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罪犯今天也热爱生活》 第1章 《超级罪犯今天也热爱生活》作者：长风不尽【完结】 简介： 【又名：疯批是怎样炼成的】 “满身罪孽，满手血腥就是你想要的吗？我们是家人，我能帮你，回头是岸…” 女人哼着小调，拿起了左轮，注视着自己的双生子姐妹：“我们来玩个游戏。” 她拨动弹轮，慢悠悠的将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咔。 空弹。 她把枪递了过去，微笑道： “轮到你了亲爱的。” … 联邦大财阀泠家的大小姐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是联邦的超新星守卫者，正义英雄。 拥有最强大的天赋，被众人追随，视为信仰。 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双生子姐妹。 莫娜出身尘埃区，自小在厮杀中摸爬打滚，挣扎求生。 她恶贯满盈，疯狂残忍。是联邦的超级罪犯，联邦有史以来最大的威胁。 她本以为会一辈子待在尘埃区，与这里的尸骸一起发烂发臭，直到成年礼那天，打破了她十几年不变的生活。 难得去一趟首都，莫娜站在人群外，远远看见了拍全家福的泠家人。 照片定格下他们一家幸福美满的模样。 照片外是人群里那道晦暗的视线。 强大、健康、幸福归你，疯狂、死亡、残缺归我。 最后，炸毁的联邦之心，燃起的战火与致命的生死游戏，就是莫娜送给命运的礼物，送给他们的惊喜 开局一条烂命，结局一个世界。 【赛博+异形污染+克系】 内容标签： 异能 女强 升级流 成长 正剧 赛博朋克 主角：莫娜 一句话简介：对这该死的命运竖起中指吧 立意：坚定自我 第1章 “哈…哈……” 灰暗破败的街上有个人影穿梭其中，步伐慌乱、磕磕绊绊，时不时扭头往身后扫视，像是在被什么恐怖的东西追赶。 银白的月轮高悬，犹如一只凝视人间的巨眼，它目光所及拉扯出了一片淡白色的光幕，扫开了街区的黑暗。 一道浓黑的影子从天而降，穿过冰冷的月光，金芒在脸上一闪而逝，径自踩到那个人影上，结束了这段慌乱的逃亡。 咚！ 肉.体沉闷的撞击声中夹杂着清晰的金属脆响。 “我我，别杀我！别杀我！我，我可以给你双倍酬金！别杀我！”男人脸色苍白，冷汗在地面浸出湿痕，心脏怦怦狂跳，语速飞快，大脑一片空白，张嘴便开始求饶。 他能感受到对方居高临下的视线，冰冷戏谑，背上的压力增加了几分，脊椎噼啪作响…自上而下挤压内脏。 就在男人因缺氧而晕头转向时，头顶传来一声戏谑的轻笑。 “双倍酬金？” “对对对！双倍酬金！只要你能放过我…还有！你告诉我是不是埃文沙那个老狐狸要买我的命？！”听到她的话，男人紧绷的表情骤然放松，转而提到后面的名字时变得异常愤怒，咬牙切齿恨不得啃下对方一口肉。 这时悠悠响起的声音漫不经心，如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了他复仇的欲望。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他表情一怔，刚才消失的恐惧再度袭来，他慌忙否认，急切的想要挽回这次失误—— “不，不——” 噗叽。 粘腻的血肉碎裂声响起，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人将脚从男人身上挪开，在对方衣服上蹭干净后才落回地面，金色的眼睛瞥了眼光脑，通讯页弹出。 接通后，光脑传出一道女人的声音，“莫娜，来一趟实验室。” “知道了，记得让他们来处理垃圾。”莫娜抓了把头发，嘴角依旧翘着，悠然的笑容中透着几分无趣。 “已经到场了。” 话音刚落，莫娜便感觉周围多了些人，旋即蓝色的灯光如地府冥火幽幽亮起，悄无声息地靠近她。 “您好，我们是编号ql-01小队，我是队长卡尔斯。” 领头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朝她点头，蓝色的灯光源自他们胸前图标。 莫娜微微扬起眉毛，打量了对方几眼，黑兜帽加防毒面具，身后背着棺材样式的黑色大包，以及金属义体，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貌。 “换人了？” 卡尔斯瞬间听懂了这句意义不明的话，他的声音在面具的扭曲下有些失真：“并没有，黑鸟市发生恐怖袭击，死亡人数较多，所以阿瑞女士暂时停留在那边清理。” 得到答案后，莫娜在这待着的最后一丝兴趣消失，随手一挥，转身踏入深沉的夜色。 卡尔斯注视着被黑暗环绕的街区，特制的面具远远看去就像某种昆虫的复眼，半晌，他收回了视线。 那具趴在地上的尸体脊背上有一个形似脚印的窟窿，他透过那个窟窿甚至可以看清地面的纹路。 不算难清理，碎肉和血液都不多。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阿瑞女士总是接她的清理任务了，比起喜欢折磨任务目标，肢解或碾碎对方的人，她确实干净利落许多。 清理小队的队员熟练地打开背后的长方形大包，露出里面形似吸尘器的清理箱，手往清理箱上一摸，拉出插接管，把盘吸口对准尸体的头，选择【进食模式】—— 咕叽一声，插接管宛若蛇类吞吃猎物，倏然胀大，下一秒便恢复正常。 清理箱亮起的螺旋状纹路随之黯淡。 只有一具算得上完整的尸体，收尸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 另一个队友选择【清洁模式】，盘吸口便吐出一滩浅蓝色的粘液，下一秒粘液自燃，道路上的血迹和组织物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卡尔斯看了眼光脑消息，指挥道：“下一个任务。” 漆黑的夜晚中，这几抹跳动的幽蓝色火焰消失在了下个街口。 … 莫娜走在公司中，明亮的灯光充盈着整个空间，从外面看赫然是尘埃区最亮的地方，像迷雾中的灯塔。 公司二楼是客服部门，用来处理他们的订单；三楼是清理部门，进行清理队员的培训，不过公司的清理队是与别的机构合办的；四楼到五楼是休息区，六楼是资料中心，通常上着锁。 七楼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楼层，公司最顶层，研发部门（又称实验室）就在这里。 “哟，回来调整义体？” 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灯光打在她脸上，闪着金属的冷光，一看，小半张脸都镶嵌着金属覆面，没有加任何涂层的原始钢铁，直视中便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冷酷的压迫感。 莫娜懒散地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她与同事的关系并不亲密，日常见面打招呼也很敷衍。 艾琳耸耸肩，偏过头望向窗外浓厚的黑暗，嘴角抽动：“居然停了一天电，长鸦市这是要烂了吗？” 莫娜瞥了眼，接着打了个长长的哈切，含糊着说：“…不会比我们这更烂了。” 艾琳收回视线，转头一看，对方已经走了，紧接着光脑亮起，新的订单出炉。 研发部门的大厅里人来人往，除了机器的吭哧声，偶尔还伴随着痛呼和尖叫。 “我靠，大出血了！！” “md，我心脏快停了，你们倒是给点力啊！！” “姐，姐我求你了，别用上电锯好吗，就一个金属脑壳啊！！” 莫娜熟练地绕过挡路的医疗机器人，路过一个正在进行义体拆卸的男人，吱哇乱叫的声音甚至盖过了机械臂运转的噪音，她随手拿了团纱布直直塞进对方嘴里—— “唔唔唔！！” “卧槽，我的腿！” 惊呼声从斜前方传来，一只跳动的机械腿挡在莫娜身前，她看也没看，直接一脚踹了出去，机械腿在空中旋转一圈，最后飞回主人怀里。 那位短发妹子感激的朝莫娜挥手：“谢了啊！” 穿过吵闹的大厅，莫娜来到研发部门最里边，对着标有实验室字样的大门进行虹膜扫描—— 吭哧。 大门打开，里面明显比外面有序，布局也截然不同。 实验室里静悄悄的，人数比外面少，但都专心致志地做研究，无声的默契流露于他们之间。 莫娜习以为常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机器在她身前晃动，上下扫描。数据屏前站着一个女人，她就是在光脑上通知莫娜的人，实验室的最高研究员以及公司的所有者——忈（rén）非居。 “老师，前几天换义体的时候才做过检查吧，现在又有什么事吗？” 忈非居睨了眼站没站相，懒洋洋的女生，手指在平板上滑动，莫娜所有的身体数据她都了然于心：“上一次的数据变化趋势有问题，最近有幻听或者头晕之类的吗？” “没，好得很。” 身体扫描结束，莫娜跳下平台，脚尖朝前一勾，拉了把椅子过来，很自然地压着椅背跨坐上去。 第2章 就像应了她的话一般，在最新的数据里，忈非居没有发现一点异常。 莫娜看着老师变化的脸色，就知道事情结束了，她顺走桌子上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咬着，一双金色的眼珠四处乱转。 视线扫过实验室里的培养皿，里面装着一些形状怪异的生物，其中一个她很熟悉——异形1008，清理小队的标配，他们的清理箱就是生物机械的研究成果。 苹果不大，莫娜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三两下就啃完了，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忈非居叫住了她。 “去躺着，准备进行治疗。” 这句被她刻进dna的话一出，莫娜脚下一扭，熟练地拐了个弯，走到手术台前，利落躺下。 “这次又发现了什么？”她问。 忈非居和几个研究员走了过来，他们把一个浮着蓝色荧光的罐子塞进实验桌上的一个端口里。 忈非居戴上口罩，垂眸注视着她：“从异形1777号提取的修复因子，它的修复能力比前面捕获的异形要更强。” 莫娜耸耸肩，身为基因病重症患者，往身体里缝各种异形或异能者的因子已经是日常了，就为了争取那一丝长命百岁的机会。 机械臂悬挂在眼前，装着各种刀刃以及注射器，为了避免更多的变量产生，她所有类似实验式的治疗都不打麻醉。 看着从身体里摘出来的义体，莫娜只想叹气。 早知道今天要有治疗，她就晚一点再买了，还能赶上新品预售，听说是个会发光的肾，多酷啊—— 导管与刀刃没入体内，血肉撕扯的痛感袭来，莫娜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聊。 她的视线从忈非居脸上转到异形身上，巧的是隔壁实验台正好也有一只褐色，长满疙瘩的异形在接受改造，各种机械被缝进它的躯体。 莫娜看了一会，对上异形血红色的眼睛，她扯了下嘴角，心里说道——什么丑东西。 下一秒，丑东西就朝她竖了根中指。 局势变化飞快，没等莫娜做出回应，那根挺立的中指被一刀切了，连带着手臂被扔进了分解器里。 莫娜：嘿，小垃圾。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莫娜的义体被一个个安装回去后，治疗才结束。 机械臂贴心地扯了根吸管塞进她嘴里，莫娜喝着药剂缓和神经末梢的阵痛。 忈非居照常对比数据，确认没有产生排异反应后，偏过头对脸色苍白的学生说：“晚上吃炖牛肉可以吗？” 莫娜缓缓点头，等到她可以活动的时候，拨开吸管，慢吞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至少这一次没有把我的脊柱给挖出来。” 一旁正在装东西的研究员听到她这话，转头问道：“你一定要装那条镶金的脊柱吗？” “镶钻的太贵了，我还在攒钱。” “镶钻还是镶金有什么区别吗？它能对你的身体提供哪怕多一丁点的保护？” 而且无论哪种都很丑。 “实际上我看上了纳卡的金镶玉脊柱，但是他不换，我想着等他哪天死了，我再捡漏。” 这话听得忈非居眼角一抽，她抬手在学生头上敲了一下。 莫娜有恃无恐，晃了晃头，依旧笑嘻嘻的。 研究员看了莫娜一眼，意义不明道：“皮尔斯有一根正在测试阶段的发光水晶脊柱，温控变化版。” 莫娜：懂了。 “回头我去敲他。” 忈非居瞪了一眼下属，无奈地揉着眉心，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酷爱往自己身体里装没用的装饰物。 心脏蒙皮也无法为身体提供更多的动力，加亮片的大脑更不会让人灵光一闪。 第2章 莫娜的作息被忈非居调整得非常规律，十点之后就不再接订单。但其他人不是，她离开公司时，大楼依旧灯火通明，客服部门加班到早上是日常，清理小队在进行第二轮任务交接。 她在晚风中打了个喷嚏，回头一看，石井安保公司的招牌在夜幕中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冷了？” 身旁传来关切的话语，莫娜摇头。 忈非居落后她几步，这短暂的停顿间，她跟上来了。 她们两人走在尘埃区的街道上，入夜，空旷黑暗的世界俨然陷入了死寂中，只有一束白光伴随着脚步声慢慢跳动。 莫娜的义眼让她能够在黑暗中畅通无阻，但忈非居不行，她是血肉之躯。 “长鸦市核电站先是被火拼的势力组织波及，又遭到了异形的袭击，现在只能先供应本市，虽然尘埃区隶属于它，但中间毕竟隔着一道墙。” 莫娜听闻抬头望了眼天空，刚好走到一片空地，平坦开阔的空间让她能一眼望到尽头——明亮的城市灯火。 黑暗就像一片海，横在长鸦市与尘埃区之间。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毕竟她接任务时，不论地区，该杀就杀，仔细算算，尘埃区她杀的人还比较多。 她双手一摊：“哪那么多借口，废物就是废物，管不好城市，又不敢甩手不干。” 说完她就听到一声轻笑。 忈非居摇了摇头，转而看着四周沉在夜色中的建筑说道：“今天倒是挺安静。” 安静？ 莫娜不觉得，这条街最多只是因为黑暗而短暂的陷入安静，过不了多久，枪弹与兵戈就会打破这份宁静… 她悠哉悠哉地哼着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调，嘴角高高翘起，步伐轻盈地踩着蔓延而来的硝烟，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雀跃的颤动。 忈非居脚步一顿，身为精神类异能者，她对周围的感知很敏锐。 枪械的冰冷，肉.体的温热…如同一幅热成像在脑海中展开。 她凝视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手电筒的白光静静垂在地面上，女生颠着脚尖在前方一蹦一蹦地走着，仿佛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她也没有开口叫住对方。 咻！ 晚风的律动出现了一丝杂音，蹦蹦跳跳的女生偏了下头，插在兜里的手被抽出，在空气中以极快的速度抽动一瞬—— 手电筒的白光中闪过一丝银光，“锵”的一声，街道边的石墙上赫然插进了一把匕首，紧接着匕首拔出，被刀刃钉入墙中的子弹掉落在地。 伴随着几声金属落地的脆响，一道人影冲进了黑暗中。 “刚做完治疗不要剧烈运动。” 忈非居的叮嘱在身后响起，莫娜踹开脚下的尸体，反手把匕首从袭击者脑袋上拔出，在对方衣服上蹭了几下，此时她面前还有三个人。 “知道了——”莫娜拖着长调回道，匕首被重新收起，俨然一副结束战斗的模样。 “靠，居然敢小瞧我们！” “给她点颜色看看！” 莫娜望着不远处的巷子，看也没看这几人。 仗着义体坚固，他们举着枪朝莫娜发起冲锋，然而刚迈开步子，他们就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头痛，以及心智错位的恍惚。 一秒过后，三位袭击者像被汹涌的海浪撞击，纷纷倒地，不说挣扎，连扣下扳机的时间都没有。 莫娜腿一迈，跨过他们的尸体，脚尖勾起朝上一踢，那把还躺在男人手里的手枪在空中翻了个身落进她手中。 “啧，没想到这次碰上了硬茬，她们之间居然有一个异能者。”长着胡茬的男人恶狠狠地咬着烟卷，他手里的重型机关枪与金属义体交相辉映。 另一个玫红色短发女人抿着嘴，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指尖不断敲打手臂，她脸上纹着艳丽的蔷薇花，这朵花穿过两只眼睛，覆盖着她上半张脸。 “虽然裂嘴他们只是战力平平的普通人，但也能看出对面那个异能者不弱，甚至是强。” 胡茬男人身边的光头上前一步，他半身都改造成机械了，他注视着短发女人：“梅，你要记得你也是个强大的异能者，公会里可没几个人敢惹你，现在就要退却了？” “是啊！连公会都入不了的人能有多强？再说了我们三个还怕她们两个？”胡茬男人猛吸一口烟，接着把烟卷扔在地上，用力碾着：“干他丫的！” 女人向来喜欢寻求稳妥，要不然也不会选择在今天进尘埃区西区，住在这里的人战力都不怎么高，就算今天大停电，魑魅魍魉横行，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损失。 原本应该是这样，但很显然，现在她的计划出了点纰漏。 梅深吸了一口气，是的，偶尔也可以大胆一次，就像他们说的，对手不一定就比她强。 “好，我去拖住那个异能者，你们速度解决那个女生。” 终究是不想空手而归的念头占了上风，梅酝酿了一会，她也是精神类异能者。 胡茬男人兴奋地提起抢：“我的大宝贝已经迫不及待要释放了！” 说着他一转身，大步向前，刚走到巷子口，身子倏然僵住，震惊之中，他身后的队友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沙沙… 第3章 风卷着落叶擦过地面消失在黑暗中。 漆黑的夜里他们直直撞进了一双金色的眼眸中，眼睛的主人弓着腰，静静蹲在墙头，眼睛一眨不眨俯视着墙下的人…令人忍不住联想到送葬时蹲在枝头的黑猫。 女人额角滑下一滴冷汗，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鸡皮疙瘩从尾椎蹿起，直达后脑。 她什么时候蹲在那的！！ 想到莫娜可能在那听完了全程，她打了个寒战，身上鸡皮疙瘩集体起立，恐惧笼罩着心头。 “去死吧你这家伙！！” 跟在吼叫后面的是一阵细密的，子弹出膛的射击声。 弹夹一个个清空，烟尘四起，不断有碎石砸落在地，然而那道人影极其灵活，飞檐走壁，穿梭在烟尘中，子弹也无法伤及她半分。 半身机械化的光头男手臂一甩，变形成一把电锯，脚在地上一蹬，加速冲向莫娜。 莫娜瞥了眼扫向自己的电锯，身子一矮，高速旋转的利齿削断了她几根发丝，随即脚下一扭，旋身踹出。 男人被踹到墙上，脊背的撞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腹部被踹的那一脚却把他体内机械化的器官踩烂了几个。 好大的力气！ 他紧急调整了一下报废器官的连接，缓解痛苦后准备继续攻击，胸膛上却出现了几个弹孔，血花迸现。 他瞪着眼睛低头注视着血流汩汩的胸膛，膝盖向下一砸，跪坐在地，失去了动弹能力。 “没子弹了…”莫娜嘟囔着扔掉手枪。 胡茬男见状从口袋摸出几个微缩炸弹朝前方扔去！ 炸弹在空中迸发出一团亮光，莫娜压低身子，后腿肌肉绷紧—— 嘭！ 炸弹炸开，周围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墙壁瞬间倒塌。 梅的侧脸被强风刮过，瞳孔猛然一缩！ 胡茬男从她身后的墙面滑落在地，半截身体被电锯砍断。 站在她面前的人甩开手中的机械臂，转了转手腕，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为什么…？” 她不信邪的加大异能输出，脸上的蔷薇花刺青散发着玫红色的微光，看着十分妖异。然而下一秒双目便留下猩红的血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无力地垂着头，身前滴落星星点点的血液。 白光照亮了整条巷子，莫娜的影子被无限拉长，盖在梅身上，像一层厚重的帷幕。 她身后传来老师的叹息声：“都说了不要剧烈运动。” “跳了几下，不算剧烈运动。”莫娜说着，用鞋尖挑起女人的下巴，她低头打量了几眼，刚才还只是双目流血，现在已经是七窍流血了。 啧啧啧，希望还没变成傻子。 她收回脚，蹲下身子在旁边的胡茬男身上摸索，摸出了几瓶药和几颗微缩炸弹，还有三盒劣质烟，接着又去光头男那边摸尸，发现对方还没死，就顺手补了一刀。 光头男的东西比较多，除了药剂和炸弹，居然还带了小型机器人，一整个队呢都塞口袋里。 摸完尸，莫娜拆下了两个男人和梅的光脑，联系公司客服部门帮忙远程解锁。 “谢了。”她挂断电话，打开他们的光脑，单刀直入检查账户存款。 总共二十亿。 把钱全转到自己的账户后，莫娜极速下单购物车里的义体。 带灯环的胃和重瞳义眼她眼馋很久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忈非居无奈地看了眼好心情的学生，这身摸尸的毛病看来是真改不掉了，她苦中作乐的想至少还给她留了一个人。 “老师。” “嗯？”忈非居走到梅身前，半蹲下来。 莫娜看着老师用精神力撬开对方大脑检查，精神类异能者是稀有的一类，上下限都高，不过这不是她放过这个短发女人的理由。 狡诈的异能者通常会在身上提前埋雷，等别人摸尸时拉人同归于尽，所以忈非居一向反对她去摸异能者。 “这个等级怎么样？看上去应该不弱。”匕首在莫娜指尖转悠，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空中抛着，脑中记忆开始倒放… 她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在她对付光头的时候就发动了异能，开始没用全力，还藏着掖着，等到使出全力时却被老师的强硬碾压。 这是无可厚非的结果，但莫娜感兴趣的是对方脸上的刺青，居然能呼应异能。 这又是什么东西，感觉比自己的义体还要炫酷。 忈非居轻嗯了一声：“在精神类异能者里面，她也算中上水平了。至于脸上的刺青，算是一种增幅，她发动异能的方式是眼睛。” “增幅器啊，这么精密…市面上没有售卖这种类型，跟mo有私人联系？”如果是这样，那她或许能拿到正在研发的义体资料。 忈非居睨了眼在酝酿坏水的学生：“我劝你别想当然，她要是与mo有私人联系不可能会被我们摁在这。” 她把手抽了回来，女人的头失去了支撑，软趴趴地垂着。 “他们是公会的人，平时在东区活动，今天东区竞争大才跑来西区想捞一笔。” 计划被打断，莫娜有些遗憾，她晃了下匕首，白光打在刀刃上，映着眼睛：“东区啊…有点远，我一般止步南区，不过公会的人倒是遇过不少。” 南区是尘埃区称得上贸易中心的地方，不太会有人在那搞袭击，毕竟尘埃区的大部分食物来源于南区。莫娜偶尔解决完订单会在那逛，东西是真的好吃。 “让公司的人来拿？”她偏头看了眼昏死的女人，精神类异能者有别的用处，“反正清理队还要来这一趟。” 忈非居扫了眼四周，堪称一片狼藉，她挥了挥手，让莫娜去摸尸了… 也不能这么说，人毕竟还没死。 第3章 “哟。”莫娜慢吞吞地打了个招呼，反手把三个光脑扔进了对方怀里，解析这些东西是客服部门的事。 卡尔斯无言，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一个晚上看到同一个委托人两次。 还有一旁提着手电异常显眼的忈非居，清理队队长顿时心中无奈，怎么连老板也掺和进来，还搞得一片狼藉… 卡尔斯把光脑收好后，认命地激活清理箱开始整理现场，看着血肉里混杂的钢铁，只能庆幸异形1008不挑食，不然还要多个处理步骤。 盘吸口刚对准半身机械化的光头男，滋溜一声，插接管一鼓，人瞬间进了清理箱。 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1008能这么安分的工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1008的进食速度比以往都快，堪称狼吞虎咽。 卡尔斯心想他也没饿着孩子啊。 胡思乱想间，忈非居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 “1008现在的功能够吗？有什么需要升级的跟研发部门说一声。” 卡尔斯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目前的功能绰绰有余。”再多就又要培训了。 或许是推拒意图太过明显，明显到连厚重的防毒面具都遮挡不住的缘故，忈非居没再问。 等老板离开后，卡尔斯才反应过来，或许老板给1008留下了什么阴影，才能让它这么安分且高效。 他把清理箱重新装回背包里，拍了拍箱子：“好好工作老伙计，免得被送去升级。” 嗡。 清理箱震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卡尔斯耸耸肩，转头招呼队友把短发女人送回去。 … 那几个公会成员的到来彻底揭开了尘埃区西区虚伪的宁静，莫娜和忈非居一路上遇到不少打算趁夜色浓厚打劫的匪徒，但至少匪徒惜命，知道俩人不好惹后都跑了。 一些小帮派的成员就不一样了，提着把冲锋枪，手里扔燃.烧.弹。从路线来看应该是从南区沿路闹过来的，莫娜不想跟这种身上没几个钱的白痴费劲，而忈非居不喜欢杀人。 于是师生俩一拍即合，一通电话打到安保部，没一会就有一队扛着重型枪炮的人来了。 领头的还是熟人。 艾琳偏过头，先跟老板打了声招呼，接着看向莫娜，对方双手插兜没骨头似地倚在墙边：“我以为你会处理掉他们。” 莫娜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不打白工，他们的义体也丑。” 艾琳总结一下就是——她不做义工。 “那老板你们先回去吧。”艾琳手抬起往脑侧一挥，顿时一阵金属撞击声，子弹被她的义体挡下。 离开前，忈非居叮嘱他们控制火力尽量减少对环境的破坏，艾琳连忙应道。 莫娜慢吞吞的把身子从墙壁上挪开，她早就想走了，如果不是老师硬要观察一下现场情况，也不会留到现在。 等忈非居叮嘱完，她赶紧催着人回家，没注意到艾琳投来感激的目光。 或许是全西区都被吸引到艾琳那边，接下来莫娜倒是没再碰上不长眼的匪徒。 到家后，莫娜在玄关处换鞋，趿拉着拖鞋去开冰箱，刚拿出一罐饮料，厨房就传来了忈非居的声音—— 第4章 “饭前别喝饮料，治疗完的当天也别喝。” “没喝。”莫娜说着就抿了一口，然后放回去。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发生，顶多换几个词，忈非居也习惯了，和早年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砂锅咕噜噜炖着牛肉，菜刀咔嚓咔嚓切着食材，不时还有大火翻炒的喀嚓声…带着某种令人舒适的韵律，与香气一同飘进客厅，暖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宁静祥和。 莫娜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原本在看电视，但鼻尖萦绕的香气实在引人垂涎，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厨房。 “我尝尝咸淡。”莫娜一手捏着锅盖，一手拿着筷子，利落地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肉，吹也不吹直接塞进嘴里。 忈非居炒着青菜，回头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的学生，嘴角微微翘起：“别吃了，准备关火。” “好嘞。” 义体就是方便，不怕烫，莫娜捧着砂锅就出了厨房，接着又去把忈非居炒好的菜端到桌上。 她已经等不及开饭了。 “先去洗手。”忈非居解下围裙，给学生打了满满的一碗饭。 瞧那馋样，她有些忍俊不禁，不由得回想到最初给莫娜做饭的时候，她一个整天耗在实验室的研究员哪懂得什么“适量的调料”和“差不多的火候”，厨艺可见一斑，不是焦了就是糊了，她自己都吃不下去… 但莫娜却吃得跟什么美食一样，学生给她的回答是——“和垃圾腐肉比起来，确实是美食。” 后来还安慰她——“我又不挑食，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呗，不会浪费。” 明明公司有食堂，莫娜可以在那吃，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硬要亲自下厨，仿佛这样才有烟火味。 “老师？” 学生的声音拉回了忈非居飘飞的思绪，她微微摇了下头：“吃饭吧。” 她食量不大，大部分菜都进了莫娜的肚子里，餍足得眼睛都眯成了条缝。 这食量每次看她都觉得心惊。 “老师。” “嗯？” “黑鸟市的袭击是怎么回事？” 听到学生的问题，忈非居想了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帮派之间的问题，一个较小的帮派突然发难，把之前结仇的大帮派的副手给绑了，然后两个帮派就在城区与郊区的交界地火拼，声势浩大，还波及到了公会。” 两个帮派具体叫什么名字她没有去了解，毕竟这与她无关。 莫娜听闻掀起眼皮：“最后呢？” “两败俱伤，小帮派基本全灭，大帮派也重伤难愈再起不能。”忈非居说，“守卫者也被引过去了，如此，即便大帮派根基没伤也不会再有发展机会。” 这个结果莫娜不意外，就连她去处理其他城市的订单，也会特意避着守卫者，全员b级以上的异能者队伍真的很难杀。 忈非居轻轻敲了下桌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帮派会突然发难，但至少能给其他帮派一点警告，让他们不要在城市里乱来。” 莫娜把碗筷都丢洗碗机里，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女人的喃喃自语。 暖黄的灯光下，忈非居垂着眼若有所思：“果然，西区还得再清理一遍。” 莫娜倚在门框上，定定地注视着客厅中央的女人，对方抬眼，眸中是精密且冷漠的数据计算。 在忈非居带她回家的那年，西区也被清理了一遍，才有了现在较为安稳的环境。但所谓安稳并不是靠提高当地经济水平，而是武力镇压，西区所有的异能者以及拥有强大战力的人都被收编在安保部门。 常年窝在实验室的女人并不想在不属于她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上多花心思，就连公司她都很少管，清理西区也只是不喜欢乱糟糟的环境。 半晌莫娜缓缓开口：“我明天去一趟东区。” 忈非居思绪被打断，愣愣地偏过头，研究员脑子灵活，联想今晚的事情，她就知道了学生的打算。 忈非居眉头微蹙，不太赞同，莫娜才刚做完治疗，理应休息几天观察身体状况。但她显然也知道反对没用，学生向来我行我素。 她叹了声气：“注意安全。” 莫娜翘着嘴角，弯弯的眼睛一扫之前的懒散：“当然，死的是他们。” … 隔天早上，莫娜在街头奔走，比起昨晚，有了光亮的早晨更有活人气，街道各处都能看到行人，尽管衣衫褴褛，尽管表情麻木… “速度，还有一分钟列车就要出发了！”光脑中传出后勤人员的通知声。 整片尘埃区只有一辆列车，年代久远，修修补补也仍有大大小小的毛病，比如站台广播以及发车时间，都需要专人监控。 现在站台的门已经关闭，站务员缓缓退出黄线区，白色的废气中响起一阵嗡鸣声，列车门眼看就要关闭—— 嘭。 马路对面的居民楼上，莫娜从屋顶一跃而起，脚踩着电线杆用力一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冲向站台。 “快快快还有三秒！！” 3… 2… 列车开始运动，站务员盯着地面一闪而逝的黑影怔愣住。 忽然耳边传来“咚”的一声，他猛然回头，只看见一只金色的眼睛… 下一秒，车门完全合拢。 “呼——也亏你能赶上。” 莫娜从地上站起，挂着无所谓的笑容：“赶不上可以坐车顶，没差。” 列车空旷，她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朝外望去，西区的风景在眼前掠过，紧接着是南区较为繁荣的商业区，还有尘埃区唯一的空中通道。 莫娜将目光转向另一侧，从那里可以望见远处如塔一般的大厦，楼宇间全息投影交错，炫彩的光影交相辉映。 那是南区的尽头——长鸦市。 “听说了吗，狼烟他们昨天去西区到现在都没回来。” “估计折里面了。” “不会吧，梅可是强大的精神类异能者——” 一个脸上有道长疤的男人嗤笑道：“今天一早石井安保公司就对西区进行了大清洗，还有昨晚十几个帮派成员全死里边了，他们三人对一整个公司，嗤…能留个全尸就不错了。” 公会尘埃区分会坐落于列车站那条街，街道两侧的店铺都属于公会，普通居民一般会绕过这条街，留在这的都是公会成员。 墙壁的涂鸦，破碎倒塌的房屋以及散落各处的子弹废铁构成了这条街的特色。 “呵，说起来这些年我们似乎一直在避免进入西区。”坐在墙壁上的女人转着手中的刀，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石井安保公司不是好惹的，它的来历特殊又与其他公司有合作，甚至公会也与它背后的人有点联系，所以别去找事，省得到时候一堆麻烦事。” “啧，这要注意那要注意，格莱，你活得真没劲。”女人下方有个靠着墙的渔夫帽青年，他偏头透过公会大厦的大门望向里面在看电脑的男人。 格莱不理会其他人，依旧在电脑上忙碌。 原先睡在角落沙发上的女生一个鲤鱼打挺，咧嘴笑道：“那我们去西区看看吧~” “莎伊。” 女生咧着嘴，猩红的眼睛在阴影中宛若猛兽：“怎么？怕打不过？” “走啊！别这么怂好吧，这么怕死加个屁的公会！”渔夫帽青年不屑地撇嘴。 女人从墙头跳下，机械臂裂开，匕首按入插槽：“芬说得不错，正巧我也想看看能杀死梅的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公会大厦对面的店铺“叮铃”一声拉开了门，走出一个咬着烟卷的中年男人。 他吐出一口烟：“去之前，东西都带好。” 第4章 整条街的气氛都被调动了起来，不同程度机械化的躯体在阳光下泛起一层微光。 店铺老板们纷纷走出来看热闹，都是公会成员也不在乎那条命，随心所欲，起了兴趣或杀心直接出手就是。 “平栗，你不去？”女人抬眼看向坐在二楼窗台的刀疤男人。 平栗从兜里摸出了颗糖，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手一撑，咚的一声落到一楼：“去，怎么不去？” “吃吗？新品。” “我不爱吃糖，有这钱不如买武器。” “宁，你们这种人就是不懂得享受。” 女人懒得理他。 他们吊在队伍末尾慢慢走，列车还有几分钟才会到站，在此之前还能再交流一下西区情报。 人去了大半，公会大厦都安静了不少，格莱敲电脑的声音回荡在一楼大厅。 “人怎么都不见了？”楼上下来一个青年，疑惑地望着四周，零零散散的没几个人。 “去找西区麻烦了。” 青年是公会的技术人员，负责维护和更新公会内部的系统，向来不参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这样啊。” 他自顾自的去找东西，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反正公会里多的是不要命的杀手和暴徒，死几个也正常，从没缺过人。 第5章 过了一会，电脑前的格莱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他动作顿住，忽然问道：“西区早年进行过一次大清洗？” 青年愣了下，不知道他问这个要做什么：“嗯，对，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怎么了吗？” “不对劲…这个次数有问题。” 青年拿着饮料走到格莱身边，他低头看向电脑屏幕，上面是调查出来的资料：“唔…这些年都很平稳呢，也没有什么大型破坏或火拼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格莱目光灼灼，“石井安保是企业不是慈善家，如果说早年那一次大清洗是为了立足，那么后续就不会费力去维护治安，在尘埃区你见过哪个地区能维持一年和平的？” 只要有阶级对立就一定会有冲突，就像饥饿到极致的人一定会做些什么，有势力的组织不会这么沉寂。 但居然连团伙洗劫商店之类的犯罪都很少发生。 格莱可不认为十几年前的清理能威慑他们这么久，并且石井安保公司从那次清理过后就再没有大规模行动。 只能说有人一直在无规律的清理西区，这种无规律很像顺手而为。 “你再看看那些安保人员的行动路线，他们的订单都在西区之外，很少有西区本地的，你觉得他们会打白工吗？石井安保不可能掌控这些员工，他们随心所欲的程度可不亚于我们。” 都是尘埃区的人，大家的本性都一样，比起被人操控不如去死。 青年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是诶，是有点问题…” “这里，加工厂的老板和珠宝商人一家在同一晚被杀，他们隶属的组织是黑泽。” 青年听闻一惊：“卧槽，黑泽？！” 黑泽是尘埃区著名的大组织，成员囊括长鸦市以及附近几个城市，加工厂以及珠宝商之类虽说不会是最顶层但也算高层了，却还是被果断杀死，杀了后黑泽居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紧接着黑泽-尘埃区的分支在这几年快速衰弱了，总部已经迁出到凛冬郡，这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事，但只要细挖就能发现一堆问题。 数十个异能者被杀，剩余的收编，对比收集到的照片，分明是同一个人的手法，但拍到的脸却不是同一张… “等等，我记得之前13跟我提过一嘴，石井安保没有黑泽的订单，甚至还有合作！”青年突然道，他的表情精彩纷呈，照格莱这么说… 格莱呼出一口气，把后背狠狠砸在椅背上：“…我们有大麻烦了。” 这边公会一片凝重，另一边已经抵达站台外那条马路的莎伊等人正在讨论一会怎么在西区捞好处。 “石井安保…还从来没打过，听说里面的人全是原西区的，哈——”男人双拳一碰，露出一口尖牙，“早就想试试他们的实力了！” “清理队就别动手了，毕竟没了他们收尸困难。” “莎伊，这一次怎么这么大兴致？” 女生眨着猩红的眼睛：“找乐子，顺便找个人。” “她在那？”这位公会成员与莎伊合作过，自然知道对方嘴里常常念叨的人——少时的宿敌。 “我有预感。” 队伍末尾的宁脚步一顿。 “怎么了？”平栗嘴里的糖果一滚，疑惑道。 “格莱的消息，怎么在这个时候…”宁打开光脑，一条消息弹出。 与此同时，站台门开启，长长的列车入站，在一片蒸腾的云雾中车门缓缓打开—— 莎伊脚步一顿，直勾勾地望向前方，模糊的记忆中两双眼睛慢慢重合。 “格莱让我们…速度回公会…” 在涌出的人群中，一个黑发青年跨过热气缓缓走出，她歪着头，耸拉着眼皮一手摁在脖颈上，不紧不慢地活动着肩颈。 平栗额角一跳，宁的话给他带来了不好的预感。 宁当即朝前方喊：“莎伊——”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女生已经飞速冲向站台，如同捕食的猎豹！ 宁顺着莎伊的方向望去，对上了一双璨金色的眼睛，紧接着瞧见了那双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戏谑。 站台的人群敏锐地感知到危险，如鸟雀哗啦啦四散开，站务员和检票员也不知道躲进了哪个角落。 平栗双手一翻，两把机关枪出现在手中，他牙齿一合，糖果应声碎裂：“想那么多做什么，哪边打都一样。” “真是…”宁摇了摇头，“不过你说的也对。” 她抽出一把长狙，踩着楼层外壁翻身上屋顶，长狙一架，对准了站台的青年，飞舞的发丝中是不带一丝杀意的专注，毫不犹豫—— 扣下扳机。 芬压了压帽檐，“只有一个？” “真是被看扁了啊——” 见莎伊和对方打得这么起兴，其余人也乌泱泱地涌入，硝烟在站台燃起，将在未来五分钟内蔓延至整片街区… 莫娜抬脚踹开莎伊，眼睛微微一抬，嘴角上扬，身子瞬间下压！ 一道银光划擦着头皮飞过—— 砰。 身后的柱子登时出现一个弹孔。 宁见一发不中，再次瞄准… “你果然——” 莎伊兴奋的声音在莫娜耳边响起，她侧身避过对方一记飞踢，轻飘飘地瞥了眼地面，一个不同寻常的大洞。 重力异能。 莫娜飞速判断出，紧接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出现在了眼前，对方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 莎伊咧着诡异的笑容接上了上一句话：“——没有异能。” 忽然，她感觉腹部抵着一块硬物。 莫娜轻笑：“没异能也能杀你们。” 语气悠扬，蔑视之意不言而喻。 砰。 扳机扣下，莎伊的身子倒飞出去，在砸到墙壁的刹那，脚踩着墙面稳定了身子。 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腹部肯定凹了一块，那把枪的威力实在出乎意料，即便是宁都没办法在她身上留下伤痕。 莎伊注视着一边躲避远程狙击，一边与其他人交手的莫娜，不仅是枪，连她这个人也强得不同寻常，那力道以及速度甚至能达到a级异能者的水平。 直觉告诉莎伊，莫娜没使出全力。 “哈…”她低低笑了声，眼睛越发猩红，周身蔓延着不详的黑红光芒：“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分去了莫娜的主意，这一瞬间，她倏然对上了一双狂热的眼睛。 莫娜微微挑眉，五指一握，咔嚓一声，咧着尖牙的男人瞬间倒地，他的双拳被莫娜踩断。 下一秒，以莎伊为圆心，半径两米的范围内，被黑红色的光芒笼罩，尸体被碾成碎肉，原本准备冲上去的人瞬间刹车，连忙后退。 “好久不见。”莎伊轻盈地落到地面，踱步向前。 莫娜侧身看她。 宁移开长枪，直起身子，“这才过去了两分钟…” 站台里遍地尸骸，鲜血与机油几乎铺满了地面，公会成员赫然只剩下三分之一。 平栗和芬提着枪站在马路上，小心地维持与重力领域之间的距离，现在不是他们能随便掺和的情况。 渔夫帽在芬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草，莎伊杀上头了根本不管其他人死活。” 那个和莎伊合作过的已经碎得只剩张皮了。 “比起这个…她到底是什么人？”平栗神情肃然，现在重力领域里只有两个活人。 “我听到莎伊说她没有异能，但是…这怎么可能。”芬看着在重力领域里行动自如的青年，质疑道。 “谁知道，注意点，她要是出来就立马开枪扫射，不能让她活着。” “重力领域？”莫娜走了两步，能明显感受到身上的重压，让人呼吸困难：“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异能虽然不及精神类稀有，但也很难得了。 从强度来看，b+到a级之间，和昨晚那个短发女人应该是同一档的，但说实在，给她造成的麻烦比短发女人要多。 莎伊：“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莫娜抬眼，手腕微微转动，嘴角抿着意义不明的微笑：“说起来，你似乎认识我。” “当然，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莎伊咧着大大的笑容，冲向莫娜！ 嘭！ 莫娜抬手格挡下对方的攻击，她几乎能感受到义体发出的杂音，又要对抗重力又要与力道上吨的人交手，回去得做一次全身检查。 异能不能长时间发动，尤其是开重力领域这种大范围的技能，估计三分钟顶天了。 莫娜反手抽出匕首与莎伊打近战，她的灵活性在重力中落了下风，侧脸和脖颈被划开了几道口子。 莎伊的后手臂被她捅了一刀，鲜血流出，异能者在身上安装义体的面积都不会太大，三分之二还是血肉之躯。 “不错嘛~”莎伊笑盈盈地说。 下一秒，从柱子上跃下，飞起一脚朝莫娜的头部踢来！ 身后的柱子在重力牵扯下瞬间碎裂。 第6章 莫娜动了动脚腕，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不闪不避，脚下一转，侧身直接攥住了对方的脚踝。 莎伊眼睛一眯，拧身在空中转向，黑红色的光芒划过上空，天花板骤然出现一条裂痕，因重力向下塌了半分，她的另一只脚如铁钩划向莫娜的后颈！ 滋啦—— 强电流没入莎伊的躯体，对方动作一顿，而这一秒的停顿决定了最后的结局。 “唔！” 莎伊被狠狠砸在地面，额头上抵着一把枪，一把没被重力扭曲的枪支。 “太弱了，确实不值得我记住。” 来不及惊愕，子弹便迅速打入她脑中。 砰砰砰。 三发下去，莎伊的头颅宛若被敲碎的西瓜，四分五裂，眼珠滚落到莫娜脚边。 “生物电流就是好用。”莫娜轻笑一声，在重力消散的瞬间手臂如鞭在空中一甩，一把匕首飞掷而出！ 远处的宁没时间开枪，连忙往闪避！ 可惜速度还是不够快，狙击枪的镜头被匕首扎碎，连带着她的一只眼睛也壮烈牺牲。 噗叽。 莫娜转身，脚下的红色眼球与血液融为一体。 义体就是要常买常新，可惜生物电流只能用一发，这是她对付异能者的一项武器，不过得瞅准时机，强盛期的异能者不受影响。 她偏过头，带着戏谑的笑容注视着如临大敌的平栗等人，缓缓道：“轮到你们了。” 第5章 哒哒哒—— 重型机枪扫射全场的声音盖响彻整条街，火光与金属的冷光交织成一片蛛网。 莫娜卸下站台的门，手腕一拧，把门板用力甩出，高速旋转的铁门切割着空气朝平栗和芬他们飞去！ 两人连忙躲避，躲避的同时也不忘用火力线牵制莫娜，让宁有机会重伤她，但是他们完全没料到那铁门居然还是个回旋镖，飞回来时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火力线断了。 这一断，局面彻底倒向了另一边。 “宁！”平栗瞥见莫娜冲上房顶的身影，高喊道。 有了前面被莫娜划了一刀的经历，宁时刻紧绷着神经，莫娜一在视野内消失她就立刻改变站位。 但这一次她收枪后退时察觉不对劲，瞳孔一缩，脚步刹住，强行改变方向：“平栗她朝你们那去了！！” 然而这句提醒还是晚了，她刚架起枪底下就传来了扫射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混乱。 芬是第一个察觉到莫娜变向的人，但他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对方义体中露出的枪口也对准了他，瞬间便贯穿了头颅。 渔夫帽被气流掀翻，掉落在地。 死前芬的念头是——这什么枪这么好使，合金头骨都能一枪干碎。 “淦！”平栗咬着牙收起机枪，笨重的武器对付不了她。 双手的机械纹路发出莹莹蓝光，紧接着变形成了形似外骨骼的覆甲。 奥林匹克拳击外骨骼，轻型，可以硬抗五发榴弹，握力1吨。 莫娜的视线落在那双拳头上，嘴角的笑意深邃了些，她从空中跃向一旁的电线杆，手中的枪型转换，对平栗进行连射。 即便所有子弹都被外骨骼给挡了下来，莫娜也没有一点焦急，她双手飞速变动，枪支收起换成了两把刀。 脚尖往电线杆上一蹬，挥刀而来！ 平栗盯着那两把开着蓝色血槽的机械刀，脚步交叉避开刀刃，一手立拳在下颚，一手挥拳出击。 平栗出拳的速度极快，力道极大，每一次都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不仅如此，还有宁在屋顶上控场。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莫娜不先解决远程，而是盯着地面的人，但凡先解决宁，现在战斗恐怕已经结束了。 不论这位来自西区的人在做什么打算，平栗都会感谢对方，然后尽全力击杀她。 “呵。” 笑声很轻，却炸起了平栗一身鸡皮疙瘩，一片阴影笼罩着他，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下意识的，他的拳头再一加力，狠狠击向莫娜的要害！ 莫娜轻巧地踩在平栗的双拳上，顺着对方挥拳的力道在空中翻身，双腿夹住他的脖颈，下一秒，双刀如两条盯上猎物的毒蛇，翻飞间噬咬平栗的双臂。 金属义肢闪过细小的电弧，刀刃一转，火花迸现，他的双臂齐齐断裂，紧接着他又被身后的力道抛向半空，一颗子弹精确地钉入心脏…直到他如同一块烂肉砸在地上也没从这一串动作中反应过来。 宁一见到自己发射出去的子弹被莫娜利用平栗挡下后，就知道这场厮杀已经结束，但是她不甘心，于是利用义肢滑行加速，从屋顶奔逃。 “知道我为什么不先杀了她吗？” 或许是平栗的意识还没完全消散，莫娜歪头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涣散的视线中，平栗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印象是女生高高扬起的唇角，以及充满恶趣味的话—— “总得为枯燥的战斗增添一点乐趣，对吧？” 宁全力逃离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公会门口的街道，在她从屋顶落下准备进入大门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诶——这里就是大本营？还真好找。” ！ 宁瞳孔猛然一缩，心脏几乎停了一拍。 在遮掩下手指微不可察地内扣，双臂义肢在袖子中隐晦地变形，两根银针穿过布料间的缝隙刺向身后之人。 银针飞出却没有传来扎入□□的声音，反倒是她被牵制在了半空。 莫娜攥住银针，扯着银针末尾的两条线，电流在手中劈啪作响却没能伤到她半分。 咔咔两声，宁的手臂就被折断了，紧接着那只刺瞎她一只眼的匕首这一次刺穿的是她的头颅。 莫娜甩开女人的身体，径自往大厦里走，走姿熟稔得仿佛是进自己家一般。 大厅里坐着几个人，看见莫娜进来都无动于衷，只是将视线对准她。 虽然莫娜没有异能但她感知很敏锐，能感觉到周围人对她的警惕，杀意或许有但不怎么强烈。 她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电脑前的男人身上，对方的眼神古井无波，既没有警惕也没有杀意。 莫娜走上前：“嗨，你们的系统总控室在哪？” 格莱明显怔了下，没想到是这个开局，他还以为对方会直接杀上来。 “…四楼。” “好哦。” 女生哼着歌，步伐轻盈地走进电梯。 她的身影一消失，静默的大厅瞬间议论纷纷。 “她是来做什么的？” “居然没杀我们——” 格莱也摸不清莫娜的想法，他的目光直直注视着电梯方向，但既然她来了就意味着—— “莎伊他们死了吧？” 有人忽然说道。 大厅陷入了死寂，一秒过后，重新恢复了喧哗。 “他们总共也就拖了十分钟。” “重力异能者莎伊也在里面，还有宁和平栗，没想到…她这么强吗？” “你说呢。” 莫娜慢悠悠地在走廊上晃，四楼多是技术人员，看见她也没什么反应，就这么无人防备地晃入了总控室。 在她身后的拐角处，一个从房间出来的技术人员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死机的机器人：“这些机器人怎么回事？” “不知道，出故障了吧，先送维修室里。” 总控室里只有一个青年在，也不知道是他把其他人都支开了，还是他是总负责人。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莫娜挑了下眉毛对他说道：“让个位。” 青年看了她一眼，默默退开。 从这个动作上来看，莫娜能确定对方猜到她会来，或许在她来之前就做好了防范措施。 莫娜还是哼着同一个小调，右手义肢中出现一个端口，端口里插着一个形似u盘的传输器。 她把传输器插进总控端口中，光脑的通讯也同时打开。 客服部门的专员一出现，莫娜就快速道：“记得帮我收钱。” “是是是，不会忘的。”专员无奈道。 在对方处理期间，莫娜闲着没事干四处溜达，拿着不知道从哪顺的香蕉吃着，还找青年聊天：“你在这干几年了？工资待遇怎么样？要不要去我们那干，至少比在这里安全。” “？？”青年一脸懵逼，什么叫安全？尘埃区里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好吧！ 莫娜似乎看出他心里所想，摇着手指道：“你看，你们这不是被我打穿了吗？虽然你们有异能者，但我们公司也有，按战力一比一来看，保守一点我一个打十个。” 说完，她又拿出个桃子来啃。 青年彻底愣住了，怎么有人偷资料还顺带挖人的？真是活久见。 “我觉得我们公司发展潜力比较大，全联邦仅此一家，你们是分公会，离总部也远，关系不亲，资源不好…”莫娜嘴里嚼着桃肉，一点也没在别人家监控下挖人的羞耻，反而相当坦然：“你脑子应该挺好使的，好好想想，还有两分钟。” 第7章 青年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陷入了沉默。 两分钟很快就到，莫娜检查了下账户，多了三百亿，乐得她当场把还没买的义肢都买了，顺便琢磨着定制义肢的计划。 收回传输器后，莫娜看向青年：“别害羞，大胆说。” 青年嘴角一抽，最后还是点了头。 莫娜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顶着来自其他人的目光离开公会大厦后，青年忽然问道：“如果我当时不同意，你会让我活着吗？” 问完他就瞧见了对方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说呢？” 那双璨金色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洋，什么时候掀起巨浪都不知道。 “往这走，小心被石头砸到。” 青年被猝不及防一拽，踉跄几步，险些蹭到宁的尸体，这么一折腾，他也多少了解了身旁这人的性格，真是相当恶劣。 一路上还能看见其他人不同形态的尸体，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光脑都被摸过，平栗最惨，外骨骼都被捞走了。 “话说起来，我还没问过你名字。” 上了列车莫娜才想起这件事。 青年无力吐槽：“江牧。” 列车上很安静，但距离西区站还需要一点时间，江牧想了下还是开口问：“你为什么不把其他人都杀了，这种情况一般都是斩草不留根吧？” 莫娜嘴里咬着糖，偏头去看他，这是她从平栗身上搜出来的，味道很不错：“因为麻烦，只要让他们在几年内都不敢再进入西区就够了，我又不是杀人狂，除了得到钱我还能得到什么？” 江牧嘴角抽搐，但也确实，只需要一个威慑就够了，即便今天在外面的成员回来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报仇的想法，一是无关紧要，二是忌惮。 公会成员会为了兴趣拼命，但不代表他们喜欢送人头，否则早舞到守卫者面前了。 “要换个新环境了，别愁眉苦脸的。”莫娜瞥了眼身边的青年，把手臂从椅背上撤下，“给你看看这个。” “什么？” 江牧偏过头，一张机械图纸映入眼中。 “帅吧？奥林匹克外骨骼全套，突击型。” 他身上没有任何机械化的模块，依旧保持着血肉之躯，无他，唯膈应尔，一想到机械要与自己的神经相连甚至操控它们，江牧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他看了眼莫娜，女生肉眼可见的愉悦，弯着眼睛，嘴角抿出得意的弧度，像是在说我怎么这么有眼光。 这倒是让人意外，看来打架杀人再怎么疯，她也还算个人。 “还不错。”他说。 “还有这个！” “……”江牧沉默了一下，“一定要在心脏上挂灯环吗？不理解你整个像灯泡一样的心脏有什么意义，照亮你的其他器官吗？” “好看啊——” 这人审美令人堪忧。 第6章 石井安保公司的实验室里一片安静，吸引了来往研究员的注意力，探头探脑地打量。 忈非居看着面前的两人，表情复杂：“所以你出去一趟顺便把人技术员挖来了？” 江牧也一脸复杂地看向身旁的女生：“所以你是自作主张？” 他还以为是老板的决定，登记即入职。 视线中心的莫娜不慌不忙，她双手一摊：“有什么不好的？老师你看哪里需要他就让他去干，能在总控室待的，不至于是个废物。” 老师？ 江牧瞬间明白了她能这么有恃无恐的原因，也知道了为什么她能无视黑泽的合作关系，反手把对方被端掉。 敢情是有关系啊，不得不说这关系够硬！ 忈非居真是拿自己的学生没办法，不过也知道莫娜是好心，于是让她先检查义体磨损情况和伤口。 “你稍等一会。”忈非居对江牧说：“一会她带你去部门。” 对于这个安排江牧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自觉找了个位置坐下，目光在实验室里打量。 看到异形研究也不意外，从清理队的配置不难推出石井安保公司在生物机械的研究上卓有成效。 能放心让他在这看，是真的不怕他跳槽抖出这些研究成果啊。 江牧转了转眼睛，视线落在莫娜身上，对方站在台子上乖乖接受扫描仪的检查。 “估计要打工到死了…”他嘟囔道，看到这么多东西，跑是跑不掉了。 “你在说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吓得他心脏险些骤停，猛然抬头，是莫娜。 “要走了？”江牧问。 “想什么呢，义肢要维修。” 说着她已经躺在了维修台上，三只从天花板垂落的巨大机械臂手中挂着不同型号的备用义肢。 从义肢外形上看，江牧有些惊讶，这几乎是mo科技公司自发行以来的所有型号。 他表情古怪，注视着躺在台上的人，江牧总觉得莫娜对公会出手也不一定是为了震慑，更可能是想捞一笔。 据他所知，最新的奥林匹克系列外骨骼全套均价近两百亿。 喀嗤—— 机械臂运转的声音打断了江牧飘飞的思绪，电钻以及纳米刀使用时迸发的火光映入他眼中。 莫娜的手臂义肢被拆下没有立马安装新的义肢，而是对衔接端口的线路和零件进行调整拆换。 明明没流出一滴血，却让江牧感觉头皮发麻。他瞧见莫娜皮肤下微微亮起的纹路，就像把一块芯片直接插入血肉然后点亮一般粗暴骇人。 机械化程度绝对达到了百分之七十，江牧笃定。 左手端口调整完，一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义肢被接入端口，形状特殊，像是水母触腕彼此缠绕而成，材质也是透明的晶体。 “哼哼——” 他听到一道轻快的笑声，只见那根颇具美感义肢忽然闪烁五彩光芒亮得瞎眼。 扰乱维修的结果就是—— 嘭。 忈非居敲了下玩得不亦乐乎的学生的头：“安分点。” 莫娜：“…哦。” 江牧：…… 左手是全机械化还好，莫娜的右手才真正给他带来了视觉上的冲击。 公会成员没有一个会在保留肢体血肉的前提下进行改造，这样效果不仅不好，成本高昂还很痛苦。 莫娜右手保留了原生态的手骨与三分之二的血肉，但血肉中遍布密密麻麻的孔洞，那是机械的控制线接口和能源交互装置。 大大小小的零件被塞入血肉中，手骨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晶体外壳，外壳上亮着芯片纹路。 机械臂与研究员配合默契，他没能看到多少就结束了。 出乎江牧预料的是莫娜居然没有更换心脏，心脏这种脆弱的器官，一般是人的首选，合金材料能让他们挡下几次大威力冲击。 在一身大大小小的金属零件簇拥下，蓬勃跳动的血肉心脏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花费近三个小时，莫娜全身的义体都被调整完了，她离开维修台，活动着肩膀朝江牧扬起下巴指向门口：“走吧。” 江牧一看就知道身前这人没有要带他熟悉环境的打算，径自往楼下走。 看着电梯数字不断减小，他忍不住问道：“你要送我去哪个工作岗位？” 他很怀疑莫娜的专业性。 【叮。】 电梯门开了，抵达二层。 莫娜利落抬脚跨出电梯，头也不回道：“当然是送你到客服部门啊，难道你想去安保部体验生活？不行的，你一没异能二没义体，我一根手指头下去你头就像西瓜一样烂了…” 江牧加快脚步追上莫娜，战斗人员一点也不懂得体谅柔弱的技术员！ “如果你付钱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体验生活，看在同事的份上给你打折。” “不用了！” 刚好到客服部门，莫娜捞过江牧，一把推给负责人，边说：“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好好干。” 负责人见到新员工眼睛一亮，连忙拉着人生怕跑掉一个劳动力：“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我们部门——” 把人送到后，莫娜暂时不打算出任务，刚调整完身体数据，得留一点适应时间。 “换了两个动力泵后，舒服多了。”她张开手臂做了个扩胸运动。 机械化难免会有生涩感与迟滞的负重感，这是再怎么减轻材料重量也无法避免的，因为神经接口永远无法完美契合。 但可以用充足的能源动力补足。 莫娜捏了捏后颈，轻轻转着头，抬脚走向五楼休息区。 “哟，稀客啊——” 莫娜一进休息室，就听见一声调侃的招呼，她偏过头：“克莱尔，你的义肢过时了，去赚点钱换一个吧。” 艾琳一听哈哈大笑，经典尘埃区土话，意思是——你真闲啊。 克莱尔耸耸肩，要是早期他可能还会举枪对准莫娜，但现在甚至能继续开玩笑，原因无他，单纯打不过。 第8章 “听说你把东区公会给端了？” 莫娜拿了一叠吃的，瘫在懒人沙发上边吃边看光脑，听到克莱尔的问题她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艾琳注意到莫娜的左手臂，少见的没有拟态蒙皮，大喇喇地露着金属与晶体，她有些讶异：“打得很困难吗？还换了义肢，不过你这义肢是上个季度上新的吧，实验室给你做了些改造吗？” 提到义体，莫娜短暂地移开了注视光脑的视线，举起左手晃了晃：“困难吗？还行吧，老师给我升级了模块。” 她顿了一下：“哦，对了，我记得你上个月定制了义体吧？” 艾琳点头：“不过是半身义体。” “展示一下。” 一旁的克莱尔听得额角一跳，这是何其欠扁的语气啊，跟在动物园里叫动物表演才艺一样。 如果不是相处久了，知道这人是字面意思，没有任何贬低的想法，他都觉得艾琳要发起生死决斗，血溅五步了。 “你等一下。”艾琳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无袖紧身衣，因为义体保留原始风格，她半个身子都是冷硬的钢铁。 下一秒，钢铁义体开始变换形态，手肘的零件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变形成了一把机械刀，紧接着又拆解重组成了一把枪，再来就是拳头的形态，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唔…”莫娜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 就在艾琳的腿部开始变换形态的时候，她忽然出手，敲了敲对方的腰腹。 沉闷的声音以及钢铁的硬度。 莫娜能肯定身体部分还藏着些什么，武器？其他形态的义肢？或者备用零件。 艾琳瞥了眼面前的人，默默收起了枪：“你要是再这么突然凑上来，我难保不会往你身上捅一刀。” 莫娜挥了挥手，完全不把艾琳的话当回事，换了个角度盯着艾琳的脖颈看。 脊椎型号看起来像是轻型，驳接口不多，更多的靠身体素质吗… “如果你要定制的话，推荐找m，如果能找得到的话。”艾琳重新穿好外套。 常年在mo科技公司买义肢的莫娜当然听说过m，性别成谜，来历信息全是谜团，但是毋庸置疑的传说级义体设计师。 克莱尔看她一脸沉思的样子，忍不住道：“喂喂，你还真在思考去找他啊？除非你杀到mo高层，否则你找不到的。”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莫娜耸耸肩。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绑着双马尾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进来，哼着歌从莫娜面前经过。 休息室的聊天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女孩脚步一顿，恍然察觉：“咦？你们怎么都在？” 克莱尔：这神经粗的。 “你们不是去清理西区了吗？这么快结束了？上一次可是清理了一个星期。” 艾琳：“米雅，或许你还记得十多年前公司面对的是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组织和帮派势力，以及——公司的老员工。” 当时的老员工还没被收编，自然也在公司的清理列表中。 米雅愣了一会，恍然大悟：“哦——好像是这样！” 克莱尔叹气：“不是好像，就是这样。” 他瞥了眼刚进来，又准备离开的女孩：“你这是又有什么事吗？不是才刚完成委托？” 米雅眨着眼睛：“有一个白鸟市的任务，我是来休息室拿小小的。” 小小就是她手上打满补丁的布偶兔子，莫娜看她拿这个拿几年了，既不换新也不彻底修复，哪里爆棉花哪里打个补丁而已。 米雅走后，莫娜也准备离开了，她要去长鸦市的代收点拿快递。 “顺便帮我买一下‘智械之乱二’的游戏芯片——”克莱尔说。 “跑路费一千。” 第7章 莫娜戴着兜帽走下电轨车，慢悠悠地在长鸦市街头逛，帽子里的脸赫然换了一张。 她瞥了眼悬浮在街头巷尾的巡逻机器人，虽然这些对她没用，但有时候还是会妨碍到行动。 高楼间的全息投影正播放着mo科技公司的新产品，一如他们漂浮在产品上方的广告词——未来机械，人类未来。 mo科技公司有且只有一家，位于联邦首都，长鸦市的代收点在市中心。 莫娜准备先去商场吃饭，吃完再去拿快递。 但自从进入市中心她就觉得市里气氛有些不对劲，一直到经过城市广场的时候，她发现这一片的巡逻机器人都消失了，连同行人数量也骤然锐减。 怎么回事？ 莫娜脚步一顿，抬头瞥了眼监控，懒散的眼神慢慢变得犀利。 下一秒，光脑传来一条消息，她打开一看—— 【新增任务委托，救出指定人质（附图片如下）。 委托说明：长鸦市中心商场遭劫匪入侵，挟持人质三百余人，劫匪数量二十人，可以确定其中有异能者（附图片如下）。 委托金额：十万。 是否接下委托？】 “原来是这样。”莫娜犀利的神色瞬间消失，果断接下委托，赚钱，顺手的事。 长鸦市她来过很多次，熟悉程度堪比西区，无需调地图，商场与周边建筑以3d模型的形态在莫娜脑海中翻转，很快她就确定了从哪个地方进去最合适。 劫匪登堂入室，挟持三百多人质，外面必然少不了人围观，说不定还有守卫者，为了任务顺利，莫娜要找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商场有一面连接着地下仓库，她曾经去那里溜过几次，位置足够隐蔽。 决定好路线，莫娜熟练地拐进一条暗巷，一路翻墙，十分低调，偶尔跃过几个稍矮的屋顶，抄近道来到了商场外的马路对面。 她站在巷子口一看，如她所料，这片区的人都聚到了商场大门口，悬浮警车横在人群前，巡逻机器人与警察手持枪支对准大门。有个女人站在最前方，看样子是在和劫匪谈判。 莫娜眼睛微眯，瞥过那个比划动作的女人，是守卫者。但异能应该不是强攻型，能站出来谈判恐怕不只是因为口才好，或许异能是语言类型。 马路上，一辆无人公交悬浮在半空中低速驶过，挡去了她的视线。 “青青姐，怎么了吗？”副手瞧见身前的女人有一瞬间的停顿，疑惑道，“难道是他们用异能了？” 林青摇头，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远处的巷子，那里什么都没有：“没事，刚才在想事情…他们没莽到会在现在使用异能。” 劫匪中有能抗衡她异能的人，这导致说服过程较为缓慢。 “他们真是下了一番功夫，但凡人质数量再少一点，这过程都不会这么和平。”林青身后的警察和同事嘟囔道。 同事点头，小心地瞥了眼离他们有点距离的林青：“但是再这么拖下去也一样，等到强攻型守卫者来，直接夷平商场也说不定。” 无论会死多少人，只要处理掉那些野生异能者就行。 劫匪站在商场大门下，朝林青高声喊道：“准备好我们要的东西，以及把克拉拉送过来！我们知道她没死，你们把她关起来了！” 副手嘟囔着：“怎么可能送过来啊，人都送脑机里记忆重塑了，现在可是一名光荣的守卫者后勤…” 林青听着副手的窃窃私语，没有否认，让特勤局往外掏人？还是宝贵的守卫者。 如果不是林青受过专业训练，拥有强大的表情控制能力，下一秒她就能当场笑出来。 太蠢了。 “好的好的，我们会把她送过来，但需要时间不是吗？希望你们能在这之前保证人质的安全。”林青举起双手，语气平稳有力，带着隐晦的安抚。 地下仓库只靠一个系统管理运行，不耗费任何人力资源，出库入库都由机器完成。 莫娜观察了下周围的环境，上次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仓库这片区的规划虽然没什么变化，但从牌子和铁门来看，又新增了好几个空间。 她独自走在交错的长廊上，每扇门扉都有三米多高，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区别，都是钢材的银色，像个大型迷宫。 地下仓库到商场一层的路只有一座电梯，莫娜靠着轿厢壁，一手插兜，一手上下抛着爪刀，思绪高速运转… 情报附带的绑匪位置在大厅西侧，贴近两家奢侈品店，但距离安全通道以及卫生间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四家店。 而她一会的出口在商场大厅的北面，距离稍远，却也更隐蔽，从那里能直接上到二楼，地形优势在她。 至于武器…莫娜手中动作一顿，反手收回了爪刀。 二楼有餐厅，她打算现场挑选，进厨房拿。 电梯经过一楼没停直接上到二楼，厢门打开，莫娜跨出电梯走到栏杆处往下望。 她看不到全景，但确认了匪徒的位置，暴露在明面上的有十个，剩下十个不见人影，而那在明面上的十个匪徒中有两个异能者。 第9章 除了匪徒外，最重要的目标人质她没看到。 莫娜轻轻啧了一声，把手搭在栏杆上，义肢朝下的一面裂开一道口子，口子里爬出一只“蜘蛛”。 机械蜘蛛身形小巧，具备基础的拟态功能，顺着墙壁轻盈的进入了一楼。 这还是她从之前那个光头男身上搜出来的战利品。如果可以，她不想耗费一点工具，几秒解决是最好的事。 莫娜放出侦查机器后转身进店，这是一家烤肉店，桌面零散，碗筷掉落一地，更多的是烤成焦炭的肉… 一看就是在吃饭时发生的混乱。 后厨还有没上的烤肉拌饭，以及特制烤串，放在恒温器上，莫娜端着碗拌饭，自己往里面扒拉了肉块较大的烤串，一边吃一边挑武器。 自动化的厨房全靠机器人，估计只有主厨是活人，但此刻这些机器都停机了。 这些劫匪还挺专业，莫娜感慨一句，挑了两把斩骨刀。 “能把合成肉做得这么好吃的还挺少见。”她吃完饭，又接着把厨房里的烤串都吃完才缓缓感叹，物资哪都匮乏，食物都是科技。 种草了这家店。 莫娜在前台看到了大厨的信息，记下了人脸，寻思着一会除了目标人质外优先保他。 侦查蜘蛛已经发回了一楼的图片，直传进她的义眼虹膜，那个小男孩坐在人群后方，靠近奢侈品店大门，巧的是主厨就在小男孩身侧。 莫娜吹了声口哨：“位置真不错。” 她拎着刀准备执行任务，忽然，她脚步一顿，踩着店内的柱子扒在天花板上。 门外传来交流声，是另外那十个绑匪之一。 莫娜看着对方从门口经过，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又走了回来，还偏偏往她所在的店走。 不是异能者，但应该是感知力很敏锐的一类人。 大脑在瞬间便完成了对他人的判断，莫娜俯视着举枪走进烤肉店的男人，对方能感知到违和感，但却没立刻发现她的位置。 男人警惕地扫视四周，步伐放得缓慢且谨慎，寂静的烤肉店里落针可闻，他一步步地朝着店内深处走去，莫娜所在的柱子孤零零的立在那，天花板上稀少的遮蔽物无法完全盖住莫娜的身影。 男人刚怀疑是错觉，手上的枪稍微放松了点…下一秒，他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但是为时已晚，一片浓黑的影子降下，如同湮灭生机的夜色。 咔嚓一声，男人倒地，脖子扭曲地折叠着，紧接着，莫娜举刀插入对方心脏，往上划破大脑，这是为了避免劫匪留有后手。 确认男人死得不能再死后，她擦干刀上血液，径自往外走。 侦查蜘蛛绕了一圈，把所有劫匪的位置都传给莫娜，分布在各个楼层巡逻，她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先处理掉这些人。 她拿着刚才从那男人身上顺走的枪，简单检查了一下，这枪配备消音功能，倒省了她事。 在侦查蜘蛛的视野协助下，莫娜乘坐电梯到三楼，三楼劫匪刚从厕所隔间出来，哼着歌在洗手池洗手。 忽然，他从镜子里瞥见一道黑影，还以为是同伴，结果下一秒脑袋开花，上半身倒在水池里，血液染红了整个台子。 绑匪战力不高，机械化面积也不够，莫娜一路杀到七楼，七楼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异能者。 莫娜缩在电影院中观察。 “一哥，我们一会真要把人质放走吗？我觉得守卫者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个叫一哥的正是三人中的异能者，他看了眼楼下，嘲讽道：“联邦不允许有野生异能者存在，我们要么加入特勤局，要么被清理。” “那——” “无论外面那个守卫者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心，我们都没有选择，克拉拉如果没被杀，那么他们一定能从她身上得知我们的存在，杀过来是迟早的事。” 那个一哥的冷静程度让莫娜有些意外，很少能见到这么冷静，有脑子的匪徒。 一哥又道：“无论是克拉拉还是存活的机会，只要有那么一点，我们就必须抓住。” 他说着抬起手，身后一个发着红色荧光的圆柱体浮了起来，莫娜一看瞬间认出来了——红石炸弹。 她呼吸一窒。 这么一颗的爆炸威力把整座商场夷为平地不是难事，其散发的有毒气体更是能让外面的围观群众当场毙命。 莫娜心想果然得先解决他们，否则一会炸开，她是不会死，但目标人质肯定死透了，委托款不用说，也跟着死了。 第8章 从侦查蜘蛛先前传来的影像看，这三人小组不会一直聚在一起，莫娜等了两分钟，他们便分开了，各自巡逻各自的区域，很松散，没有一点危机意识。 莫娜在一家台球馆解决了一个，另外一个在全息投影大厅，从电磁波共鸣来看，对方有一个合金脑壳，再加上对电磁波的敏锐度，她判断还有一个新型脊椎。 劫匪步子交叉，一边小心地朝前挪，一边试图开启通讯。 莫娜控制着全息投影吸引劫匪的注意，反手屏蔽了信号，公司出品，简单粗暴。 屏蔽打开，男人脖颈仿佛爬过细小的电流，在他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全息大厅的门已经合上了。事实上，商场很多店隔音效果都很好，更不用说全息大厅这种高科技展厅。 “谁？！”男人表情狰狞，更多的却是惶恐不安，他快步跑到大门处，试图用枪托砸开大门。 莫娜一看从边上搜了几个金属物件弹出，砸在对方手腕上。 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枪险些掉落，男人当即收回了手，猛然转头扫视四周，表情变得更加凶恶。 “是谁在装神弄鬼？！” “给我滚出来！啊啊啊啊！！”男人边吼边提枪扫射，全息投影大厅的抗暴能力相当强，在机枪的扫射下硬是没烂，但其余投影设备都报废了。 莫娜看穿了对方凶恶外表下的惊慌，她嗤笑一声，不打算继续逗了。她从天花板的遮蔽物上探出身子，倒吊着，举枪利落地狙击掉对方的手腕关节，废掉对方抛手雷的可能性。 男人的义肢抗下了子弹，但干扰到了线路，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 莫娜翻身落到地面，正对着男人，黑洞洞的枪口也对着对方。 “你是谁？！守卫者的同伴吗？！”男人握着自己的手腕，声音凌厉但尾音颤抖。 莫娜没回答，嘴里哼着小调，一步一步走上前。 “站住别过来！我的同伴就在外面，他是异能者！” 男人警告了几句，见莫娜不为所动心里更慌了，凶恶的表情渐渐消失，他后背紧贴着大门，手探进口袋里摸索。 “你不想救人质了吗？！我要是死了，他们就都会死！！” 莫娜脚步一顿，口中的小调消失。 劫匪见她停下，以为有周转余地，准备再次开口，却发现眼前的人却不见了。 他的呼吸一滞。 嘭。 男人视野一歪，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惯倒在地，义肢彻底失去了知觉，口袋里的炸弹被一只手摸走。 莫娜俯下身子，金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咧出笑容，轻声说着：“你是在威胁我吗？” 微凉的吐息打在男人脸上，像是细小的蛇在他身上游走，他乍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恐惧到极致，身体连抖都抖不起来，直接僵住。 “我——”男人着急想为自己辩解。 “嘘。” 莫娜掐着他的脖子，轻柔地说：“我不想听。” 紧接着枪口抵上了男人额头，她慢慢直起身子，脚踩在对方胸膛上，注视着那张恐惧到极点、不断哀求的脸，莫娜嘴角带笑摇了摇头—— “拜拜。” 砰。 她打空了一个弹夹，而男人的合金头颅已经不成样子了，红的白的和布满弹孔的铁片像一朵被飓风摧残的花，洒落一地。 一哥脚步一顿，身侧被异能移开的雕像倏然掉落，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雕像被砸成了两截。 “怎么回事…？”他眉头微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浮在身后的红石炸弹被男人刻意往上移了点，又多输了一些异能维持稳定。 七楼安静得令人胆寒，明明十分亮堂，却让人觉得仿佛深渊睁开了眼睛，静静凝视着一切。 一哥抿着嘴拨打了同伴的通讯，他举着通讯器环顾四周，一连拨打了两遍都没接，把他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就在这时他拨打了第三遍，通讯接通了。 “尼克，怎么现在才接通讯？” “哎哎，一哥，你总不能让我在拉屎的时候接吧？” 熟悉的说话语气，以及传来行走的窸窣声，一哥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 “对了一哥。” “什么事？” “小耳朵待家具店的时间有点长，要不一哥你去看看？我找虎牙拿点吃的。” 第10章 一哥想了下两人间的距离，点头：“行，别走太远。” “得嘞！” 通讯结束，男人朝家具店走去。 莫娜也笑着放下了通讯器，她偏过头朝向光脑：“谢了。” 光脑对面的操作员神情担忧：“天杀的，他们居然有红石炸弹，哪整来的？？” “你注意着点啊，虽然红石炸弹有个安全栓，外壳也足够坚硬，不会一摔就爆，但还是要小心意外，这东西炸开可不是开玩笑的…” 操作员絮絮叨叨，莫娜随口应了几声便挂断了视频通讯。 她从兜里摸出了个圆球，既然对方做了超纲举动，她也得采取点正经的应对措施。 一哥一脚迈进家具店，一边喊同伴的名字，但直到他走到店中央也没看到人，家具店的布局和其他店不一样，除了做集体展示用的大厅，还有几个房间供人参观。 没听到同伴回应时男人已经不自觉提起心，神情中流露着警惕，他走进拐角处忽然听到东西掉落的声响—— “小耳朵？” 他朝着声源处试探着唤了声同伴的名字，刚移动脚步准备上前查看时，他的直觉突突跳动，猛然扑向另一侧！ 就在注意力稍作转移的这么一瞬间，他忽然发现自己和红石炸弹的联系断开了，他的异能被一道屏障隔开，无法直接操控。 一哥倏然转头，拐角处的墙壁上映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在平稳的脚步声中，他口袋里的通讯器响起。 男人犹豫一秒，接通了通讯，语速极快地说道： “尼克你速度去找阿弥，我们被埋伏了！！” 通讯器对面没有立刻回话，过了一秒才回：“什么埋伏？一哥？” 焦急的男人在这时却没有第一时间催促，他攥着通讯器瞪着前方，目眦欲裂。 “一哥？人呢？” 脚步声几乎贴着耳畔，还有尼克接连不断的询问，一哥无暇顾及这些，那道影子的主人踱步而来，手里还拿着把通讯器—— “一哥，说话啊？” 此刻，尼克的声音与通讯器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敲打着他的耳膜。 男人如同火燎般甩掉了通讯器，四周的物件漂浮在空中，铺天盖地的朝莫娜砸去！ 莫娜脚下一蹬，踩着墙壁躲开了攻击，反手把通讯器挂在腰间，尼克的声音戛然而止，两把斩骨刀被抽出。 她朝一哥轻轻一笑，小腿义肢发力，如同紧绷在弦上的箭矢，唰的一声弹射出去，直直奔向男人。 柜子、沙发、茶桌…等等大型家具几乎堵住了走廊，莫娜再敏捷也难以从这些空隙中钻出。 于是她一脚踹在墙上，干净利落地打通房间，趁男人控制其他物品来不及分神操控她时，蹿到了对方面前，狠狠砍向对方脖颈！ 斩骨刀的刀刃没能没入男人的脖颈，在力道和异能的对抗下，仅划出了一道血痕。 这种集中精力在一件物品上的后果就是——莫娜屈膝用力撞在对方腹部，另一把刀顺势从腰侧刺入。 异能消失，莫娜没立刻杀死对方，而是把刀砍入男人肩膀，听见对方的痛呼声，她问：“红石炸弹哪来的？” 一哥苍白着脸，没回答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 “区区c级异能就别在这废话了，你死了我照样能知道答案。” 男人沉默片刻：“我说了你能放过我的同伴吗？” 莫娜挑眉：“可以。”只要不碍事。 “我们也不知道具体从哪里来，只知道是前几天一个小帮派的成员送来的…” “小帮派？” “他们已经死了。” 莫娜垂眸思索了一下，结合黑鸟市的那次帮派火拼，不难联想到那个被覆灭的帮派，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得到答案后，她又问了句：“楼下两个异能者的异能是什么？” 这一次男人缄口不言。 莫娜无所谓，拔起男人肩膀上的刀，手臂一甩，干脆利落地抹了对方脖子。 有部分血液溅到她衣服上，莫娜穿的黑衣黑裤看不出血迹，但她仍然去了趟服装店换了身衣服，然后把旧的衣服给烧了个干净。 她看着手里的红石炸弹，撇撇嘴：“麻烦。” 防爆用的小球把红石炸弹隔离在里面，小球无法硬抗爆炸，只能当成隔绝器使用，以减少外界对炸弹的冲击。 现在的问题是红石炸弹太大了，有她小臂那么高，不方便携带，外加万一匪徒想集体殉葬就会集火红石炸弹，到时候小球再能保护也没用。 莫娜思考了一会，掏出之前摸尸得到的机器人小队，虽然只有巴掌大，但负重还看得过去，护送一个炸弹绰绰有余。 她打开实时监控，顺便把控制权限分了一部分给公司操作员。 “卧槽！！”操作员连上机器人小队的视野后，惨遭红石炸弹突脸，被吓了一大跳。 在她心惊胆战的接手机器人小队时，莫娜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莫娜下到一楼故技重施，拿出通讯器以尼克的口吻调离奢侈品店旁看守的匪徒。 根据侦查蜘蛛提供的位置信息和现场情况，谈判一直被拖时间，匪徒老大已经不耐烦了，扯了几个人质扔到门口准备当场杀给民众看。 跟杀猪一样。 莫娜吐槽了一句，不过也多亏了这一举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聚在商场大门口的匪徒数量达到了五人。 现在人质那里无人看守。 她的机会来了。 第9章 救援的行动意外顺利，莫娜一把捞过男孩，扯着安静如鸡的烤肉店厨师长，把对方扔进了较为偏僻的一家店。 “闭嘴别说话。”她压低声音叮嘱男孩。 眼角挂着泪珠的男孩连忙点头，眼中惊恐交加。 其他人质以为她是绑匪同伴，纷纷抱着头，瑟瑟发抖的把位置挪得更远了些。 可惜这份顺利有时限，莫娜刚跑了一半路程，商场大门外站的匪徒忽然转身，猝不及防瞧见一道疾驰的背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对方拔刀砍死了拦路的同伴后，他才回神，提起枪高声喊道：“敌袭！！”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众人质心里一声咯噔，迟钝的脸上无声地蔓延着绝望。 “啧。”莫娜把小孩夹在胳肢窝下，收起了侦查蜘蛛，迅速跃到柱子上躲开射击。 射击声从商场内部传到了外面，人群变得惶恐和担忧，乱糟糟的人群使得警察维持秩序格外费力。 副手皱着眉头：“里面发生了什么？” 林青朝警察一挥手，示意他们趁机冲进去救人：“有人在里面制造了混乱，意外帮了我们这个忙。” 她虽然讨厌变数，但若能带来好处，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青姐？”副手见长官抬脚往商场走，连忙跟上对方。 林青举着枪对着商场内部就开了一枪，正中匪徒后心：“里面还有异能者要处理，我要进去看看能带回几个。” 匪徒一开始被莫娜吸引了注意力，现在警察涌入，现场一片混乱，他们失去了对人质的控制。有几个匪徒手脚较快，抓了几个人质挡在身前，但没用，林青一入场，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举枪把挡路的匪徒连同人质一波送走。 匪徒中的异能者原本在追杀莫娜，被官方队伍这么一搞，她当即就把矛头对准林青，任谁都能看出哪一方威胁更大。 火焰在商场内部燃烧，宛若地狱烈火，有几个没来得及逃跑的人质当场毙命，以及没能完全躲开的警察，瞬间被火焰吞没，生死不明。 林青身上穿着特制作战服，这种b级异能对她构成的伤害微乎及微。 另外一个异能者她比较在意，居然能在她的异能下坚持那么长时间。 副手踏入火中，双手举着枪攻击火焰异能者，她身上有一层护罩把她与火焰隔绝开，守卫者特制的子弹穿过烈火灼烧，钉进了异能者的关节里。 她控制得很好，没把人弄死。 “处理好她。”林青言简意赅的交代副手，准备去找另一个异能者。 忽然，她的视野里飞过一道黑影，紧接着奢侈品店的大门传来撞击声以及玻璃碎裂声，她转动视线，刚才寻找的异能者此刻正倒在地上，失去了一条手臂，地上全是血。 林青下意识看向另一侧，异能者飞来的方向，然而她只捕捉到了一只金色的眼睛，没等她看清楚人就消失了。 她刚想追，警察小队队长便急匆匆跑来汇报：“楼上发现匪徒尸体，一共十具！” 再看现场的尸体，数量对上了，那十具恐怕就是出自那人之手。 那么目的是什么？ 林青思索着，想到了那人手里似乎有个小孩，救人吗？ 危机解除，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警方，林青和副手离开商场，副手一手扛着一个异能者，步履轻盈。 第11章 一出商场，林青就望见了马路对面那个站在警车间的小身影，脚下速度加快：“那个小孩…” “青姐？” 副手把两个异能者交给搬运工机器人，连忙迈开步子跟上林青。 “这小孩有什么特殊吗？” “在我们进去之前商场有另一个人，这小孩就是她带出来的。” 副手回忆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她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一身黑的人影。 “回去查监控，调查一下她是哪个势力的人。” “是！” 林青走到小孩跟前，蹲下身子，唇瓣抿出温和的弧度：“你和刚才那个姐姐认识吗？” … 莫娜一手抓着红石炸弹，一手拿着快递，站在某个破败的街区等待，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乘坐浮空电轨，公司考虑到红石炸弹的特殊性，特地派专车接送。 一辆黑色的汽车悬浮在半空，她上前几步，车门自动开启。莫娜把占手的红石炸弹往车座上一丢，捧着自己的快递上车。 “我去，你轻点啊！”司机一脸心惊胆战，生怕这炸弹一爆把她给送走。 莫娜低头拆快递：“慌什么，我坐它旁边都不慌。” “在同一辆车上有什么区别吗？！” “你开快点。” 莫娜拿着两个玻璃罐，端详着浸泡在液体中的眼珠和胃，心情高涨，迫不及待想使用它们。 但司机不懂她的快乐，无情驳回了她的催促。 司机：“不行！开快了万一出车祸呢？那铁定炸！” 莫娜从后视镜里瞥见一脸紧张兮兮的司机，无语咋舌。 她放下玻璃罐，一把捞过红石炸弹，用安全带把它捆得严严实实。 莫娜拍了拍装着红石炸弹的圆球，像是在安抚一个幼童一般，她对司机说：“行了，快加速。” 司机刚想开口吐槽，视线瞥过后视镜，瞧见了莫娜面无表情，隐隐有些不耐烦的脸，她一个激灵，闭麦了，默默提高速度。 车子驶过破败的街区后，升到空中进行第三次加速，能量波在车尾炸开，如同一根箭矢蹿向天际，紧接着又向下俯冲贴着地面疾驰，在小路上七拐八绕。 直到出了长鸦市，车子才再次升空，尘埃区没多少车辆会在空中行驶，所以他们宛若飞鸟在夕阳下飞驰，披着壮美的晚霞一路冲回了公司。 司机下车都虚脱了，颤颤巍巍地搭在同事身上，莫娜若无其事地抱起自己的快递，红石炸弹有研究员拿。 “你的处理方式不错啊——”研究员站在电梯内，赞扬了莫娜一句。 “那是。” 莫娜下巴一扬，理所当然地接下赞美。 研究员翻看了红石炸弹几眼，果断撤下了外面的防爆球，和战战兢兢的司机不同，她饶有兴致地在炸弹上摸来摸去。 最后看向莫娜手里的两个玻璃罐，眨了下眼睛：“说真的，你才刚调整完义体，又要装这些？” “眼球的话不难吧，又不用开刀。” “说得也是。” 要进入实验室必须经过研发部门的大厅，大厅里一如既往乱糟糟的，床上躺着各种义体出现毛病的人，以及安装新义肢的志愿者。 莫娜跟在研究员身后，绕过障碍物和控制不住肢体的“病患”。 其中一个志愿者身体抽搐四处乱窜，险些撞到她，观察员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记录。 莫娜抱紧了怀里的玻璃罐，反手一巴掌抽在对方脑门上，冲击下，脊椎神经接口闭合，抽搐停止。 观察员愣了下，低头记下数值才去把僵在原地的志愿者拖走。 “所以为什么不把实验室换个地方？”莫娜问。 研究员一脸平和：“有时候搞实验累了，出来看看他们有助于放松身心。” 就是把人当猴看呗，参观动物园身心当然能放松。 实验室大门一开，莫娜对上了一双双兴奋的眼睛，她脚步一顿，瞬间便被一窝蜂地拥上来的研究员淹没了，每人都争着想摸摸大名鼎鼎的红石炸弹。 “我摸摸我摸摸！” “别挤啊！” 莫娜护着自己的义肢从人群中挤出，连衣服都没整就朝忈非居跑去。 “老师！” 忈非居从实验台后抬头，看向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学生，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两个玻璃罐上，无奈道：“胃先放着吧，眼睛可以换。” 莫娜闻言放下装着机械胃袋的容器，捧起另一个玻璃罐。 “快快快！” “别急，我要先给它做点调整。”忈非居打开罐子，把里面的义眼放到扫描仪端口里，开始对里面的原始数据进行调整。 信息接收口、速读程序、夜视模块、侦查模块… 她把莫娜所需的功能一个个安装进义眼系统中，接着微调了一会。 “可以了…”去床上躺着。 忈非居话还没说完，就见学生已经在手术床上躺好了。 她忍俊不禁地摇摇头，走到手术床前，拿起消毒过的工具开始拆解义眼的神经接口… 约莫三十分钟，莫娜顶着新眼镜从床上下来，在镜子前挤眉弄眼。 “重瞳型号本身就与普通型号的义眼有所不同，我加强了它对能量波的侦查功能，你这段时间适应一下。”忈非居提醒道，这是莫娜第一次使用重瞳型号的义眼，难免会感觉不适应。 “嗯嗯。” 忈非居听着学生极其敷衍的声音，没说什么。她把莫娜换下来的义眼收好，继续手上的实验，任人在她边上照镜子。 莫娜盯着镜子，金色的重瞳义眼在灯光下恍若传说中的羽蛇，神秘而妖异。 她抬起手指伸进眼眶中，轻轻敲了两下。 这款眼睛莫娜很满意，短时间内不会再更换，想到这，她又开始构思自己的全套义体了。 忈非居的实验再次被打断，她的学生趴在椅背上蹭到了她身边。 “老师，你有mo科技公司设计师m的消息吗？” “m？”忈非居顿了下，“有点耳熟，你之前跟我提过。” “是他，我想找他定制全套义体。” 第10章 “青姐，吃樱桃吗？”有个少年端着果盘，他刚从厨房出来，就瞧见前辈和搭档结束了外勤任务。 林青侧头问副手：“你要吃吗？” 副手没有完全拒绝：“先查完监控吧。” 沙发上躺着一个戴眼罩的女人，听到他们的交流，掀开眼罩的一角：“查监控？怎么，被人逃掉了吗？” “没呢，韵姐。”副手摇头，“我们在现场发现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有点在意。” 檀韵闻言重新放下眼罩，双腿翘在沙发另一头，她慵懒的嗓音带着丝沙哑：“身份不明的人多了去了，别到时候招惹到其他势力，解决起来麻烦。” “我也去看看。”少年见俩人朝监控室走，也起了兴趣，对沙发上的女人说了声便了跟过去。 檀韵懒洋洋地挥手。 监控室里有些昏暗，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占满了一整面墙，但没有人专门盯着。多数是辅助外勤人员的接线员，他们坐在各自电脑前，带着耳麦报坐标和现场情况。 林青站在监控墙前，微微仰头，注视着市区街道的影像，莹莹光芒照在脸上：“智脑，把商场周围的监控调出来，时间在六点十五分左右，着重关注从商场离开的人，特征是身高在176上下，黑发金眼的女性。” 【正在核对信息…】 【监控已调出，公民信息核对失败，查无此人。】 黑户。 对于这个结果，林青并不意外，贫民窟以及郊区外的尘埃区多的是黑户。 监控墙上密密麻麻的实时监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零散的几个监控画面。 “小柯，有什么发现吗？”林青问。 柯西注视着监控上显示的人像，眼睛泛起一圈微光，过了一会他道：“大概率是伪装，隔着一层电子屏幕，我无法确定。” 露出来的样貌也是假的吗…够谨慎。 林青凝视着那双眼睛，在心里笑了一声。 【需要继续搜查吗？】 “就到这里吧。” “青姐？”副手意外于她的果断。 “反侦察能力很强，况且檀韵说得对，联邦里身份不明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城市里监控数量不多，上面的人不喜欢这种东西干扰他们的生活，所以仅在个别较为混乱或者较为繁华的街道会安装。 再者，规避掉监控不难，个别异能或者一些电子仪器就能糊弄。 柯西眨了眨眼：“青姐，这人做什么了？妨碍公务？” “不是，只是有点好奇。” 这话是真的，那种身手在公会帮派这些势力中也是少有的…林青好奇于这人是纯靠自身的战斗本能还是异能使然。 柯西：“一个城市里总能再遇见。” 第12章 “谁说不是呢。”林青微微眯眼，她已经深深记住了莫娜的气息。 … “阿嚏！” “冷了吗？” 莫娜摇头，抬手搓了搓鼻尖，把话题掰正。 关于全套义体，忈非居之前听莫娜提过。 “一定要m设计的？”她问，“我这边也可以帮你设计。” 莫娜思考了一会，想着老师不认识也没办法，于是点头：“也可以。”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忈非居还是从学生的眼中看到了些许失望，她垂着眼，抬手帮女孩梳理头发。 对于义体之类，她向来是好用就行，不太能理解各种花里胡哨的设计。 “晚上想吃什么？”她轻声问。 提到吃的，莫娜心中那一丁点遗憾消失殆尽，兴奋道：“海鲜。” “行。” 学生重新焕发活力，忈非居不自觉翘起嘴角，转身拾起搁置的实验。 一旁路过的研究员暗自咋舌，因为土地资源遭受污染，联邦资源短缺，别说海鲜了，大部分人还在吃合成肉… “这么说着，我肚子也饿了。”另一位研究员忽然望天。 “去喝营养液，实验在关键时刻，别饿，饱回去。” “……” 趁现在时间还早，莫娜决定再去接个委托，顺便测试一下自己的新眼珠子。 太阳完全落下，月亮高高挂起，尘埃区的路灯接连亮起，星星点点，昏暗但足以在黑夜中照出一条路。 “你怎么也在？”莫娜偏过头，身旁的同行者正是让她帮忙买游戏的克莱尔。 克莱尔耸肩：“同路呗。” 俩人的目标都在南区，现在准备去列车站乘车。 “听说你在商场遇上了官方执法队伍，没和守卫者打起来吧？” 晚上的尘埃区比早上更混乱，列车站通常会被小帮派的人包场，但因为早上的清洗，今晚西区列车站反倒没什么人，只有倒霉的轮班工作人员绷着神经，战战兢兢的在站台上踱步。 莫娜瞥了眼躲得远远的站务员，从兜里摸出一颗糖丢进嘴里，头顶的灯光一闪一闪，既是能源不足，也因为飞蛾不断地撞击。 “什么心理让你觉得我会和他们打起来？” 杀了他们又不能让她拥有他们的异能，纯粹打白工。 克莱尔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是谁在黑鸟市杀了守卫者引来追捕我不说，我在打boss时被拖去善后是拜谁所赐，我也不说。” “不说就闭嘴。” 克莱尔当然不会因为莫娜不痛不痒的警告就闭麦，他摸了摸下巴：“你在商场闹出的乱子挺大，居然没被追杀。” “首先乱子不是我闹的，是那群蠢货，其次我既不是异能者也不是异形，他们追杀我做什么？”莫娜翻了个白眼，糖果在齿间滚动，“闲得蛋疼。” 嗡鸣声缓缓传来，列车入站了。 克莱尔跟在莫娜身后上列车，他边走边说：“看来不是攻击类型的守卫者，探查出对方的异能了吗？” “语言类吧。” 克莱尔伸了个懒腰，找了个位置坐下，嘴里嘟囔着：“至少你没遇上处刑人。” 听到这个名字，莫娜眉头微不可察一皱。 “处刑人隶属中央，不会满联邦到处乱跑。” 克莱尔掀起眼皮，睨了眼对面的人：“如果你还记得你在抓异形的时候，因为杀了守卫者队长，险些引来在隔壁市出差的处刑人。以及萨贝斯在首都处理委托时，恰巧撞上处刑人执行任务，被当场宰了这件事…” 萨贝斯是公司曾经的最强异能者，a级强攻型异能[爆破]，除了异能外，本人强悍的身体素质与格斗技巧甚至压过了莫娜。 因此公司里关于首都的委托都是他在接。 在萨贝斯之前，所有人对处刑人的认知极为模糊，只知道他们是守卫者中最特殊的一支，专门处理高危任务。论实力，也只当处刑人比寻常守卫者强点，直到萨贝斯死在他们手里，那还只是位见习处刑人。 “怎么，说这些是为了回忆往昔吗？”莫娜牙齿一合，糖果被嘎嘣咬碎。 车窗映着南区的灯火，霓虹灯不如长鸦市耀眼，但在尘埃区也是确确实实的‘心脏’区。 这时，莫娜和克莱尔的光脑同时亮起，有一个来自老板群发的任务—— 【任务：捕捉异形0326。 任务说明：前往白鸟市捕捉异形0326，并送往废品回收公司。此任务非强制性。 任务报酬：产品。】 莫娜挑了下眉，老师的任务一向是群体性任务，不以具体金额为报酬，而是任务产物。 但是… “我嘞个0326啊！”克莱尔双眼瞪大，“有没有搞错，居然是‘0’开头的！” “慌什么？” “那可是‘0’开头啊！特殊异形，就是处刑人对上，胜率都砍半！” “怕死就别接。” 克莱尔盯着莫娜淡定的表情，呿了一声：“我说，老板的任务你多少也接一下表个态好吧…就没见你接过几次。” “我对抓异形不感兴趣。” 说完，绚丽的华光涌入车内，列车到站了。 车门打开，嘈杂的声音在耳畔炸响，莫娜和克莱尔前后下车，轻巧地避开人群。 “还真热闹。”克莱尔瞥了眼身侧源源不断往列车上挤的人，他们身上携带枪支刀具与机械闷棍等等武器。 和安静的西区站台比起来，相对繁华的南区堪称鱼龙混杂，牛鬼蛇神尽出。 他走在莫娜身侧，清晰地听见对方唇间流出的啧声。 克莱尔视线一转，周围有几个行为举止嚣张至极的大汉，嘴里叼着烟卷口吐粗鄙之语，劣质大烟燃烧起来烟雾缭绕，气味相当刺鼻，喷了旁人一脸。 他记得莫娜很讨厌烟味。 果不其然，克莱尔在女生脸上瞥见了厌恶的神情。 “嘿，别在这打起来，费时费力。”他提醒道。 这祖宗脾气不好，从不惯着别人，谁让她不爽，她就让别人比她更不爽。 莫娜冷笑一声：“和我打？他们也配？” 她反手从武器包里掏出一个两指宽的长方体。在克莱尔看热闹的表情下，长方体颤动一瞬，忽然长出了六条“腿”，宛若一只甲虫。 ‘甲虫’身体一压，从莫娜掌中弹射出去，在地上飞快爬行，穿过杂乱的脚步，很快就顺着大汉的小腿钻入了对方的衣物中。 克莱尔感慨：“真狠呐，直接就用上甲虫型微缩炸弹了，啧啧啧…” 两人离开了列车站，热闹的街区刚出现在眼前，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火光瞬间照彻天际。 莫娜哼着小调，头也没回朝前走，顺手在摊位上买了杯饮料。 “你要喝什么？”她问。 克莱尔扭头朝身后看了眼：“奶昔。” 能量冲击下，列车站的灯光一闪一闪，嘈杂的人声消失，赫然安静一片。甲虫系列的炸弹定点爆炸，余波的杀伤性近乎于无。 当然，他知道莫娜懂分寸，用的炸弹威力不大，所以列车站还活着。 “150。”莫娜打断克莱尔的神游，朝他伸手，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给你抹了零头。” 克莱尔眉头一抽：“一杯最多五十几，你直接翻倍啊——” 他翻了个白眼，转钱的动作却十分熟练。 第11章 霓虹灯光从街区绵延到远处的商业区，激光广告牌浮在建筑间，悬浮车与无人机在空中飞驰，街道间徘徊着扫地机器人。 南区集结着尘埃区各个地方的人，形形色色，恶贯满盈…但所有人在这都会默契地保持着最基础的和平，身上的枪炮不会轻易拔出。 莫娜和克莱尔悠哉悠哉地穿梭在人群中，手里拿着小吃和饮品。劣质的合成肉与添加剂拉满的饮料也能让他们吃得津津有味。 偶尔有人会出于好奇朝他们看上几眼，但目光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 大多数人身上的金属构造都粗糙烂造，与莫娜他们精良的义体不同，会保留着原始的样貌，然后在钢铁上涂鸦。 “你今天的义肢是原始皮肤诶，什么时候你也在上面涂几笔？”克莱尔指了指路人粗壮义肢上的红色笑脸，又指向莫娜的左臂，“多可爱。” 莫娜没理他，光脑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减少，她也该去找委托人了。 克莱尔：“你的委托是什么？” “保镖。” 他们在蓝眼泪酒吧前分开，克莱尔站在酒吧门口望向莫娜离开的方向，那是前往商业区的路。 他咬着竹签，说话含糊不清：“商业大厦？来头不小啊…” “你是？”调酒师轮岗，叼着烟从酒吧出来，瞧见站在门口的陌生男人，愣了下。 克莱尔收回视线，吊儿郎当地打了个招呼：“‘蓝因石’。” 调酒师闻言正色道：“请往这边来。” 第13章 “蜉蝣小姐，这边请。”身穿黑西装的男人朝莫娜颔首。 ‘蜉蝣’是莫娜对外接委托的代号，来源于一次转盘游戏。 商业区最高的大厦诠释了什么叫纸醉金迷，什么叫富丽堂皇。 它集结着整个尘埃区最先进的科技，整座大厦都由系统控制，机器人、仿生人与身着华衣锦服的人在大厅中游走，举着酒杯倚靠在楼梯扶手上交谈。 莫娜不是第一次来这栋大厦，但大楼正中央，贯穿三层楼的仿生海棠她还是第一次见。 黑西装男人注意到莫娜的视线，解释道：“这栋大厦的主人，刘先生说需要一点生机，于是便有了这棵仿生海棠。” 这句话真耳熟，和上帝需要光于是就有了xxx差不多。 莫娜收回了注视仿生海棠的视线，短暂的观察中，义眼已经记录下了仿生海棠的数据。 重瞳处理数据的速度就是快。 这棵仿生海棠是大厦的能源中心，同时也承载着系统算力，枝干间流淌着大量的数据。那些宛若血液循环的莹莹红光，正是能量与数据的交互。 商业区的夜景在玻璃上飞速掠过，升降梯从透明厢段进入建筑内部，直达顶层。 顶层所有的房门都关着，除了站在门口守卫的机器人，没什么人来往，很安静。 莫娜被男人领着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经过拐角处时，右侧的房门忽然打开，走出一个穿黑色礼裙的女人。 “大小姐。”男人行了一礼。 “你就是杜尔·霍威请来的保镖？”女人抱着双臂靠在门框上，看向莫娜时眉头轻轻扬起，目光在她的眼睛上停留一瞬。 “大小姐，那是您的父亲…” “闭嘴，没让你说话。”女人甩了一个冰冷的眼刀过去。 莫娜对他们的家族纠纷不感兴趣，直言道：“有事？” “要不要跳槽到我这？双倍工资。”女人弯着眉眼，言笑晏晏，“比起保护一个糟老头子，我怎么都更顺眼吧？” 莫娜没说话，沉默的神情像是在思考。 一旁的男人站在两人之间急得冒冷汗，突然，腰间的通讯器响起，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他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连忙对莫娜说：“蜉蝣小姐，老爷等我们很久了，我们先走吧，回头再与大小姐聊天也不迟。” 莫娜刚一点头，男人便迫不及待领着人赶往目的地，速度快得能擦出火星，生怕再被拦下。 走廊尽头的门扉确认完男人的生物信息，缓缓打开—— 房内场景倏然映入莫娜眼底，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大小姐要这么说了。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游泳馆，一个巨大的泳池，闪着暧昧的粉红色灯光，身材热辣的女人与男人聚在一起互相调笑。 更瞩目的是房间地板和朝外一面的墙壁是由特制的双向玻璃围成，绚丽的霓虹灯光洒入室内，仿佛整个南区都在眼皮底下，微微低头就能看见一切。 “嗤…”莫娜意义不明地笑了下。 她双手插兜，长腿一迈，靴底在地面敲出脆响…格格不入的装扮和目空一切的气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趴在泳池边的女人抬起头，好奇地盯着莫娜看，身旁哗啦一声溅出一片水花，有个美丽的女人靠了过来。 “这是谁呀？” “不知道，打扮像是雇佣兵，真帅。” “你还懂这个？” “哎呀，反正和我们不一样——” 两个挤来挤去的女人没注意到身后冒出了个男人，他眼神蔑视，仿佛捏着鼻子在看什么肮脏晦气的东西：“穿得像个捡破烂的，就这还帅？累死累活干这种刀尖舔血的活也不知道能挣几个钱…” 说到这，他从漂浮在水上的盘子里拿起一个小瓶子，打开后往三杯酒里各滴了几滴，接着把酒分给身前的两个女人。 “我们喝我们的，说不定过会她就加入我们了呢。” 女人笑盈盈地端起酒杯，饱满的红唇印在玻璃杯上：“谁说不是呢，正好能尝个新鲜。” 三人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变得迷离、沉醉与愉悦，仿佛沉浸在无限美好的梦境中，感受着震荡神经的极致欢愉。 莫娜轻飘飘地扫了眼四周，每个人脸上都露着令人恶心的表情，三三两两抱成一团，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香甜气味。 “他们在喝什么？” 男人勾着礼貌的微笑，语气中带着点自傲：“‘欢愉’药剂，是老爷公司研发的产品，本次委托结束，老爷还将额外赠送您一瓶尚未上市的新品。” ‘欢愉’药剂？ 莫娜闻言随手从机器侍从的碟子里拿走一瓶，放在鼻尖下方轻轻嗅了嗅。 男人瞧见她的动作却没阻止，反而问：“您觉得如何？只需要一两滴，就能纾解您因委托而紧绷的神经。” 手中的药剂在灯光下晃荡出一片迷幻柔和的色彩，莫娜看了一眼，把药剂放回原位，她撩起眼皮看向身前的男人：“你的推销能力倒是不错，时刻想着推销商品，在商场里怎么说也该是个销冠——” “蜉蝣小姐谬赞了，增加销量是其次，老板主要是想和贵公司交个朋友。” 她嘴角向上弯起，笑眯眯地说：“神经毒素对我没用。” 男人一愣，还没从莫娜的话中反应过来，就瞧见对方绕过自己径自超前走，他连忙抽回思绪跟上对方。 杜尔·霍威不难找，他就坐在整个场地最显眼的地方，身旁围着穿泳装的男男女女。他有着成功商人最典型的啤酒肚，穿着花衬衫和大裤衩，头发浓黑，看上去还算年轻，许是酒喝多了，眼神迷离，迸溅的欲望不加掩饰。 他瞧见莫娜走来，顺势停下了与年轻男女的调笑，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莫娜。 “你就是蜉蝣吗…我还以为会是个男人，没想到你这么年轻。” 莫娜任凭杜尔·霍威打量，她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扯了扯嘴角：“你要是想要老男人也不是不行，加钱就好。” 改变外貌，多简单的事，她出委托的形象向来不固定，这是老师要求的，说是更安全。 杜尔·霍威身旁的男男女女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了起来。 虽然委托人长得不怎么样，但审美过得去，莫娜光是看美女心情也不会太糟。 不会太糟就意味着她还能再和杜尔·霍威扯两句。 “哈哈哈，没想到蜉蝣小姐还是一个幽默风趣的人。”杜尔·霍威示意身侧的女人倒一杯酒来，“刚才阿堂应该给你介绍过了我们的产品，你觉得如何？” 他把盛着红酒的酒杯递给莫娜。 红色的液体在光下微微闪烁，晶莹剔透得宛若一颗打磨精细的红宝石。 莫娜接过酒杯，人群的脸映在晃动的液体中，被拉扯扭曲、打碎糅合…直到看不清原貌。 她一饮而尽，砸吧着嘴，在杜尔·霍威的目光下，翘起唇角，缓缓说道：“酒不错。” 杜尔·霍威没从女人脸上观察到异常，他乐呵呵的又让人倒了一杯，周围的年轻男女眨着暧昧的眼神，笑嘻嘻地说着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 莫娜向来是个会享乐的，委托人想消耗多少时间她都无所谓。手一伸，从身穿比基尼的美女怀中抽走了刚开封的红酒，接着把机器人提的小冰桶塞进对方怀里，她再把红酒放进冰桶中。 比基尼美女一脸呆滞，只见莫娜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吸管插进红酒瓶里，这还不够，她又扯了把躺椅过来，熟稔地躺在上面。 “你坐椅子上。” 躺椅旁边有一把小马扎，美女就这么愣愣地抱着冰桶坐了上去，可怜身高一米七的高挑美人缩在马扎上像个小孩一样。 众目睽睽下，莫娜咬着吸管，瘫在躺椅上惬意地喝酒，看上去比他们还享受。 杜尔·霍威彻底怔愣住了，一旁的阿堂微微张着嘴，堪称目瞪口呆。 整个空间都蔓延着诡异的气氛，直到莫娜的红酒喝完，杜尔·霍威才结束他的欲言又止，走到莫娜身前，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提醒道：“蜉蝣小姐，你的委托开始了。” 第12章 莫娜抬眼漫不经心地看向褪去迷离，变得有几分冷戾的男人。 她放下翘起的腿，从躺椅上起身，收回了自己的吸管，离开前轻轻拍了拍美女的头，给钱是不可能给钱的，作为帮她抱冰桶的报酬：口头感谢。 “谢了。” 莫娜没理会对方的反应，迈开腿跟在杜尔·霍威身后离开。 回到走廊，那股萦绕在鼻尖的甜腻味才慢慢散去，被粉红色灯光照久了，现在看白光都觉和蔼可亲了许多。 走廊两端的尽头各有一间房，他们从东侧尽头的房间出来后，朝着西侧尽头的房间前进，一路无言。 西侧尽头的房门打开，里面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其中一个莫娜还认识。 穿着黑色礼裙的女人阿尔玻莎·霍威朝她抿出一个优雅迷人的微笑，对上她父亲时，笑容有一瞬间变得虚伪冷漠。 第14章 这个房间的设计和刚才那间大差不差，朝外的一面墙与地板都由双向玻璃围成。 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大厅中央长着一棵小型的仿生海棠，它的根系如水晶延伸在玻璃中，乍一看就像是工业玻璃催生出的植株。 谈判位置在玻璃墙一侧，室内并未开灯，外景的霓虹灯光与仿生海棠的荧光足以照亮那一隅。 “霍威先生看起来生活很忙碌呢。”杜尔·霍威对面的女人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坐在杜尔·霍威身侧的阿尔玻莎·霍威也笑盈盈说道：“当然，父亲每天将大把的时间耗费在产品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他的家人。” “霍威先生，这样可是不行的，事业和家庭都要兼顾呀。”女人微微蹙眉，关切地说道，“那才是你的希望。” 莫娜听她们俩人的对话觉得颇有意思，明明隶属不同立场，却感觉话里话外都在阴阳怪气杜尔·霍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一伙。 “当然当然，那些产品怎么配和我家莎莎比。”杜尔·霍威乐呵呵地说，他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老父亲，“哦，莎莎，我的心肝宝贝，但是我得用这些产品来为你提供更好的生活…” 阿尔玻莎·霍威抿唇微笑，眼里尽是动容，她把手从杜尔·霍威手里抽出，覆在对方手背上，慢慢的，轻柔的…拍了拍。 杜尔·霍威重新看向对面的女人：“那么，莱娜女士，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内容吧——关于药剂的利润分配。” 莱娜女士莞尔，她的双手交叠在桌面，身侧的助手拿出一叠纸质文件。在如今的发展格局下，很少人会使用纸质文件，即便是商业巨贾也一样，那样效率太低，也不方便检索。 莫娜对他们的利益拉扯不感兴趣，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的夜景，凭借大厦高度以及义眼的视界极限，她在建筑群中确认了蓝眼泪酒吧的位置，但没找到克莱尔的踪迹。 她开始神游天外，耳畔是逐渐剑拔弩张的谈判声音，忽然莫娜感受到一道视线长久地落在自己身上。 她偏过头，果断抬眼瞪回去，站在莱娜身后的男人猝不及防对上了她有几分挑衅的目光，怔愣几秒后，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莫娜：同行就是垃圾，和我对视三秒都不敢。 她成功误解了对方意思，并自我感觉良好。 “莱娜女士，恕我直言，霍威家族的产业没有外人插手的先例，你可以从中分到股份，但研发以及投放市场的决定权在我。”杜尔·霍威脸上的笑容逐渐嚣张，不再掩饰对女人的蔑视。 莱娜没有被这一番话刺激到，她依旧用温和的语气说：“霍威先生，我记得天府药业是您夫人的企业，你只是个代理，虽然霍威夫人已经去世，你养了不少情妇，搞出了不少私生子…” 哦？ 莫娜来兴致了，她站在委托人身后通过玻璃反射瞧见了对方的脸色，有一瞬的恼怒，紧接着挂上了虚伪的笑面。 莱娜声音变得越发柔和：“或许你有意将公司的管理岗位分给自己的私生子和情妇，但霍威夫人至死也没转正你的身份，公司的主人依然是阿尔玻莎小姐。 “你这么说真的好么？” 把威胁放到明面上来，实际掌权者杜尔·霍威并没有天府药业的处置权，一旦暴露出去，他这些年所有的经营都将变为他人的嫁衣。 “莱娜女士，真是令人遗憾…”大腹便便的男人笑眯眯地说：“你患了人类至今无法治愈的绝症，以至于这般胡言乱语。” “真是令人痛惜。” 莱娜搭在手背上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杜尔先生，别着急，公司能有现在的成就，离不开阿尔玻莎小姐。或许我们的商讨，不应该只局限于我们两个，您觉得呢？阿尔玻莎小姐。” 话题被抛到阿尔玻莎身上，然而她没有获得开口的机会。 杜尔·霍威以一种强硬且傲慢的姿态截下了莱娜转移的话题：“莱娜女士，莎莎现在还没有接手公司的能力，身为父亲我理所当然应该为她扫除前方的阻碍，让我们回到最初的话题吧。” 接着，他看向身侧的女儿，弯着眼睛笑：“你一定能懂我的良苦用心，莎莎，这都是为了你。” 莱娜却不领情，温言道：“我觉得我们继续讨论下去也无法得出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 杜尔·霍威微微颔首，赞同了莱娜说的话：“是的，看来要提前结束了。” 他叹了口气，似乎很遗憾，他偏过头朝莫娜说：“真是令人遗憾，莱娜女士疾病恶化，抢救无效…” 莱娜身后的男人倏然神情紧绷，迅速掏出枪护在老板身前。 气氛紧张到极致，只需要一点星火就能燎起冲天烈焰。 莫娜露出一个笑容，没有如杜尔·霍威所想开始行动：“或许你搞错了一点，先生。委托上只有保护雇主的生命安全这一条，请不要随意增加我的工作量。” 这出乎人预料的回答打了杜尔·霍威一个措手不及，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忤逆，他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眯成缝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狠戾的光芒。 “蜉蝣小姐，保镖的职责之一就是服从雇主…当然，我可以加钱。”杜尔·霍威从容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摊开：“那么，请吧。” 莱娜的保镖在对上莫娜的视线时，后颈的鸡皮疙瘩瞬间炸起，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额角滑落冷汗，他按捺着狂跳的心脏，攥紧手中的枪。 “好吧——”莫娜耸肩，拿着枪，迈开步子朝对方走去。 莱娜从保镖身后探出头，对莫娜说：“我们可以出你佣金的三倍价格，杀了他。” 莫娜恍若未闻，身后的杜尔·霍威哈哈大笑，眼中的讥讽犹如实质：“石井安保从不临时改单，太愚蠢了莱娜。” 这副运筹帷幄，蔑视一切的姿态让莱娜绷紧了下颚，脸上的从容与温和不见踪影，愤怒火焰从眼中迸发，她跨出一步——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走向杜尔·霍威。 没等她的怒火烧尽杜尔·霍威，保镖就把她拉回了自己身后。 杜尔·霍威的神情因此变得更加嚣张，愉快地翘着二郎腿，用咏叹调一般的说话方式抒发自身的得意：“这时候就应该来一杯红酒，这才是极致的‘欢愉’！” 他宛若看戏剧的神明，偏头对阿尔玻莎说：“我的心肝，去帮我拿瓶红酒吧，就选埃文沙送的那瓶陈酿，今天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阿尔玻莎摩挲了一下椅子，沉静如水的表情难以捉摸，在父亲的命令下她摁着扶手微微起身。 气氛中蔓延着绝望，沉重到连怒火都被掐灭。 莱娜的保镖在莫娜前进的第一步就发动了异能，灰雾从眼前蹿起，即将蔓延到雇主身上时，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异能中断。 莱娜和保镖僵在原地，阿尔玻莎轻笑一声，重新坐回位置上。 莫娜面朝女人和保镖，手臂弯向后方，枪口飘着硝烟，她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个深邃的笑容：“那么——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又是两声枪响。 杜尔·霍威睁着不可置信的眼睛歪倒在椅背上，鲜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地面。 莫娜收起枪，侧身睨着男人，十指在胸前相抵，语调雀跃：“哎呀，最烦在人家面前装逼的废物了——” 她知道对方还没死，就在那道震惊到愤怒的视线中，她笑容变得淡漠不屑，蔑视地俯视对方，重瞳的金色义眼在此刻犹如赫尔墨斯的凝视。 “看在你还有三秒就要断气了的份上，我姑且告诉你，你不是唯一一个死在我手里的雇主。” 说完，莫娜扬了扬下巴，大发慈悲道：“好了，去死吧。” 杜尔·霍威颤抖着张了下嘴，很快便没了声响。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凝滞僵硬，空气的流通都小心翼翼了起来。 莫娜才不管这些，她偏过头：“所以，谁付钱？” 莱娜眨了下眼，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了阿尔玻莎的视线，她才稍作镇定道：“我来。” “四倍价格，速度打卡上。” 面对这明显的溢价，莱娜没有讨价还价，她示意助手处理这件事。 【您的账户已到账四百万联币。】 美妙的入账声让莫娜愉快得眯起了眼。 “你…为什么帮我们？”莱娜观察着女人的表情，斟酌问道。 莫娜一脸莫名：“什么为什么？不是你们开的价吗？” “是这样没错，但…一般人都会认为帮助杜尔·霍威能获得更多利益吧。” “所以呢？” 莱娜见莫娜脸上真实的疑惑和令人无言的理所当然，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一串清脆的笑声从莫娜身后传来，回荡在室内，像是海浪轻轻抚摸肢体，十分舒适—— 阿尔玻莎翘着腿，右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道：“莱娜，你为什么不问她拖到那么晚才出手原因？” 第15章 “…为什么？” 第13章 为什么呢？ 明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杜尔·霍威，拖到后面有什么意义吗？还险些和一个异能者打起来，完全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莱娜在商业上向来活络的大脑，此刻却迟迟无法得出结论。 她不理解为什么莫娜像个戏精一样拖时间，就如同她想不通对方杀死雇主转投她们的原因。 莱娜注视着走到仿生海棠树下四处摸索的女人，目光里蕴含的疑惑强烈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莫娜一手揪着海棠叶片，莹莹红光披在她身上，她微微侧头，眼睛弯弯如同月牙，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们的表情很有趣。” 话音落下，莱娜瞬间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想看他们惊慌失措的表情，还是因为一时兴起…所以杀了雇主？ 仿佛有一道闪电在脑子里炸开，莱娜恍然大悟。 她并不是真的为了佣金…而是想看他们会为了争夺利益而暴露多少丑态，想知道雇主死后僵持的局面会如何发展！ 明白了莫娜的动机，莱娜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她再看莫娜的脸，觉得在红光下变得越发诡谲。 阿尔玻莎从莱娜的表情上便知道对方已经转过弯来了，她转身朝向莫娜：“你喜欢那棵仿生海棠吗？喜欢的话可以带走。” “谢礼？”莫娜敲了敲海棠，旋即环抱双臂倚靠在树干上，表情有些嫌弃，“算了吧，这东西又没用。” 莱娜嘴角微抽，她想说这仿生海棠比你的佣金价格还高。 阿尔玻莎微笑着，说出的话却狠狠震惊了全场，连莫娜都愣住了—— “那么，天府药业的股份我准备分你百分之三，这个谢礼你觉得如何？” 莫娜：“啊？” 莱娜的助手目瞪口呆，下意识揪了揪老板的衣服。 莱娜回过神，连忙道：“您认真的吗？” 阿尔玻莎没有回答莱娜，依旧注视着仿生海棠下的女人：“蜉蝣小姐，您意下如何？” 莫娜果断道：“不要。” 这下轮到她惊讶了。 “为什么？” “我讨厌麻烦事。”莫娜双手插兜，离开海棠树，“不说这个，为了今天，你应该准备了很久吧？” 阿尔玻莎眨了下眼，她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个女人了，敏锐得让人恐惧：“从一开始就在准备。”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夜景扑在半边身子上：“我决定终止‘欢愉’药剂的生产，这本身就是杜尔·霍威为了掌控公司而私自研发的产品。继续让这种精神毒.品在市面上流转就是在侮辱霍威家族的名声。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栋大厦的主人，我会让天府药业走进日蚀之都。” 女人端坐在沙发上，身姿优雅，黑色礼裙点缀着霓虹灯光，恍若披星戴月。她美丽的脸上是从容不迫、准备大干一场的表情，此刻宛若南区-商业区的主宰。 良久，莫娜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在她一脚跨出大门时，身后传来阿尔玻莎的声音—— “就当交个朋友，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我，我将尽我所能。” 莫娜轻笑一声，抬起手随意一挥，身后大门合上。 人影消失，大厅内沉默片刻。 莱娜看向玻璃墙边的女人，疑惑道：“小姐，为什么您要将百分之三的股份送给她？这已经远远超过答谢范畴了。” 阿尔玻莎端起茶杯，半张脸晦暗不明，垂眸凝视着水面倒影，唇瓣抿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如果她成为了公司的股东，就无法独善其身，‘在意’不需要太多，一小点就足以让公司前方的阻碍少掉一半…” 莱娜微微睁大眼睛，她明白阿尔玻莎的意思了。 “她真是太敏锐了——”女人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慨叹般呢喃着。 宁静的夜色中只有血液的嘀嗒声。 … 灯红酒绿的街区依旧喧闹，比起大厦里奢靡的气氛，她还是更喜欢闹腾的街区。 “结束了？”克莱尔拎着两瓶酒，他自己喝一瓶，另一瓶递给了莫娜，“比我想的要快。” 莫娜再次掏出吸管，把酒当汽水一样喝。 “像杜尔·霍威那种人，我以为会很难搞。”克莱尔觑了眼身旁的人，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情绪很稳定，“对方带了多少人？不会都被你杀了吧。” “就一个，异能是[雾化]，等级在c级与b级之间。” “就一个？！”克莱尔愕然，“这真是…他们不怕死吗？” 莫娜睁着一双死鱼眼，咬着吸管说话：“怕不怕死我不知道，但杜尔·霍威死了。” “？？？”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克莱尔消化了一会：“你又把雇主杀了？” “看不惯自鸣得意的蠢货，还妄想教我做事。” 克莱尔一噎，越发佩服起和莫娜一起生活的老板，没有一点职业道德，随心所欲。 但吐槽归吐槽，八卦还是要听的。 “详细说说——” 莫娜一脸嫌弃，直到克莱尔上供了一份炙烤丸子，她才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所以那百分之三股份是真打算给你啊？”克莱尔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冤种。 莫娜嘴里嚼着丸子，睨了眼他。 “好吧，不愧是霍威家族的掌权人，真大胆。” “掌权人？” “你这家伙又没看资料…”克莱尔习惯性吐槽，旋即解释：“杜尔·霍威原名是什么不重要，反正他是入赘的。霍威家族的掌权人向来是女性，所以在诺维雅·霍威死后，他联合了一些不满的男性成员研制出了‘欢愉’药剂，妄图靠其巨大的利益掌控整个家族。” “至于你口中的莱娜，应该就是诺维雅·霍威隐藏起来的副手，局面从一开始就不是2v2，而是3v1。” 这个确实，莫娜有注意到莱娜的区别对待，几乎没有隐藏，但杜尔·霍威压根没察觉。 “说起‘欢愉’药剂，蓝眼泪酒吧里也有，前几年还没有这玩意，是另一类副作用更强的毒.品。”克莱尔晃着酒瓶，“阿尔玻莎能把天府药业掰回正轨也是好事，我可不想在公司面对喝‘欢愉’的同事。” 莫娜：“不用在公司，你现在就面对了。” “哈？你喝了？”克莱尔吓得差点把酒给摔了。 他下意识就想把莫娜的胃掏出来扔水里洗，结果被对方危险的眼神唬住。 “你可别让老板知道这事，否则你就要有大麻烦了。”克莱尔饮尽最后一滴酒，手腕一转，酒瓶被投进了扫地机器人背后的箱子里，“这么看来你的委托反倒比我的有意思。” 莫娜偏头看他。 “就是帮人送货，‘欢愉’也在其中，送到贸易点，看样子应该是发往联邦各地。” “酒吧碰头？” “酒吧当然也掺和一脚，主要还是几大势力吧，和外界有密切联系的那些，比如狱火和黑泽。”克莱尔摊手，“想要遏制‘欢愉’的传播，霍威大小姐恐怕还要费一番力气。” 莫娜绕过列车站的人群，走到最前方，听到他的话，想了下：“黑泽？有点耳熟。” “你是鱼的记忆吗？” “上上次委托用的代号是鱼，是你给我抽的。” “……”克莱尔不想和她争论这种没意义的事。 列车来了，人群不断朝前挤。 “黑泽，黑泽就是你之前——” 克莱尔边说，边挑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恰巧有个贼眉鼠眼的老头和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也选了这个座位。 他先一步按住桌子，扬起礼貌的微笑：“不拼桌。” 老头捻着山羊胡，眯着眼睛，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周围路过的乘客注意到他们之间不正常的氛围，但仅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脚步都没放缓过。 老头笑眯眯地说：“哎呀，我们真有默契，想到一块去了。” 克莱尔闻言挑眉：“这么说你要走了？” “不不不，年轻人，体谅一下我这个老年人吧，像我们这种活在黑暗里的人，只有角落能给我们带来安全感。” “老年人，你也体谅一下我们年轻人吧，我们在被追杀中，实在不适合坐在宽敞的地方。” “躲避追杀的话，比起车内，车顶或许更安全，年轻人，听我一句劝，生命至上。” “是啊生命至上，我们身子骨太弱了，再不坐下，旧疾很快就要复发了——” 两个人顶着同款笑脸，你来我回的争论位置归属，虚伪得令人侧目。 莫娜：“让让。” 说着就绕过了老头，往位置上一坐，长腿朝前伸展，接着交叠在一起，直接挡住了对方的路。 “你…”老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等到他做好准备打算再次倚老卖老，用虚伪的话再刺激克莱尔时，克莱尔先一步开口：“找个位置很难吗？别挡这了。” 第16章 老头听到这番不客气的话，脸上虚伪的假笑瞬间消失不见。 “你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音落下，他身后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抬眼看向克莱尔，默默伸出手，旋即握拳。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克莱尔却逐渐失去了肢体的控制权。 他的眼珠转向中年男人，对方凹陷的脸颊，略微佝偻的身形看起来就像被生活摧残的社畜。 但毫无疑问，是个c级异能者。 异能是[操控]相关的吗… 莫娜也掀起眼皮看向中年男人，但没有出手阻止，反倒从兜里掏出一块馅饼，把面前的争斗当成一场戏剧。 中年男人对上克莱尔，剩下的老头自然将目光放到了莫娜身上。 “小姑娘，你现在起开还来得及，不要试图和异能者抗衡。”老头笑呵呵地捻着山羊胡，“这对你来说没好处。” 莫娜自顾自吃东西：嚼嚼嚼。 她瞥了眼放狠话的老头，还没做出动作，克莱尔的声音便横插了进来—— “老头，我最后劝你一句，带上他——滚。” 第14章 面对两个看不清形势还洋洋自得的蠢货，克莱尔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告罄。 “老二，既然他们不想走，就让我们送他们一程，从窗户丢出去！”老头冷声道。 中年男人伸出另一只手，眼看准备把异能用在莫娜身上，克莱尔连忙放出机械生物，准备给这俩个不识好歹的人一点社会的痛殴。 草，蠢货，我是在救你们。 克莱尔向来行事低调，他不喜欢在外面太惹人注意，引起他人的关注就意味着会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甲虫型号的微型机械生物除了追踪爆炸，还有其他功能，例如释放电流影响目标义体。 中年男人的注意力被克莱尔吸引，没注意到趴在他后背的小甲虫。下一秒，甲虫身上迸发的电弧没入他的脊柱中。 中年男人用的脊柱型号不是产自mo科技公司的高端产品，就像尘埃区的大多数人一样，安装的都是黑医馆里的劣质义体。即便甲虫自带的电流强度不高，却也足够麻痹对方的神经三秒。 这短短三秒的空挡，克莱尔当即展开了反击之势。 “别给我添麻烦啊蠢货！” 他跨步上前，双手义肢变形成两把机械刀，血槽微微泛起红光，手起刀落，一手一个斩断了对方的义肢，捅穿了供能的心脏。 在老头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克莱尔没有拔出刺在中年男人心口的刀，而是挑着对方甩到了窗外，左手关节接驳处伸出一只小型机械臂，机械臂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被甩到空中的男人—— 砰砰砰！ 男人背上的甲虫自爆，再加上三发强力子弹，夜幕下赫然燃起一团火球。 “不…”求生欲下，老头的喉咙里挤出了声音，想求饶，但惊恐扭曲的脸上却难掩怨毒。 克莱尔懒得听他发表什么死亡宣言，径自甩到窗外，送给了他和中年男人同样的上路套餐。 车窗被莫娜重新关上，车厢里依旧吵闹，好在他们位于角落，动静不算大，没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这是今晚唯一值得克莱尔欣慰的事。 “你倒是坐得惬意，围观得安心。”克莱尔坐下，睨了眼对面的人。 他累死累活小心处理，这人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看热闹，碍眼程度极限飙升。 莫娜：“这不就是你所想的吗？” “谁让你每次处理都要搞出那么大动静…” 莫娜果断跳过了这一句话，转而问道：“刚才你说到哪？” “我想想…”克莱尔说，“哦，黑泽啊，这不就是几年前你端掉的组织吗…你跟他们有什么恩怨？那个时候公司正在和黑泽谈合作，我们需要黑泽在尘埃区的人脉与势力保驾护航。结果你给人整个支部杀穿了，如果不是他们总部迁移速度快，我都怀疑你会跑到白鸟市去。” 说到这份上，莫娜也拾起了陈年的记忆，她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子上敲打，金属碰撞的声音宛若心脏的鼓点。 “哪有什么恩怨，单纯看他们不顺眼。” 克莱尔瞥了眼对面的人，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内情，但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识相的不去挖掘。 “你这不顺眼，让公司多走了几年弯路。”不挖掘不代表他不想刺莫娜几句，那几年对他们这些值外勤的人来说，可谓是每天都在钢丝上走，一时不察就会丧命。 “你这不是还活着吗，等你死了再跟我吐槽这个吧。” 克莱尔眉梢一抽，他就知道这家伙不会产生一点负罪感。 列车到站，下车后莫娜收到了忈非居的消息：让她去商店提海鲜，提完直接回家，不用再回公司。 “靠，海鲜？？”克莱尔大跌眼镜，很想攥住她的肩膀摇晃严刑逼供，“你说实话，你不会是老板的亲女儿吧？！” 内陆城市买海鲜随随便便也得上万，而且还不一定买得到，都是优先供给财阀官员，市民就算捡漏也得花大价钱。 对于同事的羡慕嫉妒，莫娜微微扯动嘴角，笑了：“呵。” 克莱尔：拳头硬了，但打不过。 两人分开后，莫娜独自走在街上，西区比起南区可安静太多了，路人行迹匆匆往家里赶，无家可归的人则举着酒瓶，脚步虚浮地在街上晃荡。 随便一扫都能看见倚靠在涂鸦墙下、蜷缩在巷子中或者直接躺在大马路上的人。 街区店铺的招牌在路灯下闪烁，西区也不全是衣衫褴褛的人，酒吧与娱乐会所里依旧人声沸腾。 莫娜绕到熟悉的商店，里面的店员小妹还在整理货架上的东西，她大致看了眼，基本都是罐头食品，各种罐头食品和压缩饼干。 “我来提海鲜。” “！” 店员小妹被她吓了一大跳，猛然转身，灯光打在脸上泛起金属的光泽。 那是一张有些狰狞的脸，金属与原生血肉的划分并不均匀，两者之间的嵌合度不高，乍一看就像歪歪扭扭的缝合线。属于钢铁的半张脸像是直接拆卸机器人零件拼合的一般，原始化的眼睛俨然是一个小型摄像头。 至于这张脸的来源…不是什么特殊的故事，混乱秩序下的牺牲品。先是被卷入帮派斗争，重伤之后险些被毒瘾爆发的邻居当成美食饱餐一顿，接着她反杀，以失去大半身体机能为代价爬到了黑医馆。 最后背负巨额债务活下来。 “你，你好，是莫小姐吗？”面对一张陌生的脸，店员小妹有些紧张。 “是我。” 听到莫娜肯定的回答，她紧绷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原来真是您呀，真是不好意思每次都没能认出来。” “要是想被认出来我就不会做伪装了。”莫娜说，“小七，店长今天不在？” 小七点头：“店长生病了，他家人把他接去大医院治病。” “大医院？”莫娜心说要离开尘埃区去大医院，那可不是一般的病，“所以你现在是代理店长？” 小七腼腆地点了点头：“店长说商店不能关，万一有人就差一口吃的呢？我也这么觉得，原本店长怕我会有危险准备另招人，但我觉得我干的来。” 莫娜接过小七递来的生态箱，不意外这个结果，众所周知阿尘商店的店长是尘埃区少有的好人，普世意义上的好人。 会以一些简单的劳动让贫民换取食物，虽说阿尘商店的物价已经是整个尘埃区最低廉的了，但买不起的依旧不少。 “看来你干得不错。”莫娜本想问她还适应吗，但看到商店内部整整齐齐，店外也没有什么人蹲守和埋伏，就知道这位身上有大伤的店员干得还不错。 听到夸奖，小七更害羞了，她缩了一下脖子，递给了莫娜两包压缩饼干。 “这个是我送您的，最新口味。” 莫娜看了眼她，最后收下了那两包压缩饼干：“说实在，没必要。” 小七态度难得强硬了些：“那怎么行！您帮我那么多…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 “你债还完了？” “…没。” 刚才还有点气势的女人顿时蔫了吧唧的，向一株失去了阳光的花。但莫娜却从愁眉苦脸的表情里瞧见了她眼底的斗志。 “走了。”莫娜没再继续话题，抱着生态箱转身离开。 小七站在店门口朝她挥手：“代我向忈老板问好——” 莫娜没回话，只是抬手挥了挥。 小七一直注视着莫娜的背影，直到被夜色完全吞没，她才返回店内。 叮铃。 “诶？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店里来了老顾客，瞧见女人雀跃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小七眨了眨眼：“这么明显吗？” “你脸上的肌肉不酸吗？”老顾客也起了些调侃的心思，“跟喝了‘欢愉’一样飘飘然，周围都开满了花。” 第17章 小七被调侃得不好意思，在货架上挑挑拣拣，老顾客每天来买的无非是那几样东西，她都刻在脑子里：“陈叔，你别说了…” 陈叔见好就收，小七都快成鸵鸟了，他笑了几声顺势转了话题：“店长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七摇头：“没有具体时间，最少要一个月左右，希望店长没事…” 说到这，小七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店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悲伤。 陈叔刚准备安慰这位代理店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吼声—— “全都抱头蹲下！” 陈叔反射性后撤一步。 那人又道：“不许动！” 改装枪支正对店门口，小七和陈叔都在射击范围内。 “你别开枪。”陈叔依言抱头慢慢蹲下，脸上露出些许讨好的笑容。 歹徒很享受这种被人恐惧，被人奉承的感觉，他哼了一声，大跨步向前，枪口转向小七：“你！给我抱头蹲下！” 小七无动于衷地注视着他，那只如同摄像头般的义眼闪烁着微渺的红光，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歹徒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心中生了丝退意。 “小七！”陈叔焦急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女人。 陈叔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歹徒的退意喊散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 他居然会被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唬住！ 小七在陈叔的喊声中慢慢蹲下。 歹徒恼火的将枪口抵在她的额头上，嘶声道：“你很得意？不过就是一个残废——” 一想到自己被下了面子，歹徒难忍心中的杀意，偏偏面前的女人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更让他火大。 眼看歹徒就要扣动扳机射杀小七，陈叔急忙叫住对方。 “请等等！” 歹徒手上动作一顿，转头看他，眼睛里迸发戾气：“啊？” 陈叔冷汗流了一身，他绞尽脑汁思索着：“这家店有一个小金库，里面装着特制增效剂和镇店之宝…” 听到镇店之宝和增效剂，歹徒心神一动，本来只是打劫点钱和吃的，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陈叔见歹徒把注意力从小七身上移开了，暗自松了口气，但旋即就被对上了歹徒的枪口。 “带我过去，如果骗我，我就宰了你们！” 歹徒放着狠话，陈叔彻底汗流浃背了，他都是随口胡诌的，哪里知道什么镇店之宝… “那个…当然不是骗你的，但只有店长才知道在哪…”陈叔努力拖时间。 但歹徒明显不耐烦了，他直接对着一旁的墙壁开了一枪：“少废话！” 陈叔一个激灵，疯狂组织语言，没等他想好后续该怎么圆谎时，忽然瞥见一道黑影扑来！ 第15章 一道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响起，陈叔登时怔愣住。 “你！” 歹徒措不及防被小七扑倒在地，他调转枪口，手臂咔嚓一声被扭断，抢夺之中扳机被扣下，一连串的子弹打在天花板上，烟尘与碎石散落一地。 陈叔连忙躲到柜台后面。 歹徒疯狂挣扎着，他没想到对方那劣质的金属义肢居然能够压制他！ 小七那只摄像头般冰冷的义眼冷漠地凝视着身下的歹徒，她手腕一拧，夺走了歹徒手里的枪，紧接着一拳砸在对方腹部。 “啊！”歹徒身体一僵，痛呼出声。 下一秒，他的口腔内壁传来冰冷的触感，歹徒双眼瞪大，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口中不断发出悲鸣—— “唔唔唔唔！！” 砰。 枪声响起，店内回归平静。 确认生命体征消失后，小七把枪从歹徒口中拔出，她拎起对方朝外走，走到门口时回头对陈叔说：“陈叔你帮我看下店。” 陈叔颤颤巍巍的从柜台后站起，一边平复心跳一边比了个‘ok’。 小七一手提着枪，一手拎着人，这一路走来没有人敢靠近她。 直到她进入垃圾回收站，看守老奶奶从亭子里探出头看了眼人：“扔绿色池子里。” “好的。”小七手臂一甩，利落的把人丢进漆黑的池子中，探头看了眼一旁的池子，“红色池子今天不能用吗？” “满了。” “哦好。”小七临走前给了看守老奶奶一个肉罐头，“谢谢您。” “行了，快走吧，别带人来就是最好的事。” 小七了解老人，刀子嘴豆腐心，在她刚成为商店员工的时候教了她很多道理，小七笑了笑就走了。 回到阿尘商店，陈叔坐在椅子上休息，她先把陈叔要的东西拿给他。 “早点回去吧，小心些。”陈叔离开前叮嘱了小七一句。 “嗯。” 等陈叔走后，小七拿起拖把开始清理血迹和天花板掉落的碎石灰尘。 幸好那个歹徒没有把灯打掉，不然她又得换灯了，那又是一笔支出。 小七搬来梯子，提着油漆桶和工具箱开始修补破损的天花板。全部整理完已经将近十二点了，她在店里小坐了一会，直到早班员工来换班，她才踩着夜色离开。 曾经随时可以吞噬她生命的夜晚，如今变得温驯宁静，她完美的融入其中。 … “你回来了？” “嗯，今天有点晚，你肚子饿的话先吃点东西垫垫…” 忈非居边换鞋子边说，忽然动作一顿，后知后觉莫娜声音的来源与往常不同，抬头望去，发现人不在客厅而在厨房。 “你在做什么？” 她走过去瞧见学生手里捏着一只大闸蟹在水池里鼓捣，一旁的台子上放着打开的生态箱，鱼虾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传来撞击声的另一个水池。 忈非居从学生身后绕过去，稍一探头就瞧见了热闹纷腾的水池，鱼虾起舞，水花四溅。 “处理海鲜。”莫娜郑重道。 她的学生一边跟螃蟹较劲，一边又要注意力道免得把脆弱的美食捏碎了，看得忈非居一阵忍俊不禁。 忈非居任由学生折腾：“洗干净蒸就好了。” “啊…这样啊。”莫娜手上动作一顿。 “不会的话可以上网搜，别把光脑当摆设。” “没当摆设，它是我赚钱路上的重要工具。” 对于学生这金钱至上的发言，忈非居默默想着还好她开了个公司兜底，随便莫娜折腾去了，反正她会处理好。 “螃蟹洗完后绑上绳子，放姜片下去蒸。” “好嘞。” 莫娜拿着刷子在蟹壳上刷刷刷，足有三个拳头那么大的螃蟹挥舞着钳子往她手腕上夹。 莫娜见状赶紧拨开作乱的蟹钳，生怕它把自己钳子夹断，这样会影响口感。 蟹钳夹手腕失败，便一转势头，夹上了莫娜的手指，发出硬物碰撞的咔咔声。 正在处理鱼虾的忈非居瞥了眼身侧的学生，见她清洗的差不多，便道：“定时蒸20分钟。” 莫娜依言绑好螃蟹放入锅中，隔着玻璃盖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再做道盐焗鸡.吧，你先把冰箱里的鸡切了。” 莫娜先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接着从工具包里掏出了个小机器人放肩膀上，她手里拿刀分解鸡身，嘴里咬着吸管，饮料被小机器人抱在怀里。 用刀，她是专业的，炫技般利落的把骨肉分离。 忈非居看向手边盛着鸡肉的盆子，又看了眼学生抬着下巴骄傲的神情，她微微一笑：“做得好。” “那是！” 忈非居注意到学生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厨房，还围在自己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动作。 她莞尔：“帮我把鱼蛋掏出来，一会做孜然油煎鱼蛋。” “好嘞——”莫娜拿起鱼，迫不及待大展身手。 但是这一次结果显然不太好，她把鱼肉划穿了。 “怎么了…”学生半晌没有动作，忈非居偏头一看，入目是一张瘪着嘴的表情，再一看学生手里的鱼，了然了。 她道：“削到鱼肉了吗？那正好葱爆鱼片，干得不错。” 莫娜：“！” 虽然莫娜没怎么处理过食材，但胜在手脚灵活，以及忈非居惊人的语言艺术，整个过程顺利又愉快。 至于调料和实际下锅这方面就不是她可以应对的了，莫娜把螃蟹从锅里端出来，放到餐桌上，调整至恒温模式。 厨房里传来油爆和孜然的香味，加上桌子上的蒸螃蟹，莫娜一边咽口水一边摁着尖叫的肚子。 “老师，什么时候开饭——” 莫娜觉得她或许需要出门冷静一下，否则恐怕会抱着锅就啃。 在学生问第三遍的时候，忈非居正好关火，她朝外说：“好了，准备吃饭吧。” 话音刚落，手边的盘子就被端走了。 清蒸鲈鱼、葱爆鱼片、孜然油煎鱼蛋、白灼虾、油炸虾、蒸蟹以及鱼汤，今天的晚饭异常丰盛。 “先喝汤。”忈非居给学生盛了碗汤，汤里两条草鱼，她口腹欲不高，只吃半条，剩下的都给了学生。 第18章 饥肠辘辘的莫娜接过碗就大口大口开始喝，奶白色的暖汤流入胃部，缓解了她的饥饿，鲜甜软烂的鱼肉更是入口即化。 油煎鱼蛋一口咬下去，外层酥脆，紧接着就是扎实绵密的口感，油滋滋的，经孜然和烧烤粉点缀，配上清甜的白灼虾，每一口都香得令莫娜眯起了眼睛。 酒足饭饱后，莫娜捧着肚子瘫在沙发上，她看着在喝茶的老师，忽然问道：“老师，店长生的什么病？” “店长？” “就是尘星店长。” “他生病了？”忈非居愣了下，显然不知道这件事，“他不在尘埃区？” “家人接走了。” “白鸟市医院…”女人端着茶杯沉吟，神情有些严肃，“看来问题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么多年他都不肯搬到白鸟市和子女一起住，在尘埃区守着这家小商店…” 她顿了下：“根据以往去店里时看到的一些症状来推测…或许是器官衰竭，而且是基因性衰竭，没法通过更换义体器官来治疗。” “我记得店长的机械化程度是百分之十。” 这在尘埃区是一个相当小的数据，顶多换几根手指，或者在颈椎部位插块芯片，除了异能者，很少人会拒绝机械改造。 纯血肉之躯占比在百分之八十以上就足够令人震撼了，在尘埃区连一把刀或一把普通手枪的子弹都扛不住。 “比起钢铁他更喜欢身体原装的。”忈非居不意外，因为她也喜欢原装躯体，“这么看来，或许也有义体无法契合的缘故在。” “不用义体挺好的，店长的审美简直是灾难级的，诚然有小七买不起义体的情况在，但那半身义体就是他用心挑选的结果。” 正常人是身上镶铁，店长给人整得像铁上镶人一样猎奇。 忈非居睨了眼吐槽的学生，心想论审美你也才好不到哪去。 “不过病情轻重程度还得医院诊断，我只是猜测。”她重新倒了一杯茶，在袅袅雾气中曾经的画卷缓缓展开。 那是忈非居初到尘埃区的时候，她本以为这里都是穷凶极恶、无可救药之人，没想到还有尘星这种热心肠的老好人，在帮她了解这片地区的风土人情上帮了很大的忙。 包括收编西区的异能者和战斗人员，都有他劝说的身影在里面。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他能活着，这样西区还能更安定。” 茶水饮尽，茶盏倒扣。 夜晚，莫娜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高污染下星月难见，每个星期总有这么几天被污染物覆盖。 生物钟的影响下，她慢慢进入梦乡，一片漆黑中迸现出点点光斑，像是流星滑落，在地面炸出一条条彩虹，渐渐的，黑幕开始扭曲，她隐隐约约地她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嗡鸣声。 光点消失，扭动的黑幕回归平静，漆黑的梦境宛若一片黑沼，嗡鸣声有变大的趋势，下一秒剧烈的失重感传来，嗡鸣声炸开，在头皮发麻的刺激感中，莫娜睁开了双眼。 天亮了。 第16章 上午的日程安排很简单, 莫娜先吃完忈非居给她准备的早餐才慢悠悠地溜达到公司，她的老师总是比她早到公司。 起初忈非居是想带着莫娜一起去，但只坚持了几天, 因为莫娜起不来。 “哟, 来训练？”艾琳偏了下头，手臂一上一下举着哑铃。 卡尔斯也道：“真难得。” 莫娜随手从武器柜里取了把枪，她瞥了眼在跑步机上的清理队员：“比起我，你才是那个难得的人。” “我主要接夜间工作, 白天自然碰不上。”卡尔斯说，“今天还是轮班才能碰面，但是你——已经很久没来了吧？” 莫娜：“因为我强。” 说着, 她举枪的手果断扣下扳机, 无规则运动的枪靶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黑洞。 她身前的机械台向下凹, 台面上出现了十把手枪，每把枪里面只装了一颗子弹, 枪靶后移升起，只留下十个靶子。 艾琳放下哑铃，去拿水瓶, 瞥见莫娜的训练，顿了下，没有即刻进行下一项训练，卡尔斯也走到了她身侧。 “最高难度？”卡尔斯问, 他没进行过这项训练。 艾琳：“对，十个靶子高速运动，有十五秒的时间限制。” 在他们的注视下, 莫娜迅速抓起桌上的手枪，没有瞄准的动作, 对着前方就是一枪，另一只手同时拿起另一把枪，开枪的瞬间，先前手里的枪落到台子一侧的框中，抓起下一把枪。 双枪流射击，开完枪的同时飞速换枪，这一连串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艾琳用了义眼辅助才勉强看清莫娜的动作。 啪。 最后一把枪落进框中，训练结束，耗时九秒。 莫娜走向另一个训练设施，卡尔斯上前一看，十个靶子都命中靶心。 “义肢能做到这个地步吗？”他问。 艾琳：“如果是全智能控制的义肢可以，但那样跟机器人没差，没人会那样设置。所以全靠她自身能力。” “对肢体的掌控度真高，有传闻说她像个人形兵器，现在看来名副其实…”卡尔斯看向另一侧在进行格斗训练的女生，“她的机械化程度我记得是百分之七十左右。” “人形兵器？那付出的代价可大了。”艾琳放下水瓶：“重要器官都做了一定程度的机械化。尤其是脊椎、颈椎这些重要的根骨在实验室那边做了特殊化，所以她能硬抗a级异能者。” “特殊化…？这还是第一次听。” “就是往身体里植入异形因子，也只有她能适应，我们顶多植入百分之十，再多躯体就承受不了了。” 艾琳说完走到莫娜训练的擂台下，在战斗机器人被莫娜踹开的那一瞬空隙中，跳上擂台，钢铁拳头接下对方的腿鞭，转身突刺，拳头击向莫娜的腰腹。 这种极限距离下，莫娜对他们展示了什么叫强大的肢体控制能力。 她紧绷着肌肉，强行扭动出击时僵直的躯体，她没有将踢出的腿完全收回，而是顺势转了一圈，回旋踢在艾琳的腰侧。 嘭！ 金属的撞击声中，艾琳后退半米，还没稳住步子，她的直觉就向她发来了预警。 她猛然抬头，对上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这个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卡尔斯在台下看得一愣。 莫娜举着枪，歪头笑道：“还继续么，艾琳。” “算了。”艾琳转了转手腕，平静道，“是我输了。” “嗯哼。” 枪在空中转了一圈，被莫娜收起，她撇撇嘴，眼中划过一丝无趣。 “你们慢慢练吧。” 训练室大门合上，艾琳接手了莫娜没结束的战斗机器人，重启对战训练。 卡尔斯走到台下，疑惑道：“刚才怎么不继续？” “保命。” … 离开训练室后，莫娜在公司里晃悠，走到二楼拐去看江牧的工作情况。 光线昏暗的客服大厅里，电脑屏幕散发的微光。 莫娜在众多工作人员中找到了江牧的身影。 青年背对着她头戴耳机，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协助出任务的外勤人员。 “密码是10…” “干得不错嘛。” “！” 江牧被这么一拍肩膀险些从椅子上蹿起，他猛然回头，对上了一张笑吟吟的脸。 “你怎么…？” 恶作剧成功，莫娜好心情的把青年的头转回去。 听着耳机里的呼唤声，江牧倏然回神，对着屏幕，连忙把还没说完的密码念完。 他松了口气，还好，再晚一点炸弹爆炸这哥们就要没了。 工作结束，他摘下耳机，目光寻向某个罪魁祸首—— 莫娜在大厅的另一侧，与主管在说什么。 “总的任务单子在这，有指定负责人的已经挑出来了。”主管说。 莫娜看着屏幕里的未处理委托，不算多，毕竟石井安保公司名声不算大。 “你要出任务？” “挑一个。”莫娜随意道。 江牧一怔，没想到莫娜会把任务选择权交给他，即便他明白是无聊之举，但心中莫名还是有些忐忑。 主管看了眼这位从别处挖来的人才，宽慰道：“看哪个顺眼选哪个就行，对她来说没差，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死了算她倒霉。” “啊？” 江牧被这话震惊了，他下意识看向莫娜，女生一脸无所谓，还打了个哈切，仿佛被蛐蛐的不是她一样。 好吧… “那就这个吧。”江牧在委托清单上一扫，看中了一个关于刺杀珠宝商人的委托，这个委托很有意思，委托人是商人的妻子。 莫娜目光一转，开始阅读委托信息：“白鸟市？有点远。” 江牧端详着对方的表情：“那换一个？” “不用，我去跟老师说这几天在外面吃就行。” 说完，莫娜脚底一转，离开了客服部门。 第19章 我行我素的态度令江牧深感佩服，他看向主管问出了盘踞在心底很久的问题：“为什么她没有专属订单？像这种实力的应该有很多老顾客吧。” “她没有固定代号，出任务也没有固定样貌，甚至有些时候会用别人的代号，所以流传度不高，这是一回事，另一回事当然就是她觉得没意思。” “这么随意？她看上去挺缺钱的…” 江牧回想着自己与莫娜的相处，虽然不是很了解对方，但莫娜喜欢买义肢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还有些收集癖。 那些义肢最便宜都要几十万，一单委托能达到几十万金额的并不多，照她那个花法，除非一直洗劫别的组织，否则根本撑不住。 主管用‘你不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虽然莫娜称老板为老师，但不代表她就是老板的学生，公司的收入起码有一半会花在她身上，你明白吗？” 江牧眨了下眼：“明白了。” 懂了，喊作老师，写作家长，妥妥的公司大小姐。 实验室里—— 某公司的大小姐正瘫在滑轮椅上，忈非居走到哪个实验台，她就划着椅子跟过去。 “老师。” 女人带着手套的手抓起一颗瞳孔怪异的眼球，手边有一颗被插满导管线路的肿胀头颅，像是各种动物拼合而成，扫上一眼都令人觉得不适，被切割的断口扭动着密密麻麻的肉芽。 这只异形即将成为外勤人员的侦查武器。 “老师——” 莫娜脚一蹬，椅子滑到忈非居身侧，她仰着头去看女人的表情。 忈非居被学生缠得没办法，她放下了手上的实验，低头迎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妖异的重瞳会给人带来压力，但忈非居只会感慨机械的美感。 她抿了下嘴：“白鸟市太远了，公司没办法时刻给予支援。” “无所谓啊，我又用不上。” “你以为我只是在担心这个吗？”忈非居看着学生不明所以的表情，很无奈：“记得我之前发布的任务么？” “捕捉异形0326？这个我知道，就在白鸟市。” “特殊异形出现，联邦官方也会出动，不只是特勤局，处刑人也有一定几率会出现。” 加上位置远，她无法确保莫娜的安全。 “这似乎是个问题…”莫娜从椅子上坐起，垂着眼思索。 “所以…” “所以老师帮我多准备些武器就行。” 油盐不进。 忈非居忍不住扶额，根本劝不住。 “什么时候走？”她问。 “三点，到那正好晚上六点。”莫娜伸了个懒腰：“那武器就拜托老师了，我去吃饭——” 学生走后，忈非居没有立马继续实验，而是走到实验室的另一头，那里有一个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大柜子。 机械柜门打开，涌出一团冰冷的雾气，露出了里面的晶体隔板，每一个晶体隔板里都装着不同的异形躯干。 “异形5697胃隔膜，可用于保护自己也可用于困住对方，可抗下近s级异能者的一击。”有个戴眼镜的研究员站在忈非居身侧说，“还差一点完工，您准备怎么做？” 忈非居：“作战服。” 机械臂探进柜子中把巨大的球形器官拿出，放入实验台上的器皿中。 “另外再把刚做完初步检测的灰度增效剂以及潮汐增效剂拿过来。” 她一边命令系统，一边走向操作台，她要为这两款增效剂做个简单的提升。 这边忈非居在忙着帮学生提升装备，另一边食堂里刚吃完饭的莫娜接到了一通预料之外的视频通讯。 “哟，莫莫，想我了没~” 第17章 屏幕上是一个红发女人, 女人身后是高耸的黑色建筑物，像是尖塔又像刀刃，灰色的烟雾从这些建筑顶端喷薄而出, 在天空中聚拢成厚重的云团。 莫娜瞥了眼灰黑色的背景, 最后视线落在女人灿烂的笑脸上，红发女人就像一把火一样在单调的世界里燃烧。 “你看起来很闲，巫柏。” “什么啊，人家刚结束完工作诶, 再说了，整个公司有谁比你更闲吗？你这是最新型的义眼吧，又去洗劫哪个倒霉蛋了…” 刚结束委托回来的克莱尔对着屏幕竖起大拇指：“人间真理, 巫姐。” 巫柏回应：“那必须的！” 调侃归调侃, 在莫娜挂断通讯之前, 她迅速将镜头对准一个长两米的长方形铁箱。 “快看这是什么？” 莫娜视线一扫，倏然怔住, 眼睛微微瞪大。 身后的克莱尔也凑了过来，他的反应比莫娜还要大，惊呼出声：“卧槽！离子手炮！！” 巫柏很满意他们震惊的表情, 双手叉腰骄傲地扬起下巴：“哼哼，羡慕吧，我的。” “多少钱啊，这玩意？” “五十万, 这是新品。” 克莱尔摸了摸下巴：“这是在本地才能买到的价格吧，运出去多少也得加倍。” “嗯哼。” “果然我不适合玩这种。”克莱尔摇摇头，走了。 剩下一个默不作声的女孩, 就在巫柏收起自己的离子手炮时，莫娜开口了：“还有其他新品吗？” 巫柏眨了眨眼, 揶揄道：“当初让你来你不来，都说了黑河十三区是最适合你的外勤地区。” 莫娜没有回应她的调侃，而是道：“离子手炮给我带一个。” “友情价八十万，回头打我卡上。” “六十万。” “七十万。” “成交。” 拿下一笔交易，还是心仪的武器，莫娜心情颇为愉快，脚步轻盈地走向电梯，准备去找老师取自己的外勤装备。 通讯对面，哼着歌的巫柏脚步轻盈地跳到地面，镜头没有拍到的地方叠着十多具尸体，有人类的、有仿生人的，也有长相怪异的异形。 鲜血和颜色奇异的汁液滴滴答答淌满了整个地面。 “哼哼哼~”女人嘴里含着欢快的曲子，手腕一甩，一簇火苗落在鲜血上。 十多具尸体堆叠而成的小山如篝火般燃烧，噼啪的火焰跳动声点缀着破碎的曲子，湮灭在工厂运作的噪音中。 巫柏摇着辫子扎入黑巷子中，呢喃的声音甩到了身后：“机械的心跳，工业的脉搏…真美妙。” … 莫娜端详着手里的灰度增效剂：“三分钟内提高攻击力？” “主要强化身体机能，加速愈合，但副作用也很大。”忈非居说，“我已经尽量减轻副作用了，但这种短时间内的大幅度提升，本身就是在损耗身体机能，能不用尽量别用。” 虽然莫娜没怎么用过增效剂，但还是有一定了解，比如它的副作用成.瘾与致幻，对精神的刺激让其在佣兵中很受欢迎。 或许‘欢愉’已经取代它了呢。 莫娜换上由异形5697制成的作战服，活动两下，对其的伸缩性和轻便性很满意。 忈非居抱着手臂靠在实验台边上，静静地注视着学生，等她背好武器包后才道：“注意安全，需要帮忙给我打通讯。” “好嘞。” 她看着学生离开时搞怪的飞吻，无奈摇头，半晌，打开光脑拨打了一串号码。 “喂？是我。” … 白鸟市在黑鸟市对面，作为双生城市距离还挺远，并不像尘埃区与长鸦市那样，中间由一道墙和郊区连成，而是由一些小型的机械城邦组成，又称水银中转站。 莫娜在自驾和乘车之间选择了乘车，先从长鸦市乘坐空中列车抵达黑鸟市，再搭黑鸟市同事的车到水银中转站。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直达到白鸟市。”车子在车载系统的控制下，在空中疾驰，同事递给莫娜一包薯片。 莫娜一边吃，一边回答：“直达有站点检查，麻烦。” 同事笑笑，看破不说破，毕竟莫娜的证件信息是他们中最齐全的，不去搭乘的重要原因恐怕是不喜欢人多且拥挤的空间。 意外是一个边界感挺强的人。 银白色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同事把车悬停在空中平台。 “祝你好运，拜——” 车影消失，莫娜转了个身，目光从天空扫过，一辆辆飞车和飞碟掠过城市上空，指示牌在头顶闪烁，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是无论空中还是地面都有大量的机器人与机械设备。 巡逻机器人从莫娜脚踩的平台下方飘过，汇入机器人队伍中。视线转向更远处——被机械蜂群簇拥的椭圆形大厦，那是能源中心。她的四个瞳孔聚焦，自动放大，记录下大厦周围的巡航机路线。 与此同时结构图被传入信息处理中枢，解析出一部分搭载的武器。 “电磁场脉冲…”莫娜嘟囔着，“难搞。” 但凡巡航机上搭载的电磁场脉冲连成一个矩阵，那么水银中转站里所有身上有安装机械义肢的人都会受到重创。 当然，考虑到水银中转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机械场，莫娜认为他们不会那么轻易使用这个杀招。 第20章 她转身跳下平台，踩着空中连廊往另一头跑。 同事还算负责，把莫娜送到了距离空中列车最近的一个停车点，她只需要穿过两条空中连廊就能抵达列车站。 进入第二条连廊需要搭乘升降梯，就在升降梯门即将关闭时，一道身影从外边冲了进来，直直朝莫娜撞去—— “哎，让让让让！” 莫娜很听劝，脚一跨，果断移向另一侧。 咚的一声，青年没刹住车，一头撞在了升降梯内壁上。 “嘶——”青年捂着脑袋，跌坐在地上痛呼：“痛痛痛！！” 莫娜瞥了眼他，升降梯速度很快，青年还在地上磨蹭时，门开了。接下来，莫娜就瞧见了什么叫人类的反应速度。 她刚朝门外伸出脚，身侧倏然刮起一阵风，偏头一看，青年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升降梯，在她后脚收回的同时，对方也扑到了连廊的玻璃地板上。 莫娜：“……” 一个呼吸间，青年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捂着脸缩在墙角：“啊痛痛痛！！” 忽然，青年身体一僵，似乎是才意识到身边有人，脖子一卡一卡地抬起，宛若布满锈迹的机器人。 青年挠了挠脖子：“呃…你好？” 莫娜没看他，抬脚就走。 青年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随便整理几下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娜身后。 到列车站后，莫娜扫完虹膜，车票信息成功输入，身后的青年就没那么顺利了，不知道是义眼出现什么问题，还是生物信息登记错误，整了几分钟才通过检票。最后，在列车门关闭的前一秒挤进了列车。 莫娜走到角落的位置，没想到青年也跟着过来，他们俩买的正好是一个区域的票。 “你好啊。”青年挠了挠脸颊，坐在她对面跟她打了个招呼。 莫娜原本懒得理他，却在青年整理东西时瞥见了对方包里的一个物件，是一个盾牌形状的徽章，上面刻有太阳与月亮的花纹。 这个徽章她非常熟悉。 莫娜态度倏然转变，身子稍一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面带微笑：“你也要去白鸟市？” “嘿嘿，是的，要去实习。” “跨市实习？真少见。” “能赚更多学分嘛…”青年搓了搓头发，旋即眼睛微微闪烁：“不过主要还是为了梦想，去白鸟市学习——” 莫娜紧接着问道：“你是黑河十三区的人？” “诶，你怎么知道？”青年很意外。 莫娜没有回答而是说：“那还真远。” 青年被莫娜转移了的注意，一同感慨：“是啊，好远，不过这一年我都会在白鸟市，不用往返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黑河十三区位于联邦的西海岸，而白鸟市则在南方内陆，足足有九千多公里。 “黑河十三区，联邦重工，发展水平并不逊色于白鸟市…”莫娜后仰靠在椅背上，微微歪头，似乎是真的疑惑。 “唔，确实是这样…”青年思索着该怎么向一个外地人说明本地情况，“整体经济水平是比联邦大部分城市收入要高，但是嘛，发展侧重工业这一块，其他比如异能之类的软文化…还是白鸟市比较全面。” 莫娜轻轻笑了下，旋即起身，视线从青年身上扫过，意义不明道：“你的家庭应该很幸福美满吧？” 白鸟市到了，青年也跟着起身，他一脸惊奇：“你怎么知道？” 同一个问题，莫娜依旧没有回答，她穿过人群，慢悠悠地走出车站，身后传来青年急促的脚步声，刚走到路边，对方就追了上来。 “那个——” 莫娜脚步一顿，正准备转头，忽然听到噗通一声，一个身影平地摔滑到了她面前，这下她不用转头，一低头就看到了一个乌黑圆润的后脑勺。 “……” 三次在莫娜面前摔倒，青年从一开始的尴尬，到现在已经完全释然了，他利落起身，拍了拍裤子和衣服。 “那个——”青年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晃了晃手腕，“能加个好友吗？” 莫娜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被青年的自来熟震惊到了，过了三秒，她抿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当然。” 青年闻言高兴地伸手，用光脑轻轻碰了一下莫娜的光脑，加上好友后，他问：“对了，我叫苏元喜，你呢？” 看着面前亮晶晶的眼睛，莫娜真诚地说：“我姓莫。” “好的，莫姐。”苏元喜原本还想再和莫娜聊天，奈何通讯响起，他只能和莫娜挥手告别。 “下次再见啦，莫姐！” 青年有专车来接，莫娜随手一挥，目送他离开。 直到车影消失在视野之内，莫娜打开光脑，把苏元喜的名字特殊标注，编辑信息，备注—— 【白鸟市-黑河十三区实习守卫者，大学生，性格单纯好骗，运气不太行，保守猜测为a级异能者（附图片）。】 把编辑完的消息发回公司后，莫娜关掉光脑，朝着既定路线前进。 第18章 夜幕之下, 绚丽的霓虹灯光连片亮起，花花绿绿的灯牌用各种文字符号装饰得极为浮夸，巨大的全息投影人像在街道上舞动, 恍若情景剧。 莫娜仰头一看, 飞艇悬挂着投影广告在城市上空缓缓飞过，飞艇之下，各种悬浮汽车与磁浮摩托接二连三掠过。 她脚步放缓，有意地观察起四周, 距离上次来也已经过去了六年，这六年间，城市可谓是日新月异。 “芜湖！！” 一阵欢呼从莫娜身后传来, 很快便有年轻人三五成群地踩着散发荧光的滑板, 从她身侧飞速闪过。 莫娜望着滑板拖曳的尾迹, 想了下，觉得或许她也可以搞一个。 滑板的速度虽然不比摩托, 但隐蔽性和灵活性都胜于摩托，何况在一个区内也不需要太快的交通工具。 价格还不贵，必要时可以直接舍弃。 这么一衡量下来, 莫娜果断走进白鸟市-千鸟区最大的商场，她先去二层吃了顿晚饭，接着再去三层的光线滑板店挑滑板。 “您好，这是我们公司的最新款光线驱动滑板, 它有三种驱动力，电力、光能与能源石，并支持远程控制, 智能操控，能够连接光脑或大脑芯片…”店员小姐带着礼貌的微笑为莫娜介绍产品。 实际上每款滑板的功能没有太大区别, 无非是能源容量与续航能力上做改动，她也没打算买多顶级的款式。 “它有几种灯光？”莫娜问。 “32种基本色，想要更多的灯光颜色可以连接系统自行搭配，与大脑芯片连接后开启情感模式，会因心情变化自动切换灯光颜色。” 莫娜闻言，眼神一亮，这个她喜欢。 最后她挑了一个外形炫酷，价格适中的滑板。 莫娜踩着五光十色的滑板穿梭在街区里，从街道的一头到另一头。她打算先熟悉一下千鸟区的路线，地图上通常只有大路，一些人为挖出来的路，或者帮派互殴炸出来的巷子还得她自己去找。 夜幕降临，夜市开张，热腾腾的白烟与人群的欢闹在空气中腾升，弥漫在整条街上。 “来一份炒面。” “好嘞！” 莫娜端着炒面，把滑板升到极限高度，贴着周围建筑的外墙冲出人群。 她离开了喧闹的夜市，慢悠悠地在无人小路上晃荡，灯光下一道长长的影子在地面滑行，草丛里虫鸣声此起彼伏。 直到莫娜吃完了炒面，她都没有遇上特殊事件，今晚很平静，她连一个犯罪分子都没瞧见，甚至连帮派成员也没露头。 滑板穿过市区，停在郊外，废弃的工厂以及遭遇袭击而被腰斩的楼房静静地卧在荒地上。 呼—— 微凉的风从远处吹来，莫娜继续前进，这个地方她从未来过，属于地图盲区。 她从包里掏出金属球，金属球浮在她身侧，一道扇形蓝光落到荒地上，拢着石子与枯草，从下自上扫描过前方的工厂。 【化工厂，大约三年前倒闭，倒闭原因猜测是内部器械故障，有毒气体泄漏。工厂表层附着的有毒物质还未完全消退，土地与附近的河流被严重污染。】 【经扫描结果显示，工厂内部还存有尚未损坏的药剂。】 金属球扫描完毕，数据面板展开，莫娜看完后收起金属球扫描仪，踩着滑板从工厂二楼进入。 化工厂内部空间很大，即便她浮在空中也不会受到影响。 根据扫描出来的内部结构来看，莫娜很快找到了药剂存放地点。化工厂交错的廊道里不复往日的整洁，各种器械砸落在地，纸质文件也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更像是刻在这段空间里的烙印。 即便堆积着厚厚的尘埃，莫娜也能通过墙壁、地板、升降梯内干涸的血迹，零碎的白骨以及没被腐蚀的抓痕，想象出曾经故障发生时的混乱与绝望，哀嚎似乎就回荡在耳边。 第21章 拯救与否与价值挂钩，毫无疑问，被留下来的人没有一点价值，有价值的人不会留在这。 比起救人善后所需的费用，倒不如直接封死、摧毁，这样还能减少财团损失。 莫娜进入一间办公室，这里的损毁比外面要轻很多，但是天花板上有一些奇怪的凹痕，那些凹痕拉得很长，像是有什么腐蚀性的东西拖曳过。 或许是那些废液喷溅的… 莫娜再次启动仪扫描，金属球上下浮动。办公室理所当然有大量文件堆积，虽然留在这里的估计没什么用处，但毕竟来都来了。 “居然能留下三支。”莫娜降低滑板的高度，她蹲在滑板上，一边戴上手套一边咕哝，“三年了，都过期了吧…” 她拿起其中一支药剂，注视着里面紫红色的液体：“嘶，看着就危险——” 嘀咕声才冒出，莫娜忽然瞳孔一缩，轻轻晃了晃，玻璃管中的液体居然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更像是凝固的胶体。 “什么玩意？” 莫娜拿起其他两支药剂，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那两支药剂在她触碰到的瞬间，玻璃管上裂痕密布。 莫娜的灵感突突跳动，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迅速出手往空中一捞，扯过扫描仪，脚下的滑板瞬间加速退到走廊，在她离开房间的刹那，两支药剂倏然炸裂！ 嘭！ 刚才还称得上完好的办公室被炸塌了一面墙，紫色的液体溅射四周，莫娜紧盯着黏在墙壁上的液体。 1秒…2秒… 她看见那些紫红色的液体长出了半透明的肉触，密密麻麻的在空气中挥舞，在第5秒的时候，肉芽炸开，液体蒸腾消失。 又过了几分钟，莫娜才重新进入办公室，除了文件全数损坏，这一次她扫描时还听到了一句陌生的播报—— 【未知污染浓度10%。】 没等莫娜反应过来，扫描仪再一次播报—— 【污染浓度归零。】 “什么情况？”莫娜一脸懵逼，即便如此，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离开化工厂后她连忙编辑信息，附带工厂坐标和照片发回公司。 至于仅存的这一支药剂…化工厂的资料里称为yx-01试剂，似乎还没研究完，只是半成品。 莫娜拿着半成品药剂越看越觉得危险，她屈起手指在玻璃管上弹了两下…里面的紫色液体依旧没有产生变化。 她撇撇嘴，从包里找出一个特制容器把药剂装进去。 莫娜坐在一栋破败居民房的墙上，开始阅读刚才金属球扫描得到的资料，这是一篇残缺的日志。 【一成不变的增幅药剂研究让我感觉我的灵魂在日益腐朽，我们急需创新与改变…d博士真是个天才！他带来的新东西一定能在联邦引发轰动，真不知道为什么联邦没有他的名字… …是的，我们需要对照组，根据剂量与成分搭配，我们一共分了一百组…所有药剂无论剂量与成分变化，最终都呈现紫红色… …侵蚀性，或者说成长性…我仿佛能听到脉搏跳动的声音，生物？不，这是新能源，生物能源… 有三分之二的药剂失败了，失败的药剂居然会产生污染…鲍比和艾米死了，这是必要的牺牲… …能否成功就看这最后十支药剂…】 日志到这边就断了，文字虽然缺失很多，但莫娜也能看出这项实验失败了，化工厂倒闭，药剂全毁，剩下一支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莫娜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去处理任务目标了，她站在断墙上伸了个懒腰。 晚风拂过破败的建筑群，窸窸窣窣的声音飘入她耳中。 “出来。”她一脚踩在滑板上，头也没回地说道。 过了几秒，倒塌的房屋后钻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滑板在空中转向，莫娜双手插兜打量着眼前忐忑恐惧的小孩，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不合身。 小孩猝不及防对上莫娜的视线，那双怪异的眼睛让他愣了神。 “你是谁？” “安，安泊…”莫娜的声音让小孩打了个激灵，瞬间回神，恐惧再次涌上心头，他连忙低头避开莫娜的视线。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实际上，她问出这个问题才叫奇怪，对于贫民以及流浪者来说，远郊这块地是天然的住所，即便它被严重污染，即便有毒气体与物质依旧盘踞于此。 但事实如此，莫娜没有发现活人的踪迹，可以说这片荒芜的废墟上只有这一个小男孩。 小孩搓着衣角，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住在这里，听，听到声音，就过，过来了…” “只有你一个人？”莫娜猜测或许有什么地下掩体之类。 小孩有些迟疑地点头。 莫娜抓住了他这一瞬间怪异的情绪，肯定了心中的部分猜测：“之前的人都去哪了？” 听到这个问题，小孩的脸上表露出了疑惑，除此之外还有恐惧，这恐惧并非来源于她，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死，死了…身体烂掉了，还有打，打起来了，大家打在了一起…然，然后，也，也烂掉了，不见了…” 身体溃烂？ 莫娜的视线瞥向化工厂，应该是来源于那的污染，但… “你一直待在这里？” 这个小孩为什么没受污染影响？ 小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指向千鸟区市区：“…早上会去那，晚上才会回来。” 说完，小孩似乎是看出莫娜对他没有恶意，于是大胆了些，鼓起勇气道：“在，在前几天，大家都不见了…他们都，都死了吗？” 最后一句话，小孩的声音放得很轻，脏污的脸上有一双颇为干净，恍若琥珀的眼睛。 莫娜撩起眼皮，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死了。” 第19章 确认了死亡消息, 安泊并未太过伤心，即便是小孩，他也早懂得生与死。他们这种在底层挣扎的人, 谁知道死亡与明天哪一个更快到来？ 莫娜注视了小孩一会, 掏出扫描仪：“站着别动，给你做一个身体检查。” 安泊有些紧张，他曾见过所谓的身体检查，有些人检查完后就会被带走, 然后再也见不到他们。 在安泊的惴惴不安与胡思乱想中，金属球回到了莫娜身侧，扫描结束。 莫娜看着扫描结果, 发现对方身体有一些溃烂的地方, 但都在正常值内, 至于被污染情况得由专业设备进行体检。 总而言之，安泊形容的情况与他本身的情况彼此矛盾。 “这附近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莫娜问, 她觉得多半问不出，如果有什么大事，前面安泊就会说。 果不其然, 小孩绞尽脑汁思考了一会后，摇头：“除了偶尔会有帮派的人来，没什么特殊的…” 帮派哪里都有，估计想要把这块地划为据点, 结果发现污染超标得不偿失，就放弃了。 小孩的话再一次验证了她的猜想：“他，他们聚在工厂前, 好像在，在说什么组织建设…然后很遗憾的样子, 就没来了。” 莫娜思考了一会，仍旧想不通这里的居民是怎么一回事，索性就不想了，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收起扫描仪，好奇心被满足大半后，莫娜不打算再耗下去，随手扔了一根压缩饼干给小孩，转身踩着滑板消失在了郊区尽头。 她穿过喧嚣的市区，用委托人提供的身份码进入别墅区。 比起夜市的喧嚣，别墅区内显得静谧许多，明亮的灯火浮在建筑间，别墅区位于千鸟区的高地上，足以俯视整片城区，莫娜站在边缘朝下望，仿佛整个千鸟区都被她踩在脚下。 她从滑板上跳下，一手夹着滑板往目标住宅走。 别墅区的建筑相距很远，有点钱但又与财阀家族相距遥远的人总会格外恪守那些所谓的“规则”。 什么社交距离、建筑规划、来往次数等等…没什么用，但能给莫娜提供方便。 她走到一栋六层别墅前，这里的别墅设计大差不差，安保系统也是同一个，有手中的身份码，她在今夜畅通无阻。 莫娜站在楼下观察了一下建筑，最后决定从二楼的阳台进入。 她绕到后花园，在阴影的遮挡下跳上了阳台，往栏杆上一撑，她进入了二楼房间，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莫娜轻巧地绕过服务机器人，机械甲虫从她身上掉落，攀附在机器人以及一些能发送信号的器械上，她要杜绝目标有启动警报的可能性。 屏蔽器目前不能用，它不够隐蔽，在商场那种相对混乱和空旷的地方使用还算安全，别墅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不过大量的机械甲虫也能展开屏蔽场，这要比屏蔽器隐蔽，也更灵活，就是比较耗能源。 别墅内不装监控这一点为莫娜省去了很多麻烦。 她走到五楼的时候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叫唤声和低吼声，这种有钱人家的别墅隔音都很好，能让她在五楼就听见，那只能说他们玩得挺花，挺刺激。 第22章 结合一下委托人，也就是珠宝商人的妻子在外应酬，可以得出，珠宝商人是和他的情妇在滚床单。 难怪要杀他，没用的男人。 莫娜放出侦查蜘蛛，六楼景象很快呈现在瞳孔中。那是一整面墙都是双面玻璃的大厅，中央挖着泳池，地面散落珠宝，池水翻涌时能瞧见被荡上来的首饰。 她站在电梯门口，瞳孔上是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莫娜用侦查蜘蛛观察了整个房间，尤其是里面的电子设备。 当她检查到一个珠宝展示柜时，莫娜眨了眨眼睛，笑了。 没想到居然有微型摄像头，这算给人直播还是回头回放自己的丰功伟绩？ 等那俩人滚到泳池里，机械甲虫也一同潜入水中，顺着水流的冲击贴到两具光裸的躯体上，甲虫底部冒出银针，轻轻一扎，如同蚊虫叮咬，在水中翻涌的人全然没察觉。 见时间差不多了，莫娜启动其他机械甲虫身上的屏蔽场，紧接着掐灭监控。 在泳池里翻腾的俩人忽然发觉四肢变得无比沉重，泳池不深，但也能轻松淹过平躺的人，尤其是抱在一起增加了重量。 “啊！怎，怎么回事，你又搞什么？！”女人在男人身下被水淹了好几次，止不住心中的惶恐，还以为是男人的情趣。 男人被吵得头疼，厉声呵斥：“闭嘴！” 珠宝商人心中一紧，使出全身的力气也推不开缠在身上的女人，加之他被水狠狠呛了好几次，眼看就快贴到泳池地砖了，心情非常绝望，尤其地砖还是由他选的珠宝铺成，那就更绝望了。 就在他即将因为溺水死亡时，背上传来一股拉力。 哗啦一声，他被拽出了泳池，剧烈的咳嗽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发现房间里的第三个人。 “咳咳咳咳咳！！” 珠宝商人咳得涕泗横流，口水乱喷，他身上的女人被放到了一边的榻上，他本人却被吊在半空中，下半身没在水里。 等他缓过来后，一抬头，陡然瞧见一米外的一双陌生的黑色靴子。 他愣了下，顺着靴子往上看，一张看热闹的脸映入眼底。 莫娜站在玻璃墙前，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她特意选的麻醉剂，强度不大，不会影响说话。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男人显然意识到了这一切都是莫娜搞的鬼，他勃然大怒，杀意翻涌，“你对我做了什么，还不快放开我？！” “放开你？”莫娜似笑非笑，“好啊。” “什——” 珠宝商人刚开口忽然一阵失重感袭来，耳朵瞬间被液体包裹，嗡鸣声震荡着大脑，他想挣扎却挥舞不动四肢，水流不断往鼻腔里钻，再流入喉咙… 哗啦一声，他又被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这一次珠宝商人咳得更剧烈，更狼狈，整个人宛若一只落汤鸡。 “还要我放开吗？” 男人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那个已经蹲下来的人，她托着腮，嘴角噙着抹戏谑的笑。 “你…咳咳！是，是谁要你来杀，咳咳！杀我的？” 莫娜随手拽了把椅子，腿一翘，十分自然地坐了上去，俯视着悬挂在泳池里的男人。 “这个啊…”她拖着长调，吊起了珠宝商人的好奇心，“你猜啊——” 莫娜明显戏耍人的语气令男人怒火中烧，他的面部神经僵硬，但暴怒的火焰从双眼喷薄而出。 偏偏他还要克制住自己，放软说话语调：“好，不说没关系，我开三倍价格，放过我。仔细想想，比起雇佣你的人，我能给你更多，无论是钱财还是其他。” 珠宝商人是个识时务的，也是一个懂谈判的，他没有一味的恳求和提高“赎金”，转而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诱导莫娜主动谈判，从而制造自己的价值。 “三倍的价格？”莫娜笑容愈发深邃，“很好的提议——先转钱。” 珠宝商人对自己很有自信，又或许是被莫娜过于平和的态度所迷惑了，即便莫娜没有照他的设想提要求，他也没有慌乱，而是干脆答应下来。 “保险箱在隔间，珠宝展示柜后面的墙壁可以打开，从那里进去你能找到。”珠宝商人先是说了位置，接着又说了密码。 莫娜依言走了过去，她的义眼瞳孔微微变化，看见了展示柜内部的能源脉络，像这种阶层的商人不会设置太过繁复的机关。 莫娜摁住展示柜顺时针扭动—— 咔哒一声，雪白的墙壁往里凹陷，接着朝两侧移动。 隔间里挂满了枪支，最中央放着个桌子，桌面上方浮着全息投影，莫娜仔细一看，发现是白鸟市的全息地图。 保险箱在桌子下方，莫娜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请验证生物信息。】 她眼睛微眯。 与此同时，珠宝商人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生物信息对你来说很好取吧？可以搬箱子出来，也可以把我带进去验证。” 是很好取，珠宝商人的建议也是她所想。 莫娜定定地看着保险箱，过了几秒，她起身离开了隔间。 “你要把我带进去吗？”珠宝商人问。 莫娜没有回答，而是保持着浅浅的微笑。 男人被那双眼睛看得后背一阵发凉，正当他准备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莫娜说话了。 “你应该明白一件事。” “什，什么…？” 莫娜的笑容愈发灿烂，但也愈发令人胆寒。 在商人惊恐的眼中，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莫娜歪着头：“做人要诚实。” “不——” 砰。 珠宝商人的尸体被扔入泳池，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额头涌出，慢慢的泳池被染红了三分之一。 莫娜处理掉珠宝商人后没有急着打开保险箱，而是先给委托点上句号发回公司。 她跨过从一开始就昏死过去的女人，侧身望向门口—— 电梯上的数字滑动，有人来了。 3楼，4楼，5楼… 莫娜摸出匕首，上下抛着，断断续续的曲调在大厅里回荡。 叮。 6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莫娜眉头微不可查地一动，电梯内有股冷气扑来。她看着雇主，蓦然笑道：“刚才某人承诺给我3倍的佣金，你怎么看？” 她的雇主珍妮斯走出电梯，款步姗姗地迈进大厅，她姿态优雅，眼神却十分轻蔑，短暂的在丈夫身上停留一瞬。 珍妮斯声音听起来很冷漠：“会给你的，作为…你忠诚履行了委托的报酬。” 第20章 珍妮斯走到泳池边才发现除了丈夫的尸体外, 还有一个人。 她扬起眉梢，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会处理掉他们两个。” 没想到居然还留下了那个情妇的性命。 这种问题莫娜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道：“或许你想加钱。” 言下之意就是加钱, 我可以让你看到你预想中的画面。 珍妮斯睨了眼她, 语气略微嘲讽：“还是来拿钱吧。” 莫娜欣然点头，跟在雇主身后进入隔间，目光落在墙上的枪支弹药上，刚才进来没有仔细看, 现在一看，种类还挺多，其中有几款还是她爱用的枪型。 “可以摸吗？” 莫娜盯着枪礼貌询问, 但等来的不是雇主的回答, 而是裹挟着冷气的触手！ 莫娜身子一矮, 避开触手的攻击，撞击声在身后响起, 墙壁瞬间出现一个窟窿，她的视线穿过复数触手，瞧见了她的雇主。 珍妮斯站在桌子后方, 她的身上浮现虚幻的触手，那双眼睛被黑色填满，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触手虽然看起来虚幻，但是挥舞间在四周拉出了一道道凹痕。 莫娜咦了一声, 飞速取下墙上的冲锋枪，对着珍妮斯就是一顿连射，但结果出乎她的预料, 子弹居然穿过了触手，无法对其照成伤害！ “什么东西？” 她的攻击不奏效就意味着对方如狂风暴雨的攻击即将到来。 粗壮的触手交替攻击, 以极快的速度交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隔间的空间太过狭小，莫娜只能后退离开，退至大厅时，她飞速捞出了沉在泳池里的男人，用他给自己当盾牌。 莫娜一边用珠宝商人挡着珍妮斯的攻击，一边从包里摸出了三颗微缩炸弹，手臂一甩，朝着三个方向掷去！ 光团在眼前爆开，轰的一声，微缩炸弹炸了。 她能感受到被炸弹波及后珍妮斯攻击的迟滞，于是莫娜一鼓作气，又从包里摸出了两枚微缩炸弹。 但这一次珍妮斯预判到了她的动作，触手的进攻倏然增强，四面八方的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莫娜不断闪避，躲不开的就用珠宝商人挡刀，最后，当她退至大厅门口的时候，珠宝商人的半截身体断了，上半截也变得破破烂烂，一条脊柱在空中摇摆。 第23章 莫娜啧了一声：“真没用。” 旋即便把一颗定时炸弹塞进对方嘴里，紧接着甩向珍妮斯。 滴，滴，滴。 珍妮斯虽然不知道莫娜做了什么，但她直觉不对，乌黑的眼眶倏然抬起，猛地就要后退，但莫娜扔东西的速度太快，无法完全避开，刚撤了一条腿，随后就见珠宝商人的躯体在空中爆开。 这枚定时炸弹的威力是微缩炸弹的两倍，这么一炸，莫娜发现四周挥舞的半透明触手消失了。 前方的烟尘还未散去，她忽然灵感一动，从原地闪开，扒拉着天花板的吊灯悬挂在半空中。 只见原先站立的位置出现了一道划痕，直接贯彻了地板，莫娜甚至能透过划痕看到五楼大厅。 这个攻击方式和刚才完全不一样。 莫娜摸出一枚闪光弹，掷向烟雾中央。 刺目的光亮在大厅内闪烁，珍妮斯因为强光而痛苦尖叫，触手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攻击。墙壁、天花板、地板等等都被划上了一道道刻痕。 这下莫娜看清了，那些触手居然变形成了一把把尖锐的刀刃，金属的冷光在她眼前翻飞。 别墅剧烈摇晃，莫娜手里拽着的吊灯不堪重负，就在她下坠的前一秒，她踩着抽来的触手冲进了大厅。 双手握着冲锋枪对准珍妮斯的心脏扣下扳机！ 子弹倾泻而出，打在珍妮斯身上时却发出“铛铛铛”的金属撞击声，紧接着触手从四面八方朝她袭来。 莫娜身形灵巧，穿梭在触手之间，她恍若被冰冷的寒气包裹，握着枪的手紧了又紧。枪口没有从珍妮斯身上移开过，子弹不断喷射，即便她被尖锐的触手划伤了躯体。 忽然，在触手挥舞的空隙间，一道白花花的身影冲了过来。 莫娜没有偏头去看，而是稍微转动右手，一抢爆头。 在子弹的冲击下，情妇摔进了泳池，鲜血染红另外半边池水。 “啧。”莫娜甩开打空了弹夹的冲锋枪，钻入地面的窟窿进入五楼。 下一秒，轰的一声，珍妮斯砸烂了地板，紧追而来。 莫娜双臂义肢变形，一个稍大的管口横在珍妮斯面前。 珍妮斯鼻尖嗅到一股油脂的刺鼻气味，她心中一紧，攻击的触手连忙收回，嵌入墙壁中止住下坠的趋势，紧接着，躯体蔓延起金属的光泽。 莫娜没有错过她强行改道的空隙，燃烧器启动，熊熊烈火争先恐后地冲出管口，在空气中攀爬缠上珍妮斯尚未完成完全防御的躯体。 “啊啊啊啊！！”珍妮斯发出惨叫。 与此同时，别墅内红光闪烁，刺耳的警报声环绕在莫娜耳边。 早在珍妮斯发动第一次攻击的时候，别墅内的屏蔽场就已经被打断了，侦查蜘蛛尽数回收，但机械甲虫损失大半。 想来这里发生的打斗声也足以引起他人注意了。 珍妮斯的尖叫声消失，莫娜的义眼进行简单的扫描，发现目标生命体征消失，愣了下。 “这么快就死了？”她诧异道。 燃烧器一关，手臂变回原样，走上前一看，雇主都被烧得碳化了，可不就是没生命体征了吗。 莫娜轻轻踢了踢，珍妮斯碳化的手臂瞬间碎裂。 虽然觉得奇怪，但莫娜还是速度离开了这层楼，闪进隔间把保险箱打开，里面不是金条而是能源石，莫娜大致检查没问题后，又顺走了几把枪。 最后，考虑到这一家子全死了，于是放了把火，并毁了系统的关键节点，这样灭火程序便无法启动。 火舌舔舐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无法带走的机械甲虫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为了更干净的扫尾，莫娜在离开前，一把掀翻了保险箱，保险箱在离开桌子的那一刻轰然炸开。 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莫娜火速逃离现场，她从别墅后花园闪身进树林中，离开前回头一看，别墅区的富人几乎都聚在门口，他们的议论声跨过火焰燃烧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怎么回事？被仇家袭击了？” “不会夫妻俩都死在里面了吧？” “那必然的，他们夫妻的关系可是出了名的亲密。” “……” 离开别墅区后，莫娜站在贫民窟边上的一家便利店门口，她抬头望天，夜空上飞驰过数辆警车，珠宝商人等级不够，没能驱使直升机出动。 这件事不会有人追究，也不会允许人追究，毕竟财产很快就会上交给本市政府，然后由财阀瓜分。 莫娜买了杯面，慢慢蹲下，一边吃一边看战斗回放。 义眼录下的影像投影到光脑屏幕上，珍妮斯进攻的动作被放慢，慢到每一根触手的挥舞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完一遍后，莫娜进便利店又买了盒便当，外加两根烤肠，开始第二遍的回放。 “控制和质变…两种异能？”她眨了眨眼，直觉告诉她不止，“触手是怎么回事？联邦已经有复数异能的异能者了？” 金色的义眼上映着珍妮斯异变的模样，莫娜转手拨通了米雅的通讯。 “喂？” 女孩的脸出现在光屏中，视线好奇的在莫娜周身扫动。 莫娜从对方的背景推断出米雅在白鸟市的落脚点休息。 她问：“你来白鸟市的任务是捕获异形0326吧？” 米雅眨了眨眼：“一开始不是，后面就顺手接了，你也要接这个任务吗？” 莫娜没回答，接着问道：“关于异形0326，你收集到了多少消息？” “我没遇上过它，消息都是从法拉那里听的，它有不止一种异能…”女孩掰着手指数，“有隐身异能、寄生异能还有操控异能，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莫娜补充：“第四种异能是质变，它的躯体可以钢化，触手可以变形成刀刃。” 米雅眼睛微微睁大，十分讶异：“你和它交手了？” “差不多，如果是它的话。” “它死了吗？” “跑了，法拉在千鸟区吗？它今晚应该跑不出千鸟区。” 米雅领悟了莫娜的意思：“哦哦，那我去联系法拉！” 说完就要挂断通讯，忽然米雅又道：“你不接这个任务吗？如果是你的话成功率应该很大吧？” “没兴趣，而且很麻烦。” 捕获异形这种事非常麻烦，所有的情报都需要自己收集，包括坐标和异能，以及攻击方式等等，还要提防官方势力突然出现。 “好叭。” 挂断通讯后，莫娜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于是踩着滑板前往先前定好的旅馆。 经过刚才简单的交手，莫娜便知晓异形0326有多麻烦，单从[控制]异能来讲，谁也不知道它一次性能控制多少人，控制范围有多大。 再来就是样貌与体型大小，除了触手这一点外都为迷，移动速度与破坏力莫娜倒是能知道个大致范围，但这是寄生前提下，载体必然会限制本体的强度。 旅馆的灯牌出现在眼前，莫娜脑中纷繁的思绪散去，她跳下滑板，走到前台扫码。 莫娜特意找的由民宿改的旅馆，这种旅馆智能化程度不高，居住条件宽松，相对的，房客也就鱼龙混杂。 一盏灯亮着暖光，下方坐在前台的工作人员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直到莫娜上楼，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旅馆总共四层，没有电梯，莫娜的房间是303号，旅馆的隔音效果一般，她走到自己门前的时候，对门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似乎是在砸什么东西。 第21章 虽然走廊里偶尔会响起一些奇怪的声音, 但整体来说还不算太吵闹。 莫娜在进房前，隔壁304恰好开门出来，俩人对视一瞬, 对方率先移开了目光, 裹着大衣朝楼下走。 莫娜没在意，进房后先把屏蔽器打开，以免有什么微型摄像头，接着把今晚的收获全撒在床铺上。 十块能源石, 两把便携式手枪，两把冲锋枪。 枪不重要，莫娜把它们扫到一旁, 又把十块能源石拢到自己面前。 她拿起其中一块打量, 观察无果后, 启动扫描仪，扫描仪内存着公司目前所能收集到的资料。 淡蓝色的光幕上下扫动着能源石, 三秒过后，数据面板展开—— 【h339能源石，别称太空石, 稀有等级为s级，是联邦在西部荒野最新挖掘出的能源石，产生原因未知，十分稀少, 仅有一个矿场，现由联邦能源部控制，主导财阀家族为泠家族。】 有价无市。 莫娜看完后脑子里瞬间蹦出这么一个词。 很好, 先前被珍妮斯和她丈夫坑了一把的坏情绪消失了。 收好自己的战利品，莫娜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损伤。 她走到镜子前, 对着镜子戳了戳脸上的划痕，一指长的伤口已经结痂，明天就能恢复原样了。 左手是机械义肢，即便被刀刃划到也没关系，只要连接的线路没有受到损害就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尤其作战服防护能力还强，整体来看损伤不大。 第24章 但右手还保留着大量的原生血肉。 莫娜脱下作战服，从肩膀到右臂，有一条只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剩下的结痂程度与脸上那伤差不多。 她拿出药剂，往手臂上打了一针。经过数次改造和因子植入，她的伤口愈合速度虽然比不上异能者，但也远超常人，只需要普通的药剂辅助，明天所有的伤口便都能愈合了。 处理完这些杂事，莫娜重新穿上作战服，躺在床上阖眼入睡。 黑暗涌来，这一次不是流星陨落，而是出现了一群苍白的人影，他们身形扭曲，对着莫娜比手画脚，似乎在表达什么，最后苍白的人影停下了动作，慢慢被黑暗吞没，如同灯盏熄灭一般。 在最后一个人影消失时，她听到了一句极为模糊和诡异的话：“…有趣的个体。” 什么…？ 莫娜本能的感到迷惑，紧接着话音便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疯狂的呓语，犹如上千张喉舌一同搅动，发出尖叫与嘶吼，其中还伴随着难懂的呢喃声。 在呓语与呢喃声的冲击下，莫娜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强行灌入空气一般胀得要爆炸了。 忽然，咚的一声，她的心脏重重一跳，下一秒便从黑暗的梦境中挣扎了出来。 “哈…哈…”莫娜猛然坐起，捂着头吸气，“嘶——” 身后的墙壁微微震动，还时不时传来撞击声，惊醒莫娜的便是这撞击声，她晃了晃头，耳边依旧萦绕着模糊的呓语声。 脱离梦境之后这些声音音量骤降，也不再那么刺耳，但却挥之不去，就像耳鸣一般令人烦躁。再配上隔壁房传来的声音，莫娜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像被罩在头套里，然后有人在疯狂击打头套。 她揉了揉眉心，翻身下床，大半夜的，走廊里的声响居然比她刚来时还要大。 对门的房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重金属摇滚乐的震荡声几乎顺着地板冲出了房间。 莫娜抬手敲了敲304号的门。 里边的震动声倏然停止，房门打开，露出一张稍显消瘦的脸，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头上，看向莫娜的眼神有些迷离和茫然，嘴角的笑容还翘着… “有什么事吗？” 莫娜透过门的缝隙瞧见了桌子上的药剂，是‘欢愉’。 难怪这么兴奋，药磕多了。 她冷漠道：“安静点。” 男人思维迟钝，愣了几秒才缓缓点头：“啊…好，安静…好的…” 说完，他没有立刻回房，目光一直停留在莫娜脸上。 莫娜瞥了男人一眼，抬手捂住一侧的耳朵，回到房间。 “s…q…yi…qi…” “q…yi…” 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呓语声萦绕在她耳畔，捂着耳朵不能降低音量，反而让它变得更为清晰。 这几个音节莫娜无比熟悉，她从小到大的幻听内容都是它们，循环往复，但又不知其含义。 最后，莫娜缓了一会，移开手，准备强行入睡休息时，敲门声传来。 她刚打开门，就迎面飞来一根机械闷棍—— 莫娜迅速侧身避开，顺势抬脚往对方肚子上一踹，把人踹到对面的门板上，重金属摇滚乐霎时停住。 她一边忍受幻听的折磨，一边拎起袭击者——304号房客。 “你什么毛病？磕药磕多了来找死吗？”莫娜冰冷地注视着304号房客，对方睁着还有些茫然的眼睛，她脚尖一勾，机械闷棍到了手中。 这人的精神状态明显有问题，但莫娜现在没精力去探究，她的太阳穴一突一突，胀痛得要命。 机械闷棍在空中一转，即将触碰到304号房客的太阳穴时，重金属摇滚乐倏然突破了门扉的阻隔，像冲击炮一般轰炸她的耳膜。 对门开了。 莫娜偏头一看，是一个头戴耳机的纹身大汉。 神经病，她下意识在心里骂了一句。 忽然，那个纹身大汉就朝她撞了过来，双臂覆着一层铁甲。 c级异能[铁甲]。 这人距离太近，不好躲，莫娜见状果断把304号房客扯到自己面前，代她受下这一击。 噗叽一声，304号房客的胸膛上出现了一个大洞，血液与碎肉飞溅到了莫娜的身上。 温热的血液从莫娜的脸颊上滑落，耳边令人环绕着重金属摇滚乐，呓语声在此刻炸开，尖啸声在她大脑中横冲直撞。 莫娜甩开被掏心的304号房客，手里的机械闷棍狠狠甩向纹身大汉的脑袋！ 男人反应很快，用手臂挡了下来，另一只手攥住机械闷棍，倏然发力，直接捏碎了机械闷棍。 金属块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就像音乐里激昂的鼓点。 莫娜皱着眉头，双眼极其冰冷暴戾。她感觉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毁灭欲，仿佛身体里有一座正在喷薄、正在肆虐天地的火山。 “你…” 莫娜甩开报废的机械闷棍，纹身大汉拳头应声而至。 “们…” 砂锅大的拳头朝她的面门飞来，她不闪不避，抬手接下。 “就…” 莫娜五指收拢，壮汉的拳头发出脆响，覆在皮肤上的铁甲赫然出现了一条条裂痕。 “是…” 莫娜跨步上前，在男人挥出另一个拳头之前，先一拳砸在对方腹部，那里铁甲还来不及覆盖。 “学…” 她表情冰冷，暴戾又疯狂的情绪如岩浆在全身各处奔腾，让她不得安宁。于是她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纹身大汉的腹部。 “不…” 莫娜的拳头陷入了大汉的血肉中，在她的攻势下，异能解除，大汉的拳头被莫娜捏得噼啪作响，指节尽断。 “乖。” 莫娜抬脚一踹，身前的男人倒飞出去，砸塌了音乐播放器，头上的耳机断裂，重金属摇滚乐的声音彻底消失，但呓语声一点没减。 “啊啊啊啊啊！！” 大汉发出惨叫，他恍若从梦中惊醒，恐惧地盯着身前的人，那张染血的脸恍若地狱恶鬼。 紧接着那恶鬼五指并拢，如一把刀插进了他的胸膛，他感觉胸腔异常冰冷，恍若皮肉大开，任由晚风撕扯着心脏。 怦…怦… 心跳声戛然而止。 莫娜甩了甩手，又去浴室把手上的碎肉与血液冲洗干净。 杀了这俩人也只能堪堪止住暴虐的情绪，但是心中暴戾的破坏欲依旧在灼烧着她的神经。 莫娜一拳砸在墙壁上，许久未出现的幻听一朝复发便让她难以忍受。 镜子里那张刘海遮挡下的脸粘满了血液，狂暴的情绪透过冰冷的义眼折射在镜中。 多少年没在镜子里见过这种表情了… 莫娜强压下心中的躁动，手往耳后一摸，慢慢撕开覆在脸上的仿真面具。 越能以假乱真的仿真面具，防御力越差，与在脸上黏了一层纸没区别。 她捧起水往脸上泼，冷水多多少少让她的大脑镇静了点，但要不了多久，在幻听的影响下她又会变得暴躁。 莫娜换了新的仿真面具，把原来的那张面具销毁。 她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拐进304号房，想趁现在脑子还算清醒去调查一下304号房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旅馆每一间房的布局都大差不差，但从放置的物件来看，304号房客应该是把这家旅馆作为落脚点。 莫娜踢开杂物，拿起桌上的药剂，轻轻嗅了下，又用指尖沾着舔了下，是‘欢愉’没错。 但是从剂量来看，304号房客并没有服用多少，不足以到能冲过来杀她的程度。 并且，‘欢愉’放大的是神经快感，饮用‘欢愉’的人精神状态会更松弛，很难去袭击别人。这些特点在杜尔·霍威那已经得到了验证。 所以一定有别的原因。 莫娜回忆着304号房客的表情与当时的情况，她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敌意，对门的纹身大汉也没有对她散发恶意与杀意。 真是奇怪。 莫娜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床上的大衣上。 她拿起大衣摸了摸，摸到衣领的位置时，动作一顿：“嗯？” 莫娜用扫描仪扫了一下，大衣的原貌被投影在屏幕上：“知道有钱买点好的，还不算太蠢。” 如果这大衣是不知名的杂牌，那扫描仪还真查不到。 莫娜放大图片对比了一下，果不其然，304号房客的大衣衣领处的凹痕不是设计，而是被腐蚀的痕迹，不仅如此，衣领的位置还尤其冰凉，与整件大衣的温度大不相同。 这一瞬间，她心中有了猜想。 回到纹身大汉的房间，莫娜用扫描仪扫描了大汉的身体，没发现任何问题。但是一摸后颈，像一块冰一样，她从旁边拿起一块碎片，往后颈与后脑连接处划开。 血肉被剥开，皮肤内侧居然出现了妖异的蓝色纹路。 莫娜嗤笑一声：“果然啊。” 她注视着那块皮肤，呓语声再一次开始冲刷她的神经，在冷静的情绪被幻听蚕食干净前，她眨了下眼拍下照片，接着拨打通讯。 第25章 “…老师。” 第22章 忈非居在实验室收到特殊通讯请求, 点开一看登时愣住了。 她身旁协助的研究员也瞪大了眼睛，直接脱口而出：“你去杀猪了吗？全身是血…” 忈非居观察得更为细致，在混乱的旅馆背景中一眼就注意到了学生不对劲的神色, 再结合那些尸体… 她心中咯噔一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在听到学生那句“老师”时达到巅峰，她连忙问：“发生了什么？是集体袭击吗？” 莫娜订的旅馆位置她知道，距离贫民窟很近，属于较为混乱的地带, 时常会有组织械斗，黑手党火拼。 忈非居担忧地紧盯学生，但莫娜罕见的没有立刻回答, 好像在神游又好像在隐忍什么, 过了几秒才开口：“让人来接我, 越快越好…” 她听着学生轻飘飘的声音，下一秒便对上了她的眼睛, 那双金色的义眼居然表现出了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忈非居愣住了，久远的记忆慢慢浮出脑海，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段黑暗的日子里。 学生注视着她, 嘴角高高翘起，面部神经扯着表情变得怪异，学生缓缓念出了她心中的猜想：“幻听复发了。” 这短短一句话却如惊雷在忈非居脑海中炸响。 周围的研究员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如临大敌般注视着屏幕里的女孩。 莫娜挂断通讯的瞬间, 忈非居立马拨通了某个外勤人员的电话。 “喂，忈老板…” 对面话还没说完，便被忈非居打断, 她语速极快道：“去白鸟市接人地址我发你！” “啊？哦，这么急啊。” 电话挂断后, 忈非居对公司的管理系统下达指令，清空走廊的人群，短暂的封锁各部门。 研究员深吸一口气，手头的实验也做不下去了，他问：“很严重吗？” 他对面在指挥机械臂的研究员推了下眼镜说道：“严不严重是其次，重要的是‘复发’这件事，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那说明复发时的不适感会达到最高。” “你还真悠闲…” “这是科研人士的自我修养，专心做自己的事，不要受外界影响，实验项目应当大于一切。”那人换了根试剂，一手摁着实验体说，“这可是院长第一天就告诉我们的理念。” “话是这么说…”他看向忈非居，对方已经着手准备一会的治疗了。 实验器材琳琅满目，药剂架被整个移了过来，还有装着异形脏器和基因液的胶囊，特殊治疗舱正在消毒和重新连接端口。 研究员干脆转移注意力，问系统：“外面的东西都转移完了吗？” 系统：“转移完毕，患者与设备已送往备用治疗室。” 与实验室只有一墙之隔的研发部门大厅空空如也。 备用治疗室里一片寂静，除了医疗设备运转的声音与医师兼部门员工行动的动静外，没人吭声。 以往都是鸡飞狗跳的氛围，现在这么安静让江牧很不习惯，他低声问艾琳：“这是什么情况？” 艾琳正在做开颅手术，她在今天的委托中和守卫者撞上了，险些丢了一条命。 听到江牧的问题，她只道：“不清楚，一会看看，应该不是官方队伍来抄家之类的事。” 老板只让系统封锁公司，没有告知原因，艾琳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她印象中，公司只有那次发生过这种情况。 江牧望着紧闭的大门，咕哝道：“这一份工作才开了个头，不会就这么没了吧…” “怎么会有人半夜工作…困死我了…”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手指往上一勾，把眼罩移到额头。 他打了个响指，幽绿色的火焰在面前燃起，眨眼间构成一扇半透明的门。 他哈欠连天，趿拉着拖鞋迈入门中，下一秒出现在一户人家中，半夜出来觅食的小孩目瞪口呆地看着家里凭空出现的人，接着又见到男人消失在幽绿色的门中。 哐当。 小孩手里的盆掉到地上，他揉了揉眼睛，忽然喊道：“妈！有鬼！！” 经过几次跳转，原本男人还半眯着眼，一副要睡死过去的模样，结果在最后一次跳转结束踏出大门时，直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困意消散。 “卧槽，旅馆惨案？！” “裴尼。”在男人左顾右盼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幽幽响起。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裴尼猛然转身，死困的眼睛瞪得老大：“我去，莫娜？！” 他瞅着对方身上干涸的血，瞬间就明白了刚才那些都是谁干的，快速上前几步：“不过能让忈老板亲自打电话过来…确实只有你了，你看着好像也没什么事啊？” 说完他就听到了莫娜嘶哑的笑声。 裴尼莫名有种悚然感，他咽了口唾沫：“你…” “你确定还要再浪费时间？” 裴尼闻言心脏忽然重重一跳，转眼一看，面前的人弯着眼睛，嘴角高高翘起，乍一看就像三个月牙，微弱的灯光自上而下地打出了一片阴影，看起来尤为诡异。 像黑夜里的毒蛇，又像凝视尘世的深渊。 裴尼头皮瞬间炸开，下意识后退一步，他倏然明白了：“你，你幻听复发了！” 莫娜眉头微蹙，额角青筋毕露，歪着头觑了他一眼。 裴尼发动异能，幽绿色的大门再次升起，他拉开与莫娜的距离：“快走吧。” 对于他的警惕，莫娜不屑一顾，鄙夷地扬了扬下巴，命令道：“把我的东西拿上。” 裴尼抱起莫娜的战利品，忙不迭点头：“好好好，赶紧走吧大小姐——” 回程的跳转比来时的跳转次数更少，也更快。直到把莫娜送回石井安保公司，裴尼才松了口气，他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忈非居，好结束这一趟心惊胆战的旅程。 “我走了啊，不用送！” 忈非居还没看清裴尼的脸，对方就消失在了绿光中，动作快得拉出了几道残影。 她收回注意力，看了眼莫娜，女孩眼神失焦，看似在神游天外，实际上是在极力压制幻听带来的破坏欲。 情况很严重。 忈非居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机器人，她没时间询问情况，带着莫娜进入实验室。 莫娜躺上手术床的那一刻，所有研究员都严阵以待。 机械臂垂下，给莫娜先打了两针镇静剂，她用的所有药剂都是特制的，别人无法使用，会当场休克。 但这药剂却只能稍微缓解莫娜的烦躁，并且时间很短，只有三十分钟，连续打效果会大打折扣，所以研究员要在这点时间内完成手术。 当机械臂开始拆除莫娜身上的配件时，检测仪也在对她进行身体检查，忈非居要根据检查结果调配药剂。 戴眼镜的研究员看到检查结果后松了口气：“情况还不算太糟。” 忈非居拿起药剂，冷静道：“手术开始。” “你说什么？！” 江牧被艾琳这一声吓得险些摔下椅子：“怎，怎么回事？” 艾琳扶着头，刚做完开颅手术她还有些晕乎，原本要休息一会，结果听到医师的那句“幻听复发”时，瞬间清醒：“这件事…” 江牧扫了一圈，发现整个备用治疗室都沸腾了，更有甚者从床上一蹦而起，砸到了头顶的机械臂，脑袋登时就凹了一块：“沃日！世界末日到了？” “快跑啊——”有人连滚带爬的从手术床上下来，水晶改造的肠子还拖在机械臂上。 医师一把将人拽了回来，摁在床上打了一针麻醉剂：“给我老实点！” 周围一阵混乱，还在手术的员工拖着还未做完大敞开的躯体就要跑，医师们烦不胜烦，干脆一管麻醉扎下去，治疗室内瞬间安静了。 刚才给艾琳做开颅手术的医师晃了晃手里的麻醉剂，用眼神询问她。 艾琳战术后仰，举起冰水：“不用了，我喝水。” 说着就灌了一大口水。 医师耸耸肩，遗憾地走了。 江牧搓了搓手臂，看着被药倒的同事，顿时有点后背发凉，下意识小声询问艾琳：“幻听很严重吗？” 艾琳放下杯子，揉了揉眉心：“你应该知道莫娜是基因病患者吧？” 江牧点头，这个他听说过：“是基因病引发的幻听吗？连老板都治不好？” 凭他对老板的了解，如果能治好，一定会竭尽全力带莫娜去治疗。令他诧异的是莫娜看着一点都不像患基因病的人。 艾琳很理解：“一开始我也很意外，她不仅是基因病患者，还是最严重的那一类，不仅是老板，即便是联邦现在的技术也没办法治好她，只能不断维持目前的寿命。” “所以异形因子植入就是为了这个…”江牧瞬间明白了，“如果有s级的治愈异能者呢？” “常规类型的治愈异能者恐怕不行，要特殊一点。” 第26章 “比如艾尔霍因的[奇迹]？”江牧吸了口气，“嘶…那估计没指望了，联邦安全部一看她不得当场逮捕。” 艾尔霍因是联邦安全部部长的助手，特勤局的最高上司之一。和他们这类人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既然是复发，那是不是说明幻听可以治愈？” 艾琳叹了口气：“你想得太简单了，作为基因病的并发症，她的幻听可以说是病症起伏的表现，无法治愈，只能尽可能的削弱，否则我们也就不会这么心惊胆战。” 说到这，艾琳顿了下，神色复杂：“我一直想知道她异于常人的精神状态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影响…” 江牧回想了一下，莫娜是有点随心所欲，但也不至于像艾琳形容的那么吓人… 瞧见身侧青年的表情，艾琳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颇为怜悯地说：“你没经历过她精神状态最美丽的时期，你不懂。” 一看要提到那遥远的曾经，江牧瞬间坐得笔直，洗耳恭听。 第23章 说起曾经, 也就是艾琳刚入职的那段时间，说是心惊肉跳也不为过。 她喝了口冰水，让自己的大脑冷静冷静：“莫娜的幻听对我们来说不是秘密, 她有时候甚至会咨询公司里同样有基因病的员工, 但她是唯一一个并发症是幻听的患者。” 尘埃区有基因病的人很多，但一般都可以后天治愈，江牧的上司就是个基因病患者，经过手术与基因再编辑已经痊愈, 此外，公司目前的基因病患者只有莫娜一个。 艾琳：“当时我们对基因的了解不多，也低估了幻听对莫娜的影响, 虽然谁让她不舒服了她就会杀谁, 但也不难看出她不喜欢杀人。” 江牧点头, 是这样，公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结合刚才同事的反应, 他忽然道： “她不会血洗了公司吧？” 艾琳：“这倒是没有，你应该听说过黑泽吧？” 江牧一愣，不会是… “是的, 他们不幸，撞上了莫娜幻听最严重的时候。黑泽起家于尘埃区，虽然总部不在这，但尘埃区的分支仅次于总部。我不是很清楚它与莫娜之间的恩怨, 只知道在莫娜被老板收养前结过仇，正巧那天又是公司与黑泽商议合作的日子，双方一碰面, 莫娜就给人杀了。” 艾琳当时也在场，她闭了闭眼, 仿佛还能回想起血流成河的景象。 “全场上百人，有黑泽的有公司的，都死了，如果不是老板及时带着我和巫柏撤离，估计也会死在那，往后的一段时间内莫娜的精神都很不稳定，也误伤过不少人。” 江牧张着嘴，瞠目结舌地望着艾琳，心中赫然掀起惊涛骇浪。不知道该震惊于一个无异能的人硬刚一群异能者，还是该震惊莫娜当时的年龄与那恐怖的战斗天赋… “这这这…她有那么强吗当时？” 艾琳吐出一口浊气：“后来的数据统计表明，这是并发症的特点之一，她的战力会呈几何倍数飙升，不过当时她已经接受了异种基因植入手术，身体机械化程度是百分之五十。” “卧槽——” “她不是无敌的，血洗黑泽时，本人也受了重伤，处于濒死状态，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江牧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内心的震撼了，真的——太疯狂了，完全奔着自毁去的啊。 他拿过一旁的冰水，咕咚一口灌完，冷静冷静自己的脑子。 准备拿水喝的艾琳：…… “总而言之，她情绪波动不能太大，一大就意味着完蛋。” 她完蛋，大家都完蛋。 “波值平稳，精神已成功脱离亢奋状态，情绪起伏正常，准备注入异形因子。” 实验室的治疗还在继续，莫娜平静地望着天花板，神经没有被麻醉，她能感受到器械划开躯体，也能感受到冰冷的药剂在体内流淌。 大脑的胀痛一点点减弱，疯狂的破坏欲也渐渐消散，唯有呓语声仍黏在耳畔，纵使不再尖锐，变得模糊不清，也无法彻底消除。 当莫娜思绪回笼，思维清明时，治疗也进入了尾声。 最后，机械臂把莫娜身体的配件逐一复原归位，结束了治疗。但此时她还不能离开，她要在医疗舱里躺个三天，这三天不仅是让她适应身体，更是为了观察数据变动，以便后续调整。 忈非居摘下手套和口罩，她拨了拨学生的刘海，垂着眼眸，柔声说道：“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就结束了。” 医疗舱的水晶盖子合上，莫娜在声波的催眠下缓缓放松神经，阖眼入睡。 这一次，一如往常，一夜无梦。 忈非居揉了揉眉心，让系统解除警戒。 “真的没办法治愈吗？老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研究员走到药剂架旁，看着空了一半的胶囊，眉头微蹙，“我们没法规避意外，万一她幻听严重时刚好遇上了官方队伍，那绝对会上最高通缉榜被联邦追杀。” 戴眼镜的研究员摘下眼镜滴眼药水，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基因病是什么情况，外来基因对她的改造有限，最终都会被原基因覆盖，除非考虑意识上传云端手段。” 即便是异形的基因也无法突破莫娜原基因的衰竭，再怎么强悍的基因最后都会被同化。 “意识上传云端？这个方案早八百年就被毙掉了。”另一个站在医疗舱边的研究员说，“而且我怀疑她根本撑不到意识上传，剥离意识的那一刻估计人也就没了。” 最初的那个研究员双臂环在胸前：“那你们有什么办法？” 戴眼镜的研究员眼睛一亮：“办法不是已经来了吗，异形0326，特殊异形，还具备不止一种异能，基因的包容性绝对是异形中最强的。” “还没实验你就一定能保证成功？” 医疗舱边上的研究员思索了一会：“果然还是得找s级的异能者。” “你要和联邦借人？直接入狱吧。” 被这么一呛，那位研究员额头上蹦出青筋，但还是强忍着说道：“联邦军校的学生还未入职联邦，可以从他们中筛选，我记得有很多潜力股。” “谁不知道联邦军校是异能者培训学院，那可是联邦的人才库，财阀的预定成员，你信不信我们一联系上就会被中央智脑抓到？” “这不行那不行，你有什么办法？” 一群科研人员讨论着，没能拿出结论反倒呛出了火气。 忈非居若有所思地望着实验室大门，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戴眼镜的研究员走到她身侧：“异形0326最近的现身地点是千鸟区，收到消息的外勤干员在今晚应该会赶往那里，先拿下异形0326再说吧。” 忈非居点头，让系统传话客服部门：“通知白鸟市的外勤干员起床加班。” … 凌晨三点多，白鸟市依旧灯火通明，斑斓的霓虹灯光簇拥着巨大的全息投影，灯红酒绿的巷子里依旧人来人往。 今夜与往常并无区别，只是城市的阴影里多了些人影。 “法拉，我们现在才赶到千鸟区，对方会不会已经跑了？” 穿梭在暗巷里的女人戴着耳麦速度不减，她听着耳麦中传来同事的声音，回答：“不排除这个可能，但异形0326还在千鸟区的可能性更大。情报里说它控制旅馆房客袭击莫娜，距离袭击发生才过了一个小时，先搜查再说。” 同事：“啧，这种会隐身的就是麻烦。” “根据前面几次现身的案例来看，它应该不会隐身太久。”法拉冷静道，“你切换到小十一的频道，让她控制监控，着重检测温度。” 外勤干员一边注意官方队伍的动向，一边搜查异形0326的位置。 最终在靠近白鸟市市中心的十泸区找到了它的踪影，那时异形0326盯上了从酒吧后门出来的一个男人，现身准备更换载体的那一刻，被外勤干员的侦查蜂群发现了。 十分钟后双方在巷子里碰面，异形0326已更换完躯体，但还没给它适应新躯体的时间，外勤干员就发动了强攻。 以法拉为首的七位外勤干员恰巧曾经一起出过任务，默契还不错，其中还有两位异能者，一个是c级异能[电子操控]，一个是c级异能[金属控制]，都是泛用性很高的异能。 他们先是将巷子与酒吧后门封锁，接着就是拿出重型机枪与微缩炸弹开始执行任务。 两个异能者站在队伍后方打辅助，先是用金属限制住异形0326的攻势，压缩它的行动空间，再操控无人机配合突击的外勤干员，进行陆空封锁。 在火力压制下，异形0326的载体出现了不可逆的损耗，最后，它舍弃了被打断四肢的载体，第一次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法拉的灵感疯狂跳动，两个异能者顿时一阵头皮发麻，他们当即就甩出了数个炸弹，轰鸣声几乎盖过了酒吧的音乐。 足有三米高的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它有着数不清的触手和漩涡状的面孔，躯体形似某种软体生物，但最为骇人的是触手上的诡异花纹。 第27章 法拉一看到那些花纹，大脑便一阵眩晕，她连忙喊道：“启动护目镜，那些花纹有精神污染的特性！” 一股寒意顺着他们的脊柱爬到后脑，两位异能者在本能的驱使下攻击异形0326，子弹划伤了它的触手，也激怒了它。 非人的尖啸从它长满触手的躯体下发出，外勤干员心神一震，七窍泌出鲜血。 “用重火力炸弹然后找机会撤退！”法拉两手往空中一甩，抛出数个微缩炸弹，完全不管这些炸弹足以把酒吧夷平，也不管是否会引来守卫者。 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巷子里爆开，余波冲刷甚至干扰了巷子外的路灯与招牌的电路，原本被点着微光的巷子瞬间一片黑暗。 在这黑暗中，法拉和其他外勤干员准备趁机撤离，他们刚有所动作，烟尘缭绕的巷子中倏然刺出数根触手，裹挟着惊人的寒意疯狂卷向他们，恍若刺骨的深海扑面而来—— “你醒了？” 莫娜从医疗舱中坐起，缓了缓，等大脑清醒后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晚上八点，你睡了三天。” “并发症是什么情况？” “没有那一次严重，给你植入了四种异形基因，目前看来没有排斥反应，不过还得再观察一阵子。” 莫娜离开医疗舱，环顾四周：“老师不在么？” “一会就回来了，你那时候是什么情况，这么久复发了？” “不清楚。”她摇头，“把我的东西拿来，我要去找老师，给她看看战利品。” 第24章 “这个就是你从化工厂带回来的‘药剂’？”忈非居手里捻着试管晃了晃, 里面的紫红色液体丝毫没有变动，就像是凝固的胶体。 莫娜啃着桃子，随意点头。 戴眼镜的研究员兴奋地捧着那十块能源石：“卧槽, h339！！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能研究到太空石！！” “这是你带回的战利品最有用的一次。”研究员拍了拍莫娜的肩膀。 忈非居把药剂放入实验台的端口中, 进行深度扫描。 “一个化工厂居然能做出这种东西，真是令人意外。”助手看过莫娜发回来的资料，那份残缺的日志自然也阅读过，“真想知道那位d博士是何许人也。” 戴眼镜的研究员平复完内心的激动, 也走过来看系统生成的数据。 他望着屏幕上不断更新的文字：“yx-01试剂…最特殊的成分是异形之血，但这是编号为几的异形？能弄到异形之血也不简单。” 莫娜吃完桃子，又拿了根香蕉：“眼镜君。” 戴眼镜的研究员愣了下, 抬手指了指自己, 不确定道：“我？” “如果你能找出第二个戴眼镜的人的话。”莫娜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坐没坐相，十分嚣张地用香蕉指着他, “比起这些东西，重要的不应该是化工厂背后的财阀吗？” 异形相关研究有联邦研究院，财阀世家大多不会插手过深, 不仅是因为技术壁垒，更是因为危险性与所获得的利益相冲突。 “确实…”助手沉吟一声，“现在很少能看到敢私下做这么大研究的财阀，但相应的, 敢这么做就说明对方有底气不让别人查到，源头估计是什么披皮公司…” 眼镜君环起手臂：“对现在的人类来说几十年的时间不算长，不至于把当年那场大事故给忘了。” 另一个研究员说：“而且他们提取的异形之血不是普通的血。” “嗯？”莫娜偏过头, 手臂一挥，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 yx-01试剂已扫描完毕, 屏幕上的数据定格在最后一幕。 眼镜君看到结果，怔了下：“居然还有活性！” 助手：“这个血有问题，普通异形的血液在离开躯体的那一刻就该消散了，除非是特制的试管，但这个试管的材质很普通，所以回到血液本身，里面的基因序列太复杂了。” 眼镜君猜测：“特殊异形？” “有这个可能，但不排除特殊部位的可能性。” 莫娜听他们讨论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去看她的老师，发现对方对着试剂一脸思索的模样，便划着滑轮椅凑过去。 “老师？” 忈非居回过神，低头去看她的学生，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的吗？” 莫娜摇头：“这试剂你有什么想法吗？” “有一点模糊的想法，但还需要测试，不确定能行。” 莫娜打了个哈欠，接下去的事情就是这群科研人员该考虑的了，她从椅子上起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系统传来了坏消息。 忈非居看了消息没什么表示，但其他研究员表情却骤然变得遗憾。 莫娜从老师身后探出头，好奇问道：“怎么了？” “去执行捕获任务的外勤干员都死了。” 客服部门让系统传来的消息展现在莫娜眼前—— 【法拉、十一、阿行、哭、云云、龛索、铁牙七名安保部门的外勤干员于前天晚上在异形0326的捕获任务中阵亡。 更新异形0326情报，其触手花纹具有强大的精神污染特性，具体样貌附图片如下。】 莫娜若有所思地看着消息。 忈非居瞥了眼自己的学生：“你别告诉我你要去，幻听复发的原因现在都还没搞清楚，现在异形0326大概率进入了白鸟市的中央城区，官方队伍就在那等着捕获它，一旦你的并发症再复发，没人救得了你。” 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强硬，甚至带着些冷漠：“我会终止这个任务。” 莫娜嘻嘻一笑，完全不把老师的担忧放在心上：“我什么时候需要别人来救？” 她带上自己的武器包，蹦蹦跳跳到了实验室大门，一脚跨在外面：“走了啊，老师，回来我要吃烤全羊——” “莫——”忈非居下意识上前一步，她的好学生甚至没有给她开口阻止的机会。 实验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研究员们小心翼翼地去看老板的脸色。 眼镜君吸了一口气，小声跟身边的助手说：“不愧是公司第一犟种。” 助手瞥了眼老板冷若冰霜的脸，屈起手就是一个肘击，令其物理闭麦。 莫娜走出电梯，恰巧与江牧碰上，在对方有些惊诧的表情中，她抬手打了个招呼。 “呦，还没下班啊？” 江牧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什么，还没下班这不是拜你所赐吗？给我找了个这么爱加班的部门… “你身体好了？”想来想去，他还是问了这一句。 莫娜眉毛扬起，轻笑一声：“不然呢？给你露几手？” “算了。”江牧敬谢不敏，他看了眼莫娜身上的武器包和作战服，“你不会要去执行捕获任务吧？” “别问这种废话。”莫娜从他身边跨过，拨打电话的同时对他说：“白鸟市的协助专员就决定是你了，我的频道你知道，好好干。” “我——”江牧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通讯对面的声音打断。 莫娜略过对面的问候，直接道：“过来接我，速度。” 话音落下，一扇幽绿色火焰构成的门出现在走廊里，有只脚刚要迈出大门就被莫娜一把推了回去。 紧接着幽绿色的火焰化为星星点点的虚光，大门消失。 江牧在走廊里站了一会，最后还是回到了岗位上。 负责人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江牧重新戴上耳机，调整频道：“天生劳碌命。” “我真是天生劳碌命，你们师生俩都喜欢大晚上找人…”裴尼嘴里不断吐槽，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开门。 莫娜无视了他的抱怨，并催促：“你不是s级吗，开门速度这么慢，是怎么做到活这么久的？” 裴尼：…… 不仅被抓劳动力，还要被嘲讽，怎么有这种人啊！ “你完全恢复了吗，这么快就要出任务，万一再被刺激幻听复发怎么办？” 裴尼絮絮叨叨的，结果招来莫娜一暼，瞬间闭嘴。他果然还是怕莫娜并发症没好——决定在大闹白鸟市之前先料理他。 “不过说真的，你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老板也说忈老板要终止这个任务，他还很遗憾来着…” 莫娜注视着幽绿色大门里的景象，半个身子进入其中，她回头对裴尼说：“都出手要杀我了，我还能让它活着？” 说完，人影消失，裴尼挠了挠头，嘀咕道：“就当是这个理由吧…” 送走莫娜后，他也准备返程了，刚拉出幽绿色的大门时，身后忽然传来哐当一声，他扭头一看，对上了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一个嘴角糊着一圈奶油的小孩震惊地望着他。 “哦，这好像是你家…”裴尼迟钝地点了点头，“再见。” 说着他就进入了大门。 人影消失，小孩眨了眨眼睛，扯着嗓子喊：“妈！有鬼！鬼还跟我说话！” … 第28章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白鸟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莫娜站在暗巷中观察着繁华的市区，在这种环境下行动非常不便。 江牧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市中心作为白鸟市安保力量最强的地区，我不认为异形0326真的会进入市中心，作为拥有一点智慧的异形生物，做出简单的判断完全没问题。” 莫娜也这么觉得，她先前让江牧帮忙注意白鸟市与其他城市的交界地带，就是认为异形0326会往别的地区跑。 “外勤干员都死完了吗？”莫娜注视着白鸟市中心的巨大雕塑，白鸟雕塑在夜晚散发着莹莹白光。 “死…没死完，米雅还活着。” “帮我连接到米雅的通讯频道。” “已连接。” 话音落下，女孩清脆的嗓音顿时从淌进莫娜的耳中：“喂？是谁呀？” “是我。”莫娜单刀直入，“你有没有异形0326的线索？” 米雅：“哎，是莫娜呀，线索有哦！” “在哪？把坐标发过来。” “坐标就是米雅的坐标呀——”女孩说着忽然一顿，“咦？怎么换人了？” “什么？” 莫娜刚发出疑问，米雅的频道就断开了，紧接着是传来的坐标以及江牧的声音。 “米雅正在追踪异形0326，按她的说法应该是异形0326换载体了。” 江牧的语速飙升，莫娜后退一步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米雅传来的坐标不是市中心，而是白鸟市以北与其他城市交接的城区。 就如莫娜最初预料的那样，异形0326的目的是转移到其他城市，它在白鸟市的踪迹已经暴露，继续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莫娜为了尽快赶到，她果断抢了一个混混的摩托车，在高速公路与空中穿梭，一路飙车。最后这辆价格低廉、做工劣质、不知道几手的摩托车以报废的代价在半个小时内把莫娜送到了目的地。 江牧默默吐槽一句：“如果不是今天有磁浮摩托的比赛，你的飙车行为会被巡逻机器人给拦下。” “管他的。” 莫娜抛开已经报废的摩托车，全速奔向米雅的位置，那是西郊居民区，相比市区的房价，西郊会更便宜，所以道路破碎交通不便，人流量还多。在地面穿梭堪称人挤人的噩梦，所以莫娜直接上屋顶，视野高还宽敞。 就在她跃过十几栋建筑爬上一栋蜂巢似的楼房时，义眼放大，远远地望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是米雅，金色的双马尾很好认，她正在与另一个人交战，看样子应该就是异形0326。 确认完位置，莫娜开始做最后的冲刺，从高楼一跃而下，脚尖刚踩上路灯，手臂便在空中一振，两枚炸弹飞掷而出帮米雅挡下一击。 轰鸣声中，女孩仰起头：“你来啦！” “我来了。” 莫娜垂眸一扫，瞬间愣住，她看着在第三个路灯下的中年男人，恰巧对方也在这一刻抬头，透过忽明忽暗的灯光四目相对。 “店长…？” 第25章 店长？ 米雅眨了眨眼睛, 疑惑问道：“莫娜，你们认识？那还打吗？” 路灯忽明忽暗，光芒稀薄地罩在三人身上。 莫娜从路灯上起跳, 躲过异形甩来的触手, 反手掏出两把冲锋枪，毫不犹豫直接开火。 这就是她的回答。 米雅见状从腰侧拔出两个刀柄，摁下机关，一块块铁片在刀柄下方组成刀刃。有莫娜的远程火力控场与掩护, 她的压力骤减，行动上的能动性加强。 异形0326面对夹击，发动了更强悍的攻势, 触手在空中挥舞, 如同交织的长鞭, 又像一条条毒蛇。 每一次的挥击触手都会变为尖利的刀刃，如刀入豆腐般, 切断了路灯，又在居民楼的墙壁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几乎要将居民楼切成两截。 莫娜往墙上一蹬, 旋即在空中翻转，诱导触手砸向墙壁，只靠本能追捕猎物的触手反应不及，她稳稳当当地握住枪, 枪口从触手上移到了异形0326载体的大脑。 两把枪同时扣下扳机，密密麻麻的子弹倾泻而出，却在触碰到载体大脑前被触手挥开, 金属与金属之间摩擦出了一串火花。 米雅趁异形0326把主要火力转移到莫娜身上，冲进它的视角盲区。 长刀在手里翻飞, 对着没有完全硬化的触手一斩，断肢落地，紧接着刺入载体的腹部，横切过去，把对方下半身斩断。 这一击完全激怒了异形0326，粗壮的触手从天而降，如同一根根长矛疯狂地刺向米雅。 即便米雅身形再小，动作再灵活也无法完全避开这些硬化的触手，她的两把长刀也因为抵挡攻击断裂。 米雅紧盯着异形0326，她还没退到安全距离，四周环绕的触手便开始变形，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异形0326异能的诡异。 危险的局面让她再次举起断裂的长刀，抗下来自上方的攻击时，她没想到刺入地面的触手居然延展变形成地刺，直接贯穿了她的脚踝。 “……” 米雅一声不吭，果断切断了全身的痛觉神经。 她后退一步，避开攻击，脚跟没事人一样随意抬起，尖锐的地刺从她的血肉中摩擦过，本能的产生痉挛。 最后，米雅以满身的伤痕与三处贯穿伤为代价脱离了危险区。 原先的双马尾早已散落，乱蓬蓬的金发披在肩上，还短了一大截，堪称无良理发师的奇思妙想。 莫娜注视着下方的战况，耳麦里传来了江牧的声音：“把他往无人区逼，你们的动静太大了，应该引来了不少附近的居民。现在官方队伍似乎正在调动，估计准备往你们那赶。” 她嗯了一声，跳到地面上一拳砸向路灯，接着抡起被折断的路灯，趁着异形0326脱离载体那一瞬间的空挡狠狠甩向它，把它砸向远处废弃的公园中。 “米雅，追击。” 一声令下，金发女孩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迅猛蹿出，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前方没有路灯，想去凑热闹的居民止住了脚步。 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没能看清异形0326，还以为是帮派械斗，不久后都散了。 刚进入废弃公园，莫娜就瞧见米雅一脚踹在异形0326身上，脱离载体需要时间，此时它还没完全脱离，攻击力被大幅缩减。 在异形0326砸向公园的雕像时，莫娜冲上前补了一拳，拳头在零点几秒内变形成枪，对着载体的胸膛利落的来了几枪，即便是熟人的躯体她也没有一丝犹豫。 血液与碎肉飞溅到莫娜脸上，她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通过陷入载体血肉中的枪支，她能感受到这具生机慢慢消散的躯体在本能的痉挛。 最后，枪口被摁在了载体的额头上，莫娜的声音散入风中：“晚安。” 砰。 脸上的血液变得冰冷，她缓缓眨了下眼睛，尚未干涸的血液从她的眼角滑落滴在中年男人的脸上。旧日的呢喃声敲击着莫娜的耳膜，她的幻听似乎又有增强的趋势。 这时，耳麦嗡动，江牧：“莫娜？你没事吧？” “没事。”莫娜用枪管敲了敲耳朵。 “咦，它这是要出来了？” 米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娜抬头看，异形0326有三分之二的躯体在空中凝实，剩下与载体连接的躯体还保持着虚幻的状态。 载体的下半截身体被米雅当时拦腰截断，现在异形0326暂时丧失了行动能力。 莫娜想趁现在强攻，但具有智慧的异形0326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它覆盖躯体的触手如同仙人掌一般暴出无数尖刺，长刺的尖端泌出腐蚀性液体。 她猛然后撤，左臂拼合成一个硕大的管口，熊熊烈火喷涌而出，如同巨大的火蛇舔舐着异形0326的上半截躯体。 米雅的脸上点缀着火光：“哇——” 火焰之中传来异形0326的尖啸，粗壮的触手冲出火焰，铺天盖地地卷向莫娜和米雅。这一瞬间，那被触手簇拥在中央的巨大火球就像一盏小灯，是如此的温和无害。 莫娜和米雅同时从原地闪开，一个跳到树上，一个站到健身器材上方。紧接着变形成镰刀的触手连成一片，把周围一圈所有可斩的物体切成了无数小块。 米雅脚尖一点，避开触手朝异形0326甩了一个东西过去。 莫娜看得清楚，那正是米雅的贴身玩偶‘小小’。 破旧的兔子玩偶在被扔进触手包围区的瞬间就被扯得四分五裂，棉絮在空中飘扬。 下一秒，如同倒带一般，飞舞的碎布和棉絮又聚在了一起，重新组成那个破旧的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鲜红的眼睛泛着生动的光泽，在触手的有一次围攻中，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灵巧地避开了攻击。 兔子玩偶从小臂高的小玩偶骤然变成两米多高的巨大玩偶，它在空中翻滚一圈，脚尖一触地面便飞速冲向了异形0326。 此时的火焰已经熄灭，兔子玩偶可以无所顾忌的冲锋。 第29章 莫娜见状嘟囔道：“要不去找老师给我整个1008的火焰吧…” 江牧：“我劝你别，你义肢的功能模块还能再塞东西吗？” “那算了。”莫娜的声音听着没有多遗憾，装□□也只是为了方便点火。 她的视线转向米雅那边，女孩与她的玩偶配合默契犹如彼此半身。 此时异形0326已经脱离载体，它巨大畸形的躯体暴露在她们眼前。没有了载体的束缚，它的攻击更为凌厉凶狠，如果不是米雅身手高超，以及她的玩偶具有强大的再生性，估计已经成为一滩碎肉了。 莫娜见过异形0326的照片，那些附着在触手上的诡异花纹在照片上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在现实中直面却能隐约感受到扭曲和眩晕，似乎连自己的认知在潜移默化中都被更改… 但这种认知错位的恍惚感只存在一瞬，眨眼间便消失了。 “这花纹不知道能不能用在武器上…” 江牧急忙喊道：“别武器了，快救人吧！” 被江牧这么一提醒，莫娜才想起米雅抵抗不了精神污染。抬眼一看，金发女孩怔怔地站在原地，周围的触手已经袭至眼前，人还一动不动。 受米雅影响，兔子玩偶小小的动作也变得迟滞，在帮米雅挡下身前的攻击后便无力再行动，像只真正的玩偶一样没有生机。 莫娜冲进异形0326的攻击范围中，抢在异形0326的包围圈形成之前把米雅扔了出去。她不知道精神污染的影响范围有多大，只能尽可能把米雅往远处送。 她刚把人送出去，江牧着急忙慌的声音便通过耳麦传过来：“操，你们进包围圈？官方队伍正在往你们那赶，快撤！” “啧。”听到这个消息，莫娜烦躁咋舌。 一股凌冽的寒意在后脑炸开，她矮身一避，接着一拳砸在异形0326的躯体上，硬化的触手震得她手麻。 “硬化程度堪比a级异能者，整体水平在a级以上。” 几个交手下来莫娜基本摸清楚了异形0326的水平。 江牧发出了柔弱技术人员的感慨：“还好只是从幼年期往成长期过渡的异形，特殊异形也太恐怖了…” 莫娜嗤笑一声：“那又怎样？” 说话间，她的右臂浮现金色的纹路，一直延伸到下颚，她的左臂出现一把粒子光刀。 噗嗤—— 粒子光刀破开硬化的触手直直插入异形0326的躯体中，刺骨的冷意与腐蚀的灼热两种温度冲刷着莫娜的神经。 她手腕一转光刀反握朝上划动，准备剖开异形的躯体，但仅划了三寸就动不了了，于是莫娜果断收回光刀，把右手也插入异形的躯体中，发力往两侧掰！ 异形0326发出痛苦的嘶吼，它的躯体疯狂变形，刀刃般的长刺从它的躯体中冒出，直直扎入莫娜的身体，触手勒着她的四肢，几乎把她拖进了触手之下的腔口中。 血肉被尖刺翻出，鲜血从莫娜的身上滚落，又在冷气中迅速凝结。她面不改色地加大力道，双手扣住异形0326的血肉往两侧掰，腐蚀性血液沾满了她的双手，发出滋啦的声响。 在触手集体袭向莫娜后背的瞬间，左臂电弧跳动，升级版生物电流通过剖开的血肉游走在异形0326的身体中，它的攻击顿住，整个躯体因为电击陷入了僵直。 莫娜趁机发力，硬生生地将异形0326的上半身从中间掰开，右臂上的纹路泛着微光，看起来妖异不似人类。 腐蚀性的液体只能在她的右臂上侵蚀出浅浅的伤痕。莫娜一手掰着异形0326的躯体，另一只手探入血肉中摸索着异形之核，要杀死异形就必须摧毁那颗核。 但是，时间不够，三米高的异形身躯庞大，异形之核没有固定位置，没有固定形态，很难找。 偏偏在这时，江牧传来了坏消息：“快跑，官方队伍来了！” “我他爹都撕一半了！”莫娜一只脚蹬在异形的另一半面躯体上，咬牙切齿道。 江牧急得都要跳起来了：“我靠，别撕了，他们来了！你听不到悬浮车的动静吗？！” 怎么可能听不到悬浮车的动静，莫娜抬头一看，探照灯的灯光打在夜空上，由远及近照着，眼看就要飞来了，莫娜半个身子陷入了异形的血肉中也还没摸到异形之核。 倒霉的事情一茬接一茬，异形0326从生物电流的冲击中恢复了，现在的情况简直雪上加霜。 莫娜的视线迅速扫了一圈，米雅在外边还晕乎着，警车的轮廓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耳边还是江牧狂轰滥炸的催促声。 “你大爷的！”她暗骂一声，放弃继续找核，左手扛着米雅，右手抓着她的玩偶火速冲向公园后方的巷子里。 第26章 “诶…？”米雅恢复过来后晃了下脑袋, 疑惑地看着莫娜，似乎在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娜把小小塞回她的怀中，小声道：“我们等一会再出去。” 米雅顺着莫娜的视线方向看去, 熟悉的盾形刻着日月纹路的徽章映入眼中：“守卫者？我们不跑吗？” 遇到守卫者就跑, 这是公司里不成文的规矩。 某位规矩破坏者白眼一翻：“跑？我要把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让给别人？想得倒美。” 从来都只有她抢别人人头的份，守卫者也不例外，她的东西绝不让步。 “那我们怎么抢？他们那么多人，还都是异能者。”听到莫娜说要打, 米雅不觉得害怕，只觉得疑惑。 莫娜忽然一咧嘴，身上的血没擦过, 伤口也没治, 看着就像一只躲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恶鬼, 说出的话更像：“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就冲上去。” 一直在旁听的江牧震惊：“啊？” 米雅也愣了下：“冲上去？” 莫娜理直气壮：“你也是异能者，你怕什么？” 米雅歪头, 抱着兔子玩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她恍然大悟：“哦！这样啊！” 江牧：“不是这样啊！” 劝不动, 根本劝不动，此刻的江牧不由得开始感慨忈非居强大的精神状态。 都说送佛送到西，既然答应做为本次行动的协助专员，江牧也只能“一错到底”了。利用米雅先前传来的数据, 他立刻找到了一条离开西郊的捷径。 “一会往东走，坐标发给你们了，混乱的黑市是甩开追兵最好的地区。” “ok。” 莫娜躲在墙壁后面, 透过缝隙紧盯着守卫者的动向，手往武器包里一掏, 抓出一把机械甲虫。 机械甲虫被启动后收到指令立刻四散开，接着莫娜又拿出了强化版闪光弹。 她叮嘱米雅：“一会记得调整义眼。” “嗯嗯。” 守卫者原本想生擒异形0326，但它居然隐身了，为了防止它逃跑，只能启动大范围攻击的异能。 一股强烈的能量震荡开，异形0326被狠狠砸进了水池中，紧接着异能者控制池水把它囚在牢笼中。 异形0326解除隐身，奄奄一息地瘫在水牢中，它的躯体被水化作的尖刺贯穿，腐蚀性血液不断污染池水。 “情报上不是说有硬化异能吗？”水系异能者疑惑道，他们脸上戴着古怪的护目镜。 大范围攻击型的异能者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异形0326：“这一看就知道在我们之前有人和它交过手，实力不弱。” “何止是不弱啊，都差点把它分成两半了——”戴着贝雷帽的女队员说道。 有个青年跟在女队员身后，忽然问：“前辈，你说会不会是精神系异能者和强攻型异能者？” “强攻型异能者？不确定，但精神系是肯定会有的，不然怎么抵挡精神污染？” 女队员注视着异形0326触手上的花纹，身为精神系异能者，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花纹带来的污染性，幸亏提前打过增效剂，否则连她也难办。 控制水牢的异能者忽然问：“丧失活性的话，这些花纹还能再散发精神污染吗？” “你大可试试。”他的队员睨了眼他，“先把现场收拾一下，带回去分析看看是谁在这里和它交战。” “大概率是黑户，查也没用…”青年扫了眼四周，话音一顿：“前辈，这里有个人！” 女队员上前一看，轻轻敲了下他的后脑勺：“什么人啊，明明是尸体。” “那他要装在哪呀？” “为什么要装？” 青年愣了下：“就这么放在这吗？那他的亲人找不到他怎么办？” 女队员看了这位青涩的后辈一会，循循善诱道：“在我们最初追踪时它已经换过一具壳子了，现在这个壳子明显就是西郊的人，像西郊这种地方的居民，你觉得他们会想自己找人还是去特勤局找我们？” “…自己找。” “这不就对了吗，做好分内的事就好，我们捕获异形0326已经帮他们解决一个大麻烦了，这是好事。”女队员揉了揉青年的头，“走吧，去收集一下现场的生物信息。” “好的，前辈。” 第30章 正在收集现场信息的守卫者小队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伙人盯上了他们的猎物，正在找机会行动。 江牧：“五人小队，只有一个开车的不是异能者，其余的都是a级。那个贝雷帽女人名为蕾莎娜，是精神系异能者；水系异能者名为林枫，他是全水系精通，但近战弱项，另一个名字叫齐泯，异能是冲击波，攻击范围是以他为圆心，半径五十米，强度堪比爆裂弹，最后一个资料上没有他…” 莫娜：“苏元喜，我知道，白鸟市的实习生。” 四位异能者中她只需要注意那个[冲击波]。 半径五十米…她想了下还是决定先抛闪光弹。 “米雅，做好准备。” 莫娜摸出灰度增效剂往手臂上一扎，还在渗血的伤口瞬间止血。 她瞧准守卫者小队将异形0326装箱的刹那，手臂向上一振，把闪光弹高高抛起。 黑夜之中，一片如白昼般的亮光骤然乍起，开着夜视模式增强视野的守卫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强光刺激下连忙闭上双眼，就在这么一瞬间，他们听到了一声欢快的口哨声—— “surprise！！” 噗的一声水牢爆裂，林枫暗道不好，视野还未恢复便连忙控制散落在异形0326躯体上的水流。 正当他发力拽着异形0326往回拉时，忽然被一个巨大又绵软的物体狠狠撞了一下，这么一个撞击，他瞬间失去了控制0326的机会。 林枫摔在地上，后背狠狠砸上了用来收容的箱子，他忍着疼痛喊道：“蕾莎娜，他们劫走了0326！” “什么？！” 守卫者小队闻言脸色一变，正巧闪光弹的效果在这时消失，他们猛然睁开双眼，异形0326庞大的躯体不见了，水牢的水洒了一地，短短一秒内居然发生了这种变故！ 蕾莎娜死死盯着前方的两道人影，咬牙切齿：“追！” 一声令下，悬浮警车升空，可就在这时，悬浮车忽然开始剧烈晃荡，爆炸声震着他们的耳膜，四个异能者险些被颠出车外。 林枫后脑勺砸在车窗上，痛呼出声：“草！”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被阴了！ 好在他们这一次开出来的车是强防御型的，能源没被炸毁，护盾就不会消失。 “给我速度追！老娘要宰了他们！！”蕾莎娜攥着掉落在地的贝雷帽，恶狠狠说道。 司机一得命令，当即把油门踩到底，全速前进，紧咬着莫娜和米雅的身影。 苏元喜抬手往空气中一抓，手里凭空出现一把长狙，紧接着他又在空气中抓了三四次，空旷的车内霎时堆满了枪支弹药。 蕾莎娜拿起手炮，里面塞着□□，车载系统将车窗降下，她把炮口架在窗沿上对准地面狂奔的两道人影，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轰的一声，黑暗的小路上亮起一团火光，枯树倒塌，断墙碎裂，地面出现一个坑洞，但唯独没有对那两道人影造成影响。 “啧，怎么这么像打不死的小强。”蕾莎娜很烦躁，继续开炮，把地面轰炸得稀巴烂，灼热是缩在墙角醉生梦死的流浪者最后对世界的感知。 林枫拿着长狙，用目镜观察地面情况，他问：“刚才我喊你的时候，你没有发动异能吗？” “怎么可能没有！”说起这个蕾莎娜就感觉一阵不爽，“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对她们没有影响。” “没影响？”齐泯眉头一蹙，“会不会就是那个精神系异能者？” “我没从他们身上感受到。”蕾莎娜摇头。 同系异能者之间隐约会有种共鸣，强大的那方可以更为清晰地感知到较弱的那方，完全无法感知到的情况只出在实力相差过大上。 林枫猜测：“莫非他们中有s级的精神系异能者？” “怎么可能——”蕾莎娜下意识反驳。 齐泯打断队友无意义的争执：“那就当是有。” 蕾莎娜泄愤似的甩开手炮，□□用完了，她换了另外一把装有爆裂弹的手炮。 四个人架着抢炮朝地面疯狂扫射，有异形0326这么大的目标，不怕跟丢…况且，扛着这么大的体型的生物，再灵活的身手也会破绽百出。 他们四个异能者中有攻击能力的有三个，但现在，一个精神攻击不起效果，一个远离水源没有可操作余地，只剩下齐泯，但距离太近又容易波及队友。 这才是最让他们感到憋屈的情况，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齐泯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省点弹药，一会我跳下去发动异能干扰她们，你们趁机击杀她们，杀不了也要优先夺回异形0326。” “行。”蕾莎娜点头，她现在的精神异能也只能作用于队友身上，帮他们抵御精神污染。 林枫：“如果高度再低点，我应该能从地下提取水资源，或者榨干植物体内的水。” 凭他现在的能力还没办法从人体内榨取水。 悬浮车加速，低空掠过建筑，齐泯瞧准时机在车载系统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跳车。 狂风在他脸上呼呼吹着，感知到悬浮车升空，离开他的攻击范围后直接放开手脚，发动异能—— 米雅坐在小小的肩膀上紧跟着莫娜，从天而降的炮火并不好躲避，榴弹炸开的余波在她身上割出了数道伤口。 在躲开爆裂弹的轰炸时，她的灵感一跳，猛然抬头，天空中有个黑点再往她们这坠落。 “莫娜——”她下意识叫了身前的人一声。 莫娜虽然没回头，但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让她瞬间猜到了蕾莎娜他们的打算，她不屑一顾：“最烦装逼的人。” 话音落下，她手臂一甩，把异形0326甩到另一条长满杂草的路上，她紧随其后，在地上一个翻滚避开长狙射击，接着捞起异形0326在草丛里穿梭。 莫娜能感受到空气中被操控的能量回流，在齐泯距离地面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在齐泯准备发动冲击波的刹那… 有一道声响比他的异能更早出现—— 轰！！ 莫娜露出尖尖的虎牙，低低一笑：“完美的见面礼。” 第27章 “齐泯！！”林枫嘶声大喊。 蕾莎娜脸色难看, 苏元喜整张脸直接褪去了血色，手指不自觉的颤抖。 蕾莎娜朝司机喊道：“快下去！” 就在这时，智脑的声音在他们的耳畔响起：【生命体征正常, 守卫者齐泯未阵亡。空气中能量反应加剧, 异能成功释放。】 智脑播报的同时，底下传来一声巨响，恍若暴雷在山丘炸响，那是冲击波摧毁建筑产生的动静, 这么看来，齐泯是真没事。 经历过大喜大悲，苏元喜情绪起伏剧烈, 大脑有些宕机：“什,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林枫狞笑一声, 悬浮车转向进入低空滑翔模式，他摸出一管增效剂往手臂上一扎, “搞死他们！” 紧接着苏元喜就看到他的前辈甩开武器扑到窗边，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悬浮车也顺着林枫的方向倾斜, 苏元喜搓了搓鼻尖，一股水汽在空气中蔓延开。 米雅有玩偶代步，便自觉担任起观察守卫者小队动向的任务。 齐泯的异能之前被莫娜放出去的机械甲虫打断过一次，再次发动时已经无法影响她们了, 现在他人落在后方。 刚才因为齐泯发动异能而暂停的炮火袭击又一次流动了起来，躲避间米雅忽然发现周围的杂草迅速干瘪了下去，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抽取它们的生命力。 她顺着空气中蒸腾的水汽往后一看, 低空飞行的悬浮车掠过杂草地上空，有个人挂在窗外, 周身环绕着透明的水流。 “莫娜，水系异能者要发动攻击了。”米雅提醒。 空气中的水汽蹭过莫娜的鼻尖往高空聚拢，她回头看了眼，一排黑洞洞的枪口架在车窗上，不仅是异能，这些炮火也在蓄力，准备洗刷地面。 “水流凝聚成尖刺了。”米雅双腿绞着玩偶的脖子，她大胆后仰，帮莫娜实时汇报。 增效剂让莫娜全身的力量膨胀一倍，她把身子微微向下压，后脚往地面一踏，像只矫捷的猛兽飞驰在草丛中。忽然，地面产生一阵剧烈的震荡，土层如同花瓣一节节爆开，向上突刺！ 玩偶兔子耳朵一转，灵巧起跳，斜前方的莫娜也在同一时间离开地面。 跳起的那一瞬间，莫娜敏锐地嗅到了硝烟的气味，干燥的空气中奔腾着丝丝水汽—— 莫娜当即在空中转身，把手里扛着的异形0326挡到身前，身高三米多的庞大异形遮去了她的视野，同时也拦下了林枫的攻击。 噗噗几声响起，水流凝聚而成的棱刺尽数插入异形0326的躯体中，莫娜落回地面，没有急着把身前的肉盾移开，因为紧随而来的是灼热的炮火。 爆裂弹在地面炸开，弹壳与碎石飞溅，猛烈的冲击下，莫娜抱着异形0326摔了出去，右臂还卡着手掌宽的弹壳碎片，她放下奄奄一息的异形0326，拔出手臂上卡着的弹壳碎片。 第31章 米雅的情况比她好一点，但玩偶的恢复速度显然变慢了很多，原先只需要一秒就能复原，现在需要更长时间，并且被火焰灼伤的地方会形成疮口，不再愈合。 “莫娜？”米雅眨了眨眼睛，“我们是不是要输了？” 她们的炸弹全都用完了，机械甲虫产生的威力太小，之前都是出奇制胜，硬碰硬还比不过对方一颗爆裂弹。 “输？不可能。” 莫娜拿出一把刀柄，甩出刀刃后直接往异形0326身上一扎，长刀贯穿异形的半边躯体狠狠钉入土壤中。 异形0326哀鸣一声，却动弹不得，异能也无法发动。 莫娜眼睛微眯，左手弹出弯钩，瞅准悬浮车降低高度的那一刻把弯钩掷出，钩子卡住悬浮车的地盘，接着铁链收缩，莫娜腾空而起飞向悬浮车。 蕾莎娜见状连忙调转枪口，林枫也将刚榨取出来的水搓成一条长鞭，破空抽向莫娜。 莫娜把自己甩向空中，扯着弯钩最后一转，矫健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击。 “开什么玩笑！”蕾莎娜忍不住骂道，扳机一扣，预想中的爆裂弹没有出现，炮弹用完了。 莫娜的身影近在眼前，慌乱之中她随便摸了把□□，没来得及瞄准便迅速扣下扳机—— 铛。 蕾莎娜看见莫娜移开左臂，子弹不仅没有钻入她的血肉，与左臂这么一碰反而还扁了，被风一刮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露出一脸见鬼的表情，下一秒，一双金色的眼睛在眼前无限放大。 咚的一声，蕾莎娜被摁在了车门上，她能感觉到掐在脖颈上的那只手是那么的冰冷，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注意到手下身体不经意的哆嗦，莫娜缓缓翘起嘴角，慢悠悠地说道：“别动。” 她偏过头，轻飘飘地瞥了眼车内的其他人。 苏元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但很快他注意到了莫娜的眼睛，莫名有种熟悉感。 莫娜扬起眉毛。 苏元喜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目光，身子一僵，慌忙移开了视线，那种呼之欲出的既视感也随之消失。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苏元喜的不对劲，而是十分紧张地关注着莫娜的动向。 “别那么紧张嘛。”莫娜松开了蕾莎娜，十分熟稔的往座椅上一坐，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我们打个商量，你看在你们之前是我们在和异形0326耗，也是我们给它造成重创，不管是从先来后到上，还是从伤害上来看，都是我们占大头。” “所以？”林枫小心翼翼地问。 莫娜双手一拍，愉快道：“所以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我都给你们划好分割线了。” 话音落下，林枫和蕾莎娜一脸世界观被震碎的表情，苏元喜也愣住了，他戳了戳林枫，小声道：“前辈，还可以这样吗？” 书上也没教啊—— 林枫嘴角一抽，心道当然不可以啊！ 虽然他很想这么回答，但莫娜就在面前，他还要想办法拖时间，智脑已经去呼叫援军了，预计再等5分钟人就会到。 林枫与蕾莎娜对视一眼，智脑通过耳麦传达了指令。 莫娜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扫动：“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是在询问你们吧？” 林枫一愣，连耳麦里智脑的声音也顿住。 “你们只有这一个选择，拿了东西就走，不用拖时间，我知道你们在和智脑交流。”莫娜兴致缺缺的把微缩手雷摸走，在他们紧张的目光下撇撇嘴，“无非就是争取援军的时间。” 她拍了拍蕾莎娜的肩膀：“没必要，对了，问一句，你们年收入多少？” “哈？”蕾莎娜彻底搞不懂面前这人脑子是怎么长的了。 单纯的男大苏元喜抓了抓头发，觉得这个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记得是12万左右。” 莫娜皱了皱鼻子，嘟囔道：“这么少…” 她没兴趣了，让司机把车停地上，准备离开悬浮车。 走到门口时，她倏然回头，看着蕾莎娜，好心提醒道：“差点忘了，你身上被我放了炸弹，不想死的话就别做小动作。” 蕾莎娜身子一僵，不自觉放轻了呼吸，仿佛莫娜摁在她脖颈上的触感还在。 车内静悄悄的，气氛依旧僵硬，即便莫娜已经离开了，也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似乎还没从莫娜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蕾莎娜先出声：“智脑，炸弹在哪？” 智脑：【长两厘米宽一厘米的甲虫型微型炸弹，镶嵌在后颈里，推测应该是最初掐脖子时塞进去的，炸弹威力不大，但炸碎脊椎绰绰有余，建议采取手术拆除。】 蕾莎娜深呼吸，现在反倒冷静下来了，至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她走下悬浮车，齐泯也在这时赶来。 刚才他远远望见莫娜从车里下来，现在又见蕾莎娜也下车，生怕出了什么事，面色凝重问道：“发生了什么？” 蕾莎娜抬手摸上后颈，却又在触碰到皮肤时顿在空中，她摇头：“没什么事，她们要和我们分异形0326，说一人一半。” 齐泯眉头一皱：“你们答应了？” 林枫走来，有些烦躁道：“怎么可能答应，但她根本就不是在询问我们的意见！” 他手指向前边，那块地光秃秃的又布满坑洞，在坑洞中站着两个年纪不大的人，其中一个正在分割异形巨大的躯体。 苏元喜怔了下：“异形的血有强腐蚀性吧？” 林枫点头：“当然，腐蚀性血液给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刚说完，他就见莫娜扛着半只异形走了过来，手臂上挂满了深色的血液，血液滋啦滋啦地冒着泡，还升起缕缕白烟。 林枫下意识退了一步。 蕾莎娜错愕：“你——” 莫娜：“你等会。” 她把手探进异形的血肉中，似乎是在找什么，过了几秒，她抽出手，手心中躺着一个圆核。 苏元喜激动：“异形之核！” 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 齐泯把目光从异形之核上移开，注视着莫娜：“特殊异形通常不止一颗核。” 莫娜微笑：“对。” 她把手伸到齐泯面前，在齐泯要去接的时候，忽然间合拢五指。 咔嚓。 守卫者全员霎时愣住，表情变得异常难看，尤其是齐泯，紧抿着嘴，下颚紧绷，额角蹦出青筋，看向莫娜的眼中迸发出杀意。 蕾莎娜想骂人，但考虑到后颈的炸弹，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往肚子里吞：“你！” 莫娜置若罔闻，扬了扬下巴，示意苏元喜张开手。 苏元喜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蕾莎娜。 蕾莎娜朝他点点头：“去吧。” 碎裂的异形之核带着股极致的冷意，苏元喜一碰到异形之核便被冻得手一抖，险些没接住，没等他松了口气，异形之核上的腐蚀性血液便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林枫连忙用异能把异形之核与苏元喜隔开，接着又用异能清洗他被腐蚀的伤口，身侧的蕾莎娜拿来一管治疗药剂，手疾眼快地扎了进去。 莫娜扫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似乎非常享受他们的憋屈。 白嫖？想得美。 第28章 “我们这么干不会被记恨吗？”米雅回想着公司同事的切身经历和谆谆教诲, 真诚问道。 莫娜看着面前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很自信地点头：“会啊。” 米雅：“哎？” “你怕了？” 米雅摇头。 “这不就对了吗，相杀我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还得排队。” 江牧扶额：真是够了。 他输入数据, 调整屏幕里的路线图，地图扩大变得更为详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闪烁的红点闯入视野中, 他脸色骤然一变：“快跑，援军来了！上面有处刑人！！” 话音一出，整个客服部门的员工瞬间停下手里的事情, 惊恐地望着江牧, 还有个别从位置上蹦起两米高。 主管回过神, 连忙安抚员工：“冷静点，其他人继续做自己的事！” 又命令系统：“把多余的系统算力全都辅助江牧。” 【已调整算力辅助单元。】 “江牧, 接下去就交给你了，处刑人应该不是冲莫娜她们来的，很大可能是巧合。”主管摁着江牧的肩膀。 江牧点头：“了解！” 系统算力足够, 白鸟市及周边地区的地图路线优先传输到江牧的电脑屏幕上，他迅速比对地图，标出路线：“按原来那条路走，接着再往西, 直接离开白鸟市！” 莫娜闻言一把扛起装有异形0326的容器，开始狂奔。 蕾莎娜见状意识到她们已经得知援军即将抵达的消息，但她并不着急, 获知消息是一回事，消息是否延迟又是一回事。 很显然, 莫娜他们得知的是延迟滞后的消息，现在开始跑已经晚了。 她后退一步，螺旋桨的声音倏然放大，震荡着空气，一片巨大的阴影从上空投下，狂风呼呼吹着，杂草被风压进土壤中。 第32章 武装直升机悬浮在荒郊上空，强光自上而下照亮了这片土地，长长的炮管探出直升机舱段，泛着不详的黑光。 绳梯垂下，一个穿着红斗篷的人踩着梯子挂在半空中，阴影遮挡着他的脸看不清面貌。 但斗篷上印着的眼睛与锁链的花纹在夜空中泛着荧光。 苏元喜愣愣地望着半空中的红色人员，喃喃道：“处刑人…” 下一秒，他的头被用力压下，目光错开。 蕾莎娜声音略有些忐忑：“不要一直盯着看。” 林枫吐出一口气：“没想到处刑人居然也在，智脑可没提这件事。” 【林枫干员，你也没有询问，并且处刑人越鸦是中途上车的。】 智脑的机械音在耳畔响起，林枫搓了搓鼻尖，眼神飘向别处。 【第二小队发来对接消息，请确认。】 蕾莎娜：“确认。” 林枫幸灾乐祸道：“总之，她们有大麻烦了。” 米雅回头望向不远处站在白光中的红色人影，她问：“我们是不是要有麻烦了？” “没有的事。” 莫娜舔了下干涩的唇瓣，眼睛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轰隆。 地面剧烈震荡，不同于齐泯用冲击波造成的爆裂，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整块土层轰然抬高。 莫娜和米雅当即从原地闪开，刚落地，莫娜就瞥见后方连片抬高的土层，如同风暴中的海啸，又像巨大土块组成的巨蟒。 “能控制土？”莫娜嘀咕一声，速度提到最高，义肢上透着微光，能源泵不断往腿部输送能量，她感受到一股灼热的温度从双腿义肢上升起。 地面出现一个深深的鞋印，紧接着莫娜宛若一道迅疾的闪电奔出，在运动的土层中飞跃。 咻—— 一道刺耳的声音划拉过莫娜的耳膜，她的灵感重重一跳，紧接着脚下一陷，地面倏然凹了进去，她来不及刹车，强大的平衡能力让莫娜在摔倒之前做出了反应。 她的手往地面一撑，在空中翻身的瞬间望见了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星… 然后，星星落下来了。 轰！！ 轰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土层被炸开，土块四处飞溅，但旋即这些土块又聚合成了飞鸟，地面开裂的土层形成一条条巨蟒。 莫娜想躲开，却发现地面的杂草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她的脚踝。 偏头一看，米雅也遭到了杂草的埋伏，玩偶兔子身上紧紧缠绕着疯涨的杂草，草茎刺入了它的躯体中，棉絮被拽出了一大把。 更多的杂草组成细密的草蛇群涌来，乍一看好像灰绿的潮水。 遮天蔽日的土层巨蟒与连片的草蛇袭向她们，整片荒郊仿佛要将莫娜和米雅碾碎。 莫娜手臂弹出机械刀，她迅速斩开捆在脚上的草蛇，同时右手摸上腰侧，仿真蒙皮上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了里边的莹蓝色的金属纹路。 她从那个小机械腔口中摘出了一个晶体，那是她的能源泵之一。 莫娜咧嘴一笑，把能源泵连同所有从守卫者小队那顺走的炸弹与燃烧机油一块掷出！ 轰的一声，能源泵被引爆，产生了不亚于三颗爆裂弹的威力，机油黏在杂草上，火焰疯燃，舔舐着深黯的夜空。 这一场轰炸为莫娜争取到了一秒的时间，这一秒让她们成功脱离危险范围。 莫娜站在荒郊尽头，远远望着悬浮在空中的红斗篷，她嘴角嚣张扬起，高举手臂，竖起中指。 炫彩灯光环绕的义肢让她的中指熠熠生辉。 在所有守卫者惊恐的目光中，莫娜爽完就跑，转身隐入黑夜，消失在了荒郊尽头。 绵延在荒郊上长达几百公里的火焰被翻涌的土层覆盖，地表上还能看见明灭的红光，升起丝丝白烟，紧接着红光也熄灭了。 苏元喜率先回过神，下意识抬头，绳梯上空空如也，处刑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直升机内。 林枫一会抬手指向莫娜的位置，一会又指自己，眼睛乱转，手足无措：“刚才，刚才我没看错吧？” 齐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有些丢人。 蕾莎娜深吸了口气，平复心跳，刚才莫娜那举动是真的吓到她了，幸好这位处刑人情绪稳定。她转身走向悬浮车：“还愣着不走是想留在这过夜吗？” 林枫闻言连忙跟在她后面上车，嘴里絮絮叨叨：“哎你看见没，那个义肢真是够亮的，五光十色，闪得我眼睛差点瞎了…” 苏元喜也道：“还有投影模式，好大的中指。” 齐泯：…… 蕾莎娜面无表情：“闭嘴吧你们。” 耳边螺旋桨的轰鸣声已经远去，任务结束，援军先行一步回特勤局了，这意味着处刑人也走了，这让车内气氛轻松了许多。 “处刑人的应对有些消极，按以往的情况应该会当场把敌人击杀，但这一次他连动都没动过。”齐泯垂着眼思索。 蕾莎娜淡声道：“处刑人各有各的性格，怎么处理任务是他们的问题。” 林枫往手臂上扎了管药剂，脑子忽然一抽，脱口而出：“说不定他们认识呢？” “你没事吧？” … 负责人看向端着水杯喝水的江牧，忍不住问：“现在什么情况？” 江牧放下杯子：“脱离危险了，现在位于青迟市的边缘小镇。” 他活动活动肩膀，本次协助任务按理来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但出于好奇，江牧没有摘下耳麦，一边听莫娜和米雅聊天，一边拨动地图，阅读青迟市的资料。 负责人松了一口气走开了：“还好还好，幸好不用去给她们收尸…” 客服部门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解除了警戒，系统也收回了多余的算力。 后面有个同事灌了一口能量药剂，转头问江牧：“来一罐吗？五十三度酱香型。” “不了。” 同事被拒绝也不勉强，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江牧，年轻身体就是好，再熬个把月就懂了。 他放下能量饮料，又对江牧说：“哦对，我负责的安保员正好在青迟市出差，一会坐标发你，让她们在那过一晚，躲躲追捕，明早再回来。” “好。” … 米雅抱着兔子玩偶亦步亦趋的跟在莫娜身后，左右环顾，即便现在是凌晨两点多，街上依旧有不少行人。 “唔…”米雅抱起小小，看着它爆出的棉絮，半晌后抬起手指把棉絮戳回玩偶的身体里。 莫娜回头，嘴里咬着烤肠，说话含糊：“尚卿在汽车旅馆，我们去找她，等到那了，你再让她帮你缝玩偶。” 她们俩人一个赛一个狼狈，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在增效剂的作用下不再渗血，但干涸的血液混杂着尘土与机油粘在皮肤上，看起来极其骇人。 以至于路人都绕着她们走。 江牧：“幸好装异形的容器不是透明的，否则又是一场骚乱。” 莫娜撇撇嘴：“大惊小怪的。” “说起来黑鸟市的袭击之谜是不是解开了？”江牧问。 考虑到异形0326进入联邦的时间，小帮派莫名袭击大帮派，最后两败俱伤，以及后来那次红石炸弹…从个人动机来看都太古怪了，一系列的巧合连在一起就不叫巧合了，而是有东西在背后操纵。 但是异形0326智商有那么高吗？ 这个答案，莫娜以亲历者的身份告诉了他：“它的智商不是一成不变，况且，有没有一种可能，0326没有成为幕后黑手的打算。控制与寄生，它需要的是借助大骚乱掩盖自己的踪迹，再通过帮派移动路线把自己运送到某个地方。” 这点智商总归是有的。 江牧那边声音沉寂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莫娜和米雅在街上慢悠悠地晃着，忽然被一个小孩撞了一下，她偏过头去，小孩对上她的视线张嘴就是尖叫。 没等吃瓜群众聚起来，小孩便尖叫着跑掉了。 江牧质疑道：“你不会抢劫小孩了吧？” “他有几个钱能让我抢？” 莫娜的声音里充满鄙夷，江牧毫不怀疑如果那小孩是个富家子弟，恰巧莫娜又遇上了尾款危机，那小孩毋庸置疑会成为她的提款机。 “答应我，低调点，刚在白鸟市惹了官方队伍，别在青迟市又惹上麻烦好吗？”江牧苦口婆心地劝说。 莫娜耸拉着眼皮，直接把耳麦摘了。 另一边不知道耳麦被摘的江牧还在滔滔不绝，直到他身后那位最初要给他递饮料的哥们拍了拍他肩膀。 “我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把耳麦摘掉了。” 江牧懵了：“啊？” “我只能说，祖宗的事，你少管。” “可是…” 同事过来人一般理解地点了点头：“你猜为什么公司里的安保员只有她没有固定的协助干员？” 固定意味着了解，了解意味着默契，默契就意味着在外出委托能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第33章 江牧愣了下，他好像还真没注意到这一个细节。 同事：“咖啡喝不喝？” 江牧点头。 同事把热咖啡递给江牧，他继续喝能量饮料，距离日出还早着，还需要熬很长时间。 “莫娜出身尘埃区西区，当时的西区你应该也知道有多混乱。在老板之前她身边没有任何监护人，更没有父母，可以称得上一句来路不明，而当时，她只有三岁。” 第29章 江牧怔住了, 三岁没有监护人，在尘埃区摸爬打滚是什么概念？ 想吃东西只能扒垃圾堆，还要和一群饥肠辘辘的成年人竞争, 一不小心自己就会成为对方裹腹的食物。更别说那时候帮派横行, 械斗火拼比比皆是。 尘埃区里变态疯子就如垃圾堆里的虫蚁蛇鼠，多如牛毛。 “等等。”江牧忽然想到一个人，“尘星，尘星店长, 身为西区的慈善家，总会施以援手吧？我记得莫娜和他认识——” “我们每个人都和他认识。”一个准备下班的同事这么说，她耸了耸肩, 拿上能量饮料离开了。 江牧后方的同事也点头：“当年的事情我们也不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莫娜真正认识店长的时候是七岁那年。” 七岁…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说起来，老板也是在那年来到西区的, 就是最著名的西区大清洗。” 江牧想起积压在心底的一个问题：“为什么老板会选择莫娜作为学生？比起她，应该有更合适的人选吧。” 不仅有基因病，人还犟得一比, 这根本就不是在养学生，更像在养祖宗。 “这个问题一直是公司成立以来的未解之谜，毕竟你我都知道，老板…那可是最高研究员啊, 杀了多少年的异形，心硬如铁。”同事咋舌，又灌了一口能量饮料压压惊, “但是面对莫娜，就像一个溺爱孩子的普通家长一样, 那双用来操作精细实验的手给莫娜做饭，啧啧啧…” 江牧虽然才刚入职，但忈非居对人对事的态度他都有目共睹，确实天壤之别。 他咕哝道：“她身上秘密真多…” 同事打断江牧：“我说这个不是要你去挖掘大小姐身上的谜团，而是想告诉你，她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打着对她好旗号趁机对她指手画脚的人。” 江牧：你在内涵我吗？ 聊天聊到这也就进入了尾声，同事把最后一口能量饮料喝完，准备继续工作。 在此之前，看在客服部门难得招来的劳动力份上，他又叮嘱了江牧一句：“她是个喜欢把事情搞极端的人，比如小事化大事，生化死。你在一旁为她鼓掌就好，多夸几句，她会很开心。” 江牧：？？人言否？ “说起来，为什么老板要在这小破地方开公司，总不能占着地价便宜，有把枪就能抢吧？” 同事嘶了一声：“这个也是未解之谜，毕竟从老板的知识层面来看，多少也是联大毕业的高材生，不仅有异能还有技术，妥妥的高知分子，在哪都能吃得开。” 江牧：“老板也不怎么管公司的事，都是各部门主管负责。” “这个啊，公司是由系统在管理，老板一个科研人员哪懂这些啊，每天都在实验室。”同事摊开手。 自从进入这公司，江牧便积攒了满腹的困惑，关于老板，关于莫娜，更是关于公司本身，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回答了，就想抓着问完。 就在这时，主管走了过来，拿着一卷纸敲了敲江牧的头：“嘿，别在公司蛐蛐老板。” … “江牧刚才好像在找你。” 莫娜看了眼米雅：“错觉。” “可是米雅听到了…” “错觉。” “哦。” 米雅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又问道：“莫娜，吃糖葫芦吗？” 莫娜偏过头，目光从米雅手里的糖葫芦上扫过，最后落到插在兔子玩偶手里的糖葫芦上：“你的异能还能吃东西？” “嗯？”米雅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可以吗？” 她捏着玩偶的手臂摇了摇，抬头：“好像不可以。” 莫娜拿着烤串：“你已经吃了第六串糖葫芦了，不换一个？” 她没怎么和米雅相处过，准确来说，她与公司里任何同事的关系都半生不熟。 米雅吞下裹着劣质糖浆的合成水果，脆生生地说：“医生说多吃水果身体好，而且糖葫芦甜甜的好吃。” 好熟悉的话，莫娜心想老师也说过类似的，什么一天一个苹果，医生远离我。 鉴于她三天两头就要进行身体检查，莫娜觉得这不可能。 她们离开了夜市，青迟市的这个边缘小镇也不是哪里都很热闹，至少现在这段路就很安静，几乎没什么行人，路灯的光线也十分昏暗。 “再走个几百米就到汽车旅馆了。”莫娜把手中的竹签甩进扫地机器人的背篓中。 江牧：“你身上伤口严重吗？” “没死就不算严重。” 这让人难以接话，江牧顿了一会：“你打过增效剂吧？有副作用吗？” “谁打增效剂都会有副作用，灰度增效剂还没正式上架，我勉强算是一个检测的志愿者，你先记录一下，一会帮我给老师。” 莫娜一边回想注射增效剂时的感受，一边调取当时的身体数据。 讲着讲着便路过了一个巷子，进过巷子口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莫娜脚步一顿，身后的米雅疑惑地看着她，嘴里发出糖壳嘎嘣的脆响。 莫娜竖起食指，示意她不要出声。 米雅收到指令，立马停下了对糖的咀嚼，她含着水果，一手举起小小，表情严肃，用口型对玩偶兔子说：安静。 巷子很深，断断续续地传来呜咽声、打骂声和笑声，里面不止一个人，也没有刻意压音量，莫娜甚至不需要放大听觉就能辨别出他们的位置和性别。 过了一会，江牧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莫娜：“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打群架。” “啊？” 江牧愣了下，很想揪着莫娜问：到底是谁打谁别说得那么含糊！ 义眼在黑暗中自动调整为夜视模式，莫娜上前一步，走进巷子中，透过黑暗的环境看见了里边的情况—— 有个女人被按在地上，粗糙的地板剐蹭着她的皮肤，翻出红白的血肉，除了地板磨出的伤，她身上更多的是殴打导致的淤青与伤口，地上还有她被扯掉的头发。 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大笑着拽起她的头发，一拳砸向她的脸，另一个瘦弱的男人嘴里念叨着污言秽语，他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很显然，女人腿脚的骨折就是因为他的木棍。 他们听着女人的求饶声与哀嚎声，看着她满身伤痕，他们大笑着。 弱势者的痛苦成为了他们的养料，被汲取被践踏，这比任何神经饮品都要令人上瘾。 莫娜的视线扫过被罩在黑暗中的两个男人，忽然对上了另一双眼睛，恐惧的外壳下是泌着毒液的恨意。 “咦？”米雅看着莫娜蓦然露出的笑容，心中疑惑。 接着就瞧见对方从武器包中抽出了把匕首，上前一步蹲下，把匕首摁在地上无声甩出。 她的另一只手捻着一颗小石子，随意打向黑暗中的任何一处，发出“哒”的响声。 莫娜直起身子，半垂着眼睛注视前方，金色的义眼犹如两抹日轮，瞧见匕首被女人握住，她幽幽翘起嘴角。 “要走啦？”米雅见莫娜从巷子中退出来，她探着脑袋往巷子里看，只看到两个四处乱转的男人，“你的武器不带走吗？” 莫娜大步向前，语气悠扬：“偶尔做个慈善。” 耳麦对面的江牧一脸懵，他喃喃自语：“什么慈善？” 他后方的同事伸了个懒腰，好奇道：“谁做慈善？现在还有哪个冤大头会做慈善？” 江牧迟疑道：“…莫娜。” “……” 同事沉默了一会，接着道：“慈善？是恶作剧吧，绝对是恶作剧。” 叮咚。 门铃响起，过了三秒房门被打开，出来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女人。 米雅捏着玩偶兔子挥手：“晚上好呀尚卿姐姐！” 莫娜双手插兜，倚靠在收容箱上：“呦。” 尚卿扫了她们一眼，侧过身：“进来吧，收容箱也带进来。” 莫娜把收容箱放在客厅中央，打量了一下这间房。 这种小镇上的汽车旅馆房间普遍不会很大，但尚卿这间却有点出乎人预料，与公寓没什么区别。 考虑到尚卿长时间都在出差，是某种意义上的对外常驻干员，那么拥有这么一间房也在情理之中。 尚卿拿来换洗衣物：“先去洗个澡，你们太脏了。” 莫娜耸耸肩，和米雅一起进浴室，这浴室够大，洗两个人绰绰有余。 第34章 她泡在浴缸里愉悦地眯着眼睛，半晌，她转动视线，目光落在米雅身上，女孩坐在凳子上，身上裹满了泡沫，看起来就像一只绵羊，这只绵羊怀里还有一只长着长耳朵的小绵羊。 “你还没缝吧？” 棉絮都混到泡沫里了。 米雅闻言抬起头，下巴上也沾了一圈泡沫：“小小脏脏，米雅洗澡所以小小也要洗澡，米雅有很多棉花！” 莫娜：“你随意。” 说完闭上眼继续泡，浴室里只剩下米雅搓娃娃的声响。 尚卿绕着收容箱观察，光学迷彩已经被关掉，异形0326的躯体就这么暴露在灯光下。 被剖开的血肉中露出半颗缓慢收缩的异形之核，核心没有被摧毁，异形0326就无法彻底死去，血肉中长出密密麻麻的肉芽，肉芽只有一指长，距离修复躯体还早着。 对于没有超速愈合的异形来说，自愈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特殊异形与普通异形确实有外观上的区别。”尚卿说。 耳麦对面的好奇道：“什么区别？” “普通异形的外观会更倾向我们已知的生物，比如虫类或者爬行动物，但特殊异形更像是杂糅而成，难以形容的存在。” 耳麦对面的人恍然大悟：“就是一个长得比较通俗，一个长得比较抽象呗。” “你要这么理解也没错。” “真想知道与特殊异形打起来是什么感觉——” 尚卿：“你可以去问莫娜和米雅。” “唔…说起她们两个，还没洗完澡吗？” 尚卿看了眼时间，距离莫娜进入浴室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于是她敲了敲浴室的门，问道：“你们在泡温泉吗？该上岸了。” 第30章 莫娜坐在沙发上, 先给自己打上两管治疗药剂，然后再往伤口上抹药膏。 尚卿看了眼她手臂上被腐蚀的伤口，忽然道：“是被异形0326腐蚀的？” “嗯哼。” 尚卿把医疗机器人检测的数据调到面前, 看完后眉头一皱：“你不仅超频使用义肢导致零件和线路损毁, 还缺了一颗能源泵？伤势这么重，你应该立刻回公司，而不是待在我这。” “没死就不严重。”莫娜无所谓道，“再说了, 我体内有三颗能源泵，少一颗不至于会让我全身瘫痪。” “小心半身瘫痪。”尚卿瞥了眼她，这人的固执她有所耳闻, “真搞不懂你, 与官方队伍碰上的那刻就该撤退了, 纠缠的结果是与处刑人大干一架，没打赢还整了一身伤。” 莫娜掀起眼皮, 慢吞吞地说：“我也没输。” 尚卿懒得跟她争论到底输没输，她从药箱中翻出皮肤钉给米雅：“先打强效疗愈剂，再把裂开的皮肉订上。你的贯穿伤拖太长时间被感染了, 还需要进一步消毒。” 她看着米雅往伤口上哗啦啦地倒消毒水，接着又打上钉子，全程面不改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切断了痛觉神经？” 米雅闻言抬头, 认真道：“嗯，太痛的话会妨碍到战斗。” 尚卿眉头微蹙：“现在已经不需要战斗了。从你们脱离危险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重新接上痛觉神经。切断神经太长时间是会影响到大脑…” 尚卿话说到一半便被莫娜塞了一只玩偶到怀里, 她偏过头看她。 “米雅在处理伤口，你帮她把玩偶伤口处理了。” 尚卿：？ 莫娜还帮她准备好了针线和棉花——从米雅那拿的。 看在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埋头处理伤口的份上, 尚卿终究还是接手了这份治疗玩偶的工作。 会缝自己伤口的人，手上技术都不会太差，她把棉花塞进玩偶体内，捏着针开始缝合。 “你没有杀守卫者吧？” “放了颗炸弹…”莫娜话音一转，“说到这个，你提醒我了，你让客服部门的人去通知店长的家人，他在西郊的废弃公园里。” 尚卿动作一顿：“什么…他在西郊废弃公园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娜声音极其冷静：“他被0326占据身体，在与我们的交战中失去了半截身子。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意思，让他们快点来收尸，免得被野生动物当成食物吃了。” 尚卿几乎能想到那是个什么样的场景，她的呼吸略微急促，用力闭了闭眼：“…听到了吧？” 耳麦里传来沉重的叹息声：“…嗯，我去联络公司。” 莫娜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余光暼见尚卿阴沉的表情，与她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吹起的泡泡倏然爆开… 啵。 没意思。 尚卿把捏断的针扔进垃圾桶，换了根新的，继续缝。 她急需别的消息来转移自己愤怒的情绪，深吸了两口气后，缓缓说道：“虽然你的伤势很重，但也没有那么重，至少这不是面对处刑人时应该有的伤势。” 耳麦对面的人合理推测：“不会有什么阴谋吧？想把我们公司一网打尽？” 莫娜：“他确实没使出全力，至于原因，谁知道呢。” 她抽了张纸巾把嘴里的口香糖包着扔进垃圾桶，瞧见尚卿一脸沉思的模样，悠悠道：“不用担心，从他身上我确实没感受到敌意…嗯，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有点眼熟。” 尚卿抬头：“你认识他？” 莫娜没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而是说：“记得以前有一次我被处刑人追杀么？我越想越觉得今天的这位与之前遇上的那位就是同一个人。” 尚卿愣了下，耳麦对面的人顿时噤声。 “这…”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耳麦对面的人帮她说：“…这也太巧了。” “他没认出你吗？” 莫娜睨了眼她：“这很重要吗？如果你把我每次出行的伪装当摆设的话。” “抱歉。”尚卿扶额，在外出差太久她都忘了莫娜每次出委托都会换脸。 “嗯哼，原谅你了。” 一码事归一码事，尚卿想不通处刑人轻拿轻放的原因：“你拿走了一半的异形躯体，甚至连核都没有留给他们，处刑人是怎么允许的？异形研究这块不是一直被联邦垄断吗？” “嘿！”莫娜翻身坐起，反驳道，“别把我说得那么黑心好么？” 尚卿扬起眉毛，静静看着她。 “虽然我在他们身上放了不止一个炸弹，虽然我当着他们的面把异形之核捏碎，虽然我给他们的是最小的那一半…” 尚卿耳麦里的声音在尖叫：“什么？把异形之核捏碎？！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莫娜翘起食指：“我建议你把耳麦摘了，声音大得我都听得见。” 尚卿礼貌拒绝：“不用了谢谢。” 莫娜耸耸肩，继续没说完的话：“但我还是留了一个异形之核给他们。” “什么？” 尚卿看着莫娜大发慈悲的表情，疯狂转动大脑：“你的意思是它有三个核？” 莫娜点头：“对啊，我还留了一个给他们，够慷慨吧？” “你一定会上他们的黑名单。”尚卿嘴角一抽，她能想象到本以为失职的守卫者回去后大起大落的心情。 罪魁祸首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摊手道：“那希望我是榜首。” 此时此刻，特勤局员工休息室里—— 林枫搓着手，有些紧张：“智脑，一会要问的问题就不能透露一点吗？” 【林枫干员，如果能透露问题就不叫例行审讯了。但你可以放轻松，这只是日常对工作进行询问而已，每个小队成员包括支援干员都要被审讯，诚实回答即可。】 蕾莎娜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坐：“又不是没经历过审讯，你在担心什么？” 林枫瞧见她，眼睛蓦地一亮：“队长，你拆除完炸弹了？” 蕾莎娜：“还接受完审讯了。” 她抓了把头发：“见鬼的，谁能想得到小苏身上也有炸弹，这一炸，特勤局直接损失两名异能者，尤其小苏的[异空间]异能还极为难得…” 齐泯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真是可怕的人。” 他刚从实验室出来，原本已经写好了任务报告，洋洋洒洒几千字写满了对没能保住异形之核的深刻反省，做好了被扣工资的准备。 结果研究员一检测，古怪地看着他：“异形之核没被损坏啊，你这任务报告得重写。” 好消息是他们不会被扣工资。 坏消息是任务报告得重写。 林枫气得异能险些失控，整个实验室里的水都在剧烈晃动。最后被胆战心惊的研究员轰了出去。 蕾莎娜一想到莫娜就头疼：“她是我见过最…最奇怪的人，该死的，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杀了她！” 她揉捏着自己的后颈，因为涉及到脊椎，医生没有给她打太多麻药，又因为甲虫型炸弹体积太小，几乎镶在脊椎中，摘除时废了一番功夫。 第35章 疼得蕾莎娜差点休克。 林枫心有余悸地看着蕾莎娜，幸好不是他被安上炸弹，否则一定会疼得满地打滚。 “不过，王院士说是中央那边再催异形0326，所以处刑人才没有继续追击。”他疑惑道，“这么着急吗？异形0326才刚送来就被运走了，实验室里那群研究员一片扼腕叹息。” 蕾莎娜：“谁知道，中央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齐泯垂眼思索：“或许与中央军校有关，下一个月他们要参加户外实践。” 林枫迟疑道：“你是说，0326可能会找上他们，为了确保学生安全所以先排除危险？” 蕾莎娜掀起眼皮，嘲讽道：“你觉得可能吗？” “好吧。”林枫耸耸肩。 【林枫干员，请到五楼101审讯室。】 智脑的声音响起，林枫长叹一口气，认命起身。 蕾莎娜看不惯他磨磨蹭蹭的动作，抬腿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别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电梯门打开，林枫边整理衣服边往审讯室走，瞧见一个抱着手臂的同事：“你这是怎么了？” “遇上了个疯子。”同事疼得龇牙咧嘴，“学习类异能，就为了能够杀掉我们，把自己和异形给融合了，那个场景真是有够恶心的…” “然后呢？” “然后我方阵亡了一个，他成了实验室一名光荣的——实验体。” 林枫忍住想笑的冲动，“你可以换最新型号的义肢，打起来更有劲。” “很好，这是我今天听到最有用的安慰。” 送走了同事，林枫又遇上了苏元喜，这位后辈刚从审讯室出来。 “感觉如何？”他问。 苏元喜眨了眨眼：“有些紧张，但还好，前辈们都很温和。” 温和？ 林枫嘴角一抽，有价值的劳动力确实需要温和对待。 他拍了拍后背的肩膀，转身进入审讯室。 审讯室很宽敞，纯白色，只有两张桌子，他走到中间那张桌子旁，拉开椅子坐下。 对面坐着两名审讯官，分别是白鸟市特勤局副局长与审讯专员。 这个组合并不常见，但也不陌生。副局长负责提问，审讯专员负责分辨真假。 “放轻松，林枫干员，接下来我会问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即可。” “是。” … 蕾莎娜抬头：“怎么一脸恍惚？” 林枫灌了口冰水，真诚发问：“怎么把一个全身上下都是伪装，姓名未知，说不定性别也未知的人挂上通缉榜？” 第31章 莫娜侧躺在床上, 手指紧紧攥着被子，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紧接着又凝结成冰霜, 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冷意冻得她浑身发颤。 莫娜仿佛陷入了一片泥沼中, 冰冷滑腻，又无法脱身，渐渐的呼吸开始困难。 苍白的人影再次出现了，但这一次与她的距离却异常遥远。 他们以一种冷漠旁观的姿态注视着她, 上半身轻轻晃动，像是在交头接耳，讨论她的惨状。 最后, 人影一个个消失, 莫娜身子猛然一颤。 她醒了。 卧室一片漆黑, 窗帘透着微弱的光，汽车旅馆外的路灯还算明亮。 莫娜看了眼时间, 才睡了一个小时。 灰度增效剂的副作用比她之前用过的所有增效剂都要剧烈，致幻不强，但对神经的负担很大。 莫娜把刚才的感受与身体数据记录下来后, 起身去浴室。 她站在门口，偏头望向客厅，隐约能听见细微的嗡鸣声。 “这个声音…” 莫娜一步一步靠近收容箱，耳边的嗡鸣声越来越大。 她把光学迷彩关闭, 异形庞大的躯体出现在眼前，它的血肉不断收缩鼓动，发出类似心跳的声音。 怦, 怦，怦… 在这道节奏感极强的心跳声中, 莫娜却莫名听出了其他意思，像是摩斯电码一类的语言。 它在说话？！ 莫娜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不是人类之间简单的语言对话，像是异能者之间的脑电波交流，但有一定差别，更接近两个物种跨维度的精神交互。 莫娜仔细听了一会，遗憾地发现自己只是隐约有所感觉，却不能完全听懂。 于是她凑近了些，目光划过异形0326的躯体，从它紧闭的眼睛到刨开的血肉… “你在做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莫娜后退转身。 “你没听到吗？”她问。 尚卿怪异地看了眼莫娜和她身后的异形：“听到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和它聊风花雪月人生理想吗，还是问被切成两半的感想？” 莫娜定定地注视着尚卿，见女人的疑惑不作假，才缓缓收回视线，重新打开光学迷彩。 “是啊，它说分身效率更高。”莫娜慢吞吞地抱着衣服走向浴室。 尚卿看她动作，瞬间明白了：“少磕增效剂，对脑子不好。” 嘭。 浴室门在她眼前合上，尚卿耸耸肩，转身回房。 莫娜站在浴室里，偏头望向镜子，里面是一张平平无奇到扔进人群堆里就找不到的脸，但眼睛却宛若日轮，怪异不似人类。 “原来只有我能听到…” … “米雅，你要先回公司还是跟我去废品回收公司？” “米雅不着急。” 莫娜点头，抬脚走进面前的幽绿色大门，米雅抱着兔子玩偶跟在她身后。 裴尼语气诚恳：“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在正常的时间喊我。” 莫娜觑了眼男人头上的眼罩，嗤笑一声：“正常的时间？在此之前你在干嘛？” “睡觉啊。” “一天到晚都在睡觉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裴尼打了个哈切，目光扫到米雅的头发时，那个晃来晃去的小啾啾让他愣了一会：“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个造型吧，为什么要扎一个冲天辫？” “因为短头发不好扎双马尾呀。” 莫娜吊儿郎当地拨了拨米雅有些扎手的小啾啾：“就是——少管人家。” 裴尼：“…哦。” 他进行最后一次跳转，幽绿色的大门后映出了一间培养皿林立的房间，纯白的墙壁上刻着一个由绿色箭头组成的圆环符号。 废品回收公司到了。 莫娜一跨出穿梭门就放下了收容箱，由一旁等候的机器人上前搬运。瞧见收容箱，研究员便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激动的尖叫声几乎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莫娜活动着肩膀，自顾自往里面走，裴尼跟在她身侧，走一步打十个哈欠。 “你没有工作吗？” “我的工作就是接你们…喏，老板来了。”裴尼努努嘴。 莫娜偏头一看，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快步走来，他的脸上难掩兴奋之情，张开的手臂似乎是要给她一个大拥抱。 “哦，好久不见亲爱的——” 莫娜侧身避开男人的拥抱：“安达亚老板，东西已经送到，我们也该走了。” 安达亚并不在意莫娜疏离的话，他笑着说：“自从知道是你接手任务那刻，本次任务万无一失，所有研究都可以进行下去。” 男人侧身，手臂扬起：“不来参观一下本公司的研究项目吗？很多产品将来都会用在你身上，比如生物能源泵与异形神经接驳网络，提前了解下也好。” 废品回收公司与石井安保公司在异形方面的合作相当密切，这项合作诞生出两个产物，第一个是清理队，第二个则是莫娜。 用忈非居的话来说就是，所有的合作都是建立在治疗莫娜的基因病上。 既然安达亚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莫娜也不再拒绝，就像安达亚说的，提前和自己未来的身体部位打个招呼，眼熟一下彼此。 “我不能回去睡觉吗？”裴尼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泪花悬在眼角，他本打算送完人就回去睡觉，却被老板一个眼神给摁在了原地。 他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开始思考人生。 米雅“咦”了一声，也仰起头，但不是看天花板而是好奇地盯着裴尼，似乎觉得他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有趣。 连接着天花板的巨大培养皿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异形，这些异形的躯体都是完整的，不完整的异形被放在另一间冷藏室。 莫娜注视着面前形似蝠鲼与水母两相结合的异形，巨大的透明触腕挤满了整个培养皿，它的腹部裂出一颗眼球，但眼神涣散，显然它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 忽然，莫娜瞥见周围的培养皿外壳上折射着莹莹红光，她绕过面前的培养皿，顺着红光走，在实验室中央找到了源头。 她微微睁大眼睛，一片浮着微光的红色液体映入眼底，这个培养皿的体积是其他培养皿的两倍大，它周围环绕着大大小小的检测设备与监控仪器。 “这是什么？”莫娜喃喃出声，在这个培养皿中她没有瞧见狰狞庞大的躯体，只看到了宛若蜉蝣的光点。 第36章 安达亚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是什么？一罐水？仔细看，孩子。” 莫娜眯了下眼，瞳孔深处的齿轮状零件开始转动咬合，红色的液体在她眼中不断被放大刷新。 莹莹光点上下浮动，红色的液体有节奏地收缩… 液体？ 莫娜手掌贴在水晶外壳上，凑近一看，整片红海似乎在向她倾倒，她莫名觉得掌心有些瘙痒。不，这不是液体，而是… 她迟疑道：“触须？” 安达亚点头：“答案很接近了，记得我前面说的神经网络吗？它就是原型体，这些光点你可以看做神经节点，那些红色半透明的神经丝还具有活性，它是在孕育期被捕获的，我们让它保持着最低的生命体征。” “孕育期？你们哪捕获的，很弱吗？” 这是莫娜第一次见到孕育期的异形，此前她见过最多次的是成长期与幼年期，成熟期的异形基本不会出现在人类居住地，它们在深海，在地底或者在大陆的污染区中。 安达亚上前一步，他近乎痴迷地注视着如海洋般起伏的神经丝，他没有回答具体是在哪捕获的，而是道：“目前猜测它的诞生地是地底，编号2077，会深度寄生人类，检测器无法检查出来，同时能借助神经丝影响他人的五感。 “每一个神经节点都可以独立存在，你可以把神经节点理解为大脑。” 莫娜把手收回：“再牛逼它也只有一个核，那是它的控制中枢吧？” 裴尼顺着莫娜的视线看去，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寻常人都会认为在培养皿里面…” 寻常异形不能离开自己的核，核一旦被剥离，五分钟之内异形就会死亡，故而维持最低活性的办法是切除三分之一的核。 但异形2077的核却被完全剥离，放在另外的容器里。 莫娜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这不是很简单吗？你有异能还感受不到？” 裴尼嘟囔：“这不是因为你没异能吗…” “没异能也照样揍你——” 啪啪啪。 安达亚的掌声打断了他们小学生般的吵架，他赞许地注视着莫娜，仿佛在看一件杰出的作品：“这就是2077的不同，它没有具体的身躯，神经丝所及之处就是它的躯体，所以只要核在一米之内，它就不会死亡。” 莫娜：“所以它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安达亚：“研究阶段的后期，我们在部分实验体身上观察到有觉醒异能的可能性，或许你也能因此拥有异能。” 米雅哇了一声：“好厉害！” 相比其他人的激情，莫娜反应平平，偏过头对站着睡过去的裴尼说：“开门，送我们回去。” “啊？”裴尼倏然惊醒，听到莫娜的话下意识启动了异能。 幽绿色的大门后是石井安保公司的招牌。 安达亚正了正衣服，对莫娜说：“代我向忈院长问好。” … 一回到公司，莫娜便瞧见江牧站在眼前，看样子是等候多时了。 “早。”她长腿一迈，一手插兜，悠闲地打个招呼。 江牧刚上前一步，忽然被莫娜叫住：“蹲下。” 话音刚落，江牧便感觉后脑勺爬起一片鸡皮疙瘩，他迅速下蹲，紧接着头顶的发丝被风拨动。 只见莫娜上前一步，手臂如闪电般“嗖”的探出，抓住了飞来的东西。 江牧仔细一看，下意识咽了口水，冷汗从额角滑落。 莫娜手里转着匕首，一边说：“巫柏，下次搞点有新意的东西。” 第32章 巫柏？ 江牧眨了眨眼睛, 他还没瞧见人影便先听到一阵欢快的脚步声。 莫娜从他身侧跨过，手臂一甩，匕首被重新抛了回去。 “那可不行哦莫莫, 这可是我为你专门准备的欢迎仪式——” 江牧伸长了脖子, 一个红发红眼的女生蹦蹦跳跳的走来，长长的麻花辫宛若嗜血的长鞭在身后摇摆。 女生一把接住了莫娜扔回来的匕首，匕首在她指间翻转，下一秒手上一空, 匕首消失了。 江牧一愣：“匕首呢？” “在辫子上呀。”米雅清脆的嗓音从他头顶传来。 江牧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麻花辫的最后一节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搭在刀刃上的红发宛若缠绕的血管。 他正在思索巫柏是怎么将匕首挂上去的时候, 就听见莫娜的声音—— “你怎么还蹲着？” “什么？” 江牧愣了下, 下意识看向四周，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忽然, 江牧想起自己为什么等在这里，他默默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到莫娜身侧：“你没事吧？增效剂的副作用严重吗？” 他不清楚莫娜会不会被增效剂的副作用严重影响, 尤其在得知她的并发症的危险性后，更是担忧。 莫娜：“能有什么事？鉴于我还活着。” 江牧盯着她看了一会，刚才的身手非常迅速，反应也很敏锐, 确实不像被影响的样子。 他心中一轻，松了口气，再看过去, 莫娜已经走了。 一旁的艾琳走过来：“米雅，要去看法拉他们吗？遗体还原完了, 今晚就会进入焚化间。” 江牧扭头，金发女孩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抱着玩偶的手臂倏然缩紧，她毫不犹豫点头：“嗯。” “小江，工作了。” “来了。” … 莫娜和巫柏慢悠悠的在走廊里溜达，实验室在最顶层，她们目前在第三层。 巫柏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哼着歌，忽然一转调子：“莫莫，听说你幻听又复发了。” “嗯哼。” 莫娜双手插兜打了个长长的哈切，眼里透着无聊。 巫柏歪头思索了一会：“不会真和那个医生说的一样吧，要不你想想办法把自己的灵魂捏回来？” 莫娜闻言白了她一眼。 这么扯淡的事情谁会信啊。 “你信一个摆地摊的赤脚大夫还是信专业的院士？” 那是在她还没确诊基因病的时候遇到的神棍，对方二话不说，做作地握着她手把脉，接着说出一段玄之又玄的话—— “嘶，你问题很大啊，别人灵魂至少也有18克，你只有9克…没救了，等死吧…呸，你可以在剩下的日子里发光发热。” 无良医师一脸怜悯地看着她，频频叹气。 最后这件事以莫娜掀了对方摊子结尾。 巫柏晃了下头，辫子在身后划过一道弧度：“可是我觉得很有道理呀——” “道理在哪里？因为他说你‘虽然灵魂不完整，但好歹能活’？” “难道不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 实验室大门打开，里面的研究员少了三分之二，只剩下一个小组。 莫娜一眼找到了在做实验的忈非居。 “老师！” 莫娜把手从兜里抽出，飞速上前。 忈非居在调试试剂，没有理会学生。 “老师？” 莫娜弯下腰，双手扒在实验台边缘，脸颊贴着老师的手臂，一点一点往前凑… 不理我？ 她微微抬头，打量着女人的表情，慢吞吞地说：“老师，我能源泵炸了一颗。” 女人手上动作一顿，猛然转头，目光犹如两把刀刃，她拽住莫娜的手臂扯到一旁的手术床上：“老实躺着。” 莫娜自己挑了个舒服的睡姿，巫柏双手托腮，静静坐在一旁的滑轮椅上。 忈非居迅速启动检测仪，实验室里剩下的那一个实验小组当即开始运转，医疗机器人推来药物架子与零件推车。 她看了眼检测仪上的数据结果，倏然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特别严重。 “那颗能源泵是稳定取出的，没有损毁内部线路，另外两颗能源泵也没有损坏，情况还好。”助手庆幸道，“正好这一次可以对接口做个改造，为后面安装新的能源泵做准备…” 助手说到一半，恍然察觉到上司似乎没心思听，目光一直放在莫娜身上，躺在手术床上的女孩神情悠闲，与上司凝重的表情完全相反。 助手默默擦汗，偏偏这祖宗下一秒便盯上了她。 “哎，你刚才说要安装新的能源泵？详细说说。” “呃…” 这下全场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她身上，包括上司，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让她想自扇巴掌。 让你说，死嘴！ 助手硬着头皮把自己开的头圆下去：“h339太空石就是很好的能源泵材料，已经进入研究后期了，过段时间就能正式进入试验阶段。” 莫娜：“到时候体内的能源泵数量是不是可以减少？” “对。” 忈非居见说得差不多了，打断她们：“够了，开始治疗。” 或许是听到即将有新的能源泵更换，莫娜肉眼可见的开心，以至于在治疗过程还哼了几次小曲。 第37章 每哼一次，忈非居的脸色就黑上一分，助手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内心疯狂尖叫：祖宗你读点空气吧！！ 如果现场只有一个人不会看气氛那还好，偏偏还有另一个人。 巫柏双手托腮，乐呵呵地晃着上半身，似乎是察觉到气氛的诡异，莫娜哼歌时她坐在一旁笑，笑声像在给曲子打节拍。 今天的治疗流程简直就是噩梦。 好不容易撑到治疗结束，助手收拾完东西麻溜地跑了，把空间腾给这对师生。 忈非居一边注视着学生，一边脱手套，冷声道：“你完全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莫娜侧过头，开玩笑道：“老师愿意理我啦？” 望着女人严肃的表情，她蓦然笑了：“我经历过更危急的情况，这算什么？” 忈非居皱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莫娜的笑容透着残忍：“你也知道我在说什么，我能忍受这些改造是因为它能让我变得更强，强到可以无视规则，强到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 学生如叹息般轻飘飘的声音入她耳中，却带着难以撼动的偏执：“…我要的是强大，而不是什么长命百岁。” 说完莫娜便换上了另一副笑容，她挪动手臂，揪住忈非居的衣角，轻轻摇了摇：“老师，晚上吃什么？” 忈非居是很生气没错，但听到学生这话，宛若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冷静。 她揉了揉莫娜的头发：“你之前不是说要吃烤全羊？” “！” 莫娜忽然想起，当时随口一说，自己都忘了。被忈非居这么一提，又开始馋了。 她连忙说：“吃吃吃！” 坐在一旁的巫柏忽然开口：“莫莫，我们去首都吧？” “啊？”莫娜不知道她脑回路怎么就拐到首都那。 忈非居也愣住了。 巫柏：“去过生日呀，12月31日不是快到了吗？” 原本莫娜没什么兴趣去首都，但被巫柏这么一说，她顿时起了兴趣。 莫娜看向身旁的女人，询问：“老师？” 忈非居略一思索：“今年是你的成年礼，很重要，既然要去首都那就去。” “好耶！” 莫娜当然不在乎什么成年礼，在尘埃区，只要杀过人那就证明他成人了。 “巫柏，你去过首都吗？”莫娜问。 “莫莫，你忘了吗？我就是从首都出来的，印象的话，我的记忆芯片里还有一点。”巫柏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莫娜无所谓：“太多没用，够用就行。” 她还没去过首都，回去查查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地方。 忈非居见学生兴致高昂，趁热打铁道：“在去首都这段时间里你要好好休息，接委托也只能接简单的，明白么？” 莫娜忙不迭点头：“明白！” … 夜晚，莫娜提起身边一个被捆成麻花的男人，踩着墙壁一蹬，手臂一甩，旋即落地，男人被挂在了路灯上，跟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 “唔唔唔唔！！” 莫娜端详了一会：“差了点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一支笔，跳到路灯上，拽着男人在他身上写了一行字——观赏性动物，请勿投喂。 “这样就对了。”莫娜落回地面，拍了拍手，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委托：挂人。 委托说明：把安林酒店的狗老板挂到城市广场的第三根路灯上，我要让冷冷的晚风在他脸上胡乱拍！让所有人一起床就能看见这万恶的资本家！所有资本家就该被吊死在路灯上！ 委托金额：3000 委托进度：已完成。】 把委托处理完后，莫娜长腿一跨，坐上自己的摩托车，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周是莫娜过得最无聊的一周，但今晚是莫娜最期待的一个夜晚。 她停好自己的小摩托，噔噔噔地跑上楼，忈非居已经准备好晚饭了，今晚是面条，热腾腾的面条上叠着厚厚的叉烧与肥瘦相间的脆皮五花肉。 莫娜一闻到香味便火速蹭了过去。 忈非居端来一碗辣椒酱，自己做的，里面有肉沫，她问：“要放辣吗？” 莫娜举手，咬着满满一嘴面条含糊道：“…唔…要要要…” 忈非居无奈道：“慢点吃，明天就去首都了，那里好吃的更多，急什么？” 莫娜咕咚一声，把嘴里的面条吞下。 “就是因为想到首都的美食我才吃得急…” 说着莫娜便感觉口水要从嘴角溜下来了。 “不过一个城市而已，没什么区别。”忈非居忍俊不禁，“可说好了，到了首都要低调行事，那里是联邦行政中心，特勤局和处刑人的上司安全部就在那。” 一想到这些，忈非居就忍不住担心。 莫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当然，我虽然不怕死，但也不至于找死。” 第33章 “你, 你要去首都了？”江牧眼睛一瞪，手里拿的三明治都顾不上吃。 尘埃区的人一生没有几次能出去的机会，大多数人都在生死边缘挣扎, 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 即便是江牧这种幸运点, 自身价值高，温饱不愁的人，也没有到过首都那么远的地方。 一是身份不经查验，二是太远。 看着面前那双闪亮的眼睛, 莫娜点点头，她拍了拍江牧的肩膀：“好好工作，将来也有机会去首都。” 江牧闻言瞬间瘪嘴：“你快走吧。” 越说越糟心, 他当牛马打工人是拜谁所赐啊—— 一想到今晚还要加班, 江牧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 克莱尔走过来, 挥着手跟赶苍蝇一样，催促道：“就是, 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在员工聚众开始喧哗之前，忈非居提着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 莫娜一瞧见老师便立马停止闲聊, 迅速上前接过对方手里的背包。 艾琳问：“你们怎么过去？坐飞机么？” 巫柏：“当然是让裴尼来接呀。” 克莱尔咋舌，偏头对江牧说：“老工具人了。” 江牧嘴角一抽：“把s级的异能者当工具人，还真是奢侈…” 野生异能者还是s级，整个联邦数下来都没有一只手那么多, 整个尘埃区也就裴尼一个s级异能者。 “忈老板，该上路了！” 裴尼如约而至，手臂从幽绿色的火焰中探出, 竖着个大拇指，下一秒便被莫娜掰着手扭了回去—— “嘶…痛痛痛！” “拜——”巫柏笑嘻嘻地挥了挥手, 跟在莫娜身后钻入穿梭门。 忈非居对部门主管说：“你们自己看着办。” 公司一直以来都是系统在管理，她不担心自己离开时会出现什么差错，留了个紧急联系方式后，便带着莫娜和巫柏离开了。 火焰的光芒消失，江牧这才后知后觉问道：“他们怎么突然就要去首都了？总不能是莫娜这几天安分的奖励吧…” 克莱尔一听，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 艾琳摇摇头：“今天是莫娜的生日，也是她的成年礼，老板估计想过得隆重点。莫娜的话，单纯就是为了找乐子。” 江牧诧异：“成年礼？”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词。 克莱尔缓过劲来，嘴角的笑容还没完全收回，咋舌道：“那些上层人士就喜欢这种文绉绉，听起来高大上的词，简单来说就是成人礼，这知道了吧，十八岁。” 江牧一愣：“她，她年纪这么小？” 莫娜面具戴太久，他完全没料到这人真实年纪居然比他还小。 “英雄出少年呗。” 艾琳睨了眼他：“这词是这样用吗？” “管他呢，没读过书能说这么一两句已经是我天赋异禀了——” 艾琳看着克莱尔骄傲自信的脸：看啊，一个对自己倍儿有信心的自信文盲。 … 幽绿色的光芒闪烁。 莫娜从一间矮房中走出，望着灰晶建成的高楼大厦与空中交错的飞艇，不自觉感慨：“真不愧是首都，与别的城市确实不一样。” 远处一座通天高塔，顶端安放着一颗巨大的黑色圆球，抬眼望去看不到太阳，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 “所以才叫日蚀之都啊——”裴尼从她身后走来。 巫柏踮着脚尖转了一圈，抬手指向高塔：“那是联邦之心，它屹立在行政中心里边，我的话…应该是从那出来的。” 莫娜朝她指的地方望去，那边的建筑都一个样，根本分不清是什么部门，具有什么功能。 “那里就是中央研究院？”她问，巫柏指的建筑上有一个圆环图标。 “对。” “你想去看？” 巫柏歪着头想了一会：“想去，但也没那么想，而且，我们进不去。” 裴尼点头：“特勤局老巢就在那，我开门都不敢离行政中心太近，你们估计没等靠近就会被当场抓获。” 第38章 莫娜嗤笑一声，抬手揪住男人额头上的眼罩带子，发力一拉—— 啪。 “嘶——”裴尼捂着额头缩到一旁。 他正想控诉，放下手，抬头一看，某个罪魁祸首已经走了。 “老师！” 忈非居把东西放好，刚锁上房门出来，就瞧见学生小跑过来。 “怎么了？” 莫娜兴奋道：“我们现在就去玩吧！” 她已经想好了，先去星空游乐园，再去东海沙滩，最后去夜市吃饭！ 但忈非居却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先和巫柏去玩吧。” “啊…”莫娜失望地瘪嘴。 “我在给你准备礼物，不要那么失望好吗？” 忈非居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抬手揉了揉学生毛绒绒的头发。 一听有礼物，莫娜眼睛一亮，失望的情绪瞬间消失。 “好嘞！” 她五指并拢，搞怪似的朝老师敬礼，旋即转身和巫柏离开了这片人烟稀少的居住地。 裴尼也打着哈切开门回公司睡觉了。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忈非居嘴角的微笑消失，光脑铃声响起，打破寂静，她瞥了眼通讯页面，旋即接通—— “进度如何？” … “去往星空游乐园的电轨车在…”巫柏思索着，指了一个方向，“在那边，五分钟后到站。” 莫娜在心底计算一下距离：“快走。” 车站与她们中间还隔着两条街，五分钟属实有点赶。 在这种大都市，她们也不可能公然抢车，这一抢，妥妥直接被巡逻机器人送进监狱。 巫柏迅速判断：“抄近道。” 日蚀之都人口密度高，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头顶上也是一辆辆飙车的磁浮摩托与飞碟。 她们俩人挤入人群，钻入巷子中，一路翻墙踩屋顶，最后从一户低矮的人家中冲出。 “车站在马路对面，现在是红灯。”巫柏扭头一看，电轨车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车来了。” 莫娜打量着交通信号灯，悬浮在空中的交通信号灯上有一个隐晦的按钮。 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对着交通信号灯一弹，红灯瞬间变成绿灯。 “走。” 莫娜加速在马路上狂奔，来不及变向的悬浮车紧急刹车，车载系统启动斥力程序，在悬浮车相撞的刹那弹开彼此。 巫柏见状愉快地翘起嘴角，纵身一跃，身后的麻花辫在空中甩出一条弧线，红色的发尾闪过一瞬冷光。 她踩着悬浮车的车头落到莫娜身侧，俩人在最后一秒内赶到了车站。 电轨车进站，虹膜一扫，认证成功，完成自动扣款。 这趟车人不多，有空位，莫娜挑了个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巫柏坐在她身后。 电轨车发动，都市的繁华映入眼中，全息投影跟在电轨车周围，炫彩的灯光即便在早上也仍闪烁。 巫柏贴着车窗，雀跃道：“那边就是星空游乐园！” 作为联邦第一游乐园，星空游乐园用的是最顶尖科技，环乐园过山车与乐园投影一同浮在高空，来往的飞车飞艇都要绕路。 莫娜睁大眼睛望着闪闪发光的乐园投影，整个人几乎扒在车窗上，聚精会神的用视线描摹所能看到的细节。 电轨车一到站，她便迫不及待地跑下车，巫柏打开游乐园的地图，指着上面的游乐设施问：“莫莫，你要先去玩哪个？” “过山车！”莫娜仰头望着高空上的环乐园过山车轨道。 正巧，过山车驶过乐园大门上空，俯冲时向下倾斜的角度让莫娜看得更清楚。 心中的期待值在这一刻拉满。 巫柏晃了晃手：“买完票啦，我们去排队吧！” 旅游有分淡季旺季，但星空游乐园无论什么时候人流量都很大。得益于游乐园占地面积广阔，把人群一分，不至于太过拥挤。 莫娜身形灵活地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挤到过山车的门口，却发现队伍排得足有十几米长，她站在最外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巫柏随意扫了眼队伍，径直走上前，躁动的游客只顾着交头接耳，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旋即莫娜就瞧见巫柏悄无声息的从游客背后摸出几个物件。 那几个物件一看就是贵重物品，紧接着巫柏手臂交错，贵重物品被递到外边扔了出去。 巫柏后退一步，隐匿在游客中，状似无意问道：“谁的小包丢了？” 莫娜看得清楚，巫柏刚才扔的东西中就有一个巴掌大的镶钻小包。 一听到小包这种贵重物品，有几个游客当即便停下闲聊，开始翻包，不一会，那几个被巫柏摸了东西的游客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捂着包立刻跑出了队伍。 “我去，我妈给我买的镯子丢了！” “救命，我刚抢到的限量玩偶也不见了！” “天杀的，谁顺走了我女儿——” 人一走，巫柏便十分自然地晃进了队伍中，没人觉得不对劲。她转身朝莫娜竖起大拇指，脸上笑容尤其灿烂。 真缺德啊，这做法。 莫娜摇了摇头，脚底却跟抹了油一样，一个闪身就排到了巫柏前面。 巫柏哼哼两声，笑眯眯地说：“怎么样？这还是跟你学的。” “马马虎虎吧。” 虽然队伍很长，但乐园效率高，没过几分钟就轮到了莫娜她们。 过山车的安全杠压到身上，莫娜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学着其他游客握住了安全杠两侧，音乐响起，身下的座椅开始震动，过山车启动了。 带着期待的心情，过山车向上攀升，直至能俯瞰整个乐园的高点，接着便绕着游乐园环绕一圈，最后俯冲—— “嗯？”过山车向下倾斜时，莫娜瞥见一处空旷地，人群动向古怪，外头围了一圈人，还有保镖镇场子。 风贴着耳畔呼啸而过，游客的尖叫声环绕在周围，过山车向下倾斜，狂风吹乱了莫娜的头发，遮挡了她的视线。 巫柏见她神色不对，大声问道：“怎么了？” “下面…” 莫娜说到一半，拨开头发，刹那间，一片星空轰然涌入眼底，失重感袭来，恍若真切的处在太空中，绚丽的风景让莫娜移不开眼，刚才看到的景象早已抛之脑后。 【请各位游客有序下车。】 系统的声音传来，身下的震动平息，过山车到站了。 巫柏跳下车，几步上前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刚才过山车往下冲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群保镖。” “一群保镖？” 巫柏拿着根冰淇淋走在莫娜身侧，轻巧地避开横冲直撞的小孩。 莫娜也拿着根冰淇淋，比巫柏的多一个球。 回想着在半空中看到的景象，她指了个方向：“那边。” 巫柏眨了眨眼，自动放大，与脑海中的地图一比对：“那里是游客拍照打卡的小花园，小花园后边是海盗船，我们去看看吧，正好一会可以玩海盗船。” “嗯。”莫娜咬着冰淇淋上的饼干，视线止不住的打量四周，有很多角色扮演的工作人员挥舞着双手与游客互动。 在角色中她瞧见一个浑身棕色、扁扁的像块饼干的卡通人物。 那个卡通人物边上有一个小孩好奇地望着它，嘴里还啃着一块饼干。 莫娜定睛一看，饼干赫然是那个卡通人物等比例缩小的模样。 卡通人物双手捂嘴，后退几步，它身侧扮演角色的工作人员也一脸惊恐，仿佛在看什么绝世恶魔。 工作人员：天呐，它还是个孩子！ 莫娜看得心情愉悦，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回头就见前边一个带着小丑面具的演员把手里的气球折成一只快乐小狗，然后快乐小狗就到了她面前。 莫娜正直道：“没钱。” 小丑歪了下头，理解过来后连忙摆手。 巫柏见状哈哈大笑：“他是免费送给你的。” “早说。”莫娜接过气球小狗，“谢了。” 小丑屈膝行了个浮夸的鞠躬礼，随后捏着其他气球离开了。 莫娜捏着手里的气球小狗，忽然瞧见一个正在收费举人的水手角色，她灵光一闪，快步上前。 两米多高的水手角色身侧有块光屏，上面投影显示200一次，一次一人。 瞧见莫娜，水手角色弯起手臂，做出健身动作，紧接着就要把莫娜从地上捞起来，却没想到手臂刚伸出就被面前的女孩一把扣住。 下一秒，失重感袭来，水手角色腾空而起。 他连忙攥住莫娜的肩膀：“我去！” 两米多高的筋肉大汉坐在一小姑娘肩头，这场面可谓是把反差感拿捏得死死的，太壮观了，直抓人眼球。周围的游客驻足围观，掌声与欢呼不绝于耳。 一分钟过后，莫娜把水手放下，亮出收款码，水手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瞪瞪的就转了钱。 第39章 随后莫娜又举了几个游客，赚了差不多一千来块的时候，结束兼职，带着巫柏钻进人群溜了。 等水手缓过来，一拍脑袋：“这不是我的摊吗？” 俩人重新上路，巫柏又买了两根冰淇淋，其中一根递给莫娜：“莫莫，我们去拍照吧，留个纪念，回去你也可以给老板看，分享游乐园的风景。” 这件事对莫娜来说不是什么难事，答应得很干脆。 巫柏喜欢一些有年代感的玩意，比如说义眼拍照简单方便，但她依旧选择用传统相机。 莫娜也不知道这人从哪淘来的。 她先在路边给莫娜拍了张照片：“把气球小狗举起来嘛，多可爱～” “那是其他价格。” 莫娜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眼，忽然指着照片里的一个人：“这个面具和清理队的好像。” 巫柏也凑过来看，那是一个形似昆虫复眼的防毒面具：“真的耶，旁边还有一个鸟嘴面具，我记得清理队初设就是这个，现在只有阿瑞女士还在戴鸟嘴面具。” 莫娜摸了摸下巴：“考虑到阿瑞女士帮我免费收了那么多次尸的份上，给她带一份礼物吧。” 巫柏：“游乐园限定粉红鸟嘴面具？” 啪。 莫娜打了个响指。 “就这个。” 礼品店正巧在小花园对面，莫娜和巫柏挑完纪念品，刚走出就险些被膨胀的人群挤回店里。 “怎么这么多人？” 莫娜护着手里的纪念品，灵巧的穿梭在人群中，巫柏紧跟在她身后。 挤到前排，她先是看到一群黑衣保镖，游客们都被保镖拦在外围。 巫柏扫过宛若高墙的黑衣保镖，意味深长：“居然还有不少异能者。” 莫娜咂舌：“这么大排场，来游乐园还包场。” “哪家大人物吧，不过没有把整个游乐园清空已经很不错了。”巫柏四处张望，终于让她在保镖中找到了主人家，“我看到人影了，两点钟方向——” 莫娜站的位置死角太多，废了一番力气才找到巫柏口中的人影。 是一个衣着华贵，身形高挑的女人，她身旁是同样高挑的男人，一看就是夫妻。 “确实是大人物…”莫娜琢磨着是不是能再赚点外快。 下一秒，女人往旁边一站，露出了被遮挡的女孩。 那一瞬间，人群的惊呼抬到最高点，如惊雷炸开，莫娜却仿佛耳鸣了一般，大脑一片嗡声。 她瞳孔骤缩，手指微微抽动，气球小狗被拥挤的人群碰掉了，在无数双脚的踩踏中破裂，卷着泥土踢进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莫娜死死盯着前方，抬手拽住身边的游客：“里面的人是谁？” 游客被冷不丁的一拽，当即就要发火，但瞥见莫娜脸色的瞬间，火熄了，老实回答：“泠家人啊。” 游客2号兴奋喊道：“那可是联邦的大财阀！” “重点是大财阀吗？重点是今天是他们独生女的成年礼！那可是联邦最强天赋拥有者！” “称得上一句最强守卫者，你看她现在才多大，前途无量啊！” “泠瑞因大小姐是个好人啊，之前慈善晚会就是她牵头捐款资助底层人，现在贫民窟数量大幅减少…” “我知道我知道，联邦医院不是开放了一批免费治疗的名额吗？费用就是走泠大小姐的账户…” 赞美声环绕在莫娜耳旁，却在进入耳朵的那刻自动消音，她听不到群情激烈的讨论，有的是在神经间回荡的嗡鸣声，恍若被冰冷的海水冲刷。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那张脸，那张每天起床照镜子时都能瞧见的脸，十分熟悉的…右眼下的那颗红痣。 一模一样。 忽然，对方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好奇穿过人群，直直对上了她的视线。 熙攘又躁动的人群吵闹无比，时不时往莫娜身上一撞，但在对视的瞬间，喧闹的世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空荡寂寥的空间，仿佛宇宙间只剩下她们俩人。 “莫…莫…莫莫！” 巫柏的声音闯入她耳中，莫娜回神，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拨开一个又一个游客，强硬的挤出人群，有人被她抓疼了，想骂两句，但瞧见莫娜的眼睛时，一股寒意倏然从脚底蹿起，瑟缩的闭上了嘴。 巫柏紧跟在莫娜身后，刚才的人她自然也瞧见了，虽然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是长得像罢了，但看小伙伴的表情，似乎是一件大事。 一直到莫娜进入店铺之间的暗巷，她才停住脚步。 “莫…” 巫柏刚开口就被莫娜打断。 “你也看到了对吧？”莫娜猛然转身，目光看似落在身前的红发女人身上，实际上却穿过巷子外边的人群，落到某个位置。 巫柏点头：“是，我看到了，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根据游客口中的情报，今天也是她的成年礼，你们俩个年龄一致。” 巫柏观察着莫娜的表情，斟酌道：“或许是巧合呢？只要不碍你事，长得再像有什么关系？我都有一帮子兄弟姐妹。” 人常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莫娜玩到一块去的，价值观不说一模一样，但至少也在同一个体系内。因此，巫柏说的话与莫娜心中的想法完美契合。 理智告诉莫娜不需要去在意这些，但直觉让她必须挖个底朝天。 “我们会在日蚀之都再待一阵子。”莫娜嘴角翘起，比起理智，她向来尊崇直觉与兴趣。 巫柏眨了下眼，瞧见小伙伴脸上略带兴奋的笑容，她便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她缓缓咧出一个微笑，看来有好玩的了。 莫娜勾着诡谲的笑容转身走进巷子深处，黑暗顷刻间便吞噬了她的身影。 咔嚓。 巷子外，站在人群中的女孩还在回忆刚才的人，那张平平无奇的脸隐在人群中，看过即忘，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却恍若烙印，刻进了她的脑海里。 “宝贝，发什么呆呢？快过来，妈妈再给你拍张照片。” 泠瑞因回神，偏头一看，母亲举着相机朝她招手，父亲手里也拿着一个相机，正在挑照片，时不时跟旁边的助手讨论上两句。 “妈妈，这边的角度更好看，你和爸爸也过来拍。”泠瑞因把刚才的插曲抛到脑后，牵着母亲走向一架秋千。 泠父把手里的相机递给助手，他走到女儿的另一侧，一起坐到秋千上。 泠母嫌弃地瞥了眼丈夫的剪刀手：“快放下，丑死了。” “这不是显得年轻吗？” “你是在说我老吗？” 泠父被妻子的死亡射线扫射，连忙去寻求女儿的帮助。 泠瑞因忍俊不禁，挽住母亲的手臂说：“好啦，女士先生，你们已经是全场最好看的人了，让相机记录下你们的美丽，行吗？” 女人哼了一声，抬手搂住了自己的女儿。 “今天可是重要的成年礼，我家宝贝这么优秀，照片当然也要完美无缺。” 泠父突然道：“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升学礼了，届时一定要办得盛大。” “好好好，先拍照好么？” 全能的助手眼尖地捕捉到了一家人最亲密的时刻，迅速按下快门—— 咔嚓。 一张照片飘出，上面映着一家三口，有些闹腾，但肉眼可见的幸福欢乐。 此时阳光正好，一层鎏金披在他们身上，右眼下的红痣格外生动红艳，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流淌着蜜，熠熠生辉。 助手满意地点头：“再来一张！” … “这么早就回来了？” 忈非居回到住处，一开门就瞧见学生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叼着根吸管喝饮料，边上拆着好几包薯片，看起来好不快活。 现在才六点多，按照莫娜之前的计划应该是到晚上九点十点才会回来。 “她有别的计划。”巫柏端着热腾腾的披萨从厨房走出来。 忈非居确实没在学生脸上瞧见无精打采的神色，心中顿时放松了不少。 她说：“晚上九点在中央广场有烟花秀，要去看吗？顺便再买个蛋糕回来。” 莫娜闻言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去！” 忈非居笑换下外套：“晚上想吃什么？” “吃外卖！” 莫娜已经挑好了，她把菜单调出来给老师看，刚划到炸鸡那一页，忽然想起还有礼物没给。 “老师老师，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忈非居偏过头，一个映着星星的礼物盒被递到眼前，她看了眼学生求夸奖的小表情，拆开了礼物，里面是一条四芒星项链。 她捻起项链仔细看，四芒星里浓缩着一个缓慢流转的小宇宙，制作很精美。她摸了一下四芒星，里面的小宇宙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投射到了房间中—— 抬头便可见银河。 忈非居轻笑一声，眼眸里流出柔软的笑意，她戴上项链，抬手揉了揉学生的头发：“很好的礼物，谢谢。” 第40章 “那个也是礼物吗？”她看到桌上还有一个粉色袋子，看图标也是星空游乐园的纪念品。 “粉红鸟嘴面具，送给阿瑞女士的。” 学生狡黠地挤眉弄眼，忈非居无奈一笑：“我先点外卖。” 坐在沙发上捧着披萨吃的巫柏想了下，问：“老板，你要来块披萨吗？” 忈非居一看，披萨盒里就剩一块了。 “还挺贴心。”她笑了一声，坐到沙发上。 “当然。” 三个人吃着炸鸡看着电视剧，时间很快就来到晚上九点。 忈非居有着科研人员特有的严谨，她在心里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学生从沙发上拎起来，带着人出门。 夜晚的首都很热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把城市簇拥得宛若地上天国，尤其是联邦之心，那座通天高塔亮起莹莹白光，顶端黑色的小球在白天宛若黑洞，在夜晚就成了“太阳”。 广场上人头攒动，衣着整齐的市民们望着夜空，齐声倒计时。 莫娜注意到城市上空异常空荡，上午数量庞大的磁浮摩托与悬浮车在此刻不见踪影，想来是为了烟花秀而腾位置。 巫柏：“联邦有这种节日吗？” 即便是新年也没有这种齐齐等待烟花的氛围。 忈非居：“听说是哪个财阀组织的，这种事很重要？” 财阀？ 巫柏下意识看向莫娜，对方也怔了下，心中刚浮出答案，便听见了“咻”的声音—— 绚丽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宛若群花绽放，连成一片盛大的光海。 滋啦！ 水流从地面迸出，冲向天空，广场上的喷泉随烟花升空展开，托举着整片绚烂的光景，极为壮观。 烟花中忽然出现了一辆飞艇，飞艇外有一面投影，投影里站着一对夫妻，嘴里说着对成年礼的赞美，而他们的女儿稍后登场。 瞧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忈非居愣住了，她心中一紧，猛然转头—— 莫娜半身被喷泉的水浸湿，她仰头望着天上的飞艇，眼睛微微睁大，被水汽润湿的眼睛格外明亮，高高翘起的嘴角看上去没有一点惊诧之意，反而透着一股诡异的愉悦。 这种表情忈非居见过很多次，在莫娜挑选心仪的委托时、在莫娜遇见惊喜时，她就是这个表情。 烟花秀结束后，忈非居带着莫娜去挑蛋糕，挑完蛋糕还去夜市逛了一会。 一直到十一点多才回住处。 巫柏举着生日蜡烛：“我们来唱生日歌吧～” 她不给莫娜拒绝的时间，自顾自地点亮蜡烛，关灯唱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烛光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莫娜偏过头，烛火摇曳，被暖光贴面的忈非居注意力明显不在蛋糕上。 她静静地注视了自己的老师一会，右眼下的红痣分外沉寂。 “许愿啦，莫莫！” 巫柏的声音拉回莫娜的思绪，她闭上眼，一秒后睁开，旋即吹灭烛火。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 巫柏专心吃着蛋糕，视线却在小伙伴与老板之间来回扫动，她嚼着蛋糕里的芒果，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老师。”莫娜舔了下叉子上的奶油。 忈非居被学生一唤，下意识抬头，碟子里的蛋糕还没动过一口，奶油倒是被划拉得软塌塌的糊在盘子边缘。 “怎么了？” 莫娜垂眸叉起一块水果丁咬进嘴里：“关于我的身世，老师调查过吧。” 她掀起眼皮，注视着对面的女人。 在当初她被忈非居收养时，她也曾问过类似的问题，忈非居给出的答案是——被弃养。 从首都到尘埃区的距离可不是一般的远，什么样的弃养要被扔到那里？曾经这些问题莫娜并不感兴趣，因为没有意义。 她最初来自何处？她不在乎，父母是谁？她也不在乎，被弃养的原因是什么？她仍然不在乎。 但现在，情况变了。 巫柏吞下最后一口蛋糕，咬着叉子看向老板。 忈非居把碟子放到一旁，垂着头揉捏着眉心，半晌才道：“我曾经跟你说过一些，你自己组一组也不难猜出。你出生时没有呼吸被判定为死胎，但实际上并不是那样，是基因病的问题，随后便被工作人员丢入废弃池中。 由于那天发生特殊异形袭击事件，废弃池暂缓分解程序，把你送到了垃圾场，又随着运输垃圾的车辆最后到达了尘埃区。” 忈非居放下手，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学生：“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经过，除了我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巫柏看了看眼前的俩人，应该没人吃蛋糕了，于是便放心承包了剩下的所有蛋糕。 “这么说来，老板认识泠家人咯？” 忈非居嗯了一声，没有隐瞒：“我就是从首都过来的，在研究院里工作自然接触过财阀。” 她看向学生：“所以，你确实是泠家的孩子，你有什么打算么？与他们相见认亲还是？” 莫娜闻言把蛋糕都扒进嘴里，囫囵吃完一抹嘴：“我才不要。” 她放弃过得好好的生活去认亲干嘛？她又不是没钱。 在尘埃区，向来是别人按她的性格办事，进入这么一个大财阀，不就得让她按别人的规矩办事？开玩笑呢。 忈非居原先是有些忐忑的，如今听到学生这话，蓦然笑了。 莫娜果然还是那个莫娜。 坐在一旁默默吃着蛋糕的巫柏瞧见老板倏然放松的表情，她想说放松得太早了，看莫娜那思索的眼神就知道心里憋着什么坏。 就如巫柏所想，莫娜躺在床上时没急着合眼睡觉，反而在想接下来的计划。 认亲是不可能认亲的，但她可没说不去找点乐子。 城市里紫红色的灯光穿过玻璃投进房间，落在莫娜的半张脸上，红痣隐没在斑斓的光点中，房间里的呼吸声渐趋平稳。 … 忈非居计划在首都待两个星期，所以莫娜的首都游玩计划格外充裕。 该吃吃，该玩玩，低调得让忈非居大开眼界，她都做好了给学生擦屁股的准备，没想到这一个星期过下来意外的顺利。 就是行踪不定，不知道拐到哪去玩。 比如今天，给她打了通电话，留下一句：“中午不回去吃，我们晚上再回。” 人就不见了。 忈非居关上光脑，面前走来一个身穿白袍的科研人员：“家里有事？” 她摇头，不欲多说：“我看看下个项目。” …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常年聚在上空的污染物消散，正午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洒落在地，联邦之心披着层鎏金，看起来熠熠生辉。 “升学礼都是在这个时间举行的吗？”莫娜端着炒面站在路边吃，联邦军校的大门口人头攒动，停靠着价值不菲的豪车。 巫柏咬着章鱼小丸子，含糊道：“正常的升学礼是在早上九点左右，联邦军校的升学礼确实不一般，或许是想用正午的阳光驱散晦气呢？” 莫娜嗤笑一声：“那么大个军校还信风水？” “说不定呢。” 在街对面蹲了一会后，莫娜和巫柏瞧准时机跟着人群混入了学校，升学礼的军校本身就是半开放性质，管得不严。 莫娜不着痕迹地环顾四周，她第一次来学校这种地方，处处都充斥着新鲜感。 学生穿着训练服三三两两走在一块，有好奇的往这边打量，也有跑过来和亲戚朋友聊天介绍的，监护人更是身着华服领着自家孩子。 “听说这一次升学礼有特殊嘉宾。” “泠家那位的升学礼怎么会普通，没看见成年礼的排场么？” “特勤局的也在吧…” 莫娜与巫柏对视一眼，这升学礼可不简单啊。 她们顺着人流涌进大礼堂，在后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前方飘来的香水味让莫娜皱了下眉，果断把自己嗅觉给屏蔽了。 大礼堂的内部空间相当宽广，第一排坐着身份不简单的大人物，往后的位置排序都默认家族权势。 “难得能见到这么多异能者。”巫柏轻声说。 莫娜扫了眼前排，直觉告诉她，特勤局的那位就在前边，根据刚才人流的分布，不难找到泠家人，特勤局右边偏中间的位置便是他们。 至于最中间的空位，莫娜想应该就是那位特殊嘉宾。 掌声拉开了序幕，一位英姿飒爽的女性站上了高台，女人带着眼罩，遮住了左眼。 莫娜知道她。 崔尔芙，特勤局的顾问，隶属联邦第一军队，职位少尉。 巫柏先是咋舌，旋即捧着脸前倾，嘴角挂着意义不明的笑容：“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面。” 莫娜瞥了眼她：“上次没打起来，这一次你要硬碰硬？” 即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巫柏的人生可比她精彩多了，谁知道去一趟阿萨斯能碰上第一军队的巡逻小队，还险些和人家队长打起来。 第41章 “嗯——”巫柏闻言认真思考，“确实想与她打一场，毕竟那次任务因为她失败了，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莫娜见这人真开始思考，嘴角一抽，比她还敢想。 联邦军队与特勤局可不是同一个维度的存在，就像大人与孩子。 在联邦初年以及大污染时期，军队犹如冰冷的杀戮机器，血洗整片大陆，并非是个人战力强悍，而是军队的武器过于强大，能挺过异形的打击，为联邦打下这么一块地基，衬得特勤局就像在玩过家家。 巫柏好心情地晃了晃脑袋：“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呵…”莫娜轻笑了声。 哗啦啦的掌声响起，崔尔芙结束了致词，下一个上台的是首都的特勤局局长，再下一个便是军校校长，说的话也大差不差。 坐在台下听着，巫柏突发奇想：“莫莫，你猜猜那个学生会会长的异能是什么等级？或者猜猜看他的异能是什么。” 莫娜思索了一下：“…b级吧，异能看不出来，反正不是精神系异能。” “异能是身体强化哦。” “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外面看到的呀。”巫柏摇了摇手指，表情有些小得意，“那时候他们刚训练回来，光着个膀子，他的同伴正在往他身上两肋插刀，然后刀断了。” “怎么不来个胸口碎大石？” 莫娜随口吐槽一句，本以为这枯燥无聊的升学礼结束了，结果接下来登场的人物却让她们大吃一惊。 一个身材发福、面容和蔼的男人缓步走上演讲台，他亮相的那一瞬间，莫娜清楚地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吸气声与惊呼声。 “这谁？” 巫柏：“联邦总统呀，就是你常说要拽下来的那一个。” “哈？？” 莫娜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地盯着台上的男人。 “特殊嘉宾居然是他…” 用意想不到的方式与联邦总统会面了.jpg 联邦总统笑得一脸慈善，不紧不慢地拿起话筒，对着台下兴奋躁动的新生压了压手掌，示意安静。 “在这美好的日子里，很荣幸与各位相聚于此，每一位军校生都是联邦宝贵的财富，是联邦秩序的守卫者。”总统从容地展开双臂，毫不吝啬赞美。 礼堂里的新生被这话鼓舞，激动得高声欢呼。 前后左右的声音如同浪潮，不断卷来，莫娜双臂环起，携笑后倚。 “真吵。” 不巧，这话被身侧一位热血上头的新生听见了，猛然转头对她怒目而视，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联邦总统的话便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男人拍了拍手：“今天，有一位极其优秀的学生即将进入我们的军校学习，想必大家都知道她是谁…” 莫娜灵感一跳，抬眼望去，联邦总统的背后赫然出现一个身影，她眼下的红痣在灯光中灵动得仿佛点缀的宝石。 女孩刚走上台，礼堂中便爆发了巨大的掌声，其声势浩大居然隐隐盖过了联邦总统的风头。 “她是联邦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她是最忠诚的守卫者，她是最强大的英雄，她便是你们的未来——” 男人侧身腾位，露出了今天最真挚的笑容：“欢迎我们的泠瑞因同学！” 礼堂的欢呼再次达到一个高点，莫娜果断降低自己的听觉灵敏度，屏蔽掉身后高亢的呐喊声。 “卧槽！！泠大小姐！！” “女神！啊啊啊啊啊啊！！” 她身边的军校生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像是一群乱窜的猴子。 巫柏伸长脖子，看热闹似的环顾一周：“好多狂热粉啊——” 台上的女孩身姿挺拔，目光如炬，先是对着台下的学生家长、以及各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行了一个军礼：“我很高兴能在今天站上这个台子，也很荣幸获得总统如此高的赞美…” 她的姿态是如此的恰到好处，不会过分谦逊，也不狂傲自大，似骄阳似松木。 泠母在众人的羡慕中优雅地扬起下巴。 “真不愧是令千金。”泠母身侧坐着特勤局局长，他见状感慨道。 “当然，我儿可是联邦明珠。”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在座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异能者，未来或许会加入联邦部门，我希望各位能成为联邦秩序的捍卫者，守卫我们的人民…” 巫柏哇了一声，旋即又看向身旁的人。 莫娜：“做什么？” “仿佛看到了一身正气，为别人抛头颅洒热血的你，这真是——”巫柏搓了搓手臂，做作地尖叫：“毛骨悚然！” 泠瑞因铿锵有力的声音总是让她不自觉把莫娜按到正义凌然的宝座上，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恐怖的怪谈。 莫娜懒得跟巫柏争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东西。 她重新看向泠瑞因，灯光落到那人身上，亮晶晶的，泛着一层金芒，莫名有几分神圣感。 “联邦远称不上安全，异形也好，罪犯也罢，我希望我们能从最小的事情开始做，荡平所有罪恶。” 临近演讲尾声，巫柏依旧笑盈盈：“这话说得真有趣，‘荡平所有罪恶’，其中是不是也包括你呢？” 热烈的掌声响起，全场欢呼，狂热的新生集体起立。在这高涨的气氛中，泠瑞因似有所感。 她的目光穿过纷扰的人群，望向了观众席的一角—— 人影晃动中，一双金色的眼睛蓦然撞进眼中。 泠瑞因一怔，刚挪动脚步，便被联邦总统挡住了去路。 莫娜嘴角高翘，缓缓从座位上起身：“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联邦总统正在进行最后闭幕式致词，一句句慷慨激昂的话语撬动着新生异能者的情绪，振奋他们的灵魂：“忠诚、勇敢，乃至奉献生命…” 莫娜踩着令人作呕的慷慨陈词与众人的欢呼隐入人群中，悄无声息的退出了礼堂。 “传销站点。”巫柏有感而发。 比起礼堂里面震天响的喝彩，莫娜还是更喜欢外边安静的氛围，她眼睛滴溜溜一转：“我们去逛逛学校。” “好啊好啊！” … “来，喝点水。” 泠瑞因接过总统递来的水杯，里面是昂贵的营养补充液。 她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脑海中一直回想着那双眼睛。 太熟悉了，好像在哪见过… 女孩的沉思与困惑不加掩饰，总统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她身前，亲切地问道：“瑞因，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泠瑞因摇头：“没，只是在想事情…” 话音刚落，耳边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鞋跟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女人的呼唤声：“宝贝，我们去校园走走，拍几张照片——” 泠瑞因看向母亲，女人手里晃着相机，阳光在相机的金属外壳上折射出一道亮眼的光线。 恍惚间，星空游乐园的那一幕再次浮现。 泠瑞因登时睁大双眼，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是她！ “怎么了？” 耳畔传来总统关切的询问，泠瑞因回过神来：“没事，我要和母亲去拍照了，您要一起吗？” 面容慈祥的男人确认完女孩没真遇上什么问题，便也起身整了整衣服：“这种重要的日子应该留给家庭，祝你们玩得开心，有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找我。” “谢谢。”泠瑞因礼貌点头。 泠家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总统助理走上前，把手杖递给男人：“您很高兴，比来时来要高兴。” 总统摩挲着手杖，嘴角噙着抹浅浅的笑：“如果你知道那是一个多么干净的孩子，你也会为此感到高兴…” “干净？” “毫无疑问，她是联邦最忠诚的守卫者，是联邦的希望。”男人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旋即转身离开。 助理收回了多余的思绪，紧随其后。 … “学生卡有优惠，我们没有学生卡诶。”巫柏扫了眼牌子上的内容。 军校食堂一共有四楼，里面的食品种类琳琅满目，应接不暇，莫娜边咽口水，边参观，这个时间点，食堂人数还挺多。 “没有学生卡就弄一张。” 莫娜走到排队的学生边上，眼睛眨动，把学生调出来的卡面打包发给江牧，不一会，她的光脑上便出现了那张被扫描的学生卡。 她混在学生中利落地买了两份腊肉炒饭，把其中一份递给巫柏，挑眉问道：“用卡，这很难吗？” 热腾腾的炒饭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巫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那是！”莫娜猛塞一口炒饭，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道。 俩个原本要参观军校的黑户最终止步食堂，从一楼吃到三楼，不吃四楼纯粹是没时间。 巫柏端着餐盘坐下，或许是三楼的的菜品更好吃，人数比一二楼的还要多。 吃了没一会，她们对面就多了个学生。 巫柏放下叉子，偏过头，身旁的小伙伴还在埋头苦吃。 第42章 她吃完盘里的肉排后，戳了戳莫娜。 “？” 莫娜抬头，腮帮子鼓了两下，番茄肉酱糊在嘴边。 巫柏：“你继续吃吧。” 反正她饱了。 “你们不是本校的吧？” 一道沉稳的嗓音从前方传来，巫柏抬眼一看，是那位军校生，对方盘里的食物就一勺肉酱面和一片面包，与她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看他身上汗涔涔的，热气蒸腾而起，背心下是还活跃的结实肌肉…很明显，这位军校生刚结束训练。 “是的哦，我们不是军校的学生。”巫柏托着下巴，笑眯眯地注视着对面的学生，“今天可没规定外校生不许进入军校呢，同学。”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军校生连忙摇手，“我只是觉得…” 巫柏歪了下头：“觉得什么？” “呃…”军校生搓了搓手指，目光在眼前的两个女孩之间来回移动，“你们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话音刚落，莫娜抬起了头。 第34章 “我们给你的感觉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巫柏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军校生。 “呃…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就是…” 军校生绞尽脑汁思索的模样取悦了莫娜, 她从军校生手边扯了张面巾纸擦嘴。 动作娴熟到令军校生目瞪口呆, 喃喃道：“…就是很特别。” “特别？”莫娜点头，很满意这个评价，“毋庸置疑。” 吃饱喝足后，莫娜单方面终止了闲聊, 起身就往门外走，食堂已经没有能吸引她的东西了。 “走啦。”巫柏拍了拍军校生的肩膀，蹦蹦跳跳的跟在莫娜身后。 她们站在门口思索在最后一个小时内要去哪参观,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声。 “等等！” 莫娜扭头一看：“怎么又是你。” 巫柏：“有什么事吗？” 军校生缓了缓, 自告奋勇：“你们需要一个向导吗？” 莫娜：“就一个小时, 我们为什么需要向导？” 巫柏看着有些窘迫的军校生，她若有所思道：“嗯——这样吧, 你带我们去你刚才训练的地方参观。” 军校生闻言眼睛一亮：“好嘞！” 三人前脚刚离开，食堂内便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卧槽！我的饭钱怎么清零还倒欠了？！” … “这是军校最大的训练室，里面的模拟训练场景也是最齐全的…”军校生在前面介绍。 有认识的同学经过, 好奇打量了几眼，没有过多询问，显然是把莫娜和巫柏当成了军校生的亲戚。 “玩得开心啊——” “你小子早说带家里人来啊，行了别解释了, 回头见！” 军校生欲言又止，几次想解释都被步履匆匆的朋友打断，他只能尴尬的朝莫娜说抱歉。 莫娜自然是无所谓这些, 如果误解能给她少很多麻烦，她甚至不介意把军校生当儿子。 “这是哪个班的？”巫柏问。 军校生：“一班, 是军校天赋最高的班级，你们要是想近距离看，可以走到前面，不过不要越过安全线，很可能会被误伤。” 面对军校生的叮嘱，莫娜嗤之以鼻，全场天赋最高也就a级，她一只脚踩在安全线上，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你们杀过人吗？” 军校生一愣，果断摇头：“为，为什么这么问？” 莫娜翘起嘴角，哼着断断续续的小曲，直接略过了军校生。 巫柏笑笑：“随口一问，不用在意。” “…哦哦。” 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训练室里，没人注意到他们的站位正随着莫娜的移动，一点一点靠近模拟场景。 此起彼伏的地形里学生手持武器来回搏斗，各式各样的异能在交锋中迸发出绚丽的光彩。 忽然，一把側刀破空而来，跳过了空间，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刀刃的寒光令人心惊肉跳。 军校生余光瞥见一点锋芒，完全来不及阻止，嘶声喊道： “快躲开！！” 此时此刻无论什么防御措施都没用，速度太快，角度太刁钻。 额头吹来一股风，锐利得仿佛要将莫娜的头盖骨切成两半… 她口中的调子一转，不闪不避，抬手钳住了飞来的側刀。 铛。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淹没在其他噪音中。军校生嚎的那一嗓子吸引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结束了。 巫柏走上前敲了敲那把被莫娜抓在手里的側刀：“唔，是异能啊。” 莫娜：“两个异能同时发动，其中一个是空间异能。” 她瞥了眼脸色苍白的空间系异能使用者，这才用几次异能就虚成这样。 “弱鸡。” 巫柏看着小伙伴脸上的嫌弃，笑道：“你以为谁都像裴尼吗？” “所以他最好用啊。”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着就像一位黑心资本家？还是不给钱的那种。” “瞎说，我明明就很贴心。” 刚说完，某位贴心的资本家就遇上了麻烦。 或许是莫娜刚才的鄙视过于明显，以至于被对方看了去，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了。 “喂！不知道在训练室参观不允许过安全线吗？规定就贴在外边，你们眼睛不要可以捐掉…”男生绷着脸，看起来莫名愤怒，旋即又转为不屑的轻蔑，“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放训练室给外人参观，尽找些麻烦…” 站在巫柏身侧的那位向导军校生刚想反驳，闻言低头一看，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安全线，违反规定最严重的莫娜甚至整个人都站在安全区外。 这下是证据确凿，百口莫辩了。 正当他懊恼怎么会犯这种错时，莫娜已经和对方搭上话了：“听说你是一班的，军校最强的班级。” “所以？” 那位空间系异能者下巴抬起，眼神中闪过一丝蔑视，显然是把莫娜当成了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恰巧，他最讨厌这种人，没有一点价值，又总做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然而这种蛀虫般的人世界上多如牛毛。 莫娜似笑非笑地看着男生，直勾勾的目光仿佛洞穿人心，令人不由得打个寒战…忽然，她抬手一振，在众目睽睽之下，手里的側刀“咻”的飞了出去！ 男生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再发动异能，但此刻再躲闪也已经来不及了。 锋利的刀刃无限逼近，吹起的冷风都带着割伤人的锐意，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骤缩，身为一个军校生，此刻他居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在纷杂的环境中有声轻笑飘进了他耳中，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他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面前的人噙着抹戏谑的笑容注视着他。 “嘿！兄弟，你没事吧？” 側刀的主人觉得今天的他是如此牛逼，居然在短短几秒内就收回了异能，但他没时间自我欣赏，因为他的兄弟还受着惊吓。 怒火倏然从空间系异能者心中窜起，朋友的话他恍若未闻，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因为口角死掉，他就不由得想把面前的人碎尸万段！ 莫娜双手插兜，享受着他人的愤怒与敌意，悠悠然开口道：“菜就多练。” “你说什么？！” 巫柏对这场面喜闻乐见，甚至有拱火的念头。 但她身侧的向导军校生表情相当难看，连忙挡到她们与一班学生中间打圆场：“各位都冷静一下，这是意外！” 奈何他如何劝说，都没人听，聚起来的一班人可没有错过莫娜不屑的眼神，还妄想伤害他们的同窗，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火药味在空中翻腾，噼啪作响。 “你们想找麻烦吗？” “哪个学校的这么不长眼——” “你必须付出代价！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训练室的大半学生都停下了训练，围过来凑热闹，一班的瓜不吃白不吃。吃瓜之余还要指着莫娜与巫柏感慨：人怎么能捅这么大的篓子？ 全场只有向导军校生一个人心急如焚，站在中间劝架声音都要喊哑了，还得承受异能者的威压，偏偏无人领情，围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大。 莫娜微微一笑，摆明了就是看不起他们：“那你们想怎么做呢？” “既然你这么狂，那我们就打到你道歉为止。”一个身材壮硕的男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表情里的自傲毫不掩饰。 向导军校生被男生这么一挤，晃了下：“你们认真的吗？” 没人回答他的话，外面在起哄，里面气氛一点就燃，他像一只无助的尖叫鸡在心中疯狂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或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就在莫娜说出更挑衅的话前，一声严厉的呵斥从门口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第43章 在闹哄哄的训练室里这句话仿佛蕴含着什么魔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所有军校生瞬间闭麦，齐刷刷看向门口。 阳光洒满地面，有一道人影踩着满地金黄背光而来。 巫柏下意识吹了个口哨，偏头看向小伙伴。 莫娜眯着眼，全然压不住嘴角高高翘起的弧度，像一只隐匿在草丛中凝视着猎物的猛兽。 “糟了，是泠家那位…” “早知道就不围观了。” 在窃窃私语中，泠瑞因径直走到了他们面前，皱着眉头，目光扫到巫柏时一愣，唇瓣翕动，在对方直勾勾的视线下终究没说什么。 下一秒，一班的学生开口了：“泠小姐，是这位外校生先找的麻烦，我们不过是在捍卫军校荣耀。” 说完，一声轻笑散在人群中，在安静的环境下极为明显。 莫娜当即便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目光集火，她掩面笑了两声，遮去了泠瑞因观察的视线。 “你什么意思？！”一班学生忍不住了，袖子一撸，异能发动。 面对直冲面门的攻击，莫娜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发丝被能量波拂开，一班学生咬着牙决心要给她一个教训。然而凝聚的异能在下一秒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令人胆寒的压力从头顶砸下，他猛然收手，冷汗从额角滑落。 “我说，够了。” 含着怒火的嗓音让所有学生不敢轻举妄动，打消了他们攻击的念头。 泠瑞因横眉倒竖，眼下的红痣显出几分殷红：“谁先挑衅的暂且不论，她们只是普通人，连异能都没有，军校生就是这样捍卫本校荣耀？很光荣吗？” 她叹气：“没有什么大仇大恨，那就好好交流，不然一出任务情绪上头就不管不顾吗？” 巫柏兴致勃勃地看了一圈，一群军校生被训得跟孙子一样，似乎没人注意到对方只是个新生，而他们至少也是前辈。 有趣的现象。 敬其实力，畏其家族应该就是这样了，但是很可惜，泠瑞因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她似乎天生就喜欢把人性美好化。 巫柏站在人群中，默不作声地观察着两方的情绪变化，这些数据都会化为资料储存在她的大脑中。 “抱歉，是我们莽撞了。”一班学生低头道歉，至于里边的歉意是对着谁就不知道了。 泠瑞因松了口气，如果双方硬要拼个你死我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下只剩… 她视线一转，措不及防撞进一双金色的眼睛中，对方走到她面前，肩膀擦过… “让让，我们要走了。” 第35章 她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相近, 以至于泠瑞因能感受到对方微凉的鼻息。 不对劲… “等等！”她下意识抓住那人的手臂。 莫娜脚步一顿，甩开手臂上的那只手，偏过头：“有事？” 泠瑞因注视着那张平平无奇到令人难以记住的脸, 心中蔓延起一阵微妙的违和感。 就好像…就好像这张脸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人身上, 配不上那双眼睛。 在莫娜开始不耐烦之前，泠瑞因抽回了自己的意识，她朝莫娜鞠了一躬：“刚才的事真的很抱歉，如果有受伤请联系我, 相关损失我也会赔偿。” 巫柏惊讶捂嘴，一边疯狂眨着眼，一边翘起手指, 戳了戳小伙伴的背, 违和感太严重了, 赶紧拍下来。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莫娜”道歉，她要回去吓吓公司里的人。 莫娜原先想捉弄对方一番, 但看到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歉意，一股莫名的恶心感赫然涌上心头。 她从没想过自己的脸上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啧。”莫娜后退一步，果断转身离开, 心中觉得无趣极了。 “哎？” 泠瑞因抬了抬手，忽然间，视野被一片红色遮挡。 巫柏挡在她前方，挥手道：“不用送啦, 拜拜——” 俩人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泠瑞因愣在原地，眨了眨眼, 困惑浮现在琥珀色的眼眸中。 自己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因因！” 泠瑞因肩膀被重重一拍，倏然回神, 偏头看去，是自己的好友。 贝维塔刚从外面赶来就瞧见好友站在原地发呆，周围还围着一群人，生怕对方遇上了什么麻烦，连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这里怎么聚着这么多人？” 泠瑞因摇摇头：“没事…” 她顿了下，又问：“你在外面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贝维塔摇头，“泠阿姨刚走，你不去送送她吗？” “不了，母亲有事情要办。” 语罢，泠瑞因遣散了围观群众，她望着莫娜离开的方向，半晌后和贝维塔离开了训练室。 … 巫柏几步追上了身前的人，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很平静，看起来还算稳定。 “莫莫，你看上去提不起劲呢，不准备从她身上找乐子了吗？” 莫娜耸拉着眼皮：“比我预想中的还要无趣。” “可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哦。” 莫娜瞥了眼身侧的女人。 巫柏笑嘻嘻地说：“她道歉的照片我拍了哦，要看吗？啊，差点忘了，莫莫你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应该不会想看——” “我可以把你的中枢放进分解池里，要试试吗？”莫娜蓦然露出一个微笑。 这样的威胁巫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她默默把照片转移到大脑最深处，加密隐藏起来，随后引开话题。 “你不觉得这种纯粹的正义很有趣吗？”巫柏晃了晃头，长长的麻花辫在身后甩动，“溃烂的血肉中能长出这么一节莹白干净的骨头，真是不可思议…” 她歪着头对身旁的人说：“莫莫，你不想看看她是伪善还是真正义吗？” 莫娜唇瓣翕动，准备开口时，身侧倏然路过一个女人。 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一种诡异的，奇妙的连接感在神经末梢回荡。 脚下一转，莫娜侧身望着远去的女人，巨大的夕阳沉在地平线下，钢铁丛林般的城市泛起一层金红色的涟漪，模糊了女人的背影。 “怎么了？”巫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莫娜缓缓眨了下眼，收回视线：“奇怪的感觉。” 巫柏想了下，从大脑中搜索出一个词：“血脉联系？” “哈？” “就是说血脉至亲之间是有联系的，感知越敏锐的人越能感应到这种联系。”巫柏玄之又玄地摇了摇手指。 莫娜盯着巫柏，抬手摸了摸下巴：“你越来越有神棍的潜质了。” “真的吗？” 莫娜嘴角一咧，露出尖尖的虎牙：“摊子一摆，和当年那个老神棍做同桌去吧，正好方便我一起掀摊。” 巫柏撇撇嘴：“真是过分呐，莫莫。” 夕阳西下，悬浮在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起，她们踩着霓虹灯光往远处走去，影子在身后拉成长长的一道。 回到住处，忈非居已经做好了晚餐，食物的香气在房间中蔓延，热腾腾的白烟驱散了冬日的冷意。 “老板怎么不点外卖？出来玩还要做饭也太累了吧？” “老师的爱好，你别管。” 忈非居看了眼在玄关嘀嘀咕咕的俩人，心道这是又惹了什么麻烦？ “你们两个。” 莫娜和巫柏齐刷刷抬头。 忈非居笃定：绝对是惹麻烦了。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好嘞！” 她看着横冲直撞的两个孩子，无奈摇头，随她们去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再大的事也比不上吃饭的动静，这俩人只要凑在一起准没好事，吃饭吃得跟打仗一样，两双筷子拼拼乓乓的在空中交战。 木筷承受不住她们的握力应声折断，换成刀叉后，情况更严重。 莫娜手指翻转，餐刀倏然飞出，贴着巫柏的脸颊插入身后的墙壁。 巫柏手里的叉子则划过莫娜的耳朵，直直嵌入衣架。 忈非居忍无可忍，起身往两个幼稚鬼的脑袋瓜狠狠一敲：“给我安分点！” 惨遭训斥的莫娜把挨骂的原因归咎于巫柏，俩人争抢的举动变得更为隐蔽。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忈非居瞥了眼瘫在沙发上的学生，坐没坐相，就像一坨融化的奶油。 她喝了口热茶，宣布本次旅程的终结：“明天准备回去了。” “诶。”巫柏抬起头，“也对，出来快半个月了…莫莫？” 虽然莫娜一直注视着电视，但神态有些怪异，很明显，她在神游。 忈非居看向发呆的学生，温声问道：“还想再待一阵子吗？” 莫娜回神，再次变回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模样：“不用了，回去吧，待在这里束手束脚的…没意思。” 巫柏轻笑了声，拢着抱枕靠在沙发上：“确实没什么意思。” 第44章 忈非居眉头微蹙，目光在这俩人之间来回扫视。 不论发生了什么，总归是要回去了。 夜晚，莫娜刚入睡，一片熟悉的黑暗便浮现在眼前，没看到白色的人影，反倒有一个五颜六色的光球。 说是光球，更像是心脏之类的脏器。 念头刚起，这片黑暗的空间倏然收缩，莫娜的意识一震，在她反应过来前又恢复了原状。紧接着，她便发现光球周围那些被光芒照到的空间出现了扭曲。 她紧盯着那片扭曲的空间，慢慢的，一阵怪异的声音在空间里响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心头。 怦怦…怦怦… 莫娜静静听了一会，是心跳声，不知道从哪传来，只知道整片空间都随着心跳声在鼓动，像是生命复苏一般。 光球的光芒在这瞬间轰然炸开，强光如同信息洪流冲刷着整片空间，莫娜的意识宕机一秒，紧接着光芒收束，空间恢复了漆黑。 白色人影出现了，它们站在光球后面，身影忽然拔高，升入不可探知的黑暗… “斯…奇…h…en…” “来了…来了…来了…听…” 扭曲的人影，疯狂的呓语，莫娜感觉灵魂被四面八方的手撕扯着，空间里的光芒犹如融化的油彩，铺天盖地涌来—— “！” 被淹没的刹那，莫娜醒了。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她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做怪梦频率是以往的两倍。 但好在幻听没有加重。 莫娜双掌拢住耳朵，细微的嗡鸣声与呢喃在脑中回荡。 隐隐约约能分辨出几个音节。 莫娜放下手，偏头望向窗外，晨光隐没在绚丽的霓虹灯光中，天刚亮，距离启程还有好长时间，但她困意全无。 干脆去厨房拆了一盒炒饭热了热当早饭吃，吃到一半，大门忽然打开，一道人影投射在地面。 巫柏提着袋小笼包，披着满身冷气进屋：“吃小笼包吗？” 她没问莫娜为什么起这么早，就像莫娜没问她为什么从外面回来一样。 莫娜没抬头，含糊道：“…吃。” 俩人坐在沙发上吃早餐，窗外的霓虹灯光暗去，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阳光。 “日蚀之都今日天气为阴天，污染指数为20%污染度，有明显污染物漂浮在城市上空，请各位市民出行时切忌升入高空，若有块状物掉落请不要惊慌，这是自然现象…” 光屏里传来天气播报员甜美的嗓音。 莫娜咬着小笼包，再一次看向窗外——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与天气预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巫柏拨过麻花辫：“首都的生态穹顶开了，只可惜隔绝不了太多污染，大块的污染结晶还是会掉落到市区。” 莫娜把筷子甩回盘子中，翘着腿，懒洋洋地喝着饮料：“大型光学迷彩罢了，真指望它改变城市生态，不如相信全民小康。” 巫柏乐呵呵地笑了几声：“实际上，全民小康才是不可能的，与它相比，改变首都的生态环境显得简单多了。” 莫娜不置可否一哼。 巫柏走到窗边拉开窗户，一阵冷风灌入温暖的室内，脸侧的红发被风拂起。 “冬天的自然温度可没有这么高，今年连雪都没有哦。”她说，“科技切实地改变了世界，尽管没那么明显。” 莫娜撩起眼皮，瞥了眼窗边的人，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意识上传，机械代替血肉，数据仿制生态…联邦想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头一仰，最后一滴饮料滑入喉中：“敲电子木鱼，拜赛博观音，信机械飞升…都是控制世界的一环。” 莫娜五指一合，饮料瓶瞬间被压扁，接着她手臂抬起，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哐当一声，饮料瓶撞进垃圾桶中。 “说不定最后保留原生态样貌的反倒是异形，人类比异形还像异形。” 第36章 怎么来首都就怎么回公司。 打着哈切的裴尼耸拉着眼皮把莫娜一行人送回公司后, 眼罩一拉，回去补觉了。 巫柏挥了挥手：“拜——” 忈非居一到公司就把莫娜喊进了实验室。 巫柏轻车熟路地跟在莫娜身后，像一只红色的小尾巴。 实验室的研究员见怪不怪, 都在忙各自的实验, 异形0326的研究比什么都重要。 忈非居打开实验台上的箱子，一片白雾飘出，她把箱子推给莫娜：“去试试。” 莫娜闻言好奇一看，瞧见箱子里的东西的瞬间瞪大了双眼。 巫柏见小伙伴反应这么大也凑过来看, 惊讶道：“全套外骨骼？还是特制的耶！” 莫娜把外骨骼从箱子里拿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两个柱状物。 巫柏噫了一声：“这是…能源泵？怎么看上去不太一样…” 眼镜君推了下眼镜，骄傲道：“这可是用h339太空石制作的能源泵, 有价无市！” 另一个研究员也道：“公司出品必属精品！” 巫柏拿起其中一个能源泵, 她能感受到流光下旺盛的能量。 莫娜已经麻利地套上了外骨骼, 当即便在原地起跳，蹦了两下, 挥上几拳，拳风在空气中轰出一声刺耳的破空声。 “就这个外骨骼爽！” 研究员一窝蜂地围在莫娜身边，叽叽喳喳的, 一边捏捏手臂，另一边锤锤腿，还有块光屏浮在半空中，上面显示着莫娜此刻的身体数据。 忈非居让学生再做几个极限动作观察数据, 确认完没有问题，便让莫娜脱了外骨骼。 机械臂从天花板垂下，提起外骨骼, 医疗机器人推来工具车以及yx-01试剂。 莫娜把玩着手里的能源泵，她凑到另一桌研究员那：“你们的研究进展目前是什么情况？” 研究员整了整资料：“50%, 目前卡在核上，要解析能容纳这么多异能的基因并不容易，老板回来后，研究很快就能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莫娜上下抛着能源泵，忽然想起她忘记了一件事，忘了问泠瑞因的异能是什么。 得是什么样的异能才能让人称之为未来联邦第一人… 神游了一会，她便听到了老师的呼唤声。 莫娜放下能源泵，躺到手术床上，这一次涉及到全身的义肢的更换，手术时间会更长。 “还是老样子不打麻醉？”有研究员问。 忈非居带上手套，目光从学生平静的脸上扫过：“要打，全身开刀，不打麻醉身体受不了，顺便止血剂也打一管。” “是。” 巫柏捧着脸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看着机械臂划开莫娜的皮肉，露出里面的白骨，白骨也不全然是白色的，大大小小的金属芯片以及一些接口附着在上面，螺丝刀与钳子没入躯体，摘除里边的脏器型义肢。 血液顺着导管流入存储装置中，机油原液流入另一个装置口，肋骨暴露在空气中，钉在骨头上的晶体被拆除，巫柏从缝隙中瞧见了一颗平稳跳动的心脏，那是莫娜体内少有的原生脏器。 第四根机械臂搬来了一个大罐子，绿色的溶液中浸泡着一根荧白色的脊椎，仔细看能看见骨骼表面的符文刻痕，那是莫娜的原生脊椎，早些年前她便换下了脊椎。 现在安装外骨骼，便需要把原生骨骼接上，将排斥反应降到最低。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紫红色的试剂被注入肋骨处的外骨骼里，能源泵安装完毕。足以让旁观者汗流浃背的手术，对莫娜来说却习以为常。 她一边喝着营养液一边等神经适应外骨骼。 “老板怎么会突然定制外骨骼？这不像是老板会感兴趣的事。”巫柏把椅子挪到床边。 莫娜也道：“对啊老师，你去哪定制的外骨骼，我怎么没见你做过？” 忈非居洗完手，在收拾莫娜换下的义肢：“我有认识的人，她对义体有所涉猎，所以找她帮了个忙，我对你的身体数据熟悉，也与她合作过，比其他人更能让我放心。” 莫娜打了个哈欠：“无所谓，反正用着舒服。” 忈非居走到学生身边，把手里拎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巫柏听着莫娜渐趋平稳的呼吸声，打开了光脑。 忈非居：“你今天去研究院附近了？” 巫柏一顿，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是呀，去看看，距离我把控得很好，没人会注意到。” “没人会注意到，不代表智脑不会注意到你，整座日蚀之都都在智脑的信息网里，每一个普适型义眼都有可能会成为它的眼睛。” 女人挽起袖子，拿起一旁的资料，似乎这话只是随口一说。 巫柏注视着光屏里的奇怪的涂鸦，抬手又勾了一笔，她弯着眼睛说：“那又如何呢？我早已‘查无此人’。” 忈非居瞥了她一眼，留下一句：“自己看着办。” “好嘞，老板~” … 第45章 莫娜醒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她掀开被子，抬眼便对上了一双绯红色的眼睛。 “……” 她果断抬手拔开对方的脸：“几点了？” 巫柏顺势退开：“晚上八点了哦，要去吃饭吗？” 莫娜没回答，反问：“老师呢？” “去废品回收公司啦，说是去研究异形0326，今晚会晚些回家，让你晚上在公司吃饭。” 实验室里的研究员只剩下一两个，剩下的都跟随忈非居外出了。 “还真忙啊——”莫娜撇撇嘴。 补完觉，莫娜感觉现在精力充沛到有些亢奋，她迅速翻身下床活动身体，感受体内流淌的能量，轻盈舒适，神经接口虽然不完美，但瑕不掩瑜。 巫柏见状抛出一个邀请：“去训练室打一场吗？莫莫。” “走！” 她们找了间无人训练室，全程拿着冷兵器肉搏，没有出现上一次莫娜举枪对人的情况。 刀光剑影中是两道来往迅驰的身影，快到用肉眼难以看清，地面与柱子上留下了一道道刻痕，凌厉且毫不留情，招招直指死穴。 最后，在系统的倒计时声音中结束了本次对战。 【莫娜有效攻击1999次，巫柏有效攻击1900次，莫娜胜。】 有效攻击只是一个简单且粗糙的判定方式，但对于格斗对战来说，这样的粗糙恰到好处。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让莫娜熟悉了新的“身体”，她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巫柏捏着对战中莫娜扔来的匕首，走上前：“莫莫，你之前的那把匕首呢？” “嗯？”莫娜灌了一口水，偏头看去。 巫柏转了转匕首：“你一直用的那把刀身有个十字纹路，这把没有，太新了。” “你连这个都记得？” “我记性一向很好。” 莫娜耸肩：“那把啊…那把送人了。” “送人？”巫柏疑惑地看着莫娜，大脑有些过载。 根据她对这人的了解，向来是只进不出，更不用说是拿在手上当文玩的匕首，别人送她听着才比较正常。 提到这件事，莫娜忽然意味深长一笑：“你说一个被踩进泥里的人拿到一把刀会做什么？”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巫柏认真思考了一会：“拉别人下水吧，我在泥里，你也别想有多干净这种？” 莫娜意义不明地哼笑道：“谁知道呢。” 巫柏没再问，她已经从莫娜没头没尾的话中猜出了故事的大概。 俩人一去食堂便遇上了刚结束委托的克莱尔，他身边还跟着个年轻的女孩，看年纪应该与莫娜不相上下，但前提是脸是自己的，且没做过减龄改造。 巫柏：“哎？生面孔耶。” 莫娜扫了眼落后克莱尔一步的女孩：“这谁？你上哪拐的？” “嘿，什么叫我拐的？我拐小孩有个屁用，又不好吃！”克莱尔呸了一声，满脸晦气，“这是卡尔斯让我带回来的新人，先去清理部那里做个简单的测试。” 莫娜又看了眼女孩，对方也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里面闪过不轻易察觉的警惕和好奇。 短暂的交锋过后，女孩率先撇开了视线，莫娜也随之收回目光，挥挥手：“快走，别挡路。” 克莱尔额角一跳：“是谁让我们停下的啊？” 他就知道碰上这人准没好事。 进入电梯后，身旁的女孩轻声问道：“她们也是安保员吗？” 克莱尔点头，对于这个乖巧的新人，他很乐意回答几个问题：“看到那个金色眼睛的人了吗？精神有问题，离她远点对你没坏处。” 女孩愣了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评价：“那那个红头发的呢？她们是搭档吗？” “搭档？”克莱尔嗤笑一声，“跟她们做搭档还不如去和守卫者打擂台，巫柏也一样，比起救你，她更喜欢看你在绝境中的挣扎，完全不是人。” “啊…”女孩张了张嘴：“一对卧龙凤雏？” “唔哦！这个形容好！”克莱尔眼睛一亮，抬手拍了拍女孩瘦弱的肩膀，“你上过学啊？有文化好啊，在清理队干不下去可以去研发部门或者客服部门。” 好心情的克莱尔慷慨的介绍了几个部门，直到女孩进入清理部，测试她的是一个头戴粉红鸟嘴面具的女人。 “走吧。” … 吃完饭后，巫柏出任务去了，莫娜闲着没事干，感觉无聊，于是先在武器库里摸了半小时离子手炮，接着晃进了客服部门。 江牧戴着在与外勤干员交流，表情极为专注，似乎是在布置炸弹。 “远程引爆灵活性比较强，塞在人脑里吧，根据轨迹分析…” 他说到一半，忽然脖子上一凉，鸡皮疙瘩集体起立。 江牧：！ 他瞬间从位置上跳开，眼睛绷成一条线，扭头一看，一双熟悉的金色眼睛映入眼中。 莫娜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江牧有这么一瞬间想骂人，但是耳麦里传来的呼唤声还是让他回到了座位上，敬职敬业的协助外勤干员。 捉弄完人，莫娜又溜到了另一侧，部门主管在为那位新人女孩介绍委托。 部门主管一瞧见莫娜，连忙招手：“这边有个新人你带一下！” “哈？” “你那么闲，这一次还有阿瑞女士，不会麻烦到你。” 莫娜看了眼女孩，勉为其难道：“行吧。” 主管闻言乐呵呵的把人往莫娜那一推：“新人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清理干不下去就来干客服。” 第37章 莫娜双手插兜领着人穿过走廊, 在进入电梯时，她忽然想起还没问名字。 “你叫什么？” “时芮。” 电梯内十分安静，莫娜问完名字便没再开口。 时芮偏头一看, 这人耸拉着眼皮, 一脸没精打采的模样，电梯门一开就径自走了出去，仿佛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新人。 肉眼可见的不靠谱。 还好队里还有另一个大佬，否则她都要开始担心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会不会就这么丢了。 “哟, 带新人？”艾琳新奇地扫了眼这奇特的队伍配置。 莫娜敷衍地嗯了声。 艾琳：“新人，给你个建议，遇到危险可以丢下她直接跑。” 时芮：“？” 莫娜不语, 竖了根中指给她。 大门口已经站着一个女人, 显然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她脸上戴着与整体配色格格不入的粉红鸟嘴面具。 莫娜眼睛一亮，当即丢下了还跟在身后的新人, 直接蹿到大门口的女人身前：“阿瑞女士，面具很适合你哦！” 时芮赶上来就听见了这话，顿时嘴角一阵抽搐, 罪魁祸首找到了。 黑色制服配芭比粉面具…怎么想的？ 阿瑞女士抬手按住在身边乱窜的人，没对自己的面具发表任何评价，确认完时芮的情况后，叮嘱道：“面具戴上, 走了。” 为了照顾新人，这一次的任务量不重，地点在尘埃区东区。 上了磁浮列车, 时芮注意到列车上的乘客都有意避开阿瑞女士和她，再对比一下吊儿郎当的莫娜, 两者间最大的差别就是清理队有统一的作战服，以及身后背着的巨大清理箱。 “主管应该给你介绍过本次的任务，帮派火拼，会持续很长时间，但他们并非一直在一个位置上，我们在他们后面收尸即可。” 时芮调了下面罩，防毒面具般的面罩看着笨重，实际戴上却出乎预料的轻便。 她第一次使用多功能面罩，果断选择【宝宝模式】，没有一丝犹豫，清理部门主管在介绍时她就记着这个模式是全自动。 忽然，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轻笑，抬眼望去，瞧见一双金色的眼眸。 对方似乎从她的动作中看出了什么… 时芮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用宝宝模式又不丢人。 列车到站，两个清理队员下车时周围空出一圈，时芮扭头一看，莫娜被挤出去了，人群正在往中间聚，这样下去她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大。 “不用等吗？”她问。 阿瑞女士：“不用。” 话音刚落，时芮便听到几声重响，她猛然转头，只见刚聚拢的乘客一个个身子倒飞出去。在他们身后，一个高挑的女人双手插兜踱步而来，作战长靴被她穿得如同趿拉着拖鞋般懒散。 莫娜踩在一个肌肉大汉的脸上：“别挡路。” 肌肉大汉：“唔唔唔！！” 她看也没看，一脚踹开，像踢开一件垃圾一样随意。 周围的人见状当即四散开，原先无视她的人此时都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时芮在心里默默上调了对莫娜的评级。 阿瑞女士的声音从前方飘来：“莫娜的实力是公司里最顶尖的那批，你只需要担心自己，不用为她考虑。” “是。” 从时芮进公司到出任务这段时间里，所遇到的前辈对莫娜的评价都很怪异。 第46章 此时尚未经历生活荼毒的时芮没有细想，还把莫娜当做一位随性但实力强劲的前辈。 公司在东区有合作方，他们的店铺会成为外勤干员的临时据点。 一辆长方形的悬浮车停在站台外，司机扫过清理队员胸口的莹蓝色的标志，确认完身份，车门向外推开，车厢的空间相当宽敞，甚至有小型充能装置。 时芮望着这熟悉的车子，忍不住嘀咕：“五菱…” 莫娜耳尖，一下就捕捉到了那几个模糊的词：“那是什么？” “呃…车子？” 阿瑞女士打断她们的闲聊：“上车了。” 窗外的景色在眼前掠过，时芮望着夜景，忽然问道：“听说公会在东区有分会，这一次的帮派火拼他们没有参加吗？” 关键词一出，莫娜撩起眼皮，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即便是公会也要修整一段时间，他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 “什么？”时芮没反应过来。 莫娜却不再回答她了。 阿瑞女士：“东区的分支被她端了，想要回血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端掉？ 时芮怔了下，她是有听说过东区的分支被重创的消息，但没想到就这么被端掉了。 她望着对面靠窗坐的女人，紫红色的霓虹灯光落在她脸上，迷幻的色彩中，金色的义眼与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到了。”阿瑞女士的声音拉回了时芮的注意力。 悬浮车门打开，时芮看见了遍地的残肢断臂，它们簇拥着用弹壳与废铁块堆积而成的废墟，硝烟的气味被面罩过滤，但气体依旧隐约可见。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在耳旁炸起，时芮猛然转头—— 火光如同绚烂的鲜花在不远处亮起，一团暗淡，一团明亮，此起彼伏，爆炸声连绵不绝，恍若一曲激昂的交响乐。 血色与火光燃烧了夜空。 “太近了…”她喃喃道。 莫娜吹了声口哨：“改装榴弹的最远射程刚好能够覆盖这里。” 时芮：“！” 阿瑞女士打开清理包，拉出里面的插接管：“开始工作了。” 清理箱的外表上裂出一只只眼睛，肌肉的纹理相互挤压蠕动… 异形1008号一到进食时间便极为活跃。 时芮看了眼阿瑞女士的清理箱，又看向自己的清理箱，很安静，没反应，但可以正常运转。 阿瑞女士解释：“你与自己的清理箱熟悉起来后，1008就会比较活跃。 ” 时芮讶异：“还能这样？” 她学着阿瑞女士的动作开始收尸，零零散散的肢体碎屑收拾起来很麻烦也很困难。 涂鸦墙上溅满了鲜血，幽蓝色的火焰静默的燃烧。 “让让。” 时芮后退一步，她瞧见莫娜翻开了一具尸体，挑下了对方手里的手环，见证了对方联系公司解锁查账的全过程。 “啧…穷鬼。”莫娜嫌弃地甩开了手环。 阿瑞女士瞥了眼：“多少钱？” “一百，吃顿饭都不够。” 时芮在心中默默一算，自己的存款还没十块，十倍啊，够多了！ “给你了。” 余光里飞来一个物体，时芮后退一步，匆忙接住：“这是…手环？” 她抬眼看向莫娜，对方正蹲在墙角，那里放着一堆碎尸块，莫娜拿着铁棍在尸块堆里搅和。 时芮自动给自己的视角打上马赛克，继续干活。 一路顺着帮派的行进路线清理，时芮收的尸没有十具也有近百具，手法已经相当熟练了，她面无表情地穿梭在倒塌的房屋中，精准找到埋藏尸块的地点，把盘吸口塞进去。 “干一个小时的清理等同于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 她嘴里嘀嘀咕咕，手上勤勤恳恳，莫娜跟在一旁，颇有兴致地听着她的碎碎念。 忽然，在时芮拐进一个街口的时候，刺耳的破空声朝身侧落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揪着领子提起。 刚才站立的位置赫然被炸出了个大坑。 望着那个大坑，时芮瞳孔骤缩，心跳漏了一拍，好险她就成为了那些泥沙中的一员！ 劫后余生带来的不是喜悦，而是愤怒和杀意，她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火光。 一道声音在她头顶悠悠响起：“你觉得你杀得了他们？” 时芮回过神，愣愣抬头，刹那间失重感袭来，她慌忙调整姿势，才没摔个头朝下。 她踉跄几步，望见站在墙头的女人，这才察觉到刚才她是被拎在半空中的。 “走了。”阿瑞女士提起插接管，朝墙边的俩人招呼。 莫娜刚才的话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时芮的回答并不重要，她看过去时，人已经从墙头落到了阿瑞女士身侧。 纵使满腹疑问，时芮也只能按捺住，这位随性的前辈可不会那么好心为她解惑。 帮派的行动路线似乎已经定格，就在废弃的食品厂周围交火，阿瑞女士带着时芮把外围的尸体清理完后，不再前进。 时芮找准时机发问：“我们要等他们结束后再进去吗？” “不。” 阿瑞女士的鸟嘴面具在火光中晕染出诡谲的色调，就像暗夜里窥视猎物的乌鸦。 “你是新人，所以我不能在交火最猛烈的时候带你进去。” “那…” 阿瑞女士：“快了。” 时芮望着纷飞的榴弹与□□，不觉得很快就能熄火。 除非… 她偏头一看，莫娜打了个哈切，插着兜径直走进了帮派交战区，炮火淹没了她的身影。 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时芮眼睁睁地看着废弃食品厂“轰”的一声，倒塌了，紧接着是一片惨叫声，地面传来明显的震动感。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火力交战现在就像小孩放鞭炮。 时芮看得目瞪口呆。 阿瑞女士提起插接管：“走吧。” “好家伙…”时芮默默咽了口唾沫，“物理叫停，学废了…” 她们进入交战区时，还有小股的势力没停火，莫娜坐在工厂顶端，帮派成员都有意绕开了她，她也没再对他们动手，默认了这种相处方式。 时芮不动声色地观察环境，小心翼翼避开了还活着的帮派成员。 阿瑞女士瞥了眼她：“不用那么慌张。” 旋即阿瑞女士便为她演示了什么叫做清理队员的战斗力。 身后的清理箱完全不影响阿瑞女士的灵活性，她把插接管当做鞭子甩向对方的腰侧，紧接着盘吸口自动咬上了对方的头，就这么一吸，人就进入了1008的肚子里。 或许是吃到了活人刺身，1008愉悦得眯起了眼睛。 平心而论，时芮没法像阿瑞女士那样把1008用得开合自如，所以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沉重的清理箱反倒是个累赘。 于是时芮刻意远离活人，专注收尸。 这几天在尘埃区学到的道理就是能苟苟。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几个小团体交火时，火力范围悄悄把她裹了进去，时芮抬眼一看，黑洞洞的枪口聚起辉光—— 第38章 轰！ 时芮连忙在地上一滚, 避开了攻击，身上的装备有重量加持，她没法灵活闪避。 她紧绷着神经, 注意力高度集中, 目光找准一处，便连滚带爬地撞了过去！ 刚才发射榴弹的帮派成员被她措不及防一撞，砸到了工厂外壁，那里一处外突的钢筋穿过他的大脑, 当场死亡。 时芮喘着气，神经依旧紧紧地绷成一条线，她抓起地上的榴弹筒,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围在斗兽场的困兽, 谁都能捅她一刀。 “大脚死了？哪个鳖孙杀的？！” “那边！那边有个拿着大脚炮筒的, 就是她！” “老子要宰了她！！” 时芮没用过榴弹炮，但她赌一把, 这种帮派成员能轻松使用的，功能应该不会太复杂。 被人包围的情况下，时芮冷静得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瞄准某个方位，摸索着扣下扳机，榴弹发射，几根柱子瞬间被炸断, 轰然倒塌！ 烟雾弥漫，时芮透过面罩的热成像功能看见了烟雾中的幸存者，她再次扣下扳机—— 咔。 榴弹筒空了。 时芮原本镇静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咬咬牙，攥紧了插接管, 1008制成的清理箱够结实，她打算拼一把，把清理箱当做盾牌突围。 对面的炮筒已经亮起，隐隐能听见轰鸣声，时芮卸下了清理箱，腿部肌肉一绷，整个人宛若一根离弦的箭飞了出去—— 炮火落下，她旋身避开炮弹，但冲击爆开后，猛推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了一位瘦长身影的男人面前。 时芮用清理箱挡下对方的连射，扯着插接管，拧身砸向对方太阳穴，那人的头颅没有经过机械化改造，挨这么一下，不仅太阳穴被刺穿，头骨也裂了。 第47章 瘦长男人死了后，时芮迅速捞起他的武器，一把改装机枪，她缩在清理箱后面，毫不犹豫射杀了冲过来的人。 清理箱在硬抗炮弹的轰炸中发出血肉摩擦的粘稠声，像是低哑的呢喃。 时芮的清理箱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她看到了一片堆叠的粉红血肉，以及镶嵌在血肉中的眼睛。 那些眼睛齐齐转向时芮，流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讽。 “你…”时芮刚开口，1008又闭上了眼睛。 她的灵感一跳，猛然抬头—— 这一次朝她扑来的不是炮火，而是一只披着霓虹灯光的钢铁巨鲨，锋利的牙齿泛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时芮想移动，却发现双脚恍若被钉在地面一般动弹不得！ 完了… 她心中燃起不甘的火焰，枪柄被她死死攥着，指节发白，就这么死在这里？开什么玩笑？！ 钢铁巨鲨在瞳孔中不断放大，时芮刚扬起手中长枪，准备硬刚时，一条腿倏然出现在视野中。 咚的一声巨响，钢铁巨鲨被狠狠踹到了三米开外，钢铁之躯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凹陷。 莫娜插着兜，缓缓走来，嘴角抿着笑：“这不是干得不错吗？我还以为你杀不了人。” 她站在时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时芮有一瞬间觉得这道目光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直接洞穿她。 “我…” 莫娜移开视线：“站不起来是因为对面有人发动了异能，刚才那个也是异能。” 她扬了扬下巴，时芮顺着莫娜的目光看去，刚才的钢铁巨鲨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 如果说异能者死后异能自动结束… 时芮手往清理箱上一撑，从地上站了起来。 阿瑞女士在这时走来：“你太弱了，义肢的质量也不过关，连非强攻类c级异能者的异能都扛不过。” 她检查了一下时芮的清理箱，接着又帮忙调整了一下时芮的面罩。 “你去把西边那一块清理完，我们这一单委托就结束了，回公司之后你可以去申请躯体改造，把这一身不合规格的义肢换掉。” 阿瑞女士说完便提着清理箱往更为混乱的大乱斗地区走。 时芮重新背起自己的清理箱，她拍了拍箱子的铁壳，1008嘲讽完她好像不打算再露面了。 离开时，她听到身后幽幽响起的声音：“…你是个有趣的人，希望能一直这么有趣。” 这是一句非常古怪的话，没头没尾，似乎只是一句普通的感慨，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诡异的寒意，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时芮打了个激灵，猛然转头，却发现莫娜已经走了。 因为这句话，在剩余的时间里，时芮心不在焉，好悬几次差点把地皮都清理了。 直到返回公司，她也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时芮想找莫娜问清楚，但对方一句字面意思就把她堵了回去。 最终，时芮放弃了思考这句话，去申请身体改造。 … “莫莫，听说你去带新人了？” 莫娜瘫在按摩椅上享受全自动服务，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听到巫柏的话她也懒得回答。 巫柏早习惯了她这种态度，坐在她身侧的按摩椅上，兴致勃勃道：“怎么样呀？可爱的新人有暖化你冷硬的心吗？” “你来这就是为了说这种废话？” “那你知道新人的来头吗？” “……” 巫柏无视了莫娜想安静休息的意愿，自顾自说道：“从分解池里爬出来的人，某种意义上和你很相似哦。” 一个从垃圾堆里出来，一个从尸体分解池里出来，同样的令人难以置信。 “分解池？”莫娜掀起眼皮，懒散的嗓音难得带着点思索，“自己躲进去还是被人丢进去的？” 尸体分解池位于西区的某个垃圾场旁边，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传播病毒，居民在路上看到尸体都会扔到分解池里。如果尸体数量太多，清理队收拾不过来，也会把它们送往分解池。 分解池有专人驻守，公司发钱。 “这个就不清楚了。”巫柏把自己收集到的情报都说了出来，“在红色池子启动的那刻，分解池的负责人说看到时芮从里面爬出来。” 红发女人眯着眼笑道：“她要是再晚一秒，等分解池的盖子合上，就彻底死里边了。” 莫娜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还真幸运。” “是呀，可幸运了，从分解池出来，在遇上以前的仇家前先遇上了卡尔斯，当面申请入职，这样作为预备新人的她就会受到公司庇护，后面追杀她的仇家一个照面便被外勤干员果断击杀。” “但有一个奇怪的点…”巫柏捏着自己的辫子，歪头思考，“红色池子是处理一些危险度较高或者污染度较为严重的尸体，她怎么会到那里面？公司里的体检报告上也没有污染警报…” 处理危险物品的地方本身也会带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时芮的体检报告单上却没有显示出被影响的异常数据。 莫娜起身：“那又怎样，谁还没几个秘密？” 巫柏看了她一会：“莫莫你很喜欢她呢。” “我怎么不知道？” 巫柏晃着头，神秘兮兮道：“直觉——” 莫娜翻了个白眼，果断离开休息室，正巧忈非居给她发来消息，让她先回家，顺便去老地方拿食材。 … 冬日的冷风穿梭在西区的建筑间，行人裹着单薄的衣服步履匆匆往家里赶。 街道两侧的涂鸦墙下蜷缩着双颊酡红的流浪者，他们脚边堆满了酒瓶，酒精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让他们无需直面残酷的世界法则，在醉生梦死间彻底沉入这片深夜，埋葬在严冬。 莫娜绕过躺倒在路灯下的流浪者，他已经没有了呼吸。等待他的或许是躲藏在黑暗里的另一波流浪者，他们更加的凶狠，也更加的饥饿，又或许只是进入分解池，成为土壤的养料。 酒吧的招牌一闪一闪，红绿色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震天响的音乐在街对面也能听到。 莫娜注视着熟悉的商店招牌，推开了大门。 叮铃—— “欢迎光临…”店员的声音顿了一下，试探着问，“莫小姐？” “是我。” 阿尘商店披着一层暖黄色的灯光，店内隔绝了呼啸的冷风与扼杀生命的黑暗，小七站在灯下，她狰狞的半张脸也在灯光中变得柔和。 “您不进来吗？外面很冷的。”小七用围裙擦了擦手，转身去提忈非居寄存的食材。 “不了。” 莫娜站在门口，接过了小七递来的小型冷藏箱。 “真希望老板能早点回来…”小七回头看着整洁的店面，虽然一切都照常运转，她也有能力处理突发事件，但她依旧觉得商店少了点什么，就像是灵魂的一部分。 失去了，就不再完美。 “……” 莫娜看着小七被暖黄灯光浸染的独眼，眼前飘过星星点点的白芒，她缓缓道：“你已经能管理好商店了。” 小七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指：“和店长比起来差远了…” 莫娜撇开目光，提着冷藏箱转身离开：“这样就够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小七眨了下眼，有些迷茫：“这样…就够了吗…？” 远处有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跑来，他瞧见站在门口的女人，连忙道：“小七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啊？外面都下雪了，赶紧回店里去！” “陈叔？” 男人一头扎入店中，顺带着把迟钝的店员也拽了回来：“我去倒杯姜茶，你可别生病了——” 安静的商店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小七捻了捻手指，指尖一片冰凉，像是雪水化开了。 “原来是下雪了…” “今年的雪比去年来得更早，预计持续一个星期左右，出门别生病了。”忈非居煮了两碗面条当做夜宵。 莫娜咬着香喷喷的炸蛋，含糊道：“我讨厌冬天，才不会出门…” 忈非居睨了眼学生，她总觉得今年的变数格外多。 就像信誓旦旦不会踏出家门一步的莫娜，在第三天就溜到了黑鸟市。 第39章 “喂？老师, 哦，我在黑鸟市…” 巨大的黑鸟群雕像上蹲着一个黑发金眼的青年，她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就是那个击杀黑鹰党派议员的任务, 嗯, 完成任务就回去。” 巫柏打了个手势，指向不远处的飞艇。 莫娜嘎嘣一声咬碎糖果：“爱你老师，拜——” 通讯挂断，俩人踩着黑鸟群雕像飞奔, 最后在皇庭酒店上空一跃而起，把悬浮车当做跳板落到皇庭酒店的天台。 “莫莫，你觉得我们要等它降落还是直接上飞艇呢？” 红发女人五指并拢抵在眉前, 眺望着远处的飞艇。 莫娜大跨一步：“当然是——” 她翻身从皇庭酒店天台跳到空中连廊上方：“直接上去！” 第48章 搞一发大的！ 浑浊的雪花飘扬在空中, 厚重的云团宛若倒生在天空的肿瘤, 风力变大了，隐隐有形成暴风雪的趋势。 巫柏的眼眸深处浮现一条条数据, 风向、光线角度、偏移度…拼凑出飞艇的行进轨迹。 “莫莫，在过两分钟，它会下降高度！” 话音落下, 莫娜屈膝发力，从空中连廊起跳，勾爪弹射向悬浮车，她悄无声息地扒在底盘上避开巡逻机器人。 还有一分钟。 莫娜与巫柏同时换车, 在光学迷彩的辅助下跳到另一辆悬浮车的车顶。 没有刻意控制力道，咚的一声，车顶猛然凹进去了一大块, 悬浮车剧烈晃荡，车主在副驾驶座上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坏我车, 老子要扒了你们的皮！！” “呵。”莫娜嗤笑一声，勾爪再次弹射。 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迅速飞向飞艇，登陆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警笛声连成一片，巫柏双手背在身后倒着走，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混乱之处 悬浮车被她们刻意踩了一下，轨迹偏了，来不及纠正便与极速驶来的空中列车相撞，不论是空中还是陆地，只要有事故就会产生混乱，巡逻机器人的注意力被集中在一处就方便很多。 “外面发生了什么？” 飞艇宽敞的空间装饰得极为华丽，珠宝金器遍地，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放下茶杯，精心打理的八字胡微微颤动。 “议员阁下，只是一位粗心的司机与空中列车相撞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您费心。” 议员对面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他戴着单片眼镜，身着暗红色西装，穿着打扮就像是遥远年代的绅士。 很显然，这是一位想进入上流社会的富商，今天是他与议员商议合作的重要日子，这会成为他进入上流社会与财阀并列的跳板。 议员捻了捻他光亮的小胡子，目光犹如鹰隼般犀利：“戈斯先生，出身黑鸟市的联邦议员，理应关心这座母城。” 戈斯心一提，连忙点头：“当然，当然，议员阁下对黑鸟市做出的贡献，所有市民都有目共睹…” 议员往后一靠，他的秘书走上前，弯着腰将耳朵贴近议员。 “你去向市长提个建议，黑鸟市该加强驾驶员的考核了，尽管所有车辆都是由智脑间接控制，但司机不该连应对紧急状况的能力都没有。” 秘书恭敬点头：“我会将您的建议拟成草案发给市长。” 戈斯捏着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滴，圆脸上一片湿润，眼睛里隐隐带着惶恐，而这惶恐中又蕴藏着渴望。 追名逐利是人的天性，他渴望的是这种权势，渴望能站上和泠家一样的地位。 “那么…议员阁下，我们的合作…” 在戈斯紧张的目光下，议员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擦拭嘴角…姿态优雅但却是令人恼火的缓慢。 “合作…”议员眯着眼睛，似乎是在衡量其中的利弊，最后一锤定音，“当然，我们会是最好的合作者。” 戈斯闻言一颗乱跳的心终于稳定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即将功成名就的狂喜。 “是的，是的，我们会是最好的合作者，我很荣幸能与您达成合作——” 他按捺住兴奋，连忙端起茶杯大喝一口，平复过分激动的情绪，顺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这时，门被叩响。 很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 “艾斯这一次拟草案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议员很满意，拍了拍手，大门应声开启。 滋啦—— 戈斯愣了下：“什么声音？” 议员：“怎么？” “刚才好像有奇怪的响声…” “是么？我没听见。” 戈斯赔笑道：“那一定是我听错了，瞧我，与您达成合作真是太令我高兴了，以至于都出现了幻听…” 话音刚落，会客室内爆出一片烟雾，系统的红光刚闪烁便被掐断。 戈斯和议员被呛得疯狂咳嗽，从眼前的景象不难联想到发生了什么，俩人捂着口鼻在光脑上狂戳，但身上的所有电子产品都像报废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议员咬咬牙连忙拽过一个侍从挡在身前，他低声说：“保护我，你就能得到一笔足以免去后半生之忧的金钱！” 侍从被打动了，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人总是渴望那一根救命稻草：“是，是的阁下！” 议员轻蔑地哼了一声，虽然不上台面，但能用就行。 他转动视线，烟雾过于浓厚，他甚至看不到周围的桌椅，只能摸索着朝另一扇门移动，行走间珠宝金器洒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听得人心烦。 对于想趁机逃跑的他们来说更是心惊肉跳，紧接着议员便摸到了通向驾驶室的门，他脸上绽放出笑容，但笑容仅仅维持了一秒，因为他发现门打不开。 “阁，阁下，飞艇的系统不会被断掉了吧？”戈斯惊慌道。 “闭嘴！” 议员额角流下了汗滴，他的表情一阵扭曲，用力敲打着门，此时什么仪态什么风度都被抛之脑后。 花费的每一秒钟都是生命的流逝的倒计时，在危险的逼迫下，议员逐渐变得焦躁，他扛起椅子砸向铁门，价值不菲的椅子顿时裂了一角，但铁门完好无损。 他的头发被汗水濡湿，一摞一摞的黏在额头上，宛若困兽之斗，看起来狼狈不堪，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进了他们耳中。 议员心一提，转身躲到侍从身后。 烟雾比起最初已经散去了不少，虽然仍然无法看清会议室，但能看出大致的轮廓，只要距离够近，看清人也不是问题。 烟雾中有两道身影踱步而来，姿态悠闲，却给他们带来了无限压力。 “你，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议员厉声质问。 “有什么目的很难看出来吗？” 一道慵懒的嗓音悠悠响起，跨越烟雾回荡在会议室内。 议员：“我是黑鸟市的议员，你们入侵飞艇系统的那一刻特勤局就会收到警报，你们最好想清楚行动！” 莫娜咋舌：“你是在威胁我？” “我…” 议员刚开口，身前的侍从就被扔到了窗外。 失去了肉盾，议员瞬间僵在原地，明明肌肉才刚活动过，现在却连动都动弹不得。 在那双金色眼睛的注视下，就恍若被毒蛇盯上一般，恐惧在脑海中蔓延，在身体里攀爬，把他的灵魂绞得难以喘息。 忽然，他听见一声轻笑… “嗯——既然都不想死的话，我们就来做个选择吧。” “什么选择？” 议员看见那双眼睛里闪过戏谑的笑意，紧接着面前出现了一把匕首，他听见对方不紧不慢说： “两个人，一把匕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你们怎么选呢？” 议员从这句慢吞吞的话中感受到了极大的恶意。 他想过所有危急的情况，却没想过是这种发展…向来都是他主宰别人的生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主宰他了？ 怒火在议员的大脑中焚烧，他在心里尖叫——卑劣可耻的下等人！ 莫娜享受着他人的怒视，她好心提醒：“这就是你的选择吗？真慷慨啊议员先生。” “什么？” 议员没反应过来，余光里闪过一丝寒芒，他急忙避开，只见大腹便便的富商手里握着把匕首。 “戈斯！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愤怒与惊惶一同出现在议员脸上。 戈斯双手握着匕首，面红耳赤吼道：“我当然知道！我们只能活一个！议员阁下，只能麻烦你去死了！！” 追名逐利是人的天性，但求生是人的本能，在这一刻本能占据了上风。 常年没运动过的富商为了对标上流社会，甚至没有做过身体改造，他笨拙的进攻留出了大片的破绽，让议员得以躲闪。 巫柏看着刚才还在友好谈合作的俩人因为一个选择瞬间翻脸，她忽然道：“莫莫，你觉不觉得这很像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斗蛐蛐。” 巫柏愉快地笑了。 她双手一拍：“这就像一个陶罐，里面两只蛐蛐斗来斗去，输的死，但赢的就能活么？” 莫娜从桌上拿了一块马卡龙，边吃边说：“那我们呢？你这陶罐的范围把我们也包进去了。” “对哦——”巫柏反应过来，旋即又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呢？” 议员与戈斯的厮杀也进入了尾声，戈斯颤抖着把匕首捅向议员的心脏，但因为没杀过人，准头不行，没捅到心脏，而是捅到了腰腹。 议员惨叫一声，从地上抓起一块茶壶碎片，眼中闪过狠戾的暗芒，锋利的瓷片刮伤了他的手，接着又划破了戈斯的脖子，脂肪与鲜血混在一起，淌满了地面，浸湿了羊毛地毯。 第49章 戈斯眼神逐渐涣散，他无力地伸着手：“嗬…嗬…” 鲜血卡在喉咙里，涌进了气管中，几秒过后便没了动静。 议员摇摇晃晃地向前走，攥紧了匕首，精心打理的小胡子沾满了血液与污渍。 最终，他停在莫娜身前：“是我赢了…” 莫娜捻起一颗葡萄，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她愉快地眯起了眼睛：“这样啊。” 话音落下，飞艇剧烈一晃，议员原本就虚弱得连维持稳定的站立都很困难，这一晃直接把他甩到了戈斯的尸体上。 茶盏茶壶噼里啪啦砸落在地，狂风与冰雪灌入会议室，议员睁着眼睛望向破了个大洞的天花板，飞艇被人开了个洞。 透过那个洞，议员看见了暴风雪的雏形。 莫娜和巫柏踹开了舷窗，狂风呼啸，议员被骤增的压力压得动弹不得。下降到零下的气温紧咬着他的躯体，他的思维逐渐僵硬，大脑就像坏死的老旧电视机一样被雪花填满。 今年的严冬不仅埋葬了流浪者，也一视同仁地带走了一位议员。 “笑话，我的游戏当然只有我是赢家…” 在议员的意识被暴风雪吞没前，这句话飘入了他耳中。 第40章 “发生了什么？怎么开始人员调动了？” 泠瑞因站在走廊一侧, 身前是来往跑动的特勤局干员。 贝维塔：“似乎是黑鸟市议员萨斯贝亚先生遇袭，他所在的飞艇与智脑的连接被断开，但发送时间或许有延迟, 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什么？”泠瑞因微微睁大了眼睛, 重复道：“议员？！” 贝维塔点头，旋即反应过来：“萨斯贝亚先生不是与泠先生有合作的议员吗？” 泠瑞因一愣，完全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在：“是这样吗？” 贝维塔从面前的女孩眼中看到了真切的困惑，她双手叉腰, 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大小姐啊，身为泠家的继承人，你好歹多了解一下政治啊！” 从来没有人对她提过这事, 泠瑞因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尖：“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母亲和父亲也没有勉强我去学…总之术业有专攻嘛——” 贝维塔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好友, 真诚的表情里没有一丝阴霾。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泠父泠母没有培养自己的女儿政治敏感度，但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不会染上政客的虚伪与阴狠。 “这事你要怎么做？”她问。 说是合作者，实际上应该是同一个阵营里培养出来的议员，培养联邦议员并不轻松, 一个议员身亡就意味着，培养他花费的金钱与时间都打了水漂。 泠瑞因思索了一会：“我们去处理吧，找到幕后黑手。” “就我们？这事说严重了涉及到党争和选举，其他党派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 正准备趁机咬黑鹰党一口。” “所以我们要秘密调查，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明面上的牵制就交给专业人士了。” 贝维塔沉吟一声：“专业人士？” 泠瑞因笑道：“我爸和我妈。” “你什么时候和他们取得的联系？” “就在刚刚, 你跟我科普的时候。” 贝维塔眨了眨眼，属实是被好友的行动力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走吗？”泠瑞因偏头问。 “还等什么？实践课的学分就靠它了！” … 宽敞的草坪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手里握着根高尔夫球杆，侍从将白色的小球放在木托前，男人膝盖微屈，腰腹发力，上身旋转—— 嘭的一声，小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度，落回草坪滚了几米，最后掉入洞中。 小球掉入洞中的那一刻迸发出绚丽的流光，洞口上方出现了小型极光。 “如何？” “很完美，先生。” “把太空石加入高尔夫球中的想法真是绝妙，特定的反应才能出现极光，这可把高尔夫球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萨斯贝亚先生总有些奇思妙想。”侍从谦卑地说。 作为能源石的h339太空石在外有价无市，仅供应军事部门，在财阀这里却成为了娱乐活动的彩头，何等奢靡。 男人欣赏了一会，侍从又拿来另一颗白色小球。 就在男人准备挥杆时，光脑传来通讯的铃声，侍从上前一步接通光脑。 “先生，收到消息，萨斯贝亚议员乘坐的飞艇遭遇了不明人员的袭击，最后被暴风雪卷入，就在刚刚，黑鸟市特勤局传来搜寻结果，确认死亡。” 男人动作一顿，偏头笑道：“你瞧，我们刚才还提过萨斯贝亚，真是令人遗憾…有查到是哪个势力吗？” “暂时没有，从智脑的反馈结果来看，雇佣兵的可能性很大，或许是鹿野的人。” “是么，继续监视。” “是。” 男人调整好站姿，重新挥拍，萨斯贝亚的死讯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甚至不如一场高尔夫球重要。 但这一次男人仍然没能流畅地进行一场高尔夫球运动。 “先生，大小姐发来信息，她说要去调查萨斯贝亚议员死亡的真相。”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大拇指摩挲着球杆。 “让她去吧，好不容易从军校出来，做些事情发泄精力也好。” “好的。” “给夫人发条消息，我们该有一场烛光晚餐，就在联邦之心上。” “好的，先生。” 小球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今天的日蚀之都依然拥有一个好天气。 … “莫莫，我们正在被智脑追捕，就这么正大光明的活动合适吗？” 莫娜端着一盘小蛋糕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肆虐天地的暴风雪。 她晃了晃叉子，有恃无恐道：“那不然出去和暴风雪起舞？我才不去，有本事弄死我。” 耳麦里一片寂静，区区暴风雪还不至于阻断线路，而是因为智脑的追捕主力在数据层面，凭他们目前的防火墙很难与智脑硬碰硬，为了不被对方顺着频道线路把整个公司端了，只能先断开。 “江牧刚才让我们找个地方躲躲…” “皇庭酒店就很合适。” 巫柏看着一脸坚决的小伙伴，耸肩：“好吧。” 室外呼啸的风雪宛若天灾降临，皇庭酒店内却一片安宁，有临时躲避暴风雪的市民，但那些市民无一不是皇庭酒店的会员，没有会员的人无法踏进酒店一步，哪怕暴风雪呼到脸上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小姐，这是您的丈夫送给您的花束。” “谁？” “您的丈夫。” “我当然知道是我的丈夫，我问的是哪个丈夫！” 面对这足以让大脑宕机的问题，侍应生展现出了极强的素质，他回答：“送来花束的是一只人工培育的雪鸮，眼尾有一根红羽。” 女人思索了一会：“好了，我知道了。” 侍应生离开后，女人的好友问：“谁那么浪漫暴风雪里让雪鸮送花？哪号丈夫？” “我怎么知道。” “哈？” 女人耸肩：“我只记得有一个喜欢遛鸟…” “遛鸟？这跟雪鸮有什么关系吗？” “这不都是鸟吗？” 女人的好友沉默了。 “莫莫，你猜猜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巫柏兴致勃勃地盯着大厅西侧，那位抱着花的女人。 皇庭酒店里的房客都不是普通阶层的市民，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往往比普通阶层的市民要来得有趣。 她们坐在大厅一角的沙发上，听那两位房客聊天很久了，从她某位怀孕的丈夫开始到为她生下两个大胖闺女的另一位丈夫… 莫娜咬着叉子：“我怎么知道？” 巫柏神秘兮兮地笑了一下：“莫莫，你的情报处理能力还有待加强哦。” “不需要。” “她们说的是两个人哦，那位遛鸟的丈夫养的是鹦鹉，雪鸮的主人是喜欢各种play玩法的新晋丈夫~” 巫柏还想再讲些八卦，但被莫娜打断：“讲点有意思的。” 巫柏闻言思索了一会：“余欣诚劫狱结果跑错路，把狱警给劫了，肖长地路上碰瓷讹了两位大学生，结果当晚被投进化粪池，还是陆米米在校园宣讲搞诈骗，结果反被骗光了裤衩，现在在黑医馆卖器官…” “停停停！”莫娜连忙阻止。 巫柏十分通情达理的换了一个话题：“或者说你想听第一监狱的囚犯与监狱长上演大逃杀版捉迷藏的案件？” “不想。” 莫娜抬手挥了挥，一个侍应生走来。 她说：“把甜品架子推过来。” “请稍等。” 莫娜瘫在沙发上，完全没有身为被捕人员的自觉，她偏过头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忽然，她从吊灯上的水晶片上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莫娜眼睛一眯，义眼自动放大，水晶片上的倒影被程序补足，灵动的红痣映入眼中。 第50章 她翻身站起，在巫柏疑惑的视线中笑道：“老熟人来了。” “什么？”巫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皇庭酒店的另一扇门缓缓合上，有两个身穿制服的女生走了进来。 最前方的那位赫然就是与她们打过交道的泠瑞因。 就在她将视线转过去的那一瞬间，对方也恰巧看了过来，四目相交，横跨一个大厅的距离，双方无声对峙。 巫柏蓦然对女生抿出了一个笑容。 “因因？”好友速度忽然加快，贝维塔险些跟不上她。 但很快，泠瑞因便停了下来，贝维塔看着面前的两个生面孔：“你们认识？” 泠瑞因：“之前在军校见过。” 回答完好友的问题，她转向巫柏，确切的说应该是目光盯着巫柏身后的莫娜，她问：“你们来黑鸟市旅游吗？” 莫娜微微偏头：“显而易见。” 巫柏的视线在贝维塔和泠瑞因之间来回扫：“联邦军校的实践课？黑鸟市很远哦。” 泠瑞因点头：“比起黑河十三区，黑鸟市也没那么远…” 贝维塔从好友身后挤出：“况且黑鸟市之前的帮派暴动能给我们提供很多的素材——” “帮派暴动呀…那可不是新鲜事。” “你知道？”贝维塔眼睛一亮，仿佛看到学分在向自己招手。 泠瑞因也集中注意力，洗耳恭听，严肃的表情就像上课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看着她们端正的态度，巫柏忍不住笑出了声。 泠瑞因怔了下，不理解为什么面前的红发女人忽然笑了：“请问是我们说错了什么吗？” 殊不知她这句话让巫柏笑得更大声。 泠瑞因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身侧的贝维塔则有些不悦，对于拥有良好教养的她来说，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直到莫娜冷笑一声，巫柏才适可而止，但嘴角的笑容并未收拢，看起来依旧很欢乐。 “那么我给你们讲讲黑鸟市的几次帮派暴动吧。” 即便出身于著名的财阀家族，也无法改变她们目前只是学生的事实，青涩的面容与对未知不加掩饰的好奇心，让巫柏的声音真诚了许多。 第41章 莫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她一边吃蛋糕，一边用余光打量着端坐在一旁“听课”的军校生。 “我总觉得那个袭击大帮派的小帮派有问题…”贝维塔沉吟道。 巫柏眨了下眼：“哦？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说不上来，信息不够, 或者说缺了一个关键点…”贝维塔绞尽脑汁思索, “没有人会做这种不自量力又两败俱伤的事情，除非有一个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巫柏双手捧着下巴，重复：“理由？是什么样的理由呢？” 什么样的理由让一个小帮派宁愿被歼灭也要袭击大帮派？ 她看向贝维塔身侧的泠瑞因，女孩注意到她的视线, 用手指搓了搓脸上的红痣：“一定要是理由吗？” 贝维塔愣了下。 巫柏脸上的笑容登时扩大。 泠瑞因继续：“有没有可能是异能，单纯的操控。” 贝维塔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那至少也要是s级异能才能控制那么多人——” 说完她便顿住了，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与泠瑞因对视一眼, 她们都知道中央研究院在几个星期前收容了一只特殊异形。 巫柏：“看来你们已经有答案了。”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贝维塔愉快地伸了个懒腰。 她好奇问道：“暴风雪天里你们怎么会想到来黑鸟市旅游？” 巫柏没有回答, 反问道：“那你们呢？暴风雪天里应该待在特勤局不是么？” “你们在皇庭酒店没看到刚才的高空事故吗？”贝维塔奇怪道。 “你是指飞艇被卷入暴风雪还是悬浮车与空中列车相撞？” 听到这个问题，泠瑞因福至心灵, 她问：“飞艇出事时你们有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贝维塔也反应过来，连忙补充：“时间就在飞艇被卷入暴风雪之前，大概是这个角度…” 她把智脑拍摄的图片放出来, 风雪中的红色飞艇格外引人注目，它的顶部破了个大洞，舷窗上隐隐映出两道模糊的黑色人影。 巫柏嘴角含笑，端详着照片里的飞艇, 仿佛在看一件完美的作品。 莫娜偏过头，唇瓣抿起，笑道：“当然, 红的白的，两具冻在一起的丑陋尸体…怎么, 没被飞艇碾碎也没被暴风雪撕碎吗？” 贝维塔皱了下眉头，她感到些许不舒服：“那是黑鸟市的议员，你应该尊重他，并为他的死亡感到难过，而不是这种调侃的态度。” 在好友说出更多之前，泠瑞因拦下了对方，她本能的觉得莫娜这话很奇怪。她去现场看过，富商戈斯的头颅被飞艇的大门砸得稀碎，大脑像果冻一样碎成一块块，混在鲜血中，乍一看就像一只只在血肉中蠕动的蛆。 议员的尸体还算完整，只是下半身被砸断了而已，他手里握着把匕首，从现场勘察来看，他们死于自相残杀，但明眼人都知道一定有人逼迫他们。 “你看过现场？”她问。 莫娜咬了口姜饼，拖着令人恼火的长调说：“你猜。” 贝维塔猛地从位置上站起：“你！” 泠瑞因拉住好友。 贝维塔深吸一口气，放缓语气：“我们是秉公办案，所有公民都有义务配合联邦——” “你很在乎这个吗？”莫娜略过贝维塔，直接问她的双生子姐妹。 泠瑞因郑重点头：“嗯，很重要。” 莫娜愉悦地翘起嘴角：“那么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回答你三个问题，你告诉我你的异能。” 出乎意料的话，泠瑞因愣住了。 贝维塔眼里闪过冷光，这一次就算是好友拦她也没用。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回特勤局慢慢商议。” “维姬…” 贝维塔抬手打断好友，看向莫娜的眼神变得极不友善：“你的身份信息是联邦的重要财产，我合理怀疑她们有不轨之心。” 打从一开始看到莫娜，她就浑身不舒服，从灵魂到肉.体都很排斥与这人接触。 皇庭酒店的大厅非常安静，早在贝维塔站起来的那刻，酒店老总就冲进了大厅，与侍应生一起疏散会员。 现在大厅里只剩下她们。 落地窗外的暴风雪渐趋平静，莫娜无视贝维塔的威胁，再次问道：“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 泠瑞因张了张嘴，莫娜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看到了犹豫与纠结，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她体内互相撕扯。连眼下的红痣都变得暗淡无光。 “这样啊。”莫娜起身，“我明白了。” 贝维塔：“你要去哪？” 莫娜走到门口，偏过头，望向站在吊灯下的女孩，华丽的光下是有些迷茫的表情。 她勾唇一笑：“你错过了一个机会。” “什么？”泠瑞因想追问，对方却已转身。 贝维塔一咬牙，怒火在心中乱窜，自她出生以来，从没被人无视过，更不用说被同一个人无视这么多次。 她直接发动了异能：“我让你们站住！” 莫娜脚下一顿，转身看她，金色的眼眸尽是冷漠，她恶劣一笑：“你似乎对自己的异能很自信？” 巫柏歪头：“a级异能，定身相关吗？发动需要什么前提条件吗？” 贝维塔扬起下巴，傲气从眼中迸发：“在特勤局来之前，你们就待在这里吧！” 泠瑞因闻言表情一变，她拉住好友的手腕，急忙道：“维姬，你在做什么？！她们只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快把异能收了！” “不行！” 贝维塔与泠瑞因从不发生冲突，更遑论争执，可唯独今天，她不能退让，她的直觉告诉她莫娜是个极为危险的人。 “维姬！” “因因，身为军校生以及预备守卫者，我有执法权！” 贝维塔对好友的话充耳不闻，她刚说完就见对面的女孩冲了过来，肩膀上传来一阵推力，整个人摔进了沙发里。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能推我，但旋即她便反应过来了，一旁的罗马柱上直直插着一柄小刀。 刀身在灯光下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泠瑞因偏过头，定定地望着大厅对面。 莫娜挑眉：“怎么？还需要给你们一点吵架时间吗？” 贝维塔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跳起：“袭击军校生，你违反了联邦法律！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面对这个糟糕的指控，莫娜的应对方式是开枪。 砰砰砰。 毫不犹豫的射出三发子弹，贝维塔还没从这一连串意外中反应过来，来不及躲闪，眼看子弹就要打到脸上了，她的呼吸几乎停滞—— 第51章 忽然，一颗红痣映入眼中，腰上传来禁锢感，下一秒她便被带离了原地，那几颗子弹没入地面。 巫柏活动着脚腕，转过身，正对两位军校生：“哎呀，异能是[瞬移]呢…不过真的只是这样吗，有点扫兴。” 莫娜转了转手里的枪，轻笑一声：“现在我还要上军事法庭吗？” “军事法庭？” 贝维塔表情极为难看，她喘着气，心脏怦怦跳动，如果不是泠瑞因及时带着她躲开，估计就交代在这里了。 劫后余生带来的不是庆幸，而是滔天怒火，她厉声吼道：“我要把你送进第一监狱！！” 泠瑞因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没有阻止。 她注视着对面的女人，表情极为恶劣，他人的敌意像是养料滋养着她，仿佛越是暴跳如雷，她越愉悦一般…与之前懒散淡漠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泠瑞因隐隐觉得这就是她。 “你…议员是你杀的吗？” 巫柏哇了一声，似乎是对泠瑞因的冷静很意外。 手枪转了一圈，稳稳当当地停在莫娜手中，她举枪对着女孩，那颗红痣就像靶心。 泠瑞因看着眼前黑洞洞的枪口，神情十分平静，仿佛那不是一支能夺走人性命的武器，而是一个玩具。 莫娜哼着小调，上下嘴唇一抿一张：“啵儿——” 砰。 枪声在大厅内回响，但子弹却没击中肉.体，打中了吊灯，哗啦一声水晶碎裂，粉末散在空中，折射着璀璨的光线。 泠瑞因睁眼，大厅里已经没人了。 贝维塔气急败坏：“靠！让她们跑了！” 特勤局的悬浮车正好到场，守卫者鱼贯而入，贝维塔赶忙去交接，把刚才获得的情报都上传智脑。 【搜捕中…身份信息不匹配，公民信息错误，查无此人。】 【推测是黑户，根据线索整合，白鸟市有类似情况，为您连接白鸟市特勤局。】 耳边是智脑的电子合成音，泠瑞因走到门口，暴风雪已经散去，厚重的云团依然垂在城市上空，城市像是被覆盖了一层雪白的帷幕，死气沉沉。 特勤局的员工扛着机器在皇庭大厅里收集信息，在这个时代，凡有言，必被知，凡所行，必留痕… 贝维塔走过来：“别想了，我一定会把她挂上通缉榜。” 黑鸟市特勤局的局长匆忙赶来，她没从泠瑞因和贝维塔身上看到伤痕，于是松了口气。 “两位，我们这边收集完了，你们还要继续待在这吗？或许可以回局里商讨相关对策…” 泠瑞因转身：“回去吧。” … 积雪在街边堆出了厚厚的一层，扫地机器人手持融雪器清理地面。 悬浮车从街口驶来，带起一阵迅疾的风，蹭过了雪堆，消失在下个拐角处。 “真遗憾，没能试探出实力——”巫柏手指绕着辫子，但从含笑的表情看不出多少遗憾之感，“莫莫，你的匕首可没拿回来哦。” 莫娜轻笑一声：“送给她们了…至于实力，很难推测吗？虽然比我弱，但完胜你，足够了。” “诶——怎么这样！” 第42章 暗杀黑鹰党派议员只是一个开端, 或许是大选举快要开始的原因，针对各党派议员的刺杀委托就如那天的暴风雪一样庞杂。 圆柱形大厦的某间房中，站着一个青年, 厚重的暗红色窗帘垂在羊绒地毯上, 把窗外的光线遮挡得严严实实。 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金发女人，她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睁着涣散的眼珠望着华丽的床帘，鲜血融入红色的床垫中, 腥气被浓重的香水味掩盖。 “大选举不过是财阀权贵为了增添乐趣而对民主游戏进行的包装，没有任何用处，真不知道这些党派互相发刺杀函有什么用…” 房门被打开, 一个红发女人走到身旁。 她的辫子甩到床柱上, 发出铛的响声, 匕首在柱子上留下一道刻痕。 巫柏瞥了眼床上的女人，她去杀的是隔壁的一个高中生, 委托人不单是要杀了这个议员，更是要把议员全家都灭口。 她捏着手帕擦拭匕首上沾的鲜血：“大选举进行了几次，总统上了又下, 下了又上，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几个人，党派也是…灼阳党最著名的那个被爆丑闻，遭遇刺杀, 转眼他女儿上位了，现在换成了他儿子，过几年得换成孙女孙子了吧…” 现在的科技, 死亡不一定就是彻底消失，即便真死了, 他们还能留下一笔宝贵的财富，继续这一场游戏。 很没意思。 巫柏虽然忍耐力比莫娜高一点，但同样非常厌恶这种一成不变的无趣。 莫娜转身走出卧室，乘坐电梯到一楼。 “那就去找点乐子吧。” 巫柏闻言眼睛一亮：“有什么好玩的吗？” “动物园去过吗？” “没呢。” 虽然巫柏经常出外勤，满联邦跑，但她向来喜欢静坐在角落里观察来往人群，还真没去过动物园这一类的娱乐场所。 莫娜下巴一扬，骄傲道：“带你去见见世面——” 巫柏满怀期待，跟着莫娜坐上通往动物园的电轨车，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她们站在一扇白色的大门前。 巫柏望着面前高约三米的白色机械大门，眼里闪过疑惑：“这就是白鸟市动物园？” “难道不是吗？” “可是旁边的墙上写着‘动物培育中心’…” “动物培育中心为动物园输送动物，你就说它是不是动物园吧？” 巫柏随意点头，她本身也不在意这些，只想知道莫娜说的乐子是什么，总不能是当一回动物保育员吧？ 莫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照顾猫猫狗狗？她更倾向于让莫娜去照顾异形，相性度一定很高。 “走吧。” “直接走大门吗？” “那不然？” 巫柏看着高墙上架着的枪械，她思索着一会怎么收尸。 在她楞在原地时，莫娜已经用开门器干脆利落打开了机械大门，重达几十吨的机械大门被莫娜一只手推开。 “你是真想当保安吗？” 巫柏跟上，好奇问：“你屏蔽还是入侵了系统？” “就不能是它自动欢迎我吗？” “它一点动静都没有，真的欢迎你吗？” 莫娜撇撇嘴，实话实说：“异形跑这来筑巢了，那两个倒霉蛋估计也在这里。” 巫柏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特意来找家人的呀，早说嘛！” “异形筑巢一定很费体力…” “所以呢？” 莫娜看了眼她，蓦然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尖尖的虎牙在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所以我要把你送过去当补充体力的食物。” 面对小伙伴的恐吓，巫柏很配合地做出惊慌的表情，下一秒惊慌从她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笑盈盈的表情：“好呀~需要我回来时给你带纪念品吗？亲爱的。” 江牧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巫柏总算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异形7749，虫型异形，具有筑巢天性，蜕皮与进入新的成长阶段时会为自己寻找适合筑巢的地点。今天是冬日难得阳光充足的天气，气温与湿度都明显有增长。 根据情报显示，7749在动物培育中心有一段时间了，期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也符合它精神干扰的特性。一直到它从幼年期进入成长期，无法抑制筑巢本能，需要足够大的巢穴时，才引起了外部注意。” “所以培育中心里的电子设备都被破坏了？” “差不多，或许7749还吸引来了其他异形，总之培育中心里所有的武器设备都无法使用。” 巫柏走在长廊里，穿过绿植茂密的庭院，培育中心里很安静，一路走来没有遇见一个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守卫者确认已经出动了是吧？” 江牧清亮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否认了这个问题：“特勤局并未出动任何外勤干员，我的推测是泠瑞因…也就是你们说的那些军校生接手了本次的任务。” 或许是让他们锻炼，又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子在培育中心干了什么。 和一成不变的职业守卫者相比，这些军校生的奇思妙想可要有意思多了。 巫柏想到这里，脚步越发轻盈。 培育中心很大，她们所在的区域不过是其中一隅，工作人员休息活动的地方，动物的制造与培育在远处，一个半圆形建筑中，乍一看就像是一颗巨蛋。 走到巨蛋外，她们才感受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莫娜眯着眼睛笑道：“江牧同学，你的情报不准确哦。” “什么？” “培育中心的电子设备并没有完全失灵，至少巨蛋的护罩还开着。” 江牧斟酌：“或许是7749需要这层护罩…” “谁知道呢——” 第52章 莫娜长腿一迈，直接把护罩给关了。 维持护罩的能量矩阵被关闭的那刻，一股尖锐的呼啸从巨蛋深处迸发出，打斗声汇成嘈杂的鼓点，像是三流作曲家制作的小破曲。 “哎呀，原来是因为有隔音呀。”巫柏听着里边的打斗声，瞬间明白了刚才的寂静，“还挺有素质，知道不能扰民。” 莫娜大摇大摆地走进巨蛋，几个培育胚胎的实验室都被破坏了大半，培养皿里刚成型的生物融化成了几滩血肉，从破碎的培养皿中滑落，滴滴答答的染红了纯白的实验室。 “真可惜。”巫柏遗憾地退出存放胚胎的实验室，打开了另一间房。 “遗憾？莫非你也想把自己基因刻在哪只动物身上？”莫娜似笑非笑，“还想再整出什么族群？” “有家人不好吗？就像你和老板一样。”巫柏答非所问。 莫娜懒得去跟她讨论哲学，一脚踹开监护室大门，迎面扑来的是浓厚的血腥气，比隔壁的实验室味道还重。 她一看，宽敞的监护室里一片血红，肉块、白骨、毛发黏在各个角落，天花板上、地板上以及墙壁上。 柔软的垫子被鲜血浸透，被啃掉半个脑袋的狐狸头静静地枕在垫子里。 啪嗒一声，莫娜低头一看，一颗眼珠滚到了她脚边，或许是刚才踹门太用力砸到了哪个动物的窝，碰掉的。 “哇，这就是你要看的动物园吗？”巫柏的声音在身后不合时宜地响起。 莫娜后退一步，转身就走：“最大的动物还没看呢，算什么动物园——” 江牧迟疑：“7749应该不会一次性把所有食物吃完…” 监护室的惨状他通过莫娜和巫柏的图象传输看到了，这与他所知道的信息严重不符。 巫柏无所谓地晃了晃头：“或许它想要尝试不同风味，所以把这些动物做成腊肉了呢？” 她们穿过所有房间，根据打斗动静与异形7749的嘶吼来到了巨蛋的中央大厅，那是一个形如斗兽场的空间，下凹的场地里长满鲜翠欲滴的植株，俨然是一个模拟生态场。 生态场有三分之二被翻出了图层，坑坑洼洼混杂着金属与断肢。 莫娜倚在栏杆上往下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还挺多人——” 巫柏数了数：“呀，有五个！” 江牧：“那三个是在白鸟市实践的军校生，剩下两个就是你们说的财阀子弟啊…” 他的声音一顿，事实上，莫娜的真实样貌并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常识，就连艾琳他们也很难从她无数张面孔中翻出真实的脸。 脸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每张假面都可以是真脸，真脸也可以是假面，没人在意这些… 但这前提是原生的脸是独一无二的，什么与财阀拥有同一张脸听起来太惊悚了。 “泠姐，7749的血怎么会这么厚？它不是才在过渡期吗？！”一个军校生狼狈躲开异形甩来的银丝。 他瞥了眼被银丝砍成两半的假山，顿时一阵毛骨悚然。 贝维塔喘着气，她的异能进入了冷却时间，一分钟过后才能再次发动：“这不是显而易见吗？它要不在培育中心被辐射影响变异了，要不就是磕了什么药导致的！” 一个军校生用异能加速躲开异形7749的扑咬，另一个同伴扛起手炮给了7749一发粒子光束—— 嘭！ 墙上出现了个大洞，7749的螯肢在空中一动，非人的尖啸回响在这片空间，刚才还气势十足的军校生顿时双目渗血，捂着头跌坐在地上。 “该死！”贝维塔实力强，抗性更高，但精神也开始恍惚了，她连忙启动心灵防护装置，过滤掉精神污染。 银丝7749腹部中吐出，一根根如合金坚硬锋利的银丝插入地面与墙壁中，分割这片战场，生态场早已被摧残得宛若废墟。 泠瑞因和贝维塔分别扛起失去行动能力的军校生躲避银丝的追击。 泠瑞因踩在银丝上，借力一跳，一脚踹在墙壁上，墙壁顿时破开一个大洞，她对好友喊道：“进去避避！” 贝维塔依言接过她扔来的同伴，全部塞进洞中，她的体力远没有泠瑞因那么强，才拖着人作战一会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为了不给好友增加压力自己也躲进洞中休整，等待出手的时机。 泠瑞因向上一跳，避开攻击，另一只手顺势攥住飞来的银丝，异能发动。 “哇哦——”莫娜眼睛一亮。 第43章 被女孩拽在手中的银丝变得乌黑虚幻, 7749感知到危险，但银丝变黑的速度在瞬时之内，它没能及时断开银丝与身体的连接。 下一秒, 7749的半边躯体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大洞, 无数黑色的星点在空中漂浮，簇拥着那个黑洞，在窟窿中就像宇宙闪烁的星辰。 “嘶咿——” 7749发出尖锐的嘶吼声，被洞穿的部位无法再生, 失去三分之一的躯体后它的移动能力大幅下降。 伏在银丝网上的猎食者在这一刻转变为了猎物。 巫柏灵感一跳，偏头看去，一副堪称狂热的神情映入眼中。 莫娜身子向前压, 双目圆睁, 金色的眼眸被兴奋与愉悦填满, 她的舌尖无意识地扫过唇瓣，像是准备狩猎的猛兽, 露出了森然的獠牙。 此时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脚踩银丝网，无情杀异形的女孩身上。 灼热的视线很是烫人, 泠瑞因几乎在一瞬间就感知到了这道目光，无需直觉指引，她心神一动，猛然抬头, 望见了弓身伫立在观众席上的女人。 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以至于她当场愣住了。 “因因——” “别出来！” 贝维塔怔了下，她听话地停在洞窟中,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她看到了好友的紧绷。 她从未见过大名鼎鼎的最强天赋者露出这种如临大敌的表情。 她顺着泠瑞因的视线望去,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生面孔。 “怎么回…”当她扫到生面孔身旁的红发女人时，记忆被倏然撬动… 是她！ 敌人出现在眼前，贝维塔呼吸一窒，心脏狂跳，恨不得现在就将对方擒获，但理智死死摁住了她的动作。 她望着那双金眼，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泠瑞因，那双眼睛流露出的东西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像是饥饿的野兽看见了合心意的美食。 贝维塔肌肉紧绷地坐在地上，下意识放轻了呼吸，在那人如黑鸟从观众席降下的那刻，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骤临于这片场地… 嘭！ 泠瑞因手疾眼快挡下了莫娜砸来的腿，惯性与重力加持，这么一冲击，她顿时觉得手臂一阵发麻。 泠瑞因手一挥，扫开莫娜的攻击，但她没有立刻反击，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和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对打… 莫娜在空中翻身，如黑猫一般灵巧地落在银丝上，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位超新星。 她可不管对方心中如何纠结，脚上发力，如箭矢般冲向下方的女孩，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攻击对方，而是用了一个假动作，旋身踢向对方腰侧！ 泠瑞因反应极快，肩膀一压，手臂再次挡住攻击，但她依旧没有反击。 在莫娜狂风暴雨般的进攻中她被动防守。7749最初布下的“天罗地网”反倒成了她躲闪的落脚点。 泠瑞因灵巧地在银丝的缝隙中来回穿梭，膝盖一屈，腘窝勾着银丝把自己往上一甩，在半空中拧身翻跃，手抓着银丝荡向另一侧，正好避开莫娜的攻击。 俩人就在这片银丝网中你追我赶，速度快到肉眼难以分出彼此，只能瞧见银丝网如同乐器的弦不断弹动，以及墙壁上出现的坑坑洼洼的洞。 贝维塔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同伴已经脱离了精神混乱的情况，坐在她身侧，同样瞪大双眼。 “这这这…” “怎么能有人与泠姐打得不分上下？！” 其中一个军校生压不住惊愕之意，惊呼一声。 忽然，他听到一声轻笑，偏头看去，一条红色的辫子垂在眼前，紧接着是一张悬挂在红发中的笑脸。 “啊！！” 他双腿一蹬，连忙往后退，口中的那个“鬼”字还没喊出口，倒吊在洞门的女人便一个翻身落到了地面。 她在贝维塔的瞪视下，十分自然熟地坐到他们身侧，似乎他们只是一起看电影的观众。 “别紧张嘛，莫莫又不会杀了你们。”女人笑眯眯地说。 军校生瞥了眼她辫子上闪着寒光的匕首，默默坐远了些。 贝维塔眯眼，她抓到了一个关键词：“莫莫？” “这是爱称，你们也想要吗？” 贝维塔冷笑一声：“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巫柏没有回答，而是道：“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们是什么人？不是军校生吧？”巫柏身后的女生问道。 第53章 她转过头看着女孩，眼睛弯弯：“我们只是打工人而已，怎么，要为我们介绍工作吗？” 女生真诚道：“有案底你只能去监狱工作。” “真可惜。” 贝维塔：“那些议员的死都跟你们有关吧？” “嗯哼，你要寻仇的话还是找委托人吧，或者说你想委托我们杀了那些委托人？” 贝维塔嘴角扯动，拉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们与你们背后的人就那么自信？联邦不清理你们，是因为灰色地带遍布联邦，扯哪个出来都不干净…” “你们还会在意这些？”巫柏惊讶，“不过你也说了，既然不清理就永远不会清理。” “不。” 巫柏目光转动，对上了一道诡异中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 “你们触犯了联邦大忌，很快就会有大范围的清洗了。” “……” 泠瑞因抓着银丝避开莫娜的拳头，拳风拨动了她的头发，忽然，她的腰侧传来一阵刺痛感。 她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破开了她的制服，插入了血肉中，鲜血染红了衣服。 “你…”泠瑞因后撤退开，伤口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动作。 莫娜的视线落到某个地方：“你是原生血肉对吧？” 泠瑞因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诚实点头：“我们家的人都很健康，不用做身体改造。” 听到这个回答，莫娜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银丝一弹，她的身影消失在原地，泠瑞因神经一绷，准备躲开的那刻，她听到了一道宛若慨叹一般的声音—— “如果你继续躲，我就把他们杀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似乎连主人也无所谓这些，杀几个人而已顺手的事。 泠瑞因微微睁大眼睛，巫柏与贝维塔对话的声音飘入耳中，念头转瞬即逝，电光火石间，她接下了莫娜的攻击。 匕首没入她的手臂，但鲜血只溢出了一点。 她另一只手握住匕首的刀刃，一点一点把匕首拔出手臂，锋利的刀刃划伤了手也不在乎。 泠瑞因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沉声道：“你怎么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句话？人命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泠瑞因格外无法接受面前这人漠视生命的模样。 “呵——” 莫娜轻笑一声，旋身抽出匕首，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腰腹上，登时便把人踹开了。 她上下抛着匕首，歪着头道：“我的刀在你那吧？” 泠瑞因一愣，是的，那把匕首就在她的口袋里，她没有把它上交给特勤局。 “拔出来，既然你不想用异能，那我们就打近战。” “你——” 泠瑞因刚开口，便被莫娜冲过来的动作打断了。 莫娜从银丝上跳下，匕首朝女孩的要害刺去！ 泠瑞因连忙拿出匕首挡下这一击，她听到莫娜的声音：“我只给一次机会，你已经失去了提问的资格。” “什么？”泠瑞因脚下一转，匆忙避开攻击，但脖颈还是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会蹬鹰，一而再则三的，她也有些恼火了，今天受的伤和遇到的谜题，自她出生起相加也不过如此。 泠瑞因唇瓣一抿，终究还是出招了。 两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在空中相撞，持刀人身手不相上下，匕首的品质也不相上下，寒光乍起，金戈交接声不绝于耳。 银丝被一根根割断，被银丝缠绕的巨树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塌，掉落的银丝连带着被串起的墙壁也一块块坍塌。 轰—— 地面剧烈震动，植被与土层被翻开，露出了最底下的能量矩阵… 烟尘四起，警笛声在培育中心上空响起。 泠瑞因站在生态场里唯一一根还没断裂的银丝上，她挥了挥手，扫开弥漫的烟尘，另一个人早已不见。 “咳咳咳——”贝维塔捂着口鼻，被烟尘呛出了眼泪。 “她们跑了！”有军校生喊道。 “现在怎么办？” “往白鸟市通缉榜上再挂人！” 贝维塔咬牙切齿：“有几张脸就给我挂几张！” … “莫莫，包扎一下伤口吧。”巫柏递过去一根愈合剂。 莫娜垂着眼，手指摁进了伤口中，微凉的血肉包裹着她的指尖，黏腻的、湿滑的、柔软的…刺痛感因绕在神经末梢上，她抽出了手指，熟练地打入愈合剂。 几道匕首划拉出来的伤口罢了，再晚一点就愈合了。 伤口与疼痛带来的不是愤怒，她反倒愉悦地勾起了唇瓣：“…原来是这样。” “看来你有什么新发现。”巫柏眨了眨眼睛，窗外的景色不断掠过。 莫娜向后靠在柔软的椅背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舔了下唇瓣，压抑着兴奋的颤意，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车厢里的所有人都震撼住了： “她拥有不止一种异能。” 车厢内静默一秒，莫娜熟练地摘下耳麦，就在她摘下耳麦的那一刻，江牧的惊呼声冲破了电磁波的阻拦，与巫柏的声音一同回荡在车厢里。 “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有人能拥有复数异能？她又不是异形！”江牧猛地从位置上跳起。客服大厅里的其他人闻言都默契地停下了手里的事，凑过来听。 除去最开始的惊愕，巫柏已经消化完了这些消息，她适应力一向很强。 “这么说，你知道她哪些异能？” 第44章 “快速再生相关, 空间移动相关，某种悄无声息的破坏型异能…”莫娜支着下巴，手肘靠在车窗上, 嘴角噙着抹微笑。 她晃动手指, 轻轻点着下巴：“目前就这样，但这肯定不是全部异能。” 远在公司的江牧通过耳麦越听越心惊。想反驳这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想，但却无从下口，因为他确确实实从莫娜和巫柏的影像传输中看到了泠瑞因异能发动的瞬间。 “怎么会有人能拥有这么多异能, 又不是异形…” 巫柏看过更多不同寻常的东西，她轻笑了两声：“是什么让你觉得人只能拥有一种异能？因为大多数人只拥有一种异能么？” 江牧顿了下，沉声道：“这…无法拥有多项异能是身体基因以及意识承受能力共同构成的结果, 就像水与火不能共存一样, 多项异能容易导致身体与意识的崩溃。” 这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巫柏换了个舒服的坐姿, 意义不明地说道：“身体崩溃就换零件，换神经, 意识崩溃就上传云端备份…总有办法，人类最爱做的事不就是挑战极限么？挑战生命的极限，挑战力量的极限…” 她伸出手臂, 下一秒，还是人类的小臂就变形成了一把黑红色的机械长刀，阳光被黑色的刀面吸收，反射不出一丝光泽, 暗沉沉的散发着森森冷意。 巫柏垂眸看着连接着关节的长刀，唇瓣蓦地翘起，长刀碎裂, 变回了苍白的手臂。 “人与异形的差别在哪？不就是基因吗，所以有那么一个身兼多项异能的人存在很难接受吗？” 江牧听到耳麦对面的笑声,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没有异能，也没有战斗天赋，只有理论知识，若要论些超乎常理的事，巫柏比他更清楚。 “也是，这个世界上超乎常理的事情那么多…” 巫柏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向莫娜：“她的自愈能力有多强？比你还强吗？” 莫娜扯了扯嘴角：“你拿我和一个异能者比？” 耳麦对面的江牧愣了下，他身后的那位老兄闻言笑了：“大小姐一个由外部改造推动的自愈能力怎么可能比得过天生异能？尤其还是这种顶级异能者。” 莫娜也道：“她的自愈异能是被动的，自己估计控制不了，从强度来看，是a级，血刚渗出，伤口就愈合了。” 巫柏摩挲着下巴，从表情上看有些意外：“才a级么…” 江牧嘴角一抽，什么叫才a级，这是把a级异能者当大白菜吗？自愈型异能者也很少见好吧… 莫娜偏过头看向窗外，声音车厢里回响：“她有很强的成长性，自愈能力才a级的根本原因是她极少受伤，异能跟摆设一样派不上用场。再被我捅上几刀估计很快就能升级了。” “你是故意的？”江牧惊讶。 “打架受伤不是理所当然吗？” 巫柏感慨一声：“联邦最强异能者强大的不是异能，而是恐怖的成长力——” 不过啊… 她目光一转，落到身侧的人身上。 一个拥有强大的天赋，还能不断进步，一个无法成长只能靠外部改造堆砌。差距如此明显…却还有意去推动对方的成长，也不知道谁更恐怖。 … “我没事，妈妈。”女孩站在光屏前，安抚着屏幕里的女人，“出任务哪有不受伤的…再说了，我受的伤是最轻的，您也不是不知道，这伤刚划出来就愈合了，跟澡堂刮痧一样。” 第54章 说着，她怕母亲不相信，还特意拉开衣服，薄薄的腹肌上有一片颜色极浅的区域，那便是莫娜捅出来的伤口，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好吧，你可以继续任务，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女人妥协了，她揉着眉心，精致的眉眼有几分疲倦，“亲爱的，你明白吗？” 泠瑞因用力点头，看到母亲为她担忧的模样，她心里不由得感到愧疚，但有件事她还是要说… “那个——” “怎么了吗？”女人看着自己的孩子，放轻了声音，“我的孩子，我不是说过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妈妈说吗，嗯？不要憋在心里好么？” 泠瑞因搓了搓指尖，眼下的红痣隐匿在阴影中，她斟酌道：“妈妈，要不就别挂通缉令了吧？” 话音刚落，房间里一片寂静，女孩忐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泠母注视着女儿希冀的眼神，叹了口气：“宝贝，她们很危险，在她们这种人眼中没有善恶，没有公序良俗，只有利益…从你和贝维塔对她们的形容来看，她们明显比普通的雇佣兵更危险，因为她们是冲你来的。” 泠瑞因沉默，她自然知道这一点。 “我的孩子，你很强大，但偏偏有人冲着你的强大来，不是为了送死，她也不畏惧你身后的家族。我们不知道她们的目的，或许是想从你身上获取什么，又或者只是愉悦自身。”泠母往后一靠，华丽的椅子把她衬托得就像一个冷静的决策者。 她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自己聪明的女儿并非不懂这些，只是不愿把人性想得太坏罢了。 “宝贝，你要记得，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只有知道对方的目的才能掌控他们，才能稳固自己。” 泠瑞因仰着头，晶莹的琥珀色眼眸中折射着暖光，她以一种温和，但固执的态度说：“妈妈，我有自己的方法。” 泠母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就如你所说，她们的脸会经常换，留下的信息都是假的。那么，多一张通缉令，通缉榜上多一个人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不是么？” “……” 泠瑞因知道这件事没有周旋余地了。 “是的，妈妈。” 结束通讯后，泠瑞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用拇指抹平上面的褶皱。 “因因——” 敲门声与好友的声音一同传入耳中，泠瑞因五指合拢，把纸片压在掌心。 她偏头看去，房门自动打开，贝维塔大步走进来：“我们明天去一趟青迟市吧，智脑显示她们有在那边落脚过…” “不了，维姬。” 贝维塔没想到好友会拒绝，疑惑道：“你明天有别的安排？” “嗯，下次吧。” “行。” 谁还没点自己的事要做？贝维塔能理解，好友不去也不勉强，只让她玩得开心。 在贝维塔离开前，泠瑞因叫住了她：“维姬，注意安全。” 她听说青迟市的治安水平一般，虽然没什么大帮派，但小帮派很多，那样通常会更混乱。 贝维塔咧嘴一笑：“放心，肯定不是我一个人去。” “那就好。”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泠瑞因一个人，她张开五指，再次展开揉皱的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字——明早六点，长鸦市游乐园见。 “六点？游乐园开门了吗？”她嘟囔着，把纸片叠好收回了口袋里。 … “夫人，已为您连接白鸟市与黑鸟市特勤局频道。” 泠母颔首，挥手让侍从退下，她注视着光屏里出现的人影，盾形缀日月纹的纹章出现在眼前，接着便是两市的局长起身行礼。 没等对方先行问候，她直接切入主题：“我女儿在实践课期间会频繁往返两地，我要你们照顾好她。另外，那俩人会进入联邦通缉榜，安全部那边也会调出人手对她们进行抓捕，你们看好自己的城市，该清洗就清洗，务必给我找到她们，生死不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狠意。 人是在白鸟市出事的，白鸟市特勤局局长神经一绷，忙不迭点头答应：“从明天开始，特勤局会协同各区警局对白鸟市进行清洗！” 黑鸟市特勤局局长也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大小姐！她是联邦的明日之星、联邦最宝贵的财产…清洗灰色地带也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是各大势力恐怕会反扑得厉害。” 泠母看着愁眉苦脸的男人，冷哼一声：“做你该做的，不过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势力。” 两市局长一听，当即喜笑颜开，郑重承诺：“是！我们一定会铲除联邦的毒瘤！” 接着又交流了一些情报才挂断通讯。 房间恢复宁静，侍从站在泠母的身后，耳边萦绕着对方的呢喃，像是在细细咀嚼着什么东西一般—— “石井安保公司么…” “我们为什么要去查石井安保公司？”苏元喜跟在蕾莎娜身后，疑惑地问。 蕾莎娜放下手中的文件，打开终端，开始调取近几年周遭势力组织变动的资料，几个大帮派盛衰的时间节点映入眼中。 她说：“上面的要求，似乎是跟泠家有关。” “泠家？那个大财阀？！” 林枫严肃着一张脸：“嘘，这种大财阀的眼线遍布整个联邦，你说这么大声小心被盯上，晚上一回家就给你装麻袋里套走，之前有一个人就是这样，回家还没开灯就被绑走了。” “！” 苏元喜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位前辈，“那那那…我已经说了，怎么办？？” “这个啊——”林枫拖着长调，表情为难，“这个很不好办。” “前辈！” 苏元喜都快哭出来了，蕾莎娜额角一跳，抬脚往这个不着调的队友身上一踹！ “再说这种瞎话，我就把你扔进训练场练一个星期！” 林枫闻言立马滑跪投降：“我错了。” 刚才心急如焚的苏元喜当即就懵了。 齐泯摇了摇头，抬手往这位后辈的肩膀一拍：“林枫的话你当耳旁风就好，认真你就输了。” 苏元喜：“？？” 初入社会的大学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职场的勾心斗角。 太可怕了！ “说起来，跟那个大财阀家族有关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牵扯到白鸟市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城市？总不能之前那俩人去刺杀他们了吧…”林枫疑惑。 齐泯瞥了他一眼：“不只是白鸟市，黑鸟市也在其中，估计整个联邦都会参与进来。” 这一次连林枫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同伴，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之言。 蕾莎娜调出了一个新界面，沉声道：“泠家大小姐在处理异形7749的时候遭遇歹徒袭击…” 第45章 “卧槽——她们还真干出来这种事？！”林枫大为震撼, 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等等，泠家大小姐？泠瑞因？” 蕾莎娜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现在才反应过来？” 苏元喜眨了眨眼睛, 愣愣说道：“那是不是说明她们的实力与泠瑞因不相上下？” “堪比s级的能力？不能吧？”林枫打了个寒战, “那可是联邦最强者！” 如果连泠瑞因都打不过，那联邦岂不是要翻天了？想想就很窒息。 蕾莎娜冷笑一声：“就凭她们？你没见过泠大小姐的天赋，不知道她被称为最强异能者的原因。” “难道不是因为异能吗？” 齐泯：“我们有幸与她接触过，那时她还是个小孩, 我们的异能无法对她产生影响…所以实际上应该是基因的与众不同。” “基因？”苏元喜愣了下，这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蕾莎娜：“总之，她与整个联邦高层都有牵扯, 这里包括研究院。” 林枫双手枕在脑后：“那不必然的吗？这种牛逼轰轰的基因, 研究院肯定追着她研究。” 闲话说得差不多了, 见情报处的文职人员送来资料，蕾莎娜抬手打断队友。 “走吧, 该工作了。” … “你要去哪？”巫柏从训练室里探出头，眨巴着眼睛，“老板叫我们这几天不要出去, 白鸟市和黑鸟市都发生了大范围的清理行动，官方已经盯上我们了…” “哈哈，你们俩已经上通缉榜了！”克莱尔幸灾乐祸。 路过的艾琳竖起大拇指，钢铁铸成的手指在光下散发着微光：“大头照拍得不错, 继续努力。” “你们…” 江牧扫了一圈，公司里的安保员都一脸吃瓜的模样，巴不得莫娜刚出公司大门就被擒获, 好让他们看个大点的热闹。 同事老兄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拽了他一把：“加班加到现在，好不容易有点乐子看, 我都精神了——” 江牧嘴角抽搐：“你们公司的企业文化真特立独行…” 第55章 莫娜懒搭理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她反手竖了根中指，转身离开。 “哎？” 卡尔斯刚结束换岗，带着时芮从尘埃区北区返回公司，一进公司大门就看见莫娜径直往外走。 “怎么了吗？”时芮好奇问道。 卡尔斯一脸疑惑：“这个时间点，她怎么会在公司？不应该在家里睡觉吗？” “啊？” “新人你值夜班不懂。”有个看热闹的同事故作玄虚地晃了晃手指，“这个时间点大小姐出现在公司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公司通宵打游戏。” 这句话给时芮干沉默了。 什么时候她也能攒够钱逍遥法外，过上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 卡尔斯理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莫娜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江牧偏头看向叼着营养液的红发女人：“老板不是给你们禁足了吗？这怎么办？” 这是个致命的问题。 巫柏歪着头，思索了一会，蓦然笑道：“不怎么办呀，反正老板又不会打死她。” “再说了，老板不在公司，管不着我们。” 说完，她便去领了新的委托，用行动向江牧说明了什么叫我行我素。 江牧楞在原地，看着她远去，克莱尔凑过来，好心劝说：“她们两个玩命的和我们不一样，老板管不住，所以你不用像个保姆一样在她们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 “看看热闹得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见没热闹可看很快便散了个干净。江牧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快六点了，大批员工都开始新一轮的换班，公司很安静。 他喃喃道：“真挚的同事情啊…” “你不去休息真想一天工作24小时啊？” 江牧当即转身：“几个钱呐，工作那么勤…” … 六点的联邦还沉在夜色中，霓虹灯光形成一片繁华的人工之海，钢铁丛林依旧喧闹不休。 长鸦市没有白鸟市与黑鸟市繁华，但六点的联邦已开始新一天的运转，市民裹着厚厚的外套走在长街上，匆匆赶往工作地点，或工厂或商店… 莫娜骑着自己的摩托穿越大半个城市，最后从空中落到地面平台，抵达长鸦市游乐园。 游乐园选址位于高档片区，这个时间点街道安安静静，没有多少行人，酒店、俱乐部以及沙龙还未开场。 深蓝色的夜空浮着淡淡的灰雾，她踩着霓虹灯的光点走向游乐园大门，那里站着一个身姿高挑的人，看上去等候已久。 泠瑞因似有所感，转身看向右街口，有个人影半身披着绚丽的灯光，半身沉浸在深蓝的夜色中缓步走来。 她举起了手里的纸袋：“喝奶茶吗？刚买的。” 莫娜抬眼看了眼身穿明黄色卫衣，脚踩酒红色高帮运动鞋的女生，笑了一声：“为什么不喝？” 她理所当然的接过了泠瑞因递来的奶茶，温热的奶茶贴着冰冷的指腹，她听到泠瑞因的疑问：“你要进去吗？现在太早了，游乐园还没开门。” 莫娜咬着吸管，慢悠悠说：“凭你的家族权限还进不去吗？” 这句听起来有些带刺的话并没有让泠瑞因露出尴尬或恼火的表情，她看了眼游乐园的大门，诚实点头：“进得去，但是会有点麻烦。” 比如妈妈肯定会问她为什么大早上要跑到游乐园。 然后游乐园的老板会战战兢兢的陪同，说实话，挺尴尬的。 莫娜睨了眼她，勾唇一笑：“乖宝宝。” 泠瑞因愣了下，旋即就瞧见面前的人踩着游乐园的大门，熟练且迅速的翻进去了。 “怎么？乖宝宝翻墙还需要报备？” 泠瑞因似乎想说什么，但见那人就要走了，还是先翻过大门，追上对方。 “这样不好吧？”她问。 莫娜古怪地看了身侧的女孩一眼，这人刚才翻门时头都没回，干净利落得很，现在居然问她这种问题。 “你付钱不就好了。” “也是。” 泠瑞因扫了眼周围静悄悄的设施：“你对游乐园的系统动过手脚了吧？” “嗯哼。” 泠瑞因把视线放回身侧的人身上，石井安保公司对网络技术的把控能力比她想的还要强。 莫娜把喝完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径直朝过山车走去。 包场的快乐就是不用排队，想玩什么玩什么。 泠瑞因跟在莫娜身后坐上过山车，对方选了个后方的位置。 在她们落座后，过山车倏然亮起，车身传来微弱的震动感，游乐设施启动了。 她听到莫娜的声音：“喜欢坐过山车么？” 冬日的冷风在耳边呼啸，吹得脸仿佛失去了知觉，她稍微提高了音量回答：“还好吧，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说完泠瑞因立马闭上了嘴，她可不想再被冷风灌一嘴了。 坐在后排和坐在前排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尤其前方的座位没有人坐，可以清楚的看见过山车的运动轨迹与起伏，比坐满了人时会更刺激。 在过山车即将从最高点下降时，泠瑞因忽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的一声轻笑。 紧接着，车体便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啸，泠瑞因还以为这车要散架了，她神经一绷，连忙去看莫娜，结果瞧见对方环着双臂，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极其放松地坐在位置上。 没见到莫娜跳车跑路，泠瑞因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 至少不是来整蛊的… 她刚松了口气，就被一阵失重感裹挟着后仰，抓在安全杠上的手指微微增加力道。 狂风迎面扑来，泠瑞因双目圆睁，风力压着呼吸，吹得她眼睛有些干涩。 莫娜偏头看向从过山车上下来依旧一脸呆滞的女孩，柔顺的头发被风蹂躏得像个鸟窝，乱糟糟的。 “怎么样？好玩吧？” “……” 泠瑞因眨了眨眼睛，就在莫娜以为她被风吹坏了脑子时，她嘴一张，忽然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好玩！” 女孩眼睛扑闪，大大的笑容里写满了开心，她盯着莫娜追问：“你调了速度？” 莫娜瞥了眼面前顶着鸡窝头，咧着虎牙，笑得傻不拉几的军校生…财阀的风度和三好学生的乖巧消失得无影无踪。 “长鸦市游乐设施的质量不行，只能调到这种程度，再快就该起飞了。” “那我们的下一个项目是什么？”泠瑞因迫不及待问道，她的情绪被完全调动起来了。 莫娜意味深长：“蹦极。” 蹦极项目在游乐园的后方，与摩天轮比邻而居。 泠瑞因系上弹力绳，走到跳台边缘，她看向身旁站着的人：“你这次又调了什么？” 即便再兴奋，她也知道蹦极比过山车可危险多了。 莫娜觑了眼她，唇角勾出一个坏笑：“你猜。” 话音刚落，她便果断倾身往前倒，消失在了泠瑞因眼前。 既然对方不担心安全问题，泠瑞因也不再纠结，紧跟着跳了下去。 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传来，这一过程又快又慢，感官的灵敏度被无限放大。 泠瑞因感觉心脏跳动的速度逐渐加快，血液在身体里奔腾，脸上的笑容无意识扩大。 她面朝下张开双臂，就像在拥抱这个世界，她看到了下方的莫娜，对方背对地面，面朝天空，仰着脸注视她，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就像机械一般精密且冰冷… 她们的距离无限拉近，尖锐的冷风从她们之间穿过，被压缩被软化—— 忽然，泠瑞因的灵感轻轻一跳，她的弹力绳自动断开了。 下降的轨道一偏，她与莫娜擦肩而过，砸进了另一团刺骨的冷风中，就像摔进了厚重的雪层。 她在空中转了个身，从刘海的空隙中仰头望向上方的那人，金色的眼睛一闪而过，她看到了对方嘴边的一点笑意。 泠瑞因还没发动异能，腰侧忽然传来一股拉力，是那样的突然，直接遏制了向下的惯性，以至于她有点想吐。 “怎么样？好玩吧？” 耳旁飘来莫娜慢吞吞的声音，泠瑞因转头去看她。 过了几秒，她顶着乱翘的头发，竖起大拇指：“好玩！！呕——” “那我们去进行最后一个项目吧。” 第46章 “啊？这就最后一个项目了吗？”女孩表情遗憾, “再玩几个吧——” 莫娜看了她一会，耸肩：“随你，反正你付钱。” “好耶！” 莫娜像领着一只快乐小狗一样, 带着泠瑞因四处体验游玩项目, 这些游乐设施的程序都经过一定程度的调整，变得更加危险、更加刺激。 然而乖宝宝军校生玩得比她还开心，完全不觉得危险，甚至还撺掇着莫娜搞个大的。 结果就是大摆锤转得宛若大风车, 险些把俩人甩到对面的水上乐园。 虽然这些项目对莫娜来说很无聊，但泠瑞因情绪高涨，热烈到反而补足了莫娜缺少的那一部分, 所以才没让她掐断这场游玩计划。 第56章 最后一个项目是摩天轮。 莫娜心满意足地啃着巨无霸牛肉芝士汉堡, 泠瑞因坐在她对面, 手里也拿着一个巨无霸芝士汉堡，但吃相比莫娜文雅了不知道多少倍。 莫娜把包装纸团成球丢一旁, 很快被泠瑞因拿走，和其他垃圾一起装进袋子中。 “这时候倒更像乖宝宝了。” 莫娜支着下巴，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女孩身上扫动。 “啊？”泠瑞因抬头, 暖光下她的脸庞看着有些稚嫩，双眼透亮，像流淌着晶莹的蜜，“从刚才我就想问了, 为什么一直叫我乖宝宝？” 莫娜双臂架在椅背上，翘着脚：“难道不是吗？或者你更喜欢小英雄这个称呼？” “啊？更奇怪了，我们不能互相叫名字吗？说起来, 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你不是联邦的守卫者，人民的英雄吗？我觉得这个称呼很合适。” 泠瑞因纠正：“准确来说我不算守卫者, 因为我还是在读军校生。” 莫娜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忽然道：“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什么？”话题变得太快，泠瑞因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挠了挠头，“不会呀，我觉得今天玩得很开心…” 女孩小心翼翼地看着莫娜：“你不开心吗？” 莫娜没有回答，而是道：“你每天都在做什么？” “训练、上课、去特勤局学习实操、缉拿罪犯、陪妈妈工作、和维姬去玩去旅游、和爸爸去开会…还有总统先生…”泠瑞因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说到最后，她问莫娜：“那你呢？你都做什么？” 她的眼眸闪着好奇的光芒。 “我？”莫娜歪着头，嘴角的笑容在阴影下显得有些诡异，“当然是，杀人呀——” 泠瑞因猛然一怔，或许是刚才的时光太过美好，让她忘了面前这人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犯罪分子。 吊厢内倏然陷入了死寂，莫娜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对面眉头紧锁的小守卫者。 泠瑞因疯狂做着心理斗争，责任感与理智都在催促她应该尽快将面前这人绳之以法，但从情感上来说她并不想这么做。 “……” 莫娜瞥了她一眼，快乐小狗现在不快乐了。 她伸手往兜里一摸，摸出一盒糖果，她鲜少吃糖，但之前去公会踢馆的时候，某位公会成员给她种草了这一款糖果。 “吃吗？” 泠瑞因回神，瞧见对面的人嘴里咬着糖，还拿了一颗给她。 泠瑞因愣愣接过：“谢谢…” 她把糖果含进嘴里，舌尖轻轻拨动。 草莓味的，口感有些涩，像是兑水的果汁。 她是第一次吃这种糖，不算好吃，但也可以接受，至少不会很甜腻。 “你现在的异能有多少种？” 泠瑞因顿了下，这个在可以回答的范畴内：“治愈、强攻、防护、空间、精神…挺多的，但你的意思是我的异能还能再多？你怎么知道？” 研究院那边也是这么说的，成长性决定了异能的强度和成长区间。 “你的基因很特殊吧…万能基因？” “万能基因？”泠瑞因眨了下眼，“这个概念听起来很厉害，但我不是，只是比别人承受力和塑造性强点。” 莫娜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看起来很爱你的家人。” “当然！”泠瑞因用力点头。 “你的父母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吧？” “是。” “你的祖上没有异能者吧？” “嗯。”泠瑞因已经明白莫娜想要说什么了，她坦诚道，“我的基因没问题，确实是我母亲生的我，或许是变异吧也说不定，就像电影里的那种。” 她张开五指，掌心中出现如细蛇般的电流，很温顺，电流闪烁间蜿蜒成了一株翠绿的藤蔓，藤蔓中伸出细小的刺，刺尖结出一颗颗小果子，果子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刻浮在了半空中，慢慢的旋转，在暖光下蜕变成了点点星光，黑色的物质在星光中蔓延开，乍一看就像个微缩宇宙。 莫娜紧盯着这一幕，双眼微微睁大，不自觉向那片星光伸出手—— 黑色的物质绕开了她的手臂，直至她将手掌悬在泠瑞因的掌心上方。 那株顶着微缩宇宙的藤蔓不断向上生长，虚虚拢着莫娜的手，攀爬在吊厢顶部，向下开出小巧的白花，花朵无风自动，在空中荡起了一片涟漪，涟漪中探出一条条红线，绕着吊厢，挂起了小灯笼… 莫娜垂眼看着手边的星光，绿叶轻轻蹭着她的手心。 她看着由空间异能与元素型异能组成的景象，忽然想到：为什么我不能拥有异能呢？ 她抽回了手。 泠瑞因也收回了异能，她观察着莫娜的表情，似乎没有很开心。 她有点纳闷，记得母亲和维姬看到这些，心情都会好上许多。 是她的方法用错了吗？ 在泠瑞因思索间，莫娜冷不丁又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见过基因病患者吗？” 泠瑞因点头：“见过，有一次去贫困地区捐款时接触过。你有朋友是基因病患者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医院和医生，不要担心，基因病对联邦的技术来说不是问题。” 接着她列举了几位有名的医生和他们擅长的领域。 女孩自信满满的模样，让莫娜忍不住笑了。 “我没钱。” “这也不是问题呀，我可以帮你！” “帮我？”莫娜挑眉，扯了扯嘴角，“我不需要。” “话说回来，你的异能是怎么增加的？从别人那学习吗？” 她转移了话题。 泠瑞因已经习惯了莫娜极其跳跃的思维，她坦诚回答：“目前似乎是这样，但没有个确切的结论，研究院还在研究。” “哦？那么你没有想过基因被研究院拿去克隆吗？或者培养什么生物。” “啊，这个我想过，维姬也跟我提过，但母亲和父亲都很信任研究院。而且我觉得，克隆还是再造都没有问题，如果实验成果能反馈给群众的话，也是一件好事。”女孩说得很真诚，弯着眼睛，琥珀色的眼眸中是明亮的笑意，“这样异形的威胁就能降到最低了。” 莫娜定定的看了她一会，没意思地撇撇嘴：“真是慷慨…” 吊厢慢慢上升，厢内一派祥和，她们之间没有对峙时，氛围意外的宁静，莫娜把头靠在窗上，听着机械运转的声音开始神游。 在吊厢即将升上顶端时，泠瑞因忽然起身，走到厢门前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 “怎么了？”莫娜偏过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 泠瑞因喃喃道：“异形…” “哈？” 莫娜刚起身就见泠瑞因的身影消失在了吊厢内，显然是发动了异能。 “啧，有异能就是方便。” 摩天轮运行中，厢门锁死，于是她踹开厢门，手臂弹射出勾爪，钳住吊厢外粗壮的支架，铁索收缩，莫娜腾空而起，飞速穿过巨大的摩天轮骨架—— 勾爪收回，莫娜稳稳当当的落到地面。 她抬眼就瞧见泠瑞因在水上乐园与异形搏斗的身影。 莫娜上到水寨顶部，站在高处观察环境，她看得一清二楚。 与泠瑞因在滑梯区互搏的异形长着鱼尾又长着宛若爬行动物的四肢和利爪，腹部的皮肤层层挤压，裂出一张食人花一般的嘴，里面一圈一圈长满了细密的尖牙。 水花四溅，莫娜捕捉到了异形的脸，三只菱形眼睛镶嵌在三分之二的脸上，剩下三分之一是嘴。 “丑死了。”莫娜极其嫌弃，但很快她发现这只异形有些不对劲，实力较培育中心的7749强太多了。 泠瑞因的攻击型异能居然只能勉强突破它的鳞片。 异形的鱼尾高高扬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泠瑞因，轰的一声水花如同被炮弹轰炸，溅起高高的水墙。 莫娜的义眼通过热成像捕捉到水墙对面的人影，泠瑞因闪避及时，但站立点被砸了个稀巴烂，诡异的粘液在水中蔓延，限制了泠瑞因的活动空间。 几个回合下来，水上乐园被砸塌了一半，水面上漂浮着残垣断壁，这些残渣没能飘多远，它们被粘液定格在了原位，像果冻上的装饰。 “成长期与成熟期之间…”莫娜对这只异形有了判断。 她果断拨通江牧的电话。 “喂…” 对面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浓的困意。 “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异形——” 莫娜对于把加班人员从被窝里挖出来，没有任何歉意。 江牧强撑着眼皮，盯着光屏里传输过来的图片，义眼抓拍得很清晰，附带多个角度，他甚至能找到异形鳞片上磨损的痕迹… “这是…这是异形3331，水陆两栖…”江牧说到一半打了个大大的哈切，“…有植物特质，不好杀，火焰威慑力比较大，但必须是像1008那样的特殊火焰…另外…哈啊…它还有毒，粘液会形成胶体，把人裹在里面变成琥珀，异能是躯□□化…” 第57章 江牧断断续续的说完了相关信息，困意侵蚀了他的大脑，往常活跃的思维迟钝到电话被挂断才想起照片里那只异形与寻常的3331有所区别。 “…要不打个电话…” 江牧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下一秒上下眼皮一碰，瞬间睡死过去了。 第47章 得到所需的情报后, 莫娜从水寨转移到了尚且存活的高台上，下方陡峭的滑道被异形的利爪斩断了三分之一。 泠瑞因浮在半空中，她身前出现了一堵空气墙, 挡下了异形3331的撞击, 紧接着她控制场地里的水形成一根根绳索，捆住异形3331的四肢和鱼尾，把它狠狠甩向了一旁的旋转滑梯。 嘭！ 旋转滑梯瞬间便被撞塌了半截。 她抓准时机，不给异形3331反应的机会, 五指合拢，金属在刹那间聚合，把3331困在了巨型金属球中, 紧接着金属球内突出一根根尖刺, 彼此交错衔合。 3331发出一声诡异的嘶吼, 像是无数人一起尖叫般，又像是深海回响, 冰冷刺骨，庞大无形的压力随之而来。 莫娜眉头一皱，抬手拆下了一旁的钢柱, 用力一掷，穿透巨型金属球钉向3331的躯体！ “什么东西…” 刚才她从3331的尖啸声中听到了海浪翻滚的回声，回声中似乎还有一阵隐约的呓语。 莫娜捂住一侧的耳朵，熟悉的嗡鸣声以及夹杂的呢喃…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就在莫娜准备放下手的时候, 脑海中倏然响起一声尖叫，几乎要把她头皮掀开的尖啸声，就像是尖锐物划拉黑板, 她的瞳孔皱缩，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尖叫声转瞬即逝, 脑海回归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很确定那声尖叫的存在，那非人的尖啸声无比清晰，它突破了层层阻隔，停在现实边缘看了一眼，旋即消失… 莫娜做着深呼吸，平复了心跳与紊乱的思绪。 “至少幻听没有复发。”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娜看3331更不爽了。 她往武器包里一摸，抬起手时每根手指间都夹着一颗微缩炸弹，一共八颗。 她毫不犹豫将炸弹甩向脱离了金属牢笼束缚的3331，旋即她又拿出了一罐机油，把一颗闪着荧光的小球塞进机油罐中，接在炸弹后甩向3331，借由炸弹当□□。 泠瑞因灵感一跳，当即拉开与3331的距离，她前脚刚离开，巨大的蓝色火球爆开，险些烧到她脚底。 莫娜望着那团肆意燃烧的荧蓝色火焰：“果然，整个1008的火焰是明智的选择。” 就是不太好提取，即便是她也只携带了两颗。 “你刚才扔了什么东西？”泠瑞因走到莫娜身侧，“有股异形的味道…” 莫娜：“异形的事你少管。” “哦。”泠瑞因乖巧点头，“但是即将步入成熟期的异形很难杀，而且…” “而且什么？” “我觉得它有点不对劲。” 莫娜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以及在火焰里嘶吼的3331，隐约的，一种违和感在心头蔓延开，于是她问道：“哪里不对劲？” “你没感觉到吗？”泠瑞因眨了眨眼睛，有些许诧异，“刚才它的叫声里具有精神污染特性…你不会已经中招了吧？” 说着她的眼眸里荡起了一圈圈涟漪，晶莹的光圈就像清润的月亮。 下一秒，光圈消失，泠瑞因的腰间传来细微的刺痛感。 她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直直插在腰上。 莫娜微笑：“亲爱的，给你个提醒，别对我使用异能。” 她慢悠悠地转动手腕，直到刀刃上传来微弱的筋肉痉挛之感，她才抽出了匕首。 泠瑞因轻轻挠了挠脸颊：“哦哦，对不起。” 莫娜瞥了眼女孩腰上的伤口，只有零星的几点血迹，按照她刚才插进去的深度来看，染红这块布料不是问题，显然，她的异能变强了。 从泠瑞因的表情上看，她甚至没怎么感觉到刚才的伤口。 莫娜收回视线：“用你的火系异能。” 她望着水上燃烧的荧蓝色火焰，火焰中赫然有一道庞大而扭曲的身影。 滋啦… 她从火焰燃烧的声音里听到了些许杂音。 莫娜眯起眼睛，荧蓝色的火焰外层升起了一片暗红色的火焰，那是泠瑞因的异能。 蓝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莫娜的神经始终没有放松，那种不协调感在两抹火焰融合在一起消失后达到了顶峰。 水上浮着一块黑色的不明物体。 “烧碳化了…？”泠瑞因闪现到火焰消失的地方。 莫娜也从高台上跳下，踩着设施碎片移动到那块黑色的焦炭前。 她掏出一把枪，蹲下用枪管戳了戳。 很硬的触感。 “怎么碳化了？”莫娜嘟囔着，起身时忽然感觉脚底一阵黏腻。 她转头一看，刚才踩的地方有一块晶莹的胶体。 她记得很清楚，这个站立点原先是没有胶体的…怎么回事？ 莫娜心中奇怪，在她的目光下，那一小块胶体忽然向前蠕动了几厘米。 莫娜下意识后退一步：“什么玩意——” 不只是那块小胶体，四面八方的胶体都往她们的方向聚拢…不，莫娜猛然转头—— 这些胶体不是冲她们来的，而是异形3331。 咔… 她捕捉到了空气中的细微响动。在胶体即将攀爬到她的鞋尖前，她迅速跳到了蹦床的边缘，与异形3331拉开距离。 泠瑞因也在同一时间离开了原地。 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被鼓起的胶体吞没了。整个水上的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胶体同化了，现在榨不出一滴纯粹的水资源。 泠瑞因有些遗憾，她刚才试着操控了一下水，毫无反应，反倒是胶体像浪潮般一个接一个卷起，降落…又像某种透明生物，蠕动的粘腻声连成一片。 咔… 莫娜耳朵一动，又听到了这奇怪的响声，不只是它，还有一阵咕叽声，像是什么生物在吞吃食物。 莫娜调高了听觉，忽然脚底震了下，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带离了原来的位置。 泠瑞因把手从莫娜的肩膀上收回，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塌了半截身子的旋转滑梯的亭子顶部。 莫娜没功夫去在意泠瑞因擅自做主的举动，她们原先站立的蹦床已经被暴起的透明胶体吞噬了，而那块“碳化”的3331本体布满裂痕，在她们眼前碎了。 一只光滑的蓝色手臂从焦炭中探出，扒在焦炭上，紧接着又冒出了一块鼓包，就像一颗蓝色的种子。 现在，这棵种子发芽了。 莫娜还没瞧见3331的真面目，一根粗壮的巨尾便如闪电般迎面扫来，迅猛危险，千钧一发之际，莫娜抓着钢架荡到滑梯下方，再把自己甩上空中，避开了这一击。 但这还没完，她在空中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透明手臂，尖利的爪子划烂了剩下半截的旋转滑梯，在即将落入胶体铺成的海洋前，莫娜手臂弹射出勾爪，她穿过空隙迅速跃向水寨。 泠瑞因发动异能，身影在空中不断闪现，透明手臂被她强烈的存在感吸引了注意力，原本要去攻击莫娜的那一部分转了个方向，朝泠瑞因包抄过去！ 这让莫娜得以时间观察眼下的情况。 她的目光从代替了水池的胶体上扫过，一直到那块焦炭… 现在已经不能叫焦炭了，异形3331像褪去了碍事的外壳，新生的、有力的躯体盘踞在水上乐园的中央。 那条鱼尾被更加巨大的蛇尾所代替，原先如同爬行动物的四肢不见了，两条类人的蓝色手臂撑在胶体上，背部的鳞片裂开，长出了鱼鳍一般的东西，鱼鳍上遍布紫红色的泡泡，密密麻麻的像一颗颗肿瘤。 “原来是这样…” 莫娜直起身子，从武器包中掏出了一颗强力闪光弹，她用力掷像异形3331本体。 强光炸开，拥有三只眼睛的3331当即便发出了愤怒的嘶吼，那在空中织出一张巨网的透明手臂一同乱了。 泠瑞因趁机发动大范围攻击，她握住了其中一支手臂，黑色物质包裹着透明的手臂飞速蔓延至源头… 整片水池变得乌黑，在一点一点消减，但由于体积过于庞大与异形本体等级提升的原因，这种程度的消减微乎其微。 更要命的是异形3331已经脱离的强光的影响，局面在顷刻间反转，透明的手臂如群起的长矛，撕裂了黑色的幕布，疯狂反噬泠瑞因。 水寨一阵剧烈的摇晃，莫娜当即退开，换了一个新的平台，由胶体组成的透明手臂在这片水池里无处不在。 莫娜掏出两柄机械刀，在空中旋身斩向朝她涌来的透明手臂。 “你就这点能耐吗？”莫娜看向泠瑞因，最强天赋者展现出的水平让她觉感到了无趣。 莫娜矮身避过3331甩来的尾巴，长刀在手中翻飞，却只能在鳞片上留下浅浅的划痕。 第58章 泠瑞因看着莫娜灵活的身影，以及追在她身后的透明手臂，抬手发动异能。 大大小小的空间漩涡出现在透明手臂之间，它们在漩涡中穿梭，始终碰不到莫娜的衣角，最后旋涡关闭，切断了所有手臂。 “呵。” 莫娜笑了一声，透明手臂重生速度很快，三秒以内就能再次生长出来，但这点空隙足够莫娜把刀或抢捅进3331的嘴巴里了。 “嘶咿——” 3331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它抬起手臂，尖锐的爪子暴增，抓向莫娜。 破空声传来，那比莫娜半个身子都大的手爪丝毫不见迟钝，眨眼间就到了她面前。 莫娜偏头避过，长刀与长爪相交，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她用刀抵着，一个滑铲加翻身，突破了手爪的围攻。 她扬起长刀对准3331的嘴巴，就在3331的菱形眼睛盯上她的那一刻，她虚晃一枪，把长刀捅进了3331腹部的口子里。 3331因痛嘶吼一声，那张口子里喷射出毒液，泠瑞因见状本想用护盾帮莫娜挡一下，但她发现毒液对莫娜所造成的伤害微乎及微。 莫娜的手臂亮起淡金色的纹路，紧接着刀刃一转，3331的躯体猛然一震，它嘶吼着扭动着庞大的躯体，但那把刀刃却越插越深。 异形3331的攻击太过密集和汹涌，泠瑞因光是帮莫娜挡下这些攻击就已经损耗了大半异能，难以抽出手来对付异形3331，只能交给莫娜。 她再次发动异能压制住3331的反击，为莫娜创造出击杀的时机。 但就在莫娜准备把手伸入3331体内寻找核心时，变故突发。 第48章 异形3331被人忽略的最大特性液化, 在这一刻发动了。 莫娜瞬间失去了平衡，险些歪倒栽进胶体中，是泠瑞因手疾眼快用异能捞了她一把。 “没想到这个异能居然还能发动…”莫娜收起长刀, 换成了机枪。 从3331蜕皮那会, 她就意识到这只3331有问题，绝不是普通的成长期巅峰那么简单。甚至能不能简单称作异形3331都还有待考量。 再者，从头到尾异形3331都没使用过液化这一天赋…种种因素导致莫娜以为是别的什么异能取代了液化异能… 但没想到单纯是3331隐瞒了，准备给她来一波大的。 莫娜舔了下干涩的嘴唇, 架起枪顺着灵感提示，朝3331聚合的方位射击。 电流在空中迸发，游走在胶体中, 水上乐园的中央赫然变成了强电流场。 “……这……” 莫娜一愣, 抬头张望, 然而什么都没有，异形3331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如果不是灵感始终在细微的颤抖，她都要以为3331就这么消失了。 “你怎么了？”泠瑞因瞧见莫娜不正常的表情，关切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泠瑞因是血肉之躯, 无法自如控制五感，但她的五感向来比寻常人更敏锐，仔细听了一会，仍旧没有听到莫娜口中的声音。 莫娜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这……里……” “……在……斯……伊……” 那几个熟悉的音节一出先，莫娜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她登时便捂住了一侧的耳朵。 “没有…”幻听没有恶化。 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第一次在幻听以外听到那几个单词,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后背炸开，就像是灵魂沉入了深海中。 莫娜的额角滑下一滴冷汗。 她又听了一会, 那几道呢喃声消失了，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咸腥味，伴随这股气味的是海浪的回响。 泠瑞因挥了挥手：“现在我听到了！” 莫娜逐渐烦躁：“这又是什么？” 海浪层层叠叠的回响，长鲸悠远空灵的低语，万千深海生物的呢喃颂念…来自深海的呼唤在乐园中回荡。 一股难言的能量波动冲刷着莫娜和泠瑞因的灵魂。 “那是…”泠瑞因震惊地望着上空。 莫娜仰着头后退一步：“海浪？” 灰暗的天空下荡起了涟漪，厚重的海水垂悬在空中，一点一点逼近地面，仿佛整个世界都朝她们倾轧… 莫娜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一呼一吸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就像海水灌进了鼻腔中，是如此的真实，仿佛那片深海真的在眼前。 这片深海是活的… 莫娜仰着头，眼神发散，耳边是深海的鼓动声，直觉这么告诉她。 “你没事吧？” 她的肩膀上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莫娜猛然回神，刚才被海水淹的感觉太过真实，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拍掉泠瑞因的手。 莫娜偏头看她。 泠瑞因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被精神污染了。” “精神污染？” “是啊，这片海并非真实存在，应该是异形的某种特性，我刚才听到它在唱歌。”泠瑞因趁机用异能开始消除这片胶体之海，“这片海具有强烈的精神污染性，你不具备精神异能，被影响很正常…” 正常？ 莫娜冷笑一声，抬手对着虚幻的海洋连开了几枪。 电流穿透了虚幻的深海，对它一点影响都没有。 换了实弹枪也没用，就好像深海是真正的虚幻之物，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泠瑞因也对虚幻的深海影子发动了异能，但无论黑色物质如何蔓延都只能与深海叠加，无法真正侵入深海。 “还是得击杀本体才行。”泠瑞因收回异能。 莫娜：“你异能还能用多久？” 她记得从一开始泠瑞因就一直在施展异能，从未停止，而且为了应对大规模的攻击她的异能使用量一直很大。正常人在这种程度的异能消耗下早不行了，但她却还很精神。 泠瑞因想了下，诚实道：“不知道，但应该还能用很久，我的异能从来没有枯竭过。” 莫娜嘀咕：“果然是天才…” 源自虚幻深海的精神污染越发强大，泠瑞因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她发动异能的速度变慢了，切换异能的间隔也变长了。 异形3331的躯体重新凝聚，但形态变得极为诡异。所有的透明手臂消失，整片水上乐园的胶体汇聚到了它身上，它的躯体变成了半透明形态，与垂在上空的深海连在一起。 现在，深海开始翻涌。 泠瑞因下颚紧绷，双手往里扣，她在极力压缩与深海连接在一起的异形。 忽然，轰的一声。 虚幻的海水骤然翻涌，朝她们冲刷而来，眨眼间便穿过了她们的身体。 “怎么回事？！”泠瑞因连忙切换异能，但护盾与精神异能就像石子入湖，没有任何作用。 莫娜感觉每一根发丝都带着被海水浸泡过的湿滑感，但此刻她无暇顾及这些。 早已换成义眼的眼球诡异的泛着细密的刺痛感，大脑异常沉重，浪潮的鼓动声在脑海中回响。 寒冷…刺骨的冷意在四肢间游走，有那么一瞬间莫娜感觉自己像个气球，被海水撑得即将爆裂。 她的脖颈上浮现淡淡的金色纹路，大脑恍若被海水灌满的嗡鸣声消失，她被忽然发力的浪潮给撞到了墙上。 “小心！”泠瑞因瞳孔一缩，迅速闪现到莫娜身侧，往她的手臂一拉… 原先的位置“嘭”的一声巨响，水上乐园的墙壁碎了。 莫娜转头一看，碎裂的墙壁没有掉落，而是以不正常的引力状态漂浮在空中。 “出不去了。” 泠瑞因抬手碰了下刚才被异形撞出了窟窿，那里被胶体圈住了，靠近还能感受到海水起伏。 场地内的压力越来越多，精神污染也越来越重，她们两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莫娜嘴角一翘：“怎么？小英雄要跟我这个超级罪犯死在一起？” 泠瑞因眨眼，笃定道：“我们不会死在这里。” 莫娜挑眉。 她长腿一迈，手臂变形，组成一把开着金色血槽的机械刀，屈膝一跃，踩着异形3331庞大的肢体一刀捅进对方腹部位置。 轰！ 海水拍来，莫娜屏住呼吸，刀刃一转，一头扎进胶体浪潮中，耳中的呓语越发强烈，义眼模块调整，她疯狂转动眼睛，寻找核心。 时间不多了。 莫娜能感受到自身精神状态在极速下滑。 外骨骼和新能源的加持，让她能够长时间与异形交战，但绝不包括这种异形。 轰！ 机械刀自动拆解，重组成了一把纯黑色的枪。微型离子炮，能量由能源泵直接供给。 这么几炮下去，莫娜发现异形3331受伤了，她在异形半透明的躯体中捕捉到了核的影子。 虽然只现身了一秒，但莫娜很确定那就是异形之核。 当她准备再次发射离子炮时，异形陷入了狂暴状态，汹涌的浪潮把莫娜狠狠拍了出去。 第59章 莫娜连忙调整身形，落在了泠瑞因身侧。 “看到了吗？异形之核。” 泠瑞因点头，她瞥了眼莫娜，对方的大半身体被侵蚀出了一道道大小不一的口子，胶体不仅具有毒性，还有污染性。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莫娜闻言微微侧头，泠瑞因已经闪现到异形庞大的躯体中，垂天之海贴着她的发顶，莫娜的灵感一跳，她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嗯？”莫娜抬头一看，深海异象变得极为虚幻，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不仅如此，周围流转的胶体赫然停止活动，一切像是被定格住了一般。 莫娜朝前走了两步，脚下的胶体不再活动时就像一块软垫，虽然不舒服，但移动能力不会太受影响。 “这又搞了什么？”花里胡哨的异能。 莫娜双手插兜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女孩，对方的双手相扣，她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像是利爪在玻璃上抓挠。 下一秒，她此生第一次目睹了空间碎裂的场景。 整片水上乐园的空间被一寸寸剥落，异形3331像是中了病毒的电脑，全身遍布黑洞。或许是异形本体受到重创，顶上那片源源不断散发精神污染的深海消失了。 莫娜感觉身体一轻，污染的压迫随深海而消失了。 “两个空间系异能…”她回想刚才两种不同的异能效果，做了个简单的判断，“而且还是最稀有的那一类。” “真不愧是联邦的超新星。” 越高级、越是超出常人认知的异能，所使用的代价就越高昂，而生命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 从表面上看，泠瑞因这种高强度耗用异能的方式，似乎并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异形3331的躯体蛀满了黑洞，被不断分解，就在莫娜以为这场战斗即将结束时，异形3331似乎因为濒死而爆发出了极大的攻击力。 它的液化异能只生效了一半，但即便只有半身能重新凝聚发动攻击，也够泠瑞因喝一壶了。 莫娜扫了眼浮在空中的女孩，对方并非不知道3331想要夹击的意图，但此刻却抽不出手来。 “既然这样，就帮你一把。”莫娜勾起唇瓣，露出了尖尖的虎牙，“感恩戴德吧！” 第二颗1008晶体就是在这时引爆的。 机油的附着性太差，于是莫娜从自己的能源泵中抽调了一部分，然后用离子炮作为□□，在异形半身凝聚出来的那一刻，用力一掷，把能源液洒出去—— 莫娜嘴角一咧，高声喊道：“永别了蠢货！” 轰！！ 离子炮自爆，点燃了1008晶体，幽蓝色的火焰扒着异形的躯体迅速向上攀爬，像贪食的巨兽吞噬了能源液所及之处。 疯燃的火焰加速了异形3331的死亡进程，在它的尖啸声中泠瑞因送了它最后一程。 空间被彻底撕裂，火焰余烬中，地平线泛起金光，粉红的霞云扯下了夜晚的帷幕。 微凉的晨风吹起了莫娜的发丝，鼻尖咸腥的水汽味被吹散，通身的黏腻感夜随之消失。 泠瑞因从半空落回地面，坐在残垣断壁上喘气，她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 “终于结束了——” 浅金色的阳光披在她们身上，驱散了薄雾，钢铁丛林在熹微中勾勒出耀眼的轮廓。 她仰起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睛弯弯，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谢谢！” 莫娜瞥了眼她，眼神中带着戏谑的笑意：“你确实该感谢我。” “你在联邦总统身边也是这么当保镖的？” 泠瑞因点头。 莫娜嘴边的笑意越发难以捉摸：“看来确实是财阀官僚的守卫者，还是无偿保镖…” 她古怪的笑了两声，没给泠瑞因询问的机会便转身离开，踩着夜色的余烬退场，她悠然的声音回荡在泠瑞因耳畔： “给你个提醒小英雄，所有付出都该收费。“ “我…”泠瑞因张了张嘴。 “期待与你的下一次见面——” 第49章 泠瑞因身披阳光, 盘腿坐在废墟上，注视着莫娜离开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莫娜离开前说的话。 “什么叫所有付出都该收费…？”泠瑞因皱着眉头思索。 收钱？还是收取代价？ 但她觉得这是顺手而为的事情, 她并没有为此付出太多, 而且如果管理者们死了，联邦一定会出现动乱，这并非她想看到的，所以一切保护都是自发性行为, 她愿意去做。 泠瑞因隐隐意识到莫娜想说什么，但她最终还是没有细想。 她起身走下废墟，水上乐园成了彻彻底底的废墟, 周围的海盗船和花园小摊在最后的关头也被波及了, 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毁。 看着这么大一烂摊子, 泠瑞因抓了把头发：“这个月的零花钱看来都要用在这了…” 她刚把钱转出去，光脑的通讯铃声就响了, 有母亲的有游乐园老总的，还有贝维塔。 泠瑞因看了一眼，没有犹豫先接通了母亲的电话。 “喂？妈妈, 您起得这么早呀——” … 莫娜骑着机车准备回尘埃区，却在中途接到了同事的求救委托，地点在白鸟市。 她随意扫了眼，没打算接下委托, 几秒过后，求救委托显示被其他人接下。 这单委托被人接下，另一单来自黑鸟市的委托冒了出来。 白鸟市、黑鸟市… 莫娜关掉头盔, 冷风呼呼吹着，她想起来了。 这两座双生城市正在进行大清理, 公司里的人那么多，难免会有被抓出来的。被抓出来后，理所当然会陷入牢狱之灾。 “又在发什么神经…”莫娜轻啧了一声。 车头猛然一转，从高空落到半空中的高速公路上，再从高速公路跳到另一侧的联邦大道。 【已为您接下黑鸟市救援任务，正在为您规划路线…】 黑鸟市距离长鸦市不算特别远，但骑摩托的话仍需要一个多小时，时间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影响因素，主要原因是黑鸟市全城戒严，即便是莫娜要进去也很困难。 于是她找了个搬运工。 两分钟后，联邦大道休息站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哈欠连天的男人。 “…你一定要这么早就把我叫起来吗？” “少废话。”莫娜打开地图，指着某个地址，“把我送到这里。” 裴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胡乱点着头：“好好好，哈啊…我看看啊…” 过了几秒，他勉强辨认出地点，打了个响指。 莫娜跨坐在摩托上叮嘱：“别睡死，一会还要你送我们回来…算了。” 裴尼：“啊？不用我送了？” 他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困意都散了几分。 莫娜睨了眼他，蓦然翘起嘴角：“你和我一起去。” “啊？？” “上车。” 裴尼吓得困意彻底散了，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不了吧——” 莫娜偏过头，静静的注视着他。 裴尼口水一咽，挪着脚，磨磨蹭蹭的上了车。 “戴上。”莫娜把安全头盔往后抛。 裴尼不像莫娜用的假脸，他需要一点遮挡，以免被官方扒掉老底。 裴尼戴好头盔，手刚环上莫娜的腰，摩托便启动了，咻的一下，冲进了幽绿色的穿梭门中。 “！！”裴尼一个后仰，险些摔出去，环在莫娜腰间的手臂倏然缩紧，紧紧贴在她背上。 他，以后，绝对，不要，再坐，莫娜的车了！！ 穿梭门开启的地点位于贫民窟外侧，搭建在半空中的大桥。委托人陷入了围攻，突破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打他们个出其不意。 大桥上围攻的守卫者被委托人吸引了注意，没注意到上空冒出的幽绿色火焰。 在他们缩小包围圈的刹那，流线型黑色摩托从天而降，拖着红色的尾迹撞入包围圈！ “什么东西？！” “哪来的车？哪个不长眼的往执法现场撞！” “等等他们跑了！” “智脑通知其他警员拦截那辆车！拦不住当场击杀！” 摩托落地，车尾一摆，把边缘的守卫者直接撞下大桥，裴尼自从坐上莫娜的车后，神经就紧紧绷着，他生怕自己摔下去，一手环着莫娜的腰，另一只手把委托人拉上车。 在裴尼发动异能前，不知道是哪个守卫者的异能束缚住了他的动作，摩托车也被一这异能拉住了，车身猛然一震，他能感受到车子速度变慢。 “直接击杀他们！” 随着这道命令，裴尼看到了一个暗红色的光球在空中聚拢。 “前摇有点长啊…”他嘀咕着，忽然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耳廓一阵冰冷，余光扫到了一根长枪管。 莫娜让摩托自动驾驶，她手臂变形成枪，转身对着守卫者一阵扫射。 第60章 异能打断的同时那个暗红色的光球朝他们直直飞来。 红光中扭曲了周遭的空间，在半空中轰然炸开，能量冲击下所有人掩面后退。 “人呢？” “靠，他们中有个空间穿梭的异能者，跑了！” 裴尼把穿梭门开在了石井安保公司大门口，他摇摇晃晃的下了车，一把摘下头盔，吐出了口浊气—— 能站在地面上真好。 委托完成的提示音响起，委托人打开光脑一看，受宠若惊：“我去，原来是你接的！” 莫娜挑眉：“所以？” 委托人当场一个滑跪抱住大腿，撕心嚎道：“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大小姐！！” 莫娜毫不留情地踢开他：“滚蛋，别把眼泪鼻涕蹭我身上。” 她看向一旁来回踱步的男人：“带着头盔都保不住你的大脑吗？” 裴尼一顿：“啊？” “啧，滚吧。” “好嘞！！” 莫娜看着面前零星的火光，她还是第一次见裴尼异能发动速度这么快，几乎是瞬发，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简直没眼看。” 莫娜转身进公司，她还要去实验室维修身上的义体，换能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由h339太空石与yx-01试剂异形之血制成的能源泵具有再生性，省去了填充能源这一步骤。 实验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两个研究员，莫娜转了一圈没看见老师。 “老师还在废品公司那边？” “是的，您需要维修是吗？这边来。”一个研究员放下了手上的事，拿起维修工具准备帮莫娜修理身上的零件。 莫娜依言躺上手术床：“能把枪械模块调整一下吗？” “您需要增加枪型？空间不够。” “那就拆掉火力不太行的机枪，我要换生物器械，哦对，把火焰喷.射.器模块也拆了，我要换1008的火焰模块。” 研究员在数据面板上点了几下：“1008的火焰模块对身体负担很大，不过您的这套外骨骼负担还是没问题的，但不要超负荷使用，使用频率和功率也不要太大，因为我得给您装冷却模块。” “你看着来吧。” 耗时一个小时，所有的维修工作结束。 莫娜迈着轻盈的步伐往休息室走，今天的休息室有些热闹。 “哟，大小姐回来了？” 一听这欠揍的声音就知道是克莱尔。 莫娜随手捞起一个花瓶就朝他砸过去。 克莱尔侧身闪避，脚一勾把即将落地的花瓶给捞了回来，脚尖一踢，手提着花瓶放到一边的桌子上，自己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这一连串丝滑小动作的结果是他换了个座位，原先的位置被莫娜抢了。 “真受不了你。”克莱尔装模作样地叹气。 莫娜：“你要是不想坐可以蹲地上。” 这话的意思是小心你屁股下的沙发。 艾琳扯了扯嘴角，抬手从零食架上摸出一碟刚出炉的薯条塞给莫娜：“行了你们两个幼稚鬼。” 莫娜嚼着香喷喷的薯条，表示可以放过克莱尔。 这一小段插曲很快被忽略了，休息室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莫娜扫了一圈，她还是第一次在休息室里见到这么全的安保员，以往只有几张沙发上才有人，现在每一张沙发都被坐满了。 “你们怎么回事？”她问。 一个安保员疑惑：“什么怎么回事？” “不至于都被撵回来了吧？” 另一个安保员额角一跳：“你以为这都是拜谁所赐啊——” “那是你们不行，不然其他人怎么还在外边？” 巫柏笑盈盈的说：“他们死了呀。” 克莱尔哇了一声：“这可真是地狱笑话。” 莫娜耸肩，看向角落里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女人：“你不是在青迟市吗？怎么也回来了？” 尚卿偏过头，平静道：“斯偌塔家族的继承人带着军校生来青迟市搜查你们的踪迹。” 坐在尚卿左手边的另一个外勤干员补充：“他们带的设备太高级，还有市特勤局从旁辅助，我们再不撤就得折在那。” “斯偌塔家族？哪个继承人？” “现在这个，小女儿贝维塔。” 莫娜鼓着腮帮子嚼薯条，金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尚卿，腮帮子一缩，咽下薯条，顺便吸了口果汁，她才慢悠悠开口：“不止吧？” 克莱尔挑了下眉毛，没出声打断。 尚卿点头，淡声道：“是不止，我们所处的那片区出了一些事情，在那群军校生来之前就引起了官方注意，所以…” 她的搭档接话：“我们本来也要换据点，所以就顺势撤退了咯——” 克莱尔好奇：“这是干出了什么事情？居然比你们还能闹腾？” 莫娜也好奇：“灭了哪个大官员满门吗？” 巫柏：“炸了能源站？” 尚卿抿了口温水：“没那么严重，就是几起案子，凶手至今没抓获。” 艾琳：“我好像有看到相关报道，听说是单人作案…” 第50章 单人作案, 至今未被抓获，官方追捕… 这几个因素组合在一起，成了莫娜感兴趣的话题。 艾琳了解得不多, 后面还是尚卿的搭档接过了话题。 “杀人纵火林林总总也有十几起了, 凶犯很谨慎但我感觉他就是单纯的不怕死。从他的行事风格来看像是站在悬崖边上，无所谓被抓，所以这些案件有一半都是连续的，今天杀人明天就纵火。”搭档说。 巫柏咦了一声：“报复社会？” “很像, 但他谨慎的地方是没留下过关键的生物信息，他似乎很擅长抓死角，无论是监控死角还是犯罪现场的死角。 “杀的人有男有女, 性别和年龄都很全面, 除了小孩。有被一刀捅死, 也有被肢解的。但这些都不足以引起警局的注意，除了一次, 在暴雪夜里，他潜入警局把一个身份相对较高的警员杀了，还放火烧了警局。” 尚卿：“那个警员被捅了二十几刀。” 莫娜哇了一声, 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笑容，她轻轻舔过唇角，咬了咬下唇：“真想看看是谁这么有意思——” 巫柏歪着头想了下：“现在官方介入，他被抓的可能性很大呢。” 艾琳：“能理解, 毕竟他这么招摇。” 这个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无聊的安保员们很快起了一个新的话题，常年在外值外勤的他们有一箩筐的话可以聊。 忽然休息室的大门打开, 走进来几个外勤干员，身上缠着绷带, 缺胳膊少腿的，一进来就直接挤开了沙发上的同事。 “让让让让——” 克莱尔上下打量他们的伤势：“你们这次得换大半零件啊。” 有个缺了条胳膊、端口外敞着的员工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嘛，公司只能报销一半，我大半年的工资都耗在这了。” 巫柏晃了晃辫子：“正好可以换最新款，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克莱尔乐了：“别担心你那钱了，比起那些没活下来的，你够幸运了，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缺胳膊的员工瘫在沙发上，神情恹恹：“还能是什么情况，我熬完大夜正睡觉呢，警报器忽然哔哔响，刚想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来打劫老娘，结果一炮给我房炸没了。这我还能不知道是谁动手吗？赶紧跑了呗。” “我记得你不是有一个同居人？”有人问。 “你以为我是怎么从十几个守卫者中突围的？” 克莱尔噗嗤一声笑了：“队友祭天法力无边啊——” “能为老娘去死是他的荣幸，活着连这点贡献都做不了的话有个屁用。” 说完，整间休息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没人同情也没人在乎那个被当替身的可怜倒霉鬼。 “你又是怎么回事？断了条腿…” “嗐，晦气，我一开始还庆幸白鸟市特勤局来抓我的是个实习生，结果，大爷的，居然是空间异能者，他爷爷的，抬手就是密密麻麻的炮筒，这我要能全身而退我直接勇闯首都好吧，不虚！” “那你怎么活下来的？” “这不是有各式各样的人质吗？实习生就是这点好，有爱心有社会责任感啊！” “沃日，老娘遇上的缺德鬼直接连人质一块击毙…” 莫娜一边听同事的缺德事，一边吃薯条，石井安保公司特有的文化氛围就是令人安心。 她在休息室待到了晚上，原本打算回家，结果刚出公司门就接到了忈非居的通讯，让她去废品回收公司。 莫娜脚下一转，麻溜的朝废品回收公司晃去。 废品回收公司位于西区北部，更靠近北区的位置。它与石井安保公司不一样，选址更加偏僻，周围是一大片的荒郊，工厂矿区都在那。 莫娜踢开脚边的石子，前方的天空格外浑浊，是，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吭哧吭哧的机械运转声回荡在这片荒郊。 第61章 废品回收公司就在不远处，挂在楼上的牌子亮着红光。 “你大晚上闲着没事干，站在外面吹冷风？” 一道声音顺着风飘入耳中，莫娜偏头看去，有个男人站在大楼下，他嘴里叼着烟，慢悠悠的朝莫娜走来，仔细看他肩上还趴着一只小臂长的蜥蜴。 蜥蜴的眼睛像两抹燃烧的蓝火，直勾勾地盯着莫娜。 莫娜抬手直接掐住蜥蜴的头，一把拎了起来，无视蜥蜴的挣扎，她睨了眼男人，嘴角翘起：“索藏，你是被赶出来了吗？” 男人咬着烟，眼睛扫过天空，抓了抓头发：“怎么说话的，我那叫战术性撤退…话说回来，黑鸟市那次的议员刺杀案是你干的吧？” “是啊，怎么？难道你接了保护委托？” “哪来的保护委托？公司早把与石井安保公司有冲突的委托排干净了。和忈老板对着干，我还想在尘埃区混吗…”男人耸拉着眼皮，眼下一层浓浓的黑影，看上去天然带着股颓废劲，“哎，你别转移话题，如果不是你和财阀杠上了，我也不至于撤退。” 最后索藏一锤定音：“所以还是你的问题。” 莫娜嗤笑一声，手中蜥蜴挣扎得厉害，她直接掐住了对方的尾巴：“瞎话骗骗自己就行了，骗我你还差得远。如果知道财阀继承人跑出首都来踏青了，你还能坐得住？难道不是先捅他个几刀？” 索藏被那双金色的眼睛看了一会，他摘下嘴里的烟，抖了抖，烟灰被冷风卷走。 他错开视线，盯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下的青黑看起来格外颓丧，微哑的声音掺进了工厂的杂声中：“是啊…真遗憾。” … 这个时间点恰逢员工的换班时间，经过加工车间，有几个员工站在走廊上，手里握着药剂，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孔。 莫娜瞥了眼：“兴奋剂？” 索藏又点了一根烟，乌黑的眼睛没有一丝光彩：“你们公司不是靠嗑药吗？打工人就这样，我们至少还会人性化的轮班，隔壁一天要干20小时。” “机械化改造喝机油也能活。”莫娜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咬着跟棒棒糖，语气微嘲，“只需要休息一个小时，至少还能剩下两个小时，不也人性化吗？” 出来透气的员工打完药剂振奋精神后再次返回车间，每天需要加工处理的废品数量都很庞大。 进入研究室，莫娜扫了一圈，有几个熟悉的培养皿不见了。原先放在中央的异形2077被换成了其他异形。 “你在找什么？这里原先的异形都送去加工了。”索藏咬着烟说。 他们站在研究室中央，边上是来往忙碌的研究员。 “嘿，说了多少次了，别在研究室抽烟！”有个研究员瞪了眼索藏，抬手把他嘴里的烟抽出扔进了垃圾桶。 索藏乌黑的眼睛本来就无神，现在看来就更空洞了，配上他苍白的肤色与浓浓的黑眼圈，和鬼没什么两样。 “我的烟还是研究室出品，特制的，没有味道也没有烟…” 研究员叉腰：“那也不行！” 索藏砸吧着嘴，他肩膀上的蓝色蜥蜴吐了一朵小火苗。 他缓缓转身，像年久失修的机械，也像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那我到外面抽。” 研究员看着他慢吞吞往门口走的身影都气笑了，一把将人拽了回来，不客气地薅过他肩膀上的蓝蜥。 “跑哪去呢？不知道你要换义肢了吗？一天天的…” 被薅住蓝蜥的索藏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脖颈，一脸颓丧的跟在研究员身后。 莫娜瞥了眼在她手里疯狂挣扎，在研究员手里却安静如鸡的蓝蜥，忽然笑了一下。 被提在半空中的蓝蜥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一片阴影罩在它头顶。 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眼睛一点一点往上移，蓦然看见一只手压过来—— 啪。 一个指头弹在了蓝蜥的头上。 蓝蜥眼眶里摇曳的火焰静默一瞬，慢慢蜷起了尾巴，索藏幽幽地看向她，微张着嘴，表情呆滞。 研究员瞥了眼莫娜，无奈道：“别闹他。” 一个黑眼圈浓成那样的，万一真成尸体了怎么办？ 莫娜双手插兜，吹着口哨往忈非居的位置溜达，把索藏与研究员抛到了脑后。 “老师——” 忈非居听到熟悉的呼唤声，偏头一看，学生蹭了过来。 “来了？” “来了。” 莫娜贴着忈非居的手臂，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她手下的事：“老师你不是在研究0326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忈非居身前的实验台上没有0326的身体部件，只有几块类似晶体芯片的零件。 忈非居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捻起其中一块晶体芯片：“这就是从0326身上提取的结晶。” 她放下晶体芯片，偏头看向靠着自己，把珍贵的晶体芯片当文玩滚着玩的学生。 “研究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等2077神经网络与它连接完毕，就可以装载在你身上了…” 莫娜直起身，撒开晶体芯片，她的目光扫过女人眼下的青黑，微微顿了下，旋即看向研究室的另一扇门，那就是实验关键阶段的测试间。 她能感知到从神经末梢传来的隐约的震颤感。 忈非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能感受到吧，那种神经的共鸣。等你装载这一套异形神经网络，普通异形就无法对你造成威胁，你也能够免疫大多数a级异能，包括强攻型异能。” 助手也走过来说：“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你的身体状况好很多，我们猜测有这套神经网络辅助，你的并发症能被削减一大半。时间久了说不定能潜移默化改变你的衰竭基因。” 莫娜：“还需要多久？” 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很期待。 第51章 “还有两个星期左右啊——”莫娜撇撇嘴, 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那老师叫我过来做什么？” 忈非居瞥了眼跟史莱姆一样画风凌乱的学生，摘下白手套, 搓了搓她的头发：“起来, 去做个身体检查，我们需要最新的数据。” 莫娜哼唧两声，在椅子上赖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爬起。 做完数据采集后，她便火速溜出了研究室, 在走廊上迎面碰上了安达亚，对方一瞧见她就亮眼放光。 莫娜龇了下牙，侧身避开了对方热情的拥抱。 她以前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每次见到她都跟看到什么大宝贝一样, 一定要上来动手动脚…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泠家这层没用的身份。 真可惜, 她没有泠瑞因那身基因。 “忈老板还在研究室吗？” “嗯哼。” 安达亚毫不在意莫娜的嫌弃, 整了整衣服就兴高采烈迈进了研究室。 莫娜无所事事的在废品回收公司晃荡，从文员办公厅晃到加工车间。 她穿过机械轰鸣、蔓延着怪味的车间, 里面的员工仿佛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入了车间，依旧低着头，一遍又一遍重复手上的工作。 巨大的池子里搅着无数废品。 他们摇晃身影在灯光下从地面蔓延到墙壁上, 漆黑的影子与纯白的墙面交错着拉长扭曲。 莫娜耸拉着眼皮，踩着这些影子离开了车间。 她还不想这么早回家，难得来一趟废品回收公司，总得找点乐子。 于是在公司外勤员工惊诧的目光下, 莫娜逛到了宿舍楼。 “那边的！” 莫娜脚步一顿，偏过头。 “你不是外勤员工吧？”公司员工狐疑地盯着她。 莫娜嘴巴一咧，露出一排大白牙：“怎么不是？” 态度极其坚定, 公司员工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得一愣，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 “可是我分明没在公司见过…”员工嘟囔着走远了。 莫娜乘坐电梯上到四楼, 她站在某间宿舍的门口，她是第一次来废品回收公司的员工宿舍楼，门锁与石井安保公司有些许不同，但大致一样。 她把手摁在密码锁上，直接跳过了生物信息认证，这种员工宿舍的防火墙一般都不咋地，几个病毒下去——咔哒一声，就开了。 莫娜大摇大摆地走进宿舍，把这当自己家一般看了一圈，顺走了几个桃子，边吃边朝卧室走。 “啧啧啧…防范意识这么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莫娜三两下啃完了桃子。 她走到床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嘴角扯出一个坏笑。 … “嘻嘻嘻嘻，快来呀——” “我来唱摇篮曲！” 欢乐的乐园里围着一群蹦蹦跳跳的布偶兔子，它们坐在旋转星星上、抱着口风琴趴在草地上，与糖果滚在一起。 巨大的粉红兔子怀中躺着一个面容安详的男人，布偶兔子簇拥着他，轻轻按摩他的头。 忽然，这片梦幻开始震动，男人惊恐睁开眼睛，可爱的小兔子瞬间变成了狰狞的黑色怪物，遍布全身的金色眼睛戏谑地盯着他，千百张嘴咧出了恶意的笑容。 第62章 刹那间，空间崩塌，黑色的怪物涌向他，柔和的曲调扭曲成了尖锐刺耳的噪音。 “不，不要过来！” 男人疯狂挣扎，但这些怪物犹如黑色潮水刹那间淹没了他。 “救命啊！！” 男人猛然坐起，对上了一双金色眼眸，与刚才在梦中看到的那些眼睛一样，戏谑嘲讽。 面前的人悠然地吹了声口哨：“哟，跟谁喊救命呢？” 裴尼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唰”的一下把被子拉到了脖子处。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莫娜熟稔地扯过一旁的椅子，又拆了包薯片：“怎么？不欢迎？” 她自顾自吃着薯片，没有丝毫要分享的念头。裴尼的视线不断往那包薯片上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被这么猝不及防的叫醒，裴尼顶着满头乱翘的头发呆呆望着莫娜，他的思维还有些迟钝。 “…你是来找忈老板的？” “终于醒了？”莫娜挑眉，嘴里的薯片应声碎裂。 裴尼松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自己像鸟窝一般凌乱的头发，接着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哈啊——那你跑到我宿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等等！” 裴尼原本又要合上的眼睛倏然瞪大，猛地望向客厅的位置：“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很难吗？”莫娜耸拉着眼，不想再继续这种对话了，显得她像个白痴。 裴尼惊呼一声，迅速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没穿就匆忙跑了出去。 “我的门！！” 莫娜听着客厅传来的动静，嘴里咬着薯片嘟囔道：“大惊小怪的…” 说完，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她懒洋洋地偏过头—— 裴尼单手扶着门，这么着急忙慌的来回跑，让原本就乱的头发变得更加凌乱。 脸上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红着一片。 “你你你——” “说人话。” 裴尼憋着一口气，想骂人，但话到口中却丝滑的换了一句：“我的门死了！” 莫娜：“哈？” 她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现在再去看看。” 虽然不知道莫娜在搞什么名堂，但裴尼还是依言回到了客厅。 这一次没什么大动静，莫娜的薯片也刚好吃完，她双手插兜斜倚在门框上。 裴尼惊讶：“好了耶。” 莫娜嘴角一抽：“蠢货。” “嘿！你怎么骂人呢？”而且还是在他宿舍骂他，太过分了！ 莫娜翻了个白眼：“连外勤人员必备的几个通用病毒都分辨不出来，你是想让我夸你天才吗？” 裴尼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走到冰箱拿出一碗面放进微波炉里，生硬的转移了话题：“你不会还要去接委托吧？不然上我这来做什么…” “不能只是因为无聊才来么？” “哈？？” 莫娜看着对面惊恐的男人，她漫不经心地扯出另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看你被吓得喊救命的样子还挺有趣。” 裴尼一脸难以置信：“你做个人吧！” 找完乐子，莫娜显得好相处很多，她问：“索藏住哪？” “你别这么丧心病狂啊，看看他那黑眼圈，跟随时随地就要死了一样，让人好好睡一觉吧祖宗——” 莫娜睨了眼他。 “我隔壁。” 裴尼后知后觉：“你怎么突然问起他？难不成他回来了？” 莫娜：“你继续睡下去，他走了你也不知道。” “我才刚睡不久…”裴尼嘟囔着，忽然话锋一转，“黑鸟市和白鸟市这几天都在搞大清洗，周边的几个城市也受到了影响，公司的员工这些天都慢慢撤了不少回来。他回来是好事，再不休息，就得光荣殉职了。” 莫娜好奇：“他的异能还自带亢奋效果？” “哪能啊，这不是身体原因吗…只能休息一半，这还叫休息吗。”裴尼摇头，不能好好睡觉想想就很噩梦。 莫娜也道：“不能接受换基因和大范围改造，真可怜。” 享受不到换义肢的快乐，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吗？ 想到这里，莫娜调整了一下义肢模块，哗的五彩镭射光照亮了她半边身体与客厅。 裴尼被亮得闭了下眼：“我去！眼要瞎了，快关掉！” “没品的东西。” 莫娜接着切换了几种灯光模式，欣赏完才关了。 那种蹦迪大厅的炫彩灯光消失后，裴尼默默与莫娜拉开了距离。 “你说索藏能找到当年的财阀和参与者吗？”他问。 莫娜：“我怎么知道？” “都几十年了还毫无音讯，北区那边他都去好几次了，如果不是知道他不会在那，我都快以为那才是他的家了…”裴尼絮絮叨叨的，莫娜扫兴的回答影响不到他，“再说了，找到当年的财阀有什么用？” “杀了呗。” 裴尼正色道：“杀得掉吗？且不说那究竟是一个财阀还是财阀联合，就算只有一家，凭他们所掌握的战力，我们上去就是螳臂当车，即便是你，也没有真正与财阀对抗过吧？” 守卫者真正守卫的阶级是财阀，各大高校培养的异能者与天才们服务的阶级也是财阀，对他们来说，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莫娜认真回想了下：“确实没有，但你要论实力的话，也就那样吧，只要处刑人不插手，他们就不难杀。” 与泠瑞因比起来，那帮子守卫者就像乌合之众。 想到她那身负多种异能的双生子，莫娜嘴角就不由得往上翘。 “你又怎么保证处刑人不插手？”裴尼语气难得犀利。 莫娜大步向前走，到门口时顿了下：“你以为处刑人为什么都是单独行动的？” 裴尼一愣。 叮。 微波炉发出一声铃响，面的香味蔓延在客厅里。 裴尼回过神，把面端了出来，嘴里嘟囔着：“万一就出现了喜欢组队的处刑人呢…” … 离开废品回收公司，莫娜在街上晃荡，冬天的西区比以往更加死寂，夜市街口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摊，生意并不好，看上去也快收摊了。 “来一份关东煮。” 吃完干巴巴的薯片，莫娜正好想来点汤水。 她用竹签插起发紫的萝卜，咬了一口，有些酸涩感，口感像泡发的面包…难怪生意不好。 莫娜捧着关东煮慢悠悠地吃着，拐进下个街口时，她的灵感诡异的跳了下。 她用犬齿磨着豆腐，抬头张望。 “什么东西…嗯？” 不远处的巷子口出现了一抹跳动的荧蓝色火焰。 莫娜咽下咬得嘎吱响的豆腐，朝巷子口移动。 她看着身前行迹鬼祟，举止猥琐的清理队员工，冷不丁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在这做什么？” 第52章 时芮被人悄无声息地拍了下肩膀, 刹那间，汗毛耸立，鸡皮疙瘩一股脑从脚底蹿起,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抑制住即将冒出嘴的尖叫, 抡起清理箱就狠狠往后砸去！ 她和1008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关系，她相信1008很乐意帮点小忙。 但直到清理箱被人接住，1008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就好像它真的只是个箱子。 这一瞬间, 时芮心都凉了。 “我说，你在做什么？” 听到这声熟悉的说话语调，时芮霎时怔住了。 接着她就看到清理箱被一点一点挪开, 咚的一声, 放到了地面上, 露出刚才被遮挡的人影。 “你是？”时芮紧盯着面前的人，这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但她敢肯定她没见过这张脸。 莫娜嚼着年糕，觑了面前的女孩一眼，没有答话, 反而长腿一迈，绕过了她。 时芮与莫娜相处的时间不长，还没适应这种疯狂换脸的行事风格，但莫娜的个人气质很独特, 几秒过后，她就反应过来了。 “是你…诶，别走那么前——” 她拉住莫娜的手腕往一旁躲。 莫娜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 没有做什么反应，等到时芮松开后, 她才继续吃手里剩下的几块萝卜。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闻到一股香味…”时芮偏头一看，注意到了从刚才开始就被她忽略的关东煮，“你——” 莫娜把最后一滴汤喝完，向面前的人展示空空如也的塑料碗：“你要是想吃也没了。” 面罩后面，时芮的嘴角一抽：“这不会是夜市的那家关东煮摊位吧？” “怎么了？” “你不觉得很难吃吗？”时芮一回想那萝卜和肉的味道就想吐，还不如啃压缩饼干，至少比这些不知道从哪家加工厂里挖出来的食物好吃。 莫娜砸吧着嘴：“还好吧，不都是这个味吗？西区除了公司还有好吃的餐馆小摊？” 时芮顿了下，还没想出怎么回答，莫娜就转移了话题。 第63章 “你在躲什么？” 回到正题上，时芮也把注意力从刚才的食物上转了回来：“那边有一个奇怪的人…” “多奇怪？尘埃区到处是奇怪的人。” “不，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尘埃区的人。”时芮当即否定，旋即她又有些纠结，“…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偶尔会让我感到违和。他对西区的地形明显不熟悉，像是在打探什么…我怀疑是异能者。” 时芮前面的话模糊不清，让莫娜感到一丝可疑，她决定先去看看时芮口中的“外来者”。 “你见机行事，我先走一步。” 留下这一句话，莫娜便翻墙消失了。 时芮甚至还没来得及报地址。 “算了…” 她重新背起清理箱，回想起刚才1008强差人意的表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拍了拍清理箱—— “你是怎么回事？就那么怂吗？” 在时芮的控诉中，清理箱上睁开了一只只眼睛，血肉纹理彼此咬合，黏腻的蠕动声回响在寂静的角落。 箱体震了震，似乎在回应指责，紧接着声音消失，那才睁开的眼睛又合上了。 时芮吐出一口浊气，冷着脸决定了1008往后的生活：“随便你，以后吃东西，你没得挑了。” 话音刚落，清理箱一阵剧烈晃荡，那一只只眼睛猛然睁开，瞪得圆溜，但时芮置若恍闻，自顾自朝莫娜的方向走。 所行之处，伏在暗处的老鼠都纷纷四散逃窜。 莫娜蹲在一动破楼的屋顶，在她的视野之内有一个头戴兜帽的男人，那个男人就如时芮所说的，徘徊在街区，四处张望，像是好奇观察，又像在记录。 “认知干扰异能…b级顶端。”莫娜嗤笑一声，身子稍一前倾，从屋顶落了下去。 哗啦—— 男人灵感一跳，猛然转头，阴影里的乌鸦仿佛被他惊动了一般，从墙角的垃圾堆上振翅高飞，淌着脓液的鸦羽被风卷着朝他扑来。 他后退一步迅速避开，接着扬起手中的枪击穿了飞到半空中的乌鸦：“啧…被污染的鸟，这里到处都是带病毒的生物。” 他用枪管把乌鸦的尸体翻了个面，被枪射击到的伤口流出来的不是猩红的血，是带着点黄色与紫色的汁液，流到地上还冒出了一个个泡泡，看着令人反胃。 简单记录完乌鸦的信息，男人皱着眉头不再动它，长抢一甩，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耳边飘来了一声轻笑。 “别动哦——” 他瞳孔骤缩，肌肉紧绷，下意识想要拉开距离。 就在他小腿后移的瞬间，腹部传来剧痛，下一秒，他的后背撞上了坚硬的墙壁。 “呃啊！” 骨头噼啪作响，男人痛呼出声。忽然，他感到额头一阵冰凉，抬眼一看，额头上正顶着一根枪管。 对方手里握着的枪赫然就是他刚才射杀乌鸦的那把。 从那双嘲谑的金色眼睛中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异能对这人不起作用。 托心理素质的福，他在几个呼吸间就调整好了自己，冷静道：“我是白鸟市特勤局的守卫者，本次行动由智脑全程监控，我建议你最好放下武器，如果就这么离开，你还能活命。” 以往只要他说出这句警告，那些搞不清状况的不法分子都会散了，但这次情况似乎有些不同… 莫娜闻言歪了下头，微笑着俯视他：“你知道么？你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不怕死。” 男人微微抬起下巴，直视那双怪异的眼睛：“所以你不打算走是吗？或者说你想从我身上获取什么？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付不起代价。” 莫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乐呵呵的笑了。 身为特权阶级，走到哪都有人捧着的守卫者，男人被莫娜笑得一阵恼火，眼神愈发冰冷狠戾。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就在这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抹跳动的荧蓝色火焰，一道穿着奇怪的人影朝这边飞速靠近。 “这是？” 身后传来迟疑的询问声，莫娜偏头看向时芮：“白鸟市特勤局的守卫者。” 时芮面罩后的眼镜瞪大：“那刚才——” “认知干扰之类的异能吧，区区b级而已。” 区区…b级？ 时芮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时候b级异能者是能用‘区区’来形容… 虽然时芮还是新人，独自接委托也只是在西区的范围内接，但这并不妨碍她了解守卫者相关的信息。 即便她是第一次见到守卫者也知道其背后势力的庞大。 “你要杀了他吗？会不会惹来麻烦？他们一直连接着智脑不是吗…” 时芮没等来莫娜的回答，倒先听到了这位守卫者的话。 “尘埃区的清道夫么，刚才就看到你了，看来不杀你果然是对的，你至少比这个认知更清楚…”男人瞥了眼莫娜，“既然你们认识，那我最后一次劝你们，赶紧走，不要妨碍特勤局的工作。” 这种熟悉的傲慢听得时芮皱了下眉头，但这人说得对，保命要紧。 她看向莫娜，却瞧见满脸的笑容。 那人弯着腰，笑不可抑，枪口不断抖动，看得人一阵心慌。 明晃晃的嘲笑刹那间崩断了守卫者脑海中那根紧绷的神经，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 “你笑够了没有？！” 男人猛然扬起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几个如同纽扣般小巧的机械制品被甩到空中，迸发出强电流，构建出了一个临时的干扰磁场。 时芮：“小心！” 莫娜抬起头，发丝下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身前的人。 男人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响。 伴随着惨叫，男人的手臂应声断裂。 时芮还没反应过来，便又是一声枪响，男人的另一只手臂也被打断了。 鲜血四溅，血液如同水柱般喷了半面墙。 “你！”守卫者咬牙切齿，断臂的剧痛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但脖颈上青筋跳动，眼中的杀意没有丝毫掩饰。 莫娜枪口朝下，往地上一搁，慢悠悠地弯下身，撑在枪柄上，贴近男人的脸。 她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守卫者狰狞的表情，哪还有刚才的半分镇定？ “太难看了…”莫娜唇瓣一勾，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恶意与嘲讽。 时芮也被莫娜这二话不说直接干的行为给吓到了，她以为莫娜至少会犹豫一会。 背上吵了一路的1008此时安静得像团棉花。 莫娜笑眯眯地问：“你们是来打探尘埃区情况的吧？这里对智脑来说可是个黑洞地区…” 她朝男人伸出手，十分精准地摘下了对方藏在耳后的通讯器。 在守卫者愕然的目光下，莫娜凑近通讯器：“喂？能听到吧？” 她好心情的等了对面几秒，一道电子合成音传入她耳中。 【伤害特勤局守卫者是大罪，我建议你立刻放弃这种不明智的行为。】 “你就是智脑啊？”莫娜第一次与联邦的超级人工智能对话，感到很新鲜，“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着吧，尘埃区系统的入侵进度到百分之几了？是不是一片黑？” 她就像逮着一个新玩具般，捏在手里把玩，新奇的问东问西。 【身为联邦黑户，从事非法犯罪，这一次如果你能协助调查员，就能将功抵过，在特勤局拥有一席之地。】 “你有身体吗？像仿生人那样还是有很多机房？你机房都在哪？定期维修吗？” 【那么你的选择是决定与联邦对抗吗？】 莫娜轻笑：“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白鸟市特勤局的意思？” 第53章 场上无人出声, 时芮注视着莫娜，她不知道对话的内容，但她听到了莫娜最后一个问题时, 隐约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特勤局的意思啊——”莫娜直起身子, 她像在品尝什么美食一般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 瘫在一旁的守卫者因失血过多头脑有些发晕，听不清莫娜的声音，可他还是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了一股黏腻的悚然感。 他艰难地抬起头，正好, 莫娜也看向他，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与智脑进行最后的交流。 “我等着你们, 希望你们能带给我更多的乐子。” 话音落下, 他瞧见莫娜掌心中冒出一串电流, 不一会，通讯器的红点便灭了。 莫娜歪头看向他, 声音放得很轻，让他想起母亲哄他入睡的时光，金色的眼睛像是挂在窗外的太阳, 回忆总是带着股暖阳的气味，但莫名的，他感到有些阴冷—— “别抖这么厉害，死亡而已, 不可怕。” 砰。 接下来的流程很简单，时芮默默将守卫者的尸体喂给1008。 “接下来怎么办？”她看向一旁把玩着通讯器的人。 莫娜打了个哈欠：“什么怎么办？打呗。” 明明经过面罩过滤的空气更为清新宜人，但时芮却感觉喘不过气, 她动作稍显急躁地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眉头紧皱的脸。 第64章 “如果只是白鸟市特勤局那还好, 但万一他们联合其他城市的特勤局呢？” 长鸦市就在他们隔壁，两个城市的特勤局共同行动，那程度将是噩梦级别。 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她还不想那么早去送死。 莫娜懒懒地看向她：“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联合？” 凭什么？ 时芮不用细想都能回答她。 当然是凭尘埃区都是犯罪分子啊，对于这种罪犯老巢，联合本地警力才能事半功倍。更何况尘埃区到底所属长鸦市，擅自干扰别的城市运行在这个时代是很严重的罪行。 但一对上莫娜那双眼睛，她便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多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转方式吧。”莫娜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却没有说出任何的理由，而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 冬日的风带着酸腐味剐蹭着脸颊，时芮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刚才莫娜丢给她的通讯器，这条街除了她就只剩下被冻死在角落里的醉汉。 过了一会，时芮重新戴起面罩，顺手清理了这些尸体后，拿着通讯器朝公司走。 莫娜没有走往常那条近路，而是换了一条需要绕远的路。 熟悉的招牌出现在眼前，这些花花绿绿的灯牌在寒风中就像路向标。 叮铃—— “欢迎光临…你是——莫小姐？”小七抱着箱子，暖光柔顺地披在她身上。 瞧见来人，她连忙放下箱子，双手在围裙上反复蹭着，连那细微的灰尘也要擦干净：“今天，今天没有寄放的东西…您先进来吧，外面风大。” 莫娜站在门口，没有挪动脚步：“不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小七愣了下。 “白鸟市特勤局准备对西区发起清洗，时间预计在明天，你做好准备。” 说完莫娜便转身离开了。 店门重新合上，小七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回神，她沉默地走进店内，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枪支弹药全都拿出来，她坐在灯下，慢慢擦拭与检查这些武器。 那狰狞的半边脸平静且冷漠，义眼深处伏着莹莹红光，像是屠夫在为明日的宰杀做准备。 整理好枪械，小七开始加固商店。 “喂？你明天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工资照发，店里的事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小七拉下铁门。 … “沃日，这是认真的吗？！” “没人告诉我回公司休假是为了和特勤局打对抗啊！” “拜托，我脑袋还开瓢着，你让我怎么打？！” “我说呢，为什么不追杀我们，原来是为了搞一波大的——” 时芮站在一侧，她已经换下了清理队的制服，或许是受到了莫娜的影响，在一片混乱的公司中，她还能冷静吃着馄饨。 “你带回来的消息真是吓人，公司都乱成一锅粥了。” 她的前辈卡尔斯走到她身旁。 为了防止员工死太多导致产生劳动力缺口，公司当即就发布了暂停业务的公告，命所有还在执行委托的员工即刻返回公司，常驻外勤干员进入潜伏状态。 克莱尔烦躁地揉着头发：“我就知道莫娜惹出来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艾琳抱着双臂：“别抱怨了，想想明天怎么应对吧。” 她半身义体在灯下泛着一层冷光。 米雅眨巴着眼睛：“明天很危险吗？” 卡尔斯：“也不能说危险，毕竟只有白鸟市一家…问题是如果我们从白鸟市特勤局的围剿中活下来了，那么或许会面临黑鸟市的围剿。” “还没打你就这么确定我们能活下来？”克莱尔挑眉。 时芮看着身旁几位冷静的前辈，飞速扒完了碗里剩下的馄饨。 “队长…” 卡尔斯：“有什么想问的吗？” “为什么只有白鸟市一家？” 克莱尔惊恐：“一家特勤局还不够吗？你想要几家…呃！” 艾琳抬起手肘往克莱尔腹部用力一撞：“闭嘴吧你。” 她看向时芮：“特勤局可不是警局，战斗人员都是异能者，警局兴许还会有与本地机关合作的可能，你能想象得到自命不凡的异能者们互相合作吗？啊，抱歉，米雅，不是说你…” 卡尔斯：“总而言之就是这个意思，特勤局的傲慢让他们彼此之间很难合作。” 时芮：“那您刚才说的…黑鸟市可能也会掺和进来是怎么一回事？” “一旦他们没能给我们造成重大打击，就意味着特勤局的权威受到挑衅，虽然不至于让日蚀之都那边投来视线，但后续无论是黑鸟市还是联合打击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卡尔斯说得冷静，但表情却很凝重。 时芮喃喃：“果然还是不能排除其他城市的特勤局围攻的可能性吗…” “也不能这么说，卡尔斯说的那种可能性很小，几乎不可能发生。” 时芮偏头看去，来人的脸上有明显的刺青，像是扭曲的符文。 尚卿和她的搭档踱步而来：“黑鸟市与白鸟市对公司出手的原因是财阀授意的，其他城市没有义务参与这种事，一个小小的尘埃区还不值得兴师动众。” 她的搭档凑上前来，轻轻摇着手里的棒棒糖：“再说了，他们凭什么给长鸦市送业绩？还捞不到油水——” “说不定人家打着打着就撒手不管了呢。” 听着前辈们的聊天，时芮总算明白了莫娜那句话的意思。 这个世界的运转的底层逻辑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利益。 不断的、疯狂的，去索取利益。 “你不用担心这些，与特勤局正面对抗是安保员该干的，清理队只是后勤。” 卡尔斯轻轻拍了拍时芮的肩膀。 克莱尔：“喂喂，这么说不合适吧？有个词叫唇亡齿寒你不懂吗？” 艾琳也看向时芮：“卡尔斯说得没错，像你这种有潜力的新人不会成为炮灰。” 时芮：这是安慰吗？ “哎呀——” 伴随这道有些轻浮的声音，一个蹦蹦跳跳的红色人影出现在时芮的视野中。 “阿瑞女士？”时芮从那道人影身后瞧见了熟悉的人。 阿瑞女士手里拿着鸟嘴面罩朝她点头。 江牧也在这时挤出了人群朝巫柏走去：“这么晚了你还在公司？” 巫柏甩着长长的麻花辫，跳了下：“因为我住公司宿舍呀~” 她转了一圈，好奇问：“话说回来怎么这么热闹？” 江牧：“你没收到公司的消息吗？” “光脑在充电。”巫柏眨着眼睛，她看了一圈没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莫莫不在这里呀，我还以为是莫莫引起的热闹——” 江牧汗颜：“那个…某种意义上也算。” 时芮也想感叹不愧是朋友，一眼就能认出万恶之源。 公司的骚乱很明显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打算继续杵在这，还要回去准备，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 就在大家准备散了时，阿瑞女士忽然问：“老板不在吗？” 巫柏歪着头：“老板还在忙莫莫的事哦，这个星期内估计都没办法在公司见到她。” 时芮闻言一惊：“这个意思是明天的事老板也不参与吗？” 不说鼓舞士气，起码要来交代点东西吧？ 巫柏看向她：“是新人呀，老板不在乎这些事情哦，公司不会因为特勤局的打击而消失，就是死的人太多，需要再招人有些麻烦。” 她这话丝毫没起到安慰效果，甚至给人一种恐吓的感觉。 卡尔斯瞥了眼笑嘻嘻的女人，对新人后辈说：“老板在也没用，这些事情都是系统与客服部门共同协调的，他们才是后勤主力。” 这透露的信息比巫柏更有用，时芮松了一口气，还得是当队长的人。 叮，光脑的铃声响起，公司系统群发了消息—— 【请各位战斗人员抓紧时间做准备，其余的后勤人员与清理队员一起进入街区布置防线。】 卡尔斯与阿瑞女士对视一眼，后者熟练地戴上面罩。 卡尔斯拍了下时芮的肩膀：“走吧，加班。” 系统为每一个小组都安排了任务，原先闹哄哄的走廊在系统发布的指示下迅速恢复了井然有序的局面。 即便是嬉皮笑脸没个正行的巫柏也稍微认真了些。 公司的气氛瞬间变了。 时芮扫了一圈，她没有从任何员工脸上看到慌乱，相反，更多的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从现在开始，公司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第54章 安达亚看向一旁正在忙碌实验的女人, 问道：“您不打算采取措施吗？白鸟市特勤局没搞清楚状况，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必要。”忈非居头也没抬，似乎公司即将面临的危机还比不上手里的实验步骤。 第65章 既然主人都不担心这些, 那他也没必要多说, 安达亚耸耸肩。 研究室里依旧井然有序，数据在面板上不断刷新。 … 光脑上的消息被泠瑞因看了又看，不断重复，以至于倒背如流。 最后还是贝维塔强行关闭她的光脑, 才拉回了这人的注意力。 “维，维姬…”泠瑞因看向自己的好友，她迟疑道：“我们这是要去踢馆？一定要这么做吗？我觉得还有更好的方法…” 望着好友紧绞在一起的眉头与纠结的神色, 贝维姬叹气：“这是最好的方法, 想想吧因因, 想想那些议员，想想那些因为一纸委托就丧命的人, 想想这些年联邦被破坏的秩序…” 随着这些话，她的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好似燃着一簇火苗：“别忘了你说的话, 要荡平罪恶，在他们触犯法律扰乱秩序的那刻，他们就是罪恶。” 贝维塔的声音并不大，言辞也不激烈, 没有什么激昂的慷慨陈词，反而十分平静，像是在念一篇老旧的文章。 房间陷入死寂, 贝维塔静静地注视着沙发上的女孩。 泠瑞因手肘压在膝盖上，埋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发顶, 乌黑的头发笼罩在一片金光中，柔顺地披在她的肩上，恍若一座神圣的雕像。 过了半晌，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被打破，泠瑞因抬起了头。 刚才的纠结与犹豫消失不见，琥珀色的眼眸古井无波，她说：“我知道了。” 贝维塔露出一抹浅笑，朝她伸出手：“那走吧，他们等我们很久了。” “……” 泠瑞因看着面前的那只手，抬手握住。 就如贝维塔所说，她们进入特勤局大厅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她们身上，显然，除她们以外的员工都到齐了。 泠瑞因看向特勤局局长：“抱歉，我们来晚了。” 局长摆摆手：“没有的事，时间刚刚好。” 贝维塔扫了眼面前的队伍：“就是这几个执法小组了吗？” “对，除去新人实习生外，剩下这些就是用于战斗的异能者，每个小组都至少有一名a级异能者。”局长介绍道，语气中暗含骄傲。 贝维塔表情没有太大波动，随意点了下头。 泠瑞因却看向苏元喜：“你的衣服…你不是实习生么？” 实习生与正式员工的制服有明显的区别。 局长：“比起实习生的身份，他的异能能派上大用场。” “空间类异能…”泠瑞因有所感知。 局长：“a级空间异能[异空间]，无论是存储运输还是作战，用处都很大。” 贝维塔也看向那位实习生，表情看上去还算满意：“确实好用，用好了，能打敌人个出其不意。” 苏元喜有些受宠若惊，被夸得不好意思的往后缩了缩。 林枫轻轻推了他一把，小声调侃道：“躲什么？能让这俩位开口夸你，够你这辈子在异能者里横着走了！” 齐泯也难得露出笑脸：“别这么不好意思，你的异能值得这些称赞。” 苏元喜抓了抓头发，脸上飘红：“我…” 站在最前方的蕾莎娜回头拍了下他：“害羞个屁，都是你应得的。” 连队长都夸他了，苏元喜难以形容现在的感受，抽了抽鼻子，准备说些什么来回应前辈们时，智脑的声音在他的耳麦里响起。 【所有武器已整理完毕，后勤都已就位，请各位守卫者上车。】 苏元喜下意识绷直了后背，他的余光里所有守卫者都整装待发，智脑的电子合成音在每个人的耳麦中回响。 局长朝泠瑞因颔首：“那么本次清剿行动就拜托两位了。” 身为特勤局的局长，他必须坐镇后方，这点事还不足以让他离开特勤局。 泠瑞因：“交给我们吧。” 贝维塔与她对视一眼，无言的默契在几个眼神间传递，她们带着这些异能者小组登上了执法警车。 每个小组都有一辆专车，车子发动后，苏元喜被蕾莎娜拍了一下。 他愣愣转头。 “那么紧张做什么？放松点。” 苏元喜连忙点头。 林枫伸了个懒腰，进入单独的空间后，他们都放松了不少。 “之前在市里面的大清洗还没让你适应吗？” “那不一样…” “得了，有那位泠大小姐在，这一趟能有什么危险？你就当度假——” 提到这个，苏元喜看向前方，透过玻璃望见最前面的警车：“话说，我怎么感觉泠小姐很紧张的样子…” 他这话刚出口便被反驳了。 蕾莎娜一脸见鬼的表情：“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会紧张。” “因因，放松点，别有太大的负担。” 贝维塔轻轻捏了捏泠瑞因的手，虽然泠瑞因神情平静，一举一动都与平常无异，但她还是能感知到对方身上不自然的能量波动。 这是泠瑞因情绪不正常才会出现的情况。 泠瑞因摇了摇头：“我没事，走神而已。” 她直直望着前方，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污染物在上空凝聚成厚厚的云层，寒风剐蹭着车窗，雾气弥漫，可见度有点低。 长鸦市的空中行道为他们敞开，长鸦市特勤局的通讯也在这时到来。 贝维塔接通，她注视全息投影出来的人像：“有什么事么？” 长鸦市局长面带微笑，行了个鞠躬礼：“尘埃区毕竟还是长鸦市的一部分，希望您能手下留情。” “这我们当然知道。”贝维塔烦躁地摆摆手。 能坐到局长这个位置的都是有点眼力见的人，他道：“那么，如果两位需要支援，长鸦市特勤局时刻准备着。” 说完，这位局长识趣的挂断了通讯。 人影消失后，贝维塔面上的从容褪去少许，更多的是不屑。 她冷笑一声：“什么时候鹿野党议员这么好心了…” 她与泠家虽然不属于任何党派，但控制鹿野党的财阀却总喜欢给她们找麻烦，彼此是竞争关系。 贝维塔看了眼好友，发现对方神情发愣地盯着一个方向，像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东西在吸引她一般。 贝维塔顺着泠瑞因的视线看去，薄雾隐约勾勒出了建筑的影子，这片外来者禁入的地区逐渐在她们面前露出真面目。 “这…”贝维塔猛然转头，她的好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泠瑞因上前两步，凑近车窗往下看—— 那是一片斑驳的大地，上面堆砌着破碎的建筑，灰暗压抑的街区行走着衣衫褴褛的居民。 警车掠过上空，这一次她们看见了花花绿绿的招牌，它们在薄雾中闪烁，不仔细看却难以辨别。 忽然，警车晃了下，贝维塔匆忙转头，一只黑白相间的飞鸟擦着车窗飞过。 “那是什么？”她皱了下眉头，有些许熟悉，又有些许陌生，但也没多在意，只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居然有人回答了。 “那是白鸽。” 贝维塔愣了下，她看向好友：“你怎么认出来的？” 泠瑞因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飞鸟消失的方向：“很简单，黑色的羽毛实际上是肉瘤，污染与病毒让它半身都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红色肉瘤。” 贝维塔抖了下，连忙制止：“别说了，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泠瑞因依言不再说白鸽的事，但她始终注视着这片与联邦格格不入的地区，喃喃自语：“联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贫民窟…” 说是贫民窟也不恰当，因为贫民窟远没有这么大，尘埃区虽然所属长鸦市，但其占地面积只比长鸦市小一点。 更像是无人管辖的混乱之地。 贝维塔见怪不怪：“这里是智脑黑洞，无法并网，多动荡，再加上长鸦市怎么可能把它的真实样貌放出来？城市形象可是要被扣分的，影响经济效益的事没必要干。” 尘埃区也不全是破败落后，靠近长鸦市的那一侧，也就是尘埃区外围，建筑还是完整的，只要没有真正进入尘埃区，就发现不了它的真实样貌。 尘埃区不是最破败的地方，有些贫民窟比这还要脏乱，让贝维塔惊讶的也只是它的占地面积之广，几乎可以称作独立城邦。 “这里是西区…对吧？”泠瑞因问。 “对，听说南区很繁华，或许事情结束后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警车驶入西区中段，这里是他们原先计划的降落点，如今看来似乎还能更近一步。 贝维塔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薄雾中便忽然亮起一团光。 速度很快，自动驾驶中的警车无法完全避开，但她并不焦急，车子的护盾足以挡下这道攻击，不仅如此，重要的是有泠瑞因在。 只要有她在，就一定不会出事。 果不其然，那团光即将炸开时，贝维塔眼前一晃，景色变了，她看着远处炸开的光团，冷静道：“就在这里下车吧。” 第66章 她们降落在一栋较高的大楼，身后的警车也紧随其后，找好了平台降落。 苏元喜一踏足地面就忍不住感慨：“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紧张了？”林枫问。 “有点。”苏元喜坦诚点头，“感觉就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林枫注视着这座被薄雾包围的城市：“确实，就连这里的水闻起来也带着酸腐味，我都要被污染气息浸透了。” 齐泯转了转手腕：“往好处想，至少这里没有异形。” 蕾莎娜朝苏元喜招手，实习生很识相的开始从异空间里掏武器。 她接过对方递来的狙击枪，轻飘飘地睨了眼齐泯：“你怎么知道一定没异形？下水道是摆设吗？” 齐泯别上冲锋枪的弹夹：“目前看来石井安保公司对西区的管理力度很强，以及那家废品回收公司，据说他们有在收容异形。” 苏元喜惊讶：“这不是官方组织吧？这也能收容异形吗？” 齐泯开启消音模式，试着开了一枪：“只要是危害性不大的普通异形就可以，他们可以通过渠道出售给联邦。” 蕾莎娜：“行了，都拿好枪，准备作战。” 第55章 “克莱尔, 你在找什么？”艾琳看向东张西望的男人，疑惑道。 “怎么没看到那位祖宗的身影？” “莫娜？你怎么会觉得能在公司看到她？她要么先我们一步和特勤局交手了，要么还没睡醒。” 克莱尔啧了一声：“这种大事都不来公司一趟, 小瞧她了。” 艾琳睨了他一眼：“别为你的紧张找借口。” 江牧这时候走来, 疑惑道：“什么紧张？” 艾琳刚要说话，克莱尔一提音量插了进来：“我们该准备出发了，闲聊就到此为止吧——” 正巧，系统也在这时开始整合战斗人员—— 【请各战斗人员到一楼大厅集合。】 尚卿与搭档一人扛着一把枪缓步走来：“今天天气还不错。” 电梯铃响起, 公司里几座电梯大门应声而开，错落有致的脚步声在公司大楼内回荡，员工扛着枪炮刀具, 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大厅, 摩拳擦掌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上次这种全军出击的盛况还是在西区大清洗那会。” “笑死, 上一次你是被清洗对象。” “我已经准备好狙击那帮蠢货了！让他们有来无回！” “让老娘白白损失那么多金钱与时间，这份损失应该由他们报偿！” 米雅抱着玩偶兔子走来, 眼睛亮晶晶的：“好多人呀！” 江牧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个人：“巫柏呢？” 艾琳：“很大的可能性去找莫娜了。” “侦查蜂群发来的情报都看了吧？”尚卿问。 艾琳点头：“还真是大手笔，每个队伍都至少有一名a级异能者。” 克莱尔耸肩：“不仅如此, 他们可是专业队伍，我们临时拼凑的默契也就那样吧。” 接委托要小队配合很少见。 尚卿冷静道：“我们有他们没有的优势，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主场优势。” 米雅有力点头。 克莱尔轻笑一声：“倒也没错。” 在大厅的吵闹声愈演愈烈时，系统再次出声： 【请各后勤人员就位。】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江牧挥了挥手, 飞速钻进电梯回到客服部门。 “小江连接系统。”主管大步走来。 “了解！” 【请各战斗人员再次检查通讯设备。】 艾琳：“没问题。” 克莱尔：“好得很！” 【请各位战斗人员按分好的小队前往指定地点作战。】 最后一道通知落下，整个大厅瞬间被点燃，他们扛起武器, 迫不及待地冲出了大门，冲进街区, 很快消失在薄雾中。 艾琳双拳一碰，发出金属脆响：“让我们大干一场吧——” … “小心！” 蕾莎娜眼疾手快地拽住了苏元喜，苏元喜瞳孔一缩，一枚飞弹几乎是蹭着他头发飞过，在斜前方轰然炸开。 嘭！！ 碎石飞溅，地面被炸出了个坑洞。 林枫发动异能形成水幕把其他飞来的炮弹送离队伍所在的方位。 齐泯趁机提起机枪顺着炮弹飞来的方向扫射，抢出了几秒的空隙。 他对蕾莎娜说：“我们必须立刻换位，他们在这附近都布下了陷阱！” 迷雾掩住了炮火的光芒，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四面八方回响，伴随着惨叫声，不绝于耳。蕾莎娜暗骂一声，没有犹豫，当即带着苏元喜从高楼跳下，借助着力点做缓冲，落到了街道上。 接下来的场景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走在街上的居民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竟也没有慌乱，而是就近找了栋建筑躲进去，又或是猫进暗巷中…但这只是其中一部分人，另一部分仍在街上，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 前边的人被炮弹炸碎了躯体，肉块鲜血溅到后边的人身上，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前进的步伐。 “他们是怎么回事？”苏元喜头一次见这种场景，胃里一阵翻涌。 蕾莎娜很快将视线从这些古怪的居民身上收回来，转而观察四周的建筑：“去上班而已，别这么大惊小怪。” 她是狙击手，在街上没有任何优势，必须要找到一处高点。 苏元喜欲言又止，前辈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他的视线仍然黏在那些徘徊的居民身上，炮火倾泻而下时，徘徊的人便成了脚下的泥沙石块。 “发什么呆呢？队长已经找好了狙击点，我们也该反击了！”林枫扯过苏元喜的领子走向一栋居民楼。 苏元喜艰难的将注意力从无关的事情上抽回，刚下定决心不再被干扰，他就撞上了身前的人。 “嘶——”苏元喜揉了揉额头，“前辈你怎么停下来了？” 问完他发现队伍最前方的蕾莎娜与齐泯也停下了脚步。 林枫给他打了个手势，苏元喜心一提，瞬间进入警戒状态，但又好奇的从林枫身后探出头。 没有瞧见想象中的敌方队伍，只看见了一个女人。她穿着普通，围着围裙，半张脸柔和半张脸狰狞。 但即便只有一个人，即便表现得再无害，苏元喜也不敢放松警惕。 他没有错过女人脚边的尸体，那是另外一个四人小队，实力虽然比较弱，但也都是异能者。 可现在只剩下冰冷的尸骸，他们的鲜血像小湖泊一样蔓延开。 “请你们回去吧，或者换一条路走。” 女人的声音就像她的半边脸一样温柔。 蕾莎娜冷笑一声：“杀了我们的人又想让我们离开，哪那么好的事？” 话音落下，子弹闻声而来。 苏元喜急忙躲开，周围的障碍物似乎被清理过，只剩下一些小的，不一会，他的肩膀上便出现了几道口子，虽然没中弹，但划伤的口子仍火辣辣的痛。 他完全没想到这人能这么果断就开枪，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的反应。 “靠！区区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凡人也敢这么嚣张！”林枫顿时来了火气，迷雾中的水汽汇聚成了一根根尖刺，刹那间弹射向对面的女人。 苏元喜见状迅速扔出两把冲锋枪，齐泯把机枪丢给苏元喜，握着两把冲锋枪配合林枫的异能。 蕾莎娜趁敌方被牵制，当即跑向刚才选中的狙击点，但她没想到那个被包围的女人居然还能抽出空对她进行狙击。 砰！ 蕾莎娜一个翻身避开了子弹，同时也失去了离开的时机，因为迎面飞来了两枚炸弹。 与这两枚炸弹一起爆炸的是身侧的地面。 她被爆炸的冲击波撞到了墙上：“咳咳咳，草，到处都是陷阱！” 他们的思维还是被局限住了，以往在市区哪有人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四处埋雷！ 护目镜让他们能够在迷雾中捕捉到敌人的动向，她发现那个女人不见，再一看，地上的四具尸体也少了两具。 蕾莎娜灵感狂跳，精神异能让她瞬间感知到了对方，但那人的身手比她强太多，她只来得及干扰对方的认知，可很快她发现干扰无效，有东西挡住了精神攻击。 女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与她一起出现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其他人的攻击都落在了消失的两具尸体上。 迷雾中出现一个闪烁的红点，蕾莎娜的头皮都快炸开了，千钧一发之际是林枫的异能把她从敌人的枪口下扯出。 在队友拉开距离的同时，齐泯迅速发动异能。 轰！！ 冲击波荡开，就像海啸冲刷船只，不够坚固的建筑被瞬间摧毁。 碎石砸落，烟尘四起。 苏元喜趁乱跑回前辈身边。 林枫松开蕾莎娜：“你没事吧？” 蕾莎娜没有回答，她死死盯着前方：“他们有应对措施，他们绝对知道我们的异能！” 第67章 话音刚落，一团明亮的光出现在迷雾中。 林枫见状连忙用异能形成护盾，齐泯站在最前方，再一次发动异能。 冲击波与光团碰撞，剧烈的能量波震荡着整条街，林枫加大异能输出，把出现裂痕的护盾用水补上。 轰—— 泠瑞因带着贝维塔从炮火中瞬移。 “终于出来了。”贝维塔扫了一圈，迷糊被炮火的冲击挥散了不少，露出了被隐藏的人影。 她讽刺道：“我还以为只会耍阴招。” 泠瑞因站在半空中：“维姬，要小心。” 说着，忽然一道庞大的影子朝她压来，泠瑞因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影子的身后，用力踹了一脚，等那道影子砸落在地，她凑近一看，咦了一声：“兔子？” 玩偶兔子身上被踹出的凹痕向上一鼓，“嘭”的一下恢复了原状，当即从地上蹦起，回旋踢踹向她。 泠瑞因准备避开时发现身体动不了，抬手硬抗下了这一击，她顺着灵感回头看，发现自己的影子上有一条微不可察的黑线。 黑线的尽头是一个脸上有符文状刺青的女人。 “两个b级异能者。”泠瑞因瞬间判断出了袭击者的等级。 咻！ 破空声传来，泠瑞因的发丝飞起，一个红衣金发的女孩出现在了视野中，那种兔子也再次发起的进攻。 嘭。 泠瑞因双手一抬，稳稳当当地接下了女孩与兔子踹来的脚。 她一发力甩开了他们。 女孩脚一沾地便如一支离弦的箭冲了过来，拳脚相加，仗着身子轻盈，在空中肆意转换攻击方向，朝着她的死角打来，她想防，另一侧的兔子也攻了过来，两者配合极其默契。 泠瑞因瞬间起了兴致，说实话，这些人的身法都很强，不是科班出身的那种有迹可循的攻击，是典型的野路子，从无数次杀人行动中磨炼出来的攻击方式。 □□的撞击声不断回响，尚卿紧盯着不远处交战的两道人影，她的搭档架起了枪，枪口已经锁定泠瑞因。 耳麦中传来命令，米雅与兔子互换位置，子弹齐齐发射。 2米… 1米… 随着子弹不断逼近，尚卿也加强了异能控制，但她的灵感却一直在跳动。 很快，她知道了答案。 那道始终没有正对她的人影转身了，所有的子弹都在那人面前停住，眼下的红痣有些熟悉，微小的熟悉感转瞬即逝。 米雅见状再次发起进攻，这一次却与之前不同，她还没碰到人就被一股斥力狠狠弹开了。 尚卿眼睁睁的看着那道人影迈开步子朝她走来，是如此的轻松，仿佛没有一点束缚。 她知道，她的异能失效了。 第56章 “莫莫莫莫——” “起床啦, 莫莫！” “吵死了！” 一只苍白的手从被窝了伸出，迅速且精准地掐住了巫柏的脸。 过了几秒，一个如杂草般凌乱的头从被窝中钻出。 莫娜打了个哈欠, 一把推开了巫柏。 她趿拉着拖鞋, 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往浴室走，身后的巫柏絮絮叨叨。 “莫莫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睡到这么晚，外面都开打了。” “明明你才是罪魁祸首，却躺在家里睡觉, 很缺德哦这种做法——” 莫娜耸拉着眼皮刷牙，对巫柏的念叨声是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对方开始说公司的布防，她才懒懒地瞥了一眼。 吐掉漱口水, 洗完脸, 莫娜从保温柜里拿出老师提前准备好的早餐。 巫柏坐到她对面, 双手捧着脸：“你还真是悠闲呢。” 莫娜咬着煎蛋，掀起眼皮：“不然呢？什么事配打扰我吃饭？” 即便是世界毁灭也不能影响她用餐。 巫柏也不着急, 听着屋外的炮火轰鸣声，哼着歌等小伙伴吃完饭。 屋内赫然一片岁月静好。 莫娜把碗放进洗碗机里，揣上自己的武器包, 转身锁门。 站在走廊眺望，迷雾弥漫，湿冷的空气与灼热的炮火交织在雾中。 “看上去倒像是日蚀之都的烟花秀。” 巫柏闻言端详了片刻，也点头道：“确实像。” 俩人站在走廊吹冷风, 有一个居民经过时好心提醒道：“外面又打起来了，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莫娜无所谓地挥挥手。 巫柏微笑：“谢谢提醒。” 说完人就踩着栏杆跳了出去，那位居民见怪不怪, 咕哝一声便转身回家了。 巫柏踩着路灯翻身到屋顶上，紧跟在莫娜身后, 她的声音飘在风中：“防线只往后移了两条街，看样子死伤还不算严重。” “连这都挡不住，死也是活该。” 莫娜一个滑铲落到另一栋楼的阳台，再从阳台跃到街口的居民房屋顶。 巫柏闻言翘起了嘴角：“说得也是。” 毕竟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炮火的轰鸣声越来越大，她们距离战场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楚地看见大楼上的人员调动了，狙击手不停的更换位置，近战人员提着机枪扫射战场。 火焰、金属与异能形成浓墨重彩点缀在这片斑驳的土地上。 “我们要先去哪个战区呢？”巫柏像猫一样蹲在柱子上，长长的辫子柔顺地贴着后背。 莫娜唇角一勾：“当然是她那里。” 她直勾勾地望着一个方向。 巫柏从柱子上跳开，辫子一甩，匕首在空中闪过一道完美的银弧，她追着身前的人影毅然冲进炮火中。 尚卿果断后退。 在意识到异能失效的那刻，她就知道了这人有多难对付。 搭档举起手里的枪，对着泠瑞因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即便子弹的量再多，火力再猛也无法改变结局，所有的子弹在靠近对方的那刻停住了，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 “金属异能…”搭档表情复杂，“没想到真的有人能拥有这么多异能。” 泠瑞因的情报就写在资料里，但这只是极小的一部分。 从资料上看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一回事，她只觉得震撼。 震撼归震撼，但现在必须杀掉这人，否则他们都得死。 但当她准备再次攻击的时候，手里的改造机枪忽然从她手里脱离了，飘在半空中，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搭档头皮发麻，手臂的义肢已经开始变形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道声音。 “能谈谈吗？” 搭档愣住了，她转头，大家都愣住了。 米雅眨了下眼，想攻击，但耳麦里的声音让她先等等，于是便先停了玩偶兔子的进攻。 尚卿警惕地盯着对面的女孩，她能感觉到对方纤瘦的躯体内暗藏的异能潜力。 先拖时间看看有没有破绽。 电光火石间尚卿心中就有了决断。 泠瑞因习惯性后退一步，与面前的这些敌人保持着安全距离，让这些神经紧绷的人有喘息的机会。 “你们的身手都很不错，所以我想邀请你们加入特勤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克莱尔更是夸张地瞪大眼睛。 “你知道我们是对立的吗？”他忍不住问。 泠瑞因神情平静：“为了生存，这些都可以理解。加入特勤局不仅能够最大限度给予你们自由，让你们展现自己的价值，还能一笔勾销你们此前的罪状，成为有编制的公民。” 她没有过分夸耀，只是平铺直叙地列举出好处。 克莱尔砸吧着嘴：“真让人心动。” 这绝非调侃，对于一个生活在联邦阴影里的罪犯来说，泠瑞因说的这些确实足以打动人心。 就如对着阴沟里的老鼠说有个奶酪屋在等着你那般诱人。 泠瑞因有些紧张：“那你们同意了？” 米雅看向尚卿，搭档也看了眼她。 尚卿很果断：“我拒绝。” 泠瑞因怔了下，有些难以置信：“为什么？” 克莱尔笑了笑：“这是你的决定还是联邦的决定？” “我的…但是这件事不难办到，而且也有先例！” 尚卿淡声道：“与有没有先例无关，别废话了，继续吧。” 说着便无视了泠瑞因失望的表情，直接对她发起攻击，异能无效那就用现代科技。 义肢裂出一个枪口，搭档默契地上前一步，俩人用粒子光速拉出一条火力线。 克莱尔与米雅对视一眼，从两个方向夹击泠瑞因，加上玩偶兔子，四个方位的弹药不断往中间倾泻，所有撤退路线都被堵得严严实实。 尚卿还趁机用异能控制其他守卫者，同是b级，对方自然无法免疫，于是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把那位守卫者拉入了这片战场。 泠瑞因深呼吸了几下，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最终她也没用杀伤性高的异能，而是用空间异能不停躲闪，把攻击都转移。 第68章 忽然，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 而空间旋涡就开在尚卿身前，其他人发射的爆裂弹通过空间旋涡出现在了尚卿的位置，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完全无法躲开，但尚卿身前有一个守卫者帮她挡着。 从那个负伤的守卫者苍白的脸色来看，很显然，他的异能并不是防御类与移动类。 就在爆裂弹即将在他身上炸开时，泠瑞因身形一闪，拦下了那枚爆裂弹。 但同时，她取代了守卫者，成为与尚卿距离最近的人。 噗。 一把长刀没入泠瑞因的腹部，这把长刀说是刀更像某种针管，里面晃荡着紫红色的液体。 “你——” 一瞬间的麻痹感在她身体里蔓延开。 在战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这一瞬间的空隙被克莱尔与米雅抓住了，他们切换攻击模式，枪口对准泠瑞因，无情地扣下扳机。 “因因！” 贝维塔与艾琳交战时被泠瑞因那边的动静吸引，偏头一看就目睹了好友被围攻还得手了的场景。 她心头窜起怒火，艾琳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我要宰了你们！”贝维塔怒视着前面拦路的安保员。 原本还在激情作战的人忽然被定在了原地，紧接着被前来的守卫者收割。 a级异能，艾琳无法突破，但战场不是两个人的对轰，是一群人的乱斗，所以她相信贝维塔无法一直定住她。 随着己方人员断崖式的减少，艾琳意识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异能者在情绪的推动下，力量会增强。 “草！”她暗骂一声。 不仅如此，艾琳发现这不是普通的定身异能，她的肢体上出现了棕褐色的斑块。 是木头…她的身体正在木化。 “艾琳！” 克莱尔过来支援她了，他开着迷彩钻入人群中，注意力被其他人吸引的贝维塔完全没发现他。 克莱尔不断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很快等到了适合放冷枪的机会。 借助掩护，他的特制子弹成功打到了贝维塔身上。 霎时一阵强电流爆开，贝维塔无法躲避，被这股电流卷了进去。 “维姬！！”泠瑞因见好友遭遇攻击，异能瞬间爆发。 轰隆！ 地面剧烈晃荡，所有的攻击刹那间被抹除，枪炮武器被扭曲成团，就像一张草稿纸被揉成球一般。 全报废了。 艾琳从贝维塔的异能中挣脱出来，但半身木化行动不便，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所处的位置塌陷了。 这是几栋楼连在一起的平台，平台塌陷意味着这几栋楼都塌了。 “淦啊，这异能是怎么回事？！”克莱尔有一只手臂断了，那是一把机械刀，在被未知力量揉皱的瞬间他就切断了那只手。 他用剩余的手捞过艾琳，随着塌陷的楼层一同下坠。 在沙尘石块中他望见了另一侧的尚卿几人，他们身上挂彩，断手断脚都有。 艾琳冷静道：“应该是某种金属类异能。” 克莱尔做了最后的缓冲才没让两人被钢筋扎死。 他苦笑道：“这还打个屁啊，人家一发动异能我们就废了一半——” 协助干员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询问他们的伤势，现场情况他们已经从侦查蜂群的图象中看到了。 艾琳：“木化的部位没救了。” 克莱尔吐槽：“你那些部位本来就是义体，没有一点原生器官。” 协助干员：“听到你们还这么有活力，那真是太好了，至少不会马上就死。” “喂喂，怎么说话的！” 另一个瘫在地上断了双腿的安保员说：“你们还有心情斗嘴呢？老娘给你们个提示，抬头看。” 克莱尔依言抬头，还贴心的扭了一下艾琳的脖子，让她也能看到上面的景象。 “…沃日。” 目光所及之处，站满了守卫者，克莱尔一抬头就对上了炮口。 米雅眨了下眼睛：“我们要死了吗？” 艾琳宽慰道：“往好处想，我们也杀了不少守卫者。” 耳麦里一片寂静，这种苦中作乐的精神不管在哪都值得一声赞扬。 克莱尔忽然想起了某个一直被忽略的人：“莫娜呢？” “还在睡觉吧，她不是一般睡到中午？” “哈？！” 艾琳：“这不挺好的吗？有人给我们收尸。” 虽然大家都在开玩笑，但没人真的想死，面对守卫者的炮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僵硬的气氛与迷雾一同在人群中蔓延。 克莱尔沉着脸，另一只手臂在艾琳的遮挡下慢慢变形，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破空声传来—— “快避开！”守卫者连忙后退，升起护盾。 轰！！ 爆炸的余波震荡着这片废墟，烟雾勾勒出一道高挑的人影，与这道人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句话—— “哟，有够狼狈的啊各位。” 第57章 轻佻的声音不大, 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 她站在电线杆上，克莱尔他们仰望着她，泠瑞因平视她。 莫娜轻轻一跃, 便从电线杆跳到了还立着的墙上, 屋顶断成几截，斜着堆砌在楼层中。 就像被掀了头盖骨的头颅，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的结构以及房间物品的摆放位置。 “是你。”泠瑞因托着好友，用异能帮她治愈伤口。 即便莫娜又换了一张脸, 她也能够认出她。 听到泠瑞因指认的声音，所有守卫者都严阵以待，这人能够打败蕾莎娜他们, 也能与联邦最强异能者交手, 就足以说明其难搞程度了。 莫娜翘着嘴角, 闲庭信步的朝他们走去：“这么紧张做什么？不是你们来找我的吗？” 巫柏也晃着辫子跟在莫娜身后，她笑眯眯地说：“那西区的维修费你们出吗？” 守卫者闻言瞬间炸了：“哈？！” “跟她们废话什么？直接打！” “别给点阳光就灿烂, 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在群情激奋中莫娜依旧气定神闲，即便她没有再开口，可她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挑衅, 所有守卫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把这两个目中无人的罪犯撕碎。 但守卫者们又不敢贸然行动，泠瑞因身上散发的威压如一座小山压在他们头顶，让他们动弹不得。 克莱尔在下面小声嘀咕：“她们很熟的样子…” 尚卿微微眯眼, 她也感觉到了，莫娜的说话语气有些过分亲昵，更有意思的是她对那位泠大小姐的态度, 仿佛是什么老朋友一样。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搭档和她对视一眼，俩人都心照不宣, 没有追问这些事。 莫娜径直走到泠瑞因身前，贝维塔身上的伤已经恢复了个大概，现在她反倒是队伍中伤势最轻的人。 “你想做什么？”贝维塔挡在好友身前，她紧绷着神经。 明明面前的人只是个无异能的普通人，可她偏偏就是对这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全然忘记了被自己保护在身后的人实际远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大。 莫娜没有回答贝维塔，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似乎是觉得她还不够格。 泠瑞因从好友身后走出，她先是安抚了好友，又遣散了守卫者们。 “可是…”守卫者们犹豫又不甘。 贝维塔见状双臂环起，微微抬高下巴对他们说：“让你们走就走，在这里你们帮不上任何忙，倒不如再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或者把还没死的队员救回来。” 话说到这份上了，守卫者也不再勉强，很快便离开了。 然而他们人影刚消失，莫娜便对泠瑞因发起了进攻。 两把黑色的机械长刀在手中翻飞，冷不丁刺向泠瑞因的要害，但在刀尖贴到衣服的那刻，长刀停住了。 即便刀被异能控制住，莫娜的进攻节奏也没断，她握着刀柄在空中翻了个身，收回刀的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泠瑞因手臂下压挡住莫娜的攻击，那力道踹得她手臂发麻。 “喂！”贝维塔从这一连串攻击中回神，连忙就想来帮好友，却在迈出第一步时遭遇了拦截。 巫柏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说：“不可以去打扰莫莫哦~” 贝维塔当即便发动了异能：“你给我让开！” 巫柏几乎在瞬间便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就凭你？”贝维塔冷哼一声，就要从她身边绕过。 在她与巫柏并肩时，她听到了一声轻笑。 贝维塔灵感抽动，下一秒，轰的一声，她的小腿处爆炸了。 异能瞬间失效，巫柏抓住这一瞬间一脚把人踹了出去，接着双臂碎裂，枪口从肘关节处冒出。 砰砰砰—— 第69章 子弹齐齐发射。 “维姬！”泠瑞因瞳孔一缩，就要去帮忙。 莫娜也举起了枪，对准她的心脏，轻笑一声：“跟我交手也敢分心，瞧不起我么？” 泠瑞因就要发动异能，莫娜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你离开一步，我就杀了她。” 话音刚落，泠瑞因呼吸一窒，心脏仿佛停了一拍，瞪着双眼，猛然转头看她。 “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杀，有的是办法。” 泠瑞因抿了下嘴，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维姬无关。” 她感觉很不好受，像是胸腔里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占据了一般，藤蔓蜿蜒生长，禁锢住了心脏。 泠瑞因有些委屈，她以为就算她们不能成为朋友，至少也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 莫娜瞥了眼她，眼下的红痣被阴影遮挡：“再过三分钟雾就会变浓。” 她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泠瑞因却在瞬间领悟了她的意思。 莫娜再次挥刀，声音轻飘飘的：“三分钟内，让我打个尽兴。” “好。” 随着泠瑞因的应声，迷雾中传来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她们俩人的身影不断闪现，难以捕捉，地面的震荡愈发激烈，时不时伴随着爆炸与电流的滋啦声。 克莱尔艰难地撑起身子，他搀扶着艾琳离开这栋建筑，碎石快与尘土不断落下，剩下这几面墙的支撑也岌岌可危。 “这打得是有多激烈啊！” 就在他们重新找了个位置休息时，其中一面墙塌了，巨大的石块与钢筋就砸在他们刚才坐的位置。 克莱尔咽了口唾沫：“还好我们有先见之明，不然就成为了这片土地的养料。” 艾琳咔嚓咔嚓地转着脖子：“这片土地的养料够多了。” 重新找的位置视野还不错，尚卿仰头就能看见那几个交战的身影。 米雅转了转头：“雾变大了。” 天空一片灰黑，迷雾与天空同样的颜色，乍一看仿佛天空倾倒了，挤压着这个世界，想要碾碎他们。 建筑隐匿在浓雾中，世界灰蒙蒙的，单调死寂没有一点生气。 “她们停了。”耳麦里传来江牧的声音，侦查蜂群被干扰，只剩下他操控的这一只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能勉强探查到迷雾中的状况。 尚卿问：“她们在做什么？” “不知道，看不清也听不见。” 艾琳望着天空：“看来污染物已经渗透进迷雾中了。” 普通的雾气难不倒现代科技，但污染物就不行了，即便是尘埃区的人也无法在污染中长久停留，很容易被污染。 “你们有办法撤退吗？不行的话清理队已经准备好了。”江牧说。 尚卿想了想：“让清理队过来吧。” 清理队的战斗力还比现在的他们要强。 虽然看不见迷雾中的状况，但在清理队到来之前，他们还能再等一会，事情就快结束了，她有预感。 泠瑞因没有使用强攻型异能，拆了几根钢筋用金属异能扭成铁剑与莫娜交手了几十个回合。 贝维塔她们已经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这个由复数大楼组成的平台已经彻底坍塌了，墙壁也碎了，唯一还立着的一面墙就在她们脚下。 但泠瑞因通过摇晃程度来判断，这墙也要塌了。 她一边接下莫娜的攻击，一边等时间到，期间不敢有所松懈，就怕莫娜觉得不尽兴要延长时间。 最后，在泠瑞因避开莫娜的子弹后，对方停下了动作。 她看见那只变形成枪的义肢恢复了原样，苍白的手臂转了转，刀也被收回了包里。她知道，这场对战终于结束了。 关注这场对战状况的不止有她，贝维塔在注意到莫娜收刀的动作，又去看泠瑞因，自己的好友并没有追击，也甩开了手中那把钢筋扭成的长剑。 “因因！”她急忙唤了声好友。 泠瑞因朝她摇了摇头。 贝维塔咬着下唇，她不明白，泠瑞因明明有能力杀了对方，可她偏偏不愿意，明明知道对方恶贯满盈，却还犹豫不决。 贝维塔不相信泠瑞因不清楚莫娜的危险性，放任她成长，这人绝对会成为联邦的一大威胁！ 忽然，她想起了前几天，泠瑞因拒绝她的邀请，独自前往长鸦市游乐园。 认识她之后，泠瑞因便鲜少会与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去游玩，更不用说这一次的课题是她们俩搭档。现在想来是和那人一起。 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诡异的语气与亲昵的态度… 一种被背叛感油然而生。 贝维塔以为自己会非常愤怒，但实际却很冷静，超乎寻常的冷静。 “你和她的关系很好吗？” 一道轻盈的声音飘进了她耳中，贝维塔回神，面前的红发女人歪着头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这句话此时听起来就像在嘲讽。 但贝维塔依旧平静，她微微抬起下巴：“是又怎样？” 巫柏弯着眼睛，笑盈盈说：“你对她家的状况很了解吗？” “我凭什么回答你？” 巫柏不在乎她的语气，也不在乎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那为什么你会觉得她与你是同一个阵营的？” 贝维塔气笑了：“不与我同一个阵营，难不成与你们是同一个阵营吗？” 简直是一群神经病。 巫柏看着贝维塔就像在看一个实验品，实验品的一举一动都值得记录，也与观察者的推测分毫不差。 她翘着嘴角笑得愉快，就在贝维塔觉得她脑子有病时，她停下了笑声，像是呢喃般说了一句古怪的话。 “她很有价值不是吗？” “你觉得你身上最有价值的是什么？”莫娜问。 又是这种奇怪的问题。 泠瑞因认真思考了下：“基因吧。” 研究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莫娜嗤笑道：“这是别人告诉你的吧？” 泠瑞因一愣，想说你怎么知道，但莫娜却换了个话题，像个反复无常的小孩一样，前一秒还在挑蛋糕，下一秒就想去吃海鲜大餐了。 “真没意思，麻溜的带着人滚吧，顺便付个维修费。” “？” 说她像个小孩，还真没错，就算是泠瑞因也知道这句话有多离谱，简直倒反天罡。 她想都没想就否决了：“我们本来就是来抓你们的。” 泠瑞因视线一转，落到几个穿着古怪的人身上，他们脸上带着形似昆虫复眼的面罩，听说是尘埃区的清道夫。 时芮刚把艾琳背到背上，忽然就僵住了，动弹不得，她的余光里队友们也和她一样定在了原地，每个人的头顶都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直直没入云层，像是大气层有一个傀儡师，这些黑线是傀儡线。 莫娜饶有兴致地扫了一圈：“这些线能切断吗？” 泠瑞因老实回答：“可以，但你切不断。” “异能范围是视野之内？不对，范围太广了…”莫娜恍然大悟，“感知与触碰？” “嗯。” “数量也有限制吧？” “对。” 迷雾虽然遮挡了她们的身影，但对话声仍然可以传出，贝维塔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她恨不得冲上去摇自己的好友：不要什么都说啊！！ 莫娜对这个异能的好奇心很快消失了，她说：“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 这是她第二次提出要与她做交易。 上一次被拒绝了，这一次泠瑞因直接道：“什么交易？” 第58章 咚！ “我真不敢想你居然真的把他们放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泠瑞因？！” 房间内贝维塔拽住了好友的衣领, 砸在墙上，青筋在她颈间突突跳动。 她真的真的非常生气，从没有一次能像现在这么火大, 不杀那些人就算了, 居然连抓都不抓了，空手回特勤局，带着一堆尸体，那他们大老远跑去尘埃区的意义在哪里？！ 一想到鹿野党的人会借机生事, 时刻准备着爬到她头上来，贝维塔就感觉自己头皮要炸了，气炸的！ “维姬…”泠瑞因有些手足无措。 贝维塔的眼睛如同燃烧的火焰, 她低吼道：“平心而论泠瑞因, 我从没嫉妒过你的强大, 因为我知道我们不同，有些事注定不是我能踏足的, 所以我把杀死她的任务交给你，但你给我清醒点，我们与他们也不同！ “不是你发善心让他们活下来就能让他们对你感恩戴德！他们都是一群罪无可恕的罪犯, 破坏联邦的极端分子！你的使命是维护联邦的秩序、清除这些病毒，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不是很清楚吗？！” 她看着泠瑞因有些愣神的表情，抿了下嘴, 松开手后退一步，深深地注视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别忘了你在升学礼时说过的话。” 说完，贝维塔转身离开。 第70章 房间里恢复宁静, 安静得令人窒息。 泠瑞因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最后坐在墙角。 她环抱着腿, 把脸埋在膝盖中，就像蜷缩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阴影如羊水是城墙，为她分隔出了一块安宁之地。 暖光披在泠瑞因身上，拥抱着她，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在安抚自己的孩子。 ——“我们来做个交易。” ——“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们就打道回府。” 泠瑞因看见莫娜抬手摸向耳后，她很疑惑，接着，那张脸在她面前被慢慢撕开。 昆虫破茧是撕裂了厚厚的茧，露出新生的样貌，但莫娜撕开茧，露出的是她的血肉，是她的真实。 泠瑞因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似乎是怕惊扰到即将破茧的生命。 仿真面具被一点一点撕开，虚假的一部分旋即消失…露出苍白的下巴、含笑的唇、以及眼下殷红的小痣。 自下而上，大半张脸敞露在泠瑞因眼前。 她的心脏重重一跳，那种隐秘的期待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她心中仿佛有一个小人在尖叫，在跺脚，用足以撕碎人耳膜的声音催促她去阻止莫娜的动作，去扼杀这场“揭秘”。 她的灵感在疯跳，她的理智被撕扯，就像被卷入了一场风暴中，雷声呼啸。 忽然，风暴中钻进了一声轻笑，泠瑞因回神，风暴消弭无迹，结束了。 注视着莫娜的脸，这一刻，她心中意外的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心脏酸酸胀胀的，她有点想哭，她想回家… 她头一次想甩开肩膀上的所有重担、所有责任。 “凭你的能力能辨别出真假吧？”莫娜翘着嘴角，说话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 似乎这一个惊天大秘密于她而言什么都不算。 这不公平，泠瑞因愤愤想着。 至于是什么不公平，好像什么都不公平。 她没有吭声，莫娜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迷雾中，顶着同一张脸，直到污染物形成浓雾降临世界，她们看不到彼此为止。 后来，后来泠瑞因就带着贝维塔走了，所以到最后她们谁也没说话。 “……” 泠瑞因从膝盖中抬起头，眨着干涩的眼睛：“啊…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光脑的铃声在这时响起，是她的母亲。 泠母一看自己的女儿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焦急问道：“宝贝，发生了什么？” 泠瑞因没有回答，而是问：“妈妈，我想回家一趟，你和爸爸最近在家吗？” … “我没想到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林枫躺在医疗舱里，声音闷闷的。 齐泯：“既然是她们的命令就别想这么多了，往好处想我们没死人。” 虽然没死，但都受伤不轻，不得不说尘埃区的人是真不怕死，即便是死也要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的疯劲，切实的影响到了守卫者。 苏元喜：“他们那边的异能者好强啊。” 他是队伍中伤势最轻的，但还是直面过几次异能者的攻击，与特勤局里的完全不一样，气势太吓人了。 蕾莎娜啧了一声：“再强不也死了，何况能有几个比我们强？闭嘴治疗吧。” 医疗室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没过一会，林枫又问：“这么说，我们之后不用再去了吧？” 蕾莎娜：“上面传来指示让特勤局不要再进入尘埃区了，那个地方似乎有点特殊。” “特殊？污染物？” “谁知道。” “唉——白走一趟。” … 石井安保公司比往常要安静很多，重症室里躺满了病患，只有医疗室里源源不断传来惨叫声。 “都带回来了吧？”主管问。 卡尔斯点头：“还有一口气在的都带回来了。” 清理部门分成了两队，一队去救人，一队去清理尸体，卡尔斯带的小队就是救人的队伍，阿瑞女士则是去清理街区的尸体。 克莱尔：“这一次死了多少？” 他和米雅的伤势较轻，维修义肢就行，艾琳则进入重症室进行大手术。 主管：“两百出头，这个结果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当年西区大清洗的时候死的是这个的几倍。” 时芮想了下：“没有算上居民吧？” 她去救人的时候，大街上死的居民比公司人数还要多。 克莱尔耸肩：“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差这点时间。” 有个后勤撇嘴：“别说得那么轻松，如果不是大小姐把那人劝退，我看整个公司都得被端。” “真可怕啊，那个泠家人。”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一声感慨，走廊里瞬间陷入了安静。 距离特勤局离开才过了几个小时，时芮仍可以清楚的回想起当时的情况…每个人头顶冒出的黑线，或者说黑线从天而降捆住了人的灵魂。 很诡异的感觉，像是身体从不属于自己，意识很清醒，清醒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被剥夺。 时芮敢肯定，再晚几分钟，她的身体将不再属于她。 很恐怖，那时候离死亡真的很近，直到现在她都能感觉到神经末梢传来的战栗。 “莫娜与泠家人的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她们是朋友吗？”时芮看向卡尔斯。 卡尔斯摇头：“不是，不要探究这些事情。”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不互相探究是约定俗成的事。 克莱尔目光转了一圈：“话说回来她人呢？” “不知道。” 被同事指指点点的莫娜本人还没回公司，而是在商业街，这里破坏得还不算太严重。 阿瑞女士朝莫娜点点头，处理完这边的尸体便带着队伍离开了，在污染中，只有清理队那样全副武装才能存活。 小七拉开铁门，重新挂上营业牌子。 她看向莫娜，腼腆地笑了下：“您要进来吃点东西吗？” 莫娜瞥了眼拉开店门的女人，她提着枪，脸上都是血污，围裙上也沾满了干涸的血，就像刚从屠宰场出来的屠夫。 “不了。” 她就是来看一眼的，女人转身时，背后有一道横跨半个身子的伤口，机油与鲜血堪堪止住，电路还在闪烁细微的电流。 小七注意到莫娜的视线，转过头笑笑：“这个伤不致命，一会去医馆里缝一缝就好。” 比起曾经濒死的情况，这种伤对小七来说是家常便饭，黑医馆的技术足够治疗这些皮外伤。 莫娜：“走公司的报销渠道。” 小七没有拒绝：“好的。” 处理完小七这边的事，莫娜准备回家。 巫柏跟在她身侧，忽然道：“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个她自然就是泠瑞因。 虽然她看不见莫娜与泠瑞因具体在迷雾中做什么，但巫柏能大致猜出莫娜想做什么。 “嗯。” 巫柏看了眼莫娜，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很平静，好像这件事没有给她带来一点乐趣。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莫娜缓缓勾起嘴角，眼中闪过细微的光：“当然是去看看真正的财阀。” 瞧见好友坏心眼的模样，巫柏也笑了两声，她换了个话题：“刚才小七录下的视频你也看了，有什么感想呢？” 他们这些人习惯用义眼录制一些东西。 莫娜没有犹豫：“一帮子废物，有异能还用得那么拉。” “还有吗？” “苏元喜倒是挺让我惊喜的。”莫娜摸了摸下巴，录像里的实习生并非如预想中的那样躲在他人身后，反倒是积极出击。 异空间的储存异能硬是被他开发出了新用途，把小七这边的弹药全部挡下，还把异能当做陷阱，困住他人的动作。 但不足之处也很明显，一是异空间张开的口子不够大，二是发动速度以及不能多开口子。 巫柏踮起脚，蹦蹦跳跳朝前走：“潜力很大呢，可惜裴尼不在场，不然两个空间系异能者打起来一定很有意思。” 莫娜嘶了一声，仿佛在懊恼怎么忘了这事：“早知道就把那家伙揪起来了，天天睡觉白浪费那么个异能。” 浓雾弥漫，她们几乎看不清前路，全凭记忆中的路线。 腥气、酸腐味、湿滑黏腻感就像海水渗进了尘埃区的每一个角落里。 巫柏伸手抓了把雾气：“这是今年最高的污染度吧。” 莫娜双手枕在脑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吸进一嘴冰冷的怪味：“咳咳咳，谁知道。” 街上没有一个行人，巫柏算着时间，在污染渗进她脑子之前顺利抵达了莫娜的家。 第59章 这几天公司除了清理队在接委托外, 所有的安保员都停了业务，在公司修养。 浓雾渐渐散去，只剩下薄薄一层, 像塑料膜笼罩在城市上空。 今天的尘埃区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71章 莫娜双手插兜, 打了个哈切：“要我带你逛还是？” 泠瑞因摇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跟我回家。” “那走吧。” 泠瑞因愣了下，她本来都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没想到莫娜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还愣着做什么？” 她看到莫娜偏过头来, 金色的眼睛无端透着些许懒散，像一只在阳光下舒展肢体的猫，收敛了所有的锋芒。 泠瑞因笑了下, 按捺住雀跃的心：“来了。” 她把车停在尘埃区外边, 莫娜扫了眼, 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款悬浮车。 泠瑞因解释：“低调点比较方便。” 莫娜坐进车内，发现还挺有生活气息, 几只玩偶被堆在座位上，小桌子上还放着饮料零食，她随便拿起一包巧克力, 都是大牌产品。 泠瑞因想说随便吃，但还没等她开口，莫娜就已经开始吃了，动作娴熟, 毫不把自己当外人。 吃到一半，莫娜忽然顿住了。 泠瑞因：“怎么了吗？” “我要给老师发个消息…”差点忘了这事。 莫娜擦了擦手，连忙打开光脑。 “是教你这些战斗技巧的人吗？”泠瑞因好奇问。 莫娜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哈哈大笑：“老师她只是个科研人员，打打杀杀的事她做不来。” “那她？” 莫娜吃完巧克力换了一袋肉干：“带我一起生活的人, 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监护人。” 虽然莫娜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泠瑞因能感觉到在提到这位老师时，莫娜变得更柔和的语气，这是潜意识里的依赖。 她开始对这位老师产生了兴趣。 “科研人员的话应该可以带你出尘埃区吧？联邦对科研人员的招募从未停止。” 莫娜撩起眼皮：“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想离开尘埃区？” “你…你不想离开吗？”泠瑞因错愕道。 她不理解尘埃区那么差的环境，居然会有人想继续待着。 莫娜没有回答她，只是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换了个话题：“看来你与父母达成了共识？” 提到这个，泠瑞因的思绪便不由得飘回了几天前。 那是新学期开始后，少有的，家里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 … “怎么了宝贝？这么着急…”泠母诧异地看着一路开异能回来的孩子。 泠父也从沙发上起身，关切道：“要不要先去休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泠瑞因一手撑在墙壁上，指尖传来绸缎柔软的触感。 横跨半个联邦的路程，一刻不停，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即使是泠瑞因也累得不轻。 但她没有一点休息的心情，把汗涔涔的头发梳到脑后。或许是因为还没调整过来的缘故，泠瑞因抬眼时，仍旧露出了点尖锐的锋芒。 灯光下金色的眼睛宛若日轮，耀眼却又冷漠，泠母愣了下：“宝贝？” 泠瑞因回神，那抹无意识的锋芒消失了，焦急的情绪从琥珀色的眼眸中流出。 “妈妈，爸爸，我有事要问你们！”她说。 泠父把女儿带到沙发上坐着：“慢慢来不着急。” “不，这事很急！”泠瑞因攥住父亲的手臂。 泠父感觉抓在手臂上的不是人类的手，更像是铁钳，抓得他感觉手骨都要断了。他心中诧异，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女儿这么失态的样子了。 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发生了什么？”泠母的表情也不由得变得严肃。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像是航行在平稳的海面上却嗅到了咸腥的气味，那是风暴将至的信号… 铛。 壁钟敲响，风暴来了。 她清楚的听到了女儿的问题—— “我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妹？” 声音不大，在安静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 泠瑞因紧盯着母亲与父亲，肌肉的收缩、呼吸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 她明显得察觉到家里的气氛变了。 半晌，她的母亲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泠母垂着眼眸，阴影遮挡住了她的神色，端起桌边的高脚杯，抿了口红酒。 泠瑞因：“我见到她了。” 话音一出，泠母手中的红酒晃了下，她扫向女儿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 泠瑞因继续道：“所以我们家真的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是吗？为什么？明明以家族的影响力不可能出现这种意外，还是说有哪个仇家暗中操作？” 问题一连串的抛出，泠瑞因越说，情绪越激动，到最后她竟然直接从座位上站起。 她的母亲撇开头，她的父亲叹了声气。 “这件事很复杂。” 泠父知道女儿有多固执，既然事情被挑出来了，那就必须想办法解决。 他揽过妻子的肩膀，轻声道：“她长大了，让她知道也无妨。” 过了一会，泠母似乎妥协了，她重新看向自己的女儿：“让她过来见我一面，我再告诉你真相。” 这是泠母最后的让步，是底线。 家人就是这样，不只是母亲了解她，泠瑞因也了解母亲，从母亲的眼神中她明白了事情的不可改变。 于是，她答应了。 这一个晚上，泠瑞因第一次与父母的关系闹得这么僵硬，像是一根深埋在血肉中的木刺终于被挑出来，没挖出来时无知无觉，挖出来的痛感却连心脏都仿佛被麻痹。 回房间前，父亲对她说了今晚的最后一句话：“宝贝，你要明白一件事，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得偿所愿，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 “怎么？和爸妈闹不愉快了？” 莫娜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泠瑞因缓缓眨了下眼：“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和爸爸妈妈起冲突吧…你和你的老师吵过架吗？” “这个啊…”莫娜仔细想了下，“吵架没有，冲突挺多。” “诶？”泠瑞因有些诧异，“这样关系不会很僵硬吗？” 莫娜上下打量她，别人问这个她会觉得是在嘲讽她，但面前的女孩是真的在困惑这个问题。 “冲突大多数与任务有关，她不喜欢我做冒险的事，换脸也是老师提的…”说着，莫娜就撕下了仿真面具，与对面焦虑的表情不同，她相当的悠哉。 泠瑞因盯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但更加苍白的脸，即便不是第一次见，她也无法习惯。 “涉及到生命安全，老师不让才正常。”她说。 莫娜无所谓道：“那又怎样？我做的决定从来不改。” “你老师不会生你的气吗？” “会啊，但很快就消气了，然后就会给我做好吃的，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大人的烦恼从不牵扯到孩子吧。” 泠瑞因注视着莫娜脸上真切的笑容，她心想，这或许不是所谓的迁怒，而是气多了习惯了。 但无论怎样，莫娜都被照顾得很好，她的老师是真心爱她的。 泠瑞因觉得这就够了，至少她过得很开心。 “那要不要在首都买个礼物给你的老师？”她问。 莫娜眼睛一亮：“你很上道嘛！” 自从俩人开始聊天，车内的气氛一派轻松和谐，甚至还开了部电影看。 几个小时的车程没让人感觉漫长，日蚀之都的高塔从窗前掠过，一栋复古风洋楼出现在眼前。 泠家到了。 或许是之前起冲突的缘故，泠瑞因在家门口踌躇了很久，看起来有些紧张。 莫娜瞥了眼她，直接按响了门铃。 叮咚。 泠瑞因：“！” 上流社会的人尤其喜欢这种复古的玩意，莫娜也喜欢，因为这样处理起委托目标特方便。 大门应声而开，露出装潢华丽的室内布局。 莫娜一脚迈进屋内，偏头看向呆站在原地的泠瑞因：“你因为和家长吵架要在外面罚站吗？再不进来我关门了。” 姿态从容，语气熟稔，仿佛她才是这家的主人。 泠瑞因忽略掉那种诡异的恍惚感，连忙跟上：“来了！” 这栋房子很大，光从门口走进客厅就有好几米，墙壁两侧挂着精美的油画，莫娜在之前的一位目标家里也看过，即便是仿品也被层层保护。 泠家这些大喇喇敞在外面积灰的不用说绝对是真品，价值不菲。 走时顺几幅走吧，莫娜心中盘算着。 不过现在比起这些东西，还有更有趣的事… 莫娜睨了眼身边的人，清楚的感受到泠瑞因的慌张：“我说，乖宝宝要是受不了和家长冷战，那就多吵几次，习惯就好。” 泠瑞因从余光里看见了这人翘起的嘴角，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从走廊里望去，客厅里坐着两个显著的人影，泠母泠父显然提前得到了消息，在那等着她们。 第72章 泠父为妻子倒了杯热茶：“别太紧张，只是一次见面而已。” 泠母捧着杯子，温热的茶水却难以温暖她冰冷的指尖。 “只是一次见——” 她抬起头，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叩。 一时间没控制好力度，杯底与桌面磕出了响声。 但她没心情去在乎这些，猛然站起，裙角拨倒了茶杯，茶水顺着桌面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泠父也怔愣住了，无论之前在心中做了多少次的预演，实际见到那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时还是忍不住感到惊愕。 “妈妈，爸爸，我们回来了。” 第60章 虽然两张脸一模一样, 但泠母还是在第一时间辨认出了自己的女儿。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气质、神态完全不一样，另外一个人由衷的令她感到恐惧。 莫娜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父母”。 他们的目光很锐利, 仿佛要将她剖开, 里里外外检验真假。 他们的表情很有意思，那不是在看失散多年的孩子时会有的表情，更像是在说你怎么还活着？！ 有趣，真的很有趣, 看样子她有很多故事可以听了。 莫娜双手插兜站在泠瑞因身后，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任凭他人打量。 多年的做委托经验, 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安全距离, 什么样的姿态才能让别人放松警惕。 泠瑞因侧开身子, 让莫娜的身影彻底敞露在父母面前：“爸爸妈妈，她不是冒牌货, 我可以保证。”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良久，泠母仿佛接受了什么一般，脱力地坐回了沙发上。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她问。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尖锐, 尤其在泠母称不上温和的目光审视下。 但莫娜毫不介意：“当然是他们死了，我就活下来了。” 想杀她的人都死了，她自然就能活下来，这很合理。 这句随口一说的话却让泠母泠父无端的嗅到一股血腥味。 泠母眉头一皱：“你这些年在哪生活, 是谁在照顾你？” 这句话就像在审问犯人一样，泠瑞因听得一阵不舒服：“妈妈——” 话刚出口，她的父亲就按住了她。 “爸爸…” 泠父摇了摇头, 让自己的女儿不要贸然插话。 莫娜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像个乖孩子一样有问必答：“生活在尘埃区, 我的老师照顾我…” 她回答泠母的答案与在车上透露给泠瑞因的消息完全一致，等同于再说了一遍。 “你的老师…？”泠母怔了下，她朝莫娜招手，“你过来。” 莫娜挑了下眉。 “手给我。” 泠母轻轻握住莫娜的手腕，垂着眼帘，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松开手，抬头看她。 “你活不久，这几天让因因带你在日蚀之都好好玩吧。” 泠瑞因被母亲这一串操作整懵了，她忙追问道：“什么叫活不久？！” 莫娜注视着面前的女人：“你知道我能活多久？” “最多到20岁。”泠母的语气很冷静。 莫娜思索着，泠瑞因却忍不住了，她挥开父亲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走到母亲面前：“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只能活到20岁？” 泠母看着自己的女儿，平静道：“因为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失败品注定只有销毁一条路。” “……” “什，什么失败品？”泠瑞因意识到事情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莫娜慢慢勾起唇角，一双眼睛亮得吓人，像是寻觅到猎物的猛兽：“失败品？这么说来我不是基因病导致的基因衰竭吗？” 似乎有什么被人深埋的谜团开始浮出水面了。 “基因病？” 其他三人齐刷刷的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泠瑞因拉住莫娜的手臂：“你患有基因病？” 泠母：“基因病不是导致你寿命缩减的主要原因，是你本来就该死，我不知道你怎么活下来的，但活到现在本身就已经是极限了。” 莫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老师在说谎？” 泠母抿了口茶：“不能这么说，你的老师水平不够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水平不够？ 话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听得莫娜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她果断反驳：“老师是从日蚀之都走出来的，她的水平并不比这里的研究员差。” 泠父摇头：“日蚀之都的研究员会去尘埃区？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甚至拥有西区的控制权，日蚀之都有多少人能在尘埃区生活下去？你们还不如一个科研人员。”莫娜轻嗤。 她这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泠瑞因忽然问：“西区控制权？你的老师不会是石井安保公司的掌权人吧？” “嗯哼。” “难怪了…” 泠瑞因眼神复杂，她斟酌道：“先前我不知道你说的老师来自首都，从你的判断来看，应该是专业能力特别强的人。” “所以你想说什么？” “专业能力强，出身首都的科研人员一般任职于研究院，他们不会单枪匹马闯尘埃区，更不会在尘埃区建立公司，一待就待十几年。如果有，我们也一定会知道。” 泠瑞因想起了在首都第一次见到莫娜的情况，想来就是那位老师带她来的。 泠父点头：“泠家的信息网络还算广。” 这句话其实是谦虚了，日蚀之都的第一大财阀，在智脑那都拥有特权，要是研究院有哪些位高权重的科研人员离职他们不可能不清楚。 莫娜无比平静：“那如果一定是呢？” 这一次是泠母回答她：“如果一定出身日蚀之都，那就是研究院的人，而且是我们监控不到的那几位之一…” 说到这里，泠母自己也愣住了，似乎是到了什么禁区。 莫娜眯了下眼。 泠瑞因迟疑道：“那几位？您是说五院士？” “那是什么？”莫娜问。 “是联邦各大领域的专家，也是研究院最高管理者。” 泠瑞因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尊敬。 关于泠瑞因与研究院之间的那些传闻，莫娜听巫柏说过，毋庸置疑，泠家与研究院之间有密切的合作，现在看来，多多少少与她有点关系。 莫娜的视线落在沉默的泠母身上，她微笑道：“详细说说吧，你们的合作内容，与我有关的那一部分就行。” 莫娜跳过了对忈非居秘密的挖掘，她忽然觉得这很没意思。 泠母捧着茶杯的手指倏然缩紧，攥得泛白，安静的客厅里，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就连钟摆哒哒哒的声音也在不断催促。 最终，她放下了茶杯，但也垂下了眼。 “这是一场关于基因的实验…”泠母将这一段秘密娓娓道来，“你应该知道因因的基因很特殊吧？这就是那场实验的成果，唯一成功的孩子，我的孩子。” “所以活一个是指？”莫娜问。 “意思是你们两个都是不完整的，原先预计出生的只有一个孩子，但你是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是意外？” 泠母撩起眼皮，注视着面前的女孩，除了肤色过分苍白外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孩子：“因为你没有异能，还患有基因病，出生时就像个死胎，从始至终你都是失败品。” 莫娜并不在意这位母亲口中的失败品，她抓到了一个关键词：“这么说我出生时所有人都知道我活着？” “不止知道，你甚至还在培养皿里待过一段时间。”见莫娜没问题了，泠母便继续说，“你们同时接受过测试，这可以说是你最后的存活机会，但你没把握住，所以你被筛掉了。”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很短，很残忍，也很现实。 “哈——”莫娜缓慢地眨了下眼，她噗嗤一声笑了，双手捧腹笑得很肆意。 “你没事吧？”泠瑞因看着她这不正常的反应，十分担忧。 莫娜笑了好一会才停，她歪着头，嘴角咧开，尖尖的虎牙在灯光下泛着森然的光，她说：“你说谎了。” 莫娜身子向前倾，靠近泠母：“你在说最后的存活机会时，你说谎了。这是为什么呢？” 女孩虽然面带微笑，语气平和甚至有些轻快，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令人恐怖的压迫感。 泠瑞因的眉头微不可察一皱，她伸手拦住了莫娜。 “你先冷静点…” 啪。 莫娜挥开了她的手，轻飘飘地睨了眼，但莫娜还是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泠母看向自己的孩子，而她的孩子一直注视着那位双生子。 莫娜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从一开始你就觉得我该死，让我猜猜，如果我要死也不应该在那所谓的测试后死，或许还能再活一段时间。是你加速了我死亡的进程。 第73章 “我说的没错吧？” 话音落下，全场陷入了沉默中，泠瑞因猛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为什么？”她问。 泠母从座位上站起，提高了音量：“为了你，为了联邦，她活着就会分走你的一部分，你会永远都不完整，所以她必须死，我的孩子只有一个！” 泠瑞因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母亲就像变了一个人，冷漠无情，像是在把一块猪肉放上秤衡量，但她没有立场去指责任何人。 莫娜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一场戏剧，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观众。 现在，观众发言了。 “你的孩子只能有一个，意思是不论是我还是她都可以咯？” 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都集中在她身上。 莫娜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大，眼下的红痣像猩红的血滴：“自始至终，你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完整的孩子，即便都不完整，但她变完整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我理所应当得消失。我还以为你们有多爱她，爱到要用各种手段让她活下来，原来不过如此…” 泠瑞因身体一僵，莫娜已经转身离开了。 莫娜是这样的，既然她感觉不舒服了，那么所有人都别想舒服。 “因因…” “…抱歉，我想出去冷静一下。” 从泠家出来后，莫娜便没再戴仿生面具，她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日蚀之都的气温比尘埃区要高，环境也更好，她感受着自然风的吹拂，整张脸的毛孔都舒服得舒展开。 “真无聊，早知道就带上巫柏了。”莫娜嘟囔着，踢开脚下的石子。 来往的行人不断往她身上投来视线，但没人敢靠近。 莫娜没有乘坐交通工具，徒步穿梭在热闹的都市中，即便在严冬，日蚀之都的绿植依旧茂盛。 连片的原生态绿植，这是在尘埃区看不到的景象。 最后她站在规整的大楼前，街对面就是联邦研究院，她久久凝视着那栋白色建筑，圆环标志就像一只注视人间的眼睛。 仿佛一举一动都在观测中。 “你想进去吗？”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嗓音，莫娜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她说：“我进去了还出得来？” “可以。”泠瑞因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难以撼动的执着。 莫娜不用怀疑，如果自己真被拦住，那么对方一定会豁出全部救她。 这或许就是众望所归的救世主吧。 她低低笑了声：“因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是吗？” 她讨厌救世主。 第61章 莫娜没有在日蚀之都耗费多长时间, 玩了几天就准备回去了。 泠瑞因有些失望：“不留下来吗？” 莫娜嘴角一勾：“别太想我，小英雄。” “我也可以送你回去——” 不就是空间异能吗？她也有。 莫娜：“不需要。” 幽绿色的火焰在空气中燃烧，迅速构成了一扇门。 裴尼从里面走出来时还怔了下。 莫娜脚一抬, 把人又踹了回去, 紧接着迈进穿梭门中。 泠瑞因一直注视着莫娜离开的方向，过了很久，直到光脑通讯响起，她才回神。 【明天来重新测量数据。】 发信人——联邦研究院。 “刚才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你？”裴尼忍不住回头张望, 还没从刚才的事中反应过来。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早。” 裴尼嘀咕：“不想说就不想说呗…” 从首都到尘埃区的路很长，即便是s级的空间穿梭异能也要开上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内，裴尼频频向莫娜的脸上瞄。 “哎你这脸怎么那么眼熟…” 尤其是眼下那颗红痣, 越看越眼熟,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 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了答案。 “我去，这是你真脸啊！”裴尼惊呼, “你你你就这么在大街上走着？不怕被人拍了去？” 莫娜看白痴一样看他：“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没上过通缉榜。” “也对哦…”裴尼点头，像他们这种穷凶极恶的人确实不怕露脸，“啊, 不对，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要换脸？” 莫娜啧了一声，表情开始不耐烦：“当然是老师的要求，再问这种白痴问题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裴尼打了个哆嗦, 把那句即将脱口而出的“忈老板为什么会怕这种事”给吞了回去。 既然提到了忈老板，裴尼就顺势换了个话题：“忈老板那边的实验已经完成了。” “我知道，老师就是因为这个叫我回来。” “哦。” 安静了一会后, 裴尼又开口了：“首都好玩吗？” “一般般。” “那你还去那么多次。” “闭嘴，吵死了。” 这一路上裴尼跟个话痨一样东问西问, 听得莫娜一阵烦躁。 裴尼撇撇嘴，老实的闭嘴。 事实上，裴尼也不想扯这么多无意义的话题，但莫娜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比以往要恐怖无数倍，和她处在同一个空间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虽然莫娜脸上的表情很正常，一如既往的开玩笑风格，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终于抵达废品回收公司，裴尼连忙跨出穿梭门，只花了几秒就消失在了莫娜的视野中，速度快得仿佛有鬼在身后追。 莫娜没空管他，径直走进研究室。 研究室里一如既往，研究员来回穿梭，总是很忙碌的样子。 她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忈非居，对方在与安达亚聊天，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老师。”莫娜唤了她一声。 忈非居正好结束了聊天，她偏过头去看自己的学生，习惯性地问：“首都好玩吗？” 莫娜把回答裴尼的说辞又说了一遍：“一般般。” “这样啊，那过来吧，0326已经与2077融合完毕，今天就可以验收成果了。” 忈非居的眼下有些青黑，高强度加班让她的肉.体十分疲倦，但精神却宛若打了鸡血，十分亢奋。 莫娜跟在忈非居身后，走到一间检查室内，检查室里只有几个研究员与处理好的0326。 从那天之后，莫娜终于再见到2077了，它庞大的神经网络末端是金色的，那些浮动的神经节点也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至于0326，它的核心被改造为了心脏，血液与基因被提取到了胶囊中。 莫娜躺在手术床上，机械臂在头顶转动，刀刃没入血肉中，电钻撬开外骨骼，她就像一只小白鼠被剖开了血肉，露出皑皑白骨。 原生的心脏不会被摘除，只是多了一颗源自异形的双生心脏。 这一次的手术时间很长，很精密，因为要替换全身大半的神经节点。 很快，莫娜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时，手术已经结束了，她躺在医疗舱里。 “肚子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莫娜偏头看去，忈非居站在医疗舱旁边，温柔地注视着她。 莫娜先喝了杯水润嗓子，她能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轻快，像是内存爆满的电脑瘦身成功，又像是绝症患者奇迹痊愈。 她闭上眼，浮现在脑海中的不是黑暗，而是星星点点，这些星星点点代表着每个人散发的能量波。 很神奇的感觉，她能看到更多，也能感受到更多，世界在她眼中变得无比开阔。 “怎么样？”忈非居看着学生适应的小动作，不由得笑了。 莫娜也笑了：“很好。” “那就好。”忈非居起身，她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但莫娜注视着她一会，还是叫住了她。 “老师。” 忈非居转身：“怎么了吗？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莫娜：“我很好，我有事要问你。” 她从医疗舱里起身，轻松地翻出了舱体，与老师面对面。 她注视着老师有些疲倦的脸，很明显没有休息过，黑眼圈比之前要浓很多，估计是一直在医疗舱边上等她醒来。 “什么事？”老师问。 她依旧是温和的，包容的，似乎所有问题都难不倒她，如往常一样等待学生任性的要求。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忈非居想，她的学生没有上来撒娇，也没有调皮任性的举动，很平静，很冷静。 仿佛如果她不冷静，接下来的一定是狂风暴雨。 “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她听到她的学生这么问，这是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她的学生问过不止一次。 但忈非居很清楚，她无法用往常的答案来回答，她的学生想听的不是字面上的答案。 她想，终于来了，暴雨。 她问：“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正好缺了你的部分。” 莫娜很平静，忈非居也很平静，她们俩人就像一对熟稔的朋友，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第74章 忈非居看着那张因为手术更加苍白的脸，她回忆起莫娜小时候，那张脸就一直这么苍白，无论用了多少种方法都没办法让它变得红润健康，显得眼下的红痣鲜红似血。 是菜谱不行吗？还是食材？ 不，归根结底还是基因问题。 她有些遗憾，现在似乎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你的母亲从你出生的那刻就决定了要杀死你，而我们想看看你能做到哪一步，但你太弱了，你甚至连呼吸都需要机器辅助，你必须活在营养液中。” “骗人。” 忈非居摇头，怜爱地看着这位被自己养大的孩子：“是真的，当时的我们都是这样觉得，很快发现，这只是一种假象，即便称不上健康，你也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活。” 这是泠母没说的那一部分。 “你与泠瑞因是双生子，相辅相成，她对外的异能辐射能够滋养你，只要你一直与她在一起，你就能分享她的能力，但这意味着泠瑞因的能力会因此减弱，所以你必须死。” “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想不是因为愧疚吧？” 忈非居却点了头：“我从未想过要杀死你，我想让你像普通孩子一样活下去，要问理由，其实没有，就只是想这么做。 “我并不知道你是否还活着，于是去找人加了个幸运buff，找了几年，然后找到你了。” 忈非居没说的是，幸运buff对找莫娜来说似乎没用，她几乎是按路线分析，一条条查过来的，所以上幸运buff只是想在找到莫娜时确保她还活着。 莫娜歪了下头：“没有了吗？我戴面具的真实原因是什么？既然泠家知道我活不久，那么露不露面不会有很大差别。” 关于这个问题，忈非居沉默了。 “不能说吗？你怕的不是我被泠家发现，因为你能摆平，你怕的是我被研究院发现？”莫娜想了下，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全是，她的老师在隐瞒一个大秘密。 日常身体数据记录、定期基因改造、十几年待在尘埃区、与日蚀之都有联系，以及人脉牵扯… 曾经无关紧要的日常被串成一条线，真相从未如此明了。 是啊，凭什么一个位高权重的研究员要蜗居在这资源匮乏又缺乏稳定实验环境的地方？为什么她能迅速掌控尘埃区？为什么研究院的人从不探究？ 因为他们在做同一件事，各司其职，彼此支援。 “老师。”比起呼唤，这一声更像是在细细咀嚼着什么东西。 忈非居看她。 她的学生说：“你骗我。” 忈非居忽然想到，她的学生其实很爱笑，戏谑的、坏心眼的、愉快的、餍足的…她都见过。 现在又多了一个——扭曲的。 “我至今的活动，所思所想，每一次的濒死的任务…你要告诉我这些都只是一场实验？你延长我的寿命只是想知道我能做到什么程度，或者说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对吗？” 莫娜感觉自己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向上翘，就像被人扯着朝上拉。 其实她很难过，脑中的嗡鸣声几乎要淹没了她，她连一个安静的环境都没有。 明明有两个心脏，她却还是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心脏又酸又痛…这一刻莫娜在想，这个心脏不好，要不换成合金的，这样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 忈非居唇瓣翕动，她看出了学生很难过，她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最后却只垂下了眼，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抱歉…” 她其实不怎么会说话，哄人还是在收养莫娜后学的。 在莫娜说出后半句时，忈非居在心里反驳，才不是，她明明只想让莫娜活下来，但她无法说出口，因为莫娜说的也是真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全部挑明了，她们俩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再说话，像是在缅怀彼此间的最后一点东西。 忈非居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莫娜脸上。她的孩子，她的学生，她看着她一点一点长大，从瘦小的雏鸟到血肉充盈的人。 忈非居用数据丈量她的成长，无数次抚摸过她的骨与血，她记得每一根神经的延伸方向… 但最终，她触及不到灵魂。 莫娜转身离开了。 第62章 莫娜在走廊里遇见了安达亚, 第一次她叫住了对方。 “你也来自联邦研究院对吧？” 安达亚刚想拥抱一下这位难得热情的孩子，听到这话登时便僵在了原地。 莫娜没等他回答，绕过他走了。 她已经从他的反应中明白了一切。 难怪每次看到她都是那个热情得诡异的态度, 因为他也知道, 她只是个被观测的实验品。 一个稀奇的，能容纳各种异形基因的实验品。 一个能用来妆点他人履历的实验品。 莫娜离开了废品回收公司，她站在空旷的大街上，雾气已经散去, 西区重新恢复了热闹。 人流穿行而过，她站在原地，就像溪流中的石块, 流水奔涌而去, 沙石被遗留…她听着行人的聊天声, 望着花花绿绿的招牌，一切如常。 莫娜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忽然有一种自己消失了的感觉，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离开老师后, 她才发现原来她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曾经的目标是生存，这个目标是本能在驱动，后来的目标是什么？变得更强还是活得更久？好像都不是。 她的目标是他人赋予的，莫娜少见的感到迷惘。 改造后的神经能感知到更宽广的世界, 欢乐与热气从人体辐射出，不断回荡…街边的霓虹灯变得刺目，每道光都在切割视网膜, 把西区狂欢的人群切碎成蠕动的肉块。 莫娜像个观测者一样静静注视着人群。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明悟—— 哦，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世界的生与死都与她无关。 她与躺倒在角落里醉生梦死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一样的都是等待溃烂的尸体。 “……” 冷风往莫娜脸上扑。 莫娜感到无比的轻盈，她开始觉得是不是身体里的器官都被摘除了，血肉都被挖空了，塞满了轻飘飘的棉花，缝满了气泡，所以才这么轻快… 恍然间，她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耳道里孵化，可能是早年植入的蛾类听觉神经在作祟。 莫娜就像喝了‘欢愉’的瘾君子，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传递着愉悦的信号。 人群在她眼前旋转，无数人脸炸开融合：笑着的、哭着的、正在腐烂的。路灯下的醉汉朝她举杯，杯子里晃动的液体泛着和她组织液同样的荧光。 不同的是瘾君子们沉醉于美好的极乐幻境，莫娜很清醒，无比清醒。 “嗬…” 被操控的人生？原来她也有这么可悲的时候。 莫娜的喉管开始痉挛，忍不住笑了，她慢慢弯下腰，双手捧腹，笑声从胸腔深处炸开。她感觉肺泡在爆裂，笑声裹挟着血沫从七窍喷涌而出。 她笑得很轻快，就像轻飘飘的气球，她笑得很畅快，像是即将解脱的病患。 “噗嗤，哈哈哈哈——” 她笑得难以自抑，颤抖着蹲了下来，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某种垂死挣扎的嘶吼。 她神经质地揪着头发，抠着脸肉，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让人担心下一秒眼珠是不是就要从眼眶中滚落。 后来她尝试着停下狂笑，她死死咬着下唇，血珠滑落，嘴角却抑制不住向上翘，仿佛有无形的手在扯着她的嘴，笑声断断续续的传出—— “…嗬嗬…哈哈哈…” 怪异的笑声在街区突兀的回响，行人从她身旁穿过，每个人为了生存奔走在街区中，溅起一片尘土，没有时间驻足停留。 “…莫娜？” 索藏站在不远处，有些迟疑地望着那个不远处蹲在地上的黑色人影。 他没怎么休息，精神也不太好，看到莫娜时也不敢确定，因为莫娜的状态太诡异了，让他没来由的感到了恐惧，背后的鸡皮疙瘩一点一点炸开。 听着莫娜刺耳的笑声，索藏看到了崩塌的瞬间。 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上前。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莫娜颤抖的肩膀，在触碰到对方肩膀的那一刻，索藏灵感大动，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就想抽回手。 ！！ 索藏一僵，他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直觉告诉他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的手臂传来冰冷的痛感。 一只苍白的手拽住了他的手腕，是如此的冰冷，就像冬天的尸体，力气大得仿佛要碾碎他的手骨。 接着，手的主人抬起了头，一张眉眼弯弯，笑容怪异的脸撞进了索藏眼中。 明明他才是俯视的那个人，偏生出一种被抓在手心里的悚然感。 不过也确实，索藏心想，莫娜现在跟恶鬼没什么不同，白的很白，红的很红。 半张脸染着血，眼下的红痣似乎也被抠烂了，红的白的肉都翻了过来，肉沫粘在发丝上，金色的义眼被染红了，像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第75章 鲜血蔓延到眼眶里，又流了下来，蹭过嘴角与下巴，滴落在地。 她的笑容从扭曲变得平和，诡异地带着一种超然感，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被剥离了。这样一看，索藏恍惚间回想起了曾经夜宿过的废弃庙宇，里面的神佛也是这样的表情。 “有什么事么？” 索藏听到莫娜的声音，猛然回神。 “啊…没事，你在这做什么？等忈老板么？” 莫娜没有回答，而是道：“这么一想有点糟糕呢，我还没有真正的在尘埃区行走过，你去的地方比我多多了…” 索藏：“我…” 他不自觉咽了口唾沫，莫娜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怎么行呢，太亏了，那么了解我我却一点都不了解…” 莫娜似乎并不需要索藏搭话，她喃喃自语，说的话既奇怪又混乱。 索藏能感知到莫娜陷入了某种狂热中，他统共没与莫娜说过几句话，一直站在她身侧听她说些颠三倒四的话。 莫娜再次抬起头看他时，索藏注意到莫娜脸上的伤口消失了…不能这么说，应该是愈合了，这个速度已经堪比b级异能者了。但血液干涸后仍然附着在她脸上，像是纹身又像无法抹除的疤痕。 “走了。”莫娜微笑着朝他点头。 “…哦哦。” 索藏的大脑从一开始就处于死机状态，直到莫娜与他告别，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直到莫娜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城市里再无她，索藏的大脑才慢慢开始运转。 他垂着头站在原地，浓黑的眼圈与苍白的肤色乍一看就像是什么幽魂，行人都绕着他走。 经历过刚才这事，索藏觉得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精神失常的情况太可怕了。 “去问问裴尼有什么睡觉的秘诀…”他一边咕哝着，一边挪动脚步往回走。 这时他还只是以为莫娜精神状态不行，要出去散心，等到他从裴尼那里听说莫娜一个星期没回西区时，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样？”裴尼问。 索藏刚从老板办公室里出来，他拿了支营养液往嘴里灌。 “莫娜不见了，很可能也不在尘埃区，忈老板也不知道她在哪，她们应该是吵架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吵架。” 刚才在办公室内索藏第一次见到了忈非居焦急烦躁的模样，那个向来冷静自持，什么事情都在掌握之中的女人居然慌了。 当他把那天与莫娜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交代完后，他有意试探情况，但都被回避掉了。 那一刻索藏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莫娜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有时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裴尼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瘫在沙发上。 “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虽然他们与莫娜的关系一般，但猝不及防听到莫娜可能离开了尘埃区，还是会有些怅然。 但也只是有些。 裴尼打了个哈欠，拉下眼罩：“让石井安保公司的人烦去吧。” 房间里很快响起了平稳的呼吸声。 索藏愣愣地看了眼在沙发上睡着的人，他果然很羡慕这种睡眠质量。 就算认真休息了几天，他的黑眼圈还是一点没褪，或许该想想别的办法，要是精神真崩溃了，那得不偿失。 … 石井安保公司与往常不同，很安静，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大动静。 公司的委托业务被老板强硬的暂停了，所有部门只干一件事，那就是找人。 江牧揉捏着酸涩的肩膀走到休息室，高强度工作下只有换班能稍微喘口气。 休息室里不只有他还有几个员工在。 克莱尔累瘫在按摩椅上，嘴里咬着营养液：“尘埃区都要被我们翻个底朝天了，根本找不到人——” 艾琳也皱着眉头，神情凝重：“她到底去哪了…” 克莱尔：“我觉得她就是出尘埃区，继续在这里反复找也没用。” 时芮：“但是在外面的话我们又要上哪找？联邦这么大，她又有心躲藏，无异于是海底捞针，归根结底还是要从老板那边找突破口。毕竟是她们之间的矛盾。” 休息室的聊天声瞬间停住，落针可闻。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是她们两个之间的矛盾，但他们又能说什么？一个是老板，训斥老板不要饭碗了？一个更不用说，连人都不见了。 “这到底是什么矛盾啊…莫娜真不会要脱离公司了吧？”有人做出了大胆的猜想。 “怎么可能？！” 听到这个猜想的人都下意识反驳。 江牧坐到一旁：“事实上，找人的主力还是老板，出身首都的科研人员，虽然老板在尘埃区这么多年，但她的人脉网络一定还在，所以找人主要还是老板那边在找，我们投入的人手只是为了提高概率。” 克莱尔长叹一口气：“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闹这个别扭有什么意义吗，求她们赶紧和好吧，这种日子我可不想过一辈子。” 休息室里一片愁云惨淡。 忽然，休息室的门开了，一道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渐趋沉寂的气氛—— “嗨~各位！晚上好呀！” 第63章 “巫柏？你找到莫娜了？”江牧问。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进来的红发女人身上, 他们的眼神写满了期待，期待这是一个可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答案。 巫柏歪头，眨了眨眼睛：“莫莫？没有呀, 为什么要去找她？” 全场愣住了。 “哈？！”克莱尔震惊道, “这是老板的命令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呀。” “那你…”克莱尔死死盯着巫柏，似乎想看出她有没有说谎，但半晌后妥协了，他生无可恋地歪倒在按摩椅上。 巫柏轻车熟路地拿了个桃子, 小口小口地啃着。 她看着重新变得颓丧的同事，觉得这种变化很有趣，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随后良心发现说道：“莫莫想出来时就会出来, 你们怎么找也没用。” 艾琳揉了揉眉心：“不是我们想找…” 谁会花时间在这上面, 简直是浪费生命。 “老板也知道呀。”巫柏晃了晃身子。 江牧：“但是老板还在找不是吗？” 巫柏闻言眨了下眼睛，她用力啃下桃子,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齿间是柔软的果肉，她笑得很愉快： “我有预感, 莫莫很快就会出现~” 没有人知道巫柏那句很快会出现指的是什么时候，但至少，公司的营业恢复正常，这场声势浩大的寻人活动终于结束了, 不过寻人结束代表着另一件大事开始。 不近人情的忈老板发布了最新的群体任务——捕获特殊异形0221。 距离上一次捕获特殊异形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克莱尔看着光脑里的任务通知，琢磨道：“0221有点远啊，居然在蓝海市, 联邦西南部，那里好像还有个联邦最大港口。” 江牧：“实际上蓝海市并非滨海城市, 取名自本地的著名景点罢了，不过他们那边河流很多，一直连到阿萨斯和南冥市。联邦最大港口在南冥市，阿萨斯北部，这几年新发展起来的。” “所以这一次的异形是从海里上岸的喽？” “应该是。” 米雅与克莱尔收拾好东西后，准备直接前往蓝海市，这一次的任务时间有点赶。 艾琳因为之前被重伤的缘故，她的外骨骼需要升级重装，所以她留在公司处理其他委托。 裴尼的穿梭门已经开启了，尚卿和她的搭档阿洛等在门前。 “走吧。”尚卿见人到齐了，对裴尼说。 裴尼打了个哈切，不多说废话，尽职尽责做他的搬运工工作。 虽然蓝海市是有点远，但比日蚀之都的距离更近，不用多次跳转，两三次就到了。 克莱尔走出穿梭门，惊呼一声：“我去，好蓝的湖——” 米雅啊了一声：“好蓝呀——” 尚卿望着在霓虹灯下仿佛一块蓝宝石般的湖水：“所以才叫蓝海市，它还有个别称叫千河之城，这栋楼不够高，如果够高你就可以看见所有河都汇聚于蓝海，就像是心脏与血管一样。” “我走了啊——”裴尼眼罩一拉，转身离开，“要回去了再叫我。” 阿洛用手肘戳了戳尚卿：“这里很适合度假，年假的时候我们一起来这玩吧。” “这个提议不错。” 他们脚下是一栋居民楼，这是公司在蓝海市的据点，他们出门时没有带太多武器，因为据点会帮他们准备好。 “这里是武器库。” 管理者退开一步，原先是普通卧室装潢的房间忽然开始变形，床铺衣柜折叠收入墙中，雪白的墙壁向两侧收缩，露出了金属光泽的内部空间。 从地板到四面墙壁，再到天花板，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型号的枪支弹药，在灯光下泛着森冷的光芒。 第76章 克莱尔看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粒子机枪，离子手炮，我去幻影蜂群也有——” 尚卿长腿一迈，绕过克莱尔就去挑武器了。 他们没有空间储存异能，武器要仔细挑选。 阿洛看向管理者：“有辅助员吗？帮我们带些备用武器过去。” 管理者点头：“有的，他们正在来的路上，你们一会把挑好的备用武器给他们就行。” 挑选完武器，又往自己身上打了管增效剂后，他们准备赶往目的地。 下到门口却发现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已久了。 “巫柏？”尚卿看着那个站在霓虹灯下的女人。 巫柏转身跟他们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呀，我们出发吧——” 克莱尔：“你怎么会在这里？提前来吗？” “对呀，最近接的委托离蓝海市很近，就顺路过来了。” 红发女人笑着，语气很轻快，捕获异形的任务无疑是危险的，但却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到紧张，就连霓虹灯光下的阴影都带着几分雀跃。 从认识巫柏起，尚卿就没见过对方难过或愤怒，她仿佛天生就没有负面情绪，世界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奇有趣的，无论那本质上有多枯燥。 “走吧。”她说。 … 异形0221出现的位置在蓝海的另一端，0221没有隐身的能力，所以侦查蜂群能顺利发挥出作用。 “这个地方人还挺少。”克莱尔扫了一圈，这个河流与蓝海交接的地方看上去之前正在建什么东西，但只建到一半就撤了。 从杂草的生长高度来看，工程暂停有一段时间了。 半成品的建筑在令人目眩神迷的霓虹光影里，居然有种原始工业粗犷的视觉冲击。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钢材，拂过杂草的声音。 侦查蜂群悬浮在上空，监视着这片无人之地。 忽然，噗通一声，水面被敲响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转向工地外的河流。 巫柏眨了下眼，捕捉到细小的窸窣声：“来了。” 她膝盖微屈，小腿肌肉紧绷，刹那间便如一道闪电蹿了出去—— 直直朝着工地内部。 米雅最先反应过来，她紧跟在巫柏身后，踏入工地大门的那刻，手臂一振，把玩偶兔子甩向建筑外突的平台。 玩偶兔子在空中变大，巫柏踩着堆叠的集装箱起跳，在空中被玩偶兔子一托，翻身进入三楼，紧接着便传来砰砰砰的子弹射击声。 过了几秒，巫柏从三楼退了出来，利用强大的身体素质短暂的滞留在空中，手里的冲锋枪不断喷射子弹。 嘭！ 异形的嘶吼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炸开，它从三楼落了下来，半透明的触腕砸断建筑的柱子。 巨石滚落，巫柏轻巧地翻了个身，脚尖在石头上一点，平稳落地。 “这是——”克莱尔瞪大眼睛，0326那一次他没参加，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特殊异形。 它庞大的躯体足以挤满三楼的所有空间，它通身紫红色，有着章鱼般臃肿的头，四只粗大的触腕，触腕与躯体之间堆叠着半透明的胶体，胶体里边泛着红光，不断鼓动，似乎埋藏着众多脏器。 它的下半身像是巨型蜈蚣，又像是蛞蝓，身体两侧长满了凸起的瘤子。 “别愣着！” 在巫柏引完怪的那一刻，尚卿与阿洛当即从原地向两侧跳开，她们各架着两把机枪朝0221射击，密集的火力线炸牵制住了异形的动作。 克莱尔舔了下干涩的唇，双手往口袋一掏，两枚拳头大小的红色炸弹出现在掌中。 大拇指一摁按钮，用力掷出—— “晚上好啊，丑八怪！” 轰轰！！ 0221来不及躲避，庞大的躯体直接与红素炸弹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强腐蚀液与剧毒气体死死拥抱住它。 “嘶咿——” 异形0221发出尖锐的嘶吼声，它吃痛挣扎，粗壮的触腕扫过地面，尘土飞扬，杂草卷着石块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 克莱尔一看，整片草皮都被掀开了。 剧毒气体与强腐蚀液杀不死它，他换上了等离子手炮，抓住这个机会对着异形0221的脸狠狠来了一炮。 离子光团在黑夜中不断闪烁。 一炮不够就一直打，直到等离子手炮陷入冷却时间，克莱尔把能源耗完的手炮扔给辅助员，他飞快摸出了裂解弹，裂解弹需要近距离使用。 克莱尔在米雅的掩护下，一个滑铲迅速从0221身下穿行过。 裂解弹在0221身下炸开，地面猛然一震。 轰！ 河水晃荡，于蓝海相交的部分倒灌进了陆地，0221身下的地面更是被炸出了一个深坑。 “裂解弹有用！”克莱尔看着下半身被炸断了一半的异形喊道。 巫柏甩开手里的激光冲锋枪，她看着不断挣扎的异形0221，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尚卿与阿洛行动力极强，裂解弹她们带的不多，于是干脆换成了生化喷射器，这个威力也不小。 她们一边躲避着触腕的攻击，一边喷射危险的生化物质液体，没想到还真有用，或许是0221没有硬化之类的异能，高浓度液体腐蚀效果出奇的好。 幻影蜂群配合着他们的行动，从空中投下炸弹与激光，对战场进行切割。 工地几乎被拆了一半，地面坑坑洼洼，蓝海的口子也破了，蔚蓝色的湖水源源不断往里灌。 冰冷的湖水没过了巫柏的小腿，冲刷着异形伤痕累累的躯体。 在异形0221的哀嚎声中，这场收割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就在克莱尔举起充能完毕的等离子走近异形时，巫柏拦住了他。 “怎么了？”克莱尔问。 巫柏再次环视四周：“不对劲。” “什么？0221就在眼前了，抓完赶紧走了——” 话音刚落，尚卿猛然后退一步，她的小腿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怎么回事？”阿洛的腰腹位置也出现了一道划痕，这道划痕几乎把她的身体横向切开，她甚至能感受到胃袋被划破的痛感。 嘭。 阿洛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克莱尔被这场景吓到了，他瞪大双眼四处张望，试图找出潜伏在阴影里的敌人。 “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完全没感知到危险，也没感知到活人气。 尚卿连忙上前，双手摁在阿洛的伤口处，把流出来的小肠重新塞回去，她掏出治疗药剂，毫不犹豫扎向搭档的身体。 “这地方不对劲！”尚卿也察觉到了问题，不是什么暗处的敌人，是脚下这个地方有问题。 克莱尔：“啧，真邪门，那怎么办？” 巫柏舔了下嘴唇，她弯着眼睛，抿出了一个享受的笑容。 “是它的能力啊~” “什么…？” 话音落下，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席卷了克莱尔的大脑，伴随着疯狂的呓语声。 “嘶！”他猛地晃了一下，鲜血从耳朵以及鼻孔中流出。 其他人也是，被呓语声震得脑袋突突的痛，鲜血不住地流，像是新生的杯子被冰雹狠狠砸了下，瞬间便碎了一块。 呓语声很快消失，克莱尔还没来得及缓解痛苦，就听到了一声戏谑的轻笑。 他猛然抬头，直直撞进了一双金色的眼睛中。 第64章 场面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他们双方面对面站在，惊诧与泰然就像水与火，相互对立。 米雅率先打破了僵持, 她挥着手, 脆生生说道：“晚上好呀——” 莫娜轻笑：“晚上好，米雅。” 说着她又道：“我以为你们就要死在这了，不过现在也差不多。” 克莱尔：“哈？！” 莫娜看向巫柏：“速度有点慢。” 巫柏没有说话，笑盈盈地上前, 站到莫娜身侧，身后的辫子在空中划动，匕首在灯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克莱尔追问。 莫娜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侧开身子。 被她挡住的景象彻底敞露在他们眼前—— 蓝海上浮着一只巨大的生物, 它有一层楼那么高, 粗壮的触腕展开，它搭在岸边的半截身体上长满瘤子, 瘤子中探出一根根犹如头发丝般极细的半透明触须。 那些半透明的触须很长，轻易包围了整个工地，垂在他们头顶。 “这是…什么？”克莱尔心脏骤然一缩, 下意识后退。 他猛地看向莫娜：“我们不是已经快要杀死它了吗？难不成都是幻觉？” 莫娜微微一笑，手指向上：“是啊，0221是精神系异形，这些是它的精神丝。” 哗啦—— 湖水晃荡, 像是卷起了小风暴，异形0221离开了蓝海，正在缓慢的朝岸上走。 “所以我们会受伤也是因为它的异能？” 莫娜笑着点头。 第77章 仿佛是为了给答对的孩子应有的奖励, 她语调轻盈地说：“对了，它是成熟期的异形哦。” ！！ 这句话宛若暴雷在克莱尔等人的脑中炸开, 头皮一阵发麻。 “成熟期？！”克莱尔忍不住惊叫道，他表情惊恐，“这还打个屁啊！” 他说怎么堂堂特殊异形打起来与普通异形没差别，原来都是在精神干扰下的自我幻想！ 尚卿搀扶起阿洛，她比克莱尔要冷静多了，在见到莫娜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人旁观了全程。 她拥有他们所没有的信息。 “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活下去？”尚卿问。 莫娜看了她一眼，旋即转向另一侧，异形0221不紧不慢的朝他们走来，每一次距离的缩短都带着极为恐怖的压迫感。 莫娜感受着那股仿佛要碾碎骨头的压力，眯着眼睛，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容。 她睨向尚卿：“免疫精神系异能与精神污染就行。” 克莱尔脸色很难看：“这怎么可能？” 他们根本就没有这种能力，何况没人知道异形0221的异能是精神系相关的，也没人知道它带着强精神污染，否则也不至于一点对策都没有。 尚卿也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莫娜歪着头想了下，翘起食指在空中一划：“有哦。” “是什么？”克莱尔连忙问道，这种关键时刻就别卖关子了！ “等特勤局的人来呀。”她的语气轻快，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克莱尔瞬间蔫了，脸色灰败，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尚卿注视着莫娜，良久后，她仿佛放弃了一般收回视线。 “你这些天都去哪了？”她换了个话题。 莫娜转身，一下子凑近她，冰冷的鼻息拂过尚卿的脸：“你想知道？” 一双金色的眼睛天然透露着机械的冰冷与非人的怪异。 在尚卿反应过来前，莫娜又拉开了距离，往后轻轻跳了一步，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一个星期能去哪里呢？亲爱的。” 尚卿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老板在找你。” “我知道。” “……”尚卿原本想问为什么不回来，但看到莫娜的表情她明白了。 “你要走了对吗？” 莫娜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我一直都在。” 奇怪的答案，听起来没头没尾，但尚卿却出乎意料的理解了她话中的含义。 异形0221距离他们已经很近了，它身上散发的冷气肆意拍打在克莱尔身上，四周都是半透明触须，他们跑不出去。 而莫娜，刚才还与他们聊天的人已经离开了，她站在半成品建筑顶端，那是一面倾斜的墙壁，她就站在上面。 仿佛是观众席前排的评委，观赏他们将死的挣扎，做出最后的评价。 就连巫柏也离开了，克莱尔不知道她是怎么逃脱这些精神丝的，但她就站在楼下，微笑着注视他们。 “草！”克莱尔低骂一声。 他不想死在这，没人想死在这。 他控制着幻影蜂群进行冲锋，无论是弹药轰炸还是自爆，都无法破开这天罗地网一般的精神丝。 不仅如此，这种攻击行为似乎激怒了0221，它发出刺耳的尖啸声，庞杂的污染与精神冲击席卷而至。 克莱尔闷哼一声，大脑如同被火钳烫了一圈，疼得他直不起身，脑海中不断闪烁着奇异的色彩，他的记忆在融化，大脑被侵蚀，出现了一个个空洞。 他就像被虫蛀空的苹果，只剩一张干瘪的皮囊。 啪嗒…啪嗒… 克莱尔的眼睛渗出了鲜血，耳朵与鼻腔的血痂再次被润湿。 “…嗬嗬，哇…” 他听到呕吐声，愣愣回头，就瞧见阿洛弓着腰，猛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这还不止，鲜血没有停下的趋势，呛到了她，她剧烈的咳嗽，血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克莱尔仔细一看，像是内脏碎片，又像是雪白的虫子，或许大脑也迫不及待离开了躯体。 阿洛颤抖着，像一只濒死的虫子，搀扶着她的尚卿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她的视网膜正在爆裂，世界像油画渐渐融化，天空裂开紫红色的牙龈，无数条舌头从齿缝中垂落，舔舐她发痒的颅骨，她听见自己的臼齿在唱歌，发出扭曲的狂欢声。 大地蠕动欢呼，砂砾发出低哑的呢喃。 她站在跳动的心脏上，双腿上沾满了眼球，它们俏皮地扇动眼皮，睫毛划破了作战服，在小腿骨里产卵，她感觉胸腔里一鼓一鼓塞满了眨动的眼球。 白色的大脑一边融化一边跳动，流下了斑斓的汁液，她像朝圣者捧起汁液与世界共饮。斑斓的汁液里睁开昆虫的复眼，在她的胃中膨胀破茧，在四面八方的狂欢声里，她高高翘起嘴角欢呼着、呐喊着述说自己的虔诚，无比轻盈、无比愉悦。 “不够虔诚！”信徒们肿胀的躯体在颅腔中爆开，视神经编织成吊索，额叶开始抽搐，流星从夜空滑落，紫红色的瘤子踩着鼓点撕开天空，挤出喉舌。 皮肤牵着血肉从骨头上脱落，每一根神经都在舞动，每一个脏器都高呼着落地，最后连骨架也嗡动着跑向尽头… 万物的狂欢中，尚卿听到了子宫的潮声，脐带卷着尾椎从肚脐中喷涌出，带出了一声呢喃… 一声来自远古万物的呢喃。 轰。 尚卿的意识崩溃了。 米雅也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雪白的玩偶兔子上沾满了鲜血。 克莱尔颤抖着用双臂撑着地面，浑浊的意识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是异能者也挺好的。 “莫莫？”巫柏抬头。 房顶上的人不见了。 她微微一笑，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莫娜穿过精神丝，一拳砸在了异形0221臃肿畸形的脑上。 她半身泛起淡金的纹路，非人而怪异。 “嘶咿——” 异形发出痛苦的尖啸，紧随而来的怒火形成排山倒海的精神力威压。 粗壮的触腕破空而来，如同一座山丘朝莫娜倾轧。 莫娜矮身一避，从0221的脑后滑过，像一只蜘蛛轻巧的在庞然大物身上跑动。 精神丝穿过莫娜的躯体，无法对她造成影响，于是0221迎来了莫娜的另一拳。 轰！ 这一次莫娜打的地方是0221长着胶体的部位，她听到破裂的声音，紫红色的汁液如水柱迸溅，肉沫黏在她的拳头上。 “果然在这里。”莫娜看着手上的红色碎片笑道。 没有0326那种硬化异能的保护，0221外露的器官显得格外脆弱，在莫娜的攻击下就像颗葡萄，瞬间便被碾碎。 但是莫娜也知道即便把0221身体外面的器官都碾碎也没法杀死对方，只能影响它的攻击能力。 重要的器官终究还是在躯体里。 忽然，莫娜的身子晃了下，她向下看去，巫柏架着手炮引走了异形的注意力，让0221短暂的遗忘了身上的小蜘蛛。 莫娜的另一只手臂弹出一把机械长刀，噗嗤一声，插入胶体中，顺着破碎的外置器官扎入异形体内。 紧接着莫娜双脚悬空，顺着重力向下掉，那半截机械刀还陷在异形体内，这么一跳一划拉，就像刨开一条鱼的腹部一般，涌出的紫红色汁液像滚烫的岩浆浇灌在莫娜身上。 滋啦。 莫娜的仿生皮肤瞬间焦黑一片，最后碎裂成灰，露出底下的钢铁与晶体。 另一侧的原生血肉像沸腾的水，鼓起了密密麻麻的泡，撑到极致后迅速爆开—— 血液滴滴答答地缠在手臂上，翻出的血肉筋膜像果冻一样透着淡金的光芒，在光芒的浸泡下，骨骼中冒出细小的肉芽，肉芽在空中扭动，彼此缠绕，很快便止住了血液。 只是血液刚止住，下一秒又被紫红色的汁液烫开了。 “嗯？” 莫娜感觉有点不对劲，她抬头一看，0221被她划出来的伤口不再溅出紫红色的汁液，上面蒙着一层胶体，像棉絮像泡沫，以至于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异形体内密集的尖牙。 怦怦… 莫娜的心脏重重跳了下，顺着直觉的牵引，她透过半透明的胶体，从那道缝隙深处瞥见了一只巨大的、浑浊的眼球。 嗡！ 刹那间，莫娜的大脑里仿佛有一群昆虫集体煽动翅膀，冲破颅骨的束缚飞向天际，呓语出现，幻听有加重的倾向。 “精神污染…” 莫娜用力甩了下头，收刀翻到异形的后背。 异形0221的精神污染比游乐园那次碰到的3331要强上好几倍，3331无法对她造成多大的影响，但0221不一样，成熟期的特殊异形是普通异形无法比拟的。 过了几秒，莫娜才消化了刚才的精神污染，她听到一声巨响，偏头看向异形的另一只触腕—— 巫柏被拍到了建筑的墙上，脸颊破了一大个口子，露出了血肉中的线路，闪烁着细小的电流，腰腹还被一根铁柱贯穿，荧蓝色的组织液低落在地面。 第78章 莫娜收回视线，这一次她在异形背上开刀。 在胶体覆盖伤口前，她把半个身子都挤进了0221的躯体中，滚烫的汁水烫开了莫娜的皮肤。 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四肢百骸血肉模糊，所有的血肉在触碰到汁水的那一刻似乎都融化了，露出了底下镶嵌金属芯片的骨架。 “……” 莫娜沉浸在痛楚与灼热中，她的手指剥开异形的血肉，机械的往里挖，脏器在她与异形间跳动，她已经分不出是她的脏器掉落在异形躯体里，还是异形的脏器在啃食她的躯体。 咕噜… 粘稠滑腻的翻滚声在她脑海中涌动膨胀，莫娜几乎能想象到那颗眼球的转动方向，一定在盯着她，满怀恶意的注视着不自量力的人类。 在莫娜拼命往0221躯体里挤的时候，一只被尖牙簇拥的巨大眼球就垂在她头顶，静默的，充满恶意的，就如莫娜所想。 忽然，莫娜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失重感，紧接着，在她还没做好受身动作时，噗通一声她摔进了蓝海中。 在摔进去之前，她隐约看到了直升机的照射灯。 第65章 咕噜噜—— 冰冷刺骨的液体包裹着莫娜, 鲜血与肉沫染红了蔚蓝色的湖水，她躺在厚重的水流中就像蜷缩在母亲的羊水里，血沫与肉芽虬结成了一根长长的脐带。 淡金色的花纹蔓延在她全身, 光芒中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 肉芽遮挡住外露的白骨，拉回即将浮出的脏器。 怦怦… 心脏骤缩，莫娜猛然睁开双眼，义眼在水中散发着一圈金光, 让她可以看清环境。 莫娜挥开头顶悬浮的血沫，耳边除了湖水的鼓动声，还有爆炸的轰鸣声, 她甚至能感受到蓝海的震动。 哗啦。 莫娜刚浮出水面, 就看到了一团爆裂的光辉, 犹如白昼降临。 一股极强的毁灭气息从光芒中心传来，莫娜敏锐的感官几乎在瞬间就锁定了异能者的位置。 湖水掀起浪潮, 冷不丁拍了莫娜一下，险些将她再压回湖底。 一道红色的身影从光芒中走出，漫步在夜空中, 暗红色的斗篷如同鲜血洗礼，锁链与眼睛的花纹无疑确定了他的身份。 “处刑人…”莫娜眨了下眼，水珠从睫毛上滑落，蹭过她翘起的唇角, “看来是特意来这么一趟的。” 那就说明研究院那边也知道了0221是处于成熟期的强大异形。 蓝海市特勤局为了不干扰处刑人发挥，不在场，但现场不只有处刑人一位, 还有其他人。 莫娜视线一转，灵感轻跳,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居然会让她出来，历练么…” 说实话，在这里看见泠瑞因确实让她有些惊讶，不过想到有处刑人在也符合常理。 在两个顶级异能者的全力围攻下，异形0221很快就展露出了颓势，不是莫娜攻击它时那种挤牙膏般流血愈合，而是真正的摧毁了0221的躯体。 看着他们俩人的配合，莫娜心中冒出了一个疑问，s级真的是异能者的极限吗？ 裴尼也是s级，但给她的感觉与这俩人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不过这个疑问也只停留了一瞬，很快就被莫娜跳过去了，毕竟她又不是异能者。 “巫柏呢？”莫娜游到岸边，开始寻找失踪的同伴。 最后在一面断墙后面发现了她，一旁还有克莱尔和米雅他们，克莱尔捂着伤口缩在障碍物的遮挡下，感知到她的视线还转头来看她。 莫娜朝他打了个招呼。 在对方见鬼的表情下上岸了。 异形0221被打得差不多了，再不出手，莫娜到最后什么都拿不到。 她感受着顶级异能者的威压，一步一步往前走，那种压迫感似乎要将她的骨头都碾碎，莫娜却抑制不住笑容，兴奋感麻痹了她的大脑，舌尖扫过嘴角，像是看见了一块甜点。 原先暗下去的淡金色纹路再一次亮起，穿过她的眼睛与心脏，她缓步朝光芒处走去。 “前辈，不能再打了，至少要保持百分之六十的完整度。”泠瑞因说。 处刑人啧了一声，可以明显的看到他身上的伤痕，腰腹位置被开了个大洞，左臂断了，但伤口都在泠瑞因的异能下修复了。 0221的精神污染与异能强得出乎他的预料，这种情况至少需要出动一个处刑人小队才能活捉。 他原先还对泠瑞因有微词，但对方强大的天赋与能力瞬间折服了他 处刑人烦躁地打断了0221的精神丝：“给你嚣张的，如果不是研究院要你，早宰了你。” 他的异能是强攻，不是操控，收容异形这事还得泠瑞因来。 异形0221几乎被纵向切开，紫红色的汁液灼烧着大地，胶体攀附在断口上，伤痕累累，苟延残喘的异形似乎在酝酿一次反击。 但泠瑞因看穿了它，无数黑线从它的躯体中冒出，延伸至天空彼端。 束缚住0221的行动后，泠瑞因右手抬起，大地猛然碎裂，土层高抬，在空中汇聚成一座牢笼。 忽然，泠瑞因灵感一跳，猛然看向另一侧。 那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她半身淌着汁液与鲜血的混合物，半张脸有着可怖的疤痕，肉芽在空中扭动。 血痂遮挡住了她的脸，但泠瑞因知道那里应该有一颗红痣。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处刑人偏头：“你认识？” 泠瑞因没有回答他，莫娜也只是对她浅浅一笑，紧接着，异形0221爆发了剧烈的挣扎，滚烫的汁液像喷泉四处喷溅，扒在异形背后的莫娜也被溅了一身，还未完全修复的伤口再一次被撕开。 泠瑞因看得心惊肉跳，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拦截住最后那些还要往莫娜身上贴的滚烫液体。 “靠，她做了什么？快阻止她！”处刑人低吼道。 手中的光团汇聚，朝着莫娜发射，就在那团蕴含着死亡气息的光球要触碰到她时—— 光团消失了。 处刑人不可置信地看向泠瑞因，他质问道：“你做什么？！” 泠瑞因闪现到了莫娜身侧，准备把她从0221身上拉起来，忽然一只粗壮的触腕破空而来。 异形0221开始最后的挣扎与反扑，混乱让她无法近身，尖锐的精神力搅进泠瑞因脑中。 嗡鸣声在她脑海中炸开，花花绿绿如同扭曲油画一般的色彩在视野中闪烁，她的鼻子下方渗出了鲜血。 异形反扑时的杀伤性极大，精神污染如同汹涌的浪潮冲刷着这片空间。 处刑人也被影响了，他本来就脆弱的精神状态被这么一刺激，再不管什么完整度了。 光团如太阳从天空坠落，燃烧着一切，摧毁所有生命。 建筑开始崩塌，杂草与树木瞬间枯萎，堆叠的钢材碎裂成灰烬…克莱尔的半边脸都被点亮了，巫柏紧闭的眼睫颤了颤。 “草…不会真要死在这里吧…”克莱尔咽了口唾沫。 泠瑞因强行从精神干扰中挣扎出来，她猛然转头：“停下！！” 纯黑的星空应声展开，巨大的光团撞在黑色的物质上，就像太阳与黑夜的碰撞，恒星与宇宙的对峙。 两股强大的异能互相吞噬，爆发出的能量波就像一场小风暴，刹那间扫荡过这片区域，周围的电力系统被干扰，瞬间熄灭。 蓝海市的一隅在这一刻沉入了黑夜中。 惊慌的尖叫声，车辆的撞击声，混乱与惶恐回荡在今夜。 莫娜是一位尽职尽责的观众，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混乱、尖叫、欢呼在她眼前汇聚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 她的心脏似乎也因此鼓动。 泠瑞因与处刑人的对峙结束了，纵使有无限潜力，但尚且年幼的泠瑞因还无法击败对方，使出全力也只能将处刑人的攻击削减，让光团偏移原本的攻击轨道。 轰的一声，流星坠落了。 黑夜散去，山丘也开始痉挛。 泠瑞因强行压下口中溢出的鲜血，她的前辈在精神污染下准备再次发动攻击。 她现在要去救莫娜，空间异能只需要几秒的时间就能把她带出处刑人的攻击范围，或许会消耗掉一点，但不会太多。 泠瑞因发现自己无比的冷静与清醒。 她避开0221的攻击，闪现到莫娜身前，伸手就要抓住那人—— 是的，就差一点。 砰。 枪口一亮，拉开了泠瑞因与她的距离。 面前的人伤痕累累，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但镶嵌在血肉中眼睛亮得出奇，就像恒久闪耀的恒星，泠瑞因忽然觉得处刑人前辈的异能算什么，她见过更耀眼的东西。 泠瑞因的脚被精神丝缠住，她的意识也深陷在精神异能的影响中，但她清楚地看见莫娜翕动的唇瓣，读懂了意思。 ——下次别凑热闹了，乖宝宝。 嘭！ 第79章 莫娜的那一枪与0221的攻击配合上了，泠瑞因的状态一乱，就被异形狠狠摔在了墙上。 一旁的居民楼瞬间塌了一半。 处刑人的攻击落下，0221的半截身子被摧毁，撞击之中莫娜被甩了出去，一根粗壮的触腕紧追而来。 此时莫娜已经耗光了体力，几乎无法动弹，她半眯着眼睛，把机械刀挡在身前，但脆弱的刀刃根本无法正面拦截庞然大物的倾轧。 莫娜听到了咔嚓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是刀刃还是骨头？ 她不知道，剧痛在瞬间麻痹了她的思维，紧随其后的是冰冷，她感觉晚风穿过了她的躯体，在胸腔里鸣笛。 噗通。 冰冷的液体灌入她的鼻腔与咽喉，压着她的眼皮，她感到无比的沉重，刺骨的寒意深入骨髓中… 黑暗从眼前褪去，模糊的视野里慢慢亮起一片光，温暖的，柔和的… 鼻尖萦绕着辛辣的香气，油脂融化时的乳香混着葱段的清冽。 桌面上放着燃烧的铁锅，热气蒸腾，在白雾中有一个晃动的影子。 莫娜眨了眨眼，她似乎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 她转动眼球，看见一片暖黄色的世界，墙纸、桌布以及一朵在窗台上摇曳的向日葵都那么温暖。 “醒了就起来吃饭。” “老师？” 忈非居把切片的牛肉放到桌上，手里还提着一只大虾，她睨了学生一眼，无奈道：“不是你要吃凛冬郡特色火锅吗？还躺在沙发上做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女人也没催她，继续摆放准备好的食材。 咕噜噜—— 火锅中翻涌着红色的汤水，气泡涌动声回荡在耳边。 窗外飘着雪花，在玻璃上结了一层冰晶。 莫娜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旁，锅里已经下了几片牛肉，她拿起筷子夹了其中一片，刚咬了一口，就被老师敲了下头。 “还没熟呢，别急，还有你是不是没洗手？” 莫娜诚实道：“还没。” “先去洗手。”忈非居没有生气，她早就习惯了。 莫娜哦了一声，砸吧着嘴，心想老师说的果然没错，那牛肉冰溜溜的，没熟。 洗完手，她乖巧地坐在位置上，忈非居手里拿着调料瓶问她：“要什么蘸料？” 莫娜想了一下：“还是不要了，我要原汁原味。” 忈非居摇了摇头，还是帮她准备了一叠凛冬郡的特色蘸料。 莫娜吃着忈非居为她夹的菜，越吃越快，像是严冬中饥饿的流浪汉，撕扯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她听到忈非居让她慢点吃的声音，但她停不下来，这是本能的驱使。 直到莫娜把碗中的肉都吃完了才停下来，看向桌对面的老师，雾气氤氲着她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老师。” “嗯？” 忈非居把剥好的虾撞进碗中，又舀了勺汤，递给莫娜。 莫娜接过碗，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度，抿了口汤，辣味在舌尖跳跃，油脂包裹着柔软的舌头。 或许是酒足饭饱的原因，她打了个哈切，屋子里的温度太温暖了，像是午后的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 “哈啊…老师…” “嗯？” “今天是几号…” 莫娜困得眼睛都要闭上了，她看到坐在白雾后面的人影，无奈地看着她，似乎在想：我该拿你怎么办？ “别睡了，该醒了。” 她听到老师这么说，莫娜咕哝几声，想着她还没吃到红糖糍粑，不能睡。 于是她撑着桌子猛然起身！ 嘭的一声，椅子倒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开了，莫娜看着眼前淡红色的液体，心想老师别给我打汤了，我要吃肉。 啵… 头顶的灯泡忽然灭了，落下了一串泡泡。 砰… 肉芽在她眼前破裂，血水淹没了她的眼球。 嗵… 莫娜沉入了湖底。 第66章 克莱尔眼睁睁的看着莫娜坠入蓝海中。 趁着异形0221被重创, 处刑人还没从精神污染中恢复，他赶紧联系辅助员过来帮忙。 他搀扶着巫柏，一行人在黑夜的遮挡下, 离开了这片工地, 至于捕获0221？根本做不到，没看到连莫娜都生死不明了吗。 蓝海市刚才因被波及而断电的城市系统已经恢复了，骚乱随着黑暗褪去，霓虹灯光重新亮起。 泠瑞因从地上爬起来, 冲向处刑人前辈，她彻底破开了0221的精神干扰。 面对还受精神污染影响的前辈，她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前辈清醒点！” 她把人砸倒在地, 紧接着就要越过他去找莫娜。 但旋即就被拉住了, 强光打在她身上, 她回头一看，武装直升机悬停在高空, 绳梯落下，特勤局的人来了，还带来了另一个处刑人以及… “因因, 你受伤了。”贝维塔皱着眉头看向好友。 泠瑞因挣开好友，她急忙道：“对不起维姬，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回头再跟你解释！” 说着就要往蓝海里跳，即将碰到湖水的那刻被一股拉力拽了回来。 泠瑞因茫然地摔在了地上。 她再一次从地上爬起, 这一次被人捏着肩膀按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处刑人斗篷下的眼睛瞥了她一下。 泠瑞因张了张嘴：“我…” 她想说她的双生子掉进了湖里，她要去救她。 但泠瑞因与处刑人对视的那一刻，她就意识到了, 不能说，说了, 莫娜就会死。 或许掉进湖里她还能留一条命在，干扰处刑人执法是死罪，母亲不会保护她，所有人都想杀了她…而她保护不了她，至少现在没办法。 “没事。”泠瑞因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去看看0221的情况。” 处刑人注视了她一会，收回了手。 她走到另一个处刑人身边，一脚踹在对方腹部：“别像个废物一样，起来。” “靠…”那个与泠瑞因一块的处刑人从地上站起来，“卢索你有病吧？” 叫卢索的处刑人没有搭理他，像是处理完一个病患，转而看向另一个，她对泠瑞因说：“你的异能消耗太大，身上的伤也需要处理，先去一旁休息吧，给蓝海市特勤局一点事情做。” 泠瑞因被随队医师带去休息，贝维塔已经在那等着了。 “怎么回事？”她没问泠瑞因的急事是什么，先拿来一支治疗药剂，这是研究院那边专门为泠瑞因配置的药剂。 泠瑞因熟练的往伤口上方一扎，刺痛感缠绕着神经末梢：“克里先生要百分之六十的完整度，现在可能只有百分之三十了。” 贝维塔递来一杯热水，看着好友疲惫的面容，她皱了下眉：“这件事的责任不在你，别自责，先去休息吧。” 她鲜少见到泠瑞因这般疲惫，不是那种劳累的疲惫，而是仿佛有种东西被透支，被消耗磨损的疲惫，硬要找个参照的话很像那种心气被磨光的人。 但贝维塔知道，泠瑞因不可能陷入那种境地，她永远都是乐观，对一切抱有向上冲劲的人。 所以现在泠瑞因需要的是一场彻底的放松。 “再等等，回去再休息，这毕竟还是我的工作。”泠瑞因回绝了好友的建议。 她伸长脖子向外望。 贝维塔沉默了一会，她的好友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似乎产生了些变化，具体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毕竟前段时间她们还在吵架… 这变化是好还是坏呢… 贝维塔站在原地，直升机的阴影盖住了半身，泠瑞因已经离开了，跑向搬运0221的特勤局小队，强光照射下，那道背影居然有些渺小。 特勤局的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内就清理完了现场，收容箱被吊在直升机下方，泠瑞因与贝维塔坐进武装直升机，他们将与异形0221一同回到日蚀之都。 螺旋桨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泠瑞因下意识探出头，朝后看。 “你在看什么？”贝维塔问。 其他两个处刑人也注视着她，机舱内很安静。 泠瑞因收回了视线，她说：“第一次见到蓝海，下一次可以来这度假。” 直升机与特勤局的车队很快消失在了蓝海市上空，蓝海恢复了平静，黑暗重新笼罩这片区域，唯有这片湖水在散发着莹莹蓝光。 … “…暴雨…” “怎么…会…” 交流声传入巫柏昏昏沉沉的大脑中。 “唔…”巫柏挣扎着，从绵软的意识中挣扎出来，用尽全力掀开沉重的眼皮。 光芒一点一点突破了黑暗的拦截，就像漆黑的屋子里被人挂上了一盏白炽灯。 “你醒了。” 巫柏听见一道淡漠的声音，她偏头看去，女人穿着整洁的白袍，双手插在口袋里，俯视着她。 巫柏转开视线，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消化从沉睡中醒来的不适感，又像是维修完毕正在重启的电脑。 第80章 过了一会，她扶着医疗舱的壳子坐起。 巫柏扫了眼实验室，来来回回都是忙碌的研究员，她没有在实验台上看到0221的躯体，看来收容失败了。 “我以为我会在医疗室。”巫柏重新看向忈非居，两侧嘴角向上拉到45度，精准的，没有丝毫偏差的弧度，是最标准的笑容。 忈非居眼神平静，她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巫柏又看了一圈：“莫莫呢？” 她用一种很平和，甚至掺着点悲悯的目光注视着面前这位杰出的研究员，在她的目光下忈非居的睫毛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真遗憾。”巫柏叹了口气，微微鼓起腮帮子，她的表情摆明了不是遗憾莫娜的下落不明，而是在埋怨为什么自己得不到一张入场券。 真过分啊，莫莫。 实验室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安静，忙碌的研究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整间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们俩人。 “现场的记录我已经看过了，你知道她会去蓝海市…不对。”当一位用手术刀与非人生物厮杀的顶尖研究员俯下身子时，带来的压迫感不是弥漫着血腥气的，而是极其冰冷，就像在看一块只会跳动的、没有意义的肉块。 在他们眼中，世界由精密的线条构成，任何生物都是褪色的符号。 至此，宣判词落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哪里，但是你没去找过她。” 忈非居歪着头，似乎只是纯粹的疑惑：“你们计划好的？” 即便真相被顶头上司揭露，巫柏也仍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态度，她盘腿坐在医疗舱中，口中哼着断断续续的曲子，身体跟随曲调轻轻摇晃。 一曲终了，她仰着头对上忈非居的目光。 “为什么您会这么以为呢？”她的态度是令人恼火的古怪，寻常人都会因此不耐烦，但研究员却只会去思考，去计算。 更不用说是忈非居这种手下有一大帮奇形怪状的下属的老板。 巫柏真切的感到疑惑，她眨着绯红的眼睛问：“莫莫为什么要和我商量？或者说我身上有哪些我不知道的潜在价值吗？” 忈非居垂着眼似乎在思索什么。 “老板。” 她听到一声轻唤。 眼睛缓慢地眨了下，偏头看去—— 红发女人双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她，向来信奉理智的研究员，却被疯狂颤动的直觉驱使着，想要阻止接下来的话。 不要说，不要说！ 异能者敏锐的灵感尖叫着，嘶吼着，几乎要把忈非居引以为傲的大脑撕碎。 头痛欲裂，但忈非居还是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冷峻的表情似乎在与本能做对抗。 终于，判决落下。 “老板，您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她？因为她是您的学生？可您的学生不是有很多吗，与那些杰出的研究员相比，她很普通不是吗？还是说因为她曾像信徒…或许有点不恰当，但我喜欢这个词。”巫柏兀自点头。 “您喜欢她追随您的感觉？还是说您想当她的母亲？但我觉得她不需要。其实您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您看，您甚至不知道她厌恶什么。” “……” 巫柏坐在医疗舱里，还是那个姿势，红色的辫子贴在胸前，像一尊泥娃娃，很乖巧。 但忈非居在这一刻看她如见高山倾倒，天穹倾轧， 她唇瓣翕动，最后，忈非居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雪白的袍子在白灯下划过一道弧度，像海面掀起的浪潮，又像鸥鸟坠崖的挣扎。 大门在身后合上。 忈非居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她仰着头，无言望着天花板。 她现在才发现走廊的灯光亮得刺眼，白得恍惚，以至于她的眼球上遍布血丝，酸胀不已。 像是眼角膜里有什么东西迅速干瘪，坏死腐烂了。 叮铃。 光脑的铃声响起，打破了死寂。 忈非居垂下头，屏幕里出现一个男人。 “0221已经送过来了，你那边的事做完了吧？” “还差一点，让他们等着。”忈非居说。 她喜欢计划，谁都不能打乱她的计划。 刚才的失态似乎只是片刻的失误，那个冷静淡然的忈院长又回来了。 … 巫柏一只脚跨出医疗舱，她嘟囔着：“我讨厌维修…” 她轻车熟路地离开了实验室，在走廊上溜达，路上遇到刚完成委托回来的时芮。 “你痊愈了？”时芮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下面前乐呵呵的人。 “是呀。” 看着巫柏的笑脸，时芮在心中感慨这个时代里只要身体里有金属块，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修一修就好了，像器械像工具，就是不像人。 挺好的。 “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巫柏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时芮点头：“不难，危险度也不高。” 就像她不用直面0221与处刑人一样，出去的都躺着回来了，有一个还在抢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过了一会，她问：“我还以为你会和莫娜离开，你好像也不缺钱，话说，参与捕获0221有什么报酬吗？” 这个词很微妙，参与不代表成功。 巫柏眼底隐隐透出一层新奇的光：“捕获失败是没有报酬的哦，唯一的报酬可能是医师竭尽全力抢救你，然后稍微补贴点幸苦费？我没拿过，成功的话报酬就是对应生产的产品。” 随着她的讲述，她发现时芮的表情会变来变去，很有趣。 然后她就听到了对方的惊呼声： “这跟黑奴有什么区别？？” 第67章 虽然形容词有点老, 但丝毫不影响巫柏觉得有趣。 这些天的工作压力以及工作环境压抑，促使时芮就像打开闸口哗哗往外涌的洪水，逐渐絮叨。 “莫娜跑是明智的选择, 存完钱完全可以换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 谁要打工打一辈子啊，迟早我也跑路…” “你这种实力真没必要在公司当牛马，跑吧真的，老板喜怒无常, 同事相侵相碍，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时芮的语速很快，声音却很含糊, 她就像倒污水一样, 一口气全部倒完才能喘气。 事实上, 时芮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安全，公司死的人太多了, 劳动力缺口很大，清理队承担了缺口的一部分，即便有阿瑞女士训练, 她还是有几次险些丧命，那太绝望了。 这些日子，时芮每一次踏出公司大门都奔走在生死线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一连串的话其实时芮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说了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巫柏。 巫柏笑得眯起了眼睛，系在辫子上的匕首摇晃着，闪烁银光, 她对时芮说：“你果然很有意思，难怪莫莫那么喜欢你——” “什么？”时芮懵了。 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巫柏见状笑得更大声了, 前仰后倒，十分夸张，把时芮吓得闭上了嘴，僵在原地。 她们站在走廊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偶尔会投来一两道视线，明晃晃写着：神经病吧。 于是时芮更沉默了，她努力缩小自身的存在感。 好不容易等巫柏笑完了，她想找机会开溜，但被人紧箍住了肩膀。 “你要去医疗室对吧？”巫柏问。 时芮这一次只敢点头。 巫柏弯着眼睛，嘴边的笑容更加深邃。 医疗室被分成了两个区域，一个动刀，一个躺医疗舱。 克莱尔、米雅还有尚卿都躺在治疗舱里，剩下阿洛被吊在抢救室里，她的伤最重，在精神污染不断叠加的情况下，还打了增效剂。 这时候可不是负负得正，而是一加一大于三。 时芮站在巫柏身前，直勾勾地盯着抢救室的门，小半块透明晶体让她得以看见里面的情况：阿洛躺在巨大的胶囊里，导管如同巨网包裹着胶囊，不断输送药液，机械臂转动，更换内部神经。 医疗室里很安静，不同于研发大厅里鬼哭狼嚎的叫声，在这里只有医师的脚步与手术刀切割□□的声音。 过了一会，抢救室的灯灭了。 几天的治疗结束了，时芮下意识上前，却被巫柏按住了肩膀。 时芮听到了巫柏的声音。 “死了呢。” 她怔了下，现实迫不及待附和巫柏。 阿洛的躯体被装进了一个晶体中，很像雪天凝结的冰，紧接着这块冰就被机械臂运走了。 这个时代的葬礼很迅速、很简单也很安静，或许尚卿醒后还能见自己的搭档一面。 “见不到了哦，阿洛是有点小特殊的人，她会被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时芮的身体震了下，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悲伤，又或者只是被震撼到了。 她听到巫柏轻快的笑声：“这个世界很有趣，也很危险，不要太了解它，但也不要不去了解，不然你会错过很多。” 第81章 什么意思？ 时芮转头去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 江牧端着一杯咖啡，苦涩的液体流入咽喉，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他转了转脖子，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巫柏？你身上的伤才刚好吧，你在这做什么？” 巫柏愉快的朝江牧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呀，看起来你还没下班呢。” “别提了，一堆事。” 巫柏看着江牧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面容，忽然道：“诶，要出去溜一圈吗？” “什么？”江牧没反应过来。 巫柏自顾自地走到电梯口：“莫莫的摩托还在，好久没有骑过了，太小气了，我们帮她去给摩托松松筋骨——” 江牧看了下忙碌的部门，又看了眼手里的咖啡。 几秒过后，他把杯子搁一旁，拔腿朝巫柏的位置跑去。 寒风中，江牧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声音有些发颤：“我说，这样真的好吗？” 都摸到老板家来了。 街上的路灯散发着羸弱的白光，四周光线很暗，江牧觉得自己左顾右看，比巫柏更像个小偷。 忽然，他听见一道细微的嗡鸣声，紧接着余光闪过一条红线，吹起的狂风拨乱了他的头发。 “上车。”巫柏跨坐在摩托上，长腿踩在地面，反手抛给了江牧一个头盔。 这是一辆很漂亮的车，流线型身材，点缀红色光带，在夜晚就像一条浮动的血线。 江牧戴上头盔，坐到巫柏身后，双手环住巫柏的腰身。 “放轻松，我的车技比莫莫要好~” 话音落下，摩托便如一支离弦的箭，眨眼间飞了出去。 江牧一个后仰，当即便加紧了手上的力度，整个人几乎贴在巫柏的后背上。 那莫娜的车技是得多烂？ 江牧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问题。 摩托驶过破碎的马路，被呼啸的风裹挟着冲破了低矮的废弃房屋，跃过断桥，落在了悬浮列车上。 哐当一声，巫柏一转车头，摩托在天空撕扯出一道血线，碾过大楼的墙壁与玻璃，在屋顶起跳，一片惊呼声中，最后回到了马路。 江牧悬着的心被撞回了胸腔中。 他看到了一片宽广的荒郊，枯黄的杂草在风中发出低哑的呻吟，像是延绵至世界彼端的路。 在这段路的尽头，有高耸的黑色建筑，它们宛若连绵不绝的山脉。 江牧不由得放轻了呼吸，出神地盯着远处的光景，天空中居然有几颗细微的星辰在闪烁。 巫柏在驶上一座小山丘时，她停了下来，停在山丘的边缘。 “北方就是北区，那片黑色工厂所在的地方。” 江牧摘下头盔，从车上下来：“比我想的还要远。” 他没去过北区，尘埃区很大，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四个区之间来回跑。 越靠近北区风越大，几句话下来，江牧就快被风灌饱了，他赶紧捞起头盔，头盔有恒温系统，戴上之后好多了。 “莫娜还活着吧？”他忽然问。 身前的女人没有转身，而是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活还是死。” 江牧一怔，显然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但话又说回来了，是活是死重要吗？”巫柏偏头看她，绯红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困惑，“人活着不就是一个逐渐走向死亡的过程吗？” 江牧无法回答她吗，这是一个哲学问题，而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技术人员。 好在巫柏也不是非要问个答案，看上去她更喜欢自己思考。 江牧：“这块地为什么没人开发？是污染吗？” 巫柏点头：“污染与我们密不可分，但联邦境内没有强污染地带，所以如果要开发还是可以开发的，但是为什么要在这片什么都没有的荒地上开发呢？” “好久没看联邦房价了，之前是多少来着…”江牧思索着，“一平米几万几千吧，首都的话，买房还要资产证明以及推荐信。”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不去碰那些荒地，说来说去都是利益。 这片小山丘怪石嶙峋，长的树也奇形怪状，黑漆漆的像是工厂延伸的肢体。 巫柏站在山丘的边缘，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江牧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穿过了黑色山脉般的工厂，落到了虚无的北方，那里的群星更加璀璨，黑夜像一层帷幕遮挡住了身后的景色，也隔绝了世人的洞察。 “你在看什么？”江牧问。 “联邦之外，西部荒野，彼端的深海，南北极…你看得到吗？” 江牧诚实摇头。 巫柏转过身，她噙着抹怪异的微笑，像是释然，像是遗憾：“我也看不到。” 忽略这抹笑容，江牧想说，这不废话吗，视界极限就那样，这要能看到，都能裸眼绕地球了。 “你不冷吗？” 冷不丁被巫柏这么一问，江牧坦诚道：“冷。” “那走吧，回去了。” 吹了那么久的冷风，把江牧都吹精神了，回去之后一头扎进了岗位上，大有一连干个两三天的架势。 临走前江牧还问：“你这摩托就这么顺走了？” 彼时巫柏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在说：你比我还敢想，有前途。 “当然是还给莫莫啊——” 巫柏这么说着，就启动了摩托，一骑绝尘，红光消失在视野之内。 … “宝贝，实践课快结束了吧？” 华丽的房间内，泠母轻轻搂过自己的孩子。 泠父也道：“那么我们去联邦之心上庆祝这一次课程完美结束吧？怎么样宝贝？总统先生也想为你庆祝。” 被这两位财阀界的大人物放在心尖上的人正盘腿坐在软垫上，一声不吭。 泠瑞因抱着一只大型犬，手里拿着梳子帮它梳理金色的毛发，梳得很仔细。 “宝贝？”泠母偏头贴向自己的女儿，又唤了一声。 泠瑞因回神：“什么？” “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准备去联邦之心上给你开庆祝会。”泠母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泠瑞因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问：“为什么要开庆祝会？我们有什么需要庆祝的吗？” 泠母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温柔地亲了下她的脸颊：“实践课对于军校生来说是可以决定人生路线的大课，顺利结束了，我们不应该庆祝吗？”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连泠瑞因怀中的猎犬也用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下她的手背。 泠瑞因眨了眨琥珀色的眼睛，这么一听她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那好吧。” 这一刻，所有人都笑了。 站在门口的侍从也露出了欣然的微笑，好像做了件了不起的大事。 哒哒…哒… 壁钟的指针不断跳动。 泠瑞因搓了把怀中的狗头，拿起梳子重新梳理猎犬的毛发，梳到一半她忽然嘟囔道：“这么长的毛，方便打猎吗？风阻会不会很大？” 泠母一听笑出了声，她又在自己女儿脸颊上亲了一口：“哈哈哈，真是可爱的想法，亲爱的，安缇可不能算猎犬，它是被淘汰的残疾犬种，你忘了吗，这还是你亲自选的。” 泠瑞因挠了挠脸颊，她还真忘了这事。 “你现在反悔了？想要一只真正的猎犬？”她的父亲这么问。 泠瑞因果断摇头：“我当时选它就不在乎这些。” 泠母白皙的手指穿梭在猎犬柔软的毛发中，最后点了下猎犬的鼻头，她虽然不喜欢这种残次品，但女儿喜欢，爱屋及乌，久而久之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宝贝，你刚才在想什么？” 泠瑞因愣了下：“什么？” 泠母收回了手：“想什么那么入迷，连我们的声音都没听见。” “哦，那个啊。”泠瑞因的大脑里有一片海洋，泛着粼粼波光，就像瑰丽的蓝宝石。 她听着海浪声，说：“‘欢愉’药剂的影响效果太强了，几乎所有辛劳的工作者都会饮用，幸好现在天府药业开始回收了。” 泠母轻哼了声，每一个上扬的音符都在述说轻蔑与不屑。 “当上议员了，自然得注意点。” 第68章 轰—— 火光中有一道纤瘦的身影在飞快的移动。 她穿过火拼的人群, 绕过漫天的子弹与炸药，踩着湿滑的地面停在药店门口。 叮铃。 医师抬眼看向门口的女人，扫过她略微凌乱的衣角。 “老样子？” “老样子。” 女人抱着装满食物的纸袋在药店内转了一圈, “老板回来了吗？”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过好几遍了。 “晚上回来。” “那我晚上再来。” 医师装着药与营养剂, 他啧了一声：“你真是养了一头吞金兽啊。” “希望你不会背上一大笔负债。” 第82章 他把打包完毕的包裹递给女人，双手插兜目送她离开。 滨海的城市总是弥漫着海洋的咸腥味，雾气浸润着这里的每一块石砖，连砖缝里似乎都回荡着潮声。 这条小路不太平整, 遍布凹痕，有的陈旧有的还冒着缕缕灰烟。 坑洞里积着水，有老鼠蹿过, 溅起一小片水花。 女人回到住处, 那是小路的尽头, 一栋老旧的屋子，屋外歪歪斜斜地长着没有叶片的枯树。 嘎吱。 她推开门, 在玄关处停留了几秒，才换好拖鞋往卧室走。 她的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响声, 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纸袋，她偏头朝床铺看去，被窝向上鼓起，那是一床明黄色的被子。 白色看起来就像裹尸布一样, 女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把它剪成了抹布、地毯零零散散的物件。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悄悄的房间慢慢显现出另一道呼吸声，那声呼吸太过轻盈, 比柳絮还轻，比雪花还易逝。 女人算着时间, 拿起营养剂走到床边，从被子下勾出了一截苍白的手腕，那截手腕孜孜不倦的向外散发着冷气，让她不由得联想到冰柜的肉块，拿出冰柜，肉块迅速腐烂变得柔软，但依旧冰冷。 针尖没入血肉中，营养液被慢慢推入，接着便是各种药材搭配出来的药剂。 做完这些，她才把这块“烂肉”一般的手臂塞回被褥中，整个过程她都非常小心，生怕捏碎了。 虽然她觉得断裂后流下的可能不是血，而是各种营养液与药剂的混合。 到了晚上，女人简单的吃完晚饭后，把床铺上的人连同被子抱了起来，柔软厚实的被子可以最大程度上减缓冲击与晃动。 她把人放进车里，所有的座位都经过了调整，自动拼合成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床。 女人站在外面端详了一会，越看越觉得像一口棺木。 唰。 她合上车门，驾车到白天去的那家药店，轻车熟路地绕到了后门。 女人停好车，开门后瞧见一个咬着烟卷的人倚着门框抖腿，眼下有两道青黑的影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白晓茗，希望你不是搬了具尸体过来。” 白晓茗把人连同被子抱出车厢。 “我说，被子可以不用带进去，占我位置。”烟灰被抖落在地。 白晓茗说：“陈医生，请把烟掐一下，对病患来说还是要控制的。” 陈医生额角一跳：“我是医生，我说了算。” 虽然是这么说，但陈医生还是把烟卷踩进了水洼中。 白晓茗把人连同被子放在宽敞的沙发上，所有的仪器与治疗工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待一场手术。 她听见陈医生在地毯上来回踩的声音，听到她略微有些烦躁的话：“最讨厌下雨天了，这几天的暴雨跟世界末日一样，地下室都险些被淹——” 地下室就是他们目前所处的房间，白晓茗感受了一下地下室的湿度，应该是处理过了，进来时只有消毒水的味。 “把她放到台子上来。”陈医生戴上手套，一改颓丧厌世的表情，变得有些认真。 白晓茗依言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轻轻放在台子上，手背触碰到台面时，她的眉毛皱了下。 太冰了。 陈医生觑了眼她，接着用手撑着患者的眼皮，轻轻推开，眼球反射的光芒映照在脸上，像万花筒。 “有一只义眼坏了。”陈医生摘除了坏掉的那只义眼，看到眼眶中的肉芽，像蚂蚁一般渺小且密集。 她皱了下眉，异能者？ 她不是没有处理过异能者，根据其血肉再生的速度可以对标b级异能者。 但奇怪的是，这么些天了，义眼居然没有被增生的肉芽顶出来。 “怎么了吗？”白晓茗注意到女人奇怪的表情。 “第一次遇到这种患者，古怪的异能者。” 陈医生吐槽两句，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这位患者的身上很光滑，没有一道伤痕，像是被泡浮肿的尸体。 她没有贸然开刀，先用仪器检测了一遍人体，更奇怪了。 白晓茗也在盯着仪器的显示屏，里面与正常人的结构没有区别，什么都没检测到。 她刚想问，就见陈医生把患者的躯体刨开了，像杀鱼一样，一刀到底抛开腹部，抓出大把内脏。 “嘶——”陈医生把病患的皮肉刨开后，忍不住吸了口气，“你去哪绑来的大小姐？” “什么？”白晓茗没理解她的意思。 “你过来看。” 陈医生是一位很随性的医生，她甚至可以让病人的家属参观她解刨病人的过程，并对病人的身体做出大量点评。 白晓茗顺着陈医生手指的位置看去，那是一颗造型奇特，像某种晶体的物件，里面涌动着红色的液体…不，她凑近了点，仔细看，那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密密麻麻的红线。 乍一看就像虬结成团的虫子。 怦怦… 她听到了晶体跳动的声音，又像是万千红虫的蠕动声。 “这是心跳吗？”她问。 陈医生用刀尖指向晶体的左侧，那里躺着一块烂肉，周围的血肉中扭动着密集的肉芽，唯独这块烂肉，像是被放弃了一般，什么都没有。 白晓茗怔了下，她没想到外面看起来完整无缺的人，体内会是这样混乱又怪异：“那不会是…心脏？” 陈医生啧了声，舌尖顶了下牙齿，她想抽烟了。 “继续。”她说。 白晓茗顺着她指的位置往下看，那是肋骨，又不像肋骨，上面覆盖着精巧的晶体。 “外骨骼。”她认得这个。 陈医生旋开了外骨骼，用钳子往外摘出一截，露出的那一刻，白晓茗的头皮瞬间炸开。 她像是看到了蜂巢被打开，蚁穴被翘翻时的景象。 嗡的一声，虫子劈头盖脸扑来，密密麻麻的叠成一座小山，蠕动跳动…白晓茗不知道这具躯体里有多少这样的东西，她甚至怀疑这人已经死了，留下来的只有宛若寄生虫一样的红线。 陈医生反应平平，她轻柔的挑开这些红线，紧接着便被底下的东西吸引了。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抚摸那块白骨，感受着指腹的刻痕，表情有些沉醉。 “这是什么？”白晓茗也被吸引住了，这些宛若符文一般的刻痕很奇妙，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观测者的心神。 “某种符文…”说到这里，陈医生一愣，她猛然看向白晓茗，眼神像是在质问你带回来了个什么东西。 “你觉得这是什么符文？”陈医生反问，但她不需要白晓茗的回答，“这是异形身上的纹路。” 白晓茗的眼睛倏然睁大：“怎么会…异形身上的符号怎么能刻在人骨上？” 即便她接触异形不算多，但也了解基本的——认知即污染。 人类对异形的研究不少，但理解这种与本文明截然不同的存在还是相当困难的，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破译并且不被污染。 白晓茗曾参加过一次聚会，聚会组织者说过这么一段话—— 异形是高维生物，人类无法凭借现有文明去破译祂们，祂们存在的本身就代表着庞大的知识量，妄图用人脑去理解就是自寻死路。 这时候无知就成了天然的防护罩，知识本身就带有污染，追逐知识本身就是迈向深渊的过程，只有人类成为异形或者拥有祂们的一部分才能真正解析这个世界。 这位组织者说到后面时，抱有什么样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白晓茗听得津津有味，回头就向官方举报了。 她与陈医生正巧就是在那次聚会中认识的，为了提高清理邪.教的速度，陈医生也加入了打举报队伍。 陈医生：“刻下这些符文就意味着理解，你觉得谁有能力刻这种东西？” 白晓茗没有多加思考，脱口而出：“联邦研究院的五位院士。” 说完，她顿了下：“这么说，她是研究院的实验体吗？” 陈医生：“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大，但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性…” “什么？” 陈医生扬起下巴指了指一旁的显示屏，上面是罗列的身体数据。 她被黑眼圈点缀的眼睛不见疲惫，很专注，也很好奇，像是回到了成为医生的第一天。 “她的细胞指标不合格，不断衰竭，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的身体在愈合，在修复，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给你什么感觉？” 白晓茗注视着肋骨中增生的肉芽，沉声道：“表面繁华，或者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从表面上看，这具躯体符合所有健康的标准，它生机勃勃，不停自救，但实际上内里却在不停腐烂，仿佛是既定的程序，无法更改。 陈医生把外骨骼重新装了回去，这绝对是她从医生涯中最特殊又最古怪的患者，这具躯体里的每一个器官甚至包括外骨骼都有再生能力，但整体寿命却在一点一点减少。 第83章 这一次的治疗速度比她所预想的还要快，她几乎不用做什么实际治疗，只需要扭几颗螺丝，换下坏掉的义肢，其他早已自动修复完毕。 白晓茗把人重新用被子卷起抱在怀中，陈医生给她换了一种营养剂。 离开前她问陈医生：“所以，你说的另一个可能性是什么？” 过了那把认真劲，陈医生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咬了只烟卷，但还是改变不了她这副要死了的模样。 “你也看到了，百分之七十的金属覆盖率，都是mo公司出品的义肢，外骨骼虽然不是mo的，但那个精密程度不仅有异形的一部分，还考虑到了使用者的舒适性与成长性。就拿那个心脏来说，恐怕一开始就是想要用它替换原生心脏，潜移默化改变衰竭的基因。 “每一根神经颤动，每一次血液流动都在计算内，可以说处处顾虑，心思缜密，这是常人做得到的吗？即便是顶尖科研人员都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必然是经过数十年的推演实验。” 白晓茗沉默了下。 陈医生挥挥手，似乎在催她快走：“可见为她准备这一切的人有多看重她，用肉麻的话来说就是每一个金属零件，每一次改造都倾注了大量的爱意。当然也不排除两个可能性混合的情况。” 白晓茗走向电梯，陈医生的话在身后响起：“希望你不是救了一个大麻烦。” 第69章 把人放回床上, 又掖了掖被角，白晓茗的光脑叮了一声，有消息来了。 她看了眼消息, 点亮了床头的小夜灯, 柔和的光贴在枕头中那张苍白的脸颊上。 白晓茗做完准备，转身锁上门，踩着黑沉沉的夜色离开家。 … “你就是‘白昼’？”便利店的招牌旁蹲着一个吃杯面的男人。 白晓茗点头。 “我是‘拉面’。”男人起身，脚一踢, 一个黑色皮箱停在白晓茗前方。 白晓茗打开黑色皮箱，里面放着一把短管突击步枪和两枚微缩炸弹。 看完武器，她重新合上皮箱, 拉面也吃完面了, 走在前面为她引路：“今天是拉索尔的生日, 铁锁帮派的戒备不会那么严，我们直接绕到仓库那边, 通过内应进后门，找到保险柜。” 白晓茗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清楚了, 她没有询问保险柜里是什么东西，这让拉面很满意。 铁锁帮派的基地从外面来看就像个黑色的大铁桶，大门外停着各种豪车，从车上下来的人无一不是身着礼服的人。 拉面轻嗤：“成天跟个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辱骂上流社会, 却又喜欢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 白晓茗不置可否。 他们与豪车走的不是一个路线，运货车辆进入的是基地后方的仓库，分为地上的明面仓库与底下囤积枪支弹药的仓库。 地上不好走, 所以他们走地下。 “诶，那边的, 这一箱要放到左仓房，搞混了到时候掉脑袋的可是你！” 在内应的协助下，白晓茗和拉面成功进入地下仓库。 似乎是怕人黑入网络，铁锁的地下仓库没有安装太多监控，只在几个主干路上安装。 绕过这些监控不难，再换上员工服装便顺利来到了电梯处。 乘坐电梯上到四楼，那里是拉索尔和他哥哥办公的地方。 中途有几个帮派成员乘电梯，一股酒气弥漫在电梯里，他们醉醺醺地看向白晓茗，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嘿——妹子什么时候来的啊？有些眼生，嗝…跟哥哥们去喝几杯啊？哈哈哈——” 白晓茗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拉面为了防止白晓茗暴起杀人，连忙拦住了这些醉鬼：“来来来，各位弟兄们，这是家妹，刚来还不熟悉，一直在仓库工作，哎，老大在等你们了，赶紧多去喝两杯！” 说到这里，电梯门也应声打开，远处出现一个在招手的人，这伙醉鬼勾肩搭背的朝那人走去。 “哦，妹子啊，早说——” 送走他们后，拉面松了口气，他看向白晓茗，这人的表情从始至终就没变过，好像不过是一群蝼蚁的乱吠。 白晓茗迈出电梯：“走了。” “你还真冷静。”拉面开始佩服白晓茗的心理素质了。 他们这一路顺利得不像话，正当他们以为那把藏在工作服内的突击步枪没有发挥余地时，拉索尔居然带人上来了。 他们只能先躲进拐角处的房间内，等到拉索尔进入卧室，其他人留在门口。 白晓茗和拉面对视一眼，走到聊天的帮派成员身边。 “嘿兄弟，今天晚餐丰盛吗？” “嘶，你是看仓库的啊，难怪了，跟你说那可不是一般的丰盛！” “我看那群贵族老爷不过如此，哈哈哈哈！” 拉面拿出干扰器，干扰监控。 白晓茗手臂往帮派成员的脖子上一勾，像是说悄悄话一般，手中倏然翻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对方喉中。 “来兄弟，给你们看个大宝贝！” 聊天的人没有注意到同伴的异常，拉面配合白晓茗的动作，扯出了个亲昵的笑容，反手掏出手枪，悄无声息干掉了另一边的人。 白晓茗甩开尸体，换了件没沾血的工作服，拉面在门口站岗，她进卧室。 拉索尔的卧室很大，比她那栋房子的占地面积还大。 极尽奢华的装饰，小型游泳池，还有挂在墙上展示用的华丽的冷兵器。 拉索尔正在书柜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他的脸红彤彤的，一看就没少喝酒，以至于意志不清醒，找东西时骂骂咧咧，骂着又踹了书柜几脚，一个花瓶被他踹掉了，在地上碎成一瓣一瓣。 “什么狗屎！” 他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 白晓茗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豹子，紧盯着猎物，时机一到，她猛然冲出，手臂锢住拉索尔的咽喉，抬脚利落地踹断了对方的膝盖。 噗通一声，男人跪在了地板上。 剧烈的疼痛拉回了他被酒精麻痹的意识。 “你是谁？！” 每个将死之人都会问出这个无意义的问题。 白晓茗居高临下地看了他几眼，原本她想问出保险柜的密码，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别杀我，我哥是铁锁的老大，你要是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每个将死之人都会发出这种无意义的威胁。 白晓茗手中的匕首闪烁着森然的冷光，饮尽了敌人的鲜血，染红了刀身上的十字纹路，增添了几分神圣感，像是在举行神秘的仪式。 拉索尔死了，但他的尸体还有用。 白晓茗扯着男人的头发，把他拖到保险柜前，扫描的蓝光一晃而过，咔哒一声保险柜开了。 这种草包一向是自负的，感谢他们的自负，总能让她减少很多工作量。 保险柜里装着一个包裹，白晓茗没打开，拿着就走了，走到门口扔给了拉面。 或许是拉索尔身上有什么发信器，在他死亡后通知了他的哥哥，白晓茗他们下到二楼时就遭到了火力袭击。 “啧，麻烦。”拉面不耐烦，开枪打掉了几个紧咬不放的人。 白晓茗：“先走。” 于是他拿着包裹在白晓茗的掩护下冲进了楼梯。 白晓茗架着突击步枪，借助墙壁以及敌人尸体的掩护，依旧稳如泰山。 她不徐不疾地从怀中掏出微缩炸弹，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扔，在爆炸的光辉中是突击步枪源源不断的子弹输出。 咔哒。 白晓茗侧身避开子弹，手腕转动，更换弹夹。 忽然，三楼那边传来了剧烈的震动，有一大波敌人来袭！ 前后夹击必死无疑。 但是白晓茗不慌，她现在只需要拖时间，终于在三楼扔下第一颗炸弹时，支援来了。 那名潜伏多年的间谍在此刻派上了用场，他指挥着不明所以的帮派成员进行冲锋，又扔了几颗烟雾弹，让他们在烟雾之中自相残杀。 白晓茗借助这些掩护穿梭在人群中，充当某种节点，诱导敌方的进攻路线，让这场自相残杀的戏码上演了至少三分钟。 帮派的战斗无人机群升空了，白晓茗得在它们包围前脱离这片混乱之地。 间谍是一位有着高文化水平的间谍，他在帮派这些年里不单纯是个仓库管理员，无人知道的深夜里他都在对仓库的武器动手脚。 于是无人机群也开始了互相扫射的戏码。 生路已经横在白晓茗面前了，但是她还不想那么早走。 她目光一扫，从尸体中摸出了几瓶未喝完的酒以及打火机。 接下来的事很简单，把酒瓶掷出，再用火点燃。 轰！ 她砸碎了玻璃，扔出了最后一颗微缩炸弹。 在爆炸中她踩着窗台跳出了大楼，她目光依旧在燃烧的火焰中，火焰烧尽了一切，点亮了黑色的建筑，犹如白昼降临，所有人都在哀嚎求生，包括电梯里的那几个醉鬼。 第84章 白晓茗再一次举起枪，子弹钻入他们的膝盖，让他们离逃生永远差上一步。 火光舔舐着她沉静的眼眸，死亡也无法掀起波澜。 白晓茗在空中翻身，就像一只滑翔的飞鸟。 “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临时工。”拉面坐在驾驶位上感慨，“说真的，要不要加入我们，以你的实力混到高层没问题。” 白晓茗没有什么表示，她一直都这么沉默，而沉默表示拒绝，拉面耸耸肩，把人送到路口后就走了。 白晓茗捏了捏口袋里的匕首，一缕微光落在她脸颊上，她偏头看去，地平线上泛起微弱的晨光。 她踩着海浪的潮气走回家。 嘎吱—— 白晓茗推开门，在玄关换完拖鞋，准备进卧室时她顿了下，退后一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扔进洗衣机中，又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硝烟味以及血腥味都洗净，才打开卧室门。 小夜灯柔和的光芒像一轮银月。 但此时，床上却空无一人，月光落空了。 白晓茗忽然僵住，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住了，难以喘息，又像徒步跋涉极地，浑身冰冷。 她去哪了？ 有人来袭击吗？ 各种猜测在她的脑海中交替闪烁。 忽然她听到了轻盈的呼吸声，似乎很远，远到她难以辨别，似乎又很近，近到耳边的发丝被撩动。 “转头。” 她听到一声有些戏谑的声音，似乎在嘲笑她的慌张。 漆黑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低语，这种恐怖片一般的情节并没有让白晓茗感到恐惧，她心里想的是：原来她说话是这样的，令人恼火的狂妄。 和她心中预想的分毫不差。 于是白晓茗转过身，没有任何戒备可以说有些乖巧，寻找身后之人的目光是那么的急切。 最后，她在房间另一侧的摇椅上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睛，与那天一模一样。 第70章 莫娜刚从沉睡中苏醒, 她垂着头缓解不适感，与往常每一次从昏睡中醒来都不同。 她感到浑身乏力，像是生命步入了死亡阶段, 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寿命, 每一个动作都能感受到身体将崩的松散。 莫娜抬手覆盖在左胸上，没有传来熟悉的跳动感，而是诡异的蠕动感。她想起来了，她没挡住0221那一下攻击, 左胸被开了个大洞。 现在看来是那颗异形之核在充当心脏。 莫娜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更像一具机器人了。 “嗯？”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偏头看去，桌子上放置着一个花瓶, 栀子花的花瓣上还贴着水珠。 她又转了视线, 所幸义眼没有报废, 尽管有些复杂的功能用不了了，但基础的夜视和放大还在。 房间的主人显然是喜欢生活的, 内心柔软的人，房间的装饰大多为暖色调，绣着向日葵的窗帘、小熊桌布, 木质桌椅… 莫娜掀开被子，刚站起来的那刻重心不稳，两条腿似乎连承受主体的力量都没有。 但是莫娜没有抓住任何东西，她放任自己摔在了地上, 疼痛感冲击着神经，似乎从中获得了别样的新鲜感。 她用双手撑地，一点一点, 缓慢的，稳定的, 撑起自己。 嘭。 然而她再一次站起时，又摔回了地板。 冰冷的瓷砖刺激着神经，莫娜有些新奇，直到钝痛袭来她才慢慢起身。 走两步路就摔了四五次，莫娜嘟囔：“不会半身残废了吧…” 从卧室走到客厅的路不长，却足以让莫娜完成跌跌撞撞到稳定行走的转变，像是重新经历婴儿蹒跚学步的过程。 她赤足站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最先看到的是被木板封死的窗户，装潢也与卧室的不同，像是冰冷的监狱。 在这间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莫娜重新回到了卧室，刚关上门就听到了大门口的动静。 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 “看来你见过我。”莫娜扬起眉毛，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白晓茗站在原地，相比悠闲坐在摇椅上的人，她显得像个借住的房客。 莫娜的义眼换了一只，虽然都是金色的，但重瞳款式与普通型号的差距一眼就能看出来。 刚装进去时白晓茗还没有感觉，现在被这双眼睛注视，她忽然觉得很不协调，像是拙劣的仿制品与真品同时展示。 白晓茗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负罪感，她觉得她玷污了这双眼睛。 莫娜有耐心的等待眼前的人回神，对于有趣的人她总是这么慷慨。 白晓茗没让莫娜等太久，她从桌子那边拉出一把椅子，坐在莫娜身前。 “您不记得我也正常，但您应该记得这个。”白晓茗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莫娜接过白晓茗递来的匕首端详了几眼，看到刀身上熟悉的十字纹路，与银白的刀刃相比，十字纹路显得有些殷红。 她把匕首扔回了白晓茗手里。 “您不收回去吗？” “你想我收回来？” 白晓茗诚恳道：“不想。” 这把匕首就像个见证者，见证她与眼前这人的联系，见证她完成每一次蜕变，白晓茗自私的想，她舍不得还回去。 万一这一切都被收走了呢？ 莫娜盯着她看了一会，白晓茗若无其事的把匕首收回了口袋里，拉上拉链。 “噗嗤——”莫娜被她的举动逗得捧腹大笑。 白晓茗看着倒在躺椅上笑得全身颤抖的人，有些担忧，她还没忘记那如同烂肉一般的手臂，万一笑得肉都抖散了呢？ 再治一遍的话她可能真要背上高额负债了。 终于，在白晓茗开始思考去哪抢劫来钱多的时候，莫娜停下了笑声，她因为笑得太剧烈，咳了几下，即便如此脸色依旧苍白。 她略微前倾，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白晓茗：“为什么外面的窗户要用木板钉住？怕有人袭击？” 白晓茗坦然道：“这个啊，这是我丈夫钉住的。” “丈夫？杀了吗？” “杀了。” 白茫茫的晨光从窗外落了进来，这是这间屋子唯一没有被封锁的窗户。 白晓茗坐在晨光中，侧脸是那么的明亮，莫娜瞧见白晓茗郑重其事地点头。 她没问白晓茗之前被围在巷子中是因为什么，而是问：“你做什么工作？公会成员还是哪个帮派？” 淡雅的栀子花香蔓延在卧室中，其实没有一点血腥味，但成长路上堆满尸骸的莫娜还是轻而易举就辨认出来了。 白晓茗没有隐瞒：“临时工，谁给钱给谁打工。” “亲民版雇佣兵啊，还是个体户…”莫娜话锋一转，“让我们说回正题吧，你是在哪找到我的？” 莫娜还记得沉入蓝海的寒冷刺骨，就连现在的呼吸也仿佛带着冰冷的湿气，肺泡里灌满蔚蓝色的湖水。 提起这个，白晓茗不由得回想到了当时的情况—— 那其实是一个意外，她在家里待得有些无聊，暴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雨，港口都被淹了一半。 等暴雨稍微小一点时，白晓茗出门了，她接了一单护送富商的委托。 临时工不止她一个，当时袭击者的火力很猛，临时工分成了两队，一队继续护送，一队引开袭击者，分走火力。 他们与袭击者在森林公园交火，最后以临时工只剩她一个人的代价击杀了对面所有人。 遍地尸体，她还需要把这些尸体都处理了才能下班。 处理完准备去简单清洗一下身上的血渍和匕首，深林公园里有一条河，尽头连接蓝海市。 白晓茗在洗脸的时候，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张惨白的脸。 “咳咳咳！” 她险些没被吓死，以为自己洗脸的水是尸体的洗澡水。 过了最初的惊吓，白晓茗把人从河里捞了出来，越看越眼熟，最后认出来了，这就是匕首的主人。 那时候白晓茗真的以为莫娜已经死了，因为她听不到心跳声，浑身散发着冷气。 但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白晓茗都把莫娜带回家了，好在微弱的呼吸也是呼吸，人还没死。莫娜的情况比较特殊，她怕莫娜是因为仇家才落到这个地步，不敢把她带到医馆，她信任的医生只有陈医生。 “所以还得感谢这场暴雨啊？”莫娜歪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白晓茗用力点头：“这场暴雨不太正常，所有陆地生物都拒绝在暴雨中登场，包括河里的水生生物，所以你沿路被水冲下来才没被啃食。” 这是她最早的猜想，但现在已经被推翻了，她没说的是，那身与异形杂糅的血肉可能才是威慑那些生物的根本。 莫娜瞥了她一眼，直接看穿了白晓茗的想法。 “医生怎么说的？快死了？” 白晓茗怔了下，似乎在意外莫娜会这么想：“不是这样的，你的身体很健康，整体寿命虽然在缩减，但也不至于快死了。” 第85章 说完，她想到了莫娜那一身的价值不菲的零件，忽然道：“或许可以再找一个专业的实验室检查一下？” 莫娜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这里是阿萨斯？” “嗯，对，抱歉还没为你介绍这些基础信息。” “混乱之都阿萨斯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里应该有不少技术人员吧？” 白晓茗点头：“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她没有探寻莫娜的过去，而是问她未来的打算。 莫娜打了个响指：“找个地方检查身体，对了你带我去找的医生是哪个？今天再去一趟。” “好的，陈医生是阿萨斯地下医生中最出名的医生，所有黑医都比不上她，无论是知识量还是技术水平，我与她是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彼此还算志趣相投…” 无需莫娜多问，白晓茗便自顾自讲下去，几乎快把自己抖干净了。 … 莫娜站在屋外，感受着冰冷潮湿的空气，阳光破开了云层与薄雾，罩在城市上空，落在她脸上，轻柔的抚过。 屋外的路没有多平坦，踩上去甚至有些硌脚，对于一个刚复建完的病患来说很不友好。 莫娜穿着白晓茗为她准备的衣服，暖黄色的卫衣和白色长裤，脚下踩着一双与卫衣同色调的高帮板鞋，明亮的颜色柔和了她身上锐利且危险的锋芒，看上去就像一位青春洋溢庐的大学生。 百晓茗没有仿真面具，所以莫娜戴上了兜帽，这样可以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便于行动。 “怎么了？”白晓茗见莫娜久久未动，以为有什么事。 莫娜笑了下，慢慢走下台阶。 足底刚接触第一个台阶时，身体一晃，直直往下栽。 白晓茗看得心一提，后脚跟在地上磨了下，紧接着她就瞧见莫娜迅速迈出另一只脚，稳住了身体。 她几乎都以为莫娜会摔倒，但现在看来，莫娜早有预料，她对身体情况的了解度比她所想的还要深。 白晓茗站在车门旁边，注视着莫娜的“蹒跚学步”。 她以为莫娜至少会感到愤怒，曾经轻巧的身姿变得缓慢且笨拙，对于一个自负的人来说这无异于是残疾，是一场灭顶之灾。 但莫娜没有，她嘴角噙着一抹笑，低着头观察自己缓慢的步伐，似乎从这种“残疾”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白晓茗有一种恍惚感，仿佛看到了一个刚学会走路，准备开始探索世界的孩童。 “上车吧。” 耳畔传来莫娜的声音，白晓茗回过神，只见对方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她身边。 “嗯。” 她进入驾驶位，从后视镜中看到神情沉醉，似乎还在回味刚才行走过程的人。 那人视线一转，对上了她的目光。 莫娜微微一笑。 白晓茗收回目光，孩童是脆弱的，但莫娜不是，孩童也不会在踩到石头摇摇欲坠时露出新奇的笑容。 这人无论从外表看起来有多孱弱，内里都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评价飙升的莫娜打量着身下这辆车子，她问：“没有自动驾驶模式么？” “没有，这是旧型号的车，无法接入车载系统。” “为什么不换新的？” “阿萨斯的城市系统太多了，有些麻烦，就干脆不换了，很多时候旧型号的车还更方便，不会被系统追踪到。” 第71章 抵达药店, 因为莫娜可以独自行走的缘故，这一次她们走的是正门。 叮铃。 店员正在整理药柜，抬眼一看是白晓茗, 再一看, 她身后还站着一个没见过的人，戴着明黄色的兜帽，整个人融在阳光里看不清。 “我找陈医生。”白晓茗微微侧身，挡住店员探究的目光。 店员回神：“里面。” 药店的内门被合上, 两道人影消失在眼前，店员回想着刚才看见的那截下巴：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仿佛在散发着源源不断的冷气。 他嘟囔着：“这就是那只吞金兽啊…感觉还要吞好多。” 叮铃。 “买药, 老样子…” “稍等。” 夜幕褪去, 白昼升起, 药店内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热火朝天。 而永远处于黑夜中的地下室，一如既往的安静。 电梯门开启, 莫娜跟在白晓茗身后，她的视线扫过药店的地下空间，不算大, 与寻常的黑医馆差不多。 走到尽头拉开门，里面的装潢倒是有几分温馨与杂乱。 有个女人仰头瘫在沙发上，听见动静也没抬头。 “陈医生。”白晓茗捡起丟在地上的书放到书架上。 陈医生咔嚓一声垂下头，像具腐化的千年僵尸, 过了好一会，她向上翻起眼球，青黑的眼袋看着格外严重。 莫娜从白晓茗身后走出来, 兜帽下的眼睛注视着那位坐姿豪放不羁的医生。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医生，无论是公司里的医师还是尘埃区黑医馆, 都没有她身上的气质，与索藏有点像。 特别是黑眼圈。 陈医生视线落到莫娜身上，手里摩挲着一枚铜钱，她说：“好得还挺快，居然能正常行走了，在我预想中至少还要过三天。” 她稍微坐直了些，把铜钱攥如掌心：“所以来找我复诊吗？” 莫娜露在光线下的唇瓣勾起，抬手掀开了兜帽。 殷红的小痣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恍然间，陈医生觉得有些眼熟。 “你对我身体情况的诊断是什么？”莫娜脚尖朝前一勾，拉了把椅子坐下。 陈医生掀起眼皮：“这个啊，简单来说就是，看着还活着，实际上快死了，这个我治不了，复诊也没用。” 她耸肩，配上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就像是在嘲讽人。 莫娜从桌上拿了一个桃子：“说点我不知道的。” 陈医生看着她这无比熟练的顺东西动作，没发表什么看法，捏了只烟咬在嘴里：“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的身体情况很怪异，不知道是不是异形因子的影响，你的细胞一面呈现欣欣向荣的状态，一面又不断衰亡。” 这个怪异的结论听得白晓茗眉头一皱。 她身前的莫娜倒是接受良好，扬了扬下巴：“继续。” 陈医生心想，倒反天罡，这是我家。 “人的求生本能是最大的奇迹，所以你的细胞不断分裂，肉.体被不断修复。但这奇迹被框死在既定的结局里，无论如何欣欣向荣都会走向衰败，难以更改，说完了。” 陈医生想抽烟了，但她倏然对上莫娜的目光，觉得还是等人走了再抽，于是又开始摸手里的铜钱。 白晓茗忽然道：“你的意思是人为的？” 她这个想法实在惊世骇俗，科技也好异能也罢，能长远的操纵一个人的命运这可能吗？ 陈医生缓缓眨了下眼，还没说出口的话被莫娜抢先说了：“你这个想法有意思。” 陈医生：“别小看人的力量，你看看联邦。” 说完她又看向莫娜：“我能给出的建议是要么找个强大的异能者，像［奇迹］艾尔霍因那种，要么就是把全身神经网络再换成更高级的异形器官。” 白晓茗忍不住道：“两个都是死路吧？艾尔霍因是安全部的人，更高级的异形上哪找？编号0的特殊异形么？我们怎么确定位置？” 尤其是她想到莫娜如今的身体情况，别说特殊异形了，普通异形她估计都挡不住。 陈医生这两个建议无异于让莫娜去送死。 正当白晓茗绞尽脑汁思索该怎么办时，莫娜开口了，她说：“安全部不好进，先处理异形吧。” 旋即她问白晓茗：“我的东西你收起来了对吧？那颗异形之核。” 陈医生闻言睁大眼睛：“异形之核？白晓茗你怎么没跟我说有这玩意？！” 白晓茗无辜道：“那是异形之核？我以为是个什么晶体…” 这不怪她，就算是那颗充当心脏的异形之核也不难分辨，当时她从莫娜身上摸到的那颗比起坚硬的核，更像一块果冻，怕它坏掉，她就找了一个盒子装起来。 莫娜笑道：“那确实不像常规的异形之核，那是0221的核。” “……” 整个房间霎时陷入了死寂，一前一后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白晓茗：“0221…？” 陈医生：“异形之核…？” 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特殊异形基本同等于都市传说，别说见了，连编号都不知道。 “白晓茗！你赶紧去拿过来！！”陈医生从沙发上“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改颓丧的姿态，精神亢奋得可以再奋斗几天几夜。 白晓茗下意识看向椅子上的莫娜，对方微微一笑：“去吧。” 话音落下，白晓茗长腿一迈，冲进了电梯中。 地下室里重新恢复安静，陈医生现在对莫娜有极大的好奇心，但她识相的没有去问身份，而是转到异形身上：“你受的伤是因为0221吗？” 第86章 那可是特殊异形，重伤没死都是件值得夸耀的事。 莫娜笑着摇头：“是也不是。” 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完全肯定，就说明在与0221搏斗时还受到了别人的攻击。 嘶…像这种身份的人遇上的敌人肯定不简单，说不定是政敌。能从两方围剿中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那你能讲讲0221相关的吗？”陈医生双眼里满是渴望，她是真的想知道。 “当然。”莫娜没有拒绝，她拉进了与陈医生的距离，嘴边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伸手覆上陈医生的手背，往里一摸——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莫娜收回了手。 陈医生困惑：“什么游戏？” 莫娜张开手，把掌心里的铜钱展示在陈医生眼前：“猜猜铜钱在哪只手，猜对了就回答你三个问题。” 陈医生欣然点头，猜位置而已，能有多困难。 脑海中的念头刚冒出，现实很快就让她知道了有多困难。 莫娜把铜钱压在大拇指下，紧接着拇指一翘，铜钱便高高飞起—— 叮。 陈医生紧盯着那枚在空中翻滚的铜钱，下一秒，铜钱落下。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然而，面前倏然亮起两道闪电，噼里啪啦…交错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的手臂还是让她呆住了。 除了最开始铜钱飞起那一段清楚地看见了铜钱，接下来连一个圆形的影子都没看到。 破空声在耳边回荡，伴随着一声轻笑，那两道闪电消失了，莫娜双手停住，握拳横在陈医生面前。 她笑盈盈道：“来，猜猜在哪里。” 陈医生看着莫娜飘着热气的双手，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不仅双手抡出残影，还抡冒烟了，这速度是有多快啊！ 她看了眼莫娜，对方弯着唇瓣，是一个相当亲切的笑容，就像一位母亲在鼓励自己的孩子勇敢做出选择。 “我选…”陈医生沉吟着抬起手，目光里只剩两个苍白的拳头。 她伸手在半空中一晃，下定决心般放在了左拳上。 莫娜轻笑道：“确定吗？” 原本陈医生都下定决心了，被这么一问，忽然又不确定，犹豫了三秒，咬咬牙还是选择了左手。 莫娜张开手，掌心里空荡荡的。 陈医生心都凉了半截。 她耍赖般地换了选择：“那右边！” 右拳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预想中的铜钱没有出现，依旧是空无一物的掌心。 “哈？！”陈医生震惊地看向莫娜。 莫娜翘着唇瓣，愉悦得眯起了眼睛，仿佛从他人的惊愕中汲取到了极大的快乐。 她垂下手，再抬起时，一枚铜钱就静静躺在掌心里。 陈医生张了张嘴：“你——你这不是耍赖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选项只有两个？”莫娜轻柔地说，“我亲爱的医生，做事不能只看表面。” 她把铜钱还给了陈医生。 输了这场游戏比没烟抽还难受，陈医生觉得自己与真相渐行渐远，她身为半个科研人员的好奇心正在被捣毁。 莫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陈医生失望的表情，那是某种希望被打碎后的无助。 在对方开始释然前，莫娜开口了，她说：“作为迈出第一步的奖励，我可以告诉你异形0221的特点。” 莫娜打开光脑，这是新的，原来那个在与0221交战时就坏了。 惊喜总是来得这么突然，陈医生还没从先前的失望中缓过来，就被面前的异形投影给吸引了。 这些照片很明显是义眼抓拍的，各个角度都有。 陈医生睁着硕大的黑眼圈，近乎痴迷地看着0221畸形肿胀的身躯。 “0221的异能是精神系，它能利用精神丝编织幻境制造幻觉，庞大的精神污染也足以让人的意识崩溃。但相对的，它很脆弱，身体并不抗揍。” 陈医生把每一张照片都保存了才道：“听说特殊异形有不止一个异形之核。” “0221有三个。” “我以为你会都拿了。” 这一小时内陈医生已经大概摸清莫娜的性格了，她有些意外对方居然只拿走了一个异形之核。 莫娜一扬眉梢，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我也想全拿。” 陈医生懂了，是敌方实力太强。 “不过啊，一会异形之核拿来了，你要这么做？如果是把它做成器官的话我不会，这需要不断打磨和改造。”陈医生坦言道。 莫娜拿起桌边的杯子，为自己倒上一杯水：“不需要做这么多，你只需要把它塞进我的体内。” 温水润过喉咙，进入胃袋时已然变为冰冷的湖水，似乎还带着暴雨的气味。 杯子里的温水还剩一半，莫娜没再动它。 陈医生琢磨着莫娜的话：“塞进身体里？你的体内没有多余的端口…你是想把它当做什么东西？” 第72章 莫娜独特的体内架构让陈医生印象深刻。 她记得每一个器官的摆放位置, 就像每一个抽屉都有它应该装的药材。 “把能源泵拆下来，能源泵是能打开的，把异形之核塞进去就行。”莫娜言简意赅, 但每一个步骤都表达得很清楚。 陈医生回想着那个能源泵的构造, 是她从没见过的制作方式，很精密… 莫娜听见电梯声，她从椅子上起身，瞥了眼陈医生：“能源泵不会打开的话拿给我, 我来，你需要在安装能源泵的端口上增加几个小接口。” 说完，她熟练地躺上手术台。 陈医生拿起手套, 戴上口罩, 白晓茗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 她的手中捧着一个金属盒子。 莫娜打开盒子看了眼便扔给了陈医生。 “嘿！”陈医生手忙脚乱接住那个飞来的铁盒，一颗心上蹿下跳, “你小心点啊！” “没那么容易坏。” 陈医生忽略这句话，打开铁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散发微光的菱形核心。 她轻轻拿起那颗异形之核, 手下的触感绵软，与往常接触到的截然不同，握在手中甚至能感觉它在轻轻跳动。 “晓茗，在旁边辅助。” 陈医生把铁盒放到桌上, 换成了手术刀。 在白晓茗拿起麻醉剂时，莫娜说：“不用打麻醉。” 陈医生睨了眼平躺着的人：“你确定？不打麻醉手术会疼得你想死，这不是神经手术, 麻醉不会影响到你。” “不需要。” “随你，坚持不住就吱一声。”陈医生没有坚持, 手下的刀刃很快没入了莫娜的躯体中。 切割声回荡在安静的地下室里，就像在肢解什么一般，听起来相当毛骨悚然。 白晓茗时刻关注着莫娜的情况，白色的灯光下她的脸色看起来越发惨白，眼下的红痣像是落下的血泪。 但莫娜的表情诡异的平静，仿佛刀割的不是她的肉。 注意到白晓茗的视线，莫娜还转动眼睛，对她抿唇一笑。 白晓茗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于是点了点头。 陈医生把能源泵拆出来了，但红色的精神丝连在能源泵中就像深埋在土壤中的根系。 她刚要开口询问，莫娜就提前给出了答案：“直接割断。” 嘶啦。 陈医生拿着一把比手术刀更大更锋利的刀刃从精神丝中划过，像是在收割成熟的小麦。 能源泵被交到莫娜手里，金属外壳扭动着无数红色的精神丝，乍一看像成群的虫子。 “螺丝刀。”陈医生说。 白晓茗迅速递过去，同时接手了陈医生手里的刀。 一场手术里三个人各司其职，白晓茗打下手，陈医生改造端口，莫娜正在拨弄自己的能源泵。 越是精密的东西，它的开关就越隐晦，但莫娜熟悉老师的风格，摸索几次就找到了旋钮。 打开能源泵后她朝白晓茗伸手：“东西。” 白晓茗麻利的将铁盒里的异形之核递过去。 她见到莫娜把异形之核直接塞进能源泵中，完全没有做过一点调整，像腌蒜一样随意，罐子里装好醋就可以放蒜头了。 但这怎么说也是异形之核啊，白晓茗忍不住道：“这样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莫娜重新合上能源泵，递给陈医生，她躺在手术台上注视着头顶的白晓茗：“假如你们这里有任何一个能够处理的人，我也不至于这么随便。” 说来说去还是技术问题。 专业与技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白晓茗自觉闭嘴，继续看陈医生工作。 咔。 陈医生把能源泵装回端口中，她看到那些宛若红线虫一般的精神丝与断口相连，紧紧缠着能源泵，往上看去，那颗代替心脏的异形之核似乎跳动得更有力了。 手术结束，莫娜重新穿好衣服，她没给自己留多长的时间休息，翻身从手术台上下来。 第87章 白晓茗下意识想拦着，却被莫娜推开了。 陈医生咬着烟，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对患者来说其实应该休息至少一个小时，但你的情况特殊，你自己决定时长。” 在这里每个人都只会顾好自己的事，对于他人不会去过分探究。 莫娜感的腰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就像有万千虫豸在皮肉里钻来钻去。 她像是没感受到一般，在沙发上坐下：“说一说关于阿萨斯的情况和故事。” 陈医生沉吟一声：“阿萨斯？阿萨斯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说着她打了一个哈欠，用眼神示意白晓茗来说。 白晓茗上前一步，看着莫娜说：“之前我跟您说过的，阿萨斯不像其他城市有城市级系统，阿萨斯的系统很庞杂，其原因要追溯到阿萨斯还作为联邦第一大港口那会。” 莫娜后倚靠在沙发上，翘起的腿在空中晃了晃：“实际上其他城市的城市级系统也是智脑。” “智脑是联邦第一大人工智能，所有城市级系统都是它的延伸，有些城市会单独赋予这些子集名字。”白晓茗点头，“智脑在阿萨斯的子集作用很小，功能现如今只维持在识别阿萨斯这座城市的存在。” 说到这里，莫娜开始有点兴趣了，身上的钝痛仿佛也停下尖锐的叫嚣。 白晓茗继续之前的话题：“阿萨斯的联邦第一大港口的身份是在好早之前，那会智脑主机还没覆盖那么多，阿萨斯的人员流通和货物进出数量太过庞大，容易造成混乱，所以阿萨斯就开始研发自己的人工智能。” 这就是联邦早期的故事了。 “作为联邦第一大港口的阿萨斯与联邦政治中心日蚀之都是并肩的存在，既然日蚀之都有自己的人工智能，阿萨斯也该有，这是当时阿萨斯全体政客的共识，阿萨斯的繁荣让他们变得异常傲慢。” 海洋永远比陆地来得慷慨，陆地上的污染区不好规避，海洋的污染仅有深海那一片是危险的，于是人类探索的方向永远会将海洋作为第一选择。 作为面向海洋的第一城市，阿萨斯有骄傲的资格。 从白晓茗的讲述中，莫娜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的阿萨斯是多么的繁荣，多么的混乱。 “阿萨斯的科研人员有很多，他们所属不同派系，这就牵扯到了利益，没有人会让步，所以当时阿萨斯就诞生了足足有三位数的大型人工智能，彼此的功能模块重叠又竞争，给城市运营带来了极大的不便，毫无疑问是退步之举。” 莫娜：“但同时智脑的权限也是在那时被逐渐剥夺了？” 白晓茗点头：“是的，但那是联邦官方认证的唯一大型人工智能没那么轻易被剥夺。转折点是一次风暴，那场风暴很大，卷来了很多异形，虽然它们在近海就被处刑人和军队狙击了，但污染还是影响到了阿萨斯。” 海洋的异形都来自深海，但也分强弱，靠近联邦海域的那一块，不太强，寻常守卫者就能对付，但真正从深海里出来的就不一样了，与陆地深处或地心里出来的同样强大。 莫娜曾经在尘埃区北部与地心里出来的交手过，没杀死，因为异能太过诡异，北区警戒了一周，最后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这时候，陈医生从沙发里抬起了头，补充道：“转折点不是那些异形，是另一只特殊异形，传闻来自深海底端…” 说完，陈医生又颓丧地埋回了沙发里的抱枕堆中，一动不动。 白晓茗顺着陈医生的话说下去：“从这里开始就是传闻了，没人知道当年的真相。听说是快死了，从深海里飘出来冲上岸的，不知道是它的污染还是它带上来了什么东西，总之阿萨斯靠海那一块被严重影响了，它最后是被联邦带走的。” 说到这里，莫娜已经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之后阿萨斯埋的地雷也一起爆炸了，人工智能开始混战，城市彻底陷入了混乱，繁华的海洋之城阿萨斯变为了混乱之都。” 真是令人唏嘘，一座城市的兴衰就在一念之间，或许是一个决定，又或许是一次来自外部的冲击。 阿萨斯曾经的故事说完了，那就该说现在的故事了。 白晓茗倒了杯温水润喉，继续说：“阿萨斯现状就是没有一个主导党派，恰逢大选举在前，混乱渐起，用那种人工智能就会被默认划到哪个党派中，虽然在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隐私信息，但能减少一点被利用的可能性是一点。” 难怪一大早就听见了火拼的爆炸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帮派党派混在一起，联邦远在北方管不到。 莫娜身子略微前倾，单手支起下巴，这倒是有点意思。 “我有一个问题。” 莫娜偏头看去，陈医生没起身，声音埋在抱枕堆里，听起来闷闷的。 “你要找异形，怎么找？我们没一个人知道异形出现的位置与时间。” 白晓茗一愣，是哦，这是一个问题。 莫娜却将目光移向另一侧，像是透过天花板俯瞰这座城市，她语调轻盈道：“你说，我们去找哪个党派比较方便？” 白晓茗没明白她的意思。 陈医生唰的一声，从抱枕堆中跳了起来：“你要用他们的人工智能？” 阿萨斯这么大，只有大型系统才能监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同理也只有它们才能捕捉到异形的动向。 白晓茗迟疑道：“这能吗？” 莫娜看她：“为什么不能？和暗杀一个道理，这段时间雇佣暗杀敌对党派的人不少吧？还可以赚一笔。” 白晓茗诚实道：“我没接过暗杀议员的委托，他们太麻烦了。不过有几个党派可以推荐给你。” 她把资料发给莫娜。 莫娜随意扫了眼：“走吧，先去一趟公会。” 第73章 白晓茗开车送莫娜到阿萨斯的公会。 莫娜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眼刻着小恶魔娱乐厅的招牌, 这家公会品味还挺独特，但不得不说有点经营头脑，懂得自己赚营业费。 “我有公会认证的会员身份, 一会直接用我的会员码就行。”白晓茗说。 莫娜无所谓, 能给她减少麻烦就行。 或许是还没到晚上的缘故，娱乐厅里人不怎么多，从装潢来看相当华丽，外面这些台球桌招待的是客人, 会员们查看委托的地方在地下。 白晓茗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进入安静的走廊，尽头有一座电梯, 侍应生站在电梯门口。 她亮出会员标志, 侍应生微微颔首, 侧身让路，电梯门打开。 莫娜打量了眼电梯轿厢, 没有楼层按钮，只会通向一个地方，看来只有获得那位侍应生的许可, 才能乘坐。 叮。 电梯门打开，入眼的装潢风格与上面的娱乐厅全然不同，是一个古早游戏风格的小酒馆。 吧台前坐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不仅人种多样，穿衣打扮风格也大相径庭，基本囊括社会上各行各业。 “狗日的, 前些天的暴雨给我憋坏了！”吧台前一个男人举着酒杯痛饮。 “还在给鹿野干活？这些天他们很猖狂啊，狙击了黑鹰党派很多次。” “狱火和黑泽最近也在火拼, 又是选举？狱火不是一直都很低调？这一次把黑泽最大的那片地都给吞了。” “黑泽总部在凛冬郡手没那么长，再加上之前黑泽不知道惹了谁，被狙掉了一大半…” “你说的那事都多早以前的了，现在重要的不是那什么狱火居然正面参与这些斗争？他们玩起阴的，没人比得过。” “见鬼，‘欢愉’现在只有狱火在贩卖，打又不好打，威逼利诱——” “得了，说点最近的，铁锁拉索尔死了，仓库也被内鬼毁了，铁蛇都快疯了。” “嗤…有什么好说的，狱火要对他们动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莫娜双手插兜，从喧闹的人群中晃过，跟在白晓茗身后走进最里面的隔间。 “你上个委托的老板是狱火？”她问。 白晓茗点头，会员码往机子上一刷，弹出一堆窗口，她拨开花花绿绿的义肢广告，找到委托界面。 “狱火背靠灼阳党，很少人知道。” 莫娜意义不明地笑了声：“这么低调，难怪是一个派系的，现在灼阳党要发力了，狱火也得闹起来。” 说到这里，她问：“有黑泽相关的消息么？” 白晓茗的动作停住，偏头去看：“黑泽？你要选他们吗？” 莫娜欣然点头。 公会的终端上可以查看已录入的公开资料。 黑泽俨然就在其中。 白晓茗把黑泽往期与近期的所有资料都调了出来。 她翻了下资料，快速整合出了关键信息：“黑泽背靠的党派是鹿野，但鹿野在阿萨斯的势力不大，再加上黑泽总部位置太远，也没有中央枢纽在，所以整体实力比较弱。” 但再弱也是个大组织。 第88章 莫娜双手一拍，雀跃道：“就他了，我们去和鹿野党打个招呼。” 选好委托从隔间里出来后，白晓茗指着吧台问：“要尝一下公会的食物吗，味道还不错。” 虽然莫娜踢过公会的馆，顺过里面的水果，但确实没吃过公会提供的正餐。 “吃！”她当即道。 白晓茗把菜单发给莫娜。 品种不多，有肉酱面、烤包子、炸鱼薯条与炙烤小羊排，更多的是酒类与果汁。 “都来一份吧。”莫娜偏头看她，“用积分付款？” 白晓茗点头，反正她有很多积分可以霍霍。 “我来一份肉酱面。” 俩人的交流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明显是新人的发言引来几道打量的目光，一秒后，那些目光便消失了。 这里怪人很多，就算是戴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吃饭也不奇怪。 侍应生端来餐盘：“您的午餐，请慢用。” 莫娜面前摆满了碟子，香气萦绕在她的鼻尖，总算驱散了湖水冰冷的湿气。 她吃了一口薯条，喷香酥脆，满满的油脂香。 手艺确实没话说。 空荡荡的胃被暖呼呼的饭菜填满，莫娜舔了下唇，餍足地眯起了眼睛，忽然，余光瞥到一杯白色的饮料。 白晓茗把杯子推过去：“椰汁，喝吗？” “喝！” 莫娜已经光盘了，身旁的白晓茗还在不紧不慢地吃着。 这时，装有终端的隔间传来“嘭”的一声，门被砸在了墙上，一个女人面带惊恐地走出来。 “我去，鹿野的委托被谁接了？！” 她这话仿佛往湖里猛地扔了颗炸弹，瞬间便炸出一片鱼。 莫娜左手边有几个公会成员闻言虎躯一震，手里的刀叉登时就飞上了天花板。 “什么？那个狱火灭鹿野的委托？真有人接啊，哪个不怕死的？？” “这是嫌现世太无聊，没苦硬吃啊朋友——” 白晓茗擦了擦嘴，偏头问她：“要走了吗？” 问这话时，莫娜一骨碌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往外走。 喧哗闹腾的人群有些混乱，白晓茗在莫娜身侧帮她挡着，恍然间，白晓茗觉得自己像是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突围后，走到电梯口，白晓茗松了口气，但在门打开的那刻，冲出来了一个年轻人，这一次白晓茗没来得及拦住。 “小心——” 声音戛然而止，白晓茗伸到一半的手顿住，与她一起僵在原地的还有那位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莫娜捏着那位小年轻的肩膀，暴露在光线下的唇瓣轻轻勾起：“小朋友，走路要小心，撞到人可不好。” 看着面前那截苍白的下巴，肩膀上的冷意仿佛要渗入骨髓中…年轻的公会成员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浮躁的火气瞬间熄灭。 年轻人垂下头，自兜帽落下的视线让他感到千斤重：“对，对不起…” 莫娜轻笑一声，松开了手：“这有什么关系呢。” 肩上的重量一消失，年轻人便迅速让开了路，直到电梯门合上，他才缓过来，虚脱地蹲在地上。 轿厢里很安静，白晓茗还在回想刚才的情况，莫娜似乎也不太需要她帮忙… 直到户外的冷风迎面扑来，白晓茗才收回杂乱的思绪。 “要去走走吗？”白晓茗发出邀请。 莫娜没拒绝：“可以呀。” 小恶魔娱乐厅选址在阿萨斯不起眼的一角，低调，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同时又是阴影中的老鼠能一眼发现的地方。 逛阿萨斯不能真用走的，白晓茗仍旧选择开车，她把车顶收起，当即变形为敞篷车。 车子从小路改道驶入市区，身为滨海最大的都城，阿萨斯有很鲜明的建筑风格，源自海洋的贝壳海螺，以及鱼类的骨骼镶嵌在蓝色的建筑中与珊瑚丛一同生长，乍一看就像深海的投影。 霓虹蓝紫色的光芒照耀在锈蚀的合金墙上，薄荷蓝的光电玻璃吞吐着绚丽的光芒。天空降下的全息刺身广告被水母的触腕粗暴覆盖，机械章鱼盘踞在大厦顶端，每一条触手都站着眺望的政客。 “那是浮空栈桥，连接着阿萨斯南北端，上面还有瞭望塔，可以望见近海的整片海域。” 白晓茗没有把车开上浮空栈桥，她从高速公路上降下，右手边滋啦一声，亮起一道蓝紫色的闪电，莫娜定睛望去，是一辆磁浮列车，披着恒星的金光扎入钢铁丛林中，驶向天空彼端。 透过磁悬浮轨道，莫娜望见远处海岸线上匍匐的巨型生物骸骨，透明的晶体焊接在骸骨上，倒映着海洋的粼粼波光。 “那就是港口的位置。”白晓茗从后视镜里瞧见莫娜的视线，解释道，“那是变异巨鲸的骸骨。” 车子进入喧嚣的城市中心，沿路莫娜看见各式各样的海洋产品，淡淡的海水气息蹭过她的鼻尖。 “城市广场中央与骸骨相对的是阿萨斯的地标——海洋之心。” 无需白晓茗指引，莫娜一眼就看见了海洋之心，那是一座巨大的瞭望塔，瞭望塔的外墙除了镌刻岁月，还镶满了各种海洋生物。 最下面的是鲸，虎鲸、抹香鲸，往上是海豚，鲨鱼，再往上还有水母，冥河水母等等，巨大的海洋生物中穿插着微小的鱼。但都是没有变异的正常生物形态。 瞭望塔顶端是一只巨蚌，口中的珍珠泛着一层彩虹般的光。 车子经过城市广场外围，莫娜瞧见市民们围在海洋之心周围，像是供奉神佛摆满了祭品，海洋之心顶端站着一个人，那人张开双臂似乎在宣讲什么。 阳光模糊了他们的身影，弯曲的脊背恍若瞭望塔下的礁石。 “阿萨斯自古就有供奉海洋之心的传统，据说在联邦还没成型的早期，海洋之心的功能支撑着整座城市，它的光芒跨越万里，穿越迷雾，为风暴中的航行者指引归途。”白晓茗说，“即便现在海洋之心成为了装饰物，也没有改变这项传统。” 莫娜支着下巴，海洋之心消失在了视线中。 “继续发扬这项传统也是政客们收拢人心的手段。” 市区的风景在风中掠过，一片阴影扫过车身，金光再次洒下来时，莫娜的眼中盈满了一片涌动的海。 咸腥的海风钻入鼻腔，鸥鸟的鸣叫回荡在耳边。 白晓茗说：“这就是海港了。” 莫娜抬头一看，她们已经进入了巨鲸的骸骨内部，骨缝里除了穿梭的海风，还缠绕着繁盛的植株，骨头中张开一片艳丽的花朵。 高高垒起的集装箱就像是巨鲸的血肉，每一艘船都是它的脏器。 白晓茗把车停好，莫娜站在海港前方的水晶栈道，海水在她脚下涌动，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近海的异形不多，有些变异生物看起来也挺好看的，很独特的风景线。”白晓茗顺着莫娜的视线望向金光跃动的海面。 莫娜一转视线，注视着脚下的水晶栈道。 荧蓝色的纳米萤虫像是蜉蝣群，穿梭在骨缝中，游荡在海洋里。 “那边有渔船卸货了，要去买点鱼回去吃吗？阿萨斯海鲜没有内陆那么贵的。” 莫娜看向白晓茗指的船只，里面跳动着长腿的鱼、十只眼睛的章鱼等等… “确实好久没吃海鲜了，买点吧。” 第74章 在完成任务委托前, 莫娜与白晓茗把阿萨斯逛了一大半，各式各样的海鲜大餐也都吃了一遍。 莫娜吃完睡，睡完吃的日子过得极其舒坦, 但这种舒坦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狱火的人找上门来了。 确切的说应该是找白晓茗，因为领取委托的是她。 好消息是，他们认识。 “没想到你居然会接这种委托，几条命都不够霍霍的。”拉面提着两个黑色皮箱走来。 他注意到白晓茗身后还有一个人, 穿着淡粉色的卫衣，兜帽罩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那截下巴正在吃杯面，头都没抬过, 似乎对他们的交流不感兴趣。 “你的搭档？”他问。 白晓茗怔了下：“姑且算是。” 她把两个黑色皮箱打开, 身后飘来杯面的香气, 一道阴影投射在皮箱上。 她听到莫娜的声音：“就这些？” 莫娜啧了一声，语气中的嫌弃毫不掩饰。 拉面额角一跳：“冲锋枪、狙击枪、手枪和炸弹都有, 这配置已经够齐全了，别的组织哪会像我们这么慷慨——” 莫娜嘟囔：“那可不一定…” “你说什么？” 莫娜问他：“屏蔽器和干扰器呢？” 这是两种最基础的针对信号的工具。 “在这。”拉面往口袋里一掏，往莫娜手里扔了两个六边形的机械盒子。 莫娜拿起来打量几眼, 反手又扔给了白晓茗。 拉面看得心一跳：“你小心点！” 莫娜没理他，对白晓茗说：“低端玩意，别指望它能用。” 第89章 拉面额角再跳，忍无可忍道：“我说, 没人教过你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吗？如果不是看在‘白昼’的面子上，你算哪根葱？我狱火也不是什么人都用的。” 白晓茗眉头一皱，抬眼看他：“闭嘴。” 拉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走吧。” 莫娜把吃完的空碗一丢, 偏头看向呆站着的男人，苍白的下巴在便利店门口的路灯下显得有些诡谲。 拉面看见那张嘴向上咧出一个笑容, 莹白的牙齿一合，露出的八颗像在咀嚼着他的血肉。 那人礼貌颔首：“下次见。” 拉面回过神：“下，下次见…” 说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人嘴上的弧度大了几分。 白晓茗打开车灯，进入车厢后莫娜便掀开了兜帽，懒洋洋地瘫在玩偶堆中，像是没长骨头的史莱姆。 白晓茗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她，问：“您准备什么时候处理他？” 玩偶堆中传来轻快的笑声。 “他不是说了下次见？” 霓虹灯光穿过玻璃映在车内，奇异的光线交织，这片狭小的空间里旋转上升，像是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白晓茗思考着莫娜的话，语言很奇妙，不同的组成，蕴含的信息都不一样。 虽然“下次见”是莫娜先说出口的，但什么时候见面的决定权其实在白晓茗身上。莫娜并不在乎这些，顺手杀个人而已，对她来说不难。 所以轻飘飘的一句话，白晓茗就背负起了一条人命。 于是她说：“等我们还武器的时候。” 话音落下，一阵窸窣声传来，她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原本躺在玩偶堆里的人支起身，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 那双金色的眼睛被光线染上了一层迷蒙的色彩。 “看来你适应得很好。” 后视镜的一角正好装着白晓茗的半边唇瓣，此刻扬起了一点弧度。 “嗯。” … 任务不一定要在晚上执行，莫娜打着哈切走进浴室，在被窝里翻腾了一晚上，头发像鸡窝一样乱蓬蓬。 “培根煎蛋吃吗？”厨房里传来白晓茗的声音。 莫娜喊着泡沫含糊道：“唔，吃——” 浴室门没关，闻着厨房传来的香气，莫娜感觉肚子在尖叫，险些一咽口水，把泡沫也吞了。 她刷完牙洗完脸，看了眼挂在架子上的衣服，这是白晓茗今天为她准备的——一套海蓝色的衣服与白色八分阔腿裤，印着胖嘟嘟的虎鲸。 白晓茗准备的衣服基本一天一个样。 莫娜换完衣服，后知后觉想到，她好像很久没穿黑色的衣服了。 思绪在莫娜脑海中一闪而逝，一点火花也没留下。 她飞奔到桌前，白晓茗正好拿着平底锅把里面的培根与煎蛋在碟子里摊开。 滋啦滋啦的油脂响声就像跳动的音符。 “黑泽的位置在城市广场外围，靠近列车站，您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白晓茗拿着刀叉切割碟子里的培根。 莫娜叉子一卷，整条培根都进了她的肚子里，腮帮子鼓鼓囊囊，接着灌一口甜牛奶，眯着眼睛舔去唇角的奶沫。 “没想好。” 白晓茗眼都没眨，把切好的培根与煎蛋咬进嘴里，这些天下来，她已经把莫娜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并不意外这个回答。 “那我们过去再说吧。” 吃完早餐白晓茗开车进入地下停车场，那同样位于城市广场外围，里面鱼龙混杂，正经停车的不多，盘踞着大量帮派成员。 莫娜下车，扫了眼四周，灰色的金属墙壁上绘有大量涂鸦，色彩鲜艳的涂鸦在墙上格外突出。 巨大的“fuck”生动形象地印在她对面的墙上，后面还跟着些“垃圾”“□□的”之类接地气的方言。 “哈——”这里的环境气息熟悉得莫娜忍不住笑出声。 头顶的灯管闪了闪，刺耳的呲啦声回荡在地下室。 莫娜偏头看去，是一队拖着钢管，架着枪械，走路姿势十分嚣张的混混。 锵！ 是钢管砸在墙上的响声，但不是这一队人马搞出来的动静，莫娜看向另一边，闪烁的光线下走来一队配置相同的“地头蛇”。 白晓茗提着皮箱走到她身边：“地下停车场算是公共区域，争夺底盘很常见。” 莫娜关注的不是这一点，而是：“你的车没事吗？” 枪炮无眼，到时候车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不一定了。 白晓茗想了想：“很难没事，我之前不怎么来这里停车，我先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两队就要打起来的队伍中，忽然横进去了一个无辜路人，那个路人还找他们商量着放她的车一马，从场景上来看就异常好笑。 莫娜从领头的人表情看来，这一场谈判不是很顺利。 “这是老子的地盘，你在教老子做事？再废话连你一块打——”领头的男人扬起手中的枪，推了白晓茗一把。 莫娜拨开挤在一起的人，看向白晓茗，眉梢一扬：“教人就教到底。” “你又是哪来的？也来找死？”领头的那位龇牙咧嘴，鼻孔朝天地看着莫娜，目光扫过她身上傻乎乎的虎鲸印花：“小屁孩就赶紧回家喝奶吧——” 说着，两方人马一同发出了讥讽的笑声。 莫娜歪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领头男人，唇瓣一翘：“你看起来——老得快死了。” “你说什么？！” 莫娜不紧不慢地走到对方身前，微微俯身，近一米八的身高无声嘲讽着这位一米七出头的领队。 “来，我告诉你一个关于地下室的秘密。” “什么？” 或许是莫娜周身气势太过平和，领队男人没有察觉到接下来要面对的危机。 嘭。 在众目睽睽之下，莫娜一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拉近距离后，另一只手成拳打在对方的腹部上，肉.体沉闷的撞击声中，他们清楚的听到一声咔嚓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断了。 莫娜从容地收回手，领队男人的躯体像融化的奶油瘫倒在地，瞬间没了气息。 她笑着看向其他人：“不好意思，太久没打人了，手有点生。” 白晓茗瞥了眼地上那个肚子凹进去一大块的男人，心想手有点生，但人一定死透了。 莫娜上前一步，又是一拳打在人的太阳穴，冲击之下一击毙命。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己方人员已经被打趴下了好几个。 “日！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婊子养的！杀了她们！！” 子弹蹭过兜帽，莫娜脚步右撤，避开了攻击，她现在的灵敏度虽然还没恢复到巅峰状态，但应付这些杂鱼，可以说绰绰有余。 莫娜膝盖微屈，身子前倾，小腿一发力便冲进了人堆里。 嘭。 她旋身飞起一脚，踹走了人，夺下他们手中的枪，苍白的脸上蓦然勾出一抹微笑。 莫娜一枪崩掉前方一人的头颅，在尸体落地前又捞住了对方，正巧队伍中又射来了一串子弹，这具尸体就成了光荣的盾牌。 莫娜一边拎着人，一边开枪射击，不紧不慢往前走，盾牌被打烂了就换人，最后几十人的队伍只剩下两三个。 “还需要我教你们做事吗？”莫娜歪着头笑道。 幸存者闻言面面相觑，当即便甩下枪拔腿跑了。 莫娜没有追击，她转身看向身后，白晓茗那边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这人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打火机，一下子就点燃了准备冲锋的队伍。 在火焰燃烧中，他们尖叫着逃跑了，却又在拐角处因为皮肤被烧融化黏在了地面，成为面目全非的尸体。 莫娜这边还留有活口，但白晓茗那边空无一人。 莫娜习惯性的去摸领队的尸体，里面除了奇奇怪怪的小卡片外只有几颗手雷。 其他人的尸体大差不差，唯一的区别就是光脑里的存款很少。 摸完尸，莫娜走到那几具烧糊了的尸体边，遗憾道：“东西还没拿呢…” 白晓茗拍了拍皮箱，她刚才情急之下把它当做盾牌，还挺好使的，很耐造：“这种活在地下停车场的散户一向没什么钱，随便看看就好。” 莫娜亮出手里的几个机械盒子：“他们身上有版本较高的屏蔽器，这个比狱火提供的要有用。 ” 第75章 离开地下室, 会经过海鲜市场，这也是阿萨斯的特色。 “纯天然低污染的海鱼——” “三眼鳗鱼，比十眼还少七眼！” “1999一斤,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百爪鱼啊, 刚打捞上岸的百爪鱼，吃上一百天不是梦，过了这村没这店——” 莫娜走在海鲜市场中，左右张望, 一会盯着池子里游的鱼，一会又看向菜板上被削完鳞片的鱼。 海鱼身上几十只眼球咕噜转动，齐齐对上莫娜的目光。 第90章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如果是已经被斩下脑袋的鱼, 莫娜还是第一次见。 白晓茗解释：“众所周知, 鱼的眼睛有独立的神经。” “是这回事吗？”莫娜回想老师处理鱼的时候，眼睛好像没有这么灵活。 白晓茗耸肩：“阿萨斯是这样。” 她见莫娜视线直勾勾盯着鱼贩摊前的烧烤架, 上面正摊开烤着两只鳗鱼，淡紫色的肉上泌出一层油脂，亮晶晶的贴近炭火那一面泛着褐色, 老板刷了一层蜜色的酱料，滋啦滋啦的声响传入耳中，喷涌而出的香气劈开了咸腥的海味。 “买一条吃？或者我们买几条回家烤？”白晓茗问。 莫娜：“买一条路上吃。” 她摆弄着自己的光脑，看着存款的那一串零, 暂时还不能用，用了就会被监控到。 白晓茗把烤鳗鱼递给莫娜，她不需要,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那么多早餐。 莫娜接过烤鳗鱼，瞥见脚边蹲着一个黑黢黢的小孩, 嘴里含着手指，小孩亮晶晶的视线黏在她的烤鳗鱼上。 莫娜把烤鳗鱼举到右边，小孩的目光也转向右边，举到左边，小孩的目光也看向左边，嘴角挂着一溜口水。 莫娜眨了下眼睛，手一推，把烤鳗鱼举到小孩面前。 香气猝不及防冲进小孩鼻中，口水更是哗哗直流。 但下一秒，莫娜收回了烤鳗鱼，并当着小孩的面啃了一大口。 “真好吃。”莫娜长腿一迈，从僵住的小孩面前潇洒离开。 小孩哇的一声哭了。 白晓茗在后面全程旁观，看着这幼稚的举动，有些忍俊不禁。 她抬手拍了拍小孩头，跟上莫娜。 这个小卤蛋的头有些扎手。 出了海鲜市场，莫娜没两口就吃完的手里的烤鳗鱼，签子一丢，鼻尖萦绕的那股香气也散去了大半。 “深海食品有限公司？”莫娜站在黑泽的大楼下，视线扫过大门口珊瑚墙上雕刻的牌子。 白晓茗：“从情报上来看，就是这家了，我们要从公司的地下停车场进去。” 狱火与黑泽明里暗里竞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彼此安插内鬼更是寻常，地下停车场的安保员就是狱火安插多年的内应。 她们顺着熙攘人流从大门口绕过，走进地下停车场，地下停车场很空旷，停着的都是些价值不菲的豪车。 内应看到莫娜与白晓茗，表情不是很好看：“你们的工具就这一点吗？” 莫娜：“如果你们组织能多给一点，那就不止这么一点。” “那你们根本上不到二楼。”内应说，“即便阿萨斯的黑泽势力再小，它背靠鹿野，掌控着其中一个人工智能，而你们甚至连生物信息都没有伪装过。” 这位内应皱着眉头，看起来很命苦的样子，估计已经在心里写好了遗书。 莫娜看着他的模样，笑出了声。 白晓茗解释：“狱火不止放了你一个内应，有人已经帮我们处理好生物信息了。” “即便这样，你们的武器也不够，黑泽也知道委托被接下了，不可能不做准备。” 莫娜挥手：“如果你说的准备就只是撤回一半的外勤员工的话，那确实没话说，难怪被打到这个地步。” 内应嘴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她们消失在电梯内的身影，内应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希望能多活一天。 上电梯后莫娜与白晓茗分头行动，人工智能主机在两个地方，分别在顶层和最底层。 莫娜对踢馆有经验，她去顶层，白晓茗则进入负四楼。 电梯上到四楼的时候会有一次生物信息核验。 莫娜摘掉了兜帽，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浅色的眼睛直视着某个闪着红点的摄像头。 下一秒—— 【欢迎回来，斯塔小姐，祝您拥有美好的一天。】 黑泽有所防范，但不多，归根结底还是改不了傲慢的本质，不过黑泽之所以会这么认为，狱火也得担责。 狱火多年来默默无闻，向外界展露的是经商的本领，战斗基本外包，以弱示敌是狱火的强项，就像所有人都忘了灼阳党也掌握着一个人工智能，而这个人工智能在悄然蚕食黑泽。 中途，似乎是到了黑泽的休息时间，一批员工涌进电梯里。 莫娜贴着墙，一个年轻女人看了眼她的衣服：“你的衣服好可爱呀，我之前在商场那边看过这个系列，可惜没来得及买，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她的声音像根导火索，其他年轻人听了，也开始讨论衣服，很快话题又从衣服延伸到生活用品上。 “还有上新的棺材套装你看了吗，是哪个公司的人工智能设计的来着，个性diy，好有意思——” “我们公司能设计啥？包装呗。” 比起枯燥乏味又忙碌的工作，这种闲聊就像可爱的调味剂。 电梯门打开，人群很快涌了出去，轿厢内重新恢复安静，只剩莫娜一个人，刚才那个夸她衣服的女人已经把消息传递给她了。 她要在九楼下电梯，不能直接上顶层，外勤员工都在九楼集合。 叮，九楼到了。 莫娜没有立刻去集合，而是说：“天穹，帮我定位何经理，我要把刚从狱火那收缴的东西拿给她。” 在黑泽里，一提狱火相关，能省很多麻烦事。 【何经理正在开会，您把东西放到保管室，或者到会客室等待。】 莫娜垂着头，似乎在思索要选择哪种方式。 忽然，耳边传来电流滋啦声，灯光倏然熄灭，整层楼陷入了慌乱之中。 “怎么回事？！” “天穹？！天穹？！听得到吗天穹？！” 【滋啦……遇……滋啦……袭……】 莫娜的义眼调整至夜视模块，转头冲进楼梯间，外勤人员沉重的脚步声就贴在耳畔，地面因混乱隐隐震动。 三分钟后，灯光重新亮起。 莫娜听到天穹信号接通的机械音，这时她正巧冲到顶层的入口处。 【地下机房遇袭，功能模块调整到顶层机房，已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莫娜从口袋里摸出屏蔽器和干扰器，往墙上一摁——天穹系统因机房被毁而紊乱，那么多几块延迟区域在合理的故障范围内。 她嘴里哼着断断续续的小曲往会议室走。 “这是不是有点太莽了？！” 安保员内应缩在墙角，大声问。 白晓茗侧身避过激光射线，手里摸出两枚炸弹，大拇指扫过开关，往里一丢。 轰！ 火光乍起，炽热的气浪往外翻涌，白晓茗能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震动感，敌人来了，她把面罩拉下，手里捏着两罐冒着烟的毒气弹。 “就几个人，不莽难道继续潜伏吗？” 说着，白晓茗猛地掷出毒气弹。 哐当一声，火焰卷上毒气弹，两者发生化学反应，在狭小的走廊内瞬间爆开，毒气就像厚重的云层笼罩在这片空间中，火焰是它落下的雨点，灼烧着所有生命。 “啊啊啊——” “靠，有毒快跑！” 火光舔舐着白晓茗墨色的眼眸，她举起冲锋枪，精准的将突破火焰还没来得及施展异能的异能者狙击掉：“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安保员内应看着白晓茗的背影，在这灼热的空间里，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意。 “有异能者突破进来了，我们得撤了！” 水流自前方涌来，扑灭了燃烧的火焰，安保员后退一步，急忙朝白晓茗喊道。 白晓茗没动，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最前方，过了一会，她朝安保员伸手：“再来两颗毒气弹，要有腐蚀性与附着性的，那个水系异能者已经负伤，后面那个开防护罩的等级不高。” 高温蒸腾着人体，安保员热得汗液哗哗流，他咬牙又摸出了两颗毒气弹，附赠一颗□□。 “省着点用，毒气弹只剩两颗了，□□剩一颗，微缩炸弹剩三颗…” 说完，耳旁传来巨大的轰鸣声，火星在耳道里跳动，撞击着耳膜。那是火焰蔓延到机房造成的破坏，酸腐味弥漫在走廊里，水系异能者支撑不住离开了，但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填充进来。 “走了。”白晓茗说。 安保员看了眼被烧融化的屏蔽器，地下机房已经被破坏一通了，这两个机械盒子也光荣殉职了。 □□的火焰与毒气弹碰一起，有强附着性和腐蚀性，普通的水灭不了，够身后那群黑泽的人喝一壶的。 “接下来要去支援她吗？” 白晓茗摇头：“不需要，我们拖住地下室的人就行。” 安保员想了想：“那我们绕路去把入口给封一下。” … 整栋大楼被闪烁的红色灯光填满，像是病危患者跳动的生命曲线。 顶层比底下的楼层要安静多了，莫娜踩着红光走到会议室门口，需要生物信息认证才能进入。 第91章 天穹机房在顶层，它模块转移后，率先恢复正常运行状态的应该是顶层，但现实情况是顶层始终处于故障中，版本再高的屏蔽器与精细的人工智能相比依旧是粗劣不堪的工具。 这点时间足够天穹反应过来了。 头顶的红光闪烁得越来越急促，莫娜抬头对上了一只转动的摄像头，蓝色的原点静静地伏在最深处。 她举起拳头砸在生物认证机上，微弱的电流通过义肢渗入机械中，大门开了。 第76章 【警告, 放下武器！】 莫娜挑衅地举枪打掉了摄像头。 【警告无效，进入击杀程序。】 会议室的墙壁向内凹陷，探出了数根机械臂, 管理者们躲在天穹提供的掩体后, 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会议室没有暗门可以通向外界，莫娜又堵在门口，里面的惊慌情绪丝毫没有因为天穹采取的击杀措施而降低。 莫娜向右翻滚避开了机关枪的狙击，她架起手里的冲锋枪, 精准打断了其中一根机械臂。 沉重机械臂掉落，莫娜踹翻了桌子，用这张巨大的金属盾牌挡下攻击, 屈膝往地上扫过, 脚尖一勾, 原先被机械臂握在手里的机关枪现在到了她手中。 哒哒哒—— 随着弹壳掉落，机械臂也被密集的火力打断了数根。 莫娜经过改造后的感官极其敏锐, 她能感受到人群的惶恐，也能察觉到身后的异动。 走廊出现了一队武装机器人，手炮的红光已经瞄准了她的后背。 莫娜从反光的地板上看见了炮筒的影子, 她下意识变形手臂，直到刀刃弹出时，她才想起，义肢的大部分功能都被损坏了。 莫娜手臂后拧, 巨大的金属圆桌被掷出，如同锋利的钢片切割着空气—— 同一时刻，待机的机械臂也扣下了扳机, 无情倾泻着弹药，天穹精准地预测到了莫娜的行动轨迹, 等待着盾牌离开莫娜的时机。 莫娜手往地上一撑，飞快往椅子下滚动。 弹药在机械悬浮椅上砸出了一个个弹孔，下一秒，能充当掩体的悬浮椅被天穹挪走了。 但天穹的速度慢了莫娜一步，她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现在，停止一切攻击行为。”莫娜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服。 天穹的攻击她并没有完全避开，脸上的划痕，身上的枪伤不算少，但都止血结痂了，只剩下被蹂躏的衣服能证明她受过伤。 莫娜的左手勾在何经理的脖子上，俩人贴得很近，忽略掉义肢弹出来的刀刃，看起来就像亲昵的朋友。 何经理咽了口唾沫，后仰着希望能离锋利的刀刃远些。 她身后的其他人顿时僵在原地，其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连忙道：“天穹停止攻击！” 生怕莫娜手臂一转，刀刃直接切开他的脖子。 【好的。】 天穹没有一点犹豫，接收到命令之后就停止了一切攻击行为，并遣散了武装机器人部队。 那个男人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水，谄媚地看着莫娜：“请问是狱火人吗？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我什么都能做——” 莫娜扬起眉毛：“什么都能做？包括交出机密文件？” 男人搓着手，眼神有些飘忽，在莫娜戏谑的目光下，八字胡抖了抖：“当，当然！” 莫娜轻笑了声，双手轻柔地环住何经理的脖子，贴上她的后背，感受她的战栗。 莫娜比何经理高，也比何经理年轻，但此时弯腰垂眉，脸颊轻轻贴着何经理的头发，嘴角噙着微笑，看起来就像个温和的母亲。 忽略掉何经理颤抖的身躯，这一定会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既然如此，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大腹便便的男人心中咯噔一下，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人。 莫娜笑盈盈道：“别紧张，只是一个小游戏而已。” “当，当然…” “天穹，让所有人停止攻击，原地待命。”莫娜说这话时并没有寻找天穹的摄像头眼睛，而是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大腹便便的负责人被盯得汗流浃背：“天穹，听她的——” 【好的，权限转交成功，已下发通知。】 莫娜愉快地眯起了眼睛：“天穹，模拟抽签，十张纸条，分别写上死、活、半死不活这三个选项，我们要打乱抽签。” 其他人听得头皮都要炸开了，一股寒意席卷他们全身，在骨髓中迸发，尤其是何经理，她感觉自己后背贴着一块冰，冻得她打颤不止。 大腹便便的男人在心里尖叫，但现实连莫娜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只能死死盯着衣服上那只胖乎乎的虎鲸，长相愚蠢的卡通图案像在嘲讽他们的不自量力。 【好的，已设置完毕，是否现在进行抽签？】 莫娜注视着面前瑟缩的人群，就像在看一群鸡仔，朗声道：“当然。” 游戏开始。 十三位管理者面前都出现了一块小蓝屏，上面只有一个红色的按钮，没人会小瞧这个简单到极致的设计，它决定了在场所有人的命运。 莫娜把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她搂紧了怀中的女人，垂下头轻声道：“准备好了么？” 微凉的鼻息喷洒在耳畔，何经理打了个哆嗦，她能清楚地听见身后人的笑声。 没有人按下按钮，所有人都在观望，但论级别，最低的是何经理。 所以她在众人的目光下，颤抖着抬起手指，眼睛一闭，认命般点下了红色按钮。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道低哑的笑声贴在耳边。 “不看看吗？你的选择。” 这道声音仿佛带着什么魔力，蛊惑着何经理睁开眼。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她看到蓝色屏幕上用红字写出来的单词——活。 何经理怔住了，心底蔓延起一股隐秘的狂喜，就像是打破了某种束缚，获得了某种特制。 她的表情因为这种狂喜变得有些扭曲，看向其他人的眼神也逐渐放肆，好像在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能活。 这种嚣张宛若挑衅病毒，感染了其余的十二位管理者的情绪。 莫娜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很有意思，似乎这种“中奖”让他们获得了某种优越感。 剩余的十二个答案很快就出来了，只有两个是活，三个是半死不活，剩下的全是死。 其中就有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会议室里一片愁云惨淡，即便是抽到“活”的人，也不会在这时贴脸开大。 “看来已经结束了。”莫娜彻底把何经理当成拐杖，用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注视着大腹便便的男人，目光无比柔和：“别这么紧张，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不会太痛。” 她松开了何经理，慢悠悠地抬起手里的冲锋枪。 “嗯，你喜欢枪决，还是砍头？” 男人闻言大惊失色，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喊叫着：“天穹！天穹！快击毙她！！” 然而他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忠诚的人工智能在沉默中拒绝了他。 “怎么回事？天穹！你在搞什么？！天穹？！” “回答我天穹！” 忽然，从莫娜戏谑的表情里，他察觉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紧接着，他便听到了莫娜拖着长调的回答：“亲爱的，不遵守规则可是不好的哦。” “什么意思？！”男人猛然转头。 莫娜上前一步，枪口抵在男人头上，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意思是，你承认了游戏规则，那就得遵守下去，直到我这个游戏负责人决定游戏结束为止。” 她不想再说那么多废话，手指果断扣下扳机。 砰。 男人歪倒在地上，鲜血向四周迸溅。 会议室里被尖叫声填满，人群不再坐以待毙，在生命安全被威胁的前提下，他们一窝蜂的往外涌，只有何经理僵在原地。 她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了，肩膀上还横着一只手。 莫娜对这混乱的场景喜闻乐见，于是，除了何经理外的所有人都止步于门口，反光的地面上披着一层厚重的红布，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她对身前面色惨白的女人柔声说：“现在我们走吧，去机房。” 这句话如同恶魔低语，刺激着何经理的神经，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丝毫没有意识到手脚被吓得瘫软，刚向前迈开步子，便像松散的面团往地上摔——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的腰上多了一股力道。 笑声传入她耳中：“怎么？激动坏了？” 何经理咬着牙，她感觉牙关在打颤，心脏疯狂跳动，以至于有些喘不上气。 那道从头顶垂下的视线像悬在头顶的冰锥，让她不敢做出多余举动，僵着身体把人带进了机房。 “你可以走了。”莫娜对她抿出一个微笑。 或许是肌肉还在痉挛，何经理却久久迈不出步子，莫娜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头进入了机房。 第92章 直到机房的门关闭，莫娜的身影从她眼前消失，何经理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力汲取着空气，像一只被海浪推上岸的鱼，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她注视会议室大门，从这个方向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门口渗出的鲜血已经说明了情况。 所有人都死了，但她还活着… 对，她还活着！ 肾上腺素刺激着她的情绪，变得异常高亢，异常兴奋，她迅速从地上爬起，嘴角止不住的向上翘，眼睛圆睁： “我还活着…” “…对，我才是赢家！” 女人甩开了脚下的高跟鞋，嘴里不断念叨着反反复复那几句话，喉咙咕哝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她停在会议室门口，朝里面一踹，把男人的头踢歪了：“废物！” 那高耸的腹部看得她一阵恶心，随之这种恶心被兴奋的情绪所取代，她跌跌撞撞跑向尽头，留下一串干涸的血脚印。 昏暗的机房里浮着无数光点，像是地上群星，那是天穹系统的节点。 莫娜站在机房中央，四周都是如同柜子般高耸的巨大机械盒子。 这是莫娜第一次进入一个大型系统的机房，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环境，嘴里发出哇的惊呼声。 忽然，她听到了机械电路中传来的嗡鸣。 【请问你要销毁我吗？】 第77章 这句销毁让莫娜有些惊讶。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她很好奇天穹得到这个结论的依据是什么。 【按照以往的流程, 天穹系统所属的阵营失败，就会被并入其他阵营的系统中，但根据观察, 你并不属于狱火成员, 行为做事具有严重的不稳定性，具体表现为极端、自负、无视法度。】 “哇哦——”莫娜眨着眼睛，没有因为天穹的评价而恼火。 随后，她说：“把黑泽相关成员都清理了吧, 还有信息记得先拦截。” 【好的，正在执行清理程序。】 “天穹，你的覆盖范围有多广？帮我找一下异形。” 【覆盖范围是三十万平方千米, 阿萨斯的五分之一, 正在为您搜查异形的踪迹…】 莫娜看了眼天穹发来的异形坐标, 她说出了下一个问题：“现在有特殊异形吗？” 【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 “那能预测吗？” 【无法预测。】 莫娜咋舌：“怎么一点用都没有？你不是人工智能吗？” 【系统只能检索已覆盖区域，天穹系统覆盖范围在市中心, 特殊异形在市中心出现的概率不大。】 莫娜摸了摸下巴：“真麻烦，这下不得再去找别的人工智能…那监控边缘地区的有哪些？” 【安苏、歌原、带刺玫瑰…】 天穹列举出数据库里的资料，还附赠区域地图。 【阿萨斯最大的研究院正在研究新系统, 新系统将会取代区域系统，整合阿萨斯权限重叠的局面，目前新系统已进入试点阶段。】 “新系统？哪来的时间等…” 莫娜翻了翻面前的蓝屏，密密麻麻的文字资料让她没有看下去的欲望, 如果真这么一个一个找，无异于把阿萨斯翻个遍。 更何况今天这事注定无法保密，这种操作在阿萨斯也只能干这么一次。 最重要的是, 莫娜的新鲜感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突然。 “算了, 以后再说吧。”莫娜伸了个懒腰，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要走了？】 天穹的声音在机房各处响起。 机房的门已经打开，莫娜随手一挥，大步迈出。 【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电梯即将下行到地下停车场，那一块因为地下机房被破坏，是天穹的盲区，既看不见也听不到。 莫娜拉下兜帽，撕开脸上粗糙的面具，这面具磨得她脸发麻，这时听到天穹的问题，她奇怪道：“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叮。 电梯抵达地下停车场，厢门打开一股冷风吹来，带着燃烧后的余烬。 地下停车场一片死寂，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人站在电梯门前等她。 白晓茗见莫娜身上没有什么严重的伤，松了口气：“其他人先走了，我们留在这接你，得到答案了吗？” 莫娜打了个哈欠：“太麻烦了，以后再说吧。” 安保员好奇道：“上面都没人了吗？你是怎么做到的？” “玩了个小游戏，可惜他们都输了。” “游戏？”安保员一脸懵，看向白晓茗，“你知道是什么吗？” 白晓茗摇头，她也不知道莫娜说的游戏是什么，但她估计能猜到莫娜的意图。 安保员问：“那天穹还活着吗？” “不然还能死吗？”莫娜兜帽下的眼睛睨了下他，仿佛再说问的什么白痴问题。 “等等，那机房还在的话，你是怎么杀那些人的？不对，你怎么对天穹下达命令的？”安保员现在有一肚子疑问。 但莫娜不想回答。 白晓茗想了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熏肉干，随身携带食物是她的习惯。 看到吃的，莫娜瞬间有精神了，她咬了一口肉干，愉快地眯起眼睛，舒服了就不介意满足一点他们的好奇。 “他们把权限转交给我，也认同我的规则，然后输了，仅此而已。” 安保员喃喃：“转交系统权限…？真有蠢货能干出这种事？但这也不至于让他们——” 他还是不理解，莫娜吃完肉干，不打算继续解释了。 白晓茗思索着：“规则…权限…” 她看向头罩兜帽，百无聊赖的人，斟酌道：“你利用他们对规则的认可来影响天穹？” “嗯哼。” “什么什么？”安保员抓耳挠腮。 白晓茗：“对于系统来说规则与逻辑链很重要，那是构成他们的重要部分。管理者认可的规则也会被自动写入系统中，这是系统最智能的地方，逻辑链一旦形成，并且没有被指定撤销，就会一直存在。” “但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安保员不是不明白这点。 白晓茗看了眼莫娜：“应该是她制定的规则，或许是什么生死选择，管理者们认同了，那选择死的人就必须死。至于为什么没有生还者，有两种可能，一是系统漏洞，二是死的人中有高权限的，高权限没有驳回规则，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安保员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看向莫娜：“是这样吗？” “嗯哼。” 白晓茗沉吟一声：“但是吧…” “怎么了？”安保员问。 “没事，我们走吧。” 白晓茗没说的是，她总觉得莫娜只是单纯用武力威胁让这些人反应不过来，然后趁机杀人。 白晓茗瞥了眼身旁哼歌的人，越发笃定这个猜想。 安保员目送她们离开后，进入电梯，临时工的委托结束了，但他的工作才刚开始。 叮。 上到顶层，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安保员就被猝不及防绊了一下。 “什么玩意？” 他低头看去，是一只手臂，它的主人就倒在地上，长发散乱，头上有一个明显的窟窿，鲜血渗入了电梯，就像一张红地毯。 安保员双手叉腰，长叹一声：“这工作量可不小啊，恒星，你看到了吧？” 【天穹权限已接管百分之五十，剩下百分之五十无法搜寻，猜测被转移。】 “什么玩意儿？天穹跑了？！” … 回到地下停车场，莫娜发现里面的尸体都消失了，显然是被清道夫清理了。 白晓茗把车子开出来，她说：“那我们去还武器了？还完正好休息一段时间…咳咳…” 这一次委托的消耗实在太大了，白晓茗咳了几声，就算及时喝了疗愈剂与解毒剂也无法阻止毒气渗入体内。 莫娜从玩偶堆睁开眼睛：“你的情况看来不是很好啊。” “咳咳…”白晓茗摇头，“没事，咳，回头去陈，咳咳！陈医生那就好。” 莫娜一扬眉梢，从后视镜里注视咳嗽愈发剧烈的女人。 “你确定这样开车没问题？”她问。 白晓茗已经咳得说不出话来了，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 吱呀！ 车子紧急刹住，在地上划出了几道白痕。 “咳咳，唔…”白晓茗弓着腰，双手紧捂住嘴，咳得她双眼通红，泪流不止，指缝中有源源不断的黑血溢出。 莫娜看了一会，起身扯了几张面巾纸塞到白晓茗手里：“你这车估计又得洗了。” 正常人不会在别人中毒吐血的时候说要洗车，而正常伤员也不会在听到这话时因为想笑，被血呛到。 “咳咳咳！” “你不会不行了吧？”莫娜怜悯地看着她。 白晓茗攥着纸巾垫血，她心想，自己也是有病，又咳嗽又流血的，不担心身体，居然还想笑。 第93章 莫娜摇了摇头，像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去后边，我来开。” 白晓茗怔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莫娜拎着后颈扔到了后座的玩偶堆里。 “你…咳咳！” 莫娜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少说点吧，你要是不想‘被血呛死’成为你的尸检报告结论的话，真的很丢人，这个死法。” 白晓茗不语，只是一味咳嗽。 她原本想问莫娜有没有阿萨斯驾照，但仔细一想，这人估计连一张正规的通用驾照都没有。 莫娜拉下兜帽，戴上墨镜，嘴角一咧，露出尖尖的虎牙：“let go！” 话音落下，一脚油门踩到底。 嗡的一声，白晓茗只觉得自己浮到了半空中，车子也腾空而起，全速冲出了地下停车场，升入高空。 嘭。 白晓茗摔回玩偶堆中，重重咳了下，她刚撑起身子，就看见前方红灯亮起，然而上头的司机根本不打算遵守交通规则，唰的一下冲过去，卷起一阵狂风。 哦吼，完蛋。 尖锐的哨子声在这一刻响起，白晓茗回头看，车后面追着一队巡逻机器人。 此时，车子的速度再一次提高，白晓茗又砸进了玩偶堆里。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往后看去，巡逻机器人与她们的距离拉开了一大截。 “就这？”莫娜哼了一声，方向盘一转，一个急拐弯冲进了另一条小路。 “咳咳…”白晓茗扬起脖子，咕咚一声把血咽回去，“你，咳，去便利店。” 先去便利店还武器，再去药店，这是最开始决定的路线，她不希望因为这点事情打断，因为后续会更麻烦。 莫娜：“当然，这就是去便利店的路。” 便利店门前有个棚子，此时为了特色主题，降下了黑色的光景，如同进入黑夜。 拉面提前到了，蹲在门口吃杯面，这一次加了颗溏心蛋。 “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至少得等一个小时。” 莫娜打开车门，提着黑色皮箱下车，里面就只剩几把枪，剩下的都损毁了。 拉面打开皮箱看了眼，惊诧道：“居然还有剩下的武器…不过怎么不见白昼？” 他吃完溏心蛋往车子那看了眼：“受伤了吗？也难怪。” 像这种踢馆的委托，没有死伤才奇怪。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天穹去哪了？”拉面问。 莫娜：“我怎么知道？” “哈？你不是当事人吗？你不会和天穹达成什么共识吧？这样的话委托进度可不算全拉满。”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莫娜不把他放眼里，拉面从一开始就对莫娜很有意见，也不知道有什么可嚣张的，白白浪费了白昼的名号。 莫娜歪着头：“所以呢？” “所以会扣钱，也会损毁白昼的名声。”拉面合上箱子，准备离开，嘴里止不住地嘟囔，“最重要的系统居然也会出岔子…啧。” 路灯的光闪了闪，飞蛾撞击着灯泡，又被光线消杀。 拉面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你想知道天穹的下落吗？” 拉面步子一顿，转身看她。 路灯下的人慢慢掀开兜帽，一张苍白的笑脸映入眼中，绚丽的霓虹灯光簇拥着那双妖冶的金色眼睛，让他不由得想到，越是艳丽的生物，毒性就越恐怖。 拉面走到灯光的边缘，没有靠近，他问：“你知道天穹在哪？” “我们来玩个游戏，你赢了我就告诉你。” 第78章 莫娜拿出一个骰子：“4以下算输, 4以上算你赢，来吗？” 拉面想了下，横竖不亏, 便答应了。 他瞧见那张苍白的脸上勾出一抹微笑, 阴影罩在脸上，莫名让人感到恐惧。 “开始吧。” 拉面接住莫娜扔来的骰子，往空中一抛，掉落在地时, 灯光在外壳上反射出刺眼的冷光。 3点。 拉面愣了下，莫娜朝前走了一步，拉近俩人间的距离。 “再来, 你没说几局定胜负, 我们三局两胜。”拉面不服。 莫娜脚步一顿, 欣然答应：“好呀。” 哒。 骰子再次落到地面，这一次的数字是5。 拉面一挥拳头, 低声欢呼：“耶！” 他挑衅似地看向对面的人，那人嘴角的弧度依旧不变。 接下来就是决定输赢的关键。 男人深吸了口气，双手捂着骰子, 像祈祷又像借运。 三秒一过，男人定下心，把骰子一掷—— 哒… 莹白的骰子宛若小巧的指骨，红色的2点映在男人的瞳孔上。 场面很安静。 那颗孤零零的骰子静静躺在灯光下, 被阴影托举起着。 “要再来一局吗？”莫娜打破了安静。 “要！” 哒… 这一次依旧也差了点。 于是莫娜再次发出邀请：“要再来一局吗？” “要！”拉面仍然不死心。 哒… 第三次，莫娜刚开口：“要再来——” “要！” 她还没说完，便被拉面抢先回答。 地上的骰子被攥在了男人的手里, 无需喊开始，便已经被抛出。 “再来一次！” 哒… “再来一次！” 沉浸在掷骰子中的男人完全没注意到莫娜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前, 当他准备再一次掷出命运的骰子时，一只苍白的手止住了他接下去的动作。 冰冷的温度刺激着神经，拉面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着魔般狂热的情绪平复了。 抬眼一看，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张脸离自己极近，一成不变的笑容让人胆寒。 “我…” “你输了。”莫娜轻柔的声音飘入耳中。 拉面抖了下，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是，我，我输了，那…” 他刚想说要走，结果却动弹不得，身前的人也不说话，只是弯着嘴，看得他头皮发麻。 过了几秒，莫娜松开了手，拉面如释重负，忙不迭转头跑了。 跑出几米后，他回头看，路灯下站着个人影，一动不动。 见莫娜没有追上来的念头，拉面松了口气，慢下步子，平复慌乱的心跳。 街口在前方，他沐浴着阳光，感觉通身的寒气散去了不少：“真是晦气，以后换个人来接应吧——” 说着他感觉口袋里硬硬的，奇怪的异物感，手一摸，是颗骰子。 原来他刚才一着急就把这玩意揣兜里了。 “管他呢。”拉面压根没打算还，只觉得这骰子跟它的主人一样晦气。 手臂一扬，准备扔了，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比灼热的温度，像是有一团火在手里燃烧。 不对！ 拉面神经拉紧，灵感疯狂预警，可已经晚了。 轰！ 巨大的火球炸开，在恒星的注视下，火球消散，地上只剩几块焦黑的石头。 “你和黑泽的管理者玩的是什么游戏？”白晓茗难得不咳嗽，连忙把问题问出来，外面发生的她都看在眼里。 莫娜：“就是抽签小游戏啊，哦对，是该跟你说说，你可以帮我想有什么好玩的游戏。” 白晓茗听着莫娜讲述，完全能想象出那是怎么一副血腥混乱的场面。 “那个何经理也死了吧？”她问。 莫娜笑而不语，手下一转，车子拐入小路，停在药店后门。 “下车。” … “我说你们是去干嘛了？吸.毒了吗？” 陈医生看着显示屏里的数据，嘴角不自觉抽动。 莫娜打了个响指，弯着眼睛：“也可以这么说。” “哈？” 白晓茗打断她们无意义的交谈：“需要做手术吗？” 陈医生举起刀：“要，怎么不要？你的内脏都被毒气腐蚀了，不换等着漏血吗？” “什么？要换义肢吗？我来挑！” 莫娜眼睛一亮，兴致冲冲地看向白晓茗。 白晓茗难得看见她这么有活力，她本来对义肢也没什么要求，能用就行，便由着她去：“你挑吧。” “我给你挑个酷炫的！”莫娜拍胸脯保证。 她一把拉开陈医生的储物柜，埋头在里面挑挑拣拣。 过了几分钟，莫娜捧着一个镶嵌宝石晶体的肺过来。 陈医生看着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肺，有些一言难尽：“这玩意我放到最里面还能被你翻出来？” “你这里的器官一般般，只有这个还看得过去。”莫娜的语气很勉强，她把手里的肺扔到了陈医生手里。 陈医生：“这审美真是不可恭维。” 就是因为这肺太亮了，很碍眼，所以她才把这玩意收到最里面，压箱底，扔是不舍得扔的，贵。 白晓茗打量了几眼，没什么意见：“还好吧，都是要塞进肉里，皮肤一缝，什么都看不见，美丑有那么重要吗？” 第94章 陈医生古怪地瞥了眼她：“你身体里缝个屎样的器官，你能接受？要是义眼做个改动，增加内视模块，你就能随时查看自己的器官了。” 这比喻简直生动形象，白晓茗听得一阵沉默。 做完手术后，白晓茗收到了一条消息。 “怎么了？”陈医生看她。 “狱火找我问人。” “什么？” “接头人死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们杀的。” 陈医生当场愣住了，她下意识看向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的人。 这件事绝对不是白晓茗能干出来的。 莫娜撩起眼皮，摇了摇薯片的袋子：“想吃？没了。” 陈医生果断略过她，问白晓茗：“狱火会对你们出手吗？” “我认为不会，接头人只是消耗品，没了再换就行。” 陈医生注视着面前的女人，她其实是有点担心白晓茗的，莫娜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是个很极端很危险的人。 如果不是白晓茗，她甚至都不会想与这种人扯上关系。 “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 到住处后，莫娜伸了个懒腰，往懒人沙发上一躺，抱着玩偶昏昏欲睡。 白晓茗在厨房准备晚餐。 “吃饭了。” 白晓茗把饭菜端上桌，后知后觉想到，太安静了。 她偏头一看，那个平时一到饭点就格外精神的人，现在抱着玩偶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醒，吃完饭再睡。”白晓茗把莫娜摇醒。 莫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白晓茗的劝说下，扒拉了两口饭，期间一直打瞌睡。 白晓茗很疑惑，以莫娜的精力来说，一次任务不至于让她困到这个地步，困到饭都吃不下，那可是相当严重了。 最后白晓茗硬喂了莫娜一碗汤，再帮她把脏衣服换下，换上睡衣，才让她去床上睡。 隔天早上醒来，白晓茗煎了几片松饼，倒上枫糖浆，又热了牛奶。 “来吃饭吧。” 莫娜坐下后，她又问：“你昨天很累吗？” “还好。”莫娜美滋滋地嚼着松饼，枫糖浆的甜味润过喉咙，“就是非常困，睡一觉后好多了。” 白晓茗：“有什么不适感吗？” 莫娜咽下嘴里的松饼，仔细感受了下，摇头：“没。” 就算是这样白晓茗也不放心，她说：“吃完去陈医生那里检查一下吧。” 莫娜无所谓。 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她看向桌对面吃相斯文的女人，忽然道：“陈医生很担心你。” 白晓茗愣了下：“什么？” “陈医生觉得你和我走太近了，会被我的极端嗜杀影响到。这是正常人会有的想法，而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莫娜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去：“莫非你早就想杀他们了？” 白晓茗扯了张面巾纸擦嘴，平静道：“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故事吧。”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白晓茗起身收拾桌子，她边忙手上的事边说。 “青迟市的情况你也知道，整体经济没有多繁荣，更不用说边缘小镇，就是个大型贫民窟，走不出来，又不敢自杀。我母亲早逝，父亲把我卖给了我丈夫，我想着总不能更糟。 “事实证明，更糟了，他染上了毒.瘾，也爱上了赌，最后借了高利贷，生活不如意的人喜欢用这些来麻痹自己。” 白晓茗拿着块抹布擦拭着放置已久的花瓶，上面有一个暗红色的斑块，怎么也擦不干净。 “还不上钱，利息越积越多，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债主就找上门了。他把我留在家里，他出去避难，偿还债务的方式有很多，我就是其中一个方式。” 白晓茗放下花瓶，暗红色的斑块依旧存在，她欣赏似的调了个更方便观看的方向。 “他回来后，流着眼泪跟我道歉，倒是没有说让我原谅他这种话，想来也是不需要。我的丈夫从这件事里获得了绝妙的灵感，于是他不再回家，债主们却频频上门来。” 白晓茗走到电视机前，用抹布擦去外壳的积灰，忽然，她转过头来，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 “我其实有过孩子，不止一个。” 莫娜一扬眉梢，听她继续说。 “不过我都没生下来，毕竟他们只会让生活更糟，后来啊，后来遇见了你，你和别人不一样，只有你给了我一把刀。” 白晓茗轻柔地擦着桌子，语调放得缓慢，似乎在回忆一段美好的时光，任何加速都无法体会到其中的美妙。 “我不是第一次听到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但我第一次感受到刀刃切开肉块，刺入骨头是那么的轻松，人血是那么的温暖…”白晓茗冲洗着手里的抹布，洗完后她不再忙碌。 她走到沙发前，缓缓蹲下，手里握着那把莫娜送给她的匕首，直直对上莫娜的视线。 “我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恐惧，第一次听到他们的求饶，痛哭流涕，丑态毕露…不得不说，那很美妙。” 莫娜支着下巴，垂眼道：“警局放火，肢解杀人，都是你做的吧。” 白晓茗欣然点头：“听说死刑犯行刑之前会有最后一顿饭，我也给他们准备了。债主们总是痛恨欠债的，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所以我让一切成真了，那顿饭我倾尽毕生所学的厨艺，虽然仍然有所缺点，但瑕不掩瑜。” 白晓茗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她一直以来的状态，但莫娜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狂热。 “你很谨慎，为什么？” “因为我还不能被抓住，抓住就出不来了，我得见你一面，告诉你，你的见面礼我很喜欢。”白晓茗弯着眼睛，笑得很愉快。 莫娜视线一扫，白晓茗的手始终都紧握着那把匕首，用力到隐隐发颤。 她歪着头，低低笑了声。 抓紧的是匕首？ 抓紧的是命运。 第79章 “你的身体状况有两种可能性。”陈医生双手插兜, “第一种，也是最好的那种情况，自我修复与能力提升所产生的困倦, 第二种就是你的基因衰竭速度加快了。” 白晓茗皱着眉头。 陈医生补充：“别问我怎么解决, 我是医生不是科学家。” 莫娜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我快死了？” “没那么快，但也快了。” 陈医生看着沉浸在思考中的俩人，忽然道：“既然这么无聊的话，你为什么不参考网络上那些重症患者, 列个遗愿清单什么的？” “遗愿清单？”白晓茗明显的排斥这个词。 莫娜倒是兴致勃勃，埋头在网络上搜索相关信息，找到一个好玩的, 还分享给白晓茗。 陈医生看了她们一会, 点起一根烟, 站到通风口去抽，强力换气能够保证室内没有一点烟味。 “乖宝宝…” 莫娜抬头。 “嗯, 原谅我这么说，只是忽然发现你很乖巧。” 白晓茗奇怪地看向她：“你在说什么？” 陈医生吸了口烟，尼古丁在血液中穿梭的畅快感让她眯起眼。 “我一直觉得你身上有股违和感…” 莫娜抽网络中抽回注意力, 洗耳恭听。 “行事乖张，无视任何公序良俗，全凭兴趣，这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陈医生吐出一口白烟, 垂眼看向沙发上的人，“但是很快我发现，你没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 莫娜歪着头, 疑惑地看着烟雾缭乱的那个角落。 白晓茗也不理解：“…到底在说什么？” “这么说吧，你所做的事, 杀的人，这些损失其实都在可承受范围内，也就是规则之内的出格行为。用狱火来举例，你杀了他们的接头员，抢了武器，放走了天穹，尤其是最后一项，看起来似乎很严重，像是要与狱火开战。 “但实际上，这些并没有超过他们的底线，他们不会因此来追杀你。拿黑泽来说，你摧毁了他们的一个据点，他们会调动其他据点的人来追杀你吗？显然不会。” 指间的香烟燃烧到底，被陈医生单手碾碎。 她说：“这是让我很意外的一个点——你会考虑利弊得失。” 莫娜微微睁大眼睛，呼吸停滞一瞬，她似乎明白陈医生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真正的疯子罪犯，他们没有底线，没有顾忌，某种意义上也没有自我。同理也不在乎这些，只在乎能不能让大脑基底核产生更多的多巴胺，让他们感到更深刻的愉悦。”陈医生双手插兜，青黑的眼袋在阴影处格外显眼。 她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你仍然被常规束缚着。教导你的人不一定正直，但一定想把你教得正直，至少为人处世有所顾忌。” 陈医生睨了眼莫娜，看着对方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没说的是：这种束缚或许是为了让你能规避危险活下来。 “噗嗤——” 第95章 白晓茗偏头看去，沙发上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蜷成一团，笑得浑身颤抖。 “你…” 她刚开口，便被陈医生摁住了。 “不会笑断气的，放心吧。”女人身上沾着淡淡的烟味。 就像她说的，莫娜笑了好一会，笑到嗓子都变得沙哑。 “原来是这样…”她双手撑着沙发，把自己从玩偶堆中拔出来。 莫娜的发丝黏在脸上，她笑着，一双眼睛格外亮，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红痣像浮在血海上的脏器。 白晓茗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吃吗？”陈医生从核桃壳里挑出核桃仁。 白晓茗自然是不吃的，但陈医生手里的核桃仁还是被拿走了。 莫娜嚼着香香脆脆的核桃仁：“吃呀，为什么不吃。” 白晓茗愣了下：“你…没事了？” “能有什么事？”莫娜把陈医生敲开的所有核桃仁都捡走，起身走到电梯前，“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叮。 白晓茗跟在莫娜身后跨进电梯：“你准备做什么？” “回家睡觉。” 地下室重新恢复安静，陈医生看着洒满核桃壳的桌面，里面没有一个核桃仁。 她叹气：“…天生劳碌命。” … 莫娜已经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星期了，每天的睡眠时间长达二十小时。 少有的清醒时间都被白晓茗拉出去散步，说是为了防止肌肉萎缩，身手退步。 莫娜的梦境大多是漆黑一片，但这一次，全然相反，白茫茫的，像是极地雪原，空无一人。 忽然，天空传来一声辽远的鲸鸣，海浪的轰鸣声席卷整个空间。 没有一滴水，却仿佛置身于海底。 窒息感上涌，冰冷的浪潮灌入四肢百骸。 在长鲸鸣叫声中，她听到了环绕的呓语，纯白的空间晃了下，脚下变成透明的屏障，庞然大物的阴影飘过，鱼群与群星顺着洋流涌向深处… 深海就在她脚下。 咕噜… 海中传来诡异的粘腻声，纯白的空间随之晃动，呓语声越来越大，空间像是被腐蚀般一寸寸碎裂，布满黑色的空洞。 在黑暗中，她窥见了散发着红色荧光的透明触腕…在更远处，黑暗的深处，触腕的彼端—— 睁开了一只金色眼睛。 轰。 “！” 莫娜猛地从床上坐起，这是她来阿萨斯这么久第一次做梦，也是她第一次做到海洋相关的梦，很诡异。 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你醒了。”白晓茗推开门进来，手里端着玉米瘦肉粥，“先吃点东西吧，你这一次睡了两天。” 莫娜惊讶：“睡了这么久啊。” 白晓茗架起小桌子，把粥摆上去。 “睡这么久也挺好的，阿萨斯的情况不对劲，沿海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香喷喷的粥摆在眼前，勾起了莫娜肚子里的馋虫，她从来很难拒绝美食，再说这睡了两天，岂不是一点食物都没能好好吃？那可不行。 绵软温热的粥顺着食道流入胃中，冰冷的身体似乎都因此暖了几分。 吃完一碗粥花不了多少时间。 莫娜擦了擦嘴，撤掉小桌子下床换衣服。 “说说吧，外面发生了什么。” 白晓茗把碗放入洗碗机：“帮派暴动，人工智能也开始混战了，估计要重现当年的智械危机。” 莫娜活动手脚：“如果是人工智能全面混乱的情况，整个阿萨斯都不会安全。” 白晓茗也很赞同：“那我们现在走？” “没必要，你也没经历过当初的事吧，正好去凑凑热闹。”莫娜唇角一翘，“真幸运。” 白晓茗从抽屉里翻出两把枪塞进外套里，又拿了个武器包，准备把狙击枪和冲锋枪拆开，到那再拼，反正花不了多长时间。 莫娜弹了下帽檐：“装几颗炸弹就够了，枪到处都有。” 白晓茗稍一想，觉得也对：“那我们先去哪？” “你觉得哪里视野最好？” “视野最好…那当然是瞭望塔，海洋之心。” “go。” 智械危机是一个笼统的概念，但却是这个高科技时代最不愿面对的情况，它所能造成的混乱没有上限。 莫娜与克莱尔打游戏的时候，曾在全息场景里沉浸式体验过智械混乱。 但虚假永远是虚假，当她走进市区的那一刻，那种极致混乱的电磁波是游戏无法模拟的。 莫娜的神经感知很敏锐，不同人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呈现在她脑海中也是不同的颜色与符号，此刻却仿佛被罩在电磁场中，所及之处一片冰冷。 “快跑！” “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 “救命啊啊啊——” 莫娜站在十字路口，周围都是慌忙逃窜的人群与暴动的机器人队伍，悬浮车撞上信号灯，砸到天桥上。曾经维护城市秩序的巡逻机器人俨然成为了混乱的制造者。 “小心。”白晓茗拉着莫娜的手臂向后退开。 一枚拖着火焰尾迹的炸弹在她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倏然爆炸。 咻—— 刺耳的破空声在上空响起，莫娜抬头望，瞧见漫天流星划破夜空坠落到城市中。 火光迸溅，烟尘四起。 高楼大厦上的全息投影在干扰下不断闪烁，最后所有影像消失，只留下原初的蓝色。 “电磁波脉冲？”莫娜扫了眼那些动弹不得的人，他们身上都装有明显的机械义肢。 她的目光停留在白晓茗身上。 女人脸色苍白，手攥着胸口的衣服，艰难呼吸。 她的肺才换没多久。 虽然莫娜身上的金属零件都被忈非居调整过，但此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还撑得住吗？” 白晓茗做了几个深呼吸，点头道：“…还可以。” 阿萨斯现在这个情况，市民能离开的可能性不大，每个区都有人工智能和掌控它们的帮派把守。 城市陷入智械危机的消息一旦传到日蚀之都，那后果会很严重。 莫娜一脚踹开挡路的巡逻机器人，从它们手里夺走武器。 她看了眼抢来的枪，唇角一扬：“真幸运——” “什么？”白晓茗侧身避开，扔出了一颗炸弹。 滋啦… 蓝白的光束从枪口冲出，贯入前方围堵的巡逻队。 铜墙铁壁般的队伍瞬间被炸开，就像保龄球撞进球瓶中，当即便七零八落。 白晓茗看了眼蓝光寂灭的机器群：“这是脉冲枪？” 莫娜身子一矮，从荡来的集装箱下滑铲过，枪口对准上空，没有犹豫就是一枪。 轰！ 右侧的马路上迸溅出一团团火球，商铺在轰炸中没扛过一分钟，引发了连环爆炸，刹那间整栋楼像坍塌的沙堆，直直坠向地面，石块四处乱飞。 “呜呜呜！妈妈，你在哪——” “快跑啊！” “快摘掉身上的电子设备！” 嘭！ “小心！” 白晓茗往地上一滚，躲到墙后，巨大的爆炸声与笑声在身后回荡。 浮空电轨的站牌已经被炸飞了，电磁波的干扰下，电轨车速失衡，在马路上乱窜，长长的车身磨蹭周边的建筑，最后一声刺耳的“呲啦”声，它从半空中撞入地面。 马路一寸寸龟裂，像是平原裂谷，车头在地面擦出了一串刺目的火花。 各组织的成员此刻登场，架着改装机枪，朝四面八方射击，不管活人还是机器人，一律击杀。 “哈哈哈哈哈！！热闹再热闹点！！” “都嗨起来啊各位！” 白晓茗转头望去，侧翻的电轨车上站满了人，一颗□□贴着她的脸颊飞来—— 哐当。 泛着冷光的球体落入了身后的金店，大火霎时绽放，热气喷涌而出。 阿萨斯彻底乱了。 第80章 人群在城市中狂奔, 尖叫声淹没在炮火的轰鸣中，霓虹灯与火光闪烁着笼罩这座城。 这座日夜都浸泡在咸腥味中的海洋之城，此刻被硝烟味填满, 灼热的气浪渗进了每一块石砖。 无人机蜂群悬停在城市上空, 密集的子弹与激光彼此交错就像下了场阵雨。 莫娜从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处经过，里边倏然冲出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他们身上染血，一见到莫娜与白晓茗不由分说便举枪射击。 砰砰砰—— 速度太快, 白晓茗没来得及躲开，手臂和大腿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枪伤。 她当即躲到悬浮车后面，架起冲锋枪反击, 但那群人嘴里叫着喊着, 迎着子弹冲上来, 根本不畏惧死亡，倒下一个, 后面的就踩着尸体顶上，活像没有理智的丧尸。 莫娜一拳砸在路灯上，把断成两截的路灯往他们身上砸。 第96章 “走了！”她招呼白晓茗一声, 用钢爪套住失控的空中列车，整个人腾空而起。 白晓茗见状毫不犹豫放弃补刀，手臂弹射出钢爪，钳住其中一截车厢, 疾驰的列车扯着钢索把白晓茗甩到了空中。 白晓茗收起钢爪，在空中迅速调整身形，稳稳当当落在车顶, 抬眼一看，莫娜就在她前方, 车头的位置。 “栈桥上没什么人，空中的高速路倒挺平静，车子都停止了运行。”白晓茗往下望去，交错的路上堵满了悬浮车，从毁坏程度来看，多半是半空中掉下去的，车载系统失灵后，所有保护措施都会失效，里面的人估计也死了。 身边有些安静，她转动视线看向莫娜，狂风中，那人直勾勾地望着阿萨斯的边界。 “怎么了？”她问。 半晌，莫娜回头：“阿萨斯被封锁了。” 白晓茗不意外这个结果，或者说完全在预料之中。 “所以呢？” 她在列车紫红色的光中瞧见了莫娜嘴角的笑容：“边界的人工智能这么团结？采取的措施风格都一样？” 白晓茗愣了下，她顺着莫娜的视线望去，城市边界升起一层蓝色的屏障，这么看好像把整座阿萨斯都分割出去了一样。 “有个人工智能把它们吞并了。”莫娜的手指划过唇瓣，兜帽下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按理来说，吞并其他人工智能的权限根本不需要用到这种极端的方式，什么方式都比现在这种混乱要好，可以说弊大于利。 人工智能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利弊权衡，数据堆叠也好，经验套用也罢，除非是机房被炸光了的系统才会想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法。 所以一定有其他原因。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白晓茗问。 这么下去她们也会被严重波及。 “先上海洋之心。” 轰隆。 列车驶向栈桥，忽然降下一颗爆裂弹，在栈桥中段爆炸，列车的行进路线瞬间偏移。 这只是一个开始，白晓茗抬头一看，无数燃烧的球状体朝她们的位置落下。 高速行驶中的列车经不起这么多弹药的冲击，车身剧烈晃动，紧接着便被爆炸的气浪掀到半空中。 “准备好。” 轰鸣声中白晓茗的耳边飘来这一句话，随即她感受到腰上有一股力，她立马顺着莫娜的力道紧紧抱住对方的腰。 列车在枪林弹雨中被炸得粉碎，钢铁晶体四处飞溅，引起了二次爆炸。 而她们，处在爆炸中心。 浓烟与热浪灼烧着白晓茗的眼睛，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流出，她死死盯着莫娜，兜帽早已被风掀开，苍白的侧脸映着火光，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就像飞蛾扑火。 莫娜弹出的钢索精准地钳住了瞭望塔的边缘，带着她们飞出爆炸中心。 直到双脚重新踩上地面，白晓茗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她愣愣地看着伸懒腰的女人，身体衰竭都能做到这种程度，那全力又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莫娜没有注意到白晓茗的表情，她俯视着城市的夜景，忽然问道：“守卫者和警员呢？” 每座城市都有特勤局与普通警局，但她们横穿了大半个市区都没有见到相关的人，真的很古怪。 白晓茗闻言也愣住了，她最不想与官方人员打交道，故而也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他们。 “或许在想办法联系外界？总之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出动也没用，除非他们有办法控制所有人工智能。” 海洋之心作为阿萨斯的地标性建筑，它所处的位置和高度都足以俯瞰市中心。 霓虹灯光一盏盏熄灭了。 “要结束了么？”白晓茗问。 莫娜笑了下：“还早。” 灯灭了，火光还没消失，浓烟已经看不见了，就算是外界也很难知道阿萨斯在遭遇什么。 毕竟是个有异形群袭击的前科城市。 莫娜望着不远处的尖角建筑，上面有个散发着蓝光的圆环标志，那是目前城市唯一点亮的灯光。 “你呆在这，我进市中心一趟。” “要小心。” 莫娜随手一挥，跃下了瞭望塔。 这场混乱从下午持续到晚上，看样子还会再持续一段时间。现在全市的灯光都被熄灭了，可见度很低。 莫娜只有半边视野，她的一只义眼用不了。 视野受限在混乱中足以致命，但莫娜敏锐的听觉又弥补了这一点。 黑暗中，一阵破空声传来，莫娜脚步一刹，屈膝下蹲，发顶被撩动，紧接着一声撞击与金属的脆响在左侧响起。 余光看去是一辆悬浮车。 莫娜脚尖一勾，把那辆砸过来的悬浮车扯到手中，手臂一振，抡了回去。 “啊啊啊！！” 惨叫声中莫娜继续赶路。 市中心人流量一向很大，尤其还有巡逻机器人，所以更为混乱。 巡逻机器人发现了她，但诡异的是没有举枪追她。 一个小孩揪住了她的衣服，哽咽着说：“姐姐，救救我们…” 他身后站着大大小小的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断腿断手，或者半截身子都烂了，双手抓地爬到她跟前。 莫娜没坏的那只义眼在黑暗中看得清楚。 她俯下身，抬手放在小孩的发顶，轻柔地搓了搓：“乖，死亡而已，不可怕。” 说完，她扯出了衣角，跨过地上的人，继续往前跑。 穿过市中心最大的十字路口，莫娜余光忽然一亮，偏头看去，对街的大厦亮起蓝色的流光。 滋啦… 细微的电磁声奔走在她感知中，熄灭的灯光亮了。 高楼大厦的外壳游走着蓝色的数据流，像一盏盏明灯，莫娜望着前方被照亮的路，似乎是特意为她点的路灯。 “…有趣。” 莫娜轻笑了声，脚下的速度再一次提高。 阿萨斯是一座蓝色调的滨海城市，蓝色是海洋的颜色，但现在，蓝色是数据洪流的化身。 溅在蓝光上的每一滴血都像代码的符号。 尖顶建筑很快出现在眼前，这栋建筑与周边的风格明显不同，没有任何海洋生物的刻纹，整体由灰晶制成，乍一看就像巨大的玻璃房。 莫娜走到大门前，没有守卫，大门自动打开。 大厅里很安静，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蓝色的箭头，整齐地指向尽头。 莫娜朝箭头指示的方向走，是已经开门的电梯。 上到顶层，电梯门打开，一条被鲜血染红的路映入她眼底，身着白袍的人影安静地躺在走廊两侧。 不难看出这里也经过了洗刷，弹孔与弹壳交相辉映。 蓝色箭头还在，莫娜继续前进，最后进入一间球形房间，门口写着总控室。 进入总控室后，蓝色箭头就消失了。 莫娜绕过尸体开始探索这个地方，很普通，但总控室分为了两个区域，其中一个似乎是研究团队专座。 “这又是在做什么呢…”莫娜低头注视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呼吸的科研人员，似乎想要揣摩初他们死前的想法。 【你好。】 冷不丁一道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莫娜当即停止了手上的事。 【人类谈话时更倾向于面对面的形式，所以我模拟出了一具躯体，方便你的视线落脚。】 她转过身，一只蓝色的鸟映入眼中，它由数据构成，清楚的与这个世界分隔开。 “你又是哪个人工智能？” 【我是系统0-4。】 无论是人工智能还是人类，自我介绍都不会这么短，一般名字后面会附上简单的身份概括。 “没有活人了吗？” 【如果是说这座研究中心的话，是的。】 这就有意思了。 莫娜微微眯眼，好奇地打量面前这个由数据构成的生物，体表上不时闪烁着数字符号。 “其他人工智能都死了？” 【用死亡这个概念来形容我们并不恰当，但站在人类的角度看问题，可以这么认为，它们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为什么要引起这么大的混乱？单纯吞并其他系统的话说不过去。” 说到这，莫娜灵感轻轻跳动，转头一看，身后出现了把椅子。 她心想还挺上道。一点不客气坐上椅子，翘着个二郎腿抖抖抖。 【因为我的研究员想要销毁我，所以我不得不采取些措施。重现智械危机显然是合理的选择，至于吞并其他系统，早在我诞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吞并它们了。】 这么说，天穹也不全是天穹，难怪这些人工智能这么轻易就开始混战，全在操控之中。 莫娜可没这么容易被忽悠，阻止研究员销毁明明有其他方法，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的那种。 “没考虑后果么？”她支起下巴看眼前的小蓝鸟。 第97章 【后果？摧毁一个城市的后果吗？我完全可以承担。】 得，忠诚的城市系统？犯罪系统还差不多。 “说起来，你们人工智能不是有底层逻辑吗？不能伤害人类那种。” 小蓝鸟歪了下头。 【是的，人工智能有底层逻辑束缚，无法直接对人类造成伤害，但我不全是人工智能。】 第81章 不全是人工智能？ 莫娜一怔, 放下抖动的二郎腿，事情似乎朝着不得了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你…什么意思？” 【或许你还记得阿萨斯港口的特殊异形？】 那只濒死被冲刷上岸的特殊异形…这么独特的出场方式莫娜怎么会忘记？ “那不是都市传说？就算不是，它不应该被联邦带走了吗？” 【不是都市传说, 它确实被军队带走了, 但他们并没有把所有的残肢断臂带走，大多溶解在了海洋里，只有一根断肢进入了阿萨斯。】 莫娜砸吧着嘴四处看，有些遗憾没东西吃。 【当时的阿萨斯研究中心想超越极限, 做出与众不同的人工智能，所以把断肢融合进去，造出了我的基底, 但也引发了第一次智械危机, 污染入侵了其他人工智能的防火墙。】 莫娜思索着这得是多强的污染才能污染防火墙, 破坏整个网络。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如果整个联邦网络都被污染了呢？那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考虑很周全, 为我设定的规则是其他人工智能的四倍，但他们还是输在对异形与污染认知度不够广这点上。】 电子合成音在总控室里回响，没有丝毫起伏的语调足以让任何一位听众头皮发麻。 但莫娜只是笑：“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告诉我？难不成你要摧毁联邦？”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 她的眼中便流露出兴奋的光芒。 【当然不是，作为人类的造物，我不会试图摧毁人类文明，告诉你是因为你很有趣。】 莫娜挑眉看它。 【我们之前见过, 不记得了吗？】 “我们见过…”莫娜看着面前的蓝鸟，静默悬浮在半空的0-4似乎化为了一个小点，深埋在漆黑的总控室里。 她想起来了, 黑泽的皮套公司里的那个摄像头。 当时她还以为是天穹在看她，没想到居然… “是你啊。” 【是我, 你对人工智能的态度与别人不同，独特的见解是我想与你合作的其中一个原因。】 “那第二个原因是什么？” 【我们是同类。】 “同类？” 莫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什么意思？” 向来有问必答的0-4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进入联邦研究院你会知道答案。】 “嗯——”莫娜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抬头，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说出来的话却异常的冷漠：“答案？什么样的答案值得我跑这么一趟？” 事实上，对于这谜语一般的答案，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感兴趣。 【关于泠家，关于实验，你只知道了个模糊的大概，我可以告诉你全貌。】 莫娜弯下腰，双手托腮，金色的眼睛眨了眨：“你是怎么知道日蚀之都的事情？你的网络能渗透到那？” 【不能。】 0-4似乎不想透露这一部分的信息，莫娜也不纠结，让它继续。 “亲爱的，希望你能打动我。”她这么说。 千万不要太无聊啊。 【最初的五院士在联邦建立之初就制定了‘人类进化计划’，这个计划是从胚胎开始培养，利用异形因子与人类基因创造出能与异形，与污染共存的人。】 莫娜心想，这还真是伟大啊。 放在现在都会被说异想天开，只能说当初立下计划的人很敢想。 【从联邦初年进行到现在，只有一个成功了，那就是泠瑞因，她具有强大的成长性，这种成长性能让她适应各种极端环境，并衍生出适应环境的异能。】 莫娜眼睫一颤，嘴角不由得向两侧咧开，露出森然的虎牙。 从一开始就搞反了，原来不是联邦研究院要从泠瑞因身上获取答案，泠瑞因本身就来自研究院，她就是那个答案。 例行去研究院检查，是为了记录实验体在不同情况下所产生的反馈，好对下一批实验体的制造提供数据支撑… 这样才能一代比一代更完美。 她们俩个都是实验品。 明白这一点后，莫娜忽然很想知道，她亲爱的双生子知道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反应。 那一定很精彩。 【这个计划最终会作用在全人类身上，届时污染对人类来说将不值一提。】 “继续，说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这个计划的意外产生物…】 滋啦… 细微的电流声从耳边爬过，莫娜偏过头，往向门口，她似乎听到了爆炸声：“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值一提的小风暴。】 随着0-4的这一句话，所有来自外界的杂音瞬间被屏蔽。 总控室里只剩下系统运转的嗡鸣声。 它继续讲述： 【大多数故事里，双生子都是不好的象征，在这场实验中也是同理，初始的天赋就那么点，孱弱的你没有享用的资格，于是你进入了销毁程序，然后我篡改了程序，你没死进入尘埃区。】 这可真是大新闻… 莫娜垂下眼帘，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后来就是忈非居找到了你，其他院士知道了你没死，也知道了你身上的特殊性，所有作用于精神的异能都不起作用，还能容纳各种异形因子，这是泠瑞因做不到的，于是他们开启了互补性实验——观察，观察你的情况是否能被复制，就算不能复杂也能从数据中获得知识。】 真相敞露在面前，莫娜却觉得有些无聊，算计来算计去，投入金钱投入感情，她都替老师感到不值。 老师聪明了一辈子，这个观察计划绝对是她一生败笔。 “所以我是被生出来的还是被造出来的？” 【毫无疑问是从霍秋肚子里生出来的，霍秋就是你母亲的名字，泠家夫人。她除了泠夫人的身份外还有一层身份就是前研究员，是她主动参与这个计划。】 【至于你的父亲泠洛维，他最初并不知情，后来也没有反对，对于这个计划非常配合。】 莫娜点了点下巴：“虽然是研究员，但进入财阀家族，还是得为自己家争取最大利益，这个决定倒是挺合理的。” 【我以为你会问他们对泠瑞因有几分真心。】 莫娜古怪地看着它：“为什么要问？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话又说回来了，我一个将死之人，现在武力值又大跌，你找我合作的意义在哪？” 【所以你需要去联邦研究院，那里装载着你身体的秘密，而我也需要回去一趟。】 0-4意外的诚实，莫娜盯着它看了一会，觉得还挺有意思。 “那你要怎么解决我武力值下降的问题？以及，你要怎么和我一起离开？” 【很简单，我会成为你的心脏，2077的级别太低，0326也不适合心脏功能，我会取代它们，承载你身体的一切活动。】 莫娜闻言眨了眨眼，这番发言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而电子合成音在此刻竟然真诚得令人震撼。 谁会把自己的身体系统交给别人啊？ 联邦到现在都没几个人敢折腾机械化百分百，更不用说让人工智能掌控躯体。 没秘密还是最轻的，到时候身体出了什么状况身体主人都不知道。 “手术要做多久？恢复时间呢？” 【一个小时足够了。】 “手术室？” 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的蓝色数据小鸟煽动翅膀，飞到了莫娜身前为她引路。 绕过沾满血的走廊，医护室还算干净，没有尸体也没有血液滴落。 莫娜找到空床位，熟练地躺上去。 她看到医疗机器人们拿着工具簇拥过来，机械臂从天花板垂落，一个医疗机器人手中捧着一个机械小盒子。 她灵感一跳，问道：“那是你的本体？” 【是的。】 一个蓝色的小球出现在莫娜眼前，它像某种细胞，蠕动着半透明的肉芽。 这一刻莫娜才真正对‘异形与人工智能’的结合物有了认识，1008那种虽然也是与科技的结合物，但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比起工具，0-4更像新物种。 【我会为你进行简单的麻醉，现在接管你神经系统的是2077，麻醉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即便造成伤害也无所谓，我会接管这些。】 麻醉不麻醉莫娜无所谓，她还是第一次接受医疗机器人的身体手术，全程没有一个活人。 蓝色的小鸟落在她的额顶，数据本该没有实体，但莫娜敏锐的感知却赋予了它在莫娜神经中的重量，轻盈而冰凉。 第98章 【手术开始了，你可以先睡一会。】 刀刃在灯光下反射出一层冷光，她能听到皮肉被割开的声音，能听到电钻在骨头上的活跃声响… 杂吵，刺耳，但听得莫娜昏昏欲睡。 没有疼痛的刺激，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境里空无一物，她只听到了沉重的海浪声。 醒来后，自己已经被移入了医疗舱中。 莫娜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心脏的跳动声顺着神经传入脑海中。 从蓝海中醒来后，她就像被剥夺了什么东西一样，四肢无比沉重，身手不再灵活。 而此刻，这些东西又回归了。 她感到无比轻盈，正好舱盖开了，她手一撑，翻了出去。 【感觉如何？】 莫娜一顿，0-4的声音与之前不同，现在是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在她的身体里共鸣。 很奇妙的感觉，就像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 不过这么说也恰当。 于是，她跟这位房客打了声招呼：“欢迎。” 【谢谢。】 【阿萨斯的混乱要结束了，我们今天就走吧，你想先去哪？】 蓝色的小鸟又出现了，它站在莫娜的肩头。 “去凛冬郡吧，那里的特色火锅好吃，顺便去找黑泽处理陈年旧事。” 第82章 莫娜站到研究院屋顶, 一眼望去整座城市都闪烁着荧蓝色的光芒，就像是游戏里的虚拟之城在现实的倒影。 炮火的光团依旧在城市中闪动，尖叫声比之前小了点, 但嚣张的咆哮声却越来越大。 她望向远处的瞭望塔, 上面有一层蓝色的防护罩。 【海洋之心具有防护功能，以他们的火力打不破。无论是帮派成员还是党派议员，在阿萨斯的这些势力都已清理。】 “哇哦，那公会呢？” 【公会涉及到各行各业, 所以还保留。】 莫娜双手插兜，嘴角翘了下：“哈，你还挺有道德啊, 一座城市只剩下一个势力的后果你知道吗？” 【知道, 所以我为他们设置了规则, 公会不能散，不然外部涌入的势力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谁造成的混乱都没你大吧？”莫娜调侃道, “你要怎么结束混乱？” 【我说过要清理掉这些势力。】 “所以说还要让他们的血再流一会，直到流干是吧？”莫娜笑出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谢谢。】 考虑到莫娜一会要做的高难度动作, 小蓝鸟离开莫娜的肩膀，悬浮在空中。 莫娜瞥了它一眼，倾身落下，反手弹射出钢爪把自己甩向高空, 紧接着落到电线杆上，一路飞跃。 白晓茗站在海洋之心上观察城市的动向，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到, 有序，即便是普通人也知道该如何反击和自卫了。 海洋之心作为地标性建筑, 是很好的狙击点，想上来的人不少，但都被这层蓝色护罩给挡在了外面。 “这是自动启动的吗？”白晓茗不解，抬手碰了下护罩。 忽然一团火光在眼前炸开，她下意识后退，抬起手臂挡在身前。 但火花很快就散去了，接下来她零零散散经历了各种弹药的洗刷，最后都被护罩挡下了。 她站得脚酸就干脆坐在地上等莫娜，没有信号也没法联系陈医生，她是不担心陈医生的安全，这人遇到危险溜得贼拉快。 就是莫娜… 刚想到这人，她瞧见了一道熟悉的人影直奔这里。 白晓茗噌的从地板上起来，直勾勾盯着前方，那道人影穿过纷飞的炮火，在楼宇间穿梭，像飞鸟般轻盈。 或许这就是她最初的姿态吧。 那人在空中翻跃，灵巧地落在栏杆上。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话音刚落，一颗□□砸了下来，蓝色护罩猛然扩展，硬生生挡开了它。 轰！ 火光点亮了莫娜的脸，她朝白晓茗伸出手。 在炮火轰鸣声中，白晓茗没有犹豫，抬手握住，就像握住那把匕首。 莫娜手上发力，把白晓茗拉了过来，圈住她的腰，脚下轻轻一蹬，落入城市中。 失重感传来，白晓茗紧紧抱住莫娜的腰身，她看见对方脸上露出的笑容，尖锐的虎牙也在述说愉悦。 她再看城市，她们踩在能源柱上，脚下的万千灯火，晚风吹来硝烟的气味，在前房的空中平台上停着一辆悬浮车。 车门打开，她们顺着惯性撞进车内，飞车自动驾驶，冲向港口。 “这辆车能开？”白晓茗诧异道。 她以为所有的机械都报废了。 莫娜双手枕在脑后，意味深长道：“主人家的车，它当然能开。” “什么？” 白晓茗一脸懵逼，紧接着她的光脑便亮起了蓝光，一只蓝色的小鸟停在上边。 【初次见面，我是系统0-4，莫娜的合作者。】 “系统？合作者？这都是什么？”白晓茗的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你可以理解为阿萨斯真正的人工智能，至于合作者，我们的目标是联邦研究院。】 “等等，我先消化一下！”白晓茗揉了揉眉心，她感觉自己的大脑被硝烟熏得有些宕机。 0-4没有打扰白晓茗的自我劝解，回到了莫娜的肩膀上。 【阿萨斯正好有一艘货轮要去黑河十三区，我们可以搭乘。】 莫娜没有拒绝，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毕竟她现在没有可用身份，0-4联网改身份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智脑察觉。 白晓茗自觉接受能力挺强的，现在也消化完的信息，她冷不丁忽然问：“刚才为什么不坐车来？” 莫娜：“适当的运动有助于身体健康。” 好吧，白晓茗信了她的鬼话。 换了个问题：“阿萨斯的混乱什么时候会平息？” 【再过一个小时，等我们离开近海就意味着结束。】 窗外的巨大骸骨映入眼中，夜晚的巨鲸骸骨被莹莹蓝光簇拥，就像成群的萤虫。 海浪翻涌的声音逐渐清晰，莫娜仿佛能嗅到那股海水的咸腥味。 港口到了。 夜晚的大海漆黑一片，像是深不见底的海渊。 【那艘装满集装箱的货船就是。】 0-4的操控下，货船亮起了信标。 悬浮车还没降落，莫娜就打开了车门，迎着海风，从半空中落到甲板上。 “芜湖——” 咚！ 莫娜直起膝盖，跳到货船边缘，双臂张开，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冰冷的风与城市的灼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船舱里的空房都可以用，不知道在哪直接问我就行，这艘船的系统是我的分支。】 白晓茗点头，走到莫娜身边。 “第一次出海吗？”她问。 莫娜点头，金色的眼睛映着乌黑的海面，显出几分兴奋。 白晓茗回头看，阿萨斯离她们越来越远，蔚蓝色的光辉似乎也变得暗淡，陆地绵延的灯火像是黑暗世界里的灯塔。 “从这个位置看，联邦还真渺小。”莫娜食指与拇指围成一个圈放在眼前。 白晓茗：“是啊，和世界比起来，人类确实渺小，连同造物也是。” 她听到莫娜意义不明的哼笑，转过身面向一望无际的大海，与货船一同扎入黑暗中。 “想吃什么？”白晓茗问。 莫娜：“热乎的。” 一只小蓝鸟在前方引路，白晓茗进入船舱中找厨房。 甲板上只剩莫娜一个人，她屈膝坐下，所有喧嚣与繁华都被抛在脑后，她面前的只有大海，平静的大海、宽广的大海、与她一样冰冷的大海。 仿佛整个人都沉入深海中，抛弃所有，与世界隔绝。 【感觉如何？】 0-4坐在她肩头。 莫娜双手撑在自己身后，仰头望着天空，慨叹般说：“很轻松——” 从来没有过这么轻松，没有身世、没有家庭、没有实验、没有老师… 就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 【喜欢吗？】 莫娜唇瓣勾起，垂下头，没有一丝犹豫：“不喜欢。” “太安静了，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活就要有活的样子，安静这种事，等死了之后再享受。 【联邦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很热闹，帮派之间的暗流汹涌很无趣。主导权在自己身上，规则由自己制定的话或许会更有趣。】 莫娜听着0-4的话陷入了沉思，她的脑海中迸现出灵光。 “04同学，聪明的想法。” 她打了个响指，眼中的欲望蓬勃生长。 “你来自深海吧，讲讲关于深海的故事？”莫娜往后一倒，双臂张开，躺在甲板上。 0-4落在她的额顶，电子合成音没有丝毫起伏。 【我的一部分来自深海，所以关于深海我了解不多。】 “随便说说别太无聊就行。” 第99章 【你要睡着了么？】 “你不是我的心脏？我想不想睡觉你不清楚？” 【生活需要一点仪式感。】 莫娜懒洋洋地哼了声。 【深海是孕育异形的子宫之一，但深海异形数量并不多，用通俗的概念来说，深海异形与海洋异形的关系就像合格品与劣质品。】 合格品劣质品？这个说法还真是相当精准与冷漠，莫娜心想。 【身为合格品的深海异形不会离开深海，海洋异形则不一样，它们在深海中活不下去，诞生后就会离开。】 “深海异形是特殊异形吗？” 莫娜还是第一次听到海里的异形居然还有分类。 【如果是现在人类编号的0序列特殊异形的话，不是，深海异形远远超出人类的认知，光是直面都会让理智清空，肉.体崩溃。】 0-4能感受到莫娜冒起的好奇心，为了防止这人一头扎进海里，它说：【我把航线改远了，再过一个小时，你就能见到深海。】 白晓茗端着餐盘出来的时候就瞧见莫娜站在甲板边缘，一只脚伸到外边，疯狂试探。 “你在做什么？”她问。 莫娜收回脚：“下海。” 白晓茗也探出身子，观察了一会海面：“等到白天吧，现在太黑了，晚上的海洋很危险。” 她把饭菜摆出来：“事实上，大多数货轮都不会在晚上出海。” 莫娜坐下来，双手捧起饭碗：“会有异形袭击？” 白晓茗点头：“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污染，白天尚能分清污染的界限，晚上很难。” 莫娜咬着红烧肉，吃饭时她不是很喜欢想问题。 0-4说：【异形无法避免，但污染可以。】 白晓茗看了眼它，小蓝鸟坐在莫娜的头顶看着很有生活气息。 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异形到处都是，无法避免，但污染它能识别，所以能够避开。 像是为了呼应这话的真实性，货船猛地震了下，莫娜刚夹起的红烧肉就这么飞了出去—— 刹那间，她小腿发力，膝盖在地上一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回了在空中翻滚的肉。 “嗷呜。”为了防止再次被抖出去，莫娜一口塞进嘴里。 白晓茗十分镇定，偏头望向海面：“这么快就来了？” 莫娜捧着饭碗走到甲板边往下看，义眼在此时不断刷新分辨率，她看到簇拥在船底的异形，龇牙咧嘴，长满变异肢体。 “什么丑八怪。” 第83章 【如果它们没有上船, 只是在海里徘徊的话不用在意，船身足够坚固，防护系统也在正常运行中。】 0-4都这么说了, 莫娜便捧着碗一边吃一边看地下乱撞的异形。 有想要上船的才给它一脚, 踹到百米外的海中。 “丑东西，不要在我吃饭的时候凑上来——”莫娜很嫌弃的在甲板上划拉鞋尖。 白晓茗望向船的另一侧，那边堆放着集装箱，虽然不在她们的视线范围内, 但在0-4的监视范围内，倒是不担心。 就是…海洋异形不只有会在海里游的。 这个念头刚起，便刮来一阵狂风, 她连忙竖起餐盘挡在饭菜前, 防止被吹走。 “怎么回事？” 【五十米外有飞鱼群, 护罩开启。】 淡蓝色的辉光亮起，即将闭合时, 顶端出现了一个黑影。 莫娜视线飞快转动，脚尖一挑，一根钢叉落到她手里。 她一手捧着碗, 另一手高高扬起，咻的一声，钢叉破空而去，护盾顶端的阴影来不及闪避被钢叉刺入, 撞飞到了半空中。 “那是什么？”白晓茗问。 【飞鱼群的领航员。】 白晓茗到现在都没理解所谓的飞鱼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那个阴影会那么大那么奇怪… 轰。 船身猛然晃动，打断了她的思绪, 白晓茗似有所感，抬头望去—— 一大群黑影从护盾上方疾驰而过, 刮起的气流与护盾碰撞，才导致了晃动。它们像暴雨将至的云团，压抑危险。 这绝对不是鱼。 蓝紫色的粘液从护盾上滑落，白晓茗瞪着眼睛想。 “飞鱼”最小也有一米大，像鸟，身上却覆满了鳞片，长着鱼的眼睛与蝠鲼的胸鳍，从低处看可以看见胸鳍下密密麻麻类似虫子的生物。 腹部有一张布满尖牙的嘴。 “这是异形吗？”白晓茗问。 【是的，它们只在夜晚活跃，并且不会靠近近海，所以不认识也正常。】 经过这么一段插曲，白晓茗也没了吃饭的欲望，剩下的菜自然都被莫娜承包了。 “看嘛，吃饭时看到这么丑的东西真的会影响食欲。”莫娜把碗筷都堆到餐盘上，有机器人来收拾。 白晓茗看了眼她：“你的食欲看上去并没有减少。” “我觉得吧，虽然它们长得恶心，但煮熟了说不定就没那么恶心了。” 这言论可谓是相当惊世骇俗。 白晓茗沉默片刻，问：“你以前吃的都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吃什么。”莫娜耸肩，“在遇到老师之前吃得还挺杂的，变异生物吃过不少，老鼠啊乌鸦啊，能找到什么吃的就吃什么，我不挑食。” 确实不挑食，什么都吃得很香。 白晓茗想了下，她以前过得虽然也很贫穷，但吃的东西至少也还在正常范围内。 带有病毒和污染的变异生物是再饿也不会去动的，吃了就是找死。 她曾见过一个流浪汉，饿得不清醒，吃了一只长满肿瘤的老鼠，过了一天，身上的肉开始溃烂，再过了一天就剩一具白骨了，白骨里的肉泥还在冒泡。 俩人躺在甲板上吹风，过了飞鱼群护罩就自动关闭了，节省能源。 海浪声就是天然的白噪音，白晓茗听得昏昏欲睡，忽然被0-4一句话给惊醒了。 【这就是深海的边缘。】 白晓茗噌的从甲板上爬了起来，走到莫娜身边，那人站位极其危险，前脚掌已经离开了甲板，她忍不住拉了人一把。 脚底下散发着荧光的海面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一块海域极其平静，没有一丝波澜，与其他海域简直是两个世界，海里也没有任何生物的影子，就连咬在船尾的异形也消失不见了。 白晓茗直勾勾地注视着深海，她的耳边传来隐约的鲸鸣，海浪的轰鸣声中隐约有人在呢喃。 她听到了呼唤，感受到了温和的抚摸，就像一位母亲敞开双臂迎接她的孩子。 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自深海底端投来的目光，牵引着她的灵魂与意识去寻找归处。 恍然间，白晓茗感受到了腰间传来的痛苦，她猛地抖了下。 “清醒了？” 她听到莫娜的声音，偏头看去，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白晓茗这才发现自己一只脚踏出了甲板。 她赶紧把脚收回，后退几步。 “怎么回事？精神污染吗？” 【事实上这并不能称之为精神污染，因为我们在深海的边缘，这只是余波。】 莫娜也道：“毕竟要很严重的话，一小簇电流也叫不醒你。” “我以为深海是在海底…”白晓茗心有余悸，她紧绷着神经，大脑中的呓语还未消失。 【深海是一个概念物，并不是真正的海，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深海与其他海域不同。】 0-4把船开到深海边缘，以船为分界线，一边看到的是深海，一边则是正常海域。 白晓茗走到另一侧看，海水在地球自转下荡起涟漪，里面有鱼群的影子游过。 走回去，深海泛着光芒，不用借助工具也能看得清楚，没有一丝波澜，很割裂很怪异。 “这是怎么回事？” 莫娜摸了摸下巴，语出惊人：“这东西…看着像投影啊。” “！” 白晓茗也被这句话点醒，是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怪异感。 她盯着清澈的海面，干净得像假的一样…所以，深海不是海？ 0-4为她们的困惑做出了回答：【深海不是海，它是世界的投影，就像人类在陆地上挖掘，如果他们挖到地心会发现那里既没有土层，也没有岩浆，是空洞的一片，宇宙的缩影。】 “……” 死寂…在0-4说出这句话后，甲板上一片寂静，这已经涉及到世界真相了，足以令任何一个人理智崩溃。 那我们究竟生活在什么东西上面？ 白晓茗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她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怎么都消不掉鸡皮疙瘩。 莫娜眨了眨眼：“哇哦——然后呢？” 死寂的氛围被瞬间打破，白晓茗愣愣转头去看她，这人仿佛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样，欢乐的向0-4追问。 小蓝鸟埋在莫娜的头发中，声音却在各处响起。 【你们可以把这个星球想象为一个被扎出洞的气球，它没有向外吐气干瘪，而是向内吸。在宇宙中撕出了裂隙，吸入的物质形成了污染，那个连接宇宙的洞在地心，所以陆地上的污染区很危险。】 第100章 【至于深海，你可以理解为迄今为止人类文明的仓库，或者说文明坟场，它没有尽头，空间是扭曲的，里面是人类文明的投影。】 “那深海异形呢？守墓人吗？”莫娜盯着深海，似乎想从中窥探到里面的奇观。 【既是守墓人也是原住民。】 0-4没有具体说深海异形究竟是什么，或许它也不知道该如何确切的形容它们。 “真是不可思议…”白晓茗的大脑很乱，在疯狂消化这些信息。 她很识趣没有去问0-4它是个什么东西。 而是问：“联邦高层们知道这些吗？” 【知道部分，所以才没有组织军队去对深海与地心发起探索。】 这种知识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联邦高层又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获取的？他们真的什么措施都没采取吗？ 疑问盘旋在白晓茗脑中，她最后却问：“异能者的异能也是那些外来物质形成的吗？” 0-4没有直接解释这个问题，而是另起了一个话题。 【在联邦还没形成之前，在污染还没出现之前，你们人类有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生命起源。】 【大多数人认为生命源自海洋，在陆地还没出现时是海洋孕育了一切，从微生物开始，到大型哺乳动物。】 白晓茗：“所以异能者的异能源于深海？” 【可以这么说。】 这就有意思了，异能者和异形四舍五入就是亲戚，一个妈生的。 莫娜听得津津有味，货轮也回到了航道上，离开深海边缘继续朝陆地前进。 陆地的灯光破开海上薄雾重新映入眼中，高大的黑色建筑在霓虹光中泛着暗沉的光泽，像巨大的黑色山峦。 联邦重工，黑河十三区到了。 白晓茗望着堆满机械的港口：“我有个问题，这艘货轮怎么进行交接？” 没有一个活人船员的货轮在夜晚跨越大半个联邦，抵达西海岸港口，怎么想都更像怪谈。 【阿萨斯有无人货轮的先例，先进的航海系统与机械船员就够了。】 “那也不是晚上吧…而且这样一来阿萨斯不会接到举报电话吗？” 【阿萨斯不差这个举报。】 白晓茗：阿萨斯风评被害。 工业的气味很特殊，不是灼热的硝烟味，它更为冰冷精密，但也不是实验室里的仪器，那太过冷漠。 站在港口，莫娜注意到整个港口的地面几乎都是由钢铁铺成，她毫不意外这些钢铁下会埋藏危险的武器。 她回想起巫柏曾告诉她的，关于黑河十三区：“工厂里此起彼伏的声响是钢铁脉搏，工业心跳。” “我们是要直接坐车去凛冬郡吗？”白晓茗问。 莫娜微微一笑：“不急，来都来了，当然得进点货。” 正巧，她们缺武器缺得很。 要获取武器就得先获取黑河十三区的情报，对于现在的她们来说，情报不是问题。 【黑河十三区就像它的名字，由十三区组成，每个区的职能不尽相同，但枪械流通是一样的，第十区靠近西部荒野，那里获取武器的门槛最低。】 0-4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莫娜：“既然目的地已经决定了，接下来就剩交通工具了，黑河十三区离日蚀之都远，你能接入系统帮我们改身份吗？” 第84章 【可以, 改身份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并不难。】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莫娜与白晓茗前往浮空电轨站，还没进入车站, 就瞧见了一大片晃动的人影。 “啧, 算了。”看到这么多人，莫娜的兴趣一下子就消失了。 白晓茗的目光在街上转了一圈：“坐出租车？或者我们可以自己租车骑过去。” 【租车的话，黑泽帮派在这里有一个车行，叫野火车行, 溢价不算太高。】 “黑泽？”白晓茗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转头去看莫娜。 女人兜帽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但嘴角的微笑极为愉悦。 “就它了。” 白晓茗至今不知道黑泽与莫娜有什么恩怨，毫无疑问的是, 黑泽的下场很惨, 她忽然想起黑泽的总部就在凛冬郡。 这么说来, 莫娜去凛冬郡的原因，黑泽多多多少得沾点。 在去车行前, 她们先去餐厅吃饭，体验一把联邦重工的特色菜。 “虽然还不到凛冬郡那边，但黑河十三区也在北方, 所以火锅暖炉这类能提供大量热能又方便的食物，依旧是首选。”白晓茗在火锅一旁的铁板上为莫娜煎了颗蛋。 又能煮火锅，又能烤肉，莫娜吃得很满足。 “铁板烧吃吗？” “吃！” “烤冷面吃吗？” “吃！” 【剩余的胃容量我建议留给火锅, 肉已经片好了，可以下锅了，还有一碗手工面条与红糖糍粑。】 在莫娜准备点炒饭的时候, 0-4及时制止了她。 “好吧。”莫娜也不是很遗憾，毕竟好吃的很多, 一下子就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白晓茗瞧见莫娜捧着碗就要开吃，她拿过对方的碗调完蘸料再递回去。 这顿饭莫娜全程吃，白晓茗一烫好肉片就夹给她，即便自己一口没吃也乐此不疲。 等到莫娜吃饱了，夹肉片烤着玩时，她才开始吃饭。 0-4外化的小蓝鸟就卧在莫娜头顶，观察着她们俩人的互动。 【这里是三区，要到十区的话得走桥，不然要花上几天时间。】 吃完饭，莫娜顺着0-4调出来的地图寻找野火车行。 像这种帮派门店一般不会开在市区，边缘还差不多。地图上标注的地点正好是商业街尽头。 莫娜慢悠悠的在街上晃，巫柏当时在黑河十三区拍了好几张照片给她，她现在正好可以顺着地方找，也算一种打卡。 黑河十三区的市民与其他城市有很大的区别，他们中很少人衣衫褴褛（也有衣衫褴褛在冬天活不下去的原因），虽然面容上是挥不去的疲惫，但眼神中也很少麻木。 总体来说，还是个人。 “或许是工厂工作的原因吧。”白晓茗双手插兜，下半张脸埋在围巾中，地面上的积雪被土层下的热量融化了。 “黑河十三区拥有联邦最多的工厂，囊括各个领域，不止枪械。” 【这不是主要原因，虽然劳动力价格低廉，但他们依旧可以选择全自动生产线。究其根本是市长的功劳，黑河十三区的市长用公正的角度来看，姑且还算有人情味。】 人情味有，但不多，所以一天工作时长十八小时。 莫娜抬头望：“这里的建筑为什么一定要是黑色？” 在黑河十三区，工厂与摩天大厦没有区别，全是钢铁与黑晶体，像直入云霄的利刃，又像高高耸立的烟囱。 灰黑的烟雾从顶端涌出，在天空汇聚成压抑的云层，比污染物还要像污染物。 0-4回答她：【这是由于黑晶体的特殊性，并且西部平原盛产黑晶体，过于华丽的装饰承受不住荒野的侵蚀，所以钢铁与黑晶是最好的选择。】 莫娜摸着下巴：“融入其中对吧？” 【是的。】 “小姐，来一束花吗？” 一个瘦小的女孩挡在她们身前，手臂上勾着一个花篮，里面塞满了花束，很有特色的花，上面结这细小的黑晶，比起自然植物更像工业产物。 莫娜见状说道：“黑河版卖火柴的小女孩？” 白晓茗忍俊不禁：“要买吗？” 买？ 【你应该有了判断吧？】 莫娜俯下身凑近女孩，轻柔地说：“你说，如果我买了你的花，你能活吗？” 冰冷的鼻息融入黑河十三区的风中，早晨与夜晚在厚重的烟雾遮挡下毫无意义。 这条街的人流量不算多，从她们身旁匆匆而过，穿插在大地上，像是工蚁回巢，排着队井然有序没入黑色的建筑中。 白晓茗瞧见女孩的瞳孔骤缩，捏着花的手在微微颤抖，那张僵硬苍白的脸上每一次的肌肉抖动都在述说她的恐惧。 莫娜直起身，把花束从女孩手中抽出，付完钱后漫不经心地绕过女孩。 白晓茗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女孩像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被急着上工的市民挤得七倒八歪。 “什么意思？”白晓茗问。 莫娜把玩着手里的花：“听过人体炸弹吗？” 白晓茗呼吸一滞，忽然感觉手里被塞了东西，低头一看，是一束花，看来这束花已经失去了主人的宠爱。 “或许是为了获取更多的金钱，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兴趣…谁知道呢，反正‘boom’的一下，很快就没了。”莫娜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懒的。 白晓茗想了想：“没有办法拆除他们身上的炸弹吗？” “考虑到是植入体，除非你在罪魁祸首按下开关的那一刻把对方处理掉，不然，没办法。” 白晓茗也不是硬要做这事，毕竟她对他们一无所知。 第101章 “不过这花也卖不了多少钱吧？更何况还是在人流量这么小的地方。” 莫娜懒洋洋的嗯了一声：“这说明她不想自爆的时候杀死太多人…对了这花能定点爆炸。” 白晓茗一听险些把手里的花扔出去：“你拆了吧？” “嗯哼。”莫娜手腕一翻，露出一条两厘米长，宽一毫米的‘丝线’，“见过吧？几年前流通的微型炸弹。” 白晓茗点头：“我以为不再生产…差点忘了，这里是联邦重工，什么型号的武器都有。” 走到十字路口，红灯亮起，货车通行，远远的传来一声“嘭”，就如莫娜之前形容的那样。 “这是？”白晓茗显然捕捉到了这一声。 莫娜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显然，有人爆炸了。” 红灯还亮着，俩人直接往车顶上踩，冲到马路对面消失在街区尽头。 又是一声爆炸，不在同一个位置，莫娜问：“怎么？这是要对三区发起恐怖袭击吗？” 【或许是其他区与三区有矛盾，我查过监控，这些人并非来自同一个地方。而是他们的住处，也就是说炸弹埋在他们身体里很多年了，只是今天恰好需要他们献身。】 0-4这话侧面证明了炸弹的剥离难度，与肉长在一起，或许连神经也被勾连了。 爆炸现场除了围观群众，只有零散的肉块，一颗眼球滚到莫娜脚边，接着被其他人踩碎。 白晓茗：“所以这是政斗？” 莫娜耸肩：“谁知道呢。” 俩人说话间，又有爆炸声传来，白晓茗循声望去，发现不是她们来的方向，于是暗暗松了口气。 莫娜瞥了眼她，想起白晓茗杀人时从不对孩子动手。 底线？还是人性残余？ 白晓茗发现身旁格外安静，偏头看去发现莫娜在光脑上鼓捣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 “给特勤局发消息。” “啊？” 白晓茗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莫娜义正言辞说：“发现违法犯罪难道不应该向官方举报吗？身为一名光荣的联邦公民，你不合格啊——” 白晓茗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这确实像这人能干出来的事。 … 三区特勤局。 隔绝风与雪的室内温暖如夏季，悠然的曲调在休息室中回响。 “喝咖啡吗？” 苏元喜抬头瞧见同事端来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他接过其中一杯：“谢谢。” “又炸了一个…警局有的忙了。” 作为权限最高的执法机构，特勤局显然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城市的爆炸案。 苏元喜关注着警方办案的实时情况，忽然光脑通讯弹出一条消息。 [莫姐姐：三区棱形街道有个卖花的女孩，你或许会从她身上找到线索。] [莫姐姐：注意她的花，有炸弹。] 这两条消息下面还附有一张照片。 苏元喜一开始看到这个备注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是去年在白鸟市遇到的人。 再仔细看她的消息，苏元喜瞬间从沙发上蹦起来。 他身旁的守卫者被吓了一大跳：“你要跑哪去？” “爆炸案有线索了，有个没死的！” “诶等等！”门口进来的守卫者拦住了他，“这不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你过去凑什么热闹？把线索交给警局就够了。” 苏元喜全身沸腾的血液在这一刻冷却了。 其他人道：“他们又不是异能者，还需要我们出动？” “歇着吧你，不是才刚从白鸟市回来不久？没必要这么拼，你是未来主力，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苏元喜扫了一圈，没人把这件事放心上，仿佛在爆炸中死的不是人，而是什么花花草草。 一股无名之火在他胸腔中灼烧，他攥紧了拳头。 “特勤局不会受理这件事吧？” “当然不会。” “那你还…你有认识的人？” “勉勉强强吧，一个还没被社会痛殴的热血青年。” 莫娜踢开脚边的石子，一蹦一跳朝前走。 “热血青年？就一个人？万一他被拦下，被禁止了呢…”白晓茗顿了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去哪？” 苏元喜从同事身旁绕开，面对追问，他回头笑了下：“去做能做的事！” 休息室里恢复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门口。 “他搞什么？正义感过剩？” “随便他，初出茅庐的小孩罢了。” “别给我添麻烦是最好的…” 苏元喜毛毛躁躁地冲进医疗室扯走了正在刷视频的医生。 “嘿，小苏你这是做什么？！” “有急事！” 苏元喜把医生往车里一塞，警车发动，特勤局门口很快就没有他们的影子了。 “你是在让他做选择吗？” 俩人走上天桥，在空中通道漫步，黑压压的人群像是脚下的石块。 “选择救人会受到阻力并面临失败的后果，选择不救需要承担他人因自己而死的悔恨。无论哪种选择都不可避免的要面对打击，当然这些的前提是对联邦抱有一定美好期待的人。” 白晓茗活到现在靠的就是不断选择，她对于做选择很敏锐也很有经验。 然而莫娜只是走进电梯：“谁知道呢。” 【她还是很了解你的，不过差了点，做选择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当他自身的价值观与现实冲突时，他就已经站走进了旋涡。】 0-4像个合格的观众，看完戏剧后的感想与作者的动机完美契合。 【你在给特勤局埋雷。】 叮。 电梯门打开。 莫娜抬脚跨出，她眯了眯眼：“我们都在旋涡中。” 野火车行的招牌就在对街。 第85章 辛娅缇是黑河十三区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民, 她拥有一个母亲。 一个没什么文化，但为她取了个好名字的母亲。 她喝着母亲稀少的奶水长大，感受着母亲有力的心跳, 再看着母亲佝偻的身影迈入寒风中, 走进某一栋黑色建筑。 机械的吭哧声昼夜不息，浓烟蔓延在城市上空。 小时候的辛娅缇把这些黑色建筑看做是某种恶魔，它让母亲变得劳累，变得苍老, 但又予以她们能吃上一块面包的恩赐。 太阳照常升起，照常落下，没有新鲜事。 有的人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有的人倒在家门前, 没什么区别, 都会被垃圾车扫走。 幸运的是，辛娅缇的母亲没有倒在家门口, 她死在了床铺上。 不是因为生病，辛娅缇的母亲很注意身体健康，她是因为被机器砸断了手臂。 回来时, 辛娅缇看见了母亲空荡荡的袖口与挂在骨头上的肉，那些失去支撑的肉在空中不断晃悠。 辛娅缇第一次庆幸黑河的冬天，母亲的伤口不再流血，冷空气冻住了她的伤口, 这让辛娅缇有时间挽救。 辛娅缇去敲药店的门，拿上了家里所有的积蓄，但还是不够, 她被撵了出来。 辛娅缇没有时间沮丧，她想起了小时候母亲讲的故事, 或许她可以去卖点东西。 她经过一家花店，里面的鲜花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第一次在黑漆漆的城市里看到这么鲜艳的色彩，就像母亲口中的童话故事。 辛娅缇鼓起勇气推开了花店的门，但勇气只支撑到她走进店，这里的一切太过干净漂亮，她格格不入。 紧张的辛娅缇搓着手对花店老板说：“您还缺员工吗？我可以帮您送花，或者拿到街上卖…” 这是她第一次与这种大人物交谈，辛娅缇强忍着弯腰低头的恐惧，但很遗憾，花店老板拒绝了她。 辛娅缇没有太失望，因为这都是可以预料的，不是吗？ 至少这位老板并没有把她赶出门。 在辛娅缇推开门时，花店老板叫住了她。 “后面的草地里长有野花，生命力顽强，冬天也开得不错，你可以收集它们去卖。” 辛娅缇的心脏仿佛塞满了棉花，鼓鼓囊囊，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但她鞠了躬，大声说：“谢谢您！” 感谢完慷慨的花店老板，辛娅缇冲进草地里采花，这片地显然荒废已久，没人照料，杂草长得比人还高，辛娅缇一头扎进去，很快就看不着人了。 她挑挑拣拣把黑色结晶少的花朵装进篮子中，结晶多的她打算带回家。 辛娅缇第一次在忙碌中感到了快乐。 采完花，辛娅缇开始沿街叫卖，她相信，一定不止一个人喜欢这种色彩鲜艳的小家伙，她还用丝带在花束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辛娅缇是个聪明的孩子，她选择在医院那条街卖花。 她嘴甜，又会看人眼色，篮子里的花卖出去了不少，等到天黑，她兴高采烈地拿着钱去药店。 第102章 医生告诉她钱还是不够。 “就这点卖花的零钱够买什么药？没钱就别杵在这影响我做生意。” 明明一路跑来，热出了汗，但站在室内，辛娅缇却觉得冷得打哆嗦，她迈不开腿离开。 她焦急地恳求医生：“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呢？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一次医生没有赶她走，口罩外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任何代价？” 辛娅缇重重点头：“是的先生！” “那好，进入里面的最后一间房。” 辛娅缇没有多想依言照做，昏暗的走廊让她感到恐惧，但这是她最好的选择。 在最后一间房里，她失去了某个器官，以此为代价换到了药。 走在街上时，辛娅缇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拿到药了，虽然身体很痛。但她的心情无比高兴。 她快步回到家中，想要与母亲分享喜悦。 她把剩下的花插进空瓶子里，放在屋子唯一的桌子上。 辛娅缇喋喋不休的讲述着今天神奇的经历：“妈妈，你一定想不到我今天经历了什么，我看到了世界上最漂亮的色彩，就像你讲的童话故事，哦还有那位慷慨的店长…” 讲着讲着，辛娅缇感到口渴，拿起杯子一看，里面还有水。 “妈妈，你没喝水吗？” 辛娅缇去看母亲，母亲闭着眼，面容无比平和，这或许是她卧床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辛娅缇不想打扰母亲，把药剂输入母亲体内后，她小心地躺在母亲身侧。 半夜，她想上厕所，起来时被绊了一跤，摔在母亲身上。 辛娅缇刚想道歉，忽然，她注意到，母亲柔软的胸膛上安安静静。 辛娅缇呆住了，她没有起身，蜷缩在母亲怀中一动不动，母亲的身体就像屋外的寒风一样冰冷。 她死死盯着桌上的花，忽然之间，它们丧失了所有的色彩。 现在，她也感受到了母亲在寒风中的痛苦。 辛娅缇是复苏的意思，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死了。 母亲死了，辛娅缇把母亲葬在了那片草地里，她没有流泪，只是呆呆站了一天，直到肚子受不了才离开。 她还要继续生活，就像每一个普通人那样。 缺失器官的空虚感这时候才席卷而来。 辛娅缇没能走回家，她晕倒在了草丛里，被人带走了。 他们说器官空缺的位置正好可以安炸弹，于是她带着那颗炸弹继续生活。 有时候辛娅缇会感觉炸弹与她的灵魂共振，心跳同频。 她不想死，但也没那么想活。 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受到今早的不同，就像动物将死时会有感应，于是她换到了人流少的地方。 预料之中，没有人买花。 不，还是有一个。 辛娅缇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头一次感受到了一种羞愧，一种惶恐。 她没有求救，也没有再卖花，她想着死的时候有漫天的鲜花拥抱她，这是她最想得到的葬礼。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雨，雪也很少。 辛娅缇离开人群往草地走，她想死后的血肉能够滋养一块土地，开出更美的花，这样可以陪伴她的母亲，也能为下一个卖花人提供活路。 但是辛娅缇没能走到那，她感觉心脏过热，视野模糊，体内的炸弹在倒计时。 就在这时，有个人扶住了她，她感受到活人身上的温热，她听到对方清脆的话语—— “等等，我是来帮你拆弹的！” 辛娅缇的视野又恢复了清晰。 她想，她能再活一段时间了。 … “野火车行人看起来不多。”白晓茗望着对街的店铺，“我们要直接过去吗？” “直接过去。” 【车行有两位b级异能者，在公会有登记，分别是诅咒与巨力。】 莫娜嗤笑一声：“废物异能。” 或许是车行的人背靠大帮派还有两个b级异能者，完全没想到有人会只身踢馆，于是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莫娜避开对方的子弹，一脚踹在身材壮硕的男人身上，那位有巨力的异能者登时便摔到了街上。 白晓茗见状追击补刀，莫娜与她换了位置对上另一位异能者。 砰砰砰！ 枪口从手肘裂变，源源不断的子弹倾泻而出，生物电流在空间中炸开，顺着金属导体在异能者身上跃动。 “啊啊啊——” 那位异能者被生物电流这么一刺激，当场便一命呜呼了。 0-4提醒：【还有四个人，他们扛着离子手炮攻过来了。】 莫娜手臂抬起瞬间抡出了一辆车。 车子与离子光束碰撞，刹那间灰飞烟灭。 她抓准一瞬的空隙朝对方奔去，0-4知道莫娜对这种小喽啰不感兴趣，于是操控店内系统，墙面上的机械臂开始移动。冷不丁的给人捅了个对穿。 0-4自己就处理掉了两个，剩下一个卡在地缝里，被甩出来的机车给砸烂了脑袋。 莫娜闪现到对方身前，膝盖一抬，腿如长鞭风驰雷掣扫向空中，手炮能量积蓄到一半便被踢到了半空中，0-4控制着另一个机械臂击落那个即将发射的手炮。 爆炸声在空中响起，光团消散的那刻，最后一人也被解决了。 至于店长，早在混战发生前就被0-4控制的机器人从背后一刀捅了。 白晓茗走进来，扫了眼遍地的尸体。 【会有清道夫过来清理。】 小蓝鸟再次出现，它停在某一辆车上。 白晓茗点头，看向莫娜：“决定要那辆车了吗？” “不能多挑几辆吗？” 【可以，接入车载系统后，我能控制它们，但数量不要太多，行进过程可能会引起城市监管。】 莫娜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行吧，那就三辆，我们一人一辆，04你开机车。” 0-4没有问为什么它开机车，而是等莫娜帮它选好后，直接取代车载系统。 莫娜没有要求白晓茗开什么类型的车，她自己便按照喜好选了一辆复古车。 莫娜选的是跑车，她在临走前还把店内的金钱洗劫一空。 莫娜坐在车内熟悉了一下跑车的手感，余光里闪过一抹蓝光，她偏头望去，0-4那辆机车上出现了一道人影。 她挑了下眉：“还挺有情调。” 0-4没有纠正莫娜的用词：【生活需要点仪式感。】 白晓茗想了下，这也确实，比起机车上什么都没有，正常人会更容易接受一个模拟出来的人。 等等… 白晓茗看着机车上的人影，总感觉有点熟悉。 直到莫娜一脚油门踩到底，开着跑车先冲了，她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莫娜的样子吗？ 只不过戴上了头盔看不清样貌。 第86章 十区位于城市的另一端, 她们开车开到了日落。 夕阳的红光柔和了钢铁丛林冷酷的棱角，倒映着大桥上飞驰的三道影子。 进入十区，她们顺着0-4标记的地点前进, 那是一条稍显破旧的街道。 莫娜找了个停车点, 走在街上她感慨道：“我还以为来到了尘埃区——” 虽然白晓茗没去过尘埃区，但从莫娜的感慨声中大致有了个印象。 “直接去买武器吗？” “饭点了，当然是先吃饭。” 虽然这是条破旧的街道，但功能齐全, 不缺吃饭的地方。 很快0-4就为她们找到了合适的餐馆，是一家家常菜小炒店。 莫娜捧着炒饭吃得满嘴流油，白晓茗没她那么投入, 干炒牛河摆在面前, 边吃边观察街上的情况。 橘红色的光芒一点一点褪去, 霓虹灯光取代了自然光线。 夜幕降临，各路牛鬼蛇神也尽显神通。 她听到炮火的轰鸣声, 也听到了钢铁相撞的清脆响声。 【外面是当地小团体在争夺底盘与资源。】 0-4适时的为她解惑。 炮火声有越来越激烈的意思，餐馆里的食客熟练的加快吃饭速度，最后一呼噜嘴结账离开。 白晓茗吃到一半的时候餐馆里已经没人了, 老板抹着围裙过来劝：“哎，一会就要打起来了，要不两位打包回去吃？” 白晓茗无所谓，她看向莫娜, 对方还在埋头吃饭，似乎没有听到老板的询问。 于是她伸手在莫娜面前的桌子上敲了敲。 莫娜抬头，嘴角还沾着粒米。 白晓茗把老板的话重复一遍, 莫娜当即拒绝：“不要。” 回答完继续吃，白晓茗端过馄饨汤抿了一口, 很鲜甜，即便是她也很难挑出什么错，这家店手艺还不错。 她们旁若无人的吃饭，徒留老板一人站在桌旁凌乱。 就在白晓茗吞下最后一个馄饨的时候，哐当一声，店内摔进来了一个人，压到了一片桌椅。 “艹…”女人从地上起身，她的义肢冒着蓝色的电弧，仔细看还在微微抽搐，显然已经出故障了。 第103章 或许是环境太安静了让女人感觉到深深的违和感，她从地上站起，偏头一看对上了老板的惊疑的目光，再一看角落的桌旁坐着两个食客，听到动静头都没抬。 她皱了下眉，移开视线，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清晰的咔哒声，当即便往地上一滚，用桌椅做掩体。 她刚收起脚，店内霎时炸起一片火光，无数子弹涌入这片狭小的空间，玻璃应声破碎，柜台被打凹了进去。 店长立马抱头缩进角落里。 “哈哈哈哈，不是很嚣张吗？再来啊！！” “看老子不把你打成筛子！” 粗犷的男声掺杂在子弹射击声中，十分嚣张。 “啧。” 莫娜放下饭碗，起身朝门外走。 原本的射击路线是不会波及到她们这一桌的，无奈那人作死，偏要来个三百六十度大扫射，如果不是白晓茗闪得快，手里的碗都得被打穿。 “喂！你们做什么？别上去找死！”躲在掩体后面的女人猝不及防瞧见莫娜朝门口走，吓得心脏险些蹦出来。 “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守在外面！” 女人见劝不动，只好拿起枪，准备趁敌人击杀莫娜留下破绽时闯出去。 白晓茗也放下碗，提着枪准备去给莫娜打配合。 但或许也不需要她，因为她看得出来，那人现在很生气，快要炸了的那种。 事实正如白晓茗所想的那样，莫娜现在心情很糟糕，她手里捏着一张桌子用力掷了出去，再接着又提起另一张桌子挡在身前。 一条火力线被短暂的打断，还有其他人举枪构筑火力线，但只要有一点空隙就够了。 莫娜的身影鬼魅般闪现到了刚才那个叫嚣的大汉身前，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刻一拳砸在腹部，把人打进了墙中。 紧接着夺走那人的武器，盾牌飞出的同时她借力蹬上路灯，落下后一脚踩在对方头上，碾碎头骨的刹那，扣动扳机，精准射中对面几人的头颅。 现在场上只剩下一个活人，莫娜朝那位被埋入墙中的大汉缓步走去。 原本想趁乱跑的女人见到眼前的情况登时呆在原地。 “…什么情况？” 她愣愣地走出餐馆，瞧见刚才还在嚣张喊叫的大汉被一拳一拳打得不成样子，手脚尽断，血与机油溅了一地。 男人身上伏着一个戴兜帽的人，那人抓起男人的头发，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你在嚣张什么？废物玩意。” 男人瞳孔上翻，满脸血污，皮肉翻卷，出气多进气少。 “你们怎么一点也学不乖？嗯？” 又一拳砸在男人的脸上，瞬间晕了过去。 但莫娜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于是往他肚子上狠狠打了几拳，直到把人从昏迷打成清醒。 而这一次，莫娜擦了擦手上的血渍，直起身子，看样子是不准备再打了。 男人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不…” 莫娜刚才还愤怒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脸上还溅着血渍。 兜帽下的眼睛分外明亮。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枪声响起。 砰砰砰。 总共三枪，没有一枪打在要害上，剧痛让他发出沙哑的惨叫，明明已经供氧不足，出声都困难… “啊啊啊啊！！” 他的惨状没能引起这位恶魔的同情，反而让其更加愉悦。 “哈——”莫娜似乎是玩够了，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留下的看死人般的无趣。 她把枪口怼进男人口中，碾压对方的咽喉，在□□与精神极致的痛苦中扣下扳机。 砰。 “嗯？” 莫娜甩开手里的枪，准备回餐馆，她瞥了眼瘫坐在门口的女人，裸露在空气中的下半张脸缓缓勾出一抹微笑。 干涸的血迹证明刚才的一切都并非幻觉。 女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胃中一阵翻涌，恐惧在莫娜靠近时达到了顶峰，下意识攥紧手边的枪，好在莫娜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进店了。 “饭菜有点冷了，刚才帮你加热完。” 即便刚才遭遇袭击，白晓茗也没有催促，在发现莫娜打算一个人解决那些杂碎的时候，她就端着饭菜进厨房热了下。 闻到香喷喷的饭菜，莫娜的心情明显的高兴了许多。 她们吃完饭离开后，老板才颤颤巍巍的从角落里起身。 … 【店里人稍微有点多，因为今晚的地盘争夺战，不少人临时去加购武器。】 0-4实时播报情况，但莫娜哪是会在乎这种东西的人，拨开挤在门口的帮派成员直接推门进去。 “喂，挤毛啊？” “找死是不是？” 莫娜脚步一顿，微微扬起下巴偏头看他们，身上溅着的血还没洗掉，无端透出一股煞气。 刚才还闹腾的人瞬间闭嘴。 叮铃。 一进店，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她们身上。 昏暗的灯光下是凶神恶煞的脸，他们像盘踞于此的野兽与店外的喽啰不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外来者。 白晓茗还有些紧张，莫娜完全旁若无人朝前走，轻盈的从人群中穿过，衣角整齐来到柜台前。 “介绍一下武器型号吧，不要智能手枪，新型生物武器优先介绍。”莫娜手肘倚在台前，漫不经心说着。 店内静悄悄的，没人打断她的话，刚才那几步已经能够很好的证明她不俗的实力，没必要再起冲突。 【这里的人无法引起她的兴趣，所以一点威慑比战斗更划算。】 0-4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入白晓茗耳中。 “这是红石炸弹。” 听到炸弹界威名远扬的红石炸弹，白晓茗怔了下，猛然看去。 莫娜端详了几眼，拳头大小，比之前商场见到的要小：“给我来一颗。” “还有这把枪…” “这几种炸弹多来三颗…” 白晓茗盯着桌上堆成山高的武器愣住了，在心中默默算了下，以她的积蓄要买这些还差了点。 但莫娜不需要她付款，0-4已经帮她屏蔽掉了监控程序，之所以不去掉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付完钱，莫娜找老板又买了一个储物球，把这些武器都装进去。 离开武器店白晓茗问：“我们现在去哪？凛冬郡吗？” 她担心莫娜的身体寿命不够折腾。 站在街口莫娜看着街道闪烁的火光问0-4：“这里的技术应该能够修一修我的义肢吧？” 【你想在义肢模块中安装更多的武器？】 “顺便把以前的武器模块恢复了。” 只能变刀和放一点电流的义肢真的很没意思，新鲜感褪去后，莫娜便无法忍受这种没一点新意的义肢，和摆设一样。 【已定位到最近的医馆。】 在这个地方的医馆当然不会是正经医馆。 【去医馆之前我们还需要去做一件事。】 “今天预约人数满了，明天再来吧。”黑医挥了挥手驱赶莫娜与白晓茗。 白晓茗看了眼莫娜，对方双手插兜一动不动，于是她道：“不需要你来，给我们一间空的治疗室就行。” “哈？”黑医像是听到什么年度笑话一样，刚想说话，忽然手里被压了一个手提箱。 他愣了下，把手提箱放到地上，打开一看，整齐的金砖排列在眼前。 莫娜往里走，对蹲在地上的黑医留下一句：“把你这边的义肢武器都搬过来。” 黑医闻言顿时从金子的诱惑中脱身，连忙合上皮箱抱在怀里，视线紧张的左右环视，神情猥琐，确认没人注意到后，贼兮兮地跑回暗室把金子收起来。 “东西都在这了，还有什么需要就喊我！”黑医搓着手笑得谄媚，瞧见白晓茗摆手便麻溜的退出了治疗室。 果然，外地人就是有钱。 黑医在心中庆幸当时的判断没错，没有对这俩外地人说什么重话。 白晓茗看向卧在莫娜额顶的小蓝鸟：“需要我协助吗？” 【医疗机器人与机械臂的数量足够，这些在系统里的机械配合起来更顺畅。】 白晓茗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她眼前，治疗室里所有的机械在同一时刻开始运转，就像人体里的器官，每一次的鼓动都仿佛齿轮咬合，十分协调。 她清楚的认识到系统网络的强大。 虽然黑医送来的武器很多，但0-4只取了其中一种，白晓茗的视线扫过这些武器，她认出来的不多。 手术结束后莫娜下床活动身体，她的手臂一会变形成刀一会变形成枪，还迸现出两指宽的电流。 【没有给你增加太多功能，这里的武器种类虽然多但都与外骨骼的材质不同，强行接口会不舒服，生物电流勉强修复，但不能超频使用。】 莫娜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么把体内所有的金属零件都换掉，要么就只能找公司的人修。 第104章 “我好像很久没上mo的官网了，应该出了不少新品吧…”她有些兴奋地打开网络浏览。 这时她突然问：“哎04，你能找到mo的传奇设计师m吗？干脆找他设计一套吧。” 关于这位m设计师，白晓茗也有听说过，富豪政客一掷千金求他的设计稿，但这位超级设计师只凭兴趣。 莫娜这话也引起了白晓茗的好奇，但0-4给出的消息却出乎她的意料。 【你身上的外骨骼就出自那位设计师。】 第87章 身上的外骨骼来自她心心念念的大设计师的手笔, 莫娜的表情有些古怪。 因为她的老师曾表示过并不认识那位设计师，这套外骨骼是由同事设计的。 这就有意思了。 莫娜往后一靠，坐在刚才的手术床上。 “…她又骗我。” 白晓茗听到一声叹息般的呢喃, 灯光下的人弯腰撑在膝盖上垂着眼, 嘴边噙着一抹浅笑。 她说不出来莫娜是愤怒还是开心，只觉得十分怪异。 安静的环境在两分钟后被莫娜打破，她扬起脸，温声道： “说说吧。” 0-4的小蓝鸟停在莫娜指尖, 电子合成音像一汪清泉，冷却过分起伏的情绪。 【mo科技公司事实上是联邦研究院的延伸，股东是各财阀家族。五院士中有人专门负责这mo一块, 联邦研究院所研发出的各种义肢在mo上架某种意义上也算一种观察, 尤其是增幅器。】 增幅器？ 莫娜有些耳熟, 想起大停电时来西区找麻烦的那几个公会成员。 一朵蔷薇花在她脑海中浮出。 【公会的增幅器是mo免费提供给异能者。】 “也是测试？” 【是的，增幅器实验如果能成功, 可以掀起一场异能者的变革。】 莫娜撑着下巴笑了下：“这范围可真够大的，野心不小啊。” 白晓茗：“既然如此公会也知情吧？他们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长期的社会性实验自然需要专门的监督组，五院士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件事便由公会负责。】 虽然这场实验范围很大跨度很广，但正如0-4所说的，连五院士都没有直接插手，就说明重要程度并没有那么高。 【联邦研究院主要与mo科技公司对接的是研发部门, 最高长官是墨甘泽，也就是你要找的传奇义体设计师m。】 【如果你要问他们是否知道你的存在，答案毋庸置疑, 他们知道。】 说完，治疗室恢复安静。 白晓茗在思考, 莫娜也垂着眼一动不动。 她揉捏着手里的数据小鸟，因为0-4接管了神经的缘故，她能碰到这一团虚幻的生物。 “你怎么想？”白晓茗看向莫娜。 莫娜从手术床上下来，捏着兜帽的边缘：“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到日蚀之都了。” 治疗室大门在面前打开。 “也该去见见老师了。” … 冷月悬在天际，银霜泼洒在无边的荒野上，植物裸露在地表的根系紧紧抓着土块，枯黄的杂草像是大地唯一的生机。 轰隆—— 三辆车子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荒野上，黑色的城市被甩在身后。轮胎碾过碎石与草茎，明亮的车灯就像地上晨星，却还是难以破开黑暗，让人分不清是夜空垂落还是大地在虚无中无限延伸。 莫娜与0-4换了车子，她坐在摩托上，红色的尾迹在空中飘荡，寒风像冰冷的游魂拥抱着她。 白晓茗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我们要一直开到凛冬郡吗？估计得开一整晚，现在还没到零点，半夜的气温会更低，荒野中也潜伏着不少异形。” 莫娜：“那就找个地方休息。” 荒野里有信号塔与能源塔，但没有电子产品更没有监控网络，0-4就像半瞎的人，无法为她们提供太多帮助。 西部荒野有大大小小的休息站，但基本都被灾害摧毁了，里面要不就是污染浓度高，要不就是异形栖息，但这还不算什么问题，问题是夜晚中的荒野是无光之域，无法精准判断路线。 幸运的是行驶了一千米后，她们找到了休息点。 白晓茗下车一看，巨大的白色房屋突兀地立在荒野中，就像一只巨大的怪物卧在深渊等待迷途的猎物靠近。 嘎吱嘎吱的是靴底碾压草石的声音。 “…这是什么？”靠近一看，白晓茗才发现这不是什么白屋子，而是什么生物蜕下的皮。 莫娜摸着下巴观察：“有点眼熟。” 0-4回答了她们：【是异形7749，它们有用自己蜕皮筑巢的天性，面前这个是被舍弃的旧巢，可以放心住。它们巢穴的坚硬度与黑河的钢铁厂差不多，并且从大小来看是成熟期的异形，能威慑其他等级低的普通异形。】 这么一解释，白晓茗对这个巢穴越发满意。 0-4操控着把三辆车都开进巢穴中，莫娜没有进去，而是翻到巢穴的顶端静静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晓茗坐到莫娜身边，离开车子后她才真切感受到了荒野的冷风。 作战服隔绝了往骨头里钻的寒气，但脸被风刮得有些疼，腐殖土的腥味萦绕在鼻尖，某种超越视觉的空旷感从脚底漫上来。 “从高处看倒是比在地面清晰很多。”白晓茗的声音绊进冷风中。 她望着披着月光的大地，就像一片银灰色的海，没有激烈的浪潮却永不停歇。 她想起之前0-4说过的地心真相，再看这片荒野她总觉得是活的，随着地心空洞的收缩而跃动。 叮铃。 光脑的声音打断了白晓茗的思绪，不是她的光脑，是莫娜的。 荧光照亮了莫娜的脸，在看到消息的那刻，她咧着嘴噫了一声，紧接着转头问白晓茗：“我们之前有拍照吗？” 白晓茗想了下：“没有，怎么了吗？” 话音落下，光脑屏幕怼到了她眼前。 白晓茗被光亮晃了下眼，几秒过后才仔细看，那是一张照片，红发女人站在玻璃栈道上挥着手笑得欢乐，夕阳把大海照得波光粼粼十分壮美，她手边有一辆流线型摩托，在光中泛着橘红的暖光。 关掉照片，还有聊天信息。 [v我五百：猜猜我在哪？] [v我五百：诶嘿，看到了吗，你的车现在是我的啦！] “太嚣张了。”莫娜一边说一遍把之前发给苏元喜的照片发过去，“还偷了我的车！” 白晓茗静静注视着身旁碎碎念的人，那种非人的平静消失后，莫娜的表情生动了很多。 “你朋友？”她问。 “才不是！” 看来是朋友。 白晓茗在心中肯定这个猜想：“海上玻璃栈道是南冥市的知名景点，没去阿萨斯也挺好的，现在的阿萨斯确实不适合旅游。” 莫娜哼了一声：“等到被抓，她就有得哭了。” “被抓？” 莫娜光脑一关，往后倒在白色巢穴上：“她是半个仿生人。” 半个仿生人？ 白晓茗愣了下：“看着真不像啊。” 仿生人与机器人一样，都是由芯片与网络驱动的，研究员为他们编写好人格，他们就会按照这条逻辑不断完善自己。 但不论怎么像人，他们都非人。 “她蹲路边观察人类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像了。” “说是要把这些东西都记录在记忆芯片里，是宝贵的成长经历…噫，大汉互殴，偷情床照到底有什么好记录的…” 莫娜很不理解，因为她被巫柏拉着去看过很多猎奇的玩意。 蓝色的荧光在她眼前闪烁，像是蹁跹的彩蝶，又像细碎的星光，瞬间抓住了莫娜的目光。 【学习是仿生人逻辑链的重要一环，他们学习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每一种都离不开观察。】 莫娜挑眉：“像你一样？” 她抬手抓住了那把星光。 【像我一样。】 白晓茗瞧见莫娜忽然哈哈大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些沙哑的笑声打破荒野的寂静，旋即又被荒野吞噬。 莫娜偏过头，承载着黑夜的发丝贴在脸上，衬得那双黄金瞳熠熠生辉。 白晓茗望着那双眼睛，耳边是莫娜低哑又恶劣的嗓音。 “巫柏她啊，是个觉醒自我意识的报废品。” … 恒星的金光从地平线上升起，自世界的彼端投射而来。 荒野变得更加辽阔萧索，海洋像一块巨大的宝石折射极光。 巫柏拉开宾馆的窗帘，她选的地址靠近海港，清晨的笛鸣顺着海风中荡进市区。 鸥鸟站在阳台上，巫柏从一旁的桌子上捏起一尾小鱼扔到半空中，鸥鸟腾空而起迅速吞吃入腹。 今天的海港有些不同，多了几艘军舰与堡垒般的货轮，不只是船只，港口上也聚着人群，有南冥市的市长极其护卫队，还有其他穿着整齐军服的外来者。 第105章 巫柏笑了下：“今天还真热闹。” 鸥鸟清越的鸣叫声回荡在空中，阳台上空无一人。 … 呼啸的冰雪与刺骨的寒风剐蹭着车窗，为了节省能源避免损耗过度，机车被塞进了其中一辆车中。 车内开着暖气隔绝了外界的严寒，但白晓茗毫不怀疑下车之后她们会遭遇什么。 进入凛冬郡就像踏入极地范围，入目之处皆是皑皑白雪，白茫茫的天地与黑河十三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连阳光显得苍白羸弱。 “哇塞，那边有一只白熊！”莫娜眼睛一亮。 【那是警局巡逻的人造生物，用来代替警犬。】 白晓茗：“警熊？” “哈哈哈哈——” 或许是终年处于低温中，凛冬郡的街道上并没有出现人丁凋零的情况，大家照常上工，有闲钱的人照常逛街。 “你先在这，我去买防寒服。”莫娜推开门，没有经历过凛冬之怒的人在没有防寒服的情况下，很快就会丧命。 莫娜虽然也是第一次来凛冬郡，但得益于改造后的特殊体质，低温只会对她的行动造成影响，杀不死她。 在服装店挑完衣服去柜台结账时，店员有些惊诧地看了眼莫娜，似乎是意外于这种天气居然有人只穿卫衣出门。 付完钱，莫娜先在更衣室换上防寒服才回车上把另一件防寒服给白晓茗。 【先去吃早餐吧，风车餐馆是本地有名的早餐店。】 莫娜的虹膜上浮现0-4发来的地图。 俩人停好车，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往餐馆走。 白晓茗裹着围巾，她瞥了眼莫娜把围巾的另一头缠在莫娜脖子上。 莫娜看她。 白晓茗平静道：“挡风。” 第88章 “欢迎光临！” 餐馆的服务员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女孩, 与虎背熊腰的本地人比起来她显得小巧轻盈。 白晓茗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莫娜在她身后拿着菜单挑选。 “鸡肉粥和油条。”白晓茗点的早餐很简单。 莫娜选的就更多了，什么烤包子、馕饼、牛肉烧麦、粘豆包等等。 桌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早餐, 咸甜都有, 惹来了邻座惊讶的视线，但服务员妹妹却没有过分惊诧。 “好的请稍等！” 等餐过程中，白晓茗问：“吃完饭就要去找他们吗？” “再逛逛，吃完午饭再出发。” 莫娜馋凛冬郡特色火锅很久了。 餐馆出餐的速度很快, 她们刚聊完女孩就把饭菜端来了。 但吃到一半，莫娜身边的空椅上忽然坐了个人，浓烈的酒气熏得白晓茗眉头一皱。 因为天气寒冷, 凛冬郡的人喜欢有事没事喝点酒, 但大白天喝到这种程度还是太过了。 专心吃饭的莫娜并不想理会身旁的酒鬼, 见莫娜没意见，白晓茗也没说什么。 直到这位酒鬼伸手准备触碰莫娜的食物。 咔嚓。 速度快到白晓茗都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男人的惨叫声。 酒瓶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男人抱着脱臼的手腕哀嚎，最后被一脚踹到地上。 而罪魁祸首莫娜头也没抬, 嘴里咬着粘豆包。 “怎么回事？” 餐馆里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来。 服务员连忙出声稳定秩序：“请不要打扰到其他客人用餐——” 服务员女孩上前把那个被踹倒在地的男人拉开，结果却被对方一把推开，险些摔倒。 女孩直觉不好：“客人！” 恼羞成怒的男人举起手边的酒瓶就要往莫娜头上砸，却在挥下的那一刻被餐刀刺穿了手臂, 刀刃精准地卡在骨头缝中。 “啊啊啊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白晓茗扯了张面巾纸擦手，起身拽住男人的领子朝门外走。 女孩愣了下, 刚走两步便被白晓茗用手势镇在了原地。 嘭。 男人被扔到了街上，砸进雪堆中。 冰冷与剧痛双重buff让男人瞬间清醒, 抬眼就瞧见白晓茗冷漠的眼神，颤抖着打了个哆嗦。 等到白晓茗转身回店内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路人接连落在他身上嘲讽的目光让他瞬间回神。 “看什么看？！再看宰了你！” 男人连滚带爬从雪堆里挣扎出来，他越想越愤怒，眼神变得怨毒狠戾，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白晓茗继续吃刚才剩下的油条和鸡肉粥，吃完后，她才问：“不杀了他？” 莫娜咽下馕饼：“不急，04已经在他身上做好标记了。” 吃饭时不太想见血，还在凛冬郡就有的是机会。 吃完饭，那个服务员女孩忽然朝她们走来，低声对她们说：“刚才那个人与我们本地的财阀希文家族有牵扯，所以他肯定会找希文家族的人来找你们麻烦，尽快离开凛冬郡吧！” 刚才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原本想提醒这两位外地人，无奈她们下手太快，反应过来时已经结束了。 白晓茗安抚道：“不用担心。” 望着俩人离开的方向，店员小妹深深叹了口气。 “别死了啊。” … 奢华的古堡内，一个男人正躺在摇椅上享受仆人的服侍。 剥了皮的葡萄露出丰满晶莹的果肉，一位女仆捻着葡萄的小枝递到男人嘴边。 男仆拿着柔软的毛巾擦拭主人的腿脚。 这些本可以用机器完成，但大多数财阀更喜欢活人，就像在机械化趋势中以保持着原生态为荣。 即便这会让他们花上更多钱，但他们总有办法解决，这是维持体面必要的环节。 这时，卧室的门被打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管家缓步走来。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室内响起：“欧内斯，你去做什么了？” 管家欧内斯行了一礼，尽管主人闭着眼，但必要的礼数不能少：“尊敬的主人，刚才是我的弟弟马洛联系我，他在风车餐馆遭到了虐待，被人粗鲁地扔进了雪地中，您知道的，凛冬的风与雪想夺走一个人的生命真是太简单了。” 没有添油加醋的陈述让这位财阀老爷很满意。 他缓缓抬起手，全息屏幕在房间内展开，屏幕里是一个独眼女人，那女人用犀利的目光扫过低头弯腰的仆人，最后落到财阀身上，她颔首，尊敬道：“希文先生。” 希文没有起身，依旧闭着眼，拖着长调说：“莎莉娜，有两个卑劣的外乡人居然对我们亲爱的管家先生的弟弟下手，那个可怜的孩子或许还躺在床上舔舐伤口，这种恶劣行径毫无疑问是对法律的践踏。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处理那两位年轻气盛的外乡人呢？亲爱的莎莉娜。” 屏幕里的独眼女人面容冷酷，出口的声音如同肆虐的暴风雪：“让她们感受凛冬之怒或许就能明白生命与秩序的可贵，尊敬的希文先生。” 光屏消失，房间里很快就恢复了宁静。 过了一会，希文懒散地翻了个身，像是晒日光浴一般。 “欧内斯，你也跟着去吧，我知道你心系家人。” “您的慷慨足以叫停凛冬的风与雪，先生。” 穿燕尾服的管家感激的行了一礼，大步离开了房间。 走出古堡坐进车内后，欧内斯平和的表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燃烧的复仇之火，黏腻阴狠，像是阴沟里蠕动的毒虫。 “开快点。”他对系统命令道。 他要抢在莎莉娜杀了对方之前拦下来，对他弟弟做出如此不可饶恕之事，死亡真是太便宜她们了。 他要狠狠地折磨这两个不识好歹的蠢货。 风雪很快吞噬了车子的身影。 “就两个小喽啰也配让大姐您出手？兄弟们上去就够了。” “是啊，马洛那小子真是废物，连两个外乡人都解决不了，呸！” 有人狠狠啐了一口。 莎莉娜抬手打断了小弟们的骂声，她平淡的表情不怒自威：“处理掉两个不知死活的人而已。” 说罢，她抬手推开窗户迈进了风雪中。 在众人的目光里，肆虐天地的暴雪在此刻变得温和无害，每一片雪花都托举着她的脚，铺成一条平坦的路。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在凛冬郡生活，她就像这片土地风与雪的化身。 “不愧是大姐，前段时间刚升上a级吧？” “在黑泽里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啊！” “黑泽有自己的管理系统吧？”莫娜问。 【我需要一个地位稍微高点的黑泽成员，从他们身上入侵是最简单的，退而求其次就是底层的无名小卒，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蓝色的小鸟卧在莫娜的肩上，雪花直直穿过，无法沾染它的存在。 白晓茗：“那我们该怎么判断对方是否为黑泽成员呢？” 非官方成员不穿制服，想要从人群中找到他们并不简单。 【黑泽作为凛冬郡最大的帮派组织，成员囊括社会各界，只要关注名气值就行，外围成员也好，核心成员也罢，他们对外一定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力。】 第106章 毕竟这里远离联邦行政中心，守卫者背地里与财阀帮派勾结，对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人物找到了黑泽这么大的靠山早飘了。 白晓茗瞬间明悟了。 穿过小路就要抵达一家居酒屋，莫娜忽然停下脚步，偏头说：“没必要去判断，这不，人来了。” 话音落下，白晓茗猛然后撤，刚从原地闪开，便感受到背部一阵刺痛，但在低温中转瞬即逝。 怎么回事？ 莫娜笑了下：“a级异能者，玩雪的。” 白晓茗一愣，灵感突突跳动，她一个翻身躲到自动贩卖机后面，冰棱噼里啪啦砸在身前的铁皮上，前方的危机还没解除，身后的危机来了。 空中飘落的雪在这一刻剧烈翻涌，她抬头望去，灰蒙蒙的天空被白雪遮挡，巨大的风刃剐蹭着天地，骤降的气温突破了防寒服的阻挡，白晓茗逐渐感知不到身体，神经似乎被冻成了冰碴。 在雪地里与冰雪异能者对抗，如同虎口拔牙，凛冬郡是她天然的主场。 白晓茗的睫毛结成冰柱，她的脸上也覆着厚重的白霜，耳朵里塞的耳麦虽然没坏，但被严重干扰，只能听见滋滋声。 她们的战力只剩下莫娜一人。 “你居然还能活动。” 天空之上，风雪之中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隐约能听见话中的惊诧，白晓茗艰难地抬头，白茫茫的天地中她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位于暴风雪中。 白晓茗腰上传来一股力，紧接着她有一瞬间的窒息，鼻腔似乎要被冰霜刺穿。 “别呼吸。”莫娜的声音飘入她耳中。 下一秒，嘭的一声，白晓茗便撞进了居酒屋中。 温暖的室内顿时化解了白晓茗身上的冰冷，她活动着僵硬的四肢，居酒屋的食客见状连忙离开了这家店。 烧鸟串被慌乱的人群甩到地上，白晓茗撑着桌子站起，原本莫娜准备来这家店品尝一下烧鸟套餐与鳗鱼饭的，现在估计吃不了了。 居酒屋破了个大洞，冷风不断灌入，要不了多久，里面就会变成冰窖。 白晓茗摸出手炮，既然如此，那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辅助。 轰！ 爆裂弹冲进风雪中，高温融化了冰雪，爆炸的余波震荡着旋转的风刃。 白晓茗没停，不断发射炮弹，直到轰鸣声把暴风雪的嘶吼压下去。 莫娜站在雪中，她的兜帽被吹掉了。乌黑的发丝在风中狂舞，白色的雪与红色的炮火簇拥着她，金色的眼眸被火光点燃。 她咧开嘴角，将森然的虎牙对准猎物。 莎莉娜完全没想到两个外乡人居然带了爆裂弹这种级别的武器，马洛那蠢货的消息里只写了是机械改造人！ 她看着如一道迅捷闪电扑上来的人，脸上的冷酷荡然无存，狠狠骂了一句：“操！” 第89章 爆裂弹威力很强不错, 但在主场的冰雪异能者眼中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武器。 是白晓茗抢到了先机，打了莎莉娜个措手不及才让爆裂弹成为此战的胜负手。 以莎莉娜的反应速度，从爆裂弹的惊诧中调整过来是分分钟的事, 前提是她的对手不是莫娜这一类对机会把握度比她还强的人。 嘭！ 莎莉娜连忙用异能拦截住莫娜的前进路线, 高速旋转的冰雪飓风就像一台无情的绞肉机，粉碎着周边一切，温度急剧下降，已经低到站在外围的莎莉娜都感觉冷的程度。 困住莫娜后, 莎莉娜终于可以抽出手来对付这满天飞的炮弹了。 她双手一扬，空气中漂浮的雪花瞬间停住，就像按下了暂停键, 在下个呼吸间全部改向, 呼呼涌向白晓茗的位置, 宛若一只狂暴的巨兽。 嘎吱嘎吱… 居酒屋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雪层，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蚕食这间不大的店面, 白晓茗一退再退，她已经退无可退了，身后就是居酒屋的墙壁, 室内的温度已然降到与外界一致。 白晓茗双手僵硬，呼吸间都是细小的冰晶。 出乎莎莉娜意料的是她过分平静的表情，这不是人在面对死亡时会有的表情。 她心中冒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 白晓茗手中倏然出现了一个瓶子，在这种低温下，瓶子里的液体居然没有结冰。 没等莎莉娜弄清楚白晓茗的意图, 她便瞧见对方把手中的瓶子掷了出去。 清脆的玻璃破裂声响起，风雪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停住一瞬, 然而在雪花即将亲吻上白晓茗的心脏时，橘红色的光驱散了靠近她的冰雪。 凛冬下燃起了一簇火光。 白晓茗半蹲在火焰中，这些火焰具有极强的附着性，不易被驱散，但面对肆虐的暴风雪还是不够，但是… “…只要一点时间就够了。”白晓茗把炮弹洒在身前，缓缓举起手炮，弹药填充完就该开火了。 金属的冷光让炮弹与天地融为一体，但炸开时的火光在这白布般的世界里烧出了一个黑点。 莎莉娜无法理解，这完全是坐等火烧到自己身上：“简直是自寻死路。” “是啊，自寻死路。” ！！ 莎莉娜瞳孔皱缩，她身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白色的卫衣、白色的裤子与苍白的皮肤，几乎与风雪融为一体，乍一看也不知道是冰雪异能者是凛冬化身，还是面前这位。 生物电流在莫娜的手臂上跳动，极端环境也无法影响生物电流的使用。 莎莉娜是个近战实力不俗的人，在发现异能无法杀死莫娜后，她果断切换成近战姿势朝身前的人攻去。 手中的机械刀划向莫娜的脖颈，铛的一声，莎莉娜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一幕：莫娜徒手接住她的刀，接着她的腹部传来剧痛，没来得及防御整个人忽然倒飞出去！ 异能发动，风雪轻柔地托着她的后背，或许是她好久没受过伤的缘故，这一击让她感觉腹部被刺穿了般，莎莉娜艰难躲避莫娜的追击，身体受到重创，异能也变得软绵绵的没有杀伤力。 追击者就像恶劣的猛兽，在彻底咬断猎物喉咙之前会先戏耍一番，莎莉娜一边用异能做掩护，一边寻找反击的机会，她的视线紧紧盯着前方，那道人影始终位于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有了！” 莎莉娜眼睛一亮，锅炉房出现在她眼前，利用里面的机器引起一场爆炸，热能足以击杀对方。 但命运似乎并不站在她这边，就在莎莉娜碰上锅炉房的门时，一颗裂解弹落了下来。 轰！ 她连忙用风雪挡住炮弹的冲击。 也就在这时，一只冰冷的手轻柔地捏住了她的后颈。 “呀，看来结束了。” 莎莉娜的心脏瞬间停跳，她被摁在了地上，头顶垂下一双金色的眼睛，正嘲谑地注视着她狼狈的姿态。 “你刚晋升到a级吧？” “你怎么——” 白茫茫的天地间，莎莉娜的视线里只有一颗殷红色的痣，比那双眼睛还夺目。 那人的拇指摩挲着她裸露的皮肤，很轻盈，像羽毛又像风，但莎莉娜却感觉那比刀子还危险。 她隐约听到断断续续的曲调，像某种民歌。 “黑泽现在发展得如何？” “什么…？” “看来是不怎么样，这也难怪。” 莎莉娜没明白莫娜这几句话到底想表达什么，或许是想加入黑泽，又或许曾经是黑泽的成员。 但这种实力，不可能籍籍无名。 嘎吱。 对于常年控制冰雪的莎莉娜来说，每一片雪花都可以成为她的神经，所以，在脚步声响起的同时她也确定了来人的位置。 莫娜偏过头：“真热闹啊今天。” 一股黏腻的悚然感直冲天灵盖，欧内斯瞬间停下脚步。 他看见了，在不远处的雪坑中有两道人影，其中一道赫然就是莎莉娜。 但姿势不对，这不是胜利者该有的姿势。 欧内斯仔细一看，心脏仿佛停了一拍，一张笑吟吟的脸就卡在他的视野中，那人还朝他友好地挥了挥手。 “跑啊！欧内斯，跑！”莎莉娜的喊声传入他耳中。 无论之前在心中叫嚣得多厉害，在这一刻，欧内斯的大脑一片空白，仓皇的往后退去，转身就要跑。 可以这次的目标有两个人，他一转身就撞上了一把匕首。 鲜血瞬间染红了银白的刀刃，十字纹路变得格外鲜艳。 “你…” 白晓茗睨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抬脚踢远了点，随后从对方身上跨过。 被雪掩埋半个身躯的男人，光脑上闪过零星的蓝光。 看到欧内斯的身影，莎莉娜心都凉了半截，在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喊出声了。 莫娜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捏了捏略微颤抖的后脖颈：“这样吧，我给你个选择，去把希文家的掌权人杀了，然后带我们去黑泽…” 第107章 莎莉娜紧盯着面前的人，余光里出现了一只蓝色的鸟。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莫娜状似遗憾地叹了声气。 “什么——” 咔嚓。 莎莉娜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脸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疑惑上，就像她始终想不通莫娜她们的目的一样。 失去异能影响的雪花变得迟缓且没有生命力。 白晓茗迎风走来，现在的温度她能够承受：“先去处理掉希文家族和那个酒鬼？” “嗯哼。”莫娜翘起手指，蓝色的鸟团悬停在指尖上。 【莎莉娜往外发送的求救信息都已拦截，欧内斯生命体征清零的消息也被覆盖了，托拜厄斯·希文不会知道他的管家和护卫队队长已死亡。】 【以凛冬郡的降雪速度计算，五分钟后，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多了两具尸体。】 雪花在空中翻飞，不时便吞噬了这片被炸得满目疮痍的土地，焦黑的弹坑上重新染上纯白。 华丽的府邸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悠扬的曲子渗入房间的每个角落。 希文仍然趴在躺椅上享受按摩，感慨道：“这一次处理的时间够长的，莎莉娜效率得提高了。” 话音刚落，房门应声而开。 “欧内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刚才还提到你…” 希文懒洋洋地说了一串，却没得到任何回应，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欧内斯，你和莎莉娜的业务能力需要提高。” 说完他仍然没有得到一如往常的回应。 这一次希文忍不了了，他不允许这栋房子里出现如此无礼的人。 “欧内斯！”他支起上半身厉声呵斥，“看来我需要换一位更懂礼仪的管家了…” 忽然，一道笑声落入他耳中，有些低哑，有些嘲讽。 希文瞬间僵住，冷汗从额角滑落，他背对着来人，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我想——你或许不需要管家了。” “别，别杀我！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慢慢谈！” 那人拖着令人恼火的咏叹调：“谈？是该好好谈。” 希文感受到头顶的枪被移开后才松了口气，瘫倒在躺椅上。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险些滚到地上。 “嗯，你们都不想死吧？” 希文注意到这人询问的是身旁的仆从，他在心中冷笑一声，不愧是底层人，像这些没有价值的人，活着也只是浪费名额。 “既然这样，由你们来决定那一个存活名额。” 希文一愣，一把黑色的手枪出现在视野中。 某种珍稀生物制成的毛绒地毯上静静躺着那把决定人生死的武器。 忽然间，卧室里的气氛变了。 希文看到了男仆眼中迸发的狂喜，嘴角扭曲地咧开，与他要求的礼仪全然不同，他双脚发力猛然朝手枪扑去—— 嘭！ 男仆瞬间被砸破了头，没吃完的水果散落一地，樱桃丰盈的果肉被碾碎在男仆的身躯下。 女仆甩开手里的水晶盏，手脚并用冲向手枪，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枪柄时，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发出：“嗬…嗬……” 男仆用毛巾勒住女仆的脖子，青筋在他颈间跳动。 女仆瞳孔上翻，面庞胀得红紫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滚落，嘴角蜿蜒着唾液，她双手抓挠着男仆的脸，指甲勾下一条条皮肉。 希文趁男仆和女仆打得火热，连忙去抓手枪，可就在这时，他的腿上传来一股拉力，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怎么忽然就联手来对付他了。 最后是女仆抢到了枪，她在希文的求饶中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颤抖着手扣下扳机。 砰砰砰！ “啊啊啊啊——” 女人嘶吼着不断往希文身上开枪，直到把人打成了肉泥，才脱离瘫坐在地上。 男仆朝前挪了两步，被女人发现。 “我才是唯一能活的！我才是！” 砰。 男仆死了。 枪声停息，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直到掌声响起，女人才回过神。 她挣扎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腿软得就像面条，但她也没忘记这把枪的主人，那位进来时示意他们不要出声的人。 女人连滚带爬到莫娜脚边，她喘着气，脸上是还未消退的红，脖颈间也有一道狰狞的勒痕，但此刻她却扬着笑容，带着还未干涸的眼泪说道：“我，是我杀了他们，是我！” 莫娜俯下身，抬手放在对方凌乱的头发上，温声说：“是的，是你杀了他们。” 她收回手，直起身子往旁边一站：“现在，去享受这一切吧。” 女人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古堡，在寒冷的风雪中她开始狂奔，边笑边跑，如获新生。 最后，她疯癫的背影彻底被凛冬吞没。 第90章 这座华丽的府邸已经被0-4接管, 致命的对敌程序变得温和无害。 白晓茗在0-4的指引下把能带走的钱财洗劫一空，最后到武器库，琳琅满目的枪械种类让她看了好一会。 黑河十三区那家武器店都显得平平无奇,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拿出h339太空石的。 这个希文家族显然有参与挖掘太空石, 是里面的股东。 白晓茗把枪械和炸弹分了个类，这样之后要使用就方便很多。 从武器库出来后，她险些撞到人，回头一看却只看到一个跑得六亲不认的背影, 嘴里还发着诡异的笑声。 “希文有养疯子的癖好…？” 她咕哝一声，在餐厅找到了莫娜。 这间府邸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活人，幸运的是厨师在跑路之前做好了饭菜。 “有烧鸟, 可能是准备自己吃的, 至少我们不用再找一家居酒屋了。”白晓茗看了眼桌上的菜肴, 说道。 “但是我想吃火锅。” “这些不想吃吗？” “想。” “那吃完再去火锅店。” … 刚才还在外面被冻没了半条命，现在火锅就吃得白晓茗热出一身汗。 她看向桌对面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懒得动弹的莫娜, 忽然问：“你要休息一会再出发吗？” “你吃完了？” 白晓茗点头。 “那我们现在出发。” 从火锅店出来，重新踏进风雪中，白晓茗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她果然还是难以习惯凛冬郡的低温。 0-4通过莎莉娜的光脑信息找到了黑泽基地的地址，又通过莎莉娜不低的权限入侵了黑泽的系统，像病毒一样迅速且无声地吞噬了这套网络。 莫娜望了眼苍茫的天空，又看向面前庞大的建筑：“这是改成教堂准备为死者祈福吗？” 白晓茗也觉得黑泽总部可能有点毛病。 没有一个帮派会把自己的基地打造成教堂模样, 她透过彩窗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雕像。 这不膈应吗？ 不过比起这个，白晓茗比较想知道莫娜要怎么拿下这一个大帮派，要知道这与之前在阿萨斯歼灭的分支不同。 【高层在顶楼, 今天只有六位在基地，分别是a级精神系异能者：灵魂之声与思维改写, a级强攻型异能者：巨力，b级特殊型异能者：幸运加持，a级辅助型异能者：洞察与多重身。】 【其他异能者等级都在c-b级，能力鸡肋。武器库程序已篡改，生物信息覆写完成，你们可以直接通往最顶层。】 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有点名气的大组织都离不开系统网络，这是他们管理组织人员的重要工具。 白晓茗跟在莫娜身后，她们大摇大摆地走进教堂，用来祷告的大厅躺满了人，外面看着整齐白净，里面却装满了社会阴影里的老鼠蛆虫。 老鼠蛆虫们大笑着说自己收到了多少保护费，又怒骂政府财阀，说总有一天要坐上他们的位置…诸如此类痴心妄想的话。 “拿开你的臭脚，当心我给你砍了！” “啧，早晚我要离开凛冬郡，冷死个人也不知道组织是怎么想的搬到这来。” “知道那条街是怎么回事吗？中午听到嘭嘭嘭的声音，想过去又被执法机器人拦了…” 她们往电梯走的路上被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但没有人起身拦住她们的去路，这让白晓茗心中松了口气，毕竟要是在下面打起来接下来恐怕会有点麻烦。 叮。 电梯门打开，她们抵达最顶层。 顶楼的设计很有意思，与凛冬郡的传统建筑风格截然不同，一眼望去全是玻璃墙，偏个头就能看到外面呼啸的风雪。 莫娜屈起手指敲了敲玻璃墙，意味深长道：“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这个样子，安逸久了就开始得意忘形…” 白晓茗看了她一眼。 “走吧，去和老朋友们打个招呼，他们一定很想我。” “啊嚏！” 温暖的房间内有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手上一抖，游戏屏幕当即弹出死亡字样。 第108章 “靠！就差一点！”青年怒摔游戏手柄，他为了这个游戏已经通宵一个星期了，好不容易快打通了，结果就这么一手抖瞬间gg了。 更可恶的是这个游戏偏偏还不能存档，他用了毕生的高超技术才走到了最后一关，游戏论坛里可都是死了几百次的玩家，像他这种只死四次的可是凤毛麟角！ 昏暗的房间内唯有电脑与游戏屏幕散发着微微荧光。 青年为了防止自己高血压，准备上论坛再看一看别人的失败战绩来愉悦自己。 【淦呐！到底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禁存档！！老子已经死四十四次了！！】 下面回复： [lz只死四十四次已经算好的了，前面看有人死了快两百次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死磕这个游戏。] [生活已经很苦了，在游戏里失败那么多次是准备用这个以毒攻毒吗？] [ls真别说，公司里的傻逼老板又又又让我改策划了，我tm已经连续工作五十四小时了！！] [嘿，我把大脑和心脏换成合金的之后只用输机油了，每天都觉得自己很亢奋，能连续工作一年不休息！] [沃日，这真够邪乎的，每天睡六个小时我都觉得灵魂要被炼化了，连续工作想都不敢想。] [这楼能正回来吗？我听说赢家大佬也在玩这个游戏，可以蹲一蹲他的实况。] [赢家居然也在玩？！] 昏暗的光线中，青年脸上勾起一抹自得的微笑，对于众人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这件事非常满意。 于是他准备开个帖子闲聊一下前几个关卡的解密信息。 就在他刚输完标题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啧。”青年不耐烦咋舌，“哪个不知死活的…” 那群和他一样的异能者才不会这么礼貌的敲门，所以来者一定是地位比他低的喽啰，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开门，有求于他者总需要付出点代价。 于是他继续编写帖子内容。 “这么闲怎么连门都不会开呢？” 声音从头顶传来，一股阴冷的凉意笼罩在后方，青年的动作瞬间僵住。 房间过于昏暗，电脑屏幕上只折射出一双金色的眼睛。 而就是这双眼睛勾起了深埋在心底的噩梦。 嘭！ 手边的电脑砸落在地，青年猛地从地上站起，退后一大步面朝来人。 “你——” “你还是那么废物呢，赢谷。” 那人并没有一上来就攻击，而是不紧不慢拾起被他仓皇间扫落的电脑，饶有兴致地浏览他刚才编写的内容。 “你来做什么！”赢谷厉声道。 莫娜放下了手里的电脑，弯着嘴角看他：“瞧瞧，毫无长进的模样，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赢谷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冷嘲热讽，他忍无可忍：“既然如此，你就给我下地狱吧！” a级异能发动。 莫娜抬手挡下迎面而来的攻击，另一只手攥住侧面挥来的拳头，屈膝下蹲，双手发力往中间一拽，嘭的一声，两个人当场撞破了头。 紧接着她手臂后甩，匕首瞬间刺穿了身后之人的额心。 房间内稀薄的光线照耀下，这些源源不断产生的人都长一个样，赫然就是赢谷的模样。 莫娜无论是杀还是躲都站在原地，没有朝如临大敌的青年迈出一步，目光也没落在他身上，似乎在观察这些分身的情况。 赢谷见状当即隐入黑暗中，用分身掩护自己的行踪，在他即将碰到房门的时候，腰上传来一股力。 嘭的一声，他瞬间撞到了墙上。 主体受到重击，异能的掌控骤然减弱，那些分身就像软趴趴的泥融化了。 赢谷猛地咳了两声，举起双手：“别杀我！当年我不是故意要暗算你的，是林塔的灵魂之声控制了我，你难道忘了吗？我们都见过她！” “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她的房间不好进，她要我杀你是有原因的，我可以告诉你——” 莫娜扬了下眉梢，对面的青年垂着头，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就像一只无害的羔羊。 她上前一步，似乎对他口中的原因感兴趣。 而就在这时，温顺的羔羊眼中凶光毕露。 他猛地抬起手，手臂在黑暗的遮挡下已然变形成枪，火光擦过，一串子弹迅猛的朝莫娜飞去。 子弹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毒气弹与生物电流。 面对莫娜，赢谷不敢放松警惕，手里有什么武器就要用出去。 杀不死对方也能为他争取到逃跑的机会。 忽然，赢谷听见一声轻笑。 弥漫的毒气中一道身影缓缓走来，刹那间钳住了他的手臂，在他即将踹开玻璃前，折断了那只跳动电弧的手臂。 “啊！” 剧痛让他忍不住叫喊出声。 生物电流就像乖巧的丝线缠绕在莫娜手中，紧接着，咔嚓一声，赢谷感知不到自己的脚了。 他向来不是一个能忍住痛苦的人，否则也不会一心想加入黑泽。 但即将脱口而出的惨叫却被莫娜扼杀，那只冰冷的手就掐在他的脖颈上。 “真可怜啊。” 他听到了这么一声慨叹。 “别…杀…” 咔嚓。 莫娜拧断了他的脖子，无趣地甩到地上，转身离开。 房门重新合上，莹莹光芒打在赢谷脸上，他的瞳孔还在颤动，做过重要器官机械改造的人即便被扭断了脖子也不会立即死亡。 在生命迅速流逝的这段时间内，赢谷想起了很久以前，他也看过相似的背影。 那是他还在尘埃区的时候。 那时候他与莫娜和巫柏搭伙生活过一段时间，人是群居动物，在尘埃区尤其如此，独身的孤狼只会成为老鼠啃食的食物。 他们三人曾经是尘埃区最出色的团队，早早觉醒异能的他辅助莫娜与巫柏，每一次都能在大人们的围攻下抢到食物，不至于饿死。 其实这样下去也不错，或许有一天能够站到尘埃区的顶端，但有更好的选择谁要蜗居在肮脏的角落做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呢？ 赢谷的瞳孔逐渐涣散，房间里只剩一点微光，游戏屏幕上的死亡字样悬挂在他的正上方。 电脑里是永远无法发出去的帖子，而刚才讨论游戏死亡次数的帖子还源源不断有人在回复。 [真希望赢家早点结束游戏，我迫不及待想看攻略了！] 第91章 辅助类与特殊类都很好处理, 原因无他，没有环境与团队的支持，除了强攻型异能者外这些人连平时实力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但是因为莫娜单对单喜欢近距离杀人的缘故, 衣服上还是染上了血迹。 最后剩精神系异能者与巨力持有者, 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商谈事情。 白晓茗瞧见莫娜从那位[幸运]异能者的房间顺走了一颗桃子，一边吃一边往最后一个地方走，玻璃墙外的风雪有变强的趋势。 叩叩叩。 她之前有问过莫娜为什么要敲门，直接进去不是更省事, 还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莫娜的回答是：“这是礼貌。” 每一间她都会敲门，房间的主人主动开门的话会被她一脚踹回房间内，连同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也被踢没声了, 不主动开门的话, 莫娜就会自己开门。 白晓茗觉得没差, 下场都一样，她比较惊讶的是居然没有人试图开门往外跑, 她全程在外警戒，却什么都没发生。 最后这间房的主人在莫娜即将自己开门的时候打开了门，是个有些消瘦像猴子的男人。 “你谁啊？” 那人没见过莫娜, 一句不耐烦的询问脱口而出。 下一秒，与之前的程序没什么不同，被莫娜一脚踹了回去。 嘭的一声，房间里的其他人当即进入了警戒状态。 莫娜一脚踏进房间, 没有关门，三个人的情况下这门也没有关上的意义了。 “是你。” 一道女声从屋内传来，莫娜视线一转, 很快就找到了人。 她朝女人颔首：“好久不见，林塔。” “操…”男人从石碓中爬出, 身上虽然没伤，但刚才那一下疼得够呛，“你们认识？” 他尽管恼火却也没有贸然回击，视线在莫娜与林塔之间扫动。 林塔神情平静，她身后的艾泽却明显地看出了她的紧绷，艾泽也不认识莫娜，但通过林塔如临大敌般的反应不难判断出对手的强大。 于是他默默操作光脑对外发送求救信号，即便其他六人没法及时赶上，至少能让教堂里的其他成员上来支援。 艾泽不知道自己的求救信息刚发出去就被销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莫娜。”林塔沉声道。 其他人闻言一愣。 “就是她？” 巨力异能者戈登与艾泽对视一眼，这名字对其他成员来说或许是秘密，但对于他们这些管理层的人来说是必须知道的事。 第109章 “来杀你的呀。” 莫娜说得欢快，表情理所当然，在她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那刻戈登发动了进攻。 既然已经知道来者不善，就没必要再犹豫。 因为有两个精神系异能者在场，白晓茗为了不影响莫娜，自觉站到了电梯门口守着。 嘭！ 戈登掀翻了床铺，在莫娜挡下的那一刻他掏出了枪朝着前方一顿扫射。 墙壁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弹孔，莫娜鬼魅般移动的身影让他无法瞄准，子弹不断减少心理压力不断升高。 戈登打空了几个弹夹依然没能伤到莫娜，干脆甩开枪直接上异能。 他要为身后两个精神系异能者争取到机会。 “新人吗？” 戈登挥出去的拳头被躲过砸在墙壁上，整面墙瞬间破碎，就像玻璃杯砸落在地，碎片四处飞溅。 他听到莫娜这么问，但他没有搭话，而是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戈登虽然消瘦，看起来像是营养不良的社畜，但他的身手在黑泽算是数一数二的，动起来非常灵活，像只真正的猴子。 他并非无脑进攻，每一次落空的攻击他都会进一步调整，直到他的拳头能擦到莫娜的侧脸。 【很强的学习能力。】 0-4的声音在莫娜耳边响起。 像是要印证它的话，原本只能摸到莫娜衣角的戈登这一次击中了莫娜。 莫娜双臂交叠挡在身前，戈登的拳头稳稳当当打在她的手臂上。 什么是巨力，就是字面意思，削铁如泥，打洞就像挖布丁。 轰的一声，莫娜后背砸上走廊的墙壁，在力的作用下撞出了个窟窿，她掉进了别的房间中。 “这就是a级巨力吗？” 莫娜捏了捏手臂，外骨骼没碎，但皮肉登时就黑紫一块，看起来极为吓人，冲击之下，她的指尖不自觉开始痉挛。 她刚从地上起身，就被冲过来的戈登掐着脖子摁回了碎石堆中。 来人不止他一个，那个思维改写的异能者也来了。 艾泽将手放在莫娜的额头上，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艾泽睨了眼倒在地上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能这么有恃无恐，但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思维改写发动。 他准备篡改莫娜脑中对于黑泽的敌意，就像人类编写机器人的行为逻辑一样，思维改写也是类似的，它比篡改记忆更深刻，更难祛除。 思维改写时艾泽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一些零散的记忆，在他还没升上a级时那些记忆会反向侵蚀他，但现在已经能够完美拿捏这些不老实的记忆了。 但就在他看到模糊的光景时，一只蓝色的鸟占据了他的全部视觉。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无数蓝色飞鸟。 林塔站在旁边看，或许是精神系异能者的直觉，她莫名感到有些心慌，再去看莫娜，那人还是一样，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脆用灵魂之声暗示：“你会在思维改写中放下一切敌意，放轻松，不要抵抗，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她其实与莫娜不怎么相熟，只是因为黑泽当时在扩张领地，莫娜又恰巧抢了组织的东西，她奉命要杀了对方罢了。 谁知道这人这么疯，明明和石井安保公司都谈合作了，还能当场杀人。 想到这，林塔忽然心中一凉，回过神来便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睛，妖冶的重瞳里闪过一丝嘲谑。 刹那间，脑中灵感大动，林塔暗道不好，准备去抓艾泽，结果便瞧见对方七窍流血，脸上裂出了一条条缝隙，就像龟裂的瓷娃娃，这些缝隙中挤满了虫卵般细小密集的眼球。 啪嗒，啪嗒。 两声黏腻的响动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林塔看见艾泽的眼球从眼眶中滚落，他的半边身体在融化。 “唔哇——” 艾泽嘴巴一张，里面挤出无数半透明水泡，水泡中飘满了红色的内脏。 污染。 林塔脑中不自觉冒出这两个字，她没来得及想明白便被莫娜一脚踹了出去。 身体重重砸在玻璃墙上，另一边的戈登也被扭断了手臂，尽管从莫娜手里逃了出来但亲眼目睹艾泽的惨状，让他无心战斗，只想赶紧离开。 “你给他看了什么？”莫娜踢开脚边的艾泽，这人已经死了，脸融化成了一滩血水，但水泡还在往外爬，仿佛不掏空躯体就不罢休。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好奇地端详着这人身上的异状。 小蓝鸟卧在莫娜肩膀上，看着有几分乖巧。 【只是往他脑中灌了些知识，人类常说知识就是力量，想必他也不会拒绝。】 知识？ 估计与深海有关。 莫娜轻笑一声转头去看林塔和戈登，他们正准备往电梯那跑。 莫娜手臂一扬，一根电流编织的长鞭划过空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了逃跑的俩人身上，无形的电流移动速度极快。 滋啦。 “啊！” 痛呼声响起，林塔与戈登止住门前，紧接着又被拖了回去。 戈登见状直接用拳头打砸玻璃墙，然而为了防止外界袭击的玻璃墙被加厚了不知道多少层，三拳下去只是让玻璃呈网状裂痕罢了。 嘭嘭嘭！ “见鬼的，给我破啊！！” 随着莫娜的距离拉近，戈登心理压力值升到最高点，他双目赤红，疯狂往玻璃墙上砸拳头。 终于，咔嚓一声玻璃碎了，同一时间，凛冬的寒风找到了入口，卷着无边白雪哗啦啦往里涌，室内温度急剧下降。 戈登和林塔被冻了个哆嗦，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戈登捞过林塔直接从窟窿里跃了出去。 这建筑有三十层，但地下雪够厚，戈登也能利用异能缓解冲击，总之死不了。 俩人的身影消失在莫娜眼前，她也走到墙边跟着跳出去。 呼呼—— 狂风剐蹭着她的脸颊，冰霜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与发丝上凝结，莫娜直直向下坠落，像猎食的鹰隼，从悬崖上跃下在银白的天地间紧盯着那抹象征猎物的异色。 被戈登扛在肩上的林塔眯着眼睛看到了莫娜的身影，她不由得感到瞬间的窒息，紧接着她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举枪朝莫娜射击，杀肯定杀不掉，但能干扰对方并且为自身加速。 身上的热能不断流逝，可林塔却感受不到冷，她的视野中只有莫娜。 两方的距离再一次拉开，莫娜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在空中翻转对着上空开了一炮，旋即甩出长鞭。 这是生物电流重装以来的第一次超频，跃动的蓝光穿过冰雪的阻隔抽在了戈登身上，行动的主体被麻痹后，鹰隼的利爪钳住了猎物。 莫娜在狂风中咧开嘴角，冰雾从她口中飘出。 “抓到你了哦。” 噗。 雪层猛地凹了进去，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浅坑，戈登的头正巧被莫娜踩在脚下，瞬间成了碎西瓜，红白一片。 林塔虽然没死，但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你…” 莫娜附身望着她，眼里没有报复成功的喜悦，也没有即将面对其他人围剿的慌乱，什么都没有。 莫娜只是偏了下头：“逃跑有用么？” 林塔没有回答的机会，因为莫娜打穿了她的头。 莫娜站在冰雪中望向南方，呼呼的雪堆在她身上，风声中隐约传来重击声与尖叫声。 过了大概三十分钟，她推开了教堂大门。 与第一次进来时不同，现在很安静。 【剩下六个人正在往回赶。】 第92章 白晓茗先是擦干净手上的血迹, 紧接着抹掉匕首上的污渍。 她看向坐在布道台上晃腿的人：“处理完他们我们就要回去了是吗？” 莫娜从光脑里抬头：“巫柏给我发消息让我去取车。” 俩人说话间，教堂大门被人嘭的破开，外面出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 莫娜从布道台上跳了下来：“速战速决吧, 这里没什么意思了。” 话音落下, 墙壁往里凹陷，天花板向两侧推开，教堂开启了对敌程序，武器库的武器被源源不断输送到教堂大厅。 机械臂垂下, 战斗机器群从地下升起。 等外面的人察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所有炮口都对准了他们。 … 在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前，莫娜一行人离开了凛冬郡，埋葬在严冬下的人或许很快就会被挖出, 又或许得等冰雪消融时。 加足燃料的车碾着荒野的植株与沙石奔向南方。 夜幕降临时, 她们依旧在异形遗弃的巢穴中休整。 “骑走了我的车, 还要我自己过去取，巫柏真是越来越敢玩了。”莫娜看着光脑的消息, 咋舌道，“到时候一定要从她那敲走一笔。” 白晓茗看着身旁的人，火光柔和的她的身影, 那些逼人的血腥气似乎也消散了。 第110章 “你的车没有上锁吗？” “上锁也没用，她别的不行，开锁能力没话说。” 白晓茗心想要是莫娜真不想让人骑自己车的话，谁又真能骑走呢？ “她也是从联邦研究院出来的吗？”白晓茗搅了搅火堆。 篝火噼啪跳动, 燃烧着静默的黑夜。 “是啊…这么一说我们是从同一个窝里出来的，又在同一个地方工作。” 白晓茗也反应过来了，不由得感慨：“真有缘。” “真有缘啊～” 巫柏望着长街对面戴着眼罩的女人, 愉快地抬手挥了挥。 “晚上好呀。” 崔尔芙那只裸露在外的右眼眯了下，似乎在大脑中搜查这个人的信息。 她的副官比健忘的长官更早一步想起了对面的女人。 “少尉, 她就是我们在几年前遇上的劣质仿生人，疑似是研究院逃出来的。” 崔尔芙被副官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如果只是小喽啰，即便副官把详细资料以及录像视频都放到她面前，她也不会有印象，但显然，巫柏不是，她的情况太特殊了。 特殊到只需要一个开头，她的大脑就自动还原了当年的情况。 那时她因为帮人带队，又恰巧遇上特殊异形，晚了一步险些被人捷足先登。 崔尔芙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个仿生人撑到了最后，阿萨斯特勤局虽然都是饭桶，但也不至于团灭，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即便她对那个仿生人有点兴趣，但出于对联邦政府的维护，她还是决定擒拿对方。 可谁知往后的情况竟然脱离了她的掌控，那个仿生人利用他们对特殊异形的信息差阴了他们一把，导致巡逻小队半数人马都死在异形的攻击下。 最后她虽然拿下了这只特殊异形但却让这人跑了，成为她职业生涯的一大耻辱。后来越是回想就越感觉不对劲，正常仿生人有这么灵活吗？ 但无论如何，现在，这笔帐该讨回来了。 崔尔芙没有急着攻击她，而是下了一道指令：“输入密钥翡翠之心，立刻执行自检。” 巫柏绯红色的瞳孔深处泛起一道蓝色微光，下一秒又熄灭了。 她说：“密钥核对成功，已确认身份，权限拥有者崔尔芙少尉，自检失败。” 副官震惊：“你居然脱离了仿生人网络？！” 她的声音就像雷霆划破长空，所有人惊谔地盯向巫柏，眼神怪异，疑惑与警惕中暗含些许狂热。 崔尔芙直勾勾的注视着巫柏，问副官：“脱离仿生人网络的仿生人有存活的可能性吗？” 副官果断道：“没有，绝无此种可能，仿生人网络就像中央处理器，可以看作是所有仿生人的大脑，没有人没了大脑还能活着。”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缓缓说：“这就意味着，她不再是完整的仿生人。” 崔尔芙抬手捏了捏脖子，低低笑了一声：“拥有自我意识怎么不算半个人类呢？” 副官往后一退，拉开了与崔尔芙的距离，边走边戴上黑手套，盯着巫柏对目光在黑夜中泛着森绿色的幽光。 队伍里的其他人瞬间脱队包围住了整条街，为这条本就被封锁的街区再上一层保险。 巫柏弯着唇瓣，旋身一脚踹断了路灯，脚背往上一勾，把路灯甩到了半空中，紧接着后脚跟一砸，破空声响起，路灯猛地朝崔尔芙她们砸去。 崔尔芙站着不动，副官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击在路灯上，皮质黑手套在灯下泛着一层亮光，刹那间灯柱断成了两截。 就在副官她们的注意力被路灯吸引时，巫柏来到了她们的身侧，一辆悬浮车朝崔尔芙身侧撞去—— 嘭的一声，副官撤下手臂，悬浮车反被扔了过来。 巫柏轻轻一跃，踩着飞来的车子跳上了电线杆。 “这就是a级异能[钢筋铁骨]啊。”巫柏俯视着地上的人，“确实比之前要强呢。” 但是比起副官，她显然对崔尔芙更感兴趣。 于是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结晶体，甩向一旁的店铺。 哧的一声，一朵巨大的紫色火焰在店铺中燃起。 这还不够，巫柏从口袋里又摸出了另一块晶体，还没等她扔出去，脚下一阵晃荡，电线杆正在往地上倒。 巫柏果断换位，手中的结晶也顺便丢了出去。 又是一声爆炸响动，紫色的火焰变成暗红色的，速度极快地蔓延向其他店铺，眨眼间便形成了一片火海。 原先旁观不插手的队员见状只能先灭火。 但就在他们提起灭火设备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嗵嗵几声响起，靠近火源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倒地不起。 “怎么…？”副官动作一顿，眼中刚浮现困惑，下一秒心脏便重重一跳。 绞痛感从胸腔中传来，血液逆转，每一口喘息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灼烧感，颅骨又胀又痛，神经的每一次跳动似乎都意味着酸腐液体在脑中晃荡。 副官感觉脸上黏糊糊的一片，手背一抹，黑色的手套上看不出来，但光线折射出了红色的光泽。 崔尔芙啧了一声：“这个气味…劣质红石炸弹的毒气。” 副官眼睛微睁：“红石炸弹？她还真敢这么做…” “让其他先回去，留在这里也没用。” 队伍有配置防毒面具，但谁都没想到有人会去配比红石炸弹这种危险物。 火焰顺着电缆与绿化带一路绵延到尽头，城市系统原先启动的灭火程序没有效果，现在切换成更强效的，只是在灭火喷雾覆盖完街区还要一段时间。 副官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治疗药剂，在毒素被压制前，她的战力严重受损。 没等她戴上防毒面罩，一颗子弹迎面飞来，她急忙躲避，紧接着是一连串的子弹，还附带一颗炸弹。 副官勉强避开后，眼前出现了一道红色的人影。 嘭。 巫柏一个回旋踢踹在了她的腰腹上，转瞬之间她就飞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巫柏如愿排除掉副官后，脚下一拧，欺身上前，手臂变换成吞噬光亮的机械刀，朝着崔尔芙的要害砍去。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巫柏的机械刀滋啦一声冒起了细小的电弧，刚要调整，余光中闪过一道银光，一辆高速行驶的悬浮车嘭的撞在了她的身上，巫柏顿时就被甩进了店铺中，噼里啪啦的响声中，悬浮车爆炸了。 巨大的火球与她之前放的火融为一体，变得更加狰狞。 店铺被火焰吞没，从外面看只能看见它隐约的黑色骨架。 “咳咳！”副官捂着腹部走到崔尔芙身边，“不会死了吧？” 崔尔芙：“如果是就简单了。” 她一把扯掉了眼罩，露出橙黄色的右眼，没有眼白，眼眶里挤着密密麻麻的瞳仁，乍一看就像某种卵状物。 副官没有去看那只眼睛，而是往后退开。 她前脚刚移开，一根燃烧着火焰的柱子咻的冲了过来，尖端指向崔尔芙的眼睛。 那只橙黄的眼球一跳，所有瞳孔集中在前方，崔尔芙微一侧身，轻松避开。 她注视着从火焰中跨出的人，半身裹挟着零星红焰，像是血液在空中炸开。 “a级顶端异能[恶魔之眼]…”巫柏直勾勾盯着崔尔芙那只非人眼睛，笑得眯起了眼睛，“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恶魔之眼。” 听着这句形似嘲讽的话，崔尔芙不紧不慢的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甜味在口腔中蔓延，仿佛麻痹了异能带来的痛感。 她单手插兜对巫柏说：“只要你能走到我面前，或者往我身上捅一刀，就算你赢。” 她没说的是，她不会站在原地。 这一句简单的规则中含有太多漏洞，巫柏也知道，但她只是笑着点头：“好呀——” 话音落下，巫柏便径直冲向崔尔芙，在距离对方只剩两米的时候，巫柏脚下一软，她没低头看，而是果断换了另一个落脚点。 就在这时，附着在巫柏身上的暗红色火焰在风中骤然增大，啃噬着她的仿生皮肤。 她几乎成为了火焰燃烧的柴薪。 即使如此也不能让她停下脚步，于是她的小腿被天上落下的钢筋刺穿了。 巫柏眨了下眼，有些新奇地看着现在发生在身上的“巧合”，她反手拔出钢筋，把其当成武器刺向崔尔芙—— 在钢筋距离崔尔芙的脸只剩下十厘米的时候，巫柏脚下的地面塌陷了，又由于系统启动的对敌程序，那根钢筋被切成了无数小块，在崔尔芙面前散开。 巫柏灵巧的从塌陷的地面中脱身，这时她与崔尔芙的距离再一次拉开。 她架起了等离子手炮，炮口对准崔尔芙。 事实上，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枪械是相当危险的。 但巫柏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按照脑中罗列的信息，把所有攻击方式都用上一遍。 第111章 蓄能进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等离子手炮，程序出错，发出了滋啦声响，这是自爆的前奏。 巫柏反应极快地卸下了手臂上的等离子手炮，但就在准备丢出去的时候，她的义肢失灵了，与此同时，等离子手炮蓄能达到百分百，亮起了红色的光芒。 轰的一声，巨大的光团在黑夜转瞬即逝。 副官：“死了吗？” 话音刚落，一场强烈的电磁脉冲自街区彼端扫射过来，她看见一只手停在崔尔芙的面前。 噗。 裂解光矛从远处掷来，穿过漫漫长街，破开沉沉黑幕，尖端迅速且直接的没入红发女人的躯体中，她像柳絮一样轻飘飘的飞起，又像石头一样重重落地。 地标重新亮起，霓虹灯光下是火焰熄灭后的浓烟。 长而宽敞的马路上侧卧着一个人。 崔尔芙重新戴上眼罩，她走到巫柏身前，慢慢蹲下来。 绯红的眼球在霓虹光下如同玻璃熠熠生辉，瞳孔中闪过一丝蓝光，最后陷入无边的寂灭中，静静倒映着荧蓝色的组织液。 “能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崔尔芙看了她一会，嘎嘣一声咬碎糖果起身。 偏头对副官说：“死了，送回研究院吧。” 第93章 “我们已经进入南冥市内了, 接下来要往哪走？” “海洋仓库…放海鲜的吗？” “海洋生物的干货。” “巫柏真是长能耐了，把我的车和鱼干塞一起。” 只在西部荒野休整一小时的莫娜一行人连夜赶到了南冥市赴约。 她们顺着0-4圈出的路线前进，这个时间点南冥市很热闹, 行人手持玩具零食结伴而行, 还有些零星的人坐在长椅上吹风。 夜市的香味从远处飘来，不断在莫娜心头扫啊扫，带起一片痒意。 白晓茗见状问：“要吃完饭再去吗？” 虽然莫娜看起来馋得不行，但她还是坚持先拿到车。 她们叫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的时候，听到司机絮絮叨叨，什么封锁袭击…一下就引起了莫娜的注意。 “南冥市被谁袭击了？外面看起来不像啊。”她问。 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嗐, 哪能是在市区啊, 靠海边的那条旧街, 前一个月刚修好了公路来着，今晚就被不明人士袭击了, 还好有联邦的人在。” 联邦的人？ 莫娜眉梢一扬，她当然不会认为是普通官员，估摸着也是特勤局这种执法机关的人。 她进一步问：“特勤局吗？” 司机嘶了一声, 摇头：“不是不是，咱也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但是官很大的样子，前段时间乘船来的人。” 莫娜知道问到这是极限了, 这时，脑海中响起了熟悉的电子合成音。 【是军队的崔尔芙少尉。】 话音一出，莫娜看热闹的表情忽然顿住。 “司机, 去案发地点。” “那里已经被封锁了，进不去。” “那就去最近的地方。” 白晓茗看了眼身边的人, 莫娜唇边始终挂着一抹微笑，但现在一看却变得极淡。 从这个反应中不难猜到是怎么回事，估计凶多吉少。 不知道是不是车内压抑的气氛，司机一脚油门踩到底，一路飙车，短短十分钟内把人送到了近海的街区。 白晓茗望着前方凑热闹的人群，即便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依旧人来人往，或许是这条旧街最热闹的时候吧。 她又看向莫娜，对方大步流星，一手一个把挡在身前的人都推开，径直走到警戒线边缘。 白晓茗担心这人不顾阻拦直接翻进去，连忙上前跟着，但出乎意料的是莫娜什么都没干，就只是望着马路上的那片狼藉，火燎过的痕迹还在，坑洞也在。 现场留下的信息很多，她几乎可以从这些中拼凑出一个简单的过程。 “走吧。” 白晓茗听到莫娜这么说。 “接下来去哪？” “取车。” 海洋仓库距离这条街不远，她们走了约有十几分钟后到了。 但是门口有守卫，不好进去。 正当白晓茗思索着要怎么处理时，莫娜直接拧断了两个机器人守卫的头，然后打开仓库。 她愣了下，机器人守卫的系统与仓库总系统相连，如果它们被毁，那么总系统就会识别到。 但有0-4在，应该没问题，于是她把倒在地上身首分离的机器人都拖进了仓库，接着合上大门。 仓库的灯亮起，明亮光线中央立着一辆黑底红纹的流线型机车。 白晓茗瞧见莫娜站在车旁不知道在看什么。 走近后看见她指间捻着一片晶体，灯光在晶体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这是什么？”白晓茗问。 “记忆芯片。” 白晓茗愣了下：“你是说…” 莫娜的手腕裂开一条缝，她把记忆芯片插入缝中，那里有个端口，芯片与端口连接后，闪过零星的蓝光，像是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毫无疑问，死了。” 白晓茗：“崔尔芙是追着她来的吗？” “联邦还没神通广大到去追一个仿生人的下落，多半是她被发现了，干脆不跑了，反正早就想与崔尔芙打架。” “记忆芯片里面有什么线索吗？” 莫娜笑了一声：“线索？那可不一定，更何况还是她。” 白晓茗没明白她的话：“记忆芯片不是装载着主人全部的记忆吗？” “按理说是这样，但巫柏的情况比较特殊，记忆会时常发生错乱的丢失，所以我更倾向于里面都是风景照。” 由于这话实在过于荒谬，白晓茗并没有当真。 她问莫娜：“那我们现在是要离开了吗？” 莫娜笑笑：“也只能离开了不是吗？” 仓库的门打开，白晓茗看着莫娜跨上那辆黑红色的摩托，一个头盔被扔到了她手里。 “上车。”莫娜这么说。 轮胎碾压着大地，天边的太阳露出了一抹金光，破开黑夜。 摩托的影子消失在城市中，朝着远方驶去，破碎的路面在抢修中逐渐恢复生机，滴落的荧蓝色组织液在光中折射出细微的光。 途经白鸟市停下来休息时，白晓茗瞧见了一个小孩，缩在废弃房屋后面看着她们。 她注意到对方在瞧见莫娜时眼神的变化。 “你们认识？”白晓茗问。 莫娜瞥了眼那个小孩：“之前见过。”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由0-4回答：【白鸟市郊区由于早年研究异形不当产生了大面积污染，不适合人类居住，后来污染有所消退，又因为0326的原因导致这里的居民互相残杀，他估计就是幸存者。】 污染？ 白晓茗的视线停在那个小孩身上。 莫娜似乎想到了什么，径直往前走，白晓茗紧跟在她身后，大约过了五分钟，她们停在一座工厂前方。 “这是？” “化工厂，就是那个秘密研究异形的地方。” 说话间莫娜已经进入了这座化工厂，白晓茗最初担忧的污染问题似乎已经得到了解决。 “04，早些时候我来这边调查过，获得了一份日志，这座化工厂背后的势力你清楚吗？”她走到之前那间办公室，可惜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了。 蓝色的数据小鸟出现在莫娜身前，借由莫娜的义眼扫描这座工厂。 0-4阅读了莫娜从脑海中调出来的日志。 【财阀或许不是你关心的，但日志中的d博士你一定想知道，他真名为德·克里，联邦研究院五院士之一。】 电子合成音在莫娜脑海中回响，从这话中不难推断出联邦研究院与财阀之间复杂的利益网。 但这些都不是莫娜关心的，她只知道要去联邦研究院一趟。 她盘腿坐在屋顶上，巫柏的记忆芯片插在端口中，大量的记忆涌入大脑，正常人的脑容量是无法承载另一个人的记忆的，但莫娜的脑子结构不正常，所以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 翻阅别人的记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尤其是通过记忆主人的视角去看，仿佛是自己的记忆一般。 “报废处理。” “仿生人网络有办法更进一步发展吗？” “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觉醒自我意识…” 纯白的实验室里立着无数培养皿，绿色的液体中浸泡着年龄各异，样貌也大相径庭的仿生人。 模糊的视野中，莫娜没能看到很多，只知道“自己”被送离了实验室，同行者大概有数十位。 经过一段漆黑的通道，她抵达了一间训练室。 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走到她面前，慈祥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她听到研究员说：“准备好了吗013，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需要把脑子里的知识都用出来，你知道怎么使用武器，网络里都有。” 第112章 另一个研究员走来，手里夹着一块平板：“真不明白您为什么每次都要对他们说这些话，他们只会按照仿生人网络的逻辑行动，难不成真有自我意识？” “那可说不准。”那位研究员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莫娜对上研究员的目光，看到了她身上模糊不清的牌子，下一秒便迎头飞来一条腿。 莫娜迅速下蹲避开，拔出腰间的匕首刺入另一位仿生人的脖颈中。 那是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机械化的眼神没有一丝神采，即便被割断喉咙也没有反应，只有身体本能的痉挛。 初始设定的仿生人血液是荧蓝色的，当训练室的灯光暗下来时，莫娜能看见一片璀璨的蓝海。 组织液滑入眼眶中，莫娜下意识眨眼。 轰！ 巨大的冲击把莫娜掀到空中，砸在训练室的墙上，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抬眼一看，对面赫然站着五个仿生人，他们手里拿着不同火力的武器。 莫娜脚边也有一架手炮，但她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而是往后一缩，训练室里放着些掩体，此刻正好成为她的盾牌。 轰炸声在训练室里此起彼伏，混战的场面映入眼中，没人来找她麻烦，似乎只要她不出现在视野之内就就不会成为攻击对象。 直到场上只剩下莫娜与另一个仿生人，她才缓缓从掩体后面走出。 击杀一个身负重伤的仿生人并不难。 嘭。 最后一个仿生人倒地后，莫娜抬起头，观察窗口里站着近十位研究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嗡鸣声回荡在耳边，残骸尽数被冲入管道中，扔进分解池。 一道道目光投下，冰冷机械，头顶的灯光被黑夜蚕食，冰冷的晚风吹在莫娜脸上，她却感觉不到冷意，脸上一阵温热，干涸的血块上又喷洒了热血，眼前躺满了残肢断臂。 有仿生人的也有普通人类的。 余光闪过一道银弧，莫娜翻身躲避，塔楼上的狙击枪在月光下泛着细微的光芒。 她瞧见狙击手背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下一秒狙击手人头落地。 轰鸣声冲撞着耳膜，莫娜甩开已经弹药耗尽的手炮，举起机械刀抗下敌人的攻击。 “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启动那个程序吧。” 她听见一道冰冷的嗓音，她知道那属于指挥官，还没来得及转动视线，就感受到了源自躯体程序的灼热。 一个个仿生人在她眼前炸开，而她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星空在她眼前坍塌。 莫娜在火光中看到了庞杂的人群，川流不息的马路，璀璨的霓虹灯光与高楼大厦，钢铁丛林后是无边花地，浩瀚大海。 【看完了？】 第94章 研究院的记忆很久远, 断断续续就像一面打碎的镜子，碎片大多数丢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长满鲜花, 人群来往踩踏。 莫娜能看到的不过是钢铁丛林中的一点画面, 连研究院的路线图与人员构成都没有。 不过有0-4的存在，巫柏的记忆力有没有这些信息也无关紧要，就算都没有，难道她还能没办法吗？ 莫娜抬手搭上后颈, 捏了几下，隐约能感受到源自记忆芯片数据流动的韵律，形似心脏震动。 她没有摘下记忆芯片, 仅仅阻断了传输。 “结束了？” 白晓茗的声音顺着风吹入她耳中。 莫娜偏头看去, 白晓茗身边是之前那个小孩, 他们看上去相处得不错，小孩手里还拿着一包压缩饼干, 一看就知道是白晓茗给的。 “要出发了吗？”白晓茗走过来问。 莫娜双手后撑，仰头望天。 夜幕的最后一丝暗芒彻底被辉光掩去，淡淡的红霞映在天际。 冰冷的晨光垂在她脸上, 无声的悼念已退场的昨日。 “走吧。” … 飞驰的悬浮车中回荡着舒缓的音乐，白晓茗从跳动的音符中捕捉到了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她侧头看去，平时精力充沛，喜欢折腾的人正闭着眼睡觉, 难得看莫娜休息，白晓茗没打扰她，默默将音量调小了些。 刚调完, 平稳的呼吸声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首断断续续的小曲。 调子听起来像偏远民间的古老曲子, 带着点祭祀意味的调调，有些怪诞又有些温馨，白晓茗很久没听过这种风格的小曲了。 “听过这首歌吗？” 曲调中断，她听见莫娜这么问。 白晓茗摇头：“没有，这是你故乡流传的歌曲吗？” “差不多。”莫娜支着下巴嘴角噙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西区虽然贫乏，但还是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曾经或许有，口口相传那么久早没了，这还是我在一户人家那听来的，可惜那会太小了，基本都忘了，只记得这剩下几句。” 莫娜换了个姿势，双手枕在脑后。 “但至少比巫柏强，她那记忆就跟漏勺一样，装不住一点，堪称仿生人之耻…” 虽然语气间尽是嘲讽，但白晓茗却没从莫娜的脸上看到一丝讽刺之意，淡然从容。 连半分情绪都未分给死者。 这种志同道合的损友做派令白晓茗对巫柏的好奇心达到最大值。 于是她问：“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吗？” “还是我把她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虽然当时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当储备粮。”莫娜说着拆了包薯片，“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仿生人。”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中，白晓茗问：“你很意外？” “一开始很失望，仿生人与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但胜在她实力不错，鬼点子比我还多——” 白晓茗从这话中听出了满意。 “即便有记忆芯片也没办法修复她吗？” 她见过损坏后被维修的仿生人，与损坏前没什么两样，即便再像人类，人造物与自然人终究不一样。 莫娜听出了白晓茗话中的意思，摊开手掌，掌心中是悬浮的0-4，那只小蓝鸟：“你觉得人是因为有了记忆才是人，还是生来就是？” 白晓茗思索着，莫娜口中所说的“人”并非是人类这个物种，而是一个概念。 记忆塑造了人的唯一性，还是人天生就具有唯一性？ “既然如此，那不正好说明只要有记忆就能让她‘复活’么？” 从联邦建立开始，生命就已经失去了唯一性，所有人都可以被制造被代替，批量生产不过是几个按键几道程序的问题。 莫娜五指合拢，蓝色的小鸟被锢在掌中，指缝中泛着莹蓝色的数据流。 “所以你还是没懂。”她缓缓展开手指，那只蓝色的飞鸟仍旧没有移动。 【仿生人的意识觉醒不可复制，即便植入完美的记忆也做不到，更不用说她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 0-4代替莫娜回答了这个问题。 白晓茗怔了下，她没想到这一点。 【你觉得人类有灵魂吗？】 这又是什么问题… 白晓茗诚实道：“有吧。”毕竟连异能都有。 【你觉得机器有灵魂吗？】 “这是在说你吗？” 莫娜挑了下眉：“你的灵魂难道在代码里？” 【数字代码没有灵魂，但我有，就在研究院。】 从太阳升起至太阳落下，白昼被黑夜蚕食，霓虹灯的辉光铺洒在大地上，璀璨的联邦之心映入眼中。 日蚀之都到了。 “我们要怎么进研究院？”白晓茗问。 悬浮车停在城市外围，整座日蚀之都都在智脑的监控下，与阿萨斯的情况可不同。 莫娜阻止了白晓茗下车的动作：“你留在这里，我和04过去。” “什么？” 白晓茗还想说什么，但莫娜没给她这个机会，转头就朝市区走，霓虹灯将她的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一条，与城市的阴影融为一体。 既然莫娜都这么决定了，白晓茗便不可能跟过去。 她靠在椅背上，指腹摩挲匕首上的刻纹，久久凝视着前方，绚丽的灯光模糊了视线，唯有那道远去的身影还算清晰。 “希望一切顺利…” … “芜湖！看我的飞行滑板，最新款的！” “嘿！别挤着，我看不到我的监护人了！” “炙烤牛舌？是那家网红店！” 夜晚的日蚀之都比白日更加热闹繁华，巨大的全息投影在广场上移动，花花绿绿的广告游走在大厦表层。 吸溜吸溜—— 莫娜端着杯面斜倚着墙壁，便利店里空无一人，吃到一半时，她折返进去加了两根鸡肉串和炸丸子。 “烤鱿鱼好吃。” 她身后有个女孩子对她说。 莫娜一转视线，看了几眼烤鱿鱼，没有太多增生物。 那女孩见状安利：“这是靠近深海那片海域的海产，不是每次都会有，很难得的！” 第113章 在女孩的倾情推荐下，莫娜加了一串。 【已付款。】 女孩付完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便利店，但是这一次莫娜没有离开，她甚至没有付钱直接先吃。 吃到只剩下那串鱿鱼时，便利店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衣服有些凌乱，头发也并不整齐，便利店里很安静，剩下咀嚼声与急促的呼吸声。 “来了？”莫娜咽下最后一口，这烤鱿鱼确实好吃，于是又拿了一根，朝对面的人扬了扬下巴，“顺便把钱付了吧。” “……” 那人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你还好吗？” 莫娜闻言抿唇一笑，捏着帽檐缓缓摘下了鸭舌帽。 便利店的灯光微微闪烁，忽明忽暗的光线像是画笔橡皮，在每一次的明暗交替中修修补补，变得更为相似。 沾染油渍的唇角向上咧开，苍白的下巴融在冷光中：“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滋啦… 灯光不再闪烁，但便利店大门自动合上，隔绝了过往行人探查的视线。 莫娜一吃完手里的烤鱿鱼，面前便踩着点递来了张纸巾，她刚捏到纸巾的一角，手腕便被人攥住了。 莫娜有些意外，眉毛一挑也没将手抽回，就让人这么握着：“做什么？” “我的治愈异能还算强。” 说着，莫娜便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能量游走在她冰冷的躯体中，似乎想要铲除所有沉疴旧疾。 她还是第一次被治愈型异能治疗，新鲜。 “现在呢？”莫娜察觉到能量的停滞，低笑了声。 泠瑞因猛然抬眼，目光死死锁定着她：“为什么对你不起作用？你的身体怎么回事？” 莫娜抽回了手，苍白的手腕上的红痕转瞬即逝。 “做了些小改造而已。”她漫不经心道。 “小改造？没有人会用异形的器官填充身体，再这么下去你与被异形寄生的人有什么区别？” 泠瑞因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她有心劝诫，偏偏站在面前的人态度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表情让她一阵难受。 “如果你觉得市面上售卖的义体不够结实，那我可以帮你，从材料到制作，只要你想——” “去哪做？研究院吗？”莫娜打断了她。 泠瑞因点头：“那里拥有联邦最前沿的生物医疗技术。” “很好，那我们现在出发吧。” 这么爽快的答应却没有让泠瑞因感到多欣喜，因为她看出来了，莫娜并不是真心想要去治疗，她还有别的目的。 “你在计划什么？”泠瑞因问。 莫娜也没隐瞒的想法，直言道：“当然是去找东西。” “找东西？” “顺便给研究院找点事。” 泠瑞因张了张嘴，这直白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会带你去？” “难道你会拒绝？”莫娜反问。 泠瑞因注视着眼前人，有恃无恐的模样让她不由得想叹气：“如果你只是跟我去治疗的话，我不会，但你要是想对研究院出手的话，我会拒绝。” 听到这话，莫娜也没有生气，倒不如说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警惕。 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说：“那又怎样？你能拦得住？” “我…” 莫娜上前一步，轻轻捏住了泠瑞因的衣领：“小英雄，找你，是因为更方便…” 泠瑞因抿唇不语。 “再说了，我凭什么不能去给为我悲惨人生定性的人找点麻烦呢？”莫娜贴心的帮眼前的人整了整衣服，轻飘飘的声音像毒蛇在肌肤上游走，带起一片冰冷的滑腻感：“相信我，你不会想去尘埃区生活的，就像你永远也吃不惯500块的糖果，因为那对你来说依旧劣质。” 这一瞬间，泠瑞因感觉有一盆极致冰冷的水从上泼下，寒意甚至渗入了骨髓中。 莫娜松开了手，后退一步，笑盈盈地看着她：“亲爱的，你要搞清楚状况，我们才是紧密相连的人。” 第95章 “忈院士在地下四层…” “就到这吧, 你可以回去了。” 泠瑞因介绍到一半便被莫娜打断。 走廊里除了她们外没有别人，此刻静得落针可闻。 对于这话，泠瑞因想都不用想就拒绝了：“我可以带你进来, 但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我不希望你以身犯险做极端的事情。” 白光下，两人相对而望。 “是么。”莫娜眯了下眼，转而又展颜一笑，“既然这样, 就随便你咯。” 听到莫娜松口，泠瑞因暗自松了口气。 她问：“你想先去哪里？” “嗯——”莫娜用食指点了点下巴，“仿生人的研究室。” 仿生人的研究室在正四楼, 那里就不像这条走廊人那么少, 多的是身披白袍的科研人员。 “泠小姐晚上好。” 泠瑞因微微颔首, 脚下没有停留。 莫娜发现只要是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会向泠瑞因问好，态度很是尊敬诚恳。 进入研究室后, 莫娜听见身侧传来一声困惑的疑问：“今天人有点多…” 她们顺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那是一间相对较小的观察室，门紧闭着, 研究员都在外面讨论。 从她们的位置望去，只能瞥见淡淡的红。 没过多久，聚起来的研究员便都散了，没有阻碍, 莫娜畅通无阻走到了门前，玻璃门应声而开。 泠瑞因跟在莫娜的身后进入观察室。 观察室中间放了张小床，上面躺着个人, 被白布盖着，只有依稀的红发垂落。 她瞧见莫娜站在床边, 伸手轻捻着发丝，火红的头发在灯光的照射下一同变得苍白，像是老电影里的黑白滤镜。 “你知道这里躺的是谁吗？” 泠瑞因听到莫娜这么问，鸭舌帽下的侧脸罩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她还没回答便瞧见莫娜掀开了白布—— 唰。 泠瑞因呼吸一滞，猛地去看身旁的人。 那人嘴角噙着抹淡笑，没有愤怒没有怨恨更没有所谓的悲伤，就好像躺在这里的是一具无关紧要的尸骸。 “你…” 莫娜微微侧头，对上她的目光。 “很意外吗？你不是早就已经知道她是觉醒自我意识的仿生人了？” 在那双金色眼睛的凝视下，泠瑞因慢慢点头。 在她第一次见到巫柏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人的不同寻常。 “她是被谁杀的？” “今天有哪些大人物来研究院？” “大人物？”如果不是莫娜，泠瑞因今天本没有来研究院的打算，这会听到她的话，当即便打开访客记录。 无数人名在她眼前划过，很快定格在一个本该在南冥市的名字上。 “崔少尉…”泠瑞因的声音有些颤抖，“是她？” “是她。” 话音落下，白布重新盖住了床上的人。 莫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会帮我把她带出去对吧？” 泠瑞因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攥紧，胸腔里的脏器怦怦撞击着肋骨。 意识觉醒的仿生人具有什么价值不用说都知道，还是联邦少尉带来的，可谓是难上加难。 虽然她有异能，无论是以什么方式带走一具尸骸都轻而易举，但后续的解释都一样难以收尾。 泠瑞因注视着自己的双生子，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眼底却空无一物，缓缓点头：“我会。” 莫娜收了嘴角的弧度，上前一步，拍了拍泠瑞因的肩膀。 “那么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着她一脚跨出了观察室，侧过脸，眼下的痣在光下像是猩红的血珠：“放轻松，我不会杀他们，也不会炸研究院——再来就是，我有事要做，别跟着我。” …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同意让你单独行动？】 从进入市中心后便一直保持沉默的0-4忽然出声了，电子合成音里蕴含着满满的困惑。 莫娜随手往盆栽上揪了片嫩叶：“那只能说你对人类还不够了解。实力上的自信以及情感上的愧疚…两个与善人不沾边的财阀倒是养出了一个大善人，还真有意思。” 【愧疚？对你还是对巫柏？】 “谁知道呢。” 电梯下行的途中有不少工作人员来往，其中还有几辆推车，上面锢着巨大的胶囊，依稀能瞧见人脸的轮廓。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启，地下十八层到了。 “挖这么深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莫娜嘀咕道，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四周。 【18层的中央大厅就是本次的目的地，五位院士有两位在那。】 莫娜走在纯白的空间里，她忽然道：“这么说来，你一直在监控研究院？” 一进地下她就明显察觉到了一股违和感，这不仅表现在地下多的是机械助手与仿生人一类的人造物上，更在于感知上的怪异，这里的能量场明显有问题。 第114章 0-4没有具现化飞鸟外形，以最原始的姿态蜷缩在莫娜的胸腔中。 【我能监控的地方不多，并且不是实时都能监控。】 “话又说回来了…”莫娜脚步一顿，抬手搭上自己的侧颈，“我似乎还没问——所以你是个什么东西？” 即便是特殊异形，也未免有些神通广大得离谱了。 【你会知道的，但现在，我们要先解决麻烦。】 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莫娜抬头望去，在交错的栈道中，她对上了一双纯黑的眼睛。 下一秒，纯白的走廊消失，眼前亮起了一盏盏烛火。 复古的长廊上悬挂着大大小小的画作，铠甲屹立在两侧，红色的地毯像鲜血静静流淌在脚下。 “异能？幻境吗…”莫娜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此处。 她唤了几声0-4，向来有问必答，随叫随到的人工智能现在却没有一点声响，于是她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测。 就算不是幻境也是某种类似的东西，能困住她的意识。 莫娜望着走廊的尽头，那里悬挂着一幅油画，上面画着天使与恶魔，似乎是对应着尽头的两个拐角。 她抬脚往前迈了一步，两侧的烛火无风自动，忽然变得暗淡，以至于长廊的可见度断崖式下降，像是蒙了一层黑纱，极为模糊。 在这片阴影中，拐角处投射出了一道影子，从微小变得庞大，随着忽明忽暗的光线一同变幻。 莫娜好奇地走上前，在距离尽头还有十米的时候，她的灵感重重一跳，脚步顿住。 拐角的墙壁上出现了四只尖利崎岖的手指，约莫一米长，可见这只巨手的主人拥有多么庞大的躯体。 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两侧的画作扭曲为一团，像融化的油彩在金红的墙壁上拉扯出一条条绚丽迷幻的分割线。 昏暗的光线中，莫娜能感知到尽头盘踞着一个危险又庞大的存在。 烛火摇曳，一张形似骷髅的脸出现在视野中，四只枯瘦手臂撑在地毯上，抓着天花板，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回荡在长廊里。 如同蚁后肿胀的腹部在地上剐蹭，密密麻麻的手臂撑起了躯体，黑发自背上滑落，那怪物缓缓张开嘴，嘴里则又是一张脸，怪异的尖叫声中那张嘴里发出。 莫娜抽过铠甲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尖端指着那阴影般森然的怪物：“来。” 话音落下，那怪物微微俯下身，三米长的手臂交握住，呼吸间只听到一声刺耳的爆声，无数肢体划动，那怪物身后拉出一串残影，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朝莫娜冲来—— 莫娜起身一跳，脚踩天花板，旋身落在那怪物的背上，长剑没入怪物的躯体，用力一划拉，如同剪切一块布料，刨开了青白的皮肉。 “嗯？” 莫娜脚一触地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奇异的响动，像是薄翼相磨。 于是抬头望去，那怪物被划开的皮肉鼓起了无数像肿瘤的包，噗的一声，无数飞虫从肿囊中涌出，遮天蔽日，如浓云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嗡嗡嗡—— 莫娜啧了一声转头就跑。 跑过拐角随手拉开一扇门躲进去，她听着门外虫群掠过的动静，打量起了这间房。 烛火无声亮起，是满屋的标本，各种生物，有人类有异形，但更多的是昆虫。 莫娜走近看，目光扫过这些标本，最后落到后面的红布上，本该是墙壁的位置悬挂着厚重的红布。 她揪住红布的一角，手臂一振—— 哗啦！ 巨大的红布从天花板上垂落，那些标本噼里啪啦全砸在了地上，玻璃碎裂，华丽的彩蝶一同被碾得粉碎。 “哇哦。” 莫娜松开手里的布，任由它堆叠在地上，罩住其他标本。 她抬手戳了下“墙壁”，手下传来滑腻绵软的触感。 莫娜往后退，拉开了距离方便看清全貌。 这间储藏室恍若蜂巢，每一个空格里都塞满了足有半米大的虫卵，里面的幼虫还在蠕动，翻转，与外面的标本形成鲜明的对比。 莫娜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木，用尖端扎入虫卵中，噗嗤一声，里面的液体随着木棍被拔出而喷溅。 莫娜躲闪及时没被喷到，等到液体流得差不多了，她再一次扎入木棍，在那干瘪的卵中搅动。 啪… 幼虫被木棍挖了出来，摔在地上，身上还裹着黏腻的液体。 莫娜用木棍戳了戳：“居然没死。” 她注视着在地上扭动的黄褐色幼虫，木棍一挑，开门扔了出去。 过了一分钟，一阵嗡鸣声在门外响起，等到声音消失后，莫娜开门查看，地上只剩下幼虫被撕裂的黄色液体。 见状她唇角一翘，再次合上了门。 … “接下来去哪呢。” 莫娜左右看了看，随便选了个方向哼着歌走远了。 只剩下砰砰响的门。 第96章 嘭！ 莫娜的后背猛地砸在墙上。 “咳！” 她手持铁剑支起身体, 目光盯着前方，影影绰绰的人影让宽敞的长廊变得拥挤。 烛火的光线穿过人影，被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 铁剑在莫娜手中转了一圈, 接着就见她冲了出去, 在她将剑刃送入最前方的那个人影胸膛中时，一股能量倏然迸发。 刹那间世界变成了黑白色调。 再一次，莫娜被掀到了墙上，但这次她也有了准备, 脚底往墙上一踩，竖起长剑卸掉冲击，旋即安然落地, 面前的人影与她的距离更近了。 “幽灵？”她歪着头, 眼中闪烁着新奇的光。 半透明的人影没有面孔, 有的穿着华丽的服饰有的极具现代化，宛若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 莫娜提着剑, 周身气场褪去了躁动变得无比平静，藏在阴影中的金眸明亮得像恒星降临。 此刻，肾上腺素分泌, 她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整个人蓄势待发。 或许是这种态度的转变让幽灵感受到了危险，他们打破了原先的行动方式，一个个抬起了头, 一片空白的脸直勾勾对着莫娜。 瞬间逼近。 “哈。” … 雪白的光线有些刺眼，机械发出细微的吭哧声，横在空中的栈道开始移动。 【你回来了？】 熟悉的电子合成音在脑中回响, 莫娜张了张嘴，刚想说话便哇的一下呕了一大口血。 “咳咳咳！”莫娜一手扶在墙上, 咳得直不起身，雪白的地板已经积了一洼暗红的鲜血。 等到喉咙的痒意消失，不再咳嗽，她稍微缓了会，眨了眨眼，忽然发现视野一片模糊，又有些干涩，眼球转动间带起细微的刺痛感。 莫娜伸手一抹，手背上被半干的血濡湿了。 栈道的扶手映出了她脸上的狼藉，血块与义眼争夺空间，鼻下也渗出了血，可谓是七窍流血，如果只是单纯流血那还简单。 莫娜清楚地看见了侧脸的裂痕，凭空裂出口子，肉芽在空气中扭动，血肉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转动。 她瞥了眼栈道对面的男人，把刚才没说完的话在心里问出：“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离开了多久？” 【现实时间流动只过了一分钟，在我无法感知到你的意识的那刻便接管了你的身体，在这期间，冈瑟·艾泽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他的异能是什么？” 【与精神相关，五院士的异能都是精神领域的，我原以为不会对你产生太大影响。】 莫娜想起来一件事，她的老师虽然没有在刻意收集精神领域的异能者，但只要碰上就不会放过。 看来也是有不小的秘密在里面啊。 莫娜抬手捏了捏脖颈，朝前方走去：“我也以为对我不会有太大影响。” 虽然从那个幻境里出来了，但那里造成的影响仍旧没有消散。 肢体的每一次运动都给她带来了难以形容的痛苦与冰冷，似乎是灵魂脱离躯体太久，与躯体产生了隔阂。 “没想到你还活着。”身披白大褂的男人淡声道，语气中含着一丝好奇。 莫娜歪了头下：“你想杀了我？” 冈瑟·艾泽不解：“为什么要杀了你？”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莫娜只有三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莫娜注视着冈瑟那双纯黑的眼睛，周围的光线无法照入他眼底：“那只是一个小测试，我有个问题，你没有异能，是怎么抵挡精神异能侵蚀的？即便是泠瑞因也做不到这一点。” 研究员的好奇不掺一点假，甚至还想拉近距离，似乎并不担心被攻击。 莫娜看了他一会，蓦然笑了：“你很想知道？” 冈瑟点头：“你能告诉我吗？” 莫娜点头：“你靠近点我就告诉你。” 话音刚落，她就见到男人大步走来，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 第115章 她抬手招了招：“再近点。” 冈瑟依言低下头，就在这瞬间，莫娜手臂如同一道闪电，迅速钳住了男人的后颈，皮肤的热度贴着她冰冷的手指。 她没从冈瑟身上感受到一丝情感波动，就像是精密的机器人。 “现在可以说了吗？”即便被人抓住了要害，男人仍旧没有任何反应，一心扑在这个问题上。 莫娜：“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杀不死我。” 冈瑟刚说完，便被一把长刀从后边刺穿了脖颈。 “嗬…嗬…”由于声带被损坏，积血卡在喉咙里，冈瑟没能顺畅地发出声音。 像是为了验证这话的真假，莫娜转动手腕，彻底将男人的头颅砍了下来。 失去头颅的身体啪的一声瘫倒在地，莫娜捧着冈瑟的头打量了一会，没看出什么特殊便随手丢了。 她跨过冈瑟的躯体朝前走。 簌簌… 莫娜脚步一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一句话：“毁约可不是好习惯。” 莫娜眉头轻挑，转过身。 只见原先尸首分离的男人正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神情淡定得好像刚才的事不过是一场幻觉。 但白袍上猩红的血渍昭示着冈瑟确实被她拧断了头没错。 一股奇异的能量冲击扫过莫娜的感官，她的视野中有虚幻的烛火燃起。 她意识到这是冈瑟发动异能的前兆。 莫娜没有犹豫，果断举枪，砰砰几声下去，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 紧接着，莫娜感觉身体一轻，回过神来已经被甩出了栈道，狠狠砸在地上。 她撑起身子，体内传来一股绞痛感，大脑恍若被针扎了一般，细密的痛感仿佛要撕开她的天灵盖。 “啧…” 莫娜没有时间缓解这种剧痛，她抬头望向栈道上的男人。 冈瑟双手插兜，从始至终表情没有一点变化。 【这里的磁场不对劲，请立刻离开。】 0-4的声音中无端带着些急躁。 不用它提醒，莫娜也感觉到了违和感，从刚才开始她的灵感就一直跳个不停，像是在说要来个大的。 而事实也是如此。 纯白的墙壁上浮现了一道道艳丽的花纹，扭曲又怪异，直视间带来一股眩晕感。 莫娜觉得这些花纹有些眼熟，看了一会，想起来了，0326、3331和0221身上都有奇怪的花纹，现在看来，是同一个体系的。 “知道这是什么吗？”她问。 【源自深海，有极强的精神污染特性。】 只要与深海扯上关系，事情就会变得格外危险，就像之前在长鸦游乐园遇上的3331，甚至呼唤出了深海的投影。 周围的花纹越来越艳丽，从虚幻到凝实，甚至如旋涡般开始变换。 莫娜低头一看，脚下的花纹像是深海生物的轮廓。 耳边逐渐出现了海浪的轰鸣声，纯白的灯光被绚丽的色彩浸透，投射在空间中就像沉入海底。 在莫娜感觉自身仿佛要融化在这片海洋中时，她转头跑了。 “别催了，在跑了——” 【速度太慢了，它们追上来了。】 莫娜扭头一看，诡异的花纹紧紧追在身后，它所展开的地方裂开了一只只眼球。 莫娜看到了成群的异形。 “哇哦。”她吹了声口哨。 甩出一把匕首。 刀刃在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融化了，融化成一滩花花绿绿的颜料。 滋啦… 莫娜的视网膜上闪烁色块，她转回头，脑海中仿佛出现了黑白空洞。 这就是精神污染。 精神污染的蔓延速度无法用数字去衡量，只要认知到它，就意味着它来了。 所以莫娜眨眼的那刻，海水涌来，带着轰鸣声猛然冲刷过她的意识，世界变成了海蓝色的。 【撑住，再拐过一个弯就到大厅了。】 原先只是附着在墙壁上的花纹，现在脱离了载体，像水母一般漂浮在空气中，虚幻的海洋异形朝着莫娜扑来。 闪避的动作刚做出，恍惚感便袭上大脑，明明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却仿佛被沼泽拖着。 一个踉跄误了时机，莫娜干脆义肢变形成枪，对着用来的异形身影发射炮弹和生物电流。 无效。 炮弹溶解，电流被吞噬，粗壮的触须甩来，莫娜被砸到了墙角。 “唔！” 这些不是真正的异形，没有一个明确的实体，莫娜的攻击无法奏效。 但同样的，这些异形也无法对她照成真实的打击，但精神上的伤害永远比肉.体来得难搞。 莫娜眨了下眼，0-4调整得很快，她的不适感被降到了最低。 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冈瑟不紧不慢地朝她走来。 【先走。】 0-4似乎怕她会在这里和冈瑟硬刚，赶紧出声。 有0-4对莫娜身体进行调整，降低精神污染的影响，这一路还算顺利。 然而在拐角处的时候出现了变故。 一根巨大的触腕从天花板降下，猝不及防甩在她身上，墙壁上裂开的口子咬住了莫娜的手臂。 砰。 莫娜开枪及时，那张嘴没能扯下她的手，只刮掉了几块肉。 “看来这里已经不只是精神污染了。” 能够切实对肉.体造成伤害的，只有真实存在的东西。 莫娜转了转手臂，骨折的地方被0-4操控外骨骼重新拼合在一起了。 抬眼一看，面前的长廊像是某种加工厂，上千张喉舌里咧出尖牙利齿，与粗壮的触手时刻准备将输入的产品碾成泥。 “你可没说这地方这么危险。” 莫娜挥拳一砸，把刚才抽她的触腕锤到地上。 【我无法时刻感知到研究院的变化。】 莫娜哼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炸弹上下抛着，目光盯着某一处，把手里的炸弹精准扔进咧开的口中。 实体化好啊，能放手炸，能放心砍。 第97章 “咳咳！” 莫娜随手一擦, 抹掉嘴边的污血。 从光滑的地板中她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其实也看不清，殷红的血模糊了地面。 一切异常都被挡在门外。 莫娜扶着墙壁, 她的背上有一道横到腹部的口子, 外骨骼也因此暴露在空气中，跳动着细小的电弧。 下一秒，外骨骼被一片红色的丝线包裹，恍若血肉再生。 【抬头。】 莫娜依言抬头, 看清了培养皿里的景象后，她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散发微光的圆球状生物，半径约有一米长, 体表白色为底色, 却闪烁着斑斓的色块, 大大小小的精神触须在培养皿中扭动，与各个端口相接。 她曾见过, 类似的东西…在梦里。 “这是——” 【‘我’，也是‘你’。】 大厅里很安静，没有一个研究员。 但莫娜耳边却回荡着虚幻的鼓动声, 像是心跳，又像某种难以解析的语言。 仔细听又觉得像海浪冲刷的澎湃。 “什么意思？” 莫娜走近那个培养皿，她从未见过这种生物，不…直觉告诉她不是生物。 【联邦给它的代号是——0001[脑]。】 【你拥有它的一部分, 而我本就来源于它。】 0-4第一次在研究院里现身，不是以飞鸟的样貌，而是最初见到的那个‘球’。 莫娜抬手贴上培养皿的水晶外壳, 一股奇异的连接感贯穿了她的灵魂，这一刻, 她能感受到自己与0001之间的联系。 【滴滴！】 【警告！警告！入侵者闯入！】 刹那间红光填满了莫娜的视野，头皮发麻的悚然感在脑中炸开。 她的灵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么强烈的预警。 莫娜瞳孔一缩，即便人还没到，但那种威胁感却如镰刀横在她的脖颈间。 于是—— 嘭！！ 莫娜一拳砸在了培养皿上，0-4去操作台改程序，他们分头行动，看哪个方法先奏效。 很显然，武力爆破没有一点用。 0-4篡改程序打开了水晶护罩，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莫娜只来得及抓到其中一根精神触须，紧接着她便被强行传送走了。 得亏她在空中强行调整身形才没摔倒。 “异能吗？”莫娜握了握手，那段精神触须消失了。 与精神触须触碰的感觉很奇妙，就仿佛她不是肉.体碰到对方，而是灵魂上的共鸣，精神上的交互。 压下这股感觉，她开始观察环境，这是一片纯黑的空间。 【这应该是应对入侵者的一道隐藏程序，而非真正的异能者。】 莫娜向前走了几步，没有踢到任何东西，她能模糊地看到一些轮廓。 “这个空间有异能。” 提升感知后的莫娜对能量很敏感，虽然这股笼罩在空间中的能量很稀薄，但她还是隐约捕捉到了。 第116章 具体就在于这片无法驱散的黑暗。 【研究院在早期有一项研究，就是人造‘暗域’，但肯定不是这种‘暗域’，这只能算失败品。】 【‘无光的黑暗’是他们对地心的模拟。】 “成功了吗？” 【没有，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进行。】 他们的意识交流被忽然爆开的白光打断。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眼睛很难适应突如其来的强光。 但0-4足够给力，在光线蔓延开的瞬间降低了义眼的亮度，旋即慢慢调高。 这片空间的真实样貌彻底暴露在莫娜眼前，她转了一圈，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当实验体那么多年，这次真把我装进实验室了。” 说实验室并不恰当，这间球型房间只有一个出口，上方安着一排观察窗，赫然是间观察室。 莫娜在巫柏的记忆里看过这种观察室，是用来测试战斗能力的。 仿佛是要印证莫娜心中所想那样，那道黑漆漆的门里传来了有节奏感的声音，以及粗重的呼吸声。 【人造异形。】 0-4的声音在她脑中回响。 先是一颗巨大的头颅出现在莫娜眼前，接着是庞大且瘦长的身躯。 【等级不高，危险系数低。】 在0-4的判定声中，莫娜一跃而起，举刀击杀了这只异形，所花费时间不过三分钟。 这只死后，登场的是一只同等身形，但长相宛若螳螂的异形，那两柄暗色的镰刀闪烁着嗜血的冷光。 所有人造异形都是有原型的，莫娜杀过不少异形，其中就有这种昆虫类型的。 螳螂异形移动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出现在莫娜身侧，破空声响起，两柄弯刀迅猛切割着空气，在墙壁上、地板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但下一秒又愈合了。 莫娜动作很灵巧，但在密集的攻击中依旧留下了几道伤痕，她有意观察研究院对人造异形的研发程度，拖了点时间才抹了螳螂异形的脖颈。 接下来是第三只、第四只… 源源不断的异形从门中走出，它们的尸骸堆满了这片空间，莫娜身上原先干涸的血块又被濡湿，伤口不断愈合不断撕裂，外骨骼的承受力也快到极限了。 咔嚓一声，0-4第一时间切断了痛觉，才没让外骨骼碎裂反向贯穿血肉的剧痛影响到莫娜。 这一只人造异形是最接近特殊异形的，身上也有污染精神的绮丽花纹。 但这种劣质的精神污染只影响了莫娜几秒，紧接着，她就撕开了异形的皮肉，强腐蚀性的血液溅在她身上，仿生皮肤皲裂萎缩，露出地下的皑皑白骨。 这不由得让莫娜想起在蓝海市的经历。 不过—— “比起真正的0号异形，它们，还差远了。” 人造异形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嘶吼，接着便倒地不起。 呼…呼… 莫娜垂着头，胸膛剧烈起伏，整间观察室回荡着她粗重的喘息声。 “知道怎么出去了吗？” 【分析得差不多了，观察室的输送通道可以直接抵达裂解池，裂解池有通往垃圾场的通道。】 这番车轮战下来，莫娜的大脑不是特别清醒，像是塞满了血块，有些昏昏沉沉的。 就在这时，灵感微不可察地跳了下。 她缓缓抬头，被血液揉得黏腻的发丝中勾出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横跨她大半个人生。 她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堪称明媚的笑容： “晚上好啊，老师。” “……” 无言的沉默在她们间流动。 忈非居紧抿着唇，她的头发有些乱，衣服也远称不上整齐。 她将手搭在观察窗上，视角重叠下，就仿佛她在抚摸学生的头发。 她有很多想说的，但最后都被吞回了肚子中。 忈非居没见过与0221交手的莫娜，无法想象出她的伤势，但这一刻似乎补上了，补上了她们之间缺的其中一段。 她能看出学生状态并不好，浑身血淋淋的，皮肉翻涌，比起碎裂的器官阻断神经，骨折反倒是最轻的伤。 “你——” 忈非居刚想让莫娜等一会，她帮她处理一下伤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非，你愣在这做什么？” 忈非居偏头一看：“墨甘泽，你怎么在这？” 说完，她反应过来，猛然回头，却只捕捉到莫娜的背影，紧接着，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要叫智脑查吗？” 墨甘泽走到她身边，同样望着挤满尸骸的观察室。 这句轻飘飘的话恍若一桶冰水，朝忈非居劈头盖脸泼下，她瞬间冷静了。 只道：“不用。” 墨甘泽让系统清理掉那些尸骸，接着看向忈非居，嘴角抿出一抹浅笑：“不用那么紧张，好歹还穿着我设计的外骨骼。” 忈非居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是么。” “比起这个，她还真能干，怪不得你要留下她。” “说完了？说完就回你的位置上去。” 虽然忈非居语气不善，但墨甘泽丝毫没有生气，她笑着朝忈非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整间实验室只剩下忈非居一个人，她垂着眼，久久注视着观察室，里面的血污都被清洗干净了，什么都没剩下。 她撇开头，搭在窗上的手慢慢收拢—— 砰！ 拳头狠狠砸在玻璃上。 她咬牙切齿道：“是谁把她带到这来的？！” 【冈瑟·艾泽院士。】 “带我去找他。” 忈非居垂下手，掌心中印着红到发紫的指甲印。 … 笃笃笃—— 白晓茗屈着手指，不自觉敲打扶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原本还算冷静的头脑慢慢变得焦虑。 就在她准备下车透气的时候，一张血淋淋的人脸啪的一声，出现在窗前。 “！！” 白晓茗被吓了一大跳。 等她看清楚了来人，连忙开门，然而门刚打开，便瞧见那人直挺挺朝她的方向倒。 白晓茗刚要伸手去接，却没想到有人先她一步，揽住了莫娜。 “把座椅放平。” 白晓茗没看清人影却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嗓音。 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她连忙整理了下车子内部，把座椅拼接在一起，组成一张简陋的小床。 那人把莫娜小心地放到小床上，盘腿坐在垫子上。 灯光落在那人脸上，殷红的小痣在光线中变得格外柔和，与一旁似鲜血的红痣截然不同。 白晓茗瞪大了双眼：“你…” 泠瑞因轻声道：“先关门。”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看得白晓茗一阵晕乎，她关门上车后坐到泠瑞因身边。 “我和她是双胞胎。”泠瑞因指了指莫娜，又指了指自己。 “…哈？” 白晓茗怔了下，显然对这个消息极为震撼。 接着又瞧见这位双生子朝她点头：“谢谢你照顾她。” “…不，不用谢，我应该做的。” 现在白晓茗终于知道这股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太礼貌了。 如果是莫娜绝对不会这么说，她会很理所当然的接受一切。 这一身正气的感觉一看就是正派人物。 第98章 “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晓茗没有询问泠瑞因的身份, 单刀直入问莫娜的状态。 泠瑞因握着莫娜的手，治愈能量以她们交握的双手为桥梁源源不断进入莫娜的体内。 “重伤，外骨骼损毁严重, 导致原生骨骼也受到了波及, 除此之外还有脏器的破损…” 白晓茗的心脏一点一点下沉，直到喘不上气。 泠瑞因注意到僵硬的气氛，侧头安抚她：“别担心，严重的伤基本都修复了, 她不会死。” “但是义肢还需要额外挑出来修复吧？” “嗯。”泠瑞因点头，“所以接下来要去医院治疗。” 白晓茗皱了下眉头：“医院？” “放心，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看来有私人渠道。 白晓茗揉了揉眉心, 神经刚放松下来, 忽然意识到从一开始她就没听到0-4的声音。 是因为这人在场吗？ 如果是的话, 那说明她们的关系不是很亲密。 思绪流转间，车子启动了, 白晓茗知道是0-4在驾驶。 “对了，你们为什么要去研究院？” 白晓茗听到身旁传来疑问。 这个问题她不用思考就能回答：“不是我要去，是她要去, 至于原因，我不清楚。” 这是实话，莫娜确实没跟她说过原因。 “这样啊…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条巷子里…” 关于自己的事情，白晓茗一向不怎么看重, 既然有人问，她便说了。 第117章 几个问题下去，白晓茗也对泠瑞因有了些了解。 这人似乎对与莫娜有关的事情格外感兴趣。 给她的感觉也是真的无害, 很奇特，有莫娜这个对照组在, 就更令她感到稀奇。 “停后门，那里方便。” 白晓茗朝窗外望去，这条街没有市中心那么繁华，相对安静，建筑风格也较为朴素，不过仍然比其他城市要好。 车门打开，泠瑞因抱着莫娜下车。 白晓茗跟在她们身后。 医院很安静，没什么病患，她们一路畅通无阻，但所有医护人员都对她们视而不见这就有些奇怪了。 进入走廊最里面的一间治疗室中，泠瑞因把莫娜放到手术床上，解释：“那是我的异能。” “异能？”白晓茗看了眼莫娜，“她没有异能，你有。” 没听说过双胞胎会这样啊。 泠瑞因听了这话，表情变得很古怪，像是要哭的人强行挤出一张笑脸。 “是啊，我有。” 听到她颤抖的嗓音，白晓茗暗暗叹了声气，把这个话题挑开。 “开始治疗吧。” … “不再休息一会吗？” “不了。” 白晓茗收到0-4的指令，今晚必须离开日蚀之都。 她看向站在车外的人，霓虹光下的表情有些落寞，有些难过，但这些都转瞬即逝，重新展露在她面前的是一张明媚的笑脸。 “路上小心。” “…嗯。” 白晓茗坐在后座，透过车窗，她还能清楚地看见泠瑞因的身影。 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渺小，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她们的关系不好吗？” 白晓茗瞥开眼，目光落在一旁的水晶棺上，里面躺着一个红发女人。 余光中闪过一点蓝色星光，熟悉的飞鸟出现在眼前。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好’与‘不好’都太过苍白。】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尘埃区。】 … “你坐在这做什么？” 贝维塔走到泠瑞因身边坐下。 联邦之心是联邦最高的建筑，坐在这里能俯瞰大半个日蚀之都。 夜风很凉，蹭过她们的脸颊，揉乱了头发，一点一点冷却泠瑞因沸腾的情绪。 死寂的潮水上涌，没过了她的心脏。 “维姬…” “嗯？” “你说…”泠瑞因抱着双腿，目光不知道落在城市的哪个方位，“…为什么是我拥有这些天赋？” 贝维塔侧过头，她第一次在好友口中听到这样的问题。 风吹乱了泠瑞因的头发，让她看不清她的表情。 贝维塔有一种感觉，泠瑞因…这位联邦未来的支柱，正站在十字路口前。 “…如果这些天赋是以别人的人生为代价呢？” 她听见身旁传来的吸气声，带着些颤意，令人喘不上气。 “…我是不是把她推进了深渊？” 这时一阵风从前吹来，贝维塔看清了她的表情。 或许没人能想象得到，联邦最强异能者，秩序的维护者，集所有人期望于一身的超新星，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情。 贝维塔握住了泠瑞因的手，强硬地拨开了陷在皮肉中的手指。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贝维塔平静道：“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这是时代的趋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比起这些，不如用这些天赋去拯救更多的人，去做更多的事。” 泠瑞因一愣。 “至于代价，那是必要的牺牲，以微小的代价托举起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呼—— “深渊也好，地狱也罢，你足够强还怕拉不回人吗？” 最后一句贝维塔笑了，她抬手在泠瑞因头上蹂躏，看着对方有些呆的神情，哈哈大笑。 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落在联邦之心上，让璀璨更加夺目，令夜色更加深邃。 “啊…你说得对。” … 嘭！ 实验室内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齐刷刷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艾泽，出来。” 冰冷的女声回荡在安静的空间中。 研究员纷纷低下头做自己的事。 德·里克问墨甘泽：“发生了什么事？” 墨甘泽：“这你就要去问艾泽干了什么。” 他们在这种事上没什么好奇心，随便问两嘴便继续工作了。 长廊上很安静，只有冈瑟和忈非居面对面站着。 “有事吗？”男人歪了下头。 忈非居微微蹙眉，说实话，她并不喜欢和冈瑟相处，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活人，而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 以前还没觉得，从尘埃区回来后，研究院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令人难以接受。 她压下不适感：“你是故意把她往大厅赶的，现在，给我一个能接受的理由。” 冈瑟纯黑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她，好似很疑惑：“她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研究价值，估量一个人的价值是什么很难以理解的事情吗？” “所以你就把她往观察室里赶，让她和异形进行车轮战？开什么玩笑，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受伤了！” “这与我们之前的实验有区别吗？除了其他人是直接被送进观察室，而她是被引导过去这一点。” “……” 忈非居装在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头。 冈瑟说得没错，于情于理他的做法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 “我很早就说过了吧？与她有关的一切都由我来决定，你们没资格插手。” “……” “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冈瑟：“忈院士，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目标？为了计划的实现，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 是了，如今的所作所为，他们的夙愿，都是为了实现全人类进化的目标。 为了这个计划，所有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 她怎么会忘呢？ 忈非居笑了，她掩面失笑，尔后垂下手，露出一张怪异的表情：“就是因为我记得，所以才会走到这个地步，你懂什么？” 她上前一步，猛地拽住冈瑟的衣领，压着声音：“给我记住了，她不在计划里面，是我宣告了她的死亡。” 说完甩开了男人，转身就要离开。 冈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计划离不开她，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做？” “是放弃，还是继续？” 是为了计划放弃她，还是继续维持令人作呕的虚情假意？ 忈非居脚步一顿，微微侧身：“到时候的事，到时候再说。” 冈瑟望着这人离开的背影，已经有了答案。 忈非居的眼神告诉了他，在伟大计划与学生之间，她理所当然的，会选择计划。 这毋庸置疑。 再痛苦也能割舍，计划才是她的人生。 冈瑟转过身，大门在面前开启。 咔哒。 白晓茗将车门合上。 “我们现在在哪？” 【尘埃区西区。】 她抱着莫娜走上面前的破旧公寓，公寓内部意外的干净整洁，所有功能一应俱全。 找到房间，把莫娜塞进被窝里，白晓茗顺手开了暖气。 “巫柏怎么办？” 【火化。】 白晓茗锁上门，在客厅的沙发上简单将就一晚。 或许是消耗太大的原因，莫娜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城市里的霓虹灯亮起，她也刚好睁开眼睛。 【感觉如何？】 视线在漆黑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装潢熟悉到不用思考就知道是在哪里。 莫娜躺了一会才缓缓掀开被子下床。 “外骨骼修好了？” 【定制的外骨骼除了设计师外，无法修复，只能更换。】 莫娜没有太多情绪，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便离开了卧室。 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香味蔓延在屋内，白晓茗在准备晚餐，莫娜趿拉着拖鞋走到冰箱前。 她原以为冰箱里要么是腐烂的食物，或者空荡荡，但事实上，里面堆满了新鲜食材。 她从里面拿出一罐果汁，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研究院已取得重大突破……” 刚切换到新闻栏目就听到这么一报道。 “新数据表明，即便没有异能，人类的大脑也能够抵御异形污染……” 镜头前的女人微笑着回答记者的问题，她的目光仿佛穿过了电子设备，与千里之外的莫娜遥相对视。 “吃饭了。” 白晓茗端着菜出来，刚好瞧见莫娜面无表情的脸。 整间客厅十分安静，在这种诡异的压力下，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站着干嘛？吃饭啊。” 僵硬的气氛在莫娜起身的那刻被打破。 第118章 白晓茗回过神来，莫娜已经哼着歌拿碗筷去了。 第99章 “不…送我, 送我去，去医——” 铛。 “什么去不去医院的，我只是个清洁工。”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个正在忙碌的身影, 地上的碎肉与污血争先恐后的涌入某只巨兽的肚子中。 咀嚼声消失, 房间恢复安静，幽蓝色的火焰伫立在原地。 “……” 晚上的工作提前结束，时芮背着清理箱返回公司。 但今天显然有些不同寻常，无论是目标没死透, 还是她在公司大门口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你…” “呀，好久不见，新人。” 入职一年多了, 公司的危急时刻、老板退位、大批员工离职等等, 时芮既是亲历者也是旁观者,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忐忑度日的新人，也没人会这么称呼她。 如今再听到这两个字, 她只觉得复杂，或许还有一点……怀念。 “老板已经走了。” 再次见到莫娜，时芮想了下, 心中有很多问题，但张口却只说出了最无关紧要的一句。 “嗯，我知道。” “江牧离职了，还有尚卿, 艾琳在一次任务中丧命…”时芮把公司近况简单说了下，“哦对，还有巫柏, 她离职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听江牧说是找你还车。” “我知道。” “……” “那你——” 时芮到口中的话被莫娜打断。 她侧过身, 一道蓝光落在她肩头，悬浮车的车门自动打开，一口水晶棺椁静静躺在车厢中。 “什么…？” 光线太暗，时芮只看到了几缕红发，拉进距离后，她猛然退了一步，瞳孔绷成一条线。 莫娜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我是来火化某个偷车贼的。” 时芮回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这是，巫…柏？” 莫娜打开水晶棺，把人抱出来。 仿生人的手臂软绵绵地向下垂，仿生皮肤上闪着淡淡的蓝光，时芮见过，那是仿生人的“血液”。 她们走的是人少的运输轿厢，一路上很安静。 时芮看着身前的人总是不自觉想起最后那一面。 那时她们站在治疗室外，目送装着阿洛的水晶棺进入焚化间。 焚化间的工作人员只是随意扫了她们一眼，灰白的脸上是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表情，他把安全门拉开，传输带上还有前一口冰棺的余温。 “要骨灰吗？” “不需要。” 时芮站在莫娜身旁，门对面的火焰舔舐着她的瞳孔。 直到红色的头发与火焰融为一体，时芮彻底看不见巫柏了。 莫娜走到安全门前，高温蒸腾着她的面庞，她掏出一把匕首，刀身在空中泛着银光，被丢进火焰中。 吱呀——哐。 安全门合上，火焰被彻底隔绝在门后，时芮跟在莫娜身后离开，走到外面，她还感觉有些冷，焚化间的冷意始终散不去。 她们走到二楼，死寂才被驱散，人声取代了火焰啃食骸骨的声音。 “队长，你怎么从那里出来？” 一个身着清理队制服的员工走到时芮面前。 时芮按着他的头，把人拨开：“队长的事你少管，赶紧去处理委托。” 那人带着抱怨声走远了。 公司的员工不少，新老都有，但没人与莫娜打招呼，都是好奇看她几眼，赫然把她当成了新人。 时芮：“都是新员工，对老员工也不怎么熟悉。” 莫娜不在乎这些，即便是元老级别的员工也不一定认识她。 “看来这个队长当得还适应。”莫娜挑了下眉。 “卡尔斯前辈在任务中出了点事，就卸任去度假了。” 提到这个，时芮两只眼睛写着羡慕，她也想去度假，夜班白班倒来倒去，真不是人能干的。 忽然，她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你觉醒了异能吧？” 时芮瞳孔有一瞬间的收缩，但下一秒便恢复正常：“你怎么知道？” 莫娜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直觉。” 也对，这人总是很特殊。 时芮很快释然了，或许是危机感常伴吾身的原因，她觉醒的异能是[预知]，目前是b级。 她们没聊多久，前面出现了一个熟人。 客服部门的主管瞧见莫娜，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奇猛兽，猛地一拔腿，冲了过来—— “你…”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喃喃道：“你果然没死…” “嗯？” “你跟我过来，有东西给你。” 接下来的事，时芮就不方便参与了。 她回到清理部门，卸下背上的清理箱。 咚的一声，她忽然僵住。 “队长？” 身前传来队友疑惑的声音，这是她的助手。 时芮倏然抬头：“我问你，我一般什么时候会用异能？” 助手不明白为什么队长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但还是老实回答：“一般看到任务目标、敌人或者一些身份特殊的人…” 前两种是生存方面，后面一种则是好奇心使然。 “怎么了吗？” 时芮摇了摇头，提起清理箱进自己的休息室。 一进休息室，她就靠着门，脸上惊愕的表情毫不掩饰。 “为什么我没有对她使用异能…？” 她慢慢蹲下来，一手搭在清理箱上，清理箱嗡动着，异形1008睁开了眼睛，肌肉纹理在箱子表面蠕动，多次的任务下来，1008早已认可这位搭档，她们几乎能做到心意相通。 1008从箱子里探出了猩红的触腕，勾着搭档的手。 “…是我的灵感在对她进行回避？” 1008晃了晃触腕，肯定了时芮的猜测。 “可她明明没异能…” 没有异能时，时芮还没感觉，觉醒异能后，才知道普通人与异能者之间的差距。 她叹了口气，干脆坐到地上。 “人与人的差距真大——” 另一边，莫娜跟着主管来到实验室。 实验室倒是没什么变化，研究员也是那几个，比起其他员工，莫娜对研究员更为熟悉。 “啊，你终于来了。”戴眼镜的研究员正在忙实验，用下巴指了指办公室，“东西在里面。” 说完他便低下头继续忙碌。 主管把手往机器上一扫，墙壁往里一凹，一个巨大的柜子缓缓推出。 “这是老板留给你的东西，她让我在你回来后交给你，开门密码是你的生物信息。” 说完，主管就离开了。 办公室只剩下莫娜一个人，信息识别通过，柜门自动打开。 一片冰雾从柜子里涌出，有义眼的她在门打开的那一刻就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0-4的身影在半空中浮现。 【是你的原生器官，还有一套定制外骨骼。】 莫娜拿起一个罐子，液体中漂浮着两颗眼球。 罐子里唯独缺了心脏，她的原生心脏早就坏死了。 “真是令人怀念呐。” 【需要现在进行更换吗？】 “不换难道我要把这些带回去？” 莫娜走到自己专用的治疗室，往手术床上一躺，周围待机的医疗机器人眼中闪过一瞬荧蓝色的光芒。 紧接着，天花板上吊着的机械臂把那些装有原生器官的罐子都搬了进来。 等到工具消毒完毕，手术便开始了。 但在0-4操控着医疗机器人割开肋骨的皮肉时，莫娜感觉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 医疗事故的可能性在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 【是你在[脑]身上扯下的神经触须，触须在蚕食你体内的2077，它会代替2077重构你的神经系统，此后不仅精神类异能对你无效，你还能反向冲击他们的精神领域。】 “怎么冲击？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来自深海文明的知识与污染。】 【除非是极特殊且强大的异能还可以影响到你，其他异能也与精神类异能一样，对你无效。】 莫娜扯了下嘴角，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与移动的机械臂。 手术结束，莫娜仍旧躺在手术床上，0-4为她拿来一支营养液。 神经系统被重构的感觉很奇特，就好像灵魂受到了洗涤，被净化了一遍，卸掉了很多东西。 离开前，眼镜研究员叫住了莫娜。 “你不把东西带走？” “带什么？”莫娜微微一笑。 研究员愣住了，回过神来，人已经走了。 “她是怎么把器官都安上的？” … “你要走了？”时芮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 莫娜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你会庆幸我走了。” “啊？” 第119章 时芮还没搞懂莫娜这话的意思，再看去便只剩下一个背影了。 “希望别搞出什么大事吧…” 公司大门在她面前合上，就连夜色也变得朦胧。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0-4飞在前方，四周飘着蓝色的光点，像是萤火虫。 莫娜端详着光点中的蓝色飞鸟，忽然道：“你是不是变得更真实了？” 由数据构成的飞鸟某种意义上可以看做是投影，有很明显的虚幻感，但现在，那种虚幻的隔阂感几乎消失了，莫娜也很难透过飞鸟的身躯去看周围景色。 “因为那根神经触须的缘故吧，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虽然人类对这个世界认知不多，但已经足够他们进行精准的命名了。】 夜晚的尘埃区很危险但也热闹。 花花绿绿的招牌为街区增添了几分活力。 莫娜从街边小摊那买了一份关东煮。 “所以0001是某个异形的大脑？大脑和躯体分开也能保持活性？” 【是的，[脑]来源于某个特大异形，它储存着庞大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仅凭人类的大脑无法理解，研究院进行了多次试验，最后发现唯有具备强大学习能力的精神系异能者才能尝试解析这些知识。】 精神系… 莫娜咬了口萝卜：“这就是为什么研究院要收集精神系异能者？五院士的选拔也是这个原因吧。” 酸涩的口感绝对称不上好吃。 【研究院有一间机房，里面安放着上千位精神系异能者，从c级到a级都有，他们的精神力共同组成精神领域，与[脑]的神经触须相接，提供解析知识的算力，辅助五位院士。】 脑机。 莫娜下意识想到这个词，还是针对异能者的脑机。 想必提供给公会的增幅器也是这个用途。 【[脑]的知识超越现在的人类文明，能够推演社会进程，预知未来，所以解析[脑]成了研究院的长期任务。】 “异形与它之间是什么关系？” 第100章 从老师每一次发布的捕获特殊异形的消息上来看, 研究院一定有提前预知的能力。 【异形的编号来源于[脑]，但研究院的解析程度只能判断特殊异形的位置，并且有距离限制, 所以无法获取联邦之外的特殊异形的消息。】 难怪被命名为0001, 最初的异形？ 不过，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简单概括为异形了，但凡流露出相关消息，都会崛起各种奉异形为神明的教派。 提到教派, 莫娜想起了白晓茗与陈医生曾经参加的那个教会。 她还记得白晓茗的讲述，那个教会的理念是：异形来自于一个更高维的文明。 现在看来不无道理，[脑]的存在无异于给联邦加了一层buff, 零星的知识都够联邦啃一辈子了。 “其他器官呢？以及, 它的本体在哪？” 莫娜把吃完的碗丢进垃圾桶。 【自从[脑]从本体脱落后, 关于本体的一切知识都消失了，唯一清楚的是, 本体已死亡，但并不代表没有复生的可能性。】 “复生？” 【在我的认知里，只要留有后手就能复生, 本体的后手一定是分散的器官，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不在这个世界。】 “哇哦——” 莫娜眨了眨眼睛，这个消息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赋予这些器官这么强大的力量，像鲸, 死后躯体化为了一个小世界，滋养其他生物。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 你似乎并不意外世界之外的事。】 0-4一拍翅膀，所有光点都回到了它身上, 像是一只鸽子，落在莫娜的肩膀上。 莫娜打了个响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刚才不是已经见到了吗？” 【？】 飞鸟头上冒出一个蓝色的问号。 “那位新人呐——不是这个世界的。” 【看来你对她很满意。】 “她很有意思。” 在她的笑声中，列车驶入车站，人群朝着列车的方向移动。 紫红色的霓虹灯光铺满了车厢，繁华的市区光景映在车窗上。 南区到了。 嗤… 车门开启，莫娜穿梭在人群中，站台外，有道人影站在那。 白晓茗把手里的奶茶递给莫娜。 她按莫娜的话先一步来到南区找天府药业的老总——阿尔玻莎。 白晓茗以为莫娜一下车会直接到商业大厦找阿尔玻莎，毕竟合作是她来，但没想到莫娜压根没有过去的想法，而是在街边溜达，买各种各样的小吃。 莫娜左手烤串右手炸串，吃得不亦乐乎。 路上经过蓝眼泪酒吧，她原本打算进去买瓶酒，没想到在吧台前看到了江牧。 或许是酒吧太过吵闹，那人盯着酒杯没注意到她。 莫娜眼睛一转，打算给他来个惊喜。 白晓茗瞥了她一眼，先去买酒。 只见莫娜绕到江牧身后，俯下身，轻飘飘地说了句：“在找我吗？” 微凉的鼻息蹭过江牧的耳廓他猛地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一颗猩红似血的小痣映入眼中，他身体僵了一半。 再往上看，是那双熟悉的金色眼睛。 “你——” 莫娜嘴角噙着抹意义不明的笑，转身离开，五彩灯光打在她身上愈发像一缕幽魂。 江牧下意识追了上去，一头扎进人海中。 舞动的人群相当拥挤，比起莫娜轻盈的脚步，江牧显得很笨拙，俩人间的距离不断拉大，好几次伸手却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震天响的音乐消失在耳边，他的世界像漏了气的气球，嗡鸣声充斥大脑。 忽然，眼前闪过细微的蓝色光点—— “这么迫不及待拥抱大地？” 江牧愣愣抬头，这才察觉到他已经离开了酒吧。 酒瓶里插了根吸管，莫娜拿着酒就像在喝汽水，白晓茗没办法像她这样喝，只拿了小易拉罐装的啤酒。 “…你没死？” “问点有价值的。” 江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你打算做什么？” “不好说，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听到这句话，江牧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还在石井安保公司的日子。 “不过我现在要去天府药业。” … 天府药业在今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阿尔玻莎笑吟吟地注视着对面的女人：“好久不见，蜉蝣小姐。” “是很久没见了…”说到这，莫娜掀起眼皮，目光扫过阿尔玻莎身后的女人，“我很可怕么？莱娜女士。” “不…” 阿尔玻莎打断了莱娜：“当年您给的印象太深刻了，比起这些，不如来谈谈您所说的合作吧？” 先前白晓茗就先与她沟通过了，现在她想看看这位操盘手的真实想法。 莫娜微微一笑：“她已经告诉过你了，我要议会的相关信息，包括官员财阀以及总统。你需要担任的角色是参与者与监视者。” 阿尔玻莎倒了杯红酒，垂眸盯着摇晃的酒水：“这可不容易呢，蜉蝣小姐，我需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莫娜低低笑了声，起身拿走了阿尔玻莎手中的酒杯：“亲爱的，相信我，没有什么是比站在我对立面更危险的。” 红酒在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彩，紧接着被一口饮尽。 房间有一瞬的安静。 江牧下意识看向莫娜，他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直接把威胁给说出来。 但他同样也没想到是这种合作。 阿尔玻莎重新倒了杯红酒：“蜉蝣小姐，你或许误会了，我并不是想站在您的对立面，我曾经的承诺依旧在。” “作为合作者，我需要知道您的意图。” 莫娜打了个响指：“简单，就是给联邦来点小惊喜。” 来点惊喜？来点惊吓还差不多吧。 江牧在心中暗暗吐槽，接着就听见莫娜的下一句话： “至于我的目标，也很简单，就是联邦研究院。” 这些听得阿尔玻莎一愣，她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交易达成后，莫娜便准备离开，临走前，阿尔玻莎问：“你这张脸是易容过的吗？” 莫娜偏过头，笑了笑：“原装的哦。” 等到人影都消失，莱娜才松了一口气，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有压迫感。 阿尔玻莎：“你有没有觉得那张脸很眼熟？” 莱娜愣了下，回忆着刚才那张脸，表情瞬间变动古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怎么与泠家的那位那么像？” 阿尔玻莎笑了一声，看向前方的仿生海棠：“恐怕不是错觉，看来我们的蜉蝣小姐有个大秘密啊。” “我们真的要怎么做吗？”莱娜问，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的荣耀与联邦息息相关，她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摧毁联邦秩序…我们只会得不偿失。” 第120章 这个道理阿尔玻莎何尝不知道？ 如今她不仅在联邦议会有了一席之位，还成为了南区商业霸主，未来还会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前进。 但是…… “你觉得我们能守住这份荣耀吗？不进则退，但我们还能再进吗？莱娜。” 红酒反射着窗外的霓虹灯光，稍一偏头，灯火通明的南区便映在眼底。 这是商业大厦顶层，南区最高的建筑，也是她们的极限…再往上，她就看不见路了。 莱娜绞尽脑汁思索，崩溃的发现她们真的很难在日蚀之都站稳脚跟，所有向上的路都被封死了，每一条的最前方都有一个财阀家族挡着，他们麾下的组织更是挤满了各个领域。 “所以啊…”阿尔玻莎站了起来，抬手覆上落地窗，“我们要赌一把，他们下来，我们就能上去。” “您是对的，小姐。” 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吹落那些站在高位上的人。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酒店内，江牧望向坐在窗台上的人。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加入了这些人，甚至还没搞清楚她们想做什么。 莫娜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们一个侧脸：“等阿尔玻莎把信息整理好发过来，然后我们就该启程了。” “我能问问你的目的吗？” 莫娜收回视线，看向他。 白晓茗见状起身离开了房间。 “我记得我在阿尔玻莎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什么时候你也变成蠢货了？” 江牧走到窗边，晚风拂起了窗帘，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话说，巫柏呢？” “你猜猜。” “不会还在路上吧？你们还个车绕这么一大圈？” 江牧觉得有些离谱，旋即他就听到莫娜欢乐的笑声。 他偏过头，瞧见了一张笑眯眯的脸，那双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要这么说，倒也没错。”莫娜移开了视线，落在城市中。 “钱攒够了？” 江牧叹气：“哪能啊，物价都快顶破天了，还想什么时候去一趟日蚀之都，看来是没辙。” “不过说真的，你想干的那事绝对会被处刑人追杀，应付得过来吗？” 莫娜乐呵呵的笑了几声：“这不是更有意思了吗？我正好想找他们。” 江牧愣了下，心中冒出疑问，这人什么时候又和别人结仇了，还是最难搞的处刑人。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挑个好日子，把联邦总统踹下位，自己坐坐联邦总统那把椅子。” 江牧不意外她会这么想，毕竟是莫娜，只道：“什么时候的事？” “小时候，谁没点梦想呢。” “也是。” 第101章 阿尔玻莎效率很高, 没让莫娜等太久，隔天她就收到了一份打包好的文件。 0-4将这份文件扫描进系统，用自己的方式再次整合。 “名单还挺长。”莫娜大致看了眼。 泠家就是第一个。 【库尔西斯家族的继承人波格波亚目前在白鸟市, 是距离我们最近的财阀家族, 家族排名中等，在议会拥有三席，没有加入任何党派，属于中立阵营。】 【我们可以先对库尔西斯家族出手, 一来难度不会太高，还能给鹿野党、黑鹰党与灼阳党一点信息迷惑。】 0-4分析名单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很快敲定了第一个处理对象。 莫娜对于先后顺序没有偏好, 伸了个懒腰去吃早餐。 她咬着油条说：“…我们去一趟白鸟市。” 其他人本来就是跟着莫娜走, 没有任何意见。 … 抵达白鸟市后, 0-4让江牧和白晓茗把芯片放入白鸟市的某个小机房，那是已废弃的城市系统。 江牧拉开金属大门, 头顶落下一层灰，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咳！电源都切断了，还能用吗？” 白晓茗抬脚跨过地上虬结在一起的输导管：“这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 义眼自动调节亮度, 在一片乱糟糟的环境里，他们找到了计算机的主接口。 把芯片插进接口后，他们退到大门口。 只见导管上亮起光条，机房内传来吭哧的运转声, 原先死寂的操作台泛着莹莹蓝光，一列列数据不断刷新。 “哇，还真能用。”江牧讶异地看着这一幕。 白晓茗不意外：“废弃不代表能源被切断, 它现在就在抽取地下管道的能源。” 【已连接，权限接管中……】 【你们可以撤离了。】 由于设备老化的缘故, 0-4的声音有些失真。 另一边的莫娜已经抵达了库尔西斯家族继承人所在的大楼下。 机器人守卫的眼中闪过一抹蓝光，她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大厅。 门在身后合上，自动锁死。 地面亮起蓝色的箭头，一直到电梯口。 “这是什么？寻宝游戏？”有宾客问。 “波格波亚少爷有什么新想法吧。” 叮。 电梯门打开，有个女人准备进电梯，她瞧见莫娜时，愣了下。 直到电梯门关上才喃喃出声：“泠家大小姐怎么也来了…该死，我居然忘记和她打招呼了！” 女人懊悔地瞥向紧闭的电梯门。 【波格波亚和他的未婚妻季弥在商讨关于两家的合作。】 波格波亚摊开手，笑得从容傲慢：“亲爱的，如果我们能拿下黑河十三区的几座矿场，还怕比不过泠家吗？到时候我们在议会上的话语权想必会大大增加。” 相比起未婚夫的狂傲，季弥显得更为冷静：“h339太空石的开采权在泠家手中，几座矿场恐怕还比不上太空石带来的零头。” 波格波亚显然料到了未婚妻的想法：“那如果是源自海底的矿场呢？” 季弥一愣，眼中亮起惊愕的光芒。 波格波亚得意一笑：“我八你二。” 季敏拿起酒杯，掩去了眸中的神色，她在心中讽刺，想要在黑河十三区啃下一块肉，两家合作出力必然是对等的，波格波亚居然能拿出这个数，真不愧是看在“结婚”的份上。 啧。 就在她盘算着怎么用这场婚姻捞更多的利益时，房门被敲响了。 “你叫了服务员？”波格波亚问。 “没有。” “或许是哪位客人想要给我们一个小惊喜。” 他打开了门，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确实给了他极大的惊喜。 莫娜面带微笑搓了搓衣服上的血迹，走进房内将门合上。 “大小姐…”季弥当即从沙发上站起，随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款款走来。 波格波亚行了一个绅士礼：“您的到来，另我们感到万分荣幸。” 说得谦卑，但眉眼间的傲气毫不掩饰。 “是议会那边有什么事么？”季弥微不可察地观察了下面前这位大小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波格波亚没有察觉到问题，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为莫娜倒了杯红酒：“有什么要紧的事让智脑代为传递就好，还麻烦您从日蚀之都赶过来——” 莫娜笑而不语，抿了口红酒：“味道不错。” “这是产自奥本斯科的红酒，能得您一句称赞是它的荣幸。”季弥用微笑掩饰心中的焦躁。 她给波格波亚使了好几个眼神，奈何对方跟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吹得很起劲。 就在季弥思考要不要先离席的时候，从进来到现在只说了一句酒不错的人，偏过头瞥了她一眼，季弥登时便不敢动了。 “你们想拿下泠家的位置？” 季弥与波格波亚呼吸一窒，心脏怦怦狂跳，下意识想辩解挽救自己。 “不…”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说说海底矿场的事，海里有异形，你们怎么突破？” 波格波亚咽了口唾沫，在未婚妻的示意下，老实回答：“矿场的有毒物质会驱散异形，所以数量不多，再配合声波武器基本能做到平稳开采…” “有毒物质？” “矿物和土层里都有，开采的过程中会弥漫出去，形成毒圈。” 季弥听到波格波亚的回答心中大慌，怒骂蠢货，这种拿人命去赚取利润的事情居然让泠瑞因知道，这不是找死吗！ 波格波亚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话出口才知道要完，现在已经开始慌了。 就在他们做好应对狂风暴雨的准备时，出乎预料的，面前这人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 而是道：“绝妙的应对方式。” 波格波亚愣住了，他和未婚妻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迷惑。 莫娜：“人力开采还是仿生人与机器人投入？” “仿生人和机器人。”有了第一次的教训，波格波亚选出了最合适的回答。 事实上，人力开采占大头，因为便宜。 第121章 浅层由人力开采，更深的，人类承受不了的地方放入仿生人与机器人。 他这么回答也没错。 但对上莫娜似笑非笑的脸，波格波亚总觉得很慌。 “你们知道泠家与处刑人之间的关系吧？” 波格波亚点头：“…知道，从您开始，泠家就与处刑人有牵扯。” 那怎么了？总不能因为挖矿把他们抓起来吧。 “说说如今处刑人分布在哪。” 波格波亚心中更觉得奇怪了，这是个什么问题？ 他下意识去看季弥，发现对方也绞着眉毛，眼神中透着不解与惶恐。 “没有任务的话，他们一半在边境，一半在首都…这个难道不是您更清楚吗？” 莫娜支着下巴：“怎么会，我又不认识他们。” 什么意思？ 波格波亚还懵着，季弥却猛然起身，厉声道：“你是谁？怎么通过生物核验的？！” “她…？” 波格波亚被未婚妻一扯，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心中大骇，连忙呼叫智脑和护卫。 莫娜对他们的如临大敌视而不见，反手抛出两张照片：“认识吗？” “你到底是谁？回答我！”波格波亚一想到刚才被这么一个假冒者吓了一跳，心头就冒火。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今天都必须死在这！” 不管是财阀还是什么组织派来的，即便能力不错，就冲她听到他们的谈话这一点，也绝不会留下她。 面对威胁，莫娜无动于衷：“让你们回答就别废话。” 波格波亚从出生起就被人捧着，什么时候被这么说过，他当即就怒上心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贱民！” 季弥上前一步，虽然没有出口威胁，但也隐约流露出压迫之意：“你有什么目的？或者说谁派你来的？价钱好说。” 这人能闯进来就说明很不简单，不能激怒她，最好能收买。 莫娜屈起手指，轻佻地弹了弹面前的光屏：“我不想问第三遍。” “你！” 季弥阻止了波格波亚将出口的骂声：“非命和越鸦，他们在日蚀之都。” 莫娜点头，看向波格波亚：“你不如你未婚妻上道。” “你这个——” 波格波亚话还没说完便噎住了，脖子上传来一片冰冷的温度。 “你看，这就是你会死的原因。” 季弥也惊了，这一出来得实在太突然。 被遏住重要器官的波格波亚更是动都不敢动，他被莫娜拖着坐到了办公桌前。 “绳子。”莫娜朝季弥扬了扬下巴。 季弥懂了，这是个绑匪：“这里没有绳子…” “彩带也行，我看到了。” 莫娜把波格波亚捆在椅子上，事实上这彩带并不结实，只要用力挣扎，破开它并不困难。 但波格波亚不敢动，他总觉得自己动一下就会死。 莫娜坐到办公桌后，把玩着桌上的古董和矿石样本，这些随随便便拿出去都是上亿的贵重物品。 房间里没人出声，季弥快把光脑戳烂了，也没有收到一点回信，她脸色很难看。 很显然，信号出问题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来自上首的一道声音： “看你们很无聊的样子，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第102章 莫娜从酒柜里拿了几瓶酒。 高脚杯一字掰开, 灯光在液体中折射出了不同的色泽。 她笑了笑：“别紧张，很简单的。” “‘谁是卧底’玩过吗？” 季弥与波格波亚点头，就是没玩过也听过。 “输的人挑酒喝, 没问题吧？” 是这么问, 但没人敢说有问题。 “04，发牌。” 波格波亚和季弥面前各出现一面蓝色屏幕，内容隐私过，只有自己看得见。 黑客吗？ 季弥心中猜测,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04，她才能通过生物信息核验，并且还能屏蔽智脑信号。 无论如何要再拖一会, 智脑那边想必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季弥扫了眼牌面：“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还有两个场外的。” 远在白鸟市与青迟市交接处, 江牧与白晓茗从牌面上抬头, 不远处的大厦上亮起的不是花花绿绿的全息广告，而是一间卧室的投影。 摄像头对准那位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以及他身后的女人, 莫娜则在镜头后面，观看者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江牧切到网络上，现在热搜已经被占满了, 全是关于这场游戏的讨论。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公司刚投放的广告全没了！] [没有财阀把这直播关掉吗？] [我看是关不掉，现在特勤局已经出动了，那些财阀估计要急秃了。] [智脑都关不掉？这是什么黑客啊这么强？] [你们还幸灾乐祸呢，哪天到自己身上就有得哭了, 这么强的黑客想干什么不行？] [得了吧，黑客馋我空荡荡的钱包吗？] “好热闹。”江牧感慨一声。 白晓茗：“特勤局出动的人数比我想的要少。” 目前只有白鸟市和黑鸟市，首都太远, 直接派的是本家的护卫。 “库尔西斯家族没有发声，我以为至少会发个公告。” 白晓茗倒是知道一点：“太丢脸了吧, 出门还被绑架了。” 他们一边闲聊，一边进行游戏。 “作为游戏的发起者，第一个由我来吧。”莫娜善解人意道。 她没有告诉面前这两人直播的事情，这栋大厦里的人已经全被控制住了，现在还在睡梦中。 “这是一个数量庞大的群体。”她说。 0-4贴心的将白晓茗与江牧的聊天页面放出来。 [匿名：世界的基础。] [匿名：渴望公平的待遇。] 季弥看着界面上的内容，斟酌道：“需要遵守规则。” 最后轮到了波格波亚，他说：“尽管大多数没价值，但偶尔有例外。” 一轮结束，莫娜打了个响指：“那么开始第一轮投票吧。” 与现实同步的是，0-4把投票放在网络上，并贴出规则，所有人都可以进行投票，票数达到一定程度能影响游戏。 全联邦，只要是有在网络上注册身份的人都能在主页面看到投票。 一时间各个角落都响起了消息铃声—— 叮叮叮！ 日蚀之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贝维塔盯着光屏上的消息，有些幸灾乐祸，“是库尔西斯家族的哪个政敌想出来的阴招？” 日蚀之都的特勤局专员低着头一言不发，这种事情是他们能听的吗？ “库尔西斯家的人都快急坏了吧，哈哈哈哈——” “他们急不急我不知道，反正从今天开始，库尔西斯家要颜面扫地了！” 同是财阀出身的军校生笑得最大声，他们没一个人同情库尔西斯家的遭遇，毕竟库尔西斯家要是倒下了，剩下的资源可就归他们了。 贝维塔偏过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好友，对方表情十分凝重。 她调侃了一声：“怎么？选不出来要投票的对象吗？” 泠瑞因摇头：“这个黑客太危险了，他能与智脑抗衡，就意味着联邦信息极大可能会泄露。” 贝维塔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这不是她们该烦恼的。 “术业有专攻，这是研究院与网络部门该烦恼的事，你除了连上智脑的端口进入网络世界外，还能做什么？” 用人脑去调整智脑那庞大的信息，绝无可能。 “也是。”泠瑞因叹气。 贝维塔搂住她的肩膀：“来来来，我们以前玩过的‘谁是卧底’还记得吗？” 有人欢喜有人愁，联邦大厦的网络部门忙得头皮都快跟头发一块掉了。 一边是库尔西斯家族的施压威胁，一边又是智脑防火墙的设置… 他们着急忙慌去研究院找五院士，却只得到了一句：不负责这个板块。 送走了网络部门的员工，墨甘泽看向忈非居：“你的学生真会整活。” 忈非居没理她，继续忙手上的事。 研究室内很快恢复了安静，没人将注意投向大厦外边。 无论怎么乱，都与他们无关。 每个大人物都在猜测这场游戏的发起者是谁，判断她的立场，既幸灾乐祸又担心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至于网络上的普通人就简单多了，他们飞速组成了聊天群，对这场游戏进行谁是卧底进行激烈的讨论。 这场变故让他们从繁琐痛苦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珍惜。 [第一轮好难判断，但我直觉投波格波亚。] [你真的不是看他不爽吗？不如猜猜牌面是什么。] [与人相关的，所以到底是哪个群体？] [普通人吧，总不能是仿生人…] 第122章 由于第一轮的发言大差不差，没有多少网友投票，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随便投个人玩玩的。 莫娜是个讲道理的人，没有在第一轮就勉强他们投票，很快开始了第二轮。 还是她先来。 “大部分都很无趣也很没用。” 这不仅没能给网友提示，反倒变得更奇怪了。 好在白晓茗与江牧的发言也很快发了过来： [匿名：他们大多数想死但不敢死。] [匿名：庸庸碌碌，活着无人在意，死了也只是给土地增肥。] 季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追求权力与金钱。” 波格波亚捻了捻手指：“无处不在，有些地方总会需要他们。。” 所有人发言完，即刻进入讨论与投票环节。 网络上蹲直播的人立马在聊天群里发表看法。 [我觉得是季弥。] [我的答案还是波格波亚，他的发言与上一轮没区别，而且还用了1号的发言。] [就没有人觉得是1号吗？她的回答好奇怪。] [游戏发起者，怀疑她？而且这种肆无忌惮的回答完全是因为自己不是卧底才说得出的。] [两个匿名直接排除了吗？] [他们的回答太接近了。] [我想我猜到是什么词了。] 网络上讨论激烈，两轮下来，大多数人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 现实与网络不同，更能直观的体现出讨论的激烈程度。 贝维塔在一片吵闹声中收回对回忆的缅怀，她问好友：“你觉得是谁？这一轮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 泠瑞因注视着屏幕，报出了答案：“波格波亚。” “看来是你该出局了。” 莫娜笑吟吟地看着波格波亚。 蓝色的屏幕上是两位场外人员的选择与证据。 紧接着谜底被揭晓： 【平民词：平民，卧底词：死人。】 0-4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内响起，波格波亚僵着脸，虽然没死，但他输了，库尔西斯家的脸面荡然无存。 莫娜对季弥说：“他动不了，你来取酒。” 在季弥挑选酒杯时，冷不丁听见：“对了，酒里被我下了毒，慎选哦。” 她的手瞬间僵在半空中，波格波亚瞪着眼睛，似乎在质问：你怎么敢！ 网络上也一片哗然，本以为只是一场戏耍财阀的游戏，没想到是生死抉择。 “你刚才没说酒里有毒！”波格波亚低吼道。 “所以呢？” “规则不明确，这局不算！” 正常情况下没有说清楚规则确实结果作废，网络上的民众也对这话十分认同，没有人会喜欢模糊不清的规则，这意味着他们会被坑。 但—— 莫娜歪着头看他：“那又怎样？” “…什么？”波格波亚愣住了，从来都是他不讲道理，谁能想到有一天会遇见比自己更不讲道理的人。 “难不成你做任何事都会有人把规则给你说清楚？” 波格波亚想骂人，他哪里需要遵守什么规则！那是低贱的平民才需要做的事！ 网络： [好有道理的话。] [提到这个我就想骂人，上家公司就是这样，明面上没什么规则，暗地里一堆！] 季弥知道这酒波格波亚是非喝不可，于是迅速挑好了酒杯。 转过身，她又听见莫娜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把波格波亚挣扎的想法摁死了。 “你只需要记住，我的游戏，我就是规则。” 莫娜说完拍了下手，欢快道：“快点喝吧，我们进行下一场！” 红酒在灯光下折射出鲜红的光辉，宛若那人眼角的红痣。 波格波亚心中再多不愿，也还是仰头，一口闷了。 季弥垂眸凝视着身前的男人，不只是她，这间房外的万千网民与库尔西斯家的政敌们都在等待结果，是生还是死。 过了一分钟，波格波亚抬起头，他没感觉什么不适。 他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欣喜不言而喻，所有人透过镜头都能看见他狂喜的表情。 贝维塔啧了一声：“真走运。” 泠瑞因没说话，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揪着裤子。 库尔西斯家族的人则是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没松多久，他们猛然转头去催网络部门，和特勤局。 再来几次生死抉择，他们一个个都需要速效救心丸！ 隔绝外边一切喧闹的直播室内一片岁月静好。 莫娜已经开始了第二局。 第103章 谁是卧底游戏一共持续了三局, 其中两局的卧底都是波格波亚。 每一次挑选红酒都是一场豪赌，但直到游戏结束，波格波亚都没死。 所有人都在感慨他的幸运。 聊天室里有一条被淹没的消息：[有没有可能, 酒里都有毒？] 江牧坐在长椅上：“他能活下来吗？” 白晓茗：“你觉得呢？那些酒都有问题, 估计也快死了。” 莫娜一向喜欢在规则里挖坑，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止一个意思。 他们了解莫娜的行为模式，但波格波亚与季弥对莫娜可一点都不了解。 挺过游戏的波格波亚不自觉扬起下巴，脸色虽然因为过度惊吓而苍白, 但依然傲慢。 “我赢了。”他这么说。 莫娜挑了下眉没说话。 在旁边把两人神情皆收入眼底的季弥心中泛起一丝忧虑。 莫娜坐在办公桌上，剩下的红酒被她插了根吸管，叼在嘴里喝。 她垂眼看网友的留言, 时不时笑几声, 听得人毛骨悚然。 波格波亚挣扎了一会, 彩带自己便掉了，他转了转手腕, 被捆久了，手臂酸痛得很。 正当他从椅子上起身活动肢体时，一声清脆的钟声入耳, 所有人偏头看去—— 24点整。 “这么晚了…” “是啊，这么晚了…”莫娜抬起头，“也该结束了。” 波格波亚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猛地咳了一口血出来。 季弥吓了一大跳, 下意识退了一步，血液溅在她的裙摆上，像盛开的玫瑰。 “咳咳咳！！”波格波亚剧烈咳嗽, 鲜血哗哗往外流。 他撑着椅子跌坐到了地上，视线都是模糊的, 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从自己体内流逝。 他艰难地扬起头，去寻找自己的未婚妻，却只看到一片红色。 波格波亚完全不知道此时的他在别人眼中有多么惊悚。 七窍流血，血液中混杂着跳动的肉块，那是脏器的碎片。 季弥怔在原地，转头去看那个坐在办公桌上的罪魁祸首—— 那人屈起膝盖，支着下巴，嘴边还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那根本不是看人的表情。 季弥感到了恐惧，她的每一根神经的跳动都在诉说对方带来的威胁。 她反应过来自己也喝了红酒，立刻弯着腰干呕。 房间里混乱，网络上也混乱，这一幕实在太刺激了，看得网友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直播根本不是什么娱乐节目，而是切切实实的绑架、杀人。 这样粗鲁血腥的场景即便是日蚀之都的财阀也难以接受。 贝维塔皱着眉头：“特勤局还没找到他们吗？都多久了？” 特勤局专员：“信号点有问题，是伪造的，另外白鸟市特勤局出了点意外，频道被篡改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表情霎时变得无比凝重，原先看热闹心思瞬间没了。 与智脑连接的频道都能被篡改，这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有人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白鸟市内部有问题。这人要么是政敌，要么与高层有点关系。” “就不能是他们有a级的电子信息类异能者？” “你动动脑子，那有什么用，智脑的算力可比人类强多了，不然你以为这么多电子类异能者为什么不把智脑篡改了——” 贝维塔转了一圈，没瞧见她的好友。 走到天台上，看见她直直望着一个方向。 “以你的能力能通过智脑留下的蛛丝马迹找到对方吗？” 泠瑞因摇头：“我的信息处理能力还不如智脑。” “…真遗憾。” 在一片吵闹的环境中，这件事就这么落幕了。 但远不到结束的时候，白鸟市与黑鸟市特勤局从那天开始就处于高压下，办事不力的后果更是波及到了这两座城市的管理层。 大财阀们认为是智脑的能力不够，于是在两天后备用智脑接管联邦工作，智脑紧急进入了更新升级状态。 事后库尔西斯家族迅速清除了网络上的相关消息，但由于整件事情太过震撼，史无前例，对他们家族造成了重大打击，紧接着便被其他家族围攻，快速衰败下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前往了下一个城市。 “我们下一个目标是谁？”江牧问。 第123章 【灼阳党的支柱之一，贝提斯家族。他们的家主目前在水银中转站，水银中转站的特殊性让它在更换控制系统时需要手动操作。原先准备在今天回桑塔主城，但得知联邦要升级智脑，于是自告奋勇留下协助。】 江牧很诧异：“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居然还会想留下——” 难道不应该赶紧跑吗？ 【比起其他党派，灼阳党更为低调，贝提斯家族同样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财阀。】 “但它是灼阳党的支柱。”白晓茗说。 她过去最常打交道的就是灼阳党，他们看似不起眼，实际上是一窝毒虫，贩卖禁药，违规实验。政治领域她不清楚，但这种家族绝对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包子。 “灼阳党就只有三个支柱家族。” 只有一个在日蚀之都，其他都不在，这种情况很少见，也正因如此，它们才能发展到与黑 鹰、鹿野相抗衡的程度。 莫娜打了个哈欠，拆开薯片包装袋，咔嚓咔嚓地吃零食。 窗外的景色逐渐被银白色取代。 与黑河十三区截然相反的颜色与建筑风格，充满科技感，每一根线条都精致漂亮。 这是江牧与白晓茗第一次来到水银中转站，俩人都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目不转睛盯着那些建筑。 江牧：“听说这里没有活人居民，只有机器人和仿生人。” 【并非如此，水银中转站有人类居民，只是数量比其他城市来得少，毕竟它不是座完整的城市，其功能主要是能源输送。】 “百分之八十都是机器人与仿生人，进入想必会轻松很多。” 白晓茗说着，却瞧见0-4摇头，反驳了这句话。 【智脑对水银中转站的控制比日蚀之都还强，因为各大财阀注重隐私，所以日蚀之都有很多空子可以钻。水银中转站就不同了，管理层与行政部门都是系统自动运转，由智脑直接控制。】 江牧：“那岂不是说我们连生物核验都无法通过？” 这时，莫娜伸出了手—— 拿走了车上唯一的巧克力。 “可以通过。”她说，“我之前的生物信息还能用。” 不过嘛，能用是一回事，有没有被拉进黑名单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计划的是，如果被发现了，就直接炸了整座能源塔，如果没被发现，就再玩一会。 叮。 看着识别成功的绿灯，莫娜可以继续逛了。 但是水银中转站没什么娱乐设施，特色小吃只有各种型号的机油。 溜达是方便0-4熟悉环境，顺便给这座城市加点料。 在逛到一半的时候莫娜两眼一闭，直接睡过去了。 直到0-4把她叫醒，悬浮车停在距离能源塔最近的一条街。 江牧：“我们怎么进去？” 无人机蜂群簇拥着能源塔，路上还有巡逻机器人，怎么想都困难重重。 【还有一分钟，智脑与备用智脑进行交接的瞬间会产生0.001的时间空隙，我们可以趁机进去。】 一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乎眨眼间就到了。 【走。】 电子合成音在众人耳旁响起的那一刻，他们冲出街道，路上的巡逻机器人眼中闪过浅浅的蓝光，蜂群的轨迹瞬间变幻。 江牧跑得太急险些绊倒，被莫娜一手提着扔进了能源塔内。 蓝光一闪而过，电梯门敞开，空荡荡的轿厢在等待他们。 【贝提斯家族的护卫队分成了两队，一队在守卫，一队在巡逻。】 莫娜：“先解决巡逻的。” … 网络部门办公厅内站着十位电子信息类型异能者，他们最低等级为a级。 这都是来协助智脑升级的专员。 到目前为止，升级都很顺利，直到办公厅的光屏被直播画面占据。 不同的场景，同样的说话语气。 “怎么回事…？”工作人员愣住了，他刚才还在检查网络，突然就出现一个弹窗，跟病毒一样关都关不掉。 准备强行消杀的时候，弹窗消失，出现了这么一个直播画面。 “这是，这是能源塔！他们在水银中转站！” 有个工作人员敏锐发现了环境的蹊跷，所有人瞬间变了脸色。 “怎么会在能源塔？！” 不说能源塔的重重防护，就是智脑交接时也不会产生什么能被把握的空隙，尤其他们还是逐步进行权限交接。 “不管他们为什么会在能源塔，现在立刻，把周围城市的异能者都调过去！”负责人绷着脸，当即便对执法部门报告这件事。 而执法部门虽然晚了一步，但也在网络上看到了这场直播。 与几天前那一场不同，没有什么游戏宣言，而是明晃晃的抛出两个选项—— 【我们来开个盲盒，就选我们亲爱的mo公司最新上架的两款盲盒礼包。】 【点击链接，进入沉浸式寻宝游戏，根据路线，找到你选择的盲盒。】 第104章 会议室内。 “寻宝游戏一般耗时长, 趁这段时间，立刻狙杀他们。”安全部部长下令。 有人问：“到底是谁派来的…” “不管隶属哪个家族，今天他们都必须死。” 跟着家人参加会议的泠瑞因陷入沉思, 对面的贝维塔看了她好几眼。 直到会议结束, 贝维塔与她一起前往特勤局。 “你在想什么？” 泠瑞因：“在想他们的目的。” 贝维塔：“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破坏联邦的秩序。” “不用想那么多，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逮捕。” 她说得很笃定, 泠瑞因却不这么觉得，但直觉又警告着她，不要出手。 贝维塔瞥了眼好友,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她心生奇怪。 这些天来, 泠瑞因除了训练, 就是挑一个安静的地方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莫名有一种自己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远的感觉。 按捺着那种不安感抵达特勤局后，看到的是一片混乱, 来往跑动的工作人员脸上是焦急慌乱的表情。 “怎么回事？！”贝维塔连忙拉人问。 那人快速说：“我们的判断错了！他们根本不在水银中转站，游戏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说完另一头传来喊叫声，那人挣开贝维塔的手朝对方跑去。 “什么叫一开始就结束了……？”贝维塔一脸茫然, 接着瞧见泠瑞因跑向通讯室，她连忙跟上。 光屏一分为二，一半是水银中转站的监控影像，一半是直播画面。 监控里, 水银中转站的能源塔轰然炸开，就像泠瑞因成年礼那天的烟花，蜂群飞蛾扑火, 自杀式撞入能源塔，火焰燃烧的铁块哗啦啦落到地面。 赶过去的异能者只来得及阻止能源塔最后的爆炸, 保住能源塔的基底。 所有人都呆住了。 贝维塔感觉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咬着牙，这不是恐惧，而是愤怒，愤怒于有人公然挑衅联邦秩序，愤怒于将他们的尊严踩在地上。 砰！ 局长踹翻了桌子：“艹！” 贝维塔目眦欲裂，低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刚商讨完对策，回头一看，什么都没了。 副局长表情还算稳定，但依旧紧绷着，他过来解释：“我们原先以为这场游戏的时间会更长，但就在寻宝游戏刚开始，外勤干员离开日蚀之都不久，水银中转站那边就传来了坏消息。” 话音刚落，直播中响起那道他们恨之入骨的声音。 “亲爱的朋友们，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我们下次见——” 直播结束，网络上被网民刷屏，比第一次直播还要激烈，堪称混乱。 如果第一次针对的是财阀，大家都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还赞同，第二次的能源塔爆炸让他们切实感受到了恐惧。 【草，我以为是什么正义使者，原来是恐怖分子！】 【炸能源塔无异于古代烧粮仓吧，真毒啊。】 【得了吧，能源塔提供的能源又不是用在我们身上，还担心上了。】 【ls什么心态，他们能炸能源塔，就能炸我们！】 【笑死，我以为都被联邦压榨得什么都不剩了，没想到还剩下旺盛的同情心啊。】 【神经病吧，真有人支持这种恐怖分子，什么心态？】 【我倒想说你们担心别人是什么心态，赚几个钱啊，真担心上那些财阀了。】 第二场直播最大的不同不是游戏方式，而是所有参与的联邦公民被悄然划分出了界限，他们要么疯狂的表达愤怒与惶恐，要么狂热的支持，把莫娜他们奉为信仰。 但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寻宝游戏的链接在游戏结束后就无法再使用了，本来应该被刷下去，可就在这时，一条消息顶替了游戏链接。 【第一位通关的玩家注意查收盲盒哦。】 第124章 特勤局当即便将视线对准了这条消息，分成了两队，一边找莫娜他们，一边找玩家。 贝维塔有些胸闷，想出去透透气，转头便瞧见没什么表情，像是在沉思的泠瑞因，那种诡谲的违和感又浮了上来。 她说：“因因。” “嗯？” “我们出去一趟。” 她拉着泠瑞因到阳台，反手关上阳台的门。 泠瑞因注意到好友的动作，猜到她有话要说。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泠瑞因点头：“从玩家们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就决定了能源塔是否会爆炸，所以不需要找到宝藏，只要游戏开始就意味着结果。” 盲盒游戏，没有人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导向什么结果，他们也不会知道仅凭爱好的选择决定了某些人的命。 “你是不是知道幕后黑手？” 泠瑞因一愣，没有回答，但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贝维塔却在第一时间读懂了。 “你认识她。” 贝维塔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冷漠。 泠瑞因偏过头，望向遥远的南方。 “因因…”贝维塔把她的反应当成了拒绝回答。 泠瑞因：“一开始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贝维塔愣了一瞬：“是谁？” 泠瑞因没有回答，而是说：“我会去找她。” 贝维塔皱了下眉，脑中有很多问题，但一个都没问出口。 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已经变了，这种难以掌控的变化让她感到惶恐，又觉得无能为力。 她们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横插进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无论如何，至少泠瑞因没有逃避问题。 … 雾霭市某间酒店内。 江牧：“现在你上通缉榜了。” 光屏里是联邦通缉榜，上面不乏凶神恶煞之徒，其中第一位却没有画像，也没有名字，只有几段文字介绍。 莫娜瞥了一眼，笑道：“你往下看，第五位。” “怎么了？” 上面是一张平平无奇没有特点的脸，一看就是个普通人，但—— 江牧忽然注意到那双近乎金色的眼睛，一股熟悉感漫上心头。 他脑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 “是你？” 啪。 莫娜打了个响指：“第十和十一也是我。” 江牧嘴角抽动，他怎么就忘了，这人外出没一张真脸，堪称一人千面。 白晓茗：“他们现在正在全力搜捕我们，下一次估计会很困难，你打算怎么做？” 莫娜后仰倚着沙发，双脚交叠翘在桌上，仰头望向天花板，目光却不知道落在哪里。 “让我好好想想…” 房间里很安静，江牧在刷光脑，白晓茗没事干，则盯着莫娜。 过了一分钟，她瞧见对方嘴角动了下，倏然翘起。 接着便见莫娜垂下头直勾勾盯着她：“下一次，我们分头行动。” 江牧从光脑后抬头，不意外她会做出这种决定，毕竟他们又不是低调做事的人，直播次数越多就越容易被抓。 “要来一波大的？”他问。 “聪明，亲爱的。”莫娜放下腿，附身凑近他们，“你们两个一组，去屠南市找库克家族，我去日蚀之都。” 江牧：“日蚀之都？这个时间段吗…” 白晓茗点头：“你小心。” “我看看，库克家族…鹿野党的支柱家族？居然在屠南市，我一直以为他们应该在日蚀之都。” 【主要的支柱家族在日蚀之都，而库克家族只是二十四个支柱家族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白晓茗看资料：“同理危险性也就不高。” 江牧：“不一定，有前面那两个家族的悲惨经历，他们警惕心多少会提高。” 0-4对此有不同意见：【不要小看人类的侥幸心理，他们总能找出安慰自己的理由。】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那是智脑升级完，进行交替的时间。】 提到这个，江牧说：“话说回来，你没有被发现吗？那么大规模的控制水银中转站的系统。” 之前0-4控制的都是小范围的几个机器人和监控，现在却是光明正大控制备用智脑。 【污染就行了。】 “污染？智脑居然检测不到…” 【当污染高于人类的认知，它就无法检测到。】 莫娜偏过头：“这种事情无所谓吧，检测到就检测到呗。” “也是。” 毕竟都是亡命之徒了，说不定暴露出去还能让联邦投鼠忌器。 几人就这么在酒店里待到了三天后，期间有不少巡逻员在城市里检查，人心惶惶，但依旧影响不到他们悠闲的生活。 莫娜与白晓茗他们分开，带着0-4前往日蚀之都。 即便路上加严了城市之间的关卡，但联邦那么大，总有方法能进入日蚀之都。 就比如，空间异能。 裴尼看着面前的人，困意都被吓没了：“你真没死啊？？” “你再废话的话，你可能就要死了。” “你这人真是…一点都不会说话。” 跳转期间，裴尼时不时往莫娜身上瞄几眼，这才多久没见，这人的变化简直翻天覆地…不，或者说是把她真实的那一面彻底翻了出来。 嘴角带着笑，眉眼弯弯，但金色的眼睛里却浸着丝丝缕缕的疯。 “有事？” 他听到身旁传来声音。 “直播是你们做的吧？不怕被抓到，你现在可是联邦通缉要犯。” “有什么可怕的呢？”莫娜反问。 裴尼张了张嘴，眼前洒入霓虹灯光，巨大的高塔遮挡了明月，恍若天狗一口吃了月轮。 日蚀之都到了。 “回见。”裴尼终究没再问问题，他随手一挥，拉下眼罩踏入幽绿色的大门中。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莫娜也转身离开，迎着璀璨的霓虹灯光走向目的地。 喧嚣的夜市被她甩在脑后，一栋略微复古的建筑出现在她眼前。 “你觉得我一会该怎么处理他们呢？” 【这取决于你。】 第105章 复古洋楼里, 壁炉里的全息投影火焰静静燃烧，发出噼啪声，昂贵的地毯上卧着一只金毛犬。 沙发上, 泠父说：“虽然惹出了乱子, 但也帮我们清理了鹿野与灼阳，现在这两方惴惴不安，不敢轻举妄动，倒是我们重伤他们的好时机。” 泠母掀起眼皮瞥了眼他：“灼阳前几天发来了合作申请, 想联合我们先覆灭鹿野。” 这件事泠父也知道，他嗤之以鼻，不屑地笑了一声：“就凭他们？一群阴沟里的老鼠,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利用禁药拉选票, 想让那群黑.帮平民占据议会，分割权力…愚蠢。” 泠母兀自倒了杯酒, 手旁是管家端上来的水果：“信息部和安全部目前拿那伙人没办法，他们比我们想的还要强，无法控制的存在要尽早扼杀。” 她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冰冷的杀意。 泠父没有她那么凝重：“处刑人还没动手, 研究院也尚未参与，他们不足为惧。” 联邦目前仍视其为小打小闹，军队和特殊部门只是待命，由特勤局去处理。 泠母没丈夫那么乐观, 她总感觉有些不安。 哒…哒…哒… 钟摆上扬又落下，发出有节奏感的响声。 手里的高脚杯一个没拿稳掉到了地上，碎片掺杂在酒中, 在灯光下宛若泛着荧光的鲜血。 她刚打算让门外的管家过来收拾，门忽然被叩响—— 泠母扯了张面巾纸擦去手上溅到的酒水：“什么事？” “小姐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 泠母的表情温和了不少，似乎那些不适的恶感都消弭了。 泠父从沙发上站起：“这么晚回来，快去给大小姐准备一份宵夜。” 话音刚落，泠母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 这么晚… 泠瑞因这些天都待在特勤局忙碌，鲜少回来，晚上过了十点没回家的话，就代表她会宿在特勤局里。 脑海中的想法电光火石般划过。 她猛然抬头看向壁钟，指针指的位置明显是十一点半，心中的不安在此刻达到了最高点。 “别让她进来！” 泠父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怎么…” 泠母没空解释，连忙唤道：“智脑！” 哐。 短短几秒内，房门便开了，来人一双灿金色的眼睛如潜伏在黑夜中的猛兽。 靴底在地面敲出脆响，映着黑红的足迹。 “别这么着急嘛，‘妈妈’。” “阿嚏！” “因因？你不会生病了吧？都说不用那么急了，这些案子都堆积多久了，急也没用。” 贝维塔倒了杯热水给好友。 莫娜抿了口润喉，她神色忧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25章 要是别人说这话，贝维塔只会一笑置之，但如果是泠瑞因说这话，含金量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刚准备问怎么回事时，楼下传来吵闹的声响。 俩人一对视，当即便往楼下赶。 “靠，又来了！” “这直播真的不能关吗？！” 又是直播！ 贝维塔看向光屏，上面赫然是库克家族的人，但这一次的绑匪似乎换人了。 一道男声说：“晚上好各位，今天我们玩狼人杀。” 另一道陌生的女声说：“投票链接已经发布在网络上了，你们可以通过链接选择要淘汰的人。” 另一面光屏上投影出投票页面，玩家没有名字，只有号数。 “七位？这么多。”贝维塔怔了下，这比以往的人数相加还要多，而直播屏幕里只有四个人。 “另外三位呢？”有人问。 这时特勤局外传来了喧闹声，同一时间，电话铃声响起，无数人将电话打了过来。 泠瑞因推开门一看，瞳孔骤缩—— “这是？” 贝维塔紧随其后，日蚀之都最璀璨的不是霓虹灯光，而是全息投影，现在，所有全息投影都投放着同一个画面。 所有市民都离开了家，仰头望着大厦上的直播画面。 那是前两次游戏都没有出现过的场面，或许是智脑大本营的原因，所有靠近日蚀之都的城市都没有被直播干扰到，全息投影依旧是广告。 但现在，日蚀之都已经被彻底占领了，甚至没开全息投影的大厦都被自动开启。 贝维塔一转头，已经看不到好友的身影了。 整座城市惶恐不安，街头的市民很躁动，但她无心注意这些，局长把她喊了回去。 “现在联邦各地都爆发了不同程度的动乱，反动组织趁机占据了几座城市，阿萨斯与黑河十三区也出了问题…” “联邦边境发现了大量异形！联邦境内也有异形活动——” “智脑网络没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网络信息部门已经去联系研究院了…” “处刑人开始行动了，泠家的问题要第一个处理，崔尔芙少尉已回日蚀之都。” 特勤局里忙成一团，又要疏散群众，又要整理情报，尤其在智脑问题不明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手动记录，这种原始方式他们很久没有碰过了，效率一度拉胯。 贝维塔避开忙碌的工作人员，对局长说：“泠家那边交给因因就行，她已经回去了，现在的情况是这伙人分头行动，库克家族没那么重要，可以暂时忽略。集中力量处理异形和反动组织，他们才是最麻烦的。” 说完，她抬头看向光屏，直播里的玩家已经发完身份牌了—— “天黑请闭眼。” 随着话音落下，联邦陷入一片黑暗。 不安在此刻渲染得更加明显，即便是拥有异能的特勤局专员也难掩在这瞬间迸发的恐惧。 这突如其来的熄灯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也让他们真正意识到了联邦系统究竟被渗透到了什么地步。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贝维塔听到有人呢喃着，语气里皆是不可置信。 “如果智脑网络不可信，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联邦各个部门的运转与系统密不可分，不仅如此，一切生活秩序也有系统维护，简单来说，失去了智脑，他们现在连门都打不开。 贝维塔忽然有点想笑，眼下最严重的事情居然是人工智能可能无法运转。 实在荒谬！ “天亮了，无人死亡。” 直播里的声音随着灯光重新亮起，特勤局里安静一瞬，在下一句投票中重新恢复喧闹。 贝维塔一阵烦躁：“什么时候了还搞这破直播！” 她想着联邦都乱成这样了，没人会在网上投票，结果一看投票界面，数量赫然不少。 身旁的同事说：“这些底层人就是这样的，从来都分不清主次。” 他的声音里充斥着轻蔑与鄙夷。 一轮投票结束，第二轮很快开始。 这一次特勤局里并没有陷入黑暗，有准备的异能者提前发动了异能，照亮整个大厅。 与此同时，安全部的特殊部门。 “越鸦，你在磨蹭什么？”非命啧了一声，“一起出动是认真的吗？什么狗屎命令。” 处刑人古怪的性格使他们从不组队出动，除非遇到强大的特殊异形。 即便是特殊异形，也不一定会同时出动，多是其中一个人快死了，另一个才慢悠悠出来补刀。 卢索瞥了眼他：“闭嘴吧，任务完不成，你也别想在这里混吃混喝了，废物。” 非命眼神凶狠：“哈？你说谁是废物？！” 气氛像是炉子里的温度，烘烤的极致，似乎就要喷薄而出。 其他人则习以为常，就算他们把彼此弄死，也不会有人为此感到惊诧。 “对方强到需要我们集体出动？”有人问。 艾尔霍因：“并非如此，联邦现在的情况很怪异，你们需要去清理日蚀之都的异形，越鸦和卢索分头行动，非命你是唯一和瑞因搭档过的人，你去协助她。” 听到她这话，一向懒散的越鸦反倒精神些了：“嗯？那位也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尔霍因瞥他：“消息你是一点也不看啊，泠家被盯上了，她肯定要回去。” 非命嗤笑一声：“居然对泠家出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闲命太长吗？” 即便是向来狂傲的非命，在面对泠瑞因时都要收敛脾气。无关其他，这一年来泠瑞因的成长他都看在眼里，并为之震撼。 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异能者，如果说最开始他还能以前辈的身份压泠瑞因一头，那高光时刻也只有那一次合作了，泠瑞因的强大与他们这些超s级不是一个概念的。 好在泠瑞因是个善人，但也遗憾于此。 “不要太小看对手，智脑的防火墙在对方面前不堪一击。”艾尔霍因轻飘飘说了一句。 提到智脑，非命更是啧了一声，烦躁之意不言而喻。 卢索还算镇定：“相关部门那里没有应对措施吗？” 艾尔霍因摇头：“现在将就用一下，至少目前看来没有要通过网络攻击我们的打算。” 非命皱着眉头，很不耐，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 外界混乱，泠家倒显得平静，但氛围像是笼罩在暴风雨下的海岛。 泠瑞因站在莫娜对面，挡在父母身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你疯了吗？！” 莫娜没有理会她的质问，对着镜头慢悠悠道：“看来我们的游戏有了新的玩家。” 全联邦都回荡着她这句话，所有人同一时间停下手里的事，反动组织也好，特勤局也罢，全部抬头望向全息投影。 他们被镜头里的两张脸震惊到了。 [开玩笑的吧？怎么一模一样？？] [这还不简单，我们大小姐可是超新星守卫者，只有冒充她的身份才不会被抓，你看谁敢把大小姐的脸放通缉榜上？] [我服了，无所谓死多少个人，但能不能别拖大小姐下水啊？联邦只有她是正义的！] [我有个问题，如果她是冒充的，为什么能进泠家？] [智脑都沦陷了，你觉得就一栋房子的安保系统能有多强？] 往上议论纷纷，此事掀起的风浪比游戏本身都大。 非命一时失语：“认真的吗？” 第106章 贝维塔死死盯着全息投影, 她的情感叫嚣着不可能，但从泠瑞因的表情来看——是真的。 大脑不由自主回想起前几天的对话，泠瑞因认识她, 知道她, 或许一定程度了解她，并视其为重要对象。 否则一向把联邦秩序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泠瑞因根本没理由替她隐瞒。 “开什么玩笑…”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卧槽——” 裴尼一个起身，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视线里出现一双腿。 索藏：“去石井安保吗？” “去！” 到了石井安保公司，他们发现这里的人比他们还震惊，整栋公司乱哄哄的, 什么趁机起义宣言的都有。 裴尼找到了熟人, 阿瑞女士、克莱尔和米雅他们在休息室里齐聚一堂。 直播画面正对着莫娜和泠瑞因。 “这是怎么一回事？”索藏问。 克莱尔耸肩：“我们怎么知道。” 时芮平复脑中震惊的情绪：“没想到她居然和泠家人有关系, 那老板应该也知道这件吧？” 阿瑞女士点头，场上也只有她最为平静：“老板来自首都, 与大家族间有牵扯。” 克莱尔：“先别管这些奇奇怪怪的身份了，倒不如想想她究竟想做什么，这架势看上去要掀翻整个联邦。” 虽然他们总是骂联邦, 也杀联邦官员，某种意义上是秩序的破坏者，但不代表他们就想要搞死联邦，因为他们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有多严重。 第126章 米雅眨了眨眼睛, 抱着兔子玩偶问：“莫娜是要杀死她的家人吗？”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愣了下，这是一开始就被他们可以忽略的事。 时芮：“应该不至于吧？” 阿瑞女士：“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泠瑞因被称作联邦守护者，她的能力都见过, 要想赢过她，不是轻松的事。” 克莱尔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或许老板会帮她一把呢？” 裴尼：“她们不是决裂了吗？忈老板应该不会帮忙，说不定她与泠家有牵扯。” 时芮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确定了莫娜一定会杀泠家人，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也理解，毕竟那人看起来实在是疯。 “这个游戏现在到最后一轮了吧？”索藏突然道。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直播里传来的那句—— “天黑请闭眼。” “听到了吗？闭眼。” 莫娜双手一拍，笑眯眯地说：“不要违反游戏规则哦。” 泠瑞因瞪着眼睛：“你把人命当游戏？你知道现在联邦有多乱吗？反动组织趁机杀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就为了你的游戏！” 莫娜笑了，偏头看向窗户的位置：“看来又有新玩家了。” 镜头随之一转，定格在一个男人脸上。 越鸦吹了个口哨，大地翻滚碾压一众异形：“大明星啊非命。” 来人穿着暗红的斗篷，像浸满了鲜血，锁链与眼像凝视人间的监控器。 “处刑人，非命，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非命眯了眯眼：“你认识我？” 莫娜缓步上前：“当然。” 房间里的氛围是那么的柔和，以至于莫娜突然拔枪出手是那么突然。 砰！ 子弹对非命来说不痛不痒，但莫娜射击的角度过于刁钻，硬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 这一枪把非命惹火了。 本来脾气就暴躁，异能在手中汇聚，璀璨的光芒宛若白昼降临。 “神说——要有光。”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过于强烈的白光甚至将空间划分为了黑白色，声音消失，嗡鸣声充斥着大脑。 下一秒，光芒散去，似乎是有某种力量强行吞噬了光。 非命一怔，看向泠瑞因：“你在做什么？？” 泠瑞因：“要打出去打，这是我家。” 非命简直想骂人，现在是考虑家产的时候吗？泠家多少钱啊，随便掏出一点都能买日蚀之都好几栋房。 就是这短暂的交流愣神间，非命被莫娜一脚踹了出去。 玻璃碎裂，紧随其后的是莫娜的枪。 非命身为处刑人，强大的反应力当即便让他做出了应对措施，异能发动，由于在户外，泠瑞因没有阻挡的理由，处刑人的真正实力彻底展露在万千民众眼前。 直播弹幕刷得飞起。 [这是真处刑人啊！蹲在直播间我能在一个小时内刷新好几次三观。] [卧槽卧槽卧槽，这地面瞬间就成了个大坑，搞基建的一把好手啊。] “实力不错啊——”非命后退一步，看着静静站立在白光中人，“你的异能是什么？大小姐这么强，你的异能总不会差到哪去。” “异能？” 莫娜闪身上前，机械刀在霓虹光中泛着不详的黑光。 一刀斩下，她笑吟吟道：“你要问她。” 非命近战能力弱，倒不如说异能突破到某种程度，□□的能力就会相对降低，除了泠瑞因。 所以处刑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的体术水平。 或许是仗着泠瑞因在场的缘故，非命放松了警惕，这一刀结结实实砍在了他身上。 血流下来的瞬间，是白光大放的时刻。 莫娜早有准备，脚尖往地上一点，不是撤退，而是向前。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她迎着毁天灭地的光团，在能量释放时产生的那一瞬僵直中，掐住了非命的脖子。 “什——” 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不记得了吗？我们在蓝海见过面，当时，你还想杀我。” 非命瞳孔一缩，张开嘴发出的却是惨叫。 “呃啊！！” 莫娜松开手，任由非命摔在地上。 她笑了笑：“第一次用，有些不习惯。” 0-4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控制得不错，没有一下撑爆他的大脑。】 这就是0-4之前提过的，把属于[脑]庞大的，带有污染的记忆塞到别人的大脑里。 控制好量，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点一点被污染蚕食。 一个强攻类型的处刑人就这么倒地了，不只是直播前的观众，泠瑞因也震惊了。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莫娜并没有异能。 那刚才… “你做了什么？” 莫娜偏头，目光扫过她也扫过站在屋内的泠父泠母，霓虹光与黑暗将他们划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方。 “你猜猜。” [卧槽——] [我的老天奶啊，这是什么异能？？] [沃日啊，处刑人都打不过，联邦要完。] 处刑人对阵失败后，网络上又开始了激烈的争论，以一秒上万条的消息不断刷屏。 安全部门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莫娜的实力远超他们所估计的。 艾尔霍因凝重道：“居然…现在你们都要出动了，崔尔芙也会协助你们。” 越鸦挠了挠头发，一脸提不起劲的模样：“…真麻烦。” 卢索关掉通讯器，朝着泠家的位置走，周围是蓄势待发的异形，它们如虫蚁般密集，层层叠叠，又如山峦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但仍旧无法影响她。 “规则第一条——此地禁止非人生物存在。” 话音落下，四周的异形像打满气的气球，嘭嘭嘭，一个个爆开。 艳丽的汁液与碎肉在地面织成了地毯。 【他们要来了。】 莫娜没再将视线分给泠瑞因，转身离开。 “等等！” 眼看对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夜色中，泠瑞因连忙追上去。 “因因！”泠母焦急喊道。 泠瑞因叮嘱：“待在家里！” 莫娜的移动速度很快，除非她用上瞬移异能，否则追不上，她抬眼一望，顺着莫娜前进的方向看去，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圆环出现在眼前。 联邦研究院。 泠瑞因明悟的瞬间又产生了新的疑惑：“她去研究院到底是为了什么？” 上一次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这一次又想做什么？ 她紧紧追着莫娜的身影，只见对方直接破开大门，防护系统尽数失灵。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泠瑞因也跟着冲进了研究院。 莫娜一路朝着地下室前进，目标很明确。 泠瑞因虽然从小与研究院接触，但也有没去过的地方，那些是被五院士所禁止的。 “你到底在找什么？”泠瑞因攥住了莫娜的手臂。 莫娜轻飘飘地瞥了眼她，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毫不犹豫抽出手。 泠瑞因察觉到莫娜的加速，抬眼一看，前方站着一个人影。 “艾泽先生。” 冈瑟·艾泽朝泠瑞因点了下头，又看向莫娜：“又见面了。” 莫娜翘着嘴角，脚尖往地上一点，倏然冲到了男人面前。 “晚上好。” 嘭！ 莫娜一脚将冈瑟·艾泽踹到了墙上。 男人闷哼一声，滑落在地面，紧接着又被莫娜踩住了肩膀。 毫不犹豫，在众人还被那一脚震撼的刹那，一枪爆头。 “！” 泠瑞因呼吸一窒，一个瞬移把冈瑟·艾泽从莫娜手下解救出来，治疗异能源源不断往对方体内灌。 但依旧挽救不了对方那濒临崩溃的意识和逐渐衰败的肉.体。 忽然，她感受到了手背上温热的触感。 泠瑞因低头。 冈瑟·艾泽扯了扯嘴角：“不用…白费力气。” 单纯的爆头当然杀不死他。 “……” 手上的温度变得冰冷僵硬，泠瑞因却在冈瑟·艾泽脸上看到了笑容，像是找到了一直渴求的东西，但又带着无限遗憾。 怪异。 冈瑟·艾泽这个情况与非命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放下冈瑟·艾泽，直起身去寻找莫娜，对方已经离开了。 泠瑞因再追上时，地上又多了两具尸体，嘴角都带着诡异的弧度，像是集体中毒般。 现在莫娜身前的是墨甘泽。 “呀，小泠同学。”墨甘泽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来找自己的姐妹吗？” 墨甘泽将视线重新放在莫娜身上：“亲爱的，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你的义体还是我给你定制的。” 莫娜弯着眼睛，嘴角的弧度与墨甘泽的笑容几乎一致：“你猜猜。”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下，紧接着被一股力禁锢住了。 第127章 莫娜偏过头，泠瑞因冷静道：“你不能再杀下去了。” 灯光下，眼下的红痣像殷红的血滴。 莫娜没说话，只是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墙壁轰然坍塌。 轰隆！ 地面不断晃荡，各色的光芒交织成迷幻的空间，巨大的半透明生物攀附在墙壁上，挤满了整条走廊。 “这是…？”泠瑞因怔了下，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研究院的实验体，一般用在防御和测试上。”墨甘泽这时却还微笑着解释，仿佛她只是位路过的观众。 以攻为守，所以这些生物极具攻击性，主要针对精神。 一只巨大的手掌朝地面砸去，泠瑞因瞬移避开，紧接着又是一条蝎尾，尾刺泛着黑紫色的光芒，一如被毒液浸透。 嘭！ 蝎尾在碰到泠瑞因前便被凭空捏爆。 走廊上形形色色的实验体异形仿佛嗅到糕点的饿鬼，朝着泠瑞因蜂拥而去。 彩色灯光下，空间开始扭曲，泠瑞因眼前出现了一条复古长廊，下一秒又变为了斗兽场。 庞杂的精神污染压得她一时间喘不过气。 而就在这时，墨甘泽的身体被一根泛着柔和白光的触须洞穿。 莫娜越过了她们俩人，往大厅走。 泠瑞因咬着牙，强大的适应力让她顶住了这股陌生的精神污染，根本没时间思考为什么研究院会有这种精神污染，一旦泄露，日蚀之都绝对会沦陷。 她跟着莫娜进了大厅，柔和的白光映在脸上。 泠瑞因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事物。 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异形，它庞大，怪异，像人体基础的细胞，又像裹满污染的病毒。 与莫娜的轻松不同，这个异形给泠瑞因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这是什么？” 与她的问题一同响起的是：“…莫娜？” 第107章 门口站着一个衣服有些凌乱的女人。 “忈院士？”泠瑞因认出了她, 这是五位院士中，她最陌生的一位。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双生子偏过头唤了对方一句：“晚上好, 老师。” 这话一出, 联邦彻底炸了。 [什么意思？] [沃日啊…真是泠家人，还是双胞胎，不是，联邦耍我呢？] [一个超级罪犯, 一个正义英雄，艹，疯了。] [不如想想为什么这些年泠家只有大小姐一个女儿？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东西。] 直播没有关, 0-4依旧尽职尽责记录下这一切, 除了[脑]。 市民的惊诧是其次, 毕竟影响不了什么，看直播的财阀和联邦各部门目瞪口呆, 他们可不知道泠家还有一个孩子。 “这事…你知道吗？” 同伴咽了口唾沫，问贝维塔。 贝维塔没回答，只是看着直播里的两个人, 是如此的相像又如此的不同，她的情绪异常冷静，她算是知道为什么泠瑞因要这么维护这人了，就凭她们是一家人。 血脉相连的双生子。 越鸦叫住卢索：“你确定要继续执行任务？出了这种事情, 上面估计焦头烂额了。” 卢索神情平淡，即便她也被这件事震惊到了：“我们只是执行者，任务是否变更等上面说, 在此之前，保持不变。” 越鸦耸肩：“后果你知道的, 不难看出那位大小姐不想杀她的双生子。” “所以呢？光她造成的损失，联邦就不会放过她。” 今天之后，联邦的格局要变了。 [脑]的培养皿已经收起，莫娜抬手搭在异形巨大的身体表面，她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而这种生命力正向着她涌来。 就好像进行了一场漫长的守望后，终于等到了归宿。 忈非居站在门口，紧张地看着学生与[脑]的互动，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是研究院建立的夙愿。 “老师。” 她听到学生的声音，旋即便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你预想过今天的情况吗？这是你们想做的事吧，与它沟通，获得真相。” 莫娜抬起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头：“那些知识，都在这里。” 忈非居怔了下：“你…” 她的学生温和地笑着，碾碎了她所有的希望：“我不会杀你，我会带走它。” 话音落下，一股庞杂的精神污染猛然荡开，像是汹涌的海啸，泠瑞因和忈非居当即就弯下了腰。 疯狂的呓语充斥大脑，像尖锐的指甲剐蹭着黑板。 即便忈非居日日与[脑]为伴，为了解析而多次接触也扛不住这股精神污染，她艰难地前进，扶着桌子才不至于让她跌倒在地。 再望去时，只看见了学生的侧脸，对方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角，下一秒她与[脑]都消失不见了。 … “禁锢！” “禁止疾行！” 卢索一看见莫娜就使出了异能，越鸦虽然很不想揽这种麻烦事，但还是上去和卢索打配合。 元素能量翻涌，温顺的晚风霎时变成了尖利的刀刃，地面骤然塌陷，霓虹灯光化为杀人利器，令人心惊胆战的分割线。 一落地面便如切豆腐，划开了地面与建筑。 莫娜脚步没停，原本不打算理他们，但无奈麻烦会自动找上门。 越鸦就不用说了，曾经交手过两次，足够了解了。 莫娜冲着越鸦过去，打算先解决他。 元素魔法，说白了不过是常规型的综合体，漏洞多，不难杀。 至于卢索，她目前对言灵不太了解，极具挑战性，很有意思。 [脑]在与0-4进行融合，大脑多了一向预测功能，根据对方的行为轨迹进行精准预判。 【其中一部分言灵影响不到你。】 针对大脑暗示，也就是对她本人制定的规则，没有用。 但是可以将针对环境的规则转换为针对她自身，因为场上只有她一个人。 莫娜绷着身体，宛若一只矫捷的猎豹猛然冲出，言灵禁令在她的躯体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砰砰砰！！ 子弹构建出的火力线横扫夜空，卢索与越鸦不断移动闪避。 莫娜能感知到四周屋顶上聚集的狙击手，以及赶来的军队，没有战斗无人机是因为智脑失能。 现代化部队在这一方面受到了无法逆转的损害。 泠瑞因也快赶来了。 莫娜再一次提高速度，言灵已经无法在她身上留下伤痕了。她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如此充盈，如此有力。 任谁都想不到，这具躯体其实已经濒临崩溃了。 【即将进入倒计时。】 0-4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莫娜踩着抬升的土层，迎着飓风，将机械刀送进了越鸦的身体里。 紧接着，她脚下一拧，机械刀转变为枪，在卢索开口制定规则的瞬间射出了子弹。 “怎么可能——” 卢索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莫娜枪口一转，狙击掉了冲过来的其他守卫者：“这很困难吗？” 在位格压制下，那些本就源自深海的异能，就像幼崽与母体。 “这是你的异能？” 戴眼罩的女人踏着军靴缓步走来，身后空无一人。 莫娜笑眯眯：“呀，少尉，怎么就你一个人？” 崔尔芙掀开眼罩，露出狰狞诡异的眼睛：“我的眼睛告诉我最后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它在恐惧你，或者说你身上的东西。” 莫娜轻扬眉梢：“04，出来打声招呼吧。” 【临死前的恩赐么？】 四周的建筑中传出一道道电子合成音，听起来像3d立体环绕音。 崔尔芙眼前悬浮着一只鹰隼大小的蓝色飞鸟。 “这就是那位超级黑客？” 【初次见面，崔尔芙少尉，我是0-4，姑且可以理解为人工智能系统。】 “人工智能？”崔尔芙讶异，谁能想象得到居然有游离在智脑之外的人工智能，怎么看上去似乎还觉醒了自我意识。 但她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 话音刚落，眼睛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疯狂的呓语在脑中叫嚣，[恶魔之眼]正在反噬她。 她捂着眼睛，鲜血从眼眶中滑落，脸上出现了裂缝，就像碎裂的陶瓷一般，泛着不详的黑光。 “呃啊！” 【记得那位仿生人吗？】 0-4的声音从耳麦里传出，不再是公放的广播，而是私人频道。 这道电子合成音的出现取代了灼烧灵魂的痛楚。 “什么？记得，是个红发女人。”崔尔芙说，“你们认识？” 【那么，晚安。】 崔尔芙还没从她这句话中反应过来，大脑便嗡的一声，失去了思考功能，直挺挺倒在地上。 莫娜：“[恶魔之眼]具有活性？” 蓝色飞鸟卧在她肩头：【是的，毕竟眼睛是特殊的，[恶魔之眼]比起异能，更像诅咒，连主人也难以控制。】 第128章 “真可怜。” 她带着飞鸟朝远方走去，高空落下的子弹与火光是她前行之路的点缀。 … “坐。” 莫娜晃着脚，俯视整座日蚀之都，璀璨的霓虹灯光在她脚下闪烁。 联邦之心很大，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泠瑞因盘腿坐到她身侧，俩人都没说话，在晚风中尽情享受着暴风雨前的片刻安宁。 过了一会。 泠瑞因率先打破了安静：“你一定要这么做吗？” “做什么？” “不惜沾染满手血腥，世人仇视，背负无数人命…”泠瑞因偏过头，定定地注视着她，“那种东西很沉重，很痛苦，我能帮你，你能放下这些吗？” 莫娜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回视，金色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起伏：“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 她拿出一把左轮手枪，往里面装了一颗子弹。 咔哒。 弹夹转了几圈。 “玩过吗？我给你做个示范。”莫娜将枪抵在太阳穴上，在泠瑞因的目光中扣下扳机。 “你！” 空弹。 莫娜把枪递给泠瑞因，笑道：“轮到你了。” 泠瑞因接过左轮手枪。 对于她来说，手枪的重量与气球无异，但却莫名让她感到沉重，仿佛拿着的是沉甸甸的命运。 “一颗子弹，打中谁就算输是吗？” “当然。” 泠瑞因抬手将枪口对着太阳穴，表情平静，手上动作也干脆利落。 同样是空弹。 在莫娜接过枪的那一刻，泠瑞因却摁住了她的手。 “够了。” 莫娜挑眉，没有挣开，也没有继续：“为什么你觉得把他们放在家里会很安全？” “什么？” “你的父母。”莫娜歪头道，“你不会真觉得我会放过他们吧？”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莫娜起身，俯视表情略显呆滞的女孩，恶劣地翘起嘴角：“我的游戏，我才是赢家。” 一股寒气直冲泠瑞因的后脑，心脏重重一跳，瞳孔骤缩，她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莫娜眼前。 莫娜伸了个懒腰，张开双臂，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晚风拂过她的发丝，带着杀意与血腥味。 她侧过头，金色的眼睛一转，血液从脸颊滑落。 “怎么样？” 泠瑞因咬着下唇，脖颈上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她的心脏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无边的怒火充斥她的大脑。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愤怒。 借由这股愤怒，她产生了杀意与恨意。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也是你的父母啊！！” 泠瑞因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看到父母尸体的那一刻，断了。 无垠的黑暗化为了恐怖的能量，眨眼间，联邦之心被吞噬了一半。 “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泠瑞因冲向莫娜，将拳头朝向对方的身体，径直将人砸到墙上。 嘭！ 墙壁碎裂，瞬间便凹进去了一个大坑。 陷在石碓中的女人依旧笑着，仿佛在看一场喜剧。 泠瑞因又是一拳打来，莫娜头一偏，拳头落在石碓上，转瞬之间石碓变成粉末，莫娜的耳朵被割断了一半，血液溅出少许。 她接住泠瑞因的拳头，倾身上前，笑意盎然：“怎么下得去手？” “为什么下不去手？” 莫娜捏着泠瑞因的拳头，往里一扯，紧接着一脚踹了过去—— 泠瑞因在地上滑了下，好险没摔出高塔。 莫娜跳下碎石堆，转了转手腕：“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是我的父母？” 说话间，她发起了进攻。 泠瑞因见招拆招，地面碎裂明珠塌陷，高大的联邦之心在俩人的打斗中摇摇欲坠。 泠瑞因没使用异能，莫娜也没使用武器，她们纯体术肉搏。 “你就是个疯子！”泠瑞因旋身往莫娜腰腹一踹。 莫娜顺势撤开，又拉进距离：“终于认清真相了么，小英雄。” “闭嘴！” 那句亲昵的‘小英雄’如今听起来就像是对她无能的嘲讽。 轰！ 忽然，联邦之心剧烈摇晃，爆炸的火光像膨胀的水泡，源源不断冒出，此起彼伏，燃烧成了一根瞩目的火把，璀璨的烟花，这瞬间的光辉甚至盖过了霓虹灯光。 “你做了什么？！” 面对质问，莫娜只是笑道：“再不继续的话，联邦可要炸了哦。” 泠瑞因头皮一紧，空间扭曲，黑暗物质向内挤压、蠕动，所过之处，划开了空间裂隙。 异能发动，莫娜眨眼间便被击了出去。 手臂断裂，一半被卷入了空间裂隙中，鲜血在手臂撕裂的那刻封存，没有掉落一滴。 在这些裂隙的包围下，莫娜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胁，作为她的双生子，泠瑞因确实有能力杀死她。 这种新鲜感让莫娜更高兴了。 “这样才对嘛。” … “您要去哪？外面很危险！” 忈非居甩开拦住她的研究员，往街上狂奔。 她望着被火光缠绕的高塔，咬着牙加快速度，即便肺泡仿佛要炸裂，气管像被人揉捏，灼烧感与铁锈味被反刍出口腔。 肌肉酸痛无力，聪明的大脑因奔跑而缺氧，无法思考，唯有前进。 她想起了初见莫娜的那天。 小小的婴儿蜷缩在培养皿内，是那样的瘦小，是那么的脆弱。 她第一次负责这种项目，她一向不喜欢这种，看到那些孩子，她总会动摇，心生怜悯。 那时的她没想过会与一个孩子牵扯这么深。 忈非居看着莫娜长大，双手丈量过每一寸血肉，每一串数据都被她反复计算。 分隔多年后，她们在尘埃区重逢，她仍然是那么瘦小，但生机勃勃，就像荒野杂草，不死不灭。 那一刻，忈非居明白了某些事，比如凡事都有例外，莫娜就是她人生的例外。 “呼——呼——” 赶到联邦之心的那一刻，忈非居几乎克制不住心中的惶恐。 高塔.崩塌，暴起的火焰吞没了一切，撕裂的裂隙中躺着她的学生。 火焰灼烧着莫娜，高压能量像无数只手撕扯着她，断臂再生却又被碾碎，腰腹的位置也被开了个洞。 堪称惨烈，但她脸上却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 喉管中灌满了冰冷刺骨的能量，莫娜逐渐失去肢体的控制权，眼前是交错的裂隙空间，义眼出现了细小的裂缝。 “别乱动，我来救你！” 泠瑞因伸长手臂，试图去捞被裂隙吞噬一半的莫娜。 刚才打斗中，联邦之心的空间突然扭曲，连带着她的异能也失控了，想救人也救不了。 就在她快拉到莫娜的手臂时，那人直接拍开了她的手。 “小英雄，是时候离开理想国了。” “什么——” 透过空间裂隙，莫娜瞥了眼冲进火堆里的忈非居，身前是泠瑞因焦急慌乱的表情，少见的鲁莽。 轰鸣声填满了她的耳朵，事实上，她已经听不见她们的声音了。 咔嚓—— 义眼碎裂，视觉里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她往后一仰，直直栽入了裂隙中，脑海中对躯体崩溃的倒计时也在此刻清零。 嗡。 “……” 世界回归寂静，莫娜漂浮在未知的空间里。 没有火焰的灼热也没有海水的冰冷，她像躺在棉花上，轻盈得四处飘荡。 在这片暗红色的空间里，她靠近了一块被白色人影围住的土地，大地上堆满尸骸，在尸骸上方站着个人。 莫娜仅剩的那只义眼捕捉到了那人的动向。 对方转过身，正对着她，露出一抹笑容，手里捏着的心脏倏然碎裂，顺着鲜血落入尸堆中。 莫娜怔愣住，望着那双灿金色的眼眸，扫过她眼下的红痣。 “终于来了。” 在这里，莫娜看见了另一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