” “没错了,可慈鱼圣女不是说这唱片实在有碍修炼吗,魔尊大人不知道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意思是魔尊大人还得听慈鱼圣女的,魔尊大人会买桑的唱片肯定是因为这东西不会影响道途。” “可慈鱼圣女说……” “慈慈慈,慈什么慈,魔尊大人才是最正确的。” …… 听着街道两侧传来的议论声,勾秋慢慢将试图调低扩音灵器音量的手收回,到了现在,她才真的明白桑泠的想法。 并不是促进消费,这件事情的起因在于慈鱼圣女威望高,修士们都信其言,要想打破这个诡论,最直接且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由更有权威的人来打破。 魔界之中,还有谁比魔尊大人更为有权威的。 只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是,魔尊大人并没有购买这些唱片,这只是一场戏,戏如何收场就只能看桑泠的了。 马车一路向前,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距离魔宫越来越近,勾秋心提到嗓子眼就下不去了。 可快到魔宫时,桑泠忽然掉转缰绳,转了个方向。 勾秋立刻提问:“是不去了吗,也好,真要去了被魔尊大人当面戳穿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桑泠愉悦声音就传来:“咱们多绕巢城几圈,让所有人都知道。” 好好好,桑泠这是怕事情闹得还不够大。 勾秋犹如上了贼船,只能跟着桑泠又绕了巢城两圈。 这下可好,她们还没到魔宫呢,魔尊买了桑的唱片为她撑腰的消息就已经传到巢城外了。 巢城十分大,等绕了两圈再到魔宫时,已经到了昏时,魔宫之外立起了一层高过一层的篝火,火舌晃动映下纷乱的黑影,勾秋提到嗓子眼的心立即就要蹦出来了。 马车停在了魔宫之外,扩音灵器还在放着。 “春鸣阁为魔尊大人送货,闲人避让。” 一队又一队的魔兵将马车团团围住。 “来者何事!” 声音震动,震得勾秋眼睛都在发晕。 桑泠却仍是笑得,这种时候显得格外有礼,“劳烦通报,春鸣阁为魔尊大人将东西送来了。” 为首的魔兵上下打量了下桑泠,神情严峻喝道:“我等今日守宫门,从未听到此消息。” 桑泠慢悠悠的,“不是说了劳烦通传吗,自然是因为你们先前不知道,才让你们通传。” 那魔兵反应半天,最后恼羞成怒,“胡闹,若是随便谁让我等通传我们都听的话,岂不是要乱了套!” 桑泠摆摆手:“自然不能是随便谁都可以,你倒是问问我与你们魔尊大人是什么关系。” 那魔兵一愣,“什么关系?” 桑泠十分淡然:“你们魔尊是我粉头来着,身为护卫魔兵居然不知道此事,工作态度有问题。” 被扣上帽子的魔兵立刻震怒,他们当然知晓原先粉头一事,可谁当过真呢,那可是魔尊大人。 魔兵举起长枪,立刻就要喝止将桑泠击落,举起长枪那一刻—— “进。” 一声出,所有魔兵立刻跪俯在地。 那是魔尊大人的声音,为首的魔兵极快速地看了眼桑泠,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半响后他恭敬弯腰,请了桑泠进去。 桑泠就驾着装满唱片的马车,晃晃悠悠来到了魔宫门前。 那魔兵半跪着敲门,恭顺喊道:“魔尊大人,人带来了。” 门内传来一道声响,并不知伏恹的声音,而是一道女声。 “伏恹,不好过于愚弄她。” 是慈鱼圣女的声音。 她称呼伏恹时似是十分亲近,愚弄二字也似乎有些好玩。 勾秋在她这句话里,立刻白了脸。 第78章 你心悦他? 勾秋之前从桑泠那里得知了一切事情的起因,源自魔尊大人和慈鱼圣女的一场赌约,由此可见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即使春鸣阁是魔尊大人手下势力,用于与慈鱼圣女行一场乐趣也是可以的。 勾秋无法质疑魔尊的决定,却没办法不为她与桑泠接下来的行为担忧。 她与左丘语有一样的看法,慈鱼圣女对桑泠似乎并不友好,他们现在唯一可依靠的只有这一次的行动,如果他们现在进去,或许慈鱼圣女随便一句话,桑泠的安排就全部功亏一篑。 勾秋忍不住看向桑泠,桑泠微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不过想来也不好看了,这场风波里,损害最深的就是桑泠。 回想下桑泠自来到春鸣阁后,她所付出的一切所承受的东西,都让勾秋莫名觉得站在巨大殿门前的桑泠萧瑟异常。 慈鱼圣女那句话后,殿内陷入了沉寂,伏恹既没应声也没召她们入见,桑泠抬手轻敲殿门。 ‘叩叩叩’的声音回荡着,下一秒,门应声而来。 殿门之内,伏恹高坐宝座之上,慈鱼圣女面朝殿外见到桑泠婉转一笑。 今日的慈鱼圣女与以往并不一样,她周身雾蒙蒙萦绕的灵气消散,浑身神性般光芒也退却,一眼便能辨其真容,如今看去少了些圣女的距离感,反倒有种亲切之感。 不过,想来她也是沾了伏恹光才能如此清晰看到慈鱼圣女真容。 桑泠行礼,“魔尊大人,慈鱼圣女。” 伏恹垂眸下视,看着桑泠身后那垒满马车的唱片似笑非笑,“何事。” 桑泠左移一步,将马车完全露了出来,“给魔尊大人你送东西。” 伏恹支手看着,目光却并非在马车上,而是在桑泠身上。 “本尊似乎不曾要过这东西。” 勾秋一口气压着顿时上不来,果然,桑泠的对策行不通,魔尊大人这一句话,这次的谋划就全数失败了。 正等她想着如何将此事盖过去时,一旁的桑泠平静而安定地开口: “自然不是魔尊大人要的,因为你的一场赌约我的唱片全都积压下来卖不出去,堆在仓库我嫌碍眼,所以拉来献给魔尊大人。” 高台之上传来一声嗤笑。 未等伏恹开口,慈鱼圣女先行开了口,“我虽同情你的遭遇,可事情源头并非是场赌约,是这东西……” 她话还没说完,桑泠就笑着截断她的话头,“圣女大人,其实这唱片也该送给你的,你一句话,可害的我好惨。” 慈鱼圣女没想到她如此直截了当,不过也并没什么惊慌,而是微沉了脸。 “你这是在怪我?我禀天道 言,自然需为世人规避害处……” 她还想说什么,就被桑泠格外明媚的笑脸打断。 “你是天道吗?” 这话将慈鱼圣女问的有些恍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她降世以来,还真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她接着说:“我当然不是天道,可天道降下意志,皆由我传达。” 桑泠似是了悟般点头。 “劳烦圣女大人详细描述下天道是如何降下意志的。” 慈鱼圣女彻底没了笑意,“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话?” 桑泠笑着摆摆手:“圣女大人冤枉我了,我怎么会怀疑你的话呢。” 慈鱼圣女神情一缓,很快,桑泠的下一句就来了。 “我是在怀疑天道啊,这天道是好是坏,连一个小小唱片都认为有伤道途,明明天道也曾降下意志,由圣女大人为世人传道言:万物皆可生道。” 慈鱼圣女变了脸色,“放肆!” 桑泠说话时,勾秋疯狂拉她,谁能料到桑泠没将矛头对准慈鱼圣女,反而骂起了天道。 天空传来两声惊雷。 慈鱼圣女脸上怒容难消,斥道:“天道与我岂容你质疑,如今天道震怒,你可曾考虑过自己的后果?” 桑泠往殿门外望了眼,恰好有一道粗如手臂的紫色闪电划破天空。 她回头,笑道:“你当天道是你爹啊。” 宝座之上传来一声突兀的笑,桑泠抬眸看去,滑过伏恹又落了下来。 那上面也不是个好东西。 慈鱼圣女也没想道到桑泠居然如此质问,一下子竟反应不过来。 没成想桑泠的提问又接踵而来:“我自然是相信天道一心为世人,可谁都知,传话是很容易出错的,传话人的人品决定话的好坏……” 天道之人被称为传话的,慈鱼圣女无法维持镇定,“你在质疑我?你一介俗尘修士如何理解天道意志!” 第88章 勾秋衣服都要拽烂了也没拦下桑泠,桑泠她看了眼伏恹,又看了眼慈鱼圣女,笑得过于明媚了。 “我自然不敢说理解天道意志,只是,天道意志也让你心悦我们魔尊大人,因爱生妒意吗” 这话一出,勾秋都忘了拽桑泠了。 桑泠这句话就好像拨开了迷雾,一下子让她想清楚慈鱼圣女的所有行为,从三界和会开始,好像就不对劲了。 等勾秋再反应过来,慈鱼圣女已经站到桑泠身前,脸色阴沉道:“你今日来此,到底都在胡说些什么?我知你记恨于我,可怎能如此质疑天道散播谣言。” 她将此打为谣言。 适时,宝座之上传来一句: “慈鱼,你心悦我?” 而后便是长久的笑,是胸腔鼓鸣震动的笑声,似情不自禁又带些可笑。 被桑泠如何攻击也仍维持些许从容的慈鱼圣女,此刻彻底白了脸。 她抬眸直视伏恹,却在触及伏恹满脸好笑甚至有些讥讽的神情里落荒而逃。 刚至殿门,桑泠就叫住了她。 “圣女大人其实不必针对我,魔尊不过是我一粉头,你如果心有芥蒂,我将他开除粉籍就是,一个粉丝而已,我并不在意。” 慈鱼圣女回眸,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情绪,她再度抬头看向宝座之上,又在伏恹毫无辩驳的神情里咬牙离开。 慈鱼圣女出了魔宫,殿内如今只剩桑泠伏恹,和那一马车的唱片以及已经惶恐到不行的勾秋。 勾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她深刻怀疑桑泠疯了,今天简直见一个攻击一个,她现在无比想走,生怕局势变得更为难控。 不过桑泠倒是消停下来,只围着那一马车唱片转了两圈,看向王座之上,仰头一笑: “两千五十张唱片,共计七千五百块灵石,劳烦。” 还没等伏恹有何举动,勾秋立刻回道:“春鸣阁都是魔尊大人的,什么钱不钱的。” 她都愁魔尊大人不会收下唱片,更别说收钱了。 王座之上的伏恹双眸微阖,掀唇下视,“你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这些唱片?” 桑泠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来看看为何慈鱼圣女对我有恶意,显然,诈出来了。” 伏恹唇勾的更为上扬,“诈……” 此次交锋,慈鱼圣女输就输在了她的心态上,一句天道一句心悦就把事实诈出来了。 桑泠挑眉,对自己准确的猜测也很是满意。 “自然,不过魔尊大人对慈鱼圣女是何情意我倒是没诈出来。” 伏恹那双凤眸猛地一暗。 勾秋脸又白了一个度,桑泠却似一无所知。 而后,只听到伏恹低低笑了一声,又道:“你认为,我心悦她?” 那声音清清楚楚又似模模糊糊,听到耳边都还是不真切,语气之中玩味居多。 勾秋偏头,只见桑泠双手一摊,“我这不是没诈出来吗,不过,我是合理怀疑。” 伏恹没了笑声,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显得更为空旷。 勾秋其实也想点头,从三界和会开始,处处都能看出魔尊大人和慈鱼圣女关系匪浅,先不论好坏,怎么都是不同寻常的关系。 王座之上,伏恹只余不敢观摩的神情,似喜似怒,好似桑泠说了句多么奇怪的话。 半响后,他起身站到了桑泠面前,垂眸凝视了很久。 桑泠抬头,正正撞进他的视线当中,伏恹情绪变化的奇怪,她确实怀疑过伏恹是否心悦慈鱼,可很快又打消了这个怀疑。 伏恹此人,想必是不懂心悦二字的。 刚刚那句其实半是试探伏恹对慈鱼圣女态度,好决定接下来行事的力度,半是玩笑而已。 可伏恹的反应稍显奇怪。 伏恹那双凤眸之中看不出情绪,只是无端的凝望,望着望着,就让她有了片刻的愣神。 而下一秒,伏恹嗤笑一声,曲指勾起了她的下颚,垂眸低视, “你不是都说了,本尊是你的粉头。” 桑泠正色了片刻,后又转头看向勾秋轻笑: “这下魔尊大人可是亲口承认了。” 勾秋抹了把汗,声音都发紧了,“听到了听到了。” 桑泠勾指轻弹,将伏恹的手推离身侧,没再继续上一个危险话题,而是又引回了唱片之上,“旁的便不再多说了,魔尊大人,这唱片你要还是不要,” 事情又回到正轨之上,桑泠的所有计划都放在了伏恹身上。 伏恹也将视线放到了那一马车的唱片之上,他心知肚明桑泠的谋划,所以偏头笑问: “本尊为何要。” 勾秋表情一僵,心已经跌到谷底。 这已经是魔尊大人的第二次拒绝了,虽说他否认了心悦慈鱼圣女,可也不代表一定会帮桑泠。 再看桑泠那边,好似并不意外。 勾秋缓下情绪来,桑泠肯定还有对策。 下一秒,桑泠皱眉疑惑发问: “伏恹,你真不知道慈鱼圣女心悦你吗?” 第79章 我是你的乐趣 一时间,勾秋都手舞足蹈起来。 乖乖,不都知道这是危险话题了吗,怎么还提! 而桑泠那边似是不知,在沉默的魔尊面前笑意明媚发问:“你真不知道?直男?” 桑泠又蹦出个奇怪词汇,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夸奖的词。 这也是勾秋头一次清楚意识道,桑泠是很锱铢必较的,她虽总是温和善良,可一旦被人欺负或者谁让她难受了,就一定会还回去。 譬如慈 鱼圣女,再譬如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让她不舒服了,这个危险话题会让魔尊大人不舒服,那就必说不可。 生死放一边,出口气再说。 伏恹唇角勾笑,“本尊有必要知道吗。” 桑泠后退了一步,将伏恹整个身形纳入眼底,他的神情毫无波动,并没有勾秋担心的怒色。 只是太冷静了,冷静到慈鱼圣女此人好似完全无关紧要。 心悦与否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一种最自然的无视,连冷漠也算不上。 桑泠点点头,算是更认识了下伏恹。 而后她微笑,“魔尊大人,你也不想你和慈鱼圣女的绯闻满天飞吧。” “所以,这些唱片还请收好。”她极为恭顺,恭顺到似乎说的不是什么威胁而的话。 既然伏恹并不喜欢在情感上和慈鱼圣女扯上交道,那就有路可走。 听到桑泠话的勾秋眼睛立刻瞪大,唇色急剧发白,三界之中,她还从没听到过敢威胁魔尊大人的,上一个威胁的尸骨估计都化尘化土了。 伏恹手一挥,殿门轰然合上。 “可以试试。” 潜在意思简单粗暴,等你桑泠能走出这道门再谈威胁。 反对威胁的,是另一个威胁。 桑泠脸上尽是无所谓,她晃了晃手上的太初生死镯,威胁一事她日日夜夜都在承受,已经无法让她再心生害怕。 她的胸口之处那道血符,在唱片畅销粉丝剧增之时,已经消弭到只剩一半,可近几日来,消弭的血符又开始增长出来。 她本就在向死而生。 “若是一直下去,我不是死于现在,就是死于你的十方咒,伏恹,我会害怕才是个笑话。” 她是可以制定更为稳妥的方案,维护粉丝的同时将名声挽回,可从制定计划开始,她就没有折损一些代价以求平安的想法,谁夺走她的东西,那就要从谁身上加倍讨回来。 一个是以自身名望压她一头的慈鱼圣女,一个是以玩弄姿态看她挣扎的魔尊伏恹。 所以,她要伏恹收下这批唱片,借助他的威望回到更到的巅峰。 伏恹没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好似她说的只是一句毫无力量的话,并不足以说服他。 这是一场游戏,看桑泠如何说服他的游戏。 游戏的输赢不是重点,乐趣才是。 伏恹笑意嘲弄,凝视道: “那本尊就该看到你的害怕,那才好玩。” 这场静看猎物挣扎的游戏里,唯独没看见的便是桑泠的害怕胆怯。 桑泠看着伏恹,忽然挑眉,微笑道: “你的活着毫无意义,甚是无趣。” 伏恹脸上笑意微收,眸色一黯。 危险意味几乎凝成了实质,杀意,是勾秋在魔界最常察觉到的杀意。 那杀意织成一道黑色暗网,压倒性地朝桑泠覆去,那一刻的桑泠看起来极其弱小又无力。 让人胆颤的分秒里,只见桑泠扬起脸平静叙述着: “所以,我是你现在唯一的乐趣。” 不是所有猎物都是在死亡线奋力挣扎的力气和胆量,这等猎物极为稀有。 伏恹的乐趣,是桑泠目前为止唯一的筹码。 卑微求生在伏恹手下是活不下去的。 话出的那刻,杀意倾消。 伏恹脸上没有表情,他平静地凝望桑泠,而后说: 第89章 “你很聪明。” 总有人不明白,位于世界的至尊地位为何会无趣,什么魔尊金钱、权力、美色,所有世人们期待的都唾手可得,甚至三界,只要他想立刻便能一统,仙、妖两界的合作共谋从来只是空中楼阁。 所有都只是游戏,而游戏的意义在于活着有乐趣。 他在轻易掌管魔界中未曾找到,在可以一统三界中未曾找到,最后在桑泠身上找到。 太有乐趣了,所以她的求生之路不必平坦,只有崎岖才更有乐趣。 只是一个猎物,居然在无形中看透了他的本质。 这让一切,显得更有趣味…… 伏恹又恢复了笑意,他舔舐着口腔中微尖的犬齿,想要将桑泠细细嚼碎的欲望慢慢浮现。 或许是真怕自己将唯一的玩具嚼碎,他低笑一声。 “走吧。” 桑泠拉起早已呆若木鸡的勾秋,还不忘提醒。 “七千五百块灵石,劳烦。” 回她的仍是一声笑。 计划成功了,她也彻底探到了伏恹的底。 桑泠慢慢笑开,眼睛也弯了下来,殿门再度开启,她拉着勾秋走出了魔宫,而那一马车的唱片成功卖给了伏恹。 更重要的,她在伏恹眼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那么,她手中的底牌就更为有力了。 等走出魔宫,勾秋方才回神,早在伏恹显露杀意时她便已经无法思考,陷入呆滞状态。 桑泠的一步步试探,危险的一步步叠加,都在逐渐拉扯她绷紧的神经。 魔尊的杀意就是断弦的最后武器,那是魔界人的天然恐惧,他们崇拜魔尊大人,而崇拜背后是对魔尊大人的极致恐惧。 为何恐惧,魔尊的杀意从来剑无虚发,没人从那杀意下活着走出来。 可现在,桑泠带着她全须全尾低从那杀意里走出,且还真将唱片卖给了魔尊大人。 勾秋恢复了些意识,心有余悸回头望去,魔宫幽暗烛火影影绰绰,比以往更具危险意味。 她喃喃道:“终于结束了。” 桑泠转头看她,“还没结束,我们要做的还有很多……” 清醒过来的勾秋立刻查看桑泠身上有没有伤势,“我……我真的是,身为管事居然怕到根本没想到护你。” 魔尊杀意当前,她完全呆愣甚至没有对直面杀意的桑泠相护。 桑泠却并不在意,身为伏恹的手下,勾秋对他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敢跟着她来魔宫已经是极为负责了。 更何况,伏恹真想杀她,这世间真的有谁可以拦得住吗。 她拍拍勾秋,示意她不要在意,“无妨。” 勾秋又想起了其他事情,问道:“刚刚你与魔尊大人说,十方咒……” 她没将猜测说出来,她有猜测,却并不想这个猜测成真。 桑泠是真将勾秋当自己人,没想瞒她直接说道:“我中了伏恹的十方咒。” 身为魔尊手下人,勾秋还算知道些十方咒的信息,那就是十方咒下没有活人。 她张大嘴巴,猜测成立的同时说不出话来。 “那你如何……” “获得更多粉丝我就能活下去,所以,我不是在为了事业努力,而是为了小命一条。” 勾秋眼睛立即红了,桑泠话说的诙谐,可那背后是如何的心酸困苦,她在旁也曾窥见一二。 了解了十方咒的勾秋当然也知道今日这个行动,对桑泠的重要性,成功就可以借助魔尊的名望一扫如今颓势,如若不成功,堵住只有一条小命。 虽然计划成功了,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忧。 “如果魔尊大人今日没有收下唱片怎么般?” 桑泠笑笑,“今日有一批唱片运往了妖界,购买者是妖族太子敖泽和淼淼。” 这其实就是一场名望的对决,伏恹自然是最优解,可除了他也不是无路可走,只不过她一定会有所损失。 勾秋恍然大悟,妖族太子加神兽对抗慈鱼圣女的名望也不遑多让,桑泠沉默了许久,其实将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勾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这段时间的遭遇实在是太过憋屈,现在有了应对之策,她自然想要马上实施。 桑泠仍是冷静,“不急,明日便是愿榜传达。” 勾秋似懂非懂,不过她信奉桑泠永远正确这条铁律。 第二日天大亮之时,魔生泽内涌出整齐的一队修士,手捧黄色卷轴往四处分散而去,其中一处仍是来的春鸣阁。 自上月愿榜传达后,桑泠的唱片大成功粉丝数剧增,又因慈鱼圣女简单一句遭到毁灭性打击,如今愿榜排名如何并不好估计。 现在 有愿榜传达的修士前来,就证明桑泠还在愿榜前百之中,对此勾秋已经满足,如果能够维持上月相差不多的排名,那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而今日,在春鸣阁外看热闹的修士更多了,这些人都是来看桑泠笑话的,见到春鸣阁还有愿榜传达的修士前来,他们议论纷纷。 “那桑居然还在愿榜上吗,这等毁人道途的坏种到底谁在喜欢。” “要我看还是蠢人太多,天道都降其言了,居然还无知到如此地步。” “我瞧这女人就犯恶心,别说她那破唱片了,光是看她我都觉得在毁我道途,亏得长了一张好脸呢。” …… 舆论便是如此,恶意一层层往上叠,发展到最后,便是一场群众性的声讨,声讨才是正确,喜欢桑泠就是罪。 愿榜传达的修士终于到了眼前,他唱和道:“春鸣阁艺人桑,愿榜排名——” 第80章 愿榜第二十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桑泠上了愿榜是必然的,可排名如何就大有不同了。 勾秋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最紧张那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响。 “这么热闹?” 回头一看,是如今很少出来的左丘语。 狐颜颜看见左丘语浑身毛就炸了起来,“你来干嘛?” 她生怕左丘语又想来说什么,毕竟谁都知道她和桑泠不对付。 而现在又是如此特殊的时期,如果她说些什么,只会让局势更为复杂。 左丘语只笑,一指桑泠:“我找她。” 勾秋眉头立刻皱起,生怕她在这种时候生出事端,立刻和愿榜传达的修士行礼:“能否让我们处理些事情。” 没成想愿榜传达的那个修士丝毫不介意,“无妨无妨。” 勾秋闻言立刻将桑泠和左丘语拉到一边,狐颜颜也跟了过来。 勾秋叹了口气,问她:“是有什么事吗?” 左丘语已经许久未曾出来了,今日她突然来此,勾秋怕她搞什么幺蛾子,毕竟她对桑泠搞得幺蛾子可不少。 谁料左丘语并未回答,反而是看向桑泠说了句勾秋和狐颜颜不理解的话。 “看,我没说错。” 桑泠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是那日慈鱼圣女入城左丘语一眼看出她对自己有恶意那事。 左丘语直直盯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就算是看人的眼光这种小事上,左丘语也总想压她一头。 桑泠笑笑,“你说的没错,我该相信你的。” 左丘语终于露出笑来,看的狐颜颜都疑惑不已,左丘语这段日子整天臭着张脸,好像谁都欠她一样,今日又只因桑泠这么一句话又笑出来。 她没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没说错?” 好不容易在某个方面赢过了桑泠,左丘语自然乐于为宿敌狐颜颜解惑。 “慈鱼圣女对桑有恶意,我一眼便知,可惜,我好心告知她不信。” 她的头颅又微微扬起,恢复了惯常的高傲姿态。 勾秋脑袋都是痛的,“你这种时候跑过来就是要说这个?” 左丘语毫无反应,没有任何被指摘的窘迫。 反倒是狐颜颜瞪大眼睛,问道:“你意思是布道那日慈鱼圣女是故意说那话的?” 因慈鱼圣女的名望,包括狐颜颜在内春鸣阁朝人们,许多都以为慈鱼圣女的话是真的,毕竟那可是天道之人,怎可在这种事上开玩笑。 左丘语看着狐颜颜嗤笑一声:“这就是为什么你总赢不过我。” 狐颜颜怒色上脸,想反驳又说不出话来。 勾秋却什么也没说,昨日的一切就已经让真相十分分明了。 左丘语笑得肆意:“你还真信一个唱片而已能影响修炼?日日来春鸣阁品茗赏乐的那些修士,你见过哪个因听了首歌就影响修炼了。” 这是一个很容易判断的事情,只是因这句话是慈鱼圣女所说,她不过是用世人的信任来行一场骗局。 狐颜颜脸上露出惊醒的神色。 左丘语一字一句悠悠说道: “不要小看一个人的恶意,恶意之下,什么都敢做。” 狐颜颜在此刻对左丘语忽然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好像忽然没那么讨厌她,“那今天你是来帮桑说话的吗?” 第90章 现在周边围满了来看笑话的人,左丘语跑来说这么多,狐颜颜觉得她在投诚,或许是想化干戈为玉帛。 站在这里,周边那些人的声音源源不断传来: “愿榜传达突然停了,果然是这排名出了问题吧。” “肯定是,这种人根本不配上愿榜,先前街上日日放着那个女人的唱片,我那段时日修为一点精进都没有,不是慈鱼圣女来了魔界,大家都要被她害死了!” “害人终害己,你且看她这次愿榜能落个什么排名。” …… 这些话桑泠没什么反应,却听的狐颜颜直皱眉,不过想到左丘语在此她神情又好些,左丘语战斗力惊人,她在这里定然能将那些人怼回去。 而后她便听到左丘语说: “想什么呢,我是来看她笑话的。” 桑泠看着狐颜颜愤怒的脸忍不住笑出来声,左丘语说的没错,狐颜颜总比不过她看,原因便在于她没左丘语懂人性。 左丘语那般清楚慈鱼圣女想法,是因为她与慈鱼圣女一样对自己有恶意,恶意如果那么好消解的话,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今日左丘语是来看她的悲惨下场的。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反应,点了点头朝左丘语说:“那你便在此看吧。” 说罢,她又回到了愿榜传达的修士跟前,行了个礼,“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 那修士连忙摆手,“无妨,既然已经无事,那便正式开始愿榜传达吧。” 他打开手中黄色卷轴,唱和着: “春鸣阁艺人桑,愿榜排名——” “第二十位。” 只差十名就能登上魔生泽上那全巢城都能看见的愿榜前十。 勾秋狐颜颜听到这个排名俱是愣在原地,这排名实在是有些太高了。 那些在旁边围观看笑话的人更为震惊。 “怎么可能!第二十?” “定然是愿榜出错了,怎么可能是这个名次,现如今骂她骂的有多狠啊,春鸣阁都被迫关门,绝对不可能第二十!” “可愿榜从未出过错。” “昨日桑不是高调说要送一车唱片给魔尊大人吗,据说她在魔宫呆了许久,出来的时候没将那车唱片带出来,难道是因为这个?” “肯定不是,若是那车唱片真是魔尊大人要的,她与春鸣阁怎可能不宣扬。” …… 围观人群激烈讨论疯狂质疑,可直到愿榜传达结束也没质疑出什么。‘ 不同于旁人的讶异,桑泠是最为平静的一个,她结果黄色卷轴望了望魔生泽上的愿榜,向传达愿榜排名的修士行了个礼。 传达愿榜的修士十分规范地回了个礼,而后低头极为隐蔽地对桑泠说: “桑桑,我们都在支持你,你一定要继续加油。” 想也不用想了,亲粉丝无异。 桑泠对他一笑,真心回道:“谢谢。” 愿榜传达的修士微红了脸,轻咳一声很快走了。 愿榜排名一出来,看笑话的那些修士自己成了笑话,自然就喧闹起来,有甚者更是恼羞成怒,开始言语攻击起来。 勾秋虽也不震惊语于这个排名,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多问桑泠,立刻将她护送回了春鸣阁。 回身时,桑泠一眼便看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左丘语,不过她的神情不是不解不甘或者怨恨,而是一种平静,似乎她桑泠就该做到如此地步。 路过左丘语时,狐颜颜刻意和她说:“不好意思,没让你看到笑话。” 谁料左丘语丝毫不在意,她看向桑泠脸上露出一丝好奇:“你是从不会输吗?” 桑泠没回答,她咬着牙接着说:“那就给我打败慈鱼圣女,总不能输的只有我。” 在她身上,桑泠居然感受到了极致的信任,是不论处境多么艰难,她都相信自己定会脱困的信任。 勾秋和狐颜颜都做不到如此地步。 果然,只有对手最了解彼此的底细。 左丘语很快就走了,甚至连春鸣阁都没进。 回到阁中,勾秋立刻将春鸣阁的大门紧闭,她往屋外看了眼,许是桑泠愿榜排行第二十位的消息传了出去,春鸣阁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再回头时,狐颜颜已经捧着桑泠的愿榜卷轴眼睛发光地看了起来,“这就是第二十位的卷轴啊… …” 勾秋看了眼狐颜颜,也忍不住凑了过去,虽然疑惑排名,可惊喜还是占大头。 “第二十名的卷轴果然不太一样啊,颜色都鲜亮多了,这布料也好。” 桑泠认真看了两眼,确信这个卷轴和以前收到的一模一样。 勾秋拿着卷轴激动不已,她们春鸣阁建阁以来就从未出现过愿榜前二十,她以前展望都只敢展望前五十啊,她拿着卷轴翻来覆去的看,比桑泠要激动的多。 激动了好一会儿,勾秋才想起来正事。 “你有这个的排名我是真高兴,但我不太理解,最近不都是抵制你的吗,按道理排名应该下降啊。” 愿榜传达之时,听到排名那一刻,所有人或疑惑或震惊,只有桑泠居然是种预料之中的淡然。 “你认为我的粉丝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喜欢我吗?” 勾秋想了想,摇头:“确实不会。” 桑泠与她粉丝之间的关系曾数次让勾秋惊讶,是一种在修仙界从未感知到过的关系,不再是朝人与宾客利益关系,而是一种极深的情感联结。 “可就算粉丝没有减少,应当也不至于到愿榜第二十名,上次免费舞台也只有十万多粉丝。” 桑泠将卷轴收起,“愿榜排名取决与人数取决于修为更取决于情感深浅,这还是你告诉我的。” 勾秋仍是不懂。 桑泠往外望了望,“其实,是因为他们心疼我。” 娱乐圈里,有些艺人会刻意卖惨,让粉丝心疼,借虐粉巩固粉丝基础,她从来不愿这样做,可慈鱼圣女一句话,便将她推到了这样的境地。。 今日愿榜传达的名次她其实并没有完全猜到,她以为顶多四十多名,没想到是二十。 只要想想这排名背后粉丝们是什么样的心情,桑泠就真的有了怒意。 第81章 再骂大点声 勾秋也反应过来,看见桑泠的神情后便沉默了。 她现在才知,难怪听到愿榜第二十,她与狐颜颜都激动兴奋的不行,桑泠反而是平静的。 原来这平静背后,其实是无奈和愤怒。 昨日桑泠面对慈鱼圣女都没有的愤怒,如今却清晰可见。 勾秋拍了拍桑泠,“等此事过去就好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现在外面骂的厉害,现在将魔尊大人买了你唱片的事说出来澳吗?” 桑泠摇头:“再等一等。” “为什么?不应该立刻就传出去吗?” 桑泠笑了下,“让他们再骂大点声。” 勾秋还是不解,却也没再说,反正只要无条件信任桑泠就是。 如桑泠所料,愿榜传达过后对于她的舆论来的更快更猛,虽然修仙界并不像现代世界一样网络发达,只一瞬间黑料就可以传遍整个世界,可也不遑多让,无论是修士还是现代人,都不过是人类。 和现代世界不同的时,现代世界讲究逻辑讲究证据,而修仙界闹出如此轰轰烈烈的影响只需要慈鱼圣女的背书。 只需她一句话。 她所代表的是天道,是世界的规律。 一个黑料的主人公,在大众看来是不可以有好结果的,那会违背他们的愤怒和心底的公正,更别说,这人几乎相当于被天道点名批判。 所以,随着愿榜排名第二十,围绕桑泠的舆论达到了顶峰。 原先大家闹起来导致春鸣阁关门,唱片一词更是成为禁忌,桑泠的沉寂被看作是被打败,所以那时修士们抵制的手段还算克制。 而如今桑泠登上愿榜的辉煌与示威没什么两样。 可桑泠闭门不出春鸣阁也仍在关门当中,他们怒火无处发泄,最后便到了与桑泠合作的那些商铺上。 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初的那家小食店,其实那家小食店根本没有合作,只是小食店店主感念桑泠当初的善举,一直自发支持她。 这家小食店如今已经盘到了原先望月楼里做起来大酒楼生意,只是开业还没两天,碰上愿榜传达,今日已经被闹到歇业。 和桑泠合作过的商铺也都是这个下场,速度快的,已经来和桑泠谈解除合作的事宜,顺带还要求赔偿。 桑泠一一应了。 按勾秋的话来说,她现在就是钱名两空。 勾秋虽按桑泠的话没有轻举妄动,但整个人焦躁到不行,既怕桑泠的招数无用,又怕过了解释的最佳时机。 终于,第二日时桑泠终于开口说可以将消息传下去了。 勾秋迫不及待想安排下去,又忍不住说:“如今不会晚了吧,咱们前天晚上将唱片可魔尊大人送给去全巢城都知道,但他们看咱们第二日一点消息都没有,都在说是魔尊大人拒收了唱片,这下子他们骂起来更起劲了。” 第91章 桑泠问她:“今日和昨日有什么不同吗。” 勾秋满满都是不安:“那些人骂的更狠了?” 桑泠点头:“这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今日是伏恹让人将那七千五百块灵石送来。” 说起这个勾秋也是震惊满满,她没想到最后魔尊大人真的将买唱片的灵石派人送来了。 “可那灵石不是昨日就送来了吗?” 桑泠一笑,“我想他今天送来。” 伏恹买下唱片一事,不论怎样都能解除她的困境,可她要的不单单只是解除困境。 两日的时间,既不会让那一马车唱片的事情失效,又能让愿榜一事发酵的更大。 她要的就是那些人骂的更大声,骂的更大声更愤怒,情绪反扑才会更厉害。 勾秋懂了一些,迫不及待想要把消息传播出去,又被桑泠拦住。 桑泠继续和勾秋说:“澄清也需要方法,不能是将消息放出去就行。” 而后桑泠附在勾秋耳边说了些什么,越说勾秋脸色就越是震惊,说道最后她咽了咽口水,可还是在对桑泠的信任里下去安排了。 …… 春鸣阁自出事以来,除了关门以外再无任何举动,按所有看笑话的人来看,就是心虚,只有前几日里春鸣阁曾出了个给魔尊送唱片的搞笑事件。 为了送个唱片绕遍了整个巢城,唯恐有人不知这个消息,原先这个消息一出,立刻就有耳根子浅的人议论,说春鸣阁敢给魔尊大人送唱片肯定是魔尊大人属意的,如果桑的唱片听了真的会耽误道途,以魔尊的修为定然能发现,魔尊虽未评价慈鱼圣女的言论,可收下唱片不就是否定吗? 这一言论,立刻引起了一定范围的动荡,因为合理。 可第二日里的春鸣阁除了愿榜传达那时刻有过动作,其他时候又是闭门沉默。 如果魔尊大人真的收了唱片,春鸣阁怎可能不声不响。 相反,这就是魔尊大人对慈鱼圣女那番话的赞同。 所以,他们气焰越发嚣张,更坚定认为桑泠有罪。 不过骂到第二天,春鸣阁居然传出消息,说前一日确实给魔尊大人送了唱片,唱片也被收下了。 有一部分人相信,更大一部分完全不信。 若魔尊大人真的收了唱片,春鸣阁就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立刻公布出来,哪像这样拖延时间。 更大的可能,是愿榜传达后看着形势更加不好,春鸣阁慌不择路跑出来撒谎了。 此件事情骂声最大的地方是桑泠的老朋友,恶人殿,自第一次交锋后恶人殿那些修士怀恨在心,慈鱼圣女那番话出来,最先站出来骂的是他们,将事情扩大化的是他们,将唱片上升到桑泠整个人身上也是他们。 如今听到春鸣阁传来的消息,恶人殿也是直接发话,春鸣阁绝对是在撒谎。 恶人殿在魔界地位超然,有些本相信春鸣阁的修士听到恶人殿这般说,自然也变得不相信了。 只是很快,春鸣阁又传出来第二个消息。 鉴于目前大家对唱片的态度,想要退回购买唱片灵石的修士可以前来退还,退还的灵石将从春鸣阁以及魔尊大人此次购买唱片支付的七千五百块灵石中支付。 整个消息的重点只在于几个字,‘魔尊大人购买’。 恶人殿内有不少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什么也没敢说。 恶人殿中曾在春鸣阁外被桑泠所伤的那个修士赫然在列,短短时间,他脸上新添了道刀疤,显得有些可怖,他在恶人殿中地位不算低,近日见桑泠的惨状他尤为开心,现在春鸣阁蹦出来想翻盘,他自然不认。 “定然是假的,谁能鉴定那七千五百块灵石就是魔尊大人所付,灵石之上难道还能刻字。” 他说的在理,身旁的修士纷纷点头。 可刚点头,又有个修士将春鸣阁的消息传了过来。 “你们知此次返还灵石的地点在哪吗?” 刀疤修士不以为意,“还能在哪,不在春鸣阁外,难道在那谁的被窝里。” “在魔宫外!” 所有人俱是一惊。 地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魔宫外,如今大家都不信魔尊大人购买了桑的唱片,可现在桑直接打着用魔尊大人付款的旗号在魔宫外返还,如果魔尊大人没有购买桑的唱片,春鸣阁怎敢在魔宫外生事。 刀疤修士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其他修士说:“我那还真有一张桑的唱片,我去瞧瞧是真是假。” 立刻有人也应声要去。 刀疤修士当然没买桑泠的唱片,可他还是不信,也跟着前往魔宫外要一探究竟。 勾秋命人搭了个台子,就在魔宫外,甚至背后的背景都是在魔宫巡防的魔兵。 这距离近到勾秋都害怕,可桑泠看到这块地方,理由是后面就是魔兵,来的人不敢闹事。 该说不说,这理由确实充分,魔界本就是一群凶戾之人,如今外面对桑泠骂声一片,谁知道有没有过激的。 勾秋本想劝桑泠不要来,只要返还灵石将消息传出去就行,她在不在场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 可桑泠还是来了,不过她来勾秋也安心些,要不想着身后就是魔尊大人,她连在此大声说话都不敢。 台子搭的不大,只放了两张桌子两张椅子,脚下放满堆着灵石的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上印着魔宫的标志,显然就是伏恹支付的那笔灵石的原装箱子,台子设了几个台阶,其余地方都护的严严实实,最主要是隔开人群,以防有哪些恶意大的上来闹事。 桑泠坐到了桌子上,勾秋坐在她旁边,消息刚刚传出去,目前还没有人前来退还灵石。 勾秋往身后看了眼,里面的魔兵瞬间就将目光聚集到她身上,她立刻回头,忧心忡忡问: “我们在这里返还灵石,会不会惹得魔尊大人不高兴,毕竟咱们拿他名头做文章,做文章不说还在魔宫外这么明目张胆的做,魔尊大人会不会一气之下出来说他根本没买唱片。” 勾秋越想越觉得可能,“要是魔尊大人否认的话,事情会发展的更糟。” 桑泠做着准备工作,笑道:“你觉得他收下唱片的时候,没想到我们会用他的名头吗?” “他不但知道,还知道我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勾秋看她,“不止这些?你还有什么计划吗?” 第82章 切勿自证 桑泠看她没有再说话。 别的计划?总不能只需解决这件事就可以吧,那作恶的代价也太低了。 只要是人类,就一样的八卦,很快台子外就来了人,来的人中并不是都买了唱片要来返还灵石的,有很多只是单纯来看热闹。 看见桑泠,他们神情奇怪起来,且不论魔尊有没有购买唱片,她这般直接在魔宫外拉个台子证明事情的操作也过于大胆了,魔功前这小台子,就跟在庄重肃穆的场所拉个戏台子唱大戏一样,简直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操作。 这些人来这里,一是想看这个桑如何在魔宫前怎么去返还灵石,二是想看看这魔宫到底是什么样子。 桑泠看着站的老远满脸好奇却不敢靠近的修士们,明白她们害怕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身后的魔宫,说来也好笑,魔宫虽就位于巢城,可不知晓魔宫大体是何样子的魔界修士却不少。 魔界修士对伏恹的在极度的崇拜之后还有极度的恐惧,也不知是不是伏恹统一魔界时太过凶残,他冠绝的修为征服了魔界修士,残暴的手段也惊吓了这些魔界修士。 以致于伏恹入住魔宫之后,魔宫周遭无人再敢经过,谁能想到在内城之中还能找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呢,魔宫外便是。 就算从魔宫外路过,这些修士们也绝不敢抬头望一眼,都说魔界修士比之其他两界暴戾,那也需视情况而定。 桑泠看着眼前这群有多半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修士,好笑地招了招手,仍是无人敢往前。 聚众站在离魔宫百米外看着,似乎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胆量。 其实聚众本不该如此害怕,他们未曾直接表明的,是怕魔尊一念之下弄死桑泠,顺带弄死看热闹的他们。 他们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了勾秋,本跟着桑泠她胆子大了不少,如今本这些人以一种‘你胆子真肥’的眼神看着,她顿时感觉背后的魔兵都在摩拳擦掌,唯恐看着满脸平静的桑泠,她才能继续坐下去。 忍了半天,勾秋终于问出了她一直以来的疑问:“你为什么不怕魔尊大人?” 桑泠微愣,倒是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她应当是最害怕伏恹的,毕竟原身死前的记忆于她来说宛如亲身经历,她来修仙界所有的困难几乎都是伏恹给的。 她对伏恹的情感算是复杂,唯独害怕这一点不算太强烈。 怕肯定是怕的,为何没那么怕,她想了一会儿,回勾秋道: “因为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信奉人人平等。” 第92章 勾秋反应激烈:“啥玩意?” 桑泠开了个玩笑心情好了起来,“好玩意。” 本是为了缓解害怕才问的,现在勾秋直接沉默了,再看眼前,还是无人上前。 桑泠再度挥挥手,问道:“有谁买了唱片想要返还灵石?”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僵着。 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是有人敢靠近了,那人拿着唱片踌躇了一会儿终于上前。 其他看热闹的修士见了,才敢跟着往前走,前面有个打头阵的会让他们安心不少,再者有人上前闹事,这等热闹不能不看。 拿着唱片站在最前面走过来的那个修士满脸横肉,除了看向魔宫时眼神躲闪多少带点害怕外,其余时间都是一副‘爷很牛,别惹爷’,这种人一般惹事都十分厉害。 勾秋立刻紧张起来,桑泠也有了些正色。 等到那满脸横肉的修士站到桌前,勾秋生怕他惹事率先问道:“你买了几张唱片,我们现在就把灵石返还给你。” 说完她推推桑泠,示意她也说些什么,却见桑泠盯着那修士手上的唱片看。 下一秒,那满脸横肉的修士连忙摆手,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吓人,“不不不,我不是来退唱片的,我就是……来见见桑桑。” 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魔修叫着桑桑这样可爱的叠词,着实有几分诡异,桑泠可笑得真切。 他走近时桑泠就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是带有亲笔签名的唱片,虽然现在这唱片被贬得一文不值,但当时这唱片被炒得售价很高。 这是亲粉丝。 身后看热闹的那些修士看见这场景,立刻怯声,。 那满脸横肉的修士回身盯着出声的人,这时才真的有了几分可怖,立刻让带头怯声的人住了嘴。 再回过头,他语气变得十分温柔,“桑桑你别误会,我不是来退唱片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只是声音太小了。” 桑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她的粉丝单拎出来虽然听起来多,可比之魔界甚至是三界还是少之又少,而慈鱼圣女一句话,将能让修士们为这一句话冲锋陷阵,她与她的粉丝比之还是太过弱小。 在这场舆论里,她的粉丝一直在出声,只是无人去听。 好在,她听到了。 桑泠不知该说些什么,修仙界的世界没有比修炼更重要的事情,被誉为天道之人的慈鱼圣女的话,屈服在情感之下。 她抬头,缓缓说了句,“谢谢。” 而后便是灿烂的笑,没有比笑意更好诠释她过的不糟糕这件事了。 抬头,粉丝身后是魔生泽之上那巨大的愿榜,他们将她送到了愿榜二十,该是如何的担心她呢。 这是很温情的一幕,温情到那些来看热闹的修士一时间都觉得不该发出任何声音。 “呵,好温情啊!” 远处传来阴阳怪气的一句,所有人顿时看去。 远处往魔宫走来浩浩荡荡一群人,有人惊呼:“恶人殿。” 桑泠的粉丝立刻起了警惕,别人不知他们却知道,这场舆论之中便是他们从中作梗,将事情推到更难以控制的地步。 开口的人桑泠认出来了,是恶人殿原先来春鸣阁闹事的修士,他如今脸上添了道刀疤,看着戾气重了不少。 勾秋自然也认出来,站起来质问:“你们来干嘛?” 恶人殿向来团结,自上次那事后恶人殿与桑泠之间算是交了恶,不管慈鱼圣女有没有说那句话,他们都不可能会买桑泠的唱片。 今日来此,除了闹事还是闹事。 刀疤修士看着勾秋的紧张,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来干嘛,当然是来揭穿你们的假话。” 桑泠好笑抬眸:“什么假话呢?” 刀疤修士带着一帮恶人殿的修士站到了跟前,与其他修士不同的是,他们对魔宫除了畏惧以外更多的狂热。 恶人殿信奉恶,最敬仰的便是恶者,所以他们最狂热的对象便是伏恹。 桑泠对他们的喜好没兴趣,只想直到他们要打什么假,想想也简单,估计是要找出些论据证明她就是有错,就是该乖乖认错。 刀疤修士直勾勾俯视着桑泠,恶人殿自然知道桑泠敢在魔宫外返还灵石,还直接了当说明了魔尊大人购买了她的唱片,这件事就不会有假,毕竟谁能有这个胆子,敢在魔尊大人面前如此行事。 但他们要的本就不是合不合理,魔界崇尚恶者所以有了恶人殿,可被这样崇尚出来的恶人殿也是魔界修士们害怕的,无他,他们宛如鬣狗只要咬住便死也不放。 惹上恶人殿,算桑泠倒霉。 现在,要如何去打破一个事实呢,只有诡辩。 刀疤修士冷笑一声抬起下巴,说道:“你说魔尊大人买了你唱片就是真的?我看未必吧。” 桑泠没急,勾秋先急了。 “还要如何真,如果不是真的我们敢在魔宫外返还灵石吗?” 刀疤修士撇了眼她,“谁知道你们胆子这么肥,还真被你们赌对了,魔尊大人懒得搭理你们给了你们可乘之机。” 勾秋被他的诡辩惊到了,“你这是什么歪理。” “什么叫歪理,有证据吗?” 桑泠被这无赖的话整笑了,反问他:“那你有证据证明魔尊没有买我的唱片吗?” 刀疤修士眉尾一瞪,“这该你证明吧,你不会真以为一个印了魔宫标志的灵石箱子就能证明吧。” 桑泠往椅背一靠,好笑说道:“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切勿自证。” 桑泠挑眉,“魔尊买了我的唱片,我的证明证据都在眼前,你觉得我在撒谎就该自己去证明,而不是你一句话。” 她嗤笑出声,又补了一句:“你当你是慈鱼圣女啊。” 刀疤修士被她赌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慈鱼圣女的名号还能这么用。 “诡辩!” 诡辩者说别人诡辩,本身就挺好笑的。 桑泠看着他满腔恶意都无处使的憋闷,起了一丝好心。 “其实我可以帮帮你。” 刀疤修士眼一瞪,“你要帮我?” 且不说她怎么帮,这女人会帮一个想搞死自己的人吗。 于是他颇为警惕地问:“你要怎么帮我。” 勾秋眼睛瞪得奇大,还真怕桑泠想不开真去帮恶人殿,不过触及她的戏谑表情,立刻就放下心来。 桑泠笑着,“你不是要证明魔尊根本没有买我的唱片吗,证明方法最简单的就是亲自问魔尊不是吗?” 她一出口,刀疤修士立刻笑出来声。 “你要帮我找魔尊大人亲自问?好,你找!” 第83章 攻打魔宫 桑泠一开口,刀疤修士本还有些狐疑的态度立刻变了。 直接找魔尊大人,也亏得这女人敢说。 得到刀疤修士肯定的答复,桑泠再度确认了一遍。 “真要我帮?” 她的问句被当作心虚,刀疤修士立刻大笑道:“当然,我还没见过魔尊大人,也让我托托你的福。” 他的身后是一阵轰笑。 桑泠笑着,“好啊。” 她拿起玉通,飞速朝里说了句:“急报,恶人殿攻打魔宫。” 她话一出,包括刀疤修士在内的恶人殿修士全都面露惶恐,虽说他们不可能攻打魔宫,可他们怕魔尊大人啊,如此敏感的话题光是听听都要吓破了胆。 下一秒,他们意识到桑泠是在传音。 刀疤修士收起有些狼狈的俱意,恼羞成怒道:“你拿个破玉通不会真以为能给魔尊大人传音吧?” 又是一阵轰笑,这次不仅是恶人殿的修士在笑,除了她的粉丝满脸担心外,聚集在这里看笑话的修士都在笑。 下一秒,魔宫内的魔兵忽然尽数跪地而拜,一些修为高的修士全部变了脸色。 刀疤修士修为不算低,所以等他惶恐而视时,眼前出现的就是他日盼夜盼的魔尊大人。 恶人殿的人将能面见魔尊大人作为最高目标,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又沉默地想起刚刚桑泠是怎么把魔尊大人骗出来的。 他觉得桑泠绝对叫不出来魔尊大人,所以刚刚连反驳都没有。 等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跪倒在地匍匐下去,连向魔尊大人解释都做不到。 恶者最怕恶者,因为深知在恶面前,没有逻辑条理。 伏恹抬眸凝向桑泠,“你刚刚说什么。” 桑泠看着抖如糠筛的刀疤修士,“魔尊大人应当听清了吧。” 伏恹唇角微勾,他自然听清了桑泠的传音,荒谬的传音,整个修仙界怕是还找不到一个刚攻打魔宫的人了,更别说眼前这些跪在地上,恨不得以死明志的恶人殿修士。 为首是个跪的更深抖得更厉害的那个修士,他问:“是你要攻打魔宫?” 刀疤修士原地磕了几个响头:“绝无可能绝无可能!魔尊大人我誓死效忠于您,是这女人胡言乱语!” 第93章 伏恹转向桑泠,凤眸微凌,“骗我?” 桑泠一脸无辜,“我看他们在魔宫外来势汹汹,唯恐是要伤害您,心急之下出此下策。” 您。 伏恹掀唇一笑,桑泠可不像她口里的称呼一样谦卑。 她态度明显,理由说了,台阶给了,爱下不下。 再看一眼,她又是轻笑,说不上是讨好还是什么,反正无法让人心生怒意。 伏恹嗤笑了下,刀疤修士小心翼翼抬头,丝毫没在他脸上瞧见怒意。 他立刻又低下头,抖得是更厉害了,那女人说的魔尊大人是她粉头总不能是真的。 不可能。 不可能吧…… 他立刻开口:“魔尊大人,这是我们与桑开玩笑呢。” 他话一说完,身后那些恶人殿的修士立刻抬头,眼中情绪翻涌,显然对他将此事拉到整个恶人殿十分不满。 刀疤修士还在说:“我们恶人殿听闻桑在此返还购买唱片的灵石,据说还要用您付的那笔灵石去还,我们怕她忙不过来,来帮帮忙。” 说到伏恹付的那笔灵石去还时,他还特意加重了语调,可惜伏恹没什么表情。 这下谁还能不知,桑说的是真的,魔尊大人真的买了她的唱片。 刀疤修士顿时蔫了下去,桑泠瞬间得了恶人殿这一帮劳动力。 她也不客气,当场就安排起他们要干的活。 只是要干的活却不多,魔宫外围了很多修士,可真的上前退的却没几个,无他,魔尊大人都亲自买了桑的唱片,证明这唱片定然不会有什么不好 之处。 慈鱼圣女,那是谁? 魔界从来只认魔尊大人。 得益于伏恹的出现,此次灵石返还活动非常顺利,且,桑泠唱片会影响修炼的谣言不攻自破。 谣言消失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高涨的关注度,桑的名字与伏恹和慈鱼圣女放到了一起,只不过这一次,慈鱼圣女的名字带来的是好的关注度。 有伏恹的背书,即使魔界有人提起桑泠的唱片如何如何耽误修炼,也很快会被身旁人反驳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魔界因伏恹的入局完全否认了慈鱼圣女的话,妖界那边因敖泽和笙笙的身份,大部分的修士也选择相信桑泠。 只有仙界,大部分人仍坚定信任慈鱼圣女的话。 可不管怎样,桑泠的谋略取得了大成功。 她的关注度比之前要高上数倍。 唱片小铺外又重新排起了购买的长队。 只是唱片小铺没有开门,连春鸣阁也没开门,在外面排队等着的修士们并没有等到什么结果。 很快,传出了桑要离开魔界的说法,说是因唱片事件太过伤心。 对于这个言论,桑泠确实有些惊讶,显然,这消息不是她传出去的。 不过传去这个消息的思路,和她让唱片小铺和春鸣阁暂时不开门是一样的,你们的因谣言的集体施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并无所谓,相反,影响巨大。 谣言澄清与收到的伤害无关。 伤害哪有那么容易过去,既然该愧疚,就要利用到最大化。 且这个消息,可比唱片小铺和春鸣阁不开门要有威力的多。 消息传出去的第二日,春鸣阁外围满了人,就连城门内也堵满了人,魔界人的想法很简单,就是不想让桑泠走。 有意思的是,这些人里她的粉丝占比很少,大多数都是通过慈鱼圣女那句话认识桑泠并且辱骂厌恶她的。 而后,这一壮观又引起了连锁反应,桑泠的关注度变得越来越大。 桑泠去问了勾秋,勾秋一脸懵的摇头,显然桑泠因受伤害离开魔界的消息不是她传出去的,等桑泠找到是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时,桑这个名字已经在魔界掀起了绝无仅有的浪潮, 一时之间,她名字的广泛程度只屈居于伏恹之下。 广泛关注的后续,便是急剧增加的粉丝,下月的愿榜传达还未到来的时候,桑泠的名字就悄悄爬上了第十位。 爬上第十位那日,桑泠也知道到底是谁传了她要离开魔界消息的。 是伏恹,将所有人都猜了个遍后,桑泠才猜到伏恹身上,她直接了当地去问了,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回来后桑泠想了许久,仍是没想通为何这次伏恹主动帮她。 她自认为她大概摸清楚伏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她对伏恹的认知来看,他可以是看着自己的奋力挣扎而后稍稍施于眼神,若是心情好,也并不是不能稍助她里,但不可以是主动相帮。 虽说是帮忙,但这一个不在桑泠预期以内的举动让她立即远离了伏恹。 以往那些在伏恹面前试探的大胆的举动,都基于她对伏恹的了解,现在这层了解像是个假设,一时间桑泠有了些后怕。 不过她这段时间也来不及去思考伏恹的事情,虽名气上涨的是她的忙碌程度,合作的商铺呈几何式增长,春鸣阁也迎来了爆发性发展的时候,狐颜颜同其他几位朝人一起转型成了艺人,且发展十分良好。 勾秋每天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如今春鸣阁虽隶属魔生泽,可名气已经赶超了魔生泽,勾秋再见狼管事的时候,已经一点谦逊都看不到了。 这是属于桑泠和春鸣阁的盛时。 桑泠在愿榜上又往上爬了几名的时候,有个消息开始大规模传播,从魔界盛起已经传到仙、妖两界去了。 慈鱼圣女假借天道作谎。 一开始讨论的只是慈鱼圣女对桑泠唱片的那句评判,经伏恹购买唱片后,除了仙界还在嘴硬外,魔、妖两界皆是认为慈鱼圣女或许此次说错了。 说是或许,还是因为慈鱼圣女在三界的超然声望,毕竟天道之人,只一件事还动摇不了信任的基石。 可桑泠事讨论过后,又有其他修士出来爆料,扒出了慈鱼圣女以往的古怪言论。 譬如传天道有言女子不宜修剑道,又譬如无情一道是绝道,应当禁止,再譬如,她慈鱼圣女是天道传言之人。 可是,如今顶尖的剑修之中,女修比之男修只有更强没有更弱,无情道虽修成人极少,可修成之人无不是旷世绝伦。 她的许多话都被翻出来重新解读,而后发现都被后续修仙界的发展所击溃,她的许多话都一句句的被辩驳,慈鱼圣女会假借天道名头作慌三界忽然广泛传播起来。 不过慈鱼圣女是天道传言之人这句话,没人可以以事实去论断,当初她降世天生异象是真的,她曾经说过的话也大部分都成了真。 所以,最终舆论的导向指向慈鱼圣女品格问题,她是天道之人,可也会假借天道名头作谎。 舆论刚刚兴起之时,勾秋就找到桑泠询问。 “这个事不会又是魔尊大人在帮我们吧。” 桑泠看她,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谁?” 桑泠笑笑,“自然是我。” 她看着勾秋的疑惑问她:“她布道之前愿榜排第几。” “第二。” “那唱片谣言澄清后她排第几。” “还是第二。” 桑泠勾唇,“所以说,她是不是过于舒服了。” 第84章 疯狂的购物欲 勾秋点了点头,那慈鱼圣女确实太舒服了,或者说作恶的代价近乎没有。 而被桑泠一说,她也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对慈鱼圣女生出多少情绪,分明她掌事的春鸣阁在她所说出来的谣言下影响极深,若是没有桑泠后面的翻盘,她的毕生心血就要毁于一旦。 可如此让人后怕的结果,都没让她对慈鱼圣女产生多大的不满。 究其原因,还是慈鱼圣女天道之人的名头。 她下意识的不敢。 慈鱼圣女带着天道这个名头,即使一条言论被推翻,都会让别人不自觉帮她圆上,说到底其实是修士们对天道的天然臣服,连带着对她也是。 要不她的话被推翻,无论如何名气都会受到影响。 能在天道的名头下,还起反击慈鱼圣女的念头是勾秋想都不敢想的,但桑泠偏偏做了。 不过她好奇的是其他,勾秋琢磨了两下问道:“可是以你一个人的力量,如何能制造出对抗她的力量。” 这时质疑慈鱼圣女的舆论的初期,这个舆论甚至还未引起讨论,许多修士只当一句荒谬的话来听。 勾秋的担心十分有道理,但桑泠只说了一句话。 “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力量。”‘ 勾秋疑惑,“还能有谁吗?” 桑泠笑笑,语调轻轻的:“慈鱼圣女一开始只想针对我,因我又扩及到了春鸣阁,她攻击的唱片也不仅仅是唱片,而是扩及到了整个乐界,当时春鸣阁关门之时,关门的可不仅仅只有春鸣阁。” 勾秋眼睛一亮,当时春鸣阁关门时她们都自顾不暇,自然没太关注其他事情。 被桑泠这么一说,她立刻出去打听了下,果然,慈鱼圣女那句话像是引了把火,烧的不仅仅是桑泠和春鸣阁,魔界内的其他春坊或是与声乐有关的产业,一一被打击到关门,直到 第94章 桑泠解决了慈鱼圣女的那番话,大家才慢慢复苏起来。 怎能不恨呢,他们像她一般一开始不会将恨意附注到慈鱼圣女身上,可翻涌的恨意总会找到一个方向,质疑慈鱼圣女的言论一旦开了个头,恨意就有了方向。 且,方向十分正确。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桑泠一开始起的质疑慈鱼圣女言论的由头极速扩散,而后又增加了其他论据。 勾秋都被这力量所惊到,连她都没想到她们这些春坊力量居然如此巨大,她背后打听了下出力的春坊有哪些,与相信慈鱼圣女言论有误的三界修士不同,仙、妖、魔三界的春坊出奇的团结,值得一提的是同仍十分相信慈鱼圣女的仙界修士不同,仙界的春坊十分努力的在背后为质疑慈鱼圣女添油加醋。 令勾秋最惊讶的,是三界第一春坊的万莘楼居然也参与其中。 万莘楼向来势大且清高,从不参与其余春坊的任何活动,没成想在一场舆论战中下了场。 桑泠和她说其实十分好理解,仙界修士十分信任慈鱼圣女,这也导致了魔、妖两界春坊复苏的时候,包括万莘楼在内的仙界春坊仍被攻击着,至今还无法重新开业。 不论是从自身利益,还是春鸣阁日渐接近的名气,万莘楼都坐不住。 况且,慈鱼圣女以往言论中难免会有其他波及群体,于是这场舆论战下场的人越来越多,论据越来越真。 慈鱼圣女的名望在下降,直观可见的是魔界愿榜的排名。 质疑慈鱼圣女的言论逐渐蔓延到整个三界时,慈鱼圣女的排名便悄悄掉了一位,当排名开始下降,那便是持续状态。 相反的是,桑泠的排名在增加,在愿榜前十的末尾慢慢慢慢往上跳着。 这段时期内,桑泠的名字像是捆绑着慈鱼圣女的名字,随着蔓延三界的舆论被所有人熟知,桑泠的名字也被所有人熟知。 随之而来的便是粉丝数的增长,有趣的是,除了因桑泠的才能而被吸粉的修士外,还有一部分是因崇敬桑泠。 这个崇敬要得益于慈鱼圣女,在魔界看来,桑泠能从那样一场覆灭的舆论里翻身,且因她起导致天道之人的慈鱼圣女如今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实在是强大。 魔界修士崇敬强者,就宛如崇敬魔尊伏恹一样毫无理由。 所以,慈鱼圣女愿榜排名慢慢下降着,桑泠的排名则慢慢上升,两人排名在愿榜上短暂相接,而后桑泠名字一跃而上,慈鱼圣女之名逐渐下降,等桑泠取代她原先的第二名时,慈鱼圣女的名字已经从愿榜前十消失。 当然,她的第二名再如何使劲,也无法越过伏恹那个名字,就连伏恹的那些附庸也没有紧张过,因为超越不了伏恹是想也不用想的事实。 登上愿榜第二的时候,桑泠胸口的血符已经消融的只剩最后八分之一,且仍在逐渐消融,剩余血符已经开始慢慢变淡了。 能达到这种威力,自然不局限与魔界的粉丝,还有仙、妖两界的粉丝。 她的唱片畅销三界,如今已经达到五千万的销量,甚至还在以疯狂上涨的数值增加着,而且,不但只有魔界才崇尚强者,身为修仙者,三界修士皆是如此。 所以,她甚至没有在仙、妖两界活动过,这两界也有了她许多的粉丝。 一切都在以最好的趋势发展,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得美好。 在所有的美好里,桑泠并不认为美好的增长的粉丝数,是她快消融的血符,而是那时后她的粉丝们。 不论她愿意或者不愿意,主动还是非主动,粉丝们在这一场事件里,与她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低谷是他们,辉煌亦是他们。 等一切事情都过去,后面桑泠才知道,在那段几乎全民抵制她的日子里,她的粉丝干过许多事想要为她洗脱莫须有的罪名,只是那时候这些事都被无休止的攻击压下,她的粉丝在那段时间和她一样承受着那些攻击辱骂。 这些事在一切都变好后,显得更为可贵。 到了愿榜第二名后,桑泠变得很有钱,她重新开了免费舞台,斥重金买了许多天材地宝放在周围,一时间,舞台周边的外城灵气浓厚程度快赶上内城。 而这里,在除舞台之外其余时间也对外开放,不过仅限粉丝。 她并没有想太多,她能够回报粉丝的实在不多,在修为至上的修仙界,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礼物了。 不过她的粉丝们倒是解读很多,之前慈鱼圣女当众贬低桑泠唱片,当时为了声援桑泠他们连圣水都未曾享受便走了,这之后他们这个行为被称为傻,那时都说,桑的粉丝和她一样又蠢又坏。 如今的粉丝像是扬眉吐气般,当时骂他们的贬低他们的,现在也只能看着他们享受灵脉的灌溉。 后来,桑泠像是着了迷般为免费舞台那里添了许多天材地宝,随之而来的就是更为浓郁的灵气。 免费舞台中心自然是最浓郁的,不过四周散溢出去的灵气也与内城差不多了,一时间,外城的地价飞涨,甚至赶超内城。 桑泠的粉丝也在她着迷的喂养当中,修为噌噌噌涨着。 桑泠也在一边挣钱一边喂养的模式里乐不思蜀。 桑泠事业如火如荼之时,三界对慈鱼圣女有了定论,以多数压过少数的趋势定下了慈鱼圣女借天道作谎的定论。 慈鱼圣女的回应便是沉默,其实如果此事是桑泠来解决会有多种办法将损失降到最低,可慈鱼圣女此人自降世以来,备受三界众生的爱戴,被捧惯了的人是没有应急本领的。 外头越是质疑,她便越是沉默,她越是沉默,质疑便在沉默里被默认了。 至此,慈鱼圣女的威望终结了近半。 不过她仍顶着天道之人的名头,只要她顶着这名头一天,她在三界就仍有超然的地位。 桑泠成为愿榜第三个月时,她打算斥巨资买了座小型灵脉打算埋在免费舞台那里,这一壮举将勾秋惊了半天,买天材地宝时勾秋还能冷静,桑泠入迷疯狂购买也还能理解,现在一出手就是座灵脉谁能相信。 就这灵脉一放,舞台周边的灵气浓厚程度铁定超过内城,甚至快要赶超魔宫了。 她现在甚至想立刻卷铺盖躺到舞台上去。 威力如此之大的灵脉,可想而知它的价格,桑泠估计是快倾家荡产了。 勾秋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没什么欲望的桑泠,购物欲居然点在了这里,她脚步极快,恨不得现在就将桑泠拦下。 可等她赶到桑泠那里时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桑泠买下来整座灵脉。 勾秋分明听到,钱哗啦啦如流水的声音。 “你!你也太冲动了。” 桑泠付完钱神清气爽,笑着回头:“我粉丝们还没在灵脉当中修炼过呢。” 勾秋想说话,但怕说出来就是跪求粉籍的话。 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听到消息的狐颜颜也赶了过来,不过她一来第一句并不是惊叹,而是说: “桑,春鸣阁内有个男人指名说要找你,是个仙界修士,态度很强硬。” 勾秋合上惊讶的下巴立刻摆手:“不是私生饭就是傻子,别理。” 第85章 好久不见,大师姐 私生饭这个词勾秋还是从桑泠口里得知的,她大火后碰到过很多起跟踪窥视的事,因桑泠修为高发现的早,这些事情都被及时阻止,而后便有了私生饭这个词。 勾秋当真是厌恶透那些私生饭了,假借喜欢的名义行卑劣之举。 不过如果今日来的那个仙界男人不是私生饭的话,那就只能是傻子了,桑泠如今火成这样,不是傻子怎么会觉得强烈要求一下,桑泠就得去见他。 狐颜颜觉得勾秋说的很对,点头赞同后和勾秋一起沉浸感叹灵脉中。 桑泠抬了下眸,而后又垂了下去。 三天之后,灵脉运到。 这样豪迈的手笔自然在魔界也掀起了渲染大波。 购买灵脉的修士不是没有过, 但要不是为宗门发展购买,要不是为开宗立派购买,要不就是为了用于盈利,桑泠这般的确实是头一个。 如果她不是为了回馈粉丝,任谁都以为她要开宗立派了。 搞笑的是,魔界内的大小宗门还真去打探过消息,生怕看见的不是一代巨星的崛起,而是一代宗师的诞生,毕竟桑泠粉丝基础太过庞大,她真要开宗立派,说不定真就立刻将他们甩在身后了。 好在,打探出来的是,那个春鸣阁的是真心实意做艺人,不打算搞什么宗什么派,各大宗门总算放下心来,大部分年纪尚长的修士不理解桑泠的那些粉丝,更不理解桑泠,不理解她那么好的粉丝基础,咋就不开个宗立个派,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也就不过多思考。 可再回头一看,自家弟子跑人粉丝群里去了,还不是为了所谓的灵气,纯喜欢。 灵脉开脉那天,宗门内年轻弟子直接空了一半,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勾肩搭背,亲传弟子跟在后面喊前辈,吓得宗门老前辈摸着脑袋喊出幻觉了。 第95章 而这些弟子们,全都涌到了桑泠的免费舞台那,也不是为了沾灵气,纯支持。 桑泠住所也搬到了此处,她在发展事业之时也一直未曾懈怠过修炼,如今此处放置了灵脉,既可以惠泽粉丝,也可以让她更好的修炼。 开脉当天,外城聚满了粉丝,人数虽众多,却井井有条毫不混乱,也并非只有魔界修士,其中还有一小部分仙、妖两界的修士,明明各自为营,却在这里格外融洽。 桑泠亲手将始源灵气灌入灵脉,而后灵脉激活灵气大涨,灵气潮汐掀起,她笑道: “献给你们,也献给我。” 挣钱在此刻有了意义。 那刻起,掀天的欢呼声起,随后人群当中拉起一幡幡旗帜,上面拓着‘桑桑’两字,颜色赤红,从眼前开始蔓延到了极远处,漫天红意。 声音巨大,越过外城,越入内城,甚至连许多宗门都查探到这掀天的声响。 魔界宗门的长老们头挤头,十分担忧地互相询问: “那些弟子不会叛宗吧。” “不会的不会的,那个桑是好人,她只开脉不开宗。” “那就好那就好……” 此时正是热情最鼎沸之时,站在桑泠旁边的勾秋和狐颜颜俱是满脸红光,她们看着下面一张张同她们一样激动的脸,只觉心潮澎湃。 忽然,狐颜颜像是看到什么,拉了拉桑泠指着一个方向说:“就是那个人,先前来春鸣阁说要见你那个。” 桑泠顺指看去,只看到开心的粉丝们,并未看到其他人。 狐颜颜揉了揉眼睛,“我刚刚还看到了。” 勾秋摆摆手:“估计就是个私生饭,不用理会。” 这之后,桑泠的名气又大了些,血符消融的速度也加快了些,几乎马上就要看到消融的曙光了。 至此,桑泠才有了稍许轻松的感觉。 自她在修仙界睁眼起的那一秒,她都在为了活着而拼尽全力,如今,目标就要在眼前实现了,不得不说,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免费舞台也以一周进行一次的频率进行着,除舞台外,桑泠的工作还有很多,勾秋不止劝过她一次减少免费舞台频率,又一次次被桑泠驳了回去。 虽然十分忙碌,日子却充实,桑泠也开心,粉丝常能见到她也开心。 不过就算是修士也熬不住高频率的工作,桑泠终于是有些累倒了,勾秋立刻暂停了她所有的活动,强制让她休息一段时间。 粉丝们也没想到桑泠工作量如此之大,纷纷心疼,有甚者甚至堵在桑泠住所前让她好好休息,不要频繁工作。 免费舞台便暂时耽搁下来,勾秋也没安排其他朝人表演,春鸣阁上下算是放了个假。 如今春鸣阁立艺人多于朝人,且包括狐颜颜在内的许多艺人发展的都很好,原先这些朝人来春鸣阁都是被逼无奈来的,现如今春鸣阁算是彻底转型,虽仍叫着春坊,从事的内容却全数变了。 同桑泠一样,春鸣阁到了发展的飞速期,上上下下都忙碌着,勾秋也舍不得停,这种忙碌简直让人着迷,可思及桑泠和大家的身体,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桑泠并不愿改一周一次的免费舞台,最后居然在粉丝们的强烈要求下才改成两周一次。 可他们嘴上说着心疼,真等过了两周才重新在免费舞台见到桑泠,他们比谁都激动比谁都热泪盈眶。 桑泠开口说了句:“好久不见。” 下面欢呼席卷而来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连周围浑厚的灵气都似乎被这赤热掀出几个潮汐来,为了庆祝又能和粉丝见面,桑泠自然又为这里添置了不少好东西,如今这方地灵气太过浓厚,仅是呼吸都能有益于修炼。 粉丝们越是狂热欢呼,越是能感受到此处的灵气。 气氛最热时,桑泠开始了表演,是唱片里的那首歌,这首歌曾响遍巢城,而后又被视为禁忌千人骂万人嘲,谣言终止,这首歌又如病毒一般席卷魔界,今日听来,又是不一样感觉。 原先歌里唱的是桑泠的路,如今唱的,是她和粉丝的路。 一首歌毕,有许多粉丝都听哭了,一眼望去,横肉遍布五大三粗的魔界修士哭的满脸是泪。 所有表演结束后,桑泠坐到了台前,给离得最近的粉丝递了块手帕,那粉丝将手帕揣起,转哭为笑了。 桑泠也笑了,她坐下与粉丝们闲聊着。 她问了最想问的问题:“大家还好吗?” 回应她的的整齐划一的,“好,很好,非常好。” 桑泠笑得更开心了,她知道在之前的那件事里,她的粉丝并不比她承受的少,那个特殊时期,身为她的粉丝已经成了原罪,有许多粉丝日常生活受到了很大影响。 所以,勾秋不断问她为什么要花所有的灵石去打造这么一个地方,为了粉丝可以,也没必要如此下血本。 桑泠每次都随意答了答,其实真实的原因就在眼前,她想把他们可能受到损失的地方补回来。 就像她作为爱豆在他们那里无条件被偏爱一样,他们这些粉丝在她这里一样可以得到偏爱。 桑泠笑呵呵看着粉丝们热情回应,一眼一眼望着他们,如今一眼望去时不再像以前一样泾渭分明,内城修士是内城修士,外城修士是外城修士,如今大家都密不可分地融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内城谁是外城,谁是弱者谁是强者,都只是粉丝。 桑泠尽可能的多顾及到粉丝,如今的舞台呈现出四通八达的形式,她便每一处方位都顾及到。 走到某一处时,她眼前一亮,挥挥手道:“好久不见。” 被她打招呼的那位发出惊人的吼叫,老粉都能认出他,劫城世子。 劫城世子也没想到桑泠能认出他还和他打招呼,激动的要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桑泠又说了下一句:“呀,你修为提高了。” 劫城世子一行清泪立刻滑下,他想说的就是这个,那时慈鱼圣女攻击桑泠之时,为了证明桑泠清白,粉丝们自发以各种形式活动着,劫城世子选了最直接的一种。 慈鱼圣女不是说桑泠的唱片影响修炼吗,那他就每天听着唱片闭关修炼,等他有了成绩总能证明桑泠清白。 可等他闭关修炼成功后出来,发现桑泠不但自己洗清了污名,新增加的粉丝还多到吓 人,多到这么久时间他都无法近距离看到桑泠。 现在被桑泠认出来,就连修为提高都被她知道,劫城世子这一刻的幸福感简直爆棚。 正在他兴奋的时候,忽然远方传来一阵骚乱,似乎是周边人与中间那人发生了激烈冲突,桑泠眉头微皱,立刻想要制止。 但远处的冲突很快就停止了,看着像是被围攻的那人似乎放弃抵抗,瞬间被周边人压下,不知为何,粉丝们将这人压到了桑泠面前。 “这个人出言不逊,故意惹事。” “桑桑,这肯定是个私生饭!” 七嘴八舌中,桑泠了解到这个被人压着头都抬不起来的仙界修士,从开场开始就一直在挑衅其他粉丝,且还贬低辱骂自己,试图让粉丝们对她心生怨念。 粉丝们义愤填膺,问桑泠道: “这种人不能轻饶,一定要给他给教训,桑桑,你想怎么办?” 桑泠脸色变得平静。 被压下那人抬起头来,满脸是伤,笑得却格外灿烂。 他道: “好久不见,大师姐……” 第86章 身份暴露 被压的是个仙界修士,这位仙界修士此刻正称他们的爱豆为师姐,且不是礼貌性的尊称,而是特殊的‘大师姐’。 仙界修士的大师姐。 压着‘私生’的粉丝手忽然松了些劲,听到是私生拳头都快到这仙界修士面门的劫城世子也是一愣。 下一秒,此仙界修士就施施然地从压着他的粉丝手上起来,能看出他修为很是高深。 这般高深的修为是如何轻而易举被粉丝们压到桑泠面前的不得而知,只知这位仙界修士笑眯眯地又唤了句: “大师姐,你为何不理我?” 那仙界修士疑惑歪头,却莫名让人牙痒痒。 粉丝们没空牙痒痒,眼神都到了桑泠的身上。 他们的爱豆好像,是为仙界修士的大师姐。 且,毫不否认。 桑泠看着这个仙界修士,并没什么表情。 勾秋眼见着不对,立刻上台来,她将桑泠护在身后,整个心都在疯狂跳着,不过她神情维持平稳,也尽量让自己声音不抖。 “胡说什么,我们不认识你。” 她身后的桑泠轻轻叹了口气,平静唤道: “平嘉。” 平嘉咧嘴一笑,脸上是种纯真无邪的笑,和曾经原身那个单纯小师弟一模一样的笑,只是世事变迁,这个笑太假了。 她唤平嘉这一声,随着扩音器响遍了整个场所,为了舞台效果,桑泠特意在舞台四周建了高大的房屋,歌声一出在四周碰撞又折返,会有种混响的声效,让歌声听起来更动听。 第96章 如今,这声‘平嘉’就在混响中越扩越远,传到每个粉丝的耳朵里。 舞台之上有桑泠的投屏,也将她的所有神情展露无异。 桑和这个叫平嘉的仙界修士认识,那句大师姐…… 勾秋没来得及捂住桑泠的嘴巴,听见桑泠的回应她心跳都停了,她当然认识平嘉,之前的三界和会中,这位桑泠的小师弟那般疯癫模样怕是谁也忘不了。 平嘉这种仙界正派弟子是绝不会来魔界的,可他怎么会知道桑泠在魔界,分明先前在三界和会时,他可是一眼未曾看过变幻了模样的桑泠。 所以,今日他怎么会来看桑泠的演出。 不合理,处处都不合理。 如今桑泠的粉丝群体过于庞大,再加之如今舞台周边灵气浓厚,开办演出时想来的人太多太多了,可免费舞台能容纳的最大数量也只有十万出头,所以,近几次免费舞台的观众都是粉丝们抽签的。 平嘉能来此,绝无偶然。 但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找合理性,而是桑泠粉丝们疑惑而不解的眼神。 勾秋慌了,可此时此刻没有任何话可以说。 平嘉像是完全未曾看见桑泠粉丝们的困惑,他只是笑着,又唤了句:“大师姐。” 桑泠睫羽动了动,掀眸看他,毫无情绪。 是个既不惊讶又不愤怒的眼神,是他站在眼前,仍空无一物的眼神。 平嘉笑意凝滞,笑不出来了。 桑泠视线再上抬,触及的是粉丝们的神情,此时此刻,她的眸中全然都是心疼与愧欠。 平嘉唇角沉了下去,一双竖瞳颤动着不知所措。 桑泠并没有空去理会平嘉,除了第一眼,而后平嘉就在她眼中消失。 大家都沉默着,桑泠眨了眨眼脸上不知可以带上什么表情,到最后只能苍白的问:“可以问我,我都会告诉大家的。” 她在和粉丝说,这是一句简单的话,其中代表的是她承认她是这位平嘉的大师姐,她承认她做着魔界爱豆却和仙界有个不寻常的关系,她承认她隐瞒着什么…… 桑泠是仙界修士是所以粉丝都知道的事,仙界修士并不是什么值得攻击的地方,可桑泠与这位平嘉的所有反应都代表着,这之后有更大的秘密,亦或者说,更大的欺骗。 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由劫城世子问她。 他是她的老粉,陪她从籍籍无名到如今的大红大紫,他为她出过头为她冲锋陷阵,他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粉丝。 所以他问:“你骗了我们吗,桑桑。” 还是桑桑两字,和原先的亲切热爱不同,如今唤起更有种不确定试探和期盼。 桑泠望了望天,将情绪压了压,“是的。” 勾秋立刻冲到前面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桑她没想骗大家,我曾经让她以秘术遮掉真容,可是她拒绝了,她从来没想骗大家,只是一直没人发现而已。” 粉丝们一眼未看勾秋,仍在直直盯着桑泠。 遮掉真容代表什么,代表他们的爱豆在仙界修士这身份之后,有着更该隐瞒的身份,甚至是致命的身份。 桑泠缓缓呼吸了下,她拿起扩音器,她知道勾秋在为她解释,可时至今日,解释已是最无用的。 “我叫桑泠,是苍吴仙府曾经的大师姐,是如今被大家以为已经身死了的桑泠。”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不曾隐瞒,却因粉丝们太过信任从未被发现的秘密。 扩音器的声音清晰传遍每一处地方,听的太清晰了。 桑泠…… 她叫桑泠,不是什么桑,不是什么桑桑,叫桑泠。 是个过于熟悉的名字。 苍吴仙府大师姐桑泠,阻碍了魔界攻占仙界的英雄桑泠。 只这个英雄是仙界的英雄。 在魔界,该叫作仇敌…… 一个人一瞬间能变化多少种表情,许多人一起变化表情又是怎样的奇观。 桑泠见到了,粉丝们的神情变化着,她想说些什么,譬如勾秋刚刚说的,可触及粉丝们的目光又什么都说不下去。 他们目光里是不解是失望,是从未对她有过的愤怒。 不是作为魔界仇视敌人的愤怒,是被欺骗被玩弄的愤怒。 可一贯戾气深重的魔界修士们,在如此的愤怒下居然未曾有任何的暴行,他们只望着她,什么也没做。 但桑泠难受极了,当日她拒绝勾秋秘术提议时曾说,不可欺骗,可她的沉默违背了她的本意,其实她的沉默也在欺骗。 说到底,她就是怕身份暴露后粉丝们如眼前这般的失望,所以她沉默,所以,是她不够坦诚。 等她和粉丝们达到如今这般心灵相通之时,她就能一瞬便知粉丝的想法。 不是因她曾是是苍吴仙府大师姐,不是因她是魔界的仇敌,而是她的沉默将他们放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爱上了仇敌,没有人会愿意,他们被隐瞒着付出了满腔热爱,而后被摆到了魔界对立面。 明明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他们与她之间是心意相通,又为何被摆到了如此境地。 此地灵气太过浓厚,怒意下加重的呼吸都能将灵气催化引以修炼,这是曾经粉丝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事情其实结束的很平静太平静了,粉丝们集体沉默的退场,直到最后,他们也不曾说什么。 没有指责,没有咆哮,到此刻,连他们都恨他们无法对桑泠表达愤怒,所以愤怒都被曾经的赤诚压下,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舞台空了,粉丝们最后的冷静就是退场。 桑泠坐到舞台边沿,同以往一样看着粉丝们渐渐离场,不过这次离场太安静了,只有她的不舍仍是一样的。 她看着,明白或许大部分粉丝今日之后再也看不到了。 其实她曾经想給这样的场景,那时她觉着这是一次危机,心里盘算出许多应对的方法,这些方法放到现在仍行之有效。 她没想到的是,原来失望这么让人无法面对。 前来魔界时她谁设想过所有可能,那时她的路只有这一条,她将所有风险想尽,唯独没想到她也会投入那么多的感情。 她是个现代世界的顶流爱豆,体验过所有粉丝对爱豆的爱,所以她认为只要压得住情感,就能永远理智。 上辈子就压不住,这辈子当然也压不住。 勾秋站在一旁看她,桑泠坐到 舞台边缘,摇摇欲坠,好像时刻要掉下去,又有种形只影单的感觉,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孤独。 她想上前,踌躇半天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桑泠其实什么也没做错,她并未隐瞒,从她来春鸣阁那刻起,她便只能这么做。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这么做。 她想这样告诉桑泠,可没人比桑泠自己更清楚的,她如今只是陷在粉丝的失望里,无法抽身。 勾秋在一旁静静陪着,她看着眼前的平嘉,满心满眼都是愤怒。 如果不是他在这般情形下说出来,事情何至于此。 在粉丝们爱意与情绪最高涨的时候,给予沉痛一击。 如今的平嘉直勾勾看着桑泠,神情复杂,既有喜悦又有不悦,还有对桑泠如今这般情绪的惊慌。 桑泠闭着眼睛思绪乱转着,抓不着头绪,抓不到难过的尽头。 最后,她缓缓睁眼,看向平嘉平静说道:“跟我来吧。” 她起身下了台,平嘉乖乖跟在她的身后,似乎对她的命令很是受用。 下台时桑泠碰到了狐颜颜,狐颜颜也一直没走,似乎是在台下等着桑泠。 见到桑泠她看了过来,脸上表情沉重着,眼睛是红的,她说: “你骗我。” 此时此刻她不该如此说,可感情不允许。 桑泠看着她,轻声说: “对不起啊。” 第87章 师姐,你只有我了 跟在桑泠身后的勾秋抹了下眼泪,立刻打断她: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么大的秘密总不能到处说。” 狐颜颜当然知道,可忍不住,忍不住想她与桑泠关系不错的,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明明自己会保守秘密的。 她知道不告诉才是正常的,但是她也会忍不住生气。 最后,狐颜颜只是说了句:“没事。” 好像这个事情过去了,可谁都知道没有。 她和桑泠没有过去,桑泠和粉丝也没有过去。 桑泠把平嘉带回了花魁别院,其实她的住处早便搬到了舞台周边,只是现在她无法在那边呆下去了。 一路以来,桑泠不曾说话,平嘉也不曾说话,就在沉默里回到了花魁别院。 别院内况烟连忙迎了出来,迎面关切问桑泠:“桑,你还好吗?” 况烟今天并没有去参加免费舞台,一直呆在春鸣阁呢,显然,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 况烟和狐颜颜虽然一样都有被隐瞒的感觉,不同的是,况烟一直是将桑泠当救命恩人对待的,恩人是否隐瞒是否和魔界是对立面,都无所谓,她只知道,救她的是桑泠。 第97章 她担心看去,桑泠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情绪起伏,反而看起来算平静的。 听到她的关怀,桑泠轻轻笑了下,“我没事。” 况烟脸上仍是担心,但看见桑泠身后跟着的平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想必桑泠与这个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有话要说。 桑泠视若无人地在茶桌前坐下,她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还是安静,整个室内只有桑泠慢悠悠饮茶的声音。 平嘉等了很久,最终自己坐到了桑泠旁边的椅子上,试探喊道:“大师姐。” 桑泠终于抬眸看了他,只是第一句便是:“我不是你大师姐。” 平嘉立刻焦急起来,他的耳朵和尾巴尽数被自己砍了,焦躁不安时这三处伤疤显现的异常可怖。 他微低头,似乎是希望桑泠将他的伤疤看的更清楚,只可惜,桑泠仍没有任何反应。 他更为焦躁不安,“你永远是我大师姐,永远!” 桑泠低头喝茶,未回答也未搭理。 平嘉受不了这种无视,他焦急地蹲在桑泠脚下,像是解释也像是倾诉般说着: “我也不是苍吴仙府的人了,师姐,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会杀了相珩和华赢的。” “我错了师姐,我知道我错了,我该死,师姐你要是难受就杀了我,你开心我就开心,但你不要不理我。” …… 桑泠仍是沉默。 平嘉那双竖瞳红了个彻底,“师姐,你想想以前,你想想以前,以前你最喜欢我的,所以师兄弟都比不上我,你想想以前!” “你喜欢以前我那个蠢样子是不是,我会装的,我一定装的很像。” “师姐,如今你只有我了不是吗,你不能不要我,你看看我,看看我!” 说到最后,平嘉几乎是吼出来的。 桑泠斜蔑着他,缓缓笑了,“我怎么就只剩你了。” 见桑泠理他,平嘉脸上露出狂喜,几乎是立即说道:“你叛出师门后没了师尊师兄,如今这般那些粉丝们也离你而去,但我不一样师姐,我死也会跟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师姐。” 他越说越兴奋,又蹲在桑泠脚下,乖乖抬眸看向桑泠。 桑泠看他,“我除了没了师尊师兄,师弟也没了,修道之路本就孤独,没有谁需要谁陪。” 平嘉激烈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师姐你需要我,你需要我杀了相珩华赢,你需要我!” 他对相珩仙尊和华赢的杀意,居然来自于需要感。 桑泠看着他,缓缓启唇:“我不需要,你对我毫无用处。” 平嘉面露慌张,紧紧贴着她,几乎要攀上她的腿,“师姐师姐,不要这么说,你谁都没了,只有我只有我。” 桑泠平静将他踢到一边,而后平嘉又爬了过来,死死贴住她的腿。 桑泠用脚抵着他的,问他:“所以,你是为了让我孤身一人,今日才如此做的。” 平嘉不说话了。 当然是因为这样,他无法忍受所看到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人连他大师姐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一口一个喜欢的说着,他们算什么,怎敢跟大师姐攀上关系。 更忍受不了的,是大师姐居然如此在乎他们,太在乎了,那些粉丝将这份在乎引以为傲,平嘉却只想杀人。 凭什么,大师姐活着却从不找他,她不在乎自己,是的,她不在乎他,她在乎粉丝。 那一定是情感寄托,大师姐太苦了,所以只能将情感寄托在粉丝身上,但现在不一样,他与大师姐相认了,大师姐的粉丝还翻脸不认人了,就那么一个小秘密而已,他们就接受不了。 他接受的了!大师姐所以一切他都接受的了。 平嘉陷入癫狂的状态,桑泠当然知他的思绪,她挥手,下一秒平嘉就被击倒在地,将一旁的屏风撞了个粉碎。 可他又爬了回来,“大师姐你再多打我两下,师姐开心就好。” 桑泠无言地笑了,她意识到,平嘉是真疯了。 她缓缓又坚定地骂了句:“傻*——” 平嘉抬头,也知桑泠是在骂他,他露出笑来,骂也好打也好,那都是大师姐眼里有他。 桑泠无意跟他玩争夺存在感的游戏,问他,“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平嘉几乎像是狗腿子一样殷勤回道:“师姐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而后他在桑泠腕处看了看,又道:“这太初生死镯还是好用的。” 桑泠转了转腕间的太初生死镯,平静说道:“我确实是靠太初生死镯活下来的,不 过这太初生死镯只是介质,想知道我真正靠什么活下来的吗?” 平嘉连忙点头,桑泠的这种主动询问简直让他欣喜若狂,他乖乖坐好,静静等着聆听桑泠的回答。 桑泠掀唇,露出一丝讥讽。 “我靠的是我的粉丝们。” 她将衣领微拉下来,胸口之上的那道血符清晰漏了出来。 平嘉忽然心中一慌,声音有些微抖:“为何……这血符还在?” 目光汇集在血符之上,而那血符就在他的目光当中又缓慢增长了一些。 “怎么……” 平嘉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先前苍吴仙府仙墓当中,那具他大师姐的尸首。 尸首是假,但当日的悲恸至今历历在目。 桑泠将衣服拉起,并没有半点意外之色,似乎对于血符增长早便有所预料。 其实也该早有预料,她的粉丝今日是真的受了冲击,她依靠他们又活了这么久,总不能继续贪心着。 平嘉呆滞地看向桑泠,神情当中甚至还有几分茫然,他当然听明白了里面的关系,他的大师姐,差点被他害死的大师姐是靠粉丝们的情感活下来的。 可今天…… 今天他蓄谋已久十分满意的这一场闹剧,到头来,是个催命符。 他张张嘴,嘴里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喉间像是被灌了热油般,发出一种滋啦作响的痛苦声音。 除了发出这种声音,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桑泠相较他就平静多了,她静静欣赏着平嘉的反应,心情总算愉悦些许。 如今平嘉唯一的价值,也或许只有这个了。 欣赏着平嘉的痛苦,桑泠又继续问了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魔界的。” 当日仙墓之中,平嘉确实是相信她身死的,偷走那具尸首也只是想找复活之法将她复活。 可是怎么来到了魔界,来到了巢城,又如此凑巧地在她的活动现场。 平嘉如丧考妣地瘫坐着,唯有桑泠问他才有了些人气。 “传言说巢城之内,有复活之法。” 说完,他居然掉出两滴泪来,缀在颊边十分痛苦地看桑泠问道:“师姐,你又在骗我,就跟仙墓里你用那连婉的尸首骗我一样对不对。” 桑泠只看着他,并不开口。 平嘉满脸的痛苦,“师姐你别骗我了,我受不了,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嫉妒你粉丝们了,你别骗我了。” 桑泠看着平嘉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平嘉像是找到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追问:“师姐你笑了,你就是骗我是不是,就是在骗我!” 桑泠神情莫名多了分慈悲,她眸子向下投视,带些怜悯又带些冷漠,她道: “想什么呢,你还不值得我骗。” 平嘉蹭地从地上站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神情又像是绝望又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脸上的纯真,他往自己胸口捅了一刀。 “师姐,你把我扔出去吧,这样粉丝们肯定就会认为是我撒谎。” 他的脑回路幼稚的让桑泠想笑,他认为,只要伪装出被她重伤的模样,粉丝们就会相信他不是她小师弟,他只是个骗子。 两个字,愚蠢。 桑泠冷眼看着他胸口潺潺流出的血,平嘉下手很重,稍偏一点便是只插心口必死无疑,血迹很快淌过平嘉的身体,流到地上汇成一滩。 桑泠看着,在这片血色里映着她的脸莫名绮艳,她笑, “撒谎?呵。” 第88章 想看我求饶? 粉丝们是因为信任她,才从未去探究过她的过往,现在秘密的口子被掀开,要想合上,那便是天方夜谭。 桑泠此名太过有名了,她的脸是最直接的证据,也只有平嘉这般无脑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桑泠支着脑袋,平嘉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着了,如今已跌倒在地满身血色,她在想,平嘉是为何来的魔界。 一个巢城有复活之法的消息。 那消息是从何而来,这样重大的消息,她在巢城如此久,可从未听说过,这可是个必会引起轰动的消息。 处处都有疑问,又处处还算合理。 她未曾隐瞒过长相,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是一定的事情,只不过,不该是现今这种时期。 第98章 粉丝们最热烈最上头的时期,被当头棒喝。 平嘉又爬了过来,桑泠脚尖一点将他推远了些,平嘉对自己下手也是真的狠,再度被推开已经没有再爬回来的力气了,只有一些力气用于口里喃喃。 “师姐……师姐……师姐……” 快要死的人好似是平嘉,但他与桑泠都知他看着如此凄惨,却是死不了的,桑泠看着鲜活,却是活不下去的。 始作俑者如今连看桑泠一眼都做不到,如何看都觉得刺目,如何看都总能幻视仙墓中那具假尸首。 平嘉忽然想起他初到魔界之时,发现大师姐没死时的心情,那让人欲死的愧疚消散,随者而来的是掀天的狂喜无边的愤怒。 而后便是三界和会当中,他是一种什么姿态面对相珩和平嘉的,是一种俯视。俯视他们的痛苦,他们痛苦根源在旁边活得好好的,却只有他知道的,他卖力朝大师姐宣告自己的衷心,可之后,她从未找过自己。 再然后便是现在,桑泠已经起了身,一眼未看他往屋外走着。 平嘉死死睁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又往前爬了两下,“师姐……师姐……” 眩光里,桑泠消失了。 第二次,他要第二次害死师姐了。 撑着伏地的手没了力气,平嘉仰面瘫倒,半妖的自愈能力很强,他胸口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血肉生长的声音,平嘉却仍觉着心口像开了个大洞,呼哧呼哧往里灌着风。 为了寻找复活之法他有好几次险些死去,所以,那时他为何不死? 长时间的找寻后,他才知道世间没有任何复活之法,只有自欺欺人,例如尸傀例如其他。 可师姐真的要死了,又因为他。 桑泠回了春鸣阁前阁,到那时勾秋正焦头烂额,春鸣阁今日暂时歇业,所有朝人艺人全数聚在一起,见到桑泠过来,一瞬间将目光全数投掷过去。 这一幕和桑泠第一次来春鸣阁时一模一样,只她们的眼神不一样。 她们的眼神如今变得复杂,与桑泠相处那么久的感情,忽然变幻的身份,不过仍是善意和关心的。 来春鸣阁的,并不都是魔界生人,绝大部分都是因欠魔生泽债务被迫来到这里,高昂的清算灵石,让她们大部分只能是勉强活着。 而从桑泠来后,带来的巨大关注巨大流量,已经新颖的方式。 自她来后,春鸣阁已经有很多朝人还清了债务离开了这里,还有些呢则是自愿签了艺人约,在这其中找到了人生意义。 什么仙界魔界,又有什么关系。 勾秋见到桑泠立刻走了过来,“你怎么样?” 桑泠点点头,“没事。” 勾秋往后看了眼,面露厌恶,“那个平嘉呢?” 桑泠头也没回,“伤了,你命人将他扔出去吧。” 勾秋淬了一口,“伤的好,你弄死他都是应该的。” 她便知道桑泠的身份,所以桑泠在苍吴仙府的过往也有意去关注过,不单这个平嘉该死,那个相珩仙尊和华赢一样该死。 桑泠看着勾秋的恼意轻轻笑了下,“不是我伤的,他自己把自己捅了。” 勾秋眼睛瞪了起来,骂了声:“有病!” 桑泠又往前走了两步,眼见着就要开春鸣阁的门走了出去。 勾秋立马拉住她,“你这是去哪,现在你是桑泠的消息已经传的风风雨雨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些疯癫的人会做些什么。” 春鸣阁关门也是基于此,正因 为勾秋是魔界人,所以才更知这些魔界人的怒意和暴虐,如若此时春鸣阁不关门,就是纯等着这些人来找事,同理,桑泠此刻出去就跟个活靶子一样,实在是危险。 桑泠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去魔宫,那里没人敢闹事。” 勾秋手都抖了下,“你不会是去找魔尊大人吧。” 桑泠既没点头也没说话,但沉默的回答是肯定的。 勾秋那瞬间想的是,魔尊大人才是最危险的,桑泠阻碍了他吞并仙界的计划,且桑泠还是唯一一个在魔大人收下活下来的修士,此时最想让桑泠死的,应该就是魔尊大人了。 可那刻起勾秋忽然福至心灵,桑泠从未掩过真容,魔尊大人又是早便见过桑泠的。 也就是说,魔尊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桑泠是桑泠…… 那她在旁看魔尊大人对待桑泠,并不像是厌烦仇恨种种情绪。 等勾秋再回神,桑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春鸣阁内。 勾秋没跟过去,这次大动乱后,春鸣阁还有许多事情等她处理,况且,桑泠绝不会有危险。 先前没有,如今在魔尊大人面前自然也不会有。 勾秋招呼了两个壮汉一起往花魁别院走去,走到桑泠所住的别院时,闻到了很重的一股子血腥味,况烟守在门口往里探着头,却不曾进去。 见勾秋过来,况烟立刻跑了过来,“妈妈,那个人……” 勾秋推开虚掩着的门,入目便是满地的血迹,以及仰躺着气若悬丝的平嘉。 况烟心慌极了,“妈妈,他不会死在这吧。” 她说话时,躺在血泊里的平嘉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 勾秋立刻意识到什么,“装可怜给谁看,来的可不是桑泠。” 话音一落,平嘉的眸子瞬时打开,那其中哪有濒死的虚弱,只有恼怒的凶光。 他胸口极深的刀口愈合了近半,他站起身来,身上干涸的血迹随动作有些剥落,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勾秋和况烟,只往外瞧了瞧,而后走了。 他对自己下了狠手,本以为大师姐无论如何也会来看看他,都只是痴想,他的师姐如今,是真的看不见他…… 平嘉的脚步有些虚浮,虽然不至于重伤死去,但那一刀仍是狠狠伤到了他,对此,勾秋只有白眼。 他今日做了这般的恶事,又怎敢卖惨博同情。 不过勾秋也没留住他,这种人已经掀起了他能掀起的最大风浪,留在这里无用且碍眼。 如今她最关心的,还是桑泠现在怎么样。 事情发展的太快,从舞台上爆出消息,到她回到春鸣阁,再到她前去找伏恹,其中也不过一个时辰。 春鸣阁外并没有什么来看热闹或者来生事的人,仿佛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桑泠的目的地是魔宫,她并没有在外多做停留,如今她已是金丹大圆满,不到半分便以掠至魔宫之外。 魔宫外面还是同样的冷清,桑泠抬脚往内走去,迎着一队一队近乎堆叠起来的魔兵。 这些魔兵对她怒目相视,甚至是满脸的恨意,倒也理解,毕竟在他们眼中,她是阻碍魔界扩张的罪魁祸首。 可就算他们满怀敌意,也无一人拦她,她犹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抵达了大殿门外,想也可知,怕是伏恹早便下令让他们不要拦她。 桑泠刚走至殿门前时,沉重的殿门仿若有感应般瞬时而开,里面自然坐着伏恹。 见到她来,伏恹展了一个灿烂的笑。 桑泠看他一眼,进了殿,殿门应声而关,发出巨大的关门声。 她无意跟他玩什么游戏,开门见山问道:“是你吧。” 伏恹只笑,连声线里都染上了半分笑意,“什么?” 他够开心的,桑泠就够不开心的。 她直直看了过去,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平嘉。” 伏恹唇角勾着,支头看她,一双凤眸里尽是戏谑,“那不是你师弟吗。” 桑泠笑了一声,自看见伏恹毫不掩饰的笑她便知,今日这事定然有伏恹的身影,或者应当追溯更久,例如说平嘉知道的复生之法,例如借慈鱼圣女之力让她更为报货,例如在最鼎盛最接近胜利的时候平嘉打下的致命一击。 玩弄一只猎物最愉快的时机,当然时她即将挣脱枷锁奔赴新生之时。 太好猜了,或许说伏恹其实连隐瞒都不是很想隐瞒。 猎物知道真相又任何,终究仍在命运的利爪之下。 他一步步看她走向黎明,又在黎明前宣告那只是假象。 要说桑泠不生气那是假的,她讨厌玩弄,更讨厌被人玩弄。 可当前,她的情绪还是以平静为主,伏恹做这些也算符合他的人设,在她的预期之内,也在她的怒火之内。 伏恹、伏恹…… 桑泠自心口处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她细细喊着,琢磨着,最后朝伏恹看去。 “想看我求饶?” 第89章 赌你 伏恹抬眸,并未应声。 桑泠再度上前一步,她的视线缓缓上抬随意又坚定。 “抱歉,我并不想让你如愿。” 嘴里说着抱歉,她的脸上却全然没看到什么歉意,有的只有一种不移的坚定,抑或是倔强。 当把视角放在一名狩猎者身上,桑泠就懂了伏恹的想法,但狩猎者是永远不懂猎物的想法,他们把一切都归咎为无畏的挣扎。 第99章 伏恹撑着头看她,仍是一派不言语的从容。 是种猎人独有的从容,桑泠看着碍眼,她又上前一步,将一个小木盒放在了王座下的石阶上,那木盒并不精致,甚至有些平平无奇,摆在精美豪华的王座之下,显得十分不起眼。 桑泠将木盒放好,摊手,“礼物。” 显然,这个小木盒是她送给伏恹的礼物。 伏恹眉头一跳,在桑泠十分聪明猜到是他在背后有所为后,他设想过她破口大骂,设想过她执剑拼命,送礼物这一遭倒是真没想过。 下一秒,小木盒就到了他手里,既没有骇人的威势,也不是暗藏什么伤人的机关。 当修为达到顶峰,任何危险便能清晰地浮现眼前,可以肯定,这个小木盒绝没有什么危险。 所以伏恹脸上兴味更浓,小木盒外是个金属搭扣,轻轻一拨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木盒应声而开,一枚木镯静悄悄地躺在其中。 太初生死镯。 伏恹脸上的兴味变了样子,他从唇角拉直,呈现出一种淡然的惊讶。 他的视线从小木盒中游移到桑泠腕间,却是什么也没有。 伏恹手指轻轻一搭,小木盒应声合上,在空荡的殿内这点小声响也显得突兀。 “什么意思?” 再下一秒,伏恹就凭空出现在桑泠面前,他手一抬,桑泠颈间的衣物被往下拉,那道血符又露了出来。 血符已经停止了增长,八分支原先消融到只剩最后半个分支的血符,现在已经增至两条分支,两条分支呈v形散开着,印在皎白的肌肤之上,像个展露的笑脸,有种诡异的美感。 伏恹直直凝视着她,问道:“你可知这太初生死镯现在取下,你多日来聚集的人愿将会被成倍消磨。” 桑泠未回答,但显然她知道。 伏恹冷冷笑了一声,“这般任性的话,你只有七日可活了。” 又是七日,七日死亡倒计时重新开始了。 桑泠并不是任性,她觉得活着挺好的,这世间还没什么磨难值得让她死掉。 所以她说,“我知道,所以我是要和你立一场赌约。” 伏恹挑眉,看向桑泠时重新恢复了先前姿态,眼前的是个坚强有力的猎物,果然,她在挣扎。 所以他问:“什么赌约。” 桑泠拢起衣服,冷冷看他一眼,“赌你。” 伏恹瞬时挑眉,以一种探究好笑地眼神看向桑泠,“怎么,你对本尊新生爱慕,想据为己有?” 桑泠眉头皱起,显然她的想法并不是伏恹说的这样。 “不,赌你 会不会将太初生死镯亲手还于我。” 简直一场好笑的赌约,她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他的手里,而后去赌他想不想让她活。 伏恹掀唇一笑,似乎也被这怪异的逻辑关系愉悦到。 桑泠赌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她赌的是这段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诚如她所说,伏恹想要杀了她简直不要太容易,一道十方咒让她为之奋斗了许久,又在黎明前夕毁于一旦,如果不从猎物的身份中摆脱出去,一道十方咒后接着的是另一道十方咒,她的求生伏恹的玩弄只会永无止境。 伏恹的游戏像是上了瘾,最后的结局就只有她的死亡。 既然都要死亡,那不如把她的死亡摆上赌桌,活不下去那便即刻死去,若是能活下去…… 赌的确实是伏恹,赌的是他的人性。 都说魔尊无情无爱,可她分明看见了些对自己的不同。 特殊便是偏爱,偏爱就是在意,她从来都知道。 所以,她不喜欢伏恹,也不妨碍她将这份特殊作为砝码。 这判断来源于她的爱豆本能,她也从不怀疑她的爱豆本能,有太多人爱她了,所以即使粉丝站在她眼前不说话不动作,她也能分辨出他磅礴的爱意。 等何时伏恹能平静视她,再去谈无情无爱吧。 只是伏恹这深藏的情感或许并不多,因为她无法想象若真是情感深厚,他又怎舍得游戏。 不过这样桑泠倒是更舒服,若是真有一天伏恹站在她面前谈喜欢,她应该会跑的飞快。 当然,这点情感只能作为一个小小的砝码,为其余更大添彩加色罢了。 她不会将期待放在一个人的情感之上,胜利只能靠自己。 桑泠伸手将小木盒往伏恹怀里一推,赌约生效。 伏恹轻笑一声,并未推脱而是收下,他也想看看,桑泠要如何让自己将太初生死镯主动奉上。 “头一次作为赌注,尚是有趣。” 他笑,又道:“七日之后,本尊自会将太初生死镯予你。” 七日之后,自然是桑泠死无可死之后。 桑泠轻轻笑了笑,并未反击回去,而是缓缓道: “伏恹,你为何总是那么不开心。” 伏恹脸上总是挂着笑的,可像是被一个有趣困住,笑总不达眼底,唇角弯着眸子里却冷清。 这是一句很幼稚的话,多半是幼稚园的老师问幼稚园的小朋友。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因为我摔跤了、因为我和朋友吵架了、因为我生气了…… 这是个总能有所答案的问题,只是在伏恹这里没有。 没有具体的回答,仿若这个世界就是以不开心为基调的。 这一个问题问出来后,伏恹静静注视着桑泠,他没笑语气却染了笑意。 “那你为何总是如此乐观?” 他反问她,与其说是乐观,倒不如说是倔强,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如何难行,桑泠从未说过一个‘难’字,她好像总是将天大的事化作小事。 桑泠摊手,“天赋异禀,别羡慕。” 伏恹笑了声,“好。” 他嘴里说着好,殿门却在桑泠身后缓缓而开,桑泠回身看了下,露出笑对伏恹行了个礼。 “魔尊大人,那我就先告退了,后会有期。” 显然,伏恹正在赶她走,要说的都说了,要下的赌注也下,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多留的必要。 无论如何,这一次伏恹不高兴了,那么她就是小范围的胜利。 伏恹脸上笑意淡漠极了,看着桑泠规规矩矩的行礼,以及那一声的后会有期,他缓缓出声: “七日后会见的。” 桑泠抬眸看他一眼,笑笑离开了魔宫。 伏恹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全数隐去,那一抹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桑泠离开时,魔宫内的魔兵虎视眈眈,只要他一声令下,不需七日她今日就可血洒魔宫,可那多么无趣,猎物,自然是死也要死的悲壮有趣。 没多久,又有个人应召入了魔宫。 王座下,魔生泽的狼管事深深跪俯着,伏恹下视而去:“本尊刚刚召桑泠入面。” 狼管事立刻抬头,伏恹知道,这个他最衷心的下属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成了桑泠的忠实粉丝,今日桑泠这场动荡的舞台,不巧,他正在场。 “魔尊大人,她是仙界之人,不知来我魔界是否心存异心,恳请魔尊大人容我前去调查。” 伏恹笑了,这位狼管事虽是妖族,却自幼在魔界长大,已是纯种魔族人,他代表的便是桑泠最忠实的那批魔族粉丝。 “本尊未曾记错的话,你是她的粉丝。” 狼管事的汗瞬间就下来了,“魔尊大人,公是公,私是私,我绝无二心。” 敞开的殿门外,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抬眸看去,发出亮光的正是魔生泽之上的愿榜。 愿榜前十每每发生变动,都会发出刺目的亮光,向全巢城的修士发出信息,排名上升立刻荣耀全界,排名下降,立刻会引起嘘声。 修为到了金丹期,已经可以目视百里,所以愿榜变动如何,伏恹和狼管事都看的一清二楚。 桑泠的名字正从第二名的位置,跌至第三名。 距离舞台事件仅仅过去了半天。 狼管事看了一眼瞬间回头,恢复了恭敬跪俯的模样。 伏恹指尖轻叩发出微微声响,规律地缓慢地声声响着,桑泠刚出魔宫不久,想必现在还未到春鸣阁,愿榜的变动她应当正好观看着,只是不知是何等想法。 桑泠之排名,在魔界之中,是除却他以外升的最快最迅速的,像个奇迹,像个昙花一现的奇迹。 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若想长久,唯有当个坏东西。 狼管事看了愿榜一眼后,便一直跪在地上不曾抬头,仿若是怕桑泠粉丝这层身份耽误他的前程。 伏恹看着他,慢悠悠道: “粉丝……” 狼管事将头埋的更深。 伏恹扫了眼愿榜,继续问他: “本尊可以让你去调查她,理由?” 摆脱粉丝身份,洗清身上污点,抑或是恼羞成怒。 狼管事抬起头,脸上是满满的恭敬,他道: “魔尊大人,我想听听她的解释。” 第100章 第90章 杀了魔尊 伏恹兀地笑出声来。 “她骗了你们。” 狼管事头又深深埋了下去,身子已经忍不住在颤动,但他仍是道: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伏恹冷眼看他,“你们相信她?” 狼管事摇头,“我们只是信她的话。” 伏恹没再开口,寂静里,唯有狼管事深深跪俯的身影。 半响后,是一道笑声起。 桑泠很快回了春鸣阁,阁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分不清是宾客还是其他,勾秋勉强维护着秩序,见她回来,松了口气立刻拨开人群将她迎了进来。 桑泠刚一露面,外面围着的那些修士立刻躁动起来,若不是碍于旁边的魔生泽,随身灵器早便掏出对准了桑泠。 “仙界走狗!” “滚回仙界!滚回仙界!” …… 无法攻击,他们只有以言语宣泄自己的情绪。 桑泠迅速回了春鸣阁内,这些在外围堵春鸣阁的魔界修士,并没有几个她的粉丝,对于他们的态度,她并不在意。 进了阁内,勾秋立刻问她:“怎么样了?” 桑泠前往魔宫,定然是寻找破局的办法。 桑泠看她一眼,并未在阁内说什么,而是让勾秋同她一起到了别院,进入阁楼的时候,桑泠回身看她。 “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我把所以都告诉你吧。” 勾秋眼睛微睁,在此事之前,她是春鸣阁内唯一一个知道桑泠身份的,她以为她已经知道桑泠最大的秘密了,可如今这话,让她生出了几分忐忑。 难道还有比这个消息更加让人心惊的吗? 勾秋嘴巴一时间竟张不开,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 说吧,我都听着。” 桑泠看着一路陪她走来的勾秋,将从她自鬼渊回到苍吴仙府事情全数说了出来,说到苍吴仙府那三人如何对待她时,勾秋心疼看她慢慢流泪,说到致命血符有法可医时勾秋面露笑意,再说到她从连婉手中将太初生死镯夺回,勾秋面露快意。 然后便是她为何来魔界来春鸣阁,粉丝越来越多,她存活的希望就在前方,而后的,勾秋都知道。 勾秋陷入了沉默当中,只是她手在抖,眼神看向了桑泠的手腕之处。 她问:“太初生死镯呢?” 桑泠抚了抚空无一物的手腕,轻轻笑了笑,“拿去与伏恹做赌注了。” 她将一切告诉了勾秋,既是信任,也是想为春鸣阁留下后路,不知不觉中春鸣阁与她已是捆绑状态,她兴则它盛,她亡则它塌,这是勾秋的心血,她不能让春鸣阁随着自己的衰落而衰落。 若是她熬过这关,春鸣阁自然安然无恙。 可无人敢说她一定能化险为夷,她自己也不敢说,七天之后是何结果是个未知数,对于她无非两种结果,能好好地活下去,或者立即死去。 若是她真的赌失败了,至少这个真相能在她死去后搏一搏大众的同情,进而护住春鸣阁。 桑泠絮絮叨叨和勾秋说着最差结果,若是她死了,勾秋该如何去博取同情,如何去发展下一步的春鸣阁,桑泠将她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勾秋。 勾秋沉默听着,等桑泠第三次提起‘我死后’这三个字时,她终于忍不住愤怒打断。 “别说了!” 勾秋眼睛红了一片,脸上盛着怒意和痛苦,声音哑哑的。 “你绝不可能死去!” 桑泠愣了下,而后轻轻笑着回她,“好——” 但两人都知,这只是这场生命赌局里的一句安慰。 勾秋缓了缓,坚定说道:“一路以来那么多的坎坷你都过来了,绝不是运气,这次也不过是场试炼,你可是打不倒的桑泠。” 她认真看着桑泠,最后说道:“你命不该绝……” 桑泠愣一下,而后笑了。 命不该绝,她本就命不该绝。 她最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她仍觉得自己,命不该绝—— 桑泠拍了拍情绪悲伤的勾秋,为了避免她继续现在这种情绪了,拜托她倒:“帮我把平嘉找来吧。” 勾秋迟疑了下,“为何要找他,那种畜生多见一眼都是晦气!” 桑泠笑笑,“他该知道一切。” 勾秋气了一会儿,还是派人去将平嘉找来,其实平嘉被赶出春鸣阁后,一直守在附近未曾离开,派去的人刚出门便讲他找到了。 他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他的状态也已好上不少,作为自愈能力极强的半妖,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行动无异。 又回到别院,见到桑泠那一刻起,平嘉立刻跪俯过来,他哀哀拉着桑泠的衣角,小心唤道: “师姐。” 桑泠踢开他坐到了椅子上,平嘉又跪爬了过来,他不敢触碰桑泠,只能死死拽住她所坐的椅子。 他满眼哀切看着桑泠,问道:“师姐,你是去找魔尊了吧,他肯定有方法的对不对!” 也不知平嘉如何知晓她去找伏恹的事,不过要问有谁能解决了桑泠如今的困境,他当然会想到伏恹。 毕竟她身上的致命血符就是拜伏恹所赐,且太初生死镯也是他告知的保命手段。 平嘉虽说疯了,此刻却还算清醒。 他不提魔尊还好,一提魔尊勾秋立刻怒意横生。 “办法?若没有奇迹,桑泠七日后便要死了!” 她的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炸的平嘉七荤八素的。 又是该死的七日倒计时,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七日倒计时里,他那种绝望悲哀的心情,以及见到假尸首时的灭顶哀恸。 如今再来一遭,他几乎想立刻死去。 桑泠没有将她与伏恹的赌注说出,平嘉知晓这个七日倒计时即可。 平嘉缓了很久才能够重新说话,在这之前,他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桑泠,嘴角抽搐喉咙干涸,死活说不出话来。 等绝望稍缓下来,他呕哑开口:“我去求魔尊,他一定有办法,我去求!” 显然,平嘉已经将伏恹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泠平静看他的疯癫,缓缓说道:“找他?你为何会来魔界?复生之法的消息是如何传到你耳朵里的?” 半妖,既有妖族的天赋又有仙族的慧根,平嘉是聪明的,所以桑泠刚刚说完,他便立刻知道了其中意思。 “是魔尊……” 桑泠既没肯定,也没否认,就像伏恹给她的回答一样,但谁都知道,这是默认。 平嘉双膝跪着的地面忽然深处一寸,视线再上移,便是平嘉满脸怒意的脸和赤红的竖瞳。 简直是凝如实质的杀意。 桑泠看着,和他说:“你不是想要求得我的原谅吗,只要你能做到这一件事情,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所以事情我一概忘却,我仍是你师姐,你也仍是我的……小师弟。” 平嘉猛地抬头,赤红一片的眼里蹦出生机和狂喜来。 “师姐。” 他这声师姐叫的颤巍巍的,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极度狂喜。 “师姐,是什么事情,主要你说平嘉死也办到!” 桑泠笑了,是和在苍吴仙府时一般无二的笑容,善意温柔又带着关切,她轻轻勾唇,慢慢说道: “杀了魔尊。” 勾秋震惊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不可置信的不是桑泠要平嘉杀了魔尊大人,而是这样一件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竟有人敢提。 然而这样一件绝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平嘉脸上居然仍是狂喜,狂喜桑泠有原谅他的机会。 平嘉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师姐,我一定会杀了魔尊的!” 这句话,已经不是天方夜谭能够形容的了。 杀了魔尊大人,这件事就像是不存在于修仙界思维之中,无人思及过可能性。 所以,身为魔族修士的勾秋,到最后也没说什么,一件绝不可能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阻止的必要。 而对于这么一件不可能的事,平嘉像是打了鸡血,自芥子袋里取出一枚但要吞下,不消半刻,他身上伤势好全,灵力也重新充盈。 而后他取出灵剑,转身出了别院。 待他走后,勾秋仍没忍住好奇问桑泠。 “你觉得他能杀得了魔尊大人?” 桑泠摇头:“怎么可能。” 勾秋更为疑惑,“那为何?” 桑泠笑笑,“不为何,只是想知道你们魔尊大人到底,有多强大……” 是在他面前毫无胜算,还是有一丝生机。 平嘉虽人疯了,但并不鲁莽,他狂喜本出后,魔宫那方仍是一片平静,和每个日子都一样。 到第二日,勾秋率先耐不住了,又来找了桑泠。 “你不会就等着平嘉的动作吧,你不做些什么吗,时间不多了!” 死亡倒计时已经翻过一页,如今只剩六天。 桑泠在抚琴,平缓舒和的琴声抚慰了勾秋的焦躁。 第101章 “再等等。” 勾秋的焦躁重新冒了出来,“等什么?已经没时间了!” 桑泠停了琴声,站起身往春鸣阁外看去。 过了一日,事情已经发酵的更为严重了,春鸣阁外无时无刻不围满了修士,局势已经从谩骂到了威胁。 即使在别院,阁外嘈杂恶意的声音仍能传来。 勾秋听着心里难受极了,“桑泠,你到底要等什么?” 桑泠回头看她,“要等粉丝们认识我。” 她是桑泠,即使苍吴仙府的大师姐,也是春鸣阁的艺人。 粉丝们不认识全部的她,要等他们认识完全。 只有粉丝们真的认识她是谁,她的话才有力量。 第91章 坦白局 再度沉默一天后,已经开始五天倒计时了,在勾秋的急盼中,桑泠终于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她回到了风波最开始的地方,免费舞台处。 春鸣阁被围堵数日,今日起恢复营业,只不过只进行免费舞台门票发放这一项业务。 这一举动引起了魔界修士的不解,紧接着就接踵而来的嘲讽,如今正是舆论最盛她桑泠名声最差之时,居然还想着开舞台。 如今桑泠已是魔界的舆论中心,修士们的交谈三句里一定有一句绕到她身上,这一句必是批判,这种情形下,桑泠打开免费舞台简直就 是在找骂。 知道消息有意嘲讽桑泠的修士们,正愁没机会当面辱骂她,得知免费舞台的消息,立刻冲去春鸣阁打算领个门票入场骂人,结果到现场一看,无票。 要知道,免费舞台能容纳十万人,消息出来才多久,那么多张票居然一抢而空,这速度,甚至比桑泠没出事前名声最鼎盛时更快。 毋庸置疑,将门票一扫而空的是桑泠的粉丝们。 桑泠沉寂的这几天,一同沉寂的还有她的粉丝们。 桑泠坐在舞台边缘,同以往一样望着入场的方向,免费舞台处没有做任何布置,和以往装饰一新光鲜亮丽的舞台不同,今日的舞台显得广阔荒凉,桑泠一人独坐在舞台边沿显得渺小又萧瑟。 她看着入场处,过了许久终于进来了人。 是她的老粉,劫城世子,他看见桑泠的那一秒脸上下意识露出微笑,而后又不知为何僵住,停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桑泠朝他笑笑,是同以往一样的柔和和喜悦,只是如今舞台前是真的寂静到可怕。 劫城世子身后很快涌进来一大批粉丝,每一个桑泠都眼熟,每一个粉丝脸上的神情又都陌生,她站起身仍是笑着,摆出了欢迎的姿态。 外面都以为她今日开免费舞台是为了表演,只有她和她的粉丝们知道,这是一场坦白。 舞台慢慢被充满,声音却寂静,除了沉默移动的声音外便只有呼吸声。 桑泠站定,朝舞台前所有粉丝行了个礼,道:“大家好,我是桑泠。” 舞台下终于有了声音,是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桑泠的话无疑是在肯定这场舆论的真实性,她确实对他们隐瞒了事情。 粉丝们早便知道,但是当桑泠亲口承认时,还是压不住情绪。 有脾气急躁一些的粉丝已经开始呐喊:“你骗了我们!” 这已经是最慈悲的话了,既没有辱骂也没有攻击,只是在阐述他们的委屈。 桑泠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鞠躬。 “对不起。” 在抬眸看去,舞台之下的粉丝们眼中情绪起伏,既有怒意又有悲伤。 他们投入的磅礴感情下,既是知道被欺骗,也无法立刻让他们抽身,桑泠的行为确实伤害到了他们,可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桑泠叹了口气,复坐了下来,她看着舞台之下的粉丝们,深深看着,看够了才继续开口: “今日的舞台并不是为了表演,也不是为了求得你们的原谅,外面传的没有错,我叫桑泠,是仙界苍吴仙府曾经的大师姐,也是以跌落鬼渊为代价挡住魔尊攻占仙界的英雄,我在仙界享有盛誉,是英雄是白月光甚至是苍吴仙府认定的下一代掌门,我荣誉加身地位高崇,似乎与魔界该是对立的立场。” 舞台下是更为长久的寂静,就连粉丝们也没曾想到桑泠会如此直接的介绍她自己的身份。 将春鸣阁那边安排好紧赶慢赶终于赶到现场的勾秋,听到桑泠的这段话眼前立刻一黑。 桑泠说过,这是一场坦白局,可她也太坦白了。 寂静之后,粉丝里站出了个人打破了这种寂静。 他问桑泠,“那你为什么来了魔界,为什么放弃所有荣誉来了魔界?” 桑泠看去,问话的是魔生泽的狼管事,如他所说,他需要桑泠的解释,所以他提问,他所问的,也是所有粉丝想问的。 辉煌之下,为什么选择另一条路。 桑泠的回答言简易骇,“因为桑泠此人,在仙界活不下去。” 舞台下的粉丝连情绪都停滞住了,一身的荣誉为何会活不下去。 桑泠声音淡淡的,好似在讲其他人的故事, “爬出鬼渊之后,我的师尊不再是师尊,师兄不再是师兄,师弟也不再是师弟,我在人声鼎沸处仍孑然一身,保不住救命药,为了活下去只能将自己卖给了魔生泽。” 他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都汇集到了魔生泽的狼管事身上,作为魔生泽的管事他在魔界地位不算低,认识他的不在少数,关于这个事情狼管事当然知道,所以他点了点头。 他点头那瞬,立刻有其他粉丝出来说话, “桑泠在仙界的事,我去调查过……” 这个粉丝越说声音越弱,似乎将调查与不信任挂钩,她甚至没办法去看桑泠的眼睛。 桑泠则看着她,道,“谢谢。” 那粉丝兀地抬头,缓了缓思绪继续说道:“我并不是为了帮桑泠开拓,她在九死一生回到苍吴仙府后,急需九宫蕊救命,可这株救命药居然被相珩仙尊给了一个只是根基又伤的小师妹,她以贩卖自己为代价从魔生泽取得救命药活了下来,也不算是活了下来,为挡魔尊大人她被十方咒击中,再度陷入性命危机,唯一生机便是苍吴仙府的太初生死镯,而这太初生死镯又被给了那位小师妹,这些在仙界几乎人尽皆知,仙界的英雄在苍吴仙府两度活不下去,后面桑泠是如何活下来并没有什么消息,但我想这些便是她来魔界的理由。” 这位粉丝的话已经十分中肯,只说事实,不谈情感。 事实之下,是粉丝们的难以置信。 桑泠总是温暖的笑着,他们爱她的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她是个温暖的人,在魔界这个冰冷的地方尤为可贵,可这个温暖的人所经历的,比魔界的残暴险恶更甚。 粉丝们神情变化着,不敢置信中带着些狐疑还带着些心疼,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前他们该冷静,可桑泠淡淡语气里述说的是极致的孤独和可悲。 但在这种时候,是不能只被情绪操控,所以劫城世子站了出来,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们知你原先不告诉我们你的真实身份,是为了活下去,春鸣阁每月清算如若你挣不到足额灵石会被处死,可你欠魔生泽的灵石早在几月前就已还完了。” 劫城世子问的艰难,理智与感**杂着使他分外痛苦,他即想要桑泠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又极度害怕桑泠无法做出解释,一切真的就只是个欺骗。 劫城世子所问的,是粉丝们如何都查不到的,桑泠在仙界的种种他们费心一些,便全部查出,唯有她来魔界之后的所有事情,无法查其缘由。 这个问题问出了最关键的吗,粉丝们讨厌欺骗,讨厌这场欺骗将他们放在尴尬境地,讨厌背后是害怕,他们害怕桑泠是因为利益才无视他们的信任。 可欺骗背后最可能的,确实是利益,在事情暴露之前,桑泠在愿榜排名第二,仅次于魔尊大人之下,这是何等的名气,随之而来便是令人惊讶利益,利益之下选择欺骗,在魔界简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但司空见惯不代表他们习惯这种欺骗,用心越深,心伤越深。 桑泠并没打算隐瞒什么,所以她说道: “太初生死镯并不能抵消魔尊的十方咒,它需要吸收人愿,人愿此物便是你们对我的情感,喜欢我的粉丝越多,我便能活得更久,在我达到愿榜第二之时,十方咒的威力仍未被消磨殆尽,这一切有一点我不能辩驳,今时今日到如今地步是因为我的自私,我贪心你们的情感,贪心活得更久,我贪心到想要彻底消磨十方咒再将事情全盘托出。” 她眼睛中并没有什么泪花,而是一种哀恸,她也是凡人,更是一个险些死去数次的凡人,身上承载着她自己的性命 和原身的存在痕迹,她活下来太艰难,所以那一刻起她自私了。 她自私了,她该付出代价,所以此件事情出来,她并未全部怪罪到伏恹和平嘉身上,是因为她身上有弱点,才会被一击既中。 第102章 桑泠缓了口气,说着事实。 “我是因你们而活着的。” 粉丝们微微抬头,望着舞台上桑泠,自私,确实是自私,他们的相遇和满溢的情感,起源于她的续命,可此时此刻无法去怪罪她,除了隐瞒身份一事外,他们自始至终在桑泠身上感受到得到的,是不作假的相等感情,那些温暖和此时此刻流动在他们身旁充盈的灵力都是不作假的。 她的欺骗是自私的,是为了她活着。 可无法怪罪,情感做不到,理智也在说理解。 终于,劫城世子的感性理性和谐共存,他问道:“那现在呢,这件事情对你的性命有没有什么影响。” 第92章 去让魔尊定我的罪名 粉丝们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按桑泠的话来看,显然魔尊大人留给她的十方咒,还没有被彻底消弭。 在人群后面看着这一切的勾秋叹了口气,不敢再去听桑泠的回答。 事实当然是性命垂危,甚至五天之后桑泠可能就要死去。 “我没事,你们为我攒下了很久的寿命。” 勾秋眼睛睁大往台上看去,台上的桑泠露出清和的笑,似乎是真的没事。 这场坦白局,她还是撒了个谎,只是这次是不是也因为自私,就不得而知。 粉丝们因为桑泠的回答放下心来,等回过神,他们发现近几日的郁气消了大半,再看桑泠时,那种欣喜激动居然又回来了。 他们想,是不是原谅桑泠原谅的太容易了,可触及桑泠那哀恸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解释,他们没办法再继续这场冷战。 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想相信桑泠的。 现场气氛重新好了起来,勾秋看着总算放松下来,粉丝们心结结了,桑泠心结也解了,好似此刻已经达到了圆满结局,可勾秋忍不住地想,五日后呢。 粉丝们以为他们重新开始喜欢桑泠,桑泠便能一直活下去,但如今,那个保命的太初生死镯已经放在了赌桌之上。 如今只是虚假的圆满。 但现场气氛是真的很好,勾秋被吸引着暂时将她的恐惧抛到脑后,大家都是愉快的。 就在这愉快之时,舞台之外传来十分嘈杂的声音,仔细辨认,似乎是许多人正在朝这里赶来。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站在舞台入场旁的勾秋,那声音稍多听会儿便能听出,是许多人奔袭而来的声音,就好像是打破这场美好幻境的声音。 这里应当是不会有如此多人再来的,免费舞台发放出去的门票与现在在场的粉丝数量是相匹配的,那来者何人。 舞台上的桑泠像是有所预计,往舞台外瞭望一眼。 那些奔袭而来的人速度很快,从粉丝们也听到声响到出现在免费舞台外,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等这些人凶神恶煞站在免费舞台外方知是什么人。 不是其他人,是这次本想来制裁桑泠却没抢到免费舞台门票的那些人,打头阵的依旧是老熟人恶人殿。 他们站在免费舞台入场处,入场处设置了阵法,一时间挡住了他们气势汹汹的步伐,人虽进不来,嘴却还能说。 “仙界走狗,滚出我魔界!” “誓死拥护魔尊大人,活剐桑泠,以泄群愤!” “魔界一统三界,生吞仙界杂碎!” …… 舞台内的粉丝们有些震惊,这段时间他们虽在等着桑泠的解释未曾发声,却也时刻关注着外面的风声,魔界修士对有仙界背景的桑泠自然是不喜的,甚至是厌恶的,可绝没有到这种地步。 眼前这些人是真的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桑泠,可以看出,这些人里有许多魔尊大人的附庸,打着魔界与魔尊的旗号发泄着心中恶意。 只是这恶意升腾的过于激烈了,反而显得有些异常。 见桑泠不应,这群人的矛头又对准了她的粉丝们。 “你们这些叛徒,如此轻易被仙界走狗收买!” “你们不配为我魔族人!” “滚出魔界,一起滚出魔界!” 这番斥骂立刻在粉丝里面引起动荡。 最先忍不住的仍是性子急的劫城世子,他从人群后方一越而上,瞬间便到了免费舞台入场处,他脸色铁青语气骇人,斥道: “我家族一脉曾为护魔界死伤至只剩独脉,那时尔等杂碎还不知在哪里,有何身份敢斥责于我!” 劫城世子身份高崇,且他所言也是魔界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话一出一时间竟无人敢辩驳。 不过来闹事的人里也不伐修为高深地位高崇之辈,同样从恶人殿阵营站了出来道: “先辈荣光可护你,你却对不起先辈荣光,他们为魔界而战,而你却喜欢一个仙界走狗!” 劫城世子脚下一顿,战意阵阵又被入场处阵法挡住,“桑泠不是仙界走狗,她不过为了活着,也从未做过伤及魔界之事!” 外面传来笑声。 “哈哈哈哈,那又怎样,她天生就是仙界人,仙界之人定会犯我魔界。” “好,那尔等举出桑泠犯我魔界的种种事宜!” 此话一出口,劫城世子立刻就慌了,桑泠挡魔尊大人攻下苍吴仙府一事是真,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虽说魔界本身对于一统三界没什么太大执念,可魔界人都是跟从魔尊大人的步伐,魔尊大人想做的他们不理解也照样遵从。 果然,外面那些人立刻露出笑脸,像是找到了破绽。 “还需要举吗,数年前不是因为她的阻拦,仙界早便被魔尊大人攻占。” “我等誓死效忠魔尊大人,魔尊大人厌恶的也是我等厌恶的。” …… 里面有粉丝一时最快,说道:“你们怎知魔尊大人一定厌恶桑泠,数年前那事,说不定魔尊大人根本不在意。” 这粉丝话一出,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胆!您胆敢猜测魔尊大人想法!” “魔尊大人当然厌恶于她,这等事实还需争论?” 那个粉丝几乎是立刻被围攻,桑泠脚尖一点,立在舞台入场处站在了所有人身前。 勾秋见状立刻走到她身边,将她往后拉了一步,虽有阵法挡着,但看着外面那些凶神恶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桑泠的人,她还是瘆得慌。 桑泠并不畏惧,她看着场外站在最前沿的恶人殿修士们,刚刚的言论正是从他们嘴里出来,她说: “所以说,你们誓死跟随魔尊,魔尊何意你们何意?” 桑泠的露头让外面这些修士情绪激烈起来,辱骂声立刻起来,听到她的话这些声音才渐消。 “当然,我等誓死跟随魔尊大人!” 桑泠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紧接着又问: “你们如何猜测到魔尊想法的,你们敢确定魔尊一定厌恶我吗?” 场外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被桑泠这条完全不一样的思路带走。 桑泠身后的粉丝也像是反应过来,有人喊道: “据传魔尊大人还是桑桑粉丝呢,还是粉头!” “对对对,前不久魔尊大人可是买了桑桑一整车唱片。” 后知后觉的,大家才发现一个盲点,桑泠从未变化过容貌,魔尊大人肯定是知晓她的身份,可桑泠来魔界快一年的时间,魔尊大人要真厌恶她,不应该早就杀了吗? 最先想清楚的反而是恶人殿的人,他们是伏恹的衷心附庸,对伏恹的能力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魔尊大人不可能不知道桑泠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场内场外都沉寂了下去。 粉丝们像是抓住了他们的痛脚,立刻开始攻击,作为魔族人的他们最了解魔族人的想法,当年魔尊大人未能攻占仙界,可没见有几个人多愤慨的,魔族人只对利益有兴 趣,地盘什么的,除非是不付出代价,要不也没什么吸引力。 当年魔尊大人带领下,魔族崭露出强大的实力,虽未攻占下仙界,却获得了仙、妖两界巨额的求和诚意。 那一战,魔界人比谁都高兴,所以如今他们的愤概和憎恨都是跟随着魔尊大人。 可现在,魔尊大人是否真的讨厌桑泠还真有点难说。 粉丝们占了上风,怼的场外这些人哑口无言。 终于,恶人殿的人找到了个话口,立刻开麦。 “总之,她是仙界人,极有可能是仙界奸细,魔尊大人或许未曾考虑这点,若是她和仙界里应外合,那么尔等如今言论都是在助纣为虐。” 粉丝们一时间找不到有利言论辩驳,气氛又陷入僵持。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大波人奔袭而来的动静。 勾秋瞬间就紧张了,生怕是又有一拨来批判桑泠的,看这阵势,可比现在场外这波更为庞大,来的人只会更多。 很快,这帮人就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粉丝们你看看我我看了看你,对来的这帮人有些疑惑,恶人殿为首的那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来的这帮人人更为疑惑。 第103章 来的这帮人虽是修士,却个个修为低微,身上衣物打着补丁气势也弱,就连看他们都不敢,但是人数众多,甚至比粉丝和恶人殿为首这帮人加起来都多。 没人认识他们,但一打眼就知道他们是谁。 外城人。 内城人眼中的蝼蚁,挣扎在生死线上只求活着的外城人,这些外城人每每看到他们都恨不得匍匐在地,身子战栗极度害怕,可现在,他们站的笔直立在他们眼前,衣物虽破旧打着补丁,却仍算整洁,和以往那般怯懦低微模样有了些许不同。 恶人殿的修士见这些外城人不像以前那般恭谨,立刻发怒: “你们要造反!” 外城修士们俱是一颤,脸上的俱意显而易见,可不知怎得,他们没有如恶人殿修士们设想的一般跪下去,反而站的更为笔直。 “我们有话要说。” 这是句简单的话,确实内城人从未在外城人嘴里听到过的话。 一群朝不保夕的人,怎能有话说,又怎敢有话说。 但现在,这帮人站在眼前,精神良好气色不错,抬眼望去黑乎乎一片,从眼前蔓延到了远处,人头攒动目光只有一个归处,他们在看桑泠。 他们修为低微,可聚作一团也能将其余人的威势全数压下去。 恶人殿带头那帮修士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后掩下脸上的失态,问道: “你们要说什么?” 外城修士中走出来一个男子,衣着干净仪态大气,他道: “桑泠于外城有功,何来奸细一说?” 说话的人桑泠熟悉,是原先被称为疯子,又被她称为天才的唱片制作家,他靠着制作唱片早已挣得盆满钵满,却并未离开贫困的外城,反而在桑泠帮助下在外城开设唱片工厂,他是真正把外城当家。 恶人殿修士们立刻反驳,“功?她一个仙界人,对外城有什么功,不过是在你们外城开了几次演出,怎么,光是唱两句你们这些外城人就热泪盈眶了?” 他身后是四起的笑声。 “外城杂碎,还能知道有没有功?” 哄笑声里,外城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没有功你们不会睁开眼睛看吗” 恶人殿的那帮修士睁大了眼睛,挂着笑往四周看着,免费舞台四周林立着座座建筑,有贩卖的商铺甚至还有学堂,是很普通的景象,充满着人气一如内城的居所。 “这和内城有什么区别?” 话音一落,他们的笑就停了,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外城什么时候能够和内城比了。 当然,因为这周遭的建筑围绕着免费舞台而建,桑泠的演出外加如今比内城更充沛的灵气,让这里的繁荣程度堪比内城,不过其余地方还是没有内城那么繁华。 不过在免费舞台的辐射下,外城早已不是原来的外城,早已摆脱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时代,如今的外城,人是能够活下去的,且干干净净本本分分活下去。 “狗眼没瞎应当看得见吧,这就是功,这是外城的生路,你敢说桑泠对外城无功吗,如若她是仙界奸细,何必大费周章改善外城?” 恶人殿修士张嘴就要反驳,“一界外城,你们也想代表魔界不成?” “怎么?外城不属于巢城不属于魔界吗?你们是要替我们叛出魔界?” 恶人殿为首的那帮修士哑口无言,他们当然不敢应下这话,他们怎么敢应下这话。 外城人们继续喊道:“桑泠对我外城有功,便是对魔界也有功!” 仅是改善了外城的环境,自然称不上是对整个魔界有功,可外城修士们将事情拔高到了整个魔界,恶人殿这些修士还真不好辩驳。 桑泠的粉丝们本被他们怼的哑口无言,如今有人送了证据上来,当然放心大胆开麦了。 前有粉丝,后有外城修士,恶人殿领头的这拨修士被前后夹击根本说不出话来,甚至,除了恶人殿的修士外,其余跟着来的修士是真的有被说服的迹象。 桑泠粉丝和外城修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桑泠确实挡过魔尊大人,导致那时未能攻占仙界,可魔尊大人都未制裁桑泠,这到底算不算罪还真说不定,况且她还大大改善了外城,也算功过相抵,好似也没有必须致她于死地的必要。 到最后,还能还嘴的就只剩恶人殿那帮修士了,饶是他们人多,也多不过粉丝和外城人,他们的声音逐渐被淹没。 恶人殿的修士气急败坏,抽出灵器想要攻击,只是他们连灵器都还没抽出,就被桑泠发现,下一秒,一柄火红长剑对准了他们。 桑泠与粉丝在阵法内,可外城修士们却在阵法外,且他们修为都十分薄弱。 随着桑泠抽出灵剑,她身后的粉丝们也反应过来,立刻取出了各自的灵器,桑泠手一挥,阵法立刻关闭。 这下,恶人殿那些修士反倒抽不出灵器了,他们沉默将灵器收回后,只能是放狠话。 “别得意,魔尊大人定会给你教训!” “我等誓死追随魔尊大人,待魔尊大人一声令下,你且看看还有没有人能护你!” 最后一句狠话是冲桑泠粉丝们的。 “若是魔尊大人定下她的罪名,那时你们对她的维护,皆是罪名。” 魔界的核心是魔尊伏恹,这句话出来,桑泠粉丝和外城修士俱是沉默了。 他们相信桑泠,可若是真被魔尊定了罪名,无罪也有罪。 桑泠收回火红长剑,她的神情冷清声音淡然,看向恶人殿那方说道: “那你们现在,便该去让魔尊定我的罪名。” 第93章 我来接我未婚妻 确实,如果伏恹下场定下她的罪名,她在魔界立刻会没有生存之地。 可伏恹会吗,他自然不会,想要她下场凄惨他甚至无需开口,只要将太初生死镯压下五天,她自然就死去了,那时,连开口都是累赘。 杀她方式很多种,又何须这一种。 那帮打着制裁桑泠名号的修士们灰溜溜走了,他们是否真的去了伏恹那边不得而知,反正她并不在乎,且因为他们的到来,这种同仇敌忾的情绪使得她和粉丝们的氛围很快恢复到原先一样。 被粉丝们如此轻易的原谅,桑泠其实从没想到过,她想要求得原谅,想了许多方法,想要弥补却没想到第一次的坦白就得到了宽容。 感情是个很玄妙的东西,被恶人殿那帮修士制裁辱骂时她没什么感觉,风平浪静后看着粉丝们关切的眼神她垂下了眸,眼眶微红不敢抬头。 勾秋很是开心,虽说死亡的铡刀仍悬在桑泠的头顶,但至少,这是胜利的前召。 原先她并不明白为何桑泠要将太初生死镯交给魔尊大人,将自己的性命赌在了他的思想当中, 现在她能理解一些。 魔尊大人想要戏弄桑泠的方式太多了,每一条几乎都连着性命,桑泠很聪明可总有不能做到十足准备之时,不如用一场死亡危机,去赌未来的无数场死亡危机,魔尊大人若这次想桑泠活着,那便是想她活着,至少能心里有个底。 就是桑泠一路以来,太苦太累了。 勾秋抬眸去看桑泠,眼神从以往认为她强大的欣喜变成心疼,和粉丝们如出一辙的眼神。 此次免费舞台结束的很晚,桑泠不知是想什么,将时间一拖再拖,粉丝们和外城修士们也不愿走,就这般一起呆在这里,直到夜色缓缓而降,桑泠才终于起身结束了这次免费舞台。 粉丝们也依依不舍的散场了,桑泠同以往一样,站在舞台上默默看着粉丝离去,勾秋站在她旁边,听到她轻轻说: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 勾秋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桑泠好似对她与魔尊大人之间的赌注并不看好。 最终,免费舞台还是结束了,桑泠和勾秋回到了春鸣阁。 勾秋跟着桑泠回了别院,一进别院她便焦急问道:“怎么样,你觉得魔尊大人会将太初生死镯给你吗?” 桑泠只是说:“若是要给,今晚他便会给。” 勾秋脸上立刻现出紧张,这就像是一场审判,在这一个晚上便会有结果。 “那,那你有把握吗?” 桑泠摇头,“若是有把握就不是赌注了。” 勾秋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但她仍安慰道:“没事的,这么多次你都过来了,相信自己。” 这句宽慰与其说是宽慰桑泠,倒不如说是宽慰她自己,这么久的相处中,她早不将桑泠看着壮大春鸣阁的宝物,是朋友是亲人,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她无法去接受她的死亡。 勾秋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变差,桑泠安抚她不敢让她在别院呆下去,起身送她出了别院。 出别院时,迎面撞到了狐颜颜,这些日子狐颜颜似乎是有些生气也有些尴尬,总是躲着自己,今日见面还真是这几日第一次见面。 第104章 桑泠朝她笑笑,她能理解狐颜颜的心情,又沮丧于她的避而不见,情况糟糕的话她只有五天的时间了,她不想五天里没法好好地看看狐颜颜。 狐颜颜这次没有避开,反而是迎上了她的眼神,刚一迎上,狐颜颜的那双上翘张扬的眼立即红了,嘴巴也扁了,下一秒,桑泠就被她抱住。 “对不起桑泠,我太蠢了,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累。” 狐颜颜絮絮叨叨说着,仿佛有一箩筐的话想要和桑泠说,显然,今天她在免费舞台上说的话狐颜颜知道了。 她仍在说着,“我只知道耍小脾气,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我一点都没体谅你……” 桑泠被她一连串的自我批评整的哭笑不得,她被狐颜颜抱着,身边又是看着这一幕眼睛更红了的勾秋,一时间难以反应。 她拍着狐颜颜的背,柔声答着她的话。 “我应当告诉你的,还有勾秋,我怕你们担心,但欺骗总归是不好的。” 狐颜颜哭的更大声了,幸好是在没什么人的别院,要不定会引起轰动。 相比狐颜颜勾秋就成熟的多,连背过去擦泪都做得隐蔽。 到后面,是勾秋将狐颜颜拉下来,而后又带走了,桑泠说那太初生死镯还与不还都在今晚,勾秋害怕她们两个在这里会打乱计划,很快就拉着哭的停不住的狐颜颜走了。 她们走后,整个别院迅速寂静起来,只有风的声音,掠过屋檐掠过长廊,响起一种敲击木头的沉实声音。 桑泠坐回了房间,魔生泽与魔宫在同一方向,灵力往那边探去,目前仍没有异动。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守着这个夜晚慢慢的饮。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桑泠推开房门,便看见站在门外的勾秋。 勾秋的神情极度紧张,见她出来立刻问道:“怎么样?” 她看着桑泠的神情,平静恬淡和以往一样,看不出任何结果,昨晚勾秋一刻都未敢懈怠,不敢休息也不敢忙碌,就坐在房内竖着耳朵听所有的动静,任何动静在她看来都好像是希望,外面安静时她又心中惶恐,一晚上的时间,她就这般焦虑地过了。 今早她也不敢来的太早,等到了正是春鸣阁开阁的时辰,才敢走到别院守在桑泠门口。 见桑泠出来,她问的小心。 “怎么样?” 桑泠阖上房门,摇了摇头。 勾秋手忽然一颤,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抖。 “什么意思,太初生死镯……没来” 桑泠有种异乎寻常的平静,“没来。” 勾秋有些站不稳,她堪堪站着精神与语调一同颤着。 “怎么会没来?” 魔尊大人怎么会没来?魔尊大人怎么会不将太初生死镯送来,他真想让桑泠送死吗,可是不该啊,不该是这样。 桑泠上前两步扶住了勾秋,勾秋挣脱了下反扶住桑泠,最受影响的怎么会是她,桑泠虽脸上不表,却只会比她更是心绪不定。 勾秋扶着她,桑泠也没有反抗,两人在房内坐好,勾秋仍不死心的问: “现在该怎么办?” 桑泠脸上终于露出了茫然和无措,她说: “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赌约之所以叫赌约,就是因为其中的运气和不确定性,这是让人上瘾的,也是让人丧命的。 她和勾秋说成败在昨晚,是因为昨晚是她估计的最大可能性,她从第一次见到伏恹开始,就在尽可能的了解他,此人的过往弱点抑或是有什么心结,她在她的了解下设下了赌约。 伏恹此人,应当是三界最强大者,强者身边总是灿烂的,可他不是,他的身上有种萎靡的颓败,像是一把枯草,野火一来轰的一声燃烧殆尽,他的修为强大到深不可测,某一方面又脆弱不堪。 他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并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已无法有,是和桑泠自己很是相反的人,若是说伏恹是个空洞的躯壳,那她也许是一个渺小的火种,风吹来也只能助燃,她蓬勃烧着,越衬得伏恹空洞。 所以,她很早意识到自己对伏恹是有些特殊的,或许是因为两人的极致不同,也或许是因为伏恹的猎物游戏,大概率是两者都有。 她花了很多时间去了解伏恹,探究他的过往,并没有得到什么关键消息,伏恹身上的寂寥感太强了,他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人,突如其来统领了魔界,没有过往也没有未来,那刻起,她觉得伏恹是被谁背叛过的,没有证据只是感觉。 伏恹对她的戏弄,就像是在玩一场信任游戏,一步一步离析她与粉丝,致力于让粉丝厌恶背叛她,表面上他也确实做到了。 所以,昨天的那场免费舞台,她想给伏恹看的便是他不曾了解过的信任和爱,她的粉丝从没有一刻放弃背叛过她,她也没有一刻怀疑过粉丝们。 若是有什么契机让伏恹将太初生死镯还给自己,她想应当就是昨晚了。 事实是,伏恹没来。 可反而,桑泠心里一片平静,就好像还也好不还也好,在没有绝对实力面前,她只能寄托于伏恹的想法。 她花费了许多的时间了解他,堵上性命下了赌注,而后发现,猜错了。 向他证明信任与爱是不行的,或许他真是是无情无爱之人,或许他根本没被人背叛过,或许他真的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人生重在体验,两个世界里她都活得很好,拥有很多的爱,对她来说,什么结局都算美好。 最先受不了的是勾秋,桑泠从未见她哭出声过,她是春鸣阁的管事是一众人的依靠,现今在桑泠面前忍不住溢出哭腔。 哭到声音断断续续,桑泠十分认真分辨才听出她说的是: “我去找 魔尊大人求情。” 桑泠抱着她摇头,勾秋虽然算是在伏恹手下效力了百年,可谁都知道向伏恹求情是不可能的,若是求情有用,魔宫的地基就不会是白骨。 死亡倒计时第四日。 围绕桑泠的舆论依旧是热火朝天,如今已经完全分为两派,以桑泠粉丝为首的一派认为桑泠非但对魔界无过反而有功,以恶人殿为首的另一派则坚定认为她是仙界走狗,应当被魔尊大人惩处。 恶人殿那帮修士为了让伏恹惩处她,日日在魔宫外坚守势必要让他们尊敬的魔尊大人下令惩治她,舆论越来越大,事态愈演愈烈,甚至已经生出了几场打斗,可就算如此,魔宫那边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魔宫没有动静,城门外却有了动静。 巢城城门外,一大队的妖兵压境,灵舟密密麻麻在城门外上空铺陈开来,最前方的灵舟站在妖族太子敖泽,敖泽身旁站在长高了些的笙笙。 巢城城墙上,魔兵们迅速集结做出了迎敌的姿态。 敖泽挥手,身后灵舟纷纷落下,却没有任何举动,他独自一人带着笙笙走到了巢城城门之前,面前是数以万计虎视眈眈的魔兵,他就这般带着笙笙进了城门,他身后的妖兵俨然有素没有任何反应。 进入巢城那一瞬,魔宫方向传来伏恹的略带笑意的问话; “怎么,你妖族是要攻打巢城?” 敖泽行了个礼,回道:“魔尊误会了,我此行只是来接个人,父王担心我安全,才派了这么多人跟随。” 魔宫那方传来伏恹的嗤笑声,“接人?看来此人对太子十分重要啊,如此阵仗,那,是谁呢……” 敖泽不卑不亢,“叨扰魔尊大人了,我此行来接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城门如此大阵仗吸引了不少修士来看,皆是惊讶妖族太子的未婚妻居然会出现在魔界主城巢城之中,如今还需如此大阵仗来迎。 魔宫那方长久的寂静了下去,敖泽等了片刻,狐疑抬头看了一眼,又彬彬有礼说道: “我来接我的未婚妻。” 魔宫那方终于有了动静,率先传来的是伏恹的笑声, “本尊倒是不知,太子你有未婚妻。” 敖泽脸色平静,看向四周聚众的修士,“数年前,我与苍吴仙府弟子桑泠定下婚约。” 四周聚众的修士皆是一惊,如今大家当然知道苍吴仙府桑泠是谁,她的事情在魔界闹得沸沸扬扬,没成想她居然还是妖族太子的未婚妻。 吸气声四起,唯伏恹声音淡淡,“她已叛出苍吴仙府。” “我认同她的选择,但婚约是私人的,仍作数。” 魔宫那方传来短促的一声笑,像是鼓噪胸腔的声音,似是嘲弄又似是好笑,“如此说来,太子好真是心悦她。” 敖泽接的很快,“是的,我心悦她。” 他抬头,脸上是郑重的神情,唯提起桑泠名字时,露出一小点笑意来。 魔宫那方没了声响。 敖泽等了一会儿仍没有等到伏恹的下一句话,于是他带着笙笙进了巢城,往春鸣阁走去。 伏恹未下令阻止敖泽,魔兵们自然不敢拿敖泽怎么样,看热闹的修士俱于他的身份,也只敢远远的看着,他与笙笙就这般畅通无阻到了春鸣阁。 第105章 敖泽和笙笙到了春鸣阁时,勾秋才知道了此事,她今天一整天都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听到敖泽来的消息立刻激动起来,不管怎样敖泽都是妖族太子,说不定桑泠的事他有办法。 勾秋没来得及告诉桑泠敖泽和笙笙到春鸣阁的消息,立刻出门将他们迎进来直接带到了花魁别院。 走到桑泠阁楼前时,一抬头就能看见桑泠在窗前写着什么,她脸上是平静的,十分认真地低头写着,勾秋是真的佩服她的心性。 阁楼下,敖泽和笙笙就这样微仰着头看窗前的桑泠,勾秋摸摸笙笙对她说,“我带你去见你桑泠姐姐。” 她拉了拉怎么也拉不动笙笙,笙笙就这般执拗地盯着桑泠,一眼一眼看着,一瞬都不想漏掉,大半年的时间笙笙长大了不少,如今已是十一二岁女孩模样,只那脸上的依恋不变,她眼眶红红的轻轻唤道: “姐姐。” 她目光中,桑泠惊喜抬眸,绽放出极灿烂的微笑。 第94章 我伤了魔尊 桑泠当然是开心的,四天之后是什么结果尚不知道,但在这时候能看到笙笙让她还是很开心。 若是四日后并不是什么还结果,至少他们现在见到了。 桑泠下了阁楼,手还未触及笙笙,笙笙的眼泪就先一步下来了,而后扑到她怀里不断呜咽着。 她缓缓摸着笙笙脑袋,抬头问敖泽,“你们怎么来了。” 敖泽神情柔和,“你身份暴露的事也传到妖界了,我听说魔界这边声音反应很激烈,怕你出事便来看看,笙笙听到后一定要跟过来。” 桑泠笑笑,方才城门之事勾秋传音给她了,若只是担心她出事,哪至于搞这么大阵仗来看她,分明是详细了解了她的事情,跑来带她跑路的。 她颔了颔首,笑容灿烂看向敖泽,“谢谢。” 敖泽伸手想要解释一下,又在桑泠的注视下什么也没说,只回了一个笑。 怕笙笙太担心,桑泠蹲了下来捧起笙笙的脸直视她,“现在没事了,姐姐向大家解释清楚了。” 敖泽先笑了,前几日他们听到消息就立刻从妖界赶了过来,昨日的事发生时他们刚刚进入魔界,忙着赶路自然不曾了解最新情况。 “果真,我看你极喜欢做爱豆这件事,这样便是最好的。” 敖泽虽然之前在魔界与桑泠接触不算多也不算深入,可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桑泠是真的很喜欢她自己在做的事情,也是真的珍惜她的粉丝们,来之前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桑泠若是被魔界所抵制,便立刻将她带出魔界。 既然桑泠如此热爱爱豆这件事,那他们妖界自然也可以,况且桑泠如今在妖界的粉丝不算少,就算重新来过也比在魔界好。 但如今这样,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敖泽自然开心,但被桑泠捧着脸的笙笙并没有平静下来,反而眼泪流的更汹涌了。 她泪眼汪汪看着桑泠,豆大的泪珠将桑泠身影晃得影影绰绰,待积蓄的眼泪滑下,笙笙才复看见满脸关切的桑泠,她双手晃动着,最后死死抱住了桑泠。 她死死抓住,像是抓住了某种依托,和初见桑泠那日抓住生机般颤栗。 敖泽发觉了笙笙的异常,宽慰她道:“你桑泠姐姐没事了,不用担心。” 笙笙好似完全听不见敖泽的声音,只紧紧看着桑泠一瞬不愿露,她艰难问道: “姐姐,你是不是要死了?” 桑泠的指尖不受控制的一颤,这颤抖从她的指尖传到笙笙的脸侧,像是某种答案。 所以,即使桑泠对笙笙说,“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笙笙仍然哭的更为惨烈,她的手慢慢摸到桑泠的手腕处,声音因为泣意断断续续, “镯子……镯子……” 桑泠看着她,她总当笙笙是需要她照顾,她便忘了笙笙是妖界神兽的身份,她能察觉到的事情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多。 笙笙既然能准确说出镯子,那便证明她是知道大致的情况了,让人无从辩驳的情况。 桑泠没有因为想要安抚笙笙否认此事,四日后若是死去,她能骗得过粉丝们真实原因,但骗不过笙笙。 笙笙开口时,敖泽神情立刻变了,身为妖族太子,怕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神兽的本领,可即使如此,他仍期待着桑泠的否认,可惜,到最后也没有得到否认的答案。 敖泽声音有点抖了,“怎么回事?” 桑泠抱着笙笙抬头,略抱歉地朝他一笑。 就好像,是在说因为她的事情让他们担忧,实在是抱歉。 勾秋叹了口气,将桑泠的事情全数说了出来,敖泽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笙笙仍在哭着,哭了很久才瘫在桑泠怀里。 敖泽已经将灵器取了出来,持在手上威势阵阵,桑泠皱眉用手压住他的灵器。 “你要干嘛?” 敖泽眼神凌厉,“我为你将太初生死镯抢回来。” “顺便,将那魔尊杀了!” 桑泠皱眉,“且不说你能否办到,你是妖族太子,是想魔界妖界开战吗?” 敖泽持着灵器的手一抖。 另一边,勾秋收到了传音,看向桑 泠说:“平嘉回来了。” 几日前平嘉说要杀了伏恹起,便一直不知去向。 桑泠看向勾秋,勾秋的神情有些不太好看,她问道:“怎么了,平嘉死了?” 说起他死之时,桑泠声音轻轻并没什么情绪,就好像他真的是个陌生人一样。 而平嘉死了是很合理的猜测,杀了伏恹不可能,所以原谅平嘉自然也不可能,她不是原身,谈不上原不原谅。 勾秋摇了摇头,“等他来了你看看吧。” 很快,平嘉就来了,准确来说是被两个杂役抬过来的。 他看着狼狈极了,浑身是血,被两个杂役拉着往前,两条腿无力地在地上拖着,拖过两条长长的血痕。 他被拉到了桑泠面前,两个杂役手一松,平嘉便瘫软一地。 他确实没死,然而伤实在太重,距离死也只是时间问题,即使是自愈超强的半妖之身也无济于事了,除了略微起伏的胸口能证明他还活着外,他与死人无异了。 敖泽眉头皱起,“他是……” 敖泽自然见过平嘉,只是平嘉这副模样和他印象里实在是太不一样了。 桑泠看他一眼,“他是上一个要去杀魔尊的人。” 敖泽修为比平嘉强,可他与平嘉修为的差距在伏恹面前可以忽略不计,他们只会是一样的下场。 敖泽握着灵器的手颤抖着。 平嘉软趴趴瘫倒在众人脚下,他伤的太重了,可即使这样他也好似有所察觉,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小条缝,看到眼前的桑泠后睁的更大了些,唇角忍不住地上扬了几分。 他口中含血,微微开口艰难地说着什么,只是并不能让人听清楚。 听到最后桑泠才听清,平嘉说的是, “师姐……师姐……我……伤到魔尊了……” 桑泠将笙笙眼睛捂住,并不想她看见这样的一幕。 平嘉的话让她有些惊讶,她掏出个丹药塞入了平嘉嘴里,丹药几乎触唇便化,化成一股青气汇入他口中,又施了个清洁术,将他身上血色全部处理干净了,到此才勉强能看。 勾秋有些诧异,“你救了?” 桑泠让平嘉去杀伏恹,她本以为桑泠就是奔着要让平嘉死去的,却没想到她会救他。 桑泠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说,“即使要给他判死刑,也不该是我。” 原身跌落鬼渊是伏恹所致,平嘉为他师姐向伏恹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既然没事,那便是还不到审判时间。 桑泠的丹药确实厉害,不过一会儿,平嘉的伤便肉眼可见好了不少,他甚至有力气坐了起来,也不在乎自己是毫不被关心地仍在地上,他眼中全是亮光,看着桑泠激动说道: “师姐,你救了我是不是原谅我了?” 他问的小心,生怕得到否定的答案,只可惜桑泠的回答是: “我说了,你杀了魔尊我便原谅你。” 平嘉脸上的笑意立刻收了起来,他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没能杀了伏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辩驳的,他只能说: “师姐,我伤到魔尊了,你可不可以原谅我一点点。” 桑泠没有说话,勾秋却惊呼出声了。 “怎么可能?” 身为魔界修士,勾秋自然不相信平嘉能够伤到伏恹,别说平嘉,便是仙界的相珩仙尊来了也伤不到伏恹,勾秋自然是不相信的。 见她不信,平嘉有些着急,生怕桑泠也不相信他。 “我真的伤到了魔尊,就在刚刚他……”他一指敖泽,“刚刚他在城门处与魔尊对话时,魔尊有一瞬间的失神,我便是抓住了那一刻伤到了魔尊。” 若是真如平嘉所说,伏恹在那时有一瞬间的失神,伤到他并非没有可能,可怎么样的谈话才能让伏恹都失神。 第106章 桑泠看向敖泽,有些疑惑,勾秋比较直接,问道:“太子殿下,您与魔尊大人谈论了什么,居然能让魔尊大人失神。” 敖泽像是想到什么,他看向桑泠,看了两眼将所有话咽了下去。 他往魔宫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情绪桑泠没有看懂,是种复杂至极的情绪。 敖泽收回眼神,只说:“我与魔尊并未说什么。” 他不想说,既然敖泽并不像说,勾秋也就识趣没再继续问下去。 只剩平嘉焦急到不行,“师姐,我真的伤到了魔尊,你信我。” 桑泠看他一眼,既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只是说:“既然伤好了不少,便走吧。” 平嘉还想说什么,他当然是不想走的,不过思索了下他还是起了身。 “我伤了魔尊,我不会留在这里给师姐添麻烦的。” 说罢,平嘉没再继续停留,立刻掠出了花魁别院,往春鸣阁与魔宫相反的方向逃去。 桑泠看着他的背影,有了个疑惑。 为什么伏恹没有杀死平嘉,伏恹失神被平嘉所伤已是极限,平嘉要从伏恹手中逃出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按常理来说,平嘉是逃不出来的。 为何没杀呢? 第95章 本尊哪里做错了呢 桑泠猜不到伏恹的想法,索性就没有去猜,笙笙还在她怀里慢慢抽泣着。 她将笙笙抱回了房间,同以往一样安抚着她,笙笙终于平静下来。 勾秋本想问问敖泽和笙笙对桑泠身上的血符有没有什么办法,可如今看来,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要是有任何一个可以尝试的办法,笙笙就不会如此难过,敖泽也不会极端想到刺杀魔尊身上去。 剩下的时间,敖泽疯狂焦头烂额,可想了一整晚也什么都没想出来。 桑泠却像是放平了心态,只是一个劲的和大家呆在一起,仿佛格外珍惜最后的这几天。 只剩三日之时,勾秋想了很久终于找到桑泠提议, “要不,你去找魔尊大人求求情吧,无论如何,活下来就行。” 好死不如赖活着,桑泠却还是拒绝了。 “愿赌服输嘛。” 勾秋比桑泠崩溃多了,“活着最重要,能活下来就行!” 桑泠仍是摇头,“上了赌局,能不能脱身不是我说了算,况且,若是我跪着求你们魔尊大人,恐怕我只会死的更早。” 勾秋沉默了,桑泠说的并没有错。 不过到第七日死期前也并不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那次免费舞台后,魔界对于桑泠的声音便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一派强烈反对。 几日的时间,这种局势一直僵持不下。 可就在距离第七日期限倒数第二日时,有个消息在魔界传的沸沸扬扬,这个消息像是突然出现,又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魔界,等桑泠知道消息时,早已闹得轰轰烈烈。 这消息并不是什么博人眼球的谎话,而是实话,关于桑泠的,这消息无比详细地描述了桑泠如何受到十方咒,又如何在魔界挣扎求生,又如何因为身份暴露导致身陷死局,这些,在原先的免费舞台上桑泠都和盘托出了,若只是因这个并不会掀起轩然大波。 只是这消息的最后说道,维持桑泠太初生死镯因故丢失,丢失的起因正是身份暴露导致的。 这消息一经传播,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首先受到冲击的自然是粉丝们,和桑泠解开芥蒂分明就在几天前,现在却传桑泠要死了。 是要死了,消息的最后注重强调,桑泠会死去明日。 且传出这消息的都是三界内有名 的情报铺子,真实性几乎是不容置疑的。 再其次震惊的便是普通的魔界修士们了,当一个人将死时,是会引起大众的怜惜的,这种怜惜反而会让人去了解将死之人,这个消息出来后,桑泠的粉丝反而增加了。 桑泠又重新回到了愿榜第二,虽然没有超过伏恹,但是她能感觉到,这次比上一次登到愿榜第二时的粉丝量更多了。 若是太初生死镯在的话,或许她可能就要将血符消融完全。 当然这个消息出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伤心难过遗憾的,还有一批以恶人殿为首的修士对这个消息简直是满意到不行,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消息传播的更广了。 这几日外,魔宫外每日都聚集了上千修士沉默请示,请示伏恹下令惩治桑泠,最好是杀了。 消息一出,守在魔宫外请示的修士立刻散了大半,既然桑泠都要死了,还有什么请示的必要性。 不过魔宫外还是有不少恶人殿的修士坚守着,只是现在他们的请示变了,变成虐杀桑泠,桑泠要死了,那就不能让她死的太安详。 勾秋是一大清早将这个消息的事情告诉桑泠的,顺便为了缓解这几日的悲伤,她也将这消息传出去的好处也说给桑泠听了。 只是等桑泠听到这个消息时,她的反应并不在勾秋的所有预料之内。 勾秋想过桑泠是无所谓,或者是有些开心的,也或者是疑惑的。 可没想到,桑泠是愤怒的,是勾秋从没见过的愤怒,她总是淡然,几乎让勾秋都要忘了,桑泠是会愤怒的,可她受制于十方咒下没有愤怒,一路艰险的求生没有愤怒,活得艰辛仍在黎明前夕前功尽弃时也没有愤怒,她的愤怒点在这,在这个勾秋完全不理解的地方。 勾秋没办法忘记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桑泠的反应,消息出口之时,她当时手执的茶杯应声落地,而后是剧变的眸色,慌张、恐惧、悲伤映在里面,那种情绪在七日死亡倒计时中,勾秋从未在桑泠脸上看到过。 下一秒,桑泠立即站起来,未等勾秋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出了房门,脚尖一点甚至没来的及从春鸣阁正门走,直接从别院侧墙凌空掠起翻过。 翻起的方向正正对着在春鸣阁侧面的魔生泽。 显然,这个消息对于桑泠来说难以接受,虽然勾秋并不明白为什么桑泠反应这么大,但她知道这对桑泠来说很重要。 可,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这个消息太详尽了,详尽到里面甚至还有她不知道的细节,况且知道桑泠将死这个事情的就这么几个人。 她、笙笙还有敖泽。 笙笙自然不会瞒着桑泠将消息透露出去,唯一还有可能的便是妖族太子敖泽。 勾秋立刻找到敖泽,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不过仍是得到否定的答案。 不,也不单是他们几个知道,还有平嘉,以平嘉的疯癫做出这种事来也不是不可能,可他那里来的能量让这个消息一夜之间传遍魔界。 除了平嘉之外,还有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 桑泠掠出的方向正是魔生泽,她早该想到,是她根本不敢这么想,也没有想这个的理由。 赌约是魔尊大人与桑泠定下来的,明日就是最后期限,这个消息带给桑泠的目前看来没有任何坏影响,只有好影响,魔尊大人没有理由这样做,若是想要帮桑泠,最简单的方法分明是将太初生死镯还给桑泠。 勾秋沉默地望向魔生泽,到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重新在魔生泽感受到伏恹的气息,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不知从何时起,伏恹再也没来过魔生泽,都呆在魔宫之中。 今日感受到伏恹的气息时,她当然也感到惊讶,不过想着明日便是最后一天,只想着或许伏恹是想要更近的观赏她的最后时刻。 可原来,是因为这个。 魔生泽内同以往一样,里面只有沉默的领任务的修士们,每个人脸上都是了无生气的神情,可在见到桑泠时,都不约而同露出怜悯和可惜的神情。 桑泠并未理会他们的变化,她快速往伏恹的方向奔去。 一路畅通无阻,走到门口之时,火红长剑瞬时出现在她手中,桑泠没什么耐性,一脚踢开了大门,她知道里面的伏恹早已发现了她的存在以及她的杀意,她仍是手持火红长剑直冲过去,没有任何防御也没有任何留退路的措施,那炳火红长剑直冲伏恹面门而去。 而后被他一指立在了他面前,一寸不可进。 伏恹垂眸顺着那炳长剑往后探去,看见的是桑泠那微泛红又极度愤怒的眼睛。 一击不成,桑泠手颤了下将剑对准他,她站立着等着伏恹的反击,但她知道她不会死在今天,既然伏恹要她明天死,那么就算她今天袭击他,那她也该明天死。 果然,伏恹留了她一命,甚至连一点点惩罚都没有,只是看着完好无损的她掀唇一笑。 “怎么,本尊帮了你,你还要恩将仇报嘛。” 显然,今天桑泠将死的消息就是他传出去的。 桑泠看着他,胸口起伏两下,几乎是在质问:“你到底要干嘛?” 回答她的只有伏恹的笑,“本尊做什么了嘛?” 桑泠死死瞪着他,杀意毫不遮拦地从眼中暴露。 伏恹轻柔地推开她的长剑,脸上笑意不减,“如今不好嘛,大家都为你感到可惜,至少明日你死时会有许多人为你送葬。” 第107章 桑泠回伏恹的只有三个字,“你有病。” 伏恹并未生气,反而笑了声,“本尊不过是想给你一场风光大葬罢了,你该感激的。” 桑泠看着他,仍是说,“你有病。” 伏恹只是笑,俯视了一会儿桑泠,说道: “原先,我是不想让你死的。” 那一刻,伏恹的眼神中居然有些眷恋和不掩饰的情感,只可惜,止在他下一句。 “但你好像总想告诉我,这世界充满爱啊……” 桑泠眼睛控制不住的瞪大,确实,她本以为向伏恹证明这些,说不定能赢下这场赌约。 可原来,这才是输的原因。 伏恹看着她,眼神是冰冷没有情绪的,他说: “或许你的死,能让你知道你的错误。” 他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探照过来时,桑泠确认了,她确实不了解伏恹,不了解最深里的他,她的猜测全数错了。 这场赌约的失败一开始就注定了。 伏恹看着桑泠,似乎是要从她的眼中看出后悔懊恼,都没有,桑泠只和他说了一句。 “你不该把我将死的消息传出去。” 伏恹又笑了,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桑泠最关心的仍是这个,他眯了眯眼,像是重新认识桑泠一般。 “那么,本尊此事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96章 想活 做错了什么,在桑泠的坚持之下,伏恹总算用上了错这个词。 只是,他自然是不明白的,这个消息传出,桑泠愿榜排名上升,粉丝数剧增,毁誉参半的名声瞬间回来,无论如何看对于桑泠这都是好的。 桑泠的态度下,还真让伏恹对她的理由起了兴趣。 她总是让人有兴趣的,只这兴趣明日就戛然而止。 桑泠眉头皱起,伏恹的态度让她的怒火更甚,她说: “我明日死后,你要我的粉丝们如何自持?” 她都不在假设若是明日死后,桑泠像是完全接受即将死亡的这件事情,她担心的不是明日的死期,居然是她的粉丝。 所以在知道消息那一刻桑泠才会感到无比愤怒,上次免费舞台她将所有事情说出,唯独将她将死的事情瞒下,甚至她已经将明日之后的事安排好,不会让她的死亡与粉丝们扯上关系。 可今日伏恹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按这样下去,明日之后,粉丝们便会陷在自责愧疚当中。 对于桑泠的想法,伏恹对此感到荒谬,荒谬到发笑。 “如何自持?你今日将死的状况不正是起于他们的不信任,他们该愧疚不是吗……” 桑泠眉头皱的更深,“他们不该。” 伏恹笑看 了她一眼,只评价了句,“圣母?” 桑泠看着他,并没有被伏恹的逻辑带进去,而是说,“导致我将死的结果不正是你吗,伏恹,与我粉丝们有何干系。” 伏恹垂眸看着她,像是看一个令人惊喜的东西,可实际上,他眼中没有任何信任。 他并不信桑泠的话,将死之时她想要留下一些好的样子也能理解,可伏恹讨厌虚假。 所以他给出了诱惑。 “桑泠,若是我说我给你一个选择。” 桑泠面露疑惑。 伏恹唇角咧的更大,他手腕转动,下一秒太初生死镯悬在他的指尖,如此随意如此不在意,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镯子,而不是桑泠的性命。 太初生死镯在他指尖晃动着,他说: “选择一,本尊立刻将这个消息销毁,明日之前,所有人都只会以为这消息是错误的。” 这等程度,只有伏恹能做到,桑泠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伏恹看着她的神情,笑意更大更烈,他接着说道: “而选择二呢,本尊将太初生死镯还于你,以你现在的人愿再加一场假死,重新获得太初生死镯恐怕你立即就能将血符消融。” 桑泠当然被选择二诱惑,可以活着谁又真的愿意等着死亡来临,但她还是问: “假死?” 伏恹乐意为她解答,“对,假死,你不可能再用桑泠这个名字,脸也需要变化,从此以后桑泠这个人在所有人眼里应当是死去的,你的粉丝会知道你的死亡与他们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们相信你,你就不会死。” 桑泠不是如此的担心她的粉丝吗,那么将她的性命和粉丝放在一起,她选什么呢。 愧疚、难受又能这样,那不会死,这是一道极其好选的选择题。 桑泠无法否认她有犹豫,活下来彻底摆脱十方咒的影响,以她的修为,她可以在修仙界过的十分自在,只有经历了慢慢等着死亡的痛苦,才能清晰感知到这个选择的诱惑。 桑泠手上的火红长剑收起,并不在执着地对着伏恹。 伏恹指尖的太初生死镯晃动着,他笑着伸手,太初生死镯停在了桑泠的腕前,没有比这更诱惑,比这更为掀开面具展露人性的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无私之人,这世界也不该有如此之人。 两个选择下,桑泠叹了口气,她看着太初生死镯看了很久,是真的有诱惑,她说: “收起来吧。” 伏恹手一定,悬在指尖的太初生死镯惯性下晃动两下,“收什么,太初生死镯?” 桑泠又看了眼太初生死镯,仍是点头,“把太初生死镯收起来吧,说好了,明日之前将消息全部处理好,魔尊大人,您不至于言而无信,对吧……” 这话桑泠说的是有些艰难的,这选择如何自然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 而伏恹的回答很是唐突,“你想死?” 桑泠皱起眉,回答更为粗暴,“有人会想死吗?” 显然,伏恹并不明白桑泠的选择,他怀疑听错也不怀疑选择的可能性。 什么人能在这样两个选择下,选择了死亡那一条。 桑泠选了。 伏恹双眼微眯,莫名添了很强的威压感,他沉声再问一遍,“重复一遍你的选择。” 桑泠依他的话重新说道:“我选择死,听明白了吗?” 自然是听明白了,短短四个字,怎么能够是听不明白的呢,可合理性是让人不明白的。 桑泠有些担心,于是确认道:“魔尊大人不会不遵守承诺吧。” 伏恹抬眸,桑泠能听到他声音的压紧感,但回答是她满意的。 “自然。” 桑泠得到了确定,自然不再想在这里和伏恹耗下去,她收起了火红长剑,居然有心情朝伏恹一抱拳,“劳烦魔尊大人。” 伏恹没有回答她的道谢,甚至连表情也无,就这般看着桑泠离开了房间。 桑泠背影消失的最后,他脸色难看地说道: “又一个……” “傻子。” 勾秋在别院内等到已经极度焦躁不安时,终于等到桑泠回来了。 “你去找……魔尊大人了?” 桑泠点了点头。 勾秋看桑泠神情平缓,既看不出开心,也看不出不开心,可这般平缓在如今已经是好消息了。 抱着微小到几乎没有的希望,勾秋问道:“太初生死镯……” 桑泠摇头,“自然没有,不过他答应处理消息了。” 她没有将选择的事情告诉勾秋,这种事情勾秋知道后,只会让她难受。 勾秋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失望。 但她仍不理解,为什么桑泠非得处理掉这个信息,“桑泠,这个消息不是挺好的吗?” 桑泠只是笑笑,以一种极为平常的语气说道:“粉丝们没错,所以他们不该心中生愧。” 她始终认为,粉丝是没错的,错的是不敢出口的实话,是这场谎言的根源,没有错的人怎么也不该生愧,不敢心中受折磨。 勾秋瞪大了眼睛,她想了很多原因,到最后也没想到桑泠的想法居然是这个。 她彻底明白,为什么桑泠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冲上愿榜第二,为何她与粉丝之间的情谊在整个三界都是独特又稀缺的。 那一刻,勾秋甚至在庆幸自己不是桑泠的粉丝,她没办法想若是明日桑泠死去,她是粉丝的话失去这样的爱豆该是多么的悲痛。 而下一刻,她又在为即将失去桑泠这样一位朋友而悲痛。 她活了数百年,与桑泠认识不到半年,可这段时间想必在往后所有岁月里,也是无法忘记极度深刻的了。 伏恹果然信守承诺,当天,不过半天的功夫已经无人再传桑泠将死的消息,然后便是口口相传的澄清,桑泠的粉丝集体松了口气,从消息开始之初,就有粉丝守在春鸣阁外不肯离去。 消息刚出现澄清的苗头时,立刻在粉丝之中传开,有反应激烈的,当场瘫软在春鸣阁外,是开心的,更是恐惧这个消息是假的,粉丝们甚至没有心思去辱骂先前乱传桑泠将死消息的人,他们无法放下心来。 直到桑泠将死是谣言的消息传的越来越广,他们才稍稍放下心来,可即使如此,他们仍不肯离开春鸣阁外,仿佛见不到桑泠他们就无法放下心来。 第108章 桑泠原本是不打算见粉丝的,生怕他们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那她所做的这些便全都无用了,可粉丝们直到天黑也没有离开。 桑泠调整了很久,终于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她走出别院跨过春鸣阁的大门,出门那刻,门外站满空地的粉丝全数看了过来。 看到桑泠那刻,粉丝们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剩下的便是担心,他们一个劲往桑泠身上看,生怕看到桑泠哪里不太好,他们一边看着一边七嘴八舌问着,总算确认下来桑泠看着没事。 桑泠没有走到他们面前,而是站在春鸣阁门前,离着粉丝有些距离,这距离既能看清粉丝们,又不至于让粉丝过于详尽看见她的神情,至少能将真相遮掩一二。 她站在门前朝他们挥手,笑着和他们说: “我没事的,回去吧不要再此等下去了。” 粉丝们眼巴巴望着她,嘴里说着: “我们当然不信,如此假的消息我们怎么会信。” “就是,那消息也太离谱了,定是恶人殿那帮牲口造的谣,他们早看桑桑不爽了。” “嗯嗯嗯,我们都不信的。” 桑泠忍不住笑了,粉丝们说着不行,却在春鸣阁前等到了晚上只为等她一个答案,他们或许是不信,但仍是害怕。 她点点头,全然的信任,“当然不该信,我好好的呢。” 得到她这句话,方才还在说着不信的粉丝们中升起清晰可见的松气声,显然是这才放下心来。 桑泠笑看向他们,轻轻柔柔说,“大家下次可不能被这种消息欺骗了,我很好,一直都会很好,你 们带给我的都是好事情,永远没有坏事情。” 粉丝们睁大眼睛看着她,听着这句像是在澄清假消息的言论,却莫名生出了些不知名的思绪,是什么他们暂且并不明白,如今只明白他们真的好喜欢桑泠,他们就该喜欢桑泠。 桑泠柔柔笑着,是真切笑着,笑得眼睛微微弯起,她问他们,“知道了吗?” 粉丝们立刻回道:“知道!” 粉丝们那点不知所谓的愁绪消息了,只知道桑泠笑起来真好看,以及,哪个消息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恶人殿那帮人在背后使坏。 殊不知桑泠将死的消息被澄清,最难受的就是恶人殿,他们都要为桑泠的将死庆祝了,一天时间,又不死了。 桑泠并不敢和粉丝们说太多,等粉丝们彻底放下心来时,她便朝粉丝们挥挥手,“走吧。” 粉丝们好不容易看到桑泠,今日心情又是如此的大起大落,自然是不想走的,可桑泠仍是让他们走,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夜里的魔界是有些瘆人的,在春鸣阁暖黄的灯光下才添了些柔和,暗色里,桑泠朝他们挥手。 粉丝们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了,他们想着今天桑泠肯定也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受惊了,她需要休息,他们不该在这里耽误她的休息,粉丝们走了,一步三回头,每一次回头桑泠仍站在春鸣阁的门前,笑意暖暖地朝他们看。 桑泠的笑总是让他们雀跃,粉丝们高兴起来,朝桑泠挥手喊道: “桑桑,下次见!” 桑泠的眸色动了动,好在粉丝们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看不见她的变化。 她举起手挥挥, “下次见。” 粉丝们走尽了,桑泠走进了春鸣阁的门内。 她往别院走着,经过之处碰到了许多朝人,她们也知道今天消息的变化,和她打招呼道: “桑泠,吓到了吧。” “现在没事了,好好休息休息。” “也不知道是谁如此无聊,竟然造谣生事。” …… 除了勾秋几人外,没人知道今天的消息是真的,桑泠瞒住了所有人。 她一一笑着回着,在所有朝人的关心里走回了花魁别院,回到阁楼时,勾秋正坐在房内,她在等着桑泠,见桑泠回来,她想朝桑泠笑笑,只是笑得比哭都难看呢。 勾秋知道她要去和粉丝们解释,将粉丝们彻底瞒下来,她没敢跟过去,生怕不小心露馅。 看见桑泠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她的眼神立刻就悲伤起来,她抱住桑泠,抱了很久才放开。 勾秋垂头缓了很久的情绪,最后问她: “你今天瞒过了粉丝,那明天……” 明天会怎样她与桑泠都清楚,今天瞒住了粉丝,明天过后呢,又如何瞒住。 桑泠知道勾秋是什么意思,她没说什么,只是上了楼从房间内拿出了一沓宣纸。 她将纸递给勾秋,身为春鸣阁的管事勾秋一眼看清上面写着什么,是曲谱,是一整沓的曲谱。 桑泠将曲谱全数递给勾秋,“这是我写的,唱片也全都录好了,等我走后隔一段时间你便帮我发一首,对外……就说我不喜热闹,只以作品示人吧。” 桑泠的想法很简单,她留下的曲谱隔段时间发行一首,只能能撑好几年,就算那时候传去她已身亡的消息,也可以不跟太初生死镯、人愿挂钩,在修仙界死亡是最常见的,粉丝们不会想太多的。 勾秋拿着这沓曲谱,眼睛瞪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桑泠什么都想好了,她给所有人留了后路,唯独没给自己留。 而她手上这沓厚厚的曲谱,肯定不只是桑泠这几日的成果,在这之前,很久之前桑泠就在为今日做准备了,她从一开始就在害怕她的死亡让粉丝们难受,从一开始就在避免这种结果。 她想的太远了,唯独没想她自己又该怎么办。 勾秋手上的曲谱有些抖动,她上下唇碰了又碰,真的很想拒绝桑泠的摆脱。 为什么要她帮忙发歌,这些都是桑泠自己的成果,自然就该桑泠自己来,她不该死去,她就该自己一首一首地发。 桑泠拍拍勾秋,而后抱住她,“拜托你了。” 勾秋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她叹了口气,看向桑泠露出抱怨的神情,“桑泠,你可真麻烦,行吧。” 桑泠轻轻笑了,复抱住她,声音嗡嗡地道: “谢谢。” 第97章 吾心悦你 桑泠最对不起的就是勾秋,为了不让粉丝们发现事实,她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勾秋,那些曲谱那些歌曲,几乎是强迫着勾秋记住她,让她一个人陷在这场悲伤当中。 桑泠的愧疚透过眼睛传了出去,勾秋几乎立刻猜出了她的想法,她终于露出了微笑。 “即使不这样,谁又能忘得掉你。” 即使没有桑泠的拜托,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注定无法忘记桑泠,如何忘记呢,也不想忘记。 时间走的很快,即使都想它走的慢点,慢到明天不要来,可七日之期终究是到了。 伏恹确实是厉害,一夜的时间过去,魔界修士仿佛已经将昨日桑泠将死的消息完全定义为谣言,并立即抛掷脑后。 整个魔界整个巢城都平和极了,像是最普通的一日,天气既不炎热也不寒冷,风不大雨也没来,是许多岁月里很普通的一天,商铺照常营业,街边仍然放着桑泠的歌曲,粉丝们仍聚众谈论着桑泠如何如何好,恶人殿那帮又重新去魔宫外请示魔尊惩治她,她的名字依旧在愿榜第二的位置上,上面仍然是伏恹的面子。 太普通的一天了。 桑泠在想,死在这么普通的一天也是好的,安安静静什么也不需要去想就可以走了。 昨晚笙笙是缠着和桑泠睡的,桑泠来到修仙界后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睡上一觉又好像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消失,整个人神清气爽,她抱着笙笙,仍然对修仙界很是不舍。 她来修仙界的时间不长,可有了很多舍不得的人,要离开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也不知道死后,她是否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其实,她也想现代世界的粉丝们了,如果能回去的话也是好的,只是,估计没什么概率吧。 桑泠的指尖动了动,她低头看去,笙笙已经醒了,正窝在她的怀里仰头一直看着自己,一眼都不想漏掉。 桑泠忍俊不禁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道:“笙笙,姐姐有点点饿了,但是完全不想下床,可以帮姐姐取点点心吗?” 笙笙一骨碌爬起来,急匆匆就下了床往外跑去。 “姐姐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她迈着小短腿就往外跑,速度很快,生怕桑泠饿着。 等笙笙下了床,桑泠将手从被子里取出,她试图驱了驱指尖,指尖并没有任何颤动,她开始僵直了想必是伏恹的十方咒的死亡倒计时已经到时间了。 她抬眸看着刚刚跑出门的笙笙,笑了笑坐起身,用另一只还未僵直的手一挥,房门顷刻关上。 笙笙跑出门时便瞪大了眼睛,门外勾秋和敖泽站在那里,即不说话也不上前,就这样站在门外。 她立刻发现不对,想要反身跑回,便听到一声门响。 门被关上了。 笙笙立刻趴到门上,拼命忍住哭腔道: 第109章 “姐姐,姐姐,笙笙拿吃的了,让笙笙进去。” 门并没打开,她拼命拍着门,那扇门却死死闭着。 勾秋不忍,唤她:“笙笙,过来吧。” 笙笙回头,已经满脸是泪了,她此刻已经连话都说不清楚,“姐姐……姐姐……” 即使是笙笙也已经猜出,门内如今在发生什么。 勾秋又唤了她一句,笙笙扑到勾秋怀里,只知道哭,什么也说不出来。 敖泽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将目光移到了笙笙身上,他手缓缓抬起,从笙笙发尖取过了一个东西,一枚冰蓝色的鳞片。 他的护心鳞。 笙笙也看着,连她也不知桑泠什么时候将这枚护心鳞放在她身上带了出来。 敖泽将那枚护心鳞握着,到最后,桑泠也不肯要他的护心鳞啊。 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也讨厌在这种时候他发觉,他是真的彻底的钦慕上的桑泠了。 紧闭的门内没有一点动静,但勾秋仍是捂住了笙笙的眼睛。 桑泠本就不想让他们看见她的死亡,这是她最后一个愿望。 时间静悄悄的过,桑泠的一整个手臂已经完全僵直了。 是死亡降临的感觉,挺不好受,死前也确实会走马灯,她甚至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她站起身,僵直的手臂垂在身侧,坐到桌边她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杯递到嘴边时是抖动的,她费了点劲才喝下一口。 伏恹的十方咒真是险恶,让她慢慢感受死亡的滋味,连死亡的疼痛也是加倍的。 很痛,是桑泠从未感受到的疼痛。 她想喊出声,但她知道门外笙笙她们在,所以只能忍住。 一杯茶下肚,并不能缓解痛意,但至少她死前喝了杯茶。 喝完茶,桑泠重新坐到了床上,待会儿死了直接躺地上毕竟不太雅观,在床上躺着总要看着安详平和的多,勾秋她们看着,总不会那么难受。 桑泠庆幸着房内没有人,此刻的她疼到连话都说不完整,没人挺好的。 但桑泠的庆幸下一秒就被打破了,下一秒,房内的桌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是伏恹。 他坐到桌前为自己砌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用的还是方才桑泠用的那一个茶杯。 桑泠看他一眼,并没有搭理他,伏恹会过来在她的猜测当中,猎物的垂死猎手怎么能不来看。 桑泠闭上了眼睛,并不是很想看见伏恹。 伏恹一杯茶终于慢悠悠饮完,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闭着眼的桑泠。 “如何?” 桑泠还是略微了解伏恹的,明白他在问的是他的十方咒是什么滋味,什么滋味,除了疼痛与死亡并不能感受到什么,她也无法给伏恹做出测评了。 如同她紧闭的双眼,她的嘴闭的也很紧。 眼睛看不见时耳朵便会非常灵敏,桑泠清晰听到了伏恹的笑声,而后一股难于抗拒的力量撑开了她的视线,光亮照过来拿,她不可避免看见了伏恹。 到死也不肯放过她。 桑泠觉得一切都无趣了,甚至连看伏恹时连情绪都没有了,分明眼前的是她将死的始作俑者。 她淡淡的,满足了伏恹的愿望答道: “很痛,不是很好受。” 说的是十方咒的感受。 既然开了口,桑泠也想问问伏恹,她问: “还有多久我会死。” 慢慢等着死亡降临是痛苦的,一如当初鬼渊内原身孤独死去的时候,只是她死前眼前还有个伏恹,这使得死亡倒计时更为痛苦起来,这种痛苦早点结束的好。 她本以为伏恹只有两种反应,一种是告诉她答案而后看她痛苦度过最后的时间,一种是不告诉她答案看她陷入茫然无措的等待中,谁料,伏恹的反应并不是以上两种。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又重复和她说了相同的话。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不知是不是死亡降至,桑泠眼前有些幻影,看不清伏恹此时的神情,只觉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矛盾。 她甚至连理都不想理他。 岂料伏恹似乎不那么在乎她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第一个选择,假死活下来,你粉丝会认为你的死与他们有关。” “第二个选择,仍是死。” 桑泠终于正视她,她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选择又要让她选第二遍,难道他认为死亡临前,她定会害怕到改变想法。 她的手已经完全僵直的不能动了,那僵直感往胸腔出处蔓延,也不知蔓延到心口时会不会立即死去。 桑泠以沉默回答着伏恹无聊的问题。 她没有开口,她的答案早就告诉过他。 她本以为伏恹会知晓她沉默中的答案,谁料本云淡风轻观看她狼狈模样的伏恹忽然压低了眉眼,骨节分明的手扼住了她的双颊,语气暴躁且急迫。 “回答!” 他的突如其来甚至让桑泠都忘了自己要死了,她皱起眉,语气十分不善回答他:“不是说了吗,我选第二个选择。” 怕他听不懂,她又说一遍,“我选择死,听明白了吗?” 桑泠感受到在她双颊处的手颤了两下,力度慢慢放缓,却不肯移开。 她疑惑地俯视着伏恹的手,忽然发现眼前越来越迷糊,看来十方咒带来的不仅仅是僵直,还是失明。 她看不见了,所以只能听到声音,伏恹的呼吸声在她耳侧无限放大,急促的断续的。 “实在是蠢。” 桑泠扯了扯唇,死亡之际她什么也不在乎了,这种程度的辱骂勾不起她任何一点情绪,失明了也看不见伏恹的神情,挺好的。 视觉失去了,触觉反而更灵敏了,下颚处冰凉的手慢慢抚动着,又渐渐上攀,攀到她的双眼处描摹着,想必伏恹已经知道她看不见了。 她想甩开伏恹的手,却被他强势的固定着,反正要死了,桑泠挣扎了两下也就懒得挣扎了。 而后她又听到伏恹对她的评价。 “愚不可及。” 桑泠继续不说话,反正他骂够了就不会骂了。 伏恹继续说着: “你死后,本尊会告诉你粉丝真相。” 桑泠一把拂开了伏恹的手,终于有了反应。 “伏恹你敢!” 伏恹笑了,是桑泠熟悉的戏谑笑声。 “本尊为何不敢?” 桑泠胸口激烈起伏着,耳边一阵嗡鸣,不知是死亡将至还是情绪太过激动,她缓了又缓,才道: “魔尊大人,您答应我的。” 她想忍住,却如何也忍不住,她掉下了眼泪。 她无法控制地想她死后粉丝的反应,如此清晰地感知到死亡的降临,她花了很大代价,却最终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她都要死了,伏恹仍是不放过她,连死也不能让她死的安详骂,桑泠想,或许伏恹是真的厌恶她,那是何等的厌恶。 黑暗中,那双比她眼泪更冰凉的手拂去了她的泪痕,被触及时,桑泠控制不住地战栗着,是愤怒是恨意是恐惧。 所有情绪驱使下,她抓住了伏恹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也抖得厉害。 “伏恹,你发誓你不会!” 伏恹的手反握住她,惊慌间桑泠居然感受到一种珍重的情绪,她所有的感知都放到了伏恹身上,又听到伏恹说: “说你错了。” 桑泠几乎没有思考,立刻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或许是存在就是错误。 回答她的是沉默,伏恹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那双扣住桑泠的手才能让她感知到伏恹的存在。 长久的沉默后,桑泠听到伏恹的一声轻笑,和他的一句, “你哪会知错。” 桑泠心中一慌,想要解释。 她的解释被伏恹的动作打断,他反扣住她的手,下一秒,她的腕间被带上了什么东西。 胸口上方的血符忽然赤热起来,以一种 能够感触到的速度消融着,她僵直的手能动弹了,而后便是她的眼睛,光亮重新袭来,睁开眼那刻桑泠看见垂眸看她的伏恹。 以一种极为认真又莫名轻柔的眼光看着她,桑泠无力探究他的异常,她的视线落到了被伏恹握住的手腕处。 她手腕处戴着她极为熟悉的一样物品——太初生死镯。 桑泠立刻焦急起来,挣脱了伏恹的手,一把就要将太初生死镯撸下来。 她还记得伏恹给她的两个选择。 “我不要假死。” 她不要选择一。 伏恹复抓住了她的手,压着按着让她安分下来。 “你没有选择,你的选择只有活着。” 桑泠眼睛气红了,她瞪向伏恹,“在你面前我没有任何的选择,但我至少可以选择自己的死亡。” 是的,至少死亡是她可以选择的。 第110章 伏恹叹了口气,似是有点无奈,“你不用选择,你可以一直活着,也可以一直当你的魔界爱豆。” 桑泠静了,“你什么意思?” 伏恹垂头看她,仍握着她的手,“好的意思,桑泠,游戏结束了。” 桑泠看着他,又再一次地明白了伏恹的意思。 伏恹在告诉她,这场猎人与猎物的游戏结束了,她可以活着,自由畅快的活着。 桑泠有些呆愣,血符消融的感觉持续传来着,那么快速,好像真的是一场自由的奔赴。 可她的第一个反应仍是不信。 “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将死的关头伏恹改变了主意,为什么这结局如此的出人意料,让人不真实不敢置信。 一切的一切只是伏恹一句话,这句话并没有可信的理由。 她思绪万千时,伏恹已经毫不见外微拉下她的衣襟,露出即将消融的血符,发生的事情太多,桑泠此时连做什么反应都不知道,就这般沉默地和伏恹一起看她身上的血符消融。 血符分八支,消融的速度极快,不消一会儿只剩下最后一支,最后一支莫名像个利剑形状,消融了剑尖消融了剑身消融至剑柄,而后停滞不动。 她如今获得的人愿依旧不足以支撑消融完全部血符。 桑泠拉起来自己的衣服,错乱的情绪也安稳下来,她又问伏恹。 “为什么?” 这奇怪的发展是为什么。 猎人为什么主动结束了游戏,是开启下一场新的游戏,还是真的对游戏没了兴趣,抑或是起了慈悲,放过了猎物。 桑泠认为,最可能是结果便是伏恹仅存的慈悲之心。 她迫切想知道答案,让一切尘埃落定,所以直截了当的问伏恹。 “你可怜我吗?” 伏恹挑了挑眉,俯视着凝视着,目光一瞬也不曾从她身上离去。 “可怜你?” 桑泠点点头,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也是最让她心安的答案,所以没等伏恹给出肯定的回答,她先将此事定了论。 “对,你可怜我。” 回她的是伏恹的一声笑,和那压低晦暗的眉眼。 “不,我心悦你。” 他说的有些断续,说过一遍后复又说一遍。 “吾心悦你。” 这一句十分流畅完整,以及极其肯定。 第98章 与吾合籍 伴随伏恹这句惊世骇俗告白而来的,是胸腔血符极细微的一声‘啵’,桑泠垂头看去,血符居然消失了,无影无踪,就像是从未在她身上出现过。 按照人愿来说,如今她所获得的粉丝数量是不足以消融血符的,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修为极深情感又极为热烈的大能钦慕她,还能有谁呢? 伏恹来真的? 手比脑子更快,事实摆在眼前时,唯一的声响便是桑泠扇到伏恹脸上的巴掌声,清脆极了。 桑泠几乎是下意识的打过去的,下意识以为刚刚那句是幻听。 她也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有病嘛。” 不是讽刺不是阴阳,她是很认真的在问,要不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伏恹现在的行为。 而伏恹,轻抚了下被桑泠扇过的左脸颊,缓缓露出抹笑来,于他的修为而言,桑泠的这一巴掌和温润的抚摸没什么两样。 桑泠的手倒是在抖,她没有比此刻更慌的了,就连刚刚濒死都未到这般地步。 她仍觉得,伏恹是使了什么手段消融了她的血符,以此来骗她。 或许这是他想出来的新的玩弄方法。 可她的想法十分轻易便被伏恹看破,于是他只说了四个字。 “我很认真。” 桑泠只觉得脑袋要炸了,因为伏恹不论是目光还是神情,都太认真了。 认真到她在他的目光之下,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将一直被伏恹反压在掌中的手抽出,从床上站起恢复了冷静,后退一步后她道: “好,既然如此便证明给我看。” 伏恹挑眉,往前半步将桑泠死死括在视线当中,“如何证明……” 一个问句被他问的缱绻,尾调微升,像是泛起的涟漪,一圈一圈将她拥在其中。 桑泠皱了皱眉,没退缩而是迎着他的目光望去,她的眸色锐利,像是要划破伏恹幽深不见底的目光。 她此刻已经变得冷静,“只要你自降修为,降至元婴期下,我便信你。” 她在伏恹编织的游戏里,最大的弱点便是与他相差巨大的实力,差到她将自己性命放上去赌,到最后也是失败。 回她的是伏恹的一声轻笑。 “本尊可不傻。” 桑泠抿了抿唇,可惜,伏恹不是恋爱脑。 骗不到伏恹,桑泠也就不再尝试,时至如今,她才算接受了伏恹所说的话,信不信且不说,至少她活了下来。 伏恹若真的是想开启下一场游戏,至少她还活着,如何也是不亏的。 她缓了缓心绪,微摆手道:“你走吧。” 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伏恹,两人之间细微流动着淡淡的尴尬,处于敌意以外震惊过后,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界定伏恹。 伏恹挑眉,抬眸慢悠悠凝视她,缓缓一笑,“看来还是未听清,本尊心悦你……” 桑泠皱眉打断,“我说我知道了,心悦我的人多了,魔尊大人且排排。” 伏恹哑然失笑,他舌尖抵着上颚发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 “那如何……本尊才能往前排排。” 桑泠是故意刺伏恹的,没想到他的反应却是这个,她目光渐沉,终于意识到伏恹是有些认真的。 她牵唇,“那自然看魔尊大人如何做。” 这当然不是桑泠给他的答案,只不过是敷衍。 可下一秒,她房门便被打开,门外,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笙笙、满脸是泪的勾秋还有神情痛苦的敖泽皆是抬眼看来,看到屋内情景后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桑泠也没想到伏恹突然把门打开了,还未等她反应,便被伏恹半搂着掠出了房内,桑泠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下被伏恹带走了。 勾秋三人一时间不知是该为桑泠活着开心,还是为桑泠被掳走难过。 显然,魔尊让桑泠活下来了,可现在他要干嘛没人清楚。 风掠过耳梢,桑泠和勾秋传了个音报平安后,便一直未曾有反应。 伏恹去的是魔宫方向,桑泠不知他要干嘛,但至少可以肯定不会伤害自己,所以也就随他去了,她也想看看伏恹到底要发什么癫。 行至魔宫外时,一眼便能看到魔宫外集聚了一大片的修士,这些修士义愤填膺十分激动,桑泠清晰听到他们的声音。 “奸细桑泠,死不足惜!” “恳请魔尊大人惩治桑泠!” “杀了桑泠!杀了桑泠!” …… 他们的恨意赤裸裸挂在脸上,桑泠一时间都有些惊讶了,没想到以恶人殿为首的这帮人,如今对她的恨意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她垂头望去,刚好和底下一个修士对上了眼睛,那人眼睛急剧睁大。 “桑泠!” 齐刷刷的仰头,伏恹也被发现了。 这帮人立刻激动起来,跪俯在地极为虔诚喊道:“拜见魔尊大人!” 他们对伏恹的尊崇可见一般,可惜他们的魔尊大人似乎完全忽视了他们,搂着桑泠一眼未看便进了魔宫。 底下的修士们看着伏恹带桑泠进魔宫的情景缓了又缓,终于理清了现状,随后便是一声欢呼: “魔尊大人定是要惩治桑泠!” 也有人非常没有眼色的说:“魔尊大人怎么一点杀气都没有,怎么还有点子爱护的感觉。” 他立刻被骂了。 “瞎子别说话。” 桑泠这次并不是被带到常去的魔宫大殿,而是往魔宫更深之处去,越往里她眉头越是皱起。 “你要带我去哪?” 伏恹偏头看她一眼,言简易骇,“寝殿。” 桑泠刚好制止,再抬头就已经到了伏恹寝殿门口。 桑泠立刻后退两步,十分警惕问道:“你想干嘛?” 伏恹凤眸轻弯,手至寝殿外一转,一抹雾色沾黑的东西现于他的掌心。 “与吾合籍。” 桑泠当然知道伏恹掌心的是什么,那是他的元神,她若是能稍微一戳,元神散去伏恹也会立刻将死,这般东西他就这样水灵灵拿出来了。 桑泠想戳,想了很久还是不敢 下手,伏恹一定有所防备若是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怕是刚刚没死掉,现在也得死掉。 小念头散去,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伏恹刚刚说的什么。 “你疯了?” 修仙界的合籍与现代世界的一张结婚证是不同的,修仙界的合籍是将双方元神互融,可让两者共享寿命,一方死去另一方立即死去,所以,修仙界的大能们绝不会合籍,谁也不会平白给自己添个弱点。 第111章 魔界让仙、妖两界如此头疼,在于伏恹太强且没有弱点。 若今日她真于伏恹合籍,那她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伏恹恐怕是傻了。 面对桑泠的话,伏恹还在抛着诱惑。 “与吾合籍,整个魔界皆是你的,若是你愿,三界吾都为你取来。” 桑泠扶住了头,她当然相信伏恹的实力,只是此刻她真的是迷茫,不过几日而已,伏恹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前几日,他分明还对她没什么感觉,如今怎么这番模样。 唯一可以确认的,伏恹真的是认真的。 看他如何做,谁能想到他能这要做? 伏恹将他的元神往她身前送了送,如今的距离桑泠若是想,真的可以戳死伏恹。 想了一会儿,她还是摆手,“我不想,我不会与你合籍的。” 桑泠看不清伏恹的神情,只觉这几秒的沉默让人无所适从,要论拒绝,她拒绝的人可不算少,没有一次像这般让她心中莫名的。 几秒后,伏恹又问了一句。 “为何?” 桑泠想也没想。 “爱豆不能谈恋爱。” 对于这种问题她太熟悉了,回答也都是统一的。 回答一出,伏恹忽而笑了一声,他收起了元神,回了一句。 “好。” 桑泠眼睛微瞪,没想到伏恹就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其实两人谁都知道,这并不是深层次的问题。 桑泠轻咳一声,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魔宫呆了,一刻也不想在伏恹身旁呆了。 伏恹倒是也没阻止,只是说:“我送你出去。” 不等她拒绝,桑泠又被他半搂着掠起。 魔宫外,那些守在这里请示的修士还在那里,桑泠远远看去,只觉他们好像正在集体狂欢,想必是看伏恹将她带到魔宫是要惩治于她,如今正庆祝呢。 等近些,已经能听到他们声音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桑泠那祸害终于要除了!” “魔尊大人威武,魔尊大人威武……” “我们终于等到了今天!” 桑泠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这般讨厌她,不过他们倒是将黑粉的特征发挥的淋漓尽致。 桑泠不想理他们,只等伏恹掠过他们。 谁料伏恹此次没再忽视这帮修士,反而带着桑泠落到了这帮人面前。 他们立刻就被发现了,人群最前站着的是恶人殿的修士,见到伏恹他们第一个反应便是满脸激动跪俯在地,高喝道:“参见魔尊大人!” 激动过后便是疑惑,人群后方传来窃窃私语声。 “这个桑泠怎么还在,魔尊大人怎么还未惩治她?” 恶人殿的修士立刻回头狠瞪窃窃私语的修士,又说道: “魔尊大人当然是要当着我们的面惩治桑泠,以泄我们多日怨愤!” 这话一出,修士们皆是一副了然模样,又深深跪俯下去。 “叩谢魔尊大人!” 第99章 愿榜第一 如果可以的话,桑泠也蛮想和他们一起跪俯下去的,被惩治也比现在好,她目前甚至不知是她疯了,还是伏恹疯了。 面前的修士们呼号声越来越大,甚至连桑泠都有种澎湃的情绪,她转头看去,伏恹的神色难以分辨,既不是快意也不是愠怒,是一种似笑非笑极难琢磨的神色。 桑泠忽然心中一凝。 下一秒,数百仰着脑袋满眼希翼修士眼中,他们那至高无比的魔尊大人微歪着头问他们:“惩治桑泠?” 修士们立刻热切起来,有甚者已经开始喊道:“叩谢魔尊大人!叩谢魔尊大人!” 唯有桑泠心如鼓擂,总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伏恹那双凤眸在她身上微转,掀唇道:“可,本尊是桑泠的粉头……”他眸色一转,凝向跪俯的修士们,“你们不知嘛?” 当然知道,可谁会真的当真呢,除了桑泠的粉丝坚定相信外,其他修士皆把这个当个笑话来听。 如此离谱的消息,居然是真的? 跪俯的修士们仰着头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唯有伏恹是笑的,看着颇为愉悦。 桑泠稍微放下点心来,好在伏恹没有什么都乱说,魔尊是她粉头这件事,对她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 跪俯的修士们总算缓过些神来,跪在最前方的恶人殿修士磕磕巴巴问道:“也就是说,她是您的偶像……” 偶像两字此人说的十分艰难,似乎极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期许着伏恹口中能吐出否定的话来。 伏恹垂头而视,笑意扩大些许,“也可以不是。” 满地的修士眼睛立刻亮了,唯有桑泠一个激灵,立刻伸手去阻止。 可她哪里能阻止的了身为魔尊的伏恹,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伏恹说出: “是魔后就更好了。” 魔后……魔后…… 这个称谓对于魔界来说可太陌生了,却又能立刻读懂这称谓的含义。 桑泠想要阻止伏恹开口的手悬在半空,伏恹伸手接过,动作极为轻柔,眼神极为缱绻。 满地修士的视线呆滞的移到了桑泠身上,桑泠几乎立刻读懂他们的目光。 震惊、疑惑、不解、惊惧…… 已经有修士开始向其他修士传音,传音时的目光打在她的脸上,难以辨认。 桑泠缓了口气闭上了眼,话已出口,无论如何是收不回的了,伏恹的这番举动尚不知会给她带来什么。 或许睁眼时,满地修士复杂的目光里,还会有欲屠她的愤恨,在场这些皆是伏恹狂热粉中的狂热粉,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不足为奇。 桑泠立即思索好了对策,愿榜第一伏恹的附庸们是极为庞大又令人惊惧的数量。 便在此刻,远处传来轰隆之声,像是巨兽翻身又像是楼宇倾塌,巨大的声音直击神经,桑泠抬眼,立刻锁定了声音来处。 是愿榜…… 愿榜之上那硕大的‘伏恹’二字正缓缓地缩小,桑泠瞳孔一缩,目光自愿榜之上落到满地跪俯的修士们身上。 愿榜巨变的背景下,是这些修士复杂又崇敬的目光。 桑泠几乎立刻读懂其中含义。 他们崇敬的,是她居然能够拿下魔尊。 魔界以强为尊,这又如何不是一种强大。 桑泠有一种荒诞感,荒诞中这一切又极为合理。 满地修士身后的愿榜之上,有一个新的名字正在扩大,一直扩大着扩大着,直至越过伏恹的名字,登上了第一。 ‘桑泠’。 桑泠双眸微瞪,虽有所察觉,可真等如此了又有些震惊。 她侧目看伏恹,只看见所有纷杂目光里,他低头认真凝视她的视线。 有那么一刻桑泠像是被灼烧,她蹙起眉,挥手退了一步,只道了句:“我先走了。” 说罢,立刻越身走了,无知无觉中她回头一看,伏恹眸色深深,视线只随着她的身形而越动,满城楼宇,他的视线只落一处。 桑泠心口处猛地一落。 与她一同回到春鸣阁的,是她登顶愿榜第一的消息。 看见桑泠,勾秋他们眼中的担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勾秋便传音给敖泽,看见伏恹将桑泠带走后,敖泽立刻去了城外集结妖兵,此时此刻妖兵刚刚集结完毕。 桑泠也立刻传音给敖泽,如今三界太平,不可起任何纷争。 敖泽很快就回来了,他满身玄甲踏入别院中,乌发高悬威武凌厉,不是以往的少年气概,他已是初具妖王气魄。 此番模样对于桑泠来说是有些陌生的,但他眼中的担心和关切却是熟悉的。 敖泽已在回来路上得知了所有消息,见到桑泠时,他露出放心的笑来,神色却又莫名的沉重。 他上前一步,浑身玄甲震烁着,“魔尊那厮又想做什么!” 显然,他话里并不相信伏恹心悦桑泠这个消息,只认为其中有什么诡计。 一旁的勾秋和笙笙未曾说话,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桑泠却是不想信的,她摇了摇头:“不知,不论他是什么谋划,我都接着。” 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伏恹一句话吗。 敖泽神色一松,这才发现自己满身玄甲,怕吓到桑泠,他一挥,玄甲退却又恢复了寻常打扮。 不论今日如何,至少桑泠总算是活了下来。 没了那血符,没了伏恹的十方咒,她总算真正活了下来。 与此同时,桑泠登顶愿榜第一的消息立即传遍了三界,登顶愿榜第一或许不足以引发三界震动,可力压魔尊伏恹登顶愿榜第一,就足以让三界震动了。 同样,随着愿榜第一消息广而传播的,便是桑泠的真实身份。 原,苍吴仙府大师姐。 苍吴仙府内。 华赢眉头紧锁,粗粗传音一通,未等回信便立刻进了眼前的洞府,洞府内幽暗荫蔽,无一丝光亮透进,只在深处幽幽一盏烛火,烛火之后端坐一人,火光晃晃悠悠映照在人前,暖黄色极温暖的光亮,投射在此人身上时却莫名惨淡。 第112章 修士本不该有冷暖感触,华赢却生出了个激灵,他拜倒下去,唤道:“师尊。” 在刚刚得知的消息前,华赢没有思绪去探究相珩仙尊莫名的变化。 相珩仙尊睁开眼来,眼中无喜无悲,抽空一切的空洞,他低头,“何事。” 华赢抬起头来,满脸的殷切,“师尊,平嘉回来了,此刻正在宗门外。” 相珩仙尊的眼睛复又闭上,“他已叛出宗门,不必理会。” 华赢胸前激烈起伏着,脸上控制不住的抽动着,“他说,桑……桑泠还活着!” 相珩仙尊眼睛猛地睁开,灵气毫无方向的震颤着,身前那盏烛火在乱流中熄灭,洞府内彻底沉熄下去。 华赢再回身时,已经身处宗门之外,相珩仙尊身旁,眼前便是平嘉。 见眼前突然出现两人,平嘉眉一挑,躬身行礼,“师尊,师兄。” 华赢有些意外,平嘉的这句师兄有许久未曾听到了,自桑泠之后,平嘉与他们便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如此平和见面,倒是第一次。 相珩仙尊却没什么情绪,直截了当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平嘉掀唇一笑,流露出熟悉的少年意气,“是真的,她如今正在魔界。” 华赢惊呼一声,“魔界?” “对,你们还曾见过她。” 相珩仙尊眼中明灭不定,“春鸣阁,桑。” 平嘉抚掌大笑,“果然是师尊,立即猜到了。” 华赢脑中回想起三界和会时,他浑身战栗着,已经完全相信平嘉所说。 惊惧与狂喜之中,他仍有一个疑问,“平嘉,你为何会来告诉我与师尊?” 平嘉现在虽看着谦卑,可三界和会时,显露的却是与他们不死不休的姿态。 平嘉没什么反应,只笑着道:“师姐还活着,我们便还是曾经那个师门,我们要回到过去,一定可以回到过去……” 过往记忆立刻浮现,那是桑泠还未跌落鬼渊的记忆,没有连婉没有嫌隙,记忆过于温暖,烫的华赢立刻清醒过来。 “回到过去……” 他侧目看向相珩仙尊,他师尊脸上不辨神情,只往魔界方向眺望着,而后开口,“走吧。” 此话便是要去寻找桑泠了,去寻找他们师门的过去。 华赢露出笑来,往前一步站到平嘉身侧,“你近来可好。” 平嘉唇角牵了个幅度,“谢谢师兄挂怀,尚可。” 相珩仙尊手一展,一艘灵舟悬于半空之中,此灵舟并不大,速度却极快,一日便能到魔界。 三人坐上灵舟,一刻未曾耽误立即驶向魔界。 上了灵舟之后,平嘉反而没那么冷静,总望向魔界方向,莫名有些焦急的意味,华赢问他时,得到的答案又总是没事,相珩仙尊没什么反应,只沉默再度加快了灵舟的速度。 等灵舟驶入魔界地界,平嘉的焦躁达到顶峰,他不断摩挲着手中灵剑,持续望着巢城方向。 华赢发现了他的异常,却也只当他是要面对桑泠的紧张。 忽然,平嘉腰间玉通一闪,他取出读了信息,而后便是浑身持续不断的发颤,他抬眸,那双竖瞳亮的惊人。 “师姐……登上愿榜第一了。” 第100章 回到过去 “师姐……登上愿榜第一了。” 他并不知惊讶,而是在这令人恍惚的消息里读取到一件事。 桑泠没死! 她活下来了! 相珩仙尊和华赢并不知先前桑泠差点丧命的事,可从平嘉的反应里也能猜出一二,两人俱是松了口气。 不知是因这个好消息还是因为其他,平嘉整个人都柔和起来,脸上的笑意也真切,他站在相珩仙尊身旁,语气亲切,“师尊,再快些吧。” 或许是感受到熟稔的师徒之情,相珩仙尊神情也柔和起来,他往灵舟中灌注着灵力,灵舟速度又快上几分。 午时,灵舟便已到了魔界,真到了魔界,相珩仙尊三人俱是沉默,从魔界最外围开始,但凡是有人烟的地方,俱是在欢呼在庆祝,那声音无需辨认便能听清,是在庆祝着桑泠登上愿榜第一。 直到此时,相珩仙尊和华赢彻底沉寂下去,他们自然知道桑泠登上了愿榜第一,可真切看着才有种真实感,满城欢呼里,他们不受控制地想起桑泠仍在苍吴仙府之时,宗门内的弟子大多也是这般热爱着桑泠的,而那时他们却总是在想,为何桑泠不能再柔和一点,再懂事一点,再体谅他们一点,为何不能像连婉一点…… 烟花声打断思绪,灵舟已经行至巢城外,这里是魔界最大的城池,也是最热闹之处了。 巢城上空不能行灵舟,相珩仙尊他们也不愿被魔尊知道行踪,只得在城外收了灵舟步行进了巢城。 平嘉在前面带路,相珩仙尊和华赢在后走着,一言不发,他们自然来过魔界,也正是来过魔界如今才如此讶异。 魔界是何存在,极尽凄凉泯灭人性之地,但凡修士便是谈之色变,这里无比繁华也无比阴暗,可如今…… 相珩仙尊推开了满脸开心浑身生气想要为他安利桑泠的修士,平嘉抿着唇看着街道两侧贴满的桑泠正能量语录,而后两人又沉默地站在三界最大的聚宝阁外,聚宝阁用了长达十米的横幅宣布今日拍卖的压轴宝物是桑泠的镶钻唱片。 沉默中,浑身横肉凶神恶煞的魔界修士朝他们迎面走来,相珩仙尊皱起眉头,他并不愿惹事,但魔界厌恶仙界修士是定律。 “仙界道友,你们也是来庆祝我们桑桑登顶的吧!” 相珩仙尊手中灵力颓然一松,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那魔界修士格外热情,而全部热情居然都来源于他们的仙界修士身份,以及,桑桑…… 相珩仙尊何华赢愈加沉默,未曾搭理这个修士。 他们经过一条条热闹非凡、遍布桑泠乐声的街道,从繁华走到荒凉,从内城走到外城,相珩仙尊脚步放缓,神色逐 渐凌厉,便在此时,往前一步,残破的外城仿佛忽然变了个模样,房屋栋立,干净整齐,再往前走,便是一处巨大的舞台。 舞台之外站着许多的修士,平嘉脸上闪过疑惑,却未曾显露带着相珩仙尊和华赢继续往前走。 华赢问道:“桑泠便住在此处吗?” 平嘉点头,“师姐平日便住在此处。” 华赢脸上有些狐疑,可真等进了舞台附近,那狐疑便顷刻全消了。 这里面灵气充盈,甚至已到化气成雾,行至一步都能搅动灵气,而这一切都是因这处的珍宝,繁密程度甚至能到一步一珍宝,越往里灵气越是充盈,能住在这,简直想都不敢想。 桑泠的住处在舞台之后,修建的并不高大豪华,与花魁别院的楼阁相差不大,位置却是在灵气的中心,这才是最珍贵的。 走到这里已经没什么修士了,再往前几步,便能走到桑泠住处前。 相珩仙尊和华赢停下了脚步,走到此处,他们才莫名有了些胆怯,见到桑泠之后该如何呢…… 平嘉并未催促,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他们,等到他们做好了准备,才带着他们往前走。 只是这脚步还未迈出去,一道雷光便在他们脚下炸开,与此同时,旁边传来暴喝声:“什么人!不得靠近!” 三人齐齐看去,看到由劫城世子为首的一帮修士,粗粗略去,怕是有数百人之多,这些修士修为都十分高深,即使是相珩仙尊,面对这么一帮修士都需要掂量两分。 这帮人约莫是主动帮桑泠守门的,要不舞台前那些粉丝,顷刻就能将住处围满。 平嘉自然认识劫城世子,相珩仙尊和华赢即使不识也能从这帮人的修为中窥见一二,相珩仙尊如今心中急切想见到桑泠,本不愿搭理旁人,可这么一帮修为高深的修士下,他并不愿多惹是非。 华赢眉头早已皱起,手中灵剑已经抽出大半。 相珩仙尊抬手压下华赢手中灵剑,“你们是何人。” 相珩仙尊少出苍吴仙府,劫城世子他们并不认识他,只满脸狐疑看着相珩仙尊他们三个,防备意识十足,“这里是桑泠住所,速速离开!” 随着动作,劫城世子头顶上的饰品晃了两晃,他伸手扶好,脸上仍是警告之色。 相珩仙尊几人这才观察到他头顶的东西,一个随风摇晃的人形小玉片,玉片雕刻极为精细,一眼便能认出是桑泠的模样。 再细细看去,劫城世子身后那些人身上手上抑或是头上,多多少少挂着刻有‘桑桑’的饰品,粉粉嫩嫩的饰品衬得这帮凶神恶煞的魔界修士更为可怖。 这帮人的身份也显而易见,桑泠的资深粉丝们。 平嘉自然见怪不怪,华赢则是面露古怪,相珩仙尊倒看着尚可,只蹙着眉头说道:“本尊乃是桑泠师尊,你等既然在此守护桑泠,那便劳烦尔等通传,让她速速来见。” 劫城世子那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抽出灵器来。 第113章 “你已经是今日第八十八位说自己是桑桑师尊的了,不过敢说召桑桑来见的,你是头一个。” 相珩仙尊眉头蹙的极深,想要证明他的身份自然有多种办法,只是还未等他开口,眼前这些修士讥讽声便已传来。 “妖族太子拔了护心鳞赠予,未得桑桑侧目。” “前日剑圣来此献上本命灵剑,亦未能见到桑桑。” “连魔尊大人也心悦桑桑,甘当粉头!” “你们几个私生粉,也配见我爱豆!” 爱豆是什么相珩仙尊不知,私生粉是什么他更是不知,但那讥讽之意不需字眼便能辨别。 相珩仙尊抬起手,华赢手中灵剑顷刻出鞘,他周身灵力也开始飞速增长,劫城世子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化神境…… 又如何,他对面的并不只是一位劫城世子,也不但只是数百修士,是桑泠那能登顶愿榜第一庞大无尽的粉丝体量。 此等修为相珩仙尊早已自证了身份,可眼前这帮仍是不肯退让,甚至隐有战意。 劫城世子将头上的人形小玉片小心取下贴身放好,笑话,来的是相珩仙尊才更该打,真当没人替当年那个苍吴仙府的桑泠出头了吗。 战意喧嚣之时,他们身后的别院大门缓缓打开。 “停手。” 听到声音,相珩仙尊的视线掠过那数百位修士,直直落到最后。 桑泠,活着的桑泠…… 而他眼前方才还凶神恶煞战意十足的魔界修士们,一晃眼的功夫忽然有种诡异的乖巧,他们声音颤上两颤,带上尾调唤道:“桑桑。” 桑泠视线平直,一点余光也未曾给相珩仙尊他们,只是对劫城世子他们说: “没事的,此地我设了阵法无关人员进不来,大家不用在此守着,舞台在明日,回去好生歇息歇息吧。” 劫城世子他们只笑,却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只差没把提防相珩仙尊几个字写在脸上。 桑泠总算把视线停在了相珩仙尊他们身上,相珩仙尊和华赢满脸复杂神色,平嘉神情倒是有些奇怪。 对于他们的出现桑泠并不意外,脸上笑意敛下平静说道:“进来吧。” 平嘉欲言又止,相珩仙尊与华赢脸上露出丝笑来,只想着桑泠愿意见他们应当是态度软化了,他们总归是一个师门的。 守在门口的粉丝们让开了路来,虎视眈眈看着三人。 什么敌意什么冒犯之过,相珩仙尊如今都顾不上了,他抚了抚微抖的指尖,一步一步朝桑泠走去,他的眼前是桑泠,身后是华赢与平嘉,他像是一步步走向早就丢失的以前。 还回得去…… 脚步踏下,忽而脚下阵法起,不知集聚了多久的攻势瞬间便重重击在了相珩仙尊胸口之处。 这阵法有些诡异,饶是化神境,也被这蓄力一击攻到吐出血来。 相珩仙尊抬眼看向桑泠,却见她脸上仍是漠然,漠然中却也有些震惊。 这阵法不是桑泠所致,那是谁…… 思绪只在一秒,下一秒相珩仙尊就接住了自身后袭来的灵剑,他双目微怔,直面向平嘉满脸的杀意。 这诡异阵法并不只针对他一人,华赢修为不到化神境已被重伤在地。 很明显,平嘉想杀了他们。 第101章 一个故事 饶是已被重击,面对平嘉的攻势相珩仙尊仍游刃有余,只那目光缓缓沉下,他自芥子袋内取出丹药服下,又射了一秒入华赢的口。 困境已解,剩下便是毫不留情回击平嘉。 化神境的修为下,两招内平嘉便被击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华赢吃下丹药伤势好转大半,两人静默着仰躺在地仍是满脸杀意的平嘉,手中灵剑抖动几下,最后还是收回。 相珩仙尊抬眼看了下桑泠,收了攻势。 “看在你师姐的面子上,暂饶你一命。” 地上的平嘉笑了两声,口中涌出鲜血来。 “装什么和睦师门,若不是你们提防我,你们早死在这阵法下。” 相珩仙尊和华赢未曾言语,他们谁都知道早已回不到过去,他们的师门千疮百孔,哪还有什么和睦。 平嘉努力偏过头看向桑泠,“师姐对不起,让你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桑泠常住花魁别院,几乎未曾 在这里住过,离开魔界时他在这里埋下阵法,一路引诱相珩仙尊和华赢来此,他并不想让师姐看着这样的场景,却没成想计划未能赶上变化。 桑泠静静的看着他,既没有为他的重伤而动容,也没有半丝震惊,眼中是种冷静的旁观。 平嘉的意思她知,无非就是杀了相珩仙尊和华赢向她赎罪,可惜,失败了。 桑泠看着满地的血迹和满脸狰狞的苍吴仙府大师兄,以及早不复谪仙人之称的相珩仙尊,她扔了一枚丹药给平嘉,而后平静说道:“进来吧。” 平嘉捧着那枚丹药视若珍宝,即使那只是一枚延缓伤势并无治疗效果的丹药。 相珩仙尊和和华赢收了灵器一眼未看平嘉,随着桑泠进了屋内,平嘉将桑泠给他的丹药珍重放好,自芥子袋中取出一枚丹药吞服,不消一会而他便能站起身来,踉踉跄跄跟着进去了。 平嘉进屋之后,入目的是相珩仙尊和华赢僵直的身体,视线再上移,则是立着个绢有白花的牌位,在仙界这是死人才有的牌位,牌位之上有个名字。 ‘桑泠’。 牌位之前有盏魂灯,那魂灯坐落在灵气漩涡的中心,不断融吸着周遭浓郁的灵气,即使如此魂灯仍不复光亮。 相珩仙尊眼皮猛烈跳动,华赢和平嘉或许不知眼前这一幕是什么,但他却知道,这是一种聚魂的秘法,若是有人逝世且仍残有一丝余魂,便立魂灯为其固魂盼其有一丝希望塑魂再生,尝试这种秘法之人了了无几,其中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且成功的概率几乎为零,相珩仙尊从未亲眼看过。 如今在桑泠屋内却见到了。 且牌位之上名字是她自己的,她明明活得好好的。 华赢瞥见相珩仙尊的神情,猜到几分异常,他出口询问,相珩仙尊也未隐瞒,将秘法之事说了出来。 而后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相珩仙尊叹息了一声,抬眸望向桑泠,“你还在……怪为师吗?” 桑泠看了眼牌位,轻轻笑了,“我不怪你们。” 华赢有些艰难开口:“那你为何为自己立个牌位,是为了报复我们?” 桑泠忽然觉得好笑,她离开仙界许久,还真当这几人改了个模样,到头来和以前一般无二。 一个牌位,在他们看来也是为了让他们记住过往愧对于她,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 桑泠未曾回答华赢的问题,只笑盈盈开口。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她将他们三人引导茶桌前,慢悠悠为他们沏了杯茶。 相珩仙尊三人神色皆复杂,他们不知桑泠要为何,这个故事又会是什么样子,从进门开始,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最奇怪的是桑泠本人了,他们设想过歇斯底里怨恨他们的桑泠,也设想过不计前嫌仍是苍吴仙府大师姐的桑泠,设想过很多种场景,却没有一种是如此平和的。 他们面对着桑泠坐在窗前,微光从窗沿拓下,茶桌前雾气将升,一切都太过详静。 桑泠看着他们的模样缓缓笑了,“不用如此紧张,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 平嘉率先开口:“师姐,你讲吧。” 桑泠喝了口茶,道了声‘好’。 “有个凡间的小姑娘,从她出生开始就同这世间所有平凡的小姑娘一样,不,也并不是,她父母双亡唯有薄命一条,比之世间其他平凡的小姑娘她可怜的多,但她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她遇见了自己的师尊,师尊为她赐名桑泠,带她入苍吴仙府。” 相珩仙尊神色忽然慌乱起来,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桑泠本人,她讲的是过往,是他们的罪孽。 桑泠却没有看任何一个人的反应,仍是继续讲。 “她进了苍吴仙府成了师尊的亲传弟子,一跃成为了宗门的大师姐,她从未有过亲人也未曾有过身份,可大师姐三个字的沉重令她感受到了令她惶恐的责任,好在她还有个大师兄,大师兄虽不苟言笑十分严苛,却教会了她许多。” 华赢整个背部都僵直起来,想要挺直无法坐到,想要佝偻下去亦难以弯腰,只得保持一种怪异的姿势,他张张嘴想要唤声桑泠,也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后来,她的师尊又收了个小师弟,这小师弟惯会演戏,人前做的一副翩翩少年模样,人后不过是个邪恶半妖,饶是这样,她也还是很喜欢她的小师弟,他们是一个师门的,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也最无保留的。后来魔界攻来了,谁也未预料到这次奇袭,所有长老皆被魔将所牵制,竟只留下一众弟子面对魔尊,那魔尊只给出了一击,这一击便能将所有弟子陨灭。她想要阻拦,可她的修为比之魔尊差了太多太多,只余最后一种方法……” 第114章 说到这里桑泠仿佛口渴,暂停下来慢悠悠喝着茶。 伤势渐渐好转的平嘉忽而双膝跪地,膝盖敲击地面时响起沉闷的一声,他哀道:“师姐,别说了。” 桑泠所谓的这个故事,只是在自揭伤疤,揭他们三人的,更是揭自己的。 他不知是哪里流出的潺潺声,恍惚间,只觉血已流了满地,不知是他们三人的,还是他师姐的。 桑泠垂眸看了眼平嘉,双眼微弯,“这是做什么,这个故事还没结束呢。”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相珩仙尊仿佛苍老了好几百年,他叹息一声想要劝阻桑泠,可桑泠未曾停止。 “果然,以生命为代价的殊死一搏很是强大,竟让她挡住了魔尊,下一秒,妖族援兵到了,她竟真的阻挡了这次魔界的入侵,跌落鬼渊之时,她并不感到伤心,那时她为了自己的成功而开心着。鬼渊顶上传来泣声,她听到有人称她为英雄、白月光,也听到她师尊、师兄、师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再然后,便是重重坠地,昏死过去。” 房内没有一丝声音,就这般沉寂着,相珩仙尊三人恍若灵魂出窍,随着桑泠轻柔的声音陷入那无止尽的噩梦里。 相珩仙尊声音嘶哑的厉害,他艰难开口:“你在鬼渊之下如何活下来……” 都说跌落鬼渊者,十死无生,直到如今也无人知道桑泠是如何活着出来的,现在想想,他们三人好像竟从未问过。 桑泠掀唇笑了,声音轻轻。 “如何活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三人,神色柔和,“那小姑娘是如何活下来的呢,应该是强烈的不甘心吧,跌落鬼渊后她发现自己并未死去,而越是濒死越是舍不得最珍贵的之物,那时她唯有一个念头,活着出去见见他们,不幸,她跌落在鬼渊深处,她只得撑着濒死的身躯杀出了一条血路,一直杀一直杀,直到见到鬼渊出口。” 房内传来响动,桑泠抬眼看去,看到了极为可笑的一幕,眼前的平嘉浑身痉挛着不停在地上抽搐,不是因为他自身的伤势,而是感同身受着鬼渊下桑泠的疼痛。 桑泠看着他的痛苦,收回视线。 相珩仙尊和华赢已没有力气,声音微弱仿有死气,他们还记得桑泠回宗后那一身的致命伤。 他们失神喃喃道:“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桑泠未曾看他们一眼,只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世界上不存在什么奇迹,那小姑娘最终死在了鬼渊出口。” 屋内所有的哀切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死般的寂静。 桑泠看见相珩仙尊的嘴张了又张,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但她当然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平嘉停止了痉挛,如今僵在原地,似乎猜到什么却不确认,只有华赢还能有些反应,他‘啊啊’了两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故事?” 他以故事来概括,也希望这只是一个故事。 桑泠好笑看他一眼,未曾理会任何一个人的举动,只继续讲着‘故事’。 “距离出口只有几步之遥,但她死了,那几步是如何如何都跨不过去的,可世界上或许真的有奇迹,死后她的灵魂出窍,而后又看到一个新的慌乱无措的灵魂进驻了她的体内……” 第102章 是你们想要的真相 一个……新的灵魂。 相珩仙尊骤然站立,浑身威势不可控地掀起,只一瞬,灵气波动激荡而开,传遍整个巢城。 屋外粉丝们立刻紧张问询:“桑桑?” 桑泠开门露了一面宽慰道:“我无事,别担心。” 她笑容温切,关门后转身相珩仙尊仍能看到她脸上那温切的余温,既陌生又熟稔。 华赢声音在发颤,“夺舍?”声音中不知是希翼还是愤怒。 其实在场三人比谁都明白,这不可能是一次夺舍,无人会去夺舍一具将死的身躯,无人夺舍成功后还敢返回仙界第一宗。 桑泠好笑看着已有些癫狂的三人,毫不留情的揭下他们最后的抵抗。 “不要着急,故事未曾讲完。” 相珩仙尊额间青筋突突跳着,像是预示到某种可能。 桑泠声音婉婉,“或许是上天可怜她,她那将死的身躯竟然迎来了新的灵魂,这灵魂驱使她的身躯站起慢慢往鬼渊外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是否下一秒这新灵魂就会随着她残破的身躯一起死去,她们竟然回到宗门,她放心昏死过去,再睁眼,终于看到她牵挂了许久的师兄。” 华赢双目瞪得奇大,满脸苍 白,打眼望去竟有种柔弱不可依之感,甚是可怜,他自然是想起了桑泠醒来后他所做的种种。 平嘉则是急喘了两声,“你意思是我师姐还没死去!” 桑泠淡淡一笑,“平嘉,你还是如此心急。” 平嘉愣住,这是很熟悉的一句话,是他师姐常常念叨他的一句话,他心中的希翼扩到最大。 桑泠看他一眼,慢悠悠继续道:“她自然是见到了她的师尊、师兄以及师弟,还有多了的小师妹,一切与她想的很是不一样,明明换了灵魂的是她的躯壳,却更像是那三人躯壳换了灵魂,” 平静的叙述带着点声调,好似在唱摇篮小曲,可在场三人却在这声音里肝胆俱裂。 桑泠看着他们三人,眼中的笑意退散,只缓缓地看着他们三人。 相珩仙尊满头白发飘扬,真有种疯癫之感,“她还活着吗?”与平嘉问的问题相同却又不同。 桑泠笑出了声,她一个一个看去,直至将这三人一一看过。 “你们忘了?那日礼殿内她被剥夺的太初生死镯,她被剥夺的……生机。” 身为修士,比之凡人强上太多了,连记忆也是,即使不想想起,可那日礼殿内的记忆仍不受控的涌来,就连所有细节都被填补。 桑泠吐得那口血,桑泠满脸的惊慌,桑泠忽然低头的恳求,在今日,终算有了真相。 ‘救救桑泠……救救她!’ 修士的记性实在太好了,桑泠的祈求仍在耳边,轻诉着低泣着。 “噗!” 相珩仙尊忽然喷出一口精血来,他浑身气势大跌,修为直降一个大境界。 华赢则是没了生气,早已没了苍吴仙府大师兄的气度,瘫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他喉间赫赫作响, 而平嘉正瞪大眼睛盯着桑泠,试图在她脸上找到谎话的痕迹,也或许是试图找到他师姐仍存在的痕迹,他双瞳竖直,赤红一片,瞳中含着哀戚的兽意,早没了人的模样。 桑泠起身,在牌位前又上了一炷香。 今日她将真相告诉这三人,自然是冒着风险的,不过,他们所有的悔意与愧欠终该给真正该给的人,况且,他们先前那些悔意又如何够。 他们这种人,只要‘桑泠’还活着,他们的歉意也只会是有限的,她的十方咒已解,没了必死的危机,这三人滔天的愧疚数日内便能消散。 想好好活着?怎么可以。 桑泠不愿再理会这三人,打开房门先行出去了,房门打开,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神色焦急满脸关怀的粉丝们,桑泠轻轻笑了,面对那三人的郁结消失,她走向粉丝们,又随着他们往舞台方向走去。 今日并没有什么表演,而是她登顶愿榜第一后,她差点死去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粉丝们都是自发前来,想要确认她的平安。 她坐在舞台边沿同粉丝们聊着天,此刻她才真的感觉到舒心。 不知过了多久,粉丝们忽然仰头惊呼,桑泠闻声抬头,只见高空之中有人影掠过,是相珩仙尊,他身后卷着华赢和平嘉,手中还抱着一个东西。 桑泠立刻认出那是原身的牌位,她眉头蹙起,让她厌烦的并不是相珩仙尊带走牌位,而是他在巢城高空掠行的举动,这无疑是自爆身份,且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他修为暴跌一个大境界的消息。 果然,相珩仙尊身影掠至内城时,立刻有魔界修士袭击而上,想将他留在巢城。 不过相珩仙尊作为仙界领军尊者,实力确实强悍,即使掉落一个大境界,竟也能在魔界全身而退。 桑泠担忧的不是他的安危。 …… 不过半日,相珩仙尊出现在巢城且修为掉落的消息就传遍了魔界,随之而来的便是再度攻打仙界的讨论,事情发展比桑泠预想的更快。 虽然三界如今维持着和平,却并不坚固,自上次魔界攻打仙界失败后,一直都有许多的魔界修士耿耿于怀,如今身为仙界领军尊者的相珩仙尊修为不稳,必不能太平。 桑泠想要还原身一个明白,却没料想到一代至尊相珩竟鲁莽到如此地步,仙界处境竟丝毫不顾。 她无法安心下来,稳住粉丝后立刻往魔宫赶去,到魔宫外时,她心中立刻一沉,魔宫内外所有魔兵俱是魔甲披身战意阵阵,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即刻便能发动。 见到桑泠魔兵们并未阻拦,甚至尊敬到不行,毕竟如今最有可能成为魔后的,只有桑泠。 第115章 桑泠已无暇去解释这些,她快步走向大殿,大殿内空空如也,并未见到伏恹身影,把守殿门的魔兵立刻出言道:“魔尊大人现在寝殿。” 桑泠调转方向,一路无一人阻拦她,很快便到了寝殿之前,伏恹的寝殿占地庞大,间间错落却没有一丝声响,安静的恍如无人之地,只最中央的一间房内隐约有些异动。 她无暇顾及其他走至门前轻敲,久久无人应答,连那一丝声响也消失了,桑泠镇定片刻推门而入,那门并未如她想的已上了锁,反而她只轻微触及便大大打开。 那门内布置奇特,一张庞大的檀木书案立在中间,书案上错落分布着五块莹白石块,其他什么也没有,再剩下的,便是那书案前乖巧跪着的身影,并不是伏恹,是位女子身影。 那跪着的女子听见开门声音满脸期许回头看来,在看到来人是桑泠后,那期许顷刻散去而后化作股股恼意。 桑泠退了一步,确认后才唤:“慈鱼圣女。” 此刻的慈鱼圣女浑身雾气散去露出她的真容来,美丽又狠绝,并不是世人以为的圣洁模样,反而是十分具有攻击性的,见到桑泠,她情绪立刻激烈起来。 “怎么是你?” 她往桑泠身后看去,什么也没看到。 “你如何能进来!” “他怎么能让你进来!” “滚!滚出去!” 这里是很重要的地方,那这里是哪?慈鱼为何在这里跪伏?伏恹又为何随她进入这里? 慈鱼圣女已有些疯癫模样,桑泠脑中思绪也繁多到头疼。 她问慈鱼, “伏恹在哪?” “伏恹是谁?” 他魔尊身份下还有什么,有个答案隐隐约约,但她无法确认。 慈鱼圣女笑了一声,透着些凄厉,“你无需知道。” 那是一个秘密,慈鱼和伏恹的秘密。 桑泠沉默了一瞬,而后答:“好,那告诉我伏恹在哪。” 慈鱼圣女往她身后看去,脸部抽搐了两下,桑泠忽然有种感觉,她回头,果然见到不远处笑看向她的伏恹。 那个笑同以往不太一样,有些温度有些认真,他唤她:“桑泠。” 慈鱼圣女忽然更疯癫了,她仰头笑了几声,质问伏恹道:“我比她差在哪,她根本不懂你!” “只有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是天生一对,你不懂吗?你该懂得!” 她的声音凄厉,几乎声嘶力竭。 伏恹挥手,慈鱼的声音止住,只剩她不甘的怒视,桑泠所想问题的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但她还是问道:“仙界……” 她还未问完,伏恹便回:“本尊不会攻打仙界。” 桑泠其实是想问为何的,但她没问,如此境地下她并不敢问,生怕伏恹一个反悔又改变了主意。 伏恹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浅笑一声,“吾 是否攻占仙界从不在于一个相珩。” 桑泠知道这是真的,越是了解伏恹便越能感受到他那无上的修为,即使仙界多上是个相珩仙尊,若是伏恹想,结局也不会有太大改动。 桑泠一直知道,可如今魔界民声浩大,她自然忧虑,如今得到答案她方才放了心。 她对仙界并无感情,只不过那是原身拼死护住的地方,苍吴仙府内也有温暖过她的人。 放下心后,桑泠问出了她如今最想问的问题。 “慈鱼为何在此?” “你是谁?伏恹。” 第103章 什么身份 伏恹投下目光,浅浅笑着:“你对吾很好奇?” 桑泠愣了下,而后点头:“确实好奇。” 她的身后,慈鱼圣女那张脸已经逐渐扭曲,“伏恹!” 桑泠能从她的焦躁中听出,慈鱼圣女惶恐伏恹告诉自己答案,慈鱼圣女与伏恹之间确实牵连颇多,她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细猜。 她紧盯着伏恹,等着他的答案,仰头间,她听见他微低的声音传来: “秘密。” 桑泠顿了顿,倒是没想到伏恹最后的回答会是如此,此时此刻,她又有些分不清伏恹那些话语里的真假。 稍偏过头,她看见慈鱼圣女急躁的脸瞬时冷静下来,甚至还朝她轻轻笑了下,像是在笑,这个秘密是她与伏恹之间的秘密,任何人都是旁人。 桑泠抿了抿唇,压住泛起了细微情绪,仍是十分冷静。 “那我能问问,慈鱼圣女为何在此处跪俯吗?” 伏恹回答的很快。 “赎罪。” 慈鱼圣女的脸重新白了下去,她想站起,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狠狠压下,使她以一种极扭曲的姿势跪俯在地,她的脸死死贴在地上,想要看清桑泠伏恹也只能用仰望的姿态,她微仰起头,费力的喊:“出去!滚出去!” 桑泠没回头看,她并不想看慈鱼圣女的难堪,她脑中只有伏恹的回答,赎罪,脑中的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她看不懂的伏恹好似被她找到点答案。 她没有在问其他的问题,只随着伏恹往外走,她并未进过魔宫深处,只能跟着伏恹的脚步,本以为很快就能走出去,可在魔宫内绕了许久,也未曾有出去的迹象。 桑泠不愿再走了,她停下脚步,“伏恹,绕够了没有。” 伏恹低眸看她,“带你熟悉下魔宫,日后……”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但桑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她心情没来由的烦躁,不知是烦今日里发生的种种,还是看不懂的伏恹。 “我就不同魔尊大人玩这种小游戏了。”她招手引来个魔兵,示意魔兵带她走出去。 魔兵哪敢听从,只能看向伏恹。 伏恹挥手屏退了魔兵,“如此不愿与吾待在一起?” 桑泠刚想说些什么,又被他的话打断。 “那可如何是好,过几日你还要同吾去消除十方咒。” 桑泠瞪大眼睛看着似笑非笑的伏恹,又立刻低头看去,她身上的血符确实已经消失了。 难道血符的消失只不过是伏恹的障眼法,他又开始他的游戏了吗? “你戏弄我?” 伏恹倒没想到她是如此反应,脸上笑意敛下,立刻道:“不是戏弄,血符虽已消散,但你中十方咒时日太久,有些余毒已经渗入静脉。” 桑泠脸色不虞地看着伏恹,“你若是骗我……” 伏恹唇线微抿,“如此不信吾?” 桑泠给了他一个眼刀:“你说呢。” 伏恹唇线微动,可思及以往他做的事情,又说不出别的了。 “以往……是我错了。” 桑泠后退半步,今日她没被庞大的秘密吓到,倒是被伏恹的道歉吓到了。 “堂堂魔尊居然也能道歉。” 伏恹看着十分真心,“我错了。” 桑泠双眼微眯,“不接受。” 伏恹微愣,“所有我做的事情你都可以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桑泠看他一眼,偏头,“不做,也不接受。” 伏恹不道歉还好,一道歉往日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桑泠还真全回想起来了,恐慌、疲惫、害怕,所有痛苦情绪的反噬都无法让她接受他的道歉。 她想不到任何理由去原谅她,如果一句不知真假的喜欢,一句道歉就能消解所有过往痛苦,她也别叫桑泠了,以后就叫桑包子,包的还是苦瓜陷。 将痛苦还回去就更不值得做了,伏恹的修为摆在那,到时候痛苦没还回去小命没了,她活下来极为不易,自然珍惜。 桑泠压下情绪牵起笑来,“魔尊大人,我们该出去了。” 伏恹沉默片刻,只得在前面引路,背影看着似乎有些许无措。 游戏他会,道歉却不会。 这次伏恹并未绕路,很快就走出来,一路上桑泠未再说一句话,直到最后离开也没再说什么。 …… 伏恹的确说话算话,那日之后魔界想要攻打仙界的呼声立即消散,三界再度回归平静。 一日前,相珩仙尊几人境界大落消息传来后,妖族也因此乱了起来,妖族太子立刻带着笙笙赶回了妖界。 这几日因为这些事,桑泠将所有计划都推后了一小段时间,这才感受到久违的宁静。 虽然伏恹说十方咒余毒还未彻底消除,可意外的是,她竟毫不担心,莫名就相信了伏恹的话。 她的身心皆处在宁静又平和的阶段,不必为了活命而奔波,也没有高强度的活动,她真真正正的歇息了几日,就这样静静等着伏恹带她彻底解除十方咒的余毒。 五日后,桑泠的房门被敲响,开门便是伏恹的身影,此次他倒是规规矩矩敲门。 门外的伏恹一身褚红华衣,白发之上着银冠,又以金镶白玉腰带束腰。 桑泠愣了片刻才听见他说:“可方便与吾同去?” 他这一身比之两人初见时,更为鲜亮夺目,桑泠眨眨眼,答道:“方便。” 伏恹紧盯她,似乎还想得到什么反应。 第116章 桑泠认真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撇过头去,“你像只孔雀。” 伏恹立刻听懂她未说完的话,仍紧盯问道:“喜欢吗。” 桑泠已经回过了神,不紧不慢上下打量他一眼,“不喜欢。” 伏恹哑声不再言语,只默默把桑泠引至灵舟上。 说起来,桑泠同他一起乘过数次灵舟了,但此次上了灵舟还是被伏恹惊到了一下。 此次所用灵舟格外庞大豪华,配置更是繁多,随便一打量,满案的奇珍灵果,满屋的极致灵器,甚至这灵舟之上,还配备了一滴万金天上水的温泉汤池。 她本以为伏恹此人无欲无求,今日看来倒也不是这样。 不过灵舟之上并未配备任何仆从,只有她和伏恹两人。 上了灵舟才行一会儿,伏恹便怕她困乏,道:“若是累了,可以进舟内休息片刻,专为你布置了个房间。” 桑泠没推迟,立刻进了舟内,伏恹这几日的种种属实让她有些难以招架,如今和他单独相处已有些不自然,能在舟内躲躲也好。 好在伏恹并未跟着进入舟内,桑泠得以喘息片刻。 两三个时辰后,桑泠房门又被轻轻敲响。 “到了。” 桑泠开门,一眼便看见门外的伏恹,她双眸微睁,如何都说不出话来。 只见门外的伏恹不知何时竟换了一身装扮,他里着织银长衫,外披月白氅衣,一袭银发只以白色发带低束,姿态闲雅。明明五官极浓,却偏偏如此适合这清雅装扮。 桑泠抿了抿唇一句话都不曾说,只光明正大看了好几眼。 居然他要讨自己欢心,她多看几眼不正合他意。 伏恹也不曾说话,只认真观察着桑泠的反应。 好一会儿,桑泠才清了清嗓走至舟外,看到外面风景,她所有心神才彻底收回。 外面风景早已不是魔界地盘,处于一连绵深山之中,可这深山风光,既不是仙界也不是妖界。 这是一处独立三界之外的地方。 “这是哪?” 伏恹站到了桑泠身旁,声线平缓,冷静又淡然: “神始之地。” 桑泠有些恍然,连绵的山峦看不见边际,其中却无半点人际。 传说中神始之地不位三界,甚至同三界不在一处空间。 听说此地一步一异宝,却从未听说有谁能找到。 不过这人是伏恹的话,就合理多了。 前行并未停止,灵舟仍在驶进,只是速度减缓慢慢进入那连绵深山之中,直到停在了一座高山半山腰中延伸出的石台之上。 伏恹收了灵舟,石 台旁边便是一人高的山洞,桑泠跟着他往里探去,两人一起往里走着,桑泠默默观察着,只觉得这座山这方山洞都最普通不过。 然而却不是,她与伏恹在山洞内前行,以修士速度早已行了万里,却仍看不到尽头,且二人行进方向分明石笔直而平缓的前行,可放出神识才知,他们两几乎是以九十度的幅度在往下走。 桑泠什么也没问,神始之地有些奇异并不算离奇。 又不知行进了多久,漆黑山洞里终于看见了亮光,只那亮光并非灿白之色,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你既认为这亮光是赤红之色,也觉得这亮光合该是碧绿之色,甚至数秒后又会认为是其他颜色。 那亮光看着极近,可桑泠与伏恹又行了万里才到跟前。 等看清那亮光桑泠双目骤然睁大,那亮光并非亮光,而是一团团难以辨认形态只能看见光点的物体,小小一点,像是生物又毫无生机,数量繁多,分为五色,只这五色光点都融在一起,呈现的颜色方说不清道不明。 这些光点见到桑泠和伏恹便立刻扑了过来,伏恹未躲,桑泠见此也没有后退,任这些光点包围自己。 被包围的感觉并不难受,反而是极温暖的感觉,桑泠能清晰感受到,她体内十方咒的余毒正被这些光点快速消散着。 原来伏恹说清余毒的方式是如此清,很快,桑泠余毒便被清空,不过余毒清空后那些光点并未离开桑泠周身,仍是围着她跳跃起伏着。 伏恹看着,笑道:“他们很喜欢你。” 桑泠抬眸,他们? 可还未等她问出问题来,山洞深处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第104章 有罪 那声音很远,听着很轻,桑泠辨认了一番才听清,那声音说的是: “我有罪……” “我有罪……” “我有罪……” 桑泠转头看向伏恹,伏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沉默的抬脚往山洞更深处前行。 桑泠默默跟着,那些光点也跟着环绕两人周围,最后,伏恹的脚步停在了一道巨大石门之前。 石门是用最普通不过的石材建造而成,这石门宏伟至极,可其上没人任何人工痕迹,像是自然形成浑然天成,石门上又镌刻繁多道纹,那些道纹高深晦涩,桑泠的修为还不足以读懂这些道纹。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桑泠甚至能读懂那声音中的悔意和不甘。 伏恹跨过石门,桑泠跟着他一同进入,可那些光点却没有进入。 桑泠反身看去,那一瞬间似乎能读懂这些非生物光点的意思,它们并不想见到山洞之内那道声音的主人。 桑泠跟着伏恹身后走着,没一会儿伏恹的身形停住,她感受到了他的沉默,那道声音已经近在咫尺,桑泠听到那声音断续又破碎,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从伏恹身后探出头来,看清了声音的主人。 慈鱼圣女。 此刻的慈鱼圣女端坐在一蒲团之上,可那五脏之处皆贯穿着玄铁之链,血涌出,将那草色的蒲团染成血红,空气中的腥味让人十分不适。 桑泠抬头看向伏恹,马上确认这样的酷刑不是伏恹做的。 也就是说,是慈鱼圣女自己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为何? 神始之地 逝神转世 伏恹…… 答案呼之欲出。 慈鱼圣女的怪诞行为,以及伏恹的身份。 饶是之前有所预料,桑泠还是吸了口凉气,伏恹是七大始神之一几乎已是定数,他是否和慈鱼圣女一样是逝神转世,亦或是其他…… 桑泠偏头看向伏恹,脑中思绪纷飞,难怪慈鱼圣女与伏恹之间那般不同,他们两的关系已难以用亲密来形容。 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他们两之前更有羁绊,那是天地混沌,创世之初便开始的关系。 伏恹的眸光投到了桑泠身上,他知晓她的猜测,而后用沉默肯定了猜测。 桑泠这一刻想起来她与伏恹所有的接触,想起了他们之间的游戏、斗争,他是始神,可她仍是赢了。 桑泠惊讶稍缓,蒲团之上的慈鱼圣女有了新动静,她似乎是听见了动静,缓缓睁开眼来。 在看清眼前一幕后,她的双眼骤然瞪大,面容与身躯激烈起伏。 “不可能!她怎么在这!” 慈鱼圣女的目光与咆哮对准的,都是伏恹。 “你带她来这?你带她来这!” “疯了!你疯了!” 她最后嘶吼: “你疯了伏恹!” 动作间,慈鱼圣女身下的血又朝四周蔓延了很大一块范围,血腥味无比浓重。 伏恹曾和她说过,慈鱼圣女能够以逝神之灵转世,是因为她主预知之力,因为她的预知方逃过神魂俱灭的下场。 可除伏恹以外是其他始神呢? 那日在魔宫跪伏的慈鱼圣女,如今在这自我受罚的慈鱼圣女,都指向一个答案。 那场神死里,慈鱼圣女为了保全自己做了些什么,她有罪。 无人回应慈鱼圣女的癫狂,她早就噤了声,只狠狠盯着桑泠。 好像这一切的祸乱,都是因为桑泠而已。 如今的慈鱼圣女早不复光鲜,形容狼狈,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从桑泠身上又移回到伏恹身上。 “这是属于我们的地方,这世上,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她仿佛冷静了不少,语气从质问到阐述。 伏恹的目光并不在慈鱼圣女身上,而是贯穿她五脏的玄铁之链,他看了一会儿,持剑斩断。 玄铁之链从慈鱼圣女体内抽出,又带出许多的血,她像是撑不住,向前两步虚弱地扑向伏恹怀里。 伏恹没有动作,收了剑任由她伏在自己肩头,慈鱼圣女下颚抵着肩头,她的脸很是苍白柔弱,不过唇色却仍殷红,她抬眸,看着伏恹身后的桑泠嫣然一笑。 没人比他们更亲密。 无论是如今的距离,还是万年来的关系。 桑泠没什么表情,她上前一步,目光从慈鱼圣女身上转到伏恹那里。 伏恹此时正盯着浸满血的蒲团,脸上神情难辨。 慈鱼圣女像是缓了过来,站直身子顺着伏恹的目光望去。 “万年过去,我还是忘不掉他们死去的那日,如果我淦与天道相抗将预言告诉他们,虽然天命难以抗衡,可或许呢,或许就不止你我能活下来。” 第117章 伏恹眸色投到慈鱼圣女脸上。 慈鱼圣女满脸的愧意,“万年来,我恨天道恨我们是神,恨到最后最恨自己,所以没百年,我都会在回来这里赎罪。” 慈鱼圣女的赎罪确实够心狠,整个石室地上便是血迹,以蒲团为中心,呈一个巨大的圆形。 那个蒲团所浸血迹最多,红到发黑。 桑泠盯了一会儿,赞叹道:“对自己这般心狠,圣女你的罪快赎完了吧。” 慈鱼圣女一句话不说,连眼神都没给她,全心都在伏恹身上。 伏恹目光又回到了蒲团之上,慈鱼圣女缱绻地盯着伏恹,“不用心疼我,我实在心中难安。” 说罢,她退了两步又回到了蒲团之上,盘膝坐下,满是柔情的开口。 “今日你带她前来定是有你的原因,我不怪你,如果事情办完了的话你便先回吧,我的赎罪还没结束,别在此处了,我怕你看了心里难受。” 桑泠看向伏恹,伏恹的唇角有些弧度,分不清是笑还是单纯的表情变化,他没说话只站立不动,摆明了是不走的意思。 慈鱼圣女愣了下,仍是柔柔的笑。 桑泠闻着满室的血气垂眸,思索片刻后手一抹忽然从芥子袋中取出墩布来,手再一抹,又取出一桶透明液体来,介绍道: “圣女,这是天山上的圣水,去污除晦最是好用,我帮你拖拖地,就算赎罪也得有个好环境不是。” 话音落时,伏恹眉头轻轻一挑,唇边笑意清晰了。 慈鱼圣女一愣,随后满脸愠怒,“我不愿见你,速速离去!” 话音刚落,伏恹开了口:“这里气味确实难闻,拖吧。” 桑泠颔首:“尊令。” 那把拖把‘吨’的一声立在地上,桑泠动作快速,眨眼间那团圆形的血迹以蒲团为点,拖出一条笔直干净的线来。 天山圣水的确好用。 慈鱼圣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住手!” 话语刚落,她身下的血蒲团也被桑泠一把拉走,下一秒,一块白玉莲花蒲团就放到了慈鱼圣女身下。 桑泠满脸的真诚:“圣女大人,这个**有活络静脉引气练体的功效,赠你一用,无需感谢。” 说话间,石室的血迹又被拖出好几道长线来。 慈鱼圣女脸色铁青,左手一转,一道锋刃迅速袭向桑泠。 锋刃速度极快威势惊人,桑泠脸色一变,慈鱼圣女从未展露过真正实力,如今一看,果真惊人强大。 下一秒,锋刃在桑泠眼前崩开,只余一只伏恹骨节分明的手。 见杀招被挡,慈鱼圣女恨恨道:“伏恹,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要为她而欺辱我?” 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泪水如涟滚滚而落,满脸的悲痛。 伏恹往前一步,立在桑泠前方。 “慈鱼,收手。” 慈鱼圣女眉眼一沉,片刻后苦涩笑道:“你与她才认识几日,竟为她如此对我!” 桑泠眉头一皱,只感觉慈鱼圣女有些怪异。 伏恹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看着慈鱼圣女又道了句: “收手。” 慈鱼圣女沉默了,脸上表情尽数散去,往日温婉神性的面容现在看着分外清冷,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冽。 她一句话未说。 下一秒,桑泠面前被伏恹击破的锋刃重新凝结,却没有攻击桑泠,而是调转方向炒慈鱼圣女而去,那锋刃在她手腕出一划,血喷涌而出。 慈鱼圣女单手一挥,一道屏障立在她面前,她单脚将**踢远,微蹲下身,将手腕潺潺而出的血滴在地上。 血液汇集,桑泠才看见蒲团之下那出地方,有一处极淡的白色,呈某种符样。 桑泠双眸微睁,不敢做其他思考,立即加快速度拖扫起地上的血迹来。 她不知道慈鱼圣女要做什么,可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显然伏恹也没想到慈鱼圣女那般果断,居然连辩解都没有,等到出手时,她身前的屏障已经立起。 这屏障自然挡不住伏恹,一瞬后,屏障被攻开,可慈鱼圣女需要的仅仅是这一瞬的时间。 白光起,刺的人根本睁不开眼,所有被慈鱼圣女血迹侵染的地方,一道道符文升起,因桑泠的行为,那巨大圆形的血迹如今半数残破,符文连接不全。 可即使符文连接不全,一座巨大的血色杀阵仍是凭空而起。 慈鱼圣女死死盯着桑泠,“差点被你坏了我好事。” 桑泠的行为让这杀阵有些残缺,可她的布置并不止这一处,这凌驾三界之上的杀阵,终是成了…… 第105章 都要死 慈鱼圣女立在杀阵中央,笑意盈盈朝伏恹开口:“既然你如此喜欢她,那你们便一起去死吧。” 如今杀阵已成,伏恹的神情染上了肃穆。 他侧目看了眼桑泠,凤眸微弯竟是带了些笑意,只看了一眼,便毫不犹豫踏入那杀阵当中。 慈鱼圣女脸上的笑意一滞,“以身破杀阵?你真是疯了。” 不过很快,她的笑又重新恢复,“可惜,我不在乎,你若是死了,无非是这神始之地多一块牌位。” 桑泠瞳孔微缩,慈鱼圣女哪有半点心悦伏恹的迹象,以往种种怕都是为了掩饰这杀阵的戏码,上一世她周遭好友有不少演员,竟也没看出来。 七大始神之一,又怎会脑中只有情情爱爱。 杀阵之内,伏恹刚一踏入,血色符文纷纷亮起,破地而出无数法则锁链,那法则锁链皆流淌着液态雷光,便是大乘期的修士,一样触之即死,这杀阵在三界正式启动时,无人能抵的过,三界覆灭是必然。 伏恹自后脊抽出一柄乌剑,一剑劈之,数十条法则链条尽数湮灭。 慈鱼圣女脸上笑意不减,她站于阵眼双手轻挥,无数符文破空而出。 “我要做的事,你也阻止不了。” 如今杀阵已成,无人能阻她。 伏恹一眼未看慈鱼圣女,他于杀阵中已有些应接不暇,那符文来的刁钻,他的胸前背部已被伤了几道。 饶是这样,慈鱼圣女操纵杀阵的手势也没有半点滞缓的意思。 桑泠盯了杀阵许久,她没有和伏恹一般进入杀阵,她若进去,必死无疑。 那一道道法则链条那一枚枚血色符文映在她眼底,伏恹的身形已经快到无法看清,符文链条都无法轻易伤他身,下一秒,一条法则链条猛地窜起,在众多链条符文掩饰下,击穿了伏恹的左肩。 伏恹眉头一皱,单手击碎了法则链条。 慈鱼圣女一笑,双手变换不停,又是无数法则链条窜出。 “我想问问,为什么?”桑泠转目看向慈鱼圣女。 慈鱼圣女挑挑眉,“为什么?” “你不是神吗?怎比魔还不如。” 慈鱼圣女笑意一滞,桑泠快速看了眼伏恹处,法则链条稍缓已尽数被他斩断,她飞速转回目光。 “魔?低贱生物,你也是。” 桑泠笑了下,不以为意。 慈鱼圣女继续说道:“神要做什么自有道理,你懂什么,三界生灵因神诞生,神有召,你们自要尊崇,而今,我要破三界成新神,你唯有顺从。” 桑泠直视她:“我想我知道为何只有你被剥夺了神位。” 七大始神,五大始神殒于万年前,三界立后世间再无神,慈鱼圣女说是神灵转世,其实就是神位被剥转世投胎,她今日所有筹谋,为的怕就是毁灭三界让天道立新神。 她想重登神位。 ‘只有你被剥夺了神位……’ 慈鱼圣女笑意尽失,“你想死?” 桑泠笑着看她,“也得你能腾出手,伏恹可不是你这般的神灵转世。” 伏恹处于杀阵中,她根本不敢离开杀阵前来击杀自己。 慈鱼圣女脸色尽数变了,可正如桑泠猜测,她不会从杀阵中出来。 可很快,她就恢复了平静。 “不急,等我解决了伏恹,下一个自然是你。” 下一秒杀阵威势更重,伏恹身上伤势增多已有些应接不暇。 慈鱼圣女面容恬淡,“伏恹,只要你不阻我,我便放你出杀阵,三界覆灭之时,你我重登神位。” 伏恹回她的只有越发强势的攻击。 慈鱼圣女咬牙,“这杀阵我筹谋千年,我不信你千年内半点不曾有察觉,今日来阻我是为何!” 伏恹终于是开口了: “以前想死,现在想活。” 慈鱼圣女瞬间看向桑泠:“为了她!” 桑泠看向伏恹,为了她? 伏恹未曾看过来,因为杀阵威势又向上攀升了几分,慈鱼圣女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回答激怒,手上招式更快更猛烈。 “以前想死你死不了,现在想阻我那你就活不了!” 她是神灵转世,伏恹却不是,他身上怕是还有神位,这世间唯一能阻她的,只有不要命的神。 第118章 可这神现在想活下来。 无解。 慈鱼圣女深呼吸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我可留桑泠一命,我重登神位,你两也能快快活活过日子,甚好。” 伏恹扯唇一笑,“慈鱼,我好歹是神。” 慈鱼圣女脸色一变,万年时间内伏恹在三界行走,换过无数身份,从无一种身份是慈悲的,到最后,他甚至做了魔尊,如今和她说这些。 桑泠喉中一梗,瞬时明白了伏恹的意思。 他以前想死,所以千年间不曾干涉慈鱼圣女的布置,怕就是等着她这个杀阵,既救三界又能死。 可他现在分明想活。 桑泠呼吸有些不畅,她快速看向伏恹,杀阵内,伏恹远远望了她一眼,而后盘坐在地,他体内忽然发出灼目的亮光,而后,一方莹白符块自他体内剥 夺而出。 “神格……”慈鱼圣女声线变了调。 伏恹果然还是神。 “你要毁神格破杀阵?你真的想死!”慈鱼圣女状若癫狂。 当年死于的五大始神皆是如此死的,神格若毁,神自然殒。 伏恹未曾回答她,那方神格已升至他的头顶,温润柔和仿佛没有半点攻击力,可慈鱼圣女却满目俱意。 下一瞬,慈鱼圣女恢复了平静,“你忘了,我主预知,今日种种我皆有预料,自有后手。” 预知当真是个无敌的能力,慈鱼圣女脸上满脸的从容。 伏恹不语,神格熠熠生辉威势拉满。 慈鱼圣女目露凶光,“万年前我预知自己能活下来,今日,我也能预知到我的成功。” 她目光转向桑泠,“没有任何变数。” 慈鱼圣女双目通红,杀阵威势剧增,伏恹神格凌空威势压下,可一时间竟只能与杀阵威势持平。 伏恹没有半点意外,可覆灭三界的杀阵,唯有破神格方能破杀阵。 他静静盘坐,阖双目,眼前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体内无数灵力尽数涌入神格当中,天地间什么也没有,什么都苍白,神格爆裂前夕,他听到了桑泠的声音。 “连婉小师妹。” 他睁眼,桑泠这句小师妹是朝慈鱼圣女喊的。 慈鱼圣女目露错愕,“桑泠,你疯癫了?” 桑泠笑了,“没有任何变数,圣女啊,若是没有变数,你为何要费劲心力化作我的小师妹夺太初生死镯。” 慈鱼圣女脸色平静,“你那小师妹早早死了,与我有何干系。” 她没有承认,可桑泠要的并不是她的承认。 “连婉小师妹身份对你有何用?太初生死镯对你有何用?圣女,你预知到了什么?” 桑泠语调轻轻,似乎只是在和慈鱼圣女闲谈。 慈鱼圣女眸色冷静,直直望向桑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桑泠勾唇看了眼伏恹,而后目光幽幽回转,轻轻道: “因为,我才是那个变数。” 慈鱼圣女心神摇晃,杀阵有了一瞬间的动荡,只有一瞬间,但是伏恹抓住了。 神格爆发光辉,却不再是爆裂,而是燃烧,趁着那一瞬间的动荡,灼烧着杀阵杀入阵眼。 等慈鱼圣女回过这一瞬间的失神,神格已逼至她眼前。 伏恹的神格已燃烧了大半,将慈鱼圣女的杀阵灼烧出一条裂痕,从头贯彻到尾,凌于慈鱼圣女所在的阵眼,轻轻一触,杀阵尽消。 幸好这杀阵原先有些残破,要不即使慈鱼心神动荡要破掉杀阵,这神格怕也得灼烧殆尽。 杀阵破了,只剩指尖大小的神格晃晃悠悠飞到了桑泠身上,飞至她的掌心欢欣地蹭了蹭,最后才依依不舍飞回了伏恹体内。 伏恹喷出了一口血,神格灼烧大半受伤自是必然,可好歹保住了命。 杀阵破了慈鱼却还没死,她俯在地上双眼空洞,桑泠说的没错,她是变数,她是唯一的变数。 她闭眼,“我认输。” 桑泠垂眸看她,“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三界亿万的生灵,这是一方世界。” 慈鱼圣女抬眼看她,笑了,而后又看向伏恹。 “现在活着就很好吗,你忘了,他们五个是为救你而死,你一辈子要背负罪孽活着,甚至不能死去,除了我,这世上没人能杀得了你。” 桑泠看向伏恹,他面无表情,可在这石室里突显寂寥,莫名有一种致命的庞大的孤独与死志。 五大始神为救他而死,世间无他挂念的东西,可他不能死,他无法自行结束生命,世间除慈鱼的杀阵之外无人能杀的了他。 慈鱼圣女嘴角咧的更大,“你现在不想死以后呢?杀了我,这世间就再也没能杀的了你的人。” 伏恹不言语,只是那乌剑已握在手中对准了慈鱼,他偏头看向桑泠,朝她招手。 桑泠上前,伏恹握住她的手放在乌剑上,他双掌包裹着桑泠的手,将乌剑对准了慈鱼。 慈鱼面无表情,“你想好了,杀了我无人杀的了你。” 伏恹充耳不闻,握着桑泠手就要刺去。 桑泠叹了口气,反手与伏恹十指相扣,暂时阻止了他的行动。 慈鱼笑了,“你看,她都懂为你留后路。” 桑泠捏了捏伏恹的手,垂眸凝视慈鱼, “我只是想纠正一个错误。” 第106章 复活桑泠 慈鱼顿住,而后笑道:“好,我倒有听听是什么错误。” 桑泠看着慈鱼,“你以为你主预知,便只有你能预知?” “你什么意思?” 桑泠悲悯看她,“我说了,你从来不曾理解神的诞生,神,是为了生灵而生,神殒,则三界立,七大始神,如若不是同时陨灭,那便代表……” 慈鱼双目圆睁满目癫狂,“代表什么!说!” “代表着,往后有灭世之灾,需要有神存活。”桑泠蹲下看她,“而你放弃神位只为存活,所以你必不是那个救世的神,五大始神救的不是伏恹,而是现在的三界。” 慈鱼张了张嘴,声音却发不出来,张张合合半响才发出极虚弱的一句,“不可能。” 桑泠没再说话,是与不是慈鱼心中早有分明。 她侧目去看伏恹,她的话是说给他听的,她不知道伏恹信不信她的推测,可她希望他信。 他的神格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这世间最后一位神也彻底走下了神位,他是为三界而生,如今也为三界做好了最后一件事,从始至终所有的选择由不得他,无论是诞生还是被留下,他不必也不需背负愧疚活着。 桑泠就这样看着他,一直看着未曾躲闪,她今日才算真正的认识了他。 伏恹迎向她的目光,脸上并无什么表情,只唇角扬了些弧度。 俯在地上的慈鱼始终沉默着,她抬头,眼中情绪激荡,还是道:“我不信。” 伏恹反掌包住桑泠的手,四掌交叠握住乌剑,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犹豫,他带着桑泠将那炳乌剑刺下,道: “我信。” 慈鱼死死盯着胸前贯穿而入的乌剑,不知是不敢相信伏恹竟真要杀她,还是不敢相信她真要死了,最后的结局只有她慢慢阖上的那双不甘的眼。 乌剑刺下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桑泠还未反应过来慈鱼就已经闭了眼,甚至连句遗言都没有。 她反身去看伏恹,还未张口,忽然自头顶上方降下一道金光,那金光越过了不知多少丈的石山,直直打进石洞之内,金光照射在伏恹头顶,而后迟疑半秒又分作两束,各自融入了伏恹和她的体内。 再低头看时,慈鱼的尸首已经消散,半点痕迹也看不见了。 桑泠知道这道金光的由来,救世产生功德,所以天道降下神泽。 神泽融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的修为立刻开始暴涨,跨过大乘、化神直升到太虚,这是半步成神的境界。 能得神泽者,已是半神。 若不是伏恹握着她的手击杀了慈鱼,所有的神泽应该属于伏恹一人,虽无法再登神位,在这三界也与神无异了。 “多谢。”桑泠向他道了谢便没有其他动作了,这神泽她拿到并不违心,她可以得,况且现下她最感兴趣的并不是神 泽,而是另一件事。 “伏恹,当年魔界攻打苍吴仙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伏恹像是毫不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慈鱼那时正暗中观察苍吴仙府。” 桑泠垂眸,她明白了,就像慈鱼千年内为杀阵做准备,伏恹也一直在暗中牵制慈鱼以防意外,可惜慈鱼没想到,正是因为她的动作才真正引来了自己这个变数。 她又问:“慈鱼布置杀阵千年,你为何不早点将她解决。” 伏恹静静看她,“杀阵未成因果未成,神的存在便没有必要。” 桑泠瞬间抬眸:“你在千年前就知道自己活下来的使命?那你……” “任何一位始神都可以留下,搏现在的一线生机,他们仍然选了我。” 第119章 桑泠沉默了,万年孤寂是真,被留下拯救三界是真,一切都在因果当中,几位始神的私心是因果中他们能做到的最大变动。 桑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她拉住伏恹的衣襟,倾身抱了下他,拥抱十分短暂,却还是让她有些尴尬。 她后退一步,飞快提出了新的话题。 “既然现在杀阵已消,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再往后的日子,就是伏恹真的为自己而过了。 伏恹收回刚伸出的手,脸上笑意浓浓,“着实茫然。” 桑泠摆手,“不急不急,慢慢想。” 伏恹看着她,问:“你呢,最想要做什么?” 桑泠心情有些愉悦,“我现在可是太虚大能,我要去寻复生之术。” “复生之术” 下一秒,伏恹忽然一拍额心,一团金光就这般从眉心涌出,汇集到他的掌心,他伸手递至桑泠面前。 桑泠惊了一跳,“你这是干嘛?” 这团金光自然是伏恹刚刚得到的神泽。 伏恹却半眼都没看神泽,只道:“世间复生之术只有一种,天道降下的神泽,你那一半的神泽不够,加上这些,便够了。” 桑泠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世间没人比一位旧神更清楚神泽的重要性吧,可如今说给就给。 “你连我想复生谁都不知道,你就给了?” 伏恹垂头,将神泽又朝她递了递,“无所谓。” 桑泠看着神泽,她是真的很想收,她想要复活原身,从来到修真界开始就想了,那样好的人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虽说原身最后一丝魂魄是因苍吴仙府那几个人渣才消散的,但原身肯定也受了因果的影响,原身未曾跌落鬼渊就无法有她这个变数的到来。 可这是神泽,是伏恹的神泽。 桑泠犹豫着,以她自己而言是绝对不会要的,可如果没有这神泽,原身又无法复生。 伏恹看着她,轻笑,“算是补偿将她击下鬼渊。” 桑泠瞪大眼睛后退了好几步,吓到即使大虚境界都也还是脚步不稳。 伏恹一个闪身扶住她腰侧,低头看她瞪大的双眸,觉得煞是可爱。 桑泠匆匆站稳,立刻问道:“你知道……” 知道她不是原身,知道她的来路怪异。 可伏恹从未说过什么,也好像无论她是谁她怎样都全盘接受。 她就是她。 伏恹稳住她身形,“猜到了。” 桑泠甚至不敢问他是什么时候猜到的,恐怕只会比自己以为的更早。 太聪明了,而自己竟能在他手下活下来赢得游戏,换言之,她也很聪明。 自信之下,桑泠终于是冷静下来。 她没再犹豫,将自己体内的神泽取出,和伏恹的合二为一,她的境界开始下降,最终回到了最初的修为,大乘中期。 她的太虚境界体验恐怕连半个小时都没有。 复生之术桑泠不会,最后在伏恹的指点下花了足足三天才在石洞内完成。 桑泠看着自己手中原身虚弱的魂魄,将她放在装满天灵地宝的芥子袋内安养,此次的神始之地行总算结束了。 她和伏恹终于是走出来石洞,走出石洞后那些五色的光点立刻围了上来。 它们自然不是五大始神,只是五大始神留下来的一小点意念,没有思想没有声音,可即使这样,它们也好像察觉了石洞内发生的一切,比原先兴奋多了,一个劲的绕着桑泠和伏恹纷飞。 桑泠伸出指尖轻轻触了下,看着伏恹笑了。 伏恹任由五色光点落在他身上,垂头,只看着桑泠。 桑泠被他的目光一激,立刻收回眼神,道:“走吧。” 他们终于回到了巢城,如今的三界甚是安宁,既没有纷争也没有动乱,桑泠回了春鸣阁,勾秋笑鸣鸣迎上来,与她说着最近这些日子发生的琐碎小事。 平和又安详,没有人知道发生在神始之地的危险,这场险些毁灭三界的灾害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生活回归正轨后,桑泠立刻找来了大量温养魂魄的宝物,伏恹那边也送来不少,原身的魂魄在日夜温养里逐渐有力,这道魂魄就像个孩子般,在月余后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柔和温润,她看着桑泠眨了眨,魂魄无法言语却满满是亲近之意。 再过了数月,原身的魂魄终于能动作了,能动作后她经常做的便是伸出手摸摸桑泠的脸。 半年后,伏恹带来了一件宝物,能让原身魂魄彻底温养完成开口说话,与此同时,桑泠也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桑泠带着伏恹来到了温养原身魂魄的房间,一见桑泠进来,原身便立刻从玉床上坐起,脸上满是笑意,就是这笑意在看到伏恹时全数消散。 饶是桑泠跟她说了所有事情,她也明白伏恹并不是世人所认为的恶种,甚至自己的重生还归功于他,但在看着这个击自己落鬼渊的人,她还是控制不了产生惊慌。 伏恹倒是不在意,他没有言语掏出一株通体玉白无半点枝叶的小树苗,双掌浮于其上,不消片刻,这株树苗便化作流光,全数涌进了原身魂魄当中。 原身魂魄闭上了眼,盘坐玉床上静静开始吐息。 半刻钟后,原身魂魄慢悠悠睁开了眼睛,桑泠上前,唤: “桑泠……” 原身魂魄眨了眨眼,满目是笑,她也唤: “桑泠。” 见她状态良好,桑泠才算放下心来,魂魄已经温养完毕,接下来就该是她的准备了。 她深呼吸一口,微倾下身朝原身魂魄说道: “你的魂魄已经温养好了,我这具身体也该还给你了,我用你身体做的那些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抱歉,你回到身体后可能会有些麻烦。” 第107章 我要做爱豆百…… 为了活命,桑泠用着原身的身体成了三界顶流爱豆,她这种天生爱豆自然是享受的,可依原身的性子来说恐怕会给她造成不小的困扰。 原身魂魄晃了晃,“我不要这具身体了。” 桑泠面露歉意:“抱歉……” 原身魂魄连忙笑着说道:“不是的,该感谢的是我才对,是你帮我挣脱出了那几个败类,我不想要这具身体是因为我不想和他们再产生任何的瓜葛,我如今新生了,从灵魂到身躯整个都新生了。” 桑泠愣了下,最后还是道:“那你且等等,我会找人为你重塑一具身躯。” 原身魂魄笑盈盈道:“好” 一旁的伏恹忽然一言不发的掏出了一具灵体。 桑泠回头,满脸震惊看着他。 伏恹将那具灵体放在玉床之上,问原身:“你看这具灵体可否。” 这具灵体当然不是人的躯体,而是天地所蕴养出来的无智灵体。 这是他早便准备好了的,以桑泠的脾性,她一定会将身体还回去的,即使抽出她的魂魄一定会对她有所损伤。 桑泠还想说些什么,原身魂魄已经开口了:“那便多谢魔尊大人了。” 她看了看桑泠又看了看伏恹,最后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伏恹。 桑泠头皮发麻,挡住了原身的视线,又问道:“你不再考虑考虑,毕竟这是你自己的身体。” 原身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了,这可是灵体,多少修士想要啊,待我融合灵体修行上定然事半功倍。” 桑泠不再说什么了,既然原身已经决定,她只需尊重即可,片刻后,她问原身: “你融合灵体之后,又想好要干什么吗?” 伏恹转眸看她,这是先前桑泠问他的问题。 原身没有片刻停顿,几乎是立即回答道:“我要回苍吴仙府。” 桑泠愣住了,“为什么?” 她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原身还想回到苍吴仙府,那三人至今还在苍吴仙府,那日知道真相后,他们三人修为下跌据说脾性也更为疯癫了,尤其是相珩仙尊,作为掌门如今丝毫没有掌门的样子,脾气暴虐性情古怪,苍吴仙府的弟子但凡遇见他都得躲着走,现今,他那掌门之位怕是不稳 了。 那三人在仙界早没了好名声,提起他们三人,都会道一声可恨叹一句可惜。 这些情况桑泠自然和原身说过,原身神色平静,只答:“对我不起的是他们三人,与苍吴仙府无关,在那里也有我挂念的长老和其他师弟师妹,我一生中温情的回忆并不只有他们三人,带我回宗的是我那师尊,可养我育我的却是我的宗门,何况如今苍吴仙府地位不保,我无法坐视不管。” 相珩仙尊作为仙界第一人,修为下跌后直接影响了仙界各宗门的局势,现如今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下一次平静恐怕是仙界重新选出一个第一人来。 桑泠脸色有些凝重,“你选的这条路太累了,苍吴仙府真的值得你这么做?” 原身笑了笑,“我总要回去的,现在三界虽然看着平和,可一旦有一方势弱就一定会引来觊觎,现如今仙界便是势弱的一方,我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做到护住仙界,但至少我能出一份力,我生于仙界长于仙界,那是我的故土。” 第120章 桑泠哑言了,她没有任何立场去劝阻原身,她始终是那个苍吴仙府大师姐,仙界白月光,不拘于身份,只在她的心。 原身看着桑泠满脸的担忧,拍了拍她的手,“别为我担心,新生之后我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况且,我要去拿的可是苍吴仙府的掌门。” 桑泠挑眉看她。 原身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那本该是我的,不是吗?” 原身的修行天赋十分惊人,苍吴仙府原定的下一任掌门人选本就是她,若是没有这一系列的事情,她必定会坐上苍吴仙府掌门之位。 桑泠也笑了,只道:“一路小心。” 原身点了点头,最后朝着伏恹开口:“还劳烦魔尊大人为我讲解下与灵体融合之法。” 伏恹将如何融合灵体的方法和原身说了,原身本就是修行天才,领悟的十分快,融合灵体需要许久的时间,桑泠没继续呆着这里,轻手轻脚拉着伏恹打算离开。 伏恹先出去了,原身叫住了桑泠,门方关上她便问:“你问完我,那我也问问你,你与魔尊……” 又是神泽又是灵体,这可不像魔尊的为人。 桑泠立刻打断她,“粉丝对爱豆的爱,你懂不懂?” 原身一脸迷惑,她虽知道桑泠是爱豆,却不知道那是什么,更别说粉丝了。 桑泠笑着点点她:“等你融合完成,出来后就知道了。” 说罢,她出了门,将房门掩上回身后,第一眼便看到等在两步以外的伏恹。 桑泠顿了顿,还是向前走了两步。 “有事?” 伏恹微侧些身,正面迎向她,唇角勾着笑容肆意。 他这笑意外的张扬,甚至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桑泠没见过这样的他,在这笑里微愣了神。 直到伏恹开口,她才回神。 伏恹道:“我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 伏恹微俯下身,那双凤眸微敛着无限逼近桑泠面颊,她能感受到伏恹的吐息,他一字一句的话语在她脸侧轻轻荡漾。 他说:“我想好以后要干什么事情了。” 桑泠摸摸脸颊有捏捏自己的耳尖,回望他,“是什么?” “一直喜欢你,直到你也心悦我。” 桑泠慌了一瞬,立刻推开他,“你脑子有疾吧,这叫事情吗?” 说罢,她转身就走。 伏恹不敢触碰拉扯她,只能紧跟在她身后,也不为桑泠的反应难过,只道: “这是我唯一想做的,我没有办法。” 好一个没办法。 桑泠脸都红了,她也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别的,只一味的往外走,所有与伏恹相处的回忆纷至沓来,她也分不清如今她是憎恨着伏恹还是有些别的。 不过她想,她现在对于伏恹是有些兴趣的。 或许是复仇的兴趣也或许是其他的兴趣,但总归是有的,她无法欺骗自己。 桑泠停住脚步,回身,“要追求我?可以,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伏恹忍不住的笑,“保证听话。” 桑泠点了点头,“你自己做过什么知道的吧,我不会手软的。” 伏恹仍是笑,“保证听话。” 桑泠又有点被他气笑了,“爱豆不能谈恋爱你知道吧。” “知道。” “我最喜欢做的就是当爱豆,还是个十分有职业操守的爱豆,我现在寿命这么长,当个几百年的爱豆不在话下。” “嗯。” 桑泠瞪了瞪眼,“嗯?如果能当个千年爱豆的话想想我就开心。” 伏恹就看着她,而后轻轻抚了抚她纷飞的发丝,“你开心我就开心。” 桑泠这下是真没话说了,瞪他,最后说: “行,那你等着吧。” —— 不久后原身成功融合了灵体实现了真正的复生,复生那天她为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彻彻底底的迎来她的新生。 复生没两天,原身就赶往了苍吴仙府,现在正值苍吴仙府选拨新入门弟子。 没过几日,仙界传来消息,苍吴仙府此次招收的新弟子里有一名天赋超绝的女子,据说刚入门便被各大长老抢着收徒,最后是被大长老收入门下成了亲传弟子。 每过一段时间仙界都会传来原身的消息,但都是好消息,其中倒也有相珩仙尊那三人的消息,自原身重回苍吴仙府后开始,他们的精神状态越发疯癫了,如今宗门已将他们三人放在一处山头,等闲不必下山。 不过至始至终相珩仙尊的掌门之位都没有被夺,只是权力皆无已被架空,苍吴仙府应当是想等新掌门人选出来后再去剥夺他的掌门之位。 后来桑泠在仙界办第一场演唱会时,原身还来了,同时还将淼淼、张凡和白乌带来了,他们三人如今同原身关系甚好,三人也都成了内门弟子,尤其是白乌,天赋展露后被大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演唱会结束后,桑泠同他们好好叙了叙旧。 悠悠百年过去,原身修为进速十分之快,已是钦定的新任掌门。 原身接管掌门之位那天,桑泠正好有场演唱会无法赶去,只能差人帮她录下原身封为掌门的视频,原身正式接过掌门之位的那一刻,她正站在舞台之上,舞台下是所有满眼热切满目热爱的粉丝们,她轻轻笑着又将视线移到了舞台左侧。 那里是领免费物料的地方,领物料的队伍排的十分之长,却没一个人敢喧闹,没别的原因,只因领物料的摊子后坐着一个煞神伏恹,光是看看都让人心颤。 粉丝们小心翼翼从他们的魔尊手上接过物料,而后便飞速跑开。 虽说魔尊大人粉头身份已经被众粉丝认可,但害怕还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这个魔尊现在正满脸的不爽。 他不爽的缘由正是桑泠所致,她实在是嫌伏恹呆在后台碍事,就将他赶去了发放物料的摊子,谁曾想他在那还把粉丝们吓到了。 桑泠清了清嗓子,立即传音: “笑。” 话音刚落,伏恹的眼神便望了过来,看着桑泠唇角扬起张扬肆意,而后他才听到桑泠那一个字的传音。 他目光有些委屈,挣扎片刻,转过头面向排队的粉丝,扯出一抹属实僵硬的笑来。 目见一切的桑泠没忍住笑了,伏恹侧目,随之也笑了。 演唱会正式开始,桑泠笑看向台下所有人,道: “大家好,我是桑泠。”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