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生死簿》 第1章 《原来我是生死簿》作者:布所蚁【完结】 文案: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亓官辞,穿着黑白导游服,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导游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他一定会说:你疯了吧? 直到他错上了一个旅游团,被迫成为了新导游。 战战兢兢穿着导游服,带领厉鬼旅客入阴,亓官辞害怕极了,这些都是厉鬼啊!!! 可是,为什么这些旅客看上去比他还害怕啊?! 亓官殊:哦,它们怕我。 亓官辞听到莫名其妙出现的声音:??!你又是谁啊? 遇到杀机重重的危险时刻,亓官辞调用另一个自己:大佬,救命! 亓官殊:…… 被绑架进入全是鬼怪的境域之中,亓官辞:大佬,救命。 亓官殊:…… 费尽心思,终于把导游身份辞去,却再次被鬼怪追杀,已经恢复大部分记忆和实力的亓官辞:大……算了,我自己来。 许久之后,亓官殊重新回到大佬席上,刺杀他多次都没成功的鬼怪们:不是,你到底为什么杀不死啊?你明明死了很多次!!! 亓官殊:这个啊,因为—— 我是生死簿啊。 阅读须知: 1、非典型修仙灵幻,请勿认真考究。 2、有部分恐怖元素,胆小建议白天看。 3、1v1。双方都有多层马甲。【非水仙文!非水仙文!攻是大佬!非背景板!】 冥府高层养身攻x伪人格分裂学霸受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天之骄子 玄学 马甲文 正剧 标签:亓官殊 瞿镜 其它:水仙美人规则怪谈,《嘘,看我表演》 一句话简介:勾错魂后被boss直聘了 立意:永远要学会相信自己 第1章 旧书店 五一假期刚过,原本有些热闹的商业街也在复工后变得稍微清冷了一些,不过,也就真的只是“稍微“一些。 商业街基本都是夜市较多,但也有例外。 门口的风铃因推门的动作而发出响声,在整条几乎都是电子门铃声的商业街上简直算得上一股清流。 “不好意思,本店六点过后就停止营业,客人请明日再来。“ 风铃声刚落下,紧接着就是一道客气的声音传来,手上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卫生的清瘦男人并没有回头看向进门的客人,而是稍微加大了声音对门口处说道,他右手拿着鸡毛掸子扫去架子上的灰尘,左手上却抱着一小摞书籍,看上去是在整理书架。 亓官辞显然有些尴尬,听到这句话后也表示了歉意:“啊,不好意思啊,我看到门口亮了灯,还以为正在营业中,所以……“ 这还真是个误会,这条商业街大多都是在夜间营业的,就算不是通宵,怎么也会营业到淩晨左右,这才九点左右,这家店正好灯还亮着,门也没有锁,才会推门进来想看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瞿镜整理书架的动作一顿,皱眉发出一声疑惑,穿过几座书架一边向门口走,一边开口问:“你看见了门口的灯?“ 亓官辞点头:“是啊,难得在商业街看到挂在梁上的灯笼款的照明灯,挺新奇的。“ 整条商业街大多都是什么服装店、奶茶店、精品店之类的,但是却偏偏有这么一家书店开在这,不但有些违和,甚至比起周围装修华丽霓虹的店面,这家书店都简朴得有些过头。 没有任何装饰,连设计都没有,彷佛只是单纯一个放书的店面,甚至连店名都脱俗的厉害,直接叫作——旧书店。 亓官辞在看到这个店名和店面装修时,曾忍不住想:这真的卖得出去书吗? 正好他也是一个喜欢看书的,在看到这么一个简朴又直接的书店后,便忍不住走了进来。 真的没有想过,书店已经停止营业了这一点。 本来他都已经想好和老板打声招呼,问问书店大概都是什么时候营业就离开时,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书店内向外看去,都是一片黑色了。 书店的墙面是透明材质玻璃墙,可以透过墙面看清内外的景象,他之前就是从外面看到旧书店中摆放了很多书才想着进来看看,却没想到现在从内向外看,居然是全黑的了! 还不是那种天黑下来,稍微模糊视线的那种黑,就是全黑,彷佛他们置身在一团黑色当中! “这是?“ 亓官辞本来也就是眼神一扫,没想到把自己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去拉开门看一眼,可不管他怎么用力,旧书店的门就像是焊死了一般,怎么都打不开。 原本亓官辞也以为是自己推拉反了,但他来来回回试了好几次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就是开不了门! 等一下! 用简朴的店面吸引人进来,然后锁上门隔绝与外部的一切联系,这该不会是什么拐卖人进来,然后那啥越货的黑店吧?! 瞿镜就这么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抱着一摞书站在收银台前,默默注视着亓官辞短短几分钟内变化丰富的面部表演,尤其是看到亓官辞看着自己的鸡毛掸子,如同看着凶器一般时,也大概从亓官辞逐渐惊慌的眼神中,猜测出了他脑海中脑补的离谱想法。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段并不算远的距离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一会,直到亓官辞的神色慢慢安静下来后,似乎是确认了瞿镜没有什么凶残想法。 瞿镜望着亓官辞的眼神有些疑惑,甚至还看了好几遍腕表,确认这个时间点没有错,才转身把鸡毛掸子和书都放在了收银台上,对着亓官辞说了一句:“跟着。“ 绕过收银台,瞿镜从里面的置物架上端起一壶茶叶,就往书店内部走去,走了两三步后,转头发现亓官辞还停在原地不动,突然微笑起来:“不然……” 说着,瞿镜用右手比出大拇指,准备颈部从左到右虚空划了一道,吓得亓官辞的双眼瞪得更大了几分。 期间亓官辞又再次尝试了一下拉开店门,实在无果后,还是选择跟上了瞿镜的脚步:“那什么,根据法律,不管是囚禁还是贩卖,又或者是传销,可都是犯法的,尤其是人身买卖,是绝对杜绝的,我手机可是有定位的,要是……” “闭嘴。” 瞿镜轻飘飘一句话下来,亓官辞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就闭上了嘴,不过心底还是忍不住在疯狂刷屏各种坏话。 越往里走,亓官辞才发现这家店其实并不小,至少不向从外面看上去的那么小,它里面居然还有好大一片地方的书架和阅读区,甚至还有一处休闲用的下棋饮茶区。 亓官辞看着这些占地面积,忍不住在心底开始估算旧书店在商业区的大概租金费用,最后得出结论:有钱!真的有钱! 瞿镜将亓官辞带上饮茶区,让他坐下,随后从桌屉里取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翻开前面好几页就开始问:“姓名,年龄,怎么死的?” “……?” 很奇怪,明明并不想听从瞿镜的话,可是在瞿镜说完后,亓官辞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按照他说的去做。 亓官辞在瞿镜拿出本子时,就有些好奇地盯着看,因为坐在瞿镜对面,又翻得快,隐约只看见了几个什么“魂”、“损”、“无”的字。 听到瞿镜的问题,下意识回答:“亓官辞,21岁……嗯……哈?” 他是不是听错了?他是不是听错了?刚才问的,不是“怎么死的”对吧?不是的对吧? 瞿镜在本子上唰唰的写着,非常平静“啊”了一声,说了句抱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好意思,一时间忘了,你还没有死。” 亓官辞:“……” 这应该是好话,但是为什么听着这么让人难受呢? 不过看瞿镜的神情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亓官辞一时间也把握不住这是什么情况,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底却已经开始默默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手欠推门走进这家店了。 丝毫没有顾虑亓官辞的想法,瞿镜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中取下一本大约后成年人一个半巴掌厚的书籍,放在桌子上,又打开了夹在衣领上的眼镜戴上,开始翻阅起来:“亓先生对吧,你会泡茶吗?” 亓官辞嘴角微抽:“我姓亓官。” 虽然亓官辞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姓“亓”了,不过还是忍不住有些无奈。 重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姓氏,亓官辞的视线却忍不住在瞿镜的身上停留了几秒。 瞿镜给人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他长得很好看,却一点也不会模糊性别,并不会将他认成是女孩子。 他最突出的是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温润安和,宁静舒缓,即便是现在这种网络发达,俊男美女频出的时代,瞿镜也具有一眼难忘的惊艳感。 一点都不像会做出违法事情的那种人。 他带着眼镜翻阅书本的样子认真又肃穆,彷佛是在进行一件非常庄重神圣的事情,手指滑过书页的动作也具有独特的美感,整个人看上去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第2章 “不会泡,就把茶叶用勺子勺半勺出来,加开水冲。” 就是说话实在是让人不愉快。 亓官辞瞬间觉得刚才对于瞿镜的美化简直是鬼迷了眼,看来上天在给予一个人美丽的同时,也剥夺了这个人的语言艺术。 瞿镜看了一眼腕表,从口袋里取出来一个婴拳大小的沙漏,在手上转动了什么地方后,将沙漏倒立在桌面上。 抬眼看到依旧坐在沙发上还没有动静的亓官辞,皱眉有些疑惑:“亓官先生,您没有发现自己正在消失吗?” 亓官辞:“……” 你在骗谁?你再骂?! 这么想着,亓官辞也下意识的顺着瞿镜的视线向自己看去——就看见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半透明的双腿,和开始透明的右手。 “我……的天!” 亓官辞一个弹跳从沙发上站起来,脱口而出就想爆一句粗口,但是看到瞿镜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后,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换了一个文雅点的用词。 尽管如此,亓官辞眼中的慌乱和无措还是掩藏不住,再想到先前瞿镜问了一句自己是怎么死的,看向瞿镜时,已经带有一些求助了:“老板,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我是死了吗?” 瞿镜皱眉,他理解但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花费太多的时间为亓官辞解释,用笔敲了敲已经流了三分之一的沙漏:“准确的说,是快要死了。趁沙漏还没走完,还不去泡茶?” 亓官辞显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再多说什么,连忙按照瞿镜说的,去烧开水泡茶。好在旧书店的饮水机一直都是烧着的,并不用等时间,就可以直接冲一杯。 端着简陋冲好的一杯茶,亓官辞小跑回瞿镜身边,正准备把茶递给瞿镜,就被瞿镜拦住了,他的视线依旧在书籍上,却对着亓官辞摆了摆手:“这是给你喝的,在沙漏走完前,喝完,一滴不准剩。” 亓官辞看了眼已经走了一半多的沙漏,又对着滚烫的开水茶陷入了沉默……嘶,这点时间把开水喝完,喉咙真的不会坏吗? 不过亓官辞不敢有什么疑虑,毕竟就他冲茶的这会功夫,他的右手已经完全透明了,再犹豫,他就可以原地升天了,还在意什么喉咙啊? 这么想着,亓官辞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狠狠咽了两口口水,眼睛一闭,以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心态,仰头直接将热茶一口闷了。 ——呼,嗯?居然一点都不烫?! 瞿镜是真的没有想到亓官辞喝个凝魂茶会是这么一副赴死的表情,一时间也有些好笑,不过良好的教养让他并没有笑出声来,只是嘴角难免上扬了些许。 看着亓官辞开始凝实的魂体,瞿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打断正在对自己开始从透明状态,恢复正常而新奇的亓官辞,神色严肃有些冷冽: “亓官先生,您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旧书店的吗?” 第2章 黄泉路 亓官辞认真回想了一下自己来到旧书店之前的所有记忆,居然发现自己对是怎么来到旧书店的过程,居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而且越是想要回想起来,就越是模糊,甚至还会开始模糊之前的记忆。 亓官辞把自己的这个状态一五一十讲给瞿镜听,瞿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您最后可以想起来的记忆是什么?” “好像是……我在复习?”亓官辞努力想了一下,给出答案。 瞿镜沉默:“复习?” 亓官辞再次回想了一遍,确认点头:“没错,是复习。我在宿舍中复习考研的数据,再然后就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迷迷糊糊间在大街上走着,隐约看见有好多人在前面走着,我就一路跟着。 接着……好像是听到了两个人在说话?再然后我就到旧书店的门口,推门进来了。” 瞿镜听着亓官辞的话,脸色越来越奇怪,深呼吸一口气,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忍住太阳xue传来的突疼,忍着声音开口:“两个人是不是穿的一黑一白,手上还拿着类似导游旗似的东西?” 亓官辞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神一亮:“啊对对对!就是两个导游!” 瞿镜维持假笑,复杂的眼神直视了亓官辞好久,久到亓官辞忍不住有些后背发凉,甚至从瞿镜的表情中隐约明白了点什么,脸上的兴奋瞬间哽住,涩道:“他们……不是导游,对吧?” 瞿镜大概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脸上的无奈并不比亓官辞少:“你多久没有正常作息过了?” 亓官辞:“大概有半个月?这不是忙着复习嘛……” 瞿镜似笑非笑:“少年郎,你知道持续不规律作息,高强度大脑工作的情况下,猝死的概率是多大吗?” 亓官辞:“……啊。” 瞿镜叹了一口气,正想好好跟亓官辞科普一下关于作息不当而猝死的知识时,书店内再次想起了一阵推门而入的风铃声。 不过和亓官辞进来时的铃声不太一样,这一次的风铃声有些低沉,就好像是敲古钟时传出来的那种沉音。 随着风铃声的响起,原本就开了空调的书店内的温度,再次下降了几度,即便是亓官辞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唯独瞿镜面不改色地重新将之前收回口袋的小沙漏拿了出来,再次倒立过来,摆放在桌子上。 沙漏被倒立着,但是上半部分的砂居然一点都没有向下流动,就彷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安静地堆积在上半部分。 亓官辞看的新奇,忍不住小声说了句:“这不科学,为什么它不会漏下来,是不是角度问题?” 正当亓官辞准备凑近仔细观察一下沙漏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就站在亓官辞的旁边,毫无声息的出现,直接把亓官辞吓了个激灵。 “哇,奶奶,您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我一跳。”亓官辞条件反射地往旁边弹了弹,再看清是一位老人家后,才捂住胸口大喘气说道。 老人家见自己吓到了亓官辞,也是很有礼貌地说了句抱歉,丝毫没有倚老卖老的架子,看上去倒是很和善:“抱歉啊,小夥子,我走路就是没声儿的,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 对亓官辞道完歉后,老人家轻车熟路地在亓官辞旁边坐了下来,看向瞿镜:“老板啊,我好像找不到路了,转了好几圈没办法,才找到这来了。” 瞿镜对着老人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后,拿起笔轻轻敲了一下沙漏,原本停止流动的沙漏,随着这一敲开始向下流砂。 沙漏开始流动后,瞿镜再次拿出了之前询问亓官辞时的那个本子,开口就是一个经典三连问:“姓名,年龄,怎么死的。” “何银花,87岁,七天前在广秦大桥上出车祸死的。” 瞿镜一边听着老人家的信息,一边快速在本子上翻找起来,很快就停在了一页上,左上角有一张一寸左右的黑白照片,右边记录着一些基本信息。 瞿镜将本子倒过来,将正面转向何银花的方向,用笔盖指了指照片和信息:“核对一下,是你吗?” 何银花在核对信息时,亓官辞也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凑到何银花旁边一起看。 本子上的那张一寸黑白照和眼前的何银花奶奶一模一样,右边的姓名、年龄、死因那些信息也和何银花奶奶说的一致,甚至下面居然连何银花奶奶的亲人、生平、功德等都写的清清楚楚,尤其是死亡时间,都精确到了分秒。 何银花认真核对着自己的信息,随后点了点头,将本子还给瞿镜:“是正确的,老板。本来今天我是要跟着团走的,但是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团满员了,我又自己找不到路,绕来绕去就只能来找老板你了,您看,这该怎么办是好?” 亓官辞还停留在这个本子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信息记录都这么的……离谱的时候,就察觉到在何银花刚说完“团满员”的时候,瞿镜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朝自己望了过来,给亓官辞看的有些迷糊,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亓官辞忍不住开口: “为什么要看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着,亓官辞又面色复杂地看向何银花:“奶奶,大晚上的你一个在外面,很危险的,要是遇到坏人把您拐了,可怎么办?哎呀,话说这个……可真真实,居然这些细节都能完善,不愧是我啊。” 何银花被亓官辞说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才这小夥子还和她一起看了她的死亡记录呢,怎么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了呢。 不过明白亓官辞是好意,也笑着回了一句:“哎,我能有什么危险,危险的是别人才对。不过,数据细节不是很正常吗?和你什么关系” 亓官辞:“……?” 看亓官辞一脸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的表情,何银花当场兴趣就来了,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将拐杖靠在桌子上,直接将自己的头从脖颈上方抱了下来。 第3章 何银花的头被她自己的双手托在腹前,双眼还望着亓官辞,一脸你看我没骗你的表情说道:“小夥子,你别不信。虽然我不害人,但吓人还是有一套的。哎,要不要我教你啊?” “……” 这? “!!!” 这不对吧?!等一下! “我不要断头啊!!!妈妈!这个梦好可怕!我想醒过来!” 亓官辞顿了一秒,抱着一旁抄过来的抱枕就往后退去,一边退还一边忍不住闭眼四肢乱扑腾:“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何银花:“……” 瞿镜:“……” 何银花默默将自己的头放了回去,看了眼瞿镜,又看了眼亓官辞,脸色更加古怪:“这孩子好像脑子不太好使啊。老板,他不是也死了吗?为什么好像并不知情的样子?” 瞿镜一想到这个,也忍不住有些头疼,摇了摇头,示意何银花先不必管亓官辞:“他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先不必管他,反正过后他就会忘记的。” 何银花不太理解什么叫做过后就会忘记的,但是对于瞿镜的话,她还是非常听从的,而且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她自己的事情: “那老板,我错过了这次的团,下一次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我总不能天天都在那里等黑导或者白导来,这可怎么办?” 瞿镜也清楚何银花的特殊,毕竟这么大一个鬼,又不能见阳,天天在城市里飘着也不是办法,更别说晨昏交接后还会滋生阴气,要是冲撞了什么身体素质差的,也是个麻烦。 但瞿镜也没有思考太久,看了一眼过了三分之一的沙漏,起身上楼去拿东西:“您先泡杯茶,注意看好时间,要是可以的话,顺便帮那边那位少年郎也泡一杯,他再这么嚎下去,刚凝的魂又要散了,麻烦您了。” 何银花是清楚旧书店的茶有什么作用的,再加上生前就喜欢喝喝小茶之类的,所以瞿镜刚说完,她就已经熟练地开始准备泡茶了。 和亓官辞肤浅快捷地冲茶不一样,何银花是认认真真地取出了一套茶具,开始泡茶。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何银花泡茶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沙漏的流动居然也没有多快,等到何银花泡好茶,沙漏都还剩了一半少一点。 在何银花泡茶的这会功夫里,瞿镜也拿完东西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拿了一小打竹条和几大张白纸,在让何银花安抚亓官辞喝茶的时间里,瞿镜开始对竹条编织起来。 可能是茶香让亓官辞稍微冷静了些许,而且何银花也变回了那幅慈祥的模样,亓官辞接过了茶。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闻到茶香后,亓官辞居然觉得自己的神情轻松了很多,尤其是他坚信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后。 瞿镜编织的动作也很好看,手指灵活在纤细的竹条中穿梭编结,动作非常具有观赏性,并且很是流畅。 和他们喝茶的速度差不多,等他们一盏茶喝完,瞿镜手上的编织品也到了收尾的地步。这个时候才看的出来,原来瞿镜做的是一个灯笼的框架。 框架做好后,瞿镜用刷子蘸取了白乳胶刷在藤架上,随后直接将白纸覆盖了上去,也不知道瞿镜是怎么办到的,白纸贴在灯架上没有半分褶皱或者扭曲,非常服帖,甚至都没有怎么用到剪刀进行裁剪。 在贴完白纸后,瞿镜并没有再多的步骤,而是直接取出了一小块大概只有两三厘米高的白蜡烛放进了灯笼内,明明没有做什么支架,可是蜡烛就这么安静地燃在了灯笼内部。 等蜡烛开始燃烧后,瞿镜又非常草率地将灯笼绑在了一个纯黑雕龙的长木柄上。 整个木柄造型非常高雅,黑色纯正,木质光滑,头部雕刻成龙头的形状,仔细看,龙头的嘴中还含着一颗刻着经文的小佛珠。 和朴素的灯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尤其是在提起来的那一刻,灯笼中原本橙黄的焰色居然变成了青蓝色,看上去有些诡异又离谱。 瞿镜从口袋里掏出来半个鹌鹑蛋大小的六角铃铛挂在木柄龙首的嘴中,随后将灯笼递给何银花。 在何银花接过灯笼的一瞬间,原本朴素的白灯笼自下而上开始锈化镀铜起来,不到三秒钟,整个白灯笼就变成了刻着金色符文的青铜六角灯。 瞿镜站起身来,双手拢袖,目光漠视何银花,在那一瞬间,亓官辞居然觉得瞿镜整个人在发光,哦,不对,是真的在发光! 瞿镜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了一条晕黄的长信道,看不清任何东西,或者说本来就没有任何东西,就是一条晕黄的长道。 瞿镜站在信道边上,眼中的颜色在一瞬间抽去淡下,如同墨色尽散的烟雨,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无端升起一股无情的圣意。 在沙漏的最后一粒砂落下后,瞿镜开口:“ 陌入黄泉路,六角青铜引。 阴丧不回境,听铃招常行。 何银花听令,召东阴大帝令,随魂灯所示踏黄泉,于烛灭之时抵百鬼所在,自有接待。” 何银花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提着六角青铜魂灯,说了句“明白”后,毫不回头地踏入了瞿镜身后晕黄的信道中。 随着何银花完全进入黄泉路后,整个信道也在瞬间消失不见,整一个动作都变换的太快,让亓官辞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等亓官辞反应,瞿镜就朝亓官辞看了过去:“哎,还有一个麻烦。” 第3章 百鬼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的情况。” 瞿镜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顺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后,才继续开口: “因为你占了一个位置的原因,导致何银花未能按照规定时间跟随无常进入轮回。 这件事情我过后会查,现在最关键的,是你的魂体不能够离体太久,你必须马上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亓官辞只觉得自己这一个晚上过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惊心动魄。 虽然有些看不太懂情况,却也看的津津有味,比如现在瞿镜说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但是合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最后一句,他还是听懂了的: “根据科学显示,睡眠时脑细胞会进行活动,在活动中会产生一些幻象给大脑进行麻醉,让人误以为是真实的,实际上只是做梦而已。 而最经典终结梦境的方法,就是掉落。 哎呀,还别说,这次的梦做的还有条有理的,真是新奇,难道是我最近复习魔怔了才会梦到玄学?” 瞿镜有些好笑地看着亓官辞自我洗脑,虽然这一次确实应该是黑白无常他们的过失,才会将这位的魂给勾了出来,还凑巧顶替了何银花的位置。 不过好在黑白无常反应的够快,并没有将亓官辞带去轮回,而是送到了旧书店,要不然估计马上就可以看到某某学校某某学生因学习而猝死的新闻了。 也正因为亓官辞并没有死亡,只是生魂的原因,所以他才会看得到旧书店停止营业后挂在门口的灯笼,也是为什么亓官辞推门进来时,风铃的声音并没有发生变化,导致瞿镜误以为是普通人误进的原因。 现在他已经将何银花的部分处理好了,剩下的就是这个生魂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生魂的心这么大,居然直接将自己的心态洗脑到是在做梦了。 倒是一个有趣的人。 “好的,做梦的少年郎,现在请告诉我,你的学校在哪吧。” 瞿镜顺着亓官辞的话往下说,顺手将桌面上的小沙漏收回口袋里。 亓官辞的眼神扫到小沙漏时,又是一亮:“我是上京大学的学生……诶,等一下!那个……我可以看一下这个沙漏吗?我发现它的流速居然是会变化的,这是什么原理?” 瞿镜没有理会亓官辞的话,直接将小沙漏收起来,又打开了一旁的茶壶壶盖,取出一只毛笔蘸了蘸残余下的茶水,开始在本子上面勾画。 亓官辞见到这个动作,忍不住有些无语:“……这茶壶不能要了。” 话说为什么自己的梦境里,居然会有人直接把毛笔放进茶壶里涮啊!快停下啊!真的好怪啊! 只可惜亓官辞的这一系列心理活动,瞿镜完全没有感觉到,不过亓官辞说的那句话,却得到了瞿镜的赞同:“嗯,本来就是一次性用品,物尽其用。” 亓官辞:“……” 谢谢,为什么会有人在有钱这方面,这么的装啊!什么叫做茶壶是一次性用品?你家茶壶是一次性的啊! 槽点太多,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不过就在这么短短的内心吐槽时间里,瞿镜也已经在本子上画好了一道阵法。 瞿镜收完尾,从他那个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的口袋里又取出来一个小印章,对准阵心落了下去,一道金色的小方印就落在了阵法中央。 落完印后,瞿镜将画阵用的毛笔,以及那一套用过的茶具扔垃圾似的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亓官辞,21岁,上京大学数学系考研生,宿舍博苑1007,双人宿舍,对吧?” 第4章 “对,没错。” 亓官辞这个时候已经不想纠结为什么瞿镜会突然间把他的消息报一遍了,他现在心情很复杂,原来真的有人会任性到把一整套高级紫砂壶就这么随手扔垃圾桶的,呵呵,有钱人的世界,他真的不理解。 瞿镜点了点头,将那页画着阵法的纸从本子上撕了下来,随后在手上翻折些许,直到将纸折成千纸鹤的模样。 折好后,瞿镜站起身来,把千纸鹤放到亓官辞的右手掌心中,左手托在亓官辞右手的手背上,右手在千纸鹤上空五厘米处悬住,在亓官辞疑惑的目光下,露出一丝微笑:“做梦的少年郎,以后请注意一下你的作息时间,不要再熬夜复习了。” “等一下,你……” 瞿镜说着,也没有给亓官辞继续解释的机会,掌心中的千纸鹤开始慢慢发出金光,翅膀逐渐搧动,居然就这么腾空飞了起来,金色的星子自千纸鹤的翅尖处落下又消失,随着一声清脆的鹤鸣声响起,白光乍起,直接扑向亓官辞的双眼,就彷佛是有一个闪光弹在眼前炸开一般。 还不等亓官辞有什么想说的,就失去了意识。 “登邓等灯,登灯等灯……” 具有年代感和高等艺术品味的手机铃声响起,一只手摸索着从被窝里钻出来,熟练地关闭了闹铃,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 青年头发被睡得有些蓬乱,似乎还停留在睡意中,双眼并没有完全睁开,但是却动作迅速地从床下下来,撒着拖鞋就往洗漱台走去。 还是在漱完口后,用凉水泼了好几下脸,又用毛巾胡乱擦拭了一下后,青年的双眼才正式睁开来。 青年照着窗户的反光镜像整理了下头发,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调整到了最佳后,对着窗户中的自己比了一个耶:“不错,状态很好!” 正好买完早餐回来的舍友听到青年的这句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得了吧,我说亓官大学神,你的黑眼圈已经堪比国宝了好嘛,还状态不错?你是真不怕把自己猝死。” 亓官辞不置可否,拿出手机将早餐钱给舍友转了过去,喝了一口浓郁的豆浆后,开始戴手套准备吃糯米鸡:“早餐钱转过去了,谢了。没办法,这届太卷了,我再不学习,拿什么考研啊。” 李昱阳听到亓官辞的话,白眼都忍不住要翻到天上去:“你那是学习?你那是玩命啊哥。我求你了,你好好给自己放松一下吧,我真怕你学过去了。” 这样的话,亓官辞已经听了快一周了,索性直接戴上蓝牙耳机,开始旁听英语广播,同时也不放过空隙地开始背单词,俨然一副“你说任你说,我听算我输”的意思。 看到亓官辞依旧我行我素学习的态度,李昱阳也只是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劝导,安静吃起自己的早餐了。 亓官辞背着单词,心思却走神了一瞬间。他从早上起来,就总感觉自己的身体非常酸痛。 但是他昨天并没有做什么高强度的运动啊,不应该会全身酸痛。 而且,他总感觉,自己昨晚似乎做了一个非常光怪陆离的梦,只是不管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关于这个梦的半分记忆。 虽然根据科学解释,人在醒来后,确实会存在忘记做过的梦境内容这种可能,但总感觉有些遗憾,却又不知道遗憾的点在哪里。 算了算了,复习复习。 已经到了早上9点,按理说这个点应该是旧书店开门营业的时间,但是由于昨晚黑白无常办事出了差错的原因,瞿镜今天需要好好查一下原因,便将旧书店的牌子挂上了暂停营业。 瞿镜手上端着一个透明保温杯,杯中泡着茶,正往公车站台的位置走去。路过认识瞿镜的,看到瞿镜去的方向不是旧书店的位置,都忍不住开口询问:“咦,小老板,今天不开张吗?这是要去哪里淘书?” 瞿镜虽然是旧书店的老板,但实际上也不过才二十来岁,年纪虽然不算大,对于书的了解却是非常丰富,也经常会去各种地方淘书,对于鉴定孤本、古籍这些,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行家,所以认识的人,就连一些专门混书圈的,大多都会叫他一声“小老板”。 这是对瞿镜的一种尊称,也是一种亲近。 和每一个打招呼的人都回应了一句,才摇了摇头解释:“不开张,也不淘书。我今个儿,就出去随便走走,休息休息。” “哎,要我说啊,小老板你就应该多出去玩玩,天天呆在旧书店里,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了,确实该出去休息休息了。要是小老板没有想好去哪里玩的话,我这有个地方,介绍给你听听?” 一位中年男人手上还提着一大袋子菜,看样子是刚从菜场采购回来,正好听见瞿镜要出去逛逛的事,便停下来多嘴了一句。 瞿镜也有些好奇是什么地方:“叔您说,我给参考参考。” 中年男人被瞿镜这一声叔叫的精神舒畅,却也客气地摆了摆手: “甭客气,都是街里邻居的,我家闺女这不是不久前放假嘛,她跟我说上京市中心有一个什么游乐园,年轻的孩子门都喜欢去那里面玩。 就是那个,还很有名的,上过电视宣传的那个什么叫做百鬼的密室,好像也在那里。我看好多人都是去百鬼玩的,我不太懂这些什么密室,不过应该挺好玩的,小老板你要是没想好去哪,可以去那儿看看,游乐园嘛,就是放松的地方。” “百鬼。” 瞿镜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念了一遍,点了点头,对着男人微笑挥了挥手:“诶,行,我知道了,谢谢叔,您快回去吧,这天太阳毒的很,快回去休息着,我去那里逛逛。” 和邻居们告别后,瞿镜走到了嘉苑三里站前,没有等多久,就驶过来一辆公车,一看车路,48路,正好是瞿镜要上的那路公车。 排队上车刷卡后,瞿镜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的景色,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膝盖。 其实他这次原本准备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百鬼。 第4章 看不清的阳寿 百鬼确实是一家享誉全国的星级密室,但实际上,百鬼背后还有另一层意义。百鬼的存在,其实和旧书店是一样的。 在上京的玄学论坛中有这样一句镇坛神句:1路临夏公安局,48百鬼9旧书。 说的就是公车1号线途径的临夏公安局,48号线途径的百鬼密室,以及9号线途径的旧书店。 这三个地方,除了临夏公安局,百鬼和旧书店都属于非官方玄学办事处,要是遇见了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都可以到这三个地方去。 虽然上京有专门处理非正常事件的国异局,甚至临夏公安局就是直接隶属于国异局的分部。 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百鬼和旧书店的存在,是和国异局差不多持平的,相当于是镇守整个上京的三鼎。 而百鬼和旧书店,比起国异局来说,还要更加特殊一些。国异局是由异人组成的,他们属于玄宗那类,但百鬼和旧书店,却属于冥府阴司。 在瞿镜思考亓官辞生魂出窍这件事情的同时,公车也到了上京环城乐园,瞿镜下车后,并没有购买环城乐园的门票,而是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块工作牌挂在了颈部。 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看见瞿镜胸口上挂着的百鬼工作证后,立马给瞿镜开通了员工信道,让他进园。 等进到了环城乐园后,瞿镜才摘下了工作牌,一边小口小口品着乌龙茶,一边向整个乐园中占地最大,也是最豪华的百鬼密室走去。 正在准备售票和开始营业的小姑娘余瑶隔了有一段距离就看见了走过来的瞿镜,立马招手对瞿镜打招呼:“诶,瞿君!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百鬼啊?是来找老板的吗?” 瞿镜拧好茶盖,将右手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余瑶不要这么激动。余瑶看到因为她的一句喊声,引起了周边一些人的注意,也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对瞿镜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等瞿镜完全走到了门口,余瑶才兴奋地跑了过去:“瞿君,您今天不开旧书店吗?” 瞿镜一路迎着太阳从园外走进来,此刻已经出了一头薄汗,毫不客气地抽了几张纸巾将汗擦去后,站在了立式空调面前散热:“嗯,找商陆有些事。” 余瑶见瞿镜这么近的吹空调,怕给吹出病了,连忙把用来快速制冷而调成16度的空调,上调到了23度:“老板还没有来上班,瞿君您可能要稍微等一会了,他最近好像是在忙什么相亲?” “相亲?” 瞿镜挑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的趣味,他是真的不敢想商陆居然也会有去相亲的一天。 不过也只是惊讶一秒,就想到了商陆现在的身份,以及不久前玄宗才颁布的新条例。 为了保证所有玄门中人的玄术可以有所传承,所有单身的异人都会被安排相亲配对,直到结束单身状态。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商陆当时的人间身份,选择就是玄门六派中的独户猎鬼师来着。 第5章 大概整个玄门,就只有这么一位猎鬼师了,难怪会被疯狂安排相亲。 一想到商陆这位向来讨厌麻烦和应酬的人,居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人间身份,被迫遵守玄宗规定天天相亲,就有些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意。 诶,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没有用玄门的任何一个身份,直接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所以说啊,普通也有普通的好处啊。 “没事,正好闲着,帮你看一下百鬼。”瞿镜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毕竟当着人家员工面看人家老板的笑话,实在是不太好。 余瑶眼神一亮:“那敢情好啊,瞿君您就是站在这当一个吉祥物,都可以吸引一群小姐姐们来玩了。” 毕竟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如果碰巧这位脸好的人,声音也好听,气质也好的话,那就是超级加倍的会心一击。 很明显,余瑶是对的。 女孩子本来就对密室逃脱,有那么一丝想玩又不敢玩的别扭心情,但是这一切的别扭,在看到门口那位正在喝茶的青年后,全部都化为了想要搭讪的动力。 “那个,你好,请问密室开门了吗?我们没有预约,可以组现场票吗?” 陈雪拉着一位短发的女生,面容羞涩地走到收银台前,眼神偷摸地打量着瞿镜,可能也是激动和害羞,说了一句话,把自己的脸都涨得通红。 瞿镜咽下一口茶,将水杯放在一旁,面对女生他一向比较有耐心,查阅了一下今天百鬼的预定后,才微笑开口:“当然可以,正好等会有场本还差人,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玩。” 能够和瞿镜搭上话,陈雪就已经很满足了,但是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而是问了下短发女生的意见:“是什么本啊?我们可以看看介绍吗?” 说了一句“稍等”后,瞿镜从一旁的书册中选出了一本深红封面的递给陈雪:“是关于民俗风格的,名字叫做‘鼓’。” “鼓?” 陈雪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和她同行的那位短发女生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是眼神一亮,率先接过了那本关于《鼓》的剧本介绍。 看着深红封面中心画着的那个还淌着血的鼓,有了些兴趣,抬头问道:“这个鼓,是民俗本?是不是关于藏区那边的民俗?” 瞿镜这会才仔细看了一眼这位短发女生,没有否认她的话,点了点头调侃:“没想到现在玩本的都这么卷了吗?还要学习民俗知识。” 陈雪一直在旁边看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插上话,才开口:“她最近在准备毕业答辩呢,题目就是关于藏区民俗的,所以才会这么激动。” 说完这句,又忍不住开玩笑般地戳了戳短发女生的肩膀:“你不是说,密室有什么好玩的吗?怎么现在你比我还激动,真香了是吧。” 唐星梦已经开始翻阅《鼓》的故事简介了,也没有反驳陈雪的话,反而越来越兴奋:“哎你不懂!你不知道这个文化有多么的具有魅力,小雪,我们就玩这个吧,你看,这个故事也很有意思——” 像是怕陈雪拒绝,唐星梦把介绍摆到陈雪眼前,用手指了指上面的故事大纲,甚至都开始双手合十,用一种期盼的目光注视着陈雪了。 看到唐星梦这个样子,陈雪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看了一眼大纲,发现自己也挺有兴趣的后,就这么定了下来。 原本是陈雪想要来搭讪瞿镜,没想到在等待预定《鼓》的玩家来的过程中,反而是唐星梦和瞿镜聊得更加起劲: “哎老板,我想问一下,你们这的本,都是从哪里获得的灵感啊?虽然我也玩了很多场密室了,却从来没有见过以这种典籍故事作为基本的密室,我看那个介绍,要是不熟悉的,是一定写不出来的,要不就是浮于表面,借一套恐怖元素的。 老板,我能认识一下这个本的创作者是谁吗?是你们原创本吗?”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一副痴女的样子,就连陈雪都忍不住有些尴尬,想要拉住唐星梦,让她矜持一点。 但奈何唐星梦已经完全处于求知状态了,恨不得当场就要加了瞿镜的微信,来一场彻夜长谈。 瞿镜被这么一直拉着问东问西,神色也没有半分不耐,一直保持着淡笑,认真听着唐星梦的话,时不时给出几句回答,但是听到唐星梦问道密室本的创作者后,瞿镜却是闭嘴摇了摇头: “百鬼的密室一直都是原创的,但是作者不能说,要不然……我怕被人挖墙脚了。” 唐星梦虽然有些可惜,却并没有多少失落,而且,她居然从瞿镜口中那句“原创”中,听出了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但唐星梦没想太多,哥俩好地拍了拍瞿镜的肩膀:“老板你真幽默,百鬼现在知名度这么高,怕是想挖走作者,都要开不少钱,再说了,也不见得会有百鬼这么好的发展空间。” 瞿镜也只是淡笑不语,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等待玩家来的过程中,余瑶也准备了一些小点心和瓜子之类的让陈雪、唐星梦吃,还为她们倒了茶水,这些都是免费的,算是百鬼玩家的一个小福利。 没有等多久,在网上预订了《鼓》的玩家就到了,这似乎也是一群学生,男生女生都有,甚至可能是为了配合气氛,还都穿着统一的t恤衫,看上去像是一夥旅游团的。 他们在听到余瑶为他们解释陈雪和唐星梦也会加入到他们的团后,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又掏出了两件同款t恤衫给二人:“哎呀哎呀,有小姐姐一起玩,简直是享受啊。来来来,小姐姐!我们穿一样的,多有气氛啊。” 大概是因为这群人真的是太热情了,陈雪和唐星梦也没有怎么拒绝,就将统一的t恤衫套在了衣服外面,这样整体看上去,他们还真像是故事简介中说的那样,是一群去藏区旅游的探访团。 余瑶为大家讲了一遍密室的规则后,给每一位玩家都发了一个眼罩,让他们戴上后,把手搭在前一位玩家的肩膀上排成一队,引着他们进去了。 瞿镜本来想当中控玩一玩的,不过这个时候商陆已经回来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找商陆商量,便略有遗憾地离开中控室,跟着商陆去了百鬼的内部办公室。 “师兄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商陆熟知瞿镜的习惯,从收纳柜中取出一套茶具,开始为瞿镜泡茶。 一般情况下,瞿镜不是在旧书店中看店,就是去淘书,很少会来百鬼。但只要瞿镜来百鬼,就说明一定是出了什么他认为严重事的情。 瞿镜点头,示意商陆先坐下:“昨日无常送魂时,有一位死魂的位置被生魂顶替了,而这个生魂的阳寿有些奇怪——我看不清他的阳寿。” 听到瞿镜的话,商陆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生魂被勾,阳寿不明?” 第5章 不寻常的魂体 黑白无常是冥府专门勾取鬼魂,指引进入冥界的鬼差,他们的法器是针对魂魄所制的,可以用于拘魂、打魂之类,用来处理不愿意轮回的恶鬼。 相对的,他们的法器也会对生魂有所作用。 比起已死之人的鬼魂,生魂则是指活人魂魄,因为阳寿未尽,并未死亡,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被迫离体。 虽然一般也会有生魂自己离体的情况,但是鬼差误勾的情况,简直可以约等于零。 当然也不一定,比如亓官辞这种长时间作息不规律,导致魂体不稳定,自身阳气衰微,又正好碰上鬼差勾魂,也是有可能被无常官误会成新死的孤魂野鬼,勾取过去的。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说,但真正让瞿镜觉得不对劲的,是亓官辞的阳寿,居然没有办法看清。 他昨日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搜索亓官辞的消息,如果说真的是阳寿已尽,倒也罢了,可不管他怎么找,关于亓官辞的生平消息上面,阳寿那一栏居然怎么都看不清。 一般人也就罢了,可瞿镜是谁啊?他可是冥府司君,专门掌管魂魄的专业人士,连他都没有办法看清一个普通人的阳寿,这合理吗?! 这简直不科学! 商陆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沉思了一会,试探开口:“师兄,用的可是生死簿副本查看?” 瞿镜点头,为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开了的茶水: “是。生死簿的记录不可能作假,可的确看不清这位生魂的阳寿,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生魂离体的原因,所以在今早过来前,我也重新查阅了一次—— 结果和昨天一样,依旧是看不清,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商陆挑眉,有些不可思议:“还能有师兄也看不清的阳寿?看来,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瞿镜面无表情地看着商陆,毫无起伏波动地接话:“少看点网文,是不是还想说一句恐怖如斯?” 商陆握拳干咳了一声,果断跳过了这个话题,取出手机打开通信列表,手指飞快在显示屏上敲了好一阵,才放下手机,为瞿镜又添了半杯茶: 第6章 “我已经通知老谢他们等会过来一趟了,只可惜生死簿正卷依旧没有找到,要不然就可以再仔细查查了。” 说着,还不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狠狠骂了一句:“这破时代,居然将所有的信仰都隔绝了,从冥府调人过来还要一堆破手续,真是麻烦。” 瞿镜:“……” 瞿镜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喝茶,叹了一口气:“知足吧,至少还可以进入。不然这里的轮回怕是要更乱。 之前大帝和司命星君推演出此界可能存在正卷,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我原是以为希望不大,但这次事件却是让我有了些想法。” 商陆能够和瞿镜一起被派遣过来这里调查创建冥府办事点,实力也是绝对不低的,虽然瞿镜说的模棱两可,但是商陆立马就明白了瞿镜的意思,眼神一亮: “生死簿的副本没有办法看清生魂的阳寿,就必须是有什么更高一级的法器,或是什么做了遮掩,能够将天地双卷中的地卷副本都干扰,那就只可能是——” 虽然商陆没有将话说完,但是话中的意思都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瞿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让这个假设多了一些迂回的可能:“这只是你我二人的口头推测,算不得数。” 没有讨论多久,办公室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三长一短鬼敲四,四声过后,便没有什么多余的动静,商陆说了句“请进”后,一位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双手揣兜,头上带了一个白色渔夫帽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 进来后,青年先是摘了口罩,才对着商陆和瞿镜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极为古意的礼:“瞿君,商君。” 在场的三位中,瞿镜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所以商陆也只是对着来人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并没有开口抢话,而是让瞿镜也点头后,才让青年入座。 “来的挺快啊。”商陆一边说着,一边给来人倒了半杯茶。 青年受宠若惊地双手上举过头顶接过茶杯,才回答:“打车过来的,是挺方便。” 青年的颈部挂着一个黑色的小哨子,哨子的款式很普通,像是那种导游使用的导游哨,而青年的白色渔夫帽上也用画的形式绣着一个黑色的,非常有艺术性的“冥”字,他的卫衣左胸处有一个复杂又古朴的图腾,图腾下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小纂字体。 青年不敢直接和商陆、瞿镜平齐同坐,而是选择跪在了一块蒲垫上,跪好后,才看向瞿镜开口:“瞿君唤某前来,可是因昨日错魂一事?某已对昨日行事的差员进行惩处,切不会再犯。” 瞿镜对于谢必安的办事效率还是很认可的,并没有在此事上多说什么:“不只是如此,我昨日观察过那位生魂,发现他的魂魄有些特殊,凝魂茶对他的作用几近为零。 并且我用生死簿副本,居然无法查阅到他的阳寿几何。所以我想拜托你回冥府后,用初代副本进行查阅,看看是否有疑。” 谢必安听到瞿镜的这段话,也有些惊讶了起来,他原本以为只是无常勾错魂了而已,可如果说这个人的魂魄本来就存在问题的话,这可比勾错魂事情大多了。 人身有三魂,谓之三命。 一主命,一主财禄,一主灾衰。 常说三魂七魄,生病散魄,人死皆去,一般鬼差误勾生魂,往往是因为这个人的魂魄不稳,七魄有消散,才会引魂出体,碰上拘魂的鬼差,便会下意识追随。 但如果不是因为散魄出魂,而是魂本身有问题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八成有问题。 “嗯……那位生魂看上去可有什么……残缺?” 谢必安将所有的词在嘴边都迟疑了一个遍后,才说出一个相对没有那么损的话。 瞿镜摇了摇头,神色严肃:“这也是问题所在。他很正常,爽灵无半分残缺,幽精也完整,但胎光……我看不清。” 此话一出,不只是谢必安,连带商陆的脸色都变了。 夫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 爽灵和幽精可以看作是管人的智和性。 爽灵完整,智商在线,幽精则决定喜好男女。 若是爽灵或者幽精有残缺,倒并不会让他们这么吃惊,最多就是痴傻一些,或者性冷淡之类。唯独胎光,主生。 胎光失则命危或死,当一个人的胎光消失,也就意味着人的死亡。 如果这个人没有死,但是却无法看清胎光,连生死簿副本都查询不到这个人的阳寿,那这个问题,就不是一般大了! 难怪瞿镜会这么着急地找到商陆和谢必安商量此事。 商陆被瞿镜的这番话刺激得有些不轻,也收敛起了一些轻佻,坐直身子整个人认真起来,不可控制地外放了些许属于冥府司君的威压: “胎光和阳寿都有问题,这个人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是谁?” 看着商陆这副要捉人归案的通缉模样,连谢必安都有些承受不住威压,俯身跪低,瞿镜忍不住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卸去了商陆有些迫人的威压,举杯品了一口热茶: “此事尚未有定论,你这是什么样子?” 对于瞿镜,商陆还是非常尊敬的,虽然冷静了些许,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就算不把此人监禁起来,仔细调查了解也是必须的。” 谢必安其实也有和商陆类似的想法,但是面对瞿镜,他还不敢直接说出来,并且现在这个几近无信仰的世界,凡事都以法律为上,要是真的按照商陆所言,这么把一个人监视起来,可能不用等到明天,百鬼立马就要被查封。 “既如此,某先回冥府用初代副本查询一下此人信息,若是真有异,再做商量也不迟。”谢必安站起身来,对瞿镜和商陆行了一礼,提议道。 瞿镜本来也就是这么想的,在谢必安提出这个想法后,便点头表示赞同,摆手示意谢必安可以先行离开,等谢必安离开后,才继续对商陆开口: “我听说,你最近都在忙着应付玄宗那边的相亲?如何,可有喜欢的?” 商陆本来还在思考要怎么劝说瞿镜,要不还是把人直接监视起来的好,听到瞿镜提到“相亲”一事后,立马不敢多想了,脸色复杂,不难看出他对相亲这件事的排斥: “玄宗真的有病。会不会绝户这是相亲就能解决的吗?难道异人之间相互结合,生下来的孩子就一定会继承这门技艺吗?” “嗯,为后代着想,”瞿镜点了点头,对商陆居然能有这么开明的想法表示赞赏,“你一定会是一位好父亲,怎么,一个看上的都没有? 商陆扶额撑头,有些无奈:“不,我是根本没得选。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信洛淮清的话,选择猎鬼师的身份。谁知道猎鬼师是玄门六派中的独户?而且巧的是,玄门中另一位独户是除妖师,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必须在一起。” 瞿镜瞭然,若有所悟地喝了一口茶,唇角的笑意掩都掩不住:“哦,所以你不是去相亲,你是去约会。” 喝完最后一口茶,瞿镜今天来找商陆地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便准备回旧书店中看看书,于是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走到商陆身边,拍了拍商陆的肩膀:“有机会,带弟妹一起见一面,都是一家人。” 商陆保持假笑,一脸毁灭吧的神色:“下次一定。” 第6章 导游 在环城乐园公车站台转乘9路线回到商业街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看了眼时间,反正六点也要暂停营业,瞿镜当场决定先去美食街吃顿晚饭后,再回旧书店。 上京不愧是华国的首都城市,美食街的食物都非常具有特色,瞿镜也不是特别饿,便随意选了一家小吃店,点了一打炸串和一份关东煮。 这个点的美食街,也算是人员爆满,生意好的不得了,瞿镜还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才等到自己的那份餐。 美食街的这些老板,其实大都也认识瞿镜,知道瞿镜的喜好,在炸串上并没有放很多重口的调料,连关东煮都没有放多少辣椒和葱蒜,还特意为瞿镜上了一壶决明茶。 虽然餐馆中的茶水都不一定多讲究,但是瞿镜还是谢过了老板的特别关照。毕竟吃炸串、关东煮还配茶水的,真没几个。 炸串老板笑着摆了摆手:“嗐,我们也就是随便冲茶,比不上小老板你泡的茶,有机会了,我可要再去旧书店喝一壶。 我先忙去了,小老板你慢慢吃,不够了再叫我一声,甭客气啊,没给你放辣,也没加孜然啥的,味儿清淡着,小老板你尝尝,不合口我再重新做。” 瞿镜谢过炸串老板,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套好手套拿起一串炸藕片就吃:“不用不用,吴老板你的手艺我还是相信的,真的很好吃,您快去忙吧,我这没有什么事情了。” 吴记关东煮算得上是美食街的必点,生意一直都红火着,别说关东煮,那炸串的手艺也是一绝,火候把握得当,不会说炸的过焦,也不会说炸的太软。 第7章 每一个炸出来的串,都是色香味俱全,金黄脆皮,泛着光泽,咬一口也是酥嫩有嚼劲,个别油果这类的,口感就更好了,加上老字号特调的配料,隔老远就可以闻到那香味。 所以哪怕是瞿镜这种向来口味比较清淡的,也会偶尔来吴记点上这么一份炸串和关东煮。 瞿镜吃东西非常文雅,细嚼慢咽也不会分心做其他的事情,用一句网络上经常夸赞吃播的话来说,就是看瞿镜吃饭,会很有食欲,还是秀色可餐,非常规矩的那种。 一顿饭吃了大概半个多钟,瞿镜又喝茶消了会食后,才和吴老板打了声招呼,离开吴记关东煮。 看了眼腕表,已经六点多了,瞿镜也不着急,双手负在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宛如老大爷散步般往旧书店走去。 美食街和商业街还是有一点距离的,等瞿镜慢慢走回旧书店时,天已经黑了。商业街却是灯火通明,依旧一副热闹的景色,毕竟大家都喜欢在晚上出来逛逛街,买买东西。 瞿镜感叹了一下夜生活的繁华,准备去旧书店上“夜班”。 离旧书店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就看到有一位人蹲在旧书店的门口,看那样子,似乎还是蹲了有好一会时间了。只是距离有些远,并不能看清是什么人蹲在那。 瞿镜有些疑惑,旧书店的门上是贴了营业时间的,而且他这都关了一天门了,怎么也不应该有人会蹲门口才对。 带着这样的疑惑,瞿镜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蹲在旧书店门前的那人就先看到了瞿镜,一脸兴奋地站起身来,对着瞿镜招了招手:“嗨嗨!老板,好巧哦,我们又遇见了!” 瞿镜脚步一顿:“……” 一定是他回书店的方式不对……一定是…… 好吧,认命了。 瞿镜内心复杂,无奈叹了一口气,念出了这个人的名字:“亓官辞。” 在门口蹲了有半个小时左右的亓官辞连忙点头:“对对对,是我是我,我们昨晚还见过的,哎呀,没想到我这个梦,还是个连续剧啊,今天又见到了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梦居然不可以快进,蹲的我好无聊,还挺有意思的。” “……” 瞿镜皱眉,第一时间以为是自己的记忆有了错乱,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发现自己没错,现在是18:45。 还不到时间。 黑白无常引魂时间一般是从晚上七点开始。 “七”为极数,反覆其道,七日来复,这个数数阴,在这个近无信仰的世界里,选择一些极数作为辅助,可以极大程度的减轻冥府成员进入此界会受到的伤害。 现在显然还不到黑白无常引魂的时间点——可亓官辞的魂,还是离体了。 不但离体,还再次出现在了旧书店门前。 那这可怪不上无常勾错魂,想到这,瞿镜只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看来这件事情,真的是不简单,要么就是亓官辞这个人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有旁人作怪。 瞿镜个人还是偏向于后者想法的,如果是亓官辞本身有问题,没有理由之前不出现离魂的情况,偏偏是最近才出现,还是频繁出现。 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折磨自己,除非亓官辞有病,有折磨自己的爱好,要不然谁会天天把自己的魂脱离身体。 虽然没有人看得见亓官辞,但是瞿镜一直站在旧书店门口也容易引起部分人的注意,所以即便瞿镜再怎么不想面对,也还是选择开了旧书店的门,进去后从内锁好。 亓官辞一路跟着瞿镜进入旧书店,和昨天一样,在进入旧书店后,外面的景色就全部变成了一片漆黑。 不过因为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所以亓官辞今天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情绪波动巨大,而是站在门口,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这到底是什么原理呢,为什么一进来外面就黑了?是因为我的梦境内存有限,不足以支撑这么大的场景吗?” 瞿镜假装没有听见亓官辞的发言,把水杯放到收银台上,再次从柜中取出一罐茶叶,冷笑一声:“少年郎,你是真的想要猝死吗?” 亓官辞摇头反驳:“我没有!我今天明明很早就休息了,不然我哪能又做梦到这来。 我昨天查了查数据,你说我现在这样,是不是类似黄粱一梦的故事,在梦中还有自己的思想,还正好是书店,这不是让我在梦中也要好好读书,认真学习的意思吗? 只可惜,第二天醒来就忘了自己梦到什么了,即便我现在看了书,也没办法记住,哎……” 瞿镜面无表情看着亓官辞叹气,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沉默了一会,选择往书店内部走去,亓官辞在原地感叹了一会,见瞿镜往里走,连忙小跑几步,也跟了上去。 为了避免这一罐凝魂茶又被亓官辞浪费,瞿镜选择亲自泡茶,亓官辞在瞿镜泡茶的这段期间,也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等瞿镜泡完,才小声开口:“老板,你看我们这么有缘,我可不可以看一看你昨天计时用的那个小沙漏啊,它的工作原理到底是什么?” “不可以。”瞿镜直接拒接了亓官辞的提议,取出手机打开通信录,找到了属于谢必安的那一条,发送了信息: [事情有变,今晚旧书店聚。] 点击发送后,瞿镜将手机放在桌面上,靠着沙发双臂交叠躺下:“上京大学距离商业街至少有近一个小时车程,你是怎么过来的?” 亓官辞摸了摸头:“不知道,我一睡着,再睁眼就直接在这里了,原来这里是商业街吗?我说怎么这么热闹。” 瞿镜:“……” 毁灭吧,累了。 从亓官辞这里实在是问不出什么后,瞿镜也放弃了询问,只是让亓官辞喝茶,想看什么书自己找,自己则是再次拿出了那本特别厚的书开始阅读。 期间亓官辞也有询问过这是什么书,但是瞿镜并没有给出回应,为了不自讨没趣,亓官辞也在众多书架中找了一本概论开始阅读,真就如他自己所言,不管在哪都要学习。 两人都这么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阅读书籍,时不时喝一口茶,整个书店中,几乎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整个画面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和谐。 差不多看了两三个小时,旧书店的风铃响了,依旧是带有些许钟鸣古意的铃声,片刻后,一位拿着白色导游旗的青年来到了书店内。 青年导游的脸上带着一个凶煞的恶鬼青铜面具,导游帽中央写着一个纂体的“冥”字,穿着一身白色的连帽卫衣和白色工装裤,卫衣外套了一件半黑半白的马甲,马甲背后也写了一个“冥”字,胸前挂着一个小哨子,领口处夹着一个导游麦。 卫衣左胸处有一个金色的图腾,图腾下方有“一见生财”四个小纂字体,导游正在收起来的导游旗上,中央占据大面积的,依旧是一个“冥”字,“冥”字的下方也写着“一见生财”四个规整的小纂。 导游摘下导游帽,将导游旗摺叠好放入马甲口袋,对着瞿镜抱拳行了一礼:“瞿君。” 还不等瞿镜有所反应,亓官辞就率先开口惊讶:“哇,你不是昨晚在前面给我引路的那个导游吗!” 谢必安有些疑惑为什么亓官辞会这么说,毕竟他是第一次见亓官辞,但是立马就想通了什么,再次仔细看了一眼亓官辞,: “这位就是那位有问题的生魂?” 第7章 好家夥,我当官了 谢必安没有摘下青铜面具,而是转头看向瞿镜:“瞿君,这位和我回去查的数据,不是同一个。” 瞿镜一愣,看了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亓官辞,神色也严肃下来:“按照我给你的信息查的?” “一字不差,”谢必安点头,从马甲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解开锁屏后,打开相册,将拍摄下来的照片递给瞿镜看,“亓官辞,21岁,上京大学数学系考研生,生辰是丁未月辛未日。” 瞿镜接过谢必安的手机,看到上面由生死簿初代副本查询出来的数据,每一条基本都可以和亓官辞对上,但是…… 人对不上。 生死簿副本上显示的照片,和亓官辞完全是两个人! 别的不说,亓官辞本身的面相中庭饱满,气色红润,且双眼有神,一看就是会有大作为的人,但是照片上的那位却面容干瘦,目光游离,用一句古话来说,就是典型的小人面相,怎么看都和下面显示的数据违和。 要说唯一对的上的,大概就是由初代副本查询出来的阳寿,也是无法看清的。 都是在冥府工作这么多年的人,这种古怪几乎不用怎么想,都可以瞬间得出推测,瞿镜双眼微虚,眼中带着寒意:“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谢必安感受到了瞿镜的怒气,心知这是触到霉头了。 冥府之人向来按规矩办事,世间万物都需遵从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人各有命,运道凭己,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用下作手段,强行逆天换命的歪门邪道,简直就是在挑衅冥府权威。 第8章 谢必安心里发苦,却也不敢就此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此界信仰熹微,正神入界尚且困难,我辈更是近年才得以入界,看来是有东西明白此点,动了歪心思,想要借此发作,山高皇帝远,以为没有人会阻拦管制。 只可惜如今人员不够,不能在第一时间查出幕后之人,还请瞿君恕罪。” 亓官辞在旁边听着发懵,见谢必安说完话后,气氛有些僵着,而且瞿镜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吓人,他在旁边拿着本书,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实在是有些别扭,便忍不住默默举手,小声发问:“请问,我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亓官辞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谢必安和瞿镜都将视线移向了他。突然间被一位脸色发青的人,和一位带着恶鬼青铜面具的人注视着,就算是个胆子大的,也保不定会被吓出什么毛病,更别说亓官辞这种近距离感受到阴冷气息的了。 亓官辞面色苍白:“怎……怎么,现在是要灭口了是吗?” 谢必安沉吟片刻,突然抬手向亓官辞的脖颈处伸去,而一旁的瞿镜也就直接漠视着,没有半分想要出手阻拦的意思。 正当亓官辞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准备奋起反抗的时候,谢必安的手方向一转,拍在了亓官辞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又抬脚对准亓官辞的膝盖,准备踹去。 还没有碰到膝盖,就先被亓官辞扭身一躲,将还算厚实的书合上,对准谢必安的脸就扔过去。 谢必安身形未动,双眼透过青铜面具死死凝视着亓官辞,被亓官辞扔过去的书也在谢必安脸前一拳处停住,悬在空中,不再动作。 恶鬼吓人,更别说专门缉拿恶鬼的阴差头头无常官,恶鬼见了都害怕,被白无常这么一双眼盯着,亓官辞只觉得后背发凉,有一种置身寒窟,被巨蛇缠身的阴冷之感。 谢必安盯了亓官辞好一会,才松开手,转身看向瞿镜:“禀瞿君,此人性子不错,临危不惧,有胆量,可以入阴司为吏。” 瞿镜也难得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一眼亓官辞:“心性尚可,直视凶煞还能面色不改,是个好苗子。” 得到了瞿镜的赞同,谢必安也理解了意思,再次转身,翻掌凭空变出一本文牒和一支毛笔,冷声念道:“召酆都大帝号令,今准生人亓官辞入东岳阴司六十五蒋座下为吏!” 亓官辞面无表情,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他完全被吓傻了好嘛!他都已经在刚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思考好了遗书,回顾了一生,做好准备就此死亡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反倒被两个始作俑者夸赞表扬,还什么什么为吏?什么吏?什么司?什么大帝? 这些问题还没想清楚,亓官辞只觉手心一沉,低头一看,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套和面前那位带着青铜恶鬼面具一模一样的面具、衣服以及一个布袋的导游装备被握在了手心里。 亓官辞:“……” 这什么东西?!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去,这好像有点不对劲?! 大概是看出了亓官辞的惊讶和疑惑,谢必安本着身为人领队的职业素养,主动上前,把那份刚被瞿镜盖了个章的文牒,放进亓官辞装着导游装备的袋子里,又拍了拍亓官辞的肩膀,语气轻松: “小夥子,你放心,既然以后都是同事了,你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好好调查,还你一个公道。加油,好好干,里面有导游员工手册,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导游的。” 亓官辞第一次接收到这么多超过他常识的东西,一时间还没有理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听懂了一件事,自己似乎被稀里糊涂的签订了一个劳动合同,要去当一个什么……导游了? “什么导游?你这合同合法吗,有五险一金吗,工作时间怎么算,工资多少,有假期吗,有补贴吗?” 亓官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后,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询问这个工作,它合法吗,保险吗,按理说,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他应该觉得神经病才对,难道是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梦的原因? 谢必安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自己的微信号发送给了亓官辞,和瞿镜告别后,走到旧书店门口,推门出去后,在一群站着的人面前,从马甲口袋中取出导游旗。 将伸缩杆展开,固定好导游旗后,开启了导游麦,在导游麦亮起红灯,表示正在工作后,冷声说道:“久等了,各位成员。现在让我们继续跟随白导的指引,大家都注意队形,不要走散,看准白导的导游旗,好——接下来我们将进行本次旅行的第一个景点项目,阴阳回灯海……” 瞿镜为了让亓官辞更仔细地了解一下导游的工作,特意带着亓官辞跟着谢必安一起来到了旧书店的门口,让亓官辞可以近距离观看谢必安是怎么操作的。 在谢必安说完后,旧书店的门前再次出现了,如同昨晚瞿镜送何银花时的那道晕黄信道,谢必安将旗子在空中左右扬了七下后,率先踏入了信道。 在谢必安进入后,身后跟着一串队伍的人也踏了进去。那些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泥泞或者血迹,面色泛青,行动僵硬,不太像是活人,在看他们的脚底,才发现他们居然都是飘着走着,甚至没有脚。 在所有鬼魂都进入信道后,那道信道便消失了。 亓官辞的脸色越来越白,尽管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但是不难看出来他正在经受非同一般的打击。 瞿镜抬手看了眼腕表,也没有再对亓官辞多说什么,将手搭在了亓官辞的肩膀上,狠狠向后一推:“你该回去了,少年郎。” “明天见。” 亓官辞在床上猛地睁开双眼,大喘气地坐起身子,双手按着太阳xue开始梳理大脑中突然多出的一大段记忆。 奇怪的是,他今天不但把昨晚做的梦记得清清楚楚,连带前天晚上梦的都想起来了,这是什么原理?! 把记忆都梳理完毕后,亓官辞又躺了回去,双眼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好一会才嗤笑出声:“什么东西啊,做个梦那么认真干什么?” 说着,亓官辞伸了个懒腰,往侧边一翻身,这一翻身,就看到枕头旁摆放整齐的白色工服和一袋子导游装备。 而那个青铜恶鬼面具就摆放在白色卫衣的上面,袋子上方则摆着那份入吏文牒。 …… 草。 这会真的把亓官辞吓得不轻,脸上刚睡醒的红润气色瞬间变得煞白,慌忙起身就开始检查这些东西,实的,真的,还是一模一样的! 亓官辞脸色古怪,拿起那份文牒,上面用小纂写着“召酆都大帝号令,今准生人亓官辞入东岳阴司六十五蒋座下为吏”,可能是怕亓官辞看不懂,文牒的旁边,还用绿豆大小的正楷体打印了一遍一模一样的字,而左下角则改了一个金色的符印。 “这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有问题,找度娘。 亓官辞打开手机,对着文牒上的字,就开始搜索“酆都大帝”和“东岳阴司”的消息,一连搜看了半个多小时的百科,又打开大众论坛,匿名发布了帖子: 【请问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召酆都大帝号令,今准生人xxx入东岳阴司六十五蒋座下为吏”是什么意思?[图片·匿去名字版]】 第8章 可是福利真的给了好多 在等待有人回帖的同时,亓官辞在思考这些衣服面具和导游装备该怎么处理。 他是一位无信仰者,并且是一位坚定的科学论者,虽然他知道一些宗教之类的,但对此一向都是保持理解但不信的态度。 哪怕他已经在刚才搜索了很多关于这些方面的词条,甚至这些东西的存在,都在打破他从前坚持的无神论观点,可是他依旧还是处于半信不信的状态。 简称,脑子很乱,暂时没思路。 很快,亓官辞就收到了消息提示,是有人给他的帖子留言了。 【王灵官是我偶像:好兄弟,你能先把帖子删了吗,这个你应该发内部论坛,别放出来啊,会被封的。我把联系方式给你,我跟你解释,放心,我和你是同事。[图片]】 这位id叫做王灵官是我偶像的人,发出来的图片虽然匿掉了名字,但是不难看出来,和他收到的那封文牒是一样的,唯一有区别的,就是东岳阴司后面的数字,以及印章的不同。 亓官辞其实主要也是想找一个人帮自己理清思路,并没有想大肆宣传的意思,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被封,但还是听从这位网友的话,将帖子删除后,添加了这位人私信的微信号。 亓官辞打开微信页面,点击搜索并发送请求添加好友后,就发现自己的朋友栏里,有一个新的朋友申请,头像是一片白色,id叫做“谢7”。 这是? 本来亓官辞还犹豫了一下,接着就想起来昨晚那位带着青铜面具的导游在离开前,好像就是给自己发送了好友申请来着! 第9章 亓官辞想都没想,就想拒绝,但是不管他怎么点击拒绝,都没有任何办法,直到他放弃治疗般地点了同意。 “叮——” 手机同时收到了两条信息,分别是王灵官是我偶像和谢7发过来的。 【王灵官是我偶像:嗨嗨,好兄弟,你也是生无常吗?】 【谢7:[微笑]。】 看这两条信息,亓官辞只是犹豫了一秒,立马做出决定,假装没看到谢必安发的信息,点进了王灵官是我偶像的小窗页面:【什么是生无常?】 对面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回信,大概是被亓官辞的话问蒙了,接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了好几次,过了好一会,才回覆信息:【不是吧,你连生无常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选中了?】 亓官辞面无表情:【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王灵官是我偶像:【要啊!好兄弟,我跟你说,你那文牒的官印可还比我高级,你那司府也比我高级,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科普,亓官辞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所谓的导游,并不是导游,而是走无常的意思。 盖冥府追逮繁冗时,鬼吏不足,则取诸人间,令摄鬼卒,承牒行事,事讫即还;或有搬运负载之役亦然,皆名走无常。——《语怪·重书走无常》 鬼吏在缉捕勾魂时,要是遇见了人手不够的情况,就会和活人签订条约,让活人兼职鬼差一事,持有文牒,享受部分鬼差的权利。 而活人行事鬼差工作的这一个行为,就被称为“走无常”,这个活人则被叫做“生无常”。 虽然在大部分传闻中,黑白无常都是头戴高帽,身穿长袍的形象,但现在是新时代,无常官的工作服都已经改良换代,紧跟潮流,做成了导游的款式,只是在个别地方会写上代表无常官的文本,比如谢必安卫衣胸口处和导游旗上的“一见生财”四个字。 通过一系列的解释,亓官辞再次看向“谢7”这个id时,就已经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数,原来昨晚见到的那位,是就大名鼎鼎的白无常,七爷谢必安。 哇,真是好好厉害啊……个鬼嘞! 嗯……好像确实是鬼哦…… 亓官辞只觉得自己二十几年的三观,正在遭受瓦解,捂脸陷入了崩溃状态,这事儿找谁说理去? 跟别人说,他撞鬼了,他遇见白无常了,他不但遇见了,他还当了生无常?而且,生无常还是个导游? 只怕还没说完,就被打120送去精神病院研究了。 天妈啊,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事情啊! “叮——叮——” 在亓官辞自我崩溃时,又是好几条消息提示音响起,亓官辞抹了一把脸,认命拿起手机查看信息。 【谢7:导游员工手册不要忘记看了,你有不明白都可以在上面找到答案,对了,由于你的文牒有些特殊,所以你每次的工作打卡地点必须是旧书店,这是瞿君的联系方式,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瞿君帮忙。】 紧接着,下面就是一条推送名片,头像是一个毛笔写的草书“旧”字,名字也只是简单的一个“瞿”,这应该就是瞿镜的微信名片了。 尽管亓官辞还有些不能接受,也还是添加了瞿镜的微信,并且打算今天就抽空亲自去旧书店问问情况。 有了这个打算后,亓官辞立刻就开始收拾东西,将所有的道具都放进一个背包中,戴上口罩就准备出门去旧书店。 刚推开宿舍门,就遇见了自习回来的李昱阳,李昱阳看着全副武装的亓官辞有些惊讶,还特意退回去多看了几眼宿舍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后,才好奇问道:“辞哥这是要远门办事?怎么还背了个包?” 亓官辞随意和李昱阳打了个招呼:“哦,我出去寄个东西。” 说完,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直接就开始打开手机进入某德地图,开始搜索去旧书店的路线。 好在旧书店在商业街还算有名,居然还有专门的词条搜索,包括坐哪路公车,下车后怎么走,都做了详细的介绍。 跟着导航指引,没有走多少弯路,就成功来到了旧书店的门前。 亓官辞看着眼前的旧书店,莫名有一种恍如隔世的离谱感觉,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以真正的人身来到现场的原因吧,虽然和梦境中的场景一样,但是给亓官辞的感觉,依旧时不一样的。 推开旧书店的门,听到熟悉的门铃声后,亓官辞就看见瞿镜正坐在收银台前,带着一副银框的眼镜,正专心的在手中用刻刀雕刻着什么东西,听到风铃声后,瞿镜没有抬头,说了一句:“欢迎光临旧书店,阅读区请往里走。” 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瞿镜有些奇怪地抬头,正好和亓官辞对上视线。 亓官辞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和同色运动裤,结实有力的腿在阳光的反照下,还有些发光,他单手领着一个较大的登山包,随意搭在肩上,带着一副黑色口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眼神中透露出来的冷意却丝毫没有掩饰。 瞿镜挑眉,对于亓官辞这一副要砸场子算账的气势没有半分神色变化,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浅笑:“亓官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亓官辞声音冰冷:“我不要走无常。” 瞿镜低头继续雕刻手中的玉石,显然没有将亓官辞的话听入耳中:“二楼有独立阅读间,给你准备好了考研数据,门口贴了你的名牌。” 亓官辞:“……” 只在原地停留了一秒,亓官辞不自在地用手调了调口罩,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旧书店里面走去:“哦,谢谢老板。” 等亓官辞坐到宛如办公室的学习间时,他才弯下嘴角,欲哭无泪地整个人趴在桌面上,气得自己握拳锤了好几下桌子,摘下口罩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出息,一套学习数据和一个独立学习间就收买了……” 说着,亓官辞忍不住看了一眼瞿镜准备的考研数据,原地自我纠结了三秒钟后,还是选择打开了数据,用瞿镜准备好的笔和本子开始学习,一边学还忍不住一边委屈: “可是他准备的是我在学校都抢不到的数据……还给我准备了套题和名师讲解视频……我也不想啊……” 如果用一个表情包来形容亓官辞的话,那就是流泪猫猫头。 亓官辞现在的表情简直和流泪猫猫头一模一样,一边想着要硬气“辞职”,一边却被老板准备的“员工福利”把握的服服帖帖的。 吹着空调,在安静又极其富有学习氛围的房间内学习,简直是每一个考研人的梦中情间,更别说旁边还配备了放松用的小型运动器材和电子设备。 水果零食都有,连茶都是老板泡好的那种,这简直是在亓官辞的死xue上来回蹦迪,让他欲罢不能。 也不知道学了多久,直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亓官辞正忙着解题,抽空侧头说了句:“请进。” 瞿镜得到亓官辞的同意后,端着新泡好的茶进入了房间,没有打扰亓官辞学习,将原本凉了的茶水换掉,等亓官辞解完最后一题后才开口:“大学霸,已经中午了,该吃饭了。” 亓官辞这才看了一眼时间,原来他已经学到了中午,仔细感受了一会,发现确实是有些饿了,但又有些放不下这些数据和考题,别扭了一会,才小声开口:“我以后,也可以来这里学习吗?” 瞿镜发誓,他真的没有见过这么热爱学习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对他并不抱有什么好感的,对上亓官辞亮晶晶的双眼,瞿镜不觉有些好笑,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员工福利。哦,对了,你之前说,你不想干什么来着?” 亓官辞一脸严肃:“我不想当一个不合格的导游,我会好好学习员工手册,当一个优秀导游的。” 他才不是因为员工福利而答应的,他这是……对,勤工俭学!敬业! 第9章 新搭档,黑无常 那一大背包的东西当然是没有“寄”出去,几乎是怎么来的,亓官辞就怎么背了回去,以至于面对李昱阳的疑问,亓官辞面不改色地回答:“哦,我又买了一些东西。” 在将东西从登山包里整理出来,准备收入衣柜放好时,又对上了李昱阳古怪的表情:“哥,你买了一堆导游装备?你这是打算兼职当导游?” 亓官辞停顿一秒,将还没有拿出来的青铜恶鬼面具选择放在了背包内,直接放进入衣柜,对着李昱阳点头:“嗯,对,兼职当导游。” 李昱阳非常感兴趣地上前想要看一眼旗子和衣服,亓官辞眼疾手快地锁上衣柜,让李昱阳扑了个空。 虽然没有看到具体长什么样,但李昱阳的兴趣却没有半分减少,顺势转了个方向,拦住亓官辞的肩膀,问道:“辞哥你在哪家旅游团当导游啊,有空了我去给你捧场啊,就报你的团!” 亓官辞眼神复杂地看了李昱阳一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李昱阳的肩膀:“不,你不会想知道的。” 第10章 你什么真的报了自己的团,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李昱阳一脸茫然:“……哈?” 因为今晚是走无常的第一天,所以亓官辞早早就洗好澡,将所有的作业和事情都做完后,带着一起诡异的期待和紧张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时刻准备着出魂。 看的李昱阳都感觉新奇,一向拚命十三郎,玩命学习的大学霸亓官辞,居然会早睡了! 出魂的感觉,很微妙。 亓官辞也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完成出魂的这个过程,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一开始他还以为会很难受,没想到就跟眉头被滴了一滴水的感觉差不多。 整个过程,都很快。 亓官辞本来是以为睡觉前穿什么样,出魂后就会穿什么样,还担心了一下,该怎么说服李昱阳,他穿着卫衣、马甲和工装裤睡觉真的不是有病。 还好他在观看导游员工手册的时候,发现上面写了,只要和自己的工作服绑定后,只要出魂,就会默认穿着工作服了。 原本亓官辞是不知道要怎么绑定工作服的,但是他有一个“同事”,没错,就是那位王灵官是我偶像。 王灵官是我偶像告诉亓官辞,和自己的工作服绑定,只需要在无常标志部分想好要写什么字就行。 一般来说,黑白无常大多都是写着“一见生财”或者“天下太平”,但是实际上,对于他们生无常来说,这些字是可以自己改动的,只要保证是四个字就行。 亓官辞也只是思考了一会,就想好了自己要写个什么标志。 【王灵官是我偶像:好兄弟,你写了什么?我写的是“原地超度”。】 【我是一只小企鹅:相信科学。】 【王灵官是我偶像:……??????】 没有理会手机那头的人,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有多么呆滞,亓官辞心念生起的时候,原本空白的卫衣胸口处和导游旗上,都浮现出了规整的小纂字体——相信科学。 虽然标语和字体上方那个大大的“冥”字格格不入,但是亓官辞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果然在亓官辞出魂后,他的身上也自动换上了属于无常工作套装的白色卫衣和同色工装裤,以及那件半黑半白的马甲。 导游哨和导游麦也挂在了相应的位置上,头发也被统一的导游帽压着,左手上举着一个已经安装好的导游旗,展开一看,“冥”字下面的“相信科学”四个字非常显眼。 亓官辞自我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形象,在研究完后,才将青铜恶鬼面具戴上,遮住了那副比较阳光帅气的脸。 亓官辞出魂的地方还是在上京大学,但是他记得谢必安说过,他必须去旧书店打卡,所以他只能开始全速飘去旧书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是无常官的原因,亓官辞跑步移动的速度很快,原本坐车都需要近一个小时的路程,现在几乎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赶到旧书店时,旧书店门前已经站了一位和他穿着同款,但是是黑色工服的人。 那人手上拿的导游旗也是黑底白字的,导游帽下压着的长发被一根皮筋绑起来,随意搭在背后,整个人看上去气场非常强大,也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亓官辞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否该过去,但是站在旧书店门前的那位已经注意到了亓官辞,带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朝亓官辞伸出,食指微勾,示意亓官辞过来。 看着和自己装备差不多的人,亓官辞只是迟疑了一秒,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走进后,亓官辞注意到这人胸口和旗帜上的“此界太平”,眨了眨眼,歪头问道:“你是,黑无常?” 穿着黑色工服的人点了点头,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一个平板,打开后递给亓官辞,伸手指了指上面唯一的文档夹。 平板的背景图和马甲一样,半黑半白,错色写着一个“冥”字,外圈画了一道阴阳鱼形状的笔触,整个桌面只有一个文档夹,文档夹的名字是“跟团名册”。 亓官辞看着这个文档夹沉默片刻,点进去发现是一个记录着死亡名单、信息、时间等的excel,每一个名单后面还有一个黑白相片,甚至在下面还有一个需要打勾的旅游景点。 不得不说,在旅游团这方面,你们冥府做的,是真的认真啊! 亓官辞心底吐槽着,从马甲口袋中取出特制的签字笔,在导游签名的部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黑白无常的保护机制性,每一位导游在签名时都不能签写自己的本名,全部都是统一的黑无常,或者白无常。 但是由于签名笔是绑定无常的,所以在签订后,笔迹会自动跟踪到负责带领旅游团的无常身上,不用担心业绩问题。 在已经签好“黑无常”的名字后,签上了“白无常”三个字后,亓官辞忍不住欣赏了一下黑无常的字迹,潇洒飘逸,是非常标准的草书,和黑无常给人感觉的冷漠气质有些相反,却又有些符合,一样的不好相处,针芒难触。 在黑白无常都签好名字后,表格中的第一位被标绿了起来,后面显示出了一个导航地图,以及预计到达时间,地图上闪烁着太极图案的,代表着黑白无常,而两者红点的位置,则是亡魂所在点。 亓官辞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奇的设备,在看到导航还是提示工作后,立马望向了一旁的黑无常:“然后呢,我们要怎么做?飞过去吗?” 黑无常:“……” 虽然黑无常的整张脸都被青铜恶鬼面具遮挡住了,但是亓官辞就是从黑无常的脸上看出了嘲讽和嫌弃的意思。 干什么,干什么,第一次当导游,没经验不行啊! 不等亓官辞准备反驳回去,黑无常就抬手打了一个响指,手指接触的瞬间,金色的星子从指尖炸开消散,随后黑无常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导游哨,举到嘴边吹响: ?—— 响亮却并不刺耳的哨声响起,旧书店的门前开始扭曲一段空间,不一会儿,一辆藏青色的大巴车逐渐显现出来,大巴车从街道上驶来,停在了旧书店的门口,停稳后打开了车门。 大巴车是标准的旅游大巴,车的侧面依旧是用喷漆写了一个“冥”字,画着和卫衣胸口一样的复古图腾,下面写着:东岳罗酆旅游集团,一见太平,百无禁忌。 整辆大巴车没有司机,但是线路屏上却显示了这一次旅游的所有的景点,以及旅游的时间,是19:00——05:00。 在亓官辞还在为突然出现的大巴感到惊奇,甚至拿着自己的哨子研究时,黑无常已经率先将导游旗摺叠好,连带着旗杆一起用手握着,抬步上了大巴,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径直坐下,坐好后,将导游旗靠在第一排特有的护栏上,双手环臂,靠着椅背休息起来。 亓官辞不敢拖延时间,毕竟还要在接完所有的旅客后,参观完规定好的所有景点后才算完成一次任务,所以在黑无常上车没多久后,也跟着上了车。 本来亓官辞是想要自己座一排的,但是在思考了一会后,选择坐在了黑无常旁边,学着黑无常的样,将导游旗靠在了护栏上,并且还非常有规矩地系好了安全带。 黑无常在亓官辞坐下后,身上的冷气明显停滞了一瞬间,显然是也没有预想到亓官辞居然会选择坐在自己旁边,只是愣了一下,黑无常就打算继续闭眼休息,却无意看到了亓官辞散开的导游旗上,写着的四个规整的字——“相信科学”。 黑无常:“……” 不是,这人有病吧?都走无常了,你还在这相信科学?跟谁说,跟鬼吗!? 这会黑无常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动作幅度略大地看了一眼亓官辞,看得亓官辞莫名其妙,都忘了自己还带着青铜恶鬼面具,对方根本看不到,对着黑无常露出一抹微笑。 好在黑无常并没有想要继续探讨的意思,默默收回视线,闭眼休息起来。 反而是亓官辞非常兴奋,可能是第一次当导游的原因,他对工作流程非常感兴趣,像是小学生春游一般,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大巴前面,看着大巴以不科学的速度在城市中穿梭。 大巴速度虽然快,但是开的却很平稳,哪怕是及其不科学,亓官辞却并没有半分眩晕或者不适的感觉,很快,大巴就开到了第一位旅客的位置。 第10章 当导游的威严 隔好远就可以看见一位穿着白裙子的长发女子站在树下,离的近了,才发现她的脖子处,有一条深红的切痕,虽然被风了回去,但依旧在往下淌血,原本白色的裙子也被染的红了一片。 大巴停在树旁,开启车门,亓官辞轻咳了两声,打开了导游麦,看了一眼并没有打算醒来的黑无常,思考了一秒,自己拿着平板站在了大巴前面的台阶上,在核对了女子和照片上是一致的后,用比较沉稳严肃的声音开口: “旅客你好,我是此次行程的导游,白无常。在接下的几个小时内,将由我和黑无常陪伴整个旅程。 第11章 旅程途中,旅客你的鬼身安全也将由我和黑无常全权负责,直到旅行结束。现在需要核实旅客的信息,” “1号旅客,赵悦,生于3097年,死于3123年,享年26岁,死于家暴分尸。”亓官辞停顿了一下,在看到享年和死因时皱了皱眉,心底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 树下的白裙女子安静听完亓官辞的话,在亓官辞说完死因后,用如同拉风箱的沙哑嗓音说了句:“到。” 在赵悦的“到”字回答完后,平板上属于赵悦的那一条信息栏后面缓慢出现了一个红色勾,与此同时,原本的绿色框移到了第二条的信息栏上,旁边的导航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表示第一位旅客的信息已经核对完成,是正确的。 亓官辞收起平板,往旁边让了让,腾出一条位置供赵悦上车。赵悦对亓官辞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后,登上了大巴,随意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等赵悦坐好后,亓官辞突然转头来了一句:“系好安全带,遵守交通规则。” 赵悦:“……” 在大巴到站后就醒来,一直装睡的黑无常:“……” 赵悦、黑无常:有病。 虽然有些无语,但是赵悦还是听从亓官辞的话,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说真的,她变成鬼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告诉她这种生前很普通的事情,一时间竟然有些感慨,哪怕她已经根本不需要系安全带了。 亓官辞在看到赵悦系好安全带后,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等着大巴往下一个旅客的地点开去。 接旅客的时间很快,大概只花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就接完了全部旅客,一共是22人,算一个中型团,对于第一次担任导游的亓官辞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 不过他是属于越挫越勇类型的,并没有感觉到半分吃力,甚至很认真地沉浸其中。 在所有的旅客都坐好后,一直装睡的黑无常也终于站了起来,接下来是需要讲解旅行规则的时候,黑无常必须在场。 无人驾驶的大巴稳定的在上京的街道中行驶着,这是属于旅行的第一点——最后告别生前地点。 趁旅客们观看上京景色的同时,亓官辞担任了主发言的位置,调大了导游麦的音量,学着之前黑无常的模样,打了一个响指,将所有旅客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各位旅客大家好,我是本次旅程的主导游,白无常。” 整个大巴车内,灯光有些晕暗,但是在亓官辞开口后,瞬间明亮起来,将大巴内部的所有人和东西都照的非常清晰。 窗外的街道黑暗不明,但是却透露着生气和温馨,车内的灯光明亮清晰,却满是死气阴冷。 车外是生和爱,车内是死与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间,将由我和黑无常陪伴大家,在整个旅程内,各位的鬼身安全将由我和黑无常全权负责,我们有将违规鬼魂原地处死的权利,还请各位旅客在旅途过程中,遵守规则,跟紧导游,不要掉队,” 亓官辞的声音并不阴冷,但是有导游麦的加持,说出来的话,居然也带有几分威严和可怖,尤其是戴了一副青铜恶鬼面具,这种恐怖感对于鬼魂而言,是成倍的。亓官辞一一扫视在座的旅客,确认每个人都在认真听后,才继续说: “现在开始点名,当我点到名字后,请回答‘到‘,并认真核对黑无常传下去的签名表,确认自己的信息全部正确,核对无误后签字下传。” “1号旅客,赵悦……” 亓官辞和黑无常对视一眼,点头确认后,开始点名,与此同时,黑无常也将另一个平板和一只黑色的木质笔递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名旅客手边,让他开始核对签字。 “到。” “2号旅客……” “到。” …… 将所有旅客的名字都再次点了一遍后,亓官辞收好平板,在旁边等着黑无常收签名册,稍微等了几分钟,信息都核对完成,签名册被传回了黑无常手上。 黑无常翻阅了一遍签名册后,在核对人那一栏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递给亓官辞,亓官辞为了保证严谨,也再次确认了一遍后,才签上“白无常”三个字。 把姓名都确认好后,接下来就是一小段热场和讲解规则的时间,亓官辞转头看向黑无常,想让黑无常来讲,却不想黑无常在亓官辞签好名后,直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再次闭眼开始休息。 亓官辞:“……” 风水轮流转啊,噎人者终被人噎之。 亓官辞也终于感受到了一次无语是什么心情。 没办法,黑无常罢工,剩下的流程,还是要靠亓官辞自己来cue。 面对一群恶鬼,亓官辞心底还是有些发毛的,虽然大家看上去都还算……完整,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生前惨死,怨气冲天的结果。 乘客们身上的血迹和伤口,无不在疯狂刺激着亓官辞的精神,他身为一个遵守法纪法规,正直向上的优秀知识青年,尽管对走无常一事有些新奇,在面对一群恶鬼和非正常事件时,还是会感到害怕和三观崩塌的。 旅客们疑惑盯着亓官辞,不明白为什么白无常站在原地凝视着他们,他们也没违规啊,怎么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 要是亓官辞能够听清他们的心理活动,怕是会直接反驳:什么叫我凶神恶煞!这明明是青铜恶鬼面具自带的诡异和威严好吧!这面具,谁带谁凶神恶煞啊! 亓官辞咳了两声,成功将所有鬼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想了一会措辞,才富有感情地开口:“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们途径的地方,正是大家生前所在地——上京。 大巴将会绕上京所有路线行走一遍,让大家可以和这里进行最后的告别。 生死各有命,怨报终有时。 我知道大家心底或多或少都对此地存有怨念,但是请放心,我们东岳罗酆旅游集团是一家非常人性化的集团,会收集大家的怨念点,等到了时候,会将结局告诉大家,所以大家千万不要为了一时舒畅,而去违规违法,都听清楚了吗?” 被白无常这么一顿威胁,恶鬼们都忍不住抖了一下,对于鬼差本能的恐惧,还是刻入鬼骨的,听到亓官辞的反问,22名恶鬼旅客一点迟疑都没有,狠狠点了点头,生怕慢上一秒,就要被无常官原地处死。 感觉到恶鬼们的乖巧,亓官辞欣慰地点了点头,颇有幼儿园老师看到自己教的小朋友非常懂事的既视感,亓官老师对自己的恶鬼小朋友非常满意: “非常好,接下来请各位旅客都系好安全带,我们的旅程,即将正式开始,大巴将穿过阴阳路,抵达我们的旅游第一站。” 说完,亓官辞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 身后的恶鬼们其实早就在上车时,就被亓官辞要求系好安全带了,但是看到亓官辞系了后,不约而同地选择将安全带打开,重新系了一次。 安静下来的大巴内,突然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咔——啪嗒”声,倒显得有些诡异的可爱。 一旁装睡的黑无常听到这阵系安全带的声音后,忍不住缓慢将手移到了嘴唇的位置捂住,面具下淡到几近无色的嘴唇微勾,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大巴走完上京的最后一个小道后,再次回到了旧书店门前,旧书店门口的青色灯笼亮起,在灯火通明的商业街道上显得有些诡异和突兀,但是却并没有人看见,连大巴对着他们冲了过来,也都没有半分感觉。 大巴穿过行人的身体,对准旧书店的门就冲了过去—— 旧书店的门口在大巴冲过来的一瞬间,开启了一道熟悉的晕黄信道,等到大巴完全进入信道后,才消失不见。 而旧书店门上的青色灯笼,也因为大巴穿过的空气流动晃起一阵不小的幅度,灯光闪烁不明,一直到晃动停下后,才恢复正常。 亓官辞在看到旧书店门口的灯笼时,就忍不住小声开口念叨了一句:“不知道老板休息了没。” 这句话说的声音并不大,要不是黑无常就坐在亓官辞的旁边,还不一定听得到。 黑无常没有给出回答,事实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亓官辞也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真的问黑无常的意思。 差不多在晕黄的信道中行驶了五分钟,大巴的速度也在缓慢下降,信道越来越宽,一阵白光闪过后,大巴停了下来。 “叮——阴阳回灯海,到了。” 大巴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冲了一下,还好在座的各位都系好了安全带,并没有被甩出去。 在大巴车停稳后,中央的显示屏亮了起来,开始刷过一条红色的提示,语气空灵悠远的电子女声在车内响起,一阵消气音后,前后车门全部打开—— 第11章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到了第一站后,22名恶鬼们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解开安全带,而是一齐望向坐在第一排的亓官辞和黑无常,等待两位导游的指示。 第12章 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而言,他们还是很听话的。 亓官辞非常满意这样的旅客,解开安全带后,把靠在护栏上的导游旗拿起来,调试了一下导游麦可以正常使用后,让大家解开安全带,先排队下车等候,不要乱跑。 恶鬼旅客们认真听着亓官辞说的每一句话,在他说完后,又是一阵整齐地解开安全带的声音,非常有秩序地一个个排着队下了大巴,在车下也自然而然地排成两队,等待导游的下来。 这样有秩序的恶鬼一从大巴车上下来,就吸引了其他导游和旅客们的注意力。 常规而言,旅客和导游之间的关系,虽然说不上有多生死大恨,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这一车的旅客,居然全部都这么安分,和他们身上透出来的怨气完全不成正比。 莫不是,他们遇到了什么大导游,被压迫着这么听话? 正在费力整顿旅客们的其他导游们,都忍不住对这车上还未下车的导游,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和疑惑,想知道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从会让一车的恶鬼都这么安分守己。 亓官辞在车上正整理着导游旗,并不知道自己带领的这一批恶鬼旅客们已经为他吸引了多少注意力。 他将旗子从旗杆上取下来,把旗杆摺叠起来收进马甲口袋中,又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相机,将相机打开,调试了一下焦距和光圈后递给黑无常,这是需要等会下车后,和旅客们合拍的道具。 亓官辞拍了拍自己的马甲口袋,忍不住发出一句感慨:“这导游的马甲口袋就是厉害啊,跟哆啦a梦的口袋似的,什么都放得下。” 黑无常不置可否,单手接过亓官辞递过来的相机,另一只手也拿起自己的导游旗,跟在亓官辞的身后下了大巴。 等两位导游都下车后,大巴才关上车门,往一旁的停车场驶去。 亓官辞在下车后,就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一圈打量的视线,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是什么意思,不过回头看了一眼黑无常,并没什么什么异样的反应后,也就没有多注意什么,反而开始四周扫视了起来。 毕竟是第一次来这里,亓官辞惊喜地发现,这里和他之前在搜索引擎上搜索的阴曹地府,完全不一样,非但没有多阴森可怕,反而非常现代化。 不说别的,单说这个景点,居然设有专门的大巴停车场以及景区入口,入口处还站了一对审票员。 审票员的头上别着一个两厘米大小的摇晃夹,左边那位夹子上的图案是一个马头,右边则是一个牛头。 他们的脸上也和所有的导游一样,带着统一的青铜恶鬼面具,唯一有区别的,大概就是他们的工作服是藏青色的。 一样款式的员工制服,一样的恶鬼面具,不出意料的话,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吧! 亓官辞心中下出结论,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异样感觉,这和他查到的、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认识到的冥府完全不一样,甚至这么久了,他也没有什么太过违和的感觉,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兼职一项比较特殊的导游一样。 所以扫了一圈,发现已经到这里的,除了他们这一批旅客,还有很多批一样的导游带领的旅团。 为了怕自己认错,同时也是为了拍摄出来的照片不会有太多的杂景,亓官辞转身招呼自己的旅客们站拢一些,还专门按照高矮胖瘦调整了一下队形。 注视这边的导游们,看着亓官辞这么作死的行为,都忍不住有些后怕,这位导游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大导游,为什么敢这么理直气壮地对着恶鬼指挥来,指挥去?他是真不怕恶鬼暴动吗? 有这样想法的,不只是导游们,还有那些同样怨气深重的恶鬼们,它们一个个都狞笑地看着亓官辞这边,更有甚至忍不住吹起口哨,准备看恶鬼反扑导游的一幕,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恶鬼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只要有第一个出现…… 可惜,让他们都失望了。 亓官辞的这一批旅客非常听话地按照他的话排好队,又听他所言,第一排的旅客全部半蹲下来。 亓官辞将自己的导游旗分别交给第一排左右两头的旅客拉住上边角,将整面旗子展开,同理又将黑无常的旗子交给第二排的旅客展开,最后调整了一下旗子不会遮挡住所有旅客的脸后,才淡声开口: “来,我们现在一起拍摄一张合照啊,大家都将自己最好的精神状态表现出来! 让我看到你们最开心的一面,等旅游结束后,会把照片洗出来给大家每鬼一份的,大家都注意微笑,微笑啊!诶,对,这位小姐姐笑得就很好看,保持住啊,很快就好——” “那边那位导游,怕不是疯了吧?”一位浑身是血的秃头恶鬼阴恻一笑,舔了舔下唇说道。 “嘿嘿,可是他好像并不怕那些旅客啊。” 旁边一位一直傻笑的疯子恶鬼附和着,一边啃着自己的手指头,恶鬼的整个手掌上,还完整的手指已经不多了,但它就像没有感觉似的,继续啃咬着自己的大拇指。 这些恶鬼的想法都不约而同地重合,觉得亓官辞简直是有病,可偏偏他带领地那一批旅客中,居然没有一个鬼暴动反抗,都任由亓官辞安排着站位,乖巧得不像恶鬼。 被亓官辞带领的旅客听不见其他恶鬼得想法,他们只在一瞬间都产生了一种自己还没有死,正在活着参加一个旅游团的错觉,居然都非常积极地看向镜头,露出微笑,甚至有些旅客都开始为了上镜好看,将自己脸上的血迹整理了一下,比出经典剪刀手或者爱心的姿势。 亓官辞就站在第二排中间空出来的两个座位右边,空了一个位置给黑无常,等黑无常调好相机,设置好了倒计时拍摄后,才站到了亓官辞左边。 亓官辞面具下的脸露出灿烂的微笑,也不管相机其实只拍得到一张恶鬼面具,双手比耶,喊了一句:“来来来,大家一起,准备了,准备了,三——二——一——茄子——” “茄子——” 随着一声咔嚓声响起后,原本悬在半空中的相机自动匀速飞向黑无常的手中,黑无常看了一眼照片,发现每一个鬼的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和之前见过的死气一片的旅客照完全不同。 一时间心里也升起些许异样的感觉,望了一眼开始和每一位旅客单独合照的亓官辞,黑无常突然觉得,有这样一位奇奇怪怪的搭档,好像也不错。 一直在等待亓官辞翻车的导游和其他团的旅客们全部都傻眼了,但亓官辞的旅客们却已经兴奋地排着队,等着和亓官辞合照,甚至还有一位中年男人走到了黑无常身边,带着笑容,小声问道:“黑导,请问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合照吗?” 恶鬼和鬼差不但没有争锋相对,反而还打成一片,其乐融融邀请一起合照,这在之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黑无常有些受宠若惊地慌乱,看了眼旁边全都僵硬的导游们后,忍不住扬了扬唇,觉得今天的心情格外好,点了点头,跟着男人走到了亓官辞旁边,配合著一起合照。 合照的功夫很快,亓官辞将导游旗装回旗杆上后,黑无常先去售票口取票,自己则将导游旗在空中左右晃了七下,开启导游麦:“旅客们请注意收好自己的东西,不要留下垃圾,排好队,接下来我们在等黑导取套票的时间内,请听我讲解一下旅游规则。” “首先,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旅团有很多个,同样的,黑导和白导也有很多名。 所以,注意千万不要认错自己的导游,不要掉队。如果错队了,是无法跟进后续信息的,那么旅团是不承认旅客身份的。 如果没有旅客身份,你们将无法进入冥界,相当于失去了身份证,将成为冥府的黑户。 一旦被鬼差发现,会被原地处刑。希望大家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定不要认错导游,不要错队。” 亓官辞说着,也为大家指了指另一侧从别的大巴上下来,以及部分正在费心费力合照的导游和旅客。 这些导游,和亓官辞几乎是一模一样,一眼望去确实很难分辨。 赵悦看了眼其他团的白导和黑导,来回了好几次,发现确实辨别不出来,应该是属于导游团的特殊保护机制,以免导游被熟人或者熟鬼认出来,所以主动举手提问: “白导,那如果我们中途不小心走散了,要怎么找到自己的旅行团呢?” 正所谓刚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亓官辞赞赏地望了赵悦一眼,展开自己的导游旗,指着上面的字说道:“问得好,现在我就教大家怎么快速分辨自己的导游和旅行团。” “虽然所有的导游都差不多,但是每一位导游的标志是不同的,要是遇见了其他导游,但是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导游时,请看导游胸口处的标志,同理,看导游旗下的标志,我们团黑导的标志是‘此界太平‘,我的标志是——相信科学。” 认真听要如何分辨导游和旅行团的恶鬼旅客们:“……” 第13章 丝毫没有注意到旅客们古怪的表情,亓官辞继续说:“记住了吗,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都给我记好这八个字,不要认错了,明白了吗?现在全部给我重复一遍,我们旅团是哪八个字——”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所有恶鬼们宛如军训一般,气沉丹田地大声回答了亓官的问话。 声音之响亮,让正在拍摄合照,刚下车,以及正在检票的所有旅客和导游们都望了过来,脸上都是一致的裂开表情,将“你们有病吧”的态度展示的淋漓尽致。 刚从马面那里取完套票的黑无常,听到这道响亮的口号后忍不住身体一僵,还好带着面具,看不出脸色的变化,瞪了一眼没憋住,笑出声来的马面后,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旅行团。 没事没事,看不见脸,看不见脸,不丢脸,嗯,对,不丢脸。 将套票一一下放给每一位恶鬼旅客手中后,黑无常站在了队伍的末尾处,展开了自己的导游旗,黑底白字的“冥”字,以及和“相信科学”比起来格外正常的“此界太平”在风中若隐若现。 第12章 酒醉的蝴蝶 白无常在前面开路,黑无常收尾,这是每一组旅行团的规定,用这样一头一尾的方式,来时刻注意恶鬼会不会在队伍中做出什么暴动,一旦队内有恶鬼发生暴动,也可以立刻作出反应。 除了旅客外,导游的手上也会有一份套票,是为了方便导游知道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亓官辞将手中的套票过了一遍后,大致了解了接下来的路线,看着套票上独特的盖章区,亓官辞还忍不住心想:这要是什么有搜集爱好的,岂不是非要把每一个章都集齐才行?不知道这章要是集齐了,会不会有什么小奖品之类的?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亓官辞摇了摇头,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旅客们,正一脸害怕地望着他。 “……怎么了?”亓官辞被一群恶鬼们这么看着,也忍不住有些背后发凉,下意识朝自己身后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有些不解地问道。 “白导,你没事吧?为什么摇头啊?是我们有哪里做错了吗?” 赵悦颤抖着声音发问,也真是难为她了,喉管割裂的情况还要颤抖发声,这声音跟拉了跑调二胡似的,又怪又冷,吓得亓官辞连忙打住赵悦话头。 “没事,停,”亓官辞冷声开口,扫视了一眼赵悦,居然还把赵悦吓得鬼身一颤,亓官辞移开视线,假装没看到一样继续开口,“从前往后,报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亓官辞突然间要报数,不过旅客们还是听话的报起数来。 “一。” “二。” “……” “二十二。” 在从前往后报完数,确认人数正确后,亓官辞才再次扬出导游旗,带领队伍往牛头马面的地方走去。 早就注意到亓官辞的牛头马面们,在看到亓官辞终于带领旅团过来检票后,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改之前摸鱼的状态,好奇地打量着亓官辞和他身后的旅客们。 牛头马面一个在套票上的景点处打勾,一个则取出平板,检索出亓官辞所带的旅行团后,让他确认签名。 亓官辞仔细核对了自己旅行团的信息后,在签名处写上了“白无常”三个字。 “诶,兄弟,新来的?为什么他们这么听你话啊?”马面收好平板,将亓官辞悄悄拉到一旁,凑近亓官辞耳边,小声询问。 亓官辞听着马面的问话,也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安静检票的旅客们,在马面八卦的眼神中开口:“可能……他们相信科学吧。” 马面:“……???” 等所有的旅客都一一检完票,检到黑无常时,马面才回到位置上,再次将平板递给了黑无常,黑无常再次核对信息后,也签上了“黑无常”三个字。看着黑无常签完名,马面一脸冷淡地开口: “兄弟,你也相信科学?” 黑无常被马面问的有些奇怪,不过想了想之前自己被嘲笑的那一幕,知道马面这多半也是被亓官辞噎着了,为了更加让马面无语一些,黑无常点了点头,随后跟上自己的旅团。 马面转头看着和真的来旅游一样的旅团,只觉得自己眼睛瞎了,不愿面对现实般地闭上双眼转回头来,小声叹气:“我可能是没睡醒。” “各位旅客,大家好。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就是本次旅行的第一个景点,阴阳回灯海。 进入冥界,我们经过的第一处地方,一定是回灯海。 看,你们眼前这片看不清尽头的殷红花海就是阴阳回灯海。 传闻在人身死后,鲜血会染出一片路,路边生长红花,指引亡魂入阴,这种红花就是我们现在脚下的彼岸花——” 说着,亓官辞指引旅客们弯腰欣赏一下脚边的红花:“花海无路无尽头,我们现在还没有真正踏入回灯海,之所以这片花海会被称作阴阳回灯海,是因为每一个生灵在踏上回灯海时,都会再次重复快速经历一次生前事,前尘走马,宛如回灯。” 亓官辞明亮清晰的声音通过导游麦放大,让每一位旅客都能够听清楚他在讲什么,有着亓官辞富有感情的介绍,团内的旅客们都被带入了感情,开始认真欣赏起来。 “踏入回灯海,请注意,一定要心智坚定,不要沉迷于过往,否则会在走马回灯中陷入魇境。 若是执念太深,更是容易一步踏错,直接从回灯海跌落奈何,成为黄泉中不得超生、沉浸痛苦的怨鬼,永远承受地狱之苦,更有甚者,会被流入饿鬼道。” 旅客们虽然不太明白魇境是什么,但是“饿鬼道”这三个字他们知道啊! 在他们刚成为鬼时,就会收到关于冥府发过来的短信,内容是对冥府的大致解释。 其中排在前十的,就有“饿鬼道”,这三个字对于恶鬼来说,就相当于满是食鬼魔的单向监狱,只能进不能出。 所以在听到“饿鬼道”的时候,旅客们的鬼身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再次看向眼前的殷红花海时,已经满是警惕和害怕。 见自己的旅客们情绪有些不对起来,亓官辞立马开口安抚:“但是不要慌张,你们还有导游!我说过,在旅程中,你们的鬼身安全,我和黑导是全权负责的,所以只要你们好好跟着导游,不要乱跑,是不会有危险的!” 有了亓官辞的保证,旅客躁动的心情也都被稍微安抚下来,排在第一位的赵悦更是直接握拳给亓官辞打气:“我们相信白导!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有了赵悦的带头,剩下的21名旅客也只是顿了一秒,也跟着喊起口号来:“相信白导!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排在最后的黑无常再次听到这句口号,忍不住一脸黑线,虽然真的有觉得尴尬,但是为了配合气氛,还是举旗晃动了几下,表明自己的态度,会和亓官辞一起保证旅客的鬼身安全。 看着这一队旅行团气氛这么温馨向上,连带着另外几队刚进来景点,正在听自家导游介绍的鬼魂忍不住感叹:“虽然有些奇怪,但是那个团,气氛是真的好,哎,说句实话,我也有点想要那个白导带队了。” 另一位同样酸的鬼魂忍不住小声接话:“谁说不是呢,我真的讨厌导游,但是……如果是那位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其实我自家导游的标志还没记住,现在满脑子都是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就这么离谱的,参与同一批旅行的团,除了亓官辞本身的团外,所有的旅客在记住了自家导游标志的同时,都在心底记住了这道洗脑又令鬼羡慕的八字“真”言——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有黑白无常的带领,只要不是执念太深的鬼魂,都是可以安全走过阴阳回灯海的。 虽然阴阳回灯海算一处景点,但本质上也只是一片彼岸花海而已,除了走马回灯这一点特色外,并没有多少参考的价值。 只花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走完了回灯海。亓官辞带领着自己的旅客在原地点名,点完名后,吹响了胸前的导游哨,哨声刚落下,属于他们团的大巴也已经开了过来,停在旅行团面前,打开了前后车门。 不用亓官辞多说什么,所有的旅客都安静排着队上了大巴,坐下后也没有忘记系好安全带,等黑无常和亓官辞都坐好后,大巴车门才关上,开始向第二处景点驶去。 在车上的气氛有些安静,赵悦作为1号旅客,在和所有的旅客们视线商量了一番后,举手开口道:“报告!白导,既然是旅游,我们能不能唱唱歌,玩玩小游戏啊?” 亓官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这在导游员工手册上也没有写过要怎么处理,所以下意识地看向了黑无常,藉着座椅遮挡,怕被旅客们听见,选择打开手机在上面打字: 【怎么办?这是可以的吗?】 黑无常其实也愣住了,不只是亓官辞第一次听到,这估计是整个东岳罗酆旅游集团,第一次被旅客提出这种要求,毕竟从前可没有旅客和导游相处得这么融洽的情况。 第14章 你听听,这是什么要求? 唱唱歌,玩玩小游戏…… 这是恶鬼会提出来的要求吗? 话说你们还记得自己是恶鬼,是来入阴等待轮回的,不是真的来旅游的吗! 黑无常沉默一会,开始低头在自己的马甲口袋中翻找起来,不一会,取出一个银色的话筒递给亓官辞,不愿面对现实地背过身去陷入沉思。 亓官辞接过话筒,开启电源,用手在话筒上拍了拍,确认可以使用后,侧身递给了身后的旅客,随后也有些兴奋地打开了车载电视,调成ktv模式。 接过话筒的旅客们沉默三秒后,瞬间兴奋起来,开始激动点歌,甚至开始排队接唱,准备一展歌喉。 几分钟过后,在安静的有些可怕的阴阳路中,众多大巴行驶的过道里,有一辆大巴响起了动感十足的音乐声,紧接着就是鬼哭狼嚎的歌声,真·鬼哭。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极具广场感的音乐在阴阳路中格外明显,连其他几辆大巴都听得到。 听着跑调但是非常快乐的音乐和歌声,众多大巴车内的旅客和导游都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卧槽,这到底是哪家的导游,这么会玩? 第13章 杀鸡儆猴 于是这一天,在阴阳路中,又多了一个奇景——众多大巴车上的旅客和导游,跟着那阵动感十足又极为洗脑的音乐,前后来回律动着点着脖子。 哪怕都等到了第二个旅游景点时,几乎所有鬼都还在有节奏地点头,嘴里哼着若有若无的小调,要是仔细听,就可以听出来,那调子正是《酒醉的蝴蝶》。 经此一事,在以后的旅行途中,甚至还开发出了一个新的导游非正式守则——那就是在旅游途中,要唱歌,不管唱什么歌,第一首歌必须是《酒醉的蝴蝶》。 黑无常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路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副被生活磨去了棱角的模样,就算是亓官辞这样乐观的人,都在下车时,双眼是呆滞的。 太能唱了,简直是太能唱了,这感觉,就像真的是只蝴蝶,在阴阳路里酒醉飞了一路。 虽然麻木归麻木,该做的事情,亓官辞是一点也没有落下。 按照规定,在第二个景点处拍摄了一张团体照,和之前那一张有些不同,这一次的照片,明显是旅客们更加开心,甚至有一些都敢搂住亓官辞和黑无常做出夸张的合照姿势了。 其他车的恶鬼被《酒醉的蝴蝶》荼毒了一路,只觉得脑子嗡嗡的,一下车看到亓官辞那一车的旅客一个个跟喝了假酒似的搂住两位导游,甚至有些还将导游抛举起来,直接一个激灵瞪大双眼看向那边,咋了咋了,这是?终于露出马脚,要对导游出手了?! “我靠,牛啊,我就说恶鬼就是恶鬼,这不,终于对导游下手了吧,哼,我早就说过,导游和旅客势不两立!”一位半张脸腐烂的恶鬼眼神一亮,身上的怨气也忍不住感到刺激而逐渐升起,看着亓官辞那边笑道。 另一位恶鬼还有些不明状况,但是身为恶鬼的狂暴,让他看到这一幕时,也忍不住兴奋起来,眯眼对着亓官辞因为被抱起而露出来的一小截细腰,狠狠咽了口口水:“斯哈,别的不说,那位导游的肉,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嘿嘿嘿……” 不等他们再继续有什么反应,一道破空的电流声就冲着他们而去,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机会,拷鬼幡和索魂链的攻击就落在了几位动了歪心思的恶鬼身上,竟是直接将恶鬼身上刚升起没多少的怨气给打散了去! 仅如此,还将鬼身都抽散了些许,在身上留下一道赤红的痕迹。 “啊啊啊——” 被无常官的法器这么一抽,恶鬼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心思,直接被打的大叫起来,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烧感,让他们连瞪向导游的力气都没有,瘫倒在原地奄奄一息,不管他们再怎么厉害,到了冥府阴司,就必须听从黑白无常的话。 杀鸡儆猴。 看到几个刺头被这么拉出来教训,其他的旅客们是再也不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一个个和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排好队站在一旁,特意空出来那几位被抽打的恶鬼。 有了这么一幕,哪怕是亓官辞那一边的旅客们,也都老实的放下了亓官辞,安静地低头排好队站在一旁,生怕触了什么忌讳,心中不由也后悔道: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对导游上手了呢!真是自己作死! “旅客守则第一条,不论何时何地,必须以导游为首,不得反抗,不得动乱,不得生恶。” 整个景点前第一次这么安静,连那几位被抽打的恶鬼,都不敢发出多大的声音呻吟。 安静下,一位白导阴冷的声音透过导游麦清晰地传到再次每一位旅客和导游耳中,语气冰冷严肃,连亓官辞都忍不住心头一紧,不敢再放肆自己。 那位说话的白导并没有就此结束,而是和同组的黑导对视一眼,一齐上前,在恶鬼惊恐万分的眼神和求饶下,召出法器,直接将几位的魂魄击碎,让他们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他们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被原地打散了鬼体,化作银白色的星子炸开后落入阴阳路中,将几位恶鬼处理完后,白导收回法器继续道: “违规者,死!” 旅客们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再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这会导游们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一点反心都没有了。 亓官辞也被震住了,等大家都分别忙去后,连忙开始给自己得旅团拍摄合照,等拍完照,亓官辞才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带领旅客们准备正式进入冥界:“咳,各位旅客们好,” “好——导游好——” 还不等亓官辞说完,22名旅客们已经非常中气十足地回应了一句。可能因为这个团在第一景的时候已经做了很多离谱的操作,再加上刚才有一位白导的“警告”,所以哪怕这一次这个旅团再次不按套路来,其他团的旅客们也只是用羡慕又酸涩的目光快速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亓官辞原地默了一瞬,才继续开口:“大家好,大家好。咳,经过阴阳回灯海,走完阴阳路,接下来我们就将正式进入冥界,这里也将是各位旅客在等待轮回的时间里生活的地方。 我们可以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界碑,界碑上面写的字,就是‘冥府‘,冥府又称阴司。 简单来说,就是专门为鬼魂生活的地方。我们现在无法看清里面的景色,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通过界碑,等我们踏过界碑,就可以看见冥府的景色了——” 说着,亓官辞拿出了自己的套票:“现在大家将自己的套票取出来,我们要准备进行检票,过界碑,入冥界了。” 所有的旅客们都将自己的套票取了出来,排好队,跟着亓官辞的步子,向界碑旁边坐着的检票员走去。 和阴阳回灯海一样,界碑处的检票员也是牛头和马面,马面在所有鬼的套票上打上剪口,牛头则是取出签名表让亓官辞核对签字。 等到所有旅客都检好票,黑无常也签好名后,旅行团正式踏过了界碑。 界碑处有一层透明的结界,相当于安检处的扫射仪,它会将进入冥界的鬼魂和它所持的套票、旅游团记录的信息一一进行核对,全部都合格后,才会允许进入。 全部鬼都通过界碑结界后,冥府内宛如镜像现代化的城市完整地呈现在旅客们面前,要说和生前城市有什么区别的地方,大概就是这里的建筑是古今混合的。 复古的宅院和现代化的公寓楼交错在一起,可能刚经过一处门苑府邸,就看到一栋别墅。 旅客们看着即违和又合理的城区,忍不住发出感叹,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以为自己其实并没有死去,因为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大家看到的,就是旅行结束后,你们将入住的地方——酆城。 在酆城中,你们可以自行查找工作赚钱购买生活用品,当然要是亲朋好友为你们烧了用品,也会直接登记在你们名下,能够直接使用。 如果没有人烧下房子,也不用担心,酆城中有专门租房的地方,房租也并不会太贵。” 亓官辞一边说着,一边和黑无常为每一名旅客都派发了一个从马面处取的送丧灯笼。 灯笼是竹编白纸扎出来的,里面燃烧的蜡烛也是祭祀用的白蜡,每一个送丧灯的下方,还坠了一个板栗大小的六角青铜铃铛,这个铃铛和当初瞿镜给何银花灯笼上挂的那个一样,不太清楚是什么用处,反正晃来晃去,也听不见声音。 等所有的旅客都拿到了送丧灯后,亓官辞才继续开口:“现在请大家跟进我的脚步,接下来我们将要参观经典的冥府八景,八景参观完后,本次的旅程也就将正式结束,旅客们也可以进入酆城,自由活动。” 听到旅程可能会结束后,旅客们的神色或多或少都有些怅然和不舍,赵悦更是直接对亓官辞问道:“白导,如果旅程结束了,我们就再也不能见到了吗?” 第15章 亓官辞听到这样的问句,不觉有些好笑,向来都是无常勾魂索命,更别说刚才还发生了导游和旅客之间的对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恶鬼会舍不得无常的。 “按照规定,是的。冥府有冥府的规矩,导游和旅客唯一的关系,就是由导游带领旅客进入冥府,熟悉冥府,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关系。” 亓官辞冰冷的声音通过导游麦传出,打断了旅客们的美好幻想,继续公事公办道:“请各位旅客照看好手中的送丧灯,在旅程中,不要让烛火熄灭。 人死如灯灭,鬼魂同理。烛火会保证你们身为旅客的身份,踏过界碑,如果烛火熄灭,你们会直接消散在冥界之中。” 听到亓官辞的这番话,所有的旅客都认真盯着自己手中的灯笼起来,更有甚者,直接将送丧灯抱在了怀中,生怕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黑无常在队伍的末尾处,看着旅客们恨不得把送丧灯当宝贝供起来的模样,真想开口说一句“其实它没有那么容易被破坏”,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了,就这样吧,也挺好的。 第14章 孟婆 “冥府八景这个名字大家可能会有些陌生,但是,它其实还有一个更加大众的名字,那就是‘阴山八景’。 八景共由鬼门关、奈何桥、剥衣亭、望乡台、恶狗村、破钱山、血污池和孟婆店组成。 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就是大名鼎鼎的鬼门关。看啊,这道全部由石头所砌的城门,每一块石头都经历过百年的冥河冲洗打磨,它们中间不需要任何连接媒介,全部都是由冥河自然打磨出的榫卯结构,每一块都可以完整的契合在一起,最终形成了这道城门——” 亓官辞感情饱满地介绍着,甚至还加上了表达激动地手势,不用猜都能想像到面具的表情是多么的兴奋。 黑无常在末尾看着亓官辞的样子,有些不解,为什么亓官辞见到鬼门关后,明显比之前的兴趣更大了,如果不是因为还要继续带领旅客参观,估计亓官辞都要直接离队自己玩了。 可惜亓官辞听不到黑无常的心声,如果他能听到,他一定会激动地摇着黑无常的肩膀夸赞: “这简直是神迹!纯天然形成的石块榫卯结构啊!你懂这是什么概念吗!这不是一般结构,不是粗糙类型的城门,这是由多块阴石以榫卯结构搭建起来的啊! 还是天然冲刷出来的榫卯结构!这要是专门做一份研究报告出来,都可以震惊整个建筑系了! 好想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啊,有没有衍生纪念品啊!我想研究研究这个结构!”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直到旅团要离开鬼门关,去到下一处景点时,亓官辞还有些舍不得地回头看了好几眼鬼门关,看的旅客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嘶,莫非……白导是想在鬼门关来张合照吗? 可能因为见识过鬼门关的特别,在介绍后面几处景点时,亓官辞的兴致都没有那么高了,非常中规中矩,只是在最后一站孟婆店时,再次提起了些兴趣。 他虽然之前从来不相信玄学,是一个坚定的无信仰无神论者,不过对于孟婆汤的传说,还是听过的。 更不用说,他现在都已经成为了一位生无常,所以在跟旅客介绍完孟婆店,为每一名旅客都盖上了旅程完毕的章,确认了旅客们的酆城居民身份后,便忍不住凑到了正在为自己补妆的销售员面前: “请问,这个孟婆汤真的可以洗去前尘往事吗?活人可以喝吗?” 对着镜子梳好头发的孟婆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疑惑地看了一眼亓官辞,在看见亓官辞卫衣上的“相信科学”后,表情僵硬了一瞬。 又仔细打量了一翻亓官辞,并没有在亓官辞身上感受到任何属于冥府的气息后,才明白过来,这是一位新人导游。 孟婆颤巍地将镜子反盖在妆面上,用干枯的手将耳边落下的银发勾到耳后去,虽然孟婆年纪很大了,但是这个动作做出来,却有一种莫名的风情,且她的脸虽然枯老,但从眉眼间,依稀还是看得出来,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女。 孟婆的双眼非常好看,是那种勾人的狐狸眼,哪怕年老,那双眼睛也依旧不见浑浊,反而清澈透亮,风情十足。 孟婆看了亓官辞好一会,孟勾手拿起桌面上的长烟杆,姿态慵懒地吸了一口,又对着亓官辞的方向吐出烟圈,声音带着些许欣赏:“小导游,你长得真可爱。” 亓官辞被一直盯着瞧,本来就有些害羞,听到孟婆完全算得上是挑逗的话后,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脸色涨的通红,漏在面具外边的耳根红的跟熟了一样:“婆……婆婆……” 不等亓官辞做出什么回答,那边刚给旅客盖完章的黑无常就察觉到了什么,立刻瞬移了过来,将亓官辞往自己身后拉了些许,挡在亓官辞面前,警告般地瞪了孟婆一眼。 孟婆见到黑无常,原本半卧在贵妃椅上的身子立马坐直了起来,眼神在黑无常和亓官辞身上来回扫了好几下,才兴致缺缺地躺了回去:“原来是有搭档的啊,可惜了,尝不了什么味道了。” “什么味道?”亓官辞没听懂,但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孟婆眼神一挑,虽然这冥府内所有的黑白无常都带有面具,不过这些面具对于孟婆而言,除了冥府本身的高级无常官,其他的都形同于没带。那边那位黑无常,她看不清是谁,但是这位新人小导游,她却是将他面具下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看着亓官辞茫然的模样,孟婆忍不住笑出声来:“呵呵……” 随着笑声的越来越大,原本迟暮苍老的声音也逐渐清丽娇媚起来,而孟婆的年龄也彷佛在瞬间逆流一般,逐渐年轻起来,只是几秒种,就从以为古稀之年的老婆婆变成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大美女。 孟七夕笑得眼角泛红,抬手轻轻抹去眼角因为笑而生出的眼泪,朱唇轻启:“小导游,你真有意思,我喜欢你。” 不等亓官辞后退,孟七夕突然对着亓官辞灿烂一笑,美貌冲击下,亓官辞准备拉着黑无常离开的动作不免一顿,也就是停顿的这么一瞬间,孟七夕猛地起身向前,对亓官辞的方向长大了嘴巴。 原本艳丽的美人脸顷刻间变成一个玄黑色的巨大蛇头,眼瞳阴冷,獠牙锋利,贴着亓官辞戴着面具的脸吐出一条散发著阴湿气蛇信子。 只一秒钟后,又变回了原本明艳的美女形象,速度快到彷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错觉。 孟七夕放下烟杆,将放在一旁的镜子拿过来,开始检查美貌,末了又望向亓官辞,将手轻捂在唇上笑出生来:“小导游,下次还来找姐姐玩啊——” 亓官辞:“……” 谢谢,我再也不相信美女搭讪了。 就这么一直亓官辞和黑无常坐上大巴,准备从冥界返回阳间时,亓官辞都还没有从美女变巨蟒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黑无常不可能主动去问亓官辞怎么了,但是看着亓官辞从上车起就一直呆坐在原地,也不免有些担忧起来,毕竟孟婆的本相,堪称黄泉第一梦魇,就算亓官辞再怎么乐观,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缓不过来的。 更不要说,还是在短短几分钟内,经历了老婆婆变美女,又从美女变冥蛇的模样。 等黑无常都小睡了一次醒来,发现亓官辞居然还保持着发呆的姿势,思考了一会,从马甲口袋中取出来一个礼品盒,递给了亓官辞。 亓官辞下意识接过来礼品盒,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黑无常:“给我的?” 黑无常点头,不再搭理亓官辞,又闭眼休息去了。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睡得下去的,这不是才醒来没多久吗? 有了礼物的亓官辞终于从之前的噩梦中清醒了出来,刚想对黑无常说一句谢谢,就看到黑无常又睡过过去了,一时间忍不住有些无奈,但还是没有打扰黑无常的意思,无声说了一句“多谢”。 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拆开礼物,而是想了想自己有什么可以回的礼物,不过……他好像一件纪念品都没有买……嘶,不对啊,刚才那些景点……有纪念品售卖点吗? 好像……没有吧? 虽然他没有买礼物,但是也不好白拿别人的礼物,沉思了一会,亓官辞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了之前拍照的相机,找到了旅客拍摄的自己和黑无常的一张合照,按下相机自带的打印键,打印下来后,又在照片背面写了一串字,写完后小心放进了黑无常的马甲口袋中。 先估且用这张照片垫着吧,下次要是再走无常,他一定会记得买一个礼物送给黑无常。 大巴回来的路线不用经过阴阳回灯海,所以速度比去时快些。 从冥府回到阳间时,已经差不多是淩晨4:46了,大巴车依旧是停在了旧书店的门前。大巴停稳后,开启了前后车门,黑无常也在车停稳的时候醒了过来。 和亓官辞一起下车后,黑无常走到旧书店门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张考勤表上盖上了自己的章,对亓官辞挥了挥手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第16章 亓官辞望着黑无常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发出感叹:“真有个性啊……” 走到刚才黑无常盖章的地方,亓官辞也取出了自己的白无常印章,在考勤表上盖了一个章。 盖完章后,亓官辞发现旧书店门前的灯笼,已经熄灭了,估计是老板早就休息了,也就取消了想要进去和瞿镜打声招呼的想法,往自己的宿舍飘去。 第二天醒来时,亓官辞第一时间就向自己枕头边看过去,昨天黑无常送给他的礼品盒果然正规矩地放在枕边。 亓官辞拿着礼物下了床,坐在椅子上开始准备拆盒子。还没开始拆,手机就收到了好几条信息,其中有一条是老师发来的,应该是为了考研的事情,所以亓官辞选择先将礼物放到一边,开始回覆老师的消息。 【这周五下午3:00有一堂韩教授的公开课,我们系有三个名额,我帮你定了一个,你注意一下时间安排,不要忘记了。】 亓官辞看到这个信息,兴奋地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忙回覆了一句:【谢谢老师!】 直到李昱阳从阳台上洗漱回来,就看到亓官辞对着手机傻笑的样子,忍不住挑眉好奇,正好看到亓官辞桌面上还未拆封的礼物,笑着调侃: “呦,这么高兴,辞哥这是谈恋爱了?还收到了嫂子送的礼物?” 第15章 礼物和茶钱 “滚一边去,瞎说什么呢,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小姐姐,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是吗,”亓官辞心情好,一时也没有和李昱阳争论调侃的事情,毕竟李昱阳向来嘴上没个把门的,和他掰扯,就跟答辩一样难办,“韩教授这周有公开课,你没有收到消息吗?我们导师给我抢了一个位置,我是因为这个高兴呢。” “至于这礼物,是我一个兼职导游时刚认识的朋友送的见面纪念品。” 听到“韩教授”三个字,李昱阳忍不住也惊讶到原地跳了一下,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 “我去,是那个发布了以周天之气,融入信息粒子化,预测研究的那个韩教授吗!他居然要来我们学校开公开课吗!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我们班完全没有消息啊!不行,我赶紧去问问我们导师还有没有名额……” 说着,李昱阳以冲刺的速度冲回自己位置,拿出手机就开始给自己的导师发信息,不过很快,他就哭丧着一张脸走回亓官辞身边,欲哭无泪:“晚了……已经没位置了……” 看着李昱阳这么难过,亓官辞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毕竟他有名额。他这要是去安慰没关系,就未免太欺负人了。 但是看李昱阳确实难过,为了照顾已经心碎的舍友,亓官辞非常明智地选择跳过了韩教授公开课的话题,拿起礼品盒晃了晃:“诶你说,这个纪念品会是什么呢?” 李昱阳也不是傻的,自然听得出来亓官辞这是在有意转移话题,见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位置而炫耀性的安慰,不觉有些心暖,也配合地凑了过去。 看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李昱阳的八卦心升起,一时也将没有抢到韩教授公开课位置的难过抛之脑后:“话说,你这个刚认识的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啊?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个大一个礼物。” 听到李昱阳的问话,亓官辞也是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昨晚和黑无常一起搭档了那么久,他居然,从头到尾没有听到黑无常说过一句话! 而且,他居然丝毫没有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第一次兼职生无常,太激动了,再加上旅客们都很热情的原因,才让他忽略了黑无常没开口说话的事? …… 亓官辞这么想的,忍不住有些懊恼自己实在是太不会做人了,居然连自己的搭档都不关注。 旁边李昱阳还在询问,亓官辞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注意听声音,但又不好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听声音才能辨别男女,毕竟生无常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亓官辞仔细回想昨晚的一切,脑海中浮现出黑无常导游帽下用皮筋扎起来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在李昱阳八卦的眼神中开口:“好像,是女生。” 至于身高?嘶……黑无常多高来着?怎么想要回想一下的时候,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不知不觉间,黑无常的身影在亓官辞的记忆中模糊了起来。 “女生就女生,什么叫好像是?不是吧哥,你别告诉我,你分不清男女啊?” 李昱阳翻了个白眼,拍了拍亓官辞的肩膀吐槽道,不过也更加好奇这样一个朋友会在第一次见面时送什么礼物,“快快快,快拆开看小姐姐送了什么礼物——” 亓官辞其实也挺好奇的,拿出一张酒精片,有仪式感地擦干净手后,开始拆礼物。 拆礼物的时间并没有花费多久,用美工刀把包装纸平整裁开后,亓官辞将里面包裹的包装盒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掂了掂重量,还不轻。 打开包装盒,最上面是一张书信样式的卡片,非常精美,似乎还喷了香水,有一股极淡的梨花香,上面用行书写着一行字——搭档愉快,你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李昱阳早就在盒子打开时,把头凑了过去,一字一句地将卡片上的字念出来,随后一脸暧昧地看了眼亓官辞,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下亓官辞: “可以啊,辞哥,这位小姐姐连你喜欢什么都记住了,你喜欢的是什么东西啊?” 亓官辞推开李昱阳快贴到眼前的脸,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却也被李昱阳调侃得有些脸红:“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啊,再说了,说话就说话,你靠这么近干什么。” 李昱阳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女孩子的心思都细着呢,指不定你以为自己不喜欢,实际上只是没舍得买罢了。” 亓官辞说不过李昱阳,便不打算争辩,将卡片取出来放在一边,带着一丝拆盲盒的紧张心情,伸手进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李昱阳和亓官辞的视线都牢牢盯住了亓官辞的手,心中的紧张感随着东西的取出,跳动得越来越快,直到东西完全从盒子中取出来—— 一座缩小版的鬼门关模型。 亓官辞:“……” 李昱阳:“……” 虽然……可是……不管这个模型做的有多么的精致,那也改变不了这是一座鬼门关的事实。 李昱阳看着鬼门关模型的目光有些呆滞,花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忍不住有些磕绊:“小姐姐……挺幽默啊。原来辞哥你……喜欢这个?不是,你们旅行团,它正规吗?!哪地方的纪念品是……这个啊。” 说实话,亓官辞心中的复杂一点也不比李昱阳少,但是面对李昱阳的提问,亓官辞选择哈哈一笑,把人推走: “得了吧你,多少是件礼物,怎么都是一片心意,你刚才不比我还激动吗,怎么这会一副受刺激的样子了。我们旅团,可是……跨界大型公司!当然正规了,纪念品嘛,有个性点很正常。” 嗯……跨阴阳两界,是真的大型公司。 被打发叫花子一样推走的李昱阳有些不知所措:“我这也没说什么啊?哎,哥你居然去了那种跨国界公司当导游,真厉害啊——” 在支走了李昱阳后,亓官辞将鬼门关收回了盒子中,放在一旁的书架上。 没想到有生之年收到的第一位女生送的礼物,居然是鬼门关。 是的,现在亓官辞已经坚定地认为黑无常是女生了。 虽然这座鬼门关确实精致,可是不说别的,在桌面上摆着一座等比缩小的鬼门关模型,这心里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还是放回盒子里吧。 把礼物放好后,亓官辞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旧书店学习,学校的图书馆一向难抢位置,而且旧书店的学习氛围,其实还比图书馆好,最关键的是,能喝到瞿镜老板亲手泡的茶,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老板,可以一并问了。 正在背单词的李昱阳看着亓官辞又背上书包出去了,只以为是去图书馆抢位置了,说了句“哥,回来帮我带份东门的凉面和煎饼果子呗”,就继续背单词去了。 “知道了。” 亓官辞应道,将门关上。一般他去图书馆学习的话,李昱阳就会直接在宿舍内学习,反正也安静。 在手机的备忘录上备注了回来时给李昱阳带份凉面和煎饼果子后,亓官辞坐车去了旧书店。 到了旧书店,正好看见老板在招呼客人。 来人是一位穿着时尚的短发女生,她递给了瞿镜一张票,神情有些喜悦,似乎和瞿镜认识,还在攀谈着什么。 亓官辞原本是不想打扰瞿镜他们,打算自己先上二楼学习的,没想到瞿镜眼尖看到了他,开口和他打了招呼:“亓官同学,来的很准时嘛。” 有瞿镜的这句话,那位短发女生也好奇地将视线望了过来,双眸在亓官辞身上打量了几圈,笑道:“呀,我认识你,你是数学系的系草亓官辞学长!原来瞿老板说的二楼那个特别房间,是给亓官学长准备的呀。” 第17章 亓官辞也没有想到自己来备考,居然还能碰上认识自己的人,一时也有些惊讶,对唐星梦微笑打了声招呼后试探发言:“你也是上大的学生?” 唐星梦点了点头:“嗯,我是上大26级宗教文化学的学生,早就听说亓官学长的大名了,听说你最近在考研,一定要加油哦!” 被一位长相甜美的妹子鼓励,亓官辞也有些羞涩,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出于礼貌开口问了句:“学妹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来数学系找我。” 唐星梦掩唇轻笑一声,顺势加了亓官辞的微信,看了眼时间后,对瞿镜和亓官辞挥了挥手:“能同时在一天内加到学长和瞿老板微信,我真是赚大发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赶论文,就先走了,老板再见,学长再见!” 说着,唐星梦推开旧书店的门,一蹦一跳地离开了,特别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亓官辞看着唐星梦这么活泼的一面,心情也忍不住有些开心起来,看到瞿镜正将唐星梦给他的那张什么票收入一个透明的盒子中,那个盒子已经有一打同样的票了,便好奇问道:“老板,你收集这么多一样的票根做什么?” 瞿镜将票根放好,又打开账本,在其中一页满是“正”字的纸上又加了一笔:“旧书店和百鬼有合作,在百鬼中玩过密室的玩家,都可以凭藉票根来旧书店免费看一次书,期间茶水费全免。这笔费用,是由百鬼支付的。” 瞿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装了一小半票根的盒子:“这不是票根,这是百鬼欠我的茶钱。 第16章 韩固 旧书店二楼。 “昨日第一次导游,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瞿镜端来一壶新泡好的乌龙茶,放到亓官辞的左手边,特意等到亓官辞完成最后一章节的题后才开口问道。 亓官辞谢过瞿镜,也没有客气,将乌龙倒了一杯开始喝,可能是因为真的有些渴了,这一杯茶几乎是囫囵吞下去的,看得瞿镜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了一杯好茶”。 “瞿老板的茶,自然是好茶,但我这个人吧,不太会品茶,但我可是一点都没浪费。 茶嘛,细品也是喝,囫囵也是喝,终归要是进肚子里的,不亏,”亓官辞摇了摇头,一边开始反向给瞿镜洗脑狡辩,一边又倒了一杯开始慢品,“哦,对了。关于导游一事,我还确实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 瞿镜点头,但是对于亓官辞的那套说辞不置可否,端起一杯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平淡开口:“我只能尽量为你解释一些,毕竟再详细的,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回答你的问题,应该还是足够了的。” 亓官辞把复习数据整理好放在一边,专门腾出一个位置给自己记笔记:“昨天我导游时,发现和之前我遇见的那几次导游的路线似乎不太一样。 我的路线是直接往冥府去了,但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导游时,他们是在上京中活动的,而且那个旅团中旅客,似乎和我昨晚带的那一批也有些不同。” 瞿镜挑眉,没有想到亓官辞居然会注意到这种细节,他本以为亓官辞会先询问关于冥府的一些事,没有想到会是关于导游路线的。 “东岳罗酆旅游集团,确实是由多套路线的,因为此界有些特殊的原因,在这里的路线基本上都划归为两套。 一套为你所说的带领旅客直接入阴,另外一套就是你曾经见过的在生前之地暂留后再等机会入阴。” 瞿镜抿了一口乌龙,眼神注意着亓官辞的记录速度,看亓官辞记录好了,又思考了一下措辞后,才继续说道: “前者所带的旅客都是无法直接度化的恶鬼,它们身上或多或少会有人命,亦或是怨气过深,害人未遂但依旧凶残,所以阴差不能让他们继续有停留人间的机会,直接带入冥府审判。” 亓官辞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日自己带领的那一批旅客,以及同期其他团的旅客,才发现它们的身上似乎都若有若无地缠绕着黑红气息,让人一眼看着,就觉得非常不舒服,更别说被一组黑白无常直接处死的恶鬼,它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来恶意几乎都是癫狂难以消除的,只是…… 他的那一批旅客,怎么感觉,都挺正常的呢?就好像……他们很害怕谁一样…… 亓官辞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但是很快又被求知的心情给压了下去,没有继续纠结,继续听瞿镜解释。 “而后者,大多就是阳寿已尽,正常死亡或是因天灾人祸而亡,对于人间还有一些余念的新魂,导游的任务就是带领他们最后经历一次生前所在,直到七日往复之期,也就是常说的头七。 头七过后,它们与尘世的缘分也将就此斩断,跟随导游入阴度化。” 亓官辞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当时他以生魂之躯跟着的那一组旅团中,所有鬼都像“人”,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有异:“这么说来,我倒是想起来了,广秦大桥在九天前确实是出了一场连环追尾车祸,而那天我见到的奶奶,正好是离车祸的第七天,所以……本来何奶奶是要跟随导游进入冥府的,但是因为我的出现,被顶掉位置了?” 瞿镜点头,承认了亓官辞所言。不过也是惊险,那一组黑白无常在入阴前发现了亓官辞的不对,将他引到了旧书店门前,要不然,以亓官辞顶替何银花这一条,就够亓官辞直接在冥府魂飞魄散了。 想到这,瞿镜又想起背后尚未查出使用下作手法换取亓官辞命运的人,倘若亓官辞离魂也在那人的计画之内,而黑白无常没有反应过来,真的将亓官辞带走,那么背后之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彻底替换亓官辞的命道! 还真是,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亓官辞不知道为什么瞿镜突然间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迟疑了一会,正想开口询问,就看到瞿镜自己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正常。以为是瞿镜自己想通了,亓官辞才继续问道: “还有一件事,我有些奇怪。昨天我带领旅客旅游时,最后一站孟婆店,我遇见了孟婆。” “孟婆?”瞿镜咦了一声,似乎也有些奇怪,“一般而言,孟婆氏都会在孟婆庄,除了偶尔为孟婆店供应孟婆汤外,很少出黄泉,怎么会出现在孟婆店中……” 说着,瞿镜脸色再次一变,眼神古怪地在亓官辞身上扫视了好几眼:“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 “有。她说想尝尝……咳……嗯。”亓官辞说着说着,一时间有些语塞,怎么都说不出尝尝味道这样的词,还把自己憋得脸都红了,也没有说出来。 虽然亓官辞没有说完,但是瞿镜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脸上非但没有调侃之类的表情,反而严肃得很: “我去问问谢必安,请他帮你转条线路。原本我想着,你直接去带入阴那条线,可以隔绝背后之人想要用你生魂作恶的可能,却没想到你被孟婆氏盯上了。 虽然人间线有被幕后之人发现你生魂完整的可能,但是有生无常的身份在,他们应该也要掂量掂量,不会轻易出手。” 亓官辞对于这方面的事情都还处于新入门的阶段,很多东西他其实听的并不是很懂,却可以听出来孟婆不简单的这点,一时间更加好奇:“这个孟婆氏,到底是什么身份?” “彼有死境,应叠阴阳,涉八百里黄沙,横断冥司阴山,曰为黄泉。 泉内有庄,生孟婆氏,妖体冥蛇,皆为女身,多智擅谋,具殊色,好食鬼,乐吞魂,擅烹汤,汤有异香,可忘过往。” 瞿镜叹气,坐直身子,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双手交叉合掌轻放于膝盖上,对亓官辞说道。 “虽然人们常说走过黄泉路就会进入阴司,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阴阳路确实是属于黄泉的一部分,但是黄泉是没有路的。 黄泉一地,八百里黄沙漫天,无半分生灵,在冥司阴山前,是一道绝对的防御屏障,以防生人误入冥界。而孟婆氏,就是黄泉的主人。” “如果将整个冥府阴司比作一个公司,那么黄泉就是冥府的合作共生公司,而并非子公司。 黄泉不归冥府,孟婆氏也不归阴司管辖。她们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鬼吞魂,她说要尝味道,多半是因为看出了你不是冥府的鬼,死了也无甚大碍,所以想要吃了你。” 说到这,瞿镜停了一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签到表,看了眼上面的盖章后,才瞭然地点了点头:“昨天她没对你下手,应该是看在黑无常的面子上。 白无常她或许不怕,但是黑白无常在一起,就属于冥府的正式员工,她便不能直接和冥府对着干。 即便如此,你以后见到孟婆,还是离远点好,虽然她不怎么喜欢生吃人,但是你现在情况特殊,胎光不明的情况下,她吃了你也不算违规。” 亓官辞听着脸色发白,他从来都以为孟婆是属于冥府的一部分,孟婆说要吃他,应该也只是说说玩,吓吓他而已,却没想到,孟婆根本就是个言出必行的! 第18章 她说吃,那是真的吃啊!还好昨晚有黑无常在,要不然,他估计已经在孟婆肚中被消化掉了吧。 听到瞿镜说让他以后离孟婆远点,亓官辞想都没想就认真地点了点头,必须离远点,他还不想这么草率地死掉啊! 瞿镜站起身,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要到关店的时候了,便开口对亓官辞说:“转线一事,我会尽快帮你询问,最近你再走无常,切记不要离你的搭档太远,白无常不算什么,但是黑白无常在一起,就算来的是血色恶鬼,也有绝对的威压。” 亓官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见瞿镜要走了,想起关于韩教授公开课的事,又叫住瞿镜,有些羞涩地开口:“对了,老板。还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就是,这周五,我们学校有位韩教授开公开课,那一天,我可能不能走无常……” 瞿镜停下脚步,听到韩教授三个字的时候,沉默了一会,皱眉开口:“韩固?” 亓官辞眼神一亮,连忙点头:“对对对,没错!就是韩固教授!怎么,瞿老板你也认识?” 听到是这个人,瞿镜反而眉眼一弯,对着亓官辞轻笑一声:“去听吧,走无常只是为了让你躲避背后之人罢了,倒也不会天天让你趟阴。韩固的讲座,你可以听听,对你有好处。” 说完这段没头没尾的话,瞿镜便关门下楼去了,留下亓官辞一个人在原地有些摸不清头脑。 所以……瞿老板到底认不认识韩教授啊? 第17章 黑影和礼物 在离开旧书店的时候,亓官辞路过一家精品店,想到昨晚黑无常不但从孟婆手上保护了他,还送了他一件礼物,虽然那件礼物,着实是有些……个性了些,但是多少也是黑无常的好意。 只是思考了一下后,亓官辞选择进入店中选了一件东西,让店员帮忙包装起来,准备今晚送给黑无常当作谢礼。 店员看着亓官辞选的礼物,又望了眼亓官辞青涩年轻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小同学这是要送给朋友的礼物?” 亓官辞点了点头:“嗯,对,麻烦姐姐包装的好看些啦。” 店员熟练地包装好礼物,最后放进礼品袋中,又在袋子上面粘贴一个精品店的不干胶,才双手柄礼物递给亓官辞:“是女朋友吧?小同学真有心,至少送的这个礼物,要是我一定会喜欢,比起那些直男选礼物的好多了。”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亓官辞连忙摇了摇手,脸色有些涨红:“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店员倒是没有多意外亓官辞的回答,捂嘴偷笑起来:“现在是普通朋友,以后可就未必了,小同学,我看好你呦。” 亓官辞脸皮薄,再加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间被打趣得整张脸都涨红了,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地离开了精品店。 走在去公车站台路上,亓官辞望了眼手上包装完好的礼物,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刚才精品店店员的打趣,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黑无常离开时被风吹起的长发,以及在孟婆店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情景,心中不由又有些异样的情绪。 如果……真的会是女朋友的话……其实也…… 咳,想多了,想多了。 亓官辞摇了摇头,将这离谱的想法压下,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亓官啊亓官,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重要的是学习,学习!再说了,这么想自己的搭档,简直不是人!” 等亓官辞从自我唾弃的状态中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居然不小心走过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一处较偏远的地方,四周打量了一番,也没有站台和车辆,眼角蓦然一跳,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我刚才想了很久吗?怎么会走到这么偏的地方来?” 亓官辞皱眉,仔细回想自己刚才的路线,他从商业街出来,就往左走,本来是要去站台乘车的,但是想东西入神了,就忘了看路,随后…… 就走到了这?嘶,他这么能走的吗?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亓官辞对自己产生疑惑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空灵虚幻的铃声。 亓官辞耳朵一动,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远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漫起了浓雾,周围的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隐约可见有一个黑影在快速往他这边过来。 而黑影的后方,似乎还跟着另外两个影子,其中一个影子手上握着一个成年人巴掌大的手持铃铛,想必铃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最前面的那个黑影速度极快,在见到亓官辞后,速度更是提快了接近一倍,没有给亓官辞多少反应过来的机会,直接冲了过来—— 亓官辞在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一张腥臭鲨鱼牙的大嘴对他张开。 “糟了,这里有个凡人!” “孽畜,休得放肆!不准伤人!” “该死,不要动手!你若伤人,罪孽可就更大了!” “……” “这人现在怎么办?” “咦,他这有张校卡,将他送回学校吧。” …… 19:00。 亓官辞伸了个懒腰,将恶鬼面具带上,又把买给黑无常的礼物放入了马甲口袋中,向旧书店的位置赶去。 在赶往旧书店的路上,亓官辞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左肩处,奇怪,他怎么感觉……有些累?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买完礼物后他就回到了学校,还被李昱阳委屈地说了句为什么没有给他带凉面和煎饼果子,再之后他还专门休息了一会。 按理说,不会有这种累的感觉的才对,但是他现在却总有种他被什么东西……打过一样? 而且,他为什么会忘记给李昱阳带凉面和煎饼果子?莫不是他复习太久了,脑子糊涂了? 还是说,是兼职导游的负面效果? 亓官辞想不通,好在也只是有一些累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不适,也就没有怎么继续深思。 到了旧书店,果然看到黑无常已经在原地等他了。 黑无常双手环臂,靠在旧书店的门口,导游旗就这么随意靠在旁边,夜里有风,黑无常的长发被风吹起,却并没有怎么淩乱。 黑无常见到亓官辞,身体一动,拿起导游旗就向他走了过来。 亓官辞看着黑无常走过来的样子,不自觉有些脸红,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子,却发现自己带着面具,于是手指就摸到了冰冷的恶鬼面具上。 其实这么看来,黑无常好像确实挺高的啊,女生能长这么高吗?好像是可以…… 尴尬收手,亓官辞的眼神忍不住又多看了黑无常几下,心中发出感叹:为什么……他总觉得,黑无常好帅啊……难道是因为黑色制服的原因? 亓官辞想着,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白色制服,嗯……也还行吧。 黑无常站到亓官辞面前,却发现亓官辞在低头发呆,忍不住皱了皱眉,对自己这位时不时做出一些离谱操作的搭档表示有些无奈。 亓官辞从发呆的状态中出来,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黑无常,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从马甲口袋中取出自己为黑无常准备的礼物,递给黑无常: “咳,那个……你昨天送了我礼物,这是回礼,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我觉得……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黑无常挑眉,有些惊讶亓官辞居然还认真挑选了回礼,虽然隔着一层面具,看不清亓官辞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大概可以猜出来亓官辞现在的表情应该……挺可爱的。 想到这,黑无常忍不住轻扬唇角,接过了亓官辞的礼物,左手握拳,只伸出了食指和中指,两指做出比耶的姿势,弯了弯。 看到这个动作,亓官辞倒是愣住了,这是手语“谢谢”的意思,面具下的双眼忍不住瞪大:“你不会说话?……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呀,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 黑无常自然是知道亓官辞没有恶意的,见亓官辞语气有些慌了,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气。 为了转移话题,黑无常选择原地拆开了礼物—— 比起黑无常送给亓官辞的鬼门关模型,这个礼物简直是太人性化了——是一个龙猫形状的u型护颈枕。 亓官辞这会也从黑无常是一位有口疾的患者中缓了过来,见黑无常拆开了礼物,有些羞涩地摸了摸后脑勺:“我看到你在车上经常会休息,总是歪着脖子应该会有些难受,所以我送了这个给你,这样以后你在车上休息时,就不会脖子不舒服了。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这个龙猫形状的还有些好看,就挑了这个给你。” 黑无常大概也没有想到亓官辞会注意到这种事情,双手忍不住握紧了些u型护颈枕,虽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是明显加深些许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黑无常心绪的不稳定,好一会,黑无常才伸出手,对亓官辞比划道:“谢谢,我很喜欢。” 第19章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还是关心为上的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生怕亓官辞看不懂手语,黑无常还专门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在上面打字,表达自己很喜欢这份礼物。 亓官辞也跟着笑:“你喜欢就好,我还要谢谢你昨天在孟婆店帮我呢。走吧,我们开始今天的导游。” 黑无常将龙猫护颈枕装回袋子中收进口袋,点了点头,吹响导游哨后,和亓官辞开始新一天的导游。 今天的导游和昨天的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到了孟婆店的时候,亓官辞却发现,今天孟婆并没有在店内,看来昨天遇见孟婆,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证明他很安全。 很快,就到了周五。 从一大早醒来,亓官辞就非常兴奋,看的李昱阳都忍不住有些酸。 但是这份名额,确实是亓官辞应得的,李昱阳也只是有些羡慕,却并没有怎么嫉妒的意思,毕竟他也明白,亓官辞的天赋比他更好,如果一定要在他们两个之间选择一位,就算是他自己,应该也是选择亓官辞的。 李昱阳看着亓官辞开始为自己挑选下午公开课时穿的衣服,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哭笑不得道:“哥,只是一场公开课,你怎么弄的跟要去当参见典礼一样。” 亓官辞对着李昱阳摇了摇手指:“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公开课,这是韩教授的公开课!当然要正式一些。放心,我会记一份笔记回来给你看的,要是能够录音的话,我也帮你录一份。” 李昱阳感动得双眼发光,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打开自己用来装逼的摺扇,就在旁边为亓官辞搧风:“哥!你就是我亲哥!哥,你穿什么都帅!韩教授绝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你!” 亓官辞忍不住笑骂一声,和李昱阳打闹起来。 虽然李昱阳有时候是有些跳脱,但是他本人确实不错,和亓官辞的关系也好,所以才会开一些无关大雅的玩笑,亓官辞也任由李昱阳闹,有时候也会自己跟着一起闹,毕竟在这么重的学习压力下,能够自娱自乐,也是非常不错的放松方式。 韩教授的公开课果然是非常受关注,离开课还有一个小时,大厅内就已经坐了差不多六七成的同学了,大家都非常期待着韩固的课,无一例外地都打扮得体,精神饱满。 亓官辞因为有“内门票”的位置,坐的地方还比较靠前,算是一个最佳听课点,他摆好自己的笔记本,一边看着韩固的论文一边等着公开课的开始。 不一会儿,整个大厅内就响起了一阵呼声,亓官辞这才抬起头看去,才发现韩固已经来了。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温柔,尤其是说话举止间透露出来的教养和书卷气,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士。 亓官辞见到韩固,按理说他应该很兴奋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非常平静,就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去兴奋一样,而且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在看见韩固的第一瞬间,脑海中浮现出的居然是另一个人——瞿镜。 瞿镜和韩固一样,都是那种温柔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亓官辞在看见韩固的第一瞬间,心中想到的却是:韩固比瞿镜差多了。 很奇怪,按理说瞿镜只是一个书店老板,但是韩固可是著名的博士啊!但是他居然在潜意识里将韩固和瞿镜做对比,还得出瞿镜更甚一筹的结论,这简直是……有些荒谬了。 这样的心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亓官辞有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时,他又开始兴奋起来,显然是看见偶像的那种兴奋,就好像他刚才突然的想法只是错觉一样—— 韩固啊!那是韩固教授啊!!!偶像啊!!!!! 第18章 我去,瞿镜被绑架了 整场公开课的时间过得很快,虽然韩固因为大家的热情,又往后拖了好久,但是按照学生们的这种求知欲,估计可以一直问下去,所以韩固只是回答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问题后,就拒绝了后面的提问,毕竟一个教授也是很忙的。 “好了,同学们,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兴奋,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虽然我也想多回答几个,不过……打工人嘛,你们懂的。 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今天就要到此为止了。同学们早点回去吃饭休息吧,以后有机会再见的,我相信你们的天赋,总有一天会比我走的更远。” 韩固说道,一边让助理整理好他的文档,准备离开。 看着韩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其他的同学们也只能遗憾地放弃提问,依依不舍地离开大厅。 亓官辞走的比较慢,因为他不想和一群人挤着出去,一向都习惯等人走的差不多再走,所以等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整个大厅中居然只剩下了他和韩固。 韩固,居然还没走? 亓官辞有些惊讶,看着坐在自己旁边没多远处看书的韩固有些激动:“韩,韩教授,您还没走?” 韩固抬起头,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合上书淡笑道:“很显然,是的。我想亓官同学的视力,还是比我好的,毕竟……亓官同学不戴眼镜。” 亓官辞没想到韩固居然可以叫出自己的姓氏,一时间有些疑惑:“韩教授认识我?” 韩固下意识接道:“我们不是昨……” “亓官同学的老师有向我介绍过你,给我看过你的照片。这么阳光的一位同学,想忘记了有些难。” 韩固镜片下的双眼闪过同样一丝疑惑,又不动声色转了个话头说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亓官辞的错觉,他总觉得韩固在说“阳光”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有些重音到意味深长。 不过亓官辞心思一向大,并没有听出来什么异样,只是谦虚地摇了摇头:“老师只是夸得有些过了,我知道我的水平还差的远,尤其是跟您比起来,根本上不得台面。” 韩固没有在意亓官辞的谦词,而是站起身来,和亓官辞面对面,因为比亓官辞还高了半个头的原因,从视角上来说,还有些俯视的意味在其中。 亓官辞半仰起头看着韩固,因为背光,一时间他居然有些看不清韩固的神色。 韩固淡道:“亓官同学对于用数学科技,推演磁场成像,来预想魂体灵炁的论点有什么看法?” 亓官辞沉思一会:“我认为一切的未知,都只是源于领域知识的缺乏,假设魂体灵炁,是可以通过热成像的原理呈现的话,那当然好,可以为科学做出一大贡献,虽然原理看似可行,但还是需要后续实验的作证。韩教授能够提出这么超前的想法,非常厉害。” 韩固眼神微凝:“那亓官同学相信玄学吗?” 亓官辞有些愣住,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微笑回道:“韩教授,我想大部分人都相信科学。” 韩固:“包括亓官同学?” 亓官辞依旧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包括我。而且,韩教授不也是相信科学的吗?” 韩固听着亓官辞的回答,凝视了亓官辞好一会,轻笑出声,重复了亓官辞的后一句:“对,我也相信科学。” 韩固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随后又对亓官辞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约,要先走了。亓官同学,我和你很有眼缘,方便加个微信,以后有空再聊吗?” 能被学术界知名的教授添加好友,那简直是走了天大的好运气,亓官辞眼神一亮,忙不叠地点了点头——更不要说,这位教授还是他的偶像。 韩固掏出手机,扫了亓官辞的微信二维码后,发送了好友请求,那边亓官辞几乎是秒通过好友,准备修改备注,却发现韩固的微信id就是简单直白的[韩固]两字,倒是省去了备注的时间。 亓官辞想了想,只是在后面备注加上了教授两字就算作罢。 韩固临走前,将刚才自己一直看的书递给了亓官辞:“没准备什么礼物,就将这本书送给亓官同学了,希望亓官同学不要嫌弃。” 亓官辞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书:“不会不会,多谢韩教授。” 韩固唇角含笑:“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亓官同学。” 亓官辞看着韩固离开的背影,一时间还有些晕乎乎的,没有从一连串的喜悦中缓过神来,等韩固走远了,才看了眼韩固送给自己的那本书——《白金数据》。 亓官辞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太明白韩固为什么会选择送给自己这本书。 他本以为按照韩固的身份,应该会看一些学术论文之类的。却没想到看的居然是一本小说,还是一本……推理小说? 虽然他对小说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关于东野圭吾的这本书,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因为这本书的主角有一个非常特殊的设置,他有人格分裂。 可是……韩固为什么会看这本书呢?是准备接下来往精神方向研究吗? 第20章 亓官辞想不出来什么,索性就没有继续在想,带着加到了偶像的喜悦回到了宿舍。 再加上今晚特意和瞿镜请过假。今天不用走无常,亓官辞简直是太开心了。 等亓官辞回到宿舍,李昱阳早就准备好了一桌小火锅等着他回来,见亓官辞进门,兴奋照顾道:“诶,哥。你回来了?来来来,看我特意准备的小火锅,就等你回来下呢。” 上京大学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准携带高压电器的说法,几乎每个人的宿舍都是设备齐全,堪比外边酒店的居住环境,所以偶尔自己打打火锅,做做饭都是可以的。 亓官辞一开门就闻到了浓郁喷香的麻辣味,不由也惊喜道:“今天什么日子,居然还专门打火锅了?” 李昱阳佯装娇羞地扫了亓官辞一眼:“哎呦,这不是哥对我好嘛,还帮我带份笔记。奴家自然是要报答哥哥呀——” 亓官辞被李昱阳说的起鸡皮疙瘩,连忙打断李昱阳的表演:“可别,你正常点!否则,你的小笔记可就到不了你的手上了——” 李昱阳脸色瞬间恢复正常:“来,辞哥,我给您下牛肚。” 亓官辞:“我要吃牛肉。” 李昱阳又卷了一片牛肉下进汤中:“有有有,辞哥您请——” …… 这边亓官辞和李昱阳正在涮着火锅,那边瞿镜刚锁上旧书店的门,就脸色一白,捂住嘴快步走回二楼的房间,冲进洗漱间。 撑着洗手台就开始咳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夹着细沫从瞿镜的嘴中咳出,好一会,终于咳完了。 瞿镜面色不改,一脸平静地开启手龙头将污秽冲了干净,又用漱口杯狠狠漱了好几次口,抽了一张洗脸巾擦干净唇角的水迹后,扔进马桶冲了下去。 瞿镜脸色苍白,尤其是唇色,已经到了近乎无色的地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多少变化,似乎刚才咳血的那人并不是他一样。 瞿镜端起自己的茶杯,第一次没有规矩地仰头喝了好几口茶,闭眼调整自己的呼吸到一定频率后,才吐出一口气,再次泡了一杯茶喝尽。 看了眼时间,以他现在这个状态,今天他应该是看不了夜间店了,于是并没有选择挂灯笼,而是直接关了旧书店的门,准备回家。 这个点,应该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公车,但瞿镜还没有走到公车站台,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走出来三四位黑衣大汉,围住了瞿镜。 大汉中的头领似乎对瞿镜说了些什么,瞿镜只是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点头了。 大汉们见瞿镜点头,立马分开两边,围着瞿镜,引瞿镜上了一辆纯黑的车。 周围也有些人注意到了这奇怪的一幕,有眼熟瞿镜忍不住担忧起来:“那些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把小老板带走?那么多人,带上黑车,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喜欢玩车的也跟着讨论:“应该……不会吧,那车可是劳斯莱斯,不便宜啊。应该不是绑架,而且那几位黑衣人看着还挺人模人样的,会不会是什么保镖?” “你是说,小老板其实是某家大公司的富二代?这是被家长找到了,叫回去继承家业了?”有喜欢看晚间八点档的大妈也跟着凑合。 小姑娘倒是想的更多:“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先留意点。现在是瞿老板自己跟着走的,我们就算要报警也不构成条件,要是明天瞿老板还没回来,我们再看看要不要报警。” 小姑娘的说法,得到了大夥的一致认同,只等第二天,看看瞿镜会不会平安回来,要是没回来,那就说明可能有些问题了。 瞿镜双眼被一根纯黑的绸带束缚着,左右合坐着一位黑衣大汉,车内开了空调,有些凉爽,也没有什么异味,司机开的也很稳,不会有什么晕车的感觉。 瞿镜双手抱着保温杯,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杯身上点着,一点都没有自己可能被绑架了的慌张。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也反抗不了什么,还不如老实跟着过来,也省的让自己受伤,至于后续能不能平安出来,那就要看……他去见的人,是谁了。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位,会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来“请”他过去呢? 第19章 阴谋初现 黑色的劳斯莱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进入目的地,而是先行转入了一个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库,只是等了差不多几分钟后,车门开启,两位黑衣大汉一左一右护着瞿镜走下车来,进入了另一辆车内。 等那辆车开走后,劳斯莱斯却并没有离开,而是从车内又走下了一组黑衣大汉和瞿镜的人! 他们进入另一辆车后再次开走。 就这样差不多走了四五辆车的“瞿镜”后,劳斯莱斯终于关上了门,也开走了。 当然这一切坐在车内被蒙着双眼的瞿镜本人,是丝毫不知情的。 又差不多开了半小时左右的车后,终于将瞿镜带到了地点。一位黑衣人为瞿镜解开蒙着双眼的黑色绸带,恭敬地鞠躬说了句: “得罪先生了,我家主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先生许久,请先生进去与我家主人一叙。” 瞿镜被取下黑绸后,稍微适应了一下,才睁开双眼。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是非常正常的别墅装修。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大概就是这里的每一处的装饰都不是普通人家购买得起得,就连脚下的地板,几乎都是非常奢侈的琉璃。 瞿镜忍不住乍舌,感叹了一句真是奢侈,也不知道这一座别墅修建花了多少钱,更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的琉璃铺地。 虽然一整副看着暴发户的样子,但是色彩搭配还是难得在线的,居然看上去还挺和谐。 瞿镜垂眸扫了一眼还弯着腰的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沉思,好一会后才嗤笑一声,他想,他知道是谁“请”他过来的了。 随意挥手让黑衣人退下,并没有去询问到底谁是他的主人。 黑衣人得到瞿镜的指示后,也没多做停留,直接转身离开。他的任务只是将瞿镜带过来,剩下的,就不关他的事了。 用脚踏了踏地板后,瞿镜摇了摇头,半分没有做客的样子,轻车熟路地走进屋内,也不客气,将保温杯放在桌上后,走到一旁的展示架上,打开了一盘被包装好的普洱茶饼,这个茶饼他有印象,似乎之前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拍出了七万元来着。 瞿镜面色不改地掰下一部分茶饼,走到另一边摆满茶具的桌前就开始烹茶。看他这副自在熟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回到自己家了。 等茶香开始漫出后,瞿镜才坐在沙发上,轻笑一声,加大声音开口道:“老朋友,我都亲自煮茶了,还不出来迎客?” 空旷的客厅内沉默了好一会,才有一道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你倒也是不客气,几万元的普洱,就这么拆了。” 来人是一位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身材得当,并没有发福之类的走向,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理整齐,身上穿着一款真丝的仿古长袍,手上摇着一把名师提笔的画扇。 男人嘴上说着不客气,但神色间却并没有半分和瞿镜置气的意思,反而笑意满满,非常喜悦。 哪怕瞿镜没有怎么搭理他,男人也没有多少生气,走过来坐在瞿镜的对面,合起扇子又从一旁的沙发柜中取出一盘茶饼递给瞿镜:“好久不见,瞿君。这是之前淘的乌龙,专门为瞿君准备的。” 瞿镜扫了一眼乌龙茶饼,端起煮好的普洱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男人,自己则端起另一杯开始小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被瞿镜这么说,中年男人的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打开画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端起茶虚敬瞿镜后,也开始品尝:“瞿君的茶艺果然是好,这普洱由瞿君泡出,味道比我自己瞎整的好多了。” 说着,中年男人放下茶杯,又从长袍的夹层口袋中取出一张黑色的卡,递给瞿镜,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关切:“瞿君,这是九万的功德,还请瞿君收下,您的身体……” “有事直说,赵公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 能够在这样接近无信仰的时候下界,并且还能一直存活下来,不至于功德消散而陨落,顺便还喜欢这些大富大贵的人,除了神庭中的财神赵公明,也没有谁了。 瞿君皱眉,没有接过中年男人递过来的黑卡,开始给男人倒茶,只是这茶却是完完全全地倒满了,甚至还有几滴落在了桌面上。 茶满送客,瞿镜虽然面上没什么不悦,但是心底还是对他产生了不快。 赵公明看着倒满的茶,有些无奈,却也没有过多坚持,只是将黑卡放在了瞿镜面前,佯装无事般地端起倒满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大帝于我有恩,瞿君不必多想,赵某绝没有用功德收买,或是嘲笑瞿君的意思。此次用这种方式请瞿君前来,却是失礼,但还请瞿君莫恼,之所以这样,都是为了躲过新界余孽的监视。” 第21章 听到“新界余孽”四个字的时候,瞿镜喝茶的动作一顿,眼神也在瞬间沉凝起来,微微举了下茶杯,示意赵公明继续说,只是心底的不悦却完全消失了,此刻才算是真正进入正题。 赵公明见瞿镜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用这种方式把瞿镜“请”过来的事,就算是过了,心底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他是真的不想因此惹了瞿镜的不痛快。 稍微整理了下措辞后,赵公明才继续说道:“先前司命星君曾在此界勘测到新界余孽的气息,所以才令我与月老下界查看。 此界的情况,瞿君也清楚,除了我与月老,怕是没有几位能够在此界坚持多日的仙友了。” 听到此话,瞿君忍不住挑眉轻笑,调侃道:“此界虽说近乎无信仰,但是财神和月老的信徒,却是一点不少,男求财,女求姻缘,钱财与姻缘不论在那方境界,都是人们所求的,自然算得上是功德无量了。” 赵公明哪里听不出来瞿镜这是在调侃,一时间也摇了摇头表示谬赞了,又继续刚才的话说道:“本来我与月老捉到的新界余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但是最近,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数量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增长,其中不止异人修士,连带鬼魂都有。” “鬼魂?”瞿镜神色凝重,重复了一遍赵公明说的这句。 赵公明点头,面上也不轻松:“是,鬼魂。不止如此,瞿君最近可有发现,上京乃至多地无故死亡的事件都在增长,但是阴差真正引魂入阴的却好像……非常正常?” 说着,赵公明将一份提前就准备好的文档递给瞿镜,瞿镜打开文档夹,看着上面记载的多地死亡事件和人数,以及后面标红的异常点,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最近入阴的鬼魂,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甚至很多都没有出现在导游名单上!”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并且这些消息,很多都被刻意隐瞒了下来。不是官方隐瞒,而是有人模糊了事实,让官方无法发现,所以…… 瞿君,我怀疑——新界在炼鬼! 他们制造死亡,夺取生机,并且还将灵魂一并拘走了。” 赵公明严肃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他宁愿冒着惹瞿镜不痛快的危险,也要将瞿镜请过来商量的原因: “对于鬼魂一事,冥府比我们神庭更加在行,关于炼鬼的观点,也只是我与月老的推测罢了,真正如何,还是要看冥府的帮忙。” 瞿镜本来就刚吐过一场血,此时得知这样的事情,原本因为喝茶稍微缓过来的脸色,也再次苍白了起来,唇色淡到赵公明都有些担忧。 不顾瞿镜的反驳,赵公明直接将黑卡塞入了瞿镜手中:“瞿君,冥府人员在此界行事,已经是非常不易,您还是要以自己身体为上,这份功德您必须收着,要不然,你就要陨落了!!!” 赵公明握住瞿镜的手,强行将黑卡内的功德输入瞿镜体内,有了功德的供奉,瞿镜的脸色也缓慢红润正常起来,看上去倒是健康很多了。 见瞿镜恢复正常,赵公明的心情才稍加放松下来,又坐了回去,语气平淡:“我知道此事查起来并不简单,瞿君也不用太勉强自己,最重要的前提,都是瞿君不可陨落。 毕竟冥府和神庭,是共生合作关系,相互帮助是分内之事,瞿君不用觉得是欠了神庭什么的。 神庭能有今日,也是多亏大帝的帮忙,按理说,也是我们神庭欠冥府的才对。” 瞿镜手上还握着黑卡,上面估计还剩下七万多的功德,但此时瞿镜也没有再拒绝,将黑卡收入口袋中。 毕竟赵公明说得对,他就算再怎么要处理新界的问题,最重要的前提,都是他还不能死。 此界的信仰极其稀薄,大家都相信科学,也就只有财神、月老这样的神仙能够获取功德信仰,不至于在此界消耗乃至陨落。但是冥府…… 要不是他和商陆。有玄宗天行的帮助,怕是连在此界创建冥府租界的能力都没有。 虽然他能够进入此界,但没有信仰的供奉,他其实一直都处于在慢性死亡的路上。 不动用能力还好,但是为了此界的阴阳轮回正常,有时候他还需要开启阴阳路引领迷路的亡魂入阴,法力的消耗更加加速了他的消亡。 要不是他还能偶尔靠凝魂茶缓下神魂,现在怕是在将近陨落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开了家旧书店,经常喝茶的原因。 他对酒精过敏,为了保证精神不散,所以必须靠茶叶来稳定。 虽然看上去他是一个嗜茶如命的人,可谁又知道,茶还真是他的命呢。 之前他咳血,也是因为最近引魂入阴次数过多的原因,好在现在赵公明给了他九万功德,帮他恢复了些许魂力,不至于就此消散了。 赵公明见瞿镜收下功德,心底也是松了一口气:“瞿君,新界最近的动静,怕是打定了此界没有冥府的原因,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偶尔出现的导游,就是黑白无常,也不知道冥府有一个租界办事点已经进入此界。 没有阴差的介入,所以他们才越发胆大妄为,所以我想,会不会此界没有冥府,也跟新界的阴谋有关?” 瞿镜沉思片刻:“不无可能,我原以为此界相信科学,应当完全无信仰才对,但是却有玄宗之人存在,也存在异人,甚至也有部分老人家是存有信仰的,为何偏偏没有人信仰关于冥府阴司的一切。 我刚入此界时,此界阴阳大乱,鬼魂肆意,万物生机低迷,灾难祸患频起,也是强开阴阳路,让无常引魂后才有所好转。 但如果此事,是新界计画中的一环,那就说得通了。可问题是,新界到底要做什么,居然想让此界的阴阳大乱……” 赵公明摇了摇头:“我也暂时不知,现在新界在暗,如果不是玄宗那边有人找上门说了此事,我都不知道,有这么多灵魂无故消失了。 眼下不知新界的目的,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还是需要暗中调查才对。 我这次用这种方式请瞿君,也是为了避免被新界的人发现冥府已经进入此界,怕他们做出什么应激反应。” 瞿镜脸色一变:“你只是这样带我来,不怕他们查监控?那不就暴露你我了?” 赵公明呵呵一笑:“瞿君放心,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派出了多个分身,每一个分身还居住在了不同的位置,且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我到底用的什么身份,所以暂时猜不到你我身上。至于瞿君书店老板的事,我也有后手,明日瞿君就知道了。” 得到了赵公明的承诺,瞿镜的脸色稍缓,赵公明再怎么样也是一方正神,他说处理好了,那就是处理好了。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新界余孽以及那些消失的灵魂的事,看来他还得找个机会和商陆那边商量一次了。 赵公明喝了口茶,见瞿镜有准备离开的意思,又拦住瞿镜道:“瞿君稍等,还有一事,我想瞿君有权知道。” “何事?”瞿镜坐回沙发上。 “不知道瞿君,是否认识一位叫做亓官辞的学生?” 第20章 小模样还有两副面孔呢 “他?” 瞿镜挑眉,左手在椅臂上有节奏的点着,心中却是在一瞬间想了很多。 他尚且还在调查亓官辞胎光不明,和与被人换命的事情,却不知道为什么赵公明也会注意到此人。 难道说,亓官辞身上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调查到的吗? 看到瞿镜的表情,赵公明就知道,瞿镜八成是认识亓官辞的了,那就是说明他没有感觉错,亓官辞确实和冥府有点关系。 只是看瞿镜的模样,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认识亓官辞,赵公明也没有吊胃口,开口解释道: “昨日我与月老在追捕新界余孽时,有幸遇见了这位小朋友,他……” …… 赵公明手上捏着一打金色透明符箓,渡灵入内对着前方正四处逃窜的黑影射去,每一张符箓在从赵公明手中抛出后,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四处散开,目标明确是前方黑影地追杀过去。 黑影速度极快,动作也很灵敏,在这么多道符箓的连环追击下,居然也是能够躲掉大部分,符箓插入墙体后化作星子消散,却也有几张划破了黑影的身体,流出腥稠的黑气。 黑影捂住伤口,血红的双眼满是恶意,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赵公明也并没有半分怯意,反而还怪笑了一声: “嘿嘿,财神大人好大的威风,只可惜,这几道符箓下来,应该也消耗了不少功德吧。 嘻嘻嘻,不知道财神大人还有多少功德可以使用,就算将我击杀了,估计财神也要受重伤了吧,能有一位正神为我陪葬,我也算是赚了,哈哈哈哈哈——” “孽畜,死到临头还这么狂妄!” 身着红袍的赵公明面色铁青,指着黑影冷声喝道。说罢,又从宽大的袖袍内凝出一把桃木剑,对着黑影就要砍去。 第22章 黑影眼尖的很,在察觉到赵公明动作时,就往后一撤,躲过这一剑,再次转头逃跑,一边跑还不忘记放狠话嘲讽赵公明: “啧啧啧,蠢材!没有冥府管辖的人间,你们什么都不是!嘿嘿嘿,你还真当我怕你不成,爷爷我不跟你玩了——哈哈哈,好一个正神,好一个财神,还不是被我一个小鬼玩的团团转!” 在黑影往前跑动的时候,此时从一侧又冲出来一道身影,来人手中握着一个成年人巴掌大的六角盘龙铜铃,对着正在逃窜的黑影就是一晃。 神力注入铜铃,在摇晃间以铃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出一圈圈近乎透明的金色光圈! 每触碰到黑影一道,黑影身上的黑气就被削弱一分! 铜铃上的六条浮雕盘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双眼,赤金色的竖瞳满是威压,让黑影忍不住有一种想要跪下的冲动。 不过黑影能在赵公明手中坚持这么久,自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当即就看出来的这个铃铛的不对,连忙喘着粗气远离了好几米远,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 “阴司镇魂铃?!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 追上来的赵公明看到黑影受挫,也是冷笑一声:“神庭与冥府本就同宗,即便此界没有冥府管辖又如何。 只要冥府不灭,阴司镇魂铃在,尔等也都必须给本神跪下!” 黑影眼神一转,很快又怪笑一声:“切,不过是借助别人的东西罢了,耍什么威风!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有镇魂铃又如何,你们又不是冥府的人,就算能用,也发挥不出全部实力! 虽然麻烦点,却也不过如此。废物就是废物,看在镇魂铃的面子上,今天就不跟你们玩了,我们下次再见!” 说完,黑影立刻选择自爆了部分身体,带着本源灵魂往他们的反方向跑走,等赵公明和月老从一片黑雾中恢复视线时,黑影已经跑出有一段距离了。 “不能放他逃走,追!” 赵公明宕机立断提气追上,月老点了点头,一边晃着镇魂铃,一边跟着赵公明的脚步追去。 跑了大概有十来分钟,赵公明带出来的功德已经花费了大部分,虽说有新的信仰向他传来,但他一时半会还不能全部用出去。 月老就更不用说,为了催动镇魂铃,他已经消耗了大部分功德,再说他们两位都是文神,面对捉鬼这方面,还真是比不得那些专业人士。 月老眼神凝下:“畜生,还不束手就擒!” 赵公明忍不住抽空翻了个白眼:“你这说的好像它就听一样。” 月老不置可否:“诶,说还是要说的,显得比较正式嘛。” 黑影自然是没把月老的呵斥放在眼里,虽然它现在的魂体也有些不足,但是想要立刻甩开身后两位正神,还真没办法。 可是它又不想就这么落在二神手中,正当它思考该如何是好之时,眼神突然一亮,对准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就加快速度奔去—— 嘿嘿,只要杀了这个人,吸取这人的灵魂力量,它就又有和赵公明他们一战的能力了。还真是天不亡它! 看到黑影突然加速,赵公明愣了一下后,也是发现了黑影跑去方向的人,脸色一变:“糟了,那里有位凡人!” “该死,不能让它伤人!” 月老也是脸色大变,与赵公明对视一眼,皆是选择咬牙提气,运转大量法力向黑影追去。 功德和法力或许有用,可如果他们为了自身的法力而放弃一位凡人,那就真的不配称作一位正神了。 神明大爱世人,不论这人是不是他们的信徒,保护常人也都是他们分内之事。 黑影也是察觉到赵公明和月老的突然提速,双眼一眯,却并没有多少害怕之意。 在这个近乎无信仰的世界,就算财神和月老有信徒,有功德,但是也极为受限。 更别说这种接近自杀式的使用功德,他们在此界有绝对的压制,可它不一样! 此界没有冥府,身为鬼怪,它根本没有压制,面对两位连全力都无法使出的正神,它还真没多大怕的。 黑影冷笑一声,回头对着赵公明和月老吐了一口口水:“呸,废物。” 这个举动,无疑让赵公明和月老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是此界实在是对他们不公平,要不然凭藉区区一个小鬼,也怎么敢对他们做出这种腌臜动作。 黑影几息间就冲到了那位凡人的面前,掐住凡人的脖子,张大嘴巴就准备生吞了他。 “畜生!住手!” 赵公明急得双眼发红,再次燃烧一部分功德凝出符箓就准备朝黑影射去。 黑影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赵公明的动作,嘿嘿一笑,一手掐着凡人的脖子,躲在凡人的身后去,探出一个头来嘲笑: “有本事,你就射过来! 据我所知,神仙杀人,可是要遭天谴的,嘿嘿嘿,到时候可就是你们给我陪葬了,哦,不对,说不定你们还没杀了我,就被天谴处死了呢,哈哈哈哈哈。” 凡人的脖子被黑影牢牢掐住,看上去已经完全昏迷了,青涩阳光的脸这么对着赵公明和月老,让二神不敢轻易动手。 这位凡人,可不就是买完礼物准备回校的亓官辞吗! 月老握着镇魂铃的手都有些发抖,拦住有些急躁的赵公明,对黑影缓下声音道:“你先别着急,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在我们面前作恶,你的罪孽可就更深了。“ 黑影看傻子一样地看了月老一眼,掐住亓官辞脖子的手更加用力:“是你傻还是我傻,我连你们都不怕,还怕多加一份罪孽?反正没有冥府审判,我就算满身罪业又如何,你又能耐我何?” 眼看黑影都已经划破些许亓官辞的皮肤,有鲜血从亓官辞的颈部留下,赵公明和月老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能先稳住黑影:“你到底要如何,这样,我们放你离开,你不要伤人。“ “哈哈哈,傻逼,我信你才怪。”黑影根本不听赵公明的话,又忍不住呸了几声。 赵公明和月老何事受过这种待遇,可是黑影手上有个人质,他们又不能如何,要是这是个有信仰的世界,他们哪里会这么憋屈,使用功德都还有一份掰成两份用。 就在赵公明和月老苦思该怎么办才好时,被黑影禁锢在手中的亓官辞,却突然缓慢睁开了眼。 他双眼平静,瞳色近乎纯黑,即便被一只恶鬼掐住脖子,都没有半分失态。 赵公明见人质醒了,刚想对亓官辞说不要怕,我们会救你时,就发现亓官辞已经开口问道:“是你,伤的我?“ 亓官辞语气平淡轻飘,彷佛只是随口一问,他平静如死潭般的双眼望向黑影,瞳中倒影出黑影丑陋的面容。 黑影一愣,也不知道这个人神气什么,当即想要加大力度,直接拧断亓官辞的脖子:“是你爷爷我,咋了。” 手上的力度刚加大,黑影脸色突然一变,惊恐、诧异和害怕在瞬间涌上整张脸。 刚准备松开手跑路,就被亓官辞轻易伸手掐住了脖子,姿势和刚才他掐亓官辞的一模一样。 “你!你是——”黑影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亓官辞单手掐着黑影的脖子,面色平淡,纯黑的双瞳中开始缓慢显出金色的符文,呈现一道金色的太极在眼中,亓官辞此时的气场和之前也不太一样。 他的头发在一瞬间似乎长长了不少,只是长出来的头发却是银白色,一路长到腰间。 亓官辞的头发呈现出上黑下白的渐变,他整个人似乎也长大了不少,整张脸都张开了,似乎也比刚才高了许多,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嘲讽,淡色的嘴唇微扬,却看的黑影更加畏惧。 “垃圾。” 亓官辞嘴唇一碰,两个轻飘飘的字就从中吐出。 随着亓官辞的话音落下,数道金色符文凝聚而成锁链,从亓官辞的背后发出,一道道落在了黑影的身上,发出剧烈的灼烧声音,黑影在一瞬间发出厉吼,痛苦之意连赵公明和月老听了都忍不住后怕。 亓官辞听着黑影的尖叫有些不悦,又是一个响指,一道锁链绑着一把金色的钳子对准黑影的嘴,直接将它的舌头连根拔出! 黑影连痛呼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再也发不出来声音,长着嘴吐出大量黑气,看上去已经快要不行了。 黑影赤红的双眼露出祈求,看向亓官辞,只可惜它现在已经说不了话了,要不然它一定会求亓官辞放过它。 但亓官辞半分眼神没有给黑影,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巾,严肃又认真地擦去颈部的血迹,随后虚空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随着亓官辞动作的落下,那些绑着黑影的锁链也在瞬间收拢挤压,黑影居然是这么被活生生地挤压爆炸开来! 解决完黑影,亓官辞抬眼望向一旁已经被这一幕震惊到的两神,视线在月老手中的镇魂铃中稍加停留了些许后,冷笑一声:“神庭的人,就这点本事?” 第23章 “废物。” 被亓官辞说了一句“废物“,赵公明和月老却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迟疑地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月老对着亓官辞抱拳行礼问了句:“不知仙友,是冥府哪位大人?” 不错,不论是亓官辞刚才使用的锁魂链,还是亓官辞身上透露出来的冥府气息,都在表明着他是冥府的人。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官! 可是按理说,冥府有名号的官,他们都认识才对,却没有一位对的上眼前这位的。 更何况……之前他们感觉到的,也确确实实是一位普通人! 这就难怪赵公明和月老会有所疑惑了。 可还没等亓官辞有所回答,他身上的冥府气息居然是在顷刻间回收了回去,头发也在瞬间变短,面容再度青涩了下去,变回了一开始那副普通学生的模样,双眼一闭,再次晕倒了过去。 赵公明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亓官辞,再次感受了下气息,又变回一个彻底的普通人了?! 赵公明望了眼月老:“这……他到底是人是鬼?” 月老翻了个白眼给赵公明:“看不出来吗?明显是人啊。” 赵公明:“那现在怎么办?” 月老蹲下身来,将亓官辞抱起来,正好看到了从亓官辞身上掉出来的校卡: “嗯,看来他是上京大学的学生,送他回学校吧。” 第21章 我掐指一算,他俩命中有段情 “你是说,亓官辞能够使用正宗的冥府力量?”瞿镜抿了一口茶,挑眉说道。 赵公明苦笑一声,似乎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还是点了点头:“冥府与神庭同宗,虽说所习方向有异,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的。昨日那位小……少年所用,确实是罗酆的正宗力量。怎么,难道这人不是冥府中人?!” 赵公明有些激动起来,如果不是冥府中人,却能够使用冥府力量,那这背后所牵扯的可就不只是一个人这么简单了,也难怪他会这么激动。 瞿镜却没有多大情绪波动,淡定喝完一杯茶后,才在赵公明胡思乱想地表情中开口:“一位生无常罢了。” “哦哦。生无常,那还好,那还好……”赵公明听到瞿镜所言,立马安下心来,刚坐回去没多久,又猛地抬头看向瞿镜,“生无常?!他只是一个生无常?!生无常怎么可以使用罗酆的力量?!” 瞿镜面色不改,沉默了一会:“或许是因为,他很受冥府成员喜欢吧。” 赵公明:“……哈?” “算了,此事我会去调查,你只需知道亓官辞与冥府有关系就行。” 瞿镜喝完茶,起身准备离开,当然,在离开前,没忘记把自己的保温杯和赵公明专门为他准备的茶饼一并拿走。 赵公明这次倒是没有阻拦,一路送瞿镜到了门口,派人专门开车过来,准备送瞿镜离开:“哦,对了,瞿君。那位小先生的灵魂似乎有些奇怪,但我对此不是很了解,所以不方便告诉您,免得引错了方向。” 瞿镜点头:“此事我知道。他胎光不明,确有疑点,也正是因此,才会让他成为生无常。倘若他与新界那边也有联系,那……” 说着,瞿镜停顿了好一会,却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赵公明也没有任何疑义,他该说的,已经都很瞿镜说过了。 焊工不揽瓷器活,他对于灵魂这方面的研究,确实比不上瞿镜,所以这件事交给瞿镜就行。 至于瞿镜想不想让他知道,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果真的和新界那边有关系,瞿镜也会和他们说的。不急于这一时。 送走瞿镜后,赵公明叹了口气。摇着扇子抬头望向天空,良久,才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屋内。 新界啊,还真是一个毒瘤。偏偏这毒瘤生长的地方,还是对于神庭、冥府都不利的境界,还真是……难办啊。 赵公明回到屋内,就看到沙发上已经坐了一位人,正在毫不客气地喝茶。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赵公明笑出声来,也走过去坐下。 来人穿着一身西装,热茶升起的暖气将来人的眼镜上蒙了一层薄雾,韩固放下茶杯,挑了挑眉:“你猜。” 赵公明简直是对韩固无语了,却也没有跟他猜来猜去,反而问道:“你既然来了,怎么刚才不顺便将镇魂铃送还瞿君?” 韩固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地望了赵公明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还?” 赵公明:“你何时还的?哦,对了,方才瞿君的话,你听见了?那位小朋友能够使用罗酆的正宗力量,瞿君说是因为受冥府成员喜欢,此事你怎么看?” 韩固笑得跟个狐狸似的,镜片下的双眼含义深长:“说不定呢,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哈?他只是一个生无常,就算有冥府成员的喜欢,也不至于得到罗酆阴山的承认吧?能使用罗酆力量的,除了几位高层,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赵公明一向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不敢问瞿镜,但是却敢问韩固。 韩固向后躺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笑道:“那可不一定,我都说了……万一呢。” 见从韩固这里套不出什么话,赵公明也就此放弃,问了另一个问题:“镇魂铃,你到底还哪去了?” “谁见过,就还哪里去了。”韩固回答。 赵公明在心底置换了一下,脸色变得古怪起来:“那是冥府的东西,你给那位生无常做什么?” 韩固哈哈一笑,没有回答赵公明的问题。而是用手撑住头,取下了眼镜。 韩固原本身上的西装在几息间变成正红官袍,长发变长,随意散在身后,撑头的姿势,正好露出耳间由红线编制成的耳坠,上挑的凤眼含笑望着赵公明,挑眉不语。 赵公明好歹和韩固搭档了好久,虽然韩固没有说话,但看到他这身正神官袍后,这会儿也是瞬间反应过来了,韩固之前说的话那些意思,脸色变换些许,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艹。铁树开花了?!” 转念一想,刚涌上头的欣喜又被担忧取代:“可天规有定,在位神职不可与凡人私授,更何况还是这近乎无信仰的位面之人……” 韩固摇了摇头,抢过赵公明的扇子,对着自己扇了起来,耳侧的发丝随风向舞动:“嘘,天道不可说。老赵,你我都要明白,虽说我们身有正神一职,但终究不过是为天道办事的打工人。” “天道只将部分权利,暂借我们使用,不代表我们可以完全取代天道行事。我只负责推演个因,至于结什么果,就不是你我可以插手议论的了。” 心中自然也是明白韩固所言,赵公明叹了口气,也没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瞿镜本来就命途多舛,若是那位生无常真的会是瞿镜未来的另一半,倒也就好了,至少瞿镜身边还有个人关心。 可偏偏,这个人是凡人,还是一个在近乎无信仰世界的凡人。 按照瞿镜的性子,他一定会是遵守天规的,只怕这段感情并不好走。 不过也确如韩固所言,这件事也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 这段感情倘若真的被韩固推算正确,那这结果如何,一切都还要看瞿镜与那位小先生的造化。 “对了,我刚才从玄宗那边回来,得知了一些消息。新界余孽最近似乎在收集什么东西,多地发生了女性死亡案件,并且那些女性除了灵魂全部不见外,还都有一个特点——她们都是生于戊申月的人。” 韩固扇着风,开口对赵公明提到另一个话题。 赵公明有些奇怪:“他们收集灵魂的事还没有得出结论,怎么又对女性动手了?戊申月……那不就是中元那一月?” 韩固点头:“对。今年的戊申月,丁酉日就是中元节。 虽然那些女子不一定是丁酉日出生的,但都有一字落在了阴时上。看来,新界想做的事,比我们原本推想的,还要大。” 赵公明也有些头疼起来:“这些事,我们神庭处理起来又没有冥府顺手……这帮畜牲,还真就仗着没有冥府才敢这么放肆!瞿君那边通知了吗?这件事,没有冥府介入,还真办不了。” 韩固:“玄宗那边已经去通知商君和瞿君了。不过……你确定以瞿君现在的身体状态,真的能处理这件事吗?” 听到韩固这句话,赵公明也沉默了下来。 确实,瞿镜的身体状态太差了,再加上最近新界作祟的频率有些过于频繁,导致瞿镜动用能力的时间也越发多。 按照这种消耗程度下去,瞿镜根本撑不了多久就会陨落。 但不让他知道,又是对他的不尊重,而且一旦瞿镜知道了,还是会选择加入行动,这怎么都是一个死局。 赵公明忍不住又骂了几句新界畜牲,拿出手机开始查询起自己的功德余额:“我看看我还有多少功德可以转让给瞿君,瞿君太重要了。” 第24章 韩固神色复杂,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是啊,瞿君……太重要了。” 新界那群狗东西,也很清楚这件事啊。 “你说,新界到底知不知道瞿君的身份了?” 韩固双眼深沉地望向赵公明,赵公明仔细一想最近发生的事情,看似好像都挺散碎,但是如果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不觉也是后背一凉,脸色发白起来。 “这是个阴谋。最近突然作乱的鬼怪,根本就是冲着瞿君来的!说不定,它们已经知道导游就是黑白无常了!新界,莫不是想要冥府彻底从此界,彻底消失!?” 赵公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神色有些铁青,眼中尽是对新界余孽的痛恨,巴不得立刻把他们全部剿灭。 韩固却是突然松下深情:“嗐,这都是你我猜测罢了。万一是我们想多了呢……不过,瞿君那边确实要多关注下—— 他太重要了啊。” 这样的消息通知,同时也在上京的另外几处地方发生。除了已经关门的旧书店,临夏公安局和百鬼中都有了玄宗的弟子前去商讨。 下了车,青年对照手机上的地址,抬头望了眼繁华的环城乐园,从一旁早就打点好的特殊信道中进入园内,没花多久。就来到了百鬼密室的门前。 正在打扫卫生的余瑶看着进来的青年有些疑惑,放下工具迎了上去:“您好,先生。但是百鬼已经歇业了,要是想玩密室的话,还请明日再来。” 青年看向余瑶,摇了摇头表示误会了:“我不是来玩密室的,我有事想要找百鬼的老板,请问你知道商老板在哪吗?” 余瑶更加奇怪了,不过看眼前这个青年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穿着也十分正常后,才问道:“你找老板有事吗?我可以帮你传话。” 青年皱眉,语气坚定:“抱歉,必须是商老板本人才行。还请姑娘行个方便,告知商老板的去向。” 余瑶有些哑口,眼神古怪地又看了青年几眼,这个人好奇怪啊,怎么说话文绉绉的,还指名道姓要见老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青年有些不想多说,从怀中掏出一张白金色的卡片,卡片上画着一个玄妙至极的图腾,图腾的中央写了一个纂体的“玄”字。 余瑶看见这张卡片后,却是瞭然地点了点头,哦,又是来请老板办事的。 神经兮兮地看了眼旁边,过去把百鬼的大门的关起来,做完这一切,才走到青年旁边,为青年指了个位置: “你早说你是特殊部门的人啊,我明白,我明白……机密,对不对?你上楼,穿过一个弄堂,然后有一个滑梯下去,接着过一个奇门,就到老板办公室了。你应该会过奇门吧?” 青年冷哼一声,对余瑶的质疑有些不屑,说了句谢谢后,按照余瑶说的方向走去。 余瑶看着青年离开的背景,忍不住撅了撅嘴,做了个鬼脸: “连声小姐姐都不叫……略略略——不过,我怎么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 第22章 【倒v开始】叮,您的好友【瞿镜】已下线 青年穿过弄堂,果然发现了一个滑梯。 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在密室中创建滑梯这种东西,不过青年还是觉得很新奇。 在这种诡异又紧张的氛围下,几乎是视线全黑的滑下滑梯。光线恢复正常后,面前是一片桃花林,看上去应该就是余瑶口中说的奇门了。 好在这个奇门并不是多么严苛,青年破解后,从桃花林进入到一间办公室内。 礼貌所见,他敲了三下门后才推门进去。 进门后,青年看到屋内除了有商陆外还有瞿镜,先是一愣,随后才抱拳打了招呼:“商老板,瞿老板。正好瞿老板在,可以一并说了。” 说完,青年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个u盘:“商老板,请问可以借用您的计算机用一下吗?” 商陆点头,将自己的计算机拿过来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青年谢过后,将u盘插入计算机,随后点开其中的一个文档夹,将里面的消息调出来后,递给商陆和瞿镜: “两位老板,最近玄宗发现各地的天地灵气都产生了污浊,并且死亡事件发生率直在线升,但玄宗每次都是在事件结束后才得知消息。 这是近几个月以来的非自然事件记录和近期死亡事件的调查文件。 按理说,在推测一件事情可能发生前,玄宗都会事先做出防范,可是最近的这几起事件,每一件都是在结束后才被玄宗发现,并且还是刻意没有掩饰的被玄宗发现。” 青年说到这,稍微停顿了一下,又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根玻璃试管。 试管中装着的是一股正在管内乱逛的黑气,黑气在被拿出来后,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开始不要命的疯狂撞击试管,被试管上刻着的金色符文灼烧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青年看着黑气奇怪的举动有些疑惑,却还是将试管递给了离自己最近的瞿镜:“这是上京最近提炼出来的天地灵气,污浊程度已经达到了近36%。 最近上京的生病概率也上升的很快,且具临夏公安局上载的报表来看,普通人遇见灵异事件的概率也上升了很大一截。 长老说,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玄宗和国异局的控制,所以想请两位老板能够出手帮忙。” 瞿镜接过试管,双眼中隐约漫上一道暗金的竖瞳倒影,随着这道金瞳的开启,试管内的黑气在瞿镜的眼中,逐渐具象化成一条似蛇非蛇的长虫。 它身上长满了鳞片,却也突起了类似□□一样的背瘤,吐著信子在疯狂用身体撞击试管,每碰到符文一瞬,身上就会被灼烧一部分黑气,可它却彷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依旧不屈不挠地撞击着。 在黑气的疯狂撞击中,它的眉心似乎亮起了一道非常细微的暗红符印,这个印记似火似海,分不清具体形状,却在看到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虚幻空灵的茫然感。 瞿镜眼神微暗,抬眼望向青年:“你隐瞒了一些东西。” 青年被瞿镜这种眼神看得背后一凉,下意识脸色一变,却连忙摇了摇头:“没有!瞿老板,我该说的全都说了,绝对没有半分隐瞒!毕竟,我们还指望寻求您和商老板的帮助,怎么会隐瞒事情。” 瞿镜微虚双眼,面色冷淡:“最近除了阴阳轮回和非自然死亡事件有异,真的没有别的了吗?” 商陆听着瞿镜的这句话,忍不住皱眉,随后也望向了青年。 青年被两位用一种接近审视的目光注视,一事件也紧张到不敢抬头,这样的故作镇定并没有撑到两分钟,青年就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开口:“玄宗说,这件事本不应该劳烦两位的。” “异海,也出问题了。” 青年说完这句后,明显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平复下来心情后,抬头苦笑。 有了青年的这句话,瞿镜终于收回了注视他的目光,将试管放在了桌面上。 试管在桌面上却并没有倒下,而是如同被放置在试管架上一般,悬空了一部分,立在桌面上方。 青年对此没有任何奇怪,毕竟48百鬼9旧书的名号,可不是说着玩的,连玄宗这种地方都需要请两位老板出手,可见瞿镜和商陆的本领一定不会低到哪里去。 瞿镜揉了揉太阳xue,闭眼有些烦闷:“这就对了。你们之所以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察觉问题,是因为事发地点,被做成了‘考场’。” “什么?!”青年被瞿镜的这句话惊的不清,都忘记了规矩,有些失态地瞪大眼睛惊呼出来,要不是还记得教养,怕是要直接冲上去问瞿镜了,“可是……这是现实啊!” 瞿镜嗤笑一声,对于青年的说法不做出任何解释的回答:“谁规定现实就不能是考场了?” 青年脸色变幻不定,显然被瞿镜说的有些发懵,在原地自我纠结了好一会后,告辞了两位,选择赶回玄宗说出这个推测。 却在青年要推开房门时,被瞿镜叫住:“陈雪和你什么关系?” 青年推门的动作一顿,不知道瞿镜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问:“她是我姐姐。瞿老板,这件事是和我姐姐有关吗?” 瞿镜见青年满脸担忧和惊诧,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觉得你眼熟,想起来见过你姐姐一面。不过……你最近倒是可以多关注一下你的姐姐,我怀疑,她也会成为受害者。” 陈炎感激地看了眼瞿镜,说了句谢谢后,推开门立刻往玄宗的方向赶。 在陈炎离开后,商陆才开口:“师兄为什么会觉得他的姐姐也会成为受害者?” 瞿镜将计算机上的那部分文档调到了关于女性受害者生辰八字的那一栏,指了指上面的信息:“我见过陈雪,陈雪的八字中,有一字落在了戊申上。” 不提还好,一提到戊申,商陆的脸色倒是沉了下来:“师兄,我怀疑新界那边。已经注意到你我了,并且,打算对你动手了。 第25章 最近被害的这些女子八字,全都是戊申月出生的,刚才有别人在我没好说……师兄,你不就是戊申月诞生的吗?” 瞿镜眼神平静,淡然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我知道,而且我也该回去了。” 听到瞿镜说会回去后,商陆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该回去了,师兄放心,这边的事,我会办好的。等师兄修养好些后,再回来也不迟,正好可以避开新界那边针对你的阴谋。” “可现在这情况,我也不知道离开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瞿镜依旧有些不放心。 太巧了,这实在是太巧了。 偏偏是他快要消散的时候,新界余孽大肆作祟,阴阳轮回再次搅乱,而此时异海这个重要地点也发生了变故,开始将现实融入考场……这一切,似乎都是打定了要彻底将冥府清理的目的。 如果失去冥府,那么神庭就失去了平衡,人间更是如此。再加上异海这个危险,假设没有了冥府,那这个位面就彻底要成为人间炼狱了。 新界,到底是想做什么? 商陆无奈叹气,对这样的情况也有些头疼:“那也没办法,师兄必须回去了,要不然你就要陨落了。” “对了,师兄你要是回去的话,那亓官辞……” 就在陈炎来之前,瞿镜已经将亓官辞可以使用冥府正宗力量的事情告诉了商陆,商陆对此也表示很惊讶,尤其是亓官辞本身就存在了很多疑问。 瞿镜沉默一会:“你说,换命那人会不会也和新界有关?” 有这样的推测,其实也并非空xue来风,毕竟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实在是太巧合了,也无怪瞿镜会有这种想法。 商陆也顺着这一点往后想了想:“那问题就来了,新界是怎么知道亓官辞‘特殊’的呢?他为什么会成为新界的目标?” “丁未月,辛未日。” 瞿镜突然说出了一个日子,这个日子商陆只是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这个日子他记得很清楚,是亓官辞的八字其四! 原本单看这四个字,倒是看不出什么,可是瞿镜是不可能突然提出来的。 如果不是偶然,那么这四个字…… 今年的辛未日到丁酉日,正好隔了二十五天。 而二十五,是大帝离开前,留下的最后一个信息! 今年戊申月丁酉日,是中元节。 中元一到,鬼门大开。 可这个世界,没有冥府。 那这就有意思了,没有冥府管辖,鬼门大开,异海动乱,换了一位离中元相隔二十五天生日,胎光不明人的命道,还大肆搜集了戊申月出生的女子灵魂…… 你要说这没有问题,鬼自己都不信! “新界到底想做什么?!” 商陆这么一想,也越发感觉到了背后的暗潮涌动,可偏偏他们在这个世界受到了限制条令太多了,典型的有心无力。 可假设这都是新界预测好的话,那么为什么会选择这个近乎无信仰的世界作为作恶点,也就说得通了——摆明了就是要钻空子,躲掉可能发生的危险! 和商陆烦躁的情绪不一样,瞿镜此时倒是很冷静,当然也不排除他身体原因,不过他还是开口安慰了一句:“未知全貌,此事还有待商酌。我离开后,此界的平衡就辛苦你了。” “……嗯。我知。” 商陆沉默下来,情绪有些不高,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对瞿镜抱拳行了一礼: “东岳阴司第一司君商封安号大帝诏令立誓,会尽全力,保此界安宁。请师兄……安心闭关。” 第23章 新搭档和新导游路线 等亓官辞知道旧书店关门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在这期间他因为学业繁忙,也没有受到诏令去走无常,所以并没有去过旧书店,还是谢必安发信息告诉他,他的转线申请已经办好,要开始走无常了后,他才再次开始拿起导游旗。 其实说来也奇怪,他明明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在走无常的过程中,却并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而且接受能力格外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他感觉他似乎非常适合走无常一样。 有两天没有见到黑无常,亓官辞还有些想念了,正好他也学的有些乏味了,想借此机会好好在上京休息休息。 却没想到,等他到了旧书店后,旧书店门前并没有黑无常的身影。 亓官辞有些疑惑,通常黑无常都是比他早到很久了,这次怎么没见到? 这么想着,亓官辞走到了旧书店门前,准备先打个卡,却发现了旧书店玻璃门上贴着的歇业告示。 【因家中出了些许事情,将要歇业一个月,有不便的地方还请谅解。——瞿镜】 亓官辞皱眉,瞿镜家中出事了?出了什么事,这么严重,都要歇业一个月? 虽然他和瞿镜见面的次数也不算太多,甚至两人之间的交流都非常客套,大多还是关于走无常这件事的。 但是他打心底将瞿镜当作他的好朋友,这会看到这个消息,不由也为瞿镜担忧起来。 但是没有给亓官辞担心很久,一道声音就从亓官辞背后响起:“嘿嘿,好兄弟!你是我的新搭档吗?这里是旧书店吧,是在这里打卡吧?” 亓官辞愣了一下,听着这道极为活泼的话,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等他转过身后,就看到一位黑无常一手握着导游旗,一手对他打着招呼。 黑……无常? 可是,他的搭档不是不会说话吗? 和亓官辞打招呼的黑无常彷佛并没有感觉到亓官辞的不对劲,看到亓官辞侧过身露出来的签到表后,兴致勃勃地上前拿出自己的无常印在上面打了个卡,随后转过身来,对着亓官辞伸出手:“你好你好,好搭档!我终于有白无常搭档了……” 说着,黑无常的眼神正好看到了亓官辞胸口处的标志四字——相信科学,随后眼角一跳,上上下下看了亓官辞好几眼,语气迟疑又惊讶:“你你你?……相……信,科学?……你不会是……我是一只小企鹅?!” 亓官辞也跟着眼角一跳,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种当着面被喊出自己的id名,真的非常社死且中二。 不过亓官辞脚趾抠地之余,也扫到了黑无常胸口的四个字——原地超度,挑眉更加感觉尴尬时,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什么,也迟疑的回了句:“王灵官是我偶像?” “我靠!好兄弟!” 黑无常激动地狠狠对着亓官辞的肩膀狠狠拍了一巴掌,随后哥俩好地搂住亓官辞的脖子:“缘分啊,没想到我分配到的搭档居然是你。要不是你这相信科学太好认了,我还真不敢相信你是小企鹅。” 亓官辞即便有恶鬼面具戴着,也忍不住感觉一阵尴尬,用手捂住面具,咬牙回道:“不要叫我小企鹅,小王。” 黑无常摇了摇手,表示并不是什么大事:“嗐,什么小王。虽说黑白无常大部分都不会叫真名,但你我这种属于例外。 你我都是生无常,还正好都认识,所以叫真名也都是可以的,只是注意不要在旅客面前叫就行,要不然你以为那么多黑白无常,大家都怎么称呼彼此的?” 说着,黑无常站直身子,认真地重新对亓官辞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的新搭档,池星乐,很高兴认识你。” 亓官辞对于生无常的很多了解,其实也都是池星乐告诉他的,面对和微信上一样乐观阳光的池星乐,亓官辞连带着心情也有些轻松起来,伸出手回握住池星乐:“你好,我是亓官辞,很高兴认识你。” 池星乐见到熟人也很高兴,不过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于是从口袋中取出导游平板,点开了今天的旅客名单:“行,那以后我就叫你老亓,你就叫我老池。哎呀,不对,你是不是姓亓官啊,但是叫你老亓官好像在骂人啊……算了算了,我还是叫你企鹅吧。” 亓官辞根本一句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池星乐定下了称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清楚的分清他姓亓官,而不是亓,企鹅就企鹅吧,反正没人认识。 “老池,我在此之前是和另外一位黑无常搭档,为什么今天换成你了?” 亓官辞没有忘记之前自己搭挡的那位黑无常,毕竟那也是他的第一个搭档,这么突然的换搭档,确实是有些不好接受。 池星乐一边调出旅客位置,一边回答:“哦,你说这个啊。你应该知道旅团是由多条线路的吧,我听说你是转线过来的? 我一直是走这条线的,之前也一直没有搭档,所以你会搭档我。至于你之前的搭档,应该也是专门走那条线的。” “原来换线,是会换搭档啊。” 亓官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虽然也没和那位黑无常搭档几次,但是那位黑无常其实对他挺好的,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第26章 因为他们的路线主要是“七日往复”,也就是所谓的头七回魂,所以他们并不会用到大巴车,毕竟活动范围也就是整个上京罢了,完全可以自己过去。 在确定了第一位旅客的位置后,池星乐带着亓官辞走到了一处摆放着共享单车的地方,虚空握住车把手,往外一拉,就凝出了一道和共享单车一模一样的单车出来。池星乐骑上单车,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一副墨镜戴在眼睛上,对亓官辞说道:“走,企鹅,我们骑车过去。” 亓官辞:“……” 啊,还真是又学到了一个没有什么用的新知识呢。 原来导游是有权利可以拷贝现世交通工具的吗?!好神奇,这是什么原理?! 在新奇的心情下,亓官辞学着池星乐刚才的动作,拉出了一辆共享单车,满是激动地骑了上去。可能因为是阴借物的原因,凝出来的共享单车并没有电子锁,可以直接使用,这一点倒是大大方便了阴差的行动。 见亓官辞准备好后,池星乐又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支架,固定在单车把上,把手机导航放了上去,开启导航在前面带路。 在一边去接旅客的路上,池星乐也一边为亓官辞讲解他们这条线的主要任务: “我们这条线和恶鬼入阴那条不太一样,我们的旅客都是当天新死的鬼。 所以比起那条线,我们也会忙一些,毕竟每天都会生命出生和死亡。 不管是自然死亡还是天灾人祸死亡,新死的鬼都由我们带领。时长为七天,第一天是带领他们在死亡局域最后逛一圈。” “中间的五天时间是它们的自由活动时间,不过大部分它们也都是呆在一个位置不动,如果它们在这五天内做出什么违规的事,我们就需要按照规定处罚它们。” “等到了最后一天,也就是第七天,就是人们常说的头七回魂,我们需要带领他们回家,见亲人最后一面,随后送他们进入阴阳路。” 亓官辞认真听着池星乐讲的每一句话,随后开口问道:“可是既然每一天都会有新死的人,那么七天的时间不会重合吗?” 池星乐:“会啊,所以才会需要生无常的协助啊。单是冥府的正式无常是忙不过来的,才会诏令活人走无常帮忙。不过因为大部分都是新死的鬼,所以还比较好管控,不像恶鬼那么难办。” 说到这,池星乐忍不住回头望了亓官辞一眼:“听说你之前就是走恶鬼那条线的,你连那条线都走得,这条一定没问题的。” 亓官辞哈哈一笑:“那都是我搭档厉害,我就是混个经验而已。” 这么说说笑笑了一路,池星乐和亓官辞就到了第一位旅客的死亡地点。 这是一个正在修建的工地,大部分工人们都已经去休息了,工地上只亮了部分勉强照明的灯,而目标旅客正呆呆地站在工地上,抬头望着停止运行的挖掘机。 “1号旅客,郑承宇,男,生于3081年,死于3123年,享年42岁,死于工地事故。”池星乐拿出平板名单,对着旅客的背影冷声念道。 按理说一般被导游念道名字的旅客,都是默认该跟着离开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郑承宇听到自己的死因后,突然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起来,工地上无缘无故起了一场寒风,郑承宇的身影也在顷刻间剧烈的晃动着,如同老式电视里的雪花卡屏一样,好一会才重新凝回身体。 早就在郑承宇有异动的时候,池星乐就将右手放到了马甲口袋边上,只要一有不对劲,就随时准备动手,可是郑承宇却并没有对二人发起反抗,而是抬起头来,从眼眶中流下两道血泪: “我……不是……死于事故!” 亓官辞还没有什么反应,池星乐就先行开口冷道:“不论是否,你都应该离开,不可扰乱世间阴阳。” 郑承宇成为鬼后,似乎嗓子也出现了点问题,他很想开口说什么,却只能先行摇头,好一会,才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不是……求……阴差大老爷……公道……冤……女儿……” 第24章 变故横生 亓官辞皱眉将这几个词在心中组合造句,稍微理解了一下:“你是说,你的死因有冤,求我们还你一个公道……和你女儿有关?” 郑承宇激动地点了点头,估计他是那种外出务工的农民,所以对于鬼神一事都非常敬畏信任。 在亓官辞说完这段话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嘴笨又说不出口,于是干脆对着亓官辞和池星乐的方向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表情,又往地上磕了几个头。 这动作把一直接受平等教育的二人吓得不轻,还是池星乐眼快,在郑承宇磕了一个头后,伸手阻止了他,又转头看向亓官辞,用手比划了问了句亓官辞怎么看。 亓官辞在原地注视了郑承宇几秒钟后,上前在郑承宇祈求的目光中,打破他的幻想,冷淡开口: “国有国法,冥府自然也有冥府的规矩。即便含有冤情,也不是我们可以定夺的,你若真有遗憾,就等入阴后,去判官那告状,我们的任务只是送你入阴,你的职责就是服从。” 池星乐大概也没想到,之前连生无常是什么都需要发帖询问的青年,在面对完全和他所受教育相反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亓官辞说的没错,但总感觉和他之前给人感觉的阳光样完全不同。 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个按规矩办事的无常官。 眼看郑承宇眼中的希望逐渐淡下,亓官辞叹了一口气,又接道:“善恶皆有报,天道是公正的。害你之人即便此刻安好,日后也必将付出代价。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没有必要因此葬送了自己的阴德。有所得必有失,即便你现在强行还了个公道,也会因扰乱世间阴阳秩序而受到更大的惩罚。” 池星乐扶起郑承宇,见郑承宇还有些茫然,估计是没怎么听懂,所以换了一种更直白的方式解释道:“如果你真的是冤枉致死,到了下面后可以去向判官申请重审,只要审核通过,会将害你的人重新评定生命值和阴德,折合罪业等他死后一并处置。就是说,大叔你不用着急,真相是不会被埋没的。” 郑承宇虽然很不甘,却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可他的本意其实也不是想要为自己重述死因,所以又坚持着说了句:“女……儿……” 见郑承宇依旧坚持说话,池星乐挑眉,和亓官辞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 他们本以为之前郑承宇话中的意思,是他的死和女儿有关,甚至他们都大胆乱猜是关于亲人之间的互相杀害。 可是看郑承宇这个样子,似乎却是很在意很关心自己的女儿,要不然也不会频繁在黑白无常面前提起这个词,这是怎么回事呢? 亓官辞虽然也想听听个中缘由,但是看了眼时间后,还是打断了郑承宇意图开口的动作,在第一位旅客身上花费的时间,有些太久了:“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说,时间还长,你先签字核对信息后,跟我们离开。” 郑承宇迟疑地又看了眼池星乐,池星乐点了点头:“是啊,大叔,有七天时间呢,这段时间足够你说了,现在你该跟我们走了。” 有了黑白无常两位的保证,郑承宇终于是落下了一滴血泪在地上后,开始签字。 可是因为他并不识字的原因,很多信息都是池星乐念给他听后,他点头核对的,最后也是用按指印的方式完成签字核对。 可事情的变故发生的就是这么快! 在郑承宇刚在旅客名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擦去了一般! 没有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用橡皮将郑承宇这个鬼这家擦除,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凭、空、消、失! 失去了支点的平板,也在郑承宇消失的一瞬间掉落在地上,与地板相碰,发出的一道闷声。 “嘭——” 因为是冥府出品的缘故,平板并没有被摔碎,但是整个显示屏上也出现了一道形状怪异的裂纹,并不影响使用,可是看着时间久了,就会产生一种非常玄妙的空白状态。 “我去,这什么情况?!” 池星乐有些后怕的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亓官辞身边,郑承宇这么大一只鬼,就在他们两位生无常的面前直接消失不见了! 这种怪异事件,简直是在冲击他们紧剩不多的理智。 亓官辞其实也被吓到了,他本来成为生无常就是个例外,唯一经历过的旅程,还都是有一位资深黑无常带的,这其实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参与旅游,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 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但是看了眼也被吓得不轻的池星乐,亓官辞勉强保持镇定,上前将导游平板拿了起来。 有亓官辞的带头,池星乐也跟着走了过来,虽然离谱,但他现在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 第27章 二人一起看向平板,平板上除了多出一道裂纹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对,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是原本郑承宇的名字变成了灰色。 导游名单一共只会有两种颜色,红色和绿色。 这一点和日常生活的差不多,红色代表着否定,绿色代表着肯定。 一般旅客签名后,原本红色的名字就会变成绿色,但是名字变成灰色,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 亓官辞本想在继续看点什么,却发现大脑隐约产生了一片空白,彷佛是一种临近晕眩的感觉,心头一紧,察觉到不对后,宕机立断地将平板反扣了过去,狠狠摇了下头后,看向一旁的池星乐: “你之前有遇见过这种情况吗?” 池星乐目光有些呆滞,双眼目视前方,被亓官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还是被亓官辞推了肩膀后,才从玄乎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一手扶着额头,似乎精神状态有些不对:“你刚才,问我什么?” 亓官辞感觉到池星乐状态的异样,下意识皱起眉头,却还是重复了一遍:“你之前有遇见过这种的情况吗?你还好吗?” 池星乐摇了摇头,示意亓官辞不用担心,又原地深呼吸了好一会后才开口:“看来今晚的导游需要换人了。对了!把平板扔了,快点,不要看那个图案!” 虽然亓官辞不明白为什么池星乐要他这么做,不过池星乐的语气太过严肃和紧张,让他下意识地就照着去做了。 毕竟按照之前的认识来看,池星乐显然会比他更加了解这些东西。 把平板扔到地上后,亓官辞再次看向池星乐,语气也有些快:“然后呢?你刚才说换导游,是什么意思,今天的时间已经拖得太久了,我们不用继续了吗?” “不能继续了!” 池星乐一边回覆亓官辞的问题,一边从马甲口袋中取出手机,点开通信录,给其中一位发送了信息。 手指在显示屏上飞快地点着,把消息成功发送出去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亓官辞:“如果在导游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是可以临时跟换导游名单的。 虽然这条线路的导游已经很紧张了,但目前看来,我们遇到的事情更加麻烦。我已经给上司发送了申请,应该很快就会批下来。” 亓官辞还想再问些什么,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就传来了一阵消息提示音,按理说这个点,是不太可能会有人找他有事的,但是直觉告诉他,必须要拿出手机看信息。 亓官辞打开手机,发现给他发信息的居然是谢必安。 【导游名单已经更换,你不要乱跑,很危险。如果可以的话,去百鬼或者旧书店,这两个地方,是绝对的安全屋。】 有且就发送了这么一段话,亓官辞想问是什么意思,但是才刚打上询问的话,还没有发送,谢必安的消息就又传了过来: 【快】 信息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一会后,变回了谢必安的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亓官辞看着这突然的一个“快”字,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起了一丝不安,谢必安不可能会发一个无关紧要的字,而且他说了不安全,什么不安全?为什么不安全? 之后再加上一个“快”字,比起误打,亓官辞更倾向于谢必安是没有打完整就被迫发了出来,如果是这样的话…… 快什么?什么东西需要快? 如果是不安全……而恰好提到了“安全屋”,那么这个快字,最有可能的含义就是…… “快走!” 亓官辞双眼蓦然瞪大,来不及再解释什么,拉住池星乐的手就飞快开始远离工地。 就在亓官辞和池星乐刚离开,几乎是前后脚的关系,原本二人站立的地方,就从泥地中涌出了一堆浓稠腥臭的血迹,血迹似乎具有腐蚀性,冒着沸泡将泥地一并溶解,混合其中。 随后,工地上的灯一盏一盏地炸开,碎片插入土中,又被血液腐蚀干净,血液似乎长了眼睛似的,认准了亓官辞和池星乐的位置,加快速度就向二人冲来! 池星乐就算刚才没有反应,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什么,眼神一凝,举起导游旗就是一个横甩。 随着池星乐的动作,导游旗在挥动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一条符文相连的金色铁链。 铁链抽打在想要冲过来的血液身上,发出一阵烧焦的烤糊声,在符文的闪烁下,血液被直接蒸发开来! 但是好景不长,铁链上的符文光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用不了多久,整条铁链就会失效!到时候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无常官的勾魂锁撑不了多久的!” 第25章 我不是来当英雄的 池星乐没有转头,手上动作不停,时刻注意着血滩的动向,直接对着亓官辞喊道,此时他的语气中也带着些许颤抖,显然他也应付不了这些古怪的东西。 亓官辞看着池星乐的动作,眼神一亮,没有任何疑虑,也祭出了自己的导游旗,有两道符链的帮助,也稍微为他们赢取了一线生机。 可他们二人其实都很清楚,这种生机太渺茫了。 在这种情况下,亓官辞居然还有心情想到原来的黑无常,心想要是有那位在的话,应该就不会像他们这样,此刻这么慌乱了。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产生了一秒,毕竟亓官辞也清楚现在更重要的是什么,他一边拉着池星乐后退,一边问道:“现在这个点,百鬼还开着吗?” “不太可能,毕竟早就过了歇业时间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池星乐和亓官辞配合著后退,他觉得亓官辞不像是会在危急关头还顾及玩乐的那种人,所以在回答完后,也反问了一句原因。 亓官辞没有立刻回答,等二人完全退出工地范围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始尽全力向城市内奔跑。 “我们不能进城,要是把这东西带进去,到时候死的人,就更多了。” 池星乐一边跑着,一边对亓官辞说道。 亓官辞又怎么不知道这个情况? 虽说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但是让他们在已知危险的情况下,还将危险带给更多无辜的人,亓官辞自认不是圣人,也狠不下这个心。 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身后这些奇怪的东西。 而偏偏谢必安告诉他,百鬼和旧书店是“安全屋”,那自然是先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虽然不明白这两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但是亓官辞却知道,他走无常的线路起始点都是旧书店。 旧书店能够成为横跨阴阳的起点,必然会有它的特殊意义。 但现在旧书店已经关门歇业了,瞿镜也不在,这么看来,目前能有一线生机的地方,就只剩下百鬼了。 虽然他没有去过百鬼,但是他记得瞿镜曾经说过,百鬼和旧书店是有合作关系的,不知道看在瞿镜的面子上,百鬼……会不会救他们一命…… 亓官辞这么想着,也突然间就忍不住想念起瞿镜起来。 要是有瞿镜在,他就不会这么茫然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自从成为生无常以来,瞿镜就一直在帮他,他也下意识地去依赖信任瞿镜,这会突然间离开了瞿镜,他心底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看了眼身后依旧穷追不舍的血滩,亓官辞不再胡思乱想,狠狠咬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道:“走,去百鬼!” 这个时候,亓官辞选择赌一把。当然,把自己命交在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手上,亓官辞也有些难受,但与其说他这么做是相信谢必安,倒不如说……是相信瞿镜。 可惜这个工厂距离市中心还是太远了,没办法,以百鬼在环城乐园的热度,要是创建在偏远地方才是奇怪。 亓官辞和池星乐跑了接近十五分钟,也还没有到达市中心。 倒不是说他们不能用飘的,而是身后跟着的那个东西,太邪乎了,而城市里人群又多,谁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在遇见人后会做出什么。 为了保证普通人的安全,亓官辞和池星乐几乎都是往偏远处绕着走的,这反而离百鬼越来越远。 在逃亡的过程中,池星乐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那滩血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工厂远了的原因,此时一直跟着他们的血迹,只有婴儿大小,看上去倒没有之前一大片那么唬人。 “它速度好快!我们的体力在被消耗,迟早会被追上的!我入玄门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东西,真是要命。” 池星乐在心中估算了一下血迹和二人之间的追逐数学问题,转头对亓官辞说道:“为什么一定要去百鬼?” 亓官辞将自己收到谢必安短信的事讲给池星乐听,并发出提问:“整个上京,只有我们两个导游吗?不可以摇人吗?” 池星乐大概也是没有想过这种方法,被亓官辞提出后,直接愣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反驳,反而开始认真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第28章 是啊,他们两个生无常不行,那还有其他冥府的无常官啊!两个人打不过,那就群殴啊!能一起上的事,为什么要单挑啊?! 池星乐被亓官辞说服了,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就开始疯狂给列表发信息。 因为隔著有段距离,且两人还正在逃亡,所以亓官辞并看不到池星乐究竟在给谁发信息。 不过他大概能看出池星乐给不少于十人发了信息,忍不住惊讶:“你哪认识的这么多导游?” 池星乐嘿嘿一笑:“一半一半,不只是导游。诶,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是玄门中人,同门同宗一起长大的朋友多了去了,不过我们修的方向有所区别,所以我才选择做了生无常。” “玄门?所以你才这么了解这些事情?” 亓官辞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真的算得上非常强大了,这个时候听到这种消息,居然非常平静的接受了。 池星乐点了点头,突然就想起来什么,低头开始在马甲口袋中翻找起来,好一会,才从口袋中掏出几张叠在一起的黄符。 池星乐拈了一张黄符立在食指和中指夹缝中,闭眼默念起来: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说罢,池星乐双眼一睁,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彷佛在瞬间被提升了几倍,他一边后退,一边转身将手中的符箓对准血滩飞了出去。 亓官辞是第一次见到符箓做法,也认真的注视着。符箓在半空中自燃,如同火箭一般射向血滩,在快要燃尽的时候,插入血滩体内。 血滩被符箓所挡,在原地停了下来,原本只婴儿大小的血滩被火焰灼烧后,又从体内涌出更多的腥臭液体覆盖在火焰上。 火焰和血迹就像正在对垒的两方,你我互不相让,但是火焰终究是有限的,可血滩的血迹却依旧源源不断地向外涌着。 用不了多久,火焰就会被完全熄灭! “糟了,杀鬼咒对这东西没用,跑,别停下!趁现在,赶紧走!” 池星乐冷声喝道,不用他提醒,亓官辞也立马跟着加快了速度往百鬼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们尽全力奔跑时,身后迅速传来了一阵阴凉之意。亓官辞回头一看,那滩血迹,又追上来了! 而且,它的速度正在越来越快!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亓官辞第一次觉得自己只知道学习很没用,面对这种非自然不科学的东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行……如果和池星乐一起跑,不说能不能坚持到百鬼,他会把池星乐害死的!而池星乐求助的那些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时间了! 亓官辞心思转的极快,眼中情绪变换些许,咬牙在池星乐背后助推了一把,停了下来: “你走!听着,你比我更懂这些,所以你活着离开比我更加有用!不要担心我,我也没逞英雄,你要是快的话,说不定还能带人来救我!” 池星乐被推的一愣,刚想停下来,就听到了背后亓官辞传来的一大段话,他心情非常复杂,却也明白不管是不是亓官辞的说辞,这都是亓官辞拚命为他创造的生机。 他们不能浪费,也不能感情用事。 池星乐咬牙提速,闭眼往前继续跑:“企鹅你要是死了,我可不当你导游!” 亓官辞无奈笑了一声,却也没继续说什么。 其实亓官辞之所以敢做出这种举动,倒不是因为他中二病发,突然想逞英雄,而是他记得瞿镜说过,他的灵魂很特殊,是看不清胎光的。 他后来也有去查询过关于胎光的解释,如果他的胎光不明,那么他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活人,都还两说,这正是因为这一点,亓官辞格外不怕死。 如果他都不能算作完整的人,那么如果到了生死关头,让活人活下去,显然是利益最大化的。 亓官辞吐出一口气,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却在回头时发现那团血滩居然停在了他三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亓官辞:“……?” 亓官辞看着这团和他相对静止的血滩,试探性地往左迈了一步,血滩也跟着他的步子往左动了一步,亓官辞又向右动了一步,血滩依旧向右挪了一步。 好家夥……这还是个有目标,有职业操守的怪物? 亓官辞心底呵呵一笑,转头就跑。那团血滩也在亓官辞开始动了后迅速追了上去。 亓官辞在前面心无旁骛地逃命,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影子睁开了一小部分双眼。 而在亓官辞开始逃跑后,影子上的双眼又再次闭了回去,这正是影子变回正常后,血滩才开始的追击。 但亓官辞完全没有低头看过,或者说根本没时间看自己的影子。 亓官辞一边跑,心中一边想着事情。池星乐去了百鬼,但百鬼是市中心,他现在不能再将这东西带过去,如果百鬼没开门,或者不能解决这东西,那么无疑是在引狼入室。 难道……引去偏远地方?还是……回工厂? 就在亓官辞胡思乱想该怎么跑时,他再次收到了一道消息提示音。 亓官辞眼神一亮,莫非是谢必安发的信息?! 一边注意着血滩的位置,亓官辞掏出手机,却发现消息提示音并不是来自谢必安,而是来自一个新人好友。 新人请求添加他为好友,而这个新人……居然是——瞿镜。 瞿镜的头像是一个铜钱,id是镜子,好友申请也是什么都没写,只打了一个句号。 [。] 看着这个句号,亓官辞陷入了一瞬间的沉默,不对啊……他不是加过瞿镜的微信吗?他记得瞿镜的头像是个“旧”字,id叫做瞿啊。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亓官辞有些不明白,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瞿镜。 亓官辞还没有点击同意好友,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去同意。 可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涌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于是立马改变了路线,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如果池星乐在这里,就会发现,亓官辞跑去的地方,正是旧书店所在的地方。 第26章 我是来揍你的 亓官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往这个方向跑。 按理说旧书店关门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更不要说他在已经添加了一位“瞿镜”的好友下,又收到了一位“瞿镜”的好友申请。 还是在他被怪物追杀的情况下收到的信息,这种巧合和不可信度简直太高了。 可偏偏,他信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瞿镜。 虽然瞿镜什么都没说,只发了一个没头没尾的句号,可他就是觉得这是瞿镜。 虽然不知道瞿镜是怎么会突然给他发信息的,是不是知道他遇到了什么,是不是想暗示他什么。 他只知道,他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相信瞿镜,要去旧书店。 倘若……他的运气真的这么差,这一切都是怪物做出来的假象,他也认了,他确实是打不过这东西,没必要怪任何人。 亓官辞对于去旧书店的路非常熟悉,所以也能和身后的那团血滩拉扯得有来有回,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 要是一直追着他的血滩能说话,估计都要翻个白眼给亓官辞,然后破口大骂:呸,你有本事别靠你影子! 终于,亓官辞成功回到了旧书店门口。现在已经很晚了,周围的门店也都关了,没有人在街上乱逛。 这一点倒是方便了亓官辞,他还担心人太多,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旧书店的门并没有开,里面一片漆黑,没有瞿镜,也没有任何人。 但亓官辞并没有感到失望,因为他发现,有一把黑色的导游旗正靠在旧书店的玻璃门上。 黑色的导游旗,是黑无常专用的。 这附近有黑无常?! 亓官辞一边警惕着血滩突然发难,一边在四周打量起来。 如果这面旗子是附近经过的黑无常的,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有了一个队友。 当然,他并不认为这旗子是池星乐的。毕竟池星乐已经和他分开了,他去的方向是百鬼,百鬼离旧书店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时间对不上。 大街上是空的,一眼望过去就可以知道又没有藏人,很明显,这附近并没有任何人的样子,黑无常不在这。 那这个导游旗,会是谁的呢?为什么会出现一面导游旗在这呢? 亓官辞心中堆积的问题越来越多,也亏的他脑子好,在这么多问题的压迫下,居然没有宕机。 血滩一路追到旧书店门口后,却是在离书店十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婴儿大小的流体扭曲着变成各种模样,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第29章 嗯?有戏? 亓官辞心中一喜,不动声色面朝血滩后退,一直到整个后背,完全贴在旧书店的玻璃门上。 看来谢必安说的是对的,旧书店是安全屋。哪怕旧书店没有开门,可是对鬼怪也依旧存在一定的震慑力。 就是不知道这样的震慑力,能够持续多久……能不能撑到他等来池星乐的救援。 血滩似乎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亓官辞,尤其是在原地徘徊了好一会,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后,试探性地向前挪了一步。 糟了!没事! 和亓官辞变得难看的脸色不同,在挪完一步发现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后,血滩停顿一一下,似乎是在欣喜,紧接着,就再次对着亓官辞狠冲过去! 艹! 亓官辞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心底一阵冰凉,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之前学过的知识,也全部都是应试教育和考研需要的。 也就是说,他对玄学这一方面的事,完全是属于新生儿的阶段! 亓官辞大脑转的飞快,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眼看着血滩离自己越来越近,身体就先行帮他做出了选择—— 右手拿起靠在一旁的黑色旗子,本能的刺入了血滩的体内,旗杆横扫突刺间,隐约可见旗面上白色的“太平”两字。 但亓官辞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休息导游旗上的标语是什么了,他双眼有些呆滞地望着血滩。 之前对他和池星乐的导游旗的突刺并没有多大反应的血滩,此刻居然炸开了,温热腥臭的血液混杂着血肉溅到地面和他的面具、衣服上。 银白的旗杆头上也染成了红色,因为旗面是黑色的原因,看不太出来是不是也被糊上了血迹,但应该是有的。 “叽——!!!” 明明是一滩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血迹,被导游旗刺破后,却发出了一阵凄厉尖锐的鸣叫,不难听出其中的杀意和恨意。 这东西,特么还是活的! 亓官辞心理有些承受不住了,尤其是被溅了一面具血。如果不是有面具的话,只怕他现在溅到的部分,就是脸了。 不过还是有几滴污血溅到了亓官辞的左眼内,污血入眼,整个眼球都开始发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眶内灼烧一样,不仅如此,还带着剧烈的骚痒之意,彷佛一堆虫子在里面爬动。 亓官辞用力眨了眨眼睛,可每眨动一次眼睛,那份疼痛和痒意就会多一层,并且在眨动的这个动作进行中,还会伴随着针刺的尖锐。 “叽——!!!” 亓官辞再怎么不懂,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再碰他的眼睛,要不然估计会直接废了! 他努力睁着眼睛,尽可能的不给左眼造成二次伤害,却在此时,他看见原本散在地上的血迹,居然又自己重新聚集了起来! 这什么破玩意儿,打不死的吗?! 亓官辞咬牙盯着血滩,眼中尽是凶狠冷冽之意,既然跑不掉,那就直接拼吧。 逃跑,一向不是亓官辞字典中的词汇。 来吧,让他看看,鬼怪对上导游,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亓官辞握紧手上的导游旗,双眸虚眯,此刻他虽然感觉到了左眼的烧疼,却也逐渐适应了这份疼痛。 他不是一个圣人,更算不上是一个大善人,就算他今天会死在这,他也要先将自己收到的伤害,在这破东西的身上讨回来! 血滩聚集起来后,却并不是变回原来婴儿大小的流体,而是分裂出了另一个,变成了两滩! 只是每一滩血迹的体积比起一个时,要小上那么一些。 看到这样的场景,绕是亓官辞这种自诩良好教养的人,都忍不住直接爆了句粗口:“你他妈!” 有病!真的有病! 血滩不管亓官辞是什么想法,一左一右冲向他,亓官辞头脑冷静,扬起旗杆也主动迎了上去。 导游旗在亓官辞的手上变成了一件武器,没有幻化成无常的铁链,而是直接用旗杆开始攻击。 三棱刺形状的旗杆头狠狠刺向血滩,用力向左一划,直接将血滩从中切开两半,又挥动旗身,借用旗面将另一滩血肉扇出去。 亓官辞打的毫无章法,几乎每一个动作都是他下意识去做的,挑飞、刺穿…… 亓官辞原本的白色导游服早就被染成了血色,部分地方更是深成了暗红发黑的颜色,上面还挂着血肉。 就连他握着导游旗的虎口处,都已经裂开一道深口,鲜血从口中留下,但他不能停下,他还在战斗! 虎口处的伤口越来越可怖,尤其是左眼的疼痛,和掌心的疼痛还在被污血沾染着,被动作撕裂着,一时间他都分不清这地上和身上的血,是自己的,还是怪物的,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一杆接一杆,亓官辞甚至有些机械化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导游旗溅起黏腻血肉,撒的到处都是,他原本的青铜恶鬼面具,此刻全部都是血肉泥泞不堪的污泥,看上去更加像一个食人凶狠的恶鬼。 太多了……太多了…… 亓官辞每刺“死”一个怪物,怪物就会分裂出另一个怪物,虽然每一次分裂,怪物的体积都会变小,但这也意味着会更加难缠和难击中。 目标越来越小,越来越多,可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少了。快要……坚持不住了…… 怪物似乎也看出来了亓官辞体力的不支,就算亓官辞有一层生无常的身份,他本质上还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一个普通人,对它们而言,就是活靶子。 亓官辞心底冰凉,只觉得自己大概就要这么死了,但他又格外的不甘,他完全不甘就这么草率的死去! “我……” 不想死! 亓官辞用力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提起力气来,整个口腔内都充斥着腥甜的血味,亓官辞只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还疯的不轻,因为他此刻居然想——冲上去,把它们全部杀了! 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升起,亓官辞被污血灼烧了好一段时间的左眼,突然开始变色! 暗金的瞳色,逐渐取代亓官辞原本的深棕瞳色,与此同时,他的嘴角在他毫无意识地情况下开始上扬。 “垃圾。” 亓官辞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整个大脑都在刷屏着一句话:冲上去,杀了它们。 以至于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开口说一句什么话,他只觉得现在异常兴奋,甚至都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握紧了导游旗,高举上方转了一圈后,以倾斜的方式,从上往下狠狠劈下—— 导游旗在举起的一瞬间,旗杆上亮起了一道暗红色的符文,因为整个旗杆都被血泥覆盖,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符文的亮起。 导游旗就此劈下,由杆头处打下了一道金色的符阵,符阵只有婴拳大小,却在落地后逐渐变大,一道浩瀚恐怖的力量,成涟漪之状,以符阵为中心点,轰然向四周爆开! 符阵中心散发出的能量涟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涌而出,直接跳过了现在原地的亓官辞,对着向亓官辞冲过来的怪物们冲去。 “嘶——” 虚幻的金色涟漪,没有摧毁任何建筑或是植物,却将所有的怪物在接触到涟漪的一瞬间,直接蒸发! “叽——!!!!!” 怪物凄厉怨恨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叫了好一阵,直到所有的怪物全部被蒸发干净。 亓官辞终于是支撑不住,原地跪了下去,却在即将倒地的时候,用最后的力气撑住了导游旗,以防自己和地面有一个亲密接触。 这一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击,几乎将他全部的力量都抽空了去。 亓官辞在跪地后还警惕着血滩有没有“复活”,精神紧绷着注意了两分钟后,才确认了这东西确实消失了。 劫后余生地长吐了口气,亓官辞这才有时间看一眼导游旗的标志。 亓官辞将导游旗放下来,在看到几乎是在血泥中滚了一番的导游旗后,亓官辞的表情诡异的呆滞了一瞬。 啊这……好脏……完了……不能要了……这谁的啊?完了完了完了,弄得好脏…… 亓官辞心情复杂,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展开了旗面,黑底的旗面上除了东岳罗酆旅游集团标志的“冥”字外,下面写着四个小纂—— 天下太平。 第27章 首席黑无常居然是个小朋友 哦吼,出大问题。 亓官辞早在被选中当生无常的那一天,就把能查到的一些冥府数据都查了个遍,虽说半真半假,还有些是虚构编造的,但是关于黑白无常这一点,几乎都是统一的说法。 一见生财,天下太平。 分别映射的就是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谢必安又被称为七爷,黑无常则被成为八爷。 一般而言,冥府内提到七爷和八爷,多半就是指的谢必安和范无咎。 亓官辞在看到这代表着八爷范无咎的导游标语后,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紧张的情绪中。 第30章 天知道他使用的导游旗会是八爷的啊! 用了也就算了,还把人家的导游旗弄得这么脏! 天妈啊——!完蛋了——他把自己上司的导游旗,弄得一团糟!完了完了完了…… 亓官辞心底已经在尖叫了,面上却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低头开始在马甲口袋中翻找起来,抽出一大包纸巾,就开始人工清洗旗杆。 旗面他现在也没办法清洗,索性也看不太出来,但是旗杆就不一样了,这太明显了。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突然从亓官辞的身后响起,亓官辞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抄起导游旗向后劈去。 那人也没想到亓官辞居然会突然动手,虽然有些诧异,却并没有多少慌乱,在旗杆即将刺中自己的时候,淡然抬手,竟然是牢牢接住了杆头。 看着没用多大力气,但整个导游旗,都因为此人的动作停了下来,再动一步都不行。 亓官辞将手中的导游旗都劈出去了,才看清来人是谁,这是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 他面容冷峻,即便还未张开也能看出来他的俊美,剑眉星眸大概就是形容这样的人,年纪虽小,可周身气度不凡,他只是站在那里就彷佛自带一份威严。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最吸引亓官辞的,其实是少年黑色卫衣胸口处用小纂绣的“天下太平”四个字。 少年双眸虚眯,声音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淡:“你做什么?” 亓官辞先是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少侠好力气,其次就开始默默流泪——救命,请问在见到自己另一位上司的第一次,就用上司的东西打了上司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您是……” 亓官辞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语言能力缺失,他非常想解释自己的举动,可是话头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了。 范无咎替亓官辞接了下去:“以为我是鬼怪,是吗?” 亓官辞点头,接着又陷入了沉默,范无咎给人的感觉很严肃,虽然他看上去年纪小,可是被他注视着,总感觉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再加上,他和范无咎一点都不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接下去。 范无咎手掌虚拖,灵力在掌心处运转,导游旗受到范无咎的召唤,从亓官辞的手中脱离出来,逐渐缩小,直到成为巴掌大左右。 在导游旗缩小的时候,上面因杀鬼怪而溅到的血泥,也被灵力清洗出来,连带着地上被溅到的那些,以及亓官辞身上的血泥,都被吸引至半空中,在不断的挤压中,凝成一滴暗红的水珠,随后被冥火蒸发了去。 导游旗又变成了一开始那副干净的模样,范无咎握住旗杆,将其收入袖中。 亓官辞这才发现,范无咎是没有穿导游马甲的,但是以范无咎的本领,想必袖子也是类似马甲口袋一样的乾坤储物空间。 做完这一切后,范无咎从卫衣自带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用红绳穿着的钥匙,直接扔在了亓官辞手中,随后头也不回地就准备离开。 亓官辞看着范无咎做的一系列动作,只觉得长见识了,见范无咎要离开,连忙叫住了对方:“八爷等一下!……我之前收到了七爷的信息,但是后来又联系不上了,请问,七爷他还好吗?” 范无咎停下脚步,背对着亓官辞微微扬了下眉毛,显然也是没想到亓官辞会问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提到了谢必安,范无咎的语气稍微活泼了些,听上去倒有些像位少年了:“七哥遇到了点事情,不过现在应该已经解决了,不必担心。” 亓官辞点了点头,他之前还在想谢必安为什么会只发一个“快”字,如果想让他快走,或是快跑,多打一个字好像并不会花费多少时间,后来他也猜测是不是谢必安在给他发信息的过程中出了什么事,所以只来得及打一个字就匆匆发了过来。 现在听到范无咎的话,才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好在,谢必安并没有出什么事。他也不是一个穷追不舍的人,没必要继续追问出了什么事,正打算问一下这把钥匙是什么情况时,却发现范无咎早就在回答完那个问题后,开启阴阳路离开了。 亓官辞:“……” 好嘛,黑无常都这么有个性的吗?范无咎是,之前自己的那位黑无常搭档也是。 其实之前在看到导游旗上有“太平”两个字时,他也猜测过会不会是“此界太平”,没想到会是“天下太平”。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的标语,还挺相似的。但是能够理解,和七爷八爷扯上点关系,当然在办事时更加方便一些。 但是这个钥匙……是什么情况? 还有一点让他不解的就是,为什么之前范无咎只把自己的导游旗放在旧书店门口,那他人在哪呢?真的有导游会和自己的导游旗分开的吗? 亓官辞觉得今晚有好多问题都堆在了他头上,偏偏他半点思路都没有,只能先放到一旁。 旧书店门口再次变回干净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来在不久前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亓官辞忍不住自我安慰的笑了一声,。 突然脑海中闪过了什么,笑容停在脸上,猛地看向身后的旧书店,书店门口的锁在月光下散发著点点银光。 这把钥匙,该不会……?! 亓官辞的呼吸在一瞬间忍不住加重了起来,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后,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手机上原本那条新朋友申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丝毫看不出有谁发送过好友申请一样,但亓官辞还记得那个没头没尾的句号。 但是现在手机上什么都没有,还是在怪物消失后,也跟着消失的,难不成……那真的只是怪物的障眼法? 可这也不对,如果是障眼法,那范无咎的出现又该怎么解释? 亓官辞想不通,却也在此刻意识到,也许瞿镜根本就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单纯和冥府有合作关系的旧书店老板那么简单。 毕竟他当上生无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瞿镜引荐的。 如果不是瞿镜叫来的谢必安,他也不会成为生无常。 池星乐曾经说过,他的那条诏令有些不一样,级别或许更高一些,但他记得,自己诏令上的印章,当时好像是由瞿镜盖下的。 瞿镜……印章……诏令……黑白无常…… 嘶,瞿镜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以什么目的来这么“关注”他的呢? 亓官辞想不明白,索性暂时就不想了。 不过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测,他还是握紧钥匙走到了旧书店门口,说不清带着一种什么心情,将钥匙送入了锁内,用力向右一转。 “啪嗒——” 清脆的机械激活声响起,紧接着,原本牢牢锁在旧书店门口的锁,就这么被意料之中地打开了。 亓官辞眼神复杂,深呼吸一口,没有选择进入书店,而是再次将锁上好,把钥匙用力握在了掌心,因为这个动作,牵扯到了他都有些忘记还受了伤的虎口,又是一阵疼痛,亓官辞差点被叫出声来。 却在用力甩着手意图缓解户口疼痛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左眼好像一点疼痛感都没有了! 亓官辞眨了眨眼,没有之前那般针刺的痛感,更没有被火灼烧和被虫子攀爬的痒意,就好像一切都很正常一样。 这破玩意儿的血,不会感染吧?! 亓官辞这么想着,连忙开始往自己宿舍赶,在回宿舍的过程中,也没有忘记给池星乐发了一句“一切安好”的消息。 虽然走无常是用的灵魂,但是灵魂的疼痛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比肉身更加痛的,因为不知道左眼会不会受到什么隐藏伤害,所以亓官辞决定先回到自己身体内,准备去医院做一个全身检查。 亓官辞回到宿舍,对准床上双手叠在腹部,如同睡着般的肉身就冲了下去,灵魂入体,按理说会有一段时间的沉睡融合时间,但是亓官辞的双眼却在灵魂刚和身体重合的那一刻就睁了开来! 唯一不同的是,亓官辞睁开的双眼都是金色的,右眼只是渡上了一层浅金,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但是左眼却是完完全全的暗金瞳! 亓官辞撑着床坐了起来,神色冷淡不似平常,他伸出一直握着的右手,在眼前摊开来,一把红绳穿着的钥匙正安静地躺在掌心中。 钥匙明明被他放在了马甲口袋中,此刻却直接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上。 亓官辞目光深沉,看了钥匙好久,才再次用力握紧,将拳头抵至唇边,轻轻吻了上去,双眼闭上,嘴角扬起,无声说了句:“瞿镜……” 第28章 视力优秀,但阴阳眼 灵魂受到的伤害并不会因为回到肉身内就消失不见,尽管现在双手的虎口处看似毫发无伤,可实际上,里面的经脉血肉都已经破损不堪。 [亓官辞]眼色深沉,手上载来的疼痛就通过神经发送至大脑,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平淡如水,一丝变化都没有,甚至还自虐般轻微抬动了下手指,感受到一股刺疼钻入神经,[亓官辞]冷哼一声,为了不吵醒同宿舍的李昱阳,放轻了声音骂了句:“废物。” 第31章 “也该让你长点教训,免得以后再犯蠢。” [亓官辞]其实完全可以让自己受到伤恢复,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并不算好,甚至有些生气,于是直接选择任由伤口放着,好给“自己”一个教训,言语间,也不难看出对“自己”的嘲讽和厌恶。 握着钥匙的右手没有松开,[亓官辞]拿起枕边的手机,指纹解锁后直接点进了微信接口,他目的明确地点开新朋友那一栏,明明上面显示什么都没有,却在[亓官辞]的手指从显示屏上滑过后,变成了另外一幕模样。 虽然看着还是微信接口,但上面的图标和背景全部变成了黑色的水潮样式,[亓官辞]无声念了句“冥海无涯”,再次点开新朋友那一栏时,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申请,居然再次出现在页面上! [亓官辞]的手指轻轻抚摸上手机显示屏上的铜钱头像,动作轻柔到彷佛在对待自己的爱人,指尖停在“同意”那一栏上好久后,[亓官辞]狠心关闭了手机,把视线移到右手掌心中的钥匙处,低声呢喃:“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家夥……如果是我的……不,还不到时候……” 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亓官辞]把手机放回枕边,重新躺了下去。 暗金瞳色缓慢退下,几息之间又变回了原本的深棕色,[亓官辞]闭上双眼,再次昏睡了过去。 次日。 “好痛啊!!!我手废了!” 一声痛呼在宿舍内响起,吓得李昱阳直接整个人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掀开窗帘急道:“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什么费?收什么费?” 亓官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床,他几乎都要握不住梯子,听到李昱阳的询问后,亓官辞也不敢把手举起来,主要是太痛了,只能干解释道:“我,我估计我的手抽筋了。” 听到这个解释,李昱阳无语的看了亓官辞一眼:“嗐,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怎么了。不过为什么手抽筋,你叫的跟手断了一样?” 亓官辞心底呵呵一笑,默默回答:不,你说得对,就是手断了。 但是面上还是冷静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诶,阳子你今天有空吗,可以陪我去医院一趟吗?我估计我这样子,连手机都拿不动了。” 李昱阳原本还以为亓官辞是在开玩笑,但是看亓官辞的脸上神情非常认真,半分玩笑都没有后,这才反应过来亓官辞说的是真的。 一脸奇怪的从床上下来,走到亓官辞身边,低头打量了一下亓官辞看着完好无损的双手:“不是吧哥,我看着没什么问题啊,这么严重吗?” 亓官辞点了点头,也是无奈的很,毕竟灵魂受伤和□□受伤,确实区别太大,而且他说的其实也没多夸张,他刚才下床几乎都是半跳着下来,握床架跟没握一样,让他再使用手机,还真的是一个问题。 再说了,其实他还打算做一个全身检查,尤其是眼睛部分,虽然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左眼的疼痛,不过他的手都这样了,眼睛没受伤他可不相信,万一是什么隐疾呢。 李昱阳和亓官辞关系好,也没多说什么,立马换了衣服,帮亓官辞拿上手机、身份证等看医生需要的东西后,准备和亓官辞一起去医院。 在下电梯时,亓官辞开口:“阳子,我们打车去医院吧,方便一些,要是公车太多人,我也没办法握把手。” 李昱阳想了想,是这个道理,而且看亓官辞的样子,是真的疼到不能动,于是打开手机打了个车。 两人到了医院后,也是在李昱阳的帮助下,帮亓官辞挂上了号。 就是等排到亓官辞时,医生看着亓官辞完好无损的双手陷入了一瞬间的深思,有一种疑惑地表情看了亓官辞一眼,语气有些严肃和生气:“先生,我们这里是医院。” 亓官辞当然知道为什么医生会这么生气,废话,你跟医生说医生我觉得我的手废了,医生让你把手拿出来看看,一拿出来完好无损,医生没直接开骂,而是提醒说一句“这里是医院”,已经很有气度了。 亓官辞欲哭无泪,点了点头,目光诚恳:“我知道,医生,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要不您……再帮我检查检查?” 医生看神经病一样看了亓官辞一眼,不过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心平气和地对亓官辞回答:“先生,你的手上真的没有半分伤痕,或许你允许我触碰一下,进一步检查?” 亓官辞立刻摇了摇头,眼神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似乎医生提出碰一下手的建议,堪比要直接要将手截肢了一样: “除了这种方法,还有没有别的方式呢?医生!我真的不是医闹,也没有开玩笑,我觉得触碰检查,可能会恶化病情……您就当我脑子有病!能不能用比较和善一点的方式检查,比如……拍个片这样的?” 亓官辞觉得自己的脸都要丢光了,而且还是提出这种完全无理的要求,可是他又不好解释什么,都已经做好了被医院赶出去,或者报警说闹事的准备了。 好在医生虽然生气,也没有太过失了理智,也许是因为亓官辞长得太具有迷惑性了,一看就是一个三好学生的模样,导致医生在开了拍片的单子后,友善地提了一句:“或许,等一会先生您可以报一个精神科看看。” 亓官辞:“……好的,我会考虑的,谢谢。” 在亓官辞拿完片子后,他感觉给他片的护士姐姐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亓官辞不敢多留,叫上李昱阳就回到了主治医师那,只剩下那位护士在原地目光复杂:“太可怜了,这位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双手就废了呢……” 等医生拿到光片后,再看向亓官辞的眼神,就不是看神经病了,而是看奇迹:“草!咳……抱歉,我的意思是……先生您的手虎口和手指处的经脉几乎全部破损断裂,淤血堆积成块,尤其是虎口这处的骨头都产生了严重错位……但是外表看上去居然什么事都没有,我想知道,先生您到底做了什么?” 亓官辞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会是这个结果,却没想到灵魂受到的伤害,居然真的会被带到肉身上。 面对医生的询问和一旁看呆了的李昱阳,亓官辞面不改色地编了一个谎言,虽然这个谎言漏洞百出,不过好在医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因为亓官辞受到的伤害都在体内,医生还迟疑了一会该怎么安排治疗,虽然这个过程有些艰难,最后还是给亓官辞准备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 在领完药后,亓官辞并没有离开医院,而是又让李昱阳报了一个眼科的号,李昱阳拿着号码回到亓官辞身边时,整个人都还是蒙着的状态:“我靠,哥你到底怎么搞的?你这筋抽的也太厉害了,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不会失明了吧?!” “呵呵。”亓官辞假笑不语,不知道该回答李昱阳的问题。 终于到了亓官辞看眼科,眼科的医生一开始的态度和之前看手的医生几乎一模一样,再给亓官辞做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开始写信息: “你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视力也是非常优秀的,不存在近视或者其他情况,就是有些用眼过度,要注意多休息,拿几瓶眼药水就行了。像你这么大还能有这么好的视力,同学,我推荐你从军。” 亓官辞有些不敢相信,又重复确认了好几遍真的没有问题后,有些怀疑自我起来,他的视力之前是有些轻微近视的,一直都是4.8或者4.7这样,可是这次测试,居然离谱的达到了5.3! 这想都不敢想啊!5.3是什么概念?这是可以看清最后一排视力表的程度啊!!! 有这样的视力,也难怪医生会提出让他从军的想法,这视力当狙击手完全是合格的。 可是……他昨晚明明感觉到眼睛受到了伤害,不说别的,被一个怪物的血溅到眼睛内,怎么可能会是好事呢? 亓官辞还是有些怀疑:“医生,我的视力之前都是4.8左右,怎么会突然变成5.3,这不是不科学吗?” 医生哦了一声,惊叹地看了眼亓官辞:“哇,同学你是怎么做到的?是做过视力矫正吗?如果是靠自身恢复视力,还有一定的提升,那这真是一项天赋,我能问问,你平时都怎么护眼的吗?我也想学学。” 亓官辞怎么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难不成让他说你去被怪物溅一滴血在眼睛里,感受一下火烧和虫爬后就有这个效果了? 呵呵,估计会被当成神经病。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疑惑的不安,但是亓官辞也直到自己应该是检查不出什么了,难道……这真的没有坏处?那为什么他的手还是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真的只是增长了视力? 亓官辞低头沉默了一会,在医生开完药后,才抬起头来准备接药单,却在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住,脸上表情一滞,随后非常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乱飘,让李昱阳帮他拿药单,准备去结账。 一路上,亓官辞整个人的身体都是紧绷着的,脸上的表情也来越来越僵硬,他笑容复杂地跟着李昱阳离开医院。 第32章 呵呵,确实是增、长、了、视、力、啊。 一只浑身是血,甚至连皮都没有,几乎就是一团红肉,睁着两只发白没有瞳孔的眼睛,从角落一路爬到亓官辞身上。 用尚未发育好的大脑,和亓官辞面对面贴着,婴鬼正用白瞳盯着亓官辞的双眼,婴鬼不会呼吸,但是它的胸口却在仿真心跳,几乎是贴着亓官辞的呼吸一个频率的活动,嘴上的鲜血几乎要滴近亓官辞的鼻中。 亓官辞面不改色望着前方,佯装有人叫他,猛地回头,和婴鬼滴下来的血错开,却又对上了一位脑袋流脓的大叔鬼的后脑勺,前后双重夹击,差点没让亓官辞叫出声来。 瞳孔是很难控制的,但是亓官辞可以快速调整,趁着两只鬼的视差间隙调整好表情和眼睛,镇定走到李昱阳身边,和他一起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后,见到的鬼倒是少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亓官辞暗叹一声,先是走无常,后是人身见鬼,看来他彻底和玄学逃不开了。 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从亓官辞的眼中闪过,随后掩于深棕之下。 亓官辞来时所见还是正常,回来时眼中已是另一方天地。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真的不想拥有这样一个能力。 到了晚上,亓官辞忍着痛,打开手机给池星乐发了条信息:【有没有人,可以眼睛见到鬼怪?】 池星乐回覆信息的速度很快: 【你是说阴阳眼吗?有的,不过先天拥有阴阳眼的人很少,后天倒是可以通过一些手段开启,如果一个玄门中人拥有阴阳眼,那么天赋就算非常高了。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是个普通人有阴阳眼,那是很容易引起鬼怪注意的。怎么突然会想到问这个?哦,对了,你还没说,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安全了?】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关于昨晚郑承宇的消息,我这边有一些消息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讨论一下。】 第29章 小鬼难缠 亓官辞为了省力,不让双手加重伤害,于是选择发送语音,让池星乐定好时间,他好过去。 信息刚发出去,一抬头,亓官辞的脸上的表情就再次僵住,下意识往后退了好些。 因为有床帘的遮挡,李昱阳并没有发现亓官辞的异样,整个床上看似一切正常,但实际上亓官辞的心里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从医院跟出来了! 亓官辞双眼瞪大,此刻在他的床头,正趴着一个红色的肉球,它好奇地把头凑到手机上嗅了嗅,又忍不住张口对准一角咬了一口,只听“咔”的一声,又把手机吐了出来。 随后抬起头来,全白的眼睛盯住亓官辞,看了好一会后,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随后四肢并用地向亓官辞爬了过去。 手机!额滴手机! 亓官辞的心啪的一下凉了半边,在心底做出一个哭泣的表情,面上却还是在注意着婴鬼的动作。 肉球身上没有任何皮肤,血管都清晰可见,整个看上去都非常污染视线,让人san值狂掉,而这个肉球,正是在医院里抱住亓官辞的那一只婴鬼。 婴鬼一路爬到亓官辞身前,歪着头打量着亓官辞好一会,随后伸出双手对着亓官辞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嘴里发出一道怪声:“噫——”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抱抱吗?他要抱吗? 亓官辞没有动作,想要假装没看见婴鬼,婴鬼却不依不饶地爬到了亓官辞身上,再次做出想要拥抱的动作,嘴上的声音更加尖锐了些许,差点没把亓官辞的耳膜震碎。 “辞哥?什么声音?” 李昱阳的声音从床下传来,敲了敲亓官辞的床栏,语气似乎有些担心。 亓官辞眼角一跳,下意识就看向了婴鬼,没想到这婴鬼的声音,居然是连李昱阳都听到了的,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婴鬼可以直接出现杀了李昱阳?! 亓官辞的心绪瞬间冷静下来,眼神冷下,死死盯着婴鬼的动作,只要它有任何想要伤人的意图,他就立刻出魂,以无常官的身份对付它。 为了让李昱阳先离开危险之地,亓官辞稳住声线回了句:“哦,我看鬼片呢,没事。” 李昱阳挠了挠头走开了:“哦……什么鬼片啊,这鬼叫声还挺逼真。” 亓官辞内心冷笑,看了眼完全没有理会李昱阳,继续努力向亓官辞求抱抱的婴鬼,吐槽道:能不逼真吗,本鬼出演,原声放送呢。 支开了李昱阳后,亓官辞紧绷着身子,虚抱了下婴鬼,婴鬼得到了亓官辞的抱抱后,彷佛更加开心了,竟是直接在亓官辞的身上趴下准备睡觉。 这可真是……见了鬼了。 看婴鬼的大小,应该是还未足月就死在腹中的,抛去它是鬼的这层身份不谈,也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它连这个世界都没有亲眼见到过,却在得到了一个拥抱后就选择睡觉休息,一时间亓官辞都不知道这是它天真,还是它可怕。 亓官辞想将婴鬼放到一旁,可他一动,婴鬼就会醒来,然后继续爬回亓官辞的怀中。 没有办法,亓官辞最后还是只能任由婴鬼睡在自己身上,自己则是挪到手机边,向池星乐询问婴鬼的事情。 这次换导游路线,虽然遇到的事情都是凶险万分,但是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认识了池星乐,可以在玄学方面给他当一个不错的入门讲师。 池星乐似乎在忙,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覆亓官辞。 亓官辞也是在等了几个小时后,才等到池星乐的回覆,不过池星乐并没有给他讲解婴鬼的事情,而是发了句: 【企鹅,我们这次遇到的事情,好像有些严重。今晚7点百鬼见,商老板和玄宗的一些长老想要见我们。】 商老板是谁,亓官辞不知道,不过大概可以猜出来,应该是百鬼的老板。 而玄宗这个词,他听瞿镜和池星乐讲过,这是一个由玄门六派,组合起来的联盟式宗门,代表着官方玄门的第一地位。 这次的事件,能够让玄宗的长老出动,那这件事情,到底是严重到了什么地步啊…… 亓官辞有些不敢想,却也隐约感觉到,他之前的平静生活,怕是要从今晚之后,彻底被打破了。 或许早就在他出现在旧书店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打破了,只是今晚,无疑是将这层暧昧不明的膜彻底撕去了。 婴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医院跟出来后,就一直粘着亓官辞,连亓官辞洗澡的时候都要跟着一起。 本来亓官辞是非常生气的,但是看着婴鬼努力学着他的模样给自己抹沐浴露,搓身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消了气。 算了算了,小孩子而已,小孩子而已。至少现在,它半分害人的意思都没有,也就由着它去了。 等到了晚上七点,亓官辞的灵魂从肉身中出来,婴鬼先是一愣,随后异常兴奋地朝他扑了过去,趴在亓官辞的肩头咿咿呀呀的乱叫。 虽然亓官辞听不懂,但是从婴鬼的动作中,能够猜测出来,它是在为亓官辞居然和它“一样”感到欣喜。 婴鬼应该没有见过导游,即便看到亓官辞一身导游的装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对亓官辞的恶鬼面具非常感兴趣。 蹲在亓官辞头上,一直在用手扒拉,却在即将扒开时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尖叫着跳到一旁去,吹着冒起黑气的双手。 亓官辞没有想到恶鬼面具还有这个功能,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 恶鬼面具怎么说也是导游的专属品,而婴鬼即便不是旅客,也是属于“预备旅客”一栏的鬼怪,只要是鬼,就会被导游的用具伤害到。 他不清楚婴鬼是什么实力,但是想起之前在冥府被导游旗直接打消散的恶鬼,婴鬼身上的黑气没有恶鬼那么深厚,应该实力也比不过恶鬼,被伤到也是正常。 这么想着,亓官辞忍不住又对比了一下昨晚那只怪物,明明对于恶鬼而言都是会魂飞魄散的武器,对昨晚那只怪物而言,却有些不痛不痒了。 最后还是有范无咎的导游旗才勉强解决,这才明白昨晚那个,对于普通导游而言,是有多么的“超纲”。 亓官辞赶时间,给李昱阳加了一层防护,防止婴鬼会伤害他后,便往百鬼的方向赶去。 目前婴鬼没有犯事,他也没有理由将婴鬼处刑,可如果婴鬼动了害人的心思,也就不怪亓官辞会亲手杀了它了。 婴鬼看到亓官辞离开,在原地犹豫了一会,似乎还有些怕亓官辞的导游道具,但最终依旧选择跟上了亓官辞,老实的趴在了亓官辞肩头。 嗯?居然还是要跟着他吗?有点意思。 亓官辞看了眼在肩头假装是一个装饰的婴鬼,没有再把它赶走,至少在眼底下,也可以监视它,亓官辞加快了速度,继续往百鬼的方向飘去。差不多花了十分钟不到,就到了百鬼。 第33章 百鬼门口已经站了池星乐,他见到亓官辞后,连忙挥手跟亓官辞打招呼:“这!这里!快来!” 亓官辞朝池星乐走了过去,池星乐刚想上来给亓官辞一个拥抱,就看到了亓官辞肩头上的婴鬼,动作一顿,皱眉问道: “这哪来的小鬼?我靠,企鹅,你不会养小鬼吧?这可不兴养啊!” “什么养小鬼?”亓官辞反问。 池星乐这才反应过来,亓官辞可是连走无常都要询问的普通人,怎么会突然养小鬼呢,挠了挠后脑勺,解释道: “嗐,就是一种歪门邪道的功法,副作用大得很,我说企鹅,你可千万不要学,容易出事。要不我把它收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池星乐就召出了自己的导游旗,准备对婴鬼动手。 婴鬼虽然智商不高,但是却本能的感觉到来自导游旗的危险,尖叫了一声,就躲到亓官辞的背后去,只探出来半个头对着池星乐龇牙威胁。 亓官辞身体一僵,将婴鬼拎到前面来,看着它不停发抖的模样,阻止池星乐:“它暂时还没做出什么坏事,先留着吧。你不是说有要事商量嘛,要事要紧。” 池星乐也只是吓吓婴鬼,毕竟婴鬼身上并没有多少怨气,算不上恶鬼,所以再亓官辞说完后,主动接下台阶,收起导游旗,又忍不住用手戳了戳婴鬼的脸颊,直到婴鬼哇哇大叫起来,才笑着带亓官辞进入百鬼: “嘿,这小家夥除了长得丑了点,还挺有意思的。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了。” 穿过弄堂,下了滑梯,又过了一个奇门后,池星乐两人进到了百鬼的办公室,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好了一位年轻的男人和三个半老的老先生。 年轻男人正低头抚摸着手上的银白小蛇,小蛇被摸得舒服,半吐著舌头,眯眼蹭着男人。 另外三位老先生则是在整理着一些数据,和分类部分装着黑气的试管。 听到推门声,办公室内的四人都将视线望了过来,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年轻男人的视线在亓官辞的肩头停顿了一瞬后,才说了句: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第30章 考场形成 他们打量亓官辞时,亓官辞也一直在打量这些人,所以清楚地捕捉到那位年轻男人的一瞬停顿,面具下的眉毛不觉一挑,这个人,好像看得见婴鬼。 结合池星乐之前说的那段话,三位老先生应该就是玄宗的长老,毕竟他们衣服上,都有着一样的图腾胸针,那这位年轻男人,就应该是百鬼老板了。 百鬼老板,居然也是这么年轻的吗? 见到商陆的一刻,亓官辞忍不住想起了瞿镜。池星乐跟他科普过“1路临夏公安局,48百鬼9旧书”的话。 没有想到能够成为上京玄门三鼎之二的两位老板,都是这么年轻的人物。 再加上谢必安说过的安全屋,百鬼和旧书店,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的玄门三鼎而已。 有瞿镜的对比,亓官辞丝毫没有怀疑商陆的能力,只是没想到商陆居然也可以肉身看到鬼怪而已。 池星乐能够看到婴鬼,是因为他现在是导游。那三位玄宗长老都没有看到婴鬼的存在,可是商陆却看见了,这能不能说明,关于阴阳眼的事情,他可以找商陆问问呢? 亓官辞在心底做好了这个打算后,跟随着池星乐入了座。这还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玄学事件的讨论,而且参加讨论的,还有好几位大佬,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就是奇怪的是,进入办公室后,原本趴在亓官辞肩头上的婴鬼,突然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去,死活不敢靠近会议桌这边。 亓官辞想了想,应该是因为这边都是玄门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所以才害怕不敢过来。 其中一位老先生在看到大家都准备好了后,开口说道:“星乐已经将事情跟我们说过一遍,这个我们就先跳过。 在星乐说完后,我去查了下关于这位郑承宇的数据,发现他是一位单身父亲,父母早在他十六岁左右就过世了,妻子也在生下女儿后,落下病根离世,是他一手将女儿带大的。 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非常好,为了女儿心情,也一直没有续弦的打算。 但是经过我们调查,发现他的女儿,居然是在不久前的女性死亡案件中一位受害者。” 说着,老先生将几份整理好的,一样的文档给每个人手上都递了一份。 亓官辞暂时不清楚这些事,所以没有开口说什么,安静地打开手上的文档开始阅读。 这是一份郑承宇的数据,他的数据其实很简单,和大部分普通的外出务工农民一样,没有什么仇家,也没有欠贷这类的东西,他为人忠厚老实,人缘也是很不错的,大部分工友对他的评价都是夸奖。 郑承宇工作也很认真,从来不会偷懒,工头也是很喜欢这样的工人。 可以说,郑承宇的人际关系非常不错,不存在仇杀这类的事情。 而且经过临夏公安局的调查,也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为谋杀的可能性,他就像是这么突如其来的死去。 可是大家都明白,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死去,如果不是人为,那就只可能是……非自然死亡了。 郑承宇数据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他女儿郑秀如的数据。 郑秀如很年轻,也就才刚成年,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学习成绩一直都是中上水平,为人比较内敛,长得算是清秀,但是是属于放在人堆里不怎么起眼的那种女孩。 她的同学和老师都表示郑秀如平时很认真学习,也不怎么参加娱乐活动,经常就是一个人看书,非常努力学习。 虽然不怎么社交,但是大家对她的印象都挺好的,因为她很乐于助人,遇到不会的题目,郑秀如看到了都会帮忙讲解。 她的目标就是能够考上上京大学,成为一个语文老师。但是在不久前,就被发现死在了学校废弃的宿舍楼中。 和郑承宇的死亡一样,郑秀如的死亡也是非常突然的,并且没有任何线索留下。除 此之外,她和那些死去的女性一样,都失去了灵魂。 最巧合就是,郑承宇的死亡时间,就是郑秀如死亡的第七天。 看完这些数据,亓官辞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乱糟糟一团,因为他实在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的联系在哪里。 如果是鬼怪杀人,那么鬼怪杀人的理由和机制又是什么呢?总不可能是随机杀吧? 郑秀如的死亡,是因为她出生在戊申月,这一点和那些死亡的女性是统一的特征,可是郑承宇又为什么会死呢? 这一点不只是亓官辞的疑问,实际上在座的所有人都有这样的疑惑,只是现在线索太少,他们根本从中看不出什么来。 另一位之前在整理试管的老先生则是继续说道:“在星乐提出后,我们今天也派人去了郑承宇出事工厂那边进行探测,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在工厂及其附近,探测到任何灵异波动频率,也没有察觉到鬼魂的存在。 但问题是我们探测出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可提取天地灵气后却发现这处的污染程度居然达到了快百分之九十。” 陈闻道说完后,脸色难看地取出试管架的一根试管,试管上贴着一个时间,是刚测出来不久的,但是试管内几乎充满了黑气,黑气污浊不堪,透露着一股令人犯恶的猩红色,管壁上的金色符文都在黑气一次次的冲击中逐渐淡了下去,彷佛马上就要熄灭。 给数据的张清微看到这凶恶的黑气后,也是脸色一变,当场取出一道符箓贴在试管上,这才稍微减轻了黑气的疯狂举动: “怎么会这样,中午检测还是八十左右,现在就已经到九十了。这么下去,这处灵气就彻底废了,偏偏我们除了这个,什么都探测不出来。” 说着,张清微带着一丝期盼地看向坐在中央主位上的年轻男人:“商老板,您看这到底是什么原理?” 亓官辞一直安静地担任着自己的“听众”身份,认真听着玄宗长老们说的一切,在听到张清微问出“这是什么原理时,有一股怪异的违和感,原来玄学,也是会问出这么科学的问题的吗? 不过,这位年轻男人,还真的就是百鬼的老板。 亓官辞隐晦抬头望了一眼商陆,有些好奇他的年纪,却在收回视线时,对上了试管中正对着他龇牙的黑色长虫。 它看上去有点像是传说中的龙,却又丑陋不堪,空有外形,还学的不三不四,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长虫的额头上亮起了一道奇异的红色符文。 在对上符文的一瞬间,亓官辞就感觉一阵恍惚,大脑开始抽空,只一瞬就坚定了心智,从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咦,这个图案,我昨天,好像在导游平板上见过。” 亓官辞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会后,还是选择开口说了出来。 虽然他直到自己打断长辈说话的举动,非常不礼貌,可是现在,他觉得或许这一点非常重要。 第34章 听到亓官辞的开口,无疑将办公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池星乐担忧地看了眼亓官辞,害怕亓官辞说错了什么话,用手肘碰了下亓官辞:“企鹅?” 商陆反应最快,他眼底闪过一道复杂和奇怪,又被快速地掩盖下去,将一支笔和纸张推给亓官辞:“什么图案?” 亓官辞接过纸笔,在五双眼睛地注视下,把自己看到的那个图案在纸上画了下来。 等最后一笔落下后,一道似火似海,分不清具体形状,却又玄妙至极的符文就出现在了纸上。 符文画好的一瞬间,所有盯着亓官辞笔尖动作的人,都在一瞬间陷入了呆滞,双眼被抽去眼色,彷佛灵魂被抽空了去。 还是商陆在图案形成的一瞬间,将整张纸反盖了过去,渡灵入音,冷喝道:“凝神,回魂!” 在商陆声音刚落下不久,在场的而所有人也都立刻反应了过来,盘腿闭眼开始运转灵炁回魂,好一会才心有余悸地睁开双眼,只是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些许冷汗。 明明是在空调房内,几位长老却开始用袖子擦拭冷汗。张清微神色复杂:“多谢商老板提醒,要不然,我们几个老家夥,就着了道了。” 说完,又立刻对一位一直没说过话的老先生说道:“老薛,你快回宗内,派人将工厂附近五百米的居民都转移开,封锁起来,免得考场形成,将无辜之人牵扯其中!” 被叫到名字的薛仲易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先行告别了各位,就匆匆离开了去,应该是去按照张清微的话办事去了。 说完这些,张清微又用一种看好苗子的目光仔细看了眼亓官辞一眼:“小同学,这次多亏你提出要点,要不然只怕会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灾难。” 亓官辞也是连忙回了句:“,不不不,为人民服务!” 张清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在这么多头疼事情的堆积下,也是难得地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不只是张清微笑了,一旁的陈闻道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商陆的脸上都似有似无地挂上了些许笑意。 张清微拍了拍亓官辞的肩膀:“哈哈,好!好一个为人民服务!我华夏由此后人,真是未来可期啊!” 亓官辞尴尬一笑,又问道:“前辈,你们之前说的那个什么考场,是什么意思?和这个图案有关?昨晚的事,也和这个考场有关?” 第31章 异海潮境 说到这,张清微长叹了一口气,才开口:“我之前听星乐说,你并不是玄门中人?” 亓官辞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什么,张清微看了一眼商陆的脸色,见商陆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后,才开口解释道:“这个考场,其实是一个与现世分割的一方境域。” “这个考场被我们称为异海,异海的全称是异海潮境。 它是由各种巫镜、玄境、神明遗址、陨仙洞府等境界一同组成的,里面存在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和洞府历练,同样,伴随着危险的是丰厚的奖励。” “通过考核后可以凭藉得分在异海中换取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 异海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我们并不知道,只能够确定它已经存在超过千年时间了,从玄门有记载开始,异海潮境就已经存在。” “从前的能人异士,都将异海作为固定时间的大型统考处,一向都只有异人才可以进入异海,在里面试炼,获得排名,从而获得奖励。 这个传统,一直延续至今,如今玄门异人也会在每年开启异海,让学生进入参加考核历练,毕竟这个时代,也只有异海中存在灵炁和历练,能够帮助异人的成长。” “你之前画的那个图案,就是异海的图腾。 异海作为一个高位面境域,它的代表图腾也会具有一定的迷惑攻击能力,一旦注视久了,就会产生灵魂抽空的情况。 普通人见了轻则失魂,重则殒命。而异人修士见了,则是会被选中成为考生,加入这个图腾所出现的考场中。” “考场,只是我们按照如今的说法,给异海试炼取得一个代称而已。 试炼地点映射考场,试炼过程对于考试,而试炼成功被叫做考试合格甚至考试的评分。” 听着这样的解释,亓官辞也能够举一反三地思考出接下来的部分,主动接上话题:“所以这个图案是出现在了由工厂附近的……天地灵气提炼出来的小样身上,就意味着工厂,就会成为下一个考场?” 张清微点了点头:“没错,而考场,本不应该出现在现世的。 这也是为什么要紧急将周围的人疏散开,将此地隔离开来。 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异海的考场会出现在现世,但是却明白普通人是参加不了考试的,为了他们的安全,我们只能将考场隔离出来,争取看看能不能用通关考试的办法,将考场的危险解除。” “所以昨天那个血滩,其实是考场内的东西?” 亓官辞又问。 张清微:“如今这么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异海中的生物和现世不同,它们都是带有非常重的攻击性的,异海虽说是试炼境域,其实也是一间封印鬼怪的监狱。它们如果越狱而出,人间应该会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听到这样的解释,在座的几位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玄宗的两位老先生。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这些鬼怪,葬送普通人的性命。 池星乐藏不住心事,已经有些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但也不敢开口,在长辈面前说些什么,又将郑承宇的数据来回看了几遍后,突然问道: “郑承宇消失,会不会也是异海搞的鬼?工厂是考场备选地,那之前那些死亡的女性,会不会也和异海有关?” 陈闻道摇了摇头:“那些女性的死亡案件,有些不同,我们是在现场发现了鬼怪波动残留的,只是不知道它们杀害这些女性的原因是什么。” 池星乐冷笑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鬼怪害人哪里还会讲道理?!但如果连续发生的害人事件都有共同点,这背后没有谁的指使,那可说不过去。不是有猜测是新界那边动的手吗?我看异海发生异动,也跟新界脱不了干系。” 亓官辞不敢发言,他对池星乐口中的“新界”根本不了解,但是听池星乐的语气,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不是新界动的手,迟早会查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位小朋友有没有被选入成为考生。” 商陆在提醒大家回魂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这会儿在池星乐骂完新界后,才淡声开口。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稳重模样,将所有人的心都安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亓官辞在这期间望了商陆一眼,看着商陆风雨不惊的神色,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瞿镜的身影。 在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自己会一直觉得商陆熟悉,因为商陆有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就和瞿镜一样。 看似寡言安然,实际上非常稳重认真,总能在开始陷入茫然状态时,提出关键点,梳理思路。 商陆也察觉到了亓官辞看他的视线,抬眼对上了亓官辞来不及收回去的双眼,扬唇淡笑一瞬,又移开了视线。 啧,也一样的不好猜。 感觉根本就藏不住事,完全被看透了一样。 这一点,还是有些不痛快的。任谁都不想自己被一个人看透。 商陆手指顺着小白蛇的头部一路抚摸至七寸处,小白蛇也只是扭了扭身子表示不舒服,又继续盘在商陆手上当一个摆件。 有了商陆的提醒,张清微和陈闻道也找到了一个思路点,仔细讨论了一番后,才由陈闻道开口:“异海考场一般是在考场完成五天后开启,在开考前五天受到准考证和考题大纲,给考生一段时间的备考。 如果星乐和这位小朋友收到了准考证,我们自然也会派出其他考生一同进入考场。如果能顺便解决这个考场的危险,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商陆抬眼望了陈闻道一眼,低头不在开口,只是眼底还是忍不住闪过了一丝嘲讽。 当然这份嘲讽,并不是商陆看不起玄宗的意思,只是他觉得陈闻道的想法太天真了,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这一阶段的考生中,有谁的能力可以优秀到保证自己参加考试的同时,还保护其他人。 不过这些他都不能说出来,毕竟他答应过瞿镜,要好好维护此界的安宁。 即便玄宗现在对他恭敬有加,但打了玄宗的脸,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还分得清主次,不至于逞一时口舌之快,把玄宗这么一个大宗闹得脸上尴尬。 见话题牵扯到了自己,亓官辞开口问道:“准考证是什么?” 张清微对亓官辞的印象非常好,所以在亓官辞问出来后,便主动回答:“异海一直在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升级改革,到了我们这个年代,每一位考生进入考场时,都会拥有一个准考证。 第35章 准考证和现世的考生准考证差不多,上面会有考生的基本信息和考场的基本信息,除此之外也会写上考试大纲,方便考生进行准备,也就是所谓的备考时间。” 听到这,亓官辞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那还挺与时俱进的。” 一旁的池星乐嘿嘿一笑,伸手揽住亓官辞的肩膀:“那不可是,你放心,如果我们被选为考生了,我会罩着你的!我怎么说,也是参加过两次考试的人!” 张清微笑骂了一声池星乐:“你就吹牛吧,你那两次考试的难度,能和这次比吗!” 池星乐应该和张清微的关系不错,所以在张清微说完后,还敢对着张清微做一个鬼脸。 有这么一段插科打诨的玩闹,整个办公室内,原本严肃死沉的气氛倒是稍微轻松了一些。 亓官辞也笑着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池星乐一下:“那老考生可要好好罩我啊。” “一定一定,过奖过奖。”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该交代的也都交代过了,商陆便让大家离开,准备将百鬼关门了。张清微等人没有异议,对着商陆告辞后,就带着池星乐离开。 亓官辞本来也打算一起离开,却在刚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肩上似乎有一双手正把他往下按,力度虽然不大,却让他站不起身。 亓官辞立刻看向了主座上的商陆,见商陆彷佛没有看见亓官辞异样似的和小白蛇玩耍,双眼逐渐虚眯。 他能确定自己不能离开,绝对是商陆做的手笔。 但为什么他不直接说出来,而是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留下呢?是在……担心被谁知道吗? 亓官辞也有想过商陆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想到瞿镜,亓官辞还是选择赌一把,放松了身体,不再抵抗那顾力量,果然,在他选择坐回来后,身上那股压力就消失了。 池星乐走到门边,看到亓官辞还坐在原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企鹅,走了,不要打扰商老板休息了。” 亓官辞没有回头,保持语气正常:“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事情想要问问商老板。” 池星乐啊了一声:“有什么事你可以问我啊。” 亓官辞双眼注视着商陆,眼神冷下,语气却依旧非常正常:“嗐,这是只有商老板才能回答的,你先走吧,没事的。” 池星乐想回答一句“不是你有没有事的问题,我是怕商老板烦你啊”,却被陈闻道直接拉走了,只能在离开前留下一句:“那你回去时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亓官辞回完池星乐的话,才冷下声音,看向一挥手就将办公室门关上的商陆,疑惑问道,“不知道商老板,将我留下来,是想说些什么呢?” 第32章 瞿镜“寄”来的两瓶眼药水 没有了旁人的存在,商陆也不再装些什么,松开手中的小白蛇,白蛇在滑下椅子的同时,越变越大,直到变成一条几乎圈满整个屋子的巨蛇。 白蛇的身子将整个办公室都圈了一圈,巨大的蛇头在商陆背后,用阴冷的眸子盯住亓官辞,发出嘶嘶的声音。 亓官辞心头一跳,开始在记忆中检索自己是否惹到过商陆,要不然商陆为什么要突然对他发难?同时也缓慢将手移到了马甲口袋边上,准备时刻抽出导游旗反击。 商陆注意到了亓官辞的动作,忍不住笑了一声,双腿交叉做二郎腿,以一种慵懒的姿势随意靠在椅子上:“亓官辞,不要误会,我不想对你做什么,而且,导游旗对我没用。” 亓官辞动作一顿,即便被商陆点出来自己的动作,也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地收回手,更一点都惊讶商陆可以叫出他的名字,仔细打量了一下商陆的神色,确认商陆没有恶意后,才开口问道:“商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商陆没有立刻回答亓官辞的问题,而是让亓官辞摘了面具:“啧,这破玩意儿我早就想改了,要不是崔子玉说青铜恶鬼能彰显阴差的威严,恐吓恶鬼,我才不同意用着东西当导游道具。” 听到商陆的这番话,亓官辞先是一愣,立马就明白过来,商陆的身份只怕在冥府中并不简单。 不说别的,就说他刚才口中提到的那位崔子玉,可是冥府四大判官之首啊! 对于冥府判官都敢直呼其名,对青铜恶鬼面具随意评价,要是商陆没点什么身份,婴鬼都不信! 亓官辞取下面具,顺势放在桌子上。如果商陆真的是冥府的什么大官,那就算得上是亓官辞的上司,服从上司命令,嗯,这很合理。 商陆见亓官辞摘下面具后,饶有兴致地将亓官辞打量了一圈:“你这副模样,要是不带面具,估计唬不住恶鬼。” 亓官辞尴尬一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现在上司们的性格,都这么“清丽脱俗”了吗? 先是十分个性的黑无常范无咎,再是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应该官职不低,性格反覆的商陆。怎么,冥府都是看脸和性格收人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亓官辞的话,商陆在打量完亓官辞后,摸了摸下巴,小声嘀咕了句:“长得是不错,师兄不会是见色起意才不让我监禁的吧?” 亓官辞没有听清商陆说了什么,下意识问了句:“商老板,您说什么?” 商陆摇了摇手,从办公桌上的抽屉里取出两瓶眼药水,直接扔向亓官辞:“哦,我说你的眼睛不是阴阳眼,阴阳眼还是有些低级了。你那双眼,在昨天,应该是收到异海生物的影响,发生了异变。本质上和二郎真君额头上的那个天眼差不多,应该算是伪天眼吧,能不能进化成为天眼,就看你造化如何了。” 亓官辞接过眼药水,却没有立刻收起来:“商老板怎么知道我眼睛的事?” 商陆啧了一声,惊讶了一下亓官辞的警惕和反应能力,心底回了句“还不是我那好师兄特意告诉我的”,端起一杯放在办公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后才回答:“你昨天遇见无咎了?他跟我说了你眼睛的异样,但是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我想着,你要是瞎了,我就帮你换个眼角膜,你要是阴阳眼,我就教你如何使用,但你刚才居然能够看到,天气灵气的具象化形和异海符文,我就猜测八成是天眼了。” 一边回着亓官辞的问题,一边默默吐槽:话说这家夥到底哪里特殊了? 在小八告诉师兄这件事后,宁愿冒着受重伤的危险,也要在闭关时给自己发来传讯,注意亓官辞眼睛的情况,还把这专门为天眼准备的眼药水都传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多谢商老板了。只是这两瓶眼药水,该如何使用?” 亓官辞不疑有他,看了眼两瓶颜色完全不一样的眼药水问道。 商陆一板一眼的背着瞿镜告诉他的话:“蓝色那瓶是封印天眼的,你每天早晚滴一滴,可以防止天眼频繁使用,这对你的肉体凡胎不好,可以将天眼暂时封住,也免受鬼怪感受到天眼的气息,杀人取眼。” 看着亓官辞僵硬下来的表情,商陆忍不住笑了一声:“至于另外一瓶金色的,是保证视力,休养双眼的,免得你用眼过度。” 亓官辞脸色更奇怪了:“休养双眼,也是保证安全的一部分?” “怎么可能,那单纯是瞿镜怕你瞎了,知道你天天看书,担心你用眼过度而已。” 商陆下意识就回答,却在说完后,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脸上的笑意僵住。 亓官辞心道一声果然,他和商陆根本就不熟,如果非要说谁会这么关心他的话,那一定就只有瞿镜了。 再加上那天在逃命过程中收到的瞿镜的消息,他后来仔细想了想,一点都不相信那是鬼怪做出来的障眼法。 要真的是瞿镜发的信息,他最后又清楚了记录,就说明瞿镜应该也是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 别的不说,商陆能在冥府是一个有身份的,那为什么瞿镜不可以是呢? “商老板,您是知道瞿老板的消息吗,我之前在旧书店看到瞿老板家出事了,他现在怎么样了?事情严重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亓官辞也说不出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的这段话,只是心念一动,就说了。 商陆意味深长地望了亓官辞一眼,抬手打了个响指,原本巨大的白蛇也缩小了些许,低下头来,把头搭在商陆的手上,任由商陆摸着下颌。 商陆望了亓官辞好一会,才开口:“你很关心他?” 亓官辞:“您知道瞿老板的消息。” 商陆说出这句话后,亓官辞立刻就断定了商陆知道瞿镜的消息,一点也没有面对冥府高层的紧张感,直接对上了商陆的双眼,淡然说道。 还真是一个胆子大的,前后态度反常不变,却一样的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个家夥,还真是有些不知者无畏。 商陆不想继续再说些什么,反正瞿镜让他说的他都说的,要给的他都给了,干脆挥了挥了手,准备让亓官辞离开:“与你无关,你不过是一个小导游而已,少操那些非你所能的心。” 第36章 也是怕亓官辞继续追问,商陆干脆一挥手,将亓官辞直接瞬移到百鬼门外去了,又过了一秒,一团红肉也被扔了出来。 婴鬼在半空中“噫”了一声,再看见亓官辞后,立马飞到亓官辞怀里开始发抖,嘴里咿咿呀呀的,估计是在跟亓官辞吐槽商陆的“恶行”。 亓官辞一脸无奈地拎起婴鬼,把它放在自己的肩上,看着大门紧闭的百鬼沉默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算了,商陆有很多秘密,瞿镜更多。他现在不过刚刚入局,确实还动不到这盘棋的主位上去,即便他有心,现在的身份也还不够格。 至于瞿镜……以后再说吧。 不过,他为什么要对瞿镜这么上心?奇怪,他记得他和瞿镜也不是很熟吧?算了算了,思考不清,以后再说。 亓官辞准备离开,又突然停下脚步,眼神变换些许,尴尬回头敲了敲百鬼的大门:“咳,商老板,我的面具……” 在亓官辞说完这句话后没多久,又是一个青铜恶鬼面具被扔了出来,除此之外还附带了商陆的一句话:“最近几天不用导游,你没事就去旧书店里学些知识,有不懂的就问玄宗那群人,滚。” 亓官辞:“……” 嚯,看来商老板的脾气有些暴躁呢。 这一点吧,还是瞿镜好。至少瞿镜性格平淡啊,给人的感觉就很舒服,非常沉稳。 就像是一壶温煮红尘的乌龙,初见只觉得清新,相处过后才发现后劲甘鲜,一直都在安静的书店中专心煮茶览书,不怨天,不尤人,如同一位将声色犬马的圈子当作一场修炼的道者。 “哎,有点想喝老板泡的茶了。” 亓官辞摸着恶鬼面具,叹气轻声说道。随后带好面具,一路悠哉地回到了宿舍,不得不说,不用走无常的感觉真不错。 … 冥府。 范无咎坐在椅子上,手上正握着那杆写着“天下太平”的导游旗,脸色平淡,目光却沉得有些可怕。他另一只手在桌面上点着,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令鬼害怕。 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广袖长袍的书生从里屋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小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正是当时攻击亓官辞的血滩。 不过这个血滩的体型很小,应该是分裂很多次后的一部分。 书生将笼子放到范无咎旁边的桌子上,又递给范无咎一个文档夹。明明穿着复古,用的却是现代化的文档夹,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却又离谱的合理。 “你从回来后就一直在看自己的导游旗,怎么,想换了?” 书生看了眼范无咎的动作,忍不住双手拢袖笑出声来,走到范无咎对面,坐了下来,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宛如行书般优美俊秀。 范无咎摇了摇头,双手一转,导游旗就在金色的光圈环绕中转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是一把约两米的长枪,长枪上虚系了一盏不规则的黑色旌旗,旗面上什么字都没有,却有一个金绣的飞鹰。 范无咎的手抚过旗面上的飞鹰:“知魂幡的力量,被一位生无常使用过。” 第33章 人贩子拐卖到了范无咎头上 书生对范无咎所言表示惊讶,或者说是严肃更为贴切:“生无常怎么可能用得了知魂幡?这不是你的专属法器吗?” 书生有这样的惊讶并不奇怪,事实上范无咎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一直看着导游旗沉思。 按理说,黑白无常的法器都是单属于自己的,即便是后来的那些无常或者生无常,每一位的法器都是只能自己使用的。 就和他们每个人的导游服一样,导游旗必须是原本的导游才可以使用。 只有一种情况下可以给别人使用—— 那就是“借用”。 和普通的“借”不一样,无常能借的,只有自己的搭档。 打个比方,范无咎和谢必安是搭档,那么在范无咎在暂时无法使用知魂幡的时候,谢必安就可以“借”用。 如果黑白无常之间的信任度越高,能“借”的力量就越大。 像范无咎和谢必安这种,几乎是可以将彼此的法器借到九成九,近十成的能力,但不管怎么“借”,都不可能达到完美的十成,毕竟法器只属于主人。 当时他赶着解决工厂逃出来的血滩,就只先留下了自己的导游旗在旧书店。 这种情况下,也算是主人的允许,那么其他人也可以暂“借”使用,可是这个“借”,是有量的。 所以亓官辞几乎把自己双手折腾得接近废了,才“借”到范无咎导游旗的力量,对血滩造成伤害。 原本范无咎以为亓官辞只借到了部分力量,也就没有追问把导游旗弄得一团糟的后续。 可是,他回到冥府,检查导游旗时,才发现亓官辞最后居然使用到了知魂幡的完全力量! 估计也正是那一道完全的力量,才会把血滩完全消灭。 但这根本就不科学,连谢必安都不一定能发挥出知魂幡的全部力量,可是一个生无常居然办到了……?! 在范无咎的认识中,除了他身为知魂幡的主人可以使用外,还有一种情况是可以完全使用的—— 那就是……级别比他更高的几位阎君和帝君。 只有罗酆山正式承认的阎君和帝君,才可以无条件使用冥府所有的法器,包括其他员工的。 可亓官辞,不可能是阎君,更不可能是大帝了! 那为什么他可以完全使用知魂幡的力量呢? 范无咎想不明白,书生也没有办法给他解释。范无咎想到的,他都想到了,但他同样也不相信一个生无常,会是冥府的一位阎君或是帝君—— 因为冥府的所有阎君和帝君,全部都在,一个都没陨落,更没有谁进入了轮回。 “也许是瞿君借了力?应该也只是巧合吧。” 书生沉默了一会,开口猜测道。 瞿镜在人间发现了一个灵魂有问题的小家夥,并且把他提升为生无常,还在文书上打上了自己的印章,无异于告诉全部管理层“这个认是我罩的”。 这一点,是冥府高层都知道的消息。 按照瞿镜这样的举动来推测,那瞿镜想要借力给这位小家夥,似乎也确实在情理之中。 范无咎思考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但是……原来罗酆正宗力量是可以被借出去的吗?! 范无咎感叹一声,也就没有再继续纠结,姑且这么认为了。 瞿镜连旧书店的钥匙都给了一份给那位生无常,还在闭生死关的危险时刻,专门清醒过来让他去阳间帮一把,那么借个力,很合理。 至于瞿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一点都不好奇。 冥府规矩,不可私议上司。 想通这件事,范无咎才看了眼被关在笼子里的血滩,这是他特意带回来的一部分,就是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提起笼子晃了晃,才望向书生:“崔判官,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崔子玉淡笑一声,语气也有些惊奇:“这可是个了不得的,你没见过,它叫做血种。数据我都整理好了,在那个文档夹里,到时候直接给商君就行。这家夥按理说,已经灭绝了近千年了,如果非要说有哪里还存在这个,那就只有传说中的异海潮境了。” “异海中跑出来的东西?难怪那么难杀。” 范无咎好奇地又晃了晃笼子中的血滩,他诞生的时候,异海早就关闭了,更没有见过这个血种,所以才会这么好奇。 崔子玉想的比范无咎更多:“异海向来规矩森严,比神庭的划分还要严格几分,没有理由会让这种东西越狱出来。 虽然不是什么大妖厉鬼,但也一定出了不小的问题。 听说此界有新界余孽?那这东西,估计和那帮臭虫脱不了干系。 血种虽然看着危害性不大,但它的传播性很快,要是传开,常人应该很快就会成为寄生体,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说着,崔子玉脸色一变:“等一下,那个世界是不是洛司君选择度假的那个世界?!” 范无咎被崔子玉这么一提醒,也是反应过来,脸色变化也非常精彩:“好像是?!可我在那里,没见到洛司君!” 崔子玉现在只觉得头要炸了,一边按着自己的太阳xue,一边有气无力道:“你把文档带给商君时,顺便说了吧。司君度假没有法力,也不认识新界的人,要是被新界那边利用了,可就问题更大了。” 范无咎明白此中的重要性,不敢多做停留,点头表示明白后,提起关着血种的笼子就原地消失发送离开了。崔子玉半瘫在椅子上,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大帝啊,看来您预测的灾难,终于还是来了……” 按理说范无咎应该立刻去找商陆说明情况,但是因为这个世界近无信仰,他想要进出此界,也是会收到多次灵魂伤害,所以只能暂时先休养了几天,又从谢必安那里筹了一部分功德,等自身的法力和功德,能够支持在阳间待上二十四小时后,才没有片刻停留地进入了阳间。 第37章 阳间,上京,商业街。 范无咎看了眼手机上正在倒计时的“健康码”,长吐一口气,暗自吐槽了一句真的好麻烦后,准备立刻赶往百鬼。 没错,神仙想要进入此界,必须要办一个“健康码”,自身的功德和法力要能够支撑自己可以在此界停留,并不止于陨落消散后,才可以进入此界。 而“健康码”上的时间,就是能够在此界呆的时间。如果超过,那可以就会面临着没有功德信仰供奉,最终陨落的下场。 这也是为什么财神和月老之前不敢大肆动用法力的原因。 虽然他们两的“健康码”是所有神明中最长,最富足的,可即便这样,他们在此界也是受到了非常大的限制。 想到这,几乎所有的神明都忍不住呸了一句:tui,这麻烦的位面! 范无咎这次是白天来的,所以是用了自己的真身。 他穿着一身黑色短袖卫衣和黑色短裤,穿着小黑靴,也不知道他是热还是不热。 他手上还提了一个用黑布盖着的小笼子,整一个人都是人群中行走的亮点。 再加上他长得十分标志,却冷着一张脸,极度的反差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回头率非常高。 也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想跟范无咎打招呼。 几位穿着怪异的浪荡子看着范无咎标志冷酷的模样,忍不住心潮乱动,这个小孩儿似乎只有一个人,没有大人在旁边看着,长得也不错。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穿着和手上拿的手机,都是高档货,一看就是个小少爷,应该值不少钱,比起普通人,应该也更加滑嫩。 这么想着,这群浪荡子用一种淫、秽的目光打量着范无咎,对着范无咎吹起口哨:“呦,小弟弟一个人啊?这腿真不错啊,又长又直,还很白!” 这种货色的玩具,他们还真没见过。 一看就是个稀罕货,尤其是这个年纪,最是脱离少年阴柔至阳刚的间段,特别是这双腿,越看越让人心痒。 “小帅哥,笼子里装着什么呢?给哥哥看看呗——” 其中一位忍不住开始疯狂扫视着范无咎的下·半身,目光肮·脏·恶·心。 “还能是什么呀,小·鸟呗——小弟弟,让哥哥看看你的小·鸟呗——” 完全就是污·秽的话从几位人口中说出,也引来了周围一堆人的围观和指点。 不过他们似乎也在害怕些什么,在看了眼是谁后,连忙假装没看见的离开了,即便是又想要上来帮一把的,也在看到几人手中的刀具后选择避开了。 啧,怎么就到了一个界限不明的烟花巷子里呢。 范无咎双眼沉下,眸中闪过一丝戾气。 虽然他是阴差,算是官家人,可本质上,也是一只厉鬼。 他被几个一看就知道作恶多端的浪荡子“调戏”,自然是直接触碰到了他的雷点,他都不用打开导游平板,调用部分生死簿的能力,查看几人生平,只看几人印堂黑气,就能推测出来这几人坏事办的绝对不少。 奇怪了,这样的人,还这么光明正大作恶,为什么没有此界的治安人员进行制裁呢? 除非……这几人身上,有别的什么东西阻碍了办公。 既然此界治安办不了,那他就帮忙清理一下好了。 虽然他在此界受限,不过想要带走几个垃圾,还是不在话下的。 正当范无咎的厉鬼标记要打在几人身上,准备办完事把几人勾魂带走时,巷口外传来一道冷呵: “干什么,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对人家小朋友做什么!是不是人贩子啊!信不信我报警啊!” 听到这阵声音,范无咎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气息,眼神变换些许,又恢复成少年的模样,打算静观其变。 第34章 两个“小”鬼的报复 那道呵斥的声音刚落下没多久,一个人影就钻了出来,把范无咎护在身后,气势汹汹地指着几个男人就开口骂道:“你们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看到这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居然是有人在附近的,几位男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这人的叫声,还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在看到这人都开始拿手机当着他们面按下报警电话,准备接通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哥,人太多了,不能动手。” 其中一位剃着寸头的男人走到领头那位黄毛身边,目光凶狠的剐了众人一圈,小声说道。虽然他们是不怕这位冲出来的“家长”,但是周围的太多,对他们办事,也不是很方便。 黄毛也清楚,现在事情是真的黄了,可他怎么也咽不下心里这口气。 盯着冲出来这人看了好一会后,突然笑了一声,不知道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什么扔到地上后,对范无咎两人威胁道:“呵呵,小·贱·人给我等着,最好给我洗干净了,迟早把你们都·操·一个遍,狠·狠·操·烂你们。” 放完狠话后,黄毛带着几人从巷口的另一头离开,却不知道是怎么走的,他们一拐弯后,就直接没有了人影。 旁边围观的人,在看到没有什么后续后,也逐渐散去,还有几位大妈对着跑走的几人呸了好几声:“呸,估计就是看人家家长不在,故意出来的。说不定就是人贩子,呸呸呸,人贩子真是该死!” 范无咎听到黄毛留下的话,以及那意味深长的淫·笑后,整个脸色非常阴冷,看上去倒真有几分恶鬼的意思了,连带着整个巷子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被黑布盖着的笼子中,血种也在这种阴冷的压迫下,开始疯狂撞击笼子。 还好没有人看见他这副模样,要是刚才那几个混混见了,别说放狠话了,估计都要被直接吓瘫。 冲出来那人,本来还想着看一眼那几人老巢,所以往前追了几米,正好错开了范无咎的气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而范无咎则是垂下眼帘,双眼逐渐染上血红,赤红的眸子盯着地上的一处,随后抬脚落了下去。 只听一道极轻的“噗”声,范无咎的黑靴鞋底升起了一小缕淡的看不清的黑烟,范无咎目光死寂,无声开口:“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本官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见几人是真的都看不见影后,冲出来那人才关了手机,转过身来准备安慰范无咎不要害怕,却在两人对视的一眼后,陷入了尴尬。 范无咎恢复正常,看到这人模样后挑眉,似笑非笑的扬唇,半虚双眼:“弟弟?” 亓官辞此时尴尬得脚趾,都可以抠出一座魔仙堡了,他哪里知道。自己出来帮的小孩,居然好巧不巧,是自己的上司范无咎啊?! 哦,不对,还好是范无咎啊!这要是换做其他小孩,那不就完了? 亓官辞这么一想,又想起刚才那几人对着冥府八爷反狠话,还说要……那啥八爷,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为几人默哀好,还是笑几人没有眼力见,碰上催命的了。 嘿,你还别说,还真是催命的。 至于那几人会被范无咎怎么样,亓官辞一点都不关系。 他们那种家夥,死了都是活该。 亓官辞可从来不是什么善人,看那几人熟练的手法,指不定有多少孩子栽在他们手上了,范无咎要是直接收了他们的命,那也是为民除害。 不过他认出范无咎好说,毕竟范无咎见他时都没有带面具,还是很好认的,但范无咎怎么认出的他?他当时明明戴了面具啊! 看出来了亓官辞的纠结之处,范无咎解释道:“你是一个普通的生无常,只要是稍微有些能力的高层,都可以无视面具的遮挡功能。” 说着,范无咎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说道:“当然,要是你的能力比另外一位高,也是可以通过特殊阵法观看面具下的脸的……但是你,不太可能。” 亓官辞哦了一声,也知道自己的实力如何,没和范无咎争辩,看了眼范无咎手中提的小笼子:“您这是?” “去百鬼。” 范无咎正好没钱坐车,经历了刚才的事,他也不想自己徒步走去百鬼了,正好亓官辞问了,他就想着顺势蹭个车。 亓官辞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范无咎的意思。 但是,他能拒绝吗?很显然,不能啊! 所以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打车,废话,虽然范无咎长得小,那也是上司啊!哪有带上司挤公车的道理,打车,必须打车! 在手机上打好车后,亓官辞准备带范无咎去等车地点,却在站起来后发现范无咎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看,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作为一个优秀的打工人,时刻揣摩上司的眼色和意思,是每一个员工的必修课! 所以亓官辞只是和范无咎对视了两秒,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蹲下身来抱起范无咎。 好在,他猜对了。 范无咎张开手,任由亓官辞抱了起来,却在抱起来后,一脸嫌弃地在亓官辞的肩膀上,虚空扇了一巴掌。 第38章 亓官辞滴了封印天眼的眼药水,自然是看不见什么,但是看这位置……看这姿势…… 不会是把婴鬼扇了吧?! 亓官辞眼观鼻,鼻观心的抱着范无咎,一点别的想法都不敢有。至于婴鬼会不会和范无咎打起来,不知道,不知道,不了解,不敢问。 亓官辞不说话,范无咎却是笑了一声,贴着亓官辞的耳边说道:“你肩上的那个小家夥,好像对那几人盖手印了。看不出来,你一个生无常,鬼缘这么好。你养的?” 被这么贴着耳边说话,其实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但可能因为范无咎不算常人的原因,他贴着说话,也没有吐出什么热气,只感觉像是耳边多了一个耳机在说话而已,再说了,他也不敢对范无咎的举动有什么异议。 却在听完范无咎的话后,眼神闪烁一瞬。 他现在已经补充了很多冥府相关的知识,也知道盖手印,相当于厉鬼留下索命符。 不管几人逃到哪里去,只要有手印在,都会被厉鬼找到,随后索命。 范无咎说的小家夥,除了婴鬼,也没有其他的了。 亓官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他到现在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婴鬼要跟着他。 而且这么段时间相处下来,婴鬼都没有任何害他的意思,甚至还很亲近他。 现在更是在几位对亓官辞恶言相向的混子身上,留下了手印…… 婴鬼,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八爷说笑了,这只是个例外,它一直跟着我,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知道八爷有什么办法?” 亓官辞苦笑一声,不管婴鬼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他还不想自己身边一直有一个小鬼跟着,他并不认为这是好事。毕竟小鬼难缠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范无咎看了眼因为害怕他,可怜兮兮跟在亓官辞脚边,不敢上来的婴鬼,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它喜欢你,也没有怨气,没有害人,我不能带它走,不合规矩。” 虽然范无咎说的三三两两,但是亓官辞能够听出来他的意思,听到范无咎说婴鬼喜欢他时,心里还有些怪异的感觉,喜欢么……他还是第一次被鬼喜欢…… 在听到范无咎说不合规矩,不能带婴鬼入阴后,又忍不住问道:“难道它一直跟着我,就符合规矩了吗?” 范无咎沉默了很久,才哼了一声,用小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亓官辞一脚:“走快点,太阳晒到我了。” 亓官辞:“……” 这冥府的官员,指定都有点什么毛病! 到了树荫处,没多久就等到了打的车,在范无咎的强烈要求下,亓官辞也跟着坐在了后车位,等车开动后,一直抱着小笼子的范无咎才突然开口:“你可以问商君。” 这话说的突然,但亓官辞知道这是在回答他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男生后,又叹了口气:“但我和商老板关系不熟,估计不会回答我。” 范无咎眼神微闪,带着少年的机灵和狡黠看向亓官辞,做出了他见到亓官辞以来唯一一次活泼的动作,挑眉笑道:“不,你只需要说是瞿君让你问的,说不定就会有答案了。” 瞿君? “瞿老板?” 亓官辞反问,但范无咎却不再给他什么回覆,再次低头晃着被黑布盖着的小笼子去了。 亓官辞想得很多,他知道“君”这个称呼,对于冥府这样的存在来说,都是非常尊贵的了。 能被称作“君”的,他目前知道的就只有瞿镜和商陆。 他之前也猜测过,瞿镜在冥府的身份会不会不简单,而刚刚听范无咎的话,瞿镜的话似乎还可以让商陆听从。 那这是不是说明,瞿镜的身份,可能比商陆还要高呢? 如果瞿镜的身份很高,那他说的家中出事,岂不是……冥府出了问题?! 亓官辞不由又开始想最近他没有走无常,不太清楚导游之间的事,可能要问问池星乐那边,如果冥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身为导游,一定也会有所调动。 而且之前见到范无咎时,他说过,谢必安在那天遇到了一些事情,他遇到的事情,会不会也和瞿镜突然离开有关呢? 第35章 身体的另一个“自己” 就这么一路到了环城乐园,下车时,司机还忍不住对亓官辞说了句:“小夥子带弟弟来玩啊?你真是一个好哥哥,我们家那位要是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亓官辞呵呵一笑,盯着范无咎看透人心的视线,硬着头皮回覆道:“哈哈,大叔客气了。小孩子嘛,贪玩很正常的。” 为了避免司机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语言,亓官辞说了句再见后,就抱起范无咎离开了。 等到了门口,亓官辞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眼范无咎的身高,开始思考买票的问题。 范无咎面无表情:“热,进去。” 亓官辞听着,连忙走到一处阴凉地,这一点,他后来有“补习”过。 鬼属阴,而太阳是正阳,阴阳相克,即便范无咎是官家人,但是晒久了太阳,也是会难受的。 正打算把范无咎放下来,自己去买票,就被范无咎拉住了衣袖。 范无咎用一种无语的眼神扫了亓官辞一眼,从卫衣口袋中,掏出来一张百鬼工作牌递给亓官辞:“快进去,别浪费时间。” 亓官辞惊讶地接过工作牌,也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如果商陆是冥府那边的人,那么给冥府成员一部分便利,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个工作牌,应该也是便利的一项。 有了工作牌,亓官辞没有买票也没有排队,通过员工信道直接进入了环城乐园。 进去后,也没有多停留,快步走向百鬼。 废话,再不快,范无咎就要晒化了! 咳咳,当然,这是夸张了一点。 不过范无咎已经热到整个人趴在亓官辞的肩膀上了,看上去像是中暑了一样,所以亓官辞丝毫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去了百鬼。 余瑶不认识亓官辞,还以为亓官辞是来玩密室的,但她认识范无咎啊! 她一看到亓官辞肩膀上一副被晒化了的范无咎,立马带范无咎到了空调处,又倒了一杯冰水递给范无咎:“小范大人,您怎么来了?” 范无咎在空调和冰水的“救助”下,终于恢复了一些:“商君呢?” 余瑶摇了摇头:“他去相亲了。” 范无咎:“……?” 余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范无咎不常来阳间,不清楚玄宗的那条“不准单身”的条令,于是简短地跟范无咎讲解了一遍,又问道:“大人是有什么要事找老板吗?需要我去叫老板回来吗?” 范无咎看了一眼时间,想点头同意,但是一想到商陆现在不方便暴露自己身份,要是被玄宗发现了商陆身份的不对,反而更加麻烦,反正自己在此界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等一会也还在承受范围内,便忍住了脾性,摇了摇头:“算了,等着。” 余瑶点头,又看了眼一旁的亓官辞:“这位?” 范无咎:“瞿君的人,你去忙吧,他陪我等。” 余瑶哦了一声,好奇地打量了一翻亓官辞,但百鬼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她也不能离开太久,在安排好两人后,又回去工作了。 亓官辞被余瑶看得古怪,却不敢说什么。 其实他本来今天是想去旧书店,看看关于玄学方面的书籍的,没想到半路被范无咎拉到百鬼来,而且还被指名陪他一起等人,亓官辞心底叹气,老实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亓官辞之前去的是百鬼的办公室,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百鬼的布置,却在看了几眼密室的海报后,忍不住皱眉:“这个密室……怎么感觉……” 范无咎小口喝着冰水,接下亓官辞的话:“有鬼是吧?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叫做百鬼?” 亓官辞虽然封了天眼,但是他也是走过几次无常的人,更不要说他虽然封了天眼,但还是被“改善”了体质,所以此刻他对百鬼的感觉,总有种特殊的怪异。 听到范无咎的这话,他才反应过来这份怪异在哪里。 他是生无常,即便只是生无常,却也能够感觉到鬼怪的一些波动,更不要说这家密室,叫做“百鬼”,那么这份波动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加大。 普通人或许觉得没什么,是气氛烘托得好,但亓官辞却能够感觉到这是属于阴阳磁场的冲撞。 亓官辞迟疑地看了眼员工化妆室的方向,这扇门似乎就没有开过,但是外边的密室确确实实开始了:“那……这里的员工?” 范无咎点头:“就是你想得那样。放心,它们和百鬼签了合同,不伤人,而且绝对会演绎的很好。” 亓官辞:“……” 能不好吗,真身上阵,全员鬼怪,密室气氛绝对一流,难怪百鬼评分会这么高,感情都是“专业员工”啊?! 亓官辞完全被百鬼的“豪放”给惊住了,百鬼都这么厉害了,那还能让商陆“听话”的瞿镜岂不是? 第39章 好家夥,他到底是抱上了多大的一条大腿啊?! 这么想着,亓官辞又想起余瑶,余瑶给他的感觉和鬼怪不太一样,他可以确定,余瑶绝对不是鬼:“可那位小姐姐,似乎并不是……那什么。” 范无咎抬眸望了一眼亓官辞:“你知道山海经吗?” “知道啊,”亓官辞下意识点头,这几天他恶补了好多关于玄学方面的书籍,经典书目山海经自然是在阅读范围中,只是稍微一想,亓官辞就瞪大了双眼,“您是说,她是……ya……ao…aoo…妖?!” 范无咎似乎就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这会他又不回答亓官辞了。 不过看之前几次,一般范无咎不回答了,那多半就是答对了 亓官辞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他见过鬼,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妖! 最关键,这些鬼和妖,还长的人模人样,要是普通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我的天妈啊,这个世界不是相信科学吗!这他么真的科学吗?!说好的建国以后不准成精呢!!! 哦……这些神仙鬼怪,好像已经存在很久了,不在这条规定内…… 范无咎不知道亓官辞怎么了,在知道余瑶是妖后,就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瘫坐在座位上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什么事了呢。 “那她是……什么妖?九尾狐吗?” 亓官辞终于从呆滞中清楚过来,好奇地凑到范无咎身边问道。 听说九尾狐长得可好看了,就连志怪小说中,狐狸精都是美艳的存在,而且九尾狐啊!瑞兽啊,本体是九条毛茸茸的漂亮小狐狸啊! 亓官辞虽然不认为自己有机会可以见到本体,但是能认识九尾狐,想想就令人觉得哇撒啊! 范无咎觉得亓官辞有点什么毛病,刚才还一副被打击得不清的样子,现在又兴奋追问,这前后差异,不去学变脸真是可惜了。 小男生嫌弃地看了亓官辞一眼:“想得美,九尾哪里会做一个小前台。余瑶余瑶,你不会看名字吗?蠢死了。” 被范无咎数落,亓官辞也只是淡笑一声,随后自己思考起来。余瑶……山海经中有什么神兽是和这两个字有关的吗? 余瑶……余……yu……鱼? 鱼,瑶?鳐?! 又西百八十里,曰泰器之山,观水出焉,西流注于流沙。是多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长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山海经·西山经》 余瑶的本体,是文鳐鱼?! 亓官辞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跑去前台近距离“观察”一下传说中的文鳐鱼,这可是瑞兽啊!不知道能不能保佑他成功上岸,考研成功? 看出来亓官辞在想什么,范无咎忍不住开口打断他的美好幻想:“她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也同样受到了很大的削弱,你想借她的运,只怕会害死了她。要不是这里是百鬼,她估计也早就陨落了。” 亓官辞在这段时间内,也知道了一些关于神仙陨落和存在之类的原理。 知道范无咎他们能够在此界行动,本身就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了。 毕竟这个世界相信科学,近无信仰。 所以他们哪怕到了这里,能停留的时间,也并不长,否则就很容易因为后续功德、信仰不足,而陨落消失。 如此看来,即便是山海经中妖怪,也是在这份“限制”内的。 嘶……那瞿镜离开,会不会也有这个原因在其中呢? “嗤,你倒是不笨,终于想到了这点。”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突然在亓官辞脑海中响起,亓官辞眼神一变,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而且范无咎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疑惑。 谁?谁在说话? 似乎感觉到了亓官辞的慌乱和紧张,那道声音又是一阵嘲笑,随后再没开口。 在原地等了好一会,确认那道声音消失后,亓官辞才垂眸沉思起来。 范无咎没有听到这声音,好像就只有自己听得到一样,并且这道声音,给他的感觉还非常熟悉,这一点很奇怪,在加上这道声音传来的位置很奇怪,似乎就是在他脑海中直接传出来的一样! 亓官辞忍不住在心底问了句:“你是谁?” 可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道声音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亓官辞并不傻,他猜测了好一会后,突然眼神一闪,沉下声音,仔细听着自己的声音,低声开口,一字一句地念道:“你倒是不笨,终于想到了这点。” 范无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问了句:“什么?” ?! 亓官辞暂时没空注意范无咎,因为激动,他还不小心碰翻了手边的水杯,幸好杯中没有水,但是亓官辞整个人都因为震惊站了起来,不顾范无咎的询问,直接冲去了百鬼的洗手间。 “嘭”的一声关上门,亓官辞打开水龙头,双手捧水疯狂冲洗自己的脸,直到他的衣领都被水浸湿了,好一会后,才双手撑住洗手台,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语气冰冷: “你到底是谁?” 第36章 [亓官辞]和亓官辞 “啊,我是谁……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深奥的哲学问题。呐,大学霸,你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吗?” 镜子中的[亓官辞]眉眼微弯,即便被亓官辞怒气相向,也没有半分被发现的惊慌。 明明还是一样的深棕双瞳,样子也是一样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扬唇的阳光青年,但是这个动作,被镜子中的[亓官辞]做出来后,却没由来的带上了几分蛊惑感。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不会太张扬,也不会太温和,在清贵与嚣张之间平衡,整个动作配合起来,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对回答的玩闹。 真像一只狐狸。 亓官辞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也觉得看着这样的自己很奇怪,索性一掌打在装满水的水池中,溅起的水泼在镜面上,将镜中的自己模糊扭曲在一起。 “哎呀,生气了?” 镜中的[亓官辞]甚至连带着语气都非常轻佻自傲,彷佛根本就没有把亓官辞放在眼里,就好像是心血来潮想起来逗弄一会宠物。 明明说的话是谦辞,话里话外却满是独断的霸道。 亓官辞不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但是[亓官辞]似乎总能挑起他的火,[他]知道该怎么让他情绪波动,这种被另一个“人”掌控情绪的情况,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镜面上的水缓慢滑落下来,镜中[亓官辞]的脸再次清晰,他眉眼虽笑,眼底的淡然却毫不掩饰,他知道亓官辞不能把他如何,索性连装都懒得装了。 看着镜子中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自己,亓官辞的心情反而逐渐冷静下来。 [他]说“你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吗”,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是谁,但这个问题,本质上是由自己提出的。 他这么反问,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故意混淆视听,想让自己思绪混乱,从而达到他暂不可知的目的。 二,则是…… “你是我的……人格?” 亓官辞眼神闪烁一瞬,蹙眉开口。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他确实不太喜欢镜中的自己,但是他的下意识中,却又清晰地提醒着他,这就是自己。 他看着镜子,明明都是一样的脸,完全不同的气质,之间却若有若无地连着一条息息相关的线,不可分割,又彼此熟悉且陌生。 亓官辞不太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来的,但本能似乎又在告诉他,承认吧,这就是自己。 镜中的[亓官辞]眉眼一皱,似乎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冷哼一声,他也波动了一下面前的水,镜中的水居然就这么直接穿过镜面,溅到了亓官辞的脸上。 ……淦。 亓官辞咬牙把脸上的水抹去,报复性地也泼了一手水到镜面上,彷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受到的伤害还回去一样。 镜子中的[亓官辞]看着突然孩子气的亓官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并决定给已经快要炸了的亓官辞添一把火:“好可惜,你打不到我。” 亓官辞:“……” 估计是看亓官辞真的要生气了,镜子中的[亓官辞]抬手打了个响指,神色淡然,连带着动作都非常的随意。 眼角还残留着些许刚才的笑意,但就是这么一个随意间带着些潇洒的动作,镜中[亓官辞]的指尖却打燃了一瞬金色的火花,彷佛烟花炸开,散作星子落下。 随着[亓官辞]的动作完成,亓官辞身上所有的水迹全部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变回干净整洁的模样。 亓官辞挑眉,学着镜中的自己也打了一个响指…… 好嘛,无事发生。 [亓官辞]无奈叹了口气,目光难得柔和地对上亓官辞的双眼,没有之前的高高在上,也没有轻佻逗弄的玩笑,严肃又坚定道: 第40章 “你只需知道,我就是你,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累了,先睡了,回见……小企鹅——” 亓官辞一愣,还想在说些什么,镜子却恢复了正常,没有另一个和自己做着不同动作的自己,镜面上的自己也是一脸错愕和疑惑,唯一在动的,就是水池中还在轻微晃动的水。 看着水池中的水,亓官辞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这个自称是“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 似乎一切,都开始往他不了解的道路上发展,但是有一件事,他却能够肯定…… 或许,[亓官辞]说的是真的。 他就是自己。 亓官辞眼神复杂地虚捂胸口,那里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提醒着他,他还活着。却也在时刻告戒着他,他已经卷入局中,想要善了,是不可能了。 就在亓官辞思绪一团糟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一阵敲门声,紧跟着就是范无咎的声音:“喂,你是死在里面了吗?” “……” 差点忘了还有人在。 亓官辞把水池抽干,又洗了个手后,立马打开了门,免得被“鬼催命”。 也幸好[亓官辞]把自己身上的水迹都整理干净了,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范无咎疑惑地往亓官辞身后望瞭望:“你在里面那么久做什么?我好像听见你在和谁说话。” 亓官辞脸色平静:“我肚子不舒服,给自己加油呢。” 范无咎:“……” 这人八成有点毛病!自己就不该过来瞎关心!啧,浪费心情。 范无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休息室,过了一会儿,又端着一杯热水过来,热水上还飘着一些茶叶。 范无咎把热茶放在亓官辞面前:“瞿君的茶叶,对身体好。” 亓官辞接过茶,又看着范无咎脸色扭捏,估计是觉得自己这么做很掉价,心中忍不住一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上前揉了一把范无咎的头发:“小的多谢八爷!” 范无咎被这一举动整的突然,还没来得及反抗,亓官辞就已经松手了,只能狠狠瞪了亓官辞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双手搭在腿上,背挺得笔直,闭眼养神,安静等着商陆回来。 亓官辞小酌一口热茶,深思一会,开口问道:“八爷,一般供奉和信仰是怎么算的?” 范无咎抬眼望了亓官辞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亓官辞:“我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什么神明,就连我第一次见到无常官,也以为是普通的导游。所以有些好奇,如果无常都能够存在,那么那些神明会不会也存在?” 范无咎顿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亓官辞眼中的求知,估计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忽悠过去的,干脆避开部分: “存在,但不会存在。没有信仰的神明,会在最后一位信徒忘记他的时候,彻底陨落。你看这个世界,除了少部分玄宗成员和异人修士,还有几个人有信仰?” “不是神明不管此界,是此界在源头上,就主动抛弃了神明。” 亓官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范无咎说的他都明白,不说别的,此界的科技发展早就摒弃了信仰的那一套,教育的普及更是让大部分人都破除了“封建迷信”。 许多有关玄学的文化,都在一次次的教育普及和科学发展中被抛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有人打捞,也都是些“残枝败叶”。 玄宗算是仅少部分的,还保留一些这方面的地方。 可即便是玄宗,关于信仰和玄学这方面的记录、传承,也都已经落寞了许多,活力稀少。 更不用说宗门中的弟子几乎都是家传、代传,旁人是没有机会接触学习的,就导致人才缺失。 即便拥有信仰,也很是稀薄,无法发挥出完全力量了。 至于黑白无常,虽然算是官家人,本质也是厉鬼。 在这个世界,厉鬼身上的限制,比神明的限制就要少的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亓官辞能够见到无常官,却还没有见到神明的原因。 不,或许他见过了。 比如……瞿镜? 亓官辞端着茶杯,眼神落在茶水中漂浮的茶叶上,茶香清雅回甘,好像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中安于一方的隐士,不争不抢,却能够让人心情安稳。 就像是渡人引路的神明,就像是安然神秘的瞿镜。 “瞿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亓官辞放下茶杯,看向范无咎问道。 范无咎呼吸一顿,双眼睁开,带着深意望向亓官辞:“你……想他了?” “是有点。” 亓官辞没有什么扭捏,大方点头,倒是让范无咎默了一瞬。 范无咎其实也不知道瞿镜什么时候闭关出来,毕竟他回去时,身体状态已经很差了,再加上往返阴阳,所受到的伤害也不小,于公于私,他都是希望瞿镜不要那么早回来,先把自己身体养好来着。 所以范无咎没有回答亓官辞,反而微虚双眼,意味深长地回了句:“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亓官辞敢这么问,应该是猜到了点什么。 虽然目前看来,亓官辞对他们冥府的威胁并不大,但是瞿镜的身份,也不是一个魂魄有异的生无常可以随意猜测的。 范无咎只是旁敲侧打的提醒一句,只不过是看在这个人是瞿镜印下的关注者罢了。 范无咎本来还想再“提点”亓官辞几句,却突然瞳孔骤缩,往旁边的小笼子伸手过去。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小笼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抱了起来,咻地一声跳开了范无咎的伸手范围。 紧接着就是笼子上的黑布被掀起来一个角,又瞬间落了下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钻进去了。 范无咎神色一变,祭出导游旗就要对着笼子刺去,却在即将刺到笼子时停下动作,一脸错愕地看着黑布被旗风掀开的笼子—— 笼子是纯黑的,每一根粗细均匀的护杆上都流动着金色的符文,彷佛会自动旋转的霓虹灯一般,有一股神秘的美感,但是笼子中却什、么、都、没、有! 范无咎脸色变换些许,猛地回头看向亓官辞,显然气得不轻:“你这个婴鬼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可以吃了血种还没事?!” 第37章 圣古陀婴 “八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亓官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看范无咎的样子,也猜得出来,婴鬼可能办了一件坏事,可惜他现在根本看不见婴鬼的位置。 好在这里是百鬼,面前的是范无咎,亓官辞便在原地盘腿坐下,抱元守一开始出魂。 出魂后,他的身上自然是穿上了导游的服装,反正大家都认识,现在也不是导游时间,亓官辞便没有戴面具。 出魂后,他看到了坐在笼子旁边打饱嗝的婴鬼。 婴鬼似乎长大了一些,体型比起之前巴掌大的模样大了一些,脸上的五官也稍微有些清晰了,连带着血肉也逐渐颜色减淡,要是按月份来算,它现在看上去倒像是长大了半个月左右。 这?婴鬼还会长大? 亓官辞现在没有多问,婴鬼却在看到魂体的亓官辞后,兴奋地扑了过来,钻进亓官辞的怀里咿咿呀呀的比划着什么。 范无咎脸色难看:“它说什么?” 亓官辞一手提着婴鬼的脖颈,一手捏住婴鬼的嘴,迫使它张嘴:“啊?我哪听得懂啊,他又不是我生的。” 婴鬼被捏的有些难受,但是也没有乱动。亓官辞看不出来什么,又把婴鬼倒立过来,开始像抖被子一样,拎着婴鬼的双腿开始抖:“吐出来,快吐出来!” 范无咎:“……算了,都已经吃掉了。” 说着,范无咎走到笼子旁边,用手指感受了一下笼子上刻着的符文,眼神晦暗不明,默了好一会,才转头看向还在努力让婴鬼吐出来的亓官辞:“这个小娃娃,你在哪里捡的?他居然不怕镇鬼咒。” “我之前去医院看病,在医院见到的,后来它就一直跟着我了,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亓官辞听到范无咎的话,也是挑眉惊讶,镇鬼咒这个名字听着就可以知道作用,可如果婴鬼是鬼,那它为什么会不畏惧镇鬼咒呢,亓官辞把婴鬼正过来,仔细看了一番婴鬼的模样,“您是说,它不是鬼?” 范无咎摇了摇头:“我不确定,它身上确实有鬼气,可它却不怕阴司的镇鬼咒,而且……还在吃下血种后安然无恙。这超出了我的认知,等会带给商君看看吧。” 亓官辞跟着点了点头,心情也有些古怪起来。 如果这个小家夥不是鬼,那它跟着自己又有什么目的呢?它吃下的那个什么血种,又是什么?范无咎之前的生气绝对不假,这就说明血种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可现在他又不再追究,这前后变化有些奇怪。 第41章 是因为婴鬼的原因? 亓官辞想不太明白,又突然心绪一动,微弯嘴角,在脑海里念道:“喂喂喂,大学霸?在不在,在不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倒也不是亓官辞接受能力强,这么快就能够习惯和另一个自己成为“室友”,只是他隐约觉得,这很正常,好像这个举动,他做过很多次一样。 陌生,又熟悉的习惯。 本来亓官辞也只是心血来潮试一试,没打算[亓官辞]真的回覆,却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脑海中传来一道和自己声音很像,却多了几分空灵圣意的声音: “圣古陀婴。” 亓官辞抱着婴鬼的动作一顿,他没有想到[亓官辞]居然真的会回覆他,而且[亓官辞]居然真的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对于一个一直相信科学的数学系学生来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还是回了一句:“你不是睡觉了吗?” [亓官辞]:“……蠢。” [亓官辞]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理会亓官辞,不管亓官辞怎么叫他,都不再开口。 亓官辞讪讪一笑,把婴鬼放在椅子上,对范无咎说道:“八爷,您知道什么是圣古陀婴吗?” 范无咎皱了皱眉:“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还没等亓官辞想好怎么解释,商陆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圣古陀婴,传说中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它无需虫蛊为基,也不用生人为底,是由执念和守护这两种强烈的炁为主体炼制而成,更多的,就不知道了。这是尧疆的禁术,可尧疆早就灭亡百余年了。” 商陆推开门走进来,在看到范无咎以及出魂的亓官辞后,有些惊讶,接着一挥手,几人就消失在休息室,转眼又出现在了百鬼的办公室中。 商陆似乎有些疲惫,走到座位上就半瘫了下去,倒了一杯冰水喝后,没有继续关于圣古陀婴的事,以为这只是他们碰巧提到的,看了眼范无咎问道:“有事?” 范无咎点了点头,将准备的数据递给商陆,接着又开始跟商陆讲解这份数据以及血种的事,并且还将刚才婴鬼吃了血种却没事的情况,也一并告诉了商陆。 商陆翻阅着崔子玉准备好的数据,对于血种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听到范无咎说婴鬼吃了血种,而且还没事,也有些惊诧。 看了眼亓官辞肩膀上的婴鬼,伸手运气,直接将婴鬼从亓官辞的肩上吸至自己眼前。 婴鬼扭了扭身子,发现挣扎不脱后,任命地四肢垂下,像个展览物一样被商陆打量。 它能感觉到商陆这个人身上的强烈气息,所以在估算了自己的能力后,选择了逆来顺受。 “真稀奇,要不把它剖了研究研究?” 商陆弯眸一笑,手指对着婴鬼虚空做了一个切开的动作,吓得婴鬼又开始咿咿呀呀地乱叫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商陆故意放水,居然还真给婴鬼挣脱出来,咻地躲回亓官辞身后去了。 范无咎目不斜视,仿若没有看见商陆的玩闹,又继续说道:“商君,崔判官说,异海变动不是小事,单靠此界玄宗之人修复,只是杯水车薪。请问阴司是否要介入其中,协助异海恢复正常。” 商陆思考了一会,并没有马上答应:“这份数据你先给玄宗那边发一份去,至于阴司介入的事,再看看。这不是件小事,冥府不一定支撑得住介入,哦对了,你顺便给赵公明也送一份去,他们神庭一向喜欢‘舍己渡人’,这事先不急。” 范无咎明白商陆的意思,虽然商陆的这段话可能有些冷血,毕竟如果异海继续不受控,此界的阴阳秩序一定会更加紊乱,但商陆说的没错,冥府现在的状态,确实不足以支撑“大爱世人”,凡事还是要分情况的。 这件事说完后,范无咎又道:“还有一件事,商君。” 范无咎说着,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几步,一旁的亓官辞见了,也福至心灵地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等差不多要退到门口了,范无咎才开口道:“洛司君的休假地,也是此处。并且……洛司君没拿法力。” 商陆:“……???!!!什么——?!!!” 商陆一拍桌子,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随后紧跟着一连串开裂的声音,只是几息,商陆面前的那方檀木办公桌就在众人眼前光荣牺牲了。 商陆看上去气的有些不清,脸色阴沉的可怕,属于冥府司君的威压感也直接爆发而出,还是范无咎动作够快,早就所有准备地往前半步,站到了亓官辞面前,祭出导游旗,渡灵入杆,一点点淬上灵炁,形成一道浮动着金色符文的结界圈,将自己和亓官辞护在圈内。 暗红的气流凝成实体从商陆身上散出,在整个办公室内四下乱窜,破坏力极大,除了有结界护着的亓官辞、范无咎二人,办公室内的其他东西全部都在商陆的灵炁摧毁下化作灰烬。 好在这件办公室本身也是一小方境域,即便办公室内灵力暴动,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外面的百鬼。 范无咎语气平淡:“商君,这不是冥府。” 在这么乱爆灵力,是嫌自己功德消散的速度还不够快吗?是觉得自己命长了,想要去陨落一下吗? 虽然这些范无咎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商陆已经可以明白其中的含义。 在范无咎开口提醒后,逐渐冷静下来,收敛了自己暴动的灵力。虽然脸色依旧不佳,却比刚才要好上了许多。 商陆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xue:“你们先去忙,我想办法找人。啧,也真是够行,人生地不熟就敢选这里度假,也不怕把自己弄得魂飞魄散。” 见商陆冷静下来后,范无咎才收回了导游旗,撤下了防护结界。 亓官辞作为一个“路人”,在原地看了好久的戏后,才开口道:“你们说的那位,或许我可以帮忙找人?” 商陆和范无咎同时把视线望向亓官辞,商陆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你对这里的了解,确实比我们要多些,认识的人也比我们要多,想要找人,可能确实比我们方便。” 亓官辞不置可否:“不知道这位……大人,他的信息是?” 商陆立马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码:“扫我,然后我发给你。” 顿了一下,又接道:“多谢。” 亓官辞也拿出手机添加商陆的微信,在商陆道谢时,有些受宠若惊:“我这是为上司排忧解难,而且,我也不一定帮得到什么忙。” 商陆一边在手机上打着洛淮清的数据,一边回答:“不管如何,都谢谢你。他对冥府而言,很重要。” 范无咎也很感激地看了亓官辞一眼:“嗯。洛大人没有信仰,是整个冥府中最容易陨落的一位,所以……多谢。” 亓官辞收到商陆发过来的数据,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是面对两位上司的感谢,还是有些羞涩。 在两件事都说完后,范无咎便和亓官辞离开了百鬼,至于商陆,他要整理自己的办公室了。 出了百鬼,亓官辞询问范无咎接下来要去哪,范无咎说他要先去玄宗一趟,把数据给玄宗一份。但是他并不认识玄宗的人,玄宗的人也不认识他,他可能没那么容易进去。 亓官辞想了一会,说道:“或许……我有办法。” 第38章 妈耶,搭上鬼车了 “喂,企鹅,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嗐,我还能干什么,我刚考完马哲呢,啊,对啊,为什么我不能考马哲?哦,行行行,那我们吟风听月楼见。” 池星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上去有些疲惫,似乎被考试折腾的不轻。 挂了电话后,亓官辞在环城乐园内顺便给范无咎买了一个遮阳帽后,抱起他去打车。 跟司机说去吟风听月楼,亓官辞这才有空跟范无咎解释:“我有一个朋友,他和玄宗有些关系,如果要把数据带过去,可以让他帮忙。正好他刚考完试,我们可以过去找他。” 车内放了音乐,而亓官辞也有意控制自己的说话声音,所以他并不担心自己说的这些会被司机听到。 范无咎点了点头:“是你那位新搭档吧?我听过他的名字,六二组的组长说,他办事非常认真,业绩每次都是最早刷满的。” 说到这,范无咎停顿了一下,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亓官辞一眼:“不像有些人,上班还在浑水摸鱼。” 亓官辞被说的有些尴尬,其实这也不能怪他吧,他之前确实对这些方面的了解不熟,前搭档还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大佬,根本就不需要他做什么。 换线后的第一次任务,又遇到了郑承宇的事,怎么说,这也是他时运不佳,次次都碰上怪事的原因吧…… 用手摸了摸鼻梁,亓官辞讪笑一声,不再接话。 一时间整个车内的气氛都非常安静。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直到亓官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范无咎一如既往地面色冷淡,但是眼神已经逐渐深沉起来,他和亓官辞对视一眼,冷声开口:“你这是要开去哪?” 第42章 司机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似乎听见范无咎的话一般,依旧双眼直视前方地开着车,这是这个车道却越来越偏,周围的景色也从原本的市区,逐渐进入郊区范围。 有问题。 就在这时,亓官辞的手机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一看,上面已经收到了不下五十条信息,发信人大部分都是池星乐,还有几个未知号码的拨号。 亓官辞眼角一跳,看了一眼车内的镜子,面不改色地低头点开信息,池星乐几乎是刷屏似的发来信息:【你去哪了?你人呢?hello?喂喂喂,你人呢?】 而那几个未知号码,亓官辞点了一个进行回拨,但是手机中却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再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have dailed is…… 亓官辞关了拨号,和范无咎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同时也开始警惕起来,往范无咎的身边靠了些许,时刻准备应对特殊状况。 “师傅,可以下车吗?” 亓官辞一手将范无咎护在身后,眼神凝上冷意,半虚双眸盯着司机的后脑勺,语气佯装正常地问道。 司机依旧没有回话,即便亓官辞后来又重复询问了几次,都彷佛听不见一般,保持着向前开车的动作。 这很不对劲。 尤其是居然过了这么久,他们才发现不对劲,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亓官辞虽然平时也有健身,但是如果面对一些突发事件,他不一定能够护的住范无咎,但是范无咎不一样,他本身就是阴差,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范无咎比亓官辞更适合在前面护着。 所以范无咎扯了扯亓官辞的衣角,眼神示意他往后退一些。 亓官辞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往范无咎身后退了些许。 范无咎右手伸入卫衣口袋,随后猛地抽出导游旗,动作迅猛如早就蛰伏多时的毒蛇,一杆从后座刺入司机的头。 亓官辞双眼微睁,还没等他从“范无咎杀人了”的惊恐中反应过来,前面那位本来应该被一杆致命的司机,却做出了一个让亓官辞san值狂掉的动作—— 他就这么直接把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脸面对了亓官辞和范无咎两人,额头上还保留着一个血窟窿,却把嘴扬成了一个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弧度。 他双眼如同鱼眼一般左右转了转,动作呆板又诡异,整个眼球几乎都是眼白,只有一点绿豆大的红点充当瞳孔。 他嘿嘿一笑,随后整个人如同气球漏气了一般,瘫扁在了主位上。 与此同时,原本干净整洁的车也在瞬间变回了原样,这是一个已经破损不堪的老轿车。 漆皮都快掉完了不说,整个车都好像经历过一场重大车祸似的,扭曲不堪,玻璃更是碎的不规则,还到处都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和挣扎留下的手印之类的印记。 好嘛,这是上了鬼车了。 不过他上了还可以解释,因为他的天眼已经封住了,无法看出来车和司机的怪异。 但是为什么范无咎也…… 似乎是察觉到亓官辞的疑惑,范无咎的表情有些古怪,虽然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但是耳根却已经涨的通红,好一会,才小声说道:“我能力受限,又被阳气入侵太久……对不起……” 范无咎脸上带着歉意和懊恼,但是亓官辞哪里会真的和范无咎计较,此时见到范无咎做出这么一副表情,还有些看孩子般的感觉。 亓官辞早就在车内发生变化时,就开始尝试打开车门,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车门都像焊死了一般,半分不带动弹的,一点都不像已经破旧的车,听到范无咎的道歉,亓官辞淡笑一声,语气婉和:“不,这件事总体来说还是我的疏忽,八爷不必自责。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出去。” 范无咎一听,点了点头,直接抽出导游旗,对着车门就劈去。 车门本来就破烂不堪,怪异的事,亓官辞怎么弄都打不开,但是却根本抵不住导游旗的一击,居然直接就这么脱落下去。 车还在往前开着,没有人掌控方向盘,它似乎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前方不知道有什么,但范无咎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所以在砸开车门后,直接拉着亓官辞就跳了车。 可能也是因为心中有愧,在跳车的过程中,范无咎也护着亓官辞,没有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等两人都站稳后,再看那辆车,居然是自己燃烧起来,冲进了一个废弃的烂尾楼内。 这听“嘭”的一声巨响,车和烂尾楼撞在一起,抖出巨大的灰尘雾。也是范无咎和亓官辞离得远,没有吸入多少灰尘。 但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如果他们刚才没有跳车,那么现在,显然就已经被撞到楼里去了。 不说会不会因为冲击而亡,单是汽车自燃这一点,就够他们死一回的了。 “好狠。到底是谁这么狠心?” 亓官辞看着车的下场,代入了一下自己要是没有和范无咎下车,忍不住发出疑问。 他自问自己绝对不可能有仇家什么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而已,人际关系也都正常,不存在有人想要害他才对, 至于害范无咎? 可范无咎根本就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就连这个真身都是少有人见,怎么会有人想害他?至于鬼?开玩笑,范无咎可是首席黑无常啊!哪个鬼闲的没事害无常官啊?! 范无咎显然也是想通了这一点,他突然想起来谢必安曾经跟他说过,亓官辞这个人,有些特殊,不只是胎光不明,甚至连自身的命道都被别人换了。 如果说,亓官辞的命被换了,而他本来应该死在第一次被黑白无常勾错魂的时候,但是却安稳的活到了现在,还被换命的人发现了他还活着,那么按照换命人的想法…… 可不就是要再杀亓官辞一次吗?! 要不是这一次是正好有范无咎在场,亓官辞要是没反应过来,不久正好着了背后那人的道,死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烂尾地了吗?! 范无咎抿唇不言,暂时并不打算将这个猜测告诉亓官辞,毕竟就像谢必安说的,这背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做都尚且不知,现在要当事人知道,只会更加让人混乱。 还不如等事情稍微清晰过后,再告诉亓官辞,也不算迟。 亓官辞掏出手机,试图和外界联系,但是这里似乎已经脱离了信号覆盖的范围内,根本就联系不了外界,一时间也有些无措起来,看向范无咎,告诉他无法和外界联系的事情后,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范无咎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虽然叫做手机,其实也只是一个手机模样的计时器而已,上面显示着他还能在此界停留的时间。 之前在等商陆时已经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在百鬼抵抗商陆暴动的灵气,和刚才破开车门时动用了导游旗的力量,现在他只剩下六个钟的“健康“时间了。 可是他却还没有把数据送到玄宗手上。 六个小时,他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还是个问题,还要再去玄宗……这几个钟其实一点也不多,甚至非常紧张。 范无咎有些不开心,那张脸更冷了些,把计时器放回口袋,又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罗盘。 罗盘非常精致,上面的刻度也清晰可见,中央放了一个小巧的金色小勺子,此刻却再原地疯狂的转动起来,发生细微的摩擦声。 这个场景,亓官辞在电影上见过,于是忍不住开口:“哦吼,磁场紊乱,我们被东西困住了。“ 第39章 身处死地,绝境待生 “不需要你提醒。” 范无咎白了亓官辞一眼,收回罗盘。 真是稀奇,从见到范无咎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活像个少年早成,装大人的小男生,这会终于做出一次符合他模样的动作,居然还有些不适应。 范无咎看了亓官辞一眼,迟疑了一会,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在前面带路。 亓官辞看不懂,这一次他没有猜对上司的“意思“,所以也跟着后面走着。 一大一小在烂尾楼的附近查找出路,亓官辞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范大人,你之前摇头是什么意思?” 范无咎停下脚步,用那双纯黑清澈的双眼望着亓官辞,没有询问亓官辞为什么会突然间叫他小范大人,而是歪了歪头,露出一丝少年无辜的微笑:“你是打算在这里出魂,然后不管自己的肉身吗?” 亓官辞:“……” 好的,知道了。 谢谢,不用提醒! 原来刚才范无咎迟疑的,是在思考是否该让亓官辞出魂成生无常的状态,因为亓官辞不管怎么说,本质还是一个肉体凡胎,在这种情况下,远远没有“生无常”的身份更好用。 但这也恰恰是亓官辞的另一个“弱点”。 如果亓官辞不出魂,那么他身为一个普通人,会被困死在这磁场紊乱的偏远地方。 第43章 如果亓官辞出魂,他的肉身又会在原地不能移动,照样会被藏在暗处的人捉住把柄。 也就是说,亓官辞现在面临的,就是一种两边都尴尬的情况。所以范无咎才会迟疑一会后,选择摇头,放弃让亓官辞出魂的打算。 肉身虽然可能受限了点,但也比出魂好多了。 万一这附近还有觊觎肉身,意图夺舍上身的鬼怪呢? 亓官辞也想到了这些,虽然他没有想到夺舍那些,不过他明白放任肉身在原地,不是一个好主意。 他第一次觉得,面对这种非自然突发事件,没有一点玄学本领在身上,是多么的受限。 不过他也没有就此抱怨,心中做好打算,回去后要向池星乐多多请教一下这方面的知识,在跟着范无咎来回走了好几圈,又回到原点后,开口问道:“那……我们现在是遇到了鬼打墙吗?” “你还知道鬼打墙呢?” 范无咎挑眉,忍不住对亓官辞高看了一眼,但也是一眼。 亓官辞点了点头:“我最近恶补了一些电影和小说,包括部分相关书籍,里面说了,遇到这种罗盘徘徊不定,原地打转,以及走不出当然地方的情况,都叫做鬼打墙。我看我们现在挺符合书中描绘情况的,所以就大胆猜测。” 范无咎冷哼一声:“是挺大胆的。但你觉得,有我在,哪个鬼敢来打墙?” 亓官辞:“……” 就在亓官辞和范无咎对视一阵尴尬之时,亓官辞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道极轻的憋笑声,亓官辞眼神一亮,垂眸掩下眼中神色,心中回道:“你醒了?” [亓官辞]应了一声,在听完亓官辞说完现在的情况后,顿了一下才开口:“我醒来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有范无咎在,我不太好出面。但你居然连这种不入流的手法,都应付不来,真是丢我的脸。算了,圣古陀婴还在你这吧?我猜,它饿了。” 前半段说的还能够听懂,这最后一句却是有些不明不白了。 [亓官辞]在说完这段话后再次陷入了沉睡,感觉到灵魂中有一处地方再次安静下去,亓官辞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丝落寞和缺了什么东西的茫然感。 不知道为什么,亓官辞总感觉,[亓官辞]似乎一直在避免自己醒来的时间太长,好像……他在躲着什么一样,每次都是草草说了一两句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亓官辞]在躲谁。 这个答案,让亓官辞有些心中不安,却找不到任何源头。 亓官辞在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就知道[亓官辞]应该是又“睡”了,不过他也已经告诉了亓官辞现在的最优解是什么。 它,饿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圣古陀婴饿了。如果一个人饿了,那么会做什么? 吃饭。 人饿了,要吃饭。圣古陀婴饿了,那它就要吃东西。可是圣古陀婴吃什么呢? 亓官辞眼神一闪,突然想起来圣古陀婴第一次做出“吃”这个举动,是在百鬼中。它“吃”掉了血种。而血种,在后来范无咎和商陆的对话中可以得知,是鬼怪的一种。 也就是说,圣古陀婴——吃鬼?! 不管是不是鬼,它吃的,都是与鬼怪相关的东西。 现在他们被困在这里,即便这背后不是鬼在作祟,不是鬼打墙,但是……圣古陀婴可以把“它”吃掉啊!它可以吃掉这些迷障,把正确的路露出来! 这么想着,亓官辞往自己的肩膀处望瞭望,虽然他看不见圣古陀婴在哪里,不过根据之前它一直喜欢待的地方,差不多就是在肩膀处。 亓官辞对着空气轻声说道:“小家夥,你跟着我这么久,我还把你从商老板手中救下来几次,你总要办事吧。饿了吗,帮我把这里的迷障破开,怎么样?” 虽然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眼里看着会很像神经病,但是在范无咎眼中,亓官辞就是在和婴鬼说话。 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亓官辞认为婴鬼可以破除这里的迷障,不过他也没有开口阻止,事实上,他也对婴鬼感到好奇。 这可是吃掉异海中的血种都没有任何事情的婴鬼啊,说不定,它还真能把他们从这里带出去呢。 倒也不是说范无咎不能带他们出去,只是他现在只剩下不到六小时的“健康”时间了,要是动用能力,确实可以出去,但后续的一些任务,也就可能完成不了了。 要是功德足够,他哪里还会选择和亓官辞一起在这里“闲逛”。 在范无咎的视线里,趴在亓官辞肩头的婴鬼站起身来,歪着脑袋,努力理解亓官辞的意思,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听明白了,还是没有听明白,反正在亓官辞说到“饿”字的时候,整个鬼都兴奋了起来。 亓官辞怕圣古陀婴听不懂,还用手指了指面前浓雾一般的迷障。圣古陀婴抱着亓官辞的手指晃了晃,白瞳望着浓雾眨了眨,似乎突然理解了亓官辞的意思,咻地就冲进了迷障之中。 范无咎在旁边看得连连称奇,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多余神色。他对婴鬼非常好奇,尤其是婴鬼居然还很听亓官辞的话,这可真是一大奇事。 一只暂不可知是凶是恶的厉鬼,却听一位普通人的话。 要不是亓官辞身上确实没有养小鬼的气息,范无咎还真会怀疑这只婴鬼,是不是亓官辞用禁术偷着养的。 圣古陀婴确实很厉害。 它冲进迷障后没多久,就有一处地方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薄了下来,随后显现出一条小路。随着浓雾开始消减,周围的环境也逐渐清晰可见起来。 这确实是一处已经荒废不知道多久的偏远地区,周围都开始长植物了,一簇一簇的接在一起,单是野草都有差不多半人高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居然这么久都没有人过来规划地区,就像是早就被遗忘的废区。 在浓雾减去时,亓官辞就拿出了手机开始找信号。 好消息是,可以接受到部分信号了。 坏消息是,这点信号接近于没有。 圣古陀婴吃掉了近半成的迷障,有些吃不下去了,便回到了亓官辞的肩膀上消食。 亓官辞只觉得肩膀一重,虽然依旧是看不见东西,却可以感觉到有一个小婴儿大小的“孩子”正坐在自己的肩膀上。 嗯?圣古陀婴长大后,会逐渐被周围的人察觉?!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测下去,那岂不是终有一天,圣古陀婴会直接以“实体”出现在肉眼内?! 亓官辞在心中惊叹一声,只可惜现在[亓官辞]陷入沉睡,没有人可以为他回答这个推测是否正确。而范无咎,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 就连商陆都说,圣古陀婴的记载只是少数,能知道的,就是它是已经灭族的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 可是……商陆都没有认出来婴鬼是圣古陀婴,[亓官辞]是怎么知道的呢? [亓官辞]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但现在,亓官辞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去触碰这些秘密。 不过亓官辞并不为此感到自卑,他有自信,总有一天,自己会亲自掀开这层秘密。 范无咎在迷雾破开后,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拈了一点泥土,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一脸凝重地看向亓官辞:“这里,死气太重,有些超常了。” 亓官辞也跟着蹲下来,学着范无咎的样子拈起部分泥土嗅了嗅,就是很普通的泥土味,似乎和寻常泥土没有什么区别:“什么是死气?” “死气一般有三种情况形成。一是万骨窟,冤魂冢,如乱葬岗,焚尸地。二是人气薄,地荒凉,如火山,沙海。三是有妖焉,恶鬼乱,如僵尸群居地,百鬼夜行区。” 范无咎简单为亓官辞解释了一下死气形成的原因,随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将手上的泥土拍去,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纸巾仔细擦干净手,把废纸放进一个袋子中包好,又放回裤子口袋中,即便这里是处荒地,他也不能乱扔垃圾。 亓官辞倒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随意拍了拍手就算作罢:“那这里,应该是第二种情况吧?这里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我在上京生活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听着亓官辞的话,范无咎却是摇了摇头:“不,我觉得,是三种都有。” 第40章 都让开,我要开挂了 “都有?” 亓官辞微微皱眉,随即眼神微变:“如果是鬼怪作祟,我还可以理解。可是这地方,怎么看,都看不出像是埋了百万枯骨的地啊?会不会是只有后两种?” 范无咎望了亓官辞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召出导游旗,在亓官辞疑惑的表情中,随意插在地上,随后向上一挑。 在范无咎准确的力度把握下,挑起来的泥土并没有撒到亓官辞身上,不过在这个动作结束后,地上就多了一处大约有十厘米左右的小坑,形状也差不多是旗杆的大小。 不等亓官辞询问,范无咎对准小坑,将导游旗往下一沉,这个动作一做,周围时间彷佛都在此刻停留了一秒,连风都禁止了一瞬。 第44章 随后以导游旗的为中心,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气流宛如涟漪,一圈一圈向外荡开,亓官辞的衣服都被气流吹的猎猎作响。 范无咎无事发生般握着导游旗,似乎根本不受气流影响。 差不过过了半分钟,气流终于停下,范无咎纵身一跃,拎着亓官辞的衣领就把他带离了几米远,而刚才二人站的地方,则是在范无咎随意扔下一片树叶后,下陷出了一个六七米深,约有三四米半径的大坑?! 一叶破障。 而大坑的中间,随处可见或断裂,或深陷土中的白骨残肢。 亓官辞心中不觉升起一阵恶寒,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居然觉得温度在一瞬间都下降了好些: “这地方,难不成以前是个乱葬岗不成?可那不是还有几栋废弃的烂尾楼吗?按照规划,应该也不会选择乱葬岗夷平建楼吧?” 说到这,亓官辞顿了一下,又换了种思路:“那也不一定……万一是赌楼时赌错下来的地,在建楼途中发现了不对,又废弃烂尾,也是有可能的。 看着尸骨密集程度,估计以前死的人还不少,可惜我不会分辨骨头,看不出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死的。按理说,这么大规模的死亡,应该也会有记录报告才对,奇怪。” 范无咎不置可否,他擦干净旗杆,把缩小的导游旗放回口袋里,也往下探了探身子,看到坑中密匝在一起的尸骨后,也是皱眉:“这么多……可冥府在近二十余年,并没有大规模魂魄入阴的记录,应该比这更早……” 亓官辞站在范无咎身边,稍微护着了些范无咎,生怕他不注意跌落坑中。 暮然间,亓官辞只觉得肩头一轻,似乎是圣古陀婴离开了,还不待他开口询问范无咎有没有看见圣古陀婴去哪了,就听到范无咎率先开口:“那个小家夥下去干什么?” 连范无咎都不知道,亓官辞就更加不知道了,在范无咎看过来时,他摇了摇头。 虽然现在看上去,圣古陀婴是听他的话,但是这个家夥的不可控性也太强了,亓官辞也并不能够完全理解圣古陀婴的作为。 不一会儿,亓官辞就看见从坑底悬空飘上来一个什么东西,他猜想应该就是圣古陀婴带上来的。 圣古陀婴哼哧跑下坑,在坑里挖出来了一个东西后,又双手捧着它,乐呵乐呵地飞了上来。 它重新坐到亓官辞的肩膀上,把从坑底带上来的东西递给了亓官辞。 这可是它在刚才突然感应到了好东西,特意拿过来,想要送给亓官辞的!嘿嘿,说不定,它送完这个东西后,亓官辞就会更加喜欢它啦! 亓官辞还没有接过去,就看到范无咎神色激动地抢过那个东西,语气急促道:“这是大帝的手戒?!怎么会出现在这地方?!!!” 圣古陀婴见专门给亓官辞带的东西被抢了,先是一愣,随后也生气地发出了咬牙的威胁声,对着范无咎就扑了过去,意图抢回戒指。 亓官辞在旁边看得有些懵,但是也清楚现在不是起内讧的时候,连忙上前阻止。他看不见圣古陀婴,只能阻止范无咎:“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有事好好说,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冷静,大家都冷静点!” 说着,亓官辞又对这空气道:“小家夥你也别气,快回来,不要打架。他没有枪东西的意思,这就是人家的!” 出乎意料的,圣古陀婴居然真的很听亓官辞的话。 在亓官辞让它回来后,它就真的老实回到了亓官辞的肩膀上,只是嘴里还在咿咿呀呀地表示不爽,却也没有再继续和范无咎抢东西的意思。 只可惜,亓官辞虽然勉强听得到,却听不懂。 范无咎和圣古陀婴打架又消耗了些许“健康”,但他并没有因此感到后悔,因为这个东西,对于他们冥府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亓官辞的调节下,两边终于休战。 范无咎目光复杂地看着手中的银色戒指,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把戒指收入乾坤囊,抽空对亓官辞解释道:“这个戒指,是冥府东岳大帝的手戒,它其中蕴含的能量,足以让一个新生的小鬼短时间内成为一方鬼王,所以我必须将它带回冥府,不能让它留在此界。” 亓官辞表示理解:“我懂,这本来就是你们冥府的,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不过……八爷您之前说,这里的死气很重,三种原因都有可能。而现在属于东岳大帝的戒指又出现在这,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这里作恶的鬼怪,已经吸收过部分戒指的力量了?” “绝无可能!”范无咎话音刚落,像是为了附和亓官辞的话,整个地面开始震动起来,以深坑为中心,向四周逐渐开裂,瞬间就出现了好几个深涧。 “快跑!” 范无咎拉着亓官辞就往还算安全的地面跑去,但是他们的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地面开裂的速度,好几次二人都要就此跌落进坑中。 还是有圣古陀婴推着拎着,才让二人险些逃过了几次。 但是这么下去不行,他们迟早会掉下去! 只见地洞,未见其主。范无咎只感觉有一股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浓厚气息,在向他们逼近,但是因为现在健康值不高,导致范无咎一时间也无法找到对方在哪。 该死!这到底是谁在背后作乱! 范无咎看了一眼身后穷追不舍的深坑,又看一眼神色有些慌乱的亓官辞,眼中反覆纠结一瞬,最终还是咬牙,狠心祭出了导游旗,又把戒指扔给亓官辞,将亓官辞护在身后,调动身体灵力,不回头看向亓官辞,他怕自己忍不住后悔: “你找机会先跑!一定要把戒指送到商君手上!不用管我!” 他这么说,显然是做好了要以身献祭的准备! 以他们这样的速度,根本跑不掉! 即便他完全可以选择抛下亓官辞,自己离开,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也管不了什么用。 而且,亓官辞的身份有些特殊,他身上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秘密,还是瞿镜想要保护的人,他不能让亓官辞出事。 如果范无咎要是调用能力,以黑无常的身份和这作祟鬼怪硬拚,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虽然范无咎现在的“健康”程度并不乐观,可目前的情况,也没有其他的更优解了。 还不如直接一保一! 只是一想到要在这种地方陨落,范无咎的心情还真是有些复杂和不甘心。 他看的出来,亓官辞现在对于冥府,甚至是对于玄学界的态度,都非常的……游离在外,并不想要深陷其中的样子。 虽然看上去亓官辞似乎面对他们,都表现得非常积极,努力融入,但他本心似乎就是想要远离玄学的。 亓官辞心有异,范无咎其实有些不喜欢。 但是他也不会因此做出用亓官辞换自己命的举动。 他是阴差,不是恶鬼。 只希望他的牺牲,可以让亓官辞对玄学和冥府的态度有所改变,不说接受,至少……不要再游离在外了。 亓官辞已经陷入其中了,想要离开,暂时是不能的了。如果他自己的态度都没有扭转过来,即便再多的人帮他,也没有任何用。 亓官辞接过戒指,也明白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深深看了一眼范无咎,说了一句“保重”后,头也不回地开始加快速度向外跑去。 他一边跑,也没有闲着,用手捂住胸口,开始疯狂唤醒[亓官辞]:“喂,你在不在?!你醒醒啊!求你了,快醒醒!我需要你的帮忙!”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想要弄死他?! 亓官辞眼神冷冽,死咬下唇,用力程度,不一会就咬破了下唇,口腔内因此漫上了一阵血腥味。 他心情越来越乱,也越来越感觉到有一股无形地压力正在压迫着他,让他几乎有些透不过起来。 太弱了…… 他真的太弱了!!!他一向自诩学霸,相信科学,面对任何非自然事件都抱有不过如此,还是相信科学的旁观淡然态度。 可现在面对这样需要牺牲他人才能保住自己的情况,他才知道,自己这种可笑的“高人一等”,才是真正的笑话!!! 他有什么资格,去不尊重玄学?! 他有什么资格,去站在自己相信科学的角度上,看不起这些?! 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错误,但是已经太迟了。 他太骄傲了,太自以为是了,他总以为自己就是过来“玩玩”而已,最终还是要回到正轨,成为一个科学家。但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他排斥玄学,这简直是他的一个死xue! 他一直都下意识地远离玄学,说着自己相信科学。可是……他从想要逃离的那一刻起,其实就已经离不开玄学了。 他如果不信,又为什么想要逃?不就是因为他信,他恨!所以才下意识地远离吗! 第45章 [亓官辞]到底是谁,他真的不知道吗?他知道,但他不想承认而已!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你自己看看!因为你的逃离,因为你的自私!你都做了什么!你都造成了什么! 亓官辞,你简直就是个废物! 用力握紧手中的戒指,金属的硬度膈在掌心,传来一阵疼痛,但是亓官辞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他的双眼通红,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和嘲讽当中。 就在他的精神紧绷到快要断开之时,他的左眼逐渐漫上金色,原本纯黑的短发也逐渐开始长长,越接近发尾,颜色就越淡,直到发尾变成全白。 亓官辞大脑一片混乱,他隐约听到了一道叹息,随后是温柔的声音说道: “哎……睡吧,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第41章 这人的马甲好像有点多 你……醒了? 亓官辞双眼一沉,根本来不及说出这句话,只觉得整个神经都在这道声音出现的那一刻,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彻底断裂开来,却也紧跟着是一阵安心地虚脱,太好了…… 他终于,还是接受了另一个自己……随后就是灵魂沉入黑暗深海中的感觉。 这一切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闭眼睁眼的瞬间。 [亓官辞]双瞳的深棕变成金色,尤其是左眼,更是深邃的暗金色。 他此刻的头发已经长到小腿肚左右,发根处到肩膀处还是黑色,越往下就越白,呈现出上黑下白的渐变色。 [亓官辞]看了眼手中的戒指,眼神闪烁一瞬,直接选择戴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随后停下脚步,转身往回走。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衣服就散去变成另一个模样,只是不到三步,他身上的衣服,就彻底变成了白色的导游服! [亓官辞]的导游服没有导游马甲,他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一个很普通的木簪子,将长发随意挽在脑后,又取出那副青铜恶鬼面具戴在脸上。 青铜恶鬼面,白发金瞳人。 和亓官辞带面具的气场不同,[亓官辞]带上恶鬼面具后,整个人都彷佛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即便是商陆灵炁暴动时,都没有[亓官辞]的压迫感强。 [亓官辞]扫了眼肩膀上的圣古陀婴,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随后压低声音开口:“走吧儿子,我们回去救人。” 圣古陀婴开心地蹭了蹭[亓官辞]的手指,又咿咿呀呀地比划了一句什么。[亓官辞]轻笑一声,弹了一下圣古陀婴的脑袋:“我知道,不会暴露的。” 说着,他用右手在胸口处抹了一下,原本在左胸口处,绣着【相信科学】四个小纂的位置,变成了另外四个字——善恶有报。 [亓官辞]身形一闪,竟然就是这么直接消失在原地!不到一秒的时间,他的身形就出现在了一颗树上,他双手环臂,站在树上,树下正是已经衣衫褴褛不堪的范无咎和一只被猩红气息包裹的怪物。 范无咎几乎要握不住导游旗,却依旧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坚定地以一己之身,挡在了亓官辞离开的路上。他吐出一口血水:“身未死,旗勿倒……” “以魂渡鬼,护世人。” 树上的[亓官辞]听着范无咎的话,忍不住轻笑一声,几乎是同时和范无咎一起说出了后半句话。 哎呀哎呀,冥府过了这么多年,无常官的守则第一条,居然一点都没有变。 在打斗间,范无咎用来倒计时的手机也被甩了出去,上面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短短十分钟不到。 即便是这么危险了,范无咎也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目光坚定地握紧导游旗,注意着鬼怪的动作。 [亓官辞]眼尖看到了倒计时,忍不住挑了挑眉,不由为范无咎此刻的情况感到惊讶,没想到都到了快死的地步,范无咎居然半点退意都没有。 这该说,不愧是冥府首席黑无常吗? 就在范无咎准备主动出击,冲上去拚命和鬼怪同归于尽时,[亓官辞]的身形再次扭曲,转瞬出现在范无咎身后,没有半分停顿,就是一个手刀,敲晕了范无咎。 在范无咎向下倒时,左手顺势一揽,将人抱在怀中,右手则代替范无咎,握住了范无咎“天下太平”的导游旗。 [亓官辞]望了一眼昏迷的范无咎,一边渡灵进入范无咎体内,恢复他的“健康值“,连眼神都没有给那只怪物一下: “一个侥幸而逃的越狱犯,也敢和冥府官差动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只鬼怪警惕地盯着[亓官辞]的动作,就如同不久前范无咎注意着它一样,只是现在情况更加不同。 它能感觉的出来,眼前的这一位,绝对不是范无咎那种水平的人物。 它知道范无咎是无常,但是它也看得出来这位黑无常似乎并不怎么厉害,所以才敢留下来和范无咎打。 但是这个人给它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它根本就看不透这人的实力!更不要说,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的? 他来了多久?刚到?还是…… 它居然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发现这人的气息! 这个人,很危险! “你是谁?” 怪物本来就有些忌惮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在听到“越狱犯”三个字的时候,脸色更是一变,眼神慌乱飘了些许,却依旧心存侥幸地故作镇定反问。 它在赌,它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不知道它是谁。 [亓官辞]看出了怪物的心情,冷笑一声,金瞳望向怪物,左眼暗金瞳中逐渐浮现出一道玄妙的阵法符文,面具下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声音凉如凛冬已至: “东潮华国第v·2693771监狱,狱员编号wj2264-fl846的废物,也配问我是谁?” 如果说刚才还存有一丝侥幸,那么在听到[亓官辞]完整的说出自己所在的监狱号和狱员编号时,怪物的脸色,就彻底变了。 它下意识想要逃走,慌不择路间,他突然对上了青铜恶鬼面具下的一双金色双瞳,随即忍不住瞪大双眼,还不等它开口,就被[亓官辞]用化成知魂幡的导游旗一杆刺穿喉间。 怪物脸上的惊恐表情还没来得及褪去,在化作黑烟消散前,它居然突然有力气,回光返照般的撒着破风箱般的喉咙说道:“你是……y……” 怎么会,那些人明明和它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金瞳裁决人都已经死完了!!! 要不然,它哪里会敢从异海中逃出来!!!要知道,越狱而出的怪物,裁决人是可以直接原地处死的!该死,他们骗了它!!! …… 只可惜,它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明明范无咎打了许久才勉强打伤,还把自己折腾了个半死的怪物,居然就这么连一杆都没在[亓官辞]手上撑下来。 当然,如果怪物知道,范无咎只是因为“健康”濒危才被压制至此的话,又或者,是知道“范无咎”这个身份的话,大概就不会自信留下来,和范无咎对打的。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知魂幡在收回来的过程中,恢复成导游旗的模样,[亓官辞]随手掐了个诀,导游旗就自动缩小,收进了范无咎的乾坤囊中。 他望了一眼狼藉的环境,一手护着范无咎的后背,一手抄过范无咎的膝弯,直接将范无咎抱起来,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去。 至于此地后续如何,会不会有其他人发现这里的枯骨和违背自然的地面,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亓官辞想要的,他已经办到了。 现在人没死,还返了接近二十四小时的“健康”,亓官辞……应该会满意了吧? [亓官辞]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抱着范无咎对一旁的圣古陀婴说道:“小家夥,开空间信道,回……旧书店吧。“ 圣古陀婴点了点头,小手一拉,彷佛就是一帘幕布被撕开了一个口子,竟然是直接在眼前破开了一个黑色的洞。 洞中漂浮着金色银色的星子,整个画面看上去有些像星空,梦幻又可怕,寂静之余透着一股令人发寒的恐惧之意,像是深海中的未知,危险在其中蛰伏。 但[亓官辞]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在空间信道拉开后,直接抱着范无咎踏了进去。圣古陀婴绕着黑洞漂浮了一圈,也跟着飞了进去。 就在圣古陀婴完全进入黑洞后,整个空间信道也逐渐缩小,直至消失。 上京。 旧书店中的收银台前的景色突然扭曲一瞬,随后一道身影就从中踏出,紧跟在这人身后的,是一个婴儿足月大小的童子。 [亓官辞]目光极具侵略性地打量了一圈旧书店的布置和景色,才走进里屋,小心将范无咎放在沙发上。 沙发下陷,范无咎面色苍白地躺在上面,双眼紧闭,没有半分血色,身上更是青青紫紫一片,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经历过欺侮的漂亮玩偶。 范无咎长得,确实是有些过于精致了。即便是[亓官辞]见了,都忍住惊叹一瞬造物主的偏心。也无外乎那个怪物和范无咎打了这么久,还没有杀了范无咎,应该也是有这层心思在里面。 第46章 想着,[亓官辞]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范无咎的脸,很软,触感冰凉,不似常人,但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常人。 到了市区,手机的信号也是恢复了过来,于是不等[亓官辞]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就先被口袋里传来的一阵铃声吵得有些耳朵疼。 皱眉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几乎都是99+的消息和未接电话,[亓官辞]只觉得头突然有些疼,在池星乐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时,[亓官辞]选择了秒接,还未将手机贴近耳边,就可以听见话筒内传来的呐喊: “亓官辞!你到底去哪里了!怎么发信息、打电话你都不接!你人呢!你是被绑架了吗!喂,你说话啊!你不是死了吧!喂喂喂?!在不在,在不在!喂!——” [亓官辞]忍不住把手机拉远了一点,在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后,选择放任池星乐在那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池星乐自说自话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大概是说到口干了。 在确认池星乐终于“闭嘴”后,[亓官辞]才重新拿过手机:“有事,解决了。累了,再见。” 言简意赅地说了几个字后,[亓官辞]挂断了电话,完全不管听到这句话的池星乐是有多么的疑惑和无语。 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后,随手扔到茶几上,[亓官辞]站了起来,在旧书店内找了好一会后,取下瞿镜放在博古架上的一套茶具和茶罐,开始点茶。 白玉琉璃罐放在了博古架的最顶层,甚至还在旁边设置了一处小阵法,好在这个阵法对于[亓官辞]而言,并不难。 罐中放的不是一般的茶叶,这是特制的凝魂茶叶,对于修补魂体,有极大的好处。 罐上刻了符阵,应该是为了保证凝魂效果不会因为久置而消散。也正是因为符阵的存在,才让[亓官辞]确认了罐中装的是什么。 打开琉璃罐,里面的茶叶已经被碾成了茶粉。用茶匙勺出一勺凝魂茶粉放进茶碗,本来应该配上用提纯无根水煎的热水,但[亓官辞]有些赶时间,便直接用了饮水机中烧开的水,倒入茶碗后,调成糊,二次加入沸水,用茶筅搅动至茶粉上浮,形成粥面。 把茶筅放到一旁晾着,端着茶碗走向范无咎,一手托起范无咎的后脑勺,一手小心将茶碗贴近范无咎的唇边,将凝魂茶给他喂下去。 范无咎在意识模糊间,费力睁开了一丝眼,恍惚间,他看见有一位带着面具的长发男人再给他喂着什么,他的视线有些暗,魂体在和那个鬼怪打斗的过程中消散了些许,有些不实,导致他的头好疼,即便想要看清,却也没办法看清。 白发……长发……这是谁? 他好像穿的,是导游的制服……他的标语,是什么…… 范无咎头疼的厉害,只能靠本能咽下这人喂过来的凝魂茶,再次陷入沉睡前,范无咎看见了这人手上带着的银戒,这是?! 大帝……?! 第42章 傻了吧,其实亓官是下棋人 把一整碗凝魂茶都给范无咎喂下去后,[亓官辞]让范无咎重新躺回沙发上,把茶碗放在茶几上,开始在旧书店里逛起来。 圣古陀婴也是一直安静地趴在[亓官辞]的肩上,时不时也咿呀交换两声。 听到圣古陀婴的叫声,[亓官辞]才望了一眼它,看着它已经长出皮肤,是一个正常婴儿的模样了,也忍不住夸了一句:“呀,儿子成型了?” 圣古陀婴虽然模样小,却有模有样地骄傲仰头,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厉害,这么快就已经彻底进入幼年期了。 [亓官辞]失笑地用手戳了戳圣古陀婴的小肚子,一直到圣古陀婴不满地嘀咕了一声才停下动作。圣古陀婴也没有真的生气,用肉嘟嘟的小手点了点[亓官辞]脸上的恶鬼面具,又努力的发音:“咿——咿呀——呀——要——” 青铜恶鬼面具除非自己主动取下,其他人是不能取下的,当然,要是你的实力远超过面具的主人,那就另说。 [亓官辞]挑眉,学着圣古陀婴的动作,点了点面具,并没有对圣古陀婴可以开始说话感到惊奇,毕竟它只要完全成型,就算进入了幼年期,和普通婴孩没有什么区别,也是可以长大的。 只是说圣古陀婴的成长时期很长,成长中需要的食物也和普通婴孩不太一样而已。 “想要?” 圣古陀婴拍了拍手,点了点头。 进入幼年期的圣古陀婴,双眼虽然依旧是白瞳,但是却并不可怕,反而有几分渡人的无相圣意,模样比起最开始未成形的红肉,倒是讨喜好看了不止一点半点。 一成型,就是粉雕玉琢的童子模样,软糯可爱。 所以它做出拍手点头的动作起来,就连[亓官辞]都忍不住有些心软,泛起一丝离谱的父爱。 面具下的神色柔下,[亓官辞]双眸微弯,左手食指点在青铜恶鬼面具的额头中心,随后低声念了一句古语,接着往外一拉。 被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手戒忽然亮起一瞬,随后再次暗淡下去。但因为这道光太暗,再加上[亓官辞]在牵引的过程中也漫着金光,就导致一人一童都没有发现戒指的异样。 在[亓官辞]向外拉的过程中,一个缩小版的小面具也逐渐形成。 面具形成后,[亓官辞]把它递给了圣古陀婴:“小家夥,你能开辟空间信道,那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开启阴阳路?” 圣古陀婴接过面具,也跟着戴在脸上,自己玩的挺开心,听到[亓官辞]的询问,圣古陀婴摇了摇头,又怕自己的这位便宜爹爹不开心,双手一起比划的解释:“路……不行……淩霄……” 圣古陀婴刚可以说话,这会正是学习的过程,所以哪怕说的再怎么断断续续,也坚持用普通话,一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词。 [亓官辞]理解了一下圣古陀婴的意思:“阴阳路是淩霄所管,他规则下规定能够使用的人,必须是冥府阴司的成员。所以,即便可以借用空间之力,你也没有办法开启阴阳路,是吗?” 听到[亓官辞]把自己想要表达的说出来,圣古陀婴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接着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小面具的身上,开始自己玩了起来。 见自己说对了,[亓官辞]有些头疼地扶额,在旧书店中随意走动起来,看着躺在沙发的范无咎,心情很是复杂。 这可怎么办? 圣古陀婴不能开阴阳路,他自己也不能,没办法把范无咎送回去,也不知道范无咎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就算他今天给范无咎延长了部分“健康值”,但他能给的也是有限的。 万一范无咎要昏迷个十天半个月,他上哪里保证范无咎不会因为健康消耗完后陨落? 而且,他其实也并不能出现太久,万一被那些人发现了…… 哎,真是麻烦。 [亓官辞]走回沙发边,整个人躺了下去,安静地自我发了一会呆后,决定把范无咎扔到百鬼去。他不能开阴阳路,但是商陆可以啊。 反正都是他们冥府的人,商陆不管,谁管? 这么想着,[亓官辞]坐起身子来,也给自己点了一杯茶。 茶香入喉,清涩回甘,热气打在面上,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轻松和安宁。 虽然茶是好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味道,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 “哎……想瞿镜了。”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瞿镜,喝下第一碗凝魂茶时,[亓官辞]就已经醒来了,只是没有人察觉到,亓官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那个时候,他透过亓官辞的眼睛看见了那位温柔又强大的书店老板,刹那间的灵魂冲击,让他不由把视线停留的久了些,再然后,却发现这目光,似乎还有些收不回来了。 [他]其实一直在偷偷[看]瞿镜,只是瞿镜不知道,亓官辞也不知道。 当然[他]自己也清楚,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罢了。[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有一瞬间,动过这种心思,但那又如何? 又不是圣人,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他]确实有些喜欢瞿镜,不过也就此为止,还不至于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谁还没有为几个符合自己审美的美人惊艳过,心动过? [亓官辞]对于瞿镜,现在就是这样。 喝完茶,[亓官辞]抱起范无咎,让圣古陀婴开启空间信道,一路到了百鬼门口。 百鬼和旧书店有些不同,似乎在百鬼的内部,还有一些什么其他的禁制,所以[亓官辞]不敢贸然让圣古陀婴把信道开到百鬼内,也没有办法开进去。 将范无咎半靠在百鬼门口,[亓官辞]用灵力敲了敲百鬼的门,随后移形换影消失在原地。 再次出现时,是环城乐园里百鬼有些距离的一棵树上。 差不多过了一分钟左右,百鬼的门被打开,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女生从中走了出来,这位女生正是余瑶。 余瑶先是疑惑地在百鬼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见是谁敲的门,却在回去时,看见了靠在边上的范无咎。 第47章 “小范大人?!” 余瑶下意识用手捂住嘴,惊呼一声,看到范无咎脸色的不对劲后,连忙蹲下去把范无咎抱了起来,随后小跑进了百鬼。在余瑶进门后,百鬼的大门也自己再次关闭。 [亓官辞]一直在树上站到百鬼关好门,才离开了环城乐园。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回学校了。 但是[亓官辞]并没有选择回宿舍,而是出现在了一个市中心的小别墅门口。 这里的别墅,随便一栋,都是普通劳动人民一辈子攒钱,都不一定买得起的地方。每一个能在这里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亓官辞]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房子,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一份文档。 这份文档,是范无咎本来要送去玄宗的,因为意外上了鬼轿车的原因,这件事就被耽误了。 看范无咎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继续送文档,看在范无咎长得还挺符合他审美的份上,索性他就顺便帮范无咎,把文档送过来。 并没有选择去敲门,[亓官辞]只是把文档放在了别墅门口,随后准备离开。 就在[亓官辞]准备离开时,别墅内亮起了灯,下一秒,房门就被从内打开,一位穿着睡衣的青年望了眼地上的文档,双眼定定地望着准备离开的背影,开口道: “亓官殊,好久不见。”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道爽朗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蓦然被叫出名字,亓官殊身体一僵,接着松了一口气般转过身,摘下脸上的恶鬼面具,对上青年纯黑的双瞳,看着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好朋友,亓官殊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好久不见,小墨。” 秦政和亓官殊对视了好一会,看得亓官殊有些害怕,接着他忍不住皱了下眉,随后走了出来,站到亓官殊面前,面无表情地牵上亓官殊的手,将手指搭在亓官殊脉上,好一会才冷笑道:“怎么,死过一次,现在不怕死了,就开始乱作了?” 亓官殊被秦政骂着,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心底也是有些愧疚和尴尬,明明对待鬼怪或是财神他们都是一副天之骄子的在上模样,此刻却被一个青年说的不敢抬头,小声回了句:“那些渣滓没发现我还在……” “很骄傲?”秦政冷哼。 亓官殊:“……除了你,还有谁可以透过冥府的导游面具认出我,分明是你天赋变态。” 秦政眼神微剐了一下亓官殊,对于亓官殊所言,不置可否,接着拉着亓官殊进了别墅。 亓官殊敢怒不敢言,不敢动,真的不敢动!这家夥用灵力按着他的命门和灵道,他根本跑不掉! 进到别墅后,秦政才松开了亓官殊,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亓官殊,转身上楼。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影子朝着亓官殊扑了过来。 亓官殊没有设防,下意识地接住黑影,却高估了自己的臂力,或者说,是低估了黑影的体重,一下子就被扑倒在了地毯上。 黑色的巨型犬赖在亓官殊的身上来回蹭,它身上有几道白纹,颈间挂有一个玄金漂亮的项圈,项圈前坠着一个太极的小挂饰,毛色靓丽,体型健美,非常好看。 被蹭的有些痒,亓官殊哭笑不得地阻止黑犬:“乾坤,别闹,你长胖了!” 听到“胖”字,被叫做乾坤的黑犬居然人性化地耷拉下耳朵,转过身去,用屁股对着亓官殊,还用尾巴拍打着亓官殊地的手,显然是有些不开心了。 在亓官殊和乾坤打闹了一会后,秦政终于从楼上下来,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木制的小盒子。 把盒子递给亓官殊,君墨揉了揉乾坤的头,才道:“你的眼睛太显眼,容易被那些渣滓认出来。要是被发现你还没死,我们的计画就会被完全打乱。里面装的是特别调配的眼药水,可以遮盖你的瞳色,也不会让天眼气息外泄,一瓶大概可以管一个月,一天滴一次,里面有三瓶,要是不够了,你再来找我。” 第43章 坏了,亓官殊没睡过去 亓官殊打开盒子看了眼放在拉菲草上的三瓶用小玻璃瓶装着的无色眼药水,也没客气,说了句谢了,就收进了卫衣口袋。 别的不说,导游的制服自带乾坤囊这一点,确实该给一个好评。 收好眼药水后,亓官殊准备离开:“对了,门口那份数据……” “知道。” 秦政点了点头,虽然亓官殊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身为好友,他自然是能够明白意思的,虽然他并不是很想在和玄宗打交道,不过事情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说着,他又看了一眼进门后就和乾坤打闹的圣古陀婴:“它终于成型了。” 亓官殊顺着秦政的目光望过去,看着小家夥被黑犬按在地,又爬起来,接着又被按下去,来来回回玩的不亦乐乎,眼中也忍不住带上了一些笑意: “是啊,你之前不是说,要是成型,我就是它爹,你就是它干爹吗?那身为它爹,就把这个为孩子取名的资格让给你,如何?” 秦政冷笑一声,给亓官殊翻了一个白眼:“取名水平不够,就不要找藉口。” 虽说是在怼亓官殊,秦政还是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来,改给圣古陀婴取个什么名字。只是现在太晚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在我们有能力对付那群渣滓前,你最好还是少醒来。名字的事,我想到了就告诉你。” 秦政没有说这个“告诉”的方法是什么,不过亓官殊也没有问,他从来不怀疑秦政说的话。 “行,小家夥,我们走了。” 亓官殊朝圣古陀婴唤了一声,在秦政的提议下,让圣古陀婴直接在别墅内开了空间信道回宿舍。 这样可以避免被那些盯着秦政动静的“幕后之人”,察觉到亓官殊还活着的苗头。 信道开在了宿舍卫生间中,还好这个时候李昱阳已经睡熟了,没有发现卫生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活人,要不然估计是被吓出什么毛病来。 亓官殊推开卫生间的门,稍微洗漱了一番后,就换了身衣服躺回床上。 他和亓官辞不同,亓官辞是普通人,所以他想要进入到生无常的身份状态,就必须用出魂的方式,而肉身会被留在原地,非常危险。 可亓官殊却是位异人修士,他本身的身份也有些特殊,所以可以直接真身进入导游状态,并且,即便是冥府的成员,也不一定能够看破他的身份,只会以为这是冥府哪一位无常官。 说来也是有趣,明明亓官殊本人是一位异人,可是假死把自己陷入沉睡后的自己,却是一位实打实的相信科学的好学生。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些费尽心思想要杀他的人,在看到[亓官辞]这个人时,不会把他和亓官殊本人联系起来。 毕竟,也不是哪一位异人修士,都会成为数学系的高材生的。 如果这个时候瞿镜在的话,他就会发现,现在的亓官殊,三魂尽在,胎光明亮,灵魂没有半分残缺。 这也正是亓官殊和秦政设下的局。 亓官殊必须死,但普通的假死是没有办法骗过背后那群渣滓的。 因为只要胎光在,那群人就可以通过生辰八字算出来亓官殊没死。 所以为了彻底瞒过那群背后的人,亓官殊和秦政花费了大量的心血去研究如何把胎光隐去,达成灵魂不全的伪死状态。 这种状态说起来容易,可实际上也是一种死亡。如果亓官殊心智不定,那么他就会真的死亡。 没有人知道亓官殊到底经历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才忍下来灵魂的分割,把自己杀了,成为和亓官殊完全不同的亓官辞。 亓官辞虽然胎光不明,但八字依旧是上佳良根,没想到背后那群渣滓居然连亓官殊的八字都不放过,还用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去替换了亓官殊的命道。 也正是因为被换了命,本来应该就此死亡的亓官殊,却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反而阴差阳错地给了亓官殊一个“醒来”的机会。 现在的亓官殊虽然醒来了,却不敢就此和本体融合,恢复全部实力——因为还不到时间。所以他才会时不时把自己陷入沉睡,让亓官辞作为主体来混淆视听。 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玄学界,除了秦政一个人,没有人知道亓官辞,其实就是亓官殊。 亓官殊用亓官辞的身份已经生活了四五年,按理说背后之人应该都已经认为亓官殊已经死绝了,坟头草都有小孩高了。 可亓官殊和秦政依旧不敢乱来,毕竟狡兔三窟,“亓官殊已死”这条线,还不着急收网。 想到这,亓官殊突然想起来,在他救范无咎时,那位越狱犯,似乎认出了他是谁,而且还很惊讶的样子。 这是不是说明,有人,跟它们说了亓官殊已死的事,所以才怂恿他们越狱至人间作恶? 如果真的是这样,看来这背后之人的目的,还不小。 金瞳裁决人……为什么要杀光所有的裁决人呢…… 第48章 亓官殊把手背搭在眼睛上,盖住了那双漂亮多情的双瞳,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最近他醒来的次数有些频繁,导致现在开始灵魂融合。 也就是说,如果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重新“复活”,变回原来的自己,也就是亓官殊。 可现在这个情况,不说有人已经打上他命格的主意,单说阴阳大乱,异海中越狱犯越来越多,现在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恢复时间。 看来他在以后还需得控制自己醒来的速度,让亓官辞尽快成长起来,至少不要再想今天这样,被一个区区中型监狱的越狱犯给压到这种地步。 无声叹了一口气,亓官殊陷入沉睡。在意识昏沉前,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事,但是却想不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了。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一直安静趴在亓官殊身旁睡觉的圣古陀婴,在亓官殊睡着后,睁开了那双白瞳,明明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娃娃,眼神中却没由来的带上了几分凶意。 圣古陀婴凑到亓官殊脸边闻了闻,很好,便宜爹爹已经睡着了,不会阻止它去办事了。 小娃娃拍掌一笑,天真之余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可怕,它没有选择撕开空间信道,它今天已经开了两次信道,身体有些撑不住了,毕竟它还处于幼年期,要是再长大一些,就可以更厉害了。 圣古陀婴瘪了瘪嘴,对自己还不够强感到不开心,不过小孩的心思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一瞬,圣古陀婴便不再纠结这个,小心飞出床帘,注意没有吵醒亓官殊,随后双掌相对,开始感应自己的印记。 差不多过了两三分钟,圣古陀婴双手之间亮起一道白金色的光,与此同时,圣古陀婴也眼神一亮,用还不算熟练的声音说道:“找……到……了……” 亓官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了,他睁开双眼坐起身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呆呆望着前方缓了缓神,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床帘,突然瞪大双眼,一手捂在了胸口处,感受着心跳透过胸膛传来,亓官殊脸色古怪: 我,没沉睡过去?! 虽然亓官辞也是亓官殊,但是按理说,如果亓官殊陷入沉睡,那么亓官辞应该会接替身体才对!可是现在,亓官辞没有醒来…… 想着,亓官殊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怪异,不是吧……亓官辞该不会是……精神压力过大,不敢醒来了吧? 这算个什么事儿?! 亓官殊又好气又好笑地笑了一声,任命摇了摇头,算了,大不了最近小心点,不要露出真实身份好了。 伸了个懒腰,亓官殊爬下床,刚穿上拖鞋,就对上了李昱阳奇怪的目光。 “不对劲啊,我们拚命十三郎,居然也会赖床到九点才起床?难得啊,难得。” 见“亓官辞”终于下床了,李昱阳调侃地望向亓官殊,随后又忍不住摸了摸鼻梁:“嘶……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哥你今天,和以前不太一样?” 亓官殊面不改色:“哪不一样?” 李昱阳嘿嘿一笑:“气质更a了,嘿嘿,虽然以前也帅,但是今天,格外帅!” 亓官殊不置可否,抿唇淡笑一声,就去洗漱了。洗漱完后,亓官殊回到宿舍内,坐在椅子上,打开君墨给的那个木盒,从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 玻璃瓶和其他的眼药水瓶子不太一样,它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玻璃滴管,应该也是特别配套的。使用的时候,需要蘸取一滴眼药水,由滴管滴入眼内。 亓官殊动作做的流畅潇洒,没有半分迟疑,看上去倒像是一笔勾勒的青绿山水图,俊朗周正。 休息途中无意看到这一幕的李昱阳,忍不住在心中小小惊艳了一把。 当然,首先,他不是!其次,是能把滴眼药水的动作做成这么潇洒帅气的样子,真的惊艳!最后……其实他可以!就是……上次去医院中的开的眼药水瓶有这么高级吗? 双眼都被滴上眼药水后,亓官殊闭眼仰头,让灵液吸收了一下。 随着一阵清凉的感觉过去,亓官殊再次睁开双眼,双眼已经变成了普通的深棕色,看不出半分非常气息,不过依旧是明亮清澈,宛如戴了美瞳一般。 把眼药水收好,亓官殊这才注意到被摆放在一旁的小盒子。虽然亓官辞就是他,不过在胎光沉睡时,有些事他还是没有共享到了,所以这个盒子,他并不知道是什么。 出于好奇,亓官殊打开了盒子,随后便看到了里面那座缩小版的鬼门关。 亓官殊:“……” 诡异的沉默了一瞬,但是亓官殊却是非常好奇地摸了摸鬼门关三个字,双眼微闪,有意思,这个鬼门关—— 居然有正宗的罗酆气息! 第44章 亓官殊:瞿镜,我对象 一座有罗酆山气息的缩小模型鬼门关,听上去有些奇怪对不对? 但换句话说,就是这个鬼门关虽然看上去是一个缩小般的小摆件,实际上它就是另一座鬼门关! 鬼门关所有的作用和规则,在这座小摆件身上,一切同理。 这可真有意思,不是吗,谁会送他一座鬼门关呢? 或者说,谁,有能力送他一座鬼门关呢? 尤其是送的这个还不是一般的仿品,是真品,相当于真的把鬼门关缩小的真品——这无异于孟婆把孟婆庄送人一个道理。 敢把冥府八景之一的鬼门关送他,基本等同于把冥府送了八分之一给他差不多,啧,这么豪,这送礼的,到底是谁啊? 亓官殊瞬间对这个送礼的人升起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看到了那张手写的名片后,行书写的翩若游龙,走笔力度顿挫肆意,笔锋之间更是看得出下笔之人的文雅刚毅,有文人墨客的骄傲风骨,也有铁马银骑的意气淩冽。 清风华贵,沉稳藏锋。 亓官殊在看到这张名片,这个字后,忍不住在心中浮现出这八个字,甚至还忍不住浮现出了瞿镜的身影。 这还真是……太久没见,想狠了? 把奇怪的念头从脑海里排出去,虽然不知道这位送礼的是谁,但是单看这个字,亓官殊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喜欢。 不过,喜欢字,和喜欢瞿镜,还是有区别的。 把名片点在鼻尖上,本想回忆一下这个“搭档”是哪一位,却没由来嗅到了一股极淡的梨花香。 清淡未央,不浓郁,不腥气,似乎带着点其他的什么香味,只是因为放了有段时日,香味都淡了,闻不出是什么味道了。 好吧,看来只能有缘再见了。 把名片放回去,又把鬼门关也放回了盒子里,最后还有些不放心的在盒子外面套了一层禁制,免得被什么鬼怪惦记上。 虽然亓官殊的这种想法完全是多余的,毕竟上京大学有玄宗的结界保护,普通鬼怪根本无法靠近,但亓官殊一向喜欢多几重防护。 本来打算今天休息下,却收到了池星乐的消息,说之前被封锁的那座工厂,天地灵气已经被污染到百分百了,不出意外的话,估计最近几天就会形成考场了,所以来找“亓官辞”商量一下后续。 亓官殊表示自己等会过去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虚眼望向了从早上他一醒来,就一直无精打采的圣古陀婴,无声道:“小家夥,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 一直靠着亓官殊肩膀打瞌睡的圣古陀婴身体一僵,随后瞪大双眼,狠狠摇了摇头,末了,又讨好般地蹭了蹭亓官殊的脸颊,眨着双眼,有意识卖萌。 亓官殊:“……” 行吧,偏偏他还就吃这一套。 圣古陀婴也不是什么阴邪之物,实际上也不存在做坏事这一种说法,如果是惹到了圣古陀婴,最多也就是被夺取部分好运,接下来要倒霉罢了。 当然,这个倒霉,可不是一般的倒霉。 鬼怪缠身,运道熹微,这些都在其中。 亓官殊没有再纠结圣古陀婴做了什么,他很清楚圣古陀婴的性子如何,要是能让圣古陀婴生这么大的气,估计也是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在黄毛几个调戏范无咎和亓官辞时,还未醒来,所以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隐约有听见范无咎说,圣古陀婴给谁留了印记。但如果他知道的话,估计就不会只让圣古陀婴一个人去“报仇”了,他要是不好好给那几个人一个教训,他就不配当这个金瞳裁决人! 换了一身衣服后,亓官殊准备出去见池星乐。 在走之前,他的视线在那个被红绳系着的钥匙上停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把钥匙放入了口袋里,起身离开。 李昱阳看着亓官殊离开,下意识说了句:“哥又出去学习?” 亓官殊听到学习两个字,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嗯,回见。” 看着亓官殊心情好的关门离开,李昱阳在原地一脸疑惑地挠头:“这就是大学霸的世界吗?听到学习这么开心?跟去见女朋友似的……哦,我悟了!大学霸之所以是学霸,就是因为他把学习当对象啊!悟了,我悟了!” 第49章 虽然李昱阳说的有些离谱,但是他还真误打误撞说对了一部分。 亓官殊之所以会这么开心,存粹是因为想到了瞿镜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个房间学习,还亲手给他泡茶而已。 虽然不算对象,虽然他今天并不是去旧书店,也见不到瞿镜,但这不妨碍亓官殊瞎开心。 打车到了目的地,不只是池星乐在,他旁边还站了一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周围也来来往往着一些穿着玄宗弟子服的人。 这位站在池星乐身边的人,亓官殊没见过,但是从他的穿着上,不难看出来,这也是一位玄宗弟子,而且还是内门弟子。 池星乐的身上没有穿玄宗的校服,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和玄宗关系不浅。 池星乐眼尖看到了亓官殊,率先冲了过来,给了亓官殊一个熊抱,随后就是紧张兮兮地来回打量: “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昨天的事,我听商老板他们说了,出什么事你不能和我说啊,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啦!你这几次可吓死我了,下次还是不要一个人的好,干脆你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吧,万一再遇到昨天那件事,那可怎么办!” 心知池星乐的好意,亓官殊心中也有些软化,看得出来,池星乐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亓官殊也准备把池星乐当朋友,所以有些事,不能把池星乐也卷进来。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再说了,住你那,我可付不起房租。” 池星乐诶了一声,对亓官殊的话不赞同:“我还能让你付房租啊,我们这可是过命交情的好搭档!” 这个过命,当然就是指的那一次血种事件,亓官辞让池星乐先走的这个“命”。 如果不是亓官辞主动“吸引”血种离开,让亓官殊有苏醒过来的机会,说不定池星乐还真就死了。 虽然池星乐不知道亓官辞最后是怎么解决血种的,但救了他一命的事不假,池星乐一直记在心底,也是真的把亓官辞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这几次因为他不在,“亓官辞”又接连出事,池星乐简直是要自责死了,这回看到“亓官辞”没事,他虽然心底松了一口气,却也依旧担心受怕着。 再次拒绝了池星乐的好意,池星乐皱着眉贴近:“我说企鹅,只是让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怎么推三阻四的,难不成……你有对象?” 亓官殊正愁找不到理由,听到池星乐的话后,就顺势接过话头,往下走去,点了点头:“是啊,我喜欢的那位,他醋劲儿有些大,不太方便。” 池星乐:“啊,你还真有对象啊!谁啊,男的女的,漂亮吗?有你好看吗?有钱吗?有房吗?学历怎么样啊?性格好不好啊?” 亓官殊面带假笑地挑眉看了一眼池星乐:“这些话,怎么听着像是家长考核呢?” 池星乐认真点了点头:“那可不,你就是我兄弟!我就是你家人!你有对象,我不得给你好好把把关啊?万一你被人骗了怎么办。” 见池星乐确实认真的很,真有要把这个所谓的对象家底扒到祖宗八代的架势,亓官殊连忙打断了池星乐的话,忍住太阳xue处传来的突疼: “停。好看,男的,有钱,有房,学历比我高,性格也好,非常好,我很喜欢,别问了。” 池星乐被堵了回来,又有些心痒好奇,盯着亓官殊想要捂住他嘴的目光,最后问了句:“谁啊?能保护你吗?” 亓官殊有些被问得脑子嗡嗡作响,也没有怎么思考,闭着眼叹气,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瞿镜,我对象瞿镜!我们情投意合,你侬我侬,行了吧!” 也不知道周围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再加上亓官殊真的有些被问烦了,下意识说的大声了点,就导致亓官殊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过程中传的清晰可见,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亓官殊觉得好像气氛有些不对,抬眼望去,就看见了池星乐呆住的模样,不只是池星乐,就连周围的一些人,全部都表情怪异,就是那种又尴尬但是又好奇看好戏的复杂表情。 嗯?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不对,为什么都这个表情?看我干什么? 亓官殊还没有想明白什么,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温润沉稳的轻笑声:“哦,情投意合,你侬我侬。” 草。 听到这个声音,亓官殊的表情也忍不住奇怪起来,瞪了一眼池星乐,用眼神询问你怎么不早说,没想到池星乐也反瞪了回来,用眼神回答我咋知道你对象是瞿老板! 本着众人尴尬我不尬的原则,亓官殊整理好了一下表情,心中有一丝特别的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地回头望去,在看到了那道自己想念了许久的身影后,居然有些心头酸涩地说了句:“你回来了?” 瞿镜淡笑点头,彷佛没有听见刚才亓官殊的豪言壮语一般,走上前仔细看了亓官殊好一会,良久才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藏得挺深啊,等会给我个解释。” 这句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瞿镜说完后也错开了亓官殊,和脸色怪异的商陆、赵公明,以及笑得跟个狐狸似的韩固进入了吟风听月楼中。 亓官殊一脸尴尬,脸色不由涨红,非常刻意地摸了摸鼻梁来掩饰尴尬。 池星乐和周围那群不明真相的玄宗弟子都一脸八卦地看着亓官殊,池星乐更是用胳膊肘碰了碰亓官殊:“行啊,企鹅。看不出来,你还是那种不动声色干大事的人,瞿老板都拿下了! 嘿嘿,厉害啊,难怪不和我住,原来是对象已经是天花板了啊!回去好好解释,不要让瞿老板误会了,我真不是和他抢男人啊!我们两,纯友谊!” 亓官殊呵呵一笑,他就知道会被误会,但是……瞿镜为什么明明都听到了,还要顺着他的胡言乱语说这么一段暧昧不明的话? 瞿镜说的,别人听不懂,但是亓官殊却知道,他是认出来自己的胎光恢复了,也看出来自己灵魂的问题,所以才会说藏得挺深。 但是……他这句话没有头尾的,还接上了刚才亓官殊的话,连起来怎么看都像是自家对象,在外面勾搭小奶狗,被包抓后的愤怒。 偏偏他说就算了,还在说之前特意对视了许久,在旁人眼里那就是堪比久别重逢的眼神拉丝,这可真是……解释不清了。 想着,亓官殊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牙齿内壁,随即弯眸露出一丝微笑。 不对啊,为什么要想着解释呢?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他。 三人成虎,这么多人看着呢,瞿镜算是和亓官殊打上了是一对的标签,估计不出多久,整个玄学界都会知道,那名义上都是对象了,他不就更方便占瞿镜便宜了? 瞿镜…… 亓官殊将这两个字在嘴里认真地念了一遍,只觉得心中涨的有些酸痒,又有些小心思被满足了的窃喜和羞涩。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是看池星乐的模样,估计是有些反常,但他没有在意,反而拍了拍池星乐的肩膀: “你看,我说了吧,醋劲儿大著呢。” 第45章 是谁春心动了,但我不说 亓官殊不同于亓官辞,参加这样几乎玄学界有名有姓的大佬都在的会议,也没有多少怯意和不适应。 毕竟亓官殊本人,身份也不低。 入场时,亓官殊和准备走向主位的秦政眼神交接一瞬,随后错开,一副不相识的模样。 这场会议,来的一些长老大部分都是年过知天命的年纪,但是见到秦政时,依旧是恭敬万分,甚至一一行礼,迎他入主座。 亓官殊望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玄宗以天行为主,天行不靠年纪,靠天赋和能力,虽然秦政年纪不大,但能力,却是实打实的玄宗第一。 即便是这些长老,也不一定比得过他。 所以秦政身为当代天行,有这样的礼待,并不反常。 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奇怪:连天行都出动的会议,不难看出这事情的重要性。 可,让一位和玄学不怎么相关的“亓官辞”过来做什么呢?如果是秦政的安排,他不会什么都不说,这就奇怪了。 亓官殊摸了摸下巴,又将视线移到了几位不是玄宗人的身上。 瞿镜和商陆,他虽然不太知道确切的身份,不过他能猜出来,这两人和冥府关系不一般,保守猜测,是冥府司君或是以上的职位。 至于赵公明和韩固……啧,神庭的财神和月老,居然也会“屈尊”来参加玄宗的会议? 不过在看到主位上的秦政后,亓官殊也瞭然地点了点头。 哦,应该是看在天行大人的面子上来的,看来,神庭依旧没放弃把天行请回去的想法。 再剩下的…… 湘西赶尸匠,挞英通灵人,巫师,魔法师…… 一个一个看过去,亓官殊的视线看到一位穿着黑袍,把自己完完整整都遮起来,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 第50章 这人的袍子上,画着复杂古朴花纹,装饰着银饰,走起来铃铃铛铛,哪怕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只是站在那里,都带着无法忽视的,神秘又圣意的气息。 亓官殊立马瞪大双眼,唰地收回了视线,甩开池星乐,紧跟着就往人群中藏了些许。 我去,我去,我去!!!她怎么也来了!完了完了,这可不能被发现了!!! 秦政,你个狗东西!小妖女来了,居然不提前告诉他!!! 要是秦政听得见亓官殊的怒吼,估计也会无辜地回一句:我怎么知道来的是你,不是亓官辞啊,再说了,我也没让你来啊。 黑袍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朝亓官殊刚才站着的位置望了过去。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银饰相撞,发出一阵银铃波动的声音,她目光深沉地定了几眼,又在人群中扫视了些许,没有发现想看到的人后,才有些失望和委屈地收回视线,走到左位第三的位置座下。 越靠近主位的位置,都是身份地位越高越强的。 其中,左位比右位更强一些。 但是黑袍人,却可以坐在左位第三,还没有任何人的反对,可想而知,黑袍人的身份地位是有多高。 瞿镜看着黑袍人落座,面不改色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后,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语气淡道:“你怕她?” 瞿镜扫了一眼黑袍人,他不是普通人,自然看得出来黑袍人是为女性,而且似乎,年纪不大。 瞿镜虽然不怎么参加玄门大会,但他知道,座位越靠近天行位置的,实力和地位,一般都越强。 这个小姑娘的实力,显然撑不住左下第三的位置。 所以他猜测,这位小姑娘之所以要穿着厚重的黑袍,估计也是不想被别人发现她是谁。 但左下第三位置名额不假,看来真正能坐的,是黑袍代表的那个人。 偏偏亓官辞遇见这小姑娘后,这么怕,见到了就想躲,还躲到自己这来了。 这么看来,这位不太听话的少年郎,撒的谎不少啊。 不如大胆猜猜,这个黑袍人,代表的不会原本——就是现在这个不敢探头的少年郎的吧? 亓官殊听着瞿镜的问话,一脸冷漠地抬眼剐了一眼瞿镜,他是让瞿镜帮他挡一下,不是让瞿镜把自己按腿上! 天知道他怎么脑子一抽,就跑到瞿镜这边来了,这不是离小妖女更近了吗! 偏偏瞿镜把他按腿上就算了,怎么还特么的把自己按在腿中间! 这位置合理吗!再贴近一点,就要不可描述了!就要被口口和谐了! 瞿镜借助喝茶的动作,淡定扬唇,对亓官殊做了个口型:“情投意合,你侬我侬。” 亓官殊:“……” 草,他是在挑衅对吧?!他就是在挑衅对吧!!! 亓官殊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性子,冷笑一声,当即回了一个微笑,趁茶杯快要贴近瞿镜嘴边的时候,狠狠踹了一脚瞿镜的椅子。 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亓官殊会有此动作,瞿镜双手稳住,用灵力压下了茶水的动荡,这杯茶,竟然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让亓官殊的计画落空,瞿镜不怒反笑,意味深长地朝小妖女地方向望了一眼。 这完全算得上是明晃晃地威胁了。 亓官殊难得吃瘪,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望向瞿镜,也是难为他,把自己极具风情的狐狸眼,瞪得那么圆。 看到亓官殊的样子,瞿镜心口彷佛被什么带鈎的毛刺挠了一下。 如同一颗不起眼的石子,无意间跌落下一向平静近死的深潭,明明微小可忽,却在水面上拨开了一圈圈泛痒杂酸的涟漪。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真是……平白无故撩拨了一下,偏生始作俑者却没有半分些许意思,反倒是被害者自己惹了一顺心境不平。 放下茶盏,瞿镜手腕一转,一只通体银白的小狼毫就出现在手中,小狼毫修长精致,就连笔毛都是整齐漂亮的白色。 瞿镜将笔尖在亓官殊眼角点了一下,一颗艳红的小点,就落在了亓官殊的眼下。 点笔成泪,本就因为风流多情的双眼,在加上了这么一点赤色后,更加艳丽撩人起来。 尤其是亓官殊不自知撩地一扫眼,直接吹了瞿镜一个春水荡漾。 “你给我脸上画了什么?” 亓官殊伸手去摸刚才落笔的地方,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没有摸到。 可他现在又不能走开去看,毕竟小妖女的位置,就在瞿镜斜对面不远处,他要是一动,小妖女立刻就能发现他。 瞿镜欣赏了一下和第一次见面,感觉完全不同的亓官殊。 亓官殊虽然还用着“亓官辞”的模样,但实际上,还是有些许变化的。 不说别的,但是眼型和气质,就完全不同。 亓官辞的眼型偏圆,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天然的少年气和学生感。 但亓官殊的眼型却偏狭长,如果亓官辞是刚出生没有多久阳光天真的幼狐,那么亓官殊就是成年清冷艳丽的狐王。 整个人都带有一种睥睨世人的飘渺圣意,彷佛自出生就尊贵高傲的那种少爷。 这样的气质和“亓官辞”阳光正直的长相配合起来,产生了一种特殊的魅力。 尤其是在瞿镜的眼中,他看到的先是一个人的灵魂。 而亓官殊的白色长发,配上他的眼睛,真的……太辣了,可以说,亓官殊完美地长在了瞿镜的审美点上。 不过亓官殊,似乎并没发现这点。 瞿镜之前对亓官辞没多少波动,或许有些好奇,却远远不至于心动,闭关回来,没想到竟在亓官殊这,彻底栽了一个跟头。 殊色容颜,清贵气质。 只怪亓官殊,太有探究欲了。 瞿镜刚想说话,就看见了亓官殊抬起的那只手上,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 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转而变成复杂又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几乎是逃避般地错开亓官殊的视线,握住了亓官殊的手,双眼死死盯着那枚戒指,心中翻起巨大的波浪,连带着呼吸都在瞬间加重些许。 卧槽,好疼! 亓官殊感觉自己的手都要被瞿镜捏断了,顺着瞿镜的目光望去,他刚想开口来一句“你没事吧”,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后,就噎在了喉中。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忘记的事是什么了—— 这枚戒指,范无咎说是冥府大帝的!!!而他,光明正大地把戒指戴在了手上!忘记取下来,还给商陆他们了!!! 看着瞿镜情绪有些不对,亓官殊扯了扯瞿镜的衣角,小声说道:“不好意思,我听范无咎说,这个好像是你们大帝的东西,我当时怕弄丢,就顺手戴上了,忘记还了,正好你看见了,我就一并还了你吧。” 听到亓官殊的解释,瞿镜身体僵了一瞬,但是很快又掩盖了过去,要不是亓官殊一直在注意瞿镜的神色,估计也不会发现。 瞿镜看着戒指,不知道他摸到了什么,突然眼神闪烁片刻,整个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缓了下来。 调整好心态,丝毫不见刚才的慌乱紧张,瞿镜松了力度,有些歉意地颔首认错:“抱歉,失态了。” 亓官殊自觉有亏,不敢多说什么,当场就打算摘下戒指还给瞿镜,却被瞿镜拦住动作,在对上亓官殊疑惑的目光后,瞿镜错开双眼:“没事,戴着吧,它可以阻隔你胎光有异气息。” “这不是你们大帝的……瞿镜,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亓官殊刚想回一句这不是你们大帝的东西吗,又反应过来一丝不对劲。 瞿镜是冥府的人,这点他猜到了。 身份可能不低,这一点他也猜到了。 但他再怎么猜,也都是觉得是一位司君左右,可现在,瞿镜却可以自主分配大帝的东西。 不是黑白无常或者牛头马面,亦或是司君判官的东西,是大帝的东西啊! 瞿镜说给就给了,他到底在冥府一个什么身份啊?他该不会就是……?! “别瞎猜,不是。” 看亓官殊那个表情,瞿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东西,于是有些哭笑不得地弹了亓官殊额头一下,打断他的猜想。 瞿镜确实不是大帝,不过这个戒指……瞿镜还真有资格分配。 先前他那么激动,是以为……以为亓官殊是大帝。 毕竟大帝的手戒,除了大帝本人,和其血亲,没有人可以戴上。 若真是大帝,那他要是敢对亓官殊有什么想法,就是以下犯上的背德之做。 也正是因为这,他才心绪一乱,失去了理智,不敢看亓官殊。 要不是他摸到了戒指花纹的不同,他可能今天就要纠结混乱在这里了。 大帝确实有一枚银戒,不过他的那枚,花纹是鸑鷟,但这一枚戒指的花纹,是近腾冥蛇。 既然不是大帝的手戒,那就说明亓官殊不会是大帝。 第51章 如此一来,那他要是真的对亓官殊生出了什么别得想法,也就不用纠结纲常之德。 想通了这一点,瞿镜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他对着亓官殊微笑,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出来吧,她认不出你的。” 第46章 人都到齐了,开始搞事 亓官殊觉得瞿镜自从离开了一趟后,回来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比如现在,刚才还一副惊慌的样子,这会又正常了。 但他并不否认瞿镜可以对他样貌进行伪装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瞿镜到底在自己脸上画了什么,不过既然他说认不出,那就一定是认不出的。 亓官殊站起身来,心里还有发颤,半眼不敢往小妖女的方向看去,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站在瞿镜身边,还是瞿镜特意让人多搬了一个凳子过来,让亓官殊坐下。 池星乐一直在人群中找亓官殊,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人后,决定去瞿镜那边看看,毕竟他刚知道瞿镜和“亓官辞”是一对,他想,既然是一对,那应该都是会坐在一起的吧,毕竟你侬我侬。 此时,他看见了一个和亓官殊身影特别像的人,还以为就是亓官殊,刚想开头叫人,却发现这人一头微卷的长发,而且那人举手投足间也自带了一股清艳风流,当即下定论—— 这人绝不可能是亓官殊!我们家企鹅是阳光三好青年! 可是又看到这人居然在瞿镜身边坐下了,而瞿镜的表情似乎还并不在意,甚至有些温柔,心中瞬间就来火了: 好啊,果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这才刚和企鹅吵架,转头就勾搭了新的相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瞿老板,居然也是一个渣男!亏他还一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模样! 呸!您配的上我们企鹅吗!不行,毕竟把这件事告诉企鹅,让他看清渣男的真面目!分手!必须分手! 想着,池星乐掏出了手机,对着瞿镜和长发小三拍了好张照,就差没把镜头怼人脸上去拍了,拍完照后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决定先找到亓官殊后,把照片给他看,要是亓官殊不信,就把人直接带过来亲眼瞧瞧。 池星乐对自己的计画感到可行,自己赞同自己地点了点头,随后,生着闷气,离开了会场,继续去找亓官殊去了。 而小妖女在看见瞿镜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抬眼望了过去,她和池星乐的心路历程极为相似。 在看到那道和亓官殊极其相似的背影时,喜悦之情瞬间涌上心头,双眼一亮,刚想叫人,就看到了这人的正面:眉眼含情,眼角点痣,五官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美艳,尤其是剐人眼的动作,一做出来一股风流气韵。 小妖女的脸色沉了下去,颇为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在心底评价道:呸,妖艳狐媚子。 在她的记忆中,她想找到的这位可是清风华贵的贵人,气质出尘,向来清傲明理,眉眼间都是对这尘世万事万物的悲悯和睥睨,痛恨一切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永远都是干净清冷的样子,虽然有时候会有些毒舌,甚至让人讨厌,却是一位实打实的有品之人。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无所待以游无穷。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妖艳模样。 放在一起对比,都是对那人的侮辱! “呸呸呸。” 想着,小妖女低头连续呸了好几下,带动身上的铃铛环佩些许。 不说小妖女和池星乐,就连在主座上等待会议开始的秦政,在看到亓官殊的新模样时,也忍不住瞳孔一震,随后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那一抹极淡的弧度,他可以凭藉此事,笑话亓官殊一整年。 亓官殊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瞿镜改成了什么样,此时正在思考,到底是多大的事,才会把这么多重要的人,都集中起来。连小妖女这种几乎不问玄界的都来了……玄门六派和散门异人也都来了,还差……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来迟了。” 随着一道朗笑声起,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长发青年怀中抱着一位七八岁大的孩子进入会议厅中。 孩子双眼上蒙着一圈画满符文的缎带,留着狼尾小辫,手中还抱着一瓶牛奶,虽然已经七八岁大了,但是小男生喝着牛奶的举动却格外自然和谐。 青年目不斜视,一路抱着孩子走到左下第一的位置,将孩子放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了身后。 看到小孩入座,亓官殊沉重地吐了一口气,没错,这最后一人,正是这位看似毫无用处的小朋友,天行院院长,禺封。 现在,玄学界所有大能和人物,都到齐了。 秦政,你想做什么? 亓官殊若有所思地望了主位上的青年一眼,瞿镜的位置不错,是右下第一,所以他可以近距离的观察秦政的神色。 秦政也不动声色地和亓官殊对视一眼,随后眨了下眼。这个动作又快又隐蔽,所以几乎只有亓官殊一个人看见了。 亓官殊:“……” 好的,他确定了,这家夥绝对是认出他来了!啧,瞿镜到底给他作假了一个什么身份,为什么秦政一直在憋笑! 虽然有种“名声被毁”的感觉,不过这种情况下,亓官殊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秦政刚才对他眨眼,那就说明,这场集结了玄门各类大能的会议,一定有特殊的地方。 单一个异海有变和考场融合现世的事,还不足以调来这么多人,除非,这件事事关整个玄门,而且,还正好是每一位玄门中人,都在意的事。 如今这普天之下,除了信仰问题,所有玄门人都会感兴趣和参与谈论的事,怕是就只有一个——新界余孽。 秦政是想在今天,撕开这层遮羞布,把新界余孽的事抖出来,从而肃清玄门!?! 亓官殊连忙低头,生怕自己眼中波动引来旁人猜测,同时心里也是涌起了万分思绪,一时半会儿都缠绕在一起,理清不开。 这些年来,他以身死为码,引出新界残留在此界的渣滓露出马脚,并且在【金瞳裁决人】死后的几年间,新界的那群渣滓也确实都做出了一些“不菲”的“风光伟绩”,引来了神庭和玄宗的注意。 只可惜,这些关注就像是鸿毛入水,虽然在面上起了波澜,但这波澜去的太快,尽管池水有所感,却依旧无法引来池水的注意,只当是风过无痕,倒是让新界余孽们,因此钻了不少空子。 而现在,秦政要做的,就是把这根鸿毛,沉入水底,搅了这一潭动荡。 只要这湖水乱了,那么混水摸鱼的也自然会更多。 他们要做的,就是在这背后当一只黄雀。 线,只有放的长了,才有可能钓上来大鱼。 新界如今在暗,那玄门就干脆将计就计,借助异海生变的风波,从明入暗。 大家皆在暗中,那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就说不准了。 亓官殊握紧双拳,转瞬又松开,与此同时,眼底的波动也重新归于平静,化作一潭深渊,沉下淩冽畅快。 新界。 亓官殊无声默念这个字,一字一句间都是恨意和杀气。 他灵魂分割了这么多年,所受的一切苦,都是因为这群渣滓!如今,猎人和猎物的身份,终于要转换了。 情绪翻涌间,一盏清茶便递到了眼前,端着白玉茶盏的那只手骨节分明,肤色匀称白皙,与白玉放在一起,居然丝毫不分上下,没有跌下颜色,反而因玉,更衬得这只手如精雕藏品,尤其是这只手的手腕上,还挂了一条精心编织的九股红绳,颜色对比下,这只手的惊艳程度反而更上一层。 “雅安蒙顶,上好的贡茶,尝尝?” 瞿镜淡雅温和的声音从旁边响起,虽半句未提安慰,却字字都是关心。 亓官殊看了好一会瞿镜的这双手,感叹一声这么漂亮的手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位,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一丝波澜,端过茶盏,望向瞿镜:“镜老板亲手调的?” 瞿镜应该也是没有想到一向被称“瞿老板”,这会却突然被叫了一声“镜老板”。 瞿和镜可不一样,他一直认为,能够以名相唤的,那关系都不是一般的。 虽然此时亓官殊在“镜”的后面,加上了老板二字。但是听在瞿镜耳里,就自动变成了【镜】。 亓官殊也没有管瞿镜的反应,他只是心血来潮撩拨一句,没指望瞿镜会给他什么回应。 此刻看着色碧清微黄,清澈明亮的蒙顶茶,忍不住挑眉一瞬,顶着背后商陆等人的灼热目光,饮下了茶。 不错,滋味鲜爽,浓郁回甜。 瞿镜确实泡的一手好茶,再加上茶本来也有清心雅致的乐趣,喝下蒙顶后,亓官殊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 当然,即便没有瞿镜的茶,他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平复下来。不过既然瞿镜都给了,那他不占便宜,是傻子。 第52章 在瞿镜身后坐下的商陆和赵公明眼睛都快要瞪干了,虽然一个身在神庭,一个身在冥府,此时却难得地统一的意见:完了完了完了,瞿君这是要栽!不会看对眼了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铁树真的要开花了?!柳下惠也终于要“乱”了?! 不同于两位震惊和复杂,身为月老的韩固吹着小电风扇,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嘴角含笑,一言不发。 怎么说,这条红线,原本还只是隐约可见,现在都已经艳如杜鹃啼血了。 他就说嘛,处理姻缘爱情这么多年,他不可能看错的! 这两人,指定有戏! 第47章 感谢【榜一大哥】的冲冠一怒 “各位,既然现在都到齐了,那我们,便开始吧。” 掌事用一个玉质小锤敲了一声云纹琉璃音锣,清脆明亮的铃声,在偌大的会议厅中响起,随着声音响起,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主位的人开口讲事。 抛砖引玉。 君墨轻拍了一声手掌,自会议桌上升起数道白金的光柱,每一道光柱内都有一份关于异海有变的文档,以及最近发生所有非自然事件的集成文档。 光柱散去,所有的数据都自发落在了每一位坐在会议桌前的人员面前。 这份数据亓官殊已经看过一次了,但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他还是再次看了一遍。 托瞿镜的福,他可以光明正大坐在会议桌前,而不是和商陆等人一样,在后方聆听。 比起之前自己看得那份简略版,这里的文档显然更加细节齐全,亓官殊也因此知道了部分自己以前忽略的消息。 比如——那位叫做郑承宇的农民工,他的祖籍地,是信福德正神的,他们那里,所有人的家中,都供奉着一座福德像。 村中都以此来祈求家畜兴旺,土地平安,农业丰收。 但是在改革开放后,尤其是【破四旧】后,这座村庄就再也没有信奉过任何神明,连带着家中的福德像都全部抛弃坑埋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郑承宇家中依旧有一座福德像,包括他的女儿郑秀如在死亡时,手中都还握着一节烧毁部分的福德正神符,不过在郑秀如死去的地方,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符箓残留的气息。 郑承宇和郑秀如为什么死亡尚不可知,但是他们都信仰福德正神,甚至连正神符都有烧毁的痕迹,暂不推测是不是被使用过,单是这一点就已经是一个新的思路了。 瞿镜没有对亓官殊的动作表示意外,也没有想要抢回来先行观看的意思,而是在原地等亓官殊都浏览完一遍后,才快速地过了一遍。 这里面整理的很多事情,都是他回冥府后发生的。 虽然在过来的路上,商陆已经和他说过一些,但是确确实实看到这些数据和数据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惊愕。 这样的数据,已经不是简单的阴阳大乱可以概括的了。 虽然这个世界看上去运转自如,一切都在正轨,但是其中已经有毒瘤,在悄无声息间蛀入了内里,还好他们发现的早,有所预防,还不至于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不只是瞿镜,其他玄门中人在看过这些数据后,脸上的神色,也都或多或少很是复杂和愤怒。 他们虽然有所感应,却没想到这看似不痛不痒的伤疤,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要布满小半个身体了。 小妖女看完这些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数据放回桌上,手指藉着黑袍的遮挡,在腿上毫无节奏的点着。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怪不得她心性凉薄,而是所发生的这些,比起其他玄门中人,确实并不会影响到她什么。 和那个人待得久了,连带着她的想法也都带上了一些脱俗的意思,悲悯世人是神的事,无所待以游无穷,事不关己,也无需费心费力,终究是不讨好的事情。 玄门虽然以守护常人为宗旨,但却没有硬性要求他们一定要牺牲自己去拯救世人。 或许会有些同情和仿若兔死狐悲的感慨,但也仅此而已了。 “天行大人给我们看这些,应该不只是给我们敲个醒钟吧?” 一位剪着狼尾短发,穿着得体黑色西装,一身干练气息,差不多三十来岁的女人把数据放回桌面上,扫视了一圈会议桌上都还在神色变换的人,随后主动看向了主位上的青年,开口问道。 有人发问,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目光望向秦政。 亓官殊借助喝茶的动作,瞥了一眼开口问话的那位妇女。这个人,他有印象。 那是玄宗七显境,摇光破军门的掌门人,沈帘。 她是整个显境门中,办事最雷厉风行的一位,也是最坦率直白的一位,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绕弯子,玩阴谋诡计。 更是玄宗中最看重规矩的一位,破军门内所有学生,也都是出了名的克己复礼的循规派。 她会直接问,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说整个玄宗中,除了秦政和新认识的池星乐,亓官殊最乐意打交道的就是这位沈门主了。 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什么是巾帼不让须眉,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女中豪杰。若是放在古代,怎么说也是一代女将的配置。 收回视线,亓官殊若有所思,虽然现在秦政是打着挑破新界余孽的这层纱,但是他还不能这么早被新界那边察觉。 假设秦政是钓鱼人,那他就是最关键的鱼饵。虽然这个鱼饵时刻想着反扑鱼,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亓官辞的能力简直不堪入目,丢人现眼。 要是让亓官殊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继续沉睡,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乱子。 毕竟也不是什么时候,他都可以立刻醒来救下亓官辞的,至于池星乐,面对小事还好,一到大事,也恐怕会自身难保。 所以,亓官辞必须尽快自己成长起来。 虽然亓官辞现在已经有这个意识了,但他自己瞎看书自学,最后恐怕只会更加乱七八糟。 倒不如……借个势,把亓官辞和池星乐,一起扔到七显境中学习。 整个七显境,最适合快速成长至有自保手段,还主杀的,就是摇光破军门和天枢贪狼门。 贪狼太锋,过刚异折,不太适合亓官辞。 这么看来,最适合的,反而正是沈帘门下的摇光破军门。 有了这样的打算,亓官殊也稍微走神了一下,准备在会议散后,去和秦政商量,把亓官辞和池星乐送去破军门“保研”的事情。 不是他不听,只是这些事,他听了,也无济于事。 在这一点上,小妖女几乎和他是一致的态度。 秦政先是放出了一段影像,以及最近在全国各地检测的天地灵气试管小样。 影像是关于各地非自然事件发生的集成,造成人员伤害的不少,但是以娱乐百姓为先,恶意夺运迫害的却更多。 等把大家的情绪都差不多抬起来了,秦政才开口:“我知道对于玄门而言,不可能做到保护到每一位百姓,并且很多发生的事情,都在诸位能力之外的地方。但今日召诸位前来,除了是将此事告诉大家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亓官殊忍不住望了秦政一眼,没想到秦政居然直接切入重点,连之前的客套都不说了,这说话“一击致命”的毛病,还真是……多年如一日。 感慨着,亓官殊也放下了茶盏,神色认真起来。对于接下来要讲的事,他虽然是主要参与者,可是在他“身死”后的那几年,都是秦政做主,许多东西他都不知道,所以必须认真听听。 秦政语调冰冷如他本人一般漠然:“新界余孽已经集合起来,沟通鬼物,扰乱阴阳,多地的灵魂失踪案,以及异海考场融入现世的事件,其背后,都有新界的插手。 不仅如此,他们还在各地搜索命道上佳之人,进行换命夺运。按照异海现在的崩塌速度,以及现世治安扰乱的动作,恐怕团体范围和实力都收拢了不少,如今敌暗我明,他们更是把主意打到了我玄门中人头上。” 说到这,秦政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或许更有甚至,新界的部下,已经混入了玄门之中。我想,新界应该是大家都想铲除的毒瘤,孰重孰轻,还请诸位仔细商酌。” 沈帘是最先表态的,她这个人一向嫉恶如仇,更不要说新界这种以恶为本,打着创立新界的口号,干着伤天害理事,礼崩乐坏的邪魔外道。 “早年在澈清余孽之时,我以为新界残党全部剿灭,没想到他们居然后留有后手!如今还做出了这个疯狂的事,若新界不除,恐怕不止玄门,此界都将迎来危及之刻。” 张清微也是点了点头,表态站在了肃清这面。 事实上,玄门中人对于新界的人都是厌恶,甚至痛恨的。 多年下来的争斗,玄门中人早就与新界不死不休,更不用说新界如今胆子更大,把目标打到了整个接口之间。 第53章 所以,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思考,玄门中人,九成都站在了肃清这面。 剩下的一成则是瞿镜代表的冥府和神庭,小妖女,以及少数几位几乎绝户的散人。 散人表示若国有诏,必会出力。 只是在最终行动前,还希望在找到传承之人,将本门功法,有后继。 因此,散人的表几乎都是弃权,但实际上也和肃清没什么两样。 重点的就是冥府神庭这边,以及……小妖女代表的神秘势力那边。 对于冥府和神庭而言,他们虽然也不赞同新界的做法,但按理说,也确实符合淩霄规则,本不应该参合进来。 可现在新界做的事,野心实在是太大了,从他们搅乱阴阳,恶意排挤神明,剥夺信仰,肆意收刮凡人灵魂和命格那一刻起,新界的人,就已经从神明庇佑的范围中剔除了。 但是他们依旧不能这么早下定论,毕竟神明有神明的规矩,直接插手凡尘的事情,是违规的。 因此,他们保持沉默,是在秦政本就预想之中的。 秦政今日除了要将玄门中人的心集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小妖女的态度。 小妖女也明白现在她的这一票很重要,虽然投不投都已经不影响结果了。 可重点是她的态度。 她认真沉思了一会,才用变声器拟出一道瘖哑苍老的男声问道:“我只问你,新界那帮恶狗,是不是害了他?” 秦政有些诧异小妖女会问这个问题,神色不变,连眼神都控制住没有多少变化,他知道小妖女在盯着他,所以他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不过却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可以由你处置。” 其他玄门中人在听黑袍人和天行对话时,全部都保持着自动过滤的低头状态,他们都是聪明人,也明白知多错多的道理,因此,并不想知道太多。 小妖女长舒一口气,黑袍下的双手全部都死死握紧起来,垂头狠狠咬了下唇,眼中闪过一道淩冽的杀意:“好,我族加入,不过害他的人,必须交由我处置!” 君墨秦政心中叹了一口气,点头表示了同意,随后用不动声色地扫了一旁从听到小妖女开口,就一直低头的亓官殊一眼,暗自感慨:也不知道这出戏,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她这次,怕是真的伤透了心了。 亓官殊双手握拳,心中情绪分外复杂,他自然是知道小妖女问的那个“他”是谁,只可惜,现在注定是要让小妖女伤心了。 却是瞿镜的眼神一闪,心中默道了两个字—— 我族。 什么族?为什么会用到这个词?亓官殊到底和这位黑袍人什么身份?天行又为什么要关注黑袍人所代表的态度? 会在什么情况下,会用到“族”这个字?第一种,不同种族。 人族,鬼族,神族…… 第二种,同种族,不同姓氏或者单独的家族。那么,那位黑袍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个? 看来亓官殊,也不是他目前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啊。 第48章 两极反转 后面的一些事项,亓官殊就没有听了。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不属于“玄门”,玄门需要合作的事,他也都插不上手,干脆开始为亓官辞和池星乐指定训练计画起来。 再说了,这些计画,当初在和秦政商讨的过程中,都已经听过一遍了,也没有必要再听一遍。 事实上,“亓官辞”之所以会被池星乐叫过来,也只是在会议中,作为一个引子而已。 只是在会议开始前,由池星乐作为代表说了一遍郑承宇和工厂被作为考场的那件事情而已,也用不到“亓官辞”什么事。 现在他还能在这里【旁听】,还给多亏了瞿镜给的便利才是。 这场会议,持续了大概有三个小时,除了会议中的这些大能,没有人知道在这栋代表着玄学红楼的吟风听月楼顶层,究竟商谈了一件什么计画。 估计着快要到会议结束的时间了,亓官殊先行从一侧离开了会议桌,从小门离开了会议厅。 瞿镜没有阻止,也没有过问,甚至还随手帮亓官殊隐藏了一下行踪,让他可以更方便地离开。 进到了最近的卫生间后,亓官殊才看到瞿镜给自己改了个什么模样。 亓官殊:“……” 冥府的人,果然都有点毛病! 抬手擦去脸上被瞿镜画的阵点,镜中妖艳的“女人”在顷刻间变回了原本俊朗的青年模样,接了一捧水打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些,开始快速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亓官殊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脑海里的思路转的飞快,就在快要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列清时,一道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卫生间中响起。 卫生间内,只有亓官殊一个人。 所以这道提示音,来自于亓官殊的手机。 有些疑惑会是谁在这个时候给他发信息,亓官殊取出了手机,却在看到亮起显示屏上的文本后,下意识微睁双眼—— 【捉到你了,y 。】 亓官殊:“!!!??” 七个字在显示屏上停顿了一分钟后,就消失不见,只留下空白的显示屏,彷佛在嘲讽亓官殊一样。 谁? 新界吗?! 亓官殊脸色深沉,收回手机,在原地停顿了一会,开始伸手拈指掐算,算了大约有几分钟,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 草! 亓官殊可不认为自己的推算能力会有什么误差,如果他算不出来,那就说明,给他发这信息的“人”,在目前看来,能力超过了他,或者是,这个“人”的身份,在淩霄的规则下,高于他。 新界中,确实有这样的人。 但是不是,就不好说了。 而事实上,不管是不是新界那边的人发出来的消息,在收到这条信息的那一刻起,就说明——亓官殊的身份,有人已经知道了! 暂不可知这个知道亓官殊身份的“人”,对于他和秦政围剿新界余孽的计画,有没有什么阻碍,这都代表了玄宗计画,已经开始出现了漏洞。 虽然亓官殊的身份被发现了,似乎也不会怎么样,但如果他身为金瞳裁决人的消息泄露给了新界,那么等待他的,就将会是源源不断地刺杀和陷阱。 这对于亓官殊本人,或者是玄门来说,都不是一件值得放松的事。 该死,计画永远赶不上变化快! 亓官殊有些头疼,下意识闭眼深呼吸。 他最近“醒来”的时间确实有些太久了,被发现,也在他的预测内,只是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趁现在还没有被发现亓官殊就是亓官辞,他不能再继续“醒来”了,至少最近,不能再“醒来”了。 这么想着,亓官殊决定立刻去找秦政,先说明这个突然事件,再把亓官辞的训练给安排好。 这样若是他再次陷入沉睡,也不至于再次发生,亓官辞应对不来的情况。 把手机卡从手机中拔出来,两指相碰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灵炁相接,擦出火花,真火星子溅至手机卡上,直接将手机卡融化烧尽。 做完这一切后,亓官殊才离开卫生间,特意掩盖了自己的气息后,从小道绕到了吟风听月楼顶层会议厅的一个小密室中。 这个密室,是天行的办公区。一般只有天行和部分玄门高层才可以进来,还必须在有天行诏令的情况下。 但亓官殊身份特殊,再加上,他和秦政是好友,所以他直接便是进来了密室,在办公室中等待秦政的到来。 他不担心秦政会在散会后直接离开,秦政已经见到他了,那么按照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秦政一定会再单独和他见一次。 果不其然,在办公室内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密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亓官殊早就轻车熟路地在办公室中喝起了茶,在大门打开时,他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却在看到进来的两道身影后,一口茶直接噎在了喉间,还是他反应过快,及时咽了下去,要不然就要被这口茶,憋个面红耳赤。 “秦、政!” “表、哥!” 两道声音几乎跟同时响起,一男一女的声音,一道咬牙切齿,一道确实惊喜又愤恨。 咬牙切齿的那一道,自然是亓官殊,而惊喜的女声,却是从那位黑袍人口中发出来的。 少女的声音宛如黄莺般清越甜美,不同于北方的潇洒肆意,少女的声音是典型的南方细柔,却带着点张扬古怪的灵气和少数民族的乡音,听起来很有特色,就和亓官殊对她的称呼一样——小妖女。 没错,和秦政一起进来的,正是在会议上坐在左下三位的那位黑袍人,也是亓官殊一直在躲着的小妖女。 见到亓官殊,小妖女欣喜地小跑至他身边,从袍中伸出一双白皙细柔的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 “亓官表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妖女娇美可爱的脸上满是见到亲人的喜悦和委屈,那双灵动漂亮,和亓官殊如出一辙的双眼更是湿润万分,微红发酸,她扑进亓官殊的怀中,终于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第54章 “哥哥,我以为……我以为……你好几年没有回家,也没有消息,族中你的长明灯都熄了……我好怕……哥——” 本来还对秦政带来小妖女有些不满的亓官殊,面对在自己怀中哭得,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样的小妖女,心中也忍不住一酸,什么精明理智全部都在小妖女的那一声声“哥”中,化为了心疼和歉意。 伸手抚摸上小妖女的头发,和幼时一样,安抚地拍了拍小妖女的后背后,哑声开口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别怕,哥哥回来了。” 秦政非常懂事地给亓官殊和小妖女留出空间来缓和一下见到亲人的情绪,等二人情绪都稳定了后,才从侧室走出来,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准备说事。 小妖女应该是哭累了,也是见到亓官殊后,精神压力瞬间解崩,此刻正闭眼把头搭在亓官殊的腿上,身子躺在沙发上休息,只是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亓官殊的左手,紧紧握着,像是握着什么救命的稻草。 秦政给亓官殊递过去一张浸湿过的手帕,亓官殊接过手帕,低头轻柔地为小妖女擦拭脸上的泪痕。 “不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吗?” 亓官殊放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秦政叹了口气,又望了一眼小睡中都还在皱着眉的小妖女,才无奈开口:“但她精神会崩溃的,亓官,小妖女顶着压力帮你接担子时,她才只有十四岁,我们或许可以算计新界余孽,为肃清玄门委屈自己,可我们都忘了,小妖女还是个孩子。” 亓官殊的突然“死亡”,为了不让整个秩序大乱,也是为了支撑整个族,小妖女在只有十四岁的花样年纪,就接过了所有的担子,用自己那瘦弱的肩膀,帮亓官殊扛起了这个“顶梁”的担子,这一抗,就是五年。 可小妖女,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 甚至在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指向了亓官殊已经“死亡”的时候,她还坚持不懈地查找着亓官殊,连带著明知道自己不是新界的对手,也要帮亓官殊报仇,对上新界。 她做的这一切看似都非常勇敢果断,却没有人知道她报了多大的害怕和委屈。 抛去这一切不谈,她今年,也不过是一位刚成年没多久,才十九岁的少女而已。 听着秦政的这段话,亓官殊也忍不住用手帮小妖女的头发,重新勾回耳后,再次说了一遍:“委屈你了,对不起,铃儿。” 邬铃儿眼睫一颤,咬死自己的下唇,握着亓官殊的手越发用力,掩耳盗铃般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她不想让哥哥因为自己而放弃他本来该有的计画,她不想成为哥哥的累赘。 她虽然在这五年间,有过委屈,有过茫然,有过痛苦,也有过怨恨,但这一切,都在看到亓官殊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全部都化作了依恋和酸涩。 在听到亓官殊的一句“委屈你了”后,更是将自己这五年间的所有情绪都击溃爆发了出来。 “你答应我,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好好的,不准再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了,不管怎样,你至少要告诉我,你还平安……好不好?” 邬铃儿带着苗音的塑普,满是关切和理解,原本清亮的声音,也因为情绪的压制而有些低沉沙哑,但是却依旧带着最浓厚的亲情,毕竟,亓官殊,可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好。” 第49章 对方拒绝了你的聊天邀请 “现在你有什么计画?” 秦政开口问道,既然现在话都已经说开了,那么也该进行下一步的计画了。 虽然过程中加入了邬铃儿这个变卦,可不管怎么说,最终的目的,是不能改变的。 邬铃儿其实对秦政和亓官殊的计画知道得并不多,她除了知道二人的目的是对上新界,其他的一概不知。 她能够在这个时间见到亓官殊,也是因为秦政的恻隐之心,但她并不想因此让亓官殊二人感到麻烦,她一向是一个明事理的姑娘。 所以在看出了亓官殊神色的稍微迟疑后,主动开口道:“哥哥,你把我的记忆清除吧,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能够见到你安全,铃儿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铃儿也不想知道,也怕被其他人知道,所以以绝后患,哥哥把我的记忆清除吧。” 亓官殊本来并没有将邬铃儿的记忆修改的意向,但是邬铃儿主动提出来的,他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和秦政对视一眼,便赞同了这个做法。 他和邬铃儿的感情深厚,远不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产生隔阂。 不过既然邬铃儿的记忆注定要被清除,那么现在听一下计画,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当他是在弥补对邬铃儿的愧疚,也私心想让邬铃儿多开心一会。 “我没有死的消息,可能已经被新界那边发现了,”亓官殊揉了揉邬铃儿的头发,看向秦政,神色严肃,“在不久前,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短信,上面写着,捉到你了,y。” y,是亓官殊的金瞳裁决人编号,知道这个编号的,除了衍夜裁决司中的人,就只有秦政这位天行知道。 当然,新界和异海的那群妖魔鬼怪也是知道的,不过他们并不能够直接分辨出谁是裁决人,只能通过金瞳的特色,以及自身受到的威压感来推测。 之前在救范无咎的时候,因为那个怪物是从异海中非法逃出来的越狱犯,所以面对亓官殊时,会在淩霄规则下受到部分的压制。 用游戏的解释来说,就是受到一个上下级的debuff压制,所以当时亓官殊再一枪秒了怪物时,才会比较轻松。 就相当于是小学生见到班主任那种感觉,深入骨髓的畏惧。 不过,被一个已经死了的怪物认出来,和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认出来,这个概念,还是有所不同的。 现在还只是收到一条信息,并不能确认,发信息的人已经知道亓官殊就是y了,但不排除,这是在佯诈的可能性。 毕竟,全天下和他同天生辰的人,多了去了,只知道一个八字,想要真正找出这个人,还是要花不少心思的。 所以在这段排除选项的时间内,亓官殊是万不可以再暴露一些什么了。 邬铃儿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却在亓官殊说到,有人能发现他身份时,眼神闪烁了一瞬,随后用手扯了扯亓官殊的衣角:“哥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愿意来参加这个会议吗?” “嗯?” 邬铃儿:“在发现哥哥的长明灯熄灭后,我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对族内宣称你是去外深造学习,其间我也一直在默默探索哥哥你的消息。 而最近,我收到了秦政哥哥的消息,让我过来参加玄门会议,本来我是想拒绝的,可是,我看到哥哥的长明灯亮了,虽然灯光微弱,还经常熄灭,不过也是有复燃的迹象。” “我知道哥哥你和秦政哥哥是好友,所以我才决定过来参加会议,顺便想要找寻哥哥的下落。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计画,但应该也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你还活着的消息,可是,长明灯不会撒谎。” 亓官殊不傻,很快就听出了邬铃儿话中的含义:“能够进入峒楼的人确实不少,如果长明灯因为我的苏醒,而再次复燃,偏偏这个时间点,我收到了这条消息……那就说明,我族之内,已有反贼。” 邬铃儿面色不愉,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哥,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如果真是族内的叛徒,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秦政对亓官殊的背景,了解并不深,只知道他们这个族的族规,是非常严格的,行事方面自成一派,更是开辟出了一道空间,常年隐居在内,宛如世外桃源,他们之中向来只有本族的人,才可以知道族中的确切地点。 如果他们族中出现了反贼,那就说明……这背后的人,恐怕比他们想的,还要城府深沉。 “现在他们只是猜测你没有死,并不知道你具体身份,虽然时间不多,不过我们还是有机会在身份彻底暴露前,拔了新界几根钉子。” 秦政说道,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 “按照现在的速度,你迟早要重新融合胎光,胎光可藏,但八字难变,他们一个个筛选,也迟早会找到你身上,也许,你已经被盯上也说不准。玄宗这边没有能够隐藏你身份的东西,但是冥府阴司有。” 亓官殊眼睫一颤:“你是说,导游面具?” 冥府的导游面具,是特质的一种法器,它可以隐藏一个人的全部气息和身份。 除非是冥府中人,而且还必须是级别权限非常高的那几位,或者是实力排行前几位,才有可能透过面具看到长相。 并且,也只是看到长相,看不出任何八字或是更多。 这一点,到确实是非常适合现在的亓官殊。 秦政点了点头,又将接下来的计画简略告诉了亓官殊后,才问道:“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小家夥跟着你?” 亓官殊见秦政提到圣古陀婴,也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家夥昨天夜里去做了什么,没精神的很,再加上来吟风听月也不知道会遇到谁,干脆就让它直接在宿舍休息了。” 第55章 秦政也只是这么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听着亓官殊的回答,从茶几下取出了一个小木盒,递给亓官殊:“名字。” 亓官殊挑眉微笑,接过木盒,顺手打开盖子:“这么快就想好叫什么了?” 盖子被抽开,露出里面一个精致小巧的银色长命锁,长命锁用一根赤金双线编织入理的带子串着,一旁则压着一个带着金箔的宣纸,纸上用瘦金体写着【修妄】二字。 “修、妄……”亓官殊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缓慢念出声来,随后嘴角泛起一丝温柔,“是个好名字。” 说着,亓官殊又拿起长命锁晃了晃,随着亓官殊的动作,长命锁上的小铃铛被晃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你给小家夥准备的礼物?” 秦政不置可否:“嗯,怎么说,我也是它干爹。 ” 亓官殊代替圣古陀婴,哦,现在应该叫修妄。亓官殊代替修妄谢过君墨后,将长命锁收了起来,顺便向君墨提出了想让亓官辞和池星乐,一起在破军门进修的想法。 秦政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便同意了,准备等会就去和沈帘商量时间。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后,君墨和亓官殊便准备离开了,在离开前,他们为邬铃儿修改了记忆,既然亓官殊的长明灯已经有复燃的迹象,想瞒,估计是瞒不住的,干脆剑走偏锋,直接把亓官辞抛出来。 于是在邬铃儿的记忆中,亓官表哥,也就是亓官辞其实只是在外出进修学习,她这次是专门过来看望表哥的,仅此而已。 至于亓官辞是不是金瞳裁决人? 那并不可能,绝无这种可能! 就算是新界的人亲自站在亓官辞面前,也一定会下结论——这人就是个八字不错的普通人罢了。 亓官殊错开邬铃儿修改记忆后醒来的时间,提前从小门出去,还没走出顶层,就遇见了瞿镜。 瞿镜看上去是在原地等亓官殊有一会了,在看见亓官殊后,也是直接走了过来。 亓官殊面不改色:“镜老板,你怎么还在这?” 瞿镜:“和你换命的那个人,他在两天前,被发现死在家中浴缸里,死相残忍,灵魂缺失。” 两天前?那不就是,亓官殊确认苏醒,并且……那天晚上,他借用了亓官辞的导游身份,在上京大学中发现了鬼魅存在,准备调查,还动用了能力。 这件事,除了亓官殊知道,就只剩下一位黑无常知道。 当然,他并不认为,那位黑无常可以认出他的身份,毕竟那位黑无常当时都快要死了,还是他救得人。 这个人换的命,是亓官殊的,这个八字非常好,普通人根本驾驭不住,更不要说,在换完命后,亓官殊并没有死,还重新“苏醒”了过来,那么这么一个反噬下,还真有可能把换命的人反噬而亡。 就在亓官殊思考这个人会不会是因为他醒过来的原因,反噬而亡时,瞿镜又继续开口:“他在死之前,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件,上面写着‘捉到你了,y’。你最近要是收到这种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免得被害。” 亓官殊:“……没收到,谢谢。” 好的,不用猜了,不是反噬。 亓官殊面色不改,哪怕瞿镜一直在注意他的表情,他也没有表露出半分不对,只是心底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说明了,这背后的人,已经开始在排查裁决人了。他们只知道裁决人的八字,却不知道裁决人具体是谁,于是就对所有八字一致的人开始猎杀排除。 他之前收到的短信,估计也是这个道理,说不定,他之前遇到的那个鬼车,也是因为这个,只是误打误撞,还让一位逃出来的怪物发现了他裁决人的身份而已。 瞿镜看不出亓官殊的表情变化,暗叹一声这人还真是深不可测:“你最近可能不安全,所以……” 不等瞿镜说完,亓官殊就打断了他:“哦,这一点就不用镜老板担心了,我和池星乐最近就要去破军门进修了,估计也会直接住在玄宗内,不会有危险的。” 瞿镜眼神微闪,淡笑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准备转身离去,却又突然回头问了句:“你的伤,好些了吗?” 亓官殊心头一跳,有些疑惑地皱眉:“什么?” 瞿镜仔细看了亓官殊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无事,对了,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亓官殊双眸微弯,并没有直接回答瞿镜,他知道瞿镜已经发现了他和亓官辞的区别,不过现在他并不想告诉瞿镜这些:“如果下一次见面,你还能够认出我,我就告诉你,回见啊,镜老板!” 亓官殊对着瞿镜招了招手,不再看瞿镜一眼,拿出手机,开始和池星乐联系,并向池星乐约好的地点走去。 在错过了瞿镜的视线后,亓官殊的眼神沉下,藉着回信息的动作,用手轻抚了下左肩头,那里有一处伤还没好,而受伤的时间,正是两天前的那个晚上。 他虽然不确定瞿镜问的,是不是这处伤,毕竟他这几天受的伤也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瞿镜在问话时,眼神看的,就是这处伤口。 知道他这里受伤的,除了亓官殊本人,就只有当时那位黑无常了…… 也不是他想得多,只是确实有些太巧了,瞿镜,真的不是在试探吗?还是说,真的只是无意? 第50章 我真的服了,你这个老六 两天前。 夜,上京大学。 亓官辞本来今天是要去导游的,但是最近上京不是不太平嘛,再加上他和池星乐经历了工厂那件事,便得空请了几天假。 这天晚上,他因为最近精神压力有些大,什么考试和玄学事件都堆在身上,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便早早洗漱后,躺在了床上。 几乎是沾头即睡,却在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亓官辞睁开了双眼——他的双瞳在黑暗中居然泛着些许金色,整个人的气场也不似寻常的乖顺,反而极具攻击性和些许睥睨世人的圣意,头发也在顷刻间长长。 亓官殊皱眉坐起,银白的长发随着这个动作,自然垂下,在坐起的过程中,他身上原本的睡衣,也逐渐变成白色的导游服。 抹去胸口的【相信科学】,亓官殊随手换上了【善恶有报】四个字,随后戴上了青铜恶鬼面具,移形换影出了宿舍,来带了教学楼区。 他这次没有带上圣古陀婴,因为上京大学中有些古怪,他怕自己的离开,会导致宿舍区这边出什么问题,便将小家夥留在这做一个后手。 深夜的上京大学非常安静,出了宿舍区还有些灯光存在,整个教学楼区除了夜晚开启的消毒灯外,都没有亮灯。 亓官殊冷眼站在k区13栋前,这一栋教学楼,是考古系的教学区。 但是现在,这栋楼的外面却布满了黑红色的怨气和死意,让人看了,心底都会不自觉生出几分排斥和厌恶。 上京大学有玄宗的金光庇护,按理说,寻常的鬼怪怨气是不可能进入的,可是这里,不但存在,还非常浓厚,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他在沉睡中,都能够感觉到这里的不适,更不要说一直在这栋教学区上课学习的学生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醒来,过来看一眼的原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上京大学这样的高等学院,出现怪物,可不是什么小事情。 亓官殊一边注视着黑气的走向,一边在手中快速掐诀推演,他只能推测出作怪的东西就在楼中,却无法找到具体的位置。 偏偏夜晚是鬼怪活动的时间,更不要说现在还是子时,阴气极甚,他想要在短时间内召出作祟的鬼怪,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毕竟他虽然是玄门中人,却不是天师。术业有专攻,寻鬼探灵的手法,还是天师比较擅长。 之所以亓官殊会这么严肃,这栋楼的鬼气在夜晚外放,在白日被收敛得极好,只会让一些精神很敏感或是玄门中人感到有些不适外,大部分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 寻常的鬼怪做不到这一点,但是…… 异海中的可以。 亓官殊担心这里的鬼怪,是异海中逃离出来的通缉犯,而只要有它们在的地方,就会受到异海的规则影响,形成考场。 上京大学中的学生太多了,要是形成考场,那就会造成非常巨大的伤亡。亓官殊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他必须做些什么。 伸手从满是黑红浓稠气体中吸取了部分黑气,黑气在亓官殊的掌心中,形成了一个绿豆大的小球,亓官殊闭眼虚握小球,调动全身灵炁,去感知小球中的灵炁分布。 这是属于裁决司的特殊感知天地灵气法,可能脱离科学机器,用粗略的方法,最快感知污染程度。 好一会,亓官殊才睁开双眼,冷笑一声:“污染程度高达九成五,这要是再晚察觉一些,这里恐怕就要变成考场了,真恶毒。” 第56章 虽然不知道是谁把这个鬼怪放进来的,又或者这个鬼怪是不是自己进来的,不管怎么说,单是潜移默化形成考场,来谋害生机这一点,都不是什么好手段。 为了避免自己探索进去后,会被扰乱记忆,所以在进入教学楼前,亓官殊先行给秦政发去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就是上京大学k区13栋将会形成考场。 发送完毕后,亓官殊将手机调成静音,又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把白发扎起来后,才进入教学楼,不一会,整个人都被黑气包裹。 进入教学楼后,亓官殊才发现这里面几乎都快要看不清路,到处都是浓稠的黑红气体,要不是它们确实是气体,估计都可以形成胶状的史莱姆糊满整栋楼了。 亓官殊略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无他,亓官殊本人有一些洁癖,就算以前没有,现在也有了。 真的,太恶心了。 本来有些心情不好的亓官殊,此刻心情更加糟糕,甚至在有一瞬间,他都产生了“要不算了吧,不去了,回去睡觉吧”的冲动。 但是……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也太没意思了。 这么安慰了自己一会后,亓官殊忍着恶心,选择继续往楼上走。 看这里的黑气浓厚程度,估计过不了多久,白天来这里上课的学生,也会受到影响了,而且这黑气中的怨气很深,要是心理承受能力稍差一些,可能还会产生一些自戕伤人的想法。 亓官殊指尖相触,打了一个响指,在指尖升起一缕指尖焰,在本就没有灯的教学楼中,这一点微弱的光,反而是唯一的可见之处。 亓官殊的能力不低,他所修炼出的火焰堪比三昧真火,所以在真火的燃烧下,还将周围的部分黑气给驱散了些许。 从远处望去,就像是亓官殊被一层透明的结界罩住,黑气无法穿透结界,接近亓官殊半分。 “怪了,怎么只有炁,没有主?“ 亓官殊走完了两层教学楼,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的地方,连怪物的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半分,一时间有些奇怪的皱眉,在第三层的楼梯口间停了下来,轻声自语。 一般一个怪物出现,都会伴随自身的炁,这些炁和修行者的灵炁不同,它们的炁是由怨气和罪业这类的负面部分组成的,相当于是鬼怪独特的buff加成。 鬼怪的能力越高,它们的炁也会越强,到最后,甚至可以形成单独的领域。 可是现在,亓官殊进入教学楼已经这么久了,却连半分鬼怪的影子和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只空有炁在这,这一点本身就是不对劲的存在。 莫非,有诈? 但这又不太可能,这里的天地灵气污染程度已经快要全部黑化,甚至这么久了,连半个玄门中人都没有察觉此处的怪异,更不可能存在鬼怪提前预知有人过来,特意藏起来,就为了诈出亓官殊的说法。 亓官殊撤去了指尖焰,长时间的调用灵力来燃烧真火,即便是他,也是有些奢侈和浪费的。 而且,现在他的实力还没有恢复到巅峰时期,灵力还是省着些好。 虽然撤去了真火,但是亓官殊并没有摸黑找东西的意思,而是从导游的卫衣口袋中,取出了导游旗。 导游旗随主而变,此刻,原本写着【相信科学】的导游旗上,也在当时亓官殊改变卫衣标志时,字体随之变成了【善恶有报】四个纂字。 亓官殊举着导游旗,随意在空中舞了两下,旗帜扫过的地方,立刻空出一片干净的视角,就像是被一块橡皮,擦去了原本的污浊一般。 导游旗是冥府的特制法器,它不仅仅是用来压制恶鬼,引领旅客入阴的道具,同时也是一件对鬼怪有伤害的武器。 不管这里作祟的,是不是从异海中叛逃出来的越狱犯,只要它是鬼怪,所产生的怨气迷障,都可以被导游旗破开。 毕竟,导游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使用导游旗,成为旅客的方向标。 导游旗所指,就是黑暗中前进的方向。 扫开眼前遮眼的黑气,亓官殊闲庭漫步般在教学楼中搜索起来,他一手插着卫衣口袋,一手挥舞着导游旗。 厚重的导游旗在亓官殊手中宛如一条蛰伏而出的毒蛇,旗面翻转间,教学区的黑气都破开散去,向外挤压,反而让最外层包裹着教学楼的黑气越发浓稠,逐渐可视化。 一层,没有。二层,没有。三层、四层、五层…… 一连走到了第七层,依旧是没有察觉到半分鬼怪的气息。 这会,亓官殊的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啧,这什么情况?总不能是这怪物的反侦察能力,还在他这个金瞳裁决人之上吧? 奇了怪了,就算是有能耐一些的怪物,也不至于存在炁这么浓厚的情况下,还找不到本体所在的情况啊。 还是说,是因为考场已经在形成期间了?! 若是考场形成期间,倒是有可能存在现在的这种的情况,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事情,就更加糟糕了。 亓官殊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沉着心走上了第八层。 “咦?” 刚把一只脚踏入第八层的楼梯间,亓官殊就明显感觉到了一阵不同于楼下七层的怨气和杀意涌来。 冗杂的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随后不断地向下挤压,让亓官殊的情绪在一瞬间,也忍不住低沉难过起来。 好家夥!这里还有阵法!!! 亓官殊在最快的时间内调动灵炁抵抗这阵沉重的负面情绪,却还是着了道,受到了部分影响,整个人的情绪有些烦躁不悦起来。 虽然有些不适,不过这点负面情绪,还是在亓官殊的可控范围内的,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做什么,毕竟他的灵炁,还需要留着对抗这个鬼怪本体。 整个第八层的黑气浓郁程度,几乎是楼下七层的总和,即便是亓官殊挥动导游旗,也是效果甚微,可见度不高,像是近视了七八百度的患者,被摘去了眼镜一样。 啧,好烦。 亓官殊心底忍不住烦躁起来,他知道,这是受到负面炁的影响,可是现在他也无可奈何。 在黑气如此浓郁的过道中走动,亓官殊的动作也减慢了下来,他在这一刻几乎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失明,一边摸黑前进的同时,一边不由下决定,出去后要去为失明患者捐赠一笔资金。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远,反正亓官殊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好久,他停了下来,闭上眼睛,一手扶在墙上,一手握紧导游旗,开始缓缓眼睛。 没办法,在这么黑的地方用眼,他是真的难受,即便他不近视,估计也离近视不远了。 就在亓官殊闭眼休息还没有半分钟的时候,亓官殊猛地睁开双眼,侧身向一旁闪躲——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一把由灵力凝聚而成的小刀刺入亓官殊的左肩,在深入骨头后,化作星子消散开来,偏偏消散的星子中,似乎还带了些许元素之力,落在伤口上,反而升起一阵灼烧之意。 草! 杀人烤火!真特么是一个狠人! 亓官殊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宕机立断在几处xue位上点了几下,冷声喝道:“谁!” 第51章 兄弟啊,想你了 他虽然想为自己止血疗伤,但是他也能够清楚的感觉出来,这道灵刀似乎被加了什么特殊的阵法,所以他根本就止不了血! 只能被迫忍受着伤口带来的灼烧疼痛之感。 亓官殊现在真的是恨极了,一时间不查,又被负面炁影响,现在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愤怒和烦躁,充斥着整个人的脑海。 这不对,不可以这样! 亓官殊收起导游旗,让自己重新堕入黑暗,随后闭眼默念清心咒,同时也散出精神灵海,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变动。 几遍清心咒下来,亓官殊也冷静了不少,再次睁开双眼,他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了一卷绷带。 虽然止不了血,但还是草草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能少留点血就少留点,失血过多的虚弱,他可承受不住这个后果。 想到这,亓官殊又忍不住咬牙暗骂了一声伤他的人,最好不要让他找到是谁!要不然,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人! 亓官殊给自己草草包扎了后,就开始在楼层间查找幕后黑手,还不等他发现什么,就看到不远处亮起了一小簇火焰。 火焰只亮了几秒后,就熄灭了。 亓官殊皱眉,迟疑了一会,选择朝亮起的那个地方走去。 距离不远,但是走了很久,亓官殊一手放在卫衣口袋里,只要有任何意外,他随时抽出导游旗刺过去,却在到了亮起火焰的地方后,发现墙边靠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色导游服,身下都是鲜血,一手握着同样满是污秽血迹的导游旗,另一手握着一根试管的导游。 …… 这里,居然有导游?还是一个受重伤的导游? 亓官殊还没有从见到一位导游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那位导游就睁开了双眼,看到了亓官殊,这位导游的眼神如同凛冬的冰霜,看向亓官殊的目光满是警惕和睥睨,随后那人费力伸手,在半空中动用灵力写下—— 第57章 【救我,不然,你也得死。】 亓官殊:“???” 嘿呀,还挺个性的啊,自己都快要死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威胁他救人呢?偏偏亓官殊这个人吧,最讨厌别人威胁他了。 似乎是看出了亓官殊不在意的态度,黑无常又写道:【我如果死了,被我暂时封印的那只鬼怪,就会杀你,以你现在的失血速度,你能活多久?】 看罢,亓官殊忍不住眉头一挑,随即升起一丝怒意,本着良好的教养收敛了脾气,双眸半虚,凝视眼前的这位有些不知死活的黑无常:“是、你、伤、的、我?” 这还真是巧了,亓官殊正愁找不到背后发刀的渣滓,没想到还有人直接自爆狼人身份,虽然这个狼人看上去,分明和自己应该是同一个阵营的才对。 黑无常没有回答,而是用握着试管的那只手对亓官殊轻轻勾了勾,示意亓官殊靠过来点。 亓官殊想着反正这个人都受着重伤,灵力也许也用不了多少了,估计是不能再继续耗费灵力化字了,便藏了个心眼,半蹲下来,凑过去准备听黑无常说什么。 黑无常费力支起身子,往亓官殊的耳边靠区,下半张脸的面具化为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散开,就在亓官殊以为黑无常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被黑无常突然按住肩膀,随后肩头一疼,居然是黑无常直接对准左肩的伤口咬了上去! ???!!! “你!” 属狗的吗! 亓官殊的话还没说完,却又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柔软和湿润,原本气急的话,在一瞬间被堵在喉间,哑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肩头处的黑无常。 这个人,这个人?有病吧! 这个人居然在帮他舔伤口????! “有病吧!” 亓官殊神色变换些许,眼神中的无措和古怪来回转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咬牙说出两个字,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亓官殊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黑无常,反而是呆在原地了。 虽然不知道黑无常这一波奇怪的举动是在做什么,但是更奇怪的是,黑无常……咳,那什么伤口后,伤口处的疼痛居然减轻了不少,不说别的,原本的灼烧感都没有了,似乎也能够止血了。 这? 可分明在不久前,这个黑无常对他的态度,明白是老死不相往来,你不救我,那就一起死的样子,这会怎么? 不是,咬一口还咬出感情来了?? 黑无常不知道亓官殊在想什么,事实上,在咬了一口亓官殊后,也是突然间才发现,这个导游身上,有那份引箓! 而整个冥府,归在这份引箓下的白无常,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亓官辞。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和亓官辞没有半分相似,甚至看不清面具下的脸,亓官辞的能力按理说,没有这么厉害才对,但是引箓是不会骗人的。 因此,黑无常能够确定,这位白无常,就是亓官辞! 如果是其他白无常,死不死无所谓,可如果是亓官辞…… 黑无常一瞬间心里有些后悔和尴尬,要是早知道三更半夜来这里的人是亓官辞,哪里会用灵刀伤了对方啊! 黑无常在之前就已经失血过多,此刻更是直接脱力倒在亓官殊身上,因为有愧,特意避开了亓官殊的伤口,在晕倒前用最后的灵力再次写了句: 【你快走】 写完这三个字,黑无常就彻底晕倒在亓官殊的怀里,还是亓官殊接了一下,才不至于出现让黑无常直接倒地上的惨状。 看着黑无常写的这三个字,亓官殊的表情更加奇怪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怀中的黑无常,有些黑,他看不清,却可以感觉到这位黑无常似乎有一头长发,身材不错,不说别的,这腰…… 芜湖—— 亓官殊忍不住又摸了一把黑无常的腰,真劲啊! 先前还一副你不救我一起死的态度,现在居然直接让他先走,完全不管自己了?这前后的态度这么大,反而是引起了亓官殊的兴趣。 嘿,不让救了?那他偏要救! 一手扶住黑无常的后背,一手抄过黑无常的膝弯,直接将黑无常抱了起来,却在抱起来后心中涌起了一丝怪异,嘶,这个黑无常……似乎有些太高了吧……女孩子有这么高的吗? 亓官殊有些不解,但还是决定先把人救出去再说。虽然第八层看不太清,不过亓官殊的方向感不错,再加上黑无常先前说,这里的怪物被暂时封印住了,所以危险性应该不大,多走几次,也就到了第八层的楼梯口。 踏出第八层,原本冗杂的负面情绪也减轻了不少,亓官殊这才有空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黑无常。 嗯…… 对不起,他有误!他之前是为什么会认为这个黑无常是女生啊!这一马平川和结实有力,肌肉匀称的身材,分明是以为身材巨好的男生啊! 不是!一个大男人,你留什么长发啊!知不知道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诶,不对,好像自己也是长发……咳,这不重要! 亓官殊虽然不认识黑无常,但是好说不说,这身材……这腰……真的有点心动,怎么自己就没有呢? 哎,看来以后还要让亓官辞多多锻炼一下自己,别一天到晚死读书,身体好也很重要啊。 只是在心中感慨了一下,亓官殊便提气加快脚步,带着黑无常离开了13栋。因为不知道黑无常的身份,总不能把人带回宿舍,旧书店也不太好,百鬼嘛,不熟。 所以思来想去,亓官殊决定把人带回自己在校外的小公寓中。 当时为了舒服,亓官殊买的还是加大版双人床,此时把黑无常放在床上后,亓官殊心中没由来升起一丝怪异。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人回自己家,还把人放自己床上,怎么莫名有种……不太正常的感觉呢? 这种怪异的想法只在心中持续了一秒,亓官殊就被其他的移开了注意力。 他把黑无常的导游旗从手中拿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黑无常昏迷的原因,他取出导游旗非常方便,几乎是没有半分阻碍。 却在想要取出另一只手的试管时,发现不管怎么用力,黑无常都死死握着试管,不放松半分。 能在昏迷过程中还对手中的物品这么宝贵,看来这样东西,对黑无常来说,是真的很重要了。 既然拿不出来,亓官殊也没有想要强取的意思,只是透过试管瞧了下,里面装的是一颗黄豆大小的赤金圆珠,看上去似乎是一滴血。 血? 黑无常拚命要拿到,晕倒了都不放手的东西,是一滴血? 亓官殊稍加疑惑,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转身去拿家中常备的医药箱,准备给自己的伤口清洗一下,顺便帮黑无常也处理一下。 在亓官殊刚离开卧室没多久,原本躺在床上的黑无常,就睁开了双眼。他将装着精血的试管收入乾坤囊,随后打量了一下身处的地方。 整个卧室布置都非常简约大方,床头柜前还摆放着几本未看完的考研书籍,在意识到自己是躺在“亓官辞”的床上后,黑无常面具下的脸下意识涨红了些许,眼神也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坐起身,盘腿开始调息自己的经脉。虽然他失血过多,但是对于他而言,失血还不至于导致他不能动弹,毕竟他们冥府中人,和人类,还是有些区别的。 所以在亓官殊提着医药箱回到卧室时,看到的就是黑无常原地打坐调息的场景。 亓官殊也明白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打断黑无常的动作,干脆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搬来一个电竞椅,坐在旁边打量黑无常。 这个人,会是谁呢? 第52章 不好意思,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黑无常带着面具,实在是看不见长什么样,不过他的身材确实堪比模特的优秀比例,目测身高也有一米九左右。 长发束在脑后,自然垂下,紧贴腰线的部分反而还勾勒出黑无常纤细有力的腰部弧线,在导游服的包裹下,还隐约可见那几块匀称漂亮的腹肌。 黑无常的胸口处,写着【此界太平】的标语,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看,亓官殊却是发现黑无常胸口的这四个字和普通的无常标语还不太一样。 寻常导游的小纂,都是用纯带金线刺绣而成,比如他自己的【善恶有报】,是黑金线绣。 池星乐的【原地超度】是白金线绣。 但是这位黑无常的绣线,居然是白金带着些许赤色的绣线。 赤金绣线。 他也有想过会不会是血染的,可是如果是血染的,没理由会这么均匀隐藏分布在绣线内,并且白金部分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绣线的不同,是不是也意味着身份的不一般呢? 亓官殊心中埋下疑惑,又看向黑无常其他部分起来。导游是没有手套的,但是这位黑无常的手上,却戴了一双玄黑金绣的露指手套,绣纹古朴玄妙,在黑无常运功的同时,似乎也活了过来,缓慢散发著流光。 第58章 手套非常贴合手掌,在手套的衬托下,更加显得黑无常的这双手如同精雕细琢的展品一般,如果不是确认这是真人,还很容易被认为是bjd模型。 亓官殊是一个隐藏手控,不可否认,黑无常的这双手真的是入了他的眼,甚至他这种向来骄傲的人,都忍不住在看着这双手时,生出一丝情欲的邪意。 不过这种念头只出现了一秒,就被很快的压制下去。亓官殊自我唾弃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随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嗯,彼此彼此嘛,我的手也好看。 非常幼稚地将自己的手和黑无常的手,作了一番对比,最后得出结论不相上下后,亓官殊的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 就像是那种小朋友之间对比谁的能力更强,最后发现我也不差的心情。 亓官殊撑着头,用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打坐中的黑无常,目光纯净,不带半分恶念,是单纯的欣赏和注视,干净又大方。 不得不说,虽然不知道黑无常长什么样,不过身材却是挺养眼的。 看了好一会,亓官殊突然眼神一亮,虚眼微凝,他想起来了!他终于想起了在见到黑无常的那一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黑无常之前用灵力写的字——和鬼门关那份礼物的贺卡,一模一样! 这家夥,就是送亓官辞鬼门关的那位【搭档】! 有了这一层认识,亓官殊再次打量黑无常的目光就变得深沉起来,毕竟那座鬼门关,可是有着罗酆气息的鬼门关,拥有和冥府鬼门关一致的功能作用,能送出这样【礼物】的人,那可不只是普通的导游这么简单。 再加上这位黑无常居然就这么奇怪的出现在了上京大学的k区13栋中,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按理说,导游都是有片区的,但是上京大学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因为上京大学有玄门的金光守护,它是不会存在于冥府的导游片区中的。 但黑无常却出现在这里了,不但出现了,还身受重伤。 总不能是黑无常心血来潮,看到上京大学出现异样,特意来此地侦测的吧? 别开玩笑了,这话说着,你信? 能随手送出八景之一的鬼门关副本,导游绣线不同,突然出现在上京大学,能以自己封印一个暂不可知级别如何的鬼怪,还有那滴精血…… 虽然亓官殊有意想要留下来探索黑无常的秘密,不过这么一番来回折腾,时间也是不多了,天已经蒙蒙亮,他还要赶回学校宿舍,把亓官辞的身份还回去,要不然事情只怕会有些糟糕。 看着黑无常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亓官殊的脑海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要不,干脆趁现在把他面具摘了,看一眼这人究竟是谁? 亓官殊不但这么想了,他也这么做了。 但是他的手才刚碰到黑无常的青铜恶鬼面具上,就被一道不痛不痒地护体金光弹了开来,好嘛,看样子这也是导游面具的作用之一,以免被有心之人发现身份。 亓官·有心之人·殊啧了一声,也不再打这个主意,在书桌面前撕了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上: 【房租500,谢谢,离开请关门。】 把便签压在医药箱下后,亓官殊关门离开了公寓,往上京大学赶去。 虽然看上去他一晚上忙前忙后,但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并不多,连学校中作祟的鬼怪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还费心救了一个有病的黑无常。 这一天天的,真是无语死了! 回到宿舍后,为了避免亓官辞早上起来精神状态不好,亓官殊贴心的躺回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在睡觉前,还贴心的在手机上创建了一个备忘录,说明了昨晚的事情,当然省略了自己救了一个黑无常的事,只是告诉亓官辞,自己因为探索k区13栋受伤了,最近最好注意点肩膀的伤口。 亓官殊啥也不管了,就这么倒头睡了下去,反倒是生物钟醒过来的亓官辞,在睁眼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浑身的酸痛和不舒服。 在看到亓官殊的留言后,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默默对亓官殊比了一个中指后,亓官辞任性地重新躺了回去,睡觉!睡觉!真的撑不住了—— 这边亓官辞再次睡了回去,那边在公寓中调息的黑无常,终于睁开了双眼。 轻吐一口浊气,黑无常抬眼打量了一番周围,没有见到亓官辞,黑无常也没有多少失望,在看到亓官殊留下来的字条后,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看着字条好一会儿后,黑无常忍不住笑出声来,将字条折好收入乾坤囊后,黑无常拉上了窗帘,修长的双手开始解开导游工作服,随着衣服的落地,黑无常的上半身就在空气中展露无遮,肩膀宽厚,宛若削成,每一分肌肉都恰到好处,线条优美,散发著成熟男人的气息。 只是这具身体上,此刻却布满了伤痕,似乎是被什么尖锐的武器划伤,看伤口形状,应该是指甲一类的凶器。 黑无常打开亓官殊留下的医药箱,先将身体上残余的血迹全部擦去,随后用纱布倒了酒精,直接上伤口消毒—— 酒精触碰上伤口,疼痛感紧随其后,黑无常闷哼一声,皱眉继续动作不轻柔地为自己处理伤口,他完美不在意自己这样做会不会疼痛,他只要尽快止血处理。 虽然黑无常没有再发出半分声音,但是他的锁骨下三厘米处,以及颈侧耳后,甚至是伤口周围,都在酒精强势按压时,隐约显出部分鳞片状的东西。 鳞片闪烁间发著极淡的赤金色光,黑无常肌肉紧绷,鳞片的光泽也越来越重,直到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 有着面具,看不出黑无常的表情如何,但是这声喘息却没由来的带了几分旖旎的色彩,听着就忍不住让人有一种想要更加欺负他的感觉。 黑无常双眼朦胧,哪怕是疼成这样,也没有落下一滴眼泪来,透过面具,这双如同被上天开玩笑抽去了墨色,形同江南烟雨的雾色眸子,在水雾的加持下,反而生出了几分清冷的艳色。 再将全部伤口都用酒精暴力擦拭一遍后,黑无常手上的纱布,已经染成了红色。 将纱布扔进垃圾桶,黑无常取出那根试管,双手结印,将那滴赤金色的精血凝出,右手虚拖精血,缓慢将其送入自己心脏部分,随后猛地推入体内。 精血入体,黑无常立刻双腿盘好,闭眼结印,开始吸收融合。 周天之炁在符阵结成的一瞬,从四周向黑无常涌去,黑无常的身下逐渐发现出一道银白色的古朴阵法,在灵炁的托举下,黑无常整个人都半悬在阵法上空,不断有灵炁洗涤黑无常的身体,灵炁穿梭吸收间,黑无常身体上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复合。 融骨生肌,在时间的流逝中,黑无常的伤口逐渐愈合,甚至整个身体都更加焕发生机,如同新生婴儿般白嫩剔透,一眼望去,更加像是一个被精心雕琢的bid玩偶了。 这一融合,时间就过去了接近整整两天。 两日后,黑无常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此刻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全部恢复,甚至整个人看上去,都更加充满了力量和侵略性极强的气息。 如果此时亓官殊站在黑无常面前,是绝对不会再把黑无常认成女孩子了,也许还会被黑无常的气息压迫下,觉得老脸一红。 黑无常活动了一下身体,随着轻微的一阵咔咔声响起,黑无常颈侧再次闪烁了一瞬,那是一片非常漂亮的白金鳞片,泛着极淡的金色光泽,鳞片上的纹路也是非常具有神秘美,同时也透露着危险的气息。 看了一眼时间,黑无常眼神一闪,取出手机就看见好几条发来的消息,挑选了重点回覆后,黑无常又发了一句: 【亓官辞所住的地方,帮我买下整栋,以后亓官辞的水电费一律从我这边出。】 发完信息后,也不管受到信息的人脸色有多么怪异,黑无常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亓官辞的卧室,又留了一张黑卡在亓官辞的床头柜上,同时留下字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房租。 确认没有半分纰漏后,黑无常身形扭曲一瞬,竟是直接消失在房间内! 而那边一直担心黑无常,紧张地联系了两天,才终于收到回信的人,在看着黑无常发过来的信息后,陷入了沉默: 不是,我在这担心你两天,你去见小情人了???见就算了,还要买房???你不是说在人间买房简直是无稽之谈吗!? 不是说,绝对不会想要在人间常住的吗???买就算了,买一整栋?????大哥,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 第53章 平平无奇虚无级的“大秘密” 时间回到两天后。 亓官殊来到和池星乐约好的地方,才发现那里已经坐了一位男生了,那位男生正是之前和池星乐一起在吟风听月楼门口等他的那位玄宗弟子。 见到亓官殊,池星乐就率先打了招呼,示意亓官殊坐过去。 入座后,池星乐主动开口为二人介绍:“这位是陈炎,我的发小,他姐姐陈雪你应该也听说过,就是咱们上京大学那位美术系的高材生,开过画展的那位。 第59章 火火,这是亓官辞,我的新朋友,我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偶然有机会走无常嘛,亓官就是我的那位搭档,我跟你说,我的命可是亓官救下的,他就是我过命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亓官殊不太了解陈雪是谁,不过还是很给池星乐面子,对陈炎微笑点了点头,伸出手打招呼。 陈炎估计也从池星乐口中听说“亓官辞”这个名字很多次了,再加上刚才亓官殊的那一番“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的豪言壮语,也在现场,所以对亓官殊的态度更加敬佩了,也是回握住亓官殊的手,开口说道: “谢谢你救了老池,客气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你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亓官殊:“……” 谢谢,但是大可不必,我不需要这么多兄弟? 大家都相互算作认识了后,池星乐才开始进入正题:“企鹅,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最近要随时注意会不会收到准考证的事嘛,我算了算时间,考场形成完毕,应该就是这五六天的事了,我原本想着把你接过来同住,这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不过你有瞿老板,这一点应该是不用我担心了,重点是真的被选中成为考生,进入考场后的事情。” 说着,池星乐对陈炎点了点头,陈炎立刻会意,从一侧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里取出一份文档和一个u盘,陈炎将东西递给亓官殊: “这是我和老池参加过的考场的集成,异海的考题按理说是不能外传的,不过这些是我们自己参加过的,所以整理出来给你参考一下。 异海的考题分为很多种,每一种都映射着一门玄术课,不过现在要是一一跟你说明,应该也是不够时间了,所以我概括了部分数据在u盘中,你可以多看一下,零时抱佛脚虽然不光彩,但也是可以简单止渴的。” 亓官殊面不改色地接过数据,用尽了毕生的演技,表现出一种惊讶和感激的神色,对二人表示了感谢,心中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异海啊,呵呵,别说考试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子就他么是监考官好吧!考什么都管不到监考官啊! 当然,这些亓官殊一个字和半分神色都没有表现出来,再怎么说,这也是两位小朋友的好意,他总不能薄了二位面子不是。 于是,亓官殊就被迫成为了一位玄门新手,在池星乐和陈炎的双重讲解下,开始快速过一遍异海考核的数据。 不得不说,这份数据虽然尚有瑕疵,但是对于池星乐和陈炎而言,这份数据的全面度以及重点度,都可以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水平了,连亓官殊看了,都忍不住夸赞一下。 这一“开小竈”,就差不多开了接近九个小时左右,一直到了深夜,才把数据完整的过了一遍,也亏得池星乐约的这个地方是陈家的酒店,所以即便是到了深夜,三人也没有什么不便之处。 甚至因为太晚了,三人干脆直接向大堂要了毯子,就这么在包厢内各自休息了去。 差不多到了半夜三四点的时候,小睡过了的亓官殊悄悄睁开了双眼,他拔下手机的充电头,输入了一连串的指令后,整个手机的页面都换了一个模样。 他点进秦政的联系框,发送了消息:【我上次和你说上大k区13栋有异的事情,情况如何?】 都这个点了,秦政居然也没有入睡,消息框上显示了好一会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后,秦政的回覆发了过来: 【36处已经介入调查,这次异变,似乎也是新人洛铭柯的转正考核。对了,这处异变中,已经产生了人员伤亡,明日估计就会有新闻报告了。】 亓官殊看着秦政发送过来的信息,忍不住皱了皱眉,一般来说这种非自然死亡事件,都会由官方商酌语句后才会报道。 可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这样的事,本来就已经报出了多地女性死亡事件,现在又发生了新的死亡事件,这样的报告,不管是对于神都,还是对于百姓而言,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不过既然国异局介入了,那么应该很快就查出来背后的作祟之人,不管怎么说,至少不用担心会有无辜的普通人卷入考场这件事了。 亓官殊:【能找到是谁在作恶吗?新界?】 秦政:【不是。似乎就是一场巧合,是考古系那边挖了不该挖的东西,现在收集到数据,都显示和新界那边没有关系。】 巧合? 亓官殊再次眼神闪烁,在这种情况下,出现这样的巧合?这会不会,太过“巧”了一些?不只是亓官殊这么想,事实上,秦政也是这个想法,可偏偏证据表明,还真就是巧合,这能找谁说理去? 既然这件事还在调查中,亓官殊也就只能先相信,这就是一个巧合,随后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有什么精血,是赤金色的吗?】 秦政那边居然是停顿了好久,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显示了好几次,才回覆过来:【这还不太好说,要看是什么样的赤金。】 在秦政迟疑了那么久才回信这个过程中,亓官殊的双眼就虚凝了起来,秦政和他的关系,不可谓不亲,就差不多先当于是池星乐和陈炎的关系那般,所以亓官殊才会毫不顾忌地询问秦政。 可是面对这个问题,秦政居然迟疑了。 能让秦政迟疑的事情可不多,就连新界这种六界毒瘤他都是直言直语,面对一滴精血的问题,居然会迟疑,那就说明,赤金色的精血,数据严格程度,在新界之上! 新界可是天极超一的密档,在新界之上,那这是……超天极的——虚无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黑无常在k区13栋中带出来的那滴精血,岂不是就是虚无级的?!可上京大学,怎么会出现这种级别的东西呢? 黑无常,到底是什么身份? …… 那边秦政迟疑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告诉亓官殊: 【赤金精血,一般都是上古时期的生物才拥有的。 根据精血中的金色程度,金色越浓,就说明淩霄级别越高。 只要精血中带上金色,哪怕只是一粒金子,也算是非常厉害的上古生灵。 天行院中大部分居民都拥有赤金精血,只不过含金量不多。 金色越浓,天赋越高,淩霄规则下的宠爱就越高。 在最终时期,是有机会进化成为全金的精血,而全金的精血,就意味着神。】 神? 亓官殊在看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心头忍不住狠狠一跳,他身为金瞳裁决人,自然是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的字,代表了多么重大的意义。 那可是……神啊…… 想着,亓官殊又立刻开始回想当时一扫而过,黑无常手中试管的那滴精血,那滴精血的金色浓度,似乎非常高!可以说,接近全金,是一种赤金相融的伪全金! 那滴精血,是伪神级别的!!! “……草。” 亓官殊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失语,良好的教育在一瞬间全部空白,最终还是说了句粗俗但是最能体现心情的字。 亓官殊尽力稳下心神,给秦政发信息:【百鬼中的余瑶,她有赤金精血吗?】 秦政几乎是想都没想,秒回:【级别太低,不配。一般拥有的,怎么说也四凶四方兽这样的大妖。 比如九尾,凤凰,烛龙。 除他们外,神庭的正神也有,只不过他们的金色虽然是金,却分颜色浓淡。赵公明、韩固的精血颜色,应该是浅金色。】 看着这段信息,亓官殊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黑无常手中那试管中的精血颜色,那可是……近深金啊…… 【那你呢?】 等亓官殊反应过来时,这三个字已经被发送出去了,而且秦政应该已经看到了,想要撤回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一时间亓官殊忍不住有些尴尬。 不过秦政并没有因此生气的意思,直接回覆:【墨金。】 哦,知道啦!天行大人!天道之下第一人!哦,不对,应该是——天道之下第一神。 知道了所有想要知道的消息后,亓官殊对秦政说了句晚安,便准备继续睡觉。 却在刚放下手机时,就对上了拿着手机电筒照着自己脸的池星乐和陈炎,也是亓官殊心理素质好,没有被这么突然的一幕吓到扔出手机或者尖叫啥的。 他并不担心自己刚才和秦政的聊天被二人知道,因为显示屏和信息都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只是……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吓人呢?”亓官殊面无表情的开口。 池星乐和陈炎对视一眼,彼此摇了摇头,陈炎打开房间内的夜灯,整个房间亮堂起来,光线却并不怎么刺眼。 而池星乐已经一脸八卦地凑到了亓官殊身边,眼神中满是好奇和打趣:“是不是瞿老板查岗啊?” 亓官殊:“……” 你真是个小天才! 亓官殊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办法,黏人。我晚上没回去,担心我在外面有别人了。” 第60章 第54章 百鬼的秘密 正当池星乐想要前排吃瓜的时候,旁边的陈炎突然咳嗽了两声,在成功吸引了池星乐和亓官殊的目光后,向池星乐使了个眼神。 池星乐先是一愣,随后秒懂,原本吃瓜的表情也变成了愤怒,在亓官殊疑惑的注视下,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相册,把之前拍到的瞿镜“出轨”图放大给亓官殊看: “差点忘了,这个渣男!他背着你,和一个狐狸精女生拉拉扯扯,不成体统!” 亓官·狐狸精本人·殊看着照片上的那位长卷发“女生”,表示有被内涵到。 不过看着池星乐和陈炎这么一副对瞿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嫌弃表情,也忍不住有些新奇。 难得啊,瞿镜的风评被害啊,不管是哪一个,害瞿镜风评下降的,还都是自己,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池星乐那边还在为亓官殊打抱不平,一个劲地为亓官殊表示吃亏,就连陈炎这位一直比较话少的,也忍不住跟着附和了几句。 看得出来,这两人对于瞿镜背着正宫亓官殊在外勾三搭四的行为,是真的非常唾弃了。 三人在胡闹了一番后,便再次睡去,毕竟大半夜的,还是要好好休息才对。 而那边的秦政,却看着和亓官殊的聊天记录陷入了沉思,他双手交叉抵在桌面上,目光在赤金精血四个字上来回打量。 亓官殊,是怎么知道赤金精血的呢? 他倒并不是担心自己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了亓官殊而感到后悔,事实上,身为天行,还真没有什么是他不敢说的。 再说了,亓官殊身为衍夜司的金瞳裁决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属于神庭的人,那么告诉他关于精血的这件事,也并不违反规定。 问题是,亓官殊是怎么知道赤金精血的呢? 除非,他见过。 秦政叹了一口气,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点着,目前此界中拥有赤金精血的,除了他,还有财神赵公明,月老韩固,以及天行院的部分居民,和那几位。 赵公明和韩固行事相对保守,不太可能逼到需要动用精血的地步,而天行院身上院规受到淩霄法则的禁锢,居民不可能随意出院,更不可能提出精血,那么……就只剩下那几位了…… 冥府阴司的,几位神职。 亓官殊目前明面上的身份,是冥府的生无常,要说和那几位有没有关系,还真有。 并且似乎关系还不浅,不说别的,单凭在玄门会议中,瞿镜让亓官殊坐在自己身侧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关系的不一般。 会是他们吗? …… 第二天。 酒店内,池星乐三位醒来后,直接在陈炎的“霸总关怀”下,在酒店内换洗了衣物,随后准备去享用早餐。 在等待用餐时,亓官殊的手机亮了起来,池星乐随意一扫,没有细看,就对亓官殊说道:“企鹅,有你的消息。” 亓官殊诶了一声,走到池星乐身边坐下,同时打开手机,信息是商陆发过来的,因为没有什么需要隐藏的,所以亓官殊是直接把消息展露了出来,池星乐和陈炎也可以看到。 商陆发的信息大概意思是范无咎醒了,他担心亓官殊的安全,所以看看亓官殊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去看一眼范无咎。 句里行间都没有提到半分范无咎究竟是怎么逃出生天,健康时间又是怎么恢复,亓官殊到底是怎么离开的问题。 亓官殊明白,商陆是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有些东西,知道太多也不是很好。 回了一句今天就有空去看望范无咎后,就发现一旁的池星乐惊讶了感叹了一句,指着上面商陆发的照片说道:“咦,商老板怎么有欢哥的照片? 亓官殊一愣:“谁?” 池星乐又看了一眼照片,还叫陈炎过来一起看:“我没认错啊,这就是欢哥啊。” 陈炎看了眼那张照片,也是点了点头。 亓官殊不知道这是谁,但是他之前翻信息的时候,记得这是商陆发的一位名叫洛淮清的司君的照片,怎么看,都和“欢”扯不上关系。 不过他记得冥府那边的人,都很关心这位洛司君的下落,于是他开口问道:“你们口中谁的那位,是谁?” 池星乐喝了一口豆浆,润了润喉咙后,才开始解释:“洛唯欢,玄宗洛家的独子,洛家在玄宗中地位相对靠前,虽然平时很少参加大会,不过洛唯欢作为新一代的修士,还是在近年间比较活跃的。 听说他已经接连几次在玄门考核中排行前三,是最近一场异人考核的队长,算算日子,他们的考试好像就是最近一两天。诶,商老板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亓官殊把池星乐的话整理了一下,简单发给商陆,虽然不确定这位洛唯欢和洛淮清是什么关系,不过他们都姓洛,甚至长得都一模一样,那就多少是有些关系了。 这是亓官辞答应下来的事,他也只是顺手提供一下信息,至于找不找得到人,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亓官殊没有把洛淮清的事告诉池星乐,只是说商陆最近发现这位小朋友很符合百鬼的气质,想邀请他去百鬼当代言。 明明谎言都这么离谱了,就连亓官殊自己在说的时候,都一脸无语,可是池星乐和陈炎确信了,他们居然信了! 不得不说,商陆的名字在这两位玄宗小朋友的眼中,还真是……非常有用的,这么草率的理由都能相信。 不过这个洛家,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啊,对了!以前和秦政共事的时候,秦政曾经对洛家很是关照来着。 玄宗八门的排位,是和家族奉神以及实力脱不了关系的,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洛家,似乎奉神出了什么问题来着,已经是空有供奉,毫无眷顾了。 按理说,洛家这样的水平,又失去了奉神的保护,在玄宗内是排不上名号的,可是人家有天行大人的力保啊! 虽说失去了奉神带来的好处,但是秦政却补给了洛家很多资源,硬是把洛家的实力,人为提了上来。 这一点还怪不得其他几门嫉妒,因为资源都是差不多的,但洛家子弟就是比其他家族的人更加勤奋努力,每次都能取得宗内资源修行的资格,也算得上是玄门中比较特殊的一家了。 可以说,洛家是玄宗八门中,唯一一个不靠奉神就稳坐前几的玄门家族了。 这位洛唯欢,估计也是属于勤奋努力的那种,难怪会成为考核中的队长,估计心性也不差。 吃完早饭后,亓官殊决定去看望范无咎,池星乐本来也想跟着一起去,但是最近玄宗内部事情繁多,他虽然不怎么参与,但终究也是玄宗的弟子,还是要去帮衬一下的。 陈炎就更不用说了,陈家最近是着手女性死亡案件的主把手,身为陈家新一代的修士,他也是要去帮忙的。 于是,三人便在陈家的酒店分开,亓官殊带着那份池星乐和陈炎整理的数据,打了个滴滴去了百鬼。 到了百鬼后,商陆已经在门口等着亓官殊了。在看到亓官殊后,商陆给了亓官殊一张门卡:“小八在等你,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过去了,这是小八房间的门卡,对了,百鬼内部,不要乱行。” 亓官殊接过门卡,和商陆对上一眼视线,随后二人心照不宣的移开双眼,错开身子路过。 商陆今日依旧要去陪他未来的对象约会,而亓官殊则带着门卡进入了百鬼。 余瑶带领亓官殊绕过百鬼的员工办公室,又走了好几个过道,站在一扇门前停住,看得出来,她对这扇门还有些畏惧。 她不敢靠近门太近,对亓官殊说道:“亓官先生,您从这扇门进去,找到门卡映射的房间,就是小范大人休息的地方了,请恕我还需要工作,就不能为您带路了,祝您好运。对了,进入门后,请尽量不要大声喧哗。” 说完这段话后,余瑶加快脚步离开了过道,剩下亓官殊一个人站在门前若有所思。 祝你,好运? 商陆让他进入百鬼后不要乱行,余瑶告诉他进入门后不要大声喧哗……这两条看似很普通的规则,听起来,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怎么总感觉,似曾相识? 亓官殊低头看了眼门卡,门卡是纯黑色的,上面只写了一个白色的房间号,其他的图案什么都没有,非常简洁的一张门卡,摸起来也是略带磨砂质感的,一点都不廉价。 不过亓官殊在指腹仔细感受门卡触感的时候,还是摸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张门卡中间,似乎有一个太极阴阳鱼的图腾?! 肉眼看不出来,哪怕只是粗略摸过,也不会感觉出什么,要不是亓官殊比较敏感,再加上有意感知,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这一点。 黑底白字阴阳鱼,禁行熄灯莫出声。 这! 这特么不是天行院的院规吗! 百鬼,是天行院?!!! 第61章 亓官殊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整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古怪极了,先不说为什么被淩霄禁止出世的天行院会以百鬼的身份,成为密室出现在上京,就说把范无咎放在天行院内养伤??? 你们冥府的人,脑子没问题吧?! 你们是真不怕范无咎被天行院的居民“玩”坏啊! 第55章 范无咎的报答 亓官殊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该说商陆他们天真,还是该说他们勇,推开那扇门后,根据门卡上的房间号,开始找过去。 天行院这个地方,亓官殊非常熟悉。 如果说在异海中,他是监考官,那么在天行院中,他就是宿管。 能当上天行院的宿管,还是占了秦政是好友的便宜。 秦政是天行,而这间被号称为淩霄洪荒监狱的天行院,则是由天行亲自创下的。 虽然在明面上,天行院的院长是四凶之首,混沌禺封。但是实际上,天行院真正的院长,正是这位玄宗第一人,神庭首席——天行大人君墨,不过在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秦政。 亓官殊从来没有去过问秦政的过去,不过他却知道,天行院对于秦政而言,意义非常重大。 因为淩霄的规定,天行院不得出世,虽然不知道秦政和冥府达成了什么协议,才将天行院以百鬼的形式,再次出现在人间,不过院内规矩繁多,他也不必担心居民会出去扰乱世间秩序。 既然商陆他们不知道亓官殊和天行院的关系,他也就当作没发现好了。 才刚走到101号房间,房门就自动打开,房间的灯亮起,一位双马尾小女孩正坐在摇摇椅上,晃着双腿,目光天真地看向亓官殊。 小女孩长得很可爱,她穿着红色的公主裙,踩着一双被刷的发光的黑色小皮鞋,马尾上一左一右,各别着一黑一白的加大号蝴蝶结,衬得小女孩的脸更加小,要说小女孩哪里有些怪异,那就是她的双瞳——一左一右,一红一黑。 她是一位异瞳的小姑娘。 小女孩舀了一勺雪糕,送进嘴里化开,歪着头看了亓官殊好一会,亓官殊来天行院的次数不多,而且每次来都是穿着衍夜司的官袍工作服,带着半面金色面具。 所以此刻,小女孩并没有认出来,眼前的这位“普通人”,就是天行院的【宿管】亓官殊。 她对着亓官殊露出一抹微笑,獠牙毫不掩饰地展露出来,语气天真道:“小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呀?进来陪我玩呀?” 亓官殊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哦,这个小朋友,他认识。101的高危混血,嬉命灵小七。 小七年纪小,却能够住在101,还不被天行院中其他的怪物吞噬,就是因为她的双眼分别继承了她父亲和母亲的能力,左眼见过去,右眼见未来。 是一位把时间能力运用到熟练的小怪物。 因为她的出生,吞噬了父亲和母亲的生命,所以她一出生,就拥有高危的级别能力。 可惜因为年纪太小,不能和其他高危怪物同居,所以才被特例安排住在了101,成为天行院的“守门人”。 她没有名字,因为她吸收父母力量从新生到高危的时间,只花了七天,所以被叫做小七。 亓官殊其实还是挺喜欢小朋友的,再加上小七从某些程度上来说,和小妖女邬铃儿的性格还挺像的,所以也生出了逗小七的心情,学着小七的模样,露出一抹微笑,双瞳开始变色,逐渐染上金色。 在天行院内,亓官殊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新界的人发现。毕竟,连玄宗都不一定有天行院保密性强呢! 小七或许没见过亓官殊的模样,但这双金瞳,她是再熟悉不过了。 看着小七骤变的脸色,亓官殊无辜开口:“现在,你还想请我进去陪你玩吗?” 小七撇了撇嘴,对着亓官殊翻了个白眼:“滚!这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交过了!你不可以欺负小朋友!” 倒不是说她敢和亓官殊对着干,只是亓官殊和天行院居民的关系,其实都还挺不错的,再加上,身为怪物,她能够敏锐感觉出亓官殊有没有真的生气,在明白亓官殊并没有生气后,才敢这么说话。 亓官殊眨眼:“不好意思,这个月房租涨价,谢谢。” 小女孩气急,从房内扔出一个光球,随后猛地关上房门,发出一声厉吼:“你走开啊!薅羊毛也不带这么薅的啊!羊都要吃饭呢!” 亓官殊忍不住笑出声来,收起光球,这是天行院居民的房租,同时也是他们的修行灵炁,这些灵炁对于修士而言,可是上佳的灵宝。 偷偷说一句,秦政每次给玄宗开的福利,就是从天行院这薅的羊毛。 “小七乖,回头给你带个平板回来玩。” 虽然小七明知道亓官殊是在开玩笑,却还是给了他一份灵炁,亓官殊也不是什么黑心老板,所以还是对着房门说了句安慰话。 小七闷了一声,才回答:“要下10个g的动画片给我!” 亓官殊哭笑不得的答应,背着秦政收了小费,亓官殊的心情一跃直上,哼着小调就朝范无咎的房间走去。 来得太匆忙,没带礼物,这个光球,就当是他送给范无咎小朋友的礼物好了! 到了范无咎的门前,亓官殊礼貌性地敲了敲门:“你好,社区送温暖。” 因为天行院的特殊规定,基本上在非自由时间内,房门都是由外开的,当然,像嬉命灵小七这样的高危怪物除外,他们可以靠自身的能力打开房门,却不能够出来。 亓官殊敲门,只是为了告诉范无咎一声,我来了。 用门卡刷开房门,推门后,就看见范无咎还没有完全好透,只能坐在床上,看着亓官殊进来。 范无咎刚喝完一口水,在门开后,视线也只是扫了一眼亓官殊,目光平淡,且带着一丝疏远,远不像之前和亓官辞在一起时的模样。 亓官殊轻微挑眉,范无咎这个态度……有点东西啊,虽然当时亓官殊是敲晕了范无咎,可是当时那个情况,实在是有些过于紧急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亓官辞离开,来了一位不知道是谁的“救命人”,要说范无咎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我应该叫你什么?”范无咎对进来的亓官殊点了点头,因为身体不便,就没有起身迎接,示意亓官殊坐下后,才望向亓官殊道,“亓官辞,还是……y?” 亓官殊面色不改,半靠在沙发椅上,虚眼凝视范无咎,两人的目光互相交织不退,如同双方对阵,你我不肯想让,好一会,亓官殊才率先开口:“该说不愧是首席黑无常吗,这种情况下,居然还听见了对话。” 说着,亓官殊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商陆他们,为什么?” 范无咎避开亓官殊的视线,双手抱着水杯,低头轻微摇晃水杯,缓解尴尬的气氛,听着亓官殊的询问,范无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移向了亓官殊手上的银戒上,意味深长问道: “这戒指……” 亓官殊顺着范无咎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手上,他以为范无咎是在问他为什么没有把戒指还给冥府,于是开口解释:“我还了,但是瞿镜没收,说让我带着。” 听到瞿镜的名字,范无咎的眼神中闪烁一瞬,那是一种果然如此和竟然如此的复杂感情,掩饰般喝了一口水后,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我不会告诉他们,但如果是他们自己发现的,就与我无关了。” 亓官殊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范无咎的意思是说,他不会把【y】这个身份告诉商陆等人,不管怎么说,范无咎能够选则帮他保密,对于亓官殊而言,还是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亓官殊自己的特殊原因。 不过……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不对劲的吗?” 亓官殊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范无咎会发现他的不同,就连商陆都没有发现,瞿镜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但应该和他身份有关。 可范无咎只是一位冥府的无常官,他是怎么发现亓官殊的不对劲的? 亓官殊仔细回想了自己和范无咎见面的时间过程,不是说好的冥府青铜恶鬼面具可以掩盖身份吗,那为什么范无咎还是察觉出来不对?就因为听见了他和鬼怪的对话? 范无咎目光平静,听着亓官殊的问话,忍不住轻扬嘴角,也没有打算瞒着亓官殊的意思,毕竟这种事情,只要经历的多了,亓官殊自己也会察觉。 “我的导游旗,是冥府神器之一,知魂幡。只要接触过它,都会被搜集到灵魂消息,当然级别远高于我的除外。 并且,冥府有这样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每一位导游的所属物,只有该导游,或是该导游承认的人才能够使用。 除了导游本人之外,其他人在使用该武器时,所能支配的程度,最高为九成,级别远高于该导游的人除外。” 第62章 “我的知魂幡可以调出使用过它能力的全部信息,除我之外,还有两次被动用了全部力量,巧的是,这两次,你都在。” 说到这,范无咎目光忍不住扫了一眼亓官殊手上的那枚银戒,只一瞬,又立刻移开视线:“能够完整使用知魂幡,你的能力绝对在我之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表现出来的样子,丝毫不像玄门中人,不过我想,这应该是你自己的秘密,我对探索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你救我一命,我也不会恩将仇报,这样吧……” 范无咎说到一半,把手中的水杯放到床头柜上,双手结印,打开芥子空间,从中取出一个平板和一张卡片。 平板是全黑色的,背面用金色的线条写着一个“冥”字,那个“冥”字图腾,和导游旗、导游制服胸口上的一模一样。 范无咎划开平板,再次看向亓官殊:“我可以给你一个特权,你现在应该还没有绑定搭档吧,我可以帮你绑定一位你喜欢的搭档。 黑白无常绑定后,所有的道具都会有一个提升,做任务的积分也会更加丰富—— 你想绑定谁?” 第56章 查无此人 “你要和池星乐绑定吗?” 范无咎问道。 他这上面显示的,亓官辞一共与两位黑无常合作过,虽然……两位合作的时间都不长,不过看时间,亓官辞和后面那位合作的时间更长,所以范无咎想,如果需要选,亓官殊应该还是倾向于和后面那位一起搭档的吧。 谁知道亓官殊并没有就此决定搭档,而是看着范无咎手中的平板,问了一句:“这上面,可以查到所有导游的数据吗?” 范无咎点头,这是冥府导游的名单平板,只要是担任过冥府导游,不管是不是生无常,都会在上面有数据录入,而部分高级导游的数据,则是需要谢必安或者范无咎的密钥才能够查阅。 亓官殊这是来了兴趣,他开口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位黑无常,他的导游标语是此界太平。” “此界太平?” 范无咎听到这四个字后,下意识皱了皱眉,可能因为他自己的标语是天下太平,所以在突然听见一个和自己标语如此相似的标语后,才会下意识有些异样。 在平板上开始查找关于“此界太平”这位黑无常的消息,但是这四个字输入检索栏后,出来的却是——查无此人。 怎么会是查无此人呢? 范无咎心头的那丝异样和不安更加加重,他删了“此界太平”四个字后,尝试输入了自己的“天下太平”,以及谢必安的“一见生财”,这些都可以查到映射的导游。 唯独再次输入“此界太平”后,出现的显示,依旧是—— 查无此人。 “你确定,这是我们冥府的导游吗?” 这问话,反而是把亓官殊问笑了,他挑眉反问:“这是我第一位搭档的导游标语,怎么,小范大人那里没有记录吗?” “你确定?” 范无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坐直身子,语气严肃地问道。 说着,他在平板上输入了亓官辞的“相信科学”四个字,显示出来唯一一条白无常的词条,点进入后,范无咎把平板递给亓官殊看,只见 平板上面显示的,就是亓官辞的导游数据: 【导游类型:生无常·· 导游倾向:白无常 导游道具:初级道具全套、积分加成无 导游搭档:暂无 导游记录:三次。 导游详细数据:请输入密钥进行查阅】 亓官殊指着写了三次的记录,看向范无咎:“这不是有三次吗?我前两次的搭档,就是那位写着此界太平的黑无常啊。” 范无咎皱眉,摇了摇头,在亓官殊的注视下,点开了那两次的记录,出来一个新的词条: 【第一次:入阴路线,观赏八景,旅客领取居民身份。(已完成)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一夜暴富 第二次:入阴路线,观赏八景,旅客领取居民身份。(已完成)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一夜暴富 第三次:七日往复路线,新死离世,七日往复。(已被暂停)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原地超度】 范无咎看向亓官殊:“你看,记录表示,你从未与一位标语是【此界太平】的无常官合作过,真不是我在开玩笑。” 亓官殊现在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事实上,第一次的那条路线,他还没有醒来,完全就是亓官辞走的。 而他之所以会认为此界太平那位黑无常,是亓官辞第一次走无常的搭档,还是因为那位黑无常的字,和亓官辞收到的那个礼物中的卡片上的字,一模一样的原因。 可以说,亓官殊完全是靠猜,才认为此界太平就是那位搭档。 但现在范无咎的文件上显示的却是另一位,亓官殊这会也有些不太确定起来了。 毕竟字体也是可以模仿的,如果他的那位搭档,就是这位【一夜暴富】,而后来的那位【此界太平】,只是模仿,让他以为就是同一个呢? 亓官殊抿唇不语,开始在脑海中做出不同的猜测,就在他以为这条线索就要因此断了时,因为自闭而一直不敢醒来的亓官辞,终于醒来了。 亓官辞感知到亓官殊的迟疑,语气极轻的在识海中回了句:“是此界太平。” 亓官殊眼神微闪,心中为亓官辞终于愿意醒来而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果亓官辞再不醒,他总是这么光明正大出现,难免不会被新界的人发现。 有了亓官辞的肯定,亓官殊的心情却并没有多轻松。既然真的是这位此界太平,可为什么记录上显示的,却是一夜暴富呢? 此界太平,又为什么查无此人呢? 亓官殊顿了一下,随后抬眼看向范无咎:“这些导游数据,是不是可以精确查到导游的个人数据?我可以知道这位一夜暴富是谁吗?” 范无咎有些迟疑,没有立马答应,导游数据按理说是冥府的加密数据,这是为了保护所有导游的隐私,要不然也不会有导游面具的存在。 可是亓官殊这个提议,却是想要撕开这层保护,直接窥探他人隐私,即便范无咎是掌管导游名单的人,也并不是很赞同这个做法。 之前他答应帮亓官殊查【此界太平】,是因为查出来的数据,都是概括版,是不会出现个人信息的,只会有这个导游的导游记录这些,而更具体的数据,则是需要输入密钥后,才能够查阅。 现在亓官殊想要查的,就是这个详细数据,所以范无咎才会有所迟疑。 亓官殊看出范无咎的迟疑:“我能够确定,和我第一次搭档的导游,标语就是此界太平。 但是记录上的人,标语却是一夜暴富,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查阅更详细的数据,不过是为了杜绝其他的可能性,又不会做什么,这不是求证必须做的吗?” 似乎是被亓官殊说服了,范无咎撇了撇嘴,最终还是选则输入密钥,打开一夜暴富的详细数据。 就像是亓官殊自己所言,他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做什么,这一点,还是很值得相信的,别的不说,这可是法治社会。 范无咎输入密钥后,查到了一夜暴富的数据,凑过去和亓官殊一起看: 【导游类型:生无常·· 导游倾向:黑无常 导游道具:初级道具全套、积分加成无 导游搭档:暂无 导游记录:两次。 第一次:入阴路线,观赏八景,旅客领取居民身份。(已完成)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一夜暴富 第二次:入阴路线,观赏八景,旅客领取居民身份。(已完成)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一夜暴富 导游详细数据: 姓名:宋命 性别:男 年龄:22岁 住址:……上京……区……88号…… 入职时间:……】 才看到住址部分,剩下的亓官殊就没有再继续看了,把从小七那里薅过来的光球扔给范无咎后,说了句有事,便先离开了。 范无咎一惊,连忙拉住亓官殊的衣角:“等一下,你不会是要去???” 亓官殊:“……你想多了,只是这份数据对我而言没有在继续看的意义了。放心,我不会去人家住的地方恐吓别人的,你好好休息,再见。” 亓官殊离开后,范无咎一手握着光球,一手抱着平板,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糟了,忘记把绑定卡片给他了!算了,等会让余瑶帮忙给吧。” 说着,范无咎准备收起平板,却无意点开了详细信息的下滑键,范无咎的视线顿住,指尖停在平板上那一栏导游归属上: 【导游归属:一司,商封安。】 虽然导游都会划分到七十二司中,但实际上,有几司是不会分配人的,其中就有第一司商封安,商君。 第63章 第二司,洛淮清,洛大人。 以及……几乎是被刻意忽略的六十五司,明面上六五司的司君是蒋,但实际上,冥府的人都知道,六五司实际就是瞿镜座下的一个空职司。 当时亓官辞归属的,就是六五司,由瞿镜亲自盖上司印的文牒,那还是因为当时亓官辞灵魂的特殊,才会让瞿镜亲自监管。 但是这位宋命……是谁啊?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为什么会归在商君的名下? 范无咎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碰触到了什么高层之间的隐秘,忍不住后背发凉,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下意识为亓官辞的文件加上了一层密码,防止其他人再次查阅。 不说那位查无此人的黑无常,就说商陆名下的这位无常,以及亓官辞身份的特殊……这还真是在叠buff啊…… 索性他就当作没看见,今日也只是和“亓官辞”表达了一番感谢,仅此而已!嗯,对! 亓官殊完全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的一番举动,为范无咎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此刻他正忙着和亓官辞说话。 “大学霸舍得醒来了?等会我将近日的视角共情于你,正好,我也该下线了,”亓官殊双手插兜,闲庭漫步般在天行院的过道间走着,“对了,这位一夜暴富,你认识吗?” 亓官辞兴致有些不高,经历了先前那些事,他现在也是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所以语气间,也没有之前那般活泼,彷佛是长大了许多,也沉稳了不少: “并不认识,不过宋命这个名字,我有听说过。上京大学地理系的学弟,他的成绩非常优秀,就连我的导师都夸赞过这位学弟的好学心,每年的奖学金他都会有名额,只是我们不熟,也没见过面。” “你确定是同一个人?”亓官殊问道。 “确定,他的照片现在都挂在学校红楼中夸奖,和范无咎文件中的,一模一样。” 第57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亓官殊一边向外走着,一边从口袋中取出一枚铜钱,他将铜钱平摊在掌心,对亓官辞说道:“最近异海考场形成,你有七成的可能性会收到准考证,你进入考场时,我不一定会及时醒来。 这枚铜钱你带在身上,如果真的遇到了危急关头的时候,你就握紧铜钱,默念三遍净心神咒,最好把导游面具带上,我会拚命醒来救你。” 亓官辞点头,缓缓握紧铜钱,在行走间,亓官殊的气息逐渐内敛,亓官辞的意识则缓缓占据上风,不到十几步远,亓官殊就和亓官辞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就在亓官辞快要走到天行院的门口时,整个院内的灯光突然熄灭,随后就是一股阴冷气,自脚底上升,亓官辞此刻的神魂还保留了部分亓官殊的意识,所以并没有就此失措,而是微虚双眼,停下了脚步,心底问了句:“这是什么情况?” 还没有等到亓官殊的回答,整个院内的广播就响了起来,冰冷的机械女声通过清晰的广播传到整个院内: 【叮——现在是上京时间18:00整,阴阳交替,门锁解除,接下来的四个小时为居民自由活动时间。今日游戏将在十秒倒计时后开启,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叮——天黑请闭眼,今晚狼人将要杀害的人数为——九。请大家开始游戏,争取早日进入上层区。】 听着诡异又冰冷的广播声,亓官殊加快了语气对亓官辞说道: “快走!天行院的游戏,你现在根本不够资格,只有被刀的命!游戏开始到正式进入游戏的过程中,有一分钟的豁免时,快离开天行院!” 虽然亓官辞还没太搞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快走”两个字,他还是听得懂的,正好他现在站的地方距离门口也不远了,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开始推门。 嬉命灵小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打开了门,她有些奇怪的看了亓官辞一眼,随后忍不住开口道:“喂,这门是往里拉的,你往外推什么呀?” 亓官辞:“……” 哦,谢谢你啊。 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亓官辞面不改色地停下推门的动作,把门拉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天行院。 小七看着亮了一瞬后再次陷入黑暗的门,眼中的光也似乎随着门关上的那一刻熄灭了。 她低头掰了掰手指,低气压几乎都快要变成实质,好一会,才闷声踢了一脚地板,双瞳中绽出法阵,一红一黑的双瞳中浮动着三朵排成圆形的玉勾,玉勾尾部朝外,显得有些神秘。 她真的,也好想出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眼啊,从出生起,她就一直被关在这座常年充满杀戮和竞争的天行院中,哪怕院内的物竞天择游戏并不会真的死亡,但还是凉薄至极…… 她向往外面的世界,想出去这座牢笼…… 但她是高危怪物,她不能出去。 小七哼了一声,獠牙再次长长出来,她从自己的房间中拖出一个超大剁骨刀,推开门走到过道上,语气深冷道:“天黑了,今晚预言家要来查杀狼人了。预言家说,今晚死亡人数,是三个。” 并不算高的小女孩,踩着小皮鞋,一手拖着一个比她还大的剁骨刀,一手则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开始敲过去,明明是天真可爱的童声,在半黑的院中,却显得格外可怕起来,小女孩笑道:“您好,我是小红帽,请问今晚你是狼人吗?” …… 离开天行院,亓官辞也没有在百鬼多做停留,直接打车回了上京大学。 虽然他已经共享了亓官殊最近的视角,不过很多东西,他还是要在自己亲自学一遍后才行。 在上京大学的东门下车,亓官辞看着这条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心血来潮决定买两份凉面回去,他的室友李昱阳可是最喜欢东门的凉面了。 这家凉面做的非常开胃清爽,即便不饿,吃上一碗,也是非常不错的。 提着两碗凉面往宿舍走,还没走到宿舍,老远就看见宿舍楼下三三两两围了一圈男生,而大门口处,似乎站着一男一女正在等人。 男生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背影看上去是一位经常运动的青年,但是那位女生就非常亮眼了。 女生穿的裙子并不是普通的连衣裙,而是极具少数民族风情的褶裙,她的头发被挽成一个发髻在头上,发髻用一根银簪固定住,簪子垂下许多小巧的银铃,女孩的手腕上也带着几副精致的银手镯,整个人看上去,都非常的清丽明艳。 女孩正闲着无聊四处打量,眼一扫就看见了提着两份凉面的亓官辞,原本有些平静的表情,立马绽出笑颜,一路小跑向亓官辞走去:“哥哥——” 亓官辞其实在看到女生打扮时,就隐约有了猜想,这会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时间也忍不住有些欢喜。 看着已经长高许多的邬铃儿,亓官辞的心情也非常激动,虽然亓官殊和他共享了视角,但是旁观和亲眼所见的感觉,还是有所不同的。 亓官辞揉了揉邬铃儿的发髻,又忍不住捏了捏邬铃儿的脸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邬铃儿佯装吃痛呀了一声,有些紧张的用手理了理头发,忍不住白了亓官辞一眼,哼声说道:“哎呀,哥哥你把我头发弄乱啦!怎么了,我还不能来找你了?我们这么久没见,你都不回来看我,我还以为你都忘了有我这个妹子了呢!” 虽然邬铃儿说着嫌弃亓官辞的话,动作上却是出卖自己真实想法地抱住了亓官辞的手臂,把头亲昵地搭在亓官辞臂上:“哥哥,你等会有空吗,可以陪我出去玩吗?” 亓官辞本来是想要回宿舍再复习复习池星乐和陈炎整理的异海数据的,不过现在邬铃儿来了,他也做不出抛弃自家妹子一个人在外的举动,再加上他却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邬铃儿了,所以也想好好陪一下铃儿。 “我们家的小妖女都发话了,我哪敢不从啊。这样,我先把东西放回宿舍,你在楼下等我一下,哥哥带你好好在上京玩玩。” 邬铃儿的眼神中都泛着喜悦的光芒,听着亓官辞的话,也忍不住乖巧点了点头,笑着回了句:“好!” 一路抱着亓官辞的手臂到了宿舍门口后,邬铃儿才松开了手,对亓官辞挥了挥手,示意自己会乖乖在原地等他的。 而之前站在邬铃儿身边的那位,居然是秦政。 秦政和亓官辞对视一眼,就这一眼,秦政就察觉出了亓官辞不是亓官殊,他微微点头,对亓官辞说道:“你妹妹我安全给你送到了,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的叙旧了,有事微信联系。” 亓官辞点了点头,谢过秦政后,便先回宿舍去放东西。 他知道邬铃儿的记忆是被修改过的,虽然不知道秦政具体给邬铃儿修正了什么记忆,不过目前看来,邬铃儿似乎已经忘记了亓官辞的长明灯曾经熄灭过这一点。 这样也好,邬铃儿再怎么说,也还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姑娘,忘记一些令她痛苦的回忆,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第64章 放好数据,亓官辞含泪把两份凉面都给了李昱阳,感动得李昱阳恨不得当场给亓官辞跪下叫一声爸爸。 在亓官辞的强烈推脱下,李昱阳才放弃了叫出那一声爸爸,而亓官辞也是换了另一套衣服,甚至还对着镜子抓了几下头发。 确定自己形象优秀后,亓官辞才背上装饰用的包准备下楼。 李昱阳看着心情格外好,还换了套衣服,整理造型的亓官辞,也忍不住端着凉面八卦一句:“这么高兴,这是要去约会啊?” 亓官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想着邬铃儿还在楼下等着,不想自家妹子在楼下站太久,便匆匆回了句:“今晚不回来了,不用给我留门。” 李昱阳更加好奇了,在他的认识里,亓官辞基本上就没有在外不回宿舍的时候过,这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啊,居然连宿舍都不回了??! 吃瓜大概是每一个人的天赋,于是李昱阳连忙放下凉面,冲到了楼梯口,向外望去,一直看到亓官辞小跑到一位长得特别乖的漂亮小姐姐面前,还给小姐姐打伞,小姐姐还揽胳膊了!小姐姐还把头靠过去了!两人一起离开了! 李昱阳的视线一直看到亓官辞和小姐姐离开,最后忍不住发出感叹:“了不得,谈恋爱了啊,难怪不回来……嗯???!好家夥,辞哥猛啊!直接不回来了!啧啧,果然,即便是亓官大学霸这种快把自己嫁给学习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啊——” 大学生,是一种非常八卦又精力旺盛的群体,在考研宿舍楼下出现了一位少数民族风情的大美女的事情,早就传疯了。 后来又看到大美女跟学校的风云人物亓官辞一起离开后,这八卦的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不到十几分钟,校园贴吧中为二人建的帖子,楼数盖的堪比坐了火箭。 [挂柯南球球了:我去我去,你们看到了吗?那妹子,长得真的好绝!我们学校的吗?是艺术系那边的吗?那少数民族的气质,真的好亮眼啊!!!] [jihsigafgjh:我看到她和我们的亓官学神一起离开学校了,我说为什么学神在学校没见过什么女朋友啥的,感情是有一个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对象啊,哎,人家长得好,学习好,对象都好!人生赢家啊,简直是。] [高数真的好难啊:说实话,我不酸,因为这妹子,我看了都心动了,那什么,俺是女生,首先俺不是,但是这妹子真的是那种女生都喜欢的那种!] [菜菜,老师捞捞:你们为什么都认为这是情侣呢?就不能是兄妹吗!嘿嘿,这样,我们都有机会——] [鸡汤来喽: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是吧?哈哈哈,好毒啊。] 第58章 出大问题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邬铃儿已经在学校引起了一番热议,话题当事人已经带着邬铃儿来到了商业街,准备为邬铃儿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虽然不知道邬铃儿会在上京呆多久,但是一直穿着家乡的服装,不说引人注意,穿着打扮起来,也是挺繁杂的。 邬铃儿似乎是第一次和亓官辞一起逛商场,国都的繁荣让她有些目不暇接,她常年在族中生活,可以说,这是她整整意义上的第一次来到城市中,在商场中挑选衣服的经历,让她觉得非常新奇。 往常,她的衣服都是族中准备的,即便是需要外出参加会议,穿的衣物也都是他人准备好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挑选衣服,还是和亓官辞一起,这就更加令人开心了。 “哥哥,我穿这个好看吗?” 和普通的女孩一样,在试衣间换了衣服后,都会询问自己在意的人的意见,而亓官辞,就是邬铃儿最在意的人。 亓官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开心的邬铃儿,心情也忍不住愉悦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也忘记了之前的那些郁闷和不快,撑着头,颇有一种大款的意味:“好看,喜欢就全都买! 这一句话,不只是邬铃儿开心了,就连导购的脸都笑开了花,纷纷直夸邬铃儿长得好,就是个衣架子,亓官辞也好,简直就是三好哥哥。 虽然亓官辞这么说,但邬铃儿也不会真的全部都买,只是挑了几件方便一些,又不会太暴露的衣服后,跟着亓官辞一起付了款。 这一个下午,亓官辞和邬铃儿除了买日常的衣物,还买了洗漱用品和一套新的被子枕头,甚至还选了一款床,让家具店的人员,在晚上前送到亓官辞的公寓去。 亓官辞当时租的那个公寓虽然不是什么双层复式,但也有一百六十多平,在租的时候,他就做好了邬铃儿会来找他的准备,所以他早就专门为邬铃儿准备好了一个房间,现在不过是把当初做的准备,一一实现罢了。 买完东西,亓官辞把其他大大小小的袋子一并交给了商场,让他们在送床的时候,一并把东西送过去,随后便带着邬铃儿去小吃街吃东西了。 商业街不愧是商业街,除了形形色色的商场和精品店,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摊和餐馆。 虽然亓官辞本人不怎么清楚这边的行情,但是手机知道啊! 根据手机上的指示,亓官辞带着换了一套白色连衣裙的邬铃儿来到了小吃一条街,这里已经有许多游客了,客人的叫好声、老板的呼应以及不同店家的音乐声全部都混在在一起,热闹非凡。 邬铃儿之前在族中从来都是安静挂的,这会面对这么热闹的街景,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拉着亓官辞的衣角不松开,双眼却是亮晶晶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亓官辞将邬铃儿护在自己身边,一边问道:“这边都是小吃,人比较多,铃儿,我们去安静一些的地方吃?” 虽然亓官辞有很多事情都因为亓官殊的原因,暂时被封印了记忆,但是对于幼时和邬铃儿一起长大的记忆,是半点都没有忘记。 所以,他很清楚邬铃儿是一个不太习惯热闹的人,这会看着她有些害怕又兴奋的拉着自己的衣角,有那么一瞬间,彷佛回到了小时候,小铃儿提着灯笼,拉着亓官辞的衣角,穿过树林进入峒楼的时候,小声对他说:“哥哥,我害怕。” 邬铃儿差点被旁边一位女生撞到,下意识往亓官辞怀里躲了一下,听到亓官辞的话,点了点头,乖巧一笑:“好,都听哥哥的。” 在离开小吃街时,亓官辞还给邬铃儿买了一串糖葫芦,上京的糖葫芦,要是不亲自尝一次,那就真的是亏了。 …… 这边亓官辞已经带着邬铃儿在商业街大吃特吃,而百鬼中。 商陆把一份文件放在坐在主位上的瞿镜面前:“师兄,根据亓官辞给出的回答,我们派人从这位洛唯欢的人身上入手,发现他在四天前作为考核队长,带领了一队异人考生参加了一场考核,考核内容是月河染坊,考试时间为七天,至今还未出考场。并且,在月河染坊的备考点附近,曾经有人见过洛淮清。” 说着,商陆从一个信封中倒出一大照片,找出一张满是人的放在瞿镜面前,用手指了指照片左侧边缘处,一位穿着白色复古长袍,衣袂处绣着红色尾羽纹样的长发男生的背影道: “当时这里正在举行漫展,而洛淮清被当成了一名coser,所以没有引起多大注意,这里还有一张他的正面照。” 商陆有拿出了另一张照片,这次照片上,中心人物就是那位穿着长袍的长发男生,他的神色似乎有些茫然,正警惕地看着前方,想要在人群中找到自己所熟悉的存在。 不过这张照片上的脸,却和当时商陆发给亓官辞的那张不太一样。 “淮清应该是用了千面术,要不是他穿的是冥府官袍,我也不能够确定这就是淮清。这就是另一个奇怪的点了,师兄……” 商陆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眉眼间也有些不解,似乎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按理说,备考点的周围都会早早被隔离开来,不会有普通人的存在,我问过当时的划分,漫展举行的地点,其实离备考点是有一段距离的,这段距离是符合要求的。 可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备考点和漫展之间的距离,几乎为零,就好像中间的距离被吞了,导致除了异人考生外,这些离备考点最近的普通人,也都被卷入了考场……” “玄宗那边的人知道吗?” 听到这个消息,瞿镜的眼神一变,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普通人入异海,无异于是肉入饥狼群,这么大的事情,玄宗居然在最近的那场大会上半分没有提到过?! 商陆也深知其中的危害性,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有人故意压下来了,要不是我们有意去查,甚至都不知道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我也有过疑问,这么多人一起失踪,为什么官方这边都没有消息,去查了才知道,他们在被卷入考场时,都被以个人名义发了一条信息给家人,说是去外地参加一场很重要的考试,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家长在收到短信后,也没有再继续询问,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刻意模糊了他们的存在,让他们在世界中边缘化了。” 第65章 “不过师兄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玄宗那边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玄门中人介入此事,只是师兄……我担心淮清。无咎跟我说,淮清度假时没有带走他的法力,是以人身度假,可他的身体情况,你也知道,现在又被卷入了异海考场,我怕他……” 听着商陆的话,瞿镜也忍不住有些头疼,他用手按着自己的太阳xue,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椅臂上点着,脑海中开始快速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才好,同时还抽出空来安慰商陆,让他不要太心急: “别慌,淮清即便没有法力,也不至于会被那些鬼怪欺负,他身上还有淩霄规则存在,有其他异人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那么多普通人,即便有异人考生,又那里会全部顾得到?哎,要是考场能够从外进入救援就好了。” 商陆叹了一口气,也知道自己干着急没用,只能坐下来,喝了一口冰水,让自己冷静冷静,同时忍不住幻想一下好的形势。 瞿镜听到商陆的话,则是眼神微闪,一直点的手指也在此刻停了下来,他坐直身体,仔细思考了一下商陆的话:“从外进入……” 一直以来,异海的考场都是在开始考试后,成为完全封闭的状态,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会从外界给予考试中的考生便利,杜绝一切作弊行为。 但这并不意味着考场不可以从外打开,只是想要达成这个条件,会比较苛刻。 首先必须是考场本身出现了问题,而考生的能力并不能够适配这种难度的考题,其次要得到【监考官】的批准,由【监考官】审核并通过后,才能够打开信道,让外界的人可以进入考场。 异海作为异人试炼境域这么多年,几乎不可能会出现考场出现问题的情况,每一场考试的考生,能力都是适配的。 更不要说,这一直只存在于话语间,从未有人见过的【监考官】了。 商陆说的这个,虽然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可是想要实现出来,难度却并不低,这可有些难倒瞿镜了。 但现在事关众多百姓和洛淮清,即便在困难,瞿镜也还是要尽力去尝试,所以他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秦政。 秦政也很少见到瞿镜会联系自己,正好刚收到了关于洛唯欢那场考试的事,想着瞿镜来找自己,应该也是和这件事有关,没有多少迟疑,便接通了电话。 “天行大人,请问您知道该如何找到异海的监考官吗?” 第59章 异海监考官 异海监考官。 这个名词,基本上一直只存在于所有玄门中人的话语当中,没有人见过异海监考官,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异海有监考官,还是异海潮境在一次规则更进中,自己提出来的。 从那一次起,所有的异人都知道了异海是存在监考官的,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人见过异海的监考官。 不管是在考前,考中,亦或是考后。 就彷佛这个名词,只是被异海潮境挂出来的虚职。 可偏偏异海潮境更新的规则中,又明确提到,如果需要修正考场,就必须得到监考官的审核和通过这一条。 就导致这么久以来,异海监考官成为了一个大家都知道,但都不会在意,甚至要是不提醒,就想不起来的名词。 这会被瞿镜提出来,秦政先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就立马想通了瞿镜的思路,只可惜,秦政给出的答案,并不是瞿镜想要的。 “抱歉,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异海的监考官究竟要如何查找。” 秦政摇了摇头,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撒谎,他虽然和亓官殊是好友,也知道亓官殊金瞳裁决人的身份,但是关于金瞳裁决人其实也就是异海监考官这一点,他是半分不知情。 “瞿君应该是为了从外界打开信道进入考场救援吧?据刚才玄宗传来的消息,在月河染坊备考点的附近,发现了空间波动,似乎是内部有人正在尝试打开信道,只要我们找到临界点,从外界协助一同打开,就不需要费心思查找监考官了。” 听着秦政的话,瞿镜迟疑了一会,随后淡然开口:“即便如此,我们直接越级跳过监考官,真的不会引起监考官的不满吗?” 秦政和瞿镜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久都不发言,一股尴尬的气氛穿透显示屏,弥漫在两人中间,过了好一会,秦政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可现在,我们也只能先斩后奏了,若是日后监考官真的追究起来,首当其冲的,也是我们玄宗,不会牵连到冥府半分,瞿君放心。” 瞿镜摇了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天行大人不要误会,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毕竟这场考试中,也有我们冥府阴司很重要的人物。” 说完这段话,瞿镜正准备挂断电话,那边的君墨却提前发现了瞿镜的意图,打断了他的动作,主动开口:“听闻瞿君最近在调查我们玄宗洛家中的小辈,可是他做了什么事,唐突了贵司?还请瞿君看在他年纪小的份上,不要介怀,若需要赔偿,我代他出。” 嗯?这话,可就有点意思了。 洛唯欢再怎么优秀,也不过是一位有点天赋的小辈而已,更何况洛家的奉神还出了问题,这样的现修家族,按理说,在玄宗中并不会有多大的资源投入才对。 可偏偏秦政非常关注洛家,还不惜设置出额外资源来变着法帮衬洛家。 这会就更有意思了,天行居然愿意为了一位小辈,在瞿镜的面前,为其说话,还说要代替洛唯欢赔偿。 可数据显示,洛唯欢和这位天行大人,没有半点关系啊。 除非…… 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和洛淮清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洛唯欢时的心情,瞿镜眼神一闪,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他对上秦政的双眼,语气缓慢又带着些许试探道: “冥府有七十二司,每一司都有一位掌权司君,分管冥府不同的势力和事务,每位司君都是由罗酆山分衍诞生的鬼王,唯独第二司的司君除外,他是因病而亡,入阴后因能力出众,被大帝破格提成司君的。” 秦政不太明白为什么瞿镜会突然说起其他的事情,不过他也隐约有了一种猜测,但这个猜测对于他而言,还承受不住猜错的可能性,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挺瞿镜说。 只是越听,他的心跳就忍不住越发加快,连带着他的双手都忍不住微微握了起来。 呼吸加重些许,秦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掩盖住所有的波动:“这位司君想必能力非凡,生前应该也是一位英才,冥府能招揽到如此优秀的司君,倒是一件美事。” 瞿镜淡笑一声,说起这位第二司君,他的心情也忍不住有些温和,面对君墨的夸赞,他并没有反驳,又继续说道:“是,他生前是一位家族的族长,只可惜天妒英才,他在最好的年华中故去,甚至还未将自己的抱负展示出来。 说有有趣,这位司君与贵宗洛家同姓,就连奉神都一模一样呢,他的名字甚至和那位洛家的小辈非常有缘,他叫洛淮清,不知道天行大人,是否认识?” “啪——” 秦政在听到这三个字后,手上的力度终于没有把握住,居然是在端起茶杯时,硬生生将茶杯捏碎了! 碎片四溅,连带着茶水也在一瞬间迸溅开来,还好秦政及时反应过来,调动灵力护住手掌,才没有让血腥场面发生。 运掌将全部碎片收集起来,包裹进一团半透明的金色气团当中,推开气团,使气团带着碎片移到垃圾桶上方后,缓慢下降,杜绝了碎片隐患。 秦政深呼吸一口气,居然是站起身来,对着瞿镜认真的行了一个道家的抱拳礼:“玄宗现任天行,代替已故宗门,多谢大帝,护我师兄神魂不灭。” 瞿镜本来只想诈一诈秦政是否认识洛淮清,却没想到君墨会直接站起来对他行礼。 天行的礼,可不是谁都能够承受的,所以几乎是同时,在秦政行礼的一瞬间,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只受了一个半礼。 只是瞿镜的心情,却有些复杂起来,没有想到,这一通电话,没有找到异海监考官不说,还诈出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洛淮清,可是死于盛法元乐年间的修士,可现在这个时代,是元乐年间往后接近万年的时代! 洛淮清如果是秦政师兄……那秦政怎么说,都是经历过元乐年间的人啊!不,不对……万岁多,他还是人吗?! 想到这,瞿镜的眼神又是忍不住一闪,虽然玄宗成立的年份也不短,按理说,也换过很多次天行,可似乎……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想要成为天行,第一条,就是获得天行圣物无相的认可,而无相,玄宗的人不知道,但冥府和神庭的神都知道! 无相,是天道当年亲手为他的天行做的武器啊! 无相会认其他人为主吗?不可能……那么,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天行始终都是一个人!只是最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选择【出现】了。 第66章 如果是同一位,那天行和洛淮清同样经历过元乐年间,就合理了。 哦,合理,合理…… 强行说服了自己,瞿镜的心情也逐渐冷静下来,这会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之前淮清说过,他有一位弟弟,那洛唯欢……” 秦政点头,接过瞿镜的话头:“是,小欢就是师兄弟弟的转世,因此不管是为了师兄,还是为了小欢……在玄宗内,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了。之前瞿君查小欢,莫非是……师兄也进了同一场考试?!” 要不怎么说,不愧是能坐到天行位置的人呢? 秦政想得很快,排除了一个点后,很快就想到了冥府有派人调查洛唯欢,又对洛唯欢进入的考场如此上心的原因。 不怪瞿镜和秦政在知道洛淮清也进入了考试后这么激动,因为洛淮清—— 十九岁,死于心疾。他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情况极差,根本受不了什么剧烈运动!更不要说,在异海这种充满着妖魔鬼怪的异人历练场所了。 若是有法力还好,可偏偏洛淮清的人身没有啊! 那就是纯纯的战五渣啊! 瞿镜没有反驳:“是,并且淮清是以人身进入的考场,他的身体情况你应该也知道,所以我才会想找到监考官,开通信道,进入救援。” “不行,找监考官太费时间了,我会尽快从外界开通信道,要是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瞿君的。” 君墨摇了摇头,原本就有些为洛唯欢担心,现在知道了洛淮清也在,甚至洛淮清还是以人身入考场后,就更加对此事上心了,说完,便立刻挂了电话,准备亲自去看看该如何进入考场。 瞿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挂断了电话,看着黑屏的手机好一会,瞿镜才自顾自地说完那句还没说出口的话:“冥府也可以帮忙的……好吧,白嫖。” 可是,玄宗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毕竟异海,可不归淩霄规则的管辖,即便秦政是天行,也不可能用一己之力开辟信道啊。 秦政挂断电话,立刻又给亓官辞打了过去:“老亓啊,修妄在你身边吗?” 亓官辞正和邬铃儿吃着她非要吃的麦当当,这会接到电话,一时间有些无语,还以为秦政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和亓官殊稍微融合后,他现在可以控制自己的天眼,再加上有秦政给的眼药水,所以并不用担心自己的天眼会被其他人察觉出来。 所以,他看了眼桌子上正在被邬铃儿喂薯条,还要蹭可乐喝,穿着红肚兜的光屁屁小家夥,嗯了一声:“在,要他做什么?他现在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秦政和亓官殊认识许久,他当然知道亓官辞姓亓官,不过也是因为关系好,才会叫“老亓”当作昵称,所以亓官辞并没有刻意纠正秦政的称呼。 “我需要他尝试开通异海信道,异海出了些问题,我们需要从外界开通信道,派人进去救援。” 没有隐瞒亓官辞的意思,秦政把事情简单概括,解释给了亓官辞听。 亓官辞和邬铃儿是坐在包厢内的,所以亓官辞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听什么的,至于为什么会在包厢中吃麦当当,当然是因为修妄也想吃,而凭空喂食物,实在是太容易被当成精神病啦! 听到秦政的话,亓官辞皱了皱眉,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不行,异海的规则独立在外,即便是圣古陀婴,也不能破坏。” 说到这,亓官辞停顿了一会,才又问道:“……你们要进去?必须进?” 第60章 和“小姨子”的第一次见面 秦政本来也只是想试一试,但他其实对圣古陀婴的了解也不多,要说这个世界上谁最了解圣古陀婴,那必然是亓官辞(殊)了。 既然亓官辞都说不行,那就说明,这个方法是真的不可行。 有些可惜,但秦政也没有因此感到多失望。 “必须进,这场考试中卷入了至少有五十以上的普通人,参与考试的异人考生,全是小辈,即便有心护人,也能力不足,很容易造成全军覆没的情况,这样的结果,谁都承受不起。” 虽然不知道亓官辞为什么要多此一问,不过秦政还是开口解释了。 如今圣古陀婴这条捷径行不通,他还需要找其他的方法,如果万不得已,他应该就要考虑从天行院中找映射能力的怪物帮忙了……虽然把天行院中的怪物放出来,他会受到很严厉的天谴,但……为了洛家兄弟和那些无辜的普通人,他也必须去做。 亓官辞看了眼和修妄玩的开心的邬铃儿,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也不管秦政看不看得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他毕竟也不是什么冷血之人,事情的严重性,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我知道了,你等会写一份异海的申请书发我邮件,今晚就可以开通信道。” “写申请书给你干什……嗯?????” 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秦政还有那里不明白的。 申请书,审核,通过,开通信道,这特么的不就是监考官的权利吗! 亓官辞敢说出这句话,还这么云淡风轻,这还需要怀疑什么??? 秦政在电话那头被沉默了好久,久到亓官辞忍不住把手机拿开看了眼显示屏,确认还在通话中后,才没有贸然挂断电话。 “我竟不知,只授命淩霄的金瞳裁决人,居然就是传说中的异海监考官,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多谢。” 亓官辞也默了片刻,这还真不能怪他,成为异海监考官还是多年前的一场意外……一场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意外…… 眼底闪过一丝悲痛,亓官辞快速收拾好心情,随口笑骂了一句君墨矫情后,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亓官辞在放空了大脑给自己冷静了一下,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异海监考官,这还是因为亓官殊醒来的时间有些长了,导致胎光开始恢复,两人的性格和记忆开始缓慢融合,从亓官殊的记忆中得知的原因。 可这份记忆,有些太过沉重了,如果可以,他倒宁愿自己只是亓官辞,而非这“光鲜亮丽”的金瞳裁决人。 不过说融合,应该也不太对,毕竟他和亓官殊,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有合在一起,才算是真正完整的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一层的身份,所以亓官辞对于即将到来的异海考核,并没有过多的紧张感,谁让他是——监考官呢。 看邬铃儿吃的开心,亓官辞决定出去再给这一大一小点些小吃,刚付完款准备去洗手间梳理一下形象,就被谁从后一个闷棍敲昏了过去。 在晕倒前,亓官辞隐约看到了一个人的发色,用最后的清醒,感叹了一句——哇哦,好难看的黄色。 在亓官辞被人带走的同时,瞿镜点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在商陆疑惑的问话中冲出了百鬼,就在商陆还以为瞿镜是人有三急的时候,瞿镜做出了一个让商陆直呼疯了的举动: 他居然直接动用灵炁,划开了空间,动用了移形换影的术法! 妈的,疯了不成?! 商陆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阻止瞿镜,只能看到瞿镜离开后,残留在空气中的灵力波动,最后只能生闷气,一拳打在了墙上。 心绪只乱了一瞬,商陆就强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 能让瞿镜不惜动用灵力,也要尽快离开赶去的,这个世界,除了亓官辞,估计也不会有第二位了! 亓官辞,出事了!? 想通这一点,商陆立刻开始练习冥府中的人员,尤其是掌管导游部门的谢必安: “查,是谁对亓官辞动手了,现在亓官辞在哪!” 谢必安正在整理冥府最近的旅客名单,猝不及防接收到了商陆的信息,在看到内容后,忍不住挑眉。 这位亓官辞可以算是冥府中的风云人物了,没想到这会时间不见,居然又出事了?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范无咎受伤,也和亓官辞有关。 这位小导游,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家?接二连三地被人针对啊? 但想归想,该查的还是要查。 其实冥府的人在查找定位这方面,属实算不上精通,不过因为亓官辞是冥府签了合同的生无常,所以倒是可以通过导游系统来定位。 差不多过了两分钟,商陆就收到了谢必安发过来的定位地址,看了一眼后,商陆将地址转发给了瞿镜。 至于瞿镜到底需不需要这地址,就不管他的事了,毕竟瞿镜该用的法力也都用完了,现在想要后悔什么,也没意义了。 而在一家麦当当的包厢内,左手握着一根鸡翅,右手捧着吸管正在和牛奶的修妄,也是突然停下了动作,白瞳微虚,整个人的气场看上去居然有些威严起来,他咽下嘴里的食物,对邬铃儿磕磕盼盼地说道:“爹爹……捉……刀……救!” 虽然修妄还不会说完整的话,但这几个关键词也足够邬铃儿拼出大概的意思了,她刚还在想亓官辞怎么出去这么一段时间还没有回来,原来是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第67章 想着,邬铃儿当即双眼冷下,咬断一根薯条,力度之大,彷佛咬的是什么罪魁祸首的头,一张略显可爱的脸上满是寒意和杀气,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对修妄道:“带路!” 他妈的,敢动老娘的哥哥!你丫活腻了!正好峒楼还缺几位人蛊试验品,妈的,全都给老娘扔去蛇窟喂蛊! 修妄也被邬铃儿的气场惊到了,突然觉得便宜姑姑的这个动作好帅!于是,果断学着邬铃儿的样子,用力咬断了一根薯条,咻地飞起来,开始在前面为邬铃儿带路。 走走走!敢动我爹爹!揍死他们! 这是在城区,想要用一些特殊手法追踪亓官辞的位置,显然也是有些不切实际的。 所以邬铃儿特意和修妄绕开了人群,打车到了一处比较偏远的地方,才开始让修妄准备破开信道,直接借助空间力量,追击过去。 修妄是圣古陀婴,邬铃儿是知道的。 毕竟她和亓官殊是同宗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亓官殊知道的,她大部分也都知道。 亓官殊是衍夜司的金瞳裁决人,这一点,邬铃儿也知道。 并且,她知道的,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 衍夜司直接授命淩霄,而淩霄有一个称呼,那就是——天道。 天道之下,设衍夜作察,以司世间规则。 衍夜绝对的话语权,在金瞳裁决人身上。 司中金瞳裁决人位有三席,裁决之下有二十八修罗,每一位修罗映射一方星宿。 早在十五年前,裁决人就被害死亡了两位,只剩下一位年仅七岁的亓官殊裁决人后裔。 至此,金瞳裁决人只留一席。 而邬铃儿,则是那几乎鲜有人知晓的二十八修罗中的首席。 二十八修罗,也是二十八宿罗,每一位都是峒楼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修罗位没有固定排序,每隔一年就会有一次能力排行,排名就是新的修罗排序。 邬铃儿则是常年稳坐第一的那位。 她是一位小姑娘没错,可她绝不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不然,你以为她的【小妖女】名号,是如何得来的? 亓官殊是金瞳裁决人的身份,秦政是知道的,但邬铃儿是修罗首席这件事,他却毫不知情。 这边,刚从车上下来,和邬铃儿进入到一处没有监控的小山丘后,修妄早就准备好大显身手了。 得到邬铃儿的命令后,当即在半空中撕开一处裂口,将空间落脚点连接到了亓官辞所在地,随后带着邬铃儿进入了空间信道。 邬铃儿虽然有修妄的帮忙,但赶到的速度还是慢了瞿镜一些。 瞿镜几乎是在亓官辞被打昏开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不是他监视亓官辞,只是他送给亓官辞的那枚戒指可以自动识别恶意。 而亓官辞被黄毛打晕时,戒指就识别到了恶意,直接传念到了瞿镜这边,让瞿镜可以在第一时间察觉。 有戒指这个bug的存在,亓官辞不管被带去哪,都可以被瞿镜追踪到。 这会瞿镜已经踏出空间,走到了一处偏僻的荒山上。 看着眼前空无人迹的地方,瞿镜皱了皱眉头。 戒指的残留波动就是这里没错,可是……人呢? 这里什么都没有,建筑、人、车……这些都没有,彷佛就是一座非常普通的荒山,就连植物都稀少的有些可怜,好不容易长出来的树吧,也枯瘦干扁,随便一拳就可以拦腰折断。 怪了。 瞿镜闭眼再次感知了一下戒指的地点,结果依旧没变,就是这里没错。 睁开双眼,瞿镜抿唇蹲下,用手拈了一小撮土,毫无生机,干碎薄脆。 如果最终的定位确定是这里,可是肉眼却无法察觉到的话,那就只能说明…… 这里还藏了另一个空间。 正当瞿镜准备研究一下这处的异样时,他身旁的空气扭曲一瞬,随后就是从空间信道中走出来的邬铃儿以及飞在半空中的修妄。 两人一蛊相见,自然是互相一愣,随后便明白过来了对方的意图。瞿镜还好说,他早在玄门大会时,就察觉到了邬铃儿和亓官辞关系的不一般,这会亓官辞出事,邬铃儿赶来,却在情理之中。 倒是邬铃儿看向瞿镜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起来,微虚双眼,上下打量了一番瞿镜,这个人她有印象,是当时大会坐在右下第一的那位,听说也是上京三鼎中的一位,君墨对这人的态度不明,却也带着些许敬意,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不过……他在这做什么呢? 邬铃儿从不藏着掖着,于是直接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第61章 这次多半脑子有病 面对邬铃儿的提问,瞿镜有些无奈,我说我是来这看风景的,你会信吗? 正当瞿镜还在思考该如何回答邬铃儿时,邬铃儿也不再纠结瞿镜来着的目的,当场反客为主:“我对空间的研究不深,你帮我找一下这里有什么异样,至于报酬,等你找到后再说吧。” 瞿镜:“……” 好嘛,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还没开口,就被安排好了后续。 虽然就算邬铃儿不说,他也会仔细研究一下此处的奇怪,但是这句话由邬铃儿说出来后,尤其是邬铃儿还提到了“报酬”这个字后,整个事情都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起来。 报酬这两个字,让瞿镜有些排斥,但又说不出原因,所以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瞿镜虽然是冥府中的一位,可他对空间境域的了解,其实也并不比邬铃儿高到哪里去,他们冥府的人虽然有时候也会跨越阴阳两界,但这种跨越,和找到另一处的独立境域,还是有所不同的。 除了瞿镜在认真探寻,修妄也没有闲着,在附近来回感知着。 就是这里没错!父亲的气息,就在这!可是……为什么找不到具体的地方呢? 就好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他们和亓官辞隔开了,明明感受到的结果就在这,可是却根本接触不到彼此。 修妄作为圣古陀婴,按理说空间境域这种事,对于他而言都是手到擒来的事,但此刻,他却半点门路都摸不到,再加上心智初成,还是一个小婴儿,最后居然急得原地哭了起来。 还是邬铃儿哄着,才没有让修妄继续哭下去。 哄好修妄,邬铃儿可爱的脸上阴郁表情更深,连圣古陀婴都没有办法感知到正确的地方,那亓官辞,到底是被带到了哪里去?! 要不是顾忌着在场还有一位瞿镜,邬铃儿估计都要直接动用尧族的追踪术了。 只是追踪术的代表性太强,而尧族现在还不是能够展露在人前的时候,所以哪怕邬铃儿再怎么心急,也只能按耐住自己,只希望亓官辞没有出什么大事,如果亓官辞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说邬铃儿,怕是这个消息传回族中,整个族都要疯狂了。 哥哥,你可千万要平安啊! …… 亓官辞清醒来时,发现自己被随意扔在了一个简易搭建的木床上,说是床,其实也就是几块木板随便钉起来的框架,勉强可以躺一个人罢了。 不管是谁,在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都会打量周围的环境,亓官辞也不例外。 他用手按住还有些酸痛的后颈,一边在四周打量起来。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废旧的医院,要不是空地上还残留了一两架生锈扭曲的移动点滴架,以及地上乱成一团的医用废弃皮管和点滴瓶之类的,他还不一定觉得这是医院。 他醒来的地方,应该是属于打点滴的局域,有几排翻到堆积的椅子,还有两床应该算是休息榻的床,哦,其中有一床,正在被自己坐着。 脏、乱、废旧、荒凉。 这是亓官辞给周围环境定下的结论。 大概是属于搬迁后,遗留下来的废址,灰都积了大约有一厘米厚,整个地方看上去灰蒙蒙的,也不见阳光,没有电供应灯光和暖气,哪怕亓官辞穿着长袖衬衫,也忍不住感觉发凉。 这什么破地方?不是,你都把人绑架了,就把人放到这地方?手脚也没有束缚,除了脖子还有点痛,其他部分都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所以,费尽心思在城中区冒险绑架的意义在哪里啊?! 亓官辞默了片刻,更加有些不明白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他还记得在晕倒前,看见了一个人的头发是黄色的,而他最近遇见的黄毛,就只有当时在商业街小巷中的那几位小流氓的头头。 难不成,这是在报复? 把人扔到一个荒凉医院的报复? 亓官辞并不认为那几位小混混会有这么好心,只是就此而已,当时他们可是连范无咎都敢调戏的,后来听范无咎说起时,他们似乎还懂些阴邪手法,既然如此,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简单放过亓官辞的。 倒也不是亓官辞被害妄想症,只是这一切都太反常了,让他不得不有这样的想法。 第68章 虽然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亓官辞也没有多慌张,他先是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电量和信号,果然,这种地方就不可能存在信号,电量则是大概还有六十左右,只要省着点用,应该还是够的。 就是现在无法联系外界,也不知道邬铃儿发现他不见后,会有多着急。 亓官辞有心快些出去,就必须先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被弄到了什么地方来。 于是他准备出去看看,可正当他站起身来,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原本他坐在木床上打量周围,就没有意识到什么,现在他站起来,却可以清楚看见,自己刚才坐着的地方,摆放了一套病号服和一个数字铭牌,铭牌上写着p944444。 好嘛,这是要一“四”到底啊。 亓官辞没有贸然拿起病号服或者是铭牌,而是把木床从墙边移开,仔细打量起这从一开始就被他忽略的床。 床被移开后,露出了原本被床架遮盖住的一串字,似乎是用红笔写的,每一笔都落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好像是不会写字的人,在努力模仿,写出相似的字体。 每一笔的轻重都非常怪异,但是每个笔画组合起来,还是能够勉强认出写的是什么—— 我是医生!!!!!我没病!!!!! 不要吃药!!!!! 疯了!!!疯子!!!全都乱套了!!!!! … . .- .--. 亓官辞:“……” 怎么我被绑架,还要来参加什么解密活动吗?为什么还会有摩斯密码的存在啊! 这一切的开局,怎么都有种诡异的似曾相识,又有些不想承认呢? 手机没信号,空间独立,场景加载,信息加载,线索一一展示…… 要是没猜错的话—— 亓官辞面无表情掀开了病号服,意料之中的在病号服下面找到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纸片,纸片最上方,用端正的黑体字写着【考生准考证】五个大字。 呵呵。 见过脑子不好使的,没见过脑子这么不好使的。 把一位未参与过考核的人绑架过来扔进考场,以此来顶替自己的考试名额,获得一次考核豁免权。 这确实是异海考核中的一条隐藏规则,也曾经有人以此作为漏洞,不断地为异海引入新考生,来逃过高危的考试。 但,把监考官绑过来考试,你是闲自己活得太安逸了,死得不够快吗??? 亓官辞在原地沉默片刻,随后拿起那张准考证,虽然他现在是被扔进了考场,但这张准考证,却是原本那位考生的,本来这种“替考生”是不能看清准考证上面原本考生的照片的,这也是为了防止考生之间互相残杀。 但是亓官辞不是一般“替考生”,他是监考官。 所以,准考证上照片的遮掩,对于亓官辞而言,就是没有。因此,亓官辞非常轻松地就可以看清照片上的人是谁。 哦,是那位黄毛。 黄毛的名字叫做陆堂,想不到这么阴险恶意的一个人,名字倒是还挺好听的。 准考证上写着,黄毛的考生评级已经是d级丙上,看不出来,这位小混混居然还是一位有点实力的考生。 看来,他至少已经经历过一场考试,并且在那场考试中成绩至少在中等左右,才能够有d级丙上的成绩。 啧,这还是位异人呢。 亓官辞感叹了一句,却并没有打算替代陆堂考试的意思,身为监考官,陆堂这种行为,已经是属于考核违规的了。 要是没被捉到还好,只能说他运气不好,绑架谁不好,绑架到亓官辞身上来了,偏偏亓官辞还就是监考官。 因此,亓官辞直接是给陆堂判定了替考作弊,即可执行处罚,把陆堂扔进难度更高的惩罚考场中去。 本以为这就算完了,却在亓官辞正打算退出考场时,发现被禁止登出了。 不等亓官辞有所反应,紧跟着就是异海境灵发出的警告: 【考试前百分之八十时间禁止考生提前交卷,禁止提交白卷,禁止一切消极考试行为!!!请考生端正态度,认真考试!!!】 亓官辞:“……” 亓官辞:“???” 等一下,我特么不是监考官吗!!!为什么会被禁止登出啊!!! 似乎是看出了亓官辞的不解和惊诧,一道轻笑声通过医院废弃的广播传出,这人似乎很满意亓官辞的表情,他语气轻佻又饱含恶意。 明明不在此地,可声音却彷佛是贴着耳边传来一样,如同情人之间的湿腻呢喃:“呀,我们的监考官似乎很惊讶呢。怎么办,你才把我的一位得力手下送去高危场,让我损失一名大将,总不能一点利息都不给我吧,嗯?” 先不说关于陆堂算不算一位“大将”,说话的人不但知道亓官辞的真实身份,甚至连考场都能够介入了!这一点的认知,让亓官辞非常惊愕和警惕。 这是谁? 声音非常陌生,亓官辞可以确定,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虽然不排除这人有用变声器的可能,但亓官辞能够确认,他的确不认识这人。 这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会知道…… 背后之人彷佛非常了解亓官辞的想法一般,就在亓官辞的这种念头刚产生,广播中就传出了声音回答: “为什么我会知道监考官呢,哎呀,这该怎么解释呢,让我想想……想不出来,不想了。 监考官,我费尽心思才带你来参加考试,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开心的,一个人玩是不是有些无趣啊,那我给你找几位夥伴好了,正好,来了几位小老鼠,送给考官大人你好了,就当是见面礼了——” 第62章 病人还是医生 广播断断续续地传来语音,越到最后,声音就越卡,直到发出几阵刺耳的电流声后,广播最终还是不堪重负,光荣牺牲了。 整个医院随着声音的落下,再次恢复寂静,亓官辞站在原地,面色不愉。 现在的情况有些糟糕,他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可这背后的人却能够轻易掌控考场,甚至清楚他的身份,这一点让亓官辞非常担忧。 异海的情况比较特殊,它虽然有监考官,但监考官并不能直接干预考场,除非是考生出现作弊行为,或者是考场出现严重失误,监考官才可以作为辅助形式参与一下考场的整顿。 可即便如此,也绝对没有直接干预考场的可能! 这人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他不旦做到了,他还可以……无视亓官辞监考官的身份,强制他成为考生,让异海判定他为普通考生! 这怎么可能呢?! 异海,是不归任何势力或者人管的才对啊! 亓官辞此刻的大脑有些乱,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却在意这人说的最后那句,来了几位小老鼠,一起放进考场。现在最关键的,还是通过考试,安全离开考场。 小老鼠,会是谁? 亓官辞隐约有一种猜想,如果他失踪不见,邬铃儿是一定会来找他的,所以这里面,很有可能就有邬铃儿。 那除了邬铃儿,还有谁? 亓官辞尚在思考,异海却没有给他太多时间浪费,再次发出提醒: 【请考生端正态度,积极作答!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完成考试!】 这条信息在亓官辞的眼前闪烁了好几下,亓官辞才一脸黑线地说了句知道了,心情极为不爽地抖开那套病号服,有些嫌弃地穿到身上,当然也没有把铭牌忘了。 只是现在并不知道这份铭牌是用来做什么的,因此亓官辞只是把它握在了手心里,不管怎么说,铭牌背后地别扣,也可以勉强作为一件有攻击性的武器使用。 原本亓官辞对于异海考核没有多大感想,都是来源于自己是监考官这一点认知。 可现在他监考官的名号等于无,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考生,他不免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他就算想起了部分能力,但也还是一个有点东西的普通人,面对异海考核这种灵异向考试,他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伸手握了一下被他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胸前的那枚铜钱,亓官辞长舒一口气,准备离开输液室,去外面看看情况。 不管在什么时候,探索地图,都是一件不可缺少的事。 没参加过考试,他还没看过无限流小说吗?他还没玩过恐怖游戏吗? 在加上不久前,他也看了一遍池星乐和陈炎整理的考场小纲,对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以及考点,他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现在就是证实的时候。 等走出了输液室,亓官辞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栋专门被分出来的房子,因为透过走廊中破损的窗户,可以看到不远处还有一栋比较大的院区,虽然上面的灯牌有些年久失修,但还是可以看出住院部、急诊部这些字的。 也不知道他现在所处的这栋被分出来的地方,是属于医院的什么区。 第69章 想到这,亓官辞从病号服的宽大口袋中取出了那张黄毛的准考证,每一张准考证上,除了会写明考生的基础信息,还会有该场考试的考试大纲。 亓官辞把准考证翻到背后,只见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精神病人该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呢?医生该如何证明自己是医生呢?】 好家夥,这完全就是一个驳论命题——因为精神病人是无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的! 如果你说自己不是,可精神病人本来就认为自己没病。 如果你说自己是,那就更不会放一个精神病人出院了。 不管怎么说,对于精神病人而言,都是一个不太可能回答的命题。而现在,这个问题后面,还加上了医生的反问。 考题是不会给出无用的消息的,这就说明,除了精神病人外,治疗病人的医生也可能存在问题! 亓官辞快速在脑海中筛选出关于精神病和医生的相关考题,以及类似前提的书籍小说,最可能,也是最经常出现的一种情况就是——这里的精神病人和医生是相互的,医生其实也是病人,而病人其实就是医生。 可对于异海而言,真的就是这样的命题吗? 亓官辞将准考证收回口袋,开始继续探索地图。如果他的身份是精神病人,那么这里就应该是一家精神病院,一家破损的精神病院? 会有这样的开场吗? 这似乎和考题对不上号,都破损了,又哪里来的医生和病人呢?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马上就要拆了,你来这里干什么!嗯?怎么还是个病人?” 正当亓官辞开始思考题目的时候,一道严厉的喊声就从远处传来,紧跟其后的,就是一道刺眼的光线朝这边射来。 亓官辞下意思用手挡住部分光线,同时眯住双眼,却还是因为强光的刺激流下了生理性的眼泪。 不等亓官辞恢复些许,一只手就用力地捉住了亓官辞的手腕,力度之大让亓官辞挣脱不开,这会亓官辞才有时间看向来人。 这是一位穿着保安服的中年男人,面容方正和蔼,是那种大家都喜欢的老好人面相,他胡子刮得干净,双眼有神,宽肩厚背,整个人挺立坚韧,非常有安全感。 男人看了一眼亓官辞,皱眉奇怪:“这里是废院区,今天就要拆了建新的精神科,你是哪个科室的病人?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可能是看到亓官辞长得却是不像什么坏人,再加上刚才被强光照射,此时亓官辞的双眼中还含有泪水,俨然一个乖巧大学生的模样,所以男人握着亓官辞的力度也减轻了不少,却还是没与松开,依旧带有一丝警惕地望着亓官辞。 亓官辞一面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一边认真听男人的话。在听到这里马上要创建新的精神科时,忍不住眼神微闪,紧接着又被男人的问题噎住,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婉转说道: “我的号码牌被人扔到这边来了,我过来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可能是因为亓官辞道歉的态度非常好,所以男人也没有那么凶了,神色柔和了不少,在看到亓官辞握在手里的铭牌后,彻底相信了亓官辞的话,看着亓官辞有些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立马反水站在了亓官辞这边: “真是的,病人之间不互相扶持,反而还乱折腾,这什么人嘛!小同学不要怕,以后在遇见这种事,你直接告诉你们科长!不要再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了,走,我送你回去。” 亓官辞点头表示明白,只要他想装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那么不管是谁来,他都不会露馅。 首先容貌上就占了一大部分印象,再加上他当好学生当惯了,甚至都不用装,只要不开口,任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位乖巧的好同学。 中年大叔在前面用手电筒打光,一遍为亓官辞带路,一边和亓官辞唠嗑,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看见亓官辞就像是看见自家孩子一样,总会带了几分长辈的光环在其中: “你这是得了什么病啊,不是我说你啊,你们年轻人是该好好注意身体,比起我们这一辈来说,你们身体都太弱了点,动不动就是生病,花钱是小事,主要是父母心疼啊。 你也别怪叔叔多嘴,我家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天天就喜欢熬夜打游戏刷剧,说两句还不高兴,这对眼睛、对身体都不好的事,非要熬到病了,才知道错。” 亓官辞保持着微笑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虽然有些尴尬,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的样子。 还别说,这保安大叔叨唠的模样,和小时候被父母念叨的话都没什么区别,这可能是全天下父母的“天赋念叨技能”吧。 保安大叔还是个健谈的,一路从注意身体,聊到了自己孩子喜好,又从孩子喜好聊到了学习,最后又忍不住聊到了工作生子这方面,听得亓官辞脚趾都快要尴尬得扣出一座城堡了。 不过他也理解,毕竟对于父母而言,孩子的身体、喜好、学习、工作结婚都是让他们操心的事。 虽然听多了确实有些烦,不过亓官辞还是很有耐心的在旁听着,感受着被念叨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亓官辞真的把保安大叔的样子想成了自家父母的模样,只可惜……时间离的太远,他已经记不清父母的声音是什么样子了,就连样子都有些模糊了。 走出废弃的院区,保安大叔带着亓官辞进入了旁边的院区,这两个地方其实离得不远,要不然也不会在窗户那里看得一清二楚了。 虽然医院看上去有些老旧,就连灯都是比较老式的那种挂顶灯,大厅中也没有中央空调,也是比较老式的吊顶大风扇。 看来回护士的穿着,以及医院的装横,这家医院的年份应该是属于比较久远的了,至少不是亓官辞这个年代的。 保安大叔叫住一位端着托盘的护士,示意亓官辞把号码牌给她看:“诶,慧芳,你过来看看这位小同学是哪个病房的,我刚才在拆迁楼那里遇到的,多危险啊,你们也要注意点啊,要是病人出了什么事,这不好交代啊。” 被保安大叔叫做慧芳的那名女护士,却在看到亓官辞和亓官辞手中的铭牌号后,忍不住笑骂了大叔一声:“哎呦,叔,您可别开玩笑了。这哪是病人啊,这明明是我们新调来的精神科主治医生!人家估计是去拆迁楼那里看地形的,毕竟以后那里就是精神科了嘛。 好了好了,不跟你扯了,我还要去给病人换药呢。话说医生你也是的,没事穿什么病号服啊,快去换了吧。” 说着,慧芳护士就端着托盘小跑去了一间病房,只剩下保安大叔和亓官辞在原地面面相觑。 保安大叔:“……” 亓官辞:“……” 亓官辞努力忍笑,默默将铭牌收了回来,同时开始脱掉最外层的病号服。 幸好他当时穿的时候,是套在衬衫外边的,要不然他现在就要光膀子了。 保安大叔不轻不重瞪了亓官辞一眼:“哎呀,你说你一个医生,穿病号服骗我有什么意义嘛!不过你年纪轻轻居然就是精神科的主治医生,挺厉害啊,比我家那小兔崽子强多了。行吧,今天这事我也不提了,丢脸丢大发咯。” 亓官辞不敢说话,我说我也是才知道我的身份是医生,你信吗? 第63章 失魂 与此同时,在外边。 瞿镜闭眼感知空间流动的动作一顿,随后轻蹙眉头,一脸严肃地站起身来,看向一旁同样着急的邬铃儿,开口问道:“你那个小家夥,还能感知到亓官辞的吗?” 被瞿镜这么一问,原本一直在努力找到空间缝隙的修妄,也是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找了这么久空间的缝隙,却完全忘记了感受一下亓官辞的位置! 再一感受,也是发现这里居然已经完全没有了亓官辞的气息! 修妄白色的双瞳中瞬间漫上水光,飞到邬铃儿的身边,手脚并用地比划:“父——不在——没有——!” 大概是太过着急,修妄原本就不太利索的语言能力,几乎完全丧失,邬铃儿只能大概从修妄比划的动作中,连猜带蒙地解出他想表达话:“你是说,你找不到哥哥的位置了?他不在这里了?” 修妄哭着点了点头,十分挫败地拉住邬铃儿的袖口,嘴里发出听不懂的婴语。 邬铃儿也被这个结果愣住了,她本来就对找人这方面的事情不是很精通,之前比较冷静,也是因为修妄可以感知到亓官辞的位置,并且具有空间能力,能够快速找到人。 可现在,修妄却说他感知不到亓官辞了,这让邬铃儿开始有些慌乱和茫然起来,如果修妄感觉不到亓官辞了,那她该怎么办? 虽然她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的哥哥会被人带走,但是直觉告诉她,带走亓官辞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事情到了这一步,邬铃儿也管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了,直接一咬牙,从一直携带的小布挎包中翻找出一个收口小瓶子。 第70章 小瓶子上面还贴了一张写着古老文本的标签,瓶口则是用一个黑色的木塞子堵住的,木塞上面还贴了一条食指宽的纸封条。 邬铃儿将瓶子上的纸封条撕开,拔出木塞,从瓶子中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深紫色东西,紫球落在邬铃儿的掌心,下一秒就抖动一瞬,从中央底部向外衍生出八条细长的脚,脚的长度约有身体的七八倍长,看上去有些怪异。 这居然是一个紫色的虫蛊。 邬铃儿咬破自己另一只手的中指,挤出一滴血,落在了虫蛊背部。 血滴刚接触虫蛊,就被蛊吸收了进去,随着血滴的融入,虫蛊紫色的后背和脚上,都奇迹般得生出了红色得圆圈花纹。 邬铃儿将虫蛊放入地下,开口道:“去,找到哥哥。” 说着,邬铃儿又从布包中翻出了一根只有巴掌大的竹制短笛,放至嘴边,开始吹奏起来。 一阵极具民族特色的小调从短笛中传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首小调听着并不刺耳,可瞿镜却总有种灵魂随着音调,被牵扯的感觉。 好玄妙的乐法。 瞿镜默不作声,不动声色为自己点了暂时失聪的xue位,避免自己再因为听到小调而感到不适,同时他也暗中打量起这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姑娘。 从小姑娘的话中,不难猜出这应该是亓官辞的妹妹,而这位现在所使用的能力,虽然是玄门中的术士不错,却不太像是中原传承下来的玄术。 反而有些像湘西湘南那边的少数民族方术师的本领,却又和他们有些区别。别的不说,光说这以音御蛊的能力,那些蛊师可做不到一首小调动神魂的地步。 这一点,倒有些像是中原传承的……乐修? 不过这几千年下来,乐修早就随着盛法时代的落寞而失传了,即便是现在的玄宗中,也没有一位乐修,大多都是符修和体修。 也就是说,邬铃儿的功法,瞿镜看不透。 但是他却觉得有些熟悉,不过暂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让瞿镜不由再次想到之前邬铃儿在玄门大会上说的那句“我族”。 亓官辞的家族,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如果身为妹妹的邬铃儿都有这样不容小觑的能力,那亓官辞又为什么会在初见时,对玄门一窍不通的态度? 瞿镜觉得亓官辞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让他捉摸不透。 不过现在时间还长,以后总会有时间一一揭开亓官辞的真面目,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亓官辞到底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也很奇怪,明明戒指传来的定位,就是在这,却在刚才的一瞬间,完全消失不见,不管瞿镜怎么感知,都无法察觉到任何戒指的消息。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空间可以解释的了!还是说,带走亓官辞的人,早就猜到了会有人来找亓官辞,所以特意放出了一个烟雾弹? 邬铃儿一曲吹完,就收回了短笛,表情严肃又着急地站在原地等消息,即便她用了寻踪蛊,也是需要时间的。 瞿镜看了一会,便收回了视线,就在他准备再次感知一下戒指的所在地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瞿镜拿出手机,看到拨打电话的人是商陆,没有多少迟疑,便接通了电话。 商陆的声音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就传了过来:“找到他了,他在市人民医院,但是……他的情况有些奇怪,您过来看看再说吧,我把位置发给你。 送他来医院的,是一位很普通的司机,在顺风车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晕倒在路旁的亓官辞,接着就送他来医院了。是陈雪和唐星梦今天去医院配隐形眼镜时正好看到了,才知道的。玄宗那边好像也派人来了,我先去交费,等会见。” 商陆这段话说的很快,声音也不大,应该也是医院不准大声喧哗的原因,把能说的都说了一遍后,商陆就挂断了电话,似乎是到他付费了。 瞿镜听完有些疑惑,心中升起一丝怪异,隐约有些什么思绪快速滑过,却又没有把握住,只能先决定去医院看到人后再做决定。 收起电话,瞿镜把刚才商陆的话简短跟邬铃儿重复了一遍后,邬铃儿让修妄直接开了一个空间信道到医院的一处卫生间中。 修妄本来就因为没有找到亓官辞而感到闷闷不乐,这会得知了亓官辞的消息,当然是卯足了力想要表现,正好他当时见到亓官辞的地方,就是市人民医院,所以对于医院的结构,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拉完信道后,瞿镜和邬铃儿直接进入,不一会就到了医院。 根据商陆发的消息,两人加快脚步就往亓官辞的病房处赶去,正好碰到了交费回来的商陆,以及玄宗过来的几位。 其中包括陈炎和池星乐。 尤其是池星乐,他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到了病房后,一言不发地就先坐到了病床边,小心将亓官辞的手从被子中取出,将手搭了上去,开始把脉。 池星乐大学学的就是中医,再加上他们家也算是一个医玄世家,对于把脉这些,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中医大家,但在这一辈中,还是非常优秀的。 池星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又戴上了医用手套,撑开亓官辞的眼皮观察了下眼睛,又问道:“医院检查的结果在哪?” 看出来池星乐是在看病,旁边的人也没有打扰,正好整个病房内就只有他们几人,医生护士都暂时不在,所以也没有谁责备池星乐是否在乱来。 在池星乐问完这句话后,一旁的陈雪就拿起了整理好的单子递给池星乐,她是知道池星乐本事的,所以也很配合: “都在这里,但是医生说,亓官学长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心脏的频率不对,现在亓官学长还在昏迷,暂时不太方便进行更深入的检查,还需要等亓官学长的亲属到后,签订一些承诺书,才可以继续检查。” 池星乐一边听着,一边快速将医院给出的结果看了一遍:“没有看中医吗?” 陈雪:“中医那边暂时现在没有号,医院这边已经去联系了,所以暂时没看,不过现在有阿乐你在,应该也是一样的。” 瞿镜和邬铃儿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带病房的,也是商陆有钱,给亓官辞住了一个单人病房,整个病房也不算小,所以此刻来了这么几号人,也不算拥挤。 邬铃儿在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陷入昏迷的亓官辞时,早就忍不住眼眶一红,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走到亓官辞的病床边,小声唤了句:“哥哥……” 瞿镜在看到亓官辞的情况后,双眼一沉,眉头直接皱了起来,抿唇不语,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左手却暴露般地握紧了起来。 其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他身为冥府的人,尤其还是……那个位置上的人,他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了——亓官辞的魂,不见了! 眼下亓官辞昏迷在这,其实却只能算作一具还有身体机能的躯壳,其内最本质,也是最重要的灵魂,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瞿镜心境有些不稳的波动,他不敢想,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居然有人在玄宗和冥府的眼皮底下,不动声色地把亓官辞的灵魂带走了?! 玄宗没有人发现,就连他……他也没有发现…… 第64章 我们之中不会有二五仔吧 一瞬间复杂的情绪充满了瞿镜的脑海,他不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些什么,只是在这一刻,他的大脑有些空白,几乎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茫然。 池星乐握紧了拳头,先把亓官辞的手放回被子中,表情冷凝且带有一丝愤怒,深呼吸调整好了心情后,才回头说道: “企鹅的魂,好像出了问题,我看不出来具体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不尽快把魂恢复,我怕企鹅以后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邬铃儿不知道池星乐是谁,但是听到池星乐的话,她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快走到池星乐身边,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再也醒不过来了?你是医生吗,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池星乐看了一眼邬铃儿,稍微感叹了一下亓官辞居然还有一位妹妹后,解释道:“我家是中医世家,和普通的中医有些区别,我家融入了一些……咳,总之刚才我在为企鹅诊断时,发现企鹅精气有些奇怪,看似缺失,却又正常,内视时,神魂更是有些淡薄近消,这种情况,有些类似失魂症,但绝对不是。更何况……太巧了……” 这最后一句话,池星乐说的极轻,彷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不过陈炎却能够听懂他在说什么,也是点了点头,一项冷淡的脸上也凝出严肃,跟着说了一句:“确实太巧了。” 陈雪和唐星梦听不太懂,但是却听懂了亓官辞现在的情况不好,所以也担心地互相握紧双手,以支撑力量。 邬铃儿很讨厌池星乐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性格,他不认识池星乐,却能够看出来陈炎身上的玄宗校服,所以她猜测池星乐应该也是玄宗的人,之所以不说全,大概也是怕她不是玄门中人。 第71章 冷哼一声,邬铃儿从包中翻出一个半截指头大小的玉印章,将引章底部的纹样对池星乐展示了一下后,继续问道:“什么太巧了,有话直说,磨磨唧唧算什么。” 看到邬铃儿手上的印章,池星乐的双眼直接瞪大,这特么?这不是?!这不是!玄宗最高级别的天师印吗??!为什么会在一位小姑娘手里???! 池星乐忍不住指了指邬铃儿,又惊讶地望了眼病床上昏迷的亓官辞,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神色古怪地看了眼亓官辞后,才对陈炎使了个眼色。 陈炎秒懂地带陈雪和唐星梦先出了病房,只是看了眼瞿镜后,没有继续请瞿镜一起出去,虽然瞿镜渣,但他好歹是亓官辞的男朋友,留下就留下吧。 瞿镜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陈炎和池星乐这已经变成了“家中有红旗,外边扬彩旗”的渣男,他也想知道池星乐和陈炎的那句太巧了是什么意思。 池星乐叹了一口气,看在天师印的面子上,开口为邬铃儿解释:“从我认识亓官开始,他就一直在经历一些危险的事情。 第一次是碰上了考场形成,他差点被考场中的怪物害死,是冥府的人救了他。 第二次是在学校,他遇上了鬼打墙,被困在了校园卫生间,这一次虽然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却也有些怪。 第三次是他上了一辆鬼轿车,被带到一个偏远地,也是冥府的人救的。 紧接着,就是这一次,他失了魂。但是这几件事发生的时间,几乎都是连在一起的,就好像……有谁在刻意想要害他一样,所以我才说,太巧了。” 为什么亓官辞中间几次都被冥府的人救,暂且不说,单说亓官辞接二连三的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即便是听着,也不难感受到其中的恶意。 亓官辞,被人盯上了。 邬铃儿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哥哥会被盯上,她只感觉到愤怒,居然有人想要害她哥哥?!还次次都往殒命上面靠?!!! 玄宗怎么回事啊!秦政怎么回事啊!就这么照顾她哥哥的?! 远处正在写异海外界信道救援申请书的秦政,下意识打了个喷嚏,嗯?怎么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空调开低了? 瞿镜听着也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虽然从范无咎那边已经听过一次,但是再听一次,还是觉得愤怒,在他回冥府的这段时间,亓官辞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如果那几次不是范无咎在,如果不是…… 那亓官辞,是不是在就死了。 邬铃儿生过一番气,却也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亓官辞失去的灵魂找回来,所以又问道:“只要把哥哥的灵魂找回来,哥哥就可以醒了吗?这个时间有多久?” 池星乐:“按理说,是的。现在不太清楚企鹅离魂多久,但是这个时间自然是越快越好,魂魄离体太长,也可能会有其他孤魂想要夺舍,甚至到时候也可能魂魄因为游离太久,造成损耗,导致痴傻。” 邬铃儿点头:“行,那马上就招魂吧!” 几乎是刚说完,邬铃儿就准备开始行动,却被一旁一直安静的瞿镜开口打断:“不可,冒然招魂,召回来的,不一定就是本人。他灵魂全失,现在最好的就是保护好□□,事关灵魂,不能莽撞。” 一直坐在病床尾部哭泣的修妄,也是在哭累了,正好听到瞿镜的话后,对邬铃儿点了点头。 是的是的,爹爹的灵魂暂时还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是被别人拘走,那么在招魂的时候,就很可能会直接损耗爹爹的魂体,不能招!不能招! 邬铃儿瘪嘴委屈,她心中着急,但是瞿镜的话,她还是听的,毕竟她能感觉到瞿镜的不简单,再加上修妄也表示了反对,那就更不能一意孤行了:“那怎么办?” 瞿镜:“你们保护好肉·身,剩下的,我和天行想办法。” 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说服二人,在说完这句话后,瞿镜直接离开了病房,商陆在看见瞿镜离开后,也跟着一道离去。 病房外的陈炎则是重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病房内的池星乐和邬铃儿后,对池星乐说道:“我让姐姐她们先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帮忙吗?” 邬铃儿还有些迟疑,池星乐对陈炎摇了摇头,转头就看见邬铃儿复杂的脸色,估计是在为招魂的事纠结,便开口道:“放心吧,瞿老板的能力很强,再说了,他是企鹅的男朋友,一定不会让企鹅出事的。” 邬铃儿:“……???” 池星乐:“……?” 邬铃儿:“你刚才说,他是我哥哥的谁?” 池星乐:“男朋友。” 陈炎跟着点了点头,怕邬铃儿不认识瞿镜,又加了一句:“他很厉害,玄宗有时都需要请瞿老板帮忙,而且他们情投意合,你侬我侬。” 邬铃儿:“……?!” 所以,自家哥哥在上京读书的这么几年间,不但没有回过家一次,还在外边谈了对象,对象还是一个男的?并且还是情投意合的那种?! 邬铃儿只觉得在这一刻,她承受住了不该承受的打击,先不说亓官辞被害,单说自己敬佩了这么多年的兄长,在一夕之间突然被告知有了心意相通的对象,这对于邬铃儿这个堪称毒唯的表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重击。 虽然这个所谓的对象,长得确实还可以,对待自己哥哥的态度嘛……似乎也还不错,但是——这也不是抢她哥哥的理由! 不只是邬铃儿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就连修妄也瞪大了双眼,神色呆滞地望着病房门口,所以……便宜爹爹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找了一个后妈?!不过……后妈长得好好看,嘿嘿,后妈能力也好强的样子,嘿嘿…… 这么想着,修妄居然是立马就接受了瞿镜就是亓官辞对象这件事,甚至还隐隐有些期待自己以后和后妈相处的时候来。 …… 另一边。 瞿镜在离开前说会和天行一起想办法,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去找君墨,反而是跟着商陆直接回了百鬼。 现在已经很晚了,百鬼早就关门了,所以他们也不用顾及被常人发现什么不对。 到了百鬼内部,瞿镜动作熟练地泡了一杯散茶,他向来是一个对茶很讲究的人,但是此刻却没有任何心情去泡茶,只是随手冲了一杯,通过茶叶的凝神让他的思绪能够集中起来。 商陆不敢说话,安静地呆在一旁,直到看着瞿镜的脸色稍微好些后,才开口道:“现在要怎么办,带走亓官辞灵魂的人似乎可以屏蔽冥府的追踪,我用导游系统查询过了,无法找到亓官辞的灵魂所在,眼下不知道情况如何,所以我不敢妄下定论。” 瞿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商陆说话,本来这个点,是他们需要找洛淮清的时候,偏偏在这个关头,有人对亓官辞出手了,就好像这背后的人,对于他们的举动都瞭如指掌,就是想要搅乱局势,让他们分身乏术。 可是,知道这些的,都是玄门的一些大能,更不要说了解洛淮清这些事情的,就只有冥府的几位和天行知道。 如果背后的人会知道这些,那他们之中,是有人……反水了吗? 第65章 你们这地图还要自己画啊? 这边瞿镜还在思考,秦政那也在此时收到了邬铃儿发过来“质问”信息,此时他的想法和瞿镜完全对上。 这太巧了,巧的有些过了头,背后这人,对于他们的行动几乎瞭如指掌,要说纯为巧合,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是……内鬼吗…… 秦政眼神一闪,随手搭在腿上的左手微微一缩,再次看向眼前电子显示屏上草拟好的申请书,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关掉显示屏,拿起手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瞿镜喝下小半杯茶后,才对商陆继续说道:“联系一下孟婆,如果可以的话,向她求一份亲自熬的汤,淮清那边,玄宗应该也会有消息,至于亓官辞那边,我再想想。” 商陆认真听着瞿镜的话,在听到向孟婆求一份亲自熬的汤时,忍不住一愣。 孟婆虽然是阴司的人,但实际上并不归属他们管辖,而且孟婆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身份并不比他们低,虽然冥府导游路线中,可以在孟婆店购买孟婆汤,但那些孟婆汤,其实也都是量产的。 有用,但比不过孟婆亲自熬的汤。 不能说不正宗,只是会缺少几分神意。 孟婆虽然不是神,但她的身份在整个阴阳轮回来说,都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一部分,因此,由孟婆氏亲自熬的汤,本身也算一种仙品神药。 商陆明白瞿镜求这汤,八成是为了亓官辞,虽然现在亓官辞的灵魂不知去向,但孟婆汤可以让亓官辞的肉·身始终保持最佳状态,即便到时候亓官辞招回的灵魂受损,有孟婆汤的加持,也可以有恢复的机会。 他只是没有想到亓官辞对于瞿镜而言,居然会这么重要,能够让瞿镜为了他,去向孟婆求汤。 第72章 再者又是忍不住感叹一句,孟婆的汤可不好求,就算真的求到了,瞿镜只怕也会因此欠下孟婆很大一份人情了。 商陆深深望了瞿镜一眼,起身出门去联系孟婆,整个办公室内,很快就只剩下瞿镜一个人。 在商陆离开后,瞿镜才用手捂住嘴,用力咳了两声,随后又猛地灌了自己几口茶水,将口腔中的血腥气压下。 干咽了几口后,瞿镜从怀中取出一条细银链,银链上挂着一个银色的戒指,那枚戒指要是细看,就会发现,这和亓官辞手上的那个,是一对的。 瞿镜渡灵入戒,闭眼开始勾勒阵法,灵炁在空间中波动,金色的光绕着瞿镜流动,又在瞿镜的把控下,在半空中逐渐形成一道复杂的阵法。 亓官辞,你到底在哪? …… 他给亓官辞的戒指是直接缔结在灵魂上的,不管亓官辞在哪,又或者是别人将戒指从亓官辞的身上取下来,戒指都会重新回到亓官辞身边,让瞿镜可以找到他。 除非……亓官辞自己不想要这枚戒指了。 瞿镜心里还是有些发慌,他期待可以通过戒指找到亓官辞,又害怕亓官辞会不会自己就没有带上戒指。 不过,幸运的是—— 终于…… 找到你了! …… 亓官辞脱下了病号服,却并没有把它放到别的地方去,而是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虽然护士说他的身份是医生,可是他还没有忘记考题的内容: 【精神病人该如何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呢?医生该如何证明自己是医生呢?】 医生和病人这两个身份,一定会是这场考试的重点。 再加上,他醒来的时候,身边放着的就是病号服,考场没有理由会给出一个完全没用的消息,那就说明,病人应该也是他的身份“之一”。 为什么说是之一? 这还是因为那位叫做慧芳的护士和保安大叔说的话,那栋被废弃的院楼,马上就要新建成精神科,而他的身份,是精神科的医生。 现在精神科还没有建好,他却在精神科中醒来,身边还有一套八成新的病号服。 这不像是安排错误,但有点像是——时空产生了错乱,本来应该在精神科建好后发生的故事,却把考生传到所有事发前了。 这个精神科,一定会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正好现在是建成前,亓官辞完全可以借用这个时间差,调查一下故事背景,方便后续的考试。 想到这,亓官辞便辞别了保安大叔,在医院的大堂等待慧芳的忙完。 差不多过了有半小时左右,慧芳给所有的病人都换好了药。亓官辞叫住慧芳,上前露出一丝和善乖巧的微笑:“慧芳姐,您忙完了吗?不知道能不能借用您的一小会时间,我初来乍到的,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弄明白,当然,如果您很累了话,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不着急的。” 慧芳正忙着去放托盘,这会被一个人拉住,本来还有些不开心,却在看到拉住她的人是亓官辞后,就完全换了一个脸色,别的不说,亓官辞的长相是真的太具有迷惑性了,简直就是所有姐姐都忍不住喜欢的那种乖弟弟类型。 再加上亓官辞的态度好,脸上还有迟疑和关心的神色,慧芳原本有些累的心情立马就消失不见,听着亓官辞的话,慧芳了解地点了点头: “齐医生客气了,我们医院比不上省城里的那种大医院,但也确实有点复杂,原本我们这门口还有一个医院地图来着,这不是马上就扩建了,地图要重新画,还有些科要换位置,就给撤下去了。 你新来,一时半会认不清路也很正常,这样吧,我先把东西放回去,然后我带你去认认路?” 亓官辞感激一笑:“那就有劳慧芳姐了,真是辛苦你了。” 慧芳摇了摇手:“你都叫我一声姐了,我哪里还能拒绝呀,行了,齐医生你也别站着,这没风,你站前台去,到那边吹吹风,我马上就来。” 说着,慧芳就加快脚步拐进一个过道,进到一个办公室里去了。亓官辞一直目视着慧芳离开,好一会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神色,默念了一句:“齐医生?” 这不是他的姓,如果他是以“亓官辞”的身份进入的,也没有理由npc会不叫他亓官医生,那就只能说明,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姓“齐”。 这还是一个扮演类的考试? 在池星乐整理的考试大纲中,就有说过扮演类的考试,每一个考生在进入考场后,都会随即分配到一个角色,在接下来的考试过程中,考生在扮演角色的过程中,虽然可以ooc,但这最后出来的分也会随之大扣。 也就是说,考生必须在考试过程中,在完成考试,答对考题的情况下,还要保证自己的人设没有崩塌,这样最后出来的分数,才会高。 那这位“齐医生”,又是什么样的性格呢? 亓官辞还在思考自己被分配到的人设是什么类型的,慧芳就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套白大褂走了过来。 慧芳先是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新的铭牌,将擦得发光的铭牌递给亓官辞:“喏,齐医生,这是你的工牌。” 说着,又把手上的白大褂递过去:“这是你的工服,有几套来着,不过还没下来,我们也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过来,这一套是新的,你先用着吧,等到时候你的衣服下来了,我再拿给你。” 亓官辞接过铭牌和白大褂,衣服并没有立马穿上,而是和病号服一起搭在了手上,自己则是看了一眼铭牌上的名字—— 【精神科主治医生 齐鹤川】。 哦,自己扮演的这位角色,名字叫做齐鹤川。 听上去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字,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慧芳见亓官辞没有穿上衣服,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翻开本子,用笔先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又框出了几个位置,接着又在框内写了些什么,虽然亓官辞只能看到慧芳在本子上画,但是却能够看出来慧芳这是在绘制地图。 好一会,慧芳才将一个大概的图画好,撕下来递给了亓官辞,又给了亓官辞一支笔,颇为羞涩地红了下脸:“不好意思啊,齐医生,我不太会画画,我先给你画个大概,要是有什么补充的,你就自己加吧。” 亓官辞微笑点头,事实上,他刚在思考该怎么让慧芳给他一支笔,让他能够自己画一份来着,没想到慧芳自己就主动提了出来:“没事,辛苦慧芳姐了,我刚才看了眼值班表,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值班来着,要不我就自己去熟悉医院,你先去值班吧。” 慧芳原本是打算带亓官辞一起熟悉医院的,还是刚才别人提醒她,她今天和苏玉换班了,今天轮到她值班,她才想起来不能陪亓官辞一起去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先画一份简陋的地图给亓官辞,好在亓官辞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反倒让她有些羞愧起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原本今天值班的苏玉护士家中出了点事,临时和我换班了,我之前给忙忘了,不好意思啊,齐医生。” 亓官辞保持微笑:“没事的,对了慧芳姐,您说的那位苏玉护士,家中是出了什么事啊?这会不会有些冒昧,如果不能回答就当我没问吧。” 慧芳本来就有些愧疚,这会被亓官辞这么问,也不是什么私密不能说的事,就直接回答:“嗐,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医院的人都知道。 苏玉妹子也是一个可怜的,她家中上头有一位老母亲,下头还有一个刚上大学的弟弟,她弟弟争气,考了一个好学校,却在不久前不知道怎么了,被砸了脑袋,她母亲吓坏了,中风瘫了。 这两个人一起倒下,她一个小姑娘又要工作,又要照顾的,难免有些分不开身来。哎,最近光是给家人看病,就花了不少钱,是一个可怜的。” 慧芳说着,远处就有人开始叫护士了,慧芳连忙哎了一声,匆匆辞别亓官辞后,向说话的那方向赶去。 看着医院中护士忙前忙后,病人们三五聊天,有人叫着护士,有人哭着闹着,还有人满脸愁容地呆坐着…… 一瞬间亓官辞竟然,觉得自己所处的地方并不是一个被异海虚构出来的考场,而是一个百态一角的人间。 谁说他们就不是人呢?谁说他们就没有情呢? 人间百态,异海中抽取的,也不过就是再普通,又再灰暗的一部分罢了。 亓官辞感叹了一声,又默念了一句:“苏玉……” 他总觉得,这位护士,或许和这个考场有着莫大的联系。家中接连病倒两位,她的身份又是护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正好对上了“医生”和“病人”两个角色吗? 那么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仔细调查一下这位叫做“苏玉”的护士。当然,前提是他把整个医院的地形都熟透了。 好吧,现在开始探索地图吧。 亓官辞拿起慧芳给他画的地图,开始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在医院中走动起来,遇到有需要特殊注意的地方,就在图上标上记号,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左右,亓官辞手上的地图,已经布满了字和线条,比起最初的地图,这份地图,已经算得上是非常详细的了。 第73章 就在这时,考试系统传来的一阵提示音: 【恭喜考生获得旧日医院地图x1】。 第66章 开局不太妙 听到这个提示音,亓官辞的眼神微闪,但只有一瞬间,又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地图收好,亓官辞特意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现在是晚上22:50,马上就要深夜十一点了。 据慧芳和保安大叔说,精神科是在明天开始重建。 他现在不太确定这个错误的放置时间,会不会让他有机会呆到精神科创建完成,如果不行,那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剩下能够搜索线索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左右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做些什么呢? 亓官辞默了一会,果断选择向值班室冲去,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欣慰一下,还好现在的身份是【医生】,让他可以不用那么费力,就能够进入值班室。 在排班表中,亓官辞找到了属于苏玉的那一份,记下了苏玉换班的几个重要时间点后,亓官辞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有四十分钟左右。 于是亓官辞没有太多迟疑,一路小跑直奔文件室,他现在要去找苏玉的文件。 虽然医院中的文件不一定齐全,不过一些基础信息还是有的。 在一间忙碌的医院内,有一位医生急冲冲地乱跑,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在他们看来,这位医生一定很爱这份岗位,这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啊! 爱岗位·亓官辞·和时间赛跑·医生表示:呵呵,谢谢,我不爱。 紧赶慢赶地来到文件室,亓官辞想要查阅一下苏玉护士的数据,但碍于他是转来的医生,并且还没有正式入职,并不能够达成查阅数据的条件。 好在今天在文件室值班的护士,是一位颜控。亓官辞再次发动了自己的颜值攻击,说了差不多快十分钟的好话,终于换来了一份——口头数据。 “苏玉护士是单亲家庭,她家里有一个弟弟和一位母亲。苏玉和她弟弟都是跟着母亲姓,苏阿姨是一位绣工,她一直以来都是靠接一些缝补或者裁衣的活来补贴家用。 苏玉差不多十五岁就辍学了,因为手脚麻利,也懂事,就破格跟一位赤脚大夫当了学童,她也是个好学的,虽然之前没接触过,但确实努力,后来也是来我们这当了个护士。 她和她家人关系很好,尤其是她弟弟,经常会来医院给她送饭。 这不是之前还争气,考了个省城的大学嘛,我跟你说啊,在我们这能考上大学的,都是了不起的小夥子! 那天苏玉还请我们全科室的人,都吃了毛豆来着,只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她弟弟被砸了脑袋,伤的挺严重的,苏阿姨也因此没缓过气,直接瘫了。 哎……你说,苏玉多好的一姑娘,多好的一家,就这么垮了,原本我们还说众筹帮她垫下医药费,她一分没要,就靠自己扛着,看着我们都心疼。 好几次累到实在不行了,第二天又继续上班了。哎,我这好像还有一张苏玉的照片来着,我给你找找……呐,你看,这个就是苏玉,这个提着饭盒的就是她弟弟,苏……” 苏什么啊?苏什么啊! 喂?喂?!喂—— 亓官辞在眼前景象开始模糊前,恨不得拉住护士的手,大声问一句:她弟弟叫苏什么啊! 可是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时间,所有的力气都在顷刻间被抽空,眼前的景色也如同被一只手搅浑了颜料后的混乱怪诞,紧接着就是扑面而来的黑暗。 最讨厌这种说话说到关键处就断的了! 亓官辞虽然发不出声音,却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脸上表达出了这样的愤怒。 等亓官辞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一张病床上,他整个人的身体都不太能够动弹,稍微缓了下神后,亓官辞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居然是给精神病人穿的那种束缚衣! 他的双手被迫交叉叠在肩膀处,又把袖子拉在后背处打结,颈部也带了一个护枕,基本上连低头的动作都艰难,防止他想不开撞墙,他的脚倒是没有什么禁锢,但他的腰却被锁在了床上,不让他乱走。 好家夥,干得漂亮! 上一秒还是医生,下一秒就变成精神病人了! 他就知道,这破地方,是不会给他待到精神病栋建成的时候的!直接就是跳转时间线了! 亓官辞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会后,开始尝试解放自己的双手。不得不说,这医院打的结是真的牢,一看这手法就很专业啊。 在床上扭曲挣扎了半天,把自己都折腾得一身汗后,亓官辞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开摆吧,爱咋地咋地吧,累了,毁灭吧! 就在亓官辞目光开始放空,准备咸鱼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 “咔哒。” 亓官辞耳尖一动,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一位对生活失去了希望的护士,表情麻木地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机械地开药取药,机械地调水冲泡,机械地念出每天不知道要说几次的话:“吃药。” 说完,便一手端着一次性水杯,一手握着药片走到亓官辞身边,准备强制掰开亓官辞的嘴,给他喂药。 亓官辞当然是想要拒绝,但是离谱的是,他居然没有护士的力气大?! 这位护士看着瘦弱,但是她的力气却可以按着亓官辞不能动弹,彷佛是一个举重选手一般,把亓官辞这条案板上的鱼,压制得服服帖帖。 接着就强硬将药片塞入了亓官辞嘴中,又灌下小半杯水,顶着他的下巴往上抬,逼迫他咽下后,才松开对亓官辞的桎梏。 喂完药后,护士向来时一样,麻木地收好东西离开,只留下亓官辞一个人在原地努力想把药片反吐出来。 熟话说得好,不可以乱吃药啊!更别说这类精神相关的药物,可别真把自己吃出病了! 亓官辞很努力,亓官辞努力失败。 躺在床上喘气的同时,亓官辞苦笑想着,他该不会就这么败在了开头,直接在这里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了吧? 想一想,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和可惜。他刚有点思路,却没想到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直接被扼杀在摇篮中,连下床都办不到。 这就好比你刚得知了这期□□的号码,正打算去买,却告诉你今天封楼,不允许外出是一个道理。 总的来说,还是他应对这种事情的次数太少了,要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都已经靠自己的能力解开束缚了,奈何他只是一个刚融合了一小部分亓官殊的【普通人】,典型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亓官辞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把头狠狠地往枕头上砸了一下,别误会,他是一定不会动一些不符合社会主义内核价值观的心思的,他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郁闷。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本来牢牢围在亓官辞脖子上的护颈居然因为亓官辞的这个动作,被砸松开来了,脱去厚软的护颈,紧接着就是颈部传来的一阵清凉意,没有东西包裹,空气可以流通,不说别的,至少轻松了不止一点半点。 而那处格外冰凉的地方,亓官辞眼神微闪,随即漫上喜悦。 他开始尝试不断地向后砸头,有着枕头存在,他并不用担心把头磕坏,且他的目的也并不是砸头,而是—— 把脖子上佩戴的那个东西借助惯性,送到自己的嘴边。 在尝试了大约有五六十次后,亓官辞都觉得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发疼了,终于他咬住了那个东西。 此时他浑身都是汗,但他的心情却格外好,用牙齿咬住东西,躺在床上喘气缓神,眼中的光也越来越亮,在他的嘴上,正咬着一个刻着【诸邪退散】文本的铜钱。 这并不是作为货币流通的那种铜钱,而是特殊打造的抑凶法器。 当然,这枚铜钱,就是之前在天行院中,亓官殊给他的那一枚。 亓官殊并不只是给了他一枚铜钱,同时也在铜钱中存储了部分灵气,并告诉了他一些简单的咒语和结印。 虽然他现在双手无法结印,可是念咒还是可以的。 亓官辞双眼微虚,咬住铜钱,目光逐渐凝起,神色严肃间,他居然有几分感觉和亓官殊一样了。 “天地玄宗,台星无停,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洞罡干罗,八方知闻,侍卫我轩,道炁常存,凶秽消散,附光和尘,净离其束,急急如律令!” 咬着铜钱,亓官辞念出的咒语却并没有多少含糊,待到最后一个“令”字落下,亓官辞的双眼中似乎闪过了一道极淡的金光。 铜钱上的【诸邪退散】四个字一一亮起,随后只听一声微弱的风声,浑身的束缚感在瞬间如潮水般褪去。 亓官辞双臂因松开束缚而晃动一瞬,随后又感觉腰部一轻,再接着,亓官辞就可以整个人从床上坐立起来。 吐出铜钱,亓官辞抽了张桌上的纸擦拭了一下表面,同时忍不住发出感叹:玄学真牛,这虽然一点都不科学,但是真牛! 第74章 坐在床上揉搓了好一会被绑的有些发麻的手腕后,亓官辞穿上鞋子在病房内打量起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这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病房,怕病人伤害自己,甚至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桌子,连椅子都没有!!! 床脚和桌子的边角处都用棉布包裹严实,怕病人磕碰到。至于其他的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都是统一收在桌子下的柜子当中。 亓官辞看了两眼,也就两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的口杯、牙刷、毛巾这些。像什么电子用品,根本就不存在。 看来是无法和外界联系的。 亓官辞又走到窗口边,小心掀起了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朝外望去:下边是一个类似空中花园的活动区,摆放了一些危害性不大的塑料玩具,以及用来复建的一些运动器材,花草修剪得平整规矩,好看,但这份好看中透着那么一丝僵硬死板。 扫了一眼楼下,亓官辞又将视线往上打量。 上边是病栋楼,看这个楼的大概,并不小,而且是一个连体的楼,中间有一道长廊连接。 亓官辞猜测,那边应该是医护人员和治疗的地方,这边则是病人居住的地方。 他并不认为自己在病人区就可以找到什么关键线索,想要通关,他是一定要接触医生这个身份的,可现在的问题是,之前的那套医生服,现在根本就不在他手边啊! 没有医生制服,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他是医生呢?怎么,穿着一身精神病人的衣服,走过去对护士说:“哈哈,傻了吧,其实我是医生来着。” 只怕护士会直接来一针镇定剂,然后加大用药程度。 啊,难搞啊,难搞。 亓官辞思考着,一边在口袋里开始摸索起来,果然摸到了一个方形的物件,拿出那个小物件,赫然是属于【齐鹤川】这个身份的医生铭牌。 嗯,铭牌有了,那要怎么样,才能让护士相信他就是【齐鹤川】呢? 亓官辞只是看了一眼铭牌,就把它收回口袋中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没有被收走,但是如果被护士发现了,指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万一直接被没收了,他还靠什么证明自己是医生? 一边想着,亓官辞一边走到门口,小心把手搭了上去。这个医院的时间比较老旧,所以这些门锁的声音都比较大,他想要混出去,前提是不能因为开门的声音,把护士引过来。 在小心拧动门把手的时候,亓官辞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堪比什么国际特工在开密码锁,神经紧绷,半分不敢懈怠,终于感觉到了门锁开了的那种松力。 透过门上开的老大的观察窗,亓官辞注意到现在护士不在,虽然不知道护士会在什么时候回来,但是现在是一个离开病房的机会。 走,还是不走? 只是迟疑了几秒钟,亓官辞果断选择了走。 小心拉开房门,亓官辞试探性地探头出去,正好对上了斜对面病房也开门探头出来地一位青年,青年看到亓官辞,顿时眼神一亮,不过他并没有大声喧哗,而是放大口型,用较慢的语速无声问道: “你、是、队、友、吗?” 第67章 天行院的狼人杀 天行院内。 嬉命灵面无表情地将剁骨刀从一只怪物的体内抽出来,随着刀身的抽离,怪物整个身体就像是破裂开的镜子一般,裂成多块不规则碎片光子消散开去。 “第四个。” 嬉命灵天真的声音在楼道间响起,空旷的楼道将嬉命灵的声音拉的极长,明明是一个可爱的童声,却在此刻显得格外诡异阴冷。 处理完一个意图违规动手的怪物后,嬉命灵哼着儿歌,继续拖着比她还大的剁骨刀在楼道间巡察,在走到一间房门口时,她停下了脚步。 看着房门上贴着的便签,嬉命灵嘴角微抽,忍不住犯了一个白眼,将便签撕了下来,却并没有扔掉,而是认真摺叠好后收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一边收着,嘴上也没有停下,自言自语地吐槽: “我嬉命灵没有惹你们任何人,还真是资本家见了都要流泪,哼,黑心资本家!” 虽然嬉命灵嘴上吐槽,但脸上却并没什么生气的意思,从她小心把便签收起来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嬉命灵其实还挺喜欢这个人的。 而被她收起来的那张便签,正是亓官殊留下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乖女孩,辛苦你保护一下这间房间内的小朋友,回头给你加8g的动画片!】 她从不是为了那8g动画片,才勉为其难地帮黑心资本家,照顾一下这个房间内的人呢,她这是人美心善! 嬉命灵哼了一声,对这个房间内的人有了些兴趣,她知道不久前那几个租界天行院的神职带了一个人进来养伤,后来亓官殊也是来看望这个人,但她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会亓官殊还让她保护这个人,嬉命灵忍不住皱了皱眉,不是吧,这么弱的吗? 嬉命灵从小在天行院长大,在她眼里实力大于一切,这也是天行院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弱肉强食,没有实力,在院内根本活不下去。 此时,嬉命灵对于房间内的人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垃圾。 这么一想,顿时就没有什么想开门打招呼的心情了,准备随便在门口打下一个自己的怪物印记,就继续去查杀今晚的狼人。 但就在这时,门内传来的声音:“我看到你了,姑娘,需要帮忙吗?” 清越明朗的少年声从门内响起,随后就是一阵移动的声响,没过多久就停了下来,应该是已经走到了门口。 范无咎通过灵视,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位小女孩,因为被遮挡了部分视角的原因,他并没有看到女孩身后拖着的巨型剁骨刀,只是下意识以为这个女孩是迷路了。 他是知道天行院内危险的,之前的那道广播他也听见了,现在可以算是院内的“屠杀”时间,在这个时间点乱走动,显然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选择,因此身为冥府官职的他,下意识想要帮助无辜者。 嬉命灵:“……” 喔哦,真是一个单纯不做作,又非常具有善心的天真小夥子呢。 这是嬉命灵对范无咎的第二印象。 嬉命灵对所有的善意都抱有最大的好感,虽然范无咎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询问了她一句,不过她还是本能地对范无咎有些好感了,这也归功于她出生后就时不时和亓官殊呆在一起的原因吧。 亓官殊是一位非常会带孩子的人,他把嬉命灵教的很好,即便是一个超高危怪物,也有着大部分院内怪物都没有的理性,和善良。 嬉命灵歪了歪头,弯眸微笑:“不用啦,谢谢小哥哥,小哥哥你千万不要出门哦,放心吧,小七会保护好你的——” 范无咎眉头一挑:“你叫小七?” 嬉命灵点了点头:“我没有名字,但是他叫我小七,所以我就叫小七了。对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 范无咎微皱眉,思考了一下这个口中的“他”是指谁,虽然范无咎猜不出来,但听嬉命灵的语气,不难猜出,她很喜欢这个人。 范无咎能够感觉到嬉命灵对他没有恶意,再加上他对女性一向有耐心,所以也难得放轻松地与之交谈:“我叫小八。” “哇哦,我叫小七,你叫小八,我们真有缘,”嬉命灵咦了一声,惊叹道,不过很快她又目光凝住地扫了一眼上方,“小八哥哥,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下垃圾,不能和你聊啦,你千万不要开门哦,等狼人杀的时间过了,我再来找你玩——” 说完,嬉命灵拖着剁骨刀就往电梯的位置冲去,速度之快让范无咎都只来得及从灵视中看到一团飞过去的影子,以及身后的…… 我去?身后这什么东西?!喂喂喂,话说这把刀好像比你人都大了吧?!! 范无咎的表情在瞬间从冷淡变成了=口=,此时此刻,他不由也感叹一句:贵院不愧是神州大夏公认的怪物精神病院啊,连个小女孩都能够拖着这么大的剁骨刀乱跑了。 他为他之前说的想要帮助小姑娘的话道歉,是他草率了。 范无咎强装镇定地回到床边坐下,思索好久,从口中吐出了几个他之前一直用来嘲讽商陆的字:“恐怖如斯!” 难怪商君来这里这么久,总是看些非常不科学的小说杂记,总是说什么“恐怖如斯”,原来这不是夸张,这是写实啊! 嬉命灵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给范无咎的心灵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打击,她现在正忙着肃清狼人。 天行院的怪物,住的越高层,级别和危险性就越高,达到最高层后,就会发现,天行院还有一个地下层,而越往下,危险性就越高。 这样的布局,也被院内的怪物叫做阴阳。 上方为阳,下方为阴。 住在阳面的怪物或许危险,但至少不算凶煞恶极,可住在阴面的怪物,一定是做过什么非常重大的违法事件,才会被打入地下的。 第75章 嬉命灵作为天行院的“守门人”,从小由金瞳裁决人带大,她其实就刚好达到了一个阴阳平衡的状态,因此她在院内的很多束缚,远没有其他怪物那么多。 不说别的,单说她是每天狼人杀游戏的预言家这一点,就相当于是她的一个特权。 手脚麻利的清理好垃圾后,嬉命灵长舒一口气,没有去看处理现场的狼藉,反而是在看到剁骨刀上出现了一个小缺口后,心疼的不得了:“啊,完了完了,我把院长大人给我的刀弄坏了……” 嬉命灵抱着剁骨刀,表情委屈又可怜地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边走还一边抽泣,这个时候,她倒是像一个小女孩了,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她怀里的那个巨型剁骨刀的话。 …… 反观医院这边。 池星乐自顾自地削了一个苹果,在陈炎也离开后,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了一直坐在病床边的邬铃儿:“吃点东西吧,这个点应该没有外卖了,只能暂时委屈你吃点水果了,别企鹅还没醒来,你就先倒下了。” 邬铃儿没有拒绝池星乐的好意,谢过后便接过了苹果,双手捧着苹果咬了一口后,问道:“你为什么叫哥哥企鹅啊,你和哥哥是好朋友吗?” 本来邬铃儿对于池星乐是半点想要认识的心情都没有的,但是后来在医院内看到池星乐为了亓官辞忙前忙后,还时不时为亓官辞把脉照看,又给她削苹果,这一系列动作下来,都在表明池星乐是一个好人。 再加上邬铃儿感觉得到,池星乐确实是真心对亓官辞好,因此也就存了些许想要交好的心思。 池星乐把水果刀洗干净后放好,自己则是直接洗了个苹果,听到邬铃儿的问话,池星乐嗐了一声回答: “亓官的微信名不是叫做我是一只小企鹅嘛,我想着叫亓官太生疏,干脆就叫企鹅了,怎么样,是不是一听就能体现我们之间关系的好。我和企鹅不是一般好朋友,企鹅救过我的命。” 说着,池星乐就把自己是怎么认识亓官辞,又是怎么被亓官辞救命的那些事,全部都讲给了邬铃儿听。 他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又很会把握节奏,明明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从池星乐的口中讲出来,就自带了几分跌宕起伏。 邬铃儿认真听着,时不时配合发出几声感叹,等把故事全部听完后,她才若有所思地望了眼病床上无法睁眼,宛若睡着的亓官辞:“原来哥哥在上京,居然遇到了这么多离奇的事……” 可是哥哥为什么不反抗呢? 以哥哥的实力,没有理由会因为这么几件“小事”而把自己折腾得这么狼狈啊,难道,哥哥是有什么别的计画? 邬铃儿毕竟是亓官辞的表妹,虽然她没有参与这些事,也不清楚亓官殊和君墨的那些计画,但是从池星乐的故事当中,她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并不动声色地将它埋在了心底,没有在面上表露出半分异样。 池星乐咬了一口苹果,反问:“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疑问。我认识企鹅的时候,他表现得就跟个没有接触过玄学的人一样,是一个纯种普通人,可是你既然是他的妹妹,又有天师印,按理说是一位非常纯种的异人,为什么企鹅不是?” 来了。 邬铃儿心中暗道,面上没有做出过多紧张的表情,微笑回答: “因为哥哥确实就是一个普通人啊,你既然和我哥哥是好朋友,应该也看得出来,哥哥是一个非常相信科学的无神论者。 从小到大,哥哥都对科学非常感兴趣,不说别的,就说我吧,他都时常跟我说,不要封建迷信,所以哥哥自然也就没有走异人这条路。虽然哥哥是普通人,但这和我是异人有什么关系吗?” 邬铃儿发誓,她确实没有说谎。亓官殊小时候确实也相信科学,不,准确点说,应该是—— 厌恶玄学。 自从经历了那件事后,亓官殊就展露出了对玄学的强烈排斥,在这样的情况下,亓官殊分裂出了一个相信科学的三好青年人格,不过亓官殊本人却并不知情。 为了避免二次刺激亓官殊,邬铃儿便下令所有人都不允许在哥哥面前提到另一个人格的事。 那个人格在空余的时间中努力学习,最后考上了上京大学,再然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亓官殊了。 她分得出来哥哥的两个人个,不管是哪一个,在邬铃儿心中,都是她的哥哥。 最近见到亓官辞,邬铃儿能够感觉到,哥哥的两个人格……似乎有融合的倾向了,只可惜接触时间太短,她不能完全分辨出来,只是依稀感觉亓官辞的身上,有亓官殊的意思了。 听到邬铃儿的解释,池星乐哦了一声,说了句原来如此,便不再说话。 两人都保持沉默地吃着苹果,好一会,才再次对视在一起。 这一对视,让两人都感觉到对方的敏锐,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却彷佛相处了很久一般,十分默契地一个开结界,一个拉窗帘检查门窗,确定整个病房内不会有其他人或是什么监听的东西存在。 全部检查完,确认病房安全后,池星乐和邬铃儿才重新站到了亓官辞的病床边,两人此刻的眼神中尽是冷静的寒意,他们对视一眼,还是由池星乐先开口: “你发现了?” 邬铃儿点了点头,接道:“太巧了。” 第68章 卧槽,全宇宙都再说神都话! “本来我还不觉得什么,但刚才把所有的事都回忆了一遍后,我发现这每件事背后,居然都有陈雪的身影! 虽然她没有直接参与在其中,可每次事情结束又或者在事情开始前,她都有出现,这一点实在太可疑了。” 池星乐一点点开始分析,语气严肃:“不止如此,在我来到医院后,我问医生的检查报告在哪里,陈雪说了句,有我在一样的。 虽然池家确实医修,但陈雪身为半个玄门中人,没有理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不给企鹅看医生。” 邬铃儿对他们玄宗的事情了解不多,不过听到这,她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那个叫陈雪的大姐姐,似乎是你朋友的姐姐,你在这猜测陈雪有问题,就没想过怎么和你的朋友交代?” 池星乐无奈用手捂脸,事实上他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一码归一码,陈炎虽然是他几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但如果陈雪真的有问题,他也不会站在陈雪那边。 现在最难办的,就是没有证据直接证明陈雪有问题,要是猜对了,倒还好说,如果猜错了,那陈炎那边,池星乐也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想到这,池星乐有些烦躁地叉腰在原地走了几圈,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抬起头来对邬铃儿道:“不对,陈雪确实有问题!” 邬铃儿挑眉:“怎么说?干猜?” 池星乐摇了摇头,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还专门拿出了手机,开始查询自己手机上的部分加密文档,筛选到了之前关于女性死亡案件的那一篇后,把那些女性的生辰八字表放大,放在邬铃儿面前,指着八字道: “没错,之前那些死亡女性的八字,都是出生在戊申月,有一字落在了阴时上,而陈雪之所以没有成为一位异人,就是因为她的八字中有六字含阴,且正好是出生在戊申月!” 接着,池星乐又找到了那些女性死亡的规律和年龄:“大部分死亡的女性,年龄中都有一个阴数。六阴九阳偶生极,今年陈雪22岁,正好也是阴数,还是双阴! 我记得陈炎跟我说过,瞿老板让他多注意一下陈雪,她很可能会成为受害者,也就是说,陈雪可能早就被盯上了,又或者……她已经遇害了。” 听着池星乐的解释,邬铃儿没有立马下结论,而是接过池星乐的手机,看了几眼上面的数据。 这些数据,其实在玄门大会的时候,她已经看过一遍了,但之前没有怎么在意,也就随便看看,如今事关亓官辞,她便认真了些许。 邬铃儿对于八字这方面的事不是很了解,不过也看得出来这份死亡名单的不对劲,再加上池星乐的解释,她也有些被说服了。 “单凭这点,你就猜测陈雪有问题,会不会有些太大胆了?至少在这些事情中,陈雪都没有直接伤害哥哥的嫌疑。” 邬铃儿把手机还给池星乐,提出了新的思考点。 池星乐点头,接受了邬铃儿的提问:“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可以在这段时间,让陈雪远离企鹅一些,至于是不是她搞的鬼……我们放条鱼饵,不就行了?” 邬铃儿有了些许兴趣:“怎么放?” 池星乐打了个响指,对邬铃儿勾了勾手指,随后贴近在邬铃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邬铃儿听的连连点头,眼中的兴致也越来越浓厚,等听完池星乐所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你们中原人果然都是一些城府极深之人。” 池星乐:“过奖过奖……嗯?你们中原人???” 第76章 邬铃儿面不改色:“你听错了。” 看邬铃儿那表情,池星乐也明白再怎么询问,邬铃儿也不会承认刚才说了“中原人”三个字的,于是也不再深究,准备拿出手机玩一会。 看到了手机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后,池星乐咦了一声:“这个点……似乎是玄宗准备强开考场救人的时间啊,不知道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池星乐说的声音小,邬铃儿也没有注意听,反而和修妄玩起了你拍一,我拍一的幼稚游戏起来。 池星乐虽然看不见修妄,但是他记得企鹅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家夥来着,猜测邬铃儿应该就是在和那个小家夥玩,便收回了视线,点开微信,对一位叫做淩嘉怡的人发了条消息过去: 【0+1,你们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啊?】 没过一会,那位叫做淩嘉怡的人就发了一条视频过来,视频时长不算长,也就二十几秒,池星乐点开来,看到的就是几位玄宗的长老以及部分要进入考场的异人后辈在开坛做法的场景。 刚看完视频没多久,淩嘉怡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天行大人刚才过来问了句瞿老板在吗,然后就离开了,有些奇怪,今晚的计画应该是天行大人领队的,但是大人离开了,不过商老板和赵先生来了。】 池星乐看到淩嘉怡的信息,也是一愣,天行大人是玄宗出了名的按计画办事。 打个比方,假设天行大人下决定在明天修行,那么哪怕第二天是他的结婚纪念日,他都按照计画去修行,即便他对象出了车祸危在旦夕,也不会改变决策。 当然,这个比方是有些夸张,且天行大人也没有对象,但是这个比方却是玄宗公认的合理,毫不ooc的那种。 可是开考场救人这么大的一件事,天行大人居然失约了? 池星乐想的很快,再加上天行离开前还询问了瞿镜的下落,这难免不会让他想到昏迷的亓官辞身上,莫非是天行那边有了什么消息? 池星乐眼神微闪,还是没有选择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毕竟猜测天行这种事,可不是猜测陈雪那么简单。 收下心里的那些疑惑,池星乐回了句:【嗐,天行大人的想法哪是我们可以共情的,对了,你们进考场千万要小心啊,我们医宗在后面支持你们!】 淩嘉怡输入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发了条语音过来,池星乐也没有多想,直接点了播放,却忘了自己身边还有别人,于是整个安静的病房内,就响起了淩嘉怡超大嗓门的声音: 【我说可乐啊,你要是感兴趣就不能自己参加一回考试吗?当年那件事你还记在心里呢?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心思怎么细腻得跟个姑娘家家一样,以你的实力,考试不是简简单单吗,你这又对考试感兴趣,又拒绝参加考试的,是想闹那样啊?】 池星乐:“……” 邬铃儿:“……” 池星乐面无表情地抬头,对上了邬铃儿八卦的眼神,又面无表情地低头选择把淩嘉怡拉黑,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从一旁的食物中取出两桶泡面,问道:“饿了吗,来点?” 邬铃儿点了点头,她也不是那种追问别人隐私的人,池星乐这样子摆明了是不想多说,还不如就此跳过话题,反正和她也没有关系,再说了…… 这大半夜的,还真有点饿了。 等池星乐抱着两桶泡面走出病房去接开水后,邬铃儿才啧啧摇了摇头,对昏迷中的亓官辞说道:“哥哥,你说得对,中原人的性格都很绕,这是不是就是你教我的那个词,口是心非?” 亓官辞当然无法回答,因为他此刻正在…… …… 被一位不认识的陌生人询问“你是队友吗”,是什么体验? 亓官辞表示有些疑惑,又有些激动。能问出这句话,首先可以排除这是鬼怪,其次这位陌生人的态度很友好,可以确定没有危险,再加上他说出了“队友”这个词。 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用到队友这个词? 那当然是同一阵营的情况下啊! 那么,在这样一个非自然高危险考试中,同一阵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活下去的概率更大了啊! 亓官辞在陌生人期盼的眼神中点了点头,随后学着陌生人的样子,用口型问道:“你吃药了吗?” 别误会,他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他真的只是单纯询问吃下n·p·c喂下的药片了吗。先不说这药片到底是什么,就说那是n·p·c给的东西啊!那真的能吃吗?! 陌生青年点了点头,有些苦恼地指了指喉咙,又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接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吃了药,尝试想要吐出药物,但是没有成功。 亓官辞忍不住冲过去给陌生青年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拥抱,但理智控制住了他的行为,于是只能含泪说了句——俺也一样。 陌生青年叹了口气,随后延伸一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然后迅速关上了房门。 亓官辞有些疑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陌生青年关上房门后,也福至心灵得心绪一动,关上了房门,躺回了病床上,又把袖子和锁扣虚掩在身上,做出自己没有逃出束缚的样子。 三……二……一…… 果然,没过多久,那位护士就从病房门上的窗口目光阴冷地望了进来,粘腻恶心的目光将亓官辞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后,才踩着鞋子离开。 亓官辞没有立刻起来,他闭着眼,尽量放大听觉,听着护士鞋子踩在医院地板上的“啪嗒”、“啪嗒”声,直到声音逐渐远去,而后消失,才缓慢睁开了双眼。 怪。 之前护士喂药和来查房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反而是离开时,都会发出声音,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律? 不说别的,要是护士来的时候没声,那他们怎么确定护士来没来?暂时不知道离开病房会发生什么,按照一般恐怖游戏的套路,那指定是死翘翘啊! 这对于他们而言,实在不算一个好消息。 而且……那个陌生青年,又是怎么察觉到护士要来了呢? 一瞬间有很多问题涌上亓官辞的脑海,他身为上京大学的数学系高材生,在这个时候,解密和推算都理智地占领了智商高地。 虽然没有纸笔,但是在亓官辞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一座记忆宫殿,他就像是一个被抽出来的灵魂,推开了宫殿大门,走进了一个书房,翻开一页空白笔记,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到: 1、这里不是异海。 2、队友是否是神秘人(以后都用x代替)所说的小老鼠? 3、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判定标准到底是什么? 4、x是怎么把怎么把我放进这里的?这里是哪里?是否有危险? 5、护士是否为鬼怪类n·p·c?行动和消灭判定是什么? 6、队友是怎么感觉到护士的到来的?手腕有什么特殊含义? 7、x是怎么知道监考官身份的?x是谁? 暂时写下了这七点问题后,亓官辞的思绪拉回,逐渐从冥想状态中退了出来。 他刚退出来,就看到一个透明的小便签。从病房下的缝隙中钻了进来,随后飘到了亓官辞面前。 银蓝色的电子光子闪动,随后便签上就如同平板一般显示出缩小版的电子屏出来,只不过看上去似乎比平板还要高纬科技更多。 亓官辞忍不住挑眉,这是什么?即便他相信科学,也是数学系高材生,甚至研究过不少电子科学,但他可以确定,这种技术,远远不是他们这个时代可以制作出来的东西。 这是……考试奖励? 不,不对,考试奖励是基于异海考场的情况下,但这根本就不是异海! 如果这不是考试奖励,那这个东西,是否和这个地方,或者x有关呢? 不等亓官辞想完,便签就自动弹开了一个对话框,有点类似于微信的那种小窗,上面发过来一条信息: 【你是偶像练习生?我没见过你,不要怕,既然是队友,我会保护你过本的,对了,你是没有终端吗?】 亓官辞:“……???” what?这什么啊,为什么每个字我都认识,但结合起来,我就看不懂了呢? 还有……这个队友果然有问题吗!说话这么奇怪,再加上使用的东西科技水平远超当代,看上去和他不是同一个地球村的人…… 居然全宇宙都在说神都话吗?!是该先说一句神都牛逼吗?!!! 第69章 傻了吧,我两个魂 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亓官辞选择性忽略了那些看不懂的词,试探性地在对话框里回了一句没有。 很快,显示屏上就传来了回信:【没关系,这是临时终端,你先用着,方便我们联系,对了,我刚才在房间内找到了一张医院日程表,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我先把日程表发给你,应该是一个提醒。】 紧接着,就是一份照片传来,照片上是一张手写的日程行动表,字迹说不上好看,甚至有些稚嫩,看上去是小孩子写的样子,很多字也因为手生,写的格外大,倒不像是写字,而是画字。 第77章 亓官辞将这一点记下,随后看起信息: 【长明医院时刻表 6:00am 起床 6:30am 去餐厅吃饭 7:30am 吃药 7:45am 去图书馆看书 10:00am 看医生 11:30am 躺在床上 12:00am 去餐厅吃饭 12:30am 吃药】 这张表上只写了上午的行动,下午的却没有写,不过亓官辞更倾向于是下半截被撕掉了,也就只剩下了上半部分。 虽然记录的东西不多,但还是可以从中看出一些东西来。 比如白天要吃两次药,想到这,亓官辞下意识看了眼病房内的挂钟,现在的指针指向了6:45,显然不可能是白天,稍微估算一下,那么就差不多是在下午6点的时候,也要吃一次药。 一天之中,至少需要吃三次药,三次药的时间分别是白天的7:30,中午的12:30,以及半晚的6点。 除了这一点,亓官辞最在意的还是那个【躺在床上】。去图书馆看书和看医生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个躺在床上的时间,却是在看医生后,这一点倒是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时候会躺在床上? 休息,睡觉……还有——手术。 看医生后躺床上,如果是对上手术的话,也说得通,可什么手术只需要半小时呢?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其他的含义? 亓官辞虽然不是医学生,但是他平时看的书也不少,如果是换在一个恐怖游戏中,和精神病映射的手术,最可能的就是那个曾经获得诺贝尔生理医学的“前脑叶白质切除术”。 这个所谓的躺在床上,会是这个手术吗? 亓官辞把自己的想法大概跟那位青年说了一遍后,才回道自己的房间内没有任何东西,非常干净。 青年间隔了好一会才回覆亓官辞:【你有看过床下吗?】 床下。 亓官辞眼皮一跳,是啊,他光顾着探索外面,却忘记了还有一个非常适合藏东西,发现线索的地方——床下! 受到青年的提醒,亓官辞连忙起身,先从外边打量了一圈床底,差不多是可以躺进去一个人的样子,只是里面有些黑,要是没有照明工具的话,钻进去估计也看不见什么。 摸了摸下巴,亓官辞让青年稍等,随后回忆着融合了亓官殊记忆中的模糊画面,手指生疏地开始交叠缠绕。 一开始或许还有些许僵硬,却在身体记忆地帮助下,逐渐熟练,不一会就可以完整地在手中结出一道手印。 手印结成,亓官辞闭上双眼,将自己的思绪都往铜钱方向引,在他精神力凝聚的时候,身前挂着的铜钱居然就这么凭空漂浮了起来。 等到铜钱差不多飘到和手印平齐的位置时,亓官辞猛地睁开双眼,声音清冷坚定,还带着几分稀薄的圣意:“离字,掌心焰!” 随着亓官辞的话音落下,铜钱表面闪过一丝金光,一缕金色的火焰就出现在了亓官辞的掌心上空! 火焰比较稀薄,似乎很快就会被熄灭一般,但依旧可以照亮一处地方。 亓官辞“哇哦”了一声,看着掌心中无任何媒介,自己燃烧的火焰,忍不住发出了理科生最后的倔强问题:“这个的原理,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可以回答亓官辞的问题,亓官辞也只是随口说说,有了掌心焰的照亮,现在他倒是有底气钻一钻这个床底了。 为自己打了会气后,亓官辞准备钻床底,才刚弯下腰,就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剧烈模糊起来,双耳也逐渐开始失聪,只剩下一阵嗡鸣声。 力气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去,手上的火焰也在顷刻间熄灭,只来得及在倒下的时候,稍微护了护头部,下一秒,亓官辞就实在地晕倒在了地上。 果然,药不能乱吃啊!!! 本以为亓官辞会因此晕倒,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又睁开了双眼,只是此刻双眼却变成了暗金色,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起来。 冷着一张脸,一手揉着磕到了的额头,一边站了起来,暗金色的双眼快速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忍不住稍微嘶了一声,显然是突然的摔倒,有些疼的不清。 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走路声,并且离这里还越来越近,声音时不时会停下些许,似乎是停下来观察什么。 亓官殊头脑转的飞快,立刻躺回了床上,把还飘在半空中的便签握在手中,闭眼假装自己已经昏迷。 脚步声在亓官殊的门口停下,虽然亓官殊没有睁眼,却能够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正在打量着他,好一会,这道视线却并没有移开,反而越来越灼热,下一秒就听见了一声轻微的门锁转动声。 不好,这个东西,想进来! 亓官殊微微蹙眉,暗中开始运转灵力,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是这个人想要对他动手,那他时刻准备给这个家夥致命一击。 计算着来人走过来的声音和距离,亓官殊的心跳轻微加速。 三…… 二…… 一…… 亓官殊警惕着,都已经做好了会被攻击的准备,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一道成熟又天真的声音说道:“神仙哥哥,你怎么睡着了呀?” 说着,这人轻轻推了推亓官殊的肩膀,想要把他摇醒,又怕太用力把亓官殊摇生气了,这种小心翼翼的模样,反而让亓官殊心中的怪异感更加强烈。 原本想着干脆就不回答,这人应该会离开,却没想到这人又叫了几遍他后,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意图上床和他同榻,这怎么可以! 最终亓官殊还是在这人即将把身子躺下来时,睁开了双眼。 本以为会见到一个面目可憎的脸,却没想到这人长得居然一点也不差,不但不差,甚至还有些英俊,怎么看都会是那种大学中受欢迎的校草。 但是这位“校草”的双眼却非常纯澈,纯澈得有些过了头,就好像是…… 校草见到亓官殊醒来,双眼瞬间亮起,一手拉着亓官殊的衣袖,另一只手举起一直抱着的兔子玩偶递到亓官殊眼前,用他那明朗清越的声音,发出最天真的话: “神仙哥哥,你醒啦——看,我把乖乖带来了,我们可以一起玩吗?” 是了,天真。 这位校草怎么看都是已经成年的,可是他的行为举止却充满了孩童的幼稚,就好像他只有身体长大了,智力却停留在了幼时。 亓官殊心中的疑惑更深,他完全是被迫醒来的,在此之前他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亓官辞有什么危险,更没有唤醒他的举动。 可现在,他居然莫名其妙地醒来了,并且不管他怎么唤,亓官辞都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没办法回应他半分。 有问题,有大问题。 没有共享到这段时间亓官辞的记忆,亓官殊也不敢贸然回话,没有接过校草递过来的玩偶,一边警惕着在背后一只手掐诀,一边用言语拉扯道:“不好,我要休息了。” 校草似乎有些不开心,听到亓官殊的话,一瘪嘴眼里就漫上了眼泪,十分委屈地看着亓官殊:“你说了要陪我玩的,撒谎是要被扔出去喂大灰狼的。” 亓官殊挑了挑眉,再次看了眼校草同学,这次他发现校草穿的衣服似乎和他有些不一样,他身上是普通的病号服,但是校草同学穿的却是校服,校服胸口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依旧可以看出来是一所叫做红日高中的学校校服。 红日高中? 现在还有这么复古名字的高中吗? 亓官殊默了一瞬间,这个高中的名字听着就非常具有年代感,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为了验证校草同学说的没有错,在校草说完喂大灰狼后没多久,走廊里就响起了一道沉闷的声音。 声音有点像是什么巨型的脚,缓慢踩在地板上时,发出的闷重,其中还伴随著有铁链在地面上拖拉的声音。 校草同学纯澈的目光盯着亓官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门外的异响,亓官殊想了一会,对上校草的双眼,弯眸假笑:“哥哥现在陪你玩一个游戏,叫做木头人好不好,我数三二一,你就躲到床底下去,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要不然你就输了。” 校草听不懂亓官殊话中的深意,但是他听出来了亓官殊是要和他玩游戏,原本有些委屈的心情,瞬间恢复正常,点了点头,不用亓官殊数数,就自己往床底下爬了去。 趁着这个时间,亓官殊抽空打开了那张便签,对便签的电子化惊讶了一瞬后,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随后躺回床上,这一次他没有忘记把锁扣这些都虚掩好。 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亓官辞也许正在经历的,是一个无限等同于异海,但是却并非异海的境遇世界。 至于为什么肯定这里不是异海,废话,他是异海监考官啊!他刚才已经尝试调出异海的后台,但是无事发生,他不可能出错,那就只能说明,这里不是异海。 第78章 虽然不知道亓官辞是怎么把自己弄进这种地方的,不过一般的考试流程,没有人会比他更懂好嘛! 只要在搞清楚几点,他应该就可以破解这个副本了。 闭眼在床上开始整理一直消息,同时分出了部分精神力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铁链拖拉和行走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就是一道非常怪异的声音响起:“老狼老狼几点钟?” 为什么说怪异,因为这道声音发出的并不是人声! 不但不是人声,还非常具有古朴感,不像任何动物的鸣叫,但是又分不出具体是什么,就彷佛是一只漂浮在灵魂中,自上而下监视你,却又包含恶意的神秘哼鸣。 明明可以确定无法听出是什么,但是灵魂却告诉你,它说的就是这句话。 可当你再想意图重复一遍这句话,却发现不管怎么尝试,都发不出半点与之相似的声音。 亓官殊心头一跳,不对劲,这里的一切都不对劲,这好像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老狼老狼几点钟?” “老狼老狼几点钟?” “老狼老狼几点钟?” 这句话再次被重复了三遍,紧接着就是一段非常长的沉默,亓官殊不知道这个说话的东西还在不在,他已经尽可能的放缓呼吸声很久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虽然无法计算,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不能有动静!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亓官殊都有些困了,那道声音终于又开口了: “八、点、钟。” 八点?亓官殊还记得他在看便签时,便签上的时间显示的是快到七点,紧接着就是校草的到来,这段时间他没来得及看时间,但应该也有半小时左右,再然后就是这个古怪的声音,以及它报的时间。 时间都对的上,可是,这个八点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非要是八点的时候,有这样的报时呢? 亓官殊很快就知道了为什么。 在一阵灵魂的剧烈拉扯和眩晕疼痛中,亓官殊睁开了双眼: 眼前来来回回有很多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他们大多都是疯疯癫癫或是安静地呆在一个地方,旁边有看护的护士们正在一一喂他们吃药。 “齐医生,手术室已经安排好了,您是现在就过去吗?” 就在亓官殊还在打量眼前突然变化的场景时,一道声音就从他的身后响起。亓官殊顺着声音望去,这是一位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年轻医生。 医生怀里半抱着一份文档,戴着一副金框眼睛,虽然下半张脸被挡在了口罩下方,但是却可以看出了医生有一副非常优秀的眉眼。 医生的身高也不低,差不多有一米九左右,宽肩细腰,标准的模特身材,深棕的瞳孔望着亓官殊,没由来看出几分深情出来,大概是因为医生他生了一双勾人漂亮的含情眼,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亓官殊没有回话,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了医生胸口的铭牌,上面写着: 【精神科主治医生 封景】。 哦吼,这又是哪? 第70章 金牌演员 亓官殊向来是一个聪明的人,从他成为金瞳裁决人起,就熟练地知道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融入到最安全的身份中。 之前面对校草时,他因为获得的信息太少,再加上校草明显的精神状况不对劲,所以亓官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和校草进行“身份交接”。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他说“不”,就行的了。亓官殊头脑转得飞快,在最短的时间内,开始分析自己现在可能扮演的角色。 因为不确定角色性格如何,亓官殊也没有冒然做出回答,而是微敛双眼,做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 见亓官殊迟迟没有回覆的意思,封景再次问了一遍是否要现在过去手术室。 亓官殊抬眼,深深望了封景一眼,随后眼神微移,视线在封景抱着文档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才缓慢点了点头表示可以过去。 封景注意到亓官殊的视线,在自己的手上停留了些许,忍不住有些奇怪,低过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很正常啊,也没有脏东西啊。 却在低头的一瞬间,封景的双眼出现了一丝空洞,整个瞳孔完全失去光亮,隐约间似乎还闪过了几条银蓝色的数据链。 这样的变化只发生在一瞬间,封景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留,抬起头来,在看到亓官殊的侧脸时,眼神微暗,不过有镜片的遮挡,这样隐晦的视线并没有引起亓官殊的注意。 封景翻开文档夹,将文档夹递给亓官殊:“今天的病人是672号,人已经带到手术室了,只要齐医生您过去,马上就可以开始手术。” 亓官殊装模作样地接过文档夹,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异样,他怎么感觉……封景的声音和刚才相比,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可仔细一想,好像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便不再纠结声音问题。 亓官殊翻看文件,希望可以从这上面得到些线索,看着上面写的今日手术的文档,最下面签字处有一个红色的手印,应该是这些医护人员按着病人签的。 但这不是重点,亓官殊真正注意到的,是这位被称作672号病人的照片—— 少年容貌俊郎,黑色的短发自然垂下,前面的刘海似乎有些长,遮住了少年的双眼,但少年却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鼻梁和嘴唇,即便头发显得有些邋遢,也遮挡不住少年的帅气。 而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说要和他一起玩的那位校草同学。 哦吼,巧了不是,居然是“熟人”呢。 校草是病人。 可他为什么没有穿病号服呢? 亓官殊的脑海里快速闪过了一丝什么,却没来得及捉住,只依稀觉得这个校草有问题。 想着,亓官殊又忍不住看了眼校草的基本数据,按理说一般医院病人的文件不说一定齐全,但最基本的姓名身高体重,以及家人联系方式和住址都是有的。 可这份数据,居然只有身高体重,其他信息栏,全部都是空白状态! 而名字处,更是直接写着672三个数字。 这哪里还是人啊,这简直就像是专门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啊! 等一下,小白鼠……手术……编号……病人……医生…… 亓官殊在这一瞬间,就在脑海中建构出了一个非常经典并且符合现在情况的故事,可具体如何,他现在还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里发生的一切,和他熟知的异海,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分析对了还好,要是出了差错…… 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了。 合上文件,亓官殊乜眼扫了一下封景,封景保持着虚假的微笑,彷佛没有看懂亓官殊的意思,反问道:“齐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亓官殊:“……” 有问题,问题大了!手术室怎么走啊! 亓官殊心底在呐喊,面上却依旧没有露出半分异样,他轻咳一声,开始思考该如何开口,才能够在自己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让封景带路。 不等亓官殊想完,封景却彷佛突然开窍了一般,主动开口:“齐医生,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说着,便在前方带起了路。 亓官殊看着封景的背影,一开始的那种异样再次浮现在心头,甚至越来越重,可他实在是看不出来封景怪在那里,只得皱了皱眉头,沉默地跟在封景身后离开。 按照异海的标准,封景算是剧情中的n·p·c,一般而言n·p·c都是由关键鬼怪或是考点鬼怪扮演,可是在封景的身上,亓官殊却完全感知不到任何鬼怪的气息。 不止如此,他总觉得封景有哪里很奇怪。 这种奇怪,还和校草的那种怪异不太一样。校草的怪,只会让亓官殊觉得这个人应该对剧情有什么重大作用,但封景的怪,却让亓官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迷雾感。 虽然暂时不知封景在剧情中扮演着什么角色,至少现在看来,他没有想要害亓官殊的意思。 也正是因为这样,亓官殊才会选择跟着封景走。 亓官殊一边走着,一边在脑海中将走过的路线构成一个地图,这间精神病院看似不大,没想到里面的房间和病栋却如此复杂,稍有不慎,就容易走错地方。 如果这是间正常的精神病院,走错地方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可这里明显不正常,走错了也不知道有几条命可以抵的。 走了差不多有十来分钟,封景才在一间病房面前停了下来,他站在门口,把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看亓官殊,却问道:“齐医生,你准备好了吗?” 就在封景刚问出这句话,亓官殊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一瞬间就降低了好几度,背后更是升起了一股恶心粘腻的阴冷感,封景的声音也如同被什么东西割裂了一般,断断续续地从四面八方传到亓官殊耳边。 好嘛,还是3d立体环绕音。 第79章 亓官殊目不斜视地望着眼前的封景,他身形俊朗如鹤,气质拔萃,穿着白大褂不像是个医生,更像是一位清风华贵的教授,身上各个部位都整理得干净妥帖,就连指甲都修剪得非常平整圆润。 可是现在,他的脸却被一团黑红相间的雾气遮掩着,不止如此,他的身上也缠绕着令人作呕的黑线,原本白皙的肤色也逐渐发青,完全看不出任何之前英俊的模样。 怎么,这就来给个下马威了? 亓官殊面色不改,彷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微微颔首:“开门吧。” 似乎也没有想到亓官殊会是这个反应,一时间封景也分不出来亓官殊到底是看见了,还是他搞错了,亓官殊其实不是【玩家】? 就在封景迟疑的这么一瞬间,亓官殊心里升起一丝玩弄的心思,看来这一步他走对了,齐医生的人设没崩,那么按照这种思路的话…… 亓官殊皱眉不悦道:“愣着干什么,等我去开吗?“ 封景:“……” 这,这不对吧?这??? 不过想到齐医生如果生气的后果,封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原本的那些阴冷气息也在顷刻间收了回去,一切就彷佛磁带倒带一般,不一会就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封景推了推眼镜,按下把手,只听“咔哒”一声,推开了门。封景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亓官殊一眼:“齐医生,请。” 这不科学吧,【齐鹤川】到底看没看见刚才的那一幕?他看见了吧,他应该是看见了吧!没理由啊,往常看见这一幕的【玩家】,都会失态逃窜,按照一贯的流程,接下来就是因【暴露玩家身份】而解禁鬼怪的杀戮规则,然后横死才对。 为什么这次的【齐鹤川】居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而且,这冷漠毒舌的态度,分明就是【齐鹤川】本人啊! 但是他身上也没有同类的气息啊,这不对吧,这不对吧! 这是出了什么bug了吗?! 不敢再多想,封景深深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门口宛如一位迎宾礼侍,侧着身子,等着大人物的入场。 亓官殊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看了眼手术室上的铭牌,说是铭牌,其实也就是一个镂空的塑料框,框内装一张写着排班和科室的白纸。 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换过纸了,上面的字迹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就连“手术室”三个字都模糊不清。 唯一看得清的地方,就是一个红色的数字——010。 暂且不知道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亓官殊也不能再多看了,要不然他的人设就该崩了。 把这个数字先记下后,亓官殊进入了手术室。 意料之中的黑暗。 手术室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道这也是下马威的一部分,还是什么其他的意思。 亓官殊站在原地,身后是已经被关上的门,他无法通过感知来判断这个手术室有多大,也不知道这个手术室内有多少“人”。 他心情平静,没有半分慌乱,语气平淡又带了几分病态的凶狠:“都是蠢货吗,时间不多了,还不赶紧开始手术!” …… 整个手术室内随着亓官殊声音的落下而陷入了沉寂,但这样的静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几秒钟后,整个手术室中充满了【光明】。 速度快到宛如被厉鬼索命一般急迫。 亓官殊的双眼微虚,稍微适应了一下光,才重新睁开双眼看向周围。手术室不算大,却也不能算小,如果按照亓官殊之前的那件病房作为参考,这间手术室也大约有两个半病房大小。 他不是医生,所以不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齐全的,反正依照局外人的视角而看,手术室中的设备是非常齐全的。 手术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位穿着睡衣的男生,男生四肢都被锁在床边,腰间也卡了一圈松紧束缚带,他双眼紧闭,彷佛睡着了一般。 而病床的两侧,则站着四位护士,每位护士的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各种手术用的工具。 亓官殊扫了一眼病床上的校草,又看了眼没有脸的四位护士,皱眉发火道:“滚出去,别在这碍事,废物。” 护士们:“……” 妈的,这人是不是扮演上瘾了?在这里骂谁废物呢?还是说,他真的就是齐医生?这个周目的副本,齐医生居然是本人吗??? 护士们不敢和疑似真人的齐医生对着干,听到【齐鹤川】让它们滚开后,下意识抖了下身子,低着头排队离开了手术室。 惹不起啊,惹不起,齐医生可是那位大人的心头好,上一个错人齐医生的家夥,现在的头还摆在禁闭室中呢!赶紧走,赶紧走。 亓官殊完全不了解这些护士们的心中所想,此时的他正试探性地往病床边走去。 怪,真的怪。 校草如果是病人,为什么身上不穿病号服呢? 一次就算了,可是这是在手术中,他穿的居然也不是病号服。 可如果他不是病人,又为什么要被送进来手术呢? 今天的这个手术,可是前脑叶白质切除术,正常人会做这个手术吗? 越想亓官殊越觉得校草身上的谜团多,他才刚站定在校草的病床边上,校草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校草彷佛早就知道他站在这里一般,纯澈明亮的目光望着亓官殊,笑道:“神仙哥哥,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第71章 这不科学 早就对校草有所怀疑,所以校草突然的睁眼,也在亓官殊的意料之内,他只是好奇…… “为什么叫我神仙哥哥?” 从封景和那些护士的态度中,不难看出来【齐鹤川】应该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这样的人,还是手术的主刀医生,没有理由会被病人叫做神仙哥哥,哪怕病人的脑子不太正常。 校草似乎也有些不明白,他歪了歪头,皱眉思考了好久,也没有思考出个一二三来,又对着亓官殊展开笑颜:“神仙哥哥就是神仙哥哥啊,你和它们,不一样。” 亓官殊挑眉:“他们?” 校草点了点头:“对啊,它、们。” 这句话校草说的极慢,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好像多了什么别的意味在其中。 但校草的双眼纯澈如稚子,丝毫没有半分阴邪或是鬼气,他就像是一道阳光,穿破了浓雾强行进入了你的世界,用最纯粹最热情的方式,把自己的真心展现给你看。 可惜,亓官殊不信。 亓官殊微眯双瞳,在顶光打下的晦暗中,缓慢将双瞳的颜色变成暗金。 天眼开启,眼前的一切都彷佛变了一个模样,周围全部都是看不清的黑雾,彷佛被黑暗侵蚀了一般,唯有病床没有受到任何污染。 不,应该说是,病床上的人。 太干净了。 就像是误入黑暗的光明,哪怕在周围全是阴冷恶毒的垂涎下,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保持着绝对的天真和纯洁。 天眼是不会骗人的,如果开了天眼校草依旧如此,那就只能说明—— 校草真的是一个绝对光明的人。 有了这样的认知,亓官殊明白校草应该就是这个副本中的重要角色了,所以他收回天眼,露出一抹微笑,在校草殷切的眼神注视下开口道: “可是他们不让我和你玩,你找机会偷偷来找我玩,好不好?” 虽然骗一个心智纯洁的人实在是有些不道德,亓官殊一边在心底默念抱歉,还是选择了这样做。 没办法,他可不想在这个副本中蹉跎下去,别把自己真变成精神病了。 校草听着亓官殊的话,眼神一亮,认真的点了点头,这回倒是机灵地意识到这是他和亓官殊之间的小秘密,所以特意还降低了音量说道:“好!那晚上,我偷偷去找神仙哥哥,神仙哥哥要和我玩哦。” 晚上? 亓官殊眼神微闪,彷佛捉住了什么关键词,但是线索太浅,他还没有办法立刻得出结论,只得意味深长地微笑颔首:“好。” …… 小蜘蛛爬的速度不算快,却也不慢,虽说体型小,却很是敏捷,它还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此时正根据最后得到的指令,努力去完成任务。 圣女大人说了,要找到少司官大人,哇咔哇咔,少司官的气息是它们每个寻踪蛊都记下来的第一个气息,好开心呀,它也好久没有见过少司官了,它能感觉到,少司官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嗯,应该没有错,就是在这里! 小蜘蛛感知着气味,越发激动兴奋起来,速度也在瞬间加快了好几倍,往目的地爬去。 少司官大人!我来了! “咻”的吐出一道丝,小蜘蛛顺着蛛丝爬上高楼,它感觉它离少司官越来越近了! 在原地判断了一下具体位置后,小蜘蛛人性化地搓了搓蛛腿,在自己脸上摸了几把脸,把自己整理得干净发光后,往最终确定地地方飞快跑去。 第80章 少司官大人喜欢干净,嘿嘿,它准备好啦!大人大人!我来了! 因为体型小,小蜘蛛直接顺着缝隙就进入了少司官气息最浓的那间房间,目标明确地对着房间内的人就要冲去。 少司官大—— “啪。” 池星乐将拍死蜘蛛的纸巾团起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才端起刚才放在旁边的泡面向邬铃儿走去,将泡面递给邬铃儿:“这医院怎么回事,还有蜘蛛。不过那蜘蛛长得还挺有意思的,腿好长,颜色也漂亮,我都没见过呢。” 邬铃儿打开泡面的手一顿,面色古怪的抬头望了眼用叉子卷起泡面,正准备吃的池星乐:“什么蜘蛛?” 池星乐嗦了一口泡面,把面都咽下去后才回答:“哦,就是一只紫色的蜘蛛,身子不大,腿老长了,身上还有红色的圆圈花纹,长得有点怪,不过焰色还挺漂亮的,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蜘蛛,刚才爬在墙上准备往企鹅这边走,我就直接扔了。” 邬铃儿:“……”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深呼吸一口气,邬铃儿忍住了想要揍池星乐的心,没事,一只寻踪蛊罢了,她还有很多,不是什么大事,不是什么大事,不能动手,不能对哥哥的朋友动手,我是一个贴心的妹妹,我是一个文静的妹妹。 给自己反覆洗脑了好多遍后,邬铃儿不再纠结那只“任务未半,而中道崩殂”的寻踪蛊,安静吃起泡面来。 用叉子卷好一叉泡面,刚把面递到唇边,邬铃儿的脸色却猛然一变,蓦地抬头望向一旁陷入昏睡的亓官辞。 不对!寻常寻踪类的蛊确实是靠寻人来找,但是他们尧族的寻踪蛊寻人,却并不是靠的“人”,而是靠“魂”。 亓官殊是尧族的少司官,他的优先级是非常靠前的,所以用来记录亓官殊“气息”的蛊,都不是什么普通的蛊。 先前池星乐他们说,亓官殊之所以会陷入昏迷,是因为失魂。 可是现在,以“魂”为线的寻踪蛊却依旧找到了这里,那就是说——亓官殊的魂就在这里! 如果亓官殊的魂就在这里,却可以同时瞒过瞿镜等人的察觉,那这背后的人,莫不是实力比瞿镜他们还大? 哥哥…… 邬铃儿这会也没有吃面的心情了,把泡面摆到一旁,就从随身的小包中取出了那根巴掌大的竹制短笛,放在唇边,站到亓官殊的肉身旁边,开始吹奏起来。 “你要干什么!” 池星乐一惊,刚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邬铃儿已经开始吹奏了。 但是奇怪的是,明明邬铃儿在吹笛子,笛子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彷佛一场默剧,邬铃儿在演奏,可是作为看客的池星乐,却什么都听不到。 她是在吹笛子吧,是吧? 可为什么,他什么都听不到呢? 不同于什么都听不到的池星乐,原本贴着亓官辞休息的修妄,却在邬铃儿吹响竹笛的那一瞬间,睁开了双眼,纯白的双瞳空洞地望着虚空前方。 修妄脸上的表情跟着笛声的变化越来越痛苦,双手捂住耳朵,发出隐忍的痛苦声,随着邬铃儿吹奏的速度越来越快,金色的血液从修妄的双耳以及白瞳中流了下来。 金血彷佛是活物一般,流下来后,并没有瘫死在一团,而是如同虫蛊一般,缓慢向昏迷中的亓官殊爬去。 在修妄的耳中,邬铃儿的笛声刺耳凶狠,如同刀割一般直直插入他的双耳,刺激他的心脏跟随着笛声跳动。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心跳越来越快,因为邬铃儿的笛声越来越急。 就在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时,也就是笛曲最错杂急切之时,修妄的双眼,自眼角流下了一滴赤金的血泪! 金红的泪珠从修妄的眼角落下,却并没有落到地面,而是悬浮在半空中,彷佛有一道什么看不见的手正在拖着它一般。 邬铃儿的笛声也在此时舒缓了下来,温和玄妙,与先前的凶狠截然相反。在玄妙的笛声下,金红的血泪开始分散开来,宛如烟花般炸开,化作金红的星子,在半空中分散在亓官辞肉身的上空,随后一点点落下。 星子在接触到亓官殊皮肤的时候,就如同雪花一般融化,浸入亓官殊体内。 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在这期间,邬铃儿一直没有停下笛子的吹奏,甚至因为长时间的演奏,而从七窍中流出些许鲜血出来。 一旁把神经提起来的池星乐,看到邬铃儿七窍流血,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抽出一张纸,想要给邬铃儿擦血,又因为不知道邬铃儿这是在干什么,怕因为自己的这番举动,而造成更严重的反噬,不敢上前。 就这么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来来回回了好几次,就在他还在纠结要不要上去擦血时,邬铃儿已经放下了笛子,声音沙哑道:“水。” “哦哦哦。” 池星乐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瓜田里上跳下窜的猹,什么都想知道,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按照邬铃儿的意思,接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看着邬铃儿一边喝水润喉,一边擦拭七窍留出的鲜血,稍微缓过神后,池星乐才慢悠悠开口:“你刚才,是在做什么?你应该不是六门中的异人吧?” 邬铃儿虽然明白池星乐和亓官辞的关系好,但现在她还不打算完全信任他,更不会将自己所作为何解释给池星乐听。至于池星乐会认出来她不是六门中人,也是正常。 玄门虽然分支众广,但还是有主六门的。 主六门的异人在这个世界中,获得的资源以及教学都是比其他散门更加严谨完善的,而这主六门分别是除妖师、猎鬼师、拘灵师、道门天师、佛门法师,以及通灵巫师 。 而邬铃儿刚才的那个动作,显然不是这六门中的任何一个,倒有些像是…… “我是蛊师。” 邬铃儿说道,喝下最后一口温水,邬铃儿对上池星乐的双眼,认真道:“我可以听你们的话,不给哥哥招魂,但是他毕竟是我哥哥,所以我用些蛊师的方法,为哥哥加上一层保护罩,应该不违反你们的要求吧?” 半真半假永远都是最适合周旋的话术,邬铃儿在这方面,完全算得上是精通的人。 她没有骗池星乐,她刚才确实是在给亓官辞加一层防护,但是她也不打算把亓官辞的魂就在这里的消息告诉池星乐。 防人之心不可无。 更别说她是第一次见池星乐,怎么会把哥哥的消息,知根知底地透给他? 虽然她现在不能为亓官辞招魂,但是她已经将亓官辞的身上,加上了一层“膜”。 如果亓官辞的魂在亓官辞周围,或是就在体内,那么这层“膜”就会保护魂魄不散,不离体。 如果亓官辞的魂不在体内,但却是在这附近,那么这层“膜”可以杜绝其他孤魂野鬼的夺舍,保证亓官辞的肉身安全。 修妄是圣古陀婴,他是尧疆的圣蛊,所以他的血是最可以用来做保护亓官辞肉身的蛊引,更别说他的血中还带有些许治愈的能力,眼下不知道亓官辞的情况具体如何,她都要把最好的给哥哥安排上。 哥哥啊,你到底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 “我到底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啊!”亓官辞看着眼前雪白的天花板,锤了一拳床榻,发出一声哀嚎,“大学霸,你有思路了没?” 亓官殊:“……” 妈的,你是笨蛋吗?你不会自己思考吗?知道我醒了,就光明正大的摸鱼划水当混子是吧?! 亓官殊气笑了,却也清楚亓官辞也是说说而已,介于他们两现在的记忆不同步,所以亓官殊先让亓官辞把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这部分都重新讲一遍给他。 亓官辞一五一十地把过程讲了一遍,并在共享了亓官殊夜晚的记忆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你说的那位校草,我有一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亓官殊:“你是说苏玉的弟弟?” 亓官辞点头,不过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但他和我当时看到的那个照片中的人,长得又不一样。” 在亓官辞进到精神病栋前,他曾经在文件室询问过苏玉的信息,并且当时还看了一张有苏玉弟弟的照片,照片中的那人,和亓官殊见到的校草,长得完全不一样。 苏玉弟弟长得不算多帅,是很普通的周正脸,一看就很朴实纯良,也看得出来是一位农家弟弟,可是那位校草长得却很漂亮,精致乖顺,更像是城里的小少爷。 气质上就完全不一样。 不过只是一张照片,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所以亓官辞才说是一个猜测。 毕竟他之前一直认为苏玉就是破局关键,但是病栋中,校草很明显也有不对。 这会是什么特意给出来的迷惑选项吗? 亓官辞不知道。 他现在更疑惑的是另一件事:“你为什么会醒来?你现在还坚持得住吗?” 第81章 听到亓官辞这么一问,亓官殊也愣了一下,对啊,为什么他会醒来? 按理说,只有在亓官辞遇到了生命危险时,他才会在关头醒来,因为要避免灵魂融合的过快。 可是现在,他不但醒来了,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沉睡回去?甚至他完全感觉不到灵魂有在融合的迹象,就好像他和亓官辞都是这具身体的“房客”一样。 这不科学! 第72章 你是医生 终究还是亓官殊的经验更丰富一些,他率先有了一个想法:“应该是这个副本的原因,别忘了,这里是精神病院。 假设每个人都会或者都将会拥有一个精神病症的话,那么我们,很可能抽中的就是人格分裂。 副本应该没有想到有我的存在,因此便根据副本,自动完善设置,默认我和你都属于一种人格,也就是说,我们在这里,是‘同居的室友’关系。” 亓官辞没有作声,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亓官殊的时候,说了句亓官殊是他的人格,亓官殊对此表示非常生气,并明确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事实上,至今为止,亓官辞也不太清楚亓官殊到底是属于什么,不是人格,又会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 “啊对对对,我是你的法天相地,我是你元神!” 亓官辞大概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共享思维,所以他在想什么,亓官殊都可以听见。 在对亓官辞的脑洞无语了一瞬间后,亓官殊气笑地应了句。 虽然亓官辞的猜测,简直是和真相,风马牛不相及,不过要是非要这么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从外人看来,亓官殊就是亓官辞的“法天相地”,只要开了,就相当于切号开bug,行吧,合理。 就在亓官殊和亓官辞正在互怼,宛如真的神经病的时候,走廊中想起了脚步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亓官辞和亓官殊把视线看向了那张便签。 在亓官辞的解释下,亓官殊也明白过来,这便签应该是一件特殊的道具,虽然除了可以联系队友外还有什么用暂且不知,不过却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看时间的道具。 现在是淩晨5:54分,按照之前那位队友给出的共享信息,6:00的时候,是起床时间。 那么现在看来,这是过来开门的护士。 想通这一点后,亓官辞低头,在心底默问:“动手吗?” 在护士过来开门的时候,向护士动手,获得离开病房的机会。 虽然这样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放行动,但是相伴的就是未知的后果。 现在并不知道对n·p·c动手会造成什么后果,最好的猜想就是被全体医护人员通缉,最坏的猜想,则是触发n·p·c杀·人规则,与未知鬼怪进行搏杀。 亓官殊也沉默了片刻,亓官辞想到的,他当然也想得到,实际上,按照他自己的规则,是有点想动手的。 因为他对自己足够自信,既然在这里不会约束亓官殊和亓官辞之间的融合,他也就不需要顾及太多,以他的水平,即便是触发了后者,也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这也是为什么亓官辞敢问出这句话的原因,亓官辞虽然菜,但他的“法天相地”厉害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整个病房都非常安静,安静到可以清楚地听见心脏的跳动声,每一声都和走廊外的脚步声节奏一致,沉稳而又紧张。 脚步声每走几步,就会停顿一会,但是很意外的是,并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而停顿了一会后,脚步声又会继续响起。 来人是在开门吗? 亓官辞不知道,他还在等亓官殊的回答。 吧嗒,吧嗒,吧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十米……八米……五米……三米…… 一米…… 它,停在到门口了。 亓官辞躺在病床上,没有敢向外望,他早就闭好了双眼,佯装睡觉,心跳的节奏也已经乱作一团,但是又因为有亓官殊的存在,而逐渐平静下来。 “咯。” 门把手被按下的声音,此时清晰地传入亓官辞的耳中,虽然隔了有一段距离,但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却显得格外明显。 “哒。” 机械声碰撞响起,随着一阵幽缓的吱呀声,病房的门,被开启了。 也就是在这时,亓官殊的声音在亓官辞的脑海中响起:“动手!” 亓官辞蓦然睁开双眼,左眼的眼瞳隐约可见一抹暗金的光晕,几乎是在瞬间完成身体的交接。 亓官殊接管了身体,挣开本就虚扣的束缚带,双手快速结印,随后向外拉开,灵力碰撞涌起间,一把淬满灵炁的暗金长刀逐渐浮现在半空中。 还不等长刀完全现形,亓官殊握着刀柄,一个漂亮的翻身,从床上跃起,破空就向来人砍去—— 淩晨的病栋,不知道什么原因,全部弥漫着一层浓重的雾,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亓官殊的视线—— 虽然亓官殊开了部分天眼,也只是在浓雾中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身影离病床越来越近,亓官殊看准位置,就是一击。 长刀划破空气,在空中响起噼里啪啦的雷爆声,电流在刀身上弥漫炸开,灵炁自掌心不断淬入刀身,长刀也逐渐显示出完整的形态来,这是一把通体银白,刀柄处向上缠绕两条蛇骨的陌刀。 这一击,亓官殊是奔着一招致命的目的去的,所以直接将灵炁淬到极致,自上而下劈去,狠戾不已。 刀刃从这人头部劈下,直接将整个人从中一分为二,但是亓官殊并没有因此放松,因为这道被劈中的身影,居然开始模糊消散了! 这特么的是一道虚影! 来人也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居然会是这么一道杀招。虽然有所错愕,但动作却并不慢,脚底踏了一个玄妙的步伐,居然是移形换影到了另一个地方,却因为速度太快,还留了一个残影在原地,也就是被亓官辞劈中的那道影子。 亓官殊反应也不慢,在劈下那一刀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忍不住皱眉感慨,现在副本中的n·p·c,反应能力都这么快的吗? 轻叹一声,危机却并没有解除,亓官殊握紧陌刀,再次准备进行攻击,却在刚抬起刀时,就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 那人从身后而来,几乎是紧贴着亓官殊的后背,一手握住亓官殊的手腕,另一只手揽住亓官殊的腰身就往后倒去。 身后是病床。 亓官殊:“你m——” 需要被和谐的话,根本没有给亓官殊发出来的机会,就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陌刀因为脉门都人掐住,没办法继续淬灵的原因,也化作了银白色的星子消散开去。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啊?谁家n·p·c这么玩啊!!!喂喂喂,在这样,可就要告你耍流氓了啊! 完全不管亓官殊现在心里的吐槽已经多到了什么地步,那位陌生人松开了对亓官殊的桎梏,在抽出手之前,指尖在亓官殊的掌心画了半个太极阴阳鱼的图案,随后直接消失在亓官殊的身后——就像是雾一般散开。 不见了?!去哪了?!!!这不科学!!! 火气刚上头,却没有地方发,倒是把亓官殊自己噎了个半死,不过亓官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从刚才短暂的接触中,尝试推测这人是谁。 刚才那人从后抱住他的时候,他好像才堪堪到那人颈部左右,他本身也有个185,那对他动手的人,怎么也有190以上。 除了这点,从他在和那人几乎贴在一起的感觉来看,那人的身材也不瘦小,不可能是护士,绝对是一个男人! 而且…… 亓官殊目光深沉地垂眼,手指微蜷,指腹摸了摸刚才被勾画图案的掌心。那人握住他的手,似乎……带了一个手套?触感冰凉,有些类似冰蚕天丝的质感。 身高190以上,身材优秀,戴手套,太极阴阳鱼…… 这一系列的词组合起来,有一个人的身影逐渐在亓官殊的脑海中形成——那位范无咎在导游名单上,查无此人编号为“此界太平”的黑无常! 可是黑无常为什么会来这里?他是怎么来这里的?他来……又是为了什么? 亓官殊的脑子在这一瞬间有些混乱,他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是被一个煞笔“私生饭”钻了空子,带到这个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来。 但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熟人。 哦,好吧,也没有多熟。 可黑无常为什么会来这呢? 就在亓官殊对黑无常单方面“想死你了”的“友好”见面后,病栋中的浓雾逐渐开始散去,随着雾气的消散,周围的景色也清晰可见起来,一位护士面无表情地给每一间病房都开了门,然后说了句:“起床准备吃饭了。”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6:00点。 看来抢护士开门钥匙这一点,是完全落空了,但是亓官殊也没有多遗憾。只要能够出病房,那想不想回来就不一定了。 第82章 试探性地从病床上坐起来,这个时候,便签自己漂到了亓官殊的眼前,上面是那位队友发过来的信息: 【这次的副本,似乎分了白天和夜晚,那个药有问题,我用道具录制了夜晚的过程,等会吃早餐的时间我们去和队友集合,顺便交换一下信息。】 看着队友发过来的文本,亓官殊忍不住挑了挑眉,有点意思啊,只是一次,这人就察觉出了白天和夜晚的区别,但是……用道具录制了过程是什么意思? 哪怕是亓官殊作为异海监考官这么久,他都没有听说过什么道具可以录制一个考点过程的,这不就相当于是考试作弊吗? 同步到亓官殊思维的亓官辞却是默了片刻,反问道:“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监考官的身份,能猜得出是谁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吗?” 亓官殊穿好鞋,活动了下手腕,向病房外走去,一边在心底回应亓官辞:“知道我异海监考官身份的,除了峒楼的二十八修罗,就只有峒楼祭坛的那根魂明烛,修罗忠于裁决人,且自身有血契规则,不可能背叛我,除非……” 亓官辞:“除非什么?” 亓官殊的神色变化一瞬,双眼暗下,喉结滚动,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威严起来:“除非身死,有人搜魂。” 亓官辞毕竟也融合了一部分记忆,这些词他还是听得懂的,却也忍不住有些吃惊,顿了好一会才回道:“看来族中出问题了。” “最好不是新界的那群渣滓搞的鬼。” 亓官殊冷哼一声,眼底尽是嫌弃和憎恶,显然对新界的态度已经厌到了极致,在这一点上,亓官辞和亓官殊抱有一致的看法,同时也确认了此地不宜久留,需要尽快离开后,找邬铃儿确认族中情况的心思。 长叹一口气,亓官辞难得硬气一回:“天凉了,该让这副本破产了。” 亓官殊:“……” 在亓官辞的辨认下,亓官殊很快就找到了那位给他便签的队友,因为不太擅长与人交际,这个时候,亓官殊和亓官辞再次交换了身体。 闭眼抬眼间,亓官辞的气质再次发生变化,比起先前冷漠锐利的模样,此时格外的温和。 等亓官辞过去时,那位队友的身边也已经站了两位穿着病号服的人了,即便穿着病号服,可看他们的行为处事,却有些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军队的人吗? 齐翊升眼尖看到过来的亓官辞,伸手对他挥了挥,等亓官辞站定,随后对身边的两位队友介绍道:“这位也是参加这次副本的成员,应该是位偶像练习生,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亓官辞当然不会傻到爆出自己的真名,他想到了自己抽中的那个医生身份牌:“齐鹤川。” 齐翊升眼神一亮:“你也姓齐?真巧,我叫齐翊升,这两位是我的固定搭档,喻骁和丹尼尔。” 说着,齐翊升指了指两位队友。剪着干练短发,一直保持沉默的喻骁和一头金色卷发,笑容和善阳光的丹尼尔都对着亓官辞点了点头。 亓官辞跟着点了点头,却忍不住望了眼齐翊升:“齐……医生?”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亓官辞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丹尼尔已经成功想到了什么,哈哈一笑,哥俩好地拍了拍亓官辞的肩膀,宝蓝色双眼宛若宝石一般闪烁着光芒,他一笑就露出了对称整齐的虎牙: “哈哈,小练习生,你可真有意思,居然能想到这么冷的笑话,喂喂,我说我的老夥计,齐少将,你怎么看你的名字映射了这个副本中医生与病人的点?” 被丹尼尔这么一解释,齐翊升反应再差,也想明白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巧合而已,我的身份牌就是病人,对了,昨晚8:00后,也就是副本中的入夜,那个时候我们会进入另一个世界中,姑且就叫它里世界吧。 在里世界中,病栋的模样,似乎和这里有些不同,我认为里世界中应该有解开副本的关键,只可惜那个时候吃了药,我完全陷入了昏迷,道具录制的内容,都没什么用。” 说着,齐翊升取出便签,快速将几人拉了个群,随后把一个压缩好的视频上载到了群中。 亓官殊默不作声地在旁边假装是个背景,他实在是有些听不懂这些人的话,不过他还是打开了视频。 他也很好奇,道具录制的过程,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视频打开,大约是第一视角,入眼是一片翠绿,似乎是在一片树叶中,周围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这里持续了很久,所以做了加速处理,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人发现了树叶中的人,把人带了出去。 带人出来的是一位护士,她一边为【齐翊升】拍干净身上的树叶,一边回头回着什么:“找到813号了,可以吃药了!“ 【齐翊升】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在小院子中跑来跑去,时不时撞到了人,还和对方一起嘻嘻哈哈的对视傻笑,而和他一起傻笑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都扑克脸的喻骁。 齐翊升:“……” 喻骁:“……” 丹尼尔:“……噗。” 不过很快丹尼尔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视频中一位护士正尖叫着给一位病人拉衣服,而那位病人正不厌其烦地把刚穿好地衣服又解开脱掉。 是的,没错,这位完全堪称耍流氓的病人,就是丹尼尔。 风水轮流转,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丹尼尔:“……” 齐翊升:“哈。” 喻骁:“呵。” 亓官辞:“……”怎么办,憋笑好辛苦啊。 可能是都看到了糗相,很快齐翊升就把视频关掉,一脸严肃的说道:“接下来的也没什么可看的了,都是一样的内容。我觉得,应该是在睡前吃了药的原因,导致在里世界中,我们真的成为了‘精神病人’,所以想要得到线索,首先我们要想办法瞒过护士,不吃药。” 丹尼尔愁眉苦脸:“这太难了,好夥计。我昨天有尝试把药含在舌头下,但是护士用钳子夹起了我的舌头,发现了药,直接给我灌下去了。” 喻骁也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却也表明了自己也失败了的态度。 就在大家都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在护士检查的情况下不吃药时,喻骁一直看视频的眼神一凝,快速按下了暂停,开口道:“这个人,是不是你?” 顺着喻骁指着的地方看去,那是视频角落中的一位人,喻骁看向亓官辞道,虽然是问句,但语气中的肯定态度却非常明显。 而喻骁指着的,正是穿着白大褂,接过封景手中文档夹的【齐鹤川】。 喻骁目光淩厉,如同长官审问犯人一般盯着亓官辞,肯定且意味深长道: “你是医生。” 第73章 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扬了 “即便我是,现在我也是病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现在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队友,我还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亓官辞并没有因为喻骁的话露出半分惊慌,他虽然对这个录制功能感到惊叹,却也早就做好了会被发现【齐鹤川】的身份是医生的准备。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窗,如果这个“里世界”是必要经历点,没有理由【齐鹤川】会和这些【病人】距离点太远。就算一次没发现,迟早都会发现的。 大约估算了一下齐翊升三人能够给他带来多大的帮助后,亓官辞选择将自己接下来的计画告诉三人。 “我不知道你们一般是如何过关。,但是我现在赶时间,所以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我将会‘越狱’。” “这个决定很可能会造成病栋中的鬼怪进入攻击模式,我不保证可以全身而退,但如果我成功了,我会将你们一起带出去,” 说到这,亓官辞停顿了一下,给齐翊升三人一定的缓冲理解时间,随后看了眼已经注意到这边的护士,加快了语速道: “我并不是威胁你们帮我一起行动,看在同为队友的份上,你们可以通过伪装成病人隐藏其中,直到听到我成功或是失败的消息。 当然如果你们有自己的计画,也请确保不会因为我的‘越狱’而难度增加。 祝你们好运,希望到最后我们还能再见。” 几乎是掐着时间点,亓官辞边说边退,逐渐离齐翊升三人远去,直到混入病人群中。 喻骁在听到亓官辞说要“越狱”时,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期间一直没有说话,直到目光深沉地注视着亓官辞融入病人堆中,好一会,他才看向自己的两个队友:“你们怎么看?” 丹尼尔大概是三人中对亓官辞的行动最感兴趣的一位,他宛如宝石漂亮的双眼中闪烁着光芒,忍不住对亓官辞的背影小声吹了声口哨: “他简直是一位又漂亮又有礼貌的勇士,嘿,老夥计们,我喜欢他!他是哪个节目的练习生,我要投他出道!” 齐翊升对丹尼尔冷笑一声:“他看着可不是一位你可以拿捏的小练习生,丹尼尔。他很有想法,不过,我也很好奇,是哪家公司才能培养出这么嚣张却又克制的练习生,如果他成功了,我倒是有点想挖他过来军院学习,他是一位指挥官的好苗子。” 第83章 “所以我们是支持他的?” 喻骁挑了挑眉,显然对这个没有太多的惊讶,从亓官辞的眼神中,他看得出来亓官辞并不是那种说空口白话的人,他虽然没有反对,却还是用疑惑的目光望向齐翊升,“你这么相信他?” 齐翊升含笑点头:“你注意到了吗,他和视频中的【齐鹤川】,好像有些不一样。” 喻骁和齐翊升对视一眼,在瞬间交换了消息,喻骁蓦然也化开眼底神色,点了点头:“我开始期待军院即将迎来的一位优秀的指挥官。” 齐翊升哈哈一笑:“我也是。” 丹尼尔有些跟不上喻骁和齐翊升的脑回路,他呆了一下,皱眉疑惑:“什么意思啊,什么指挥官,军院最近要招新吗?我怎么没有收到消息啊。” 面对丹尼尔的疑惑,齐翊升和喻骁却心照不宣地选则了淡笑不语,喻骁拍了拍丹尼尔的肩膀,微抬下巴,朝准备走过来的护士望了一眼:“我们该去‘吃药’了,别崩人设,丹尼尔。” 丹尼尔啧了一声,虽然齐翊升和喻骁没有选择给他解释在想什么,不过对于副本,他还是很投入的,很快就进入到了自己的人设中,将自己伪装成一位精神病人。 再说亓官辞。 他已经在装疯卖傻地跑闹中,将周围的路线摸了个大概,也盘算除了一条“越狱”的路线,面对着墙低头望着脚尖,时不时用手指抠抠墙壁,假装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心底却在和亓官殊对话。 “怎么样,从哪里跑?”亓官辞问道。 “再等等,等吃药的那一刻,然后从食堂后厨的通风口出去。”亓官殊回答。 亓官辞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麻烦?” 亓官殊:“后厨混乱,方便反抗,而且……我饿了。” 亓官辞:“……” 真是好朴实无华的理由,他居然没有任何反驳的点。 反正有亓官殊在,亓官辞就相当于是手握大权的重臣,丝毫不慌,天塌下来有亓官殊顶着,再说了,那不是还有…… “对了,我们要去找黑无常吗?” 亓官辞抠着墙壁,抠着抠着觉得太脏了,选择蹲下来玩手指,要不是他真是在认真思考离开的对策,不知道的,绝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假的精神病人。 亓官殊对这位查无此人的黑无常不熟,虽然后来从亓官辞那里,又听了部分关于黑无常的消息,但他总觉得这个黑无常有些不好相处—— 尤其是范无咎都查不到这个人,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黑无常。 对于这种身份存疑的人,亓官殊一直保留不必交友的态度。 “不去,浪费时间。” “行。” 二人就这么愉快的达成共同想法,在护士说来吃药的那一刻,对着人群中就扔了一道爆裂符。 符箓被控制的很好,进入人群中炸开来,发出劈里啪啦的爆炸声,不会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是把病人们吓到乱跑,却是足够了。 而亓官殊等的,就是这个时间。 病人们因为爆裂符的原因,全部尖叫乱跑起来,在这一刻宛如菜市场一般混乱,就连护士的药都被撞撒了许多。 受惊的病人力气不小,即便是护士也拉扯不住,更不要说一群受惊的病人。 也就是在这个混乱的时候,亓官辞趁机跑出了范围,一个转头就进入了后厨。 有亓官辞的“带头”,病人间就彷佛触碰了什么开关,一个接一个地也开始往外跑去,让原本就头疼的护士们,更加忙乎不过来。 看着这样的场景,齐翊升三人也是对视一眼,打算混水摸鱼去找些线索,便挤在人群中也离开了厨房。 护士们拉响了警报,开始在全院追捕逃离的精神病人,同时也有一位护士长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对一位医生道:“封医生,有一些病人们失去了控制,正在全院乱跑,您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把他们捉回来,并且加大药剂的,请您不要生气。” 清冷又艳丽的医生慵懒躺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交叉搭在腿上,那双手彷佛具有什么魔力,让人忍不住为之着迷,那是一双宛如神作的双手,用漂亮二字形容,甚至都有些浅薄了,而那双手的右手食指与中指间,似乎还隐约可见一粒朱红的小痣,给这双手增添了几分蛊惑之意。 封景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地盯着眼前监控中一道正在吃蛋糕的身影,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松开交叠的双手,手指在冰冷的椅臂上点了好一会,才开口:“看来有些先生的时间,好像不太够了,那就让时间加快点,让他来赴约吧。” 护士长愣了一下,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数据,她意图想反驳什么,最终却还是落败,双眼恢复了原本的呆滞模样,点了点头:“好的,封医生,如您所愿,沙漏将加快它的流速。” 随着护士长的话音刚落下,整个病栋中的时间都停顿了一瞬,随后外面的天色开始加快速度的变化。 正在吃蛋糕的亓官殊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看了眼厨房窗口处快速黑下的天,又看了眼宛如抽风般加速转动的钟表,忍不住默了一瞬,面不改色咽下蛋糕,才忍不住皱眉吐槽了一句:“这真的不科学,异海都不这么玩啊!” 亓官辞兴致缺缺:“你怕什么?时间流速快,又不影响我们通关。” 亓官殊:“晚上8点后,我们会进入里世界,虽然不影响,但是这也意味着我们找线索的时间也被缩短了。 在这样快节奏的流速下,几乎是没有了喘息和休息的余地,不停在表里世界来回,短期还好,长了谁都顶不住。” 这么一解释,亓官辞也察觉出不对来:“为什么时速会突然间加快?” 亓官殊摇了摇头,几口把剩下的蛋糕吃完,随手拿了一把小刀和一把西瓜刀,就开始往外走去。 “不是说要从通风口走?” 亓官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赶时间,先找校草。” 可能是因为亓官殊手握两把刀的原因,居然走在病栋中,没有谁敢上前扒拉或者说什么,就连护士……诶,对啊,护士呢?! 走到一半,亓官殊突然停下脚步,心中涌起了一丝不对劲,病人都在乱跑,为什么没有护士来整顿秩序? 警报一直没停,可是病栋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应对措施,别说护士,就连安保人员都没有看见。就好像,整个病栋已经成为了精神病人的“狂欢所”,没有护士,没有医生,也没有安保人员。 等一下…… 真的……没有……医生吗? 亓官殊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他叫停了一位正在走廊中来回奔跑的病人,开口问道:“你知道我……” 谁知亓官殊话还没说完,被叫停的病人就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跑开了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医生要把我们剁成肉馅啦——快跑呀——天凉了——医生要让我们丧命啦——” 亓官殊:“……” 亓官辞:“……” 槽点太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从何吐槽。 当然这也不是特例,也是有病人精神状态相对好一些,可以正常交流的。 比如这位。 这位穿着病号服,留着一头中长发,头发用一根黑色皮筋扎在脑后,一脸平静地躲开周围乱跑乱撞的疯子,看了眼亓官殊手中一大一小两把刀,然后摇了摇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看着亓官殊,用平淡语气说出:“兄弟,你拿刀是要做什么?” 亓官殊哦了一声,却并没有想要把刀收起来的意思:“有安全感。” 病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这里,有一样防身的刀具,的确有安全感。” 看这病人可以正常沟通,亓官殊也来了兴致:“兄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病人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又看了眼亓官殊,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亓官殊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表达有误,便重新问了句:“我的意思是,曾经是做什么工作的。” 病人再次推了下不存在的眼镜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习惯,仰头四十五度角,发出一声感叹,随后才说道:“我啊……哎……知道我是谁不?花果山十三太保知道不?我就是老大!想当年,我手拿着两把西瓜刀,从南天门一直砍到蓬莱东路。来回砍了三天三夜,是血流成河。可我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一眼都没眨过!”——(西游降魔篇台词。) 说着,病人开始手舞足蹈,双手仿真双刀,左右劈砍地讲解自己的身份。 亓官殊默了一瞬,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推开病人就继续开始找校草。 他错了,他简直错的离谱,他为什么会觉得精神病院里有正常人啊! 哦,也不对,至少自己就挺正常的。 亓官辞嗤笑一声:“提着两把刀在精神病院里找校草,你真觉得这是正常的吗?” 第84章 亓官殊:“呵。” 第74章 支线副本 虽然整个副本的时间流速加快,但是这并不影响亓官辞还有心情和亓官殊“谈心”。 好好的一个生死时速局被完成了谈心局,除了亓官辞,也是没谁了。 “说起来,之前那个x不是说,在这里混入了小老鼠吗,我一开始以为小老鼠是指铃儿,可是后来见到齐翊升三人,我又觉得应该是指他们。 而且你发现了吗?虽然说我们彼此之间的语言交流并没有障碍,可他们口中的一些词,和我所了解的似乎有些差异,再加上他们手中那些奇怪的高科技道具,我总感觉他们不像是我们这边的人。” 亓官辞现在完全就是一种仗著有亓官殊在,所以也难得的没有去思考副本相关的内容,有点放松的心态,在找校草的期间,还有空提起了齐翊升三人。 亓官殊提着两把刀,在整个病栋中宛如进入自家后花园般悠闲,也许是看在刀的份上,居然没有一位病人敢上前对亓官殊做些什么出格的举动,几乎都是绕着走。 于是乎就在整个病栋中,形成了这样一副怪异的景象——以亓官殊为圆心,周围三米到十米之内,都没有任何人,形成了一个真空区,不知道的还以为亓官殊是什么毒区。 一边找着校草,亓官殊也一边听着亓官辞的唠叨,他嗯了一声,回覆道:“他那样记录视频的道具,在异海中是绝对没有的。 并且我也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灵力波动,也就是说他并不是靠符箓或者灵气运作的,倒像是一种纯电子科技。 可是以神都目前的水平,这种道具,还远远达不到制作的水平。” 亓官辞惊叹:“如果是科技的话,这里应该也没有网络才对。录制倒还好解释,但是无延迟的对话……有什么东西是可以脱离网络和信号,还能继续运转的吗?” 亓官殊:“你不是都见过了?如果说那位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人,口中说的老鼠就是齐翊升三人,那么我想我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是什么?” “你听说过次元时空吗?” 亓官辞:“……哈?” 看了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亓官殊转头望了眼医院中的钟表,现在已经是傍晚6点了,但这离早上其实才过去了不到正常时间的四个小时左右。 亓官殊眼神晦暗不明:“在异海的考试中,有一个考点的名字,叫做虚镜。” “用最直白简单的话来解释,就是指在线下所行的时间点上,拉出一条纵轴,纵轴上有无数条和该时间相同进行的宇宙空间,在不同的宇宙空间内,除了有不同的‘你’,做出的不同的选择,还有同一时间的不同文明进度宇宙。” “神都如今的文明进度是科技时代,可是齐翊升三人的文明进度远高于我们所处的神都,我们也可以叫那个地方为‘更高维度’。” “假设我的猜测都正确,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以及齐翊升三人。都是来源于那个‘更高纬度’。” 说完这段话,亓官殊又忍不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过这都只是猜测,或许只是我想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离开这里,先想副本吧。” 亓官辞其实也被亓官殊的这一番言论给惊住了,身为理科高材生,他当然能够理解亓官殊口中的纬度理论,可偏偏就是因为能够理解,所以才不敢相信。 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薛定谔的猫就是在同一时间上,存在的不同结果。 这只是在一项固定规则下的选择,可是在这个世界中,规则是无处不在的。 同一个时间点,可以存在无数个规则。 无数个规则,又可以衍生出无数个选择,因此又会带来无数个结果。 神都是其中一种规则下的选择延伸的结果。 齐翊升三人来自的世界,则是另一种规则下的选择延伸的结果。 或许这两个世界线之间,无意中接触到了一个交叉点,才将他们都卷到了同一个副本当中。 这样倒也可以解释x.所说的老鼠。 想完这些,亓官辞忍不住感叹一声,如果神都百万年后,也可以发展到齐翊升他们那个世界那样,那一定会非常的壮丽。 亓官辞默了一会:“你说x,会不会和齐翊升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过这个假设刚提出来,又被亓官辞自己否定了。 如果说x来源于齐翊升的那方世界,那他没有理由会认识亓官殊,更不会清楚自己身为异海监考官的身份。 但这就奇了怪了,如果x一直都是这个位面的人,那和齐翊升他们世界相交的基点又会是什么呢? 一时间关于x身份的猜想,倒是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 就在亓官辞还在猜想x的身份时,亓官殊开口打断了亓官辞的思路:“不对劲。” 亓官辞停下思考,就着亓官殊的视线望了一圈周围:“怎么?” 亓官殊转着手中的小刀,一边换了一个方向查找,一边回答:“整个病栋找下来,都没有发现校草,按照我的排查方法,没有理由会错过才对。” 亓官辞:“校草不在病栋中?莫非是因为时间不对?” 其实仔细想一想校草两次出现,一次是在入夜后,那个未知生物即将倒数时,还有一次就是在所谓的里世界。 而现在这个时间,即便是流速加快,但离入夜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也说得过去。 亓官殊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决定等时间入夜后,再去确认这个推测是否合理。 按照目前这个流速来看,离入夜也还需要正常流速的不到一刻钟左右。 一刻钟的时间,在病栋中能做些什么呢? 亓官殊选了个窗边站着,透过窗去望外边,看了一会,他突然咦了一声: “这个病栋在你的描述中并不是独立出来的,可是现在却并没有看到原来医院的任何建筑和过道,你说这里会有院长办公室吗?” 的确,在亓官辞当时的场景导入中,保安是带他到了另一个地方的,可是亓官殊看了整个病栋的格局,却发现这里彷佛被单独隔离出来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原本医院参在的痕迹。 原来只是说精神科,但现在,这里更像是一座独立的精神病院。 这其中的变化,是否和主线有关呢? 当亓官辞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考试系统的提示音在次响起: 【叮——恭喜考生发现副本支线:病栋的存在。考生有三个小时时间考虑是否选择接受支线任务,未做选择则默认拒绝。 支线评分与主线评分无关,支线任务完成,有单独奖励。】 这条系统发送的信息不只是亓官辞收到了,在病栋中查找线索的齐翊升三人也收到了。 齐翊升和喻骁停下搜索的动作,对视一眼:“看来我们这位队友,实力和运气都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在副本中听到有人开锁了支线。” 喻骁不置可否:“虽说有奖励,可也要看有没有实力拿到,在之前的记录上,都没有提到过支线相关的任何东西。而且这个副本难度并不算低,只怕支线难度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和齐翊升、喻骁的想法不同,丹尼尔想不通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这位他有好感的练习生,再一次给了他一个惊喜。 因此,他忍不住对亓官辞的喜欢更深了一些,挑眉吹了声口哨:“嘿,我的两位好朋友,我更喜欢他了!我现在非常的确定,我简直快要爱上他了。我是认真的,如果能从这里出去,并且他也成功了,我一定要去追求他!” 齐翊升默了片刻,看着丹尼尔眼中的喜悦和兴奋,那种对强者的欣赏是无法掩盖的,如他所言,丹尼尔好像确实对亓官辞有了些喜爱之情,只是这份感情中是否有兴趣使然,就不确定了。 不过齐翊升当然也不会打击自己的好友,于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丹尼尔的肩膀:“加油,那位小朋友看起来可并不好追。” 丹尼尔拍掉齐翊升的手:“不好追才能显得我对他的感情真挚。” 齐翊升:“啊对对对。” 喻骁:“……呵,真挚。” 丹尼尔:“……别这样,我的朋友,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我长得也不差啊,怎么就不行了?” 齐翊升哈哈一笑:“丹尼尔,古华夏有一句话叫不要以貌取人,长得好不代表人家就一定要喜欢你,别想了,快找线索通关副本。” 丹尼尔瘪了瘪嘴,没有继续说话,转身投入了找线索的过程中。 而另一边的亓官辞则是沉默了一会,问道:“接?” 亓官殊听着这样一句轻飘悠闲的询问,忍不住挑了挑眉:“大学霸你这么自信,支线任务说接就接?” 亓官辞:“这不是有你在,不接就不接吧。” 亓官辞本来是想着,有题就全给它解了,但是想了想现在的时间,好像确实有些紧张,所以思考过后,选择“遗憾”放弃附加题,意思意思考个分得了。 第85章 这还是他作为好学生这么久以来,难得一次主动放弃附加题。 正当亓官辞准备和亓官殊商量一下关于题面的分析时,却看见亓官殊面不改色地按下了接受键。 【叮——支线任务已开启。病栋将开放两界信道,信道可自由穿梭表里两界,请玩家自寻。玩家可邀请队友组队,组队奖励将平分,组队名额目前剩余0/3。】 第75章 阵营选择 亓官辞:“???” 亓官辞:“怎么又接了,不是赶时间吗?” 刚才和亓官殊的那一番对话,亓官辞还以为这是要放弃支线任务的意思,都已经做好了认真完成主线任务,然后出去后调查一番x身份的准备,却没有想到下一秒,亓官殊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按了接受任务。 不是,好兄弟,你玩呢? 自认“除了我,就没有人更了解我”的道理,这会儿亓官辞,是真有点看不透亓官殊的想法了,先不说他们两个的脑回路能不能对的上,单说亓官殊说的和做的,就够他花时间仔细分析一壶了。 这也是亓官殊一定是和他站一边的,这要是换做亓官殊是他的上司之类的,救命…… 突然就理解了古代大臣们口中所言的伴君如伴虎是什么意思。 这想法变化之快,别说有没有时间分析了,但凡稍有不慎会错意了,那可就真是要了命了。 亓官殊作为让亓官辞心情复杂的“罪魁祸首”,完全没有给人留下了心里阴影的愧疚,反而再次转起了手中的小刀,语气清淡如闲聊家常般道: “我不太相信那三个所谓的队友,即便他们有一定的实力,但毕竟相交不熟,把后背交给他们,我做不到。 而且他们目前所展示的,很明显和我们有着文化差异,在这样的差异下,我不太想和他们合作一个支线任务,太容易产生不必要的冲突。 如果在完成主线任务的同时,也可以顺便解决支线,这是最好不过的,但这其中需要花费的时间心力,也会相较于原本的计画更加多,不划算,我们赶时间。” 亓官辞已经是一副随便吧,爱咋地咋地的心态了,听完亓官殊的话,忍不住冷笑一声:“呵,赶时间?那你怎么还选择接受任务?” 本以为自己这句话,怎么也可以噎住一回亓官殊,却没想到亓官殊在听到了这个问句后,不但没有半分后悔,反而眼神中还闪烁了一瞬算计的光。 感知到亓官殊的算计,饶是亓官辞也忍不住背后一凉,突然不知道该是对亓官殊算计人表示幸灾乐祸,还是表达在这么紧急关头,亓官殊还有心情算计别人而感到无奈。 亓官殊似笑非笑,半虚双眼,手指快速在系统光屏上写了些什么,速度快到连亓官辞都没来得及看清,在亓官殊点下了确认队员后,系统卡顿了一秒中后,显示操作成功: 【玩家已绑定队友,支线副本已开启,线索将由组队可见,当前支线任务完成进度:0%。】 系统话音结束,亓官殊的脸色却立刻冷了下来,如果说原本他还有些笑意的话,现在却完全是被诈骗了千百万的大怨种脸色。 “……我c你大爷的。”亓官殊一眼都不想再看页面,直接关了显示屏,随后含糊不清地念了个名字,最终还是没忍住,报了句粗口。 吼,看上去真的很生气呢。 难得看到亓官殊这个样子,亓官辞有些好奇,这一切都是在亓官殊确认了支线队友后才发生的,所以……导致亓官殊变成这个样子的,就是这个所谓的队友? 刚才亓官殊说过,他不会选择齐翊升三人作为队友,可是当他填完队友后,却显示成功了,那也就是说明,在这场副本中,除了齐翊升三人,还有其他玩家的存在,并且很有可能,亓官殊是认识的,不然也不会知道对面的名字。 可是问题就来了……这场副本进行这么久以来,亓官辞见到的队友也就是齐翊升三人,更不要说亓官殊醒来的时间,还在亓官辞之后,而亓官殊醒来后,他们两几乎是有着共同视角,不可能存在亓官殊见过,而亓官辞没见过的人。 那……这期间,他们还见过了谁呢? 谁会是玩家身份的呢? 那位校草? 那位叫做封景的医生? 那些护士? 不,不对,不会是护士,护士的话,有些对不上,而且所有护士的名字都是模糊住的,根本无法知道她们谁是谁,而亓官辞知道名字的护士,还是在之前那个“原医院”的慧芳和苏玉。 但是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有在病栋内见到这两人,而且这两个身份显然都对剧情主线有着重要作用,不太可能会被玩家扮演。 那,没有人了吗? …… 不对!还有一个人! “你知道黑无常的名字?!是认识的人?” 亓官辞问道。 虽然说是一个问句,但实际上亓官辞已经八成可以确认亓官殊已经猜出来黑无常是谁了,要不然也不是在填上名字后显示组队成功。 当然,这其中也可能存在亓官辞推测错误的可能性,不过就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符合可能会是玩家身份,且可以组队的,也就只有黑无常的可能性最大了。 可是,黑无常会是谁呢? 之前亓官辞也不是没提议过找黑无常合作,但那个时候是被亓官殊拒绝了,当时亓官殊给出的解释是黑无常这个人并不熟,身份遮掩且范无咎那边都无法查到相关信息,一看就不太像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这要是放在一本小说中,八成都是一个什么忍辱负重,或者后续爆狼神的大角色。 但现在亓官殊怎么又选择和黑无常合作了呢? 是什么时候亓官殊对黑无常的身份有了猜测,又是什么时候确认了推测? 亓官辞想得很多,在他思考的时候,亓官殊也无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能不要那么聪明就好了,和你打交道,好累啊。” 亓官辞:“……呵呵,彼此彼此。” 有了亓官殊的这句话,原本只有六成左右的猜测,现在基本可以敲定,亓官殊在系统填写队友的那一栏上,填的就是黑无常的名字了。 还是那个问题,黑无常是谁呢? 亓官辞没有再继续追问,从亓官殊的这个态度来看,他知道就算他再问,亓官殊也不会告诉他答案的,与其浪费时间和亓官殊周旋一个黑无常的身份,还不如先仔细想想接下来要怎么完成任务。 亓官殊也暗中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刚才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去赌那个名字是对的,毕竟系统可不是什么填错了还可以重来的软件,它有自己的运作程序,要是填错了,指不定会触发什么应急程序呢。 幸运的是,他赌对了。 但这份幸运,并没有让亓官殊很开心。 毕竟猜测黑无常会是这个人是一回事,证实了黑无常就是这个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组队的通知是相对的,既然亓官殊这边显示了成功,那黑无常那边,自然也是显示成功了的。 就是不知道黑无常先生现在收到了组队提示后,脸色是什么样的?有点可惜,没办法亲自看到了,不过…… 黑无常先生发现自己暴露后,又会以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见他呢? 真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亓官殊弯了弯唇角,双眼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的指针,直到它的方向指向了晚上八点—— “时间到了。” 亓官殊语气平淡,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但是他握着刀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防守的姿势。 也许是整个副本中的流速变快的原因,指针到了八点后,“昨晚”那个奇怪的生物并没有再次出现。 而“今天”也因为没有吃药的原因,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景色如同被一只手搅动开的湖面,扭曲摺叠起来,随后紧跟着就是一阵晕眩的感觉,有点类似于高速过山车在疯狂上下上下转圈一般。 处于生理性的恶心反应,亓官殊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等这阵令人呕吐的晕眩感过去后,亓官殊才再次睁开了双眼。 而他睁开双眼后,眼前的景色虽然并没有什么改变,可亓官殊注意到,一旁的病房前的值班表上的时间变了—— 早在进入里世界前,亓官殊就因为闲得无聊,在盯着时间的同时,也看了一下病房门口的值班表,仔细到连时间和护士名都看了,虽然那些护士名都不能够算作名字…… 呵呵,难道你见过叫~%?…,# *’☆&c$︿★?这类“名字”的护士吗? 所以在再次睁开眼后,亓官殊下意识看了眼值班表,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一点——时间。 原来他以为这个副本仅仅是表里世界的差距,又因为齐翊升三人的存在,导致亓官殊一直以为副本中的表里世界,是在同一时间下,不同选择中衍生出的一个真实结局,其中一个,是正常结局。 第86章 而里世界就是那个真实结局。 所以他们想要真正通过副本,离不开去探索真实结局。 但有一点却被他遗忘了,那就是在这个真实结局和正常结局的中间——存在一个时间问题! 如果说,表里世界其实并不是平行时间线的同一时间点,而是同一时间线的前后时间点呢?! 没错,在亓官殊的视角中,他清楚地看到——这个里世界值班表上的时间,在表世界的时间基础上,被提前了十三年! 这也就是说,里世界的一切,都发生在表世界之前! 这一点看似没有什么用,但实际上也是破局的关键。 校草在表世界的正常时间(淩晨五点半到入夜八点前)都没有出现过,但是在里世界的时间(入夜八点后到次日淩晨五点半)却可以出现。 那么在这个基础上,就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校草只能出现在里世界(也就是现即时间的十三年前),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在里世界和表世界中间差的十三年间,校草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或者直接说——死亡了呢? 如果是这样,那是否校草的死亡,就是导致病栋变成十三年后那个样子的主要原因呢? 想到这点,亓官殊忍不住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凶手还活着吗?是因为什么原因呢,执念,还是怨念?” 就在亓官殊自我进行推测时,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总想给自己刷点存在感的系统再次发出了声音: 【恭喜玩家发现病栋时间的秘密,目前主线进度:53%。】 53%? 什么时候进度这么多了?怎么来的? 主线任务就这么过半了?线索是什么?怎么就过半了???! 亓官殊愣了一下,并没有因为系统的提示而失态,反而开始快速在脑海中回想目前已知的全部线索: 1,病栋的里世界和表世界存在时间差,里世界发生在表世界之前,时差为十三年。 2,重要角色校草目前只在里世界中出现,推测校草在这十三年间遭遇或自行进行了死亡运动。 3,病栋的产生或许和校草有直接关系,原医院的消失,应该和校草的死亡(存疑)有关,中间应该因为校草发生了什么,导致原医院变成了十三年后的精神病栋。 4,原医院的院长和病栋的院长,应该不是同一人(存疑),病栋院长开设病栋的原因,或许和校草有关(待求证,有关支线)。 5,校草和前情引入(原医院的那段故事)中苏玉弟弟的关系是什么,校草可能就是苏玉弟弟(但长得不一样,气质也不一样)。 6,已知病栋中的医生有齐鹤川(自己扮演)、封景(疑似重要角色)。这么大的病栋,没有理由只有两名医生,那么其他的医生去哪里了? 7,齐鹤川的身份可能不简单,在里世界中,曾经威慑过护士和封景(存疑),护士对齐鹤川的态度不一般,校草对齐鹤川的态度也很特殊,那么【齐鹤川】在病栋的故事中,又担任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8,护士都没有名字,全部都是乱码,且没有自己的思维和表情波动,宛如傀儡。 苏玉和慧芳也是护士,为什么没有在表世界见到过?她们是否存在于里世界?如果不存在,那她们去哪了?原医院的护士和病栋之间,又存在什么联系? 9,齐鹤川和原医院有关系,同时也和病栋有关系,但是在表世界中齐鹤川的身份却是病人,这中间的十三年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件,导致医生变成了病人? 把自己已知的消息一条条列出来,列到第九条的时候,亓官殊的眼神突然一变,他虚了虚眼,看似自语,实际上是在和亓官辞谈论道: “你说,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东西,或者是一个既定的过程,可以实现医生和病人的转化?” 亓官辞不知道亓官殊的脑回路,是怎么突然跳到这的,刚想说一句什么,但是作为同体的他,很快也想通了亓官殊的思路过程,准备出口的话风一转,接道: “那这个规则是怎么实现的呢?转变的原因又是什么呢?医生和病人难不成还分了两个阵营?” 亓官辞:“……” 亓官殊:“……” 两人都默了一瞬,显然是都想到了那一点,还是亓官辞率先打破沉默:“哈,看来这个x,对监考官的态度不一般啊,就连身份都给了两个阵营的,方便随时切换是吗?但这又代表什么呢?” 亓官殊:“如果是在病人的角度来看,医生则像征着入侵者和施暴者。校草和苏玉的弟弟,或许就是在这样的精神状态和想法中,被医生侵略,乃至剥夺了最后的生机。” 就在亓官殊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下,系统再次发出了提示音: 【恭喜玩家发现隐藏线索——阵营。迷雾之下,不辨旁人,生机与侵略,都将被雾掩盖。 现在大雾散去,隐藏在人群中的危机显现。 侵略者睁开了被迷住的视线,防卫者惊醒了被掩住的天真。 误入的迷途人,你是侵略者,还是防卫者? 叮——阵营线索明牌,从现在开始病栋温和的表象将被掀去,请玩家在半小时内做出自己的阵营选择。 注:阵营事关主线的结局,一旦选择完成,将不能更改。(病栋中存在一处可以转换阵营的方法,但是那是什么呢? 嘿嘿,它是传说啦——没有人见过呢,当然你如果想尝试的话,那就在午夜十二点,一个人带着阵营信物去院长室吧。 咦,院长室在哪里?嗯……没有人知道也!)】 嘶,不知道为什么,听着系统的这段话,亓官殊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怎么办,有点控制不住想要打它的冲动,怪,真怪。 不过,系统也透露出了一些消息,比如——没有人知道院长室在哪里,但是想要更改阵营,就必须去找到院长室,并且前提是拥有阵营信物。 可是,阵营信物又是什么呢? 亓官殊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医生铭牌,铭牌应该是医生的信物吧? 假设医生阵营的信物是医生铭牌,那病人阵营的信物又是什么呢? 就在亓官殊开始思考两边阵营信物分别是什么的时候,另外几位玩家的脸色,已经从最开始听到系统播报的惊叹,到现在已经是无所谓了,哦,“又是他啊”的佛系态度了。 齐翊升面无表情:“……ok,fine.我真的越来越期待他来军院了,他不应该成为一位练习生,他真的非常适合作为一位指挥官。” 哪怕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喻骁,也点了点头:“我很想知道,这位朋友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丹尼尔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我的好夥计,我真的更爱他了!我宣布,他就是我的理想型了!他应该会和我们一样选择病人阵营吧?” 听这话,齐翊升和喻骁都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不一定。” 他们选择病人阵营,是因为他们正好分到了病人阵营这一边,再加上目前不知道医生阵营的信物是什么,与其冒险去选择未知后果的医生阵营,还不如选择适配自己现在身份的病人阵营。 更不要说,在系统刚才发布的故事中,很明显病人阵营是在光明方的,比起题目中的“侵略者”,还是病人阵营这个“防卫者”更安全一些。 所以几乎是没有多少犹豫的,齐翊升三人都选择了加入病人阵营。 “可是,你怎么确定病人就是那个防卫者呢?万一是病人在攻击医生呢? 你别忘了,在表世界中,【齐鹤川】可是被护士监控的【病人】。 那站在医生的角度来说,被精神病人不断积压负面情绪,在一次次的手术或者疗程中,被病人的思绪侵略,也许还会被病人攻击,为什么医生就不能是那个防卫者呢?” 在亓官殊思考要选择哪个阵营的时候,亓官辞开口说道。 是啊,病人和医生是一个相互词,那为什么侵略者和防卫者不能是呢? 谁说病人,就一定是防卫方了?有些人的病,可是天生坏种啊…… 亓官殊突然想到不久前和一位病人的对话,当时他拿着两把刀,那位病人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还说——【在这里,有一样防身的刀具,的确有安全感】。 他的安全感是什么?为什么会在病栋里认为有刀具有安全感? 而他后来更是说一路从南天门砍到了蓬莱东路,血流成河。 原本以为这是发病了,可如果换个角度来想想……如果他说的不是呓语呢,如果他说的……恰恰是真的呢…… 那这样的病人,真的还是防卫方吗? 第76章 关键角色 亓官殊哈哈一笑,对于亓官辞的推测,不置可否:“大学霸,你会赌博吗?” 很显然,亓官辞想得到的,亓官殊也想到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阵营的玩法,带给了亓官殊兴趣,原本还对这个副本有些游离的他,此刻却有些兴致勃勃了。 第87章 亓官辞有些不理解亓官殊兴奋的点,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没让亓官殊的话落在地上:“不会,三好学生了解一下,我三不沾。” “好吧,你还真是个好学生,”亓官殊动作轻微地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虽然题目给出的信息含糊不清,可它也给了半小时的考虑时间,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赌什么?” “就赌,在半小时倒计时结束前——我们能不能遇见那位‘好队友’。如果遇到了,那他选了什么阵营,我们就选什么阵营。” 亓官辞刚想反驳,却被亓官殊的这一番话震住了,话头全部哽在喉间,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倒不是因为亓官殊面对这样一个重要的事情,做出的决定语气居然如此平淡随意,而是他居然敢做出这样一个不公平的赌博。 ——这完全可以算得上是一场豪赌了。 亓官殊几乎是把自己所有的生路,都压在了一个未知定数上,能不能遇见这位“队友”还是两说,就算遇见了,最终选择的那个阵营,是否就是正确选择,也是一个未知数。 明明时间都很紧迫了,可亓官辞还是沉默了好久,才说不出是什么意味地从口中挤出三个字: “你疯了。” 亓官辞之所以相信亓官殊,是因为亓官殊就是他自己,而他很确信亓官殊是绝对不会做出愚蠢的选择的。 并且亓官殊的实力很强,至少在目前恢复的记忆中,以及所了解到的认识中,亓官殊都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 可他现在居然做出了一个豪赌,去相信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好吧,姑且算作认识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黑无常曾经救过亓官辞,哪怕黑无常的实力也不错,但亓官辞还是从中察觉出了一丝怪异的气息。 他进入到这里,是因为x,可黑无常是怎么进来的? 虽然亓官辞认可黑无常的实力,也愿意相信黑无常不会害自己,但是黑无常的举动,实在是太奇怪了,连带着现在亓官殊知道黑无常的身份后(虽然亓官辞还没猜出来是谁),亓官殊也有点奇怪了。 就好像,黑无常和亓官殊之间,有点什么过节…… 但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受,这种感觉很微妙。 良久,亓官辞才幽幽叹了一句:“呵,孩子大了,有事情都瞒着我了。” 亓官殊:“……” 亓官殊:“别犯蠢。” 就这么自己怼了自己一会后,亓官殊才用小刀的刀尖点了点挂在墙上的值班表上的名字栏:“有名字了。” 在十三年后全是乱码的值班表,在十三年前的里世界里,恢复了正常。 一目三行地过了一遍名单,亓官殊挑眉:“你之前说,那个有弟弟的护士,叫什么名字来着?” “苏玉。”亓官辞回道。 刀尖抵在一个名字的下方,因为压力,纸张被划破,从名字的下方,割出了一道裂口,亓官殊却彷佛没有什么感觉似的,目光冷漠:“这个人,叫舒鱼。” 亓官辞有些跟不上亓官殊的脑回路:“名字不一样,你不会想说这个人和苏玉有关系吧?” 这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后面这句话,虽然亓官辞没有说出口,但是亓官殊能够理解到这层意思。 收回小刀,亓官殊的目光再次在那位叫做“舒鱼”的护士的照片上停顿了几秒,才开口:“不是,你还记得之前齐翊升给我们看的那个录像吗?当时这个护士,就站在封景身后不远处。” 亓官辞沉默,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录像的内容,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不过…… “你拿显微镜看的视频吗?” 亓官辞忍不住吐槽一句,即便他当时也看了那个录像,不过要是他,他关注的也肯定是那几个存在感很强的护士,以及齐翊升三人,哪怕现在看到这个舒鱼的照片,也不会把这个人和录像中的人对上。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几乎边缘的角色,在录像中都没有开过口的人,居然会被亓官殊注意到,还找到了在值班表上的联系? 这已经不是记忆力好可以形容,这简直就……不是人。 不过…… “她有什么关键吗?” 亓官辞皱眉,想不出来这个边缘护士,和主线或者是支线有什么关系,现在的重点,难道不是找校草吗?咋地,现在时间不重要了是吗? 或许是亓官辞语气中的无奈太过突出,导致亓官殊也抽空看了一眼外边的变化,时间的流速依旧没有停下,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里世界和表世界有壁的原因,里世界的时间流速,远远没有表世界那么快。 这也意味着亓官殊在里世界里,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去查找线索。 不再多说,亓官殊一边转着小刀,一边开始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校草,在找人的过程中,抽空回答亓官辞: “这个叫做舒鱼的,十三年后还在这家精神病院工作,在表世界病人集合要吃药的时候,舒鱼也在其中。她是我目前唯一一个发现的,同时存在于表里世界的人。 如果她十三年都没有离开过这家医院,那么她一定会知道这十三年内,医院发生的事情,说不定她会知道校草的消息。 而恰巧,她叫舒鱼,那位有弟弟的护士,叫苏玉,你不觉得,这有些太过凑巧了吗?” 听着亓官殊的分析,亓官辞的心却越来越沉。和亓官殊相处越久,他就越能够感觉到自己和亓官殊的差距。 比如关于【舒鱼】这个护士的消息,要不是亓官殊提起了,他是绝对不会去注意到这些的。 当然,要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或许也会发现其中的关联,但这和一开始就敏锐捉住关键的亓官殊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他当然高兴亓官殊这样厉害,这也意味着他能够离开这里的希望越大。 不过,有这样优秀的亓官殊存在,他亓官辞……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从目前发生的这些事来看,似乎每次都是亓官殊帮他善后,他的存在,似乎一直都是在惹麻烦的路上。 这么想着,一时间亓官辞的心情有些低气压起来。 亓官殊几乎是立马就感觉到了亓官辞心情的不对,他脚步微顿,随后才继续动作起来,视线一直在捕捉校草的位置,嘴上却在和亓官辞说道:“大学霸,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亓官辞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觉得亓官殊太厉害而感到自卑,顺着亓官殊的问话接下去道:“我在想,医生阵营的标志如果是铭牌,那么病人阵营的标志,会不会是病号服上的编码呢?” 他刚醒来的时候,身下放着的就是一套病号服,而他当时糊弄保安大爷的藉口,也是号码牌被扔到了禁区。 如果证明自己是医生的标志是医生铭牌的话,那么证明自己是病人的标志不就是病号服上的编码号吗? 对啊,编码! 亓官辞眼神一亮,像是解出了一道高数题一样激动:“在表世界的时候,所有的病人身上穿的病号服上,都没有编码!而那些护士的衣服上,也没有铭牌!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表世界的时候,双方的身份都是模糊的,只是穿了护士的衣服和病号服,但是并不代表护士就是护士,病人就是病人!” 这也正好切合了这个副本的主题:你如何证明医生就是医生?如何证明病人就是病人? 那么在此基础上,再作出一个更大胆的假设呢? 如果,表世界的那些护士,不是护士,而是——病人呢? 即便舒鱼在十三年前是护士,谁又能保证在十三年后,她还是护士呢? 而那位说有刀有安全感的病人,他说的一路从南天门砍到蓬莱东路,血流成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一开始的猜测就错了,他说的不是人,而是——手术。 有了这样的猜测,亓官辞想要立马证实一下,于是他对亓官殊道:“去医生值班表!看看主刀医生上面,有没有那位在表世界和我们聊天的病人!” 亓官殊很快也想通了亓官辞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忍不住在心底对亓官辞赞叹了一声,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举一反三,不愧是学霸。 脚上的动作不停,亓官殊很快找到了医生的介绍版面,目光快速在医生们的照片上检索,果然—— 他在其中一栏的主刀医生上,找到了那位号称自己是花果山十三太保的病人—— 在十三年前,他是这家精神病院的一位脑部手术的主刀医生,名字叫做管建仁。 亓官殊:“……” 亓官辞:“……” 这副本取名,还真是……通俗易懂,简单明了呢。 神特么关键人! 对副本取名的直白哽咽了一瞬,亓官殊摸了一把脸,重新梳理自己的脑回路:“好吧,关键人……现在出现了两位同时出现在表里世界的角色,而且这位关……呃,建……呃,这位猴哥,他是关键人物,那么也就是说在十三年前,他还是医生,我们现在要先去找猴哥,还是继续找校草呢?” 第88章 一开始亓官殊他们的推测,都是基于校草才是重点角色的角度上出发的,但是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位副本给出的明确的关键角色,那么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推测,可能要稍微所有变动一些。 按照这样的先后级来看,找副本明确的关键角色,显然会更好一些。 “找猴吧。” “找猴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亓官殊和亓官辞同时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在说完后,相互愣了一秒,随后同一阵线——找猴,咳,找管建仁。 第77章 变个身吧 说来也奇怪,在表世界病人和护士都乱成一团,但是在里世界,却一切都非常平静。 就连管理都比表世界更加规范得当。 在找管建仁的过程中,亓官辞也注意到了病房门口的那些单子,除了会写明管理的护士交班情况,还写了病房的居住者姓名,以及患的是什么症状。 “奇怪,为什么这里的病人有名字,但是之前看到的校草,却是编号?” 亓官辞提出自己的问题,这一点确实有些奇怪,如果说这里的病人都抹去了名字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编号,那么按照常理推断,这里的医生对待病人,就不只是病人这一层面。 根据一般副本流程来看,多半这家医院做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贩、卖、器、官这类,又或者更有甚者,是借用精神病人来进行人、体、实、验。 但是这些病房的门口数据表里,却写明了病人的名字。 透过门上的观察窗看进去,也不难看出这些病人并没有受过什么过激的对待。 为了验证这一点,亓官辞还让亓官殊专门推开了一扇门,近距离观察了一下病房内的病人。 撩开病人的衣袖和衣摆,病人身上也没有任何受到虐待的淤青伤痕,病房内的布置也非常合理,就连打开抽屉,都可以看到一天需要注射和口服的药物以及病历单。 因为亓官殊对这些并不是很了解,也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后,便将病历放了回去,继续按照原来的计画,去找管建仁。 亓官辞趁着这段时间发表看法:“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里世界,和我们之前进入的里世界,有些不太一样?” 先前进来的时候,虽然看上去也很正常,但那个时候,不管是护士,还是封景,给他带来的感觉都是非常机械和违和的。 甚至到了手术室的时候,还产生了异变,那一次所发生的一切,都明确的指出——里世界不正常这一点。 但是此刻的里世界,不管是病房还是环境,都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反常。 固然亓官辞没有去过精神病院,但是这里的正常,确实有一种虚假的感觉。 但这份虚假和前一次的里世界对比起来,又格外的真实。 怎么说呢,有一种……他觉得这很正常,确实如此,哪怕他的心底隐约在否认这不太对。 “没有护士。” 亓官殊的话打断了亓官辞的思绪,亓官殊停下脚步,正好站在了医院走廊的一个十字交接口处,这里有一个护士站,但是护士站内却并没有一位值班的医护人员。 往四周一望,医院的走廊空荡安静,灯光说不上诡异,也算冰冷,每一个病房都关着门,几乎一眼可以看清所处的环境,但是—— 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说走廊中没有什么人,用正在休息这个理由可以勉强说得过去的话,那么护士站都没有人,这是不是有些太……玩忽职守了呢。 这样一来,感觉不对的源头就说得通了,此刻的亓官殊,就非常像被扔进了一个刚建好环境,但是还没开始运行的游戏中,空有其表,但是毫无生机。 亓官辞哦了一声:“我说怎么怪怪的,不过这样的话,我们怎么找管建仁?” 没有立刻回答亓官辞的话,亓官殊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开始用大拇指,在其余的几根手指上,点来点去,亓官辞见此也没有开口,他知道,这是准备搞玄学了! 也不怪他,他身为一个数学系高材生,遇到问题第一反应还真没往用玄学试试的方向走,估计亓官殊也是才想起来,哦,原来自己还可以这样。 “哦——” 亓官殊拉长音感叹了一句,随后放下了手。 “怎么样,算出什么来了?”亓官辞问。 亓官殊冷笑一声,再次拿出了那把小刀,小刀在亓官殊的手中转成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刀花,随后用掷飞镖的手法,把小刀扔了出去,直直插入护士站的牌匾中,甚至因为力度过大,刀尾还在快速震动: “有些人不想我们从这鬼地方出去,不过它似乎对自己所使用的这个东西,还并不太了解,比如,这场副本实在有些太低质了,bug有很多。” 虽然这个副本从开始到现在,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危及性命的事,哪怕是当时里世界的封景异化,也并没有怎么对亓官殊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当然,不可否认这其中也有副本幕后操作者对亓官殊有所“偏爱”的原因,不过更多的,其实是副本本身发展的还不够成熟。 看上去逻辑没有什么问题,也像模像样地有好几个“考点”,但是其中的bug也并不少。先不说在最开始的时候那一段奇怪的【情景导入】。 就说管建仁明明不戴眼镜,但是却一直有推眼镜的动作习惯,以及除了亓官辞本人,没有其他人知道,这家精神病院以前还有一个医院的事情,可是却在亓官辞提出这一点后,系统立马就给出了新的指令这一点,都很耐人寻味。 亓官辞若有所思:“你是说,从一开始,这个系统,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系统,而是有人在后面操控,它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是吗?” “是,也不是。” 亓官殊先是肯定了亓官辞的说法,又接了一个否认,他一边向亓官辞解释,一边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双手开始交叠变换。 随着手印的结成,一道淡金的符阵逐渐在亓官殊的身下形成,符阵缓慢旋转,将亓官殊整个人都包裹在内,自下而升起的金光在接触到周围的环境时,呈现出了错位扭曲的景象,如同热气升起时,透过气体看向后方,却完全错位一样。 符阵的转速越来越快,原本垂在亓官辞衣服内的铜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领口处飘了出来,悬在半空中,一道金线在铜钱上来回游走,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金龙。 “系统确实是系统,不过它并不完善,导致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往其中导入了病毒程序。 虽然这个副本正在形成中,还不够完善,但是一般而言,这样的境域都有自己的一套运转规则,我们现在就是身处病毒入侵的规则下,想要顺利通关,离开这里,前提是我们要杀毒。” 亓官殊通过心声向亓官辞解释,手上的动作却一刻没停。 这一刻,其实亓官殊还有些庆幸这背后之人把这境域植入了病毒程序,让他可以卡这里的bug,放心地施展自己的力量,不用担心过度醒来,让胎光复现。 等阵法彻底形成,悬空的铜钱上原本写着的【诸邪退散】四个字,也在金线的勾画下,重新形成了两个古朴复杂的文本。 一直在元神内注意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的亓官辞没见过这种文本,不过他的潜意识中告诉他,这两个字是——尧玹。 虽然亓官辞忘记了这两个字的含义是什么,不过在这两个字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底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尊敬和佩服,有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怪。 没有给亓官辞想太多的时间,亓官殊已经睁开了双眼,他整个人的气场骤变,双瞳转为金色,左眼处的金色更加深暗,这是上次血种的血液进到眼睛中留下的东西,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后遗症。 不仅如此,亓官殊整个人的身材也拔高了些许,原本穿在身上还有些松垮的病号服,此刻已经撑起来了,隐约可见衣服下掩盖着的肌肉轮廓。 头发也在睁眼的瞬间变长,头顶还是黑发,越接近发尾,却变成了干净的银白色。 这还是亓官辞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见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变。 短发习惯了的他,在感觉到长发垂下的重量后,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亓官辞不适应,和亓官殊有什么关系呢? 亓官殊轻车熟路的翻掌用灵力凝出一根发簪,随手将长发挽在脑后,将悬在半空的铜钱握在右手掌心,手心向下,左手结单印立于胸前,金色的双瞳中自底浮现出一道玄妙的阵法,双唇轻碰,淡道:“破。” 简短清脆的声音从亓官殊口中吐出,整个境域的场景和亓官殊脚下的阵法都因此凝滞了一瞬间。 随着话音的落下,阵法激活,一道白光自亓官殊握着铜钱的手中乍开,紧接着就是一道轻微的镜子破裂声响起。 如同骨牌倒下似的,更多镜子破碎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一切也被剥落成一片片碎片,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坍塌。 第89章 在境域坍塌的那一刻,所有光线堕入黑暗,陷入一片宁静。 “哧。” 黑暗中,一抹火焰亮起,火焰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局域,一位面容俊美的金瞳长发男子此刻正双眉微蹙,抿唇不语。 美人歪了歪头:“这和我想得不一样,怎么会完全塌了?” “吼,翻车了啊。” 轻笑声响起,说的话虽然不太礼貌,不过语气却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仔细看,这道声音居然还是从这个美人口中说出的。 亓官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概是容色俱佳,这样的动作由他做出来,也并不显得猥琐不雅,反而有几分灵动:“大学霸,你搞清楚,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推算有误,你难道就能得两全了?”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 有亓官殊的掌心焰,好歹不至于在黑暗中成瞎子。借助着微弱的光,亓官殊开始尝试在黑暗中找路。 也不知道是走了多久,也没有找出个所以然来。就好像他们从原来的虚拟世界中,又跌入了游戏中的未设计黑区,除了黑暗,就是黑暗,甚至连边边角角都没有,这里居然是没有方向的。 如果说只是黑,那还好,偏偏还是毫无方向的。 这就算是亓官殊,也没有办法在这样的地方开出什么新道路出来。 为了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亓官辞决定活跃一下:“你之前不是说,我们在杀毒吗?那杀了毒,我们之前的那些,因为病毒接受的任务,是不是也会随着病毒的消失而自动清除?” 亓官殊脚步停下,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随后忍不住轻笑一声: “大学霸,你还真是……很适合考场啊。” 第78章 副本结束 “什么?” 没有打算向亓官辞解释什么,亓官殊开启了自己的异海系统,虽然这里并不属于异海,不过说来也是奇怪,异海的系统也可以在这处境域使用。 点开系统后,亓官殊注意到原本的那几个医院支线任务,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也无法点击,后面则是显示了一个红色叉,表明任务错误。 就好像没有看到红色叉似的,亓官殊点开了他最后接下的那个支线任务,因为不想让亓官辞看到那个名字,这一部分亓官殊的手速极快,还不等亓官辞看清,亓官殊就已经点入了这位队友的小窗。 也不知道亓官殊是怎么操作的,他居然可以点开黑无常的小窗。 难道这是身为异海监考官的特权? 亓官辞选择用这个解释来说服自己。 小窗的备注是【※※※】,看得亓官辞一阵无语,但是始作俑者亓官殊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而是开始在小窗上输入信息: 【开个定位,我卡黑了。】 此刻刚从院长室调取完关键录像的黑衣男人动作一顿,随后有些迟疑又有些生疏地,点开了自己的系统,在看清收到的信息,以及发信人是谁后,男人诡异地沉默了一会。 他看着光屏上显示的这八个字,目光深沉又专注,差不多快把这八个字看出花了,直到亓官殊再次发了个句号过来后,他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中带着的意思太多,虽然很快就收了回去,却不难从中听出喜悦和情意。颇有一种热恋期小男生终于收到了心上人回信后的傻乐感。 等到亓官殊都发了三个句号乐,男人伸手,才不紧不慢地在自己的系统光屏上开了定位给亓官殊,戴着露指手套的手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打,即便有手套,也无法掩盖住男人手的精致好看。 甚至他还非常好心情地给亓官殊回了个颜文本:【///(^v^)\\\\\\】 亓官殊这边刚准备根据定位从黑区出去,就看到了那个神经病的颜文本,在原地默了一会,忍不住开口:“傻、逼。” 终于能够插上话的亓官辞咳了一声后开口:“你和黑无常,很熟啊?” “不熟,只见过两次面。” 亓官殊在这一点上,完全没有说谎的意图,跟着定位在黑区摸索中,顺便和亓官辞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着。 只有两次面。 亓官辞默默在心里默念了这个信息,他感觉得到亓官殊没有说谎,那就说明他真的只见过黑无常两次面。 可是,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关系会这么好吗?毕竟这么算的话,齐翊升他们三人和差不多是只见过两三次面的人,可是对于齐翊升三人,亓官殊可没有这么好心情,甚至敢把后背交给他们。 就连卡黑这种事,他都是选择让黑无常开定位,而不是齐翊升。 亓官辞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有了点什么猜测,甚至在刚才有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不过思绪变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捉住。 有黑无常的定位,亓官殊很快就走出了黑区。黑无常也没有藏私,直接将自己得到的关键线索给了亓官殊。 亓官殊快速浏览了一遍所谓的【关键线索】,忍不住挑眉:“这个副本也太不完善了吧,它怎么有点像是……异海的拙劣仿制品,拼合抄了一些题目,却没有给出映射的答案。” 没错,这份关键线索,说是关键,其实也和主线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这份录像里的线索是关于原医院的一些腌臜事,但是他们经历的这个副本,却又大部分的主体时间在精神病院中。 有一种拿了a卷的答案,来应付b卷的考题的既视感。 也难怪为什么会在一开始,亓官辞会在原医院出现。 不难猜测,原本的医院,一定也有它的故事线,但是因为病毒的介入,把精神病栋的故事嫁接到了原医院身上,所以才导致病栋的bug很多。 说来也奇怪,在亓官殊把这份录像带提交上去后,原本成为灰白色,打了红叉的支线任务居然变成了绿色,显示已完成的状态。 【恭喜玩家※※※和玩家※※※完成支线任务的探索,任务奖励将在副本结束后统一发放,主线进度将大幅度提升……检测到有未知程序干扰……副……~%?…,# *’☆&c$︿★?……滴,检测到干扰程序已清除,副本矫正中,请玩家在三十分钟内有序离场,避免被副本矫正清除。】 系统的提示音同时在亓官殊、黑无常以及齐翊升三人处响起,收到系统的提示后,众人的面色都格外的精彩。 亓官殊就不用说了,他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份潦草的录像带,居然就是离开副本的关键……咳,虽然这也和他炸了半边考场有关,但这也不关他的事啊他这是好心帮境域排毒。 不过这样一来,却也证实了境域发展不完善的结论,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和异海有如此相似的地方,却又如此宛若初生。 齐翊升三人则是彼此沉默了好一会,直到丹尼尔开口:“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小偶像,把怖搞崩了?嘿,我的夥计们,这也太酷了吧!” 喻骁和齐翊升目光交换一瞬,眼中都是对此的部分不解以及对亓官殊能力的惊叹,喻骁拍了拍齐翊升的肩膀:“我想,军院将迎来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 和丹尼尔、喻骁的想法不同,齐翊升却是在副本登出口回头用深沉的目光望了一眼副本,那里的医院已经暗下,如同废弃了一般,医院内部一片安静,护士和病人都如同石雕一样保持着最后的动作。 好一会,齐翊升才摇了摇头,开口:“我想,不会了。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弄错了,这样一位勇士,又怎么会是一位在选秀中徘徊的练习生呢?” “也许,是我们遇到奇迹了。” 最后这句话,齐翊升说的极轻,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到。 而丹尼尔已经兴奋地选择登出,留下一个回音:“我先去看选秀啦!我要去追求齐先生啦!” 喻骁也在说完再见后,选择了登出。 齐翊升却在原地站了好久,一直没有登出。就在副本提示还有最后三分钟将关闭副本,请玩家快点登出时,齐翊升终于等到医院中走出的两道人影。 一位穿着黑衣,带着一副青铜恶鬼面具的,低头看着手中一张便签的长发高挑男人,和一位拿着铜钱在手上抛,时不时回头让黑衣男人走快点的短发男子。 这两位正是准备离开副本的黑无常和亓官殊。 亓官殊老远就看到副本登出口站了一个人,走近一看才发现是齐翊升,他往四周看了两眼:“齐先生,你的两位队友呢?” 齐翊升淡笑,对亓官殊行了一个奇怪的礼,随后才开口:“齐先生,谢谢你带我们过本,我为我之前猜测你是练习生而道歉,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可以见到齐先生的机会,所以让他们先离开了,齐先生,你真的很优秀。” 听到齐翊升的这么一段话,亓官殊知道齐翊升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惊叹,用赞赏的目光看了齐翊升一眼:“你同样也很优秀,齐先生。” 说着,亓官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那枚铜钱递给了齐翊升:“这枚铜钱在我们那里的意义,是专门赠与好友的,日后若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可凭此寻求帮助。 第90章 我将这枚铜钱赠与你,当然,我想齐先生不会遇到无法解决的事,就当是我们之间友情的象征。” 齐翊升有些惊讶地双手接过铜钱,虽然上面的文本他看不懂,却可以感知到铜钱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不难看出这枚铜钱的贵重,齐翊升再次向亓官殊行了一礼:“愿友谊长存,齐先生。” 亓官殊哈哈一笑:“齐鹤川只是我在副本中抽取的身份,我叫亓官辞,很高兴认识你,齐翊升。” 齐翊升微愣,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亓官殊的意思,于是将铜钱慎重地收好后,学着亓官殊地样子,伸出右手,握住了亓官殊的手:“很高兴认识你,亓官辞。” 【副本倒计时00:59,请还未登出的玩家立即登出。】 看着时间快没了,齐翊升松开了手,选择了登出,在登出前,他回头问了句:“亓官辞,如果日后我有孩子,我可以给他取名齐鹤川吗?” 亓官辞:“荣幸之极。” 齐翊升:“谢谢你,朋友。那么,再见了,希望有朝一日还能再见。” 【副本倒计时00:21,请还未登出的玩家立即登出。】 等齐翊升登出后,亓官殊一个眼神也没给黑无常留下,选择了登出。黑无常也没有生气,无奈摇了摇头,将那张便签认真的折好,收了起来。 随后才取下了手套,活动了下手腕,将手指点上了【登出】键。 【玩家※※※已登出,副本奖励将自动收入玩家系统中。】 在系统的光屏提示响完后,黑无常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登出口。一闪而过的,光屏灯光的反射下,黑无常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间隐约可见一粒朱红的小痣。 第79章 突发变故 医院。 刚才卫生间里出来,准备回病房的池星乐看了一眼微亮的天,今天的上京亮的晚,虽然天空可见太阳露头,但是整体还是阴沉沉的。 可能是因为病房里有暖气的原因,出来卫生间这边的走廊,气温低的有些可怜。 池星乐忍不住被冻得打了个寒颤,用手搓了搓手臂:“怪了,上京的早晨都这么冷的吗?” 随口吐槽了一句后,池星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大约是淩晨5:30左右。 如果是这个点,那气温低一点也是正常。池星乐又看了眼今天的温度,差不多只有15°、16°左右。不过……15°有这么冷吗? 刚产生这样的疑惑,池星乐就被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喷嚏,将衣领收拢一些后,池星乐准备回病房。 淩晨5:30这个时间,按理说大家都在梦乡里,不过也有一些出早的摊主,已经准备开始摆摊了。 虽然不算早,不过透过医院的窗户往下望去,也可看见道路的车流开始增加了。 池星乐·透过医院走廊的窗口向下看去,正好看到有卖烤红薯和豆浆拌面的。 想着邬铃儿也在病房内看着亓官辞一晚上了,估摸着也该饿了,于是决定下楼买点早餐回来。 他倒是无所谓,邬铃儿是个女孩子,又和他一起照看了亓官辞一晚上,算得上是一晚没阖眼,整晚也就吃了半桶泡面,这么长时间了,就算饿了,估计也不会说。 淩晨的医院虽然不算冷清,但是过往的人也不算多,零零散散地也都是些早起照看病人,或者是来和家人换班的家属。 进入电梯,池星乐按了一楼的按键,随后等着电梯下降。 在等电梯的时候,池星乐也不想干等,便拿出了手机决定刷刷朋友圈。 昨天晚上是玄宗想法子进入异海救人的时候,他有好几个认识的朋友,也都参与了这次行动。池星乐估算了一下大概,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完全打开异海,于是给淩嘉怡发去了一条消息:【情况怎么样了?】 淩嘉怡没有立刻回信息,估计是在忙着开考场,所以暂时没有时间看手机。 池星乐也没有着急,准备把手机放回口袋,顺便扫了一眼电梯的显示屏,看一眼到几楼了。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发现出了大问题。 电梯的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如同卡bug了一样,在疯狂的变换数字,一会上一会下,随后鲜红的数字在18这个数的时候,停顿了一秒钟,紧接着飞速下降,才几秒钟,显示屏上的数字竟然是下降到了负数! 如果说前面还可以说服自己是电梯出故障了的原因,那么从数字变为负数开始,电梯也跟着数字的变化,开始快速下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池星乐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不过在玄宗长大的他,也是能够感觉出来不对劲。 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电梯故障。 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鬼怪作祟,他才不信。 池星乐皱眉,不动声色后退了些许,将手扶在了电梯内的把手上,以防止惯性作用下身子站立不稳,同时另一只手缓慢探入口袋,从中取出一张黄符,立在眼前。 刚想开口念咒,电梯却在符箓出现的一刻停了下来。 嗯?怎么回事,难道是对面怕了?这算是……和平解决了吗? 脑海中的想法变得飞快,就在池星乐以为就此为止的时候,电梯再次开始下降,并且下降的速度比原来的更快! “草。” 池星乐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粗口,在快速下降的惯性下,即便池星乐一手握着扶手,也下意识地晃了几下身子,还好池星乐一直提着心,没把手上的符咒跌出去。 电梯持续下降,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池星乐看着显示屏上都快-90多层的数字,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吐槽还是该骂人,只是愣了一下神,便冷笑抖了一下手中的符箓:“我说怎么降温这么快呢,原来是有东西作祟。胆子不小啊,敢作到你道爷头上来!” 回应他的是猛地一抖的电梯。 似乎是在嘲笑池星乐一般,电梯也不下降了,就这么停了下来,但是电梯显示屏上,那鲜红的-99层,却越看越扎眼。 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池星乐居然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而电梯显然也不会就这么让池星乐安稳呆着,从八个角落中开始弥漫出令人作呕的、血肉模糊的粘稠物,整个电梯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开始生锈腐坏。 他么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是吧! 池星乐觉得自己被嘲讽了,脑子一热,火气也上来了,从来都是他找鬼怪麻烦,被鬼怪欺负到脸上,这还是头一回。 松开握住扶把的手,池星乐一手立符,一手掐做剑指立在身前,准备念咒开阵。 但对面好像就是在等这一刻似的,在池星乐刚站稳的一瞬间,从电梯的地面中,猛然伸出了七八只青黑的枯手,目标明确地捉住池星乐的脚腕,开始向下拖去。 而电梯底层也宛如水面一般,形成了一个沼泽般的漩涡,配合著鬼手一起将池星乐向下扯去,同时也有更多的鬼手握住池星乐的手臂、身体,捂住他的嘴和眼睛。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根本没给池星乐反应的机会,短短五秒钟左右,池星乐就消失在了电梯之中,只留下一张被腐蚀了一半的符箓可怜兮兮地躺在电梯地上。 病房内,邬铃儿一手撑着脸,强迫自己不瞌睡,守着还在沉睡中的亓官辞。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睡在床尾的小婴儿。 婴儿睡姿有些不稳,眉头紧蹙,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双手在半空中扑腾了两下,唰地睁开眼,从床尾做起来,纯白的双瞳不带一丝感情地望向病房门外处。 “怎么了?” 邬铃儿看到修妄的姿势,也跟着向外看了一眼,但是病房的床距离房门还有一小段过道的距离,也就是说从这里向外看,是根本看不到门的。 同样,门外的人想要透过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向内看,也是无法看到病床的情况的。 修妄没有回答邬铃儿,保持着向外看的动作,一动不动,甚至身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原本柔软的身体也逐渐发力,呈现出警惕的肌肉状态来。 到了这个地步,即便邬铃儿还没有察觉到什么,看修妄这样,也明白了事情有异。 修妄怎么说也是圣古陀婴,在感知危险的这方面,简直是堪比雷达的存在。连他都这样警惕了,就说明门外一定——来者不善。 还带有点瞌睡的眼神也在瞬间冷冽下来,一手缓慢移向腰间的小包,同时控制力度,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站了起来,进入作战态度,一点点向门口的位置走去。 真糟糕。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岔子,池星乐人呢?他去哪里了? 也是这个时候,邬铃儿才忽地反应过来,池星乐去洗手间的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了点,就算是解决大事,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倒不是说邬铃儿一个人无法解决,而是现在亓官辞还在昏迷,如果邬铃儿的战力被来人引走,单凭修妄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圣古陀婴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在全身善了的情况下,还保证亓官辞的安全。 第91章 谁? 会是谁在这个时候来? 那些想要哥哥命的人吗? 那么池星乐的未归,是不是也在他们的计画之中? 该死的,他们昨天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人会再次发起进攻呢! 其实这也不怪邬铃儿他们没想到,毕竟距离亓官辞昏迷也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按理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至于会紧跟着发起第二次进攻。 但是那些人却这么做了! 棋差一子,怨不得他人。 不过,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从亓官辞出事,再到玄宗发现异海出问题,玄宗的人要忙着异海,无法抽身。 如果没有邬铃儿,那么留在病房这的,就只有池星乐。而池星乐被引出去了,那么整个病房,就完完全全地暴露给了对方。 对方再在这个时候过来补刀…… 他么的,还真是一环扣一环啊! 邬铃儿深呼吸一口气,从小包中取出笛子,在手中转了一圈,移到嘴边,又从小包内侧取出一个纯黑的瓶子,用拇指推开瓶盖,开始吹奏起来。 和之前无声的演奏的不同,这一次,邬铃儿的吹奏是有声音的。 笛音在病房中响起,几近沉静的空间中,唯一的声源就是邬铃儿手中的笛子。 调子完整又带着点诡异,在这样的情况下响起,显得十分奇怪。 随着邬铃儿的笛音吹奏到升调,瓶子中升起了紫色的烟雾,就好像是有人在瓶中燃烧了枯草一般,烟雾很浓,却没有味道。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烟雾其实根本就不是雾,而是一只只细小的小虫,虫身是完全透明的,却长着六对紫色的薄翅。 每一只虫子的体型都特别小,若是单拎出一只来,几乎是看不到虫身,虫子的薄翅颜色也不深,几乎透明的翅膀让这份颜色更加浅淡。 一只还好,成百上千,甚至成千上万只虫子组在一起腾空飞起,那么就会如同现在这样,呈现出紫色浓雾般的情景。 邬铃儿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玄门中人,所以她感知不到什么是阴气,什么是鬼气,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一个好拿捏的对象。 对面引开池星乐,却没想到这里还留了一位邬铃儿。 笛音高起,最后一声尖锐高昂,如同一声凤鸣穿透云霄,却在最后一秒猛然熄声,随后,由虫子构成的紫色烟雾,在轰然间炸开,向门外涌去。 邬铃儿:“圣古陀,接下来不管什么,你都必须保证以自己性命为代价,保护好少司官,你可以死,但是少司官绝对不可以出事,明白吗!” 修妄一改常态,脸色冰冷,明明还是个婴孩的模样,却在他的脸上和通体纯白的双瞳中感受到了他的认真和严肃。 他望向邬铃儿,重重点了点头。 不用邬铃儿开口,修妄漂浮起来,在亓官辞病床的上半空中闭上了双眼,双腿盘坐,双手合十立在胸前,呈现出古佛坐忘状态。 他的身体上,顷刻之间,覆盖了一层婴拳大小厚度的金光,在半空之中,一座古朴神秘的钟,在圣古陀婴的身后若隐若现,古钟逐渐变大,从圣古陀婴的头顶降下,将整个病床牢牢守在钟内。 金钟面上流动着金色梵文,如同有生命力一般,在钟的表面游走,宛如腾蛇。 而作为金钟召唤者的圣古陀婴,也在快速燃烧灵力,他就是金钟的心脏,无数条经脉般的线连接着圣古陀婴和金钟,从圣古陀婴身上提取灵力,再输送到金钟上。 钟,活了。 它不动如山,护着身下的病床,保证病床上的亓官辞,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以修妄刚成型的样子来看,这座金钟其实是撑不了太长时间的,他还太小。 但是为了亓官辞,他选择燃烧自己的生命,来保护身下的【父亲】,不会受到伤害。 邬铃儿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但是她不在意。既然已经知道修妄会守好亓官辞,她也要加快速度解决门外的危险。 医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得格外安静,即便是刚才邬铃儿那样吹笛,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说些什么,那就说明,医院陷入了【沉睡】。 这也是为什么邬铃儿敢在医院中就吹笛的原因,她抬手摇了摇,原来她的手腕上,居然带着一副银制的手镯。 手镯款式简单,没有任何花纹,却挂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铃铛。 一直没有出声的铃铛,此刻,终于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叮——铃———— 邬铃儿侧耳仔细听着声音,随后冷笑一声:“找到你了。” 第80章 猎人和猎物 邬铃儿知道对面这是想要【调虎离山】,但眼下的情景,轮不到她不踏入其中。 病房并不算安全,虽然有之前玄宗留下的一道防线,也有邬铃儿用圣古陀婴血液制作的第二层防线,还有圣古陀本身存在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这些防线,面对不可知的敌人来说,都属于不确定因素。 她不知道来了多少想要对亓官辞出手的人,而对面一开始应该也没想到邬铃儿会出现在这里。 不,真的没想到吗? 玄门大会的召开才过去没多久,在不可知玄门中人是否有内鬼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保证新界那边的反动势力不知道大会召开的情况。 如果他们知道,那么说不定也知道了代表那边参加会议的黑袍也来了。 但是他们无法确定黑袍是本人还是伪装者。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有相同命格的人开始暴力屠杀式排除选项。 即便邬铃儿不知道亓官辞有什么打算,但是她知道一个人的命格是无法用正规手法而改变的。 亓官辞再怎么有计画,他的命格也注定了他会在新界人的嫌疑名单上。 玄门大会的召开,只不过是作为一个导火索,加快了他们对名单肃清的速度罢了。 那么在不知道名单上哪一个会是真正的黑袍情况下,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派人刺杀。 派多少人呢? 当然是,两位以上。 如果是普通人,两位也足够处理。如果是玄门中人,一位用来拉扯,另一位来刺杀,也合情合理。 可他们之前已经刺杀过一次了,那么刺杀,还会用两位吗? 不会。 因为玄门的人,也一定会有所防备。 那么,最保险起见,他们一定会派出至少三位的刺杀小组! 一位用来拉扯,如果出现了突发情况,第二位和第一位一样,用来调虎离山,而最后一位才是真正的杀手。 但现在没办法了,哪怕邬铃儿不离开,他们也已经到门口了。不管邬铃儿是不是会被引开,病房都已经不安全了。 与其让大于等于二的危险针对亓官辞,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主动跳进陷阱,引开一位。 至于剩下的,就真的是要抢时间了。 如果邬铃儿提前解决了对面,还有机会在圣古陀婴的最后一道防线破碎前赶回来,那样还来得及。 所以,哪怕知道对面是在故意引开她,邬铃儿也不得不一脚迈进去。 好吧,那么现在,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根据铃声给到的最后定位,邬铃儿推开了病房,向那处走去。一切都和她猜测的一样,整个医院陷入了【沉睡】,走廊上没有任何人,安静的可怕,也冷的可怕。 似乎医院成了一个巨大的停尸间,源源不断地冷气从四周侵入,灯光昏暗发绿,甚至走廊的墙壁上都开始结出薄脆的冰层。 这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邬铃儿微惊,在病房呆着那么长时间,对于外面的变化,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还真是,不科学极了。 意识到来者不简单后,邬铃儿心沉下,她现在也有些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圣古陀婴被击败前,打败对手回到病房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回头,现在最好就是回到病房死守,虽说是困难些,但是可以明确保护亓官辞的安全。 可当邬铃儿转身,却发现身后的一切居然被黑暗吞噬了! 萦绕着血色的黑洞恶意地在邬铃儿身后蠕动,无法看到任何道路,更没有任何病房的存在。 从她踏出病房的那一刻起,她就回不去了! 该死的,中计了! 邬铃儿稳定心神,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握紧笛子,再次晃动铃铛,这一次不等铃声停下,就提气往一处方面跑去。 既然这样,那就直接和对面拼了。敢算计到她邬铃儿的头上,真当她小妖女的名号是吹的吗! 不管是刺杀亓官辞,还是算计她,这个梁子,已经结大了!她真的生气了! …… 那边小妖女已经去找幕后者单挑,这边的池星乐也终于从泥潭中挣扎出来。 说来也奇怪,被鬼手拉下来后,它们却并没有想要对池星乐动手的意思,将他扔到泥潭里后,就全部消失不见了。 第92章 这也就让池星乐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从泥潭中出来,池星乐没有嫌弃自己身上的污浊,而是用手指拈了一小部分泥浆,凑到鼻子前仔细闻了闻,没有血腥气。 得出这个结论后,池星乐又单手掐诀,立起剑指,一道简单的符阵飞快闪过,随后消失不见。 也没有邪祟之气。 这就奇了怪了,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泥潭。可是,为什么鬼手费尽心思把他从医院中带出来,最后却只是扔进一个普通的泥潭中呢? 而且,为什么鬼手会盯上他呢? 这也不怪池星乐大意。医院这种生老病死的常态之地,本就集聚了大部分的幽魂和阴气,相当于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界点。 在这里会有生魂,也会有死魂。会有阴气,也会有阳气。 在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在第一时间内没有察觉出医院中有邪祟盯上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问题是……为什么呢? 池星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这个时候有些不够用起来。 鬼手很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但他最近并没有招惹过什么鬼怪,更何况他最近甚至连走无常都没有去,也就不会和恶鬼旅客们接触,怎么想,都无法得知为什么这些鬼手会对他动手。 不,甚至都不能算作动手——它们并没有对池星乐造成什么伤害。 如果把他扔进泥潭也算伤害的话,那就是吧。 更奇怪的是,这些鬼手在把池星乐带到这里后,又全部消失了,这一点让池星乐觉得很不对劲。 把他带出来,又离开了。 就算是绑架,也不带这样的啊。 与其说是绑架,倒不如说是……恶作剧? 福生无量天尊,什么恶作剧会这么无聊?!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是他忽略了的,仔细想想……仔细想想…… 医院、病房、亓官辞、内鬼、鬼手、绑架…… 池星乐的脑子现在有些混乱,太多零散的词充斥在他的脑海,但是却还差一根线把这些词连接起来。 池星乐一边想着,一边站了起来,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看上去不像郊区,也不像城区。虽然他起来的地方,是一块泥潭,可是周围却并没有灌丛或者树木,周围黑黢黢的一片,没有灯光,唯一的亮处也就堪堪不过泥潭周围三米左右。 而再想要往外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障眼法吗? 池星乐不太肯定,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离开这几平米大的亮处,等待他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这个光线,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池星乐抬头向上看去,这一次他看到了顶!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的天花板,而光线则是从天花板中间吊着的一个灯泡上载来的。 有些简陋,也有些老旧。 有灯。 但是又有泥潭。 这种不和谐的怪异感在一瞬间就冲向了池星乐的脑海,他心中的那份异样感更加强烈了。 虽然他暂时无法确定自己身处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却没由来得觉得一阵心慌。 这好像已经超出了人类可以理解得范围了,他一时间有些跟不上幕后者的脑回路,他现在只觉得因为无法跟上理解,而感觉格格不入。 嗯? 等一下……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范围…… 那如果……不是人呢? 池星乐双眼微亮,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他再次围绕着仅亮着的几平米地方走了一圈,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原本地上占据大面积的泥潭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有些斑驳的地面。 地板上贴着最普通的大瓷砖,瓷砖交接处有些发黑,整个地面看着并不干净,像是几个月没有拖过地,没有人居住的废弃房子一样。就好像那些泥,从缝隙中渗透下去了一般。 这一点倒是和天花板上的那个灯泡相呼应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池星乐只觉得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思绪,奈何闪得太快,他没有来得及抓住。不过所幸他并不需要抓住其他的想法。 回到灯泡的正下方,池星乐单膝蹲下,将手在本就不干净的衣服上随意抹了两下,反正都脏了,无所谓了。 把手擦干净了些许后,池星乐左手立出剑指,眼神微凝,对准右手掌心,快速划下。 只见一道金光乍开而过,他的右手掌心处就裂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刀口,温热的鲜血从刀口中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整个手掌。 没有任何迟疑,池星乐借助这鲜血,快速在地面上刻画起来。 血液顺着指尖滑下,再低落到地板上,形成一道红色的痕迹。差不多用了三四分钟左右,一个由鲜血绘制的符阵就出现在了地面上。 在绘制期间,池星乐一直有在控制血液的损耗速度。也正好他是玄门医宗的弟子,对人体失血的最大限值了解得非常透彻。 尽管面色已经苍白了许多,他也在最佳的范围内,画好了符阵,止住了伤口。 阵法是圆形的,但是空出了阵心。 池星乐走进阵心,盘腿坐下,随后双手结印,闭上了双眼。在手印结成的一瞬间,整个血红的阵法从内向外快速变成了金色,金光上升,形成内外两圈流动着符文的光柱,而池星乐则被两道光柱护在中心。 金光流转,池星乐的身影在符文交错中显得有些看不太清,而他本人也是一动不动,保持着盘腿结印的姿势,宛如坐化。 但是下一秒,却有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光屏之外! 那人身形看着与池星乐相仿,一袭黑衣,手中握着一杆导游旗,面上带着一个青铜恶鬼面具。 这人的衣服胸口处有一个玄妙的花纹,看其造型,似乎是个“冥”字。而花纹的下面,则绣了四个小字——原地超度。 他睁开双眼,发出一声冷笑,青铜恶鬼面具在金光的反射下泛着诡异的光:“猎人和猎物的位置,该换换了。” 第81章 正神 如果是正常人,遇到这样的非自然现象,最官方,也是最安全的解决方案当然是在原地等待救援。 虽然不可知黑暗深处是什么,但至少在灯光之下,以目前所经历的来时,是安全的。 可池星乐并不是那种苟活偷生之辈,即便他无法预测出去会发生什么,但是不要忘了,他不仅仅是一位玄门中人,他还是冥府的生无常! 如果身为常人不能办到的事,那么换成非人呢? 再往上提一点,如果换成比厉鬼更厉害的——无常官呢?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即使这个世界天道的存在被抹去了,但是在规则之下,冥府就是压制鬼怪的绝对单位。 选择用黑无常的身份去探索,不管是从安全性还是从权威性来看,都远比以玄门弟子的身份去探索更加合适。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常官的装备,有冥府的力量加持。 导游套装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是对付鬼怪的s级武器。如果说符咒会因为用户和绘制者的能力而受限的话,那么专门克制鬼怪而生的无常武器,就不一样了。 更不要说,由无常本人使用的特配导游装备。 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这可是算加班费的!!!能公费去办的事,那为什么不去选择呢?绝对不是因为有工资呢! 不过,生无常的特性,在三魂七魄凝成导游身份时,肉·身是存在危险的。 所以池星乐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在出魂前,才先刻画了符阵,用来保证肉·身的安全。 有这个符阵在,如果有人想要对池星乐的肉·身动手,那么阵法在阻止来人的同时,也会在最快的时间里将池星乐的元神拉回来——不论魂魄有多远。 这也是为什么池星乐敢在这样一个充满着未知危险的地方,选择出魂的原因。 确定肉·身的安全后,池星乐展开导游旗,并且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了导游麦,夹在了衣领上,深呼吸一口后,向黑暗中走去。 导游旗:导游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使用导游旗,成为旅客的方向标。导游旗所指,就是黑暗中前进的方向! 导游麦:导游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能够使用导游麦,成为旅客的讲解人。导游麦所言,将是导游过程中绝对的权威! 虽然现在池星乐并不算进行一场导游,但是他依旧是可以使用导游旗和导游麦的。这是导游的特权,也是能力所在。 导游旗可以驱散黑暗,让他在黑区中找到正确的路。 导游麦可以喝令鬼怪,让他可以在危险来临时多一份生机。 佩戴好导游的基础装备后,池星乐习惯性调了调麦的音量,随后一边挥着导游旗向前走,一边自娱自乐地说话: “喂,喂,嗯,可以……咳咳,旅客们好,我是本次旅程的导游,黑无常,编号原地超度。 第93章 在接下的旅途中,将由我带领大家完成旅程,所以请大家在旅程开始前,仔细记清本团的标志——原地超度。 当然,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谘询,如果遇到危险,也可以向我寻求帮助,不过我想,这是不太可能发生的,毕竟我们的旅团 ——十、分、安、全。 我是你们的黑导,请大家在旅程结束后,记得五星好评。 呐,旅客们请注意,现在我们来到的地方,是一处黑区,不过不要担心,跟着导游旗走,不会迷失方向的。 哦,看啊,这是什么?一个有些老旧的碗,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还缺了个口,听听这个声音——是个不错的碗,洗洗还能用…… 再看看这边,这好像是一个房子,面积不是很大的样子,这有一个小案台,还有一座神像……嗯?这是……” 池星乐说话的声音骤然停下,他半虚双眼,看着眼前案台上,摆放着的一个破旧神像,以及神像前供奉的三个空碗和散落在桌面上一长两短的香。 人最怕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若出此香,必有人丧。 在这样一个充满着未知的地方,出现了这么不详的香,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池星乐不语,却暗自提起了警惕心,将三根倒在桌面上,已经熄灭的香拿了起来,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味细腻醇厚,淡雅却不刺鼻,非常舒适宁神。 身为玄门弟子,池星乐很快就分辨出了这是什么香——这居然是用上好的老山檀制作的供香。 他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地方,出现香和神像,香,一定不是好香,神,一定不是正神。 可是现在,结果却告诉他,香没有问题。 既然这样,那……神呢? 要知道,这个世界是个近无信仰的世界,从池星乐出生起,玄宗的教育就告诉他们,此界灵气熹微,神明若隐,薄弱的信仰无法让神明护佑此界。 所以,除了玄宗会有专门的供奉课程,和每月每年的大祭小祭外,少有地方会供奉神明。 庙宇道观更是少得可怜,留下来的也都是些具有传承价值的活文物。 此界供奉神明的人极少,准确点说,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信仰神明的人少。 那么,在这样的地方,出现一个神像,这个神……会是正神吗? 池星乐将香放到一旁,往前走了几步,同时握紧了导游旗,准备随时抽棋反击。 因为这里没有光,只靠导游旗挥散黑区的地方,才勉强可以视物,再加上神像被安放在靠墙位置,从外面看,只能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大型,看不清是什么。 池星乐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一张照明符,燃烧后借助光仔细打量起这座有些老旧的小神像。 神像是非常简单的那种镀铜制品,上面的漆皮甚至都开始褪色了,但是这家人把它照看的很好,整个神像没有什么磕碰或者破裂的地方,连一些掉漆的地方,也用颜料小心的补了回去。 看得出来,供神的人非常虔诚。 要不然也不会用老山檀这种好香来供,也不会把神像保护的这么好。 也正因为神像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池星乐没有花多久,就认出了这座神像供的是谁—— 首先,这确实是一位正神。 其次,偏偏他正好知道有一个人供了这座神! 金身法冠端坐椅,白胡慈目握如意。 这是一座福德正神像。 在确认这是正神后,池星乐第一反应就是拿起香,又从万能的马甲口袋中重新取出了几根香,一起点燃,端正地供在神像面前,又虔诚地拜了三拜,默念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 这也算是玄宗弟子的习惯,不论何时,见神先拜,以表尊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池星乐供奉的香起了作用,香在碗中无灰自立,香菸上升,漂浮在半空中,居然是缓慢凝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郑! 这个字才刚刚可以看出些形状,又快速消散了开去,重新变回向上升起的香雾。 郑。 巧了不是,池星乐正好知道的那个,也供奉着福德正神的,但是却出了事的人——郑承宇! 这个名字是不是有些熟悉?没错,这就是那位他刚和亓官辞搭夥,准备开启旅程的第一位旅客! 也是血种出现,随后消失的那位旅客。 甚至郑承宇的女儿郑秀如,还是最近频发的女性死亡案件中的一位受害者! 这对父女都是在没有仇人的情况下,无缘无故死去。 并且玄宗给出的断定结果,都是非自然死亡! 除此之外,这对父女的灵魂,全都不见了! 郑秀如的灵魂和那些女性受害者一样,全部消失。而郑承宇,则是在他和亓官辞的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不见。 郑承宇的死亡时间,还正好是郑秀如死亡的第七天。 七,在玄学当中,可不是一个好数字,它太特殊了。 正是因为郑承宇的消失太过诡异,所以在玄宗后续的调查中,才着重调查了郑承宇一家的情况。也是在调查中,发现郑承宇家是一直供着福德正神的。 而且,郑秀如的尸·体发现现场,她的手中,也是握着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福德正神符。 突然间,池星乐觉得有一条线将脑海中的一切都连了起来,包括亓官辞的突然遇害,包括郑承宇父女的死亡。 首先,那些鬼手柄他从医院带到这里,却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姑且算是友军或者是原本想下手,但是被什么阻止了。 接着他又在这样一个不属于现实,不适于鬼蜮的地方。 在这里,他进入了一个类真实的幻境,还在其中见到了福德正神的神像,更是从福德正神这里得到了【一长两短】的危险提示,以及这个堪称明示的【郑】字…… 确实,这个世界神明几乎从未显身过,但如果是自己的信徒遇到了危险,神明拚命来给予提示呢?! 福德正神虽然如今没有多少人供奉,可他确实被郑承宇父女认真供奉着。 假设神明是端着瓶子的人,一个瓶子中有很多信仰的线从瓶口伸出,神明感知到了线另一头的危险,需要从瓶口中找出那条线。 如果线太多,神明也不一定忙得过来。 可如果,这个瓶子里只有两三条线呢? 池星乐觉得他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现在只差一个推动解锁的引子,他就可以把这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起身对着福德神像认真行了一个道礼后,池星乐拜别了神像,挥着导游旗,往黑暗更深处走去。 即便前途危险丛生,可不管是身为玄门弟子,还是身为无常官的职责,他都要去探一探这龙潭虎xue。 无他,大道所然。 当然……如果有人能来救他的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啦! 救救救救……企鹅、火火、表妹啊!不管谁都行,快点发现我不见了吧!!! 第82章 黑蟒 有无常导游旗和导游麦的加持,池星乐虽然有些害怕,却没有太过失态。 怎么说,他也是玄门中人是吧!而且,无常的身份加持,他就不信有什么鬼怪敢上来对他动手! 这边池星乐正在黑区之中探索,另一头邬灵儿也已经找到了前来刺杀亓官殊的人。 藉着虫子组成的紫色烟雾快速上前,邬铃儿抽出短笛中的匕首,对着这人的头部就是一劈—— 那人反应也很快,几乎是在邬灵儿的匕首落下的一瞬间,就侧身后退开来。 这个人的装扮古怪极了,几乎是将自己全部裹在了绷带之中,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而且体型庞大,看上去壮硕极了,保守起见,也有快两米高! 绷带眼睛一转溜,就看到了邬铃儿的小身板:“哪里来的小娃娃,居然这么暴躁?” 邬铃儿呸了一声,调整身位,踩着墙壁,让自己可以转过身来,继续朝着绷带人攻击过去:“谁是小娃娃,大块头,你找死!” 绷带男身上的绷带自己解开,彷佛自带生命一般,如同毒蛇,也朝着邬铃儿攻去。 操控着绷带攻击邬铃儿,大块头怪笑一声,丝毫没有将邬铃儿放在眼里的意思,就好比猫在捉到老鼠前,先把老鼠玩·弄一番。 他将邬铃儿上下打量了一番,吸了一口口水:“虽然没什么肉,但打打牙祭,也够了。” 听着语气,居然是完全没有把邬铃儿当成一个人,反而是看做食物了! 邬铃儿好歹身为家族中的圣女,从小到大也有亓官殊的宠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你找死!” 咬牙大喝一声,邬铃儿将匕首在手中转了一个花圈,安装回短笛之中,单手握住短笛举至唇边,另一只手比出了一个古怪复杂的手势。 也不知道邬铃儿的手指是怎么办到的,几乎是盘绕在一起,看一眼就觉得手疼。 第94章 急促尖锐的笛声冲天而起,邬铃儿的双瞳中亮出幽光,隐约间彷佛有另一双瞳孔在邬铃儿的眼底浮现。 重瞳异色,邬铃儿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还算狡黠天真的少女,现在的她就有些阴冷神秘的威严了。 邬铃儿盘着复杂手势的手朝着大块头一指,随后一道巨大的黑色身影从浓雾中飞出,快如离弦之箭,对着大块头的位置就是一个致命的绞杀。 “嘶——嘶!” 阴冷冰凉的嘶气声贴着大块头的耳边响起,大块头眼珠一转,就对上了一头巨大的黑蟒! 蟒蛇通体玄黑,眉心处却有一道白色的竖纹,看上去漂亮却有危险至极。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蟒蛇?! 喂!这不是医院吗!为什么这么大一条蟒蛇出现在这,没有任何人发现啊! 大块头在心中闪过许多想法,可他并没有因为巨蟒的出现,而陷入慌张。 绷带中的人体彷佛气球放气了一般,快速扭曲缩小,缠在表面的绷带也随着人体的放空,而瘪下来。 巨蟒绞了个空气,绷带从蟒蛇的身上滑落下来后,又在另一处地方,重新盘起。 绷带人再次站了起来! 大块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巨蟒,嘿嘿一笑:“这条蛇,看上去倒是味道不错,应该能当个点心吃。” 巨蟒朝着绷带人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发狠咬去。 可绷带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是在下巨蟒咬过来的一瞬间,就跳开了位置,朝着另一处地方跑去。 他一边躲着巨蟒的攻击,一边笑道:“小娃娃,你在这里跟我费时间,难道就不怕有人去偷家吗?” 邬铃儿也不生气,脚尖一点,跃上黑蟒的头部,站在蟒蛇头上,操控着巨蟒追杀绷带人,抽空回答:“解决了你,也不迟。就凭你们,还奈何不了我哥哥。” 绑带人一开始只觉得这蟒蛇体型大,可几番追逐下来,他却发现这蟒蛇简直就像有灵智一般,不但会用计谋套路他,还游刃有余! 现在猫和老鼠的位置,已经发生了变化。 等绷带人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巨蟒盘在了身躯之中。 对着绷带人吐了吐信子,巨蟒微微低头,让邬铃儿可以看见绷带人。 邬铃儿蹲下来摸了摸巨蟒的脑袋,语气温和:“你可能不知道,小黑可是专门吃邪祟长大的,你是打不过它的。辛苦你啦,小黑。” 说罢,她又望向绷带人:“你是自己了解,还是姑奶奶送你一程?” 绷带人啧了一声,显然没有想到邬铃儿居然这么难缠。 “喂,我说小娃娃,你看你我无冤无仇,何必要闹到这般地步?我听说你有个朋友不见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的消息吗?” 绷带人说的,正是一开始离开病房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的池星乐。 邬铃儿挑眉,她知道绑带人说的是池星乐,可是说实话,池星乐在她眼底,根本比不上亓官殊半分。 她不想继续听,举起短笛,就准备给巨蟒下令,让它杀了绷带人。 她不想听,但绑带人想活啊! 他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望着巨蟒,语气快速:“他被一群鬼手带走了!如果没猜错的话,那群带走那个孩子的鬼手,和病房中躺着的那个也有关系!” 事关亓官殊,邬铃儿吹笛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脸色也有些严肃起来:“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生机浮现,绑带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想再谈些条件,可黑蟒已经露出了獠牙。 绑带人:“……” 玛德,他只是向来凑个热闹,看看能不能分到一杯羹,倒是没想死啊! 这群人怎么做的情报,这么有这么危险的一个巨蟒都不说! 在心底暗骂了队友好几句,绷带人不敢迟疑,立马说了起来:“那个鬼手……”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有人在黑暗中前行,有人在病床上熟睡,有人正在拷问信息,也与人在烧烤摊目睹【真神】降临—— 人民广场。 一位扎着丸子头,穿着宽松运动服,踩着一双洞洞鞋,刚接过烧烤摊主递过来的一桶烧烤串的小姐姐,一手端着烤串桶,一手拿出手机扫码转账。 摊主是一位年纪有点大的阿姨,她看小姑娘长得文静乖巧,属于【华人红娘非物质传统】的雷达响起,主动道:“唉,大妹子,看你一个人出来出夜宵,还拿东西的,要是有个男朋友不久方便很多吗,阿姨这里啊,有一个相亲群,要不我拉你进群,也好早日脱单啊,以后生活上有个人搭夥,也能互相照应不是!” “叮——支付通到账三十四元。” 手机支付成功的声音响起,也打断了大妈想要牵红线的话头,小姐姐没有回答,对大妈和善微笑后,直接离开。 大妈应该也是真心觉得这姑娘不错,还特意从摊子里出来,对着小姐姐离开的背影道了句:“大妹子记得走大道,夜里头乱,大道有灯安全些!” 听到大妈的话,小姐姐脚步微顿,随后转身点了点头,对大妈摇了摇手,开口应了句“嗯”,因为距离有些远了,大妈也没太听清,也跟着摇了摇手后,回到自己的摊子上去,一边想着姑娘的样子,一边自语道:“现在的姑娘长得可真好,各个都跟大明星似的,要是我闺女还在……” “嗐,瞧我,又想这些不敢想得了,工作,工作……” 离开了烧烤摊,小姐姐却并没有往大道走,而是拐去了没什么路灯的小道,小道周围也没什么人,偏的很,就连垃圾桶都没有。 小姐姐打开包装,从桶中拿出一根串开吃,就在她刚咬下第一口时,她的口袋却动了一下,似乎里面有什么活物一般。 鼓动一会儿,一个成年男性拳头大小的小木人居然从小姐姐的口袋中爬了出来。 小木人一眼就看到小姐姐吃烤串,居然人性化地瞪大了双眼,双手抱住小姐姐的手臂,委屈道:“小长安!你偷吃不叫我!太坏了!我也要,我也要!!!” 哪怕小木人动了,甚至还说话了,但小姐姐的表情也没有半分变化,面不改色地咬完一根串,把木签放进桶的另一侧,一本正经看向小木人:“木偶不能吃烤串。” 属于男性特有的清越嗓音从小姐……小哥哥的口中说出,小哥哥屈指,对着小木人的脑袋就弹了一个脑瓜嘣儿,弹得木偶两只小短手捂着头咿呀咿呀地叫。 “欺负人!欺负人!小长安欺负人!我要告诉你未来对象!你很凶!” 木偶被小哥哥一个弹指弹到地上,干脆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也亏得这里没有人,要不然任谁看到地上有一个木偶开口说话还撒泼,估计会直接吓晕过去。 宋命冷笑一声,在小木人眼馋的目光中,又拿出一根烤串送入口中:“你之前不是还说,这家夥有钱,要好好占个便宜吗?怎么,现在就不怕丢了提款机?” 木偶:“……” 木偶:“血口喷灵!明明是你听说对方日入斗金,家住一环,几套别墅和车,还有一家全国第一的鬼屋后,就答应了去相亲的!” 宋命脸色微变,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往四周扫了扫,轻咳两声,解释道:“咳,那不是那几天没钱交水电费了嘛……小陆子,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物质嘛。” “地上有张红票票。”小木人幽幽飘起来,语气淡道。 宋命眼神一亮:“哪呢,哪呢!” 宋命:“……” 木偶:“……呵,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物质嘛~” 对于木偶的调侃,宋命没有半点不适,继续从烤串桶中拈出一串豆腐,送入嘴中。 一口外焦里嫩,还带着点麻辣的豆腐入口,宋命的眼神微微眯起,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工厂上。 其实工厂离他有些距离,只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把这附近的房子都拆了,空出了一大片位置出来。 原本住在这里的居民,也都被腾去了别的居住。 这才导致宋命可以隔这么老远,就看到工厂的场景。 咽下一口豆腐,宋命挑眉,踹了小木偶一下,扬了扬下巴,指向工厂的位置: “诶,小陆子,你看那,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啊?” 第83章 殊哥醒来 小木偶是耳报神,在视觉这方面,还是比宋命要好上一些的。 它从地上飞起来,朝着宋命说的位置望去—— 那里,确实有一团黑漆漆的,似雾似胶水般的东西,正在缓慢蠕动着。 小木偶点头:“小长安,那东西给我的感觉,非常不适。要不我们还是走吧,别趟这趟浑水,爷爷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宋命将小木偶揣回口袋里,咬下最后一口烧烤串,把空了的烧烤桶扔进垃圾箱中,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往回走。 第95章 “我知道。” 所以我一定会很惜命的,就算这件事可能造成很危险的后果,我也知道。 我不想死。 走了好一会,宋命阴沉着一张脸,停下脚步。 抬头望向天空,自顾自看了好一会,最终长叹一口气后,从路边刷了一辆公共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往另一处地方离开了。 小木偶趴在宋命的口袋中,小心探出一双眼睛来,眼看面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可是却不是回家的路线,小木偶咦了一声:“小长安,我们不回家吗?” “等会回。” 宋命回答完,腾出一只手柄小木偶往口袋里塞了塞,免得它掉出来,随后加快了骑行的速度。 大概骑了十几分钟,宋命终于停了下来。 他下车,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上,走向面前这座灯火通明的游乐园中。 游乐园的检票员已经认识宋命了,看到他来,直接给他开了门:“呦,又来找商老板啊?” 宋命淡笑点头,谢过检票员后,往百鬼的方位走去。 余瑶知道宋命是商陆的约会对象,所以没有拦他,直接将人迎了进来。 “您来找老板吗?他刚回来,需要我带您过去吗?” 宋命摇头,说让她帮忙传句话就行。 余瑶不敢答应,可是宋命已经开始说了:“在新民区新建的工厂那处,就是最近拆迁的地方,有东西正在行动,如果可以的话,劳烦商老板过去看看。” 说完就走,宋命没有片刻停留。 速度快到余瑶想要挽留的机会都没给,目视宋命走远,余瑶立刻往商陆的办公室跑去,向他重复了一遍宋命说的话。 “新民区?” 商陆将这个方位在口中默念一番,那不就是郑承宇出事,考场形成的那块? 有东西正在行动,难不成是那块的考场,已经要形成了?! 这可是件大事。 商陆下意识想要告诉瞿镜,可转念一想,瞿镜现在估计正忙着处理亓官辞的事,没空理会他。 思虑之下,商陆只能放弃通知瞿镜,转而联系了玄宗和赵公明两位神明。 玄宗那边,天行正忙着解救被困在考场中的那群百姓和弟子,暂时没办法联系。 一通折腾下来,现在能够有时间前去新民区查看的,居然只剩下赵公明、韩固,还有商封安和一位玄宗的长老。 几人检察了一下工厂的异变,同时也收集了一下目前的磁场变化。 检测显示,这块地方的异化程度,已经接近达到百分之百了,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半天,这里就将完全转化为异海考场! 还好这里的居民们,已经全部转移,要不然,估计又是一场耗费巨大的救援。 玄宗长老向赵公明三位道别,立刻就往玄宗的方向赶。 考场形成,也意味着最近两天就是派发准考证的时间了。 他需要尽快查出是哪些人收到了准备证,为他们准备一下考前的紧急培训。 玄宗长老离开后,赵公明和韩固来到商陆身边,二人对视一眼,赵公明对商陆问道:“商君,异海若是形成,将会对附近的磁场,都造成严重的影响,尽管方圆百余米的地方,已经撤离群众,可这考场异变看上去,并不简单,我怕它会延伸影响范围。” 韩固点头,神色也有些严肃:“而且现在天行正忙着另一处考场的事,您不觉得,最近发生的这些怪事,有些太频繁了吗?” 商陆:“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让眼下的局势大乱?” 会想要至玄宗于死地,不顾一切扰乱阴阳,胡作非为的,非新界那群渣滓莫属。 不管是最近的女性受害案,还是最近的几次考场异化,说不定连亓官辞的受伤都在新界的计画之中。 可惜现在能够主事的天行被考场困住,瞿镜忙着调查亓官辞失踪的灵魂,都不在。 商陆脸色难看,皱起眉头:“可是现在上京根本没有其他的地方,能够把这些百姓转移。除非找到传说中的监考官,让他出手,控制考场的异变。但监考官是谁,根本就没有人见过啊!” 韩固和赵公明也心知这一点,所以沉默不语。 好一会,韩固才叹了一口气道:“先看看吧,考场形成还有几个小时,万一这段时间天行和瞿君解决问题了呢?” 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也只能暂时将希望,都寄托于天行和瞿镜身上了。 …… 医院。 绷带人说他们这次前来,其实是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这里有能够帮助他们增长修为的东西。 但是寄信人是谁,不得而知。 不过池星乐被鬼手带走的时候,绷带人和他的同夥,都看得一清二楚。 绷带人并不认识池星乐是谁,但是他却知道带走他的鬼手,来自哪里。 最近玄宗正在调查女性死亡案件的事,其中有一名死者叫做郑秀如。 也就是郑承宇的女儿。 巧的是,绷带人认识郑秀如,说起来,他和郑秀如还算是同个学院的呢。 准确点说,绷带人是郑秀如的学长,虽然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想当老师,并且似乎体质有些特殊。 所有人都看不见他,唯独郑秀如愿意和他聊天。 一来二去,他也就和郑秀如成为了朋友。他给郑秀如补习功课,郑秀如偶尔会给他上两柱香。 到后来,一连好几天都不见郑秀如上香,绷带人这才察觉不对劲,开始来找她。 等他找到郑秀如的时候,郑秀如已经死了,并且她的灵魂也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郑秀如发生了什么事,但下意识想要查找真相。 后来他根据郑秀如曾经提到过的消息,找到了工厂,想要从郑承宇那边找线索。 可惜,他晚了一步。 他找到郑承宇的时候,正好是池星乐和亓官辞开启新导游路线的那一天。 他目睹了郑承宇的突然消失,还有那工厂中冒出的奇怪东西。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郑秀如的死,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当然,也不是他能够插手的了。 在他都已经放弃为郑秀如查找真相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封说可以帮他快速长进的信。 信上写了医院的地址,并告诉他们怎么样可以增长修为。 看到信的时候,他心中再次浮现为郑秀如报仇的想法,头脑一热,就和几个哥们一拍即合,决定来医院凑个热闹。 却没想到看到了池星乐被带走的场景,还遇见了邬铃儿这个奇怪的女人。 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绷带人看了眼邬铃儿的表情,又补充道:“我可不害人!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打我啊?” 正在整理绷带人说的话的邬铃儿,听到他这句不害人,当即冷笑起来:“你不害人?你都想来杀我哥哥了,还说你不害人?!” 绷带人一愣:“你哥哥?你是说病房里躺的哪位吗?我们的目标不是他啊!我们只想捉走那只小娃娃,用它的血来修炼而已啊!不过,只是我们而已。” 这句话的隐藏含义太多了。 只是我们而已。 我们不害亓官辞。 那……其他人呢? 邬铃儿眼角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慌地念了一句“哥哥”后,也顾不得管绷带人的生死了,召唤这小黑,就往病房的方位赶去。 糟了,还是中计了! 就算绷带人一群人的目的不是亓官辞,可难免不会有什么浑水摸鱼之人! 哥哥—— 有危险! 紧赶慢赶跑回病房,邬铃儿失态地踹开房门,抄着武器就冲进了房中,正打算和伤害亓官辞的打一架,却在看清屋内场景后,愣在了原地。 病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他银白的长发披在背后,一脚踩在一个大胖子的脸上,左手上抱着奄奄一息的圣古陀婴,右手握着一把精美的唐刀,刀身正刺入一位厉鬼的胸膛。 亓官殊面色冰冷,双眼如同浸了冰霜一般,饱含杀意。 他自上而下睥睨望着脚下的胖子,语气充满了愤怒:“没有人告诉过你,别人家的孩子,不要随便乱动吗?” 丝毫不顾及脚下的胖子正在承受多大的痛苦,亓官殊一刀从那厉鬼的胸膛中抽出来,抬眼望向它: “回去告诉你主子,想杀我,做梦。” 厉鬼龇牙发狠,可自知自己不是亓官殊的对手,恶狠狠瞪了亓官殊一眼后,逃窜离开。 亓官殊又低头看向脚下的胖子,面无表情伸手,松开脚,虚空做出握爪状,居然是直接将胖子从地面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我儿的血,好喝吗?” 轻飘飘一句问话,最后一音落下,亓官殊不动声色握紧右手。 与此同时,那胖子也在亓官殊的控制下,原地炸开来。 第96章 一连解决了两个东西,亓官殊有些脱力,将断了一只手腕的圣古陀婴送到邬铃儿怀里,气息变换间,他身上的病号服居然转变成了冥府的导游服。 改好胸前的【善恶有报】,亓官殊从卫衣口袋中取出青铜面具,戴在脸上:“医治这小子,我去救人。” 不给邬铃儿拒绝和询问的机会,亓官殊松松将长发绑起,直接消失在原地。 邬铃儿怀里抱着修妄,又望着亓官殊离开的位置,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还在整理思绪时,一位穿着黑色导游服的黑无常来到病房内。 黑无常快速扫了一眼病房内的场景,视线在看到修妄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从口袋中取出一瓶什么东西,扔给邬铃儿,黑无常如同他来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邬铃儿:“……” 啥啊?现在是怎么个事啊? 我哥咋突然醒了?他又去救谁啊?那带着哥哥同款面具,穿着跟情侣服的男的,又是谁啊?他给我扔了个什么东西啊? 邬铃儿有太多的疑惑充满脑海,一时间觉得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但她知道修妄现在需要尽快医治,好奇之下,她打开了黑无常扔她的那瓶东西。 放在鼻尖嗅了一下,邬铃儿挑眉,这东西……不是凡品啊。 回想了一下那位黑无常的打扮,邬铃儿隐约记得,那家夥的胸口,好像写了个…… 此界太平? 第84章 殊哥的礼物 算了,管他太平不太平,反正和她邬铃儿无关。 至于哥哥,看上去是暂时恢复主人格了,在主人格下,估计没有谁可以伤到哥哥,不必担心。 在确认瓶中的丹药对圣古陀有好处后,邬铃儿也不客气,直接把一瓶丹药都喂给了修妄。 不吃白不吃,反正吃了都对圣古陀有好处。 圣古陀一下子吸收了太多的丹药,可亏得他不是常人,要不然估计会直接被这些灵气冲爆身体。 把圣古陀放在病床上,邬铃儿想起来之前那个绷带男说过,池星乐被一群鬼手带走了。 虽然她和池星乐不熟,但怎么说也是哥哥的朋友,还是找一下吧。 邬铃儿不是天师,用玄门法术寻踪的方法,她并不会。 就算是用蛊,她也没有池星乐相关的“引子”,思考了一会,她将主意打上了跟她一起过来凑热闹的绷带人身上。 可绷带人早就在看到亓官殊杀了同夥后,就趁乱溜走了,等邬铃儿想要找人时,绷带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邬铃儿冷笑一声,也懒得去追,打算出门买个纸笔回来,亲手画下池星乐的相貌,再让蛊蛊去追。 可她还没走出病房,又两张看着像是准考证一样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病房的桌子上。 这东西? 邬铃儿眼神微闪,快速走到门边,关好了房门,又把病房中的窗帘都拉上后,才走回桌子旁,眼色幽沉地拿起了两张准考证。 [考生准考证:] 【考生姓名:池星乐】 【……】 …… [考生准考证:] 【考生姓名:亓官辞】 【……】 这居然是池星乐和亓官辞的准考证。 邬铃儿沉默一会,继续往下看去,看到考场信息以及考场编码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 将准考证放回去,邬铃儿轻声自语道:“居然还有上赶着找死的罪犯,傻了吧……” 身为修罗兼亓官的妹妹,邬铃儿当然是知道亓官殊监考官身份的。 事实上,他们修罗也算是一种兼职监考官,尽管没有监考官那么大的权利,不过督察考场这些事,还是在权利之内的。 她只看一眼,就大概知道这是关在哪个监狱的诡异,只是没想到这诡异是疯了吗? 连监考官都敢拉进入考试? 真不怕直接查封啊。 亓官殊成为考生,邬铃儿是一点都不担心,在知道池星乐也被选为考生后,她也放弃了去找人的想法。 既然是考生,那么在考试开始前,他一定会出现在备考点处,不用特意查找。 这算是考生的一点特殊好处吧,只要被选为考生,那么在考试开始前,就一定不会死亡。 异海考场将保证所有考生“平安完整”的进入考试。 干脆下楼去买早餐,邬铃儿还得想想要怎么解释亓官辞不在病房的问题。 …… 穿着白色导游服的长发男子几乎是在瞬息间就移动了数千米远,他借助了空间阵法,可以将自己快速发送。 不过,在他跑了一段时间后,他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身后。 在心里掐算着时间,没过一会,一位穿着黑色导游服,同样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导游出现在了身后。 亓官殊扫了一眼黑无常胸口出的【此界太平】,面具下的唇角微微扬起,没有询问为什么黑无常会突然出现,也没有开口打招呼的意思,轻笑一声,继续朝着目的地赶去。 黑无常面具下的双眼微弯,似乎也在笑,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他紧跟着亓官殊的步子,保持着距离,护在亓官殊身后。 又跑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到了一处已经被封锁起来的,废弃的宿舍楼下。 亓官殊停下脚步,仰头望了一下这栋大约有九层楼高的宿舍楼。 虽然已经被封锁起来,不再使用,不过宿舍楼看上去还挺新的,估计以前还运营的时候,又细心打理过。 楼体外贴着整洁光滑的瓷片,在楼的侧面,还专门用瓷砖贴出了蓝天白云的图案,并在上面写着: 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显然是一栋专门给学生用的宿舍楼。 亓官殊在原地等了一会,等黑无常停下来后,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玻璃杯。 玻璃杯中可以清楚地看见茶叶在上面漂浮。 将杯子递给黑无常,亓官殊终于开口对他说了第一句话:“下次别这样了,你死了,我很麻烦。” 直接将泡好茶的玻璃杯塞进黑无常怀里,亓官殊绕过他,朝着宿舍楼走去。 黑无常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玻璃杯,又抬眼看向亓官殊离开的背影,没有任何怀疑地,他拧开了杯盖,朝着唇边送去。 青铜恶鬼面具的下半部分在茶杯送过来的时候,散做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消失,露出他苍白到近乎无色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一番阵法加持赶路的原因,黑无常的唇色看上去宛如重症病人一般可怕。 靠近唇边,饮下一口清茶,黑无常的眸色亮起,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亓官殊离开的方向。 经过茶水的湿润,黑无常苍白干涩的唇瓣,染上水润,甚至还稍微有了些许血色,看上去倒是比之前健康了不少。 喝了一口,黑无常正打算把盖子盖回去,刚把玻璃杯移开唇边半分,就听见亓官殊冷淡又强势的话从不远处传来:“喝完,一滴不许剩。” 黑无常挑眉,望向亓官殊的位置。 亓官殊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两人的视线相对,谁也不肯让着谁。 亓官殊见黑无常还不动,忍不住啧了一声:“嗯?” 黑无常:“……” 闪烁着败下阵来,黑无常乖巧地把玻璃杯送回嘴边,听从亓官殊的话,继续喝了起来。 要是谁敢逼他喝茶,还是一整杯大约有六百毫升的茶,黑无常一定已经掀桌子开打了,但让他喝完茶的人是亓官殊…… 嗯,好吧,他听话。 这一次亓官殊就站在了宿舍楼的门口,看着黑无常把一整杯茶都喝完了后,才欣慰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宿舍楼。 一口气喝了六百毫升茶的黑无常面色冷淡,隐约还有些低气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不过他的唇色居然已经恢复成了健康的粉色,连带着病白的脸色都稍微红润了不少。 移开玻璃杯,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再次出现,一点点相碰结合,重新将青铜面具复原回去,将黑无常那只需半张,就勾人心魄的脸遮了起来。 拧好杯盖,黑无常的双眼却忍不住微微瞪大。 什么鬼?! 就在他刚把盖子拧回去的时候,玻璃杯中已经被他喝完的茶水,居然又重新满了回来! 不但满了回来,就连杯中的茶叶都换了一遍! 沉默地望着又满上的玻璃杯,黑无常面具下的双唇紧抿了起来。 亓官殊已经走到了二楼,透过楼梯口的窗户,把头探了出来,对着楼下的黑无常道:“愣着干嘛,上来啊,怎么样,我送你的礼物,贴心吗?和那护颈枕想比如何?” 护颈枕? 亓官辞送他的那个? 是因为那个,才专门又给他准备的礼物? 黑无常紧抿的双唇不自觉弯了起来,淡然的眼中波动起涟漪,怎么都压不下嘴边和眼角的笑意。 第97章 幸好带着面具,不会被其他人看到他现在的失态,黑无常抬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绽放出一句法力凝成的话: 【贴心,都喜欢。】 双手捧住玻璃杯,感受着滚烫的温度,暖流划入心口,也连带着让他的心也炙热起来。 黑无常这才发现在杯盖上,原来还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指腹轻柔抚过笑脸,黑无常无声念了句:“亓官殊。“ 将玻璃杯收入空间,一个瞬移,就出现在了亓官殊的身侧。 只是一秒,就从楼下到身侧,亓官辞嘴角微抽,毫不客气地一拳锤在了黑无常的肩头处:“幼稚。” 才说完让他小心点,不要总是使用法力,他就不听劝地用了移形换影,无聊,蠢货。 亓官殊这一拳可不轻,黑无常硬生生挨了一拳,也不生气,假装木头人一般站在一边。 无所谓,不疼,没下重手。 黑无常在心里得出结论。 打他一拳堪比打在棉花上,亓官殊冷哼一声,懒得管他,继续往楼上走。 终于走到一个宿舍门前,亓官殊直接穿过封条,进入室内。 黑无常也在来到门口后,发现这里是郑秀如死去的那间宿舍,不过这栋宿舍楼已经废弃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搬走。 谁也不知道郑秀如为什么会突然死在这里。 郑秀如的学校,早就将通往这里的路都封死了,就是防止学生乱跑,按理说郑秀如那么听话的一个学生,是没有理由会跑到这里来的。 要说她的死法,就更奇怪了。 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就好像是突然猝死一般,除了她的灵魂和之前那些受害女性一样,全部消失。 黑无常不明白亓官殊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探索价值了,就连郑秀如的遗体,也并不在这里。 虽然不明白,黑无常还是选择跟随。 和亓官殊一样,直接穿过封锁线,塑料封条在接触到黑无常身体的一瞬间,就彷佛触碰不到的影像一般,直接从黑无常的体内穿了过去。 走到亓官殊身边,黑无常这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里,好像有过磁场波动,不过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有接近没有的鬼气还隐隐约约残留。 亓官殊垂着头,在地上找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右手漫上灵力,朝着地面用力抓去: “找到你了。” 第85章 挑逗 就这样硬生生的,亓官殊的手穿过了地面,地板如同水面一般,没有任何阻拦,将亓官殊的手穿了过去。 下一秒,亓官殊直接从地下拉出来了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和当时捉走池星乐的鬼手,一模一样! 亓官殊握住鬼手的手腕,强行将其拉出,鬼手似乎也感受到了亓官殊身上的危险气息,拼了命地反抗着。 一条手臂,却灵活得宛如一尾鱼,左右摇晃,意图用这种方式,迫使亓官殊松手。 可亓官殊的力气,又哪里是一条鬼手可以抵抗得了的? 他钳住鬼手的脉门,在顷刻之间卸去了鬼手的力气,面具下的笑容带着威胁和不爽:“池星乐在哪,我只问一遍。” 亓官殊才从那个非常像异海的,奇怪境域中出来,一睁眼就看到有个找死的,正在乱砍圣古陀的身体,吸收圣古陀的血液,还有一个傻逼恶鬼准备和他讲讲掏心窝子话。 这哪能忍? 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两个蠢货后,亓官殊感受到了医院之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 这股气味,来源于低级的鬼怪。 他冒着暴露的危险使用了金瞳,快速将医院发生的事情都“看”了一遍后,便寻着气味,找到了这里。 金瞳裁决人的金瞳,可以重现眼前的事件,不过使用起来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法力。 亓官殊敢这么做,第一是为了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第二嘛…… 当然是想用这种消耗灵力的方式,让自己陷入沉睡,给玄宗拖延时间,不让新界那么快发现他。 他在发现池星乐被这些鬼手带走后,便追着鬼手的气味来到这栋废弃的宿舍楼。 亓官殊记得这里,当时在玄门大会上,提到过这个地方。 这是郑秀如死去的那间宿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手会把池星乐带到这里来,还找不到踪影,但亓官殊觉得,这或许和郑秀如的死亡有关。 女性死亡案件、郑承宇(郑秀如父亲)的死亡、考场形成……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背后的关联,他要先把池星乐救出来。 怎么说,他都是亓官辞的好友,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亓官殊对池星乐的印象很好,他还不想让这个小朋友就这么死去。 鬼手挣扎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说:你找人啊?你早说啊!吓死我了! 停下挣扎,鬼手的手指在空中挥了挥,似乎是在写字。 亓官殊松开鬼手,给它一个写字的空间。 鬼手五指翻飞,先是在地板上吧嗒吧嗒地爬了一圈,又快速蹦哒了起来,边跳边在地板上写着什么。 没一会,一张奇奇怪怪,看着很像儿童画的地图出现在了积灰的地板上。 鬼手跳到地图上的一个小方框中,伸出手指了指地面,又继续蹦跶着比划什么。 亓官殊看着鬼手的动作,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终于,在鬼手开始新一轮的比划时,亓官殊有些头疼地望向了一旁当背景板的黑无常:“它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黑无常:“……” 面具下的眉头微微挑起,黑无常轻微歪头,束起的高马尾也因为这个动作往旁边偏移了些许,部分发丝滑过肩膀,落在了黑无常胸前。 沉默一会,黑无常从卫衣口袋中取出手机,在上面打字道:【它的手语,和我有壁,看不懂。】 黑无常本来是想直接用灵力凝出字来回答的,但是一想到之前他使用法力后,亓官殊不开心的情绪,黑无常动作一变,改成了用手机打字。 哦,听不懂。 亓官殊看完黑无常的回答,瞭然点头。 低头在卫衣口袋中翻找了一会,亓官殊从中取出了一副手铐。 在看到手铐的那一秒,黑无常下意识从心底涌现出一丝不安,刚准备后退,就被亓官殊擒住了手腕。 亓官殊虚眼假笑,当着黑无常的面,将手铐扣在了自己和黑无常的手腕上,不做任何解释地,他一脚踹向鬼手,快速捉住准备溜走的鬼手手腕,冷声道:“带路。” 鬼手正准备偷偷溜走呢,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踹了一脚就算了,可它刚把自己送入鬼蜮中一半,就又被那个可怕的无常捉住了手腕。 鬼手瞬间害怕起来,肉眼可见地开始抖动,奈何鬼蜮已开,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 无奈之下,只能带着身后的两个无常进入了鬼蜮之中。 捉住它的那个无常逼它带路,鬼手抖动的幅度更加剧烈,可它根本不敢反抗。 说起来也很奇怪,它明明知道不应该带这两人去池星乐的地方,但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听从了白无常的话,朝着池星乐的方向飘去。 鬼手不能说话,但这并不妨碍它在心底尖叫:啊啊啊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要听白无常的话啊!!! 没有鬼可以回答鬼手的问题,没过一会,亓官殊和黑无常就在鬼手的带领下,穿过了错综复杂的鬼蜮,到达了池星乐的“身体”位置。 鬼手几乎是在将两人甩出鬼蜮后,就立刻关上了鬼蜮,逃走不见,如果它能够说话的话,那八成是要来一句:晦气! 呸呸呸,晦气,晦气!被白无常摸了手,我不干净啦! 被甩了出来,亓官殊最先稳住脚步,又扶了紧跟在后的黑无常一下,藉着搀扶的动作,亓官殊趁机摸了一把黑无常劲瘦有力的腰,还故意装作没站稳的样子,一头栽进了黑无常怀里,把头靠在黑无常的肩膀上。 下巴处的面具化做黑白两色的透明方块散开,亓官殊对着黑无常的耳根吹了一口气,直到感受到黑无常的身体僵住后,才面色不改,冷淡起身,面具恢复,隐约见似乎还有一道轻若幻觉的笑声散开。 对着黑无常生疏地点了点头,亓官殊解开了扣着两人的手铐。 “鬼蜮之中,以防走失,冒犯了。” 明明扣手铐的是他,抚摸腰间的是他,投怀送抱的是他,对着耳根吹气的还是他,怎么偏偏还能做出一副清高淡漠的模样,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口,又离开。 黑无常指尖微动,面具之下,忍不住呼吸加深了一瞬:“……” 喉结滚动些许,淡如烟雾的浅色双眸,瞳色加深些许,眼底翻涌着克制的深意。 调整好气息,黑无常摇了摇头,陷入沉思,一时没注意亓官殊不喜欢他总是使用法力,指尖相碰,打出一道灵字: 第98章 【无碍。】 亓官殊弯眸微笑,懒得去管黑无常这一次又使用法力,回想了一下刚才搂住黑无常的手感,亓官殊将手背在身后,忍不住搓了搓指腹。 此界太平这位连范无咎都查无此人的无常官,身材是在是……太辣了。 黑无常很快就从恍惚中恢复过来,淡定轻咳一声,看到了阵法护卫的池星乐“身体”。 虽然他行为处事都一副清淡模样,但他耳根的红晕和滚烫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检查了一下池星乐布下的阵法,黑无常拿出手机,打字给亓官殊看:【出魂了,不过只要触发阵法,就可以回魂,要召他回来吗?】 亓官殊也蹲了下来,看了一眼阵法,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不管池星乐是为什么出魂,现在又在干什么,总之,先把他带回去再说。 这里一看就不是正常地方,呆的时间久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也不知道池星乐在这多久了,还是不要继续拖延的好。 亓官殊说什么,黑无常就做什么。 这边亓官殊刚点完头,黑无常就擦乱了阵法,强制触发阵法的反抗,用这种方式,将池星乐的灵魂尽快拉回。 就在阵法准备对破阵的黑无常发动攻击时,亓官殊挡在了黑无常面前,双手掐诀,开出结界,将自己和黑无常护在界中。 几乎是在阵法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阵心中的池星乐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中带着淩冽和威怒,右手翻掌,甩出符箓,对着来人就准备攻击: “何方小鬼,敢动你爷爷我……我……啊,同事啊?!” 拳头都揍到一半了,池星乐忽的发现这两人穿的都是冥府的导游制服,虽然看导游标志并不认识,【善恶有报】和【此界太平】看着都挺眼生的。 但是冥府的导游制服无法作假,池星乐可以确认,这两人就是无常官。 既然是无常官的话,那也就不存在是想要对他动手的可能了,估计是看到了阵法,所以才将他的魂魄召唤了回来。 收回拳头和符咒,池星乐带着阳光亲和的微笑,对着两位同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你们好,不知道二位前来,是为了?” 亓官殊暂时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他用法力压低了声线,回答:“有一位叫做相信科学的生无常,上报说有位生无常不见了,我们是根据首席白无常的提示,过来找你的,请出示一下你的导游证件。” 黑无常眼皮一跳,立刻用右手捂住亓官殊的嘴,虽然隔着一层面具有些硌手,但黑无常以及没有松开。 拿出手机,快速打字给池星乐看:【他太久没参与导游,不知道这些,勿怪。】 池星乐刚要皱眉的动作,在看完黑无常的话后,舒展开来:“哦,我说呢,我们生无常,哪来的什么证件,差点以为我忘拿了装备呢。” 才松了一口气,黑无常的眼神一沉,双瞳微微瞪大,不敢置信地瞪了亓官殊一眼。 亓官殊面具下的金瞳一闪而过,移开黑无常捂住自己的手,对池星乐道:“既然找到人了,那回去吧。” 池星乐只当这是冥府中的前辈,乖巧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亓官殊的身后,一副乖学生的模样。 而被落在后面的黑无常,则是望着亓官殊的背影,暗下双瞳。 缓慢抬起自己的手,明明穿戴了一层露指手套,可是掌心处,却有一道炙热,怎么也消退不去。 沉默片刻,黑无常取下手套,盯着空无一物的掌心若有所思,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颗朱红小痣颜色越发明艳,彷佛熟透的石榴一般,浓艳泣血。 紧接着,黑无常缓缓将掌心贴近唇边,下颌处的面具散去,黑无常淡粉的双唇落在掌心之上,彷佛隔着一层薄纱,在亲吻着什么。 耳根的滚烫在灼烧之间,将黑无常的神智拉回。 黑无常无奈轻笑一声,握紧了拳头,再次亲吻了一下手背。 他没有选择追上亓官殊和池星乐,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事,他不该出现了。 被亓官殊和池星乐抛弃在黑暗之中,黑无常克制又热烈地望着亓官殊离开的背影。 走远的亓官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回头,意味深长地做了一个亲吻掌心的动作,随后转头带着池星乐离开。 就在刚在,黑无常捂住亓官殊面具的时候,这个家夥,他居然—— 大胆到当着池星乐的面,散去下半张脸的面具,用手指挑开了黑无常的手套,亲吻了他的掌心。 池星乐就在眼前啊!要不是他在最快的时间内开了一层混淆咒,那池星乐不就什么都看见啦! 真是,真是…… “放肆。” 一道轻若不可闻的冷淡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说着放肆,可语气之中,话里话外,却无一不是浸满了宠溺和纵容。 如吹动一池春水的清风,轻柔且深情。 可惜没有任何人听见。 话音落下,黑无常也逐渐消散了身形,离开了原地。 开启缩地千里,带着池星乐回到医院,亓官殊挥手告别。 池星乐还想继续追问一下前辈的名讳,准备日后感谢。 但亓官殊还赶着回病房假装病人,于是直接说道:“谢亓官辞吧,他让我救的。” 池星乐看着白无常离开,好一会,他挠了挠头,疑惑道:“这位前辈是怎么知道企鹅就是相信科学的呢?” 真奇怪,等企鹅醒来了,问问他。 嗯,不对啊! 谢亓官辞,那是不是说明企鹅已经醒啦?! 第86章 不是男朋友 意识到这一点,池星乐暂时也没有心情去管这位前辈了,立刻开始往亓官辞的病房赶去。 亓官辞醒了? 这才过去多久?一天有没有?他怎么突然就醒了?! 池星乐并不是不想亓官辞醒来,而是亓官辞醒来的这个时间,实在是太快了。 他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趁着亓官辞灵魂不在,进入了肉。身。 如果真有不长眼的东西,想要对亓官辞做些什么的话—— 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气喘吁吁跑到亓官辞病房门口,池星乐着急开门。 “哐当——” 病房门因为池星乐的动作,甩得哐哐作响,但是池星乐来不及去扶门了,直接两步并做一步地冲到了病床边上,对上了被池星乐突然开门而吓一跳的亓官辞视线。 “企鹅,是你吗?” 池星乐一手背后,指尖夹着符箓,视线带着审视,慢慢打量病床上刚醒的亓官辞。 亓官辞也是卡着时间,才刚和亓官殊换了过来,才刚躺上床,池星乐就冲了进来,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 捂紧被子,亓官辞面色镇定,没有半分胆怯地对上池星乐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是我。” 虽然床上的人说他是亓官辞,但池星乐并没有立刻选择相信,而是继续问道:“我的导游标语是什么?” “原地超度。” 亓官辞淡定回答,同时缓慢将身上还没有消散下去的导游卫衣,在被子的遮挡下,慢慢脱下。 亓官殊这个王八蛋,自己润了就算了,还把烂摊子全扔给他!他睡得好好的呢,突然就被从识海拽了出来,被告知池星乐来了。 这就算了,润就润,你倒是把导游服给脱了啊!他又不会那些神神叨叨的玄门法术,不会啊! 这就导致,亓官辞虽然已经醒了,但他身上还穿着【善恶有报】的导游服。 所以他才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不敢被池星乐发现,还要在池星乐的眼皮子底下,把导游服换下来。 顶着池星乐警惕打量的目光,在被子中换衣服,真的很羞耻啊! 池星乐听到亓官辞回答出自己的导游标语,只信了一半,握着符咒的动作松了一些,继续问道:“我和你第一次搭档,见到的第一位旅客,叫什么?” 亓官辞:“郑承宇。” “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郑秀如。” “上一次玄门大会在哪里召开?” “吟风听月楼。” “火火的姐姐叫什么?” “陈雪。” “瞿老板说你什么人?” “……?” 两人就这么快问快答地一连刷了好几个问题,直到池星乐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亓官辞的脸上充满了茫然和疑惑。 池星乐就彷佛捉到了什么把柄似的,哈哈一笑,掏出符箓,指着亓官辞大声喝道:“哈哈嗐,露馅了吧!呔,你是何方妖孽,居然敢假扮企鹅!你知不知道,你摊上事啦!旧书店的瞿老板,你知道吧?哼哼,居然敢假扮瞿老板的男朋友,你死定啦!不准跑!我这就打电话给瞿老板,让他过来收拾你!你等着死吧!” 池星乐一个人在病床旁唠唠叨叨,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大通,随后点燃符箓,将亓官辞的病床都用结界笼罩了起来,防止里面的人逃跑。 第99章 不但如此,他还搬来了一个椅子,直接在病床边坐了下来,盯着床上的亓官辞,拿出手机,拨通了瞿镜的电话: “喂?瞿老板吗?对,是我,我是池星乐,亓官辞醒了,但是我怀疑,这人是假的!……好!你放心,我一定看牢他,等你来!” 打完电话,池星乐又故作凶狠地眯起双眼,瞪向亓官辞:“哼,之前问你的那些问题,只要稍微费点心思去查,都查得到,但企鹅是瞿老板男朋友这事,可没多少人知道,我看你还怎么装!” 亓官辞:“?” 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你先别急,先给我解释一下,瞿老板是我男朋友这事,是什么情况?! 瞿老板不是家里有事,离开了吗? 他怎么就变成我男朋友啦? 等一下…… 亓官辞激动之下,连换导游服的动作都忘记继续了,并且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来,好像当时和范无咎经历鬼车的事件后,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睡,这段期间的所有事情,都是亓官殊作为主导。 并且,亓官殊这个人很“自私”。 亓官殊可以共享他的记忆,可他并不能知道亓官殊的视角。 除非,亓官殊自己愿意分享视角。 当时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是亓官殊主动分享记忆后,他才知道的夜间视角。 可现在,他可以很清楚地确定,自己没有“瞿镜是我男朋友”这件事的记忆,那么,就只能是—— “亓、官、殊!” 咬牙小声从唇间挤出这三个字,亓官辞的脸色难看极了,他闭上眼睛,干脆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想要用这种方式,来逃避现实。 像个小孩一般,把自己蜷缩在被子中,亓官辞不禁用拳头捶打着枕头,彷佛是在把枕头当成亓官殊一般胖揍。 虽然生气,不过亓官辞的耳根和脸颊都在瞬间烧红了起来,一股无法忽略的热意充斥在脑海间,让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男朋友…… 男朋友…… 瞿镜是我男朋友…… 这几句话,几乎是呈现刷屏状态在亓官辞的脑海中回荡着。 让他本就发热的大脑,更加混乱起来。 什么都想不明白,脑海之中来回刷屏着瞿镜开启阴阳路时威严清冷的模样,以及瞿镜那句调侃又无奈的“少年郎”,还有瞿镜带着眼镜,坐在旧书店雕刻茶壶的画面…… 瞿镜…… 瞿镜。 瞿镜。 怎么会是他的男朋友呢? 亓官辞忍不住咬上手指甲,努力让自己灼热的心情平复下来,将自己和瞿镜相处的过程,从头到尾又重新顺了一遍。 本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找出一点理智,好解决这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可他越回想,就越发现—— 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视线从瞿镜的身上移开。 原本不算清晰的画面,也在亓官辞不断重复回忆的过程中,越来越明晰,他甚至连瞿镜说每句话的表情都要刻画出来了。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想到“瞿镜是我男朋友”这句话时,居然是在心底升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柔软甘甜。 可是…… 亓官辞这种自欺欺人般的甜蜜才刚生出来,就被他自己压了回去。 脸上的笑意逐渐落下,亓官辞面上的红晕褪下,眼神也逐渐清澈冷静下来。 他咬着指甲盖,眼底复杂: 瞿镜的男朋友,应该是亓官殊吧。 不是亓官辞。 是因为亓官殊,才会成为“男朋友”,那瞿镜知道吗? 他知道,我不是亓官殊吗? 几番连问下来,亓官辞彻底冷静下来,被他脱下来的导游服,也在没有亓官殊的法力加持后,消失了去。 【善恶有报】。 导游服的标语在最后消失,正好被亓官辞看了个正着。 想到这,亓官辞的眼色就更加复杂和沉默。 亓官殊不是亓官辞,【善恶有报】不是【相信科学】。 说到底,他和亓官殊是不一样的,他和瞿镜……还是不一样的。 沉默掀开被子,亓官辞低着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在眼中,他低沉着声音,半哑解释道:“老池,下次别开这种玩笑了,我和瞿老板没有任何关系。” “……” 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就连池星乐咋咋呼呼的“我靠,不是吧,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啊,企鹅”都没有。 亓官辞皱起眉头,发现了不对劲,抬起头来,往池星乐之前坐着的地方望去。 池星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病房,现在坐在病床旁边的,是瞿镜。 亓官辞:“……” 嘶,好尴尬哦,说坏话被当事人听见了。虽然也不是坏话,但是这种自责又心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瞿镜向来淡然的脸上,眉头紧锁,他似乎不太明白亓官辞是在说什么,淡茶色的双瞳平静又深沉地凝视着亓官辞,一直到把亓官辞的视线看到躲闪尴尬,也没有收回视线。 他微微抿唇,唇色居然都苍白了些许。 终于,就在亓官辞快要撑不住着尴尬的局面,想要重新把自己蒙回被子中的时候,瞿镜开口说话了: “亓官先生,这次是冥府失职,让您受险,抱歉。既然您已经醒了,那便不打扰了,告辞。” 瞿镜语气淡然,明明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可亓官辞就是从中听出来了点难过和生气。 瞿镜收回视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彷佛陌生人一般朝外走去。 亓官辞心头更慌,他下意识想要问瞿镜怎么了:“那个……” 但他的话才刚开口,瞿镜就先开口打断了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亓官先生,谣传我会解决的,您不必担忧,也不用道歉。” 快速说完自己要说的话,瞿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只是在离开前,视线扫到桌面上的准考证时,脚步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继续走了下去,彷佛这一停顿,只是错觉一般。 离开病房,瞿镜看到坐在病房门口低头一脸认错模样的池星乐,努力挂上一贯的微笑,对池星乐安慰道:“他是本人,已经没事了,不用自责。” 说着,瞿镜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对了,以后不要在开我是亓官先生男朋友的玩笑了,他不喜欢。” 第87章 你配不上我哥哥 没有去管池星乐是什么心情,瞿镜说完该说的话,就准备离开医院。 在离开的路上,正好碰上了前来医院送东西的商陆。 商陆和瞿镜共事多年,哪怕瞿镜现在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商陆很清楚地察觉出师兄现在的情绪很低沉。 疑惑拦住瞿镜,商陆皱眉问道:“师兄,你怎么了?不是来看亓官辞吗,怎么这副表情?” 瞿镜扫了商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反问道:“你今天不用约会?怎么有空来医院。” 商陆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卡片,对着瞿镜晃了晃:“哦,这不是小八醒了嘛,他说本来上次就想把这张绑定卡给亓官辞来着,但是忘记了,让我来送一下。” “绑定卡?” 瞿镜眼尾微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停在商陆手中的这张小卡片上,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起来。 商陆点了点头:“是啊,好像是最近导游部门,新研制出来没多久的一个程序,可以将黑白无常绑定来着,虽然亓官辞是个生无常,不过也在适用范围内,我也没见过,不过感觉不错,导游部门终于也研发出了一些有意思东西。” 将黑白无常绑定…… 瞿镜眼神微闪,伸出手,让商陆将这张绑定卡给他:“可以将它给我吗?” 商陆也没多想,一来瞿镜是他师兄,他向来敬重瞿镜,瞿镜开口,他当然是会给的。 二来,他已经知道瞿镜和亓官辞之间的部分事情,尤其是当时亓官辞直接当着玄门多人的面,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在商陆心中,瞿镜和亓官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对象关系。 反正都是给亓官辞,不出意料的话,亓官辞估计也会询问瞿镜要怎么使用,那直接把绑定卡给瞿镜,也是一样的道理。 “行,反正都是你们小夫夫之间的事,直接给你也行,”商陆没有任何怀疑,将绑定卡交给了瞿镜,不过他很快又严肃了些许,迟疑了片刻,才开口继续,“不过,师兄。淩霄规定过,在位神职,不可与凡人私授。你……我不是想阻止你们,但师兄,为了一个亓官辞,去承受天谴,值得吗?” 瞿镜指尖微动,面上表情不变,翻手柄绑定卡收入口袋中后,重新挂上一向的微笑:“淩霄的规则,我不会违反的,放心,我有分寸。是我放肆,以后不会了。” 见瞿镜心中有数,知道该怎么做,并且没有再继续想要纠缠不清后,商陆的脸色的缓和了下来。 第100章 他并不是想做棒打鸳鸯的那个丑角,只是瞿镜现在的身体状态,实在是太糟糕了。 若是瞿镜现在还处于巅峰时期,商陆还会大胆鼓励瞿镜直接表明心意,和亓官辞在一起得了。 可现在的瞿镜,在陨落的边缘徘徊,天谴下来,瞿镜估计会直接魂灰魄散。 为了一个不知未来的心动,赌上自己的神格和生命,那商陆宁愿亓官辞直接死了好。 还好,瞿镜是一个明事理的,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只要他不继续深陷这段不可能的感情,一切都好说。 彻底放下心来,商陆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许:“那师兄,我先回百鬼啦,最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密室主题,真好有只鬼可以当员工,我要去开个新密室了。” 瞿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和商陆告完别,瞿镜一直站在原地目视着商陆离开后,才落下上扬的嘴角,垂下双眼,掩盖住其中的情绪,手指抚摸着口袋中的绑定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才长叹了一口气,重新转身,往亓官辞的病房走去。 池星乐正在病房门口吃早餐,他还有点不太敢进去见亓官辞,毕竟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虽然他之前一直开玩笑说瞿镜是个渣男,还在外边和别的人暧昧不清,可当瞿镜说出他和亓官辞不是男朋友关系的时候,池星乐还是愣住了。 完了,企鹅和瞿老板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分手了,怎么办……好内疚啊。 池星乐心情复杂极了,烦躁又难过,恨不得让时间倒流,亲自重进病房阻止他们分手。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亓官辞在病床上沉默,瞿老板也走了,他感觉气氛好怪异,根本就不敢进去,所以只敢在门口吃早餐。 正想着要怎么让亓官辞和瞿老板复合呢,就看见瞿镜走了过来。 池星乐眼神一亮,以为瞿老板这是要来复合了,差点没直接高兴到跳起来。 “瞿老板!来找企鹅啊?” 池星乐双眼亮晶晶,宛如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期待又兴奋地望着瞿镜,这种前排磕cp的感觉,真的很棒啊! 可惜,瞿镜并没有想要满足池星乐愿望的意思。 他在池星乐疑惑的目光中,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张绑定卡,递给池星乐:“这是一张可以绑定无常搭档的卡,是范无咎送给亓官先生的,劳烦你转交一下,多谢。” “啊?瞿老板你不进去吗?” 池星乐接过绑定卡,又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要不是他对瞿镜的敬佩感太强,不敢亲自上手的话,估计他都想直接拉着瞿镜进去,和亓官辞说清楚了。 瞿镜也是仗着池星乐不敢多说的这一点,才敢回来让他去转交绑定卡。 摇了摇头,瞿镜没有多少不悦的情绪:“不必了,书店还有事需要处理,而且……” 说到这,瞿镜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玄宗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将你们接去玄宗,接下来已经没有我的事了,如果有什么情况,劳烦你再告诉我,多谢。” 亓官辞的那句“我和瞿老板没有任何关系”,确实是让瞿镜的心情受到了影响,但他现在说的这些,也并不假。 或许是存了有些赌气的原因,不过他确实还有挺多事需要处理的。 他不会把太多的时间,都花费在亓官辞身上,正好接下来亓官辞和池星乐被选为考生,按照玄宗的惯例,他们要去玄宗进行考前培训。 这样一个大家都暂时分开,方便思考关系的时间,对于瞿镜来说,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把所有的事都交代好后,瞿镜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池星乐,随后离开医院。 在离开的时候,还正好遇上了吃完早餐,上来的邬铃儿。 邬铃儿记得这个人,这是哥哥的男朋友。 尽管她不太明白自己哥哥为什么会突然找了一个对象,但是哥哥的选择,她还是支持的。 和瞿镜打了声招呼,邬铃儿迟疑了一会,叫住瞿镜,对他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会喜欢你,但既然他喜欢,我也不会反对,不过有些话,我想跟你说清楚。” 瞿镜沉默,在玄宗大会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亓官辞的身份不简单,尤其是邬铃儿后来的那一手巫蛊之术,寻常蛊师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尤其是邬铃儿曾经还提到过“我族”,怎么看亓官辞背后的身份都很神秘。 邬铃儿会在这种时候叫住他,还愿意和他交流,其实瞿镜是有些惊讶的。 他以为,邬铃儿会不喜欢他这个所谓的“男朋友”。 毕竟一般有关“族”的地方,规矩都不会轻松到哪里去,想要融入其中,只怕并不简单。 有些好奇邬铃儿会和他说些什么,瞿镜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任务暂时往后推了一段时间后,收好手机,神色也认真下来,对着邬铃儿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邬铃儿看瞿镜态度还算端正,冷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带着瞿镜到了医院的一个花园拐角处后,才慢慢说道。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哥哥的身份不简单吧?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也没有特别隐藏过我的本领,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哥哥。” 瞿镜听到邬铃儿的这段话,稍微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邬铃儿居然会直接步入主题,将这种怀疑,挑在明面上来讲。 收好眼底的惊讶,瞿镜打了个响指,在二人周围降下隔音灵帘,防止有其他人偷听。 邬铃儿一直在观察瞿镜的行为,在看到他降下灵帘后,脸上的满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既然邬铃儿愿意把这些都摆在明面上直说,瞿镜也不拐弯抹角:“亓官先生应该是来自比较古老的种族吧?当时在玄门大会上,左下第三的位置,原本是亓官先生的?” 邬铃儿点了点头:“就算我不说,你迟早也会猜到。不过,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哥哥来自哪里,你只需要知道,以你的身份,其实配不上我哥哥。” 丝毫没有觉得说出这样的话,会让瞿镜尴尬,邬铃儿双手环臂,眼神中带着一种以身俱来的骄傲和自豪,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出身非常有自信。 瞿镜不置可否,既然是古老的种族,排斥外族人的事,并不少见,一般而言,他们都会对自己的身份非常骄傲。 这一点,在亓官殊的身上就看得出来。 他当时注意到亓官殊,除了因为胎光复现的原因,也因为亓官殊的气质,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那种生来尊贵的骄傲,以及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教养,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就可以培养出来的。 并且,瞿镜隐约可以猜到,亓官殊在族中的身份,应该也不简单。 能够在玄宗大会上坐在左下第三位,还能够让天行都有所忌惮的种族,亓官殊的身份,或许比他想像的还要高。 因此,即便邬铃儿说“你配不上我哥哥”,瞿镜也没有半点不悦。 但邬铃儿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瞿镜的脸色骤变—— 邬铃儿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瞿镜: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是冥府神职,你也配不上我哥哥。” 第88章 我教你追我哥 “你配不上我哥哥”和“就算你是冥府神职,也配不上我哥哥”,这两句话之间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邬铃儿的这句话,直接给瞿镜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知道?! 她还知道什么?! 不对,什么叫做就算你是冥府神职,也配不上? 短短一句话,不但让瞿镜的心沉了下去,就连对亓官殊的身份猜测,也又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迷雾。 亓官殊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居然连冥府神职,在邬铃儿的眼里,也都不过如此?! 邬铃儿注意到瞿镜瞬间变化的眼神,并没有多解释些什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甚至不觉得这么大大咧咧透露底细,有什么过错。 甚至她是故意透露出亓官殊和自己的背景不简单,趁此机会,让瞿镜打消一些只是和亓官殊谈着玩玩的想法。 她继续说道:“说实话,就算哥哥喜欢你,可你又能给哥哥带来什么呢?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快要陨落了吧?” 邬铃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瞿镜,忽略掉瞿镜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以及越来越苍白的唇色。 她绕着瞿镜转了一圈,重新走到瞿镜面前,乖巧一笑,语气却格外凉薄:“一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就更配不上哥哥啦!你死了,难不成还想让我哥哥守寡不成?” 说到“守寡”两个字,邬铃儿自己也愣了一下,眨了下眼,伸出手开始算着什么,自言自语地嘀咕:“不对不对,哥哥不是守寡……嗯……独守空房?好像也不对……” 嘀咕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什么合适的词。 第101章 以邬铃儿的中文水平,让她想出一个合适的词,实在是有些难为她了。 但她也并不在意,双手叉着腰,哼声道:“反正,我哥哥是不可能和一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在一起的!不过,看在哥哥确实喜欢你的份上,本圣女就大发慈悲告诉你,该如何讨哥哥欢心吧——” 说着,邬铃儿往前跳了一步,对着瞿镜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一点。 瞿镜迟疑了一下,默念着“男女授受不亲”,可他确实也被邬铃儿的话吸引了。 该如何讨亓官辞欢心,这个话题,真的让瞿镜无法拒绝。 出于礼貌,瞿镜只稍微低了低头,没有太靠近邬铃儿,怎么说这也是亓官辞的妹妹,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好。 邬铃儿也不在意,用手挡在唇边,在瞿镜的耳边小声道:“我的哥哥有两个人格,若你是真心喜欢哥哥的话,想必也已经发现了。 如果你见到的是辞哥哥,那么我建议你,尽可能地展示出自己的知识和智慧,他是个学痴,任何与学习相关的事,他都感兴趣。 如果你见到的是殊哥哥,那么我建议你,把自己的实力尽可能展示出来,殊哥哥只喜欢和强大的人打交道,当然,你要让着他点,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至于如何区分辞哥哥和殊哥哥,也很简单。 相信科学的那个是辞哥哥,对玄门精通的是殊哥哥。 不过,我可警告你,可别想着利用殊哥哥做什么坏事!更不要想着骗他,让他帮你来延长寿命!不然,就算你是神职,我族也不会放过你的!” 听完这些,瞿镜心情瞬间有些复杂,倒也不是因为邬铃儿最后的威胁,而是他有些不明白。 既然邬铃儿都认为他配不上亓官殊了,为什么还要把如何哄亓官辞和亓官殊的方法,告诉他? 虽然疑问,瞿镜还是非常口嫌身体正地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咳,他可不是为了哄某位亓官先生,他这是……未雨绸缪,以防到时候亓官先生又生气,说出什么“你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话。 邬铃儿看出来瞿镜的想法,老实说,她并不想告诉瞿镜该如何哄亓官殊。 可是…… 邬铃儿叹了口气,眼神中涌上些许复杂和心疼,站在花园中,她抬头望向了亓官辞病房的位置,好一会,才回答道: “在我看来,你确实配不上哥哥,但如果哥哥喜欢,也就无关配不配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身后的背景,比你想像的还要厉害。 我们不惧神明,神明在我们眼中,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可不要仗着冥府神职的身份,把喜欢我哥哥当成什么玩笑。 而且,就算是有淩霄规则存在,在我族内,这份规则,也不过如此。 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吧?” 邬铃儿这话? 瞿镜的脸色更加奇怪起来,从邬铃儿的话中,不难看出来,亓官殊背后的势力,甚至可以无视淩霄规则。 这样一个有这强大实力的地方,邬铃儿完全可以用特权,让他远离亓官殊。 甚至是不把这一点告诉他,让他自己因为淩霄的规则,而主动放弃。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是邬铃儿想要他继续和亓官殊在一起? 不但将如何哄亓官辞和亓官殊的方法告诉了他,还明里暗里地表明他们不在意淩霄规则。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瞿镜先前的那些担忧和迟疑,全都可以抛之脑后,不用担心触犯规则降下天谴,也不用主动放弃,默默远离亓官殊。 他可以光明正大去追求亓官殊,甚至可以毫无保留地和亓官殊在一起! 因为淩霄规则,对他们没用! 瞿镜的眼中掀起一片暗潮动荡,从小到大遵守规则,对淩霄的尊敬,和打破纲常,放肆去追求心动之人的念头,来回交叠在一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本来已经决定压下去的肆意,在邬铃儿的话下,再次活跃起来。 不但重新燃烧起来,甚至还愈发浓烈,炙热地想要冲破他的克己守礼,在他的心底,有另一道声音,正按耐着激动和深情,想要说服他: 淩霄规则不会束缚你了,你可以和亓官殊在一起了!不会有任何人再来阻碍你们,可以光明正大去追寻自己的心动了! 瞿镜呼吸加重些许,握紧拳头,对邬铃儿点了点头,维持自己的微笑,不至于让自己失态:“多谢,我知道了。” 邬铃儿只感觉到瞿镜的心态在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变化,可是她分不清这些变化到底是什么。 和瞿镜告别,邬铃儿打算去找亓官辞,在离开前,邬铃儿突然想起来什么,回头对瞿镜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既然喜欢哥哥,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我之前看到有个人和哥哥穿情侣装,衣服上写着‘此界太平’四个字,而且很关心哥哥的样子!你要是不努力,可就要被别人抢先啦!” 瞿镜:“……” 眼神微微闪烁,瞿镜微笑点头:“知道了,我会的。” 见瞿镜确实听进去了,邬铃儿才放下心来,一蹦一跳地往亓官辞的病房走去,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那个奇怪的面具人好像也是冥府的……哥哥怎么这么讨冥府喜欢?真奇怪……” 邬铃儿的这些话,瞿镜没有听见,他现在正在脑海中,梳理邬铃儿刚才说的话。 除了如何对待亓官辞和亓官殊,瞿镜更在意的,是亓官殊背后的家族。 他想了很多种可能,都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无视淩霄规则,或是可以将神明看做普通人的。 难道是自在天那边的家族? 神庭这边,全部都需要遵守淩霄规则,不会来自神庭。 能让天行都忌惮,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最终也没有想出来个结果,瞿镜也不太在意。 他喜欢的是亓官殊这个人,无关背景。 不过,既然都可以无视淩霄规则了…… 瞿镜沉思一会,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谢必安: 【导游部最近研发了绑定卡是吗?给我一张。】 几乎是每天都在加班处理导游名单的谢必安,在收到了瞿镜的消息后,本来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都准备好要自己入界帮忙了,结果仔细一看,居然是要一份绑定卡??? 不是,瞿君你是本人吗? 你还是那个只关心此界大事的瞿君吗?! 你居然特意发跨界消息,就为了要一份绑定卡?! 谢必安神色有些恍惚,点开输入框,在【是本人?】和【亓官辞?】之间来回打了好几遍,最终为了自己的性命安全,删掉了这些,回答: 【1。】 这是跟人间学的,回1代表收到。 不管瞿镜是不是被亓官辞盗号了,一张绑定卡而已,给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会怀疑是亓官辞在用瞿镜手机,呵,给你个笑容自己体会。 谢必安专门去了一趟导游部的快递组,直接给瞿镜打包了一个筋斗快递,绝对在今晚就能送到。 快递组专门是用来帮助游客、导游等冥府成员,和现世交流的小组。 其中最快的快递,就是筋斗快递,这种烧灵炁的快递,估计也只有瞿镜敢用了。 在寄绑定卡的同时,谢必安没有忘记把一瓶孟婆汤一起带上。 这可是瞿镜用一个人情,换的孟婆亲自熬的汤,除去了消除记忆的部分,专门用来稳定魂魄。 填完快递信息,谢必安叹了口气,轻声念道:“亓官辞……”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能让瞿君做到这种地步? 算了,人世间的感情太复杂,他还是不要想的好。 哎,也不知道小八伤好了没有,他的健康码应该都已经过期很久了啊,怎么还不回来? 想着,谢必安也发了条跨界短信,询问范无咎: 【何时归?】 范无咎几乎是秒回,不过他发的并不是文本,而是一段语音。 谢必安挑眉,范无咎可是从来不喜欢发语音的啊。 虽然疑惑,他还是点开了语音。 语音点开,传来的却并不是范无咎的声音,而是一道陌生的女孩声音: 【小八哥哥参加了游戏,他现在被捉走啦!你是小八哥哥的哥哥吗?不要怕哦,有小七在,小七会把小八哥哥平安救出来哒!】 第89章 我去,秘密!? 谢必安:“???” 什么情况?!什么游戏,什么捉走了?这个女孩又是谁? 为什么范无咎的手机,会在另一个人的手上? 按理说,谢必安属于厉鬼,他是不会有心慌这类的感觉的,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安。 他很想继续询问,让小姑娘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一连发送了好几条信息,都没有收到任何回信后,谢必安选择放弃联系谢必安,转而去敲了商陆的微信。 第102章 【商君,请问小八现在何处?属下刚才询问小八,得知他在参与什么游戏,还被捉走了,不知这个游戏,是何意?】 另一头,商陆只知道自己的手机,在不停地响着消息提示音。 但是他现在,正忙着和赵公明、韩固在新形成的考场周围布置结界,以防有普通人勿入,和之前【月河染坊】考场一样,被卷入其中,这可是个大事,现在玄宗的人都还在努力进入考场救人呢。 所以,他暂时没有空去看消息。 没有得到商陆的回信,谢必安也猜到商陆估计是在忙正事。 至于瞿镜,他就更不可能去问了。 瞿镜神魂耗损比商陆更严重,还要一直忙着处理现世和冥府之间的沟通事。 好不容易才在不久前稍微恢复了不少,现在不能让瞿镜分心出来,担心范无咎的事。 深思一会,谢必安最终决定自己跟随今晚的旅行团,亲自去一趟现世,找范无咎。 他和范无咎是冥府的首席无常官,两人之间的默契,算得上是冥府之中数一数二的。 之前研发绑定卡的时候,他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和范无咎绑定了,来实验绑定效果。 这就不得不提绑定卡的另一个优点了: 绑定之后,除了可以让黑白无常的装备,以及能力有一定范围的提升外,还可以构架一道灵魂感应,能够在对方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时,瞬间察觉,以及可以直接定位到另一个人的位置。 假设对方生命垂危,那么被绑定的人,可以在第一时间感知到,以便快速救援。 只要灵力足够,甚至还可以根据绑定卡提供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对方身边。 理论上来说,只要灵力足够充足,是可以视线瞬间到达的。 不论距离多远。 这一点,倒是和瞿镜之前给亓官殊的那枚戒指的附加功能差不多。 而冥府会研发绑定卡,其实也是因为之前的血种事件。 亓官辞和池星乐两人之间的默契程度太低,在分开后,更是无法联系到对方,不能再第一时间提供救援。 为了避免生无常和其他的无常官都会这样,冥府便选择研发了绑定卡,保证员工的安全。 现在范无咎暂时联系不到,商陆和瞿镜需要忙正事,那么,除了他亲自去现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 谢必安不太想麻烦其他人。 幸运的是,他现在并没有感觉到范无咎的生命,有什么危险。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范无咎明明只有二十四小时的【健康码】,却可以在现世待那么久,但谢必安暂时没有心情思考那么多。 拿出导游平板,谢必安找到了今晚的导游名单,在上面加上了自己的跟班名字后,才准备离开快递组。 谢必安的脚刚迈出一步,突然就想起来什么,脸上表情逐渐化为疑惑,他重新拿出了导游平板,自语道:“不对啊,瞿君要导游的绑定卡做什么?就算是为了亓官辞,他还能禁止亓官辞和其他黑无常绑定不成?” 想着,谢必安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点开了亓官辞的导游数据,找到了他的导游记录。 奇怪的是,亓官辞的导游记录想要打开,居然需要输入一次密钥?! 就算亓官辞是瞿君护着的人,也不可能会在导游记录上添加密钥啊。 而且,整个冥府导游部,能够掌控所有导游数据的,除了他,就只有范无咎。 谢必安可以确信自己没有对亓官辞的数据做过什么加密,那就只能是范无咎做的了。 范无咎发现了什么?居然要把亓官辞的数据,全部加密起来?! 谢必安迟疑了一会,暂时把平板收了起来。 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个胆量,去知道这背后的秘密。 哪怕他和范无咎共事了这么多年,是知道这个密钥是什么的。 一路走回了导游部,谢必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搭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要不,浅看一下?” 谢必安实在是有些好奇,虽然他不是什么凑热闹的性子,但是这件事看上去真的让人心痒啊。 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不会把看到的内容说出去后,谢必安关上门,深呼吸一口气,在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拿出导游平板,输入了密钥。 前面的那些数据,谢必安都知道,于是他快速滑过这些,直接拉到了导游线路那里。 点开亓官辞参与过的导游线路: 【第一次:入阴路线,观赏八景,旅客领取居民身份。(已完成) 领队导游:相信科学、一夜暴富】 一夜暴富? 这是谁? 所有的生无常量据录入,几乎都要经过谢必安的审核。 他知道【相信科学】是亓官辞的代号,可是这个【一夜暴富】,他却没有任何印象。 如果是生无常,这么有个性的标语,谢必安不至于不知道,就连池星乐的【原地超度】他都记得,没理由会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他记得,当初就是在这条路线,亓官辞遇见了孟婆,随后才被瞿君申请转线的。 如果两个都是生无常,孟婆不至于会太忌惮,说不定会直接把这个【一夜暴富】一起吃了。 毕竟孟婆不属于冥府的编制内。 但谢必安记得很清楚,当初这条线路,亓官辞的完成评分是“优秀”,也就是说,他完整的从孟婆嘴下活了下来。 能让孟婆松口,当时和亓官辞搭档的,就一定不会是是生无常! 怎么说,都是冥府的正式员工! 这份文件,有问题! 谢必安眉眼一跳,一开始想着看好戏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他点开【一夜暴富】的数据,一样的被范无咎设下了密码。 输入密码,谢必安直接刷到无常归属处。 他不在意这个【一夜暴富】是谁,长什么样,住哪里,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一夜暴富】——属于哪位司君部下。 谢必安和范无咎不太一样,他比范无咎想的更多,范无咎或许不会这么敏锐地察觉到数据的不对,但是谢必安作为专管导游部门的首席白无常,这些数据是真是假,哪些部分最关键,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因此,他直接忽略掉其他的内容,直奔归属: —— 【导游归属:一司,商封安。】 “嘭——” 谢必安的鬼气一时没控制住,直接爆发出去,撞到了桌面上的青花瓷瓶,摔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门外有人听见动静,过来敲门询问:“七爷,可是除了什么事?” 听到有他人询问,谢必安的意识稍微回归,挥手清理掉地面的碎片,对门外的人回道:“无事,不小心打碎个瓷瓶,退下吧。” 唤退周围的人,谢必安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平板上的这条归属信息。 好一会,他才关上了这人的数据。 一司,七十二司中,绝对不会被分配生无常之一的司殿。 一个没有经过他审核的生无常,却在记录中和亓官辞共同经历了两次导游,归属还是商君的人。 这背后要是没有什么秘密,打死牛头马面,他谢必安都不信。 那么问题也来了…… 记录上写着【一夜暴富】,那当初和亓官辞一起导游的黑无常,是谁? 谢必安眼神闪烁,又将当时同天工作的所有黑无常名单,都调了出来。 这就是黑白无常打开签到的原因,方便查询路线和行程。 但奇怪的是,谢必安从头到尾把这些黑无常的名单都看完后,却发现,直接归属冥府的黑无常,几乎都是有自己绑定白无常的,不可能会和亓官辞一起导游。 而打卡的记录就更奇怪了,和亓官辞同路线的黑无常,打卡签到的名字—— 居然是空白! 是的,空、白! 这个空白,不是指没有任何名字,而是就只有【黑无常】三个字!不存在任何标语,甚至点开这个【黑无常】的数据,系统显示都是—— 查、无、此、人! 奇了怪了。 导游系统坏了不成?不可能啊!冥府之中,没有人可以在导游系统上做手脚啊! 谢必安心中的谜团,越积越多,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现在他已经彻底被困在秘密之中。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他无法确认这个【黑无常】是谁。 他不怀疑导游系统,那就只能是这个【黑无常】有问题了。 谢必安倒也不是想追根问底,只是有一个未知身份的人,居然和一个冥府特别关注人物有联系,还能够模糊导游系统。 这其中的隐藏危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必须搞清楚这个【黑无常】是好是坏。 既然系统查不到,那就只能去问那一批导游的旅客了。 好在这批旅客还没有到投胎的时间,现在正居住在酆城之中。 第103章 谢必安找到亓官辞第一次导游的旅客名单,根据上面显示的地址,去到了酆城,找到了一个叫赵悦的女鬼。 赵悦最近在城里找到了一个卖面膜的工作,还是孟婆庄出品的面膜呢!效果好的嘞—— 看到谢必安来找自己,赵悦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紧张地开始回想自己来冥府后的点点滴滴,直到谢必安开口询问:“你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当时带你入阴的导游,你还记得是谁吗?” 赵悦一听这个,心情就放松了不少,在听完问题后,点了点头:“当然记得啊!白导这么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真希望我下辈子,还能是白导导游!那个,七爷,你可一定要好好夸奖白导哦,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优秀员工奖,我觉得白导必须来一个!能加绩效工资就更好啦!” 谢必安:“……” 倒也不必,这位女士,你冷静一点,这辈子还没投胎呢,先别想着下辈子的事!就算是下辈子,亓官辞也不一定能活这么久啊!您别咒自己短命啊! 扯了扯嘴角,谢必安保持尴尬的假笑:“那,导游的标语,你还记得吗?” 赵悦:“记得,必须记得!——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嘛!” 第90章 瞿镜掉马 在回答谢必安的时候,也不知道赵悦是不是想到了当初导游时的场景。 激动之下,她原本破损的嗓子,居然能够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音量效果堪比拿着一个喇叭在嘴边扩音一般,听得谢必安都忍不住有些牙酸,眼角微抽,望着赵悦虚虚用白绷带缠着的颈部,担心赵悦的头,会不会因为用力而断开。 这也就算了,没想到赵悦的声音才刚落下,谢必安甚至还没来得及有机会开口,就看见酆城的街道中,唰地一瞬间,跑出来好几只鬼来。 这些鬼,无一例外是身上带着血气的厉鬼。 这种鬼,不是有重大冤屈或恨意,就是犯过杀戒。 谢必安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就认出来这里的大部分鬼,都是曾经参加过亓官辞导游路线的旅客。 这可真是有意思。 一般来说入阴路线的旅客们,各个都是刺头,不但和导游不对付,和同批量的旅客,也大多看不顺眼。 但这里的这群旅客,却彷佛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有洗头洗到一半的,有嘴里还叼着半边包子的,还有拿着厨师锅铲的,几乎是什么样的鬼都有。 赵悦一嗓子,居然叫出了这么多只鬼祟?! 谢必安下意识把手按上了腰间的法器,一旦这些厉鬼有想要作乱的倾向,他就立刻召出铐鬼幡,镇压这些厉鬼。 酆城之中,死性不改,还会被戾气影响,产生罪恶念头的鬼祟并不在少数。 是人尚且都会彼此伤害,何况厉鬼? 而为了守护酆城的治安,冥府之中,也是有相映射的镇压、治安规则。 谢必安作为无常官,除了是导游外,也是酆城的典狱。 他有权利将这些心怀不轨的鬼祟,原地超度。 只是谢必安没想到,这些厉鬼不知道怎么回事,各个都心性平和得跟普通人似的。 要不是鬼身上带着厉鬼的红光,谢必安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认错了。 而这些丝毫不像厉鬼的鬼祟们,在听到赵悦的声音后,非但没有任何恶意,反而在街道处带着欣喜的表情,来回张望着: “白导?!白导!是白导来了吗?在哪呢,哪呢?我请白导吃饭啊!” “好久没见白导了,听说之前转人间线去了,这是白导终于转线回来了吗?!在哪呢!我可要好好和白导聚聚!”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白导!俺可记得清清楚楚呢!是不是白导、黑导来了!在哪!在哪!”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不知道这些厉鬼是突然间发了什么疯,一个个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忽然就开始挥舞着手臂,在街道中高呼起“相信科学、此界太平”起来。 经过它们这么一叫唤,反而又吸引了一部分同天入阴,但不是亓官辞导游的鬼祟们。 虽然不是同一个导游,但是同一条入阴路线。 【相信科学、此界太平】这八个字,它们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凑热闹般的,这些不是亓官辞导游,但记得这场路线的鬼祟们,也跟着厉鬼们欢呼了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在举行什么奇怪的仪式。 谢必安:“……” 六。 亓官辞,你是什么传·销·组织成员!能够给这群厉鬼,洗·脑成这样?! 这导游路线都过去了多久啊!怎么现在它们还这么兴奋! 眼角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谢必安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酆城。 他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满脑子都回荡着厉鬼们呼喊的八个字,一时间,居然什么思路都想不出来。 理智,你让他拿什么理智! 神情恍惚地跟着晚上的旅游团进入现世,身体的肌肉记忆让谢必安继续恍惚地来到旧书店。 恍惚间,谢必安好像听见有人在问他什么。 谢必安眼神涣散些许,摇了摇头,看向问话的人,没注意问的是什么,但下意识开口:“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一句话出口,在场的气氛瞬间尴尬冷漠了下来,谢必安和端着茶杯的瞿镜大眼瞪小眼。 谢必安:“……” 瞿镜:“……” 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下,谢必安终于是回过了神,连忙站了起来,对着瞿镜行礼道歉:“瞿君!属下失仪,还请瞿君恕罪!” 瞿镜的脸色在听到那“八字箴言”的时候,就已经变得古怪极了。 紧接着又听见谢必安道歉,瞿镜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复杂到极致的神色。 谢必安不敢抬头看瞿镜,因此没有注意到瞿镜堪比调色板的复杂表情,他现在希望瞿镜不要生气。 毕竟,私自探寻亓官辞搭档的事,本来就是过错。 谢必安不但去追根问底了,还直接在瞿镜面前抖了出来。 他只在心底默默祈祷,瞿镜不知道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可惜,瞿镜知道。 瞿镜不但知道,他还熟悉极了。 重新调整好自己的表情,瞿镜将手中的茶杯放下。 “啪嗒。” 茶杯接触茶几时,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响声,只是这份响声,在谢必安听来,却糟糕极了。 瞿镜凝视了谢必安好一会,几乎是快在谢必安抵不住威压,准备下跪的时候开口:“你调查了亓官辞的导游路线?” 虽然是个问句,但瞿镜语气中的含义,却完全是肯定的意思。 谢必安喉结滚动,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 真是稀奇,他一个厉鬼,居然还会冒冷汗。 谢必安想都没想,直接跪了下去,将头垂得更低:“属下有过!请瞿君责罚!” 瞿镜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将手移到太阳xue旁,用力按了些许,让谢必安起来:“你都查到了什么?” 谢必安自知有过,听到瞿镜的问话,也是半点不敢隐瞒,将自己所发现的消息,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瞿镜。 把自己调查到的东西都说完后,谢必安闭上了嘴,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瞿镜的后话。 瞿镜听完谢必安的话,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瞿镜:“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谢必安:“无人。” 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好,那还好。 瞿镜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而是当着谢必安的面,拿出了那张绑定卡,又当着谢必安的面,在绑定卡上写下了两个标语: —— 【善恶有报。】 【此界太平。】 两条标语落下,绑定卡没有立刻执行,反而像是卡顿了一般,金光在每条标语上,都只覆盖了一半,而另一半,却迟迟覆盖不上去。 瞿镜对这种结果,没有半点疑惑。 毕竟不管是【此界太平】,还是【善恶有报】,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导游。 但。 那又如何? 打了个响指,瞿镜从芥子空间中取出自己的印章,在绑定卡上落下印章后,另外半边的标语,以秒速覆上了金光,速度之快,宛如慢一秒就要性命不保。 在两条标语完全被金光覆盖后,绑定卡闪烁了些许,随后自燃了起来。 冥火烧过,绑定卡消失。 但是半空中却浮现出了两条导游标语,并有黑白双色的两条因果线,开始缠绕在两条标语之上。 等八个字都被因果线缠绕上后,才在顷刻间字字碰撞,化成点点星子落下,随后消散。 这就意味着,这两位无常官——绑定成功。 一旁从头到尾都注视着的谢必安,脸上的表情也在瞬间扭曲起来。 第104章 坏了,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什么!! 此界太平!他是看到了这个标语,是吧! 好消息,知道【此界太平】是谁了。 坏消息,知道【此界太平】是谁了。 谢必安突然觉得自己的脸彷佛被狠狠抽了几巴掌,好疼,还好酸。 哑然张了张嘴,谢必安连忙垂下头去,掩盖住眼底的波涛乱涌,以及脑海中开始刷屏的【此界太平】。 瞿镜也不催,就淡然在旁边端起茶杯,继续喝茶,给谢必安一个充分的缓和时间。 终于,谢必安理清了所有的思绪,重新抬起头来。 他用有些复杂的眼神,快速望了一眼瞿镜,随后心如死灰般地开口:“【善恶有报】,不会是亓官先生私自开的黑户吧?” 瞿镜没有回答,只是扫了一个眼神给谢必安。 谢必安秒懂,立刻改口:“【善恶有报】是导游部的合法导游!享有一切正式员工的工资待遇和员工福利!是冥府的优秀正式员工!” 瞿镜收回视线,满意地轻咳一声,这才重新问出之前问谢必安的话:“你来现世,所为何事?” 他可什么都没说,呐呐呐,大家都听见了,也都看见了!是谢必安自己说的!他可没有逼谢必安啊! 谢必安只觉得自己刚才,彷佛在刀山火海面前走了一遭,听到瞿镜的问话,也想起来自己来现世的原因: “禀瞿君,属下接到无咎消息,他正在参与一个游戏,还被捉走了,属下担心无咎,因此前来探寻。” 游戏? 瞿镜之前听商陆提到过,他们把范无咎安排在了天行院中养伤。 天行院作为一个特殊的罪域,在那里面自成规则,可以无视其他的一切规则。 因此,只要范无咎在天行院中养伤,就不会受到“健康码”的影响。 让他去天行院,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无视“健康码”规则的方法。 不过,相映射的,范无咎也需要在院中,遵守天行院的规则。 而天行院的规则之一,就是参与名为【物竞天择】的游戏! 嘶,这可就不太好办了。 范无咎如果是被选中参与天行院的游戏,那么,就算是谢必安进去救人,也不一定能够将范无咎带出来。 谢必安和范无咎虽然是冥府的官员,但本质是鬼。 而鬼,也在天行院的镇压规则之中。 沉思片刻,瞿镜开口:“此事我会与天行商量,放心,无咎不会有事的。” 谢必安还想再说些什么,至少让他亲自去救也行。 但是瞿镜拒绝了谢必安的这个想法:“不行,冥府不能同时离开你和无咎,导游部还需要你在。” “……” 谢必安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是。” 瞿镜说的对,冥府不可以同时没有两位首席无常官。 既然瞿镜说,他会带范无咎出来,那么他要做的,就是相信瞿君。 姑且放下范无咎的消息,谢必安突然胆子大了起来,在心底纠结了几秒钟后,选择后退几步,以免被瞿镜突然爆发的灵力打伤,确认是安全距离后,当着瞿镜疑惑的表情,开口问道: “瞿君,您是准备让亓官先生入冥府,成为您……的帝后正君吗?” 第91章 绑定有误 “正君……” 瞿镜将这两个词,在嘴边缓慢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底隐约闪过了些许期待和喜悦。 不过这份微不可见的喜悦,很快又被其他复杂的情绪,掩盖了过去。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凝魂茶,瞿镜语气平淡:“谢七,你多言了。” 先不说亓官辞能否会答应成为他的正君,但说帝后这个位置…… 至少现在的瞿镜,还不敢去想。 尽管谢必安在冥府之中,只是一个白无常,不过他和瞿镜的关系,还算不错。 因此,就就算谢必安私自去探索了亓官辞的导游路线,发现了【此界太平】这个人。 并且还当着瞿镜的面,问出了是否是想让亓官辞成为他正君的问题,瞿镜也没有多生气。 不过也很明显,瞿镜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这看似只是一个你情我愿的简单问题,可背后牵扯到的利益和规则,却是太多了。 瞿镜赌不起。 至少现在,他赌不起。 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有这个想法,又能怎么样呢? 他这副将陨的身子,还撑多久呢? 邬铃儿不止一次“提醒”他,亓官辞不会和一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在一起。 哪怕他现在敢去追求,却也还没有想好以后得事情。 他想让亓官辞知道,自己喜欢他。 却不想让亓官辞喜欢上自己,然后在未来见证他的离开。 谢必安作为一个出色的打工人,也是非常敏锐地就察觉到了上司的情绪变化。 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一句。 虽然瞿镜没有直接回答,可是谢必安,已经从瞿镜的态度中,知道了瞿镜的答案。 在心底默默为瞿镜和亓官辞二人的未来叹了口气,谢必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瞿君,要是没记错的话,马上就到焃(he)鴠(dan)日了。 焃鴠起,黄泉路开,紧接着就是丁酉中元,您是否要准备回冥府闭关?” 丁酉日,中元节。 同时也是瞿镜的生辰。 在这一天,瞿镜的实力会大幅度削弱,并且还会强行进入归元期。 别说使用法力对付鬼祟了,说不定一个普通人类,只要稍微有些力气,都可以在这天伤害到瞿镜。 而一旦伤到瞿镜的心脏…… 瞿镜就会彻底陨落! 生辰日归元,这相当于是冥府原生神职的一个天生debuff。 当年淩霄规定,上升阳极化神域,下沉阴狱落冥司。 冥府阴司的阴气太重,即便是在阴阳轮回中,占据了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却也因为常年阴祟入体,与鬼祟罪犯打交道,不得不落了个生辰日归元的debuff,以此调和身体。 而这归元,一共分为两个阶段。 一归散功回天地。 所有的法力都会在这一天,从体内消失,并将体内的阴祟之气一并带出,回归天地之间,重化灵气。 二归化元重生肌。 在这一天的时候,一般都需要进入毫无任何打扰的地方,进行闭关,辅佐天地月华,重新将散去的灵气收回。 如果天赋高的话,还可能在这一天,通过回纳灵气的方式,实力大增。 当然,也不是非要选择闭关。 如果不想闭关修炼,也可以以普通人的身份过一天。 这天过后,散去的灵力,会自行归位。 只是…… 如果选择不闭关,成为普通人的话,就需要格外注意安全,如果被什么仇家盯上,很难有生还的可能。 并且,还有一点—— 那就是在这一天,所有的七情六欲,都会放大数倍。 如果该神职已经动了心,破了冥府薄情意的话,那就会在某些念想上,格外…… 咳,旺盛。 谢必安提出这一点,除了是担心瞿镜会被新界的人盯上,过来刺杀外,还有就是他刚知道瞿镜喜欢亓官辞。 前者倒还好说,有商陆在,瞿镜应该不至于受到什么太大的重伤。 重点是后者。 现在的瞿镜或许还能够冷静,克制自己的感情,去对待亓官辞。 可一旦到了丁酉日那天,瞿镜很可能,会被放大了数十倍的“喜欢”牵引,去找亓官辞,那到时候如果又没控制住,和亓官辞发生点什么来…… 谢必安怕瞿镜后悔。 更别提这一次丁酉日还连着焃鴠。 连着先后两次大开黄泉路,此界本来就阴阳紊乱,到时候只怕会更加翻了天。 很难保证新界的人会不会趁这个机会,对瞿镜出手,也很难保证,玄宗的那些异人修士,有没有应对的能力。 毕竟,冥府之中,大帝隐退,现在几乎是靠着瞿镜和商陆两位,来合力整顿冥府的所有大小事宜。 所有人都知道,瞿镜,太重要了。 谢必安的担心不无道理,瞿镜在听到后,也是稍加一愣:“这么快?” 他先前一直忙着处理冥府的事,还要抽空查找生死簿的踪迹。 再后来又遇见了亓官辞勾错魂的事,紧接着又回到冥府闭关,在冥府之中,还受到了一次未知袭击。 谢必安为了保护他,因此受伤,这个袭击的时间点,恰恰就是当时亓官辞转线出问题的那一天。 他出关后,担心现世的安全,正好天行要召开玄门大会,他便赶了回来。 一连串的活动,让他都没有去注意过这个时间,要不是谢必安提起来,他确实是要忘了自己生辰这件事。 第105章 谢必安点头:“是,大约还有三十天就到丁酉,焃鴠日则在丁酉前三天。” 还有三十天,那时间也不长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到丁酉日了吗? 那他需要回去吗?提前回冥府闭关,好平安度过生辰? 瞿镜沉默下去,放在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必安就在旁边待着,等待瞿镜的答案。 如果瞿镜选择回去,他就立刻联系崔子玉和钟馗,让他们安排好闭关事宜。 好一会,瞿镜终于思考完毕。 但他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更加难看了:“此界最近异海崩塌,并且淮清也在这休假,他灵力全无,还身体不好,我担心封安照顾不好淮清。 并且生死簿的消息还未查明,还有好几个需要排查的地方。 而之前对亓官辞换命格的那方,也在时刻盯着他,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再次对亓官出手。 所以,我暂时不能离开。 而且,既然丁酉快到了,那就说明,辛未日也要到了。 大帝留下的数字,辛未距离丁酉正是二十五。 尚不可知在辛未时会发生什么,但不管怎么看,我都不能离开。” 谢必安自然是不会强迫瞿镜闭关,听瞿镜的这番解释,他也看的出来,此界的麻烦事,确实挺多。 但,他还是对瞿镜生辰日不闭关,持保留意见。 “不知道能否请天行,接玄宗一处地方闭关,让您度过生辰日再说。” 谢必安提问。 天行虽然和神庭闹掰过,也和淩霄对赌,以人身入界,但是淩霄给了他的天行,最大的权限。 即便现在天行是人,可权柄同神,有天行在,不知道能够看到大帝的面子上,给瞿镜一个闭关的地方。 谢必安觉得自己想的挺合理,但瞿镜并不这么认为:“玄宗如今不比当年,此界的修士实力远不如前,焃鴠日一到,黄泉大开后,他们估计都先被百鬼夜行所困,哪有时间固守玄宗?若是新界的人,趁此机会作乱,玄宗估计抵挡不住。” “百鬼……”谢必安将这两个字,在唇边默念了一遍,随后眼神亮起,“瞿君,那如果是进入百鬼之中闭关呢?百鬼原身是天行罪域,此界应该没有比这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瞿镜拥有一种“你想让我死,就直说”的眼神,扫了谢必安一眼,饮下一口茶,才幽幽开口:“天行罪域全员厉祟,在我散功的时候,让我进罪域,你是想让我进去后,选个风水好的地方陨落吗?” 谢必安:“……” 哦,是哦,差点忘了这一点。 天行罪域虽然安全,但是里面的那些洪荒妖兽和厉鬼不安全啊,瞿镜进去,就相当于是一块大肥肉进入恶狼群,纯纯找死。 挠了挠头,谢必安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地方了:“那便趁焃鴠之时,多派些人员入界,保护您吧?” 瞿镜:“不可,人员调离,冥府容易遭受袭击,你忘了之前那次突袭吗?” 拒绝完谢必安的提议,瞿镜也叹了口气:“再说吧,如果注定在丁酉死去,也算有始有终了。” 生辰日生,生辰日死。 倒也不失为一番轮回,只是唯一可惜了—— 要和亓官辞永别。 正心情低落着,谢必安的导游平板突然又响了起来。 谢必安疑惑拿出平板,准备看看是出了什么事。 平板上,有两条未读信息。 第一条是之前瞿镜的绑定卡使用,显示【善恶有报】和【此界太平】绑定成功。 这条没有消息提示音,是因为这在瞿镜的印章下,显示未通过,完全合理。 只要是复合规矩的,并且有上方通过的,后台都是直接开放权限,最多给到一个通知。 而真正发出提示音的,是第二条消息。 第二条消息上,甚至还有一个鲜红的感叹号,似乎是显示有误。 谢必安点进第二条消息,准备看看是哪里出现了错误,结果刚点开,就弹出来一条消息: 【滴,检测到绑定卡使用成功,叮——使用查询有误,绑定暂驳回,请核对后,由工作人员判定是否通过: 滴——检测到绑定导游出现重复,请无常官仔细核对: 绑定卡选择绑定的导游为:[相信科学]、[此界太平]。】 第92章 你是大帝 瞿镜见谢必安打开平板后,就陷入了一言难尽的沉思当中,不觉也好奇起来。 “这是遇见了什么难办的事,你怎么这幅表情?” 勉强算得上是损友,瞿镜看到谢必安不开心了,自己就开心。 倒也不是说嘲笑,不过朋友之间,不都是这样子吗? 若是现在遇到难办事的是他,估计谢必安也会反过来乐呵几句。 虽说如此,瞿镜还是很关心谢必安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居然能让堂堂首席白无常的脸色,复杂到这种地步。 谢必安也没有打算瞒着瞿镜,他只是用一种又无语,又隐约觉得被秀到的眼神,看了瞿镜一眼。 这种无关上下级的时候,他们算是关系不错的好友。 直接将装载了冥府导游系统的平板递给瞿镜,谢必安双手环臂,啧了一声,他实在是有些看不懂,这两人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有意思吗?同一对人,你们要用两张绑定卡,还绑两个号?就算是真的情根深种,也拜托体谅一下我这种没有情缘的人好吧?” 他原本以为瞿镜是听说了冥府新研发出的绑定卡,特意找的他,专门要来一张,就是要绑定自己和亓官辞,顺便宣誓一下主权。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亓官辞那里,居然也会有一张绑定卡。 虽然不知道亓官辞的那张,是怎么得到的,不过有就算了,还二话不说也绑定了【此界太平】。 怎么着,有一个“小号”绑定了还不够,还要再把“大号”也绑一个“情侣标识”是吧?! 不是,你家开号,是一个号,绑两个“对象”的啊?! 就算“游戏系统”是你家研发的,也不带这么玩的啊! 事实上,谢必安都已经做好了要听瞿镜花式炫耀的准备了,可他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瞿镜的任何开口。 嗯?这是高兴傻了? 疑惑望了过去,本以为会看到瞿镜腻歪的表情,却没想到瞿镜的表情,非但不腻歪,反而疑惑极了。 非凡不喜悦,反而冷漠极了。 冷漠?等一下,这又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绑定瞿镜的,另有其人? 不对啊,【相信科学】是亓官辞,他不可能会记错的啊。 既然是亓官辞主动要和瞿镜绑定的,那不应该说明,亓官辞也对瞿镜有意思,他们这是双向奔赴吗? 怎么看上去,瞿镜反而对这样的结果,非常不满意呢? 谢必安在冥府见过太多鬼祟的悲欢离合,以及由感情分发出来的复杂事件。 平心而论,谢必安敢说,几乎所有冥府的工作人员,都对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分分合合看得比凡人本身还通彻。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冥府的厉鬼和神职,大多都修行了薄情意。 不必最求大道无情,但心性总是凉薄的。 可瞿镜现在的这个情况,确实是让谢必安有些看不懂,也分析不出来了。 莫非,这是二人感情出现裂痕了? 八卦心隐约上头,但谢必安可不敢直接在瞿镜面前说出来。 笑话,怎么说瞿镜都是他上司。 当着上司的面,嘲笑上司的情史,这明显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死的不够快啊。 哪怕真的很好奇瞿镜为什么会是这副表情,但谢必安也只是摸了摸鼻梁,仰头去看旧书店的装修,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上前触霉头。 哎,怎么感觉,他好像做了一件错事? 他是不是不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瞿镜啊? 瞿镜的视线死死盯着显示屏上【相信科学】四个字,似乎是想要从这四个字的身上,看出亓官辞的想法。 可这终究只是显示出来的标语,并不是亓官辞本人。 不管瞿镜再怎么盯着,也不可能开出花来。 终于,也不知道瞿镜到底盯了多久,他手指在显示屏上快速敲打了一番,处理好这件事后,重新将平板还给了谢必安。 谢必安接过平板,下意识朝着历史案件处扫了一眼,这一扫不知道,一扫直接把谢必安愣在了原地。 他即将开口出来的话语,在一瞬间全部堵塞在喉间,好一会,他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皱紧眉头,十分不理解,甚至显得比瞿镜还着急,一时之间,就连称呼都变了,叫出了那句让瞿镜十分不喜的话语: “君上,您怎么点了拒绝?还设置了永久不可绑定?!” 您就不怕到时候,亓官先生他…… 第106章 “谢七。” 瞿镜语气突然冷下,手中的茶杯重重搁置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眼底一片冰冷,宛如浸满了冰霜,眼中毫无任何感情地盯上谢必安。 在那一瞬间,谢必安感觉自己仿若被什么深渊凶兽判定了死亡。 就连瞿镜的声音中,都下意识淬入了灵力,带上了罗酆的浓厚威压。 谢必安的灵魂,在罗酆的威压之下,猛然被用力敲击了一拳,心口霎时一疼,下意识就垂头跪下,几乎是快要将自己整个鬼,都服帖在地面上。 强忍着正宗罗酆气息的压迫,谢必安只感觉胸口处疼痛难忍,口腔中更是开始漫上血腥气。 他费力咽下鲜血,用尽全力喊出声来,闭眼道歉:“瞿君恕罪!” 冥府瞿君,最讨厌听见的一个称呼,就是—— 【君上。】 但凡叫过他这个称呼的,几乎全都被打碎了全身根骨,毁去鬼基,被投入了饿鬼道之中。 谢必安因为是首席白无常的原因,再加上一向在工作中左右逢源,倒是没有在瞿镜面前犯过戒。 可这一次,确实是他失态了。 瞿镜浅色的双瞳缓慢爬上红丝,再次听到这个禁词,他的脑海中不可控地涌现出诸多痛苦和混乱的记忆。 他视线从谢必安的颈部和心脏处扫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心魔。 努力控制自己不会突然斩杀谢必安,瞿镜快速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亓官殊送他的那个茶杯。 一口气饮下了大半杯茶水,安魂效果浮现,茶叶中的灵力开始舒缓瞿镜暴乱的灵魂,好一会,才将眼底的血色消退。 拧好杯盖,瞿镜双唇轻碰,闭上双眼,唇瓣轻碰,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滚。” 叫出君上这个称呼,还意图反对他的决策,不管哪一条,都够他将谢必安处刑好几遍了。 要不是看在谢必安为冥府兢兢业业多年,还勉强算是他好友的份上,现在这世界上,已经没有谢必安这个无常官了。 让他离开,是瞿镜最后的理智。 要不然,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 谢必安很清楚灵魂暴动状态中的瞿镜,有多危险。 因此,他也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旧书店。 不过他并没有立刻选择回冥府,而是朝着百鬼的方向走去。 瞿镜现在给他的感觉,十分不对劲。 不管是对亓官辞的态度,还是永久不可绑定的选择,包括因为他的失误,叫出“君上”一词,让瞿镜灵魂动荡。 种种事情累积下来,谢必安担心瞿镜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所以现在,他必须将这件事告诉商陆,让商陆多注意一些。 谢必安离开后,瞿镜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视线涣散,半天没有聚焦。 而他的手中,捧着亓官殊送他的茶杯,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啪。” 旧书店的灯,在一瞬间全部熄灭,包括门口的那盏灯笼。 黑暗之中,瞿镜的表情克制又扭曲,似乎在脑海中用力抵抗着什么。 瞿镜咬紧下唇,眉头紧皱,捧着茶杯的手,也越发用力。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瞿镜手背上和颈部的青筋全部暴起。 瞿镜整个人的身形,也在长大和现有的身高中来回变化,包括他的头发,也连带着一会长,一会短。 口腔中逐渐漫上血腥气,瞿镜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他轻微偏头,灵魂暴动后,没有感受到杀戮的死亡气息,让他现在觉得灵魂被撕扯的感觉,更加强烈。 每次他灵魂暴动,都必须亲手除去这些人,感受到死亡和毁灭的气息后,才能够恢复神智。 可是他刚才,担心伤害到谢必安,已经让他离开了。 这导致现在的瞿镜,必须靠自己去抵抗来自灵魂的撕扯。 数不清的记忆,如洪水一般,疯狂涌向他的大脑,可是这些记忆太冗杂,他根本就看不清是什么。 而他越想看清这些记忆,灵魂撕扯就更加用力。 终于是没有忍住,瞿镜松了牙关,鲜血从唇角流下。 瞿镜唰地放开捧着茶杯的手,用力捉住自己的头发,死死捂住头部,因为加倍的疼痛,不受控地从唇间溢出一声低吟。 原本变换不定的身形,终于成形,瞿镜本来就不算太矮,可现在,他整个人却更高了几分,连带着肩宽都扩展了不少。 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瞿镜伸出手捂住唇角,可还是有浓郁的血腥,透过指缝传出。 隐约间,可以看见这双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有一颗鲜艳夺目的朱砂小痣,经过血液的洗礼,越发鲜红起来。 不行,再这么下去,他会走火入魔的! 趁最后一丝的理智还没消散,瞿镜咬牙下定了决心。 微抬下颌,露出颈部,颈侧闪烁着若隐若现的鳞片。 瞿镜伸出手,按住了一片鳞,随后——居然就这么直接生拔了下来! 赤红夹带着金色星子的血炁,从鳞片和颈间散开。 比起普通鲜血,血炁才更是神职的血液。 鳞片离体,这种牵扯着神魂的重要部位剥离,终于是让瞿镜的神智恢复了不少。 恍惚间,他好像又听见了那道熟悉,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你就这么不愿意成为大帝吗?封景。” “可你就是大帝啊,封景。” “小景,你会是罗酆,最出色的一位大帝。” “……” 瞿镜双眼紧闭,一滴金色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现在的大脑一片混乱,可是他还记得一句话: 瞿镜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性回答: “我不是大帝,我是瞿镜,冥府的一位小司君。” 第93章 尧疆大祭 时间回到早上。 瞿镜在把绑定卡给到池星乐手中后,就离开了病房。 看着瞿镜离开的背影,池星乐一时有些把握不住这两小情侣是怎么回事。 不对啊,之前在玄门大会的时候,企鹅不还在大声宣扬“情投意合,你侬我侬”吗? 怎么才过去没多久,这会突然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难道是企鹅这次遇险,瞿老板没有立刻救到人,企鹅生气,所以吵架了? 情侣之间,会产生争吵,然后气上心头,说出分手,接着又去好朋友身边哭诉…… 嗯,这个流程没错。 这么一想,好像也很合理。 池星乐自认为自己参悟透了其中的奥秘,肯定自我地点了点头,决定等会进病房后,绝对不在亓官辞面前提这件事。 俗话说得好,朋友之间,要是遇见小情侣闹矛盾了,一定不要多言。 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对吵架的情侣,就复合了,那到时候,尴尬的不还是自己吗? 池星乐心想,尽管瞿老板有找“外遇”的前科,不过从瞿老板对企鹅的态度来看,确实没的说。 万一,他是说万一! 万一之前那个狐狸精,其实是瞿老板的姐姐或者妹妹呢? 啧,怎么越想越乱,算了!不想了,不想了,反正不提分手,不参与其中,一定没错! 整理好思路,池星乐推开了病房门,走了进去。 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头,安慰一下“分手”的亓官辞呢,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亓官辞跟没事人一般,正在给自己削苹果。 看到池星乐进来,还心情不错地问了句“要来一个吗”。 对此,池星乐表示心头一哽。 不是,你刚和对象吵架,就跟没事人一样,在这吃水果了? 这和他猜测中的失魂落魄,有些不太一样啊。 既然企鹅都悠闲得这么理所当然,那……这次吵架,一定是瞿老板的错! 对,一定是瞿老板的错,所以我们企鹅是需要被哄的那位,才会这么悠闲! 再次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池星乐走向前,在亓官辞“你要干什么”的眼神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兄弟——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来!对不起!不过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这次,可真是吓死我了,企鹅!” 用力拍了拍亓官辞的后背,池星乐有些后怕地说道。 亓官辞:“……” 好兄弟,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先别激动。 我本来没事的,估计也要被你拍出事了! 哭笑不得地推开池星乐,亓官辞略微嫌弃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呢。” 说着,亓官辞咬了一口削好皮的苹果,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纸巾后,从桌子上拿起池星乐的那一张准考证,递给了池星乐: “你看看这个,这应该就是你们之前说的准考证吧?看来,我们确实被选为考生了。” 第107章 之前亓官辞在准备削苹果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两张准考证。 从亓官殊那里,他知道这东西,也明白这东西的作用,之前在精神病栋的时候,他也见过那个黄毛的准考证。 不过在池星乐面前,他还是要稍微装下样子的。 池星乐将准考证上的信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随后点了点头:“确实是异海的准考证,考试时间在四天后,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备考。” 说着,池星乐将准考证放回桌面上,用手机将上面的信息都拍了下来,发给了自己老爹,让他有一个自家儿子要去异海的心理准备,顺便薅一下老父亲的羊毛,让他准备一些考试用品。 虽然他们池家是医宗,对于战斗类的法术咒诀都不太擅长,不过基本的一些符箓道具,还是达到几个水平的。 实力不够,就用法器来凑嘛! 池家家大业大,掏几件法器用来考试,还是不在话下的。 果不其然,在池星乐才把准考证发过去没多久后,池叔就立刻回了条信息过来: 【呦,不是说再也不会参加玄宗的考试了吗?怎么又去了?哎呦,儿砸啊,脸疼不疼啊?哈哈哈哈哈,我就猜你小子一定会再去参加考试,行行行,这次好好表现!拿个优,去给我考个证回来,你们这一届的弟子,就差你没毕业证了!】 池星乐嘴角微抽,他就知道自己老爹一定不会关注他参加了什么级别的考试,只会“夺笋”。 无奈回了一句:【拉倒吧你,你看清楚点!我这次是被迫参加考试的好吧!对了,你看看咱家有没有什么符箓法器可以带的,最好是双份啊。】 其实就算池星乐不说,池爹也会去给他准备法器,可是在池星乐说完要双份的后,池爹还是忍不住八卦了一下:【怎么还双份?你给谁带?】 看到池爹的这个回覆,池星乐差点没气出粗口来,他两只手一点敲键盘,哐哐回覆: 【您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啊!别研究你那破医术了,你可看看我吧!还能是谁,当然是救你儿子命的恩人啊!就算咱家不怎么参与玄宗的事务,您不能真的一问三不知吧!】 唰唰骂完自己老爹,池星乐关闭手机,准备收起来。 这才刚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就对上了亓官辞好奇又不敢发言的表情。 池星乐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自己刚才骂老爹太激动,忍不住边打字边骂出声来。 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池星乐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没事,咱家都这么交流,不伤感情。” 亓官辞似懂非懂地点头,有些迟疑地咬了一口苹果。 虽然相信池星乐所言,不过还是忍不住把好奇的视线,往池星乐身上扫。 就在室内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际,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池星乐松了一口气般走向门口:“我去开门,我去开!” 拉开病房门,走进来的是刚和瞿镜“特别交流”后的邬铃儿。 邬铃儿双手背后,朝着屋内望了一眼,在看到亓官辞醒来后,对着池星乐甜甜一笑:“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我哥哥说,请问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邬铃儿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浓艳大美人,不过她确实算得上是一位古灵精怪的甜妹。 好巧不巧,池星乐最抵不住的,就是这种清甜的微笑。 下意识点头,池星乐连忙让出过道,还特别伸出手,做出一副请进的姿势:“你们聊,我去看门。” 看门嘛,这事他熟。 非常自觉地离开病房,池星乐还十分贴心地关好门,又重新坐回病房旁的椅子上,继续拿出手机,和自家老爹“吵架”。 邬铃儿特意转头看了一眼房门,确认门关好了后,才走到了亓官辞面前。 亓官辞坐在病床上,手中的苹果已经吃了一大半,他微抬下巴,示意邬铃儿坐下说话,随后才问道:“专门支开池星乐,可是要说族内的事?” 即便亓官辞失去了很大一部分记忆,但是关于族内的这些事,他还是不会忘记的。 怎么说,那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就算他厌恶玄学,出生尧族的事,他还是不会否认的。 邬铃儿点头,拉过椅子坐下,在开口说事前,她先让亓官辞伸出手,从小包中取出一根银针和一个小瓶子,对着亓官辞的中指扎下,取了一滴亓官辞的指尖血。 接着又拿出了另一个小瓶子,从瓶子中倒出来一只黑红色的小虫子。 将小虫子放入有亓官辞指尖血的瓶子中,过了一会后,小虫子从瓶中爬了出来,背部的红色鲜艳了不少,而原本瓶中的那滴血,也消失不见。 邬铃儿仔细打量了一下小虫子,确认小虫子非常健康后,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医生,也不懂那些脉象,在族内,判断一个人是否平安健康,都是用蛊。 而刚才那只小虫子,就是通过血液,来判定是否健康的。 把虫子收回瓶中,邬铃儿眼眶微红,拉住亓官辞的手委屈道:“哥哥,你这次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要不然,我都没有脸回族啦!” 亓官辞面带歉意,说起来,这件事也确实是自己的问题,没有注意危险,被黄毛那小子坑了一把。 还被带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要不是有亓官殊在,他还不知道要在那破地方待多久呢。 安慰了邬铃儿好一会,才把小妖女的情绪稳定下来。 亓官辞抽出纸巾,为邬铃儿擦去眼泪:“好了,现在可以说说,族内有什么事了吗?” 邬铃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乖巧点头:“嗯!我也是突然想起来的,哥哥,今年会有焃鴠日出现,一到焃鴠这年,族中都要举行大祭。往年小祭时,哥哥不在还说得过去,可今年大祭,你必须回去。 我这次来参加大会,也有这个原因,我怕哥哥忘记时间,错过大祭,惹恼土司。而且,大祭的傩礼,必须由哥哥你这位少司官来主持。” 傩礼…… 坏了。 亓官辞咬苹果的动作一顿,咬下果肉的牙齿缓缓撤回,在苹果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亓官辞目光纯澈,他望着邬铃儿眨巴了下眼睛,用眼神询问:一定要吗? 邬铃儿同样用眼神回答:一定要。 得到肯定的回答,亓官辞整个人突然都感觉不好了起来,他眼神开始乱扫,唇瓣微微颤抖,一副天要亡我的模样。 “铃儿,我那么久没回族内,大祭这么重要的事,要不还是换个人主持吧?圣女应该也可以的吧?” 邬铃儿歪头,打断亓官辞的自欺欺人:“哥哥,你该不会是忘了傩礼要怎么跳吧?” 亓官辞:“……” 哈哈,恭喜你,说对了,但是没有奖励。 从亓官辞没有任何杂质的视线中,邬铃儿读出了亓官辞的回答。 轻微皱眉,邬铃儿也迟疑了起来,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答应亓官辞的请求:“不行!尧疆大祭,必须是少司官!圣女是没有这个资格的!” 说着,邬铃儿又咬了下手指,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说道:“现在离大祭还有时间,在这段期间内,哥哥你必须尽快学好傩礼!大祭之时,整个南疆都会前来观礼,关于这部分傩礼的数据,应该都查的到。 到时候找天行哥哥把数据给你,你尽快练习,时间还赶得及! 实在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总之,哥哥你必须回来。” 如果那个时候,亓官辞还是没有学会傩礼的话,她就只能用些特殊的手法,让殊哥哥出来了。 见怎么都推脱不掉,亓官辞只能苦笑认了下来。 焃鴠那年的大祭,不管是对于尧族,还是整个南疆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 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场祭祀的重要性,才会不敢回去,怕自己搞砸了这些。 可谁让他是尧族的少司官呢,这场大祭,他是怎么都推脱不了的。 叹了口气,亓官辞一想到接下来还要去重新学习傩礼,就忍不住牙疼。 倒不是说不愿,而是真的太复杂了。 邬铃儿看到亓官辞一脸苦相,忍不住一乐,弯眸笑了笑,凑过去,坐到亓官辞身边,把头搭在亓官辞肩膀上:“哥哥,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亓官辞挑眉:“现在在我眼里,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 邬铃儿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这次大祭不在族内,在南疆的祭天台,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其他苗人返乡观礼。因为不涉及尧疆禁地,所以土司特别允许,可以带朋友过来一起观礼。 哥哥,你也可以带朋友回来观礼,南疆风景好,他们会喜欢的。” “可以带朋友回去?” 这一点确实是让亓官辞惊讶了。 毕竟他从下在尧族长大,就连南疆的那些人,都不能进入尧地,这让他下意识有一种,不可带任何熟人回疆的想法。 第108章 却没想到,这次大祭,居然可以带朋友一起。 邬铃儿点头:“可以,不过只能在南疆苗区活动,不能进族。” 第94章 你什么时候信玄学了? 如果只能在南疆内参观游玩,不能进族的话,倒是可以理解了。 尽管亓官辞没有什么朋友,可以特别邀请回去玩耍,不过池星乐算一个,李昱阳算一个。 如果可以的话,这两位朋友,他还是挺想邀请回去,一起参加南疆大祭的。 邬铃儿说的没错,南疆的风景不错,他们应该会喜欢的。 看亓官辞的表情,邬铃儿就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邀请的名单选择了。 那就说明,哥哥在外这么多年,确实是有了几个不错的朋友。 不管怎么说,都比之前在峒楼的时候,每天只有哥哥一个人,在楼中修行,不与任何人交谈的好。 邬铃儿感慨一会,把头从亓官辞的肩膀上抬起来:“好啦,我已经把所有想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我就要回疆了。” “这么快?” 亓官辞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一次,邬铃儿会在上京住很长一段时间呢,他都想好了接下来要带邬铃儿去玩的地方。 却没想到,这么快邬铃儿就要回去了。 邬铃儿也有些舍不得亓官辞,可是尧疆没有少司官坐镇,不能再没有圣女。 她这次出来,还是仗着玄门大会的机会,现在大会已经结束,她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更不要说,这几次和亓官辞的交谈中,她还察觉出族内可能出现了叛徒这件事。 能够出卖少司官的人,尧族绝不会放过他! 即便有不舍,她也必须要回去了。 不情不愿点头,邬铃儿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陷入沉睡的圣古陀婴。 稍加沉思了一会,邬铃儿开口问道:“哥哥,需要我将圣古陀,带回峒楼修养吗?” 这个小家夥之前被邬铃儿滴了一滴血,用来保护亓官辞的身体不受邪祟伤害,后来又燃烧自己的生命力,来守护亓官辞。 最后还被一只鬼祟吸了大半的血液离体,要不是后来那个黑无常给的药吊住了命。 估计这个小家夥,已经死亡了。 比起留圣古陀在上京,让它自己慢慢养好,还会吸引邪祟惦记,倒还不如跟着邬铃儿回疆内。 尧疆本就擅蛊,圣古陀又是尧地的圣物。 回疆修养,不管是对圣古陀而言,还是对亓官辞而言,都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亓官辞也明白这个道理。 以他现在的本事,留下圣古陀,他不可能保护圣古陀不受伤害,说不定,还会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 思虑之下,亓官辞点头同意了邬铃儿的决策。 一想到圣古陀婴马上就要离开自己了,亓官辞居然难得在心底升起一丝落寞。 说起来,自从遇见圣古陀后,这个小家夥就一直在为他奔前跑后,还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反而是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居然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给过圣古陀婴。 一时间,亓官辞忍不住有些汗颜。 算了算了,大不了等下次回疆的时候,再给小家夥准备些礼物吧。 亓官辞想着,将躺在病床上的圣古陀婴抱了起来,递给邬铃儿。 邬铃儿对于圣蛊可没有亓官辞这么“贴心”,直接是拿出瓶子,将圣古陀缩小,装了进去。 这一幕堪称大变活人的景象,差点没把亓官辞看出心脏病来。 在原地深呼吸了好一会,亓官辞才一脸无奈地闭眼,用手扶住额头:“铃儿,下次不要做这么惊悚的举动,很吓人的。” 邬铃儿一边把瓶子放回包中,一边不解道:“啊?可是哥哥,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蛊是蛊,只是我们用来守护尧族的一把刀吗?什么时候,你居然变得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亓官辞:“……” 啊?他说过吗? 是他说的吗? 那……那就是吧? 尴尬假笑一下,亓官辞选择跳过这个话题。 幸好邬铃儿也没有尧继续追问的想法,她收好圣古陀婴,又看到了桌面上,那张属于亓官辞的准考证。 邬铃儿眼神微闪,扫了一眼病房门外,拿起准考证,又重新看向亓官辞,:“哥哥,这个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闻言,亓官辞忍不住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邬铃儿:“你想如何解决?” 邬铃儿一脸淡然,似乎说出来的话,只是闲谈家常一般,一点都没有震惊旁人的自觉:“带回族内,在玹尊面前销毁喽。” 说着,邬铃儿直接将准考证当成玩具一般,上下抛掷起来,微弯双眸,眼含笑意:“反正哥哥是监考官,用不着考试,规则限定不到你。” 听着邬铃儿这么理所当然的话,亓官辞忍不住觉得头有些疼,太阳xue都开始抽搐起来,彷佛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涨一缩。 强忍着怪异之情,亓官辞面色平静:“那池星乐和其他的那些考生呢?” 邬铃儿:“如果哥哥想的话,看在池星乐是哥哥朋友的份上,他的那张,我可以一并销毁。” 丝毫没有提其他人,也不用提其他考生,亓官辞已经知道了邬铃儿话中的含义。 摇了摇头,亓官辞将属于自己的准考证,从邬铃儿手中收了回来:“不必销毁,正好有些事,我想去看看。” “是那些女子灵魂失踪的事?” 在玄门大会的时候,邬铃儿暂代少司官的位置,曾经看过一遍数据,所以,她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 这些事,在邬铃儿眼中并不重要。 尧地特殊,她受到的教育,只是以尧族为首,以少司官为首。 固然这些百姓无辜,可这也与她无关。 但哥哥为什么会想管这件事?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邬铃儿轻微蹙眉,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反问道:“是因为那个冥府的瞿老板吗?” 没有给亓官辞回答的机会,邬铃儿自己接道:“因为他,所以你要调查这件事?” 瞿镜? 从邬铃儿口中听到“瞿老板”这三个字,对于亓官辞而言,无疑是不可思议的。 先不管邬铃儿为什么会觉得他是为了瞿镜,但…… 好奇怪。 在邬铃儿这么一说后,他居然在心底没由来地心跳加速了一秒,彷佛是被谁点破了内心的隐秘一般,下意识想要藏起来,假装无事发生。 不过也因为这个想法的浮现,亓官辞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他这么在意这件事,浪费力气去管这么一件本就不属于自己职责的事,居然是为了—— 瞿镜吗? 喉结滚动一瞬,亓官辞眼神闪烁,慌乱眨了下眼睛,假笑回覆:“我就不能是为了百姓吗?社会主义好青年,为人民服务!” 邬铃儿:“……” 邬铃儿:“啊对对对,你说得对!” 丝毫不知道因为亓官辞的一些“个人原因”,把亓官殊好不容易拐到手的【男朋友】分手的事,邬铃儿单纯觉得这是哥哥害羞了。 懂的,她懂的。 少司官常年清心寡欲,好不容易动一次凡心,要保持矜持,她明白的! 只是没想到,哥哥居然真的就这么喜欢这个快要陨落的神职吗? 那照这个程度下去,岂不是到时候,还要想办法给那神职续命? 邬铃儿想的很多,但那终究都是未来的事了。 保不准什么时候,哥哥突然恢复理智,又变回那个孑然一身的少司官了呢? 那也就没必要想着,那个神职会不是陨落的事了。 邬铃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最后又抱了亓官辞一下后,才依依不舍地道:“那……哥哥,我回去了。你记得早点回来啊!我回去一定好好盯着傩婆婆,让她给你做出最华丽的司官袍!” 其实也不用那么华丽? 亓官辞张了张嘴,刚准备说出口来,可看到了邬铃儿那一副期待的表情后,还是咽下了话头。 罢了,华丽就华丽吧。 铃儿开心就好。 “好,我会早点订票,早点回去的。” 和邬铃儿告完别,亓官辞本来还想送邬铃儿去车站的,不过被邬铃儿拒绝了。 “哥哥不用担心,我不走车站,这次我要去玄宗,走空间信道。” 这样可以避免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再三确认邬铃儿走空间信道不会有事后,亓官辞才放下心来。 池星乐看到邬铃儿从病房中出来,还以为这是说完话了,结果仔细一听,居然是邬铃儿要离开了。 啊了一声,池星乐面露不舍:“这就回去了?不多玩几天吗?” 他还挺喜欢这个,和他脑回路能达到同一水平的妹妹的,结果这才认识没多久,就要分开了? 第109章 邬铃儿对着池星乐做了一个鬼脸,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下,叉着腰,一副娇纵大小姐的模样,对池星乐说道:“喂,你!可要好好帮我看着哥哥,那些坏人的事,你也要告诉我哦!” 池星乐当时和她推测过,陈雪可能有问题,但是现在,她要回去了,没办法继续看着哥哥,也不知道那个陈雪,会不会继续对哥哥出手。 所以,她要提前和池星乐打好招呼,让池星乐注意点,可别因为陈雪是自己认识的人,就傻乎乎的把哥哥推出去了。 池星乐听出来了邬铃儿话中的隐藏含义,他点了点头,语气严肃些许:“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看着企鹅!” 看着自己妹妹和自己好友,突然间严肃起来,宛如在交接什么大事的情况,亓官辞不觉有些哭笑不得:“我说够了啊,你们两,怎么说的好像我是个瓷器一样,还要特别照顾呢?” 邬铃儿和池星乐一齐看向亓官辞,两张脸上都写满了认真,一本正经开口:“是啊。” 交接完毕,邬铃儿还从自己的小包上,取下来了一个小铃铛。 把银制的六角小铃铛举到眼前晃了晃,这个铃铛没有铃舌,可是它居然依旧发出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微抬下巴,示意池星乐伸手,邬铃儿把铃铛放在池星乐掌心中,又从包中取出了一根弯弯曲曲,看上去像蛇骨一样的小铃舌。 铃舌是骨白色的,刚好可以放进小铃铛中,造型也确实是一条蛇骨的模样。 将铃舌也给到池星乐掌心,邬铃儿道:“看在你是哥哥好友的份上,这个送你。虽然你不是赶尸匠,不过我的这个铃铛,可比赶尸匠的御尸铃厉害多啦!你不是我们那里的人,没有铃舌的铃铛你用不了。 虽然驱使效果没有无舌的好,不过也很厉害的! 送你啦,要是遇见危险,你可以试着摇一摇这个铃铛。” 送完礼物,邬铃儿又拥抱了一下亓官辞:“哥哥,我走啦,你忙完了,就快些回来哦!” 揉了揉邬铃儿的头发,亓官辞含笑点头:“好,我答应你,忙完后,就回去看你。” “嗯!” 对于邬铃儿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得到哥哥承诺,更值得她高兴的。 和亓官辞还幼稚地拉鈎后,邬铃儿这才一蹦一跳地,跟着玄宗过来接她的人离开。 一直望着邬铃儿进车后离开,亓官辞和池星乐才收回了视线。 池星乐拿起手上的铃铛,没有装铃舌,尝试晃了晃。 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些好奇地看向亓官辞:“真奇怪,没有铃舌,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亓官辞自豪扬眉,嘿嘿一笑,从池星乐手中接过铃铛,在手中轻微晃动一下—— 铃声响起,清脆悠远,只一声,就彷佛灵魂收到了洗涤一般,轻松安稳。 晃完一下铃铛,亓官辞将它放回池星乐手中,在池星乐越发惊奇的视线中,开口道: “法音入耳,诛邪退散。 御铃不是用铃舌,是用心。” 意味深长地说完一段话,亓官辞在原地伸起懒腰。 才刚把手伸上去,还没拉伸呢,池星乐的一句话就幽幽传了过来: “企鹅,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玄学了?” 第95章 和瞿老板抢男人??? 我什么时候开始研究玄学了? 是啊,我什么时候开始,居然都不排斥玄学,甚至还能说出玄学相关的话了? 亓官辞拉伸的动作一顿,不过也只是停顿了这么一下,就继续进行拉伸。 没有选择回答池星乐的问题,亓官辞只是淡然一笑,等懒腰伸展完毕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池星乐的肩膀,说了句:“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走啦,不是还要备考吗?” 从异海准考证发放,到正式进入考场的这段时间,就是考生根据考题内容,自主“复习备考”的时间。 池星乐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也没想着继续追问。 不过,还是对亓官辞能说出“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这句话,感到新奇。 真了不得啊,短短几遭鬼门关前一来回,居然能够让一位坚定相信科学的理科生,开始研究玄学啦! 亓官辞从一开始的对生无常一问三不知,到现在能主动说出“法音入耳,诛邪退散”这种话,就已经说明了他开始接受玄学的问题了。 或许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才开始接触玄学,比起玄宗的那些弟子来说,起点差了许多。 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嘛,当你产生学习这个念头的时候,那么不管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再说了,池星乐觉得亓官辞天赋异禀,一定是一个学习玄门的好苗子。 亓官辞的妹妹都是玄门中人,那亓官辞耳濡目染一些,很合理! 这么一想,池星乐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是越来越聪明了,每次都能够在关键点上,猜测到答案。 可惜亓官辞无法听见池星乐的心声,要不然,亓官辞若是知道池星乐是觉得因为邬铃儿的原因,才让他开始接触玄门,恐怕会直接冷笑两声。 怎么说呢,池星乐的这个猜测,结果大差不差,但过程全错。 亓官辞对玄门的了解,可不是邬铃儿可以比拟的,与其说亓官辞是因为邬铃儿才接受玄门,倒不如说邬铃儿是因为亓官辞才开始修行。 只是他当初,自己选择了放弃,不想接触而已。 不过现在,他心结开始松动,不管是为了族人,还是为了……瞿镜…… 愿意回来继续玄门修行,他的进步速度,只会比池星乐想的更快。 他有这个自信。 无关亓官殊。 提到亓官殊,亓官辞也想起来了那张绑定卡的作用。 当时亓官殊去天行院见范无咎的时候,正好也是他醒来的时候。 那一段的记忆,亓官殊也是主动分享给了他。 所以,亓官辞知道这张绑定卡,是范无咎答谢他的“礼物”。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张绑定卡的作用,似乎是——可以绑定一位搭档? 搭档啊。 亓官辞拿上常服,进入病房中的卫生间,将身上的病号服换下,在洗手的时候,目光扫到了换衣服时,暂时放在洗手台上的绑定上。 擦干净手,亓官辞拿起绑定卡,手指摩挲了一下绑定卡的卡面,视线在卡面上的“冥”字上,停顿了好一会。 在拿起绑定卡的那一瞬间,亓官辞的脑海中闪过了两个名字。 池星乐的【原地超度】,和……第一次导游时候的搭档—— 【此界太平】。 出于私情,亓官辞当然是更倾向于绑定池星乐的。 毕竟他对【此界太平】的了解,并不算深,唯一的印象,也就是这个搭档似乎挺厉害的? 可比起这个,倒还不如和已经成为好友的池星乐的搭档。 毕竟,【此界太平】从来不说话,看上去冷漠极了,一点都不好交流。 还是池星乐好,能唠嗑,能解闷,还能科普各种奇奇怪怪的,根本就用不到的玄学小知识。 但,当亓官辞准备写上【原地超度】的时候,他却迟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都已经想好了人选,却迟迟下不去手,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去绑定池星乐。 说实话,他真的需要这张绑定卡吗? 他真的需要靠绑定,才可以和池星乐一起导游吗? 亓官辞并不这么认为。 或许,这张绑定卡,还可以有什么别的用途? 停下书写名字的动作,亓官辞重新思考起来。 他一手撑着洗漱台,另一只手将绑定卡在手指间来回翻转,同时,亓官辞脑海中的思绪,也快速旋转起来。 池星乐先不提,他突然想起来,在精神病栋的时候,亓官殊当时,好像是在附加任务的身后,选择了【此界太平】? 亓官殊是认识【此界太平】的,如果亓官殊认识,那没有理由他不认识。 基本上,亓官殊认识的人,和他是相同的。 如果【此界太平】是亓官殊认识的,并且还只见过两次面的…… 还是冥府中的导游,在范无咎的导游系统中,显示“查无此人”的黑无常…… 能够有谁呢? 推想到这,亓官辞其实在心底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但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十分不真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他努力想要召出一个错误点,来否认自己的这个猜测,可是将整件事情都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后,他不得不承认—— 好像这就是真相。 亓官辞的眉头皱了起来,镜子中,他极具少年气的脸上,表情冷凝下来。 如果不是他的头发还是短发,脸型还有些柔和,真会在看到这一幕的第一眼,将他错认为亓官殊。 呼吸微微加重,亓官辞盯着手中的绑定卡好一会,终于长舒一口气,冷笑出声。 第110章 说不清是自嘲还是生气,亓官辞咬牙,一字一顿念道:“此、界、太、平?” 真是好样的啊。 重新确认好名字,这一次,亓官辞落笔的速度没有任何迟疑,动作堪称行云流水,在绑定卡落下两个标语—— 【相信科学】。 【此界太平】。 名字落成,绑定卡开始飘出金色的星子,逐渐将名字覆盖。 和瞿镜遇见的情况一样,名字在覆盖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陷入死循环,怎么也不能继续。 看到这一幕,亓官辞脸上的怒意更甚:“全都把我一个人当傻子耍是吧?” 被亓官殊瞒着,被此界太平瞒着,偏偏他就像那个小丑,明明自己是被骗的那一个,还傻乎乎的上前,对着这两个王八蛋微笑,还帮他们隐瞒。 只怕在此界太平眼里,他就是个愚蠢到极致的二缺吧?! 终于没忍住冷笑出生,亓官辞现在觉得自己的胸腔中满是愤怒和委屈,气上心头,他开始觉得脑袋有些疼。 眼底因为亓官辞的情绪波动,不自觉滑过一抹极淡的金光。 金光乍过,只可惜亓官辞正在愤怒之中,没有注意到自己眼中的变化。 而绑定卡的金子,也在亓官辞眼底金光闪过后,快速加载完毕,没有半点迟疑地完成了绑定。 等亓官辞稍微舒缓了一下气头,重新看向绑定卡的时候,却发现绑定已经完成了。 亓官辞:“……” 亓官辞:“?” 刚才不是还卡机吗?怎么突然就成功了? 怎么,你们冥府的网络,也会崩吗? 绑定卡开始自燃,亓官辞不想再继续看它的“魔术表演”,直接拉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因此,他也就没有看见,半空中浮现的两句无常官标语,在因果线缠到一半的时候,再次陷入卡机状态,最终显示绑定失败。 在亓官辞去卫生间换衣服的这段时间,池星乐也已经办理好了出院手续,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收拾好病房。 他没有忘记陈雪有问题这一点,因此亓官辞病好出院的消息,他连陈炎都没有告诉。 看到亓官辞出来,池星乐走上前,脸色严肃道:“企鹅,有件事,我要和你说……” 亓官辞难得看到池星乐这么认真,他看了一眼几乎没收拾的病房,隐约察觉到了点什么,没有多问,他点头,示意池星乐继续说。 病房中,池星乐和亓官辞商量了大约有半小时左右,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病房中,曾经谈论过什么事。 亓官辞听完所有的计画,一时间觉得心情复杂,他很清楚,池星乐在说出这些计画的时候,心里有多么难过和纠结。 毕竟,不是谁都能够这么理所当然地去怀疑一个熟人,然后算计熟人。 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池星乐,亓官辞决定扯开话题,让池星乐想些开心的事:“对了,老池,等我们这次考试结束,我可能要回老家一趟,参加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池星乐不知道亓官辞的老家在哪,但是他记得邬铃儿的口音,有些南方少数民族的感觉。 从来没有去过南方的北方人眼神亮起,显然是被提起了兴致,池星乐连忙问道:“南方是不是有很多古镇之类的啊?我在网上看过,最近好多人去南方玩,体验少数民族的服装呢!” 亓官辞颔首:“你想的话,也可以,我可以让铃儿帮你准备一套礼服。” 听到礼服两个字,池星乐更加激动了,恨不得直接握住亓官辞的手:“哇!企鹅,你在你们那边,是不是很有钱啊!我听说,你们那边的服装,越漂亮的都是家里越有钱的!你还让妹妹专门给我准备一份,那多不好意思啊——” 才稍微矜持了一下,池星乐又问:“你看我穿哪种比较帅气?是不是要带什么发冠?男孩子头上是不是不戴冠啊,衣服重不重啊?那些配饰,是真银吗?我可以买一套吗?” 池星乐越说越开心,都开始虚空整理起仪容仪表来了,彷佛已经穿上了那套礼服。 亓官辞:“……” 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 打断池星乐的幻想,亓官辞也被池星乐的情绪影响得高兴起来,对于南疆的服饰,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不用买,我直接送你一套。” 朋友之间,最不能抵抗的两个字之一,就是“送你”! 池星乐直接一个熊抱,用力搂住亓官辞,恨不得将亓官辞扛起来抱回家一般,语气激动,感情充沛道: “企鹅!我爱你!” “……” “……我靠,阿乐,你不要命了!你敢和瞿老板抢对象!” 第96章 月老:我亲自来!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位穿着玄宗校服的男生,在打开房门后,看见病房内拥抱的场景,以及听见自家竹马那一句放在整个玄门,都格外炸裂的“真挚表白”后,差点没一口气抽过去。 他危机感上头,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病房,只恨自己在这一刻打开了门。 但是碍于旁边还站着一位客人,陈炎迟迟不敢移动半分。 他要是走了,那剩下的池星乐可怎么办?一个人顶住这不被任何人看好的“感情压力”吗? 为了池星乐不会被打死,陈炎最终只能欲哭无泪地咬牙出声,同时小心注意着身侧之人的表情变化。 只要有任何的不对劲,陈炎就会立刻出手—— 站在韩教授这边! 韩固本来也只是想来提醒一下亓官辞,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他赠送的那本书。 他可是在那本书中,藏了一件大宝贝的。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亓官辞,还要拐着弯让他自己去看。 除了是想当一回谜语人外,更重要的是,韩固暂时还不能确定亓官辞和瞿镜之间的关系走向,以及亓官辞是否能够使用那样东西。 怎么说,阴司镇魂铃也是冥府的一件神器,历代以来都是正宗罗酆神职才能使用。 之前也是大帝提前将镇魂铃交到神庭这边,以防有不轨之心的人,对这件神器打歪注意。 事实也确实证明,在大帝“消失”后,整个局势的动荡,都开始明显起来。 除了此界直接将阴阳扰乱外,其他些许位面的轮回,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后来,神庭将镇魂铃暂交赵公明和韩固保管,让他二人下到此界,协助冥府、玄宗维护轮回。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发现,原来此界的鬼祟,居然如此之多! 别说敢直接对刚赵公明和韩固了,谋害生灵,窃取生机这些事,更是丝毫不掩饰! 最近的一段时间,鬼祟那边已经察觉到他和赵公明手中拥有阴司镇魂铃的消息,为了保证镇魂铃不落入邪祟之手,赵公明是想让他直接还给冥府。 可韩固见瞿镜身体抱恙,担心瞿镜会为了保护镇魂铃,直接以魂祭铃,所以才绕了个圈子,将镇魂铃藏入书中,送到了亓官辞手中。 当时他是算到亓官辞和瞿镜之间,会有一段缘分。 即便后来在玄门大会的时候,韩固亲眼所见,二人之间的红线鲜艳坚韧,一看就是天赐良缘。 但现在,他居然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了。 奇了怪了,这红线怎么突然间,颜色就削弱了这么多? 而且还隐约有要消失的迹象? 担心瞿镜和亓官辞之间感情出现变化,韩固这才打听了亓官辞的消息,一路赶到医院来。 若是亓官辞真和瞿镜闹掰了,他得将镇魂铃拿回去。 若是没有,那他作为感情上的专家,必须过来,好好给亓官辞说道说道。 至于遇见陈炎,也只是顺路而已。 在来的路上,韩固有想过亓官辞还没有苏醒的场景,也想过亓官辞正在和瞿镜互述情意,或者正在清算感情的画面。 但不管韩固都想了些什么,绝对不会有一幅画面,是亓官辞被另一个玄宗小辈抱在怀里,深情表白的! 韩固站在病房门口,池星乐的那句表白,他都听在了耳中。 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韩固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进去,还是该关上门。 那是一种,堪比自家的房子在轰然间坍塌的茫然。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瞿镜的头上,在发光,还是颜色特别耀眼的光。 可身为月老,韩固坚定地相信自己的姻缘线。 绿光还没来得及绽放,就被韩固单方面用红线压了下去。 休想拆本座亲自拉的对象! 我磕的cp,必须是真的! 韩固的“理智”只纠结了两秒不到,就占领了上风。 他换上一贯温和的微笑,仿若没看见池星乐一般,走入病房之中。 等韩固来到亓官辞身边时,池星乐也已经松开了怀抱,有些尴尬地站在亓官辞身侧,低着头,一副认错的乖学生模样。 第111章 等韩固站定脚步,池星乐语气微沉,脸上还残留着些许被人发现囧事的红晕,礼貌问候了一句:“韩教授好。” 韩固是亓官辞非常敬佩的偶像,在看到韩固的时候,他下意识亮起双眼,心情愉悦起来,没有注意到韩固情绪的别扭,对着韩固问好:“韩教授好!” 韩固刚想开口劝说亓官辞不要想不开,给瞿镜戴绿帽子的话,就被亓官辞这一句带着喜悦的问安,以及专注的目光打了回来。 不,我不好,我再来晚一点,房子就塌了!还有,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怕瞿君误会! 努力保持微笑,韩固轻微颔首,表示回礼。 “听说你最近生了病,现在有好些吗?” 能够被自己偶像询问病情,亓官辞头脑一热,当即就想回答都好了! 还是池星乐反应过来,在亓官辞开口的一瞬间,拉了他衣袖一把。 池星乐这一个小动作,看似没引起多大的注意,不过还是被一直注意着他的韩固,看得一清二楚。 韩固眉尾轻扬,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继续望向亓官辞,准备听亓官辞的回答。 而他的笑容,也在瞬息之间,意味深长了不少。 有意思,这两个人之间,有秘密啊。 本来还觉得池星乐和亓官辞之间有什么,但看到池星乐的这个动作后,韩固突然就福至心灵一般,确认了二人之间,绝对纯洁无瑕。 不过,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池星乐和陈炎是非常要好的兄弟? 怎么在兄弟面前,也要有什么小秘密吗? 韩固有些好奇,池星乐和亓官辞想要隐藏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病情么…… 但为什么要隐藏病情呢? 这么猜测着,果不其然,亓官辞在被池星乐拉了那么一下后,语气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好多了,不过还有些小问题要继续观察一下,醒来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教授这个时候来,也是赶巧了。” “哦,没有好透——” 韩固拉长了语调,将亓官辞划重点的隐藏含义提取出来,重复了一遍。 这是重复的这一句话中,却好像藏着数不清的意味。 这一句话后,整个病房的气氛都安静了下来。 陈炎站在门口不远处,神色还有些茫然,似乎没有搞懂现在的情况,努力想要和发小池星乐连接上频道。 而池星乐则是低着头,视线望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亓官辞,他则是保持着客气又疏远的假笑,彷佛只是说了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一般。 韩固思考了一会,打破沉静,咦了一声,突然一拍手掌,彷佛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般,弯眸看向亓官辞,问道: “哎呀,小辞你身体不适,是否需要告知瞿老板,让他过来照顾一二?” 池星乐:“……” 池星乐:“???” 一句话,让思绪放空的池星乐瞬间抬头,他抿住双唇,眼中也闪烁起看好戏的光芒,隐约间,还可见一丝只有同时好看两个人,才会浮现的兴奋。 韩固只扫一眼,就和池星乐对上了脑回路。 韩固轻微挑眉,用眼神无声询问:莫非你也? 池星乐连忙眨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用眼神回覆:我也! 默默在身后对韩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池星乐表情夸张,语气都带上地道的京腔:“哎呀,企鹅,你身体不好,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多加照顾啊!我看,瞿老板,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啊!” 亓官辞:“……” 拳头有些硬,有时候挺想报警的,但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你们? 虽然看不太清走向,不过提到瞿老板,陈炎还是能够插上话题的。 他从韩固身后弱弱举手:“加一。” 亓官辞:…… 加一? 加一?? 你知道什么啊,你在这里就加一! 根本没有给亓官辞拒绝的机会,池星乐拉着亓官辞走到病床边上,强势让他躺回床上,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随后,非常熟练地对陈炎使了一个眼神:“火火,我们让企鹅好好休息,顺便去找一趟瞿老板吧!” 陈炎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就是过来看看亓官辞好些了没有,现在知道了情况,也完成了任务。 池星乐带走了陈炎,关上病房门前,还对着亓官辞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把亓官辞看得更加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事情到从哪一步开始出的差错。 怎么感觉过程都没有问题,结果就这么离谱呢? 喂!他才跟瞿镜说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转头就让瞿镜继续过来“照顾”,这合理吗?! 就算我答应,瞿镜能答应吗?! 似乎是看出来了亓官辞的想法,韩固搬来了椅子,坐在病床边上,非常自然地回答:“他愿意的。” 估计是怕亓官辞听不懂,韩固特意重复了一遍,顺便解释道:“不管你对瞿君什么态度,他都会愿意的。” 亓官辞沉默,他手指微蜷,在冰凉的被子上扣了一下,心情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 复杂交错了好一会,才不解地开口:“可是……我不是……” 听到这句话,韩固终于明白了,亓官辞和瞿镜之间红线黯淡下去的原因。 原来关键点,是在这? 韩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对上亓官辞怀疑自我的目光,语气坚定道:“不管与否,只要‘是你’。” “难道小辞你会因为现在,而否认过去的自己吗?” 为什么要不敢面对亓官殊呢? 亓官殊,不就是你吗? 亓官辞眼神触动,似乎有一道光线,破开了他眼底的迷茫和纠结,让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去感受自己心底的答案。 不过,也就是在亓官辞顿悟的那一刻,眼神也沉了下去。 冷笑一声,亓官辞语气重带着藏不住的愤怒: “呵,那可就更该死了!” 第97章 把亓官辞给本君绑过来 更该死了? 韩固怎么想,都没有想过会从亓官辞的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评语。 作为月老,韩固见过不少小情侣吵架,或是之间有不得已隐瞒的情况。 可他推演了许多次,都没有推测过一个结果是:亓官辞认为瞿镜该死的。 沉默了一会,韩固干涩开口:“瞿君确实快死了,但应该罪不至此?” 亓官辞:“……” 亓官辞:“?” 他说这句话,单纯只是在气瞿镜瞒了自己许多事而已,当然,其实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生气。 毕竟,他自己也瞒了瞿镜许多事。 不说别的,单说隐瞒亓官殊的存在,就和瞿镜隐瞒了他是【此界太平】,是一样的可恶。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并不想让瞿镜死啊。 就在亓官辞被韩固的这句话,引起了担忧和好奇心后,偏偏韩固又点到为止,不再继续多说。 反而岔开话题,询问起亓官辞最近有没有去看他赠送的那本书。 韩固送他的那本书,亓官辞记得是东野圭吾的一本小说,主角是双重人格。 他当时不太懂为什么韩固会送他这本书,现在想想,估计那个时候,韩固就已经看出来了他身上有“亓官殊”。 只是不好明说,于是用这样的方式,隐晦地提醒他。 可惜他之后就把这件事暂时忘记了,再加上当时还有导游的事堆着,所以就一直没有去看过那本书。 后来又经历了血种、考场、玄门大会等等事件,就更没有什么时间去看书了。 有些尴尬地摸了一下鼻梁,亓官辞突然有一种上课开小差,被教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的窘迫。 “还没有看,教授。” 临时被抽查,偏偏自己还真的没有去完成,这种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亓官辞低下头,一副好学生认错的模样,已经做好了被教授批评教育的准备。 被韩固这么一打岔,亓官辞也没有忘记要询问“瞿镜快死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从韩固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贸然询问,也不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亓官辞决定先缓和一下,趁其不备再询问此事。 可韩固并不是来抽查亓官辞的,他只是想要来确认,亓官辞到底发没发现,他在书中藏了关于阴司镇魂铃的消息。 看到亓官辞羞愧认错的模样,韩固也哽咽了一瞬。 虽然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理解,能够理解。 亓官辞这小子身上的迷雾许多,最近又赶上异海崩塌的事情。 之前还听商君提过一次,好像亓官辞还被新界那边人盯上过,一直都在被鬼祟纠缠着。 第112章 那么没有时间闲下来,去看小说,很正常。 韩固抿唇,在心中稍微措辞些许,才点了点头,继续开口:“若是日后,你遇见了陷入瓶颈,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可以看看那本书。” 说不定,阴司镇魂铃会给你一个不错的帮助。 亓官辞将韩固的话记下,并表明自己会的。 交谈完这件事情,一时间整个病房中,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之中。 韩固和亓官辞互相对视,偶尔错开视线,开始打量病房的布局,没一会又再次对上视线。 亓官辞有意继续询问瞿镜,但韩固显然不太想给亓官辞这个机会。 就在这种堪称诡异的气氛逐渐发酵之时,韩固再次打破了沉默。 “对了,你的伤……” 亓官辞下意识想要隐藏病好的真相,不过转念一想,韩固是神庭的神明,怎么看都不会去害自己的子民。 也就是说,韩固是绝对可以相信的对象。 这么一想,亓官辞快到口边的话头,临时一转,想要将自己其实伤好的消息,告诉韩固,以免韩固担心。 不过亓官辞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韩固继续开口的话打断:“嘘——” 韩固眼镜下的眼神意味深长,他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前,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 在亓官辞半疑半惑闭上嘴后,才神神叨叨地继续开口:“天机不可泄露,我都知道。” 说完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韩固也不管亓官辞听没听懂,他仔细盯着亓官辞的脸色,打量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不过欺诈最高的境界,是半真半假,小辞,你这样可骗不到任何人。” 亓官辞当然不是傻的,如果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那么后面这句话一出来,亓官辞就立马连接上了韩固的思路。 是啊,就算此界神明禁入,韩固是靠着微薄的信仰之力,才特入的此界。 但韩固依然是神明啊! 在神明面前行欺,显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 当初骗过新界还有玄门众人,包括瞿镜认为他胎光有异的事,也都是基于亓官殊真的把自己“杀”死了,才能够“瞒”过去。 可现在,亓官辞确实已经病好了,怎么装,总是会差些味道,难怪韩固会认出来。 不过听韩固这语气,他似乎并没有想拆穿自己的意思? 亓官辞虚心请教:“那教授的意思是?” 韩固唇角扬起一丝微笑,这抹笑意看上去虚假极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一眼所见的虚假,反而透着一股捉摸不透的意味。 韩固的手指在腿上轻点了几下,带着这份有些深意的假笑,语气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你得在鈎上挂上真饵,才能有鱼会选择上鈎啊。太公垂钓的事,可不是现在的鱼竿,可以承受得住的。” “这鱼塘看似平静,但不久前,才被搅浑了一趟,鱼还惊着呢。 没有足够让鱼冲动的饵,单凭一把鱼竿,一弯鱼鈎,拿什么钓鱼?” 韩固应该也是知道,现在的亓官辞,身后注意他的势力,混杂的很。 保不齐有没有什么线头,此刻就围在亓官辞的身边。 因此,他在和亓官辞说话的时候,也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 韩固相信亓官辞的智商,也自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人。 能够让瞿镜动心的人,绝对不会真是什么天真浪漫的傻白甜角色。 果不其然,和韩固预想的一样,在亓官辞神色冷淡地深思了一会后,他长叹了一口气,彻底明白了韩固的意思。 亓官辞明白,可是他并不能够保证自己这样做,得到的结果一定是好的。 “韩教授,以我现在的能力,若是想要放下这个饵,就要先换一把杆,可白杆上手,那原来的这把杆,不就有被窃走的危险了吗?”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第一次走到旧书店,那位什么都不懂的人了。 亓官辞非常知道【鱼竿】的重要性。 没有【鱼竿】,就算有鱼饵,也没有什么用。 韩固点头,知道亓官辞在担心什么。 他敲点腿部的手指越来越快,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真诚起来。 韩固对上亓官辞认真询问的视线,没有直接回答该如何解决,而是反问道:“不知道小辞最近学习玄门知识时,可有了解过一个特殊的词—— 偃傀。” “偃……傀……” 亓官辞有些生疏地重复了一遍韩固话中,最后的这两个字词。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应该是很熟悉这个词的。 因为—— 他从韩固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的字音时候,从手指到心脏,包括他的整个大脑,都忍不住开始兴奋活跃起来—— 就好像,他曾经非常了解这个词一样。 眼睫轻颤,亓官辞目光冷下,按耐住想要跳动的手指,盯着自己的双手,再次重复了一遍:“偃傀。” 韩固没有注意到亓官辞这些举动,也没有察觉到亓官辞语气的变化,他点了点头: “没错,想要保证鱼竿不被破坏,那么使用偃傀之术,就是最保险的一个方式。 当然,具体这出戏要怎么排,这把杆要怎么钓,还是得看把杆人的想法。” “……那么,韩教授,还请解惑,助我下放鱼饵。” …… 谢必安没有任何保留,哪怕他知道这样程度的消耗法力,只会让自己的【健康】时间快速下跌。 不过,想到瞿镜的情况,谢必安也顾不上自己能不能保证健康了。 几乎是在几息之间,谢必安就从旧书店,赶到了百鬼。 商陆已经从新考场的地方回来,现在正处理这考场信息,已经积压的一部分冥府公文。 当然,他还特意分了一丝关注度,时刻注意着玄宗参与的外开考场事件。 毕竟,在那场考试中,除了有许多无辜百姓外,还有他冥府没有任何法力,人身度假的二司君。 商陆觉得自己最近简直忙透了,恨不得把一份时间,掰成三份使用。 偏偏他这边不但要处理冥府的事,还要继续伪装自己玄门捉鬼师的身份,完成玄宗的一些弟子要务。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格外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瞿镜的话,直接摊明身份,不去混玄门的身份。 焦头烂额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商陆现在的状态了。 就在商陆刚把新考场的数据整理好,发送给玄宗的身后,谢必安就出现在了办公室内。 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谢必安,商陆还没有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现在忙到没半分去分析表情了。 低下头去,继续处理公务,商陆问道:“谢七,这么匆忙,可是冥府出了什么事?不是有三位判官在吗?” 谢必安来不及喘气,他上前一步,做好了要承受商陆愤怒的准备,视死如归般地开口道:“瞿君精神崩溃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谢必安就感受到了沉重阴暗的威压朝着他倾泻而来。 商陆缓慢抬头,眼中的情绪逐渐深沉翻涌,缓缓凝成死寂可怕的黑暗。 一跳银白的大蛇在顷刻之间从商陆身后出现,身形庞硕到快要将整个屋子撑破。 大蛇用它阴冷的双瞳凝视着还没有眼睛大的谢必安,缓慢低下头颅,在谢必安面前吐出猩红的信子。 商陆也只是看了谢必安一眼,就放在了手中的笔,对着大蛇吹了一口口哨,随后跳上大蛇的脑袋。 大蛇不用多说,听到指令后,瞬间冲破房间,朝着旧书店的位置飞去。 房间并没有真的被大蛇冲破,谢必安也知道现在不是愣神的时候,紧跟着大蛇的脚步,追了上去。 在去旧书店的路上,谢必安快速将瞿镜精神崩溃的前因讲了一遍。 说完后,还紧跟了一句:“属下罪该万死,还请商君责罚。” 商陆冷哼,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谢必安,他本来就因为事情繁多而感到头疼,现在则是更加烦躁了几分。 站在大蛇头上,商陆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怒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压下声音沉道: “当着师兄的面,叫他大帝,没直接杀了你,说明师兄还有理智。你也是的,就算大家都知道,你也不能真的挑明出来啊! 这次确实是你做得不对,至于惩罚,等师兄清醒后再说。 对了,之前师兄是不是向孟婆请过一碗汤?汤给我,你去找一趟亓官辞,不管他醒着还是躺着,都给本君把他绑过来! 希望现在赶过去,一切还来得及,要是师兄真的精神崩溃了,就把亓官辞扔给他! 本君就不信,他还敢杀自己心上人!” 第98章 我坐大帝那一桌 把亓官辞绑过来? 商陆的这一番“豪言壮语”,差点没让谢必安一口气抽过去。 第113章 现在冥府的员工们,谁不知道亓官辞是瞿君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用人类的话来说,不出意外的话,亓官辞就是未来的女主……呃,男主……啧,好像也不太对…… 反正,在未来的冥府之中,一定会有亓官辞说话的一席之地! 在这种时候,不管瞿镜是不是暂时精神崩溃,神志不清。 单说去把亓官先生“绑”过来的这个举动,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而且,为什么是他去?不是商陆自己去?! 归根结底,其实商陆自己也知道亓官辞对瞿镜的重要性,所以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吧! 谢必安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很想就此怼回去,可想到商陆冥府一司君的身份,又强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把话头都憋了回来。 虽然他觉得商陆让他去【绑】亓官辞的举措,有失体统。 但商陆要将瞿镜为亓官辞请的孟婆汤,用在瞿镜身上这一点,谢必安还是非常赞同的。 哪怕这样做,还是违背了瞿镜最初的意思。 不过,对于冥府的员工而言,亓官辞再重要,也不过是瞿君喜欢的一个人类,仅此而已。 而瞿镜,可是冥府阴司不可缺少的一位…… 帝君啊。 孰重孰轻,不用商陆提醒,谢必安还是分得清的。 没有半点迟疑,谢必安将暂时寄存在自己这里,还没有来得及交给瞿镜的孟婆汤取了出来。 孟婆亲自熬成的汤,绝对算得上是一件作用非凡的仙品。 固然在绝大部分的传闻故事中,孟婆汤的作用,都只是在轮回前来一碗,忘却今生所有,归零再入世。 但实际上,孟婆汤更大的作用,可远不止如此。 不说别的,单说稳定魂魄这一点,普天之下,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是比孟婆汤更加有用的。 之前瞿镜宁愿向孟婆欠一个人情,都要为亓官辞请这一碗汤,就是担心亓官辞招魂回来后,会灵魂所有损耗。 亓官辞本就胎光有异,若是灵魂再受损,还真说不好这个“人”,会变成什么虚弱的体质。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让谢必安对亓官辞的态度有些异样起来。 能够让瞿镜主动愿意欠人情,都要护在手心的人,这么多年来,真就只有亓官辞一个。 只是没想到,到最后,这碗汤不但没有给到亓官辞,反而马上就要用来稳定瞿镜自己崩溃的精神了。 将汤交给商陆,谢必安没有忘记提醒一句:“商君,孟婆熬这碗汤的时候,虽然没有加上那五寸相思泪,但我也保不准这汤下去,会给瞿君造成什么影响。 毕竟这碗汤,不是从前熬给瞿君的那种,若是瞿君饮下后,忘了亓官先生,该如何?” 瞿镜的精神有稳,在冥府里知道的人并不算多。 谢必安能够知道,还是因为他和瞿镜的关系不错,且瞿镜也愿意相信他。 而冥府大部分人,只知道不可以在瞿君面前提【大帝】二字,否则将会被失控的瞿君当场处死。 他们不知道的是,瞿镜能够在平常的时候,不会精神崩溃,都是靠着孟婆每三个月,特别熬制的汤药压制。 用孟婆汤来稳定瞿镜的精神,让瞿镜可以正常理事,这件事,冥府知道的人,也不多。 算算日子,其实瞿镜来到此界后,早就已经超过三月没有喝药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靠着凝魂茶来进行压制。 尽管每日多次凝魂,让瞿镜现在的精神状态比冥府时稳定了不少,但终究没有孟婆汤的巩固。 因此,也难怪会因为谢必安的一句“大帝”,保存了些许理智的同时,依旧精神崩溃。 给瞿镜喝汤,谢必安当然不反对。 他只是担心,这碗汤对于瞿镜来说,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若是瞿镜喝了汤,精神稳定了,却忘记了亓官辞,到时候他们这些记着的人,夹在这对小情侣中间,该多尴尬啊。 商陆也想到了这一点上,但是他还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冥府神职特有的薄情寡凉: “忘了也好,师兄现在的情况,可不适合破了薄情道。反正人神有别,淩霄规定过,在位神职,不可与凡人私授。 若是一碗汤能够让师兄回到原来的模样,早日斩断这份情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亓官辞给本君绑过来?” 商陆催促着,同时也开始继续调动起自己的灵力来。 去旧书店的路上,商陆专门拖了一点时间,就是为了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恢复法身。 等会见到精神崩溃的瞿镜,说不定会有一场大战要打,他只有一次机会,彻底控制住瞿镜。 谢必安被商陆的话说动了,其实在他心里,是认同商陆的观点的。 瞿镜动心,对于现在他的身体情况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如果…… 真能让瞿镜忘记亓官辞的话,那就太好不过了。 只是委屈亓官先生了,可是比起瞿镜,谢必安又觉得委屈一下亓官辞,不算什么。 和商陆暂时分别,谢必安决定去将亓官辞带过来。 让亓官辞亲眼看着瞿镜忘记自己,一定不好受。 可是为了瞿镜,也只能对不起亓官辞了。 在离开前,谢必安幽幽扫了商陆一眼,吐槽道:“如果到时候老板娘还是亓官先生,大帝怪罪下来,属下一定会供出您的。” 商陆解除自身封印到一半,就听到了谢必安的这句提前甩锅的话,用力吸了一口气,瞪向谢必安:“你?!” 可是谢必安早在说完后,就跑了,只剩下商陆一个人握着拳头,不知道要把这出气往哪里发。 喘着气咬牙,商陆瞪向旧书店的方向:“师兄,不喜欢听大帝是吧,本君非要叫!” …… 时间倒退几个小时,医院。 亓官辞从韩固这里初步了解了一下偃傀的作用,以及使用方法后,陷入了深思。 韩固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可是,如果真的要使用这偃傀之术,那么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傀儡在哪里去寻? 经历了这几次“刺杀”,还融合了一部分亓官殊的记忆,亓官辞现在可不认为,背后有那群疯子们,会这么简单上当。 想要骗过那群疯子,这个“傀儡”,首先就不能太假。 但,想要拟态出一个人类的气息,能够混淆视听,那这个“傀儡”的级别,也一定不低。 亓官辞可弄不到这么厉害的傀儡。 再说了,只是钓个鱼,真的需要浪费这么贵重的一样东西吗? 韩固看出来亓官辞的犹豫,他大概猜得到亓官辞在纠结什么,所以他友善的开口道: “小辞,不知道你在学习玄门的时候,有没有研究过五行之说?” 五行? 亓官辞将这两个字在唇边辗转一番,有些不太理解韩固在这个时候,提出五行是什么意思。 非常诚实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亓官辞疑惑:“了解过,可五行和偃傀之术,有什么关联吗?” 韩固诶了一声,也没对亓官辞没理解到意思而生气,继续说道:“那娲皇捏土造人,和三太子以莲化身的故事,小辞应该知道吧?” 亓官辞点头。 女娲娘娘用土捏出人类,哪吒三太子借助莲花莲藕重生。 这两个故事,就算不信神佛,也是广为人知的民俗故事,亓官辞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这两个故事,和偃傀…… 等等! 偃傀,偃傀…… 不就是需要一具“人傀”吗? 那捏土造人,以莲化身,不也是——人! 注意到亓官辞的眼神亮起,韩固用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了点头:“娲皇以土行化人,真人借木行做身。 这偃傀之术,除去邪佞以人为傀的方式,就是以土木二行塑造的偃傀,最为上层。 别说骗过几位歹心之人,就是用作彼死归来之身,也是可以的。” 亓官辞听得惊奇,跟在旁边附和回应:“教授的意思是,我可以用土捏一个人,或者用木头雕刻一个傀儡?可这样做的话,是不是时间来不及了?” 再说了,他这破手艺,去捏人雕刻的,到时候出来的东西,真的能看吗? 只怕他还没开始雕呢,新界那群疯子就已经冲上来,将他碎尸万段了吧? 韩固对着亓官辞嘿嘿一笑,变戏法般,从芥子空间中取出来一个礼物盒。 将礼物盒递给亓官辞,韩固半抬下巴,骄傲的神气都要冲破天了,还故作矜持地轻咳两声:“哎呀,小辞啊,你久病辛苦,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亓官辞手上抱着韩固强塞过来的礼物盒,正好奇这是什么,就听到了韩固装模作样的话,忍不住眼尾抽搐,抿唇不语。 第114章 久病辛苦? 这句话你是怎么说得出来的啊! 不要以为你是月老,还是我偶像,我就不敢吐槽你啊! 磨了磨酸涩的牙,亓官辞在韩固飞扬的眉眼下,打开了礼物盒—— 盒子很精致,金箔贴壁,却一点都没有土气的意思,当然了,谁会觉得钱土气呢! 盒子中还特别铺满了拉菲草,似乎是防止其中摆放的那样东西磕着碰着。 而那样被小心摆在盒子中央的,正是一块巴掌大的木头。 木头通体玄黑,隐约还可见些许深绿的纹路。 哪怕亓官辞是不了解木头的人,也能够一眼看出这东西的不凡。 微睁双眼,亓官辞哑然:“这是?” 韩固微笑,语气中的自豪和羡慕,怎么都掩盖不住:“九重天的神桐木。” 末了,也不顾亓官辞开始震惊的表情,继续说道:“只一方,便可成一傀。 是当年东岳大帝特意留在神庭,专门送给—— 罗酆承认之人的聘……平安礼。” 韩固在最后关头,强行转变语气的怪异,亓官辞并没有发现,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东岳大帝】四个字给吸引了过去。 作为生无常,他当然知道东岳大帝是什么人! 一听到这是大帝的东西,亓官辞下意识就想要还回去。 连忙盖好盖子,亓官辞将盒子推给韩固:“教授,这礼物担不起,担不起!” 韩固看了一眼亓官辞身上再次鲜红起来的姻缘线,生怕有半点迟疑,也跟着推了起来:“担得起!担得起!” 亓官辞着急:“不不不,教授,我不配啊!这可是大帝的礼物啊!怎么能给我呢?” 韩固欲哭无泪:“不不不,你配啊!这可是大帝的礼物啊!就是给你的啊!” 两人一来二去的推搡,谁也不敢先松手。 直到韩固板起一张脸,冷漠道:“小辞,你还想不想钓鱼了!就算你不要,暂时借用一下,总可以吧!你看,买衣服都还可以试穿一下呢!要是不好用,大不了,到时候你再还回瞿君嘛!!!” 借……借用一下? 亓官辞被韩固的这句话抽空了智商,他从来没想过,一位贵重的礼物,还可以有【借用】的说法?! 不过,他仔细思考了一番,好像又找不出什么漏洞来。 他居然该死的觉得,韩固说的挺有道理。 好像……借用一下,也不算损害吧? 亓官辞呆滞了一会,脑子卡壳片刻,试探开口:“那我,浅试一下?” 韩固这回满意了,松了一口气,收回手,说道:“这才对嘛,来,我教你怎么用,第一滴血上去,再默念你的八字,随后画下偃傀阵法,就可以了。” 听到要滴血,亓官辞下意识觉得不太对,虽然他玄门记忆少,但是他怎么记得,一旦涉及到血液的事,都不是什么小事来着? 可是没有给他迟疑的机会,韩固已经握住了亓官辞的手,划破他的手指,将血液朝着神桐木的方向,滴了下去。 亓官辞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鲜血落入神桐木的表面,就彷佛被瞬间吸收了一般。 神桐木的表面上浮现出一道玄妙的光华,木头开始自己变化起来,隐约可见是在往人形转变。 韩固看到神桐木的变化,彻底放下心来,弯眸露出一抹狐狸般的微笑。 嘻嘻,小样,滴了血,这礼物就是收下了,想退,是不可能的了。 很好,接下来就可以坐等未来吃席了。 照自己这费心费力的拉拢,到时候指不定能坐大帝那一桌呢!嘿! 第99章 【倒v结束】可是他早就死了啊! 神桐木只用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变成了亓官辞模样的小木偶。 接下来只需要刻画偃傀阵法,就可以将小木偶放大,代替他,躺在医院之中,引出背后的那群鱼。 暂时没有选择画阵,亓官辞伸手摩挲了一下木偶的脸颊,心中有一股说不清是激动,还是别扭的感情。 收回手指,亓官辞看向韩固,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让韩固混过去,直接开口问:“教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韩固心头一咯噔,以为亓官辞是想要询问关于瞿镜快要死了的这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不管是在神庭,还是在冥府,都属于禁词的存在。 哪怕亓官辞现在和瞿镜的关系微妙,韩固也心知,不能将这个答案告诉亓官辞。 眼看要推脱不过去了,韩固打算当次逃兵,直接遁走。 不过亓官辞的话头,比韩固的动作更快。 在韩固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就加快语速,把字往外蹦:“教授,我只是很疑惑,您好像很希望我和瞿老板在一起,能够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起身到一半的韩固听到是这种问题,脸上的慌乱也瞬间软化了下来,默默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韩固重新坐下。 嗐,你早说是这个问题啊,可吓死我了。 不轻不重瞪了亓官辞一眼,韩固叹气解释: “于公,你与瞿君的姻缘是淩霄注定的,身为月老,我需要为你们的姻缘线负责。 你们之间的因果,我不能直接插手,但是却也要保证你们这条线能够走完。” 说着,韩固翻掌,调转灵力,在手上凝出了两根红线。 一根颜色较浅,颜色接近粉红,另一根则是浓艳胜血的深红。 韩固将两根不同颜色的红线分别握在两只手上,举起来给亓官辞看:“每个人从降临在世间开始,身上都会连接着不同的缘线。这些线,有亲人、朋友、爱人、仇人……只要是相关的人际关系,都是靠着这些缘线,将彼此连接在一起。 这些缘线的颜色各不相同,有些色浅,有些色深。 色浅缘薄,色深缘浓。 比如你在学校时遇到的那些同学,他们或许和你的缘分就只有一点微红,那么和你短暂的接触后,也终会走向分别。 但你的亲人和爱人,颜色应该是深红,这代表你们的相处时间,可能会是往后余生。 而你和瞿君的那条缘线,就属于后者。” 将手中深红的那根线递到亓官辞手中,韩固挥手散去粉红的那条,继续说道: “而于私,瞿君从出生起,就一直孤单一人,在冥府中,他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担子。 当然,冥府之事,轮不到我来定夺,我只是想告诉你,瞿君很好。 他能够有一位心动的人,不只是我,冥府和神庭的神职们,都很开心。 数千万年的孤寂和压力,在终日阴冷压抑的冥府中,瞿君以一己之力担起轮回的担子,你是他难得的温暖。 我知道这样说,会给你造成压力,但是…… 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多陪陪瞿君。 至少在他陨落前,让他感受一下不可触及的光。” “拜托你。” 说完最后的三个字,韩固对着亓官辞微微颔首,用一种略带祈求的语气,去拜托亓官辞,可以对瞿君好一点。 韩固可是神啊,作为一位应该由信徒供奉的神,此刻却为了另一位将要陨落的神明,低下来头,去请求一位人类。 亓官辞被韩固的这番话冲击到了,一时间居然忘记闪躲,直接愣在了原地,硬是接下了韩固的这一颔首。 神明不会向人类垂首,淩霄的天威下意识要降临在亓官辞身上,却在准备处刑的时候,亓官辞的眼底滑过一抹暗金。 天威愣了一秒,头也不回地收了回去,彷佛晚半步就要回不去了一般。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差点惹到不该惹的! 上京的天空,在这一时段出现了异常。 原本阴凉无云的天,突然聚起了一片乌云,可就当所有人都认为要降下一场暴雨的时候,这片乌云,又以不科学的速度迅速散开。 连带着天空都晴朗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上京的百姓甚至觉得,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亓官辞和韩固都没有注意到这种异象,尤其是亓官辞。 他现在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受。 他原本还想继续询问一下,关于瞿镜陨落的消息,可现在也没有心情了。 后知后觉扶起韩固,亓官辞连忙答应:“我……我等会就去找他,和他复合?” 韩固椅子差点没坐稳:“你还分手了???!” 亓官辞慌乱摆手:“误会,误会,没分,没分!真没分!” 韩固将信将疑:“真没分?” 亓官辞真是要被韩固的脑回路气哭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关注我们分没分呢? 再三保证自己没分后,韩固才彻底放下心来。 再一次擦了一把冷汗,韩固在心底嘀咕:可不兴分手啊,这马上就要到中元了,正是瞿君精神崩溃的节点,分手了谁来控制这杀器啊! 第115章 不得不说,在【拿捏】精神奔溃下的瞿镜这一点上,神庭和冥府的员工,打成了高度的一致——找亓官辞。 瞿君的事暂时被二人模糊过去,最终在韩固的指导下,亓官辞画好了阵法,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木偶,也在阵法画成后,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亓官辞”。 傀儡代替亓官辞躺在病床上,而这期间,亓官辞则是在韩固的帮助下,第一次用真身进入无常状态,要不然他直接出魂,那这具身。体就没地方藏了。 可能是因为真身走无常的原因,穿上导游服后,亓官辞身上的导游标语,还是亓官殊的【善恶有报】。 亓官辞本来是想要去摸一下傀儡的脸,看看是什么触感的,可是在导游服彻底形成后,他眼中的光芒却在瞬间消散,进入了茫然状态。 有一股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不记得的记忆,在顷刻之间涌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大脑在这一瞬间,胀疼得厉害,彷佛有一个气球正在脑中不停充气,随时准备炸开一般。 亓官辞下意识用手扶住病床,避免自己因为头晕而倒下。 在不受控制闭眼的那一刻,这份突然多出来的记忆,也彻底清晰起来—— 冥历七千四百二十一奉,亥酉年,焃鴠日,五百年一劫,日起,黄泉承风开。 有二黑袍人,携一幼儿,随风入黄泉。 两位黑袍人脸上都带着银制獠牙面具,身上的斗篷处,别着一个长剑贯穿七角枫叶的胸针,胸针旁边,则是一个用金线绣着的“衍”字。 八百里黄泉,唯有一处落脚地,就是黄泉之主居住的孟婆庄。 两位黑袍人对视一眼,其中高大的那一位,将怀中孩子的小斗篷拉拢了些许,避免风沙弄疼孩子。 在帮孩子拉斗篷的时候,黑袍人手腕上的银护臂露了出来,隐约可见这人衣服上的复杂图腾,以及叮铃哐啷的银佩饰。 高大那人一手抱住孩子,另一只手牵起旁边娇小些许的人,走向孟婆庄中。 孟七夕哼着民俗小调,正撑着脸坐在藤椅上,伸出右手,转动着食指,施展法力,让勺子自己熬汤。 只听“吱呀”一声,孟婆庄的门被打开。 孟七夕原本闭着眼瞬间睁开,半虚双眼,原本还算正常的眼睛,逐渐转化成为竖瞳。 居然敢有人闯黄泉?真是找死! 不过这份凶狠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看清了来人胸口的胸针后,又立马变了回去。 从藤椅上起身,孟七夕打了个响指,让熬汤的勺子停下,拿起摆在桌子上的团扇后,摇着扇子走向黑袍人。 恭敬对二人行了一礼,孟七夕团扇掩唇,弯眸笑道:“孟婆氏见过两位执法大人,不知今日前来,两位大人可是有事要入冥府?” 其中那位娇小一些的黑袍人摇了摇头,从男人怀中抱下孩子。 手指轻柔拂过孩子的面颊,黑袍人的金色双瞳中露出悲痛和自责,她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对孟七夕屈膝,准备行礼。 孟七夕一直在关注着两人的动作,就等着二位开口,自己开权限,让他们入阴。 却没想到,这位大人居然是直接要对她下跪?! 这怎么使得!? 连忙伸手拦住黑袍人的动作,孟七夕瞳孔地震,显然是被这个动作吓得不轻:“大人,卑职受不起啊!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号令便是!” 虽然被孟七夕这么一打岔,但黑袍人还是坚定地对着孟七夕下蹲,浅行了一礼。 一礼完毕,黑袍人才开口道:“我知道这样做不符合规矩,可是我不能看着我的孩子就这样死去,还请…… 孟婆开恩,赐我儿一碗汤,让他魂魄稳定下来,能够平安长大。” 孟七夕沉默,她望了一眼黑袍人怀中的那位小孩。 这孩子长得很漂亮,看不出是男是女,却能够感觉到,长大后一定是位大美人。 可是现在,这孩子的脸上,浮满了紫青和黑气,双眸紧闭,甚至连呼吸都不曾有—— 显然,这个孩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又怎么可以平安长大呢? 孟七夕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她觉得这件事荒唐极了。 若这孩子还活着,她当然愿意赠汤,不管是不是因为黑袍人的身份,她自然是希望所有的孩子,都能够平安长大的。 可现在,这个孩子分明已经死了啊! 既然已经死去了,那她赠汤,又有什么意义呢? 就在孟七夕纠结不已,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拒绝的时候,下一秒,孟七夕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啊!这?!” 没有责备孟七夕突然的大惊小怪,抱着孩子的黑袍人语气瞬间软下,即便带着面具,也不难看出女子的温柔和喜悦,她开始轻柔地拍着孩子,轻声哄道:“醒了?不怕不怕,马上就不疼了,小殊乖,马上就不疼了~” 就连一旁的另一位黑袍人,也在瞬间融化了冰霜,走到女子身边,伸出手,从掌心中变出一枚用金红两线串着的铜钱来,摆在孩子面前,柔声逗道:“小殊不怕,爸爸在呢,妈妈也在呢,乖孩子,再忍一下,马上就可以回家咯……” 孟七夕没有因为两位大人的动作还缓和下来,反而捂着嘴,瞳中布满了惊恐,她突然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两位大人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她才看见—— 两位大人的胸口处,被掏了一个大洞!鲜血还在顺着胸口的破洞流下! 可是她之前,并没有闻到任何血腥气! 因为焃鴠日的特殊,孟七夕也不能确认来人是人是鬼,这才让她忽略了这些。 再加上之前她先注意了面具,又有斗篷遮着,她才没看见。 现在,两位大人逗孩子,却是将斗篷展露了开来,胸口的伤痕也连带着露了出来! 不但如此,就连被女子抱着的那位孩子,也将好奇的视线,落在了孟七夕的身上—— 那是一双,和两位大人一样,却有一只眼睛上,还滴了一滴鲜血,有些泛红的—— 纯正黄金瞳! 第100章 他,是我的 亓官赫和蚩允娴并没有想要隐瞒自己已经死去的意思。 他们没有心情去跟孟七夕解释什么,都在费力逗着紧皱眉头,自己咬死下唇,都已经将嘴唇咬出血,都不肯哭诉一声的亓官殊。 金瞳裁决人是淩霄底下,可以先斩后奏的执法者,他们身份的尊贵,就算是已经死了,也不是孟七夕可以失态惊慌的。 反应过来自己的冒犯,孟七夕下意识想要对两位裁决人下跪请罪,但是她却发现,那位小孩的眼神,似乎一直在盯着她的身后? 不只是孟七夕发现了,亓官赫和蚩允娴也注意到了亓官殊的异样。 顺着亓官殊的目光,朝孟七夕的身后望去,亓官赫什么也没有看到。 疑惑地望向妻子,却发现妻子同样也是双眼疑惑。 儿子到底在看什么? 蚩允娴心疼儿子一直强忍着疼痛,怕他们担心,一直不肯出声。 但她同样也知道,儿子的性格就是这样,若是直接点破,反而会让儿子更加羞愤。 故作镇定地将三岁的亓官殊放下,蚩允娴跟着一起蹲下,轻声问道:“小殊,你想在孟婆姐姐这里玩吗?” 三岁的小家夥不知道谁是孟婆,但是他早慧的他,听出了母亲的话外之音。 母亲的意思,是想让他暂时离开一会,她和父亲有话要和这位姐姐说。 那这位姐姐,应该就是母亲口中的孟婆姐姐了吧? 亓官殊半白的睫毛轻颤些许,乖巧点了点头,又继续盯着孟七夕身后的一处地方看。 蚩允娴忍着语气中的泣音,努力保持声线平稳,像平常一样,摸了摸亓官殊白色的齐肩短发,又望向自己丈夫。 亓官赫瞭然,将那枚用金红双线编织入理的铜钱,系在了亓官殊的脖子上。 细心将亓官殊颈部银项圈的坠子理顺,亓官赫拍了拍亓官殊的肩膀:“去玩吧,我和妈妈等会叫你。” 亓官殊低下头,用双手捧起被父亲挂在颈间的铜钱,他感觉有些烦闷和难过,但是不知道是为什么。 再次看了一眼父亲和母亲,亓官殊松开咬住下唇的牙,用一种根本就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恭敬对着父母鞠躬行了一个金瞳裁决人的礼仪后,才离开了大厅,往庄内走去。 孟七夕不敢拦着小裁决人,弯着腰送他进去。 虽然孟婆庄中没有什么下人婢女,但是整个黄泉都在孟婆的掌控之下。 如果亓官殊出了什么事,孟七夕也会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从而赶过去。 送走亓官殊,孟七夕这才回到亓官赫和蚩允娴面前,她知道有些话,两位裁决人要单独和她说。 为了保密,孟七夕专门带着两位去到了庄中的议事厅。 第116章 临走前,孟七夕对着孟婆庄的大门一挥扇子,将庄门紧闭,隐去在黄泉之中。 …… 小亓官殊若有所感地回头,没有看见父亲和母亲的身影,他有些不开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身影,小亓官殊开始在庄内,有目的性地查找起来。 金瞳之下,他几乎走的每一步,都是非常笃定,并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压迫。 周围安静极了,能够听见的,也只有亓官殊在行走间,身上的银饰碰撞,发出的清悦铃声。 “铃铃铃……” 铃声摇曳的每一点声音,都像是被框定在了固定的规则之中,不会杂乱,也不会变速。 终于,亓官殊的脚步停下,最后一步落下,带着银链的小皮靴停在了一间房门前。 轻微虚眼抬头,亓官殊只看到了一块空白的牌匾。 一个没有名字的房间。 因为抬头又低头的动作,再次发出了一阵摇铃声。 等所有声音都停止下来,亓官殊保持着凝视房门的动作,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金色双瞳清澈又幽深,有孩子的天真,也有裁决人的冷漠。 这样极具反差的两个字,同时出现在亓官殊身上,缺一点也不违和。 亓官殊缓慢眨眼,似乎每一次眨眼,也都在完成某种规定的标准。 很贵气,也很压抑。 这不应该是个孩子该有的标准,他应该是不被定义的,是随心所欲的。 也不知道亓官殊在门口站了有多久,盯着门口有多久。 终于,小亓官殊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他呈现出来的举动一样,冷漠极了,要不是声线稚嫩软糯,简直都不像是个孩子。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捉你出来?” 轻飘飘的一句话,彷佛毫无威慑力,在说完后,也就这么简单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场面安静下来,有一股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的气流,彷佛正隔着一扇门,来回发力。 小亓官殊蹙起眉头,面上浮现出不悦的情绪。 身形微动,身上的银饰碰撞,开始发出铃声。 亓官殊打算推开门,亲自去把里面藏着的那个家夥捉出来了。 可就在亓官殊刚把手搭在门上的时候,门—— 从里面打开了。 嚣张的话堵在嘴边说不出来,小亓官殊更加觉得烦躁,刚想让这个家夥尝尝自己的厉害,可在看清了开门的这人后,所有的愤怒都在顷刻间融化,冷淡的金瞳中,毫不遮掩地亮起一抹惊艳。 开门的人是一位脸色苍白得彷佛病弱膏肓的孩子,看上去和亓官殊差不多大。 不过,这个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却是十分复杂的玄色金边作古长袍。 不但如此,孩子的头发也格外长,都拖到地上了。 不过,这个孩子的头发,并没有因为长,而产生任何杂乱,反而柔顺极了,看上去有些像族内阿嬷纺织的绸缎。 亓官殊下意识就想要去摸一下孩子的头发,却被孩子警惕地侧头,躲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孩子躲闪的这个动作,亓官殊看到了孩子颈部的银白鳞片。 鳞片非常漂亮,表面上浮动着流光,而且十分小巧,每一片都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长在孩子的颈部,不但没有任何丑陋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神秘的美。 小亓官殊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他看到新奇的事物,会下意识地停留视线。 因此,在看到孩子颈侧的鳞片后,亓官殊一时忘记了自己裁决人的身份,难得露出了孩子的好奇和兴趣,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可他没看几秒,就被孩子侧过身去,挡住了鳞片,不给亓官殊看了。 小声哼了一声,亓官殊重新将视线移到孩子的脸上。 其实这个孩子长得也很漂亮,亓官殊自认为在族内,没有人比自己更好看,可是这个孩子,让他下意识在心底浮现出一句: “好漂亮啊”的感叹。 孩子的眉眼舒展,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孩子的眉头一直蹙着,唇色都苍白得接近无色。 这份白,在鸦黑的长发对比下,更加明显。 亓官殊下意识觉得这个孩子应该很难受,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疼啊?” 大概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询问他是不是会感觉疼痛,封景淡入烟雾的双眸中转过一丝波动,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他讨厌冥府,讨厌自己的身份,因为真的很疼很疼,可从来没有谁会关心他到底疼不疼。 果然很疼。 亓官殊努力扬起一抹微笑,他从自己的小包中翻出一块奶糖,走进屋子中,握住封景的手,将奶糖放在封景手上,又贴了过去,踮起脚来,在封景的额头间,落下一道没有温度的吻:“亲亲就不疼了,我亲亲你,你就不疼了哦。” 封景从亓官殊踏入房间的那一刻,就忍不住微睁双眼,他的双瞳中满是惊愕和激动,这个人,他可以进到自己的屋里!不会死亡,活着,进到自己屋里!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这个奇怪的白毛小子给自己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刚想低头看一眼是什么,下一秒就发现白毛小子的身影开始在眼前放大,紧接着,就是一道没有温度的吻,落在了自己额间。 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推开亓官殊,封景连忙用手捂住了额头,害怕地朝后退了几步,又气又怒地瞪向亓官殊。 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本能地想要离远一点。 用手捂着被亲吻的地方好一会,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封景才犹豫不决地放下手来。 只是他的双眼中已经漫上了水雾,一副欲哭的模样,可怜不已,搭配上他雌雄莫辨的脸蛋,看上去像一颗剥了皮的荔枝。 应该会很甜。 亓官殊眨了眨眼,下意识说道:“你看起来,很甜。” 甜? 封景不知道什么是甜,不过看亓官殊的样子,不像是坏人,所以在默默抽泣了几下后,用袖子抹去了眼泪,站在原地,带着好奇和害怕,打量着亓官殊。 好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姐姐一直不说话? 亓官殊走向前两步,封景一见,吓到往后退了两步。 哦,小姐姐不喜欢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殊忍不住撅了下嘴,不过,还是按照封景的意愿,不再继续上前。 隔着一段距离,亓官殊问道:“姐姐,你不会说话吗?” 从来没有和别人交谈过,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知识的封景,并不知道“姐姐”是什么意思。 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隐约明白亓官殊是在和自己说话,但他听不懂,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封景决定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两个孩子的脑回路完全没有搭上,不过却诡异地同频聊了起来。 原来是不会说话。 亓官殊在心底哦了一声,还想要继续和封景说什么,不过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父亲特意摇起的铃声。 这种铃声很特殊,只有他们尧族的人才能够听见。 因此,在封景眼中,就是这个奇怪的白毛小子突然间转头,望向了门外,然后脸上的生动表情,如同术法一般,瞬间收拢起来,恢复到了刚见面时的那种冷淡模样。 父亲在叫他了。 亓官殊收好所有的情绪,立刻动身往回赶,在离开前,他最后望了一眼屋内,对上了封景彷佛被老天抽去了墨色的双眼,似乎是想将这个人彻底记在脑海中。 在下一道铃声响起的时候,亓官殊对着封景挥了挥手,嘴角扬起一丝几乎不可见的微笑:“等以后有空,我再来找你玩。我叫——亓官殊。” 留下自己的名字,亓官殊头也不回地朝着铃声的位置跑去。 封景一路望着亓官殊离开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任何身影后,才摊开了手。 掌心之中,躺着一颗奶糖。 封景不知道这是什么,也不知道亓官殊最后嘴巴一张一合说的是什么。 但是他在亓官殊离开的那一刻,突然间好想学习语言,好想去了解这些,他不想再继续呆在这屋子里了,他迫切地想知道—— 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来自哪里。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世界,又突如其来地离开。 哪有这么好的事? 薄雾色的双瞳盯着掌心的奶糖好一会,封景连着包装,一起塞入嘴里。 只有这样,他能够保证,东西是自己的。 吃下奶糖,封景一直含在嘴里,不肯吞下去,虽然有些怪异,但是封景还是感觉到了一抹有些香,但是又说不出来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 一直到奶糖完全融化,再也感受不到口腔中有任何的东西,封景才停下品味奶糖的动作。 第117章 他喜欢这个味道,并且,他还想要更多的这个味道。 舔了下唇角,封景的视线凝在房外的过道上。 好一会,他选择踏了过去。 在封景的脚迈出房间的那一刻,八百里黄泉开始卷起大风,乌云聚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在一起,形成雷劫之势。 孟婆庄中,本就没有任何草木,黄沙飞扬,似乎在无形间凝成了匕刃,擦过封景脸颊的时候,割破了他的皮肤,留下深金的血液。 孟七夕几乎是在天象变化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房间周围。 来的不只有孟七夕,还有好几位穿着华丽,身上带着淩霄神意的青年男人。 孟七夕和青年们,没有一个人抬头敢看封景。 他们统一对着封景俯首跪下,恭敬道: “恭迎君上入世!” 封景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天空,霎时间,凝聚起来的雷云消散,黄泉的怪风停下,一切都恢复成安定的模样。 封景没有理会身上被风沙擦破的皮肤,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孟七夕。 孟七夕只感觉有一阵滔天的威压朝着自己压下,明白这是封景想让自己回话。 于是立马抬起头来,开始注意封景的神色。 封景不会说话,他伸出手,在肩膀处比了一个头发到这里的姿势,随后默默凝视着孟七夕。 肩膀? 孟七夕做了这么多年黄泉之主,察言观色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立刻就明白过来封景说的是谁,她知道封景听不懂她说的话,于是挥了挥手,从地上用法力凝起一捧黄沙。 又在黄沙中输入灵力,让黄沙凝成了小亓官殊的模样,将亓官殊已经离开黄泉的过程,用小人的形式,展示给了封景。 走了? 我的……抛弃我,走了。 封景很像说出一个词,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思来想去,他只知道,已经被划定为自己东西的那个人,抛弃了自己,走了。 封景的呼吸逐渐加重,淡色的双瞳隐约漫上深意。 因为他情绪的变化,整个冥府和黄泉的天气,再次发生异变。 担心封景会因为失控,彻底毁掉冥府,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男人站起身来,对封景说道:“君上!不如您先跟我们回去,我们将这些全部学完,到时候,亲自去把那个孩子带回来,好不好?” 怕封景听不懂,书生还用上了手势辅助理解。 理解了书生的意思,封景的情绪逐渐安稳下来,他伸出手指向书生,末了,又指了指自己。 书生愣了一下,随后立刻鞠躬行礼:“属下定会竭尽全力,教导君上!” 听不懂。 罢了。 封景错开视线,不再看书生,他望着亓官殊离开的那条走廊,旁边或站或蹲着几位冥府的高层。 就这样一直站到焃鴠日过去,封景伸出手,对着走廊的位置,虚空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又将拳头缓慢贴近自己的心脏处,彷佛这样,就已经将亓官殊捉了回来一般。 那日过后,孟婆庄少了一个房间。 而冥府之中,多了一位司君。 —— “呼……呼……” 从陷入回忆到醒来,没想到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喘着粗气,亓官辞从梦魇中挣扎出来。 这场梦魇就如同真的在做梦一般,看似触不可及,又好像相隔甚远。 甚至在惊醒之后,再想去回想梦中的故事和细节,却怎么都回想不起来了。 那个孩子,是谁? 那个奇怪的女人,又是谁?孟婆?为什么我的父母会见过孟婆? 不,不对,我又是什么时候去过黄泉?! 在这一瞬间,亓官辞觉得自己的大脑混乱极了。 他没有心情去思考偃傀,也没有心情去钓鱼,更没有心情去理清和瞿镜之间的关系。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段奇怪的梦魇。 这是真的,还是假象? 是因为什么而出现? 亓官辞想不通,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无头苍蝇,放眼望去全是谜团。 一旁的韩固看到亓官辞苍白下去的脸色,也有些担忧起来。 难道是强行真身走无常,伤到亓官辞了? 韩固一手搭上亓官辞的脉门,开始往亓官辞的体内输送灵气,梳理脉络,一边缓声询问:“小辞,你还好吗?” 有韩固的灵力梳理,亓官辞的神智逐渐恢复过来,他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不少。 对韩固摇了摇头,亓官辞强颜欢笑:“好多了,多谢教授。” 看亓官辞确实是好多了的样子,韩固这才停下了输送灵力的动作。 扬起下巴,对着傀儡的位置抬了抬,韩固问道:“走无常的这段时间,你打算做些什么?一直留在这?可你导游的身份,可能也会打草惊蛇。” 亓官辞进入导游状态后,只要带上导游面具,新界那边的人,就不会认出他来。 可也正是这样,新界那边的人也会忌惮导游的身份,不会过来扑饵。 想要钓鱼成功,亓官辞不可能一直待在医院。 亓官辞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想到了玄宗最近一直在办理的女性失踪案。 正好马上要进的考场,可能有关郑承宇,所以他打算趁这段时间,去一趟郑承宇和郑秀如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有这个打算,并不是一时兴起。 就算玄门大会当时有不少数据,他还是想自己亲自去看了看。 但他刚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就被突然出现在病房中的谢必安打断了后续: “不,别想着去找线索,你现在和我去旧书店。” 谢必安的出现,将韩固和亓官辞都吓了一跳。 不说别的,单说着神出鬼没的举动,真的很容易受惊啊! 韩固堵了一口气在胸口,差点没一扇子挥过去。 在看清是谢必安后,才拍着胸口放松下来:“不是,你们冥府的员工能不能有点职业道德!总是这么突然出现,很吓人的好不好!” 对于韩固的指控,谢必安不置可否:“你又不是人。” 幽幽怼完一句话,谢必安上前擒住亓官辞的手腕,担心亓官辞会因此跑走。 目光在扫到亓官辞胸口的【善恶有报】四个小字时,谢必安忍不住挑了挑眉。 哦,这就是瞿君开后门,也要给亓官先生开的小号? 啧,这对小情侣真会玩。 没有给亓官辞拒绝的机会,谢必安一边快速解释,一边开始勾画缩地千里的阵法: “瞿君出事了,现在需要你的帮助,放心,你只需要在旁边就好,不用你出手。” 听到谢必安的这句话,不只是亓官辞,韩固也惊了一瞬。 韩固眼神一转,语气有些担忧起来:“瞿君精神出问题了?!怎么这么快,不是离中元还有时间吗?” 谢必安脸色一僵,不好意思说出是因为自己脑抽,叫了一句“君上”,才让瞿镜的精神提前崩溃。 好在,韩固也是关心则乱,一时间也没注意到谢必安表情的古怪,只当是最近冥府和现世的事太多,压得瞿镜身体承受不住了。 对此,韩固坚定地站在谢必安这边,对着亓官辞道:“小辞,辛苦你了!” 亓官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不过他眼底的金色越来越多,低头抬眼之间,连带着语气都变了。 “放心,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正好,在亓官辞的这句话音落下之际,谢必安的缩地千里也画好了。 阵法光芒四起,瞬息之间,亓官辞和谢必安就消失在了病房之中。 韩固望着二人消失的地方,默默叹气:“瞿君,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说着,韩固也忍不住嘶了一声,刚才是不是看到亓官辞的头发长长了?嗯?好像是长了吧……呦,切人格了啊,那可有戏看了。 韩固是见过另一个“亓官辞”有多霸道的,如果说原本还对瞿镜有几分担忧,那么,在意识到亓官辞切换了人格后,这几分担忧,也消失不见了。 是另一个“亓官辞”的话,那瞿君平安的事,应该是稳了。 得嘞,又办成一件事,回去找老赵炫耀咯—— 舒展开眉头,韩固迈着悠闲的步子,离开了病房。 至于这个饵最后能钓来什么鱼,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 谢必安带着亓官辞赶去旧书店,满心都在对瞿君的担忧上,一时间也没有发现身侧之人的变化。 等到了旧书店后,谢必安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亓官辞的头发,怎么突然间长这么长了?! 亓官殊没有理会谢必安,他施力震开谢必安的手,朝着旧书店的方向,迈步走去。 气死他了,为了不被新界的那群垃圾发现,他特意让亓官辞出来。 结果这傻子以自己的名义,把自己好不容易骗到手的男朋友气走了?! 第118章 现在男朋友还出事了,真是气死他了! 亓官辞,这个蠢货,最好期待瞿镜没出什么事,要不然,他冒着被新界那群垃圾发现的危险,也要强行把胎光融合回来! 店内。 商陆艰难从散作一堆的书中站起来,寒眼擦去唇角的血迹,望着眼前这个已经陷入暴走状态的瞿镜,冷笑开口:“大帝,您可看清楚了,您砸的可是自己的店,您说过,要用这钱来养你家那位,您确定要继续吗?” 双眼已经完全变成血红的瞿镜根本不想听商陆在逼逼赖赖什么,直接一个瞬闪,移到商陆身边,握紧拳头,对准商陆的腹部,就是一拳—— 还是商陆反应够快,立刻运转灵力,结出阵法,挡下这一击,却也还是不受控制地被打退了好几步。 商陆虚捂着腹部,死死盯着瞿镜,时刻注意着他会出什么招式,同时在脑海中快速思考,该如何让瞿镜喝下这碗孟婆汤。 师兄不愧是师兄。 命定的罗酆之主,就算是快要陨落了,精神崩溃下,战斗力还是这么强,可惜他现在不是全盛时期,根本没办法打过瞿镜,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如此地步。 再这么下去,别说他了,师兄估计也要因为过度消耗法力,而提前进入陨落阶段了! 该死的。 谢必安怎么还没把人带回来! 刚想到这一点呢,瞿镜已经闻着血腥味,再次朝着商陆冲了过来。 这一拳来的极快,即便商陆去挡,估计也会受到五成伤害。 商陆咬紧后槽牙,准备全力以赴,可这一拳,却并没有像意料中的那样,落在他身上。 而是被一只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顺着手腕朝上望去,商陆看到了一头柔顺的长白发,以及熟悉的导游制服。 白无常? 这是谁? 没等商陆看到这人正脸,这位突然出现的白无常,就毫不客气地对着瞿镜的腹部就是一拳。 “喂,你!” 下意识想要为师兄辩解几句,尤其是这家夥居然二话不说就直接暴打瞿镜,你是不是冥府人啊! 知不知道你打的是谁?啊! 可商陆根本没机会把这些咆哮喊出来,就看到了白无常熟悉的侧脸—— 等一下,这家夥,居然是亓官辞??! 就在商陆为白无常的脸震惊之时,亓官殊已经又接着一拳揍在了瞿镜的腹部。 出人意料的是,原本对上商陆都不会被打退的瞿镜,居然在亓官殊的一拳一拳攻击下,吃痛朝后退去。 我靠,这算不算家暴啊?! 商陆的嘴逐渐长大,愣在原地,感受到身边站了一位人后,商陆抬眼望去。 很好,是一样目瞪口呆的谢必安。 这种见他人也和自己一样失态后,就诡异平息了尴尬的感觉,商陆还是觉得挺不错的。 他抬起手肘,碰了碰谢必安,又扬起下巴,指了一下正在暴揍瞿镜的亓官辞,语气有些疑惑:“这家夥是亓官辞?头发怎么这么长了?诶,你说他们这样,算不算家暴?” 谢必安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想过,亓官辞这位相信科学的乖小孩,居然会有一天,这么嚣张地压着瞿君打。 还是精神崩溃,暴走状态下的瞿镜。 看这战斗力,亓官辞绝对不比瞿镜差啊! 嘶,幸好之前没惹过亓官先生,不然,这一拳下来,自己估计要去半层皮吧? 谢必安扫了一眼商陆:“老板娘和老板亲密交流一下,怎么了?很正常啊。” 商陆眼睛瞪得更大:“你这就老板娘叫上了?!” 谢必安指了指一边倒的战况:“属下坚定站在老板和老板娘身后。” 商陆欲言又止,好一会,竖起一个大拇指,长舒一口气:“你说得对,师嫂和师兄交流一下感情,很正常。” 没跑了。 这就战斗力,不管是文还是武 ,都妥妥压制瞿镜了,还是瞿镜喜欢的人,没跑了! 这就是未来君后! 丝毫不知道自己就因为揍了几拳瞿镜,就收获了两位冥府成员“帝后”的肯定,亓官殊已经将瞿镜逼到了墙边上。 眼底暗芒滑过,亓官殊一手勾起瞿镜的下巴,有些心疼地为瞿镜擦去脸上的污秽,和唇角的血迹。 又将瞿镜的长发拢在耳后,从导游口袋中掏出一个小蝴蝶结的夹子,夹在头发上,固定不会滑下后,亓官殊眼都不眨地咬破自己的手腕。 鲜血在瞬间股股流出,亓官殊将向外渗血的手腕抵在瞿镜唇边,双唇轻碰,冷声开口;“喝。” 瞿镜现在甚至有些不清,他没办法分析出太多了的语句,但是亓官殊直接将血液递到了他的唇边。 鼻尖轻嗅,有一种香甜的气息,正在猛烈冲击他的大脑。 他的全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告诉他: 好香,吃下去。 把这个东西吃下去! 没有片刻迟疑,瞿镜张嘴,含住了亓官殊的手腕,迫切又贪婪地开始吮。吸亓官殊的血液。 由于瞿镜突然的动作,亓官殊下意识唇色一白,不过他也只是皱了下眉头,边忍了下来,继续让瞿镜饮血。 商陆脸色一变,当场就想要冲上去分开两人。 不过,却被谢必安拦了下来。 商陆瞪了一眼谢必安:“不能给师兄碰血啊!这不是加速他精神崩溃吗!” 比起着急的商陆,谢必安就冷静了许多,他仔细关注着瞿镜的脸色,摇了摇头:“不,商君您仔细看,瞿君的情况,好像并没有继续失控,反而好了不少。” 在谢必安的提醒下,商陆也重新关注了起来。 似乎确实如谢必安说的那样,瞿镜在饮下亓官殊的血液后,并没有继续发狂的迹象,反而安静极了,看上去乖巧了不少。 这?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妻管严?亲亲心上人的血,就能够安静了? 那这不是比孟婆汤还管用啊?! 亓官殊虽然愿意给瞿镜喂自己的血,毕竟他是金瞳裁决人,还是尧疆的少司官,他的血液,堪比世界上最好的灵丹妙药。 不过,他也并没有打算,让瞿镜吸。干。自己。 控制着血量,亓官殊又是一拳揍在了瞿镜腹部,强制他松口。 瞿镜有些委屈,他还没有喝够呢,就被揍了一拳。 可是揍他的这个人,潜意识告诉他,他很喜欢,一点也舍不得动手。 而且,刚才这个人还给他喝了那个甜甜的东西,就更不能动手了。 这么一想,瞿镜只能委屈地低着头,捂着肚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假装木头人。 伸手抹过手腕上的伤口,伤口愈合,亓官殊这才发现,瞿镜身上穿的,不是老板的那身衣服,而是写着【此界太平】的那套导游服? 感觉到亓官殊的疑惑,商陆及时给出回覆:“我到这里的时候,师兄身上就已经穿着这身导游服了,那个时候他似乎还有些理智,但并不多。” 亓官殊挑眉:“有些理智,那他怎么失去理智的?” 商陆闭嘴了,他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加班加到气不过,自己作死,当着瞿镜的话,不停叫他“大帝”,让他彻底失去理智的吧。 他错了,但他不改。 他又没叫错…… 谢必安是最能理解商陆现在的心情的,他也是最快想到是为什么的,不过他也没有想要拆穿商陆的话,于是乎,冥府的两位员工,都十分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幸好亓官殊并没有真的打算从他们这里问出什么来。 他牵着瞿镜在勉强能看的沙发上坐下,姿态嚣张,用半命令的语气问道:“瞿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谢必安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亓官殊的战斗力,以及失控状态下瞿镜的态度,果断选择将一切都坦白了出来。 没看到君上失控都妻管严吗! 这要是正常了,君后的位置还能跑? 现在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关于瞿镜为什么会精神崩溃,这个原因其实冥府的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瞿镜不喜欢听人叫他“君上”或者“大帝”,一旦听到了,就一定会暴走。 更多的,就不太了解了。 亓官殊若有所思,在心底默默记下,男朋友还有一个大帝的职位? 很好,又多了一个骗我的事情,以后慢慢算。 不过……精神崩溃么…… 可能是因为已经默认亓官殊是未来君后的原因,谢必安现在非常信任亓官殊。 还将中元节瞿镜生辰日,会归元的消息,也说了出来,并且还特别“提醒”了一句,在此界,有很多人想要瞿镜的命。 归元散功,以瞿镜这温柔坚定的性子,决定不会选择碰亓官殊,一定会自己选择硬抗。 可是这样的话,也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不过对此,亓官殊并不在意,他已经有了一个瞿镜到时候的好去处。 第119章 对谢必安说自己知道了后,亓官殊的身体一僵。 顺着身体异样的地方望去,却看见瞿镜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居然自己握起了亓官殊的手。 正探着舌头,如同小猫觅食一般,轻柔地舔着他手腕上那道已经愈合的伤口处。 啧,没喝够,这是上瘾了是吧? 亓官殊冷笑,抽回手,语气严肃:“不行,喝多了你会受到淩霄惩罚的。” 他怎么说也是最后一位金瞳裁决人,现在淩霄失踪,他的权利就是最大的。 想用裁决人的血当水喝,真不怕天罚啊! 不过,商陆和谢必安却以为这句天罚指的是精神崩溃后,做出扰乱世间的事。 双方不在一条在线,但是结果都对上了。 很合理。 既然亓官殊能够完全控制瞿镜,商陆也放心了不少。 从芥子空间中,将那碗孟婆汤取出来,商陆双手递给亓官殊:“嫂子,这是师兄的药,您记得让他喝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必安气头一哽,直接呛到咳嗽起来,指着商陆迟迟说不出来话,还被商陆捂着嘴带走了。 谢必安生无可恋地跟着离开,内心无语:您可真会说话,什么叫玩得愉快!我们老板娘和老板,不是这样的人! 翻了个白眼,谢必安突然觉得商陆来到此界后,脑回路是越来越难跟上了,还好自己的直系上司不是他,不然自己一定会被商陆奇怪的脑回路折腾死。 等商陆和谢必安二人都离开,亓官殊才打开瓶盖,闻了一下瓶中的味道。 只是一息,他就认出来了这是孟婆汤的味道。 有些不太想让瞿镜喝汤,但是为了瞿镜的身体,亓官殊还是咬着牙递了过去:“你喝完要是敢忘了我,我保证,你以后绝对再也找不到我。” 瞿镜歪了歪脑袋,血色的双瞳中满是幼稚的纯真,他每个字都听得懂,不过连在一起,他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知道这个汤,是香香的大宝贝给他的,所以他决定听话喝下去。 一口闷了孟婆汤,瞿镜用那双明亮的双眼望着亓官殊,似乎在等着奖励。 亓官殊:“……” 亓官殊:“幼稚。” 虽然嘴上说着幼稚,但亓官殊嘴角的弧度还是没有压下去,他捧起瞿镜的脸,在瞿镜的唇角落下一吻,拒绝了瞿镜追过来的薄唇,亓官殊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一个银制止咬器,戴在了瞿镜脸上。 “亲爱的,带上面具,咱们去炸个考场。” 第101章 你确定要和我谈交易? 拉着陈炎离开了病房,池星乐并没有立刻和陈炎前往旧书店。 在路上闲逛的时候,陈炎看出了走的方向不对劲。 身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陈炎隐约意识到池星乐拉走自己,其实并不是为了去找瞿镜。 倒有些像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亓官辞的病房中? 为什么? 陈炎抿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变化。 尽管现在池星乐对他的态度还算和善,几乎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可陈炎还是察觉到了池星乐的隐瞒。 他不怪池星乐不和他解释,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可是他不理解,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会让池星乐宁愿为了亓官辞,将他拉走。 就这么保持着沉默,陈炎垂眼跟在池星乐身边,他不开口问,池星乐也不开口解释。 两个好友一前一后的走在路上,气氛却是说不出的尴尬。 直到走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陈炎突然开口:“阿乐,是不是亓官辞的受伤,和玄宗的人有关系?” 池星乐身体一僵,只一秒又很快调整过来,佯装茫然地回头,摸了摸后脑勺:“啊?火火,你在说什么啊?怎么会这样想?” 陈炎目光定定,走上前两步,强势对上池星乐的目光,池星乐这次没有闪躲,只是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回望着他,彷佛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 池星乐的笑容和态度都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陈炎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可是,他并不这么认为。 和池星乐视线交汇了好一会,陈炎继续问道:“是我姐姐,对吗?” 没有给池星乐回答的机会,陈炎自己接上了回答:“你怀疑我姐姐,认为是她想害亓官辞,所以你在看到我来到病房后,马上就把我拉走了,是吗?” 池星乐沉默,他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 他就这么抿着唇,脸上的笑意减淡些许,几乎是看不出什么笑意,池星乐才开口:“你觉得我怀疑姐姐,那你现在,又何尝不是在怀疑我?” 池星乐语气中带着被信任的人怀疑的愤怒,虽然在笑,可这笑意却丝毫不达眼底。 这话一出,倒是陈炎愣住了。 他想了很多,都没有想出一个池星乐疏远自己的理由,也是在一个一个排除后,他才不敢置信地去猜测,池星乐可能是在怀疑自己的姐姐。 但那是自己的亲姐姐啊!也是看着池星乐一起长大的姐姐啊,池星乐怎么可以怀疑陈雪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陈炎才会脑子一热,上前直接质问池星乐。 他把池星乐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可他绝对不能忍受最好的朋友去怀疑自己的亲姐姐。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陈炎也想了很多种结果。 他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池星乐说“是”,他一定要把这其中的误会调查清楚。 可池星乐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怀疑过陈雪?还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猜错了? 池星乐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他呼吸微微加重,显然是气得不轻,直接背过身去,开始拿出手机,似乎在和谁说着什么。 一边处理着手机上的事情,池星乐的声音冷下,他没有抬头看陈炎,却开口说道:“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火火,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陈炎不但有些捉摸不透,甚至开始有些慌了,他有些慌乱地解释:“我没有!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阿乐,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今天对我的态度很疏远,而且,你似乎并不太欢迎我去探望亓官辞,所以我才……” 池星乐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将陈炎的解释听进去了没有,继续在手机上回覆着信息,一副“你继续,我听着”的模样。 陈炎知道自己的这个好友,如果生气了,是需要花很久时间,才能够消气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池星乐是为什么对自己这个态度,但他还是解释道:“对了,我爸最近不是在忙那些失踪灵魂的案子嘛,之前瞿老板还提醒过我,说姐姐的八字特殊,让我多注意一下来着。 听我爸说,最近玄宗好像在准备迎接一个大事,正好姐姐容易被新界那边的人盯上,所以从昨天起,就被要求待在家中,不可外出了。” 池星乐低头打字的动作一顿,在陈炎注意不到的地方,轻微蹙眉,眼中漫过一抹疑惑。 在顿了几秒后,才继续打字,将消息发出去后,池星乐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陈炎。 和往常的模样一样,池星乐疑惑问道:“啊?叔叔把姐姐禁足了?为什么,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怎么还禁足啊?那姐姐岂不是很无聊?” 话里话外,池星乐彷佛都是在真心实意地为陈雪着想,一点都没有怀疑过陈雪的迹象。 看到池星乐的这个反应,陈炎在心里疑惑了一会后,才彻底放下心来,确认池星乐是真的没有往怀疑陈雪的方向想过。 误会解除,陈炎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他一拳打在池星乐的肩膀上:“没事,不算禁足,只是不让她多出门而已。 毕竟姐姐八字符合那些灵魂失踪女子的规律,姐姐又是我家唯一一个没有学习玄门的人,我和家人最近都要处理玄宗的事,没时间照顾姐姐,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这样啊。” 池星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不过,这份迟疑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就又哥两好地搂住陈炎的肩膀:“你说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问我啊?非要在这里怀疑来,怀疑去的,差点我还以为你要和我绝交了呢! 我刚才没理你,主要是我在想怎么和瞿老板解释,让他过来照顾一下企鹅的事呢…… 哎,这事儿,还不太好办呢。” 池星乐说得为难,陈炎也好奇起来了,瞿老板不是和亓官辞情投意合来着吗? 虽然之前瞿老板疑似“出轨”,和一个女人走的近,但是从后来亓官辞住院的事来看,瞿老板明显是很关心亓官辞啊。 怎么这会儿,就是去叫瞿老板过来照顾一下亓官辞,就这么为难了呢? 陈炎用手肘碰了碰池星乐,露出了眼底的八卦光芒:“什么瓜,让我吃吃?” 第120章 池星乐嘿嘿一笑,还真就像是有八卦的样子,凑到陈炎耳边说道:“就在你来之前没多久,企鹅和瞿老板吵架了!我当时在门口,没进去,也不知道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反正最后瞿老板非常生气地走了,企鹅还冷着一张脸说以后别提瞿老板来着。 你看,这早上才吵过架,这会又需要去请人回来照顾,我们这夹在中间的,多尴尬啊!” 池星乐绝对是点亮了什么说书的属性,不管是什么事,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声有色,跌宕起伏的。 只是短短几句话,配上池星乐丰富的表情管理和肢体语言,硬是说出了屯里新婚夫妻,因为疑似有小三插足,刚结婚没多久就吵架,打算分房、分家产的晚间八点档的既视感。 陈炎呦了一声,也被池星乐带入了话境之中:“嘶,这么严重?不会是上次那个女的,过来亓官辞面前炫耀了吧?然后瞿老板还没解释清楚,就这么吵起来了? 啧,真想不到,瞿老板原来是这样的渣男! 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呢,看来,还是人不可貌相! 不是,都这样了,干嘛还要去找那个渣男啊?这不是伤亓官辞的心吗?” 越说越气愤,彷佛被分手的是自己一样,要不是良好的家教在哪里,估计陈炎都准备骂上瞿镜几句。 池星乐:“……” 不是,兄弟,你会不会有点太入戏了??? 我,我开个玩笑而已啊!不是!瞿老板不是渣男啊! 坏了,瞿老板的风评,又被我毁了。 池星乐眼看已经控制不住陈炎的情绪,尴尬又后悔地用手给自己的嘴巴来了几下。 让你胡说,让你胡说,这下好了,火火要对瞿老板粉转黑了! 大概是对所有的渣男都抱有统一的嫌弃,陈炎越想越气,拉着池星乐就要往回走:“走,阿乐,我们回去,去告诉亓官辞,不要再想着渣男了!恋爱脑都应该去挖野菜啊!就算瞿镜那破渣男,长得人模狗样,也不至于为了他,成为当代王宝钏啊!倒贴渣男这叫贱啊!” 池星乐:“……???” 不,不不不!我觉得你完全误会了!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池星乐拉住陈炎,欲哭无泪地开始抢救:“那个,其实……” 脑瓜子飞快运转,把所有能想的解释都想了一个遍,池星乐表情瞬间严肃下来,对着陈炎一本正经道: “是瞿老板倒贴我们企鹅,企鹅还不一定会选他呢,我们这是去白嫖免费劳动力的。” 嘴上说得一本正经,池星乐已经在心里开始不停给王灵官等神明上香了,一边流泪,一边默念:福生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有过,满口胡言,回去定当抄写《太上老君清静经》一百遍,还请原谅弟子!慈悲慈悲!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啊!弟子真的无意破坏瞿老板和企鹅的姻缘啊! 陈炎气愤的脚步一顿,重新确认:“瞿镜那渣男是倒贴的?他倒追亓官?” 池星乐咬牙点头:“嗯!” 所以这个事,咱们就这么过去吧!不要再想啦! 听池星乐肯定,陈炎的气消了不少,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点了点头:“那还好,哼,让他倒贴着吧,等他没用了,再让亓官辞把他甩了!” 池星乐抬头望天,假装不管自己的事,努力保持微笑,卑微点头。 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解释回来,要不然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大罪人啊! 想到这,池星乐又不动声色地扫了陈炎一眼,眼中的情绪顷刻转为冷淡,心中冷静下来。 至于陈雪…… 如果真的就是她搞的鬼,那么只是“禁足”家中,可不能阻止她啊…… 重新挂上平时混吃摆烂的笑脸,池星乐和陈炎打趣着,决定打车去找瞿镜,让他记得去照顾亓官辞。 不过他们还没有坐上计程车呢,陈炎就突然捉住了池星乐的手,将一半身子进入计程车的池星乐拉了出来。 陈炎视线盯着马路对面,眼神淩冽宛如浸着霜寒,等池星乐疑惑问他“怎么了”后,陈炎朝着马路对面微抬下巴:“阿乐,两点钟方向。” 顺着陈炎报的方位,池星乐朝那边望去。 等看到目标后,脸上的疑惑也快速转变成和陈炎一样的冰冷。 池星乐挑眉:“怎么是这个人?” 陈炎也冷笑一声,一手缓慢移向腰间的空间石,询问道:“如何?动手吗?” 池星乐和陈炎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想动手的意思。 唇角扬起微笑,池星乐也将手移到了口袋处:“老朋友相见,当然是要…… ——好、好、叙、个、旧。” 陈炎哈哈一笑,和池星乐抱有一样的想法:“正有此意。” 关上计程车的门,对司机说了句“打扰了”后,池星乐和陈炎带着意味不明地假笑,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至于去通知瞿镜,让他过来照顾亓官辞? 这件事嘛,谁管他呢。 反正惹企鹅生气的又不是自己,瞿老板自己的错,自己去认。 他就不插手了。 …… 天行院内。 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小萝莉,身后拖著有自己两个身体大的巨型剁骨刀,在楼道见缓慢走着。 因为剁骨刀的重量,远超过小萝莉现在的臂力,因此她需要用两只手一起来拖行。 剁骨刀在地面上划拉出一道约莫有五毫米深的沟壑。 除了被剁骨刀压出来的痕迹,地上还有许多看上去很像肉沫的碎块,以及部分奇怪的牙、角、鳞片…… 几乎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当然最不可缺的,还是那些流满了沟壑的深红血液。 地板上这样的痕迹并不少见,应该不是小女孩第一次这么拖着刀走了。 但是问题不大,只要第二天到来,这些脏乱,都会在院内的规则下,自行修复。 小女孩今天穿了一条黑白拼色的蓬蓬裙,她很喜欢这种裙摆撑起来的裙子,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可爱的人类女孩。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裙子都是亓官殊买给她的,她很喜欢…… 不过现在,小女孩的裙子上已经布满了血迹。 黑色的地方暂时看不出来,可是裙子白色的部分,却几乎被鲜红染满了颜色。 比起黑白,看上去更像是一条黑红拼色的裙子。 嬉命灵走到一间房门前停下,伸出手,用手背擦去脸上溅到的血渍,一黑一红的异色双瞳中满是被抢了什么重要玩具的愤怒。 红色的左眼微动,嬉命灵走上前,礼貌敲了四下房门:“请问,是你捉走了今晚的小羊羔吗?”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安静极了,除了嬉命灵自己的声音,她几乎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可是嬉命灵确定,这个房间之中,是有人的。 她再次敲了四下房门,这一次,她敲门的力度比之前更重了几分。 明明是一个小姑娘,可是在她的敲扣下,整个房门居然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彷佛再用力一点,就会直接将整个门都破坏掉一般。 嬉命灵忍着怒气,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天行院的院规,同时再次耐着性子,用甜糯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请问,是你捉走了今晚的小羊羔吗?” 没有回答。 “请问,是你捉走了今晚的小羊羔吗?!” 依旧没有回应。 哼,那个金色眼睛的坏家夥说了,事不过三,她已经问了三次啦!还是没有回答,这是非常不礼貌的哦—— 嬉命灵彻底被激怒了,她双瞳的颜色越来越深,伴随着双瞳的变化,是她身上缠绕着的黑气,越来越浓郁,在她的身后,隐约形成了一大片翻涌着恶意和死亡的黑暗局域。 黑气爆发,死亡的气息以小姑娘为内核,开始向外快速扩展。 不只是在楼上的怪物们,就连翻涌在地下的怪物们,也在感觉到嬉命灵爆发出来的死亡气息后,停下了动作。 地下阴院,有一扇编号为724的房间中,睁开了一双银白的双瞳。 隐约间,在黑暗之中,似乎还可以看见双瞳的主人露出了一抹怪异又疯狂的笑容,尖锐的獠牙隐藏在黑暗中。 一道沙哑到几乎听不出来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的声音,从724号房间中传出: “嘻嘻,嬉命灵生气了,今晚是个…… —— 屠、杀、夜——” 最后一声“夜”字的字音落下,地面上,嬉命灵已经举起了剁骨刀,狠狠砸在了房门上。 天行罪域院规,每个怪物除了游戏时间,不可出门。 所有房门,不可被破坏,除非由院长主动释放。 但是,这些规则中,有一个特例—— 那就是嬉命灵的剁骨刀。 第121章 这把剁骨刀,是天行送给嬉命灵的,再加上嬉命灵那逆天的高危能力,她生气后,可以直接用剁骨刀破坏房门! “嘭——” “嘭——” “嘭——” 一刀,一刀,又一刀,小女孩看上去瘦弱,挥舞起剁骨刀来,还有些吃力。 但是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下,不但如此,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嬉命灵的每一次举刀、落刀动作,中间都没有什么间隔! 这意味着,这把刀对于嬉命灵来说,只是看上去很重而已! 只要她想,她可以一扇一扇将院内的房门都直接砍开! 这个被天行罪域特别规定的“门”,此刻在剁骨刀的面前,就像是普通东西一样,根本承受不住刀的砍劈,才几下,就开始破裂起来。 屋内的怪物开始慌了,它或许知道嬉命灵的厉害,但是它从来不知道嬉命灵可以无视规则,直接开门! 不,不!!! 怪物躁动起来,它开始疯狂调用自己的能力,去封锁房门,并且厉声呵斥:“嬉命灵!你不遵守规则!你不可以破坏房门的!你这是违反了院规!” 哪怕怪物说的话再怎么义正言辞,可它语气中的疯狂颤抖,还是出卖了它此刻的畏惧和后怕。 嬉命灵冷笑,加快了砍门的速度,不屑道:“你跟我谈规则?那你有本事,就活下来,等院长来的时候,去告状吧。” 说着,嬉命灵还忍不住嘲讽一笑:“嘻嘻,我忘了,你没这个机会了。 叮咚——预言家说,今晚屠、狼——” 听到嬉命灵催命一般的“嘻嘻”两声,怪物彻底慌了,它想要开门,可是开门就直接撞上嬉命灵。 它只能继续堵门,不想死,就只能堵门,撑到这场游戏结束。 怪物尖叫反驳:“你撒谎!今晚,我不是狼!你不能杀我!” 嬉命灵不置可否,她已经提前宣判了门内怪物的死亡。 拜托,我可是嬉命灵诶,生命在我眼中,是最廉价的东西好吗? 你和嬉命灵谈命,请问,你哪位啊?怪物排行榜第几名?评级多少啊? 嬉命灵继续用渗人且故意的笑声,刺激怪物:“嘻嘻,我说你是狼,你就是哦~” 不好意思啊,坏家夥说啦,在游戏中,我的权利最高呢~ 在嬉命灵的连续劈砍下,房门已经彻底破了一个洞,不过这些洞,又被怪物的黑色粘液给堵了起来。 嬉命灵不厌其烦地继续砍着,怪物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承受剧烈的伤害。 突然间,它似乎想起了什么,它着急道:“等一下!我偷了那个外来人!他还活着!我把他还给你!你不要杀我!” 听到怪物的话,嬉命灵劈砍的动作停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怪物这句话的真实性。 嬉命灵咦了一声,故作惊讶:“你偷走了小羊羔吗?可是刚才,没有人回答呀——~” 好了,确定了! 那个外来人,是自己的护身符! 怪物接近绝望的眼神瞬间亮起,用触手将一个死生不明的人举起来,牢牢握在手中。 怪物阴恻一笑:“我知道这个人,他是外边的人暂居院内的,估计是个很重要的人吧?他现在就在我手上,嬉命灵,你是为了这个外来人而来的吧? 你确定,你要继续杀我吗?你若是杀我,那我一定会拉这个外来人一起陪葬! 哼哼,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个外来人,看上去灵魂很可口。” 嬉命灵沉默一会,双眼虚起,这个动作她做出来,居然还有些像亓官殊。 嬉命灵冷笑:“哦?你确认,你要和我谈交易吗?” 第102章 谁死了? 嬉命灵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在天行罪域之中,居然有怪物想和她谈条件? 这要是换做从前,她早就一刀过去,直接斩了这没脑子的东西。 但是…… 想到亓官殊留下的那张小纸条,上面说了,希望她好好照顾一下那个外来人。 哼,坏家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让怪物讨厌。 可是,坏家夥叫她乖女孩诶!而且,他对自己也很好,经常会给自己买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漂亮裙子。 回想起那些口味多变的零食,嬉命灵忍不住咂吧了下嘴。 算了算了,看在坏家夥的面子上,还是救一下吧。 嬉命灵右眼瞳色加深,身后扩展的死亡领域中,黑气越发凝实。 还没有开始动手,只是站在门口,门内的怪物就已经感觉到了数不清的恐怖,朝着自己的脑海涌来。 怪物连忙晃动手中的小男孩,着急要去开门:“这个外来人他……” 可惜,它的这句话,再也没有说出来的机会。 嬉命灵的剁骨刀,已经对准它的头颅劈了过去—— 什么?你说你手上还有人质? 嘻嘻,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嬉命灵我呀,对时间和生命的掌控,在天行罪域内,没有怪物可以比得过呢—— “扑哧。” 巨大的剁骨刀劈入怪物头顶,直接无视了怪物黑气凝聚的外甲,几乎是削豆腐一般,轻松破除黑气,正入脑壳。 不但如此,在惯性的作用下,剁骨刀还在不断下砍,只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落到了怪物的胸腔部位。 嬉命灵握紧刀,强行收住力气,没让它继续下落,避免将怪物直接劈成两半。 双手握住刀柄,一点都不敢放开,嬉命灵举着手蹲下身来,歪头看向怪物胸口插着的一把长枪。 “咦?” 真奇怪,这把枪刚刚好像并没有出现。 是在她劈下怪物脑袋的时候,突然出现的吗? 嬉命灵小脸上满是疑惑和好奇,不过,她的眼中却满是无法掩盖的兴奋和惊喜。 “小哥哥,你没死呀?!” 同样双手死死握住知魂幡,正努力搅动怪物心脏,以确保怪物绝对不会有活过来机会的范无咎,在听到嬉命灵的这句“你没死呀”后,本就有些失血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范无咎:“……” 谢谢你啊,你可真会说话。 调动知魂幡内寄存的,已经稀释过不下千百遍,才勉强存入的罗酆力量,在冥府阴司的“规则”下,终于是将怪物的灵魂收入幡中。 知魂幡是冥府武器排行榜上有名的法器,又是首席黑无常的本命法器,由范无咎使出来,其威力几乎是对九成九的邪祟有着本能的压制。 不过,现在的范无咎还处于修养状态,尽管当初亓官殊给他输入了一天的“健康”,也不能够支撑他对付天行罪域中的这群怪物。 因此,他才会着了怪物的道,被绑到这里来。 其实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游戏】,范无咎已经很虚弱了。 如果没有嬉命灵的赶来,再加上对怪物的最重一劈,说不定范无咎今天就回直接陨落在此。 幸好,他的运气不错。 碰巧留了一口气,也碰巧撑到了嬉命灵的到来。 作为冥府经验丰富的无常官,范无咎太知道什么时候该给对手致命一击了。 就在嬉命灵的剁骨刀,砍下怪物头顶的那一刻,范无咎也同时疯狂压榨自己仅剩不多的法力,召出导游旗。 又用自己的鲜血,将导游旗化回知魂幡,对着怪物的胸口就是一击!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怪物没在第一时间杀死他,除了是轻敌,抱有戏耍猎物的心态,也有想用范无咎换取更大利益的想法。 天行院中,所有的怪物都知道,在不久前,院内住进来一位外来客。 这位“客人”不是罪犯,也不是怪物,是特许进来养伤的。 身份的特殊,让不少怪物动了歪心思。 一入罪域,永生禁出。 如果可以夺舍这个外来客……那说不定,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了! 可怪物怎么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自己多想了一些,没在第一时间杀死范无咎,反而给自己引来了致命的麻烦。 怪物的灵魂在罗酆的力量下,被吸入知魂幡中。 范无咎并没有想要让怪物灵魂存活的意思,直接选择炼化。 罪域之中的这些犯人,可没有什么好东西。 “……” 嬉命灵松开握住剁骨刀的手,没有了主人的支撑力,剁骨刀继续顺着惯性下滑,没一会,就将怪物仅剩的肉身劈成了两半。 拍了拍小手,嬉命灵凑到了范无咎身前。 她从出生就在天行院中了,因此,她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 几乎是快要把整张脸,都贴在了范无咎眼前。 范无咎耳根迅速涨红,失去血色的脸上,也因为羞意,添上了红晕。 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两步,范无咎垂着眼睫,颤抖着不敢抬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第122章 好吧,这位小姑娘除外,她看上去没有任何罪恶缠身。 在这种以疯狂和恶念构成的牢狱中,保持理智的良善,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特例了。 可是他的相待以礼,并没有换来嬉命灵的矜持。 嬉命灵继续凑数上前来,鼻尖几乎怼在了范无咎的脸上,小力嗅了嗅。 嗯,是个没有味道的灵魂。 嬉命灵哼了一声,放过范无咎,想去把玩知魂幡上的飞鹰旌旗。 范无咎眼神一变,在嬉命灵的手碰到旌旗前,立刻将知魂幡缩小,收进导游口袋中。 这个可不能随便碰!嬉命灵是天行罪域的怪物,那也就是淩霄判定的“邪祟”。 而知魂幡,专克邪祟! 范无咎皱眉,想继续和嬉命灵讲道理,语气严肃,配上那张煞有其事的脸,有些像讨人厌的小古板:“姑娘,还请自重!” “自重?什么是自重?我才不重呢!院长大人都说我可轻啦,要我多吃点呢!” 嬉命灵虽然不是真的人类女孩,但她毕竟是位女生,最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体重了! 顿时间就有些不开心起来,嬉命灵双手叉腰,不悦道:“喂,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一命!你居然还说我胖!坏家夥说了,随意评价女孩子的体重长相,是非常不礼貌的事! 你,快给我道歉!” 虽然娇纵,而且危险系数很高,但嬉命灵在院内的精神状态,是出了名的【稳定】。 只要不惹她生气,大部分时候,嬉命灵都是非常讲道理的。 不过嘛,这个讲理,是特指怪物之间的道理。 它们怪物的道理,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哪怕已经非常生气了,嬉命灵也没有要对范无咎动手的意思。 不只是因为范无咎是外来客,也有亓官殊特意叮嘱过,让她照顾一二的原因。 嬉命灵的视线在范无咎身上扫了一圈,想起来刚才那把非常有趣的长枪,于是话头一转,又到:“或者,你让我看看刚才你用的那个武器,那个武器好奇怪,看着它,我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范无咎当然不能直接说,是因为你是邪祟,而我的知魂幡专除邪祟。 他客气一笑,扯开话题:“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你,这位美丽的小姐?” 转移话题这种事,范无咎算不上行家,只记得判官崔珏说过,在说完话后,一定要夸赞对方。 最好是把对方夸得晕晕乎乎,自然而然就转移了话题。 范无咎不太会夸人,脑中的词汇量拼拼凑凑,也才勉强凑够一句“这位美丽的小姐”。 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可奈何嬉命灵是个脑子绕不过冥府老员工的“傻白甜”。 范无咎这么一问加一夸,她就立刻忘记了要看知魂幡的事,双手捂住脸,害羞地扭动了下身子,透过指缝,闷声的话音从中传出: “你是在夸我好看嘛?谢谢你~坏家夥也说我很可爱,你是除了院长大人和坏家夥外,第三个夸我好看的人!” 不可思议,居然就这么转移话题成功了?! 范无咎在心底呦呵一声,开始有些迟疑起来:难不成,我真是个天才? 这种奇怪的念头,才在脑海中鹅毛浮水般飘过了一下,范无咎就捉住了嬉命灵话中的关键词。 院长大人应该就是指天行院的院长,虽然院长到底是谁,一直以来都是个迷,不过范无咎也没有想要探听的意思。 他更感兴趣的,是嬉命灵口中的那个“坏家夥”。 这个“坏家夥”,已经不是嬉命灵第一次提起了。 在之前嬉命灵理解错“自重”的意思时,她也提到了一次坏家夥。 范无咎问道:“这个坏家夥,也是院内的居民吗?” 天行罪域中的怪物,能够认识的关系,应该也就是院内的吧。 除非,还有像他这样,暂时从外面进入院中的人。 嬉命灵虽然天真,可是她并不是真的傻。 听到范无咎的这句问话,立刻就变了脸色,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绷着一张小脸,皱起眉头来给自己增加气势,还没有淡下颜色的异瞳,深深凝视着范无咎:“你想套我话?” 难不成,真把自己当傻子了?! 范无咎也没想到嬉命灵这会又突然机灵起来了,虽然他问出这个问题,也并没有真的想要知道答案。 不过嬉命灵前后骤变的态度,还是让范无咎忍不住对这个话中的“坏家夥”,有了一丝兴趣起来。 这院中,还有这么有意思的怪物? 会是除了院长外,地位最高的人吗? 范无咎大胆猜测,还正被他误打误撞,猜对了一部分。 就在范无咎以为嬉命灵不会继续让他套话,并且准备向嬉命灵道歉的时候,嬉命灵却突然自己双手背后,在范无咎的面前,低着头来回走了起来。 左走三步,来一句“好像可以说”,右挪三步,说一句“坏家夥应该不会生气吧”。 就这么来回走了三四圈,嬉命灵停下脚步,右手握拳,拍在了左手掌心上。 范无咎开始看不懂这是要做什么,果然,无常官和怪物之间的交流,终究是有壁的吗?! 嬉命灵彷佛没有注意到范无咎脸上的复杂,走到范无咎身边,贴近他耳边,双手做出话筒状,抵在范无咎的耳边,小声道: “坏家夥,就是那个眼睛是金色的,带着面具,头发长长的,还是白色的,穿着大斗篷的人。哦,对了!我上次看到坏家夥的模样了,他长得也很好看!” 金色眼睛? 微热的薄气喷在范无咎耳上,让他忍不住抖了下眉头。 他很少和人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前面嬉命灵贴过来的那次,也是他第一次被女孩子这么近靠着。 这会,他的第一次又多了一个。 忽略掉嬉命灵这个举动带来的异样,范无咎没有忘记捕捉关键词。 金色眼睛…… 戴面具,白色长发…… 忽然间,范无咎的大脑自己从记忆中检索出了一道模糊的身影—— 当时他和一个怪物搏斗,在晕倒过后,半昏半醒间,他就是看见了一位带着面具,白色长发的人,在给他喂凝魂茶。 并且,那个人的手上,还带着冥府帝君的戒指。 不过…… 那个人,不是—— 亓官辞吗?! 明明戒指戴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啊! 亓官辞……亓官辞…… 轰的一声,范无咎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他眼神微闪,开始强迫自己努力回想,当时看到的那个人影,眼睛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可惜,那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能够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不要说,回想起喂茶的人,眼睛是什么颜色。 可是范无咎已经在心里生出了这个猜测,并且这份未确定的答案,还在不断生根发芽,快速成长。 着急之下,范无咎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把握住嬉命灵的手腕,语气急促:“那个人,是不是叫亓官辞?!你认识他!是他让你来救我的?!” 被捏住手腕,嬉命灵下意识龇起牙,想要凶范无咎,不过她的情绪确实算稳定。 就算是被捉疼了,也没有立刻动手。 小獠牙在嘴里露出,嬉命灵恶狠狠对着范无咎龇了一声,同时,也没有忘记回答范无咎的话: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们是不配知道他名字的。不过,确实是坏家夥让我照顾你的。哼,要不是他说了,我才懒得管你呢!” 居然真的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亓官辞,到底还隐藏了些什么!他还有多少秘密,是冥府、是瞿君不知道的! 范无咎脸色的神色来回变化,难得有这么复杂的时候。 出于私情,他应该帮亓官辞隐瞒下来,毕竟亓官辞救了他一命,算上嬉命灵这一次,就是两次。 他不可以背刺自己的救命恩人。 可出于公理,他作为冥府的首席黑无常,他应该将这件事上报给瞿君,由瞿君来定夺。 但这…… 范无咎在这一时间,觉得自己不管选什么,都对不起另外一方,尤其是他还猜到了瞿君和亓官辞之间关系有些暧昧! 没看到亓官辞都带上瞿君给他的戒指了嘛,那八成是定下亓官辞为自己人了啊! 哎呀,他们之间的事,怎么反而是自己为难啊! 范无咎一会笑一会哭,一会皱眉一会又苦笑,变脸传承人来了,都要对他说一句厉害。 嬉命灵也在旁边看得新奇,连自己被捏疼了,都懒得计较,在一旁看着范无咎变脸起来。 她看不懂这些复杂的情感,准确说,她不具备这些复杂的情感,但是嬉命灵对这些非常好奇,也很想了解。 于是,她问道:“你是在为坏家夥担心吗?” 第123章 暂时没有等到范无咎的回答,嬉命灵又自己接上话头,拍了拍范无咎的脑袋,学着亓官殊以前哄她的样子,摸了摸范无咎的头发,轻声道: “放心吧,我在小时候就看过了,坏家夥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啦。不过,他确实在未来会有一次大劫,算算日子,好像也差不多快到了……” 完全不在意自己说出了一句什么多么惊天的消息,嬉命灵挣脱开范无咎的手,转身去拔自己的剁骨刀。 把剁骨刀从地上拔出来,嬉命灵看向范无咎:“走吧,我看你的房卡能量快没了,应该是到了居住的时间,我送你出去吧。没有房卡,你就没有房间保护啦!” 范无咎这么敏锐的耳力,在嬉命灵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居然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他呆滞着双眼,只隐约看见嬉命灵的嘴唇在一张一合,而他的耳边,传来了直逼大脑的嗡鸣声。 嗡鸣震响,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刷屏一般,满屏都是七个大字在来回播放—— 【亓官辞已经死了】 你说谁死了?亓官辞怎么了? 亓官辞怎么会已经死了呢! 死人是不可能成为生无常的,他不是灵魂有异吗?如果他阳寿已尽,没理由自己会看不出来,瞿君会看不出来啊! 不对,不对,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范无咎顿时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小孩,他找不到一个正确的道路,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疯狂想要说服自己是自己听错了,亦或是自己猜错了。 “坏家夥”也不一定是亓官辞,对,也许是他认错人了也说不定! 白发,长白发…… 对,没错!亓官辞是黑色的短发,他不是那个人,他不是! 所以亓官辞没有死,不是亓官辞死了! 一番自我说服,范无咎找到了一个坚定的方向,他脸上的慌乱逐渐降下,缓缓冷静下来。 没过几分钟,就再次恢复成之前淡然的模样。 不过,他是不是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镇定,就不好说了。 范无咎对着嬉命灵抱拳鞠了一躬:“劳烦姑娘送在下出去,他日重逢,定当好好报答。” 嬉命灵耸了耸肩,觉得范无咎怪怪的,她摇了摇头:“不用你报答啦,你说话真奇怪,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古代人,真有意思。 而且,你也自己动手了,不全是我的功劳,放心吧,我最公平啦,不是我的功劳,我才不认呢。 走吧,我送你出去。 哦,对啦!如果你一定要报答的话,那能不能请你出去后,见到坏家夥,帮我带句话?” 范无咎嘴角抽搐,他非常想要否认自己对于“坏家夥”是谁的猜测,但同时,理智又告诉他,他觉得离谱的猜测,说不定就是真相。 不想让嬉命灵失望,范无咎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帮忙带什么话?” 嬉命灵露出一抹娇羞的微笑,如果忽略掉她其实是个怪物的问题话,嬉命灵绝对是一个可爱的女孩。 “请你帮我对他说:对不起,我把他送我的裙子弄脏啦,能不能下次见面的时候,帮我带条好看的裙子?” 只要……一条裙子么? 范无忌不知道自己的哪一根筋,被这句话触动了,他突然觉得嬉命灵很可怜,但是也很可爱。 也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又有谁是想一生下来就是怪物呢? 嬉命灵能够在罪域中保留这样的善良和“公平”,确实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院长才会让嬉命灵成为游戏中,权利最高的那个? 范无咎心中有些沉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嬉命灵。 得到范无咎的肯定,嬉命灵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哼着歌儿,在前面开始带路。 有嬉命灵的护法,一路上都没有什么怪物敢上前拦他们。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范无咎就来到了院门前。 嬉命灵看向院门的方向依旧很向往,但她也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出去的,所以她站在101房门前停下。 语气沉闷下来:“小八哥哥,你把房卡贴在门上,门就会开了。” 范无咎听言,取出自己的那张门卡,按照嬉命灵所说,将门卡贴在院门上。 果然,门卡在贴向门的一瞬间,消失融化,与此相伴的,就是一道轻微的“咔哒”声—— 这是院门开启的声音。 范无咎将手搭在门上,转头最后看了一眼嬉命灵。 他没有立刻选择开门,和嬉命灵对视了一会,范无咎从导游口袋中变出来一只千纸鹤。 将千纸鹤放在掌心,范无咎轻轻吹了一口。 纸鹤在下一秒颤抖了下翅膀,随后就这么扑腾飞了起来,朝着嬉命灵的位置飞去。 范无咎推开门,对着嬉命灵挥了挥手:“小七妹妹,再见。这个纸鹤送给你,它可以让你联系到你想联系的人,包括你口中的那位‘坏家夥’,虽然只有一次机会,但我想你会喜欢这个礼物。” 末了,范无咎又加了一句: “不管多远。” 第103章 小情侣发糖 神智全无的状态下,瞿镜简直乖巧得像个人类幼崽。 亓官殊一开始会对瞿镜动心思,其实还是藏了几分不可告人的隐秘。 虽然确实是有瞿镜样貌的原因,但说实在的,瞿镜的长相并不算惊艳,要说惊艳……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一个惊艳的人的,但是他没有这样的记忆。 更重要的是,瞿镜的性格太好了,温柔体贴还贤惠,换谁谁不喜欢啊? 他见过温柔核对亡魂信息的瞿镜,也见过强势让亓官辞不准熬夜的瞿镜,更见过假装成黑无常,一言不发,主动当个小哑巴的瞿镜。 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居然还可以见到这样神智全无,却还认真听话的瞿镜。 在他将止咬器给瞿镜带上的时候,瞿镜居然半点反抗都没有,甚至还主动扬起下巴,闭上双眼,任由亓官殊动作。 因为仰头闭眼的这个动作,亓官殊第一次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瞿镜。 止咬器贴合著瞿镜的脸颊带上,并在耳后落扣锁住。 说是止咬器,其实并没有限制太多瞿镜的行动。 瞿镜紧闭的双眼还在微微颤抖着,也是这个时候,亓官殊才发现—— 原来瞿镜的睫毛,有这么长啊。 忍不住伸出手在瞿镜微颤的睫毛上点了下。 这卷春风不仅知道自己的放。浪,还特意专门回来又吹了一番涟漪。 睫毛颤抖的幅度更大,瞿镜呼吸一滞,下意识往旁边侧头些许。 自胸口处升起一阵滚。烫的燥。意,即使瞿镜现在,根本就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也还是遵守身体下意识传来的指令,双手掐住亓官殊的腰间,将他下拉,压在自己身下。 正研究着瞿镜的眼睫,亓官殊猝不及防腰间一疼,还不等他嘶出声来,就重心一偏,被瞿镜压倒在了沙发上。 瞿镜的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开来,那双接近深黑的赤红双瞳,死死锁在亓官殊的脸上,与人类完全不相同的竖瞳,让瞿镜看上去更加危险。 虽然将亓官殊压在了身下,但瞿镜并没有继续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除了他落在亓官殊腰间的手,力度越来越重以外,唯一越矩的,大概就是他越贴越近的脸。 亓官殊沉默,一手握在瞿镜的手腕上,意图警告他不要再继续用力了,同时也对瞿镜的好奇心更加上升了些许。 他完全不担心瞿镜会对自己做些什么,毕竟瞿镜就是这样一个人,克制讲理,温柔尊重。 亓官殊甚至还有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死”太久了,亓官辞作息经常不规律,所以长得没以前好看了? 要知道,亓官殊和亓官辞虽然长相相似,可还是有些区别的。 亓官殊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皮。相不错,从小到大,几乎在族内,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会忍不住从眼底露出几分惊艳和仰慕。 可是瞿镜——他没有。 一点都没有。 就算是现在这样,将亓官殊压在身下,两人的脸也越来越靠近,呼吸都快要纠缠在一起。 可是瞿镜没有。 他的眼中除了对血液的渴望,以及对灵魂的好奇,完全没有半分爱意和欲。望。 就连他们之间的呼吸,都比他们二人的眼神关系更暧。昧。 亓官殊有些说不清楚的郁闷和烦躁,他不信邪地扬起一丝刻意而为的微笑。 没当过狐狸精,还没见过别人勾引他吗? 亓官殊是一位学习能力非常强,并且会十分熟练运用自己外貌的人。 虽然现在的这身。壳子是亓官辞的,他为了不让谢必安和商陆发现,特意压制了自己的灵魂力量,因此他这次的变化,并不算大。 第124章 除了头发长长了一些,他的身高瞳色,乃至样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为了撩拨瞿镜,他不介意再释放些许灵魂,让自己的样貌,更贴近原样一些。 一直盯着亓官殊的瞿镜,在看到瞿镜模样些许变化后,平淡的眼神中,终于荡起了一丝波动。 不过这份波动,也无关风月,只是好奇和惊喜。 亓官殊眼波流转,主动勾住瞿镜的颈部,将他向下压,二人之间的呼吸,因为这样的动作,纠缠得更加厉害,就连头发都散。乱在一起,彷佛正在交。合。缠。绵。 可亓官殊的眼神太过冷静了,他眼底没有半分情意。 对着瞿镜的耳垂轻轻吹了一口气,亓官殊问道:“我好看吗?” 瞿镜下意识点头,尽管他现在没有什么脑子,但这种简单的问题,他还是听得懂的。 “可是你好像并不喜欢我。” 亓官殊冷笑,抬膝上踹,同时也扒开了瞿镜握在自己腰间的手,另一只手对着瞿镜的肩膀,就是用力一击。 瞿镜没有理智,不代表他对危险没有任何感知。 察觉到亓官殊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怒气,不用亓官殊攻击,就自己起身闪躲开去,让亓官殊打了一个空。 躲开亓官殊的攻击,瞿镜眨巴了下双眼,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和他贴贴的人,突然就对他生气了。 微歪脑袋,瞿镜疑惑地望着亓官殊,乖巧站在一旁,像一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亓官殊将自己身上的导游服整理好,又将头发都扎了起来,开始坐在原地自己生闷气,连说好要去处理一下异海考场的事,都暂时不想管了。 真奇怪,他为什么要生气呢?反正他喜欢瞿镜,不就是喜欢那张脸吗? 而且那张脸,也没多惊艳嘛!瞿镜眼里对自己没有任何欲。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一个还能活多久都难说的小神官而已,犯不着让自己动这么大心火。 “废物。” 亓官殊双手握拳,咬牙怒道,眼中满是对自己现在这个想法的嫌弃和嘲讽。 他之前还觉得亓官辞垃圾,可现在看来,自己也没什么两样。 果然还是“死”太久了,连自己什么身份,什么教养都忘记了。 居然会为了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去放弃自尊,学着勾。栏姿态去撩拨人? 还特么撩失败了! 废物,简直是愚蠢至极! 亓官殊气急,羞愤之下,头脑一热,站起身来瞬移到瞿镜身边,直接锁住瞿镜的颈部,开始用力收紧。 明明已经感觉到亓官殊这一击,是对自己起了杀意,但瞿镜这一次却没有避开。 就连亓官殊开始收紧手力,瞿镜也只是淡然地望着他。 瞿镜的眼神太乖了,这种满心信赖,以及无条件的纵容,明明淡如清水,却将亓官殊灼烧得厉害,忍不住力度微松。 亓官殊这一次确实是动了下狠手的心,没一会,瞿镜就有些呼吸不顺畅起来。 他依旧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举起右手,缓缓在亓官殊的眼前摊开—— 瞿镜的导游服是佩戴了露指手套的,而现在,他摊开的掌心之间,正躺着一颗包装朴素的奶糖。 这种直接用宣纸包裹的奶糖,早就在市面上被淘汰了。 亓官殊的视线扫到奶糖身上,有些疑惑起来。 干什么,用一颗糖就想收买我吗? 虽然不理解,但亓官殊握住瞿镜的手,还是松了下来。 算了,和一个小傻子置什么气,虽然他直接在这里把瞿镜杀了,也不怕冥府的报复,但…… 其实这小傻子还挺乖的,而且……他不想让瞿镜死。 重新呼吸过来,瞿镜纯澈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暗芒,不过很快又被掩盖了过去。 他继续将奶糖递到亓官殊面前,一副你不吃,我就不收手的赖皮模样。 无奈,亓官殊还是拿起了奶糖,剥开糖纸,将奶糖扔进嘴里。 无聊。 幼稚。 不过……确实挺甜的。 一颗糖下肚,亓官殊回味了一下糖的味道,总感觉好像很熟悉,在哪里吃到过一样的糖一样。 可是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样式的糖,也没有吃过这个味道的糖。 好像从他有记忆起,就不喜欢吃这种甜食。 但这个奶糖的味道,却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亓官殊吃完糖,也清醒了下来。 既然瞿镜现在脑子不好,那还是等他脑子好了再来。 他也是时候,该好好想想自己和瞿镜的关系了。 虽然他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但怎么感觉男朋友心里,好像没有自己啊…… 这怎么可以! 他堂堂尧疆少司官,金瞳裁决人!怎么可以倒贴呢! 不行,除非瞿镜自己承认,是他先喜欢的自己,主动过来找自己,并且决定要和自己谈恋爱后,他才能把瞿镜从“冷宫”中放出来,认同这个男朋友。 至于现在嘛,打入冷宫! 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不得不说,融合了亓官辞一些记忆后的亓官殊,在某些方面来看,是越来越无赖了。 从导游口袋中取出青铜恶鬼面具,亓官殊打算自己去调控一下考场,让小傻子在旧书店自己长脑子。 但他的面具还没来得及带上,就被一只手握住的手腕,阻止了他佩戴的动作。 在手腕被握住的时候,亓官殊隐约听见了一道金属着地的声音。 “叮啷——” 在旧书店,现在除了他,就只有一个小傻子。 这没脑子的小白痴又想干什么? 亓官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转头望去,打算哄哄瞿镜,让他乖一点。 不过,也正是他转头的这个动作,反而更加方便瞿镜用手捏住他的下巴。 “小哑巴,你……” 乖一点—— 这最后三个字还没有机会说出口,亓官殊的眼前就迎来了一张长相极具攻击性,眉眼之间满是欣喜和占有欲的脸。 亓官殊的下意识瞪大双眼,被这张放大的美貌,刺激到忍不住微张双唇。 嗨,帅哥,你谁? 这个念头刚在亓官殊的脑海中浮现,下一秒就彻底被轰成了空白。 “!!!” 拿着青铜面具的那只手,被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强势松开面具,非常霸道地十指相扣,根本不给亓官殊反抗的机会。 同时,亓官殊被束缚进一个有力又愤怒的怀抱之中,来不及说出的剩下三个字,全部被吞没在满是贪婪和疯狂的吻中。 等一下,这人是谁?!瞿镜吗??! 他连长相都骗我了!??! 亓官殊现在只能能到这个解释,就连这种思绪,也只是宛如鸿毛拂水一般,很快就被瞿镜带来的浓烈爱意所覆盖过去。 从来没有被别人欺负过,更别不要说,用这种几乎算得上是过分的举动对待过,亓官殊在双唇被覆盖上的那一刻,大脑中所有的理智都被炸成空白,也因此完美错过了推开瞿镜的时间。 瞿镜几乎是想要将亓官殊整个人都融入自己骨血之中,明明是在拥吻,可是动作却完全算不上温柔。 他像是一条在沙漠中行走了多年的行者,在极致缺水的状态下,在快要选择放弃生命的绝望下,终于见到了沙漠中的月牙潭。 在看到泉水的那一刻,所有的期待和坚持,都在一瞬间转化成为了愤怒和病态。 瞿镜贪婪。吮。吸着他能够感觉到的全部,要不是他还保留着对亓官殊的尊重,他已经想要直接在此地,在此刻,让亓官殊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有放走亓官殊的机会。 因为这样的执念,瞿镜在热烈亲吻亓官殊的时候,眼神都没有从亓官殊的身上离开半分。 他眼中的占有欲和疯狂,让亓官殊开始有些害怕。 这和瞿镜之前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绝对不是瞿镜! 等亓官殊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在被瞿镜欺负的时候,他再想反抗,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挣扎不了,亓官殊干脆不想着自己能被松开了,心中升起不满,以及突如其来的羞愤。 亓官殊开始主动回应瞿镜,意图将主场控制在自己手中。 好啊,你骗我,我也骗过你,现在大家扯平!但是你要是敢不给个解释,你就死定了! 作为尧疆的少司官,他习惯了身份的尊贵,行为处事都下意识带着些许专·制,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时候,被别人牵制着节奏走。 哪怕是在亲吻这种事上,也必须是他来主导! 在混乱的旧书店内,两位穿着导游服的男子,谁也不肯让着谁,硬生生将拥吻变成了一场战争,你争我夺。 瞿镜眼中所有阴暗的爱意,都在开始争夺主导权的时候,被亓官殊完美忽略掉了。 第125章 就连瞿镜,在感觉到亓官殊另类反抗的动作时,也只是笑了一下。 他很享受这种亓官殊主动献吻的情。态,哪怕亓官殊给他的吻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情。色。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亓官殊还是吻他了,不是吗? 将亓官殊搂的更紧,瞿镜一边引导者亓官殊和自己相吻,一边藏下眼底的深沉,另一只手顺着亓官殊的腰后开始缓慢上移。 亓官殊感觉到了瞿镜的不安分,但他现在。完全被瞿镜以一种囚禁的姿势,禁锢在怀中,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瞿镜的动作。 用力咬了一下瞿镜的舌头,亓官殊用眼神警告瞿镜不要乱来。 可是瞿镜并不想听亓官殊的警告,他血红的双眼一直望着亓官殊没有变色的棕色双眼,一阵委屈的酸涩开始快速浸透心间。 不是这双眼睛……为什么不用原本的模样见我呢?你不……喜欢我了吗? 瞿镜不想被亓官殊看到自己眼中的委屈,也不想看到这双棕色的双眼。 于是,他松开了和亓官殊十指相扣的那只手,转而轻轻抚在了亓官殊的眼上,将亓官殊的视线彻底遮住。 亓官殊见瞿镜松开了自己的一只手,下意识觉得机会来了,可他刚有要开启阵法的动作,就被一条冰凉的东西锁住了手腕。 什么东西!? 亓官殊被遮住了眼睛,未知的东西还控制住了手,这会儿,他真的有些慌乱起来了。 不对劲,这个瞿镜真的很不对劲! 他不是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吗! 为什么自己根本反抗不了!这个卷在自己手腕上的东西,又是什么?! 亓官殊心头一跳,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该跑了。 亓官殊不敢继续了,但他亲吻动作的停下,却引起了瞿镜的不满。 这种时候还走神? 可真是有些不礼貌呢,亲爱的。 不过没关系,我永远都不会对你生气的。 瞿镜加重了亲吻的力度,带动着亓官殊的情绪,开始朝着另一个巅峰攀爬。 亓官殊再怎么自负,也没见过这场景。 顿时从颈部一直到脸上,全部都因为瞿镜,而变得潮。红起来。 刺激之下,亓官殊没忍住哼出声来,下意识想要抓握住什么东西,而卷在亓官殊手腕上的那个冰冷东西,就成了亓官殊的首选。 “嗯……” 瞿镜的眼神在亓官殊看不见的地方越发深沉,在亓官殊唇缝中溢。出。失。态的呻。吟后,更是如同翻涌了数不清的暗。潮和爱。欲,彷佛有什么地方被捉挠了一下。 不可越矩,尊重,克制。 不可越矩—— 瞿镜皱起眉,似乎在忍耐着什么,疯狂在心底默念着【不可越矩】四个字,瞿镜搂着亓官殊的那只手,终于移到了亓官殊的后颈处。 意味深长地抚摸了一下亓官殊的后颈,亓官殊被这么一抚摸,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瞿镜没有说话,他终于停下来亲吻亓官殊的动作,顺便用手指在亓官殊的后颈处勾画了一个什么。 不过这在亓官殊的感受之中,就是瞿镜脑子有病,瞎摸自己脖子。 在二人双唇分开的时候,两个人的唇上都染上了混乱模糊的血迹。 这是亓官殊为了警告瞿镜,咬他时出的血。 瞿镜望着亓官殊被鲜血染红的双唇,喉结滚动一瞬,突然笑出声来。 这样算不算亓官殊的体。内,也有了他的血? 他现在这张脸本就张扬,具有极强的攻击性,在他笑起来后,这份攻击性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浓艳了几分。 他无声开口,同样带着鲜血的唇瓣上下一碰,望着亓官殊的表情带着一种,接近克制到极点的压抑和深情:“找到你了……我的……” 在手套的遮盖下,瞿镜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颗朱砂痣殷红似血,带着无法估算的诱惑和妖气。 就在这颗朱砂痣的颜色,快要达到一个顶峰,几乎是快要“成熟”的时候,瞿镜的眉间突然闪过一道金印。 金印闪过,朱砂痣的颜色瞬间降下,又恢复成普通的朱红状态,彷佛刚才的那种妖冶只是错觉一般。 随着朱砂痣颜色的落下,瞿镜的长相也快瞬间发生了变化。 这张明艳冲击的脸,快速收回了所有的张扬和攻击性,很快又恢复成了往常那般温柔淡漠的清秀模样。 瞿镜全身力气顷刻间被抽空,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松开了亓官殊,朝着地面晕倒了下去。 再说亓官殊。 他在被瞿镜带动着忍不住哼出声的时候,下意识朝卷住自己手腕的东西握去。 这一握,反而让亓官殊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光。滑质感,冰凉的触意,灵活的控制方式,以及握下的那一瞬间,手腕上快速收紧的一阵鳞片摩擦感—— 卷住他手腕的这东西,不会是蛇吧?! 尧疆养的蛇不少,亓官殊作为少司官,当然也是养过蛊蛇的。 虽然他现在的视线都被瞿镜遮住了,但他不可能摸不出来! 亓官殊眼睫一颤,刮在瞿镜的手套上,只可惜瞿镜带着手套,感受不到被睫毛轻扫掌心的痒意。 瞿镜这家夥还养了蛇?!看着尾巴的样子,体型应该不小,平时藏哪的?? 是契约的妖兽吗? 脑海中快速浮出许多问题,亓官殊只感觉瞿镜困住自己的力度突然松开,随后,他的视线就重新恢复过来,正好看到了瞿镜在自己眼前倒下去样子。 下意识上前接住瞿镜,让他倒在自己怀里。 等瞿镜已经躺在自己怀中了,看着瞿镜这张又变回去的脸,以及虚弱苍白的脸色,亓官殊突然后悔起来。 啧,接他干什么?让他摔啊! 亓官殊:“……” 我?你? 你?! 少司官气到眼尾薄红,伸出手指指了指晕倒的瞿镜,又指了指自己,最后又看了眼被鳞片擦出引子的手腕。 你给我醒过来!说!蛇呢!卷我的那条蛇呢!你藏哪去了!给我交出来! 你别以为你装死,我就不会和你计较了! 心里嘀嘀咕咕,开始对瞿镜骂骂咧咧,握紧拳头,在瞿镜的脸前虚砸了几下,到底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看着瞿镜晕倒的睡颜好一会,亓官殊有些心虚地舔了下唇,轻咳一声,抱起瞿镜,将他放在沙发上后,从地上捡起青铜恶鬼面具,一刻钟都不敢再继续留下,逃命一般开出了缩地千里的阵法,将自己瞬移到考场那边去了。 疯了,疯了,瞿镜一定是疯了!再不跑,等会他醒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啊! 不行,最近绝对不能再出来了,有什么事,就让瞿镜找亓官辞吧! 反正瞿镜对亓官辞还挺客气的,说不定……说不定他不记得了呢? 也对,现在的男朋友脑子不清醒,就是个小傻子,小傻子应该是记不住自己做了些什么的。 不过……男朋友的那张脸——还真是—— 长在了自己审美点上啊。 坏了,男朋友更好看了,更喜欢了,要是他主动来表白的话,要不就……定下身份? 亓官殊想着,快速将面具戴在脸上,藏去慌乱又有些羞涩的表情。 就这么站在血种的考场地上,吹了大概有十分钟的凉风,终于散去了满腔热意后,亓官殊也觉得自己清醒冷静了不少。 握住拳头,抵在唇边咳了一声,亓官殊眼中滑过一丝笑意。 哼,小样,还以为真的对自己没感觉呢。 哎,男朋友太热情,真让人头疼啊—— 神色飞扬,亓官殊所有的不愉快心情,都消散开去。 现在的亓官殊,就是蚂蚁路过了,不小心碰到都要说一句:晦气,齁甜!!! 亓官殊哼着尧疆小调,翻掌运转灵力,双手交互掐诀,在半空中凝出一道复杂至极的阵法。 阵法的上半空逐渐飘出几只拖着长尾的鸑鷟,鸑鷟仰天高鸣一声,不过这个声音,只有亓官殊一个人听的见。 鸑鷟鸣闭,在飞舞间,从尾部开始消散,消散的星子相互碰撞凝结,又重新组成在一起。 等几只鸑鷟都消散完毕,一本下拉条也出现在了阵法上空。 亓官殊抬手拿下下拉条,在下拉条被取下的那一刻,阵法散去,却一点点凝成小符咒,在亓官殊的手腕上盘旋起来。 打开下拉条,亓官殊面具下的棕色双眼闪过一抹金光,金光拂过,裁决人身份成立。 下拉条上开始显现出玄妙古老的字迹出来,这种字迹早就消失在历史之间。 就连天行亲临,都不一定能够认出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不过这对亓官殊来说,并不是问题,他开始翻找有关血种的信息,一栏一栏地进行对比。 终于,他的指尖停在了其中一栏红色的字迹上。 第126章 “东潮神都,第l6783319监狱,狱员编号tp9012-yv821,收监原因……咦,这是?” 看到收监原因那一栏,亓官殊忍不住挑眉,点入狱员详细数据后,看到狱员的照片,露出瞭然和复杂的轻叹: “啊,原来是你啊——” 第104章 亓官辞不行,他不能死 范无咎刚从天行院中出来,就看见了前来迎接他的余瑶。 余瑶似乎早就猜到了范无咎会在今天出院,不过,她还是不太敢靠近那扇天行院的院门。 等范无咎完全走出天行院,走到转角后,余瑶才敢走上前来,并递给了范无咎一张信仰卡。 信仰卡上有三万的功德,是赵公明听说范无咎受了重伤,特意送来的。 虽然范无咎在天行院中的时候,卡了“淩霄不可窥院事”的规则漏洞,不会被计算“健康时”,可一旦出院,他的倒计时依旧会继续。 当初亓官殊将范无咎送到百鬼的时候,只给范无咎输入了一二十四小时的健康时间,这点时间,折合过来的法力也不算太多。 而范无咎养伤所处的地方,还是被誉为淩霄第一监狱的天行院,想来那些时间,都会被用去转为灵力使用,以躲过天行院中怪物的追杀。 那么范无咎出院后,就一定会很快进入濒死状态。 有了赵公明送来的这份功德,就可以延长范无咎的生存时间。 没有对余瑶客气,范无咎接过信仰卡,将其中的一万功德转化为了三天的“健康时”。 之前召唤知魂幡使用法力,确实抽空了他全部的健康时间,他也没办法客气。 收好没用完的信仰卡,范无咎调整了一下气息,问道:“商君可在?” 余瑶点了点头:“商君现在就在百鬼中,小范大人可是要过去?” 范无咎颔首,他虽然可以不将亓官辞被一只怪物称为“y”的事告诉商陆,也可以帮亓官辞开脱范无咎受重伤,他却没事的古怪,但是亓官辞可能已经死了的消息,他必须汇报。 哪怕他再怎么想要否认嬉命灵口中的“坏家夥”是亓官辞,他也不得不确认,只有亓官辞在最近来过天行院,也只有亓官辞最有可能让嬉命灵照顾他。 那么就算他再怎么想要找出一个理由来否认,也必须先把“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商陆。 一个人的生死,是直接关系到冥府轮回工作的。 假如亓官辞已经死了,那么当初查到的那些,关于亓官辞的消息,很有可能早就被掉包过了! 这听上去好像有些不可思议,因为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随意修改、隐藏冥府生死簿的数据! —— 哪怕现在供在冥府的那份生死簿,只是一个副本,但它到底是天地双卷中——地卷的初代副本。 如果是有人修改了生死簿的副本数据,那么这件事的问题,可比“亓官辞早就死了”的问题,严重得多—— 绝对容不得范无咎有任何隐瞒! 一路将范无咎带到商陆的办公室门口,余瑶上前敲了三下门:“老板,小范大人求见。” 门内很快就传来了商陆允许进入的声音,余瑶退开身子半步,让出过道,对范无咎弯了弯腰:“小范大人,您自己进去吧,百鬼每天的客人都很多,我还要去照顾呢。” 范无咎点头,示意余瑶可以离开,等余瑶离开后,才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 进入门内,范无咎这才发现,办公室中,不只是坐着商陆,还有两位正在叙旧的客人。 巧的是,这两位客人,范无咎也都认识—— 冥府的二司君,洛淮清。 以及现任玄宗天行,秦政。 看到洛淮清的一刻,范无咎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劫后余生般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洛大人没有死! 诶,不对,怎么说话呢? 反应过来自己想法的歧义,范无咎脸上的笑容收起,重新严肃下来,庆幸没有人发现。 而正在和秦政交谈的洛淮清,他刚从异海崩坏考场中被救出来后,就被秦政堵了个正着。 这位常年掌控玄宗,几乎算得上是神都之中,玄门权利最大的天行大人,在看到洛淮清的那一刻,却差点没直接哭出声来。 也亏得秦政现在心性远高于从前,没有真的在众人面前直接叫出声来。 只是在交代完剩下的事情后,立刻就赶来了百鬼,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洛淮清送药。 没办法,他的这位师兄,从前就身体不好,他已经习惯了叮嘱师兄吃药,和为师兄准备药了。 洛淮清也没想到会在这处位面之中,遇见熟人。 他当年因为奉神的事情死后,因为在度过奈何时,下意识帮忙管理了下秩序,就被东岳大帝破例提成了员工。 后来,又慢慢积攒资历,再认识了商陆、瞿镜等人后,又升上了二司君的位置。 在冥府工作那么多年,洛淮清从来都没敢去过奈何桥边——因为不敢看自己的亲朋好友死去的模样。 他还以为过去这么久,自己早就忘记了那段往事。 却在重新见到和从前几乎一样的洛唯欢,以及长大后的秦政时,那些他绝不会主动回想起来的记忆,再次一一浮现出来。 尤其是在秦政对他唤出那一句久违的“师兄”后,洛淮清才蓦然叹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忘记过。 这不,他正在和自己这位曾经还需要他照顾的四师弟,交换着当年他死后发生的事,以及如今洛唯欢和洛家的事。 秦政终于再次见到曾经的师兄,心情也非常愉悦。 他难得像个孩子一般,在洛淮清面前讨赏:“师兄,我一直都将小欢照顾的很好! 我记得,曾经你就总是说小欢的符阵学的不好,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在督促他勤加练习,现在小欢已经可以在符阵课中,考到前五名了!” 洛淮清回想了一下在月河染坊的考场中,他看到洛唯欢施展的升龙符,端茶的动作僵硬一瞬。 你管这叫不错?这要是在从前,可是会被符阵夫子罚练动作百遍的好吗! 这能在如今排前五???现在的玄门,已经差劲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过再想起从前洛唯欢连符箓的正反都能拿错后,这么一对比,好像确实很不错。 洛淮清感慨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那确实是进步了不少呢。 秦政:“我倒是没做什么,反而是洛家,因为师兄你仙去后,彻底失去了奉神传承,这些年来,洛家在玄宗的地位,虽然还排在前五,但私下里,总是有人会拿奉神说事。 所以小欢才会努力修行,为洛家争夺资源。 说起奉神,师兄…… 当年在宗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小五……” 秦政的问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洛淮清放在茶杯的动作打断。 洛淮清脸上依旧保持着和往昔无常的浅笑,语气温柔却有不容拒绝地岔开话题:“阿四,身为天行,我记得你应该遵守‘不问过去,不探将来’的规则。你违规了。” 秦政:“……” 秦政沉默一会,没抵过洛淮清的师兄威严,垂下眼帘,乖顺认错:“谨遵师兄教诲。” 看来,洛淮清是打算将当年的事,全部都封存在记忆中了。 天淩宗的灭门,天淩七子的决裂和牺牲,以及……洛氏奉神的消散,微生氏的灭族…… 这所有的源头,就是洛淮清的死。 洛淮清绝对不是死于心疾,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七子关系破裂,最终全部走向死亡。 可惜,洛淮清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秦政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如果认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改变主意,因此也明白,不管他再怎么追问,洛淮清都不会说的。 叹了口气,秦政也选择将这件陈年旧账,翻过篇去。 洛淮清和秦政交谈的时候,商陆就安静在旁边聆听,偶尔嗑嗑瓜子,露出一些“哇!”、“哦?”、“还有这种事”的表情,简直算得上是捧场王。 商陆嗑了一颗瓜子,看到范无咎站在旁边,正好秦政和洛淮清已经谈完了,刚好可以接下一场话题,于是开口问道:“小八,你有什么心事吗?” 范无咎的脸色有些复杂,他纠结的表情都已经直接写在了脸上。 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秦政的方向,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洛淮清也扫了一眼过去,淡然喝下一口龙井:“冥府的事,无需避退天行,天行不是外人。” 说着,洛淮清回味了一下口中的茶意,得出结论:“小商啊,还需继续努力,没有瞿君泡的好喝。” 被叫做小商的商陆,嗑瓜子看戏的表情微滞,有些无语又有些幽怨地瞪了洛淮清一眼:“你有本事让他给你泡去。” 还嫌弃我?!我可是一司君!你只是二司君!你是二!论排名,我比你高! 第127章 范无咎暂时没有听商陆和洛淮清互相打趣的心情,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对着三位官职都比他高的大人,抱拳道:“秉商司君、洛司君、天行大人,属下刚得知一个消息,事关冥府地卷,有一人的寿元阴元,疑似被修改过,这人已经死了,可地卷副本之中,却保留了他的阳卷数据。” 天地有两卷,天卷封神榜,地卷生死簿。 封神榜由神庭保管,上载所有神明的来往数据。 生死簿则由冥府看守,下书万物生灵的生死轮回。 而由于生死簿的生死特性,所以还分了阴阳两卷。 阴卷册尔生死寿夭,是天命。 阳卷载人功过德性,是人道。 一般而言,黑白无常引鬼入阴,引的就是能入轮回的魂魄,这些鬼祟,大多都可以功过相抵,心存一丝善念。 也就是老人常言道的阴德。 人死后成鬼,阴德过关,便可以由无常官引入阴司,等待再入轮回。 而黑白无常用来判断这些鬼符不符合要求,能不能被加载旅客名单上,就是看的阳卷。 阳卷从出生一刻开始自行书写,到死亡那刻停止封存。 谢必安和范无咎每天的工作,就是翻阅这些封存的阳卷,将其中满足旅客要求的名字,输入导游系统,再安排导游指引。 可如果亓官辞早就已经死了,那为什么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属于亓官辞的阳卷封存页面? 当初瞿君发现亓官辞灵魂不对劲,除了自己翻阅了在旧书店的生死簿六代副本后,也特意让谢必安去查了初代副本。 谢必安查阅生死簿的时候,范无咎就在旁边,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属于亓官辞的那页阳卷—— 记载到了他最新被勾错魂的一栏,而剩下的,代表还会继续! 也就是说——亓官辞是个活人。 但是嬉命灵却告诉他,亓官辞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范无咎越想越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事,他多想自己当时没有醒来,或者直接刺激到失仪。 但是,小八做不到啊! 他的听力太敏锐了,记忆力也太好了,他忘不掉!他根本就忘不掉啊! 带着这样的纠结和郁闷,范无咎决定把这个消息说出来,让商陆等人跟着一起纠结。 范无咎的话说完,商陆也不嗑瓜子了,连带着洛淮清和秦政的眼神都淩厉了起来。 洛淮清淡然的脸上溢出一抹沉思,他问:“是谁?” 范无咎深深看了一眼商陆和秦政,将这两位看得忍不住背后一凉。 “亓、官、辞。” 洛淮清不知道亓官辞是谁,所以他虽然惊讶,也没有太过失态。 反而是商陆和秦政,在听到亓官辞着三个字的时候,激动之下,居然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站起,将临时摆出来的茶桌撞得摇摇晃晃。 还是洛淮清伸手扶了一下,才杜绝了桌子倒下的惨状。 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二人失态造成的动荡了,他开始对这个叫做亓官辞的人,好奇起来。 “这位已经死了的亓官辞,是你们认识的人?” 这不怪洛淮清,当时亓官辞被发现灵魂出现问题,后来又被划入瞿镜司下,成为生无常,还被瞿君特别照顾的时候,洛淮清已经开始度假了。 所以,洛淮清完美错过了这件冥府的“最大八卦”。 商陆没太听清洛淮清问了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他顾不得礼仪,直接踩着茶桌踏了过去,快步走到范无咎面前,按住范无咎的肩膀,再次问道:“你再把刚才说的名字重复一遍!” 范无咎强忍肩膀处传来的疼痛,面不改色回答:“亓官辞。” 商陆再次用力,几乎是要将范无咎的肩膀捏碎一般。 范无咎脸上没有任何失态的表情,心里已经开始无奈流泪了:这是个什么事儿?流年不利,刚被怪物打,又被上司碎骨,七哥……人间好可怕,我要回阴司!qaq 秦政在一开始愣住了后,现在也回过神来了,他走上前,握住商陆的手腕,意图让商陆的力度松一些。 秦政一边帮范无咎解救估摸着已经碎裂的肩骨,一边冷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是天行院中的怪物,亲口告诉你的吗?你要知道,天行院中的那些怪物,可是专门以恶意而生的。” 所以,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只是怪物想膈应他们,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亓官殊怎么会已经死了呢?!就算当初他和亓官一起分离胎光,让“亓官殊”死亡,可……可他不可能真的死了啊! 如果亓官殊是因为分离胎光而死,那他岂不是害死好友的凶手! 如果亓官殊已经死了,那现在的那个亓官,又是谁? 秦政努力列出各种可能性,期望能从范无咎的口中听到这只是玩笑的话。 范无咎也是沉默了一会,对啊,天行院中的怪物,基本没有几个真话的,他怎么能够确定,嬉命灵说的就是真的呢? 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范无咎带着些许期待,又担心这个结果可能并不算美好,他看向秦政,快速回答:“是住在101号房间的,那个叫做小七的小妹妹告诉我的,她说……” “是嬉命灵亲口告诉你,亓官已经死了的消息?!” 这一次秦政也激动了,他微睁双眼,语气带着些许质问和威严,大有你最好没有撒谎的上位者压迫感。 天行就算现在还没有回归神庭,但他到底是淩霄唯一认定的天行。 哪怕现在他只是个人类,但这份威压,还是逼迫得范无咎开始七窍流血。 要不是商陆还按着范无咎的肩膀,不至于让跌倒,估计范无咎已经跪坐在地上,对天行叩拜了。 天行发怒,商陆和坐在原地喝茶的洛淮清也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商陆离得近,虽然没有范无咎那么严重,居然也流下了鼻血。 唯独洛淮清最正常,只是皱了皱眉头,只是他端着茶杯的动作,却怎么都无法继续。 “阿四,收。” 轻如鸿毛的话音在办公室内响起,随着话音的拂过,整个办公室内的威压,也缓慢被秦政收回体内。 范无咎终于可以活动手脚,他草草擦拭干净脸上的血迹,对秦政肯定道:“是,她说在她小的时候,就看出来亓官辞已经死了,而且,最近还会有一场大劫。” 商陆松开握住范无咎肩膀的手,严肃道:“小八,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瞿君,他马上就到归元日了,不能让他在这种时候分心。” 范无咎也知道对于冥府职员来说,归元日的重要性,他强撑着肩膀的不适,抱拳答应:“遵令。” 对范无咎下了封口令,商陆有些烦躁地开始在办公室内来回走动起来。 怎么这么突然?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被爆出来这种消息? 看天行大人的变现,那个叫做嬉命灵的怪物,一定是很擅长看人生死的这方面,说不定也很擅长预言。 要不然,不会在听到是嬉命灵说的话后,这么失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就说明白亓官辞真的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可以接受亓官辞灵魂有异,可以接受胎光消失,或者亓官辞短命都可以接受。 唯独不能够接受亓官辞已经死了。 他要是死了,那这些天到处乱蹦哒,哦,好像也没蹦跶,一直躺医院。 那不久前还家暴了师兄的嫂子,又是怎么个情况?! 商陆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一个人已经死了,但是生死簿上又显示阳寿未尽,并且还能够在人间,像个人类一般正常生活。 心情有些累,商陆抹了一把脸,带着些许“算了,就这样吧”的摆烂态度,走到茶桌旁边,直接提起茶壶,将茶水倒入口中,靠着茶水舒缓了急躁后,商陆面无表情道: “算了,无所谓,死就死吧,正好和师兄搭个伴,一起死也不错,路上有个照应。” 范无咎:“……” 商君您是懂照应的。 秦政:“……” 你这么咒瞿镜,真不怕他到时候恢复一切,革你的职? 洛淮清:“???” 什么照应?什么伴儿?有瞿君的瓜?!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秦政眼神变换些许,摇了摇头,冷漠道:“不行,亓官不能死。” 说着,他就要离开办公室,打算去将这件事查清楚。 其实最快的方法,就是进入天行院中,直接询问嬉命灵。 可是他不能进。 秦政虽然是天行,这个罪域也叫天行院,但是秦政现在不能进去,如果他进去了,会引出更大的麻烦。 没办法直接询问嬉命灵,秦政也有他自己的办法去查清楚,当然,他也要再去找一次亓官殊,问问亓官殊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第128章 嬉命灵小时候就看见了亓官殊的死亡,可那个时候——亓官殊还没有分离胎光,也就是说,他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 在亓官辞出现前,就死了。 商陆哦了一声,对着秦政挥了挥手,送离秦政。 等秦政离开后,商陆才不解地耸了下肩膀:“天行大人为什么会说师嫂不能死?难道不应该是师兄更重要吗?” 洛淮清送到嘴边的茶杯一抖,里面的茶水全被撒了出来。 但是洛淮清已经顾不上衣服被水打湿了,他瞪大了那双一向淡然无情的双眼,语气颤抖:“你刚才说,师嫂?!帝……瞿君成亲了?!” 商陆摇头:“哦,那还没有,但戒指已经给了。你说得对,是要办个婚礼,这可是个大事,还是等师兄死后一起办吧,反正师嫂也死了,正好,回冥府办个冥婚!” 洛淮清气头一哽,差点没把自己噎住,范无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您对冥婚的理解,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不过洛淮清暂时不想纠结这个冥婚的意思,他脸色冷下,眼中深意凝成寒光,他将被子用力落在桌上,问道: “亓官辞,到底是谁?瞿君现在感情天真,你们也天真吗?居然敢就这么让帝君把戒指交出去! 是想让冥府再次重建一次吗! 范无咎,将亓官辞的消息,一字不漏汇报给本君!” 第105章 新角色出场 将最后一串银手镯戴在手上,这位面容还未褪去稚嫩的少女,对着妆镜,整理了一下头冠。 确认身上的穿着打扮没有任何问题后,少女站了起来,自然张开双手,任由身边的婢女穿戴好权仪披风。 披风扣好,一位双眼缠满黑色缎带的长发男子,熟练地绕开房间内的摆设,走到少女身侧,双手举起,将手上的一卷宗书盛到少女眼前。 少女没有看他,从男子手中拿过卷宗,挥手旁退周围伺候的人后,才打开下拉条。 快速看了一圈卷宗上记录的消息,少女起步向旁边的灯烛走去,神色平淡,隐约间,还可见她对万物万事的凉薄。 捏住下拉条的一角,将它送入火舌之中。 火舌在亲吻上下拉条的一瞬间,快速燃烧起来,不到片刻,整张下拉条都被火焰吞噬了个干净。 双手拢袖,少女轻转头部,望向了这位还没有推出去的蒙眼男子。 因为少女转头的动作,即便她没有做什么太过剧烈的幅度,她身上华丽装扮的配饰,以及头冠上的银铃银饰,都因为碰撞,而发出清脆的声音。 邬铃儿手指轻点小臂,又望了一眼纱窗外的天色,问道:“几时了?” 蒙眼男子双手做出一个复杂又繁琐的手势,最后停于胸前。 这是属于尧族特殊的行礼方式。 男子的双眼明明被黑色的布缎缠住,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他还是将头转向了窗口处。 微抬下颌,男子似乎在“看”窗外的天色。 一眼望闭,男子才重新低头,对着邬铃儿回答:“圣女,已经接近亥时,快二更天了。” 邬铃儿彷佛只是心血来潮的一问,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个时间,她缓步走到男子身边,伸出手,在男子耳边轻晃手腕。 她手腕上佩戴的铃铛,在没有铃舌的情况下响起,声音悠长清脆。 如此近距离的摇铃,更是将铃声中暗藏的灵力波动无限放大。 蒙眼男子因为邬铃儿突然的这个动作,整个人的身体僵住,哪怕看不见他的双眼,也可以想像到,现在他的视线一定是涣散一片。 邬铃儿收回手,走回梳妆桌旁,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青铜制作的金刚橛,朝着门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我要在峒楼之中,看到所有修罗。” 邬铃儿淡淡留下一句话,带着金刚橛离开房间,身上配饰相撞的铃铃琅琅声,却一点都不杂乱,显然也是可以控制过的。 蒙眼男子耳朵微动,朝着邬铃离开的方向再次行了一礼,淡声开口:“是,首席。” 等耳边的铃声都消失干净后,蒙眼男子才从低头行礼的姿势中,直起腰来,他没有摘下绑在眼睛上的黑色缎带,但是他的整个气质,都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说刚才邬铃儿还在的时候,他是一位清淡如水的病弱先生,那么现在,他直起腰后,却更想是一位暗藏锋芒,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索秘密的刺客。 男子脸上的笑意十分标准,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让人害怕。 他依照邬铃儿的话,轻拍双掌,掌音落下,房间内分明看上去没有任何东西,却好像突然间又盘满了巨大的生物。 男子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轻轻抚摸了一下,彷佛他正在和一位好朋友叙旧。 “去把其他修罗带来峒楼。” 房间内的银铃无风自动,隐约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房间中快速冲了出去,带起了一阵风意。 铃声响起,顺便还卷起了男子披在身后的长发。 发丝飞扬间,男子用金线编织在发间,充当配饰的小铜钱也碰撞了起来。 铜钱相撞,男子的耳尖再次一颤,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 右手轻抚发间的铜钱,男子淡笑开口:“没关系,我的阿殊马上就要回来了,再也不会离开。” 手指滑过长发,带起些许金线,又让编织在发间的铜钱相撞得更加激烈。 屋内烛光的摇曳下,男子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隐约可见一粒微不可见的小红点。 还不待让人看清,又快速被男子收回手去。 他现在要回去梳洗一番,让湿婆在少司官回来前,赶制出最新的一套衣服。 顺便要好好清理一下身上的味道,少司官不喜欢血腥味,虽然已经洗过很多次了,但他还是觉得好脏。 这样的他,怎么可以出现在少司官面前呢? 一定要用最好的状态,去迎接少司官回疆啊。 男子像来时一样,即便看不见,也彷佛早就熟知了这里的布局,没有磕碰到任何地方,朝着自己的木屋走去。 走在木廊之间,突然间空中传来一阵高昂雄壮的叫声,紧接着,就是一抹白影背日俯冲而下。 破空声呼啸,危险的气息正在快速逼近。 可是蒙眼男子只是站定了脚步,缓慢抬起右手,“望”向白影冲来的位置,吹了声口哨。 一个大约有半米高的白色黑羽鹰隼,在听到蒙眼男子的口哨声后,立刻乖巧收起了翅膀,落在男子抬起的小臂上,歪了歪脑袋,亲昵地蹭了蹭男子的手背,开始用轻快的叫声哼叫起来。 叫了好一会,海东青才停了下来,认真歪头,准备听男子接下来的吩咐, 一开始在接住海东青时还有些笑意的男子,在听完海东青的话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唇线下拉,不难看出来他的不悦。 主人会突然爆发出冰冷的杀意,海东青已经习惯了,它像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始在男子的小臂上轻挥翅膀,甚至还十分人性化地踩了踩爪子,又叫了几声。 怎么样,怎么样,要不是去杀了那个人? 听出来海东青的意思,蒙眼男子沉默了好一会,带着不爽和烦躁地摇了摇头:“算了,反正那个小神官就要死了,没必要脏了我的手,我的阿殊讨厌血。” 叹了口气,男子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顺便问道:“之前那些对阿殊动手的垃圾,你处理干净了吗?” 海东青点了点头,骄傲地扬起脑袋,发出一声长啸。 那当然啦!那些小垃圾居然敢对少司官动手,已经被啾啾我吃干净啦! 说着,海东青从蒙眼男子的小臂上展翅飞起来,心情不错地绕在主人身边。 “乖孩子,辛苦你了,回头给你吃点好吃的,消消食。” …… 池星乐和陈炎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没有多少路人。 这有些奇怪。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商业区,不过往后是市医院,往前是商业街,按理说这中间的过路段上,也不至于会没有什么行人。 但是他们走过来后,却发现这里的行人,不能说稀少,简直算得上是空无一人! 奇了怪了,明明刚才在对面的时候,还看见了这边有很多行人来着呢? 难道是幻境? 池星乐能想到这一点,陈炎自然也是想到了的。 他二人的默契已经可以直接用一个眼神,就看出来对方的意思。 这么一对视,两人都发现了这条街道的不对劲。 而池星乐介于之前还被鬼手抓走过一次,所以他在产生了这里可能是幻境的想法同时,也开始猜测会不会现在的经历,和当初的鬼手目的一样? 可如果是鬼手想要将池星乐带走,那陈炎在这里,岂不是牵累了他? 池星乐有些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在看到了“熟人”后,就和陈炎过来选择交流一番。 第129章 这下好了,把自己交流进麻烦中了。 陈炎倒是无所谓,他和池星乐几乎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池星乐的事,就是他的事。 就算是和池星乐一起进入到危险之中,陈炎也不会怪罪池星乐,而是会选择和池星乐一起逃出去。 既然这里没有路人,陈炎也不掩饰了,直接取出符箓,在指尖燃烧出掌心焰,意图用这种方式,在幻境之中看得清楚一些。 从他们进入到这条街道开始,街道中就开始缓慢浮现出烟雾,虽然这些烟雾的浮现速度不算快,暂时还能够看得起东西。 但难免会稍微模糊一些视线。 接住掌心焰挥散了些许白雾,陈炎走到池星乐身边,面含歉意:“抱歉阿乐,我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危险,让你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了。” 池星乐倒是无所谓,他担心陈炎太过自责,于是拍了拍陈炎的肩膀:“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不过这地方确实古怪,只是隔着一条马路,居然可以混淆你我的判断,看上去,布置了这处幻境的幕后者,实力在你我之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炎点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一边尝试记下周围的景象,查找离开的路线,一边对池星乐道:“阿乐,你看一下能不能联系到玄宗,如果不能的话,我们怕是要自己破局了。” 几乎是在陈炎说出这个提议的同时,池星乐就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开始尝试联系外界。 他和陈炎接触过的教学基本都一样,再加上默契在那里,所以陈炎想的什么,他都差不会在同一时间想到。 不用陈炎开口,池星乐也会去尝试的。 但是,在一处与人隔绝的幻境之中,还想着联系外界,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果不其然,在尝试了好一会,都没有办法取得任何信号后,池星乐收起了手机,又朝着陈炎的眼前摊开手。 与其同时,陈炎也从百宝囊中取出了一块造型奇特的卦盘,放在了池星乐的手上。 两人一伸手,一递物,确实算得上配合默契。 接过卦盘,池星乐开始转动盘身上面的三条滚轴。 每一条滚轴上,都刻着不同的卦象和符文。 在配出了一道特殊的连接数后,池星乐右手拈诀,往卦盘中心处输入灵力。 直到灵力将卦盘上连接数的所有文本都漫上了金色灵路后,卦盘中心的太极两心,在停顿了两三秒后,开始闪烁起来。 池星乐眼神微亮,刚想说些什么,就先从卦盘中听到了一道快速的求救声:“喂喂喂!是天师府的值班同学吗?二班长安区第十二小组请求支持!” 大概是没听见对面传来收到的消息,这道声音迟疑了一下,开始自言自语,似乎在检察通信仪是否正常,确认没有问题后,又再次重复: “难道我没开启成功吗?不对啊,亮着灯呢,连上了啊…… 难道是短路了?那再重复一边吧。 你好,请问是天师府的值班同学吗?我是今天被派遣在上京长安区检察灵力波动的第十二小组组长。 现在我们小组被困在了一处满是白雾的幻境之中,暂时找不到出去的路,对方的实力在我们之上,请求玄宗支持!” 刚打算做出同样求救举动的池星乐,以及同样听到了对面话的陈炎,在对方再次重复完后,脸色古怪极了。 池星乐和陈炎对视一眼,互相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可思议和一丝复杂的古怪。 依旧没等到对方的回应,方毅凡有些不耐烦起来:“喂!到底有没有人听见我说话啊!” 池星乐表情微微扭曲,咬着牙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呦,这不是我们异海丙级笔试考第、一的方大少爷吗?居然也会向宗门请求支持吗?” 池星乐的这番话,不可谓不阴阳怪气,几乎是要把讨厌和嫌弃都直接表明在了语气之中。 通信仪的太极灯光闪烁了几下,显示通话依旧是进行时中。 不过,在听到了池星乐这番话后的方毅凡,却并没有池星乐想像中的大吼大叫起来,反而在沉默了好久,久到池星乐都以为对面已经气昏过去后,终于从通信仪中传来了方毅凡的声音: “池星乐?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是觉得你活够了,特意过来送死的吗? 你不知道你那三脚猫的废物灵力,在这种地方就是找死吗!” 陈炎很不喜欢别人用池星乐的天赋和灵力说事,所以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抢过池星乐手中的通信仪,语气不悦地回覆: “你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谁是废物!” 方毅凡的声音再次消失了下去,这让陈炎觉得自己的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 他都准备好要和方毅凡吵一架了,却没想到对方直接选择闭麦了?! 陈炎感觉怒火更加上头,想要继续说道几句。 就在他即将开口的时候,方毅凡的声音终于响起,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虚喘,似乎是在奔跑。 隐约还能听到通信仪那边传来的部分弟子交流说话,和奔跑赶路的声音。 方毅凡喘了一口气,快速对通信仪说道:“陈炎,报点,我们现在过去接你们,这地方不对劲,你们千万别乱跑!” 说着,方毅凡还是没忍住毒舌了句:“还有,你最好看好那位池少爷,免得他一个不小心,落入深境之中,出不来了。真是晦气,没事做瞎跑什么。” 最后一句吐槽话音落下,方毅凡关上了通信仪。 没过一会,就有一道金色的文本,顺着通信仪的纹路,从卦盘中心的太极图案中漂浮出来,上面写着,让他们尽快分清自己的地点,把特色标志物报给他们,他们过来汇合。 陈炎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听方毅凡的话,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 包括池星乐也知道这一点,闭嘴安静找起周围的标志物起来。 毕竟,说起来也是他们一开始动了想找方毅凡“算账”的念头,才闯入这个幻境之中的。 别的不说,他们确实给方毅凡添了麻烦。 确认了周围的标志物后,陈炎将地点通过通信仪,传给了方毅凡。 没过一会,方毅凡那边就传来了回信: 【1,别动,等我们。】 看完消息,陈炎收起通信仪,有些迟疑又有些自责地看了身旁沉默很久的池星乐一眼,好一会,才试探开口:“阿乐,对不起啊,我不该带你来的。” 池星乐努力扯出微笑,虽然他在笑,但陈炎看得出来,其实池星乐并不开心,甚至有些难过起来。 池星乐挥了挥手:“都说了多少遍,火火,你不用道歉。再说了……这不是照样找到方毅凡了吗,等会还是可以揍他一顿的嘛!” 陈炎眼中的难过和心疼越发明显,他知道这是池星乐在扯开话题,但是他做不到用轻松的语气去开玩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池星乐真的不在意。 “阿乐,你一直都很厉害的,你的医术很高明,就算……” “就算我是个灵力废物,我也是玄宗的弟子,是医宗的传人,我真的没有不开心,火火。” 池星乐摇了摇头,笑着又对着陈炎的肩膀来了一拳:“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我这破灵脉不能修行,我也不会因此接触走无常啊。 嘿,开心点兄弟,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又没死,你这幅表情是什么意思? 我可告诉你啊,你别看现在我打不过你,我要是出魂了,你们都是我手下败将! 我可是很厉害的黑无常!” 陈炎:“……嗯,阿乐很厉害。” 陈炎配合著池星乐的话头,顺着他的话夸赞道。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走无常能有多厉害,也不能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去知道生无常能有多大的能耐。 事实上,他们这一代的异人修士,都没有几个见过真正的神明的。 包括传闻中的鬼差。 他们更不知道韩固和赵公明,就是传说中的月老和财神。 也不知道瞿镜和商陆,和冥府有关。 就算是玄宗的长老,也只是隐约猜到这几位的身份不简单,不过,他们都没有往神明的方向猜过。 毕竟此界的特性,注定了神明禁入。 当初池星乐在知道了自己不能够修炼后,消极了好久。 陈炎差点都要以为池星乐会因此自闭,专门每天上完课后,都去找池星乐玩。 却没想到长大后,突然有一天,池星乐兴奋地跑到他面前说,自己可以继续修行了,还当了什么生无常。 生无常,这个名词在玄宗的教科书中,一直也只是书上的一个名字。 没有人见过无常官,更不会有人会成为生无常。 当时陈炎是以为池星乐陷入了美好的梦境之中,直到他当场看着池星乐出魂,变成了一个……导游。 第130章 虽然不知道池星乐是怎么做到的,不过陈炎还是为好友感到高兴。 不管这个生无常为什么奇奇怪怪穿着导游服,终究是让池星乐愿意走出房门了。 所以到现在为止,陈炎都没有见过一次池星乐以黑无常的身份,施展过一次自己的实力。 明白陈炎心里在想什么,池星乐也有些无奈。 他该怎么向好友解释呢,他真的是在生无常中,实力算是前排的黑无常啊! 算了,无所谓,以后有时间他动用能力的时候,陈炎就会知道的。 池星乐随意坐在马路牙子上,用手撑着下巴开始等方毅凡等人的过来。 在等待的时候,池星乐总感觉有哪里不太舒服。 这怎么解释呢? 大概就是一种,遇到了天敌后,本能的想要动手,但是却找不到具体的敌人在哪里的那不舒服。 陈炎也在池星乐身边坐下,看到池星乐脸色有些难看,还以为是池星乐受到了幻境的伤害,连忙开始翻找自己的百宝囊,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缓解池星乐症状的符箓法器。 池星乐皱着眉头,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不舒服,他嘶了一声,双手撑在膝盖上,开始不耐烦地四处张望。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他从来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受的,而且他是医宗弟子,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可没有任何问题,就是现在最大的问题—— 他到底是为什么感觉这么不舒服呢? 就好像是…… 就好像是—— 这里有什么东西,在挑战他的权威,挑战他的职责一样! 等一下! 池星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亮,从马路牙子上站起身来,眼神闪烁,隐约间还有些许兴奋:“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陈炎也跟着站起来,紧张打量着周围:“什么什么?知道了什么?原来是哪样?” 池星乐唇角勾起,原本还有些担心走不出去的念头,完全消失,彻底放松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带着一种难得的自信,望向陈炎: —— “火火,你没见过官袍状态下的黑无常吧? 今天,你有机会了。” 第106章 好久不见 “你要做什么?” 陈炎下意识握住了池星乐的手腕,在池星乐将视线望过来后,带着担忧和警告般地摇了摇头。 他不希望池星乐为了能够让他们从幻境中出去,而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方毅凡他们马上就要过来了,只要我们一起想办法,还是有机会可以出去的,阿乐,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去做什么傻事。” 陈炎开始劝池星乐,他没有见过池星乐走无常时候的场景,但是他记得: 生人走无常,是需要出魂,脱离肉身的。 可是现在他们都陷入幻境之中,若是池星乐出魂,反而只会更加危险。 池星乐拍了拍陈炎的肩膀,将他捉住自己手腕的手扒开。 从口袋中掏出两个半月形状的玉筊,将玉筊递到陈炎手中,又从随身携带的储物口袋中,翻找了好一会,终于翻出来了一个铃铛,和一个白骨做的蛇状铃舌。 将铃舌装进铃铛中,池星乐将铃铛交到陈炎手中。 “火火,有个人告诉过我,要是遇见危险,可以试着摇一摇这个铃铛。 我想,它应该也可以帮助我们,在幻境之中找到正确的方向。 你将它拿着,接下来,还要麻烦你,带我离开这。” 一手接过玉筊,一手接过铃铛,陈炎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担忧起来。 他怎么觉得,池星乐现在说的话,有一种交代遗言的既视感? 不对,什么遗言,呸呸呸,可千万不能这么想! 不肯接过铃铛,陈炎将它退了回去:“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叫做我带你出去?如果要一起走,为什么非要把铃铛给我?我不要,你自己拿着!” 池星乐坚持要将铃铛给到陈炎的手中,他笑了笑,原地盘腿坐下,在陈炎疑惑的眼神中开口:“虽然只是生无常,但…… 身未死,旗勿倒。 以魂渡鬼,护世人。 我可是黑无常啊,职责所在,我不能看着这些鬼祟作乱。 火火,麻烦你了,出魂后,我将自己的生命,就拜托你了。” “你?!” 完全不给陈炎有再阻止他的机会,池星乐打定了主意,要将陈炎等人送出幻境。 再加上,刚才的一番不适,让池星乐坚定了幻境中存在鬼祟的念头。 只要有鬼祟存在,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无常官的身份,去压制它们。 更何况,他可是黑无常啊! 哪有黑无常面对鬼祟,还临阵脱逃的呢? 闭上双眼,池星乐开始熟练出魂。 之前被鬼手捉走的那一次,他出魂还特意画了一个保护肉。身的阵法。 但是现在,他身边有陈炎,还有玄宗的其他弟子存在。 对于陈炎,他还是十分信任的——哪怕现在他怀疑陈雪已经叛变了。 没用多少时间,池星乐身体的呼吸停下,与此同时,一道身穿黑色导游服,脸上带着青铜恶鬼面具,手中握着一杆导游旗的人,出现在了“池星乐”身边。 黑无常望了陈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也不避讳有生人在旁边,开始调动法力,往导游旗中淬灵。 随着灵力的淬入,导游旗在黑无常手中,逐渐改变形状,直到最后一点旗杆被淬入灵力后,导游旗变成了一把符文相连的金色铁链长鞭。 黑无常轻抖长鞭,符鞭舒展间,发出些许灵力冲撞的爆炸声。 随着黑无常的这个开鞭动作,他身上的导游服也逐渐发生变化起来。 金色的小星子自下而上,盘旋在黑无常的身边,一点一点将黑无常身上的导游服,重新编织成威严的玄黑色长袍。 长袍上,还隐约可见繁杂玄妙的梵文暗纹。 连带着黑无常原本戴在头上的卫衣兜帽,都变成了一顶上书【原地超度】的高冠。 池星乐从原本的导游口袋,现在的长袍广袖中取出一杆和之前一样的导游旗。 这是导游装备中,专门备用的导游旗。 当然,如果不是无常官拿在手上,这杆导游旗是不会变成打魂鞭和拷鬼幡的。 将写着【原地超度】的备用导游旗扔向陈炎,陈炎下意识接住了旗杆。 池星乐开口:“导游旗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可以指引正确的方向,破除迷障。 有铃铛和导游旗,你和方毅凡那些人会和后,应该可以出去。” 陈炎只见过穿着导游服的池星乐,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身穿黑无常官袍的池星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黑无常了。 哑然片刻,陈炎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听到池星乐的这番叮嘱,下意识反问道:“那你呢?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池星乐微微摇头,用手指点了点脸上的青铜恶鬼面具:“我是黑无常,以魂渡鬼,守护百姓,是我的职责。” “别废话了,快走吧,就算是为了我的生命安全,你也要把我的身。体,平安带出去吧?” 池星乐尽可能用一些轻松平淡的语气,来舒缓陈炎现在的难过情绪。 看了一眼没有呼吸,宛若死人的“池星乐”,陈炎艰难点头,将池星乐的肉。身从地上背起来,又用符箓幻化成绳索,将池星乐的肉。身在自己背上固定好,确保不会掉下。 背好“池星乐”,陈炎最后看了一眼黑无常,千言万语无法开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小心。” 陈炎在离开前,先抛掷了三次玉筊,分别得到了圣圣阳三个卦象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吉卦,生门大开,这一劫无生命危险。 收好玉筊,陈炎一手挥动导游旗,破开了眼前的迷雾后,将铃铛握在了另一只手上。 一路目送着陈炎离开后,池星乐才重新转身,面具下的脸色沉下,有些凝重地望着眼前这些脸色黑青,皮肤上布满了奇怪纹路的鬼婴。 在出魂进入无常官的身份后,他也就可以看见这些鬼祟的模样了。 难怪当时他会觉得十分不舒服,原来竟是因为—— 这周围已经爬满了鬼婴! 一眼望去,这里粗步估计也有不下百名婴孩。 这些鬼婴的年纪都不算大,最小的看上去甚至只有几个月大,和当初跟在亓官辞身边的圣古陀婴差不多大小。 而最大的,也估计只有一岁不到,虽然已经具备人形,可是露出的皮肤上,却满是红色的奇怪文本符文,看上去不详极了。 这些孩子,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就是他们的眼睛,全都被剜去了! 空洞洞的“张望”着池星乐,从眼眶中还是不是低落几滴血泪。 第131章 这场景人谁看了,估计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么多的鬼婴,这是要杀了多了孩子啊! 池星乐这份感慨刚从心中浮现,就立马想起来,这处街道的位置,距离市医院也就半小时左右的路程。 医院中每日新生、死亡的人众多,更不要说还有许多…… 还有许多还未来得及成形,或是来得及亲眼看一眼这个世界,就彻底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们。 哪怕堕。胎这个行为,实在是有些残忍,但来来往往间,死于医院中的孩子,又何止数百名而已? 如果这些孩子,是来源于医院中的那些,被打掉的孩子,那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们身上有这么浓郁的怨气。 都说人小鬼大,鬼婴儿的实力,可远远不是一只厉鬼就可以比拟的。 又因为这些婴儿未经人世,三观都还没有开始成型。 在这种极致“天真纯粹”下,生出恶念,可不是用“恶意”就可以概括得了的。 这里的百余名鬼婴,加起来的实力,也确实够困住一群玄宗的优秀弟子了。 池星乐的表情更加沉默,他猜到会有许多鬼祟,却从来没有猜过,这些鬼祟会全是孩子!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不管是为了陈炎和方毅凡他们这些同门,还是为了幻境之外的那些无辜百姓,他都必须拼尽全力,来阻挡这些鬼婴。 长吐一口气,池星乐握紧了手中的打魂鞭,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以我命护无辜。 这是黑无常的职责,也是玄门弟子的荣耀。 或许这听上去很傻,可总要有人用牺牲来换取安稳的。 那这个人,又为什么不可以是他呢? 鬼婴们对着池星乐哈气,却暂时没有一只敢跳上去攻击。 它们似乎有些忌惮池星乐手中的武器,也下意识地对这身装扮感到畏惧。 池星乐看出来这一点,所幸选择主动出击。 他将法力淬入打魂鞭,上挥符鞭,再用力劈下—— 鬼婴被这突然的攻击激怒,在其中一位鬼婴被打魂鞭抽中了手臂,发出了一声尖锐可怖的哭叫声后,所有的鬼婴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个接一个地朝着池星乐冲去! “铃铃铃——” 陈炎刚摇动一声手中的铃铛,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尖锐叫声。 他下意识想要在转身,回去帮忙,但他的理智在时刻提醒他,他现在不能回去! 双眼缓慢布上红血丝,陈炎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听身后的动静,猛的一闭眼,在刷的睁开。 陈炎握紧了手中的铃铛,仔细听着铃声指出的方向,朝着方毅凡等人的位置跑去。 他要离开,他必须活着带池星乐出去! 只有他们离开了,才有机会再找人回来救池星乐! 而不是头脑冲动,回去送死。 在大是大非上,玄宗的弟子们,都有着出乎一致的理智。 在铃铛和导游旗的帮助下,陈炎很快就和着急赶过来的方毅凡等人会和。 方毅凡快速扫了一眼趴在陈炎身后,没有任何动静的池星乐,本就奔跑许久,有些疲惫的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他怎么了?!” 陈炎怕方毅凡发现身后的池星乐没有呼吸,不动声色后撤一步,避开方毅凡意图触碰池星乐的手:“我们先赶快离开这里,剩下的,活下来后再说。” 说着,陈炎又看了一眼这一组玄门弟子,这些人都是他的熟人,基本上大家都是同一届的学生。 只不过,最近陈炎忙着协助父亲陈闻道整理失踪灵魂的数据,就没有参与玄宗的小组合作中。 确认一整组的人都在这里了,陈炎打算带着众人一起离开。 不过方毅凡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伸手拦住陈炎,皱眉严肃问道:“池星乐怎么了,他为什么看上去,没有了呼吸?” 陈炎立刻将眼神瞪向方毅凡,暗含警告:“有些话不能乱说,就算你和阿乐有过节,也请慎言。” 陈炎完全不敢将池星乐出魂,去当了生无常,还主动在后面拦下危险的事说出来。 先不说这些人可不可靠,单说方毅凡这个人,从小就和池星乐不对付,要是被他知道了,还指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干脆直接将问题转移,把一切都扯到他二人感情不对劲的上面,这样说不定可以让其他弟子,不太关注池星乐现在的不对。 陈炎想到不错,可方毅凡却不这么认为,他冷笑一声,开始运转灵力,当即就想要去抢夺陈炎身后的池星乐: “是吗?那照你这么说,我可更要好好看看,池星乐到底是不是被吓傻了,还需要人背着走了!” 方毅凡一句话出来,看似阴阳怪气,却也让其他弟子们发现了不对劲。 是啊,池星乐就算再怎么不能修炼,灵力无法上升,也不至于废到让人背着走啊? 另一位弟子也加入了方毅凡的逼问队伍中:“陈炎,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可是听见了那些叫声,是不是池星乐受伤了?!那你就更应该让我们看看啊!说不定我们有办法救一下呢!” 在其他弟子逼问的时候,方毅凡也已经将陈炎打得节节败退。 都是同门,方毅凡自然不会真的对陈炎动什么重手。 他将法力把控的很好,刚好可以避退陈炎,却不至于伤害到他。 能够成为外出任务的小组组长,方毅凡的实力,确实不用解释。 终于,方毅凡的手搭上了池星乐的脉门—— 他本想通过脉搏,来初步判断一下池星乐到底受了什么伤,却没想到,他这一搭,居然是发现池星乐完全没有了脉搏! “陈炎!” 方毅凡脸上大变,没忍住厉声吼出陈炎的名字,更是一拳揍在了陈炎的眼睛上,直接将陈炎揍了一拳乌青。 “池星乐为什么没有脉搏了?!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你就是这么照顾朋友的!你明知道他灵力低下,你还带他到处乱走,你是不是脑子被狗吃了啊!” 方毅凡从来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说话不好听,但确实也有些道理。 虽然他和池星乐是死对头,可在这种时刻,他当然是要优先想到“同门弟子”,再想到死对头的方面上。 现在池星乐在他眼里,就是一位被邪祟夺取生机,失去呼吸的同门弟子,而他身为这次任务的组长,即便池星乐不是自己的组员,他也还是要对池星乐负责。 陈炎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但他没有选择反驳,或是反抗回去。 等方毅凡骂骂咧咧完了,陈炎才冷静开口:“打完了吗?打完了就跟我走,先离开,剩下的我会解释。” 方毅凡气急,但他也明白现在确实不是争吵的时候,他深深看了陈炎一眼,意味深长冷笑一声:“你可真是池星乐的好朋友,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会不会在想,后悔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陈炎也怒了,立刻反驳:“阿乐没死!但我暂时不能和你解释,如果阿乐会牺牲,我也绝对不会苟且偷生!” 方毅凡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嘲讽完陈炎,方毅凡也强迫自己将这件事暂时忽略:“说吧,怎么出去?” 看到方毅凡终于愿意不再追问,陈炎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庆幸。 如果他们一定要追问个答案,他还真的没有想好要怎么解释。 将导游旗交给方毅凡,陈炎快速解释了一遍导游旗的作用,随后举起手中的铃铛,开始摇晃:“麻烦你了,用导游旗破开迷障,我们顺着铃声指引,就可以出去。” 对于陈炎是怎么拥有这两样法器的,方毅凡和其他弟子只是惊讶了一瞬,并没有追问。 弟子们从百宝囊中取出符箓,开始往符箓中淬入灵力,一直到最后一丝的时候,压制住灵力的淬入,防止符箓激活。 这种手法,叫做压箓,原理和某些非对抗性游戏中的压机一样。 将符箓压至无限接近百分百,却留下一丝。 这样可以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能够最快速度做出反抗。 压完符箓,方毅凡在前开路,用导游旗破开越来越浓郁的白雾,同时用一卷黑狗血加朱砂浸泡过的墨斗线,缠在所有弟子身上,防止走丢。 而陈炎,则是负责背着“池星乐”,用铃声方向。 导游旗开路,白骨铃引向。 在浓雾之中,这样的景象和铃声,显得格外诡异,又分外和谐。 铃声悠扬,在摇荡过后,蛇骨撞击铃壁,彷佛有一条条灵蛇从铃中生出,在白雾之中,为迷失方向的人,指引回家的方向。 …… 一位白色长发,在脑后束起高马尾,脸戴青铜恶鬼面具,身穿导游服的男人,脚尖一点,站在一栋空无一人的楼顶上。 浓雾之中,有一声声铃音摇晃,虽然相隔甚远,却还是被他听见了耳中。 第132章 耳根微动,白无常身形闪烁,顶楼上的影子开始涣散,随后渐渐消失。 没一会,白无常就出现在了陈炎等人眼前。 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方毅凡等弟子下意识就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准备对白无常动手。 还是陈炎在看到了这人身上和池星乐如出一辙的导游服,以及脸上的青铜面具后,连忙开口阻止了方毅凡等人:“不要动手!这位是白无常。” 方毅凡:“…???” 方毅凡:“你说是谁?!” 作为从来没有见过鬼差的玄门弟子,方毅凡和其他几位同学,脸色变换都丰富极了。 一边是居然有幸见到了传说中鬼差的激动和敬仰,一边是觉得眼前的“白无常”和书上记在的模样大不相同的犹豫和怀疑。 你说这是白无常? 谁家白无常是穿着……导游服的啊?还带着这么可怕的面具! 不过…… 导游服? 方毅凡猛地抬头,望向陈炎,他张了张嘴,似乎被什么想法惊到了,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音开口:“这个导游旗,也是无常官的?” 陈炎点了点头,又因为见到了传说中的白无常,感到了一丝欣喜。 这位前辈看上去实力斐然,想必一定可以将阿乐平安带出来的吧?! 这么想着,陈炎立刻上前两步:“无常前辈!您是来救人的吗?” 白无常的目光停在陈炎手中的铃铛身上几秒,随后移开,点了点头。 接着,他从卫衣口袋中取出一张金色的方纸,快速叠成一只千纸鹤。 在千纸鹤的额头上轻点一下后,右手拇指和食指相碰,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音的落下,千纸鹤从白无常的手中飞了起来。 亓官殊:“跟着它,便可离开。” 说完,他又对着方毅凡摊开手掌:“导游旗给我,没有备用导游旗,黑无常的实力不完善。” 知道白无常口中的黑无常是谁,陈炎也立刻点头:“快给前辈吧!” 这可是关系到阿乐的生死啊! 没想到一个导游旗,居然会让阿乐实力下降,这可太大意了! 想着,陈炎又对白无常道:“前辈,阿……黑无常大概就在艮字位!请您救救他!” 亓官殊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陈炎。 这个家夥,可真是有意思,居然直接求一位不认识的人,去救人。 哪怕就算陈炎不说,亓官殊也会为了亓官辞,救池星乐一命,可这种久违的,被他人求救的感觉,自从离开尧疆后,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过了? 好像从他分离胎光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 现在重新听到这种请求,居然还有些别扭起来了。 果然还是离开尧疆太久了,曾经的习惯,都有些变了啊。 轻轻点头,亓官殊接过属于池星乐的导游旗,缩地千里,朝着池星乐的位置赶去。 不过,他并没有前去解救池星乐,而是越过池星乐战斗的位置,往更深处行去。 当然,在路过池星乐的时候,他也给池星乐身上加了一道护身符咒,以保他不会死亡。 至于他嘛,擒贼先擒王,他自然是去将背后的那个家夥捉出来了。 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亓官殊顺利来到幻境之中祟气最浓郁的地方。 被周围环绕的死亡黑气包在其中,亓官殊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 他缓步朝着祟气中心走去,周围的黑气也因为亓官殊的动作,自动分出一道干净的过道。 显然,这些祟气也知道,亓官殊不是它们可以招惹的对象。 终于,亓官殊停下了脚步,他面具下的双瞳逐渐漫上金色,直到变成彻底的黄金瞳。 “好久不见,狱员tp9012-yv821—— 河梨帝母。” 第107章 河梨帝母(有小刀) 与之前见过的那只怪物不太一样,即便现在金瞳裁决人都站在了自己面前,即便自己的身份,都已经被说了出来。 河梨帝母的脸色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她正在认真缝制着什么,眉眼间满是一位母亲对待孩子的温柔和爱意。 她的身边摆满了缝纫用的工具,手上也正拈着一根针,仔细修补着一个玩偶。 可你若真的将她认为是一位良善之辈,那可就是太天真了。 尽管异海和天行罪域都属于监狱,天行罪域中关押着洪荒余妖,以及凶恶之辈。 那异海潮境中,就关押着洪荒之后,数往今来的所有危险凶徒。 河梨帝母就是其中一位。 亓官殊冷淡但这河梨帝母缝制,她手中的那个小玩偶,确实精致可爱,看得出来,缝制它的人,一定对这个娃娃付出了很多心血。 当然,这种可爱和精致的前提,是忽略掉河梨帝母正在缝制的真人眼球。 河梨帝母的指尖满是鲜血,却带着接近病态的笑容,眼含爱意地一针一线为玩偶缝制眼睛。 也不知道这些眼睛,河梨帝母是怎么保存的。 居然还都新鲜得很,长针穿入,再引线拉出,不断地重复穿针引线的动作,看着又温馨又诡异。 亓官殊十分耐心地等待河梨帝母缝制眼睛。 在河梨帝母缝眼睛的时候,亓官殊也开始打量周围的摆置—— 河梨帝母的这个小房间中,几乎是摆放满了等人高的稻草娃娃。 每一个稻草娃娃的脸上,都细心粘贴了人皮,又精心画上了脸部。 这些脸的五官,看上去都十分骇人。 明明应该是人,可是总有一种类人的虚假感,用专业一点的词语来形容,大概就是恐怖谷效应。 这些人脸的五官都十分“平面”化,乍一看是真人,可再一看,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是平面的假象。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稻草娃娃的鼻子嘴唇,乃至眉毛都平面得很,唯独这个眼睛,却十分真实。 不过也对,用真人眼睛缝制的双眼,当然真实。 被这样一群怪异的稻草娃娃注视着,灯光下,还有一位笑容诡异的怪物,正在缝眼球。 要是换做其他的什么玄宗弟子,估计已经被吓出尖叫了。 但亓官殊可不是一般人。 他十分平淡地打量着周围的稻草娃娃,甚至还冷静开口:“河梨帝母,你的女红功力,好像比以前下降了不少啊,这眼睛都缝歪了,针脚也比从前拙劣了许多。这就算是放上异海的聚宝阁中作为考生抽奖池的奖品,也有些敷衍了吧?” 正在给眼睛收尾的河梨帝母手指一僵,拿着剪刀的那只手,迟迟没有剪断手中的针线。 下一秒,河梨帝母直接捏爆了手中玩偶的眼睛,又从一旁的一个小篮子中,重新取了只眼睛出来。 原来她摆在桌子上的那个篮子中,居然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 河梨帝母带着虚假的微笑,对亓官殊微微颔首,歉道:“让裁决大人见笑了,妾这就重做。” 亓官殊也不周旋,直接问道:“我记得你是最守规矩的,你不好好待在自己的领域之中,私自越狱,是想要做什么?” 虽然异海潮境也可以算是一座监狱,里面的洞府、境域不少,但一般而言,一位狱员所处的地方,都会是自己的那处“副本”。 用亓官殊的话来说,就是它们自己的监狱房间。 用委婉一些的话来说,就是它们个人的领域。 毕竟在一场考试副本中,这些怪物,对自己的领域有着第一的掌控权。 只不过上面还有异海作为压制,不会让它们随意更改副本,虐杀修士。 相反,所有的考试,在下发准考证的时候,也是同时对考场中的领主下放规则,让它们按照考试大纲的提示来操控整个考试。 它们身上罪业很多,不过却可以用完成一场考试的方法,来为自己获取减免权。 尽管它们没有机会离开异海,但异海下放的奖励,对于这些怪物来说,还是十分有用的。 异海中的怪物千千万,虽然数量远超天行罪域,实力却远远比不过天行罪域的那些疯子。 但异海的奖励,却可以让异海的这些怪物修炼,就算比不过,也会比自己入狱前,更加强大。 怪物们有异海和金瞳裁决人的双重压制,很少会生出逃离异海的念头。 即便有这个念头的怪物不少,可它们也办不到。 大部分怪物的体内,都有抹不去的凶性和恶意,就像之前那只怪物一样。 只要得知金瞳裁决人不在的消息,就会立刻选择越狱,前来祸害人间。 但河梨帝母算个例外。 她虽然被判定为凶恶之辈,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异海潮境。 她是怪物中的一股泥石流,只想守着自己的领域副本,自己修炼,自己安稳。 可是现在,这样一位堪称佛系性子的怪物,居然也逃出了异海。 这属实是让亓官殊有些惊讶。 第133章 河梨帝母听到亓官殊问道自己离开异海的原因,霎时间像变了个人。 她的眼神在瞬间冷下,开始从体内向外散发出恶意的浓黑祟气。 原本还算温和的一张脸上,也开始快速开裂开来,彷佛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这张脸下,挣脱出来。 不过,河梨帝母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异变,她努力不让自己的人形崩裂,却难免还是有些五官扭曲。 那张脸上的所有五官都开始移位,河梨帝母却好像没有发现一般,她嘶吼着嗓子,对亓官殊怒道:“他们抢走了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虽然语气不太好,但河梨帝母对亓官殊这位金瞳裁决人还是尊敬的,所以在说出原因的时候,还下意识带上了点控告的幽怨意思。 亓官殊沉默,他确实知道河梨帝母有一个孩子,就连河梨帝母所在的那一个副本,都有关孩子。 可,以河梨帝母对自己孩子的疼爱程度,怎么会有人可以在主关boss的眼皮下,偷走主关boss的孩子啊?! “你的孩子被谁偷走了?” 先不说河梨帝母为了孩子越狱,前来伤害无辜百姓的行为,到底对不对。 单说从异海中偷走一个怪物的孩子,也就是一个小怪物,这也是严重了触犯了规则! 任何怪物,都不可以在没有上级允许的情况下,私入人间! 亓官殊不只是为了阻止河梨帝母,才想要找回孩子。 更是为了无辜百姓和规则,必须去修补这个漏洞。 提到孩子时震怒的河梨帝母,却在问起偷孩子的人是谁的时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河梨帝母的脸色难看,五官也因为她的冷静,逐渐移回了原位,虽然还有些歪,不过已经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了。 气氛一瞬间有些尴尬下来,亓官殊意识到了什么,他面具下的眉头微抽,有些心累地无奈开口,他突然间好想扶额,但这个动作有损他现在的形象,于是控住了自己: “你不知道?” 这可真是有意思,自己孩子被偷了,但是自己却连是谁偷的都不知道。 亏河梨帝母还是一关之主,在自己的副本领域中,被人顺走了孩子,连人贩子的脸都没看见。 可真行。 河梨帝母也知道不应该,但她确实不知道。 若是知道,也不会这样开始随机乱捉人了。 不过,她确实还有件事瞒着亓官殊,可是她现在不能说,不,是绝对不能说出来。 河梨帝母沉着脸,又低下头去,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眼球,开始穿针,打算新一轮的缝制玩偶。 在这期间,河梨帝母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亓官殊不是个傻子,就算河梨帝母再怎么隐瞒,他也看得出来。 不过现在他的实力受制,没有恢复完整的裁决人身份。 即便他看得出河梨帝母有事隐瞒,却也没有办法逼迫河梨帝母说出真相。 河梨帝母的实力,可不是之前那只烂尾楼的怪物可以比拟的。 如果说烂尾楼的那只怪物是青铜水平,那么河梨帝母至少是王者水平。 因为河梨帝母还有另一个更广为熟知的传说名字—— 护法二十诸天之一。 鬼子母。 一位身上有神职的异海狱员。 除非现在的亓官殊是胎光复现,巅峰实力的金瞳裁决人,要不然,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完全压制住诸天之一的鬼子母神。 显然,河梨帝母也是看出来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当着亓官殊的面,毫不掩饰地隐瞒线索。 亓官殊觉得有些麻烦了,他啧了一声,视线又重新扫到一旁的这些稻草娃娃身上。 这些稻草娃娃…… 眼神微闪,亓官殊突然开口:“神都那些女孩的死亡,和你有关?” 河梨帝母只是笑了笑,没有说是,但也没有说不是。 她专心缝制着手上的玩偶,终于,她缝完了最后一针。 将线头收尾,用剪刀剪断针线,河梨帝母将玩偶拿在手上,仔细整理了下玩偶身上的衣服,又将玩偶的头发认真束好,用小梳子轻轻将发尾梳顺。 随后,河梨帝母将小娃娃捧在手上,手指轻柔拂过娃娃的脸庞,彷佛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她道:“裁决大人,这个小娃娃,妾做的好看吗?” 亓官殊距离河梨帝母还有些距离,再加上她将娃娃背对自己,还用手捧着,根本看不清这个娃娃的正面,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不过亓官殊知道,河梨帝母的手工一向很好,哪怕是周围这些稻草娃娃,都是栩栩如生,骇人得可怕,却不难看出是种属于怪物审美的艺术品。 “娘娘的手艺自然不用质疑,当然是好看的。” 偶尔夸赞一下怪物,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更何况,亓官殊确实很欣赏河梨帝母的女红。 河梨帝母的手工娃娃,可是常年排在异海抽奖池中的金色道具,哪怕是一个残次品,也不是寻常小怪的奖励可以相提并论的。 更不必说,由河梨帝母精心制作的道具娃娃。 河梨帝母对亓官殊的赞扬十分享受,她脸上怪异的微笑染上了几分温情意思,看上去确实更加像一位温柔的母亲了。 她又从一旁的配饰小篮子中,挑出了好几个小铃铛和小银饰。 手指灵活地将这些小零件都组装在一起,成为一套精美的苗银配饰。 河梨帝母将这些配饰一一装戴在娃娃的衣服上,又取了娃娃的一丝头发,连同金红两线,一起编织入理,最后在发尾的时候,坠上了小巧的小铜钱。 看到这一幕,亓官殊的眼神微动,逐渐浮起一丝复杂,他脚步忍不住上前半步,盯着河梨帝母手中的娃娃,迟迟没有说话。 但他的视线,却已经凝在了娃娃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河梨帝母彷佛没有看见亓官殊情绪的波动,她给小娃娃穿戴好一切后,最后再次用小梳子梳顺了小娃娃的那头——银白色长发。 终于,河梨帝母彻底完工了这个小娃娃。 她将娃娃的正面转向亓官殊,脸上的情绪都藏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之下。 烛光摇曳,将河梨帝母脸上的阴影也照的模糊不明。 更无法看出河梨帝母低着头的眼神。 河梨帝母语气轻幽,没有刻意去将声音诡异化,却还是能够听出些许阴冷的不详: “裁决大人,这个娃娃,好看吗?” 亓官殊指尖一颤,猛然握紧拳头,一双金色的双瞳骤然半虚起来,盯着河梨帝母手中的娃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但他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是出卖了他现在情绪波动的真相。 这个娃娃! 这个娃娃—— 居然和眼前的亓官殊一模一样!不是说他带着面具,而是!—— 这个娃娃,就是小时候模样的亓官殊!分毫不差,从眼神到表情,从头发到穿戴,全部都是一一复刻了小时候的亓官殊! 尤其是这双眼睛,赫然是一双带着诡异气息,会自己转动的,属于真人的——黄金瞳。 “你!” 亓官殊下意识瞪向河梨帝母,想要追问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双黄金瞳,又是从哪里得来的?! 可他将眼神瞪向河梨帝母的时候,整个房间内,哪里还有河梨帝母的身影?! 那个和亓官殊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娃娃躺在桌面上,旁边还摆放着刚才用来装零件的小篮子,以及手工的工具。 就连烛火也还在桌子上燃烧着,可是一开始坐在这里缝纫的河梨帝母,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不但如此,房间内原本站满了的稻草娃娃,也在河梨帝母消失的那一瞬间,一同消失了! 整个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亓官殊,以及桌子上的那个小娃娃。 娃娃脸上的那双黄金瞳朝着亓官殊望过来,虽然娃娃躺在桌子上,一动不能动,可是那双黄金瞳的视线,却几乎偏了九十多度,直直凝视着亓官殊。 两双相似的黄金瞳隔着几米的距离,彼此对望,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在空气中缓慢加深。 亓官殊呼吸加重一瞬,接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步一步缓慢朝着小娃娃走去,在他走向娃娃的过程中,娃娃的视线,也一直追随着亓官殊的动作而动,直到亓官殊在桌子旁站定。 自高而下地凝视它。 小娃娃的嘴是画上去的,可是在亓官殊盯着它的时候,它的嘴却自己咧了开来,并且,逐渐拉大弧度,在脸上笑出一个堪称惊悚的弧度。 “丑。” 亓官殊冷淡开口,做出评价。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张脸,这么丑。 要知道,他一直都还是自认长得算好看的。 小娃娃笑容一僵,嘴角上扬的弧度顿住,一时间不知道是要继续笑,还是收回来。 第134章 亓官殊从桌上将小娃娃拿了起来,在拿起的过程中,娃娃身上的配饰相撞,发出铃铃响声。 他想要将这双劣质的仿制品眼睛剜去,又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他看着这双不知道怎么来的黄金瞳,迟迟没有动手。 河梨帝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彷佛在亓官殊的身边,安装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音响一般: “裁决大人,对不起,妾只想找回孩子,委屈您暂时进入妾的领域之中,通过考试。 等妾的孩子回来,妾绝对按照规矩,接受您的处刑。” 亓官殊微微挑眉,语气不悲不喜,没有任何感情:“愚蠢,你难道认为,进入考场之中,我走个过场就能出来吗? 偷走你孩子的人,你知道是谁吧? 他们的目标是我,对吗? 他们想再杀我一次,于是让你困住我,没错吧? 想必接下来,我若出了这扇门,等待我的,就是他们的追杀吧?你心中有愧,做了个傀儡娃娃给我,想帮我假死。 可是河梨帝母,你就没有想过,连金瞳裁决人都敢下杀手的人,真的会按照约定,将你孩子还给你吗? 那些女孩的灵魂,是你做的吧,除了鬼子母神,我想不到异海中还有谁,可以不动声色收走那么多女性的灵魂,还不被冥府神庭的神职们发现。 你帮那些垃圾害我,我没意见,我只有两个问题。 一,那些女孩,还好吗?她们的灵魂,还能入轮回吗? 二…… ——这双眼睛,你从哪里得到的?” 河梨帝母知道自己是瞒不过亓官殊的,并且,她也不想伤害亓官殊。 但是为了她的孩子,她只能这样做。 她其实也知道,如果亓官殊死了,那么整个异海,整个位面会变成什么糟糕的样子。 所以,她才在亓官殊进入考场前,赶制了一只替死娃娃,希望可以救下亓官殊一命。 河梨帝母虽然被困在异海,但她到底是护法二十诸天之一,她看得出来,现在的亓官殊实力大不如前,也看得出来,亓官殊身上的死气已经浓郁到快要掩盖不住。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道义和私情,向来难得两全。 河梨帝母愧对亓官殊,却不想放弃自己的孩子。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也就是尽可能帮亓官殊一把,将副本难度降低,至少…… 至少在亓官殊在副本中被新界那群疯子追杀的时候,不会分心出来应付副本。 听到亓官殊的问话,河梨帝母这一次没有隐瞒: “回大人,那些孩子们的灵魂都没消亡,妾没有伤害她们,可是妾不能全天守在那些孩子身边,在妾离开的时间里,孩子们会受到什么伤害,妾并不能保证。 妾只能告诉您,她们还活着。” 还活着,但不能说很好。 在河梨帝母不在的时候,新界的那群疯子,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这些八字特殊的女孩。 看来,要加快些速度,不能再拖了。 要不然,他担心那些女孩撑不住。 若是她们的灵魂都消散了,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没有她们的存在了。 她们的家人会难过,瞿镜……也会难过。 亓官殊心情瞬间低落下去,有些不太舒服起来。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不舒服。 解释完第一个问题,河梨帝母却在第二个问题上,迟疑了起来。 她的迟疑,引起了亓官殊的注意。 亓官殊下意识握紧了娃娃,努力控制声音的平稳:“金瞳裁决人的双眼特殊,除非是一脉相传,没有任何其他的替代。及时世上瞳色为金的人众多,可裁决人的金瞳,却藏有特殊的能力和淩霄规则。 我感觉得到,这个娃娃的眼睛,上面有规则的气息…… 河梨帝母,请你告诉我,这双眼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请你告诉我。 亓官殊生来尊贵,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用过任何请求的敬词。 不管是金瞳裁决人的身份,还是尧疆少司官的身份,都注定了亓官殊地位的高贵。 他基本都是在众人的敬仰和尊敬中长大的。 他不会祈求什么,也不用祈求什么,淩霄之下,他有这个资格,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去说任何自己想说的话。 但是现在,他居然为了一双不知道怎么来的眼睛,对异海的一位越狱犯说: 请你告诉我。 河梨帝母更加纠结了,她知道这句话,对于亓官殊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短短的五个字上,却浸满了一位尊贵之人的骄傲。 他在低头,去追问一个答案。 河梨帝母不忍心继续看着亓官殊的眼神,这个孩子,也算得上是河梨帝母亲眼看着长大的。 她似乎在反抗着什么,声音消失了好久,但亓官殊一直在等。 终于,河梨帝母虚弱了不止几个度的忍痛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格外轻,彷佛只是专门说给亓官殊的悄悄话,又快又轻,在匆匆说完后,彻底失去了声音。 虽然很轻,但亓官殊还是听清楚了。 他猛地抬眼,金瞳颤抖,甚至逐渐爬上血丝,眼尾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立刻红晕起来。 他面具下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却有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尾,快速滑下低落,消失不见。 亓官殊双唇微张,无声间似乎呢喃了一句什么,但这份情绪,很快又被他收敛了起来。 再次看向手中的小娃娃时候,亓官殊目光深沉,好一会,忍不住扯出一抹带着难过和苦意的微笑。 亓官殊伸出手,碰了碰小娃娃齐肩的白色短发,小娃娃脸侧被编织入理的小辫子长发,在亓官殊的触碰下,铜钱和小铃铛相撞,发出轻微的铃声。 亓官殊语气极轻,彷佛在透过小娃娃,和曾经的自己对话: “你怎么谁都保护不了啊…… 小废物。” 第108章 又是封景? 小玩偶不会说话,面对亓官殊的指责,小娃娃也只能用那双,和亓官殊相似的黄金瞳转溜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反驳。 亓官殊伸出两只手指,故作要戳瞎小玩偶的眼睛,在那双黄金瞳上空比划着,彷佛下一秒就会落下。 小玩偶害怕极了,吓得直接闭上双眼,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弧度下弯,看上去委屈极了。 亓官殊手指变换,最后也只是弹了小玩偶一下脑门后,将小娃娃收进了导游口袋。 随着娃娃被亓官殊收了起来,属于异海考场开场的声音,从识海之中响了起来: 【考生您好,欢迎进入异海潮境。 本场考试不允许有任何作弊行为,考卷下发后,请考生确认好试题是否完整。 若有差错,请向监考官示意。 下面,开始发放考卷:】 【异海东潮第tp9012-yv821考场 考试地点:半步诊所 考试编号:l6783319 考试时间:倒计时2天23小时59秒 考试任务:1、活着。 考试奖励:无 考试存活人数:2/2。 考试大纲:(待展开)。】 看完这一考卷的大致信息,亓官殊也懒得打开大纲。 反正这场考试,根本就不算是一场正常的“考试”,更别说这个奇怪的任务,只有一个【活着】。 单看开头播报中所说,如果遇见问题,请上报给监考官这一件事来看,就已经说明了此事的怪异。 呵,上报给监考官? 你要不猜猜,谁是监考官?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监考官]这个身份,在这场[考试]中,根本就什么用都没有,或者说—— 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利! 啧,真有意思,又是这样,又是莫名其妙就剥夺了他的权利,真搞不明白,他这个金瞳裁决人的身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威慑性了? 说白了,这场所谓的“考试”,不过是河梨帝母和新界那群疯子的非。法合作。 一场名为“考试”,实为“猎杀”的逃生对抗罢了。 当然,猎杀的那只“猎物” ——是他,亓官殊。 既然一开始就偏了题,那也就没有必要按照规则,去认真答卷了。 只是,他有一点疑惑。 新界的人,要杀的是他,那这个考生【2】,是怎么得来的? 想着,亓官殊忍不住眼皮一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如果说在得知这场【考试】,是自己为猎物,被猎人追杀的时候,亓官殊都没有任何失态。 那么,在亓官殊隐约猜测到这个考生二是谁后,却是忍不住露出了古怪复杂的表情。 “不会吧?” 亓官殊下意识呢喃了一句,在迟疑了两秒钟后,立刻摘掉面具,换掉了身上导游服的标语。 第135章 开始内敛灵力,银白的长发逐渐变短,直到恢复成黑色的柔软短发,瞳色也从金色褪回了棕色。 快速推开房门,只一门之差,亓官殊就从一个现代的小房子中,出现在了一处有些年代的小诊所中。 而小诊所的中央,正站着一位茫然无措的黑无常。 嘶…… 真是他,这下问题大发了。 亓官殊觉得自己的太阳xue,在看到这位黑无常的时候,下意识就开始疯狂跳动起来,有些涨得发疼。 还不等他先开口说什么,那位黑无常,便已经眼尖注意到了他。 茫然的双眼瞬间亮起,黑无常小心避开周围的病人,朝着亓官殊的方向跑去: “企鹅!我可算见到熟人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呢!不过,咱们怎么突然就进考场了啊,不是离考试还有三天时间吗?诶,对了,企鹅,你怎么也穿着导游服啊?” 亓官殊长叹一口气,保持微笑,也有些无奈。 他拍了拍池星乐的肩膀,示意他先冷静一会,随后才道:“看来这个考场,出了很大的问题,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我们好好苟着。” 池星乐点头,十分赞同亓官殊说的话,他认真道:“这个我明白,不过,考场出了问题,我们要不要尝试向监考官汇报一下?” 亓官殊:“……” 亓官殊:“我觉得没用。” 监考官已经站在这里,别汇报了,这是考场主人和别人的联合狩猎局,监考官表示,他也解决不了啊! 不过,池星乐不知道亓官殊在想什么,他完全误会了亓官殊的意思。 听到亓官殊说向监考官汇报也没用后,池星乐居然也认真地回答道:“确实,这么久以来,我就没见过监考官,八成是个虚职,什么事都不干,你说这监考官干什么吃的?” 亓官殊:“……” 你再骂? 不要以为你是亓官辞的好友,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啊! 面无表情移开视线,亓官殊不想再听池星乐叨叨“监考官什么事都不干”的话题,选择人为闭麦,打断了池星乐的话: “你是老考生,以你所见,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场考试要怎么样才算考成?” 成功错开池星乐的话题,池星乐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沉凝,也没有刚才轻松的语气了。 池星乐指了指眼前的诊所,又指了指旁边的医护人员介绍墙,带着亓官殊走到墙边。 “企鹅,这次考试可不太容易,这是个角色扮演类逃生考试。也就是说,我们不但要躲避追杀,进行逃生,还需要扮演好我们的角色,不被这里的鬼祟们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 说着,池星乐将手指指向照片墙上两个照片—— 这两张照片的人像,赫然就是池星乐和亓官辞的模样! 并且还在他们二人的人像下面,有一个简略的介绍栏。 池星乐的那一栏写的是: 【康牧驰主治医生】 而亓官辞的照片下面,则是写着—— 【齐鹤川 主治医生】 齐鹤川?! 为什么会是齐鹤川!怎么会是齐鹤川!?! 看到自己即将要扮演的这个角色名字,亓官殊的表情丰富极了,他几乎是瞬间,开始在照片墙上认真查找起来。 说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居然会下意识地开始在这里查找,意图找出一个自己熟悉的名字,或是照片。 这种心理十分不对劲,但他还是下意识这样去做了。 终于,亓官殊查找的视线停下,目光停在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的医生,一副清清淡淡的模样,看上去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漠之人。 医生的这身白大褂,穿在他的身上,不但没有让他有几分人情味,反而更加疏远的几分。 这位医生长得绝不像是一位会给人看病,说着济世救人的医生,反而更像是一个和世间格格不入的过路人,又或是寻仙问道,不闻世事的道长雅士。 要说唯一有些人情味的地方,大概就是医生的那双深情脉脉的丹凤眼。 彷佛看着谁,都用尽了真情,如果忽略掉医生眼底的冷漠的话。 而架在医生鼻梁上的那副眼镜,倒是从某些角度上,冲刷了些许寒意,让他终于染了那么几分人世红尘。 这位医生的照片下,白底黑字写着—— 【封景主治医生】。 亓官殊在看到封景的照片,和封景的名字后,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起来。 池星乐顺着亓官殊的视线,找到了那张封景的照片,看了一眼照片,又望回脸色怪异的亓官殊:“怎么了,企鹅,你认识这个人?” 一个不属于异海,连规则都没有抄完全的境域,为什么会有一个npc的名字,和异海中的副本一样? 为什么他再次进入扮演类的考场,所领到的身份,还是【齐鹤川】? 真的会有两个副本的角色,完全一样吗? 难道是套索本? 这么想想,诊所……医院……病栋…… 好像确实也可以联系在一起。 可,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一个巧合接着另一个巧合,那么就说明,这绝对不是巧合! 是有谁在背后刻意这样安排的吗? 那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非要是这个副本,为什么非要是这个角色? 而且,每一位异海囚犯所处的领域,副本内容都是大差不变的,更多时候,甚至是一直保持不变的。 领域来源于这些主关boss的执念和能力。 比如河梨帝母,她的身份是护法二十诸天之一,鬼子母神。 在她的执念中,没有任何事物是比得过“孩子”的。 河梨帝母的副本,也都和孩子有关。 亓官殊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属于河梨帝母的那个副本,应该是孤儿院、拐。卖儿童或者是幼儿园才对。 不管是哪一个,都绝对不会是医院。 难道是那个x做的局吗? 与河梨帝母合作的人,会是x吗?难道x是新界那边的人? 本来就因为狩猎副本中,多了一个池星乐而感到头疼,现在看到了封景的照片和名字后,亓官殊感觉脑子更加混乱了。 这算个什么事? 猎杀就猎杀,怎么还玩起迷局来了?将这些熟悉的东西,再次放入副本中,这背后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亓官殊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想些什么,他有些郁闷,也很烦躁。 池星乐看亓官殊的脸色不好,忍不住关心道:“企鹅,你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会?” 亓官殊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大脑灵活些许,他看了一眼池星乐身上的导游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导游服。 不但没有任何轻松,反而觉得头更疼了。 深呼吸一口气,亓官殊还是做出了一个十分不符合自己形象的动作——扶额。 有些无奈,亓官殊开口:“你这身导游服,太显眼了,很容易被发现不属于考场角色,必须尽快找到医生服,你穿上后,绝对不能脱下来。” 池星乐是出魂走无常,相当于在这场考试中,他是完全用自己的灵魂在考试。 再加上走无常的原因,他身上这身导游服,也没有办法脱下。 即便亓官殊可以帮池星乐暂时隐藏一下,但导游服和无常官是绑定的。 就算亓官殊遮掩了,也还是会露出属于无常导游的气息。 唯一的办法,也就是按照考试的要求,去找到属于医生的衣服,给池星乐穿上。 只要池星乐的身份被判定为“医生”,那么就不至于会被考场中的n·p·c,察觉出他不属于副本的真相。 至于亓官殊,他本来就是真身走无常,只要退出这个状态,就不会有任何无常官的气息。 再加上,离开尧疆后,为了骗过新界的人,他早就十分擅长做戏。 想要在一群n·p·c中隐藏自己的身份,对亓官殊而言,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关键还是池星乐。 池星乐是亓官辞,也算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被他牵扯进这场狩猎场的。 于情于理,他都要好好照顾池星乐一二。 池星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打扮,十分引人注意。 单他和亓官殊在这里看照片的过程中,就已经很许多病人和护士,朝着他们的位置打量过来了。 牢记不可以在扮演考试中,被抓出来不是“本人”的得分点,池星乐也燃气斗志:“也对,走吧,企鹅,你这身也要换呢!不过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亓官殊笑笑,没有打击池星乐,若有其事地点头:“那就辛苦老考生,好好照顾我这位新人了!” 先不提池星乐的实力水平,到底能不能“照顾”得到远比他厉害的亓官殊,单凭这份心意,就已经很让亓官殊感动了。 第136章 大概是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诊所,医生们都没有像之前病栋副本中的那种胸针铭牌。 就连护士们,也都只是在胸前挂了一个写著名字的卡片。 看来,这个姓名卡片的作用,就差不多等同于病栋副本中的铭牌了。 将这一发现告诉池星乐,亓官殊道:“等会找衣服的时候,稍微留意一下名字,很可能这里的衣服,都是按名字划分的。” 池星乐记下,并对亓官殊发来了作为老考生的赞叹:“可以啊,企鹅,你这观察力很不错嘛!看来,这场考试的探索分,你应该会有个不错的分数。” 会不会有一个不错的分数,亓官殊并不在意,他只想——活下去。 …… 百鬼的办公室中,洛淮清正听着范无咎汇报有关亓官辞的所有数据。 范无咎不但把亓官辞的冥府调查数据都说了一遍,还将自己和亓官辞相处的经历,模糊掉烂尾楼怪物的那一部分后,全部说了出来。 洛淮清一手搭在茶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另一只手则是端着茶杯,缓慢喝着茶。 等范无咎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说完后,洛淮清也停下来点手指的动作。 他缓慢抬眼,扫了范无咎一眼,淡漠的眼神中暗藏一丝深意的打量:“那个跟着亓官辞的小鬼,长什么样?” 提到这个小鬼,一旁一直没开口的商陆,也回想了起来。 他看了范无咎一眼,运转灵力,手诀变换些许,凝出了一道圣古陀婴的等比虚影。 将虚影展示给洛淮清看,商陆有些疑惑:“你是觉得这个小鬼有问题?可是,我看不出来这个小鬼有任何古怪的地方,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鬼而已。不过,它一直跟着亓官辞,确实有些古怪。怎么,淮清你知道这东西的由来?” 商陆见到圣古陀婴的时候,圣古陀婴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多少,整个看上去还有些丑陋可怕,是属于看一眼,就不太想再看第二眼的地步。 但是洛淮清却站了起来,缓步走到虚影旁边,仔细观察起圣古陀婴的模样。 轻微蹙眉,洛淮清又问:“小八,你再把之前你和亓官辞在百鬼员工休息室时的对话,重复一遍。” 范无咎遵令,又重新开始重复自己和亓官辞在百鬼员工休息室的对话。 在提到了一个问题的时候,被洛淮清叫停。 范无咎听话停下,闭上嘴,等待洛淮清继续的吩咐。 洛淮清眼中的深意越来越重,他道:“亓官辞,曾经问过你知不知道圣古陀婴?” 范无咎点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当时亓官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是在那只小鬼吃下血种的时候。 提到这个名字,商陆也有了印象:“亓官辞确实提到过这个名字,不过,圣古陀婴不是传说中尧疆的一种巫蛊神兵吗?淮清,你难道是怀疑,这个小鬼,就是传说中的圣古陀?” 洛淮清眼神闪烁些许,似乎也不太确定。 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虚影,迟疑道:“不确定,我也没有见过圣古陀蛊到底长什么模样,只是传闻中,圣古陀蛊生来有灵,是用特殊的养法灌溉而出,又要经过十数年的时间,才能够破土而出。 在这等待的十数年间,圣古陀蛊的养料还极为苛刻,失败率极高。 一直以来,也都是传说中的神兵。 我并不确定这个小鬼是不是圣古陀蛊,但是亓官辞在那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个问题,确实奇怪。 按照你们所言,亓官辞是一位从未接触过玄门的普通人。 但圣古陀的传说,就连玄门中人,都少有人知。连小八都不知道,却从一位普、通、人的口中提出,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洛淮清在【普通人】三个字上,下了着重音,将这其中的怪异挑明。 虽然他提出了一个对亓官辞不算友好的猜测,可他语气中一开始的警惕和愤怒,却完全没有了。 商陆好歹也和洛淮清共事过千百年,自然是听得出来洛淮清语气的变化。 他忍不住挑眉:“淮清,你怎么好像突然间就接受了亓官辞是我师嫂一样? 怎么,现在你不反对了?” 洛淮清挥手散去商陆法力变出的圣古陀虚影,淡然一笑,也不否认自己的态度,对着商陆意味深长道: “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那么瞿君和亓官先生在一起,只会有好处,我为什么不愿意?不过,他们能不能在一起,重点可不在瞿君—— 要看亓官先生。” 商陆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不管是天行大人,还是洛淮清,都对亓官辞的看重更大? 这亓官辞,不就是一个灵魂有些特殊,还背后惹了一堆仇家的凡人吗? 虽然他愿意认可亓官辞是自己未来的师嫂,但是商陆还是想不通,一个凡人,怎么能比得过冥府瞿君呢? 他到底是有哪里重要,能让天行说出“他不能死”,能让洛淮清说出“关键在于亓官先生”? 不懂就问,商陆咂吧了下嘴:“这个亓官辞,真的就这么重要?师兄在意,是因为他喜欢亓官辞。可你和天行大人,怎么也这么关注?之前听到亓官辞死了的消息,激动成那样……” 商陆的吐槽和疑问还没说完,就被范无咎着急打断:“出事了!商君、洛大人,刚才收到导游系统的提示,池星乐和亓官先生的灵魂,正在遭受剧烈攻击!” 祸不单行,范无咎的话刚说完,就有一通电话打到了商陆这。 商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赵公明打来的。 神庭的财神,若不是遇见了什么必要的事,是绝对不会对冥府的司君打电话的。 心头猛的一跳,商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立刻接通电话,点开免提。 通话刚接通,赵公明担忧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商君!新民区的那个考场,提前开启了!而且,考场位置有变!池星乐和亓官辞都在考场之中!” 商陆心头一咯噔,果然,不祥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怎么会这么巧呢? 就在这所有事情都开始捉摸不透,又恰逢瞿镜刚刚精神失控后,亓官辞就被卷入了考场之中? 他好像才刚从医院中出来没多久吧?! 这家夥是犯了什么罪,怎么危险一个接一个的来,还各个都是将亓官辞往死里去整的?! 到了现在,商陆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起来,他快速转头,望向被称为“天行相弈敢天元”的洛淮清: “你是不是知道亓官辞是谁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洛淮清没有办法给商陆一个准确的回答,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能说出圣古陀蛊的人,一定身份不会简单。至于他是谁,估计只有天行才能回答这个问题。 可是,你认为天行会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我们吗? 与其在这里猜测亓官辞是什么身份,倒不如去想想,怎么把亓官辞从异海中救出来。 不管是为了他身上的秘密,还是为了…… 冥府未来的帝后。” 洛淮清走回茶桌边上,挥手散去桌面上的茶杯,转而换上了一盘未开局的棋。 他虽然是人身度假,还没有携带法力,但不代表,他真的什么灵力都没有。 变个棋局,还是不在话下的。 没有理会商陆和范无咎现在心情的复杂,洛淮清拈出一颗白棋,直接落在了天元的位置。 一子下天元,这一手走法,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来一句“晦气”或是谩骂。 可洛淮清从来不在意这些,他落下白子后,却是收了手,迟迟不肯继续再落子。 洛淮清目光冷淡,望着一整盘只有一颗白子的棋局,漠然开口: “别再掺和亓官先生相关的事了,哪怕和瞿君有关,都别再管了。 我们冥府,玩不起的。” 冥府,不够落子的资格。 第109章 一个理智的疯子 在尧疆人的传闻中,峒楼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 一般而言,母亲都会用“再不听话,就把你扔出去,有大灰狼把你吃掉”,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 但,在尧疆中,大部分母亲用来教育孩子,编造的恐怖故事,却十有八九和峒楼扯不开关系。 什么“你再哭,峒楼里就有黑袍人把你捉过去喂蛊”,又或是“听说那孩子不是失踪,是进到峒楼中去,困死在里面了”。 峒楼对于尧疆的苗民来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他们编造这些骇人听闻的故事,除了是真心对峒楼感到畏惧外,也有想要断绝孩子们好奇心,保护峒楼的意思。 可峒楼具体在什么地方,就算是常年居住在尧疆的子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不知道位置,但尧疆苗民们知道—— 峒楼就是尧族的“核”。 第137章 只要峒楼在,那么尧族就不会灭亡。 南疆很大,这里的苗民也不算稀少,可是在南疆中,想要找出一个尧族人,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除了每一任的大土司,知道如何进入尧疆外,其他的苗民也都和玄宗的弟子一样,认为尧疆只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 而且,就算是大土司,也不能经常进去尧疆,还需要得到尧疆内的许可,才能够进入。 要不然,就算是按照之前的路程走过去,也是没有办法进入尧疆的。 尧疆,有着专门隔绝外世的特殊阵法,就算是神明亲临,也无法破除。 南疆的苗民,族与族之间都有着严格的划分。 但,唯一会让所有苗民都兴奋,并且忽略族姓的活动,大概也就是每六年一次的南疆大祭—— 每次大祭,都是南疆苗民最重视的时候,对于苗民而言,大祭甚至比过年还要重大。 你若是让南疆的苗民六点起来追星,他们只怕会说你天真愚蠢。 可你若是让他们六点起来为大祭的到来,梳妆打扮,那么他们在前一晚开始,就可以直接不睡,彻夜准备衣服,开始打扮。 更是在大祭到来的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食物和药草香薰,以保证可以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大祭的到来。 不但如此,最关键的是——每一次大祭,大土司都会专门请来隐居闭关的少司官大人,和圣女一起主持大祭。 对于少司官来自哪里,苗民们不得而知,不过就彷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他们对少司官和圣女,抱有绝对的信赖和敬仰。 除了大土司,苗民们最尊敬的人,就是少司官和圣女。 甚至有些时候,少司官在苗民的眼中,比大土司还要尊贵。 因此,对于大祭,除了典礼本身的重要,也少不了少司官的加持。 整个大祭更是会持续七天,流水席从村头摆到村尾,别提多热闹了。 今年又到了久违的大祭日,苗民们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更有在外的苗民,已经开始请假,时刻准备回疆,参加典礼了。 大土司这次,也特意来到尧疆境内,询问了邬铃儿,少司官今年是否回来。 大土司作为南疆的掌权人,他是知道少司官已经出疆读书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询问过少司官的动向,也是因为他没有什么资格去问。 不过现在,马上就到大祭,大祭的关键就是少司官,也难怪他会专门跑去尧疆询问了。 邬铃儿的回答让大土司安了心。 少司官今年会回来主持典礼,并且,邬铃儿还特意绘制了新的司官袍,让傩婆赶制出来。 大土司直接将这个活揽下,说是会让整个南疆中,绣工最好的傩婆,来为少司官缝制司官袍。 邬铃儿倒是没有拒绝,毕竟大土司的地位在那里,他亲自监工缝制,总会比她一个要忙于管理尧疆事务的圣女合适。 将司官袍的任务托给了大土司,邬铃儿回到峒楼。 除了要帮哥哥定做司官袍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事情,需要她去处理一下。 峒楼虽然叫做楼,可它其实更像是一座宫殿。 听闻,这座宫殿,曾经住着尧族最出色的大祭司,也是他们尧族现在还在供奉的神明——玹尊。 这位大祭司有多么厉害呢? 现在尧疆还用着的护族阵法,以及所有尧疆子民使用的法铜钱,都出自这位大祭司之手! 甚至连尧疆的圣蛊,也是大祭司亲自培育而出的! 就连尧族能有现在的“淩霄特权”。也离不开玹尊大祭司的努力。 不过邬铃儿倒是觉得,等以后哥哥继承了祭司的职位,成就一定不会比玹尊差!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位标准的哥哥吹! 没有选择坐在主位上,邬铃儿站在空着的位置旁边,等待着剩下的二十七位修罗到来。 邬铃儿的手中,正把玩着一个沙漏,这个沙漏虽然没有当时瞿镜在旧书店中拿出来的那个精致,可这个沙漏胜在怪。 平常的沙漏,里面装着的不是手工沙,就是金银细沫,或是碎纸流体。 但邬铃儿手中这个,里面装着的——是血。 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来,这些血,是活着的! 它们在流动间,还会不停蠕动,变换形状。 邬铃儿玩着沙漏,却一点都没有被这些活着的血,吓到的意思。 终于,在最后一滴血,从上半部分的倒口,落入沙漏的下半部分后,整个大厅中,多出了二十七位穿着统一黑色斗篷的人。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将身体遮的严严实实,黑色斗篷宽大,兜帽更是几乎要遮住半张脸。 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还都会额外戴上一张银制的凶兽面具,分别映射了他们所处的排名星宿位置。 邬铃儿见人都到齐了,随手将手中的沙漏扔到地上。 玻璃的沙漏从高处被扔下,落在石英地面上,瞬间破裂。 “嘭——叮——” 透明的碎片如同烟花一般,在瞬间炸开,力度之大,不少碎片还向上弹起,擦过就近的人身上,又再次落下。 而原本被装在沙漏中的血液,也在没有了容器的束缚后,开始快速朝着周围爬行冲去—— 二十七位修罗,谁也没有避开这些活跃的血液。 保持着跪下行礼的姿势,垂着头,等待着邬铃儿的吩咐。 这些血液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快速找到自己的目标,直接顺着斗篷的缝隙,钻了进去,又立刻找到这些人皮肤露出的部分,从皮。肉之间,钻。进。体。内。 不过有一簇血液,却在钻入斗篷后,迟迟没有进入这人。体。内,反而还有些畏惧地开始颤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这人不动声色地“望”了血液一眼,才让血液受惊一般地钻。入这人。体。内。 邬铃儿一直看着这些血液进入修罗体内,透过蛊虫,感受到彼此之间,多了一层联系后,才甩开宽大的衣袍,坐在了主位下的台阶上。 “峒楼之中,谁是主人,想必不需要我再次提醒吧?” 邬铃儿略带娇嫩的声音,在整个冰冷的大殿中响起,说话者年纪不大,声音也是女孩娇羞的悦耳,可说出来的话,却和这份甜悦完全相反。 修罗们更加不敢回话,就连身上蛊虫开始噬骨吞血,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正好,邬铃儿也不需要听到他们的回答,她漫不经心摇着手上的铃铛手环。 铃铛摇起,屋内却没有任何铃声浮现。 可是,在大殿内跪着的二十七位修罗,却在邬铃儿摇铃的一瞬间,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彷佛正在承受什么莫大的痛苦。 邬铃儿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修罗们明明很痛,却还是要保持行礼的姿势,不敢发出声音,不敢移动半分的模样,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 “上京之中,有一群垃圾伤害了哥哥,我想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你们的份?” 邬铃儿笑容灿烂,彷佛只是在询问今天的裙子好看吗,她伸出左手,突然勾了勾无名指。 随着邬铃儿无名指的勾动,一位修罗的身体,被用力从地上拽了起来。 出于下意识地求生意识,修罗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颈部,他彷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提了起来。 停在半空中,颈部处有一根丝线正在将他向上引,可他的双腿,也有两条线在向下拉扯。 一上一下的相驳力度,再加上颈部不断收紧的力气,以及体内蛊虫的吞噬,修罗现在却是连一句求饶都办不到。 邬铃儿望着正承受痛苦的修罗,忍不住笑出声来,一点都没有正在折磨人的意思,反倒有些看到了新奇玩意的快乐。 笑着,邬铃儿又勾了勾食指。 相映射的,又是一位修罗被虚空举了起来,经历着上一位同僚一样的痛苦。 一连勾了四五次手指,不一会儿,整个大殿中就“飘”了不下五位修罗。 邬铃儿脸上的笑意收敛,漠然收手,操控在修罗身上的灵力悬丝线收回,将空中的几位修罗都扔了下来。 “铃铃铃……” 悬丝线收回的一瞬间,邬铃儿手腕上的铃铛,终于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邬铃儿淡然扫了殿下一眼,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看来不是你们,那还有谁呢?” 一位侥幸没有被用来“杀鸡儆猴”的修罗上前,对着邬铃儿鞠躬行礼:“首席,峒楼虽然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进出,但是族内还是会派人,每日进入峒楼打扫。” 邬铃儿乜眼过去,手指点了点台阶:“每日进入峒楼打扫的人,都会提前剜去双眼,毒哑喉咙,散去听力,你是说,这样的人,有本事和外人联合,去出卖裁决大人吗?” 修罗垂眸,不置可否:“大人身份尊贵,除我等死士,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大人。首席,属下建议将所有进入过峒楼的人,全部处死!拷问灵魂,总会有所答案!” 第138章 邬铃儿:“大肆杀害族人,就算族内不敢明言,大土司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做文章。” 一位被教训过的修罗,也咽下了污血,忍着喉间的疼痛,认真道:“首席,大人的命是最重要的,只要伤害到大人,就算手段残忍一些,也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越来越多的修罗附和,他们一个个低头,无声赞同屠杀进入过峒楼,伤害过亓官殊的人。 邬铃儿只是想确认峒楼中,有没有背叛哥哥的人,但也不至于真的去屠杀自己的族人。 她阻止了修罗们的提议:“此事再议,只要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人,就足够了。至于是谁……峒楼中蛊虫众多,也是时候,该清理一批了。” 尧族向来一心,又以大祭司为主。 虽然亓官殊现在还不是大祭司,不过他作为少司官,也是尧族中,地位最尊贵的一位。 邬铃儿怎么都不愿意相信,会是族内的人,去背叛亓官殊。 可事实如此,亓官殊确实遭遇了追杀。 不管是不是尧族之中除了叛徒,邬铃儿也不打算再完全信任族人。 正好,峒楼中的蛊虫有很多,就算给每一位族人都下蛊,也不是问题。 如果他们没有对亓官殊抱有伤害的心思,那当然最好,蛊虫也不会伤害他们。 以少司官在尧族的地位,族人也不见得会拒绝服用蛊虫,来自证清白。 若是动了伤害亓官殊的心思,那也正好可以将这些患有不群之心的垃圾,一并清除。 “是!” 修罗们除了金瞳裁决人,就是以首席为令,既然邬铃儿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他们只需要服从就行。 说完这件事,邬铃儿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问道:“今年焃鴠,轮到谁去取药?” 黑袍人中,一位身形略微清瘦的身影走出,对着邬铃儿颔首道:“回首席,轮到属下。” “你?” 邬铃儿眉心一簇,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烦躁和不悦。 虽然斗篷遮住了脸,这位修罗也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可是邬铃儿知道这个人是谁。 也就是因为她知道是谁,才会这么纠结。 怎么是他?怎么偏偏轮到了他?! 邬铃儿越想越来气,她只要一想到是这个人去取药,就格外的别扭和郁闷。 刚想开口,打算换一个人,这位修罗却主动接道:“属下定会认真完成任务,将大人的药,完整带回。” 邬铃儿:“……” 该死的,被这家夥抢先了一步,现在她就算想换人,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了。 啧,真是越想越气。 邬铃儿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对着修罗们摆手:“除了十一,其他人退下。” 对于首席的命令,修罗们没有任何异议。 对着邬铃儿行了告别礼后,其他二十六位修罗离开大殿,只剩下了一位还在半弯着腰的黑袍人。 这位被留下的修罗,就是刚才回答,今年负责取药的那位。 等其他人都离开,邬铃儿才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她走上台阶,居高临下俯视黑袍人。 眼中有忌惮,也有暗藏的愤怒: “百里若,你应该知道,少司官想要继任大祭司一职,必须断情绝爱,保证绝对的干净,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 大祭司一职,对于少司官来说有多重要,应该不用我解释!” 邬铃儿语气平淡,但其中的冷意和警告,却毫不遮掩地展示给黑袍人。 黑袍人没有回话,在没有得到邬铃儿许可的情况下,他站起身来,摘下了戴在头上的兜帽—— 兜帽被取下,一张哪怕被黑色缎带缠住了双眼,只露出了半张,却依旧足够让人心动的脸,张扬又不容忽视地露了出来。 这家夥甚至连凶兽面具都没有佩戴! 但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不戴面具,就忽略他身上的危险。 百里若保持微笑,彷佛并没有听懂邬铃儿再说什么一样:“圣女阁下,您多虑了,除了少司官,没有人可以继任大祭司一职。” 不会有任何人,可以抢走亓官殊的大祭司位置。 如果曾经有,以后也绝对不会有。 他会将所有阻碍亓官殊道路的渣滓,全部清理干净。 听出来百里若的话外之音,邬铃儿不但没有一点开心,反而还更加生气了。 她真的很讨厌百里若这一副将哥哥看成自己东西的模样,这家夥从小到大就和她抢哥哥。 明明是个瞎子,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硬是当上了修罗之一。 偏偏这家夥实力不详,看上去柔柔弱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却是所有修罗中,公认的畏惧第一人。 就连她这个首席,也不敢保证能够完整打过百里若。 —— 不为其他,而是百里若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不管他们修炼多努力,长进有多少,百里若永远都可以将自己的排名,稳定在第十一位。 也不知道他对这个数字有什么执念。 排在他前面的,他直接认输,排在他后面的,也休想抢走他的第十一位。 要不是百里若是绝对不会伤害亓官殊的,邬铃儿真的很想弄死他。 当然,前提是她有这个实力去弄死他的话。 心口攒了一腔怒火,邬铃儿面对瞿镜时都不会生气失态,却唯独面对百里若时,十分忌惮。 想到瞿镜,邬铃儿突然展颜一笑,缓慢走下台阶:“你不知道吧,哥哥在上京,有一个心上人,那个人我觉得很不错,哥哥也很喜欢,你说,他会不会是我未来的嫂子?” 百里若面色不改,脸上的笑容甚至连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化,他彷佛没有听清楚邬铃儿在说什么一般,淡道: “焃鴠日一过,少司官就会变回少司官。 现在他的喜欢,只是闲来无赖,逗逗宠物的随意罢了。 圣女难道以为,属下会突犯失心疯,离开峒楼,去宰了那个少司官消遣时间用的宠物吗? 圣女若是真认为那个人会是少司官动心之人,就不会在这里…… ——对属下破防了。” 以邬铃儿对亓官殊的毒唯性子,哪里会在听到亓官殊有一个喜欢的人,还不吵不闹,对对方和颜悦色的? 还不是仗着这段“喜欢”,根本就不值一提,威胁不到邬铃儿作为亓官殊心间第一人的地位。 一旦焃鴠日一到,亓官殊回疆,喝下药后,亓官殊哪里还会继续对这些情情爱爱浪费心思。 他只会变回从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少司官,变回视万物如蝼蚁的金瞳裁决人。 邬铃儿不担心瞿镜会影响亓官殊,甚至觉得,在亓官殊回疆前,开心一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从来都只警惕百里若罢了。 比起一个用来逗弄的小宠物,哪里会有百里若这位疯子更值得讨厌。 说到最后,百里若忍不住嗤笑出声,云淡风轻般“望”了一眼脸色沉下的邬铃儿,对着邬铃儿行礼,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属下告退,还要去为少司官取药做准备,就不陪圣女闲谈了。” 明明只是一个排名第十一的修罗,却在离开的时候,走出了一种嚣张不可收敛的上位者气场。 邬铃儿幽幽蹬着百里若的离开,她虽然生气,却也明白自己没有办法对百里若做些什么。 给自己找了一大堆不痛快,邬铃儿气到跺了下脚,身上的银铃配饰也因为这个动作,被甩的铃铃琅琅,杂乱吵闹。 “疯子,哥哥怎么就被你这个神经病盯上了呢!” 不过想到瞿镜,又想到马上要到来的焃鴠日,邬铃儿的气又缓慢平息了下来:“只要哥哥回来,就什么都不重要。哼,反正以后哥哥也不会再离开,等哥哥回来,我看你还敢不敢把这些话,当着哥哥的面说!” 只会暗恋的死变。态,虽然疯了点,但确实是一心为哥哥着想。 郁闷了一会,邬铃儿也甩着袖子离开了大殿,烦死了,烦死了!她就想让哥哥独美,怎么就这么难呢! …… 完全不知道尧疆发生了什么的亓官殊,现在正和池星乐蹲在诊所的门口,双手揣着袖子,当痞子。 池星乐十分不熟练地抖了抖腿,还有些不太习惯这种行为方式:“企鹅,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吹冷风?” 亓官殊即便是揣袖蹲下来,也蹲得十分标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表演什么行为艺术。 “风,是不会骗人的。” 亓官殊意味深长叹道,目不转睛地盯着诊所门口的那条晕暗小道。 小道往何处延伸,亓官殊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这条小道,就是狩猎场的阵眼。 艮卦生门紧闭,而落在艮位的那一线,就是诊所门口的这条小道。 风,是不会骗人的。 杀意和血气,都会从风中吹来,气味或许可以掩盖,但风意不能左右。 第139章 就算对方的实力,已经强悍到可以操控天地自然的风。 可巽位之下无生无死,在亓官殊眼中,巽字化生,卦位落下,就绝对不会欺骗他。 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亓官殊突然开口: “阿乐,你先进去,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东西落在林子里了,我去去就回。” 池星乐疑惑不解:“啊?企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什么林子?” 亓官殊转头,视线对上池星乐的双眼,眼中逐渐浮现出一道玄妙的阵法,亓官殊往声音中渡入灵力,开始催眠: “进去躲好,等我回来,我带你回家。” 第110章 我姓……封 强行催眠池星乐,让他回诊所中躲起来。 有一层“医生身份”的保护,池星乐只要不主动作死,应该是不会被发现考生身份的。 在察觉到阴谋气息后,亓官殊便做好了一个人去解决的准备。 怎么说,这场考试,也算是专门给亓官殊特定的,实在是犯不着搭上池星乐这个无辜者进来。 解决完池星乐的问题,亓官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缓步走向小道。 临进杀局,当然也要用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才对。 在踏上小道的那一刻,亓官殊有想像过,小道后可能会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屠杀场,也可能是为他选好的葬身地。 要么是凶恶的环境,要么是虚假的仙境。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穿过小道,尽头处展露出来的场景—— 居然是精神病院! 就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穿过后,就凭空出现在了精神病栋中。 亓官殊微睁双眼,不敢置信地朝身后看了一眼,可身后的小道已经消失不见——他已经完全身处精神病栋之中了! 如果用病栋来做他的葬身之地,或是屠杀猎场,其实也没什么关系。 可问题是,这家精神病栋,分明是上一次亓官殊被x绑去的那家病栋! 熟悉的场景布局,熟悉的告示牌提醒,就算亓官殊现在没有进到病栋之中,也能够肯定,这就是之前的那间病栋! 但那个地方,不是还没有形成完善,最后又被他灵力轰塌了半边吗?! 怎么会又出现在异海的考场之中? 封景这个n.p.c就算了,还能够强行用异海没那么多客串角色解释,可为什么连场景,都能再次出现? 那个奇怪的,还未形成完毕的境域,到底和异海有什么关系? 异海的特殊性,亓官殊可不相信,在这个位面,还有能力可以形成第二个“异海监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个能够操控背后考试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连他这个监考官都办不到,这个背后之人却可以做到。 忍不住回想起在上一次考场中,x那嚣张的声音,听上去,那个x不但认识他,还很有实力。 不说别的,能让异海中出现和另一境域同样的副本场景,以及关键n.p.c,就足够证明这人的特殊了。 亓官殊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场考试是河梨帝母联合新界的那群人,专门为他设下的一个狩猎局。 可是,在看到这家精神病栋后,亓官殊又觉得,似乎并不是这样。 河梨帝母确实和其他人达成了合作,所以才会为了自己的孩子,斗胆算计异海的监考官。 但这场算计的目的,好像并不是为了杀死亓官殊? 又或者说,不全是为了杀害亓官殊。 如果是为了杀他,没必要做出这么多余的举动,还套上一层考试的壳子,来游戏裁决人,还不如直接动手,来的干脆痛快。 可这背后之人,还是这样做了,在狩猎之时,还强调了考场的特殊。 不断地点明【封景】这个人,不断地重复【精神病栋】这个地方。 这其中,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亓官殊忽略了的。 所以才会让背后之人,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将这些提示,送到他的脸上来。 那么,这就很奇怪了…… 封景,还有这家精神病栋,到底是有什么秘密呢? 亓官殊嘴角落下,将这个疑惑暂时放在心上,现在他还有一件更需要解决的事,需要去解决—— 他现在没有属于齐鹤川的身份铭牌。 没有铭牌,他就不能被判定为病栋中的医生。 虽然不知道现在被判定为医生,还有没有用。 但没有这层身份的保护,他一定很危险。 这可有些麻烦了。 诊所的身份卡片,可不一定能在病栋中使用。 亓官殊叹了一口气,决定先在病栋中找一下其他的线索。 如果能够找到铭牌,那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现在,在找铭牌前,他需要先将病栋外面的布局,都探索清楚,以便发生突发情况时,可以最快速度逃跑。 当然,他也不一定非要逃跑,但了解一下路线,并不是一件坏事。 之前当病人的时候,亓官殊的活动范围都在病栋之中。 就算是他在里世界时,身份换成了医生,也需要按照角色性格,跟着安排好的剧情走,根本没有机会仔细探索。 现在倒是有机会了。 亓官殊上次没注意,这次倒是发现: 病栋外圈,有一片面积不小的人工公园,在公园内,种植了不少花草树木,似乎还有一个不算小的人工湖,湖中央还建了一座小亭子。 当然,在公园外围,亓官殊是看不到人工湖和亭子的,这些消息,他都是从公园旁边的告示地图牌上看到的。 这样大面积的一个公园,倒是个不错的躲藏场所。 公园的树木和灌丛都不少,隐约还做成了一个迷宫的样式,也不知道设计者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设计的。 地图上这没有画出迷宫的路线,只是一团绿色。 嘶,这个公园的建造,难道是为了让精神病人躲避护士和医生的控制吗? 亓官殊摸了摸耳垂,突然觉得这种想法,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当初在副本的最后,还是开出了支线副本,将病人和医生之间,分成两个阵营来着。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场考试中,是否还保留了这一点。 并不打算立刻进入病栋之中,亓官殊想先去人工湖的地方看看。 在一家精神病栋中,用一片迷宫公园围绕起来的人工湖,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说不定,可以在那里找到什么离开的办法。 对于迷宫,亓官殊并不算擅长,但是也绝对难不倒他。 运转灵力,亓官殊从周围的花草树木中提取出木灵元素,又将木灵凝成一只浅绿色的小鸑鷟,抬指一挥,让鸑鷟在前面开始带路。 小鸑鷟扑腾着翅膀,十分熟练地开始在前方引路。 身为木灵,它对这片迷宫的走向,可是再熟悉不过啦! 哪怕这些迷宫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变换,也难不倒它! 亓官殊十分信任自己的能力,对于木灵的引路,他也是一点怀疑都没有。 在跟随的过程中,亓官殊也察觉到了迷宫的不对劲。 这座迷宫,似乎是活的? 它会自己改变道路,以此来迷惑进入迷宫中的人,就算第一次成功走了出去,但记录下来的路,却不一定能在下一次进入后,再次使用。 一个迷宫都用了这么复杂的设计,那迷宫中的人工湖中,没有任何线索,亓官殊是觉得不相信的。 也幸好他有木灵的帮助,要不然,单靠自己去走,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路呢。 从进入迷宫开始,一直花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亓官殊才看到了人工湖的影子。 好家夥,一场迷宫,在开了外。挂的情况下,都用了十余分钟,那要是换做其他人,岂不是要花上半小时,或是几个钟? 就在亓官殊感慨之时,木灵化作的小鸑鷟已经在飞出出口后,轰然炸开,散成浅绿色的星子,重新回到迷宫中的植物之中。 亓官殊紧随其后,抬脚走出迷宫。 却在走出迷宫时,有一个穿着精神病服的人突然出现。 这个病人就好像是一直躲在迷宫的出口处,等着谁出来后,就跳出来吓人。 根本没有给亓官殊有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就猝不及防有一张大脸出现在了亓官殊眼前。 亓官殊下意识就想要一拳打过去,可是他在瞳孔骤缩后,也看清了这个病人的长相,挥到一半的拳头,也硬生生停住,随后收了回来。 怎么是他?! 这个病人年纪不算大,一头短发十分乖顺地自然搭下,算是整洁,可长发的长度却有些糟糕。 显然是很久都没有修剪过了,尤其是眼前的刘海,七零八乱地遮盖住眼睛,看上去有些邋遢。 透过浅薄的刘海,隐约可见这位病人纯澈天真的眼神,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亓官殊。 第140章 精神病人几乎是快要将自己的脸,粘贴亓官殊的鼻子。 不过,他也只是嗅了嗅亓官殊的味道后,就把头撤了回去,彷佛失去了什么兴趣,把玩着自己的袖子,转身离开。 亓官殊仔细观察着病人的举动,在看到病人转身离开,一副并不认识他的模样后,忍不住轻皱眉头。 校草不认识他了? 而且,校草居然穿上了病号服,看上去,比之前病得更加严重了。 没错,这个突然出现的精神病人,正是当时在精神病栋中,被亓官殊和亓官辞都一致认为的关键角色——那个没有名字的精神病人。 当时,校草身上穿着的,还是一个叫做红日高中的校服。 但是现在,已经变成病号服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校草不再特殊了? 为什么呢? 除了封景,这是第二个再一次出现的n.p.c了,亓官殊不认为这是巧合。 尤其是校草出现的位置,还是人工湖周围。 看到校草朝着人工湖的位置走去,亓官殊迟疑了一会,也跟了过去。 校草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他自顾自地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袖,一直走到湖边上。 到了湖边,校草蹲了下来,从地上挑挑拣拣,找出了一根小树枝。 接着,他又走到了人工湖旁边的一处小沙滩上,开始在沙滩上用小树枝勾勾画画。 亓官殊凑了过去,想看看校草在写什么,会不会是有关考试的重点。 可是让他失望了。 校草真的只是在乱画,用小树枝挑起沙子,又戳一戳,接着又左右乱画。 全是一团乱线,什么消息都没有。 亓官殊沉默一会,在校草身边蹲了下来,努力用温和的语气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校草抬起头望了亓官殊一眼,似乎在思考这个人到底该不该相信,好一会,他开口:“之前……小鸟……变!” 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在和亓官殊对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的,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费了半天力,都凑不齐一句完整的话。 校草的声音也干涩沙哑极了,在刚开口的时候,还有些听不出话音。 亓官殊废了一些力气,才勉强从校草的口中,分析出他的话。 眼神微闪,亓官殊重复确认道:“你是想让我将之前的那只小鸟,变出来给你看吗?” 校草点了点头,眼神纯净,还带着些许稚气喜悦,就好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 “嗯……哇!” 校草形容不出来自己的心情,他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哇出声来,又继续期待地望着亓官殊。 被一双这样纯洁无瑕的眼睛注视着,哪怕是亓官殊,也会忍不住心软,想要下意识满足他的愿望。 没有多少犹豫,亓官殊再次提取出周围的木灵元素,将其凝成了一只小鸑鷟。 校草看到凭空出现的小鸑鷟,惊讶出声:“哇!” 被刘海遮住的双眼亮晶晶的,彷佛蕴含了漫天星辰,校草小心翼翼伸手,想要碰一碰小鸑鷟的翅膀,却在手指即将碰到小鸑鷟的时候,被小家夥躲了开去。 小鸑鷟绕着校草飞了几圈,随后再次散开消失。 看了一出惊奇的戏法,校草对眼前这个奇怪出现的大哥哥,有了一个不错的认知,十分信赖地将亓官殊划入好人的判定当中。 校草犹豫不决地伸手,试图抓住半空中还没有散完的木灵星子。 尝试了好一会,也没有捉住一颗星子,校草撅了噘嘴,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多生气。 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沙滩吸引了过去,忘记刚才出现的小鸟,继续用小树枝开始划拉沙子。 亓官殊再次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没有人来找你吗?” 经历过一次精神病栋的亓官殊,可不认为那些护士,会这么放任一位病人,随意在外游荡。 大概是取得了校草的信任,这一次校草很听话地回答了亓官殊:“我,躲这,它们,找不到,不过,等会,有人来。” 躲在着,那些护士就找不到了? 等会有人来,又是指的谁?是医生吗? 亓官殊脸色古怪,那群护士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废物的角色吧? 怎么可能校草躲进迷宫后,就找不到了呢? 除非,那些护士是真的没有办法进入到这里,找到校草。 护士,没有办法进到迷宫之中么…… 这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如此看来,如果到时候惹到了不该惹的,倒是可以用迷宫,来阻挡一部分诡异。 亓官殊非常感激校草说出了这个线索,看着校草像个稚子一般玩着沙子,亓官殊突然有些“父爱发作”,想要去摸一摸校草的脑袋。 可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校草的头,校草就察觉到了了亓官殊把手伸过来的动作,下意识扔开小树枝,双手抱头,害怕道: “不要打我!我乖乖吃药,不要打我!” 亓官殊:“……” 被校草这突然的举动沉默,亓官殊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将手伸过去,选择收回了手。 虽然他不知道校草在精神病栋中,担任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从校草这下意识的举动和语气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在这里一定经历了不少痛苦的回忆。 亓官殊心情有些沉闷,他大概可以明白校草的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也正是因为他能够感同身受,所以才更加不知道,要用什么语气来安慰校草。 这种被控制起来,强迫吃药,强迫符合规则,去做一些自己抗拒的事,最终被“驯。化”成一位循规蹈矩,符合所有人期望的人。 这种过程,简直不堪回首。 亓官殊握了握拳头,哑然片刻,才干涩开口:“你不想吃药,所以躲到这里来?那如果他们找到你了,你会怎么样?” 校草抱了好一会头,确认亓官殊不会打他后,才慢慢松开双手,透过手臂,朝着亓官殊望过去。 他还是对这个大哥哥抱有信任和好感的,小孩子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会儿,他又愿意继续和亓官殊说话了。 “它们,给我吃药,然后,拿走东西,去给姐姐们,姐姐,很痛,我,很痛。” 姐姐们? 亓官殊捕捉到校草话中的这个关键词,立刻就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一亮,似乎想要立刻追问什么。 但是他的激动,在看到校草委屈表情后,瞬间理智下来。 亓官殊整理好脑海中的思路,问道:“他们从你身上拿走东西,去给别人?” 校草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部位,语气委屈又难过,却也同样天真:“从这里,拿走,喂给姐姐们。” 从校草的心脏中取走,喂给一群女生们。 听到校草这句天真的话,亓官殊顿时有些心疼,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先不提校草被不停剜心,是怎么还活到现在的。 单说一个人,被日复一日的剜心,还被灌下用来控制精神病患者的药物,或许还会被护士们抽打…… 校草该有多疼。 亓官殊甚至都问出来一句“疼吗”,这一句关心的问候,根本就无法缓解校草受过的伤害。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些被新界带走的女生们,也被困在了精神病院中,还被喂着校草的……心脏。 这些疯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校草回答完自己的话,继续捡回小树枝,开始在沙滩上乱画。 彷佛刚才回答被剜心的,不是自己一样。 比起痛苦,还没有玩沙子更值得校草在意。 亓官殊在一旁开始整理思路,他猜测新界将那些失踪女生的灵魂,都困在了精神病栋中,并且,还在做着一些奇怪的实验。 或许,他本应该在上一场考试的时候,就察觉到这一点。 医生阵营和病人阵营,就是对他的提示。 但是他当时只想着快些离开,直接炸了半边考场,随意才错失了了解背后真相的机会。 不过现在,应该也不算晚。 这样的认知,不但没有让亓官殊感到轻松,反而更加严肃了几分。 如果新界那群人,想杀他,想用这些女孩的灵魂做些什么,那为什么又要费劲心思地来提醒他? 这种举动,难道不是和他们的目的完全相悖的吗? 还是说,新界之中,也有“叛徒”? 亓官殊暂时想不出来,但他知道,他想要将那些女孩子救出去,可他并不知道那些女生被关在哪里。 所以,亓官殊想到了校草。 校草说那些姐姐很疼,那是不是说明,校草见过那些女生?如果他见过,那是不是也知道那些女生被关在哪里? 重新走到校草身边,亓官殊为了获取校草的信任,也变了一个小树枝出来,跟着校草一起,开始在沙滩上乱画。 第141章 亓官殊想着,最快和陌生人创建朋友关系的方式,就是和对方拥有一样的兴趣爱好。 看校草一直在玩沙子,那还有什么,是比一起玩沙子,更快获得友谊的方式呢? 亓官殊的小算盘打得很不错,拿着小树枝在沙子上开始画画。 校草果然给亓官殊的动作吸引了视线,他疑惑地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玩沙子的大哥哥,又继续玩自己的。 在低下头去的时候,校草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亓官殊手指上佩戴的那枚戒指上。 一扫而过,校草已经落在沙子上的眼神,却在瞬间再次抬起,重新落在亓官殊手中的戒指上。 校草握着小树枝的手,下意识一紧,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间就从眼眶中落下了一滴眼泪。 呆呆望着亓官殊手上的戒指,校草心中的难过越来越重,落下的眼泪也越来越多。 他纯真的双眼中蓦然间滑过一丝纠结,彷佛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出来,却被困住,开始来回拉扯。 这抹突然出现的纠结来的很快,大概也就持续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宣告失败。 校草的眼中再次恢复纯真,一滴眼泪落到唇边,苦涩浸入舌尖,他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奇怪地用手擦了一把脸,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哭了。 这一擦,也让校草彻底忘记了刚才的难过,再次没心没肺地开始玩起沙子来。 不过,校草在低头玩沙子的时候,嘴中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一个字:“封!” 同样在画画的亓官殊一愣,反应过来这是校草在说话,他疑惑问道:“什么feng?” 校草脸色茫然,似乎在对抗着什么,在亓官殊这句话问出后,依旧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封……我,姓封!” “你姓封?!” 亓官殊划拉沙子的动作一顿,猛地抬起头来,用打量的眼神望着校草。 在上一次精神病栋的时候,校草是没有名字的,他唯一的数据记载,也就是当时封景医生给他的那本手术通告。 而在那上面,校草的名字栏中写着的却是——672。 一个编号是672的病人,现在却告诉他,他姓封。 偏偏整个考场中,还有一个同样姓封的特殊npc,这之间要是没有什么联系,打死亓官辞,亓官殊都不信! 亓官殊:“你和封景是什么关系?” 亓官殊立刻想要追问,可是校草眼中已经再次陷入迷茫,他听不懂亓官殊的问话了。 校草挠了挠头,努力理解亓官殊口中说的封景是谁。 好一会,校草摇了摇头:“它们都是坏人,神仙哥哥你不要来,快跑,不要被它们捉到。” 说完,校草又继续去划拉沙子。 不过这一次,校草的划拉,却是有规律的了。 校草一笔一划,认真地在沙子上写着,亓官殊很快就反应过来校草在写的东西,很可能是关键线索。 可是,就在他想要凑过去看清楚校草在写什么的时候,身后却传来的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672,该回去检查身体了。” 第111章 为什么杀我 在那道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亓官殊就熟练地施展阵法,将自己隐藏起来。 并且退开了校草几步,防止等会距离太近,被察觉到行踪。 看来,这就是校草之前说的,会有人来。 而来的这个人,亓官殊也认识——正是那位叫做封景的特殊n.p.c。 说起来,虽然不知道校草说的“feng”是哪个“封”,但这个姓氏确实有些过于特殊了,尤其是在副本之中,还有一位同样姓封的n.p.c。 可惜校草并没有回答他和封景有什么关系。 暂时不确定封景到底是好是坏,亓官殊只能选择先藏起来,待时而动。 对于亓官殊的突然【消失】,校草也不关注,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他依旧低着头,正专心在沙滩上写着什么。 亓官殊其实想从另一边绕过去看看写了什么,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封景已经到了。 封景和诊所照片墙上的打扮一样,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眼镜。 他和上个副本一模一样。 亓官殊扫了封景一眼,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异常境域的里世界中,当时的封景,给亓官殊的感觉有些奇怪。 不过现在,他再次仔细打量封景时,却发现封景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n.p.c而已,没有任何值得他注意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上一次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才造成他觉得封景不太一般的想法吗? 亓官殊沉默片刻,又将视线移回了校草身上。 比起封景,现在看来,都是这位校草更特殊一些。 尤其是校草还可能知道那些女孩子被关在哪里,他必须好好保护校草,才能从校草身上,获得更多的线索。 封景的手上拿着一个小药瓶,他居然是穿过迷宫进来的,缓步走到校草这边。 之前校草说,躲在这里不会被护士找到。 可是封景却可以进来,难道这里的设置,是医生可以进,护士不可以吗? 还是说,封景比较特殊的原因呢? 在脚步落在沙滩上的时候,封景似乎停顿了一下。 不过这个停顿花费的时间太短,就连亓官殊都没有注意到。 但亓官殊感觉到,封景似乎比刚才高兴了不少。 真是个怪人。 封景一边打开药瓶,一边朝着校草走去,等走到校草身边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 “672,吃药。” 校草不太想吃药,他的表情十分抗拒,但是他不能不吃。 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校草直接用还沾着沙子的手,去接封景给他的药片。 也不嫌弃脏,动作熟练地将药片扔进嘴里,一口咽下后,还特意张嘴,让封景检察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下去了。 一系列动作做完,校草继续蹲下去玩沙子。 封景只是来确认校草有没有吃药的,看着校草吃完药后,他将药瓶盖好,放回口袋中。 亓官殊以为封景再喂完药后,就会离开,可是他没有。 封景继续站在校草身边,眼神却望着人工湖的方向,准确点说,是望着湖中小亭子的位置。 亭子中有什么古怪吗? 亓官殊注意到封景的这一举动,也缓慢转过头望了过去。 却在亓官殊刚转过头的时候,封景的声音响起:“672,你今天是不是见过什么外人来这?” !!! 亓官殊身体一僵,顷刻之间屏住呼吸,眼神沉下,一寸寸凝上寒光,同时,一只手也开始背后,开始运转体内的灵力,随时准备召出武器,将封景斩杀于此。 校草没有回答,就像是没有听到封景的问话一般,神色有些呆滞,却坚定地继续在沙子上刻画。 封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校草回答,他的眼神也逐渐暗下,意味深长地低头,望了校草一眼。 空气之间开始弥漫一种说不清的冷意,亓官殊警惕着封景,随时准备动手。 只要封景敢对校草动手,亓官殊就敢当场杀了封景。 就这么相互僵持了有五六分钟,亓官殊都隐约觉得神经快要紧绷到断裂了,封景终于开口了。 他突然笑出声来,弯下腰,伸出一只手,朝着校草的头顶移去—— 亓官殊看到这一幕,也开始在背后拔刀,灵力星子绕转,已经凝出了刀柄。 封景伸手的动作微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还是继续将手朝着校草的头顶移去。 亓官殊的刀已经拔到三分之一了,就在他准备抽刀给封景来一击时,封景却只是将手落到了校草的发间,轻柔地抚摸了两下。 亓官殊的动作停下,更加警惕地望着封景,警惕之间,也带了些许疑惑。 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打算杀了校草? 封景唇角微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喜悦,语气温柔道:“很好,记住你现在的回答,之后不管谁问起这个问题,都这样回答,明白吗?” 之前亓官殊朝校草伸手的时候,校草都害怕地将自己的头抱起来。 可是面对封景,他却一点躲闪都没有,任由封景抚摸他的头发。 听到封景的这句话,校草终于抬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封景,他不知道自己回答什么了,封景又问什么了,可是他虽然痴傻,却心境通彻。 哪怕他没懂,却还是隐约理会了封景话中之意。 校草迷茫:“……会死吗?” 如果回答了见过,那个神仙哥哥,会死吗? 校草的这句话没有任何主语,就连亓官殊都觉得,校草的这句问话,是指自己回答后会死吗。 但封景知道校草的意思,他认真点了点头:“会。” 如果你被别人知道,你见过那个人,他会死的。 校草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却记得死是什么意思。 第142章 一想到亓官殊可能会死,他摇了摇头,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不要死!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封景眼色深沉地拍了拍校草的肩膀,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没有见过任何外来人,知道吗?” 校草点了点头,还伸手做了一个起誓的手势:“嗯!我知道!” 在校草说完“我知道”三个字后,有一道微弱的白光,从校草身上升起,随后消失不见。 亓官殊愣在原地,灵力停止运转,刚凝到一半的陌刀,也在灵力停止后消散。 亓官殊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校草做出的起誓手势,连封景又和校草说了什么,都没有心情继续听了。 那个手势!!! 不是神职特有的淩霄誓咒吗! 刚才在校草身上闪过的白光,那分明是属于神职起誓才会有的淩霄制约! 校草是神官!!! 这个认知,彻底将亓官殊砸蒙了。 校草不是n.p.c,不是诡异,而是一位神明?! 可是,一位神明,是怎么会被关在异海之中,还被…… 被诡异药成了傻子,忘记了一切,被诡异剜心做实验…… 此界没有信仰,神明禁入,哪怕亓官殊是金瞳裁决人,也没有办法知道神庭之中少了哪些神明,更没有办法知道所有神明的真身模样! 几乎每个神明都会有人身、法身、真身。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福德正神的法身是广人人知的,手拿玉如意的白胡子老爷爷,但他其实是一位阳光和善的青年。 可是这个校草,亓官殊从来没有见过,他怎么会是神呢? 校草他,到底是谁?! 亓官殊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彷佛知道了什么副本内核的事。 这场考试,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河梨帝母,到精神病栋,到那些被拘走灵魂的无辜女孩,再到是神职的校草…… 这一切,都彷佛是有一只手,在刻意将这些消息,展现在亓官殊面前。 可这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的立场是好是坏? 就算这些消息,让亓官殊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亓官殊现在头脑风暴的时候,封景已经和校草聊完天了,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下一秒,有四位穿着护士衣服的诡异,凭空出现。 这些护士的神色呆滞,脸色青白,一眼可见不是人。 封景对着护士挥了挥手,将校草推给他们:“带672去检查身体。” 护士们宛如拷贝粘贴一般,动作统一地点头,随后架起校草的手臂,朝着医院走起。 亓官殊注意到,这些突然出现的护士,离开时走的也不是迷宫,而是另外一条同样凭空出现的小道。 没过一会,校草就被四名护士带走,一时间,湖边上只剩下了亓官殊和摘下眼镜开始擦拭的封景。 封景…… 亓官殊看着校草被带走,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他沉默片刻,将视线移到了封景身上。 灵力再次运转,亓官殊背后的手中,陌刀逐渐显现 封景转过身,伸出脚在校草一开始刻画的那个地方踹了一脚将校草写出的线索破坏掉:“无用之举,愚蠢。” 冷声嗤笑校草的这个举动,封景重新将眼镜戴上。 但他刚把眼镜架上鼻梁,就被一把长刀,贯穿了胸膛! “……” 有些呆滞,又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去,封景看着胸口处的陌刀,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 他微微喘气,却在这一瞬间觉得心脏比被刺了一刀还要难受,苦涩和疑惑弥漫整个胸口,封景想要转头,去看一眼陌刀主人的表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我? 封景张了张嘴,努力想要从口中问出这句话,但他现在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被无尽的苦楚所淹没,他冷淡的表情在瞬间融化成茫然。 “为……” 连让他问出“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身后再次传来一道毫无感情,冷漠至极地熟悉声音: “巽字,无尽归尘。” 随着这道清冷的声音落下,封景连转头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受到一阵杀意极强的风意,如同毒蛇一般开始贯。穿自己的身体。 “嗤——嗤——嗤——” 数不清有多少刀。风灵凝成的长箭穿过体内,封景只感觉在这一瞬间自己的身体,彷佛正在被用力撕。碎开一半。 疼痛根本就无法用来形容现在封景的感受,比起身体上的疼痛,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杀他的 —— 是亓官殊。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封景除了一张脸,其他部位全被穿。透,纯白的大褂,也几乎是在瞬间,被染成了红袍。 千疮百孔。 大概就是用来现在这样被万箭穿。体的场景吧。 封景想要苦笑,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做出这个动作了。 可是…… 为什么啊……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杀我…… 带着被痛苦浸满的疑惑,封景的眼中失去了高光,彻底消散开去。 在封景死亡的一瞬间,他的身体也散做白色的星子飘散开来。 唯独一个写着【封景精神科主治医生】的铭牌,从空中落下。 亓官殊伸手接过铭牌,面无表情地对着封景消散的位置开口:“借你身份一用,抱歉。” 嘴上说着抱歉,亓官殊的表情和行为却一点都没有感到歉意的意思。 收起铭牌,亓官殊蹲了下来,对着被封景的血染红的沙滩,伸手运转灵力,开始画阵复原。 阵法的帮助下,原本被封景破坏掉的消息,也一点一点开始倒流,直到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个用神庭文本写的数字—— 二五。 第112章 瞿镜,危 二五? 什么二五?人名?还是单纯只是一个特殊的……数字? 有什么东西,是和二十五相关的吗? 亓官殊将这个点记下,打算出去后,再去找秦政好好商量一番。 现在,他需要赶快进到病栋之中,将校草保下来。 担心这个数字,会被其他人发现,亓官殊挥手抹去了红沙上的文本。 顺便施展法术,将沙滩上的血液,一并消除。 站起身来,亓官殊心头莫名一闷,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他看了眼干净的掌心,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觉自己的心脏有些抽疼。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液,而那血液,让他感到心慌。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只持续了一下。 很快,亓官殊就整理好了情绪,收回手,亓官殊再次看了一眼平静的人工湖,看来,这里的秘密,需要暂时放一放了。 再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亓官殊快速提取出木灵元素,让其开始带路,又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迷宫,朝着病栋的正门走去。 病栋之中的布局,和上一次的境域几乎一模一样。 亓官殊戴上属于封景的铭牌,并且改变了自己的样貌,将脸幻化成了封景的模样。 提起心来,亓官殊一边保持冷静,一边开始将病栋中的消息收入脑海之中。 这个病栋虽然和之前在异常境域中的一样,可是这里的护士和病人们,却好像十分正常。 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安静,不像当时那样混乱。 护士们也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任职,偶尔有些需要照顾病人的护士,在取药和小跑中来回折腾。 有些没什么事做的护士,也都在自己忙自己的。 有陪病人聊天的,也有玩手机的,还有凑在一起说八卦的。 病人们也都十分和善,听从护士们的话,看电视的看电视,自由活动的自由活动。 怎么看上去,这里都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精神病院。 每一个npc都有自己的性格,没有千篇一律地标准化。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都是诡异,亓官殊都快要将这里当成现实世界了。 这就奇怪了,如果这里的病患和医生关系都这么正常,那么为什么672会这么讨厌护士? 还是说,672的待遇,是最特殊的?因为他是神吗? 亓官殊有些想要直接询问护士们,校草被带去了哪里,但是他又担心自己问完后,会暴露自己身份。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亓官殊的肩膀被一位护士拍了拍。 护士的手搭在亓官殊的肩膀上,虽然没有回头,但亓官殊感觉得到来自护士的阴冷眼神。 护士语气森森:“封医生,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应该去手术室了吗?” 亓官殊估算着护士的怀疑程度,半敛眼睫,开始胡扯:“我现在正要过去。” 并没有指望这句话,可以说服护士,亓官殊运转灵力,缓慢握拳,准备召出陌刀。 第143章 在生出这个想法的同时,亓官殊也已经做好了完全暴露自己,随后引来追杀,无法去找到校草的后果。 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躲过这道追问了。 左右都是要和这群人打上一场的,也就没必要顾及那么多了。 只是可惜,还没有知道校草的真实身份,也没有找到那些被绑走的无辜女孩。 暗自对校草和女孩们抱歉,亓官殊将灵力运转到极致,随时准备动手。 身后的那个护士,果然没有相信亓官殊这句托辞。 她按在亓官殊肩膀上的手,猛地用力,几乎是在用力的同一时间,护士的指甲唰地变长,深深刺入亓官殊的肩头。 整个肩头都被指甲穿透,鲜血也在顷刻之间快速染红衣服,顺着指尖滴落。 在亓官殊的鲜血流下的那一刻,整一层的护士和病人,都将视线移了过来。 他们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古怪起来,看上去有些像诡异了。 这些东西的眼神中流露着毫不遮掩的贪婪和渴望,连吞咽的声音都一点不掩饰,身体开始扭曲,一个个朝着亓官殊的位置,包围过来。 而刺伤亓官殊的那个护士,更是直接双眼突出,在嗅到了带着诱惑的鲜血气味后,下意识就想要朝着亓官殊咬去。 护士的嘴越长越大,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处,露出了腥臭尖锐的獠牙。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亓官殊冷哼一声,灵力疯狂流转,开始凝成陌刀。 可是他才刚做出一个抽刀的动作,下一秒,就被一只手按住了手背,紧跟着,就是身后那个护士的痛苦尖叫声。 “啊啊啊!!——” 声音尖锐刺耳,亓官殊下意识想要龇牙,可是刚才按住他的那只手,又离开手背,在亓官殊想要发火的时候,捂住了亓官殊的双耳。 与此同时,亓官殊听到了一句冷淡的声音:“闭嘴。” ?! 听到这句声音的亓官殊,也不顾肩头的疼痛,猛地转头望去—— 封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亓官殊的身边,他双手贴心地捂着亓官殊的双耳,眼神却阴冷地凝望着一只已经被削成两半的护士。 “你也配伤他?” 在护士惊恐消散后,封景双瞳越来越阴鸷,几乎快要浓成深渊,墨黑一片。 直到护士完全消失后,封景才缓慢松开双手,冷声说道。 说完,他又用这双阴冷的,饱含杀意的双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病人和护士。 “这位是新来的齐医生,以后不要认错。” 微笑着语气,轻描淡写间,封景就将亓官殊的身份定了下来。 护士和病人们似乎很惧怕封景,在封景用轻柔声音介绍“齐医生”的时候,没有一只诡异敢对视封景的双眼,纷纷低下头去,假装自己是个背景板。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最后说了句散开的话,病人和护士们也听话地回到自己刚才的位置上去。 一时间,整层都彷佛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变回了和谐普通的样子。 挥散完其他人,封景带着微笑转过头来,从口袋中重新掏出一个铭牌,将它递给了亓官殊: “齐医生,你的铭牌。在病栋中,最好不要假扮任何人。” 亓官殊盯着眼前这个明明已经被他万剑穿体而死,又再次出现的封景,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假象。 异海潮境虽然被叫做考场,这些境域虽然被叫做副本,这些诡异虽然被叫做npc。 但是,它们是诡异,不是固定的程序。 也就是说—— 哪怕副本可以重开无数次,关键npc永远都是那几个,可一旦被杀了,那么在真的被杀了—— 不会重新刷新。 更不要说,杀掉这个npc的,还是被称为异海监考官的亓官殊。 这个叫做封景的npc,不但同时出现在两个副本中,还在被杀后,再次刷新了?! 这什么鬼东西! 带着假笑,亓官殊面不改色从封景手中拿过属于【齐鹤川】的铭牌,同时,缓慢靠近封景。 在两人距离距离只有一拳左右的时候,亓官殊施法凝出一把鲛骨匕首,抵在了封景的腹部。 鲛骨性毒,见血封喉。 且十分锋利,都不需要多用力,便可划破肌肤。 封景始终凝望着亓官殊的双眼,双眸含笑,没有因为亓官殊的这个举动,而有半分不悦。 他淡笑开口:“齐医生,刀具无眼,小心伤到自己。” “不劳封医生费心。” 亓官殊展颜微笑,他向来很少笑,也正是因为不笑,才会在露出笑容后,造成加倍的冲击。 封景眸色一深,下意识滞住一秒呼吸,随后重新调整好气息,带着无法宣告的恶意,露出微笑,只是这笑容,意味深长。 亓官殊心中冷笑,将鲛骨匕首再次往前推了几分,匕首划破封景的衣服,只要再往前一分,就会划破他的腹部。 “你是谁?” 亓官殊不想继续和封景废话,直接问道。 声音如同夹杂寒霜,亓官殊的眼底没有任何感情,满是对封景的警惕和杀意。 他不相信封景是特殊的npc了,这家夥,不是异海中的怪物,就是新界那边的疯子。 不管是哪一个,他一定早就猜到了亓官殊的身份。 既然都知道他是金瞳裁决人,又被他以几乎施虐的方式杀了一次,却还在这里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此人城府定是极深。 封景有些无辜:“齐医生这是什么意思?” 亓官殊的耐心有些被消磨干净,他不打算继续询问了,爱是谁是谁,在这里婆婆妈妈的,直接宰了算了。 想着,亓官殊打算再送封景一次死亡车票。 可他握着匕首的手还没有继续往前推动,就被封景握住了手腕。 封景语气有些可惜:“好嘛,我错了还不行嘛——别杀我了,我就算不死,也很疼啊。” 被封景用这么一副接近撒娇的语气说出这段话来,差点没把亓官殊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有些嫌弃地挑了挑眉,亓官殊一脚踹向封景的膝盖:“滚!” 不过,他这一脚并没有踹实,被封景完完全全地躲了过去。 松开桎梏亓官殊的手,封景退后了两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672的手术室在老地方,现在过去,应该还来得及,再晚一会,它们就要去给小、白、鼠喂药了。” 在“小白鼠”三个字上落了重音,不用别人提示,亓官殊也听出来了这是指那些被捉走的女孩们。 封景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为什么要把这种消息告诉自己?还提醒自己要快点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还纵容他去探索线索,找到那些被绑架的女孩? 眼神闪烁,亓官殊突然有些看不懂封景这个人起来,他冷笑一声,最终选择相信了封景的话,朝着之前给672做手术的那间病房跑去。 一路望着亓官殊离开,封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眼底的温柔褪去,他抬起自己右手,看了眼中指和食指间的那点朱红,嘲讽道: “还以为有多喜欢,原来,也不过如此。” 嘴角疯狂和病态的笑容越扯越大,封景眼中满是恶意,直接将之间的那点朱砂,连着皮肤一块撕下。 不顾手掌流满了鲜血,封景将带着朱砂的那块皮肤,随手扔在地上。 “封景,不过如此。看来还是百里若那个小贱人更讨厌,迟早杀了他。” 踩过那块撕下来的皮肤,“封景”的模样,似乎发生了什么改变,他哼着带有少数民族特色的小调,追随者亓官殊离开的方向走去。 …… 上京。 一位浑身黑袍的人,在空间扭曲了一会后,出现在旧书店中。 来人的脚边似乎还跟着一只体型巨大的生物。 生物小跑到瞿镜身边嗅了嗅,又跑回黑袍人身边。 黑袍人在生物回来后,才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瞿镜。 走动之间,旧书店中被打乱的一切,全部都开始时间倒流一般,缓慢修复。 等黑袍人停下脚步,完全走到瞿镜身边时,旧书店中的一切,都已经变回了干净整洁的模样。 而瞿镜的颈间,却有一枚戒指,彷佛感受到了什么危险,凭空浮起,想要提醒主人什么。 但是瞿镜陷入沉睡,根本感受不到。 戒指疯狂散发著光芒,剧烈抖动起来,奈何有一条银链扣住,让它无法挣脱。 戒指努力发出警告,想让主人醒来。 “嗡嗡……嗡嗡——嗡嗡嗡!——” 戒指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散发的光芒也越来越亮,可是瞿镜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不止没有反应,还开始从嘴角渗血,唇色逐渐苍白下去。 戒指察觉到有人的到来,可是它也只是一枚戒指,没办法做些什么,所幸只能发出一些警告的声音,意图喝退黑袍人。 第144章 黑袍人没有理会着急的戒指,他居高临下,望着沉睡在沙发上的瞿镜好一会,终于伸出右手,朝着瞿镜的身体,缓慢移去。 第113章 等回来后,忘了亓官吧 灵力萦绕而成的阵法在掌下浮现,黑袍人最终将手停在了瞿镜的胸膛上方大约一掌距离处。 阵法的光芒越来越亮,金色的纹路绘制完成,隐约间,还可以听见几声神秘的生物哼鸣。 阵法中缓慢浮出一龙一凤,它们左右盘旋,缓慢朝着身下的瞿镜输送灵力。 就像是灵气不要钱似的,黑袍人毫不保留地开始对着瞿镜输灵,意图修复瞿镜的伤势,让他醒来。 跟在黑袍人身边的那只巨大黑色生物,有些心疼黑袍人地举动,哼了一声,伸出头去咬住黑袍人的袍子,往旁边扯了扯。 似乎在催促黑袍人不要再继续了,快点停下。 漂浮在瞿镜胸口上方的戒指,也开始散发光芒,劝说黑袍人停下。 黑袍人这样做,是在是有些太浪费了。 可别人还没救到,反而把自己折腾了个半伤。 要知道,在这个阴阳紊乱的世界里,邪祟频繁动作,如果没有足够的灵力护体,很容易被这些邪祟捉去杀害的。 戒指一闪一闪地散发温柔的光芒,彷佛正在阻止黑袍人继续灌输灵力的动作。 但不管是戒指还是一旁的灵兽,都没有打断黑袍人的决定,他依旧在坚定输送灵力。 看到黑袍人如此坚决,戒指和灵兽也放弃了劝说,安静在一旁观望起来。 尤其是那只看不出来是什么,不过一眼所见,十分霸气漂亮的灵兽。 虽然很心疼主人,却还是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频频望向主人,生怕主人下一秒就会倒下。 灵兽的毛发看上去十分柔顺油亮,甚至在颈部处,炸出的一圈绒毛,还隐约在末端处带着些许云端神意,缥缈得有些虚幻。 灵兽浑身毛色玄黑,看上去却并没有阴暗之意,反而更像是纯粹的深渊,不带任何邪意。 尤其是灵兽身上的几道纯白纹路,似闪电,又似八卦,夹杂在黑色毛发之中,根根分明,黑白两色没有任何杂毛。 差不多就这样输送了有半小时左右的灵力,瞿镜依旧没有要苏醒的打算。 而瞿镜颈间挂着的那枚戒指,却突然再次暴躁跳动起来,彷佛是感受到了什么危险的情况。 黑袍人扫了一眼戒指,终于还是停下阵法的继续,收回了手。 黑袍下的脸上,眉头严肃蹙起,望着一睡不醒的瞿镜,黑袍人担忧道:“怎么灵魂撕毁得这么严重……他还能撑到焃鴠日的来临吗……” 小声吐槽完两句话,黑袍人重新将视线移到了暴躁不安的戒指身上。 视线凝住好一会,黑袍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咬牙,对着瞿镜微微颔首抱歉:“叨扰了,借帝戒一用。” 说完,黑袍人重新伸出手,朝着戒指的位置伸去。 灵力形成手套,包裹住黑袍人的手。 可黑袍人还是被帝缘情戒的冥火灼烧到手掌,灵力在不断的被冥火燃烧,又重新凝成手套。 来来回回好几遍,黑袍人终于是快要接近帝缘情戒了,可情戒却彷佛有道看不见的结界一般,死死护住戒指,只剩最后一步的时候,坚定不让黑袍人再靠近半分。 黑袍人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灼烧和疼痛,咬牙继续尝试:“如果你现在还有意识的话,能听见我说什么的话,那么不想亓官死在异海中,就借我戒指一用,我去将他带回来。” “嗡——嗡——” 戒指猛地闪烁两下,彷佛是心脏在突然间跳动了起来。 “瞿镜,放权限!” 黑袍人压低声音,再次说道。 “嗡!——嗡!——” 戒指似乎也在附和黑袍人的话,开始努力向主人发送起消息来: 是啊是啊!快放权限!让这个人把我带走!要不然,夫人就真的要死啦! 大概是黑袍人之前的灵力治疗有了些许作用,也可能是帝缘情戒的努力有了回应。 昏睡中的瞿镜眉头一紧,却是放开了帝戒权限,让黑袍人终于握到了戒指。 戒指入手,黑袍人却并没有将它直接放入掌心中,而是用灵力托着,将戒指包裹在柔顺的灵球当中。 收到戒指,黑袍人再次看了一眼瞿镜,叹气道:“……你不应该对裁决人动情的,焃鴠日后,忘了亓官吧。” 也不管瞿镜到底听没听见这句话,黑袍人看了灵兽一眼,灵兽瞭然,接收到主人的指令后,身形再次放大些许,直到长成马的大小后,才停了下来。 黑袍人掀袍落在灵兽身上,冷声淡道:“走吧。” …… 灵兽仰头发出一道低沉的吼声,直接破开空间,朝着空间信道的开口,奔跑而去。 旧书店中再次恢复到安静的状态,空间信道愈合,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打斗,一切都正常极了。 唯独躺在沙发的瞿镜,在空间信道关上后,手指缓慢蜷缩,直到握成拳头,却还是没有办法醒来。 空间星海之中,黑袍人重新召出帝戒,问道:“找到亓官的位置,能办到吗?” 戒指隔着一层灵球的保护,闪烁了几下,彷佛在说:那当然啦,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当然找得到另一半在哪里啦! 闪烁着,戒指朝着灵球壁的位置,轻轻撞了两下,彷佛是想要出去带路。 意识到戒指的目的,黑袍人抬指收回灵力,让戒指可以出来。 获得自由后,戒指也并没有落下,而是悬在了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在连接到另一半戒指的位置后,立刻在前面带路起来。 黑袍人冷漠望着戒指前行的动作,伸手拍了拍灵兽的头:“跟上。” 灵兽嗷呜一声,不用主人继续吩咐,认真追着戒指的路线,开始奔跑起来。 在空间的星海之中,灵兽和戒指的速度都不算慢,黑袍人的黑袍甚至因为这快速的移动,而被吹在身后,猎猎作响。 同时,也露出了黑袍人袍子下,那一身半黑半白的圆领袍,袖口处也是绑着一对半黑半白勾太极的护腕。 只可惜,没有办法看清黑袍人长什么模样,他似乎在自己的脸上下了混淆咒,让人没有办法窥探真颜。 …… 就在黑袍人跟着戒指,又在河梨帝母有意无意的放水下,强行破开异海结界,去救亓官殊的时候,有几位同样穿着半黑半白勾着太极纹样卫衣的人,也出现在了上京之中。 一位穿着卫衣的小男孩,彷佛凭空出现一般,坐在了方毅凡和陈炎等玄宗弟子的身边。 小男孩嘴里还咬着一根棒棒糖,他咯嘣两下咬碎糖块,又将糖块继续用牙齿磨碎。 “咯吱、咯吱”的声音突然响起,瞬间引起了方毅凡等人的警惕心。 几乎是条件放射性地举起手中的符箓,朝着声源处望去。 不过,他们在看清来人是一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孩后,又稍微迟疑了下来。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将在场的所有弟子,都扫了一遍。 被男孩的目光扫过,方毅凡和陈炎等人下意识觉得背后一凉,有一种被什么野兽盯上的恐惧感。 男孩的眼中似乎闪烁着些许属于兽类的阴冷,但是仔细看的时候,却又没有。 而男孩在咬糖块的时候,似乎他的牙齿,也不太像常人,倒是有些像……野兽的獠牙? 可惜,等方毅凡再想仔细看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小男孩正常极了。 就这样安静地咬完一整块糖,小男孩问道:“你们是玄宗的学生吧?” 上京之中有玄宗,并不是一个秘密。 即便普通人都不再存在信仰,也不再供奉神明,但他们还是知道上京有一个玄门学校的。 不管是为了传承神都的玄门文化,还是努力保留最后的宗教血脉,玄宗的存在,都不是个秘密。 因此,被一个小男孩问出这个问题,方毅凡等人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陈炎点了点头,不太明白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弟弟,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小男孩幽幽将视线移向陈炎,有那么一瞬间,陈炎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的险些喘不过气。 直到他快要呼吸不过来时,小男孩才收回了视线。 重新感受到空气的清新,陈炎心底一沉,对这个小男孩的警惕更加深了几分。 不过,陈炎还没来得及对方毅凡等人发出提醒,就听见小男孩说道: “那就没错了,张清微那个老家夥,让我来带你们出去,你们点点人数,人齐了的话,我就开阵了。” 张清微,那可是玄宗的长老啊! 可是在小男孩的口中,却彷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老头子,语气轻蔑不提,话里话外,显然都没有讲玄宗放在眼里。 第145章 方毅凡和陈炎对视一眼:“你有什么证据吗?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们?” 不怪他们会怀疑,只是在这样一个古怪的地方,他们好不容易才跟着白无常前辈的指引,来到出口。 这个时候,又突然出现一个奇奇怪怪的小男孩,小男孩还十分不将玄宗长老放在眼里。 怎么看,都不太值得相信啊。 小男孩啧了一声,他真的烦死这些死道士了。 根本就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小男孩直接虚空甩出一条灵力汇聚的长鞭,将所有玄宗弟子都卷在其中。 同时,另一只手指尖相碰,打响响指。 随着响指声音落下,一道巨大的阵法出现在小男孩和方毅凡、陈炎等人的脚下。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形成,几乎只是刹那之间,金光乍起,小男孩和这些玄宗弟子,全部都消失在了幻境之中。 一闭眼一睁眼,方毅凡和陈炎等人,就被摔在了一间可以容纳千余人的会议厅中。 而会议厅中,还有玄宗的几位长老,以及商陆等人,正在商量着什么。 感受到空间磁场的波动,众人停下讨论,朝着波动处望去,正好看见了小男孩和一群弟子出现的场面。 小男孩松开握着鞭子的手,灵力幻化的长鞭化做星子飘散。 小男孩再次从口袋中翻出一根棒棒糖,朝着张清微、商陆等人的位置走去。 在这些讨论的人之中,还有一位,和他一样,同样穿着半黑半白勾太极纹样卫衣的女子。 毫不客气拉开一把椅子,一直拖到女子旁边,大喇喇地跳上椅子坐下,小男孩道:“喂,老头,人帮你带回来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张清微对这个小男孩十分恭敬,他客气站起身来,对小男孩行了一个道礼:“辛苦大人,事后定将桐木奉上。” “哼,你们玄宗,也就只有那块神桐木有点价值了,用来换你们一代小辈,这笔买卖,应该不亏。” 女子哭笑不得地敲了小男孩的头一下:“这些事,要等天行回来后再商量,哪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 捂住被敲的地方,小男孩不敢对女子发火,最后也就略了一声,转过身,自己咬糖块玩去了。 女子重新将话题拉回到正事上,她从芥子空间中,再次取出几份数据,一一分给在座的玄宗长老、神庭代表,以及冥府代表后,才淡定开口: “此次36处相助,是苏老大特意吩咐的,其实不用什么报酬。 苏老大说了,一切都是为神都百姓服务,而且…… 是天行开口,我们才加入行动,若非要报酬,全给天行就好。 这些是国异局最近搜索到的数据,包括整个神都的灵力阈值变化,还有异海崩塌的一些线索,请过目。” “什么?!异海崩塌了?!” 第114章 未婚妻,男的 还没有开始看数据,单是听到“异海崩塌”的消息,就已经让这些人大惊失色了。 比起什么阴阳不平,或是邪祟作乱,都比不过异海崩塌这件事。 异海中境域千千万,所囚禁的诡异怪物,又何止千千万? 若是它真的崩塌了,那这些境域和怪物,一旦开始融入现世,那最后带来的,也一定是不可磨灭的灾难。 张清微在内的几位玄宗长老脸色难看极了,尤其是参与了之前“月河染坊”考场救援的张清微。 “之前的考场,就发生过一次,将普通人卷入其中的事情,难道就是那个时候,异海开始崩塌了吗?” 张清微提出自己的观点,同时也打开了数据,开始查找有关异海的部分,仔细浏览起来。 除了张清微,其他人也都查看起数据来。 在他们浏览的过程中,祎晴解释道:“根据国异局的检测来看,异海崩塌的时间,早在三十年前就开始了,只是那个时候,对现世的影响并不算大,少有人知。 但这些年的邪祟越来越多,尤其是神明无法入世,冥府直接消失,导致此界的鬼祟数量堆积,阴阳之差逐渐拉大。 反而给了异海一个不错的掩藏时机,躲过玄宗的探索,开始加大漏洞,向现实渗透。 将普通人卷入考场只是一次异海漏洞的尝试,好在现在异海规则暂未被破坏,还勉强能够压制。 可万一漏洞形成,异海潮境中的怪物从中出来……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36处愿意和诸位合作的原因。 此界的安危,离不开在座的各位,单凭一个国异局,是无法成功的。 希望各位大人好好思夺,36处还有事要忙,就不多耽误了,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祎晴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离开:“走了,回去向苏老大汇报工作。” 小男孩哦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跟着祎晴祎晴往外走。 在路过方毅凡等一群不敢开口说话,全都像个鹌鹑一般,低着头站在原地的小辈时,小男孩停下脚步,凑到“池星乐”身边,伸手碰了碰池星乐的耳后根。 一道微弱不可见的青绿光芒闪过,小男孩才站起身来,不轻不重踹了陈炎的小腿一下:“喂,把他送去医院吧,要不然魂还没回来,身体就先虚了。” 好心提醒完陈炎,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跟上祎晴,耍小孩子脾气地做鬼脸:“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把神桐木抢回来,反正天行又不会怪我。” 祎晴乐道:“神桐木是玄宗供了多年的秘宝,就算天行不怪你,你直接去抢,算个什么意思?也不怕丢脸。” 小男孩不置可否:“我有什么好丢脸的,那东西不是本来就归我们嘛,只是暂放玄宗一会,就是玄宗的了?要我说,天行就不应该继续管玄宗,还不如回来呢,反正苏老大也一直把无不破的首席位置,给天行留着。” 祎晴连忙打断小男孩的话头,神色中隐约有些慌乱:“嘘!我的小祖宗,你仗着天行和苏老大宠你,也不能这么乱说话啊!玄宗可是天行废了百余年心血建成的,哪能说放就放。” 小男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我知道,要不然,我早就把这里拆了!最讨厌这些臭道士,和这些丑死了的金色结界了!” 哪怕这些结界伤不到他,但他就是看不爽快。 在祎晴身边蹦跶了好一会,小男孩突然问道:“山鬼,你说这次龙龙和天行大人是达成了什么条件,居然把我们放出来了,还是以无不破的身份?哎……真搞不懂龙龙是怎么想的,居然还特意叮嘱,不要被天行大人发现,是他允许的。” 祎晴摇了摇头,挥手开启缩地千里的阵法,将自己和小男孩笼入其中:“谁知道的,大概是苏老大心软了,不舍得让天行难受吧。毕竟……” 没有那位的允许,河梨帝母一个被关在异海中的“罪犯”,又哪里有资格,去改变考场呢? 剩下的几位玄门大师,在会议厅中阅读完祎晴送来的数据,全部都陷入了沉思。 商陆若有所思地拿出手机,将记载了异海近些年【偷渡】鬼祟灵魂的数据,拍摄下来传到冥府高层的聊天群中。 “难怪阴司一直以来收到的灵魂数据,都和现实的死亡数据对不上,无常官检索多次都无法在此界找到映射灵魂,原来是被偷到异海中去了。” 韩固也道:“这么说来,会不会最近的那些无辜女孩的魂魄,也是被带入了异海之中?” 提出自己的观点,韩固又自己摇了摇头:“可是,异海就算开始崩塌,规则还在的情况下,他们是怎么联系到异海中的怪物,又是怎么将这些魂魄带进去的呢? 之前玄宗想要从外进入考场,都花费了大量心血,按理说,其他人想要打开异海信道,也不会是什么小动静。这样大的动静,为何我们察觉不到?” 韩固说的很有道理。 假设是有外力在导致异海崩塌,又是有外力在将这些搜刮的灵魂送入异海,那这个过程,不应该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就算这群人选择打开异海的地方偏远,廖无人烟,可玄宗在各地都设有分局,定期检查地方磁场波动,没有理由一点消息都不被发现。 除非…… 真的如天行在玄门大会时所说——有些渣滓,已经开始渗入玄门内部了。 张清微也能够想到这一点,可是这样的认知,却并没有让张清微的脸色缓和些许:“即便是这样,山高皇帝远,就算玄宗即刻派人前往各地分局调查,也来不及了,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让敌人更入暗处。” 韩固耸了耸肩,对于这一点,他还真是有心无力。 就算他是月老,担忧自己的子民,可现在这种情况,还真轮不到他来瞎操心。 神明大爱世人不假,可如今此界除了玄宗,无人供奉三炷香,他那点微薄的灵力,属实是有些不够看的。 之前一个小鬼都敢对他吵吵嚷嚷,现在要去钓背后的大鱼,只怕他这个杆,会直接被大鱼崩断。 第146章 赵公明也难得保持了沉默,在这件事的态度上,他和韩固是一样的想法。 反而是商陆主动提出:“也不一定需要去将这些暗钉拔出,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去查漏,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倒是可以利用鬼祟性贪的特点,让鬼去探路,比我们去更好。” 陈闻道将商陆的话仔细思考了一会,疑惑问道:“可是,鬼话连篇,就算能够找到鬼祟帮我们探路,又怎么能够保证它们说的话是对的呢? 能够因为一己私欲就去和我们合作,难保不会因为私欲,再背叛我们。 毕竟,我们和鬼祟,是敌对的关系。” 赵公明忍不住笑了一声,拍了拍陈闻道的肩膀,双眸微弯,乐道:“老陈啊,这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论灵魂鬼祟之道,我们在座的各位,商君说第二,可没人敢说第一。” 陈闻道是不知道商陆真实身份的,不过赵公明心大,下凡也用本名,只要是玄宗弟子,就没有人不知道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财神爷的。 连财神爷都这么说了,那陈闻道自然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张清微拈了拈胡须,感叹道:“是啊,我记得,商君好像是玄门六派中最后一位猎鬼师来着,对于这一门来说,确实很擅御鬼啊!” 提到了猎鬼师,陈闻道也恍然大悟起来,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些许八卦的意思问道:“诶,我记得六门之中,还有一门独户是老宋家的那位吧?商君,你们感情交流的如何?” 商陆:“……” 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回答,谢谢。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们玄宗的老头,都是懂说话艺术的。 你见过谁家未婚妻,特么的是性别为男啊! 亏他当时被逼着去相亲时,好不容易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接受这个未婚妻时,一开口差点没把吓回本体。 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商陆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嘴。 算了,宋命那小家夥本身命格就挺不容易的,能活到这么大,已经很幸运了,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至少让他继承了捉妖师的掌印位后,再提解除婚约的事吧。 陈闻道猝不及防被商陆瞪了一眼,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没记错啊,老宋仙去前,在玄宗留下的文件中,是收了一个女弟子来着啊,为什么商君看上去不太满意? 难道是那姑娘长得不太行?嘶……这想法可不行啊,怎么可以以貌取人呢! 想着,陈闻道还是冒着可能会被商君揍一顿的风险,开口劝说道:“商君,正所谓修道者不贪皮相之欲,百年过后终是枯骨一具,对于一心向善的女孩子来说,长相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即便你真的不喜欢未婚妻的样貌,也还是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好。出于面子,可能不会生气,但终究是伤心的。” 商陆也不知道陈闻道这是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他还是忍着脾气说了句:“我没说长得难看啊,挺好看的。” 要不是长得好看,他又怎么会在对方开口后,感觉心碎了呢! 好好一个貌美未婚妻,一开口——居然是个兄弟!这换谁能接受得了啊! 不愿再想这件悲催的事情,商陆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去和洛淮清商量一下,关于异海崩塌的事。 “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数据我带走一份,到时候给师兄看。” 瞿镜这次没参加大会,张清微还可惜过,要怎么把这些事告诉瞿镜来着。 现在有商陆主动提出,张清微也高兴地连连点头:“那就辛苦瞿君了!” 露出一抹假笑,商陆拿起祎晴给的那份数据,就朝外走去。 方毅凡等人,也在小男孩说完那句话后,一群人安静地离开了会议室,将池星乐送到医院去了。 为了不引起注意,送池星乐去医院的,只有陈炎和方毅凡。 方毅凡开着车,扫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的池星乐,心情有些烦躁,看了陈炎一眼,冷声问道:“喂,那家夥到底怎么了?他没有呼吸,你骗不了我,但如果他死了,你一定不会这么安静,说吧,他这是怎么回事?” 陈炎不太想将池星乐是生无常的事告诉方毅凡,特别是这家夥还是池星乐的死对头,他就更不想说了。 方毅凡看出来陈炎的迟疑,冷笑两声:“拜托,你是小学生吗?小时候的事都过去多久了,也就池星乐这个二傻子还天天惦记着,我不就是抄了一次他的答案,让他没考到第一吗!至于记这么久吗……” 陈炎听着,也不觉冷笑了一声,觉得方毅凡的脸可真大,什么叫就只是抄了一次答案? 都是玄门学生,难道还不知道异海考核第一,对于一位玄门弟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吗? 要不是这家夥在交卷的最后一刻,故意撞了池星乐一下,提前半秒填上答案,池星乐本来会是他们这一辈中,异海文考的第一位满分考生。 “你不知道,那场考试,是阿乐唯一一个可以参加的文考考试吗?他灵力弱,本就没有几次考核资格,你却把他仅存的机会抢走了,不讨厌你,讨厌谁?” 方毅凡:“……” 车厢内的气氛沉默下去,一直到医院之中,方毅凡和陈炎,谁都没有再开口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因为池星乐是医宗弟子的原因,医院中有熟人可拜托,在安排下,决定将池星乐加一个床位在亓官辞的大病房中。 正好亓官辞的病房还空余了很大的位置,他们两个放一起,也好互相照顾。 因为池星乐只是出魂走无常的原因,走了特殊信道,给池星乐安排下病历后,便将他带入了亓官辞的病房中。 在推着病床去亓官辞病房的时候,方毅凡突然拉住了陈炎。 他挑了挑眉,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陈炎,小声问道: “喂,你看病房那边,那个手上拿了把刀的人,是不是你姐姐?” 第115章 导游路线:未知 陈雪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人看见了,她推开了亓官辞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大约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并不能够伤到人。 轻声关上房门,陈雪打开了病房中的灯。 灯光亮起,陈雪可以清楚地看见亓官辞正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之上。 陈雪似乎有些疑惑,她走到病床旁边,看了一眼丝毫没有醒来迹象的亓官辞,不解呢喃:“都过去这么久了,学长还没有醒来吗?” 疑惑着,陈雪眼中似乎又闪过了什么暗芒,她缓慢举起手中的手果刀,刀身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烁出刺眼的光。 可就在陈雪准备落刀的时候,她的手腕,却被另一个人握住了。 陈雪受惊,下意识回头望去:“谁!” 她眼中的惊慌还未来得及落下,就看见了一位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身旁。 陈炎脸色说不出是阴沉还是苍白,他牢牢握住陈雪的手腕,视线紧盯陈雪的双眼,意图从陈雪的眼中,看出什么异常来。 “姐,你怎么在这?” 没有直接询问陈雪拿刀是做什么,陈炎语气轻松,看似平常,却又带着无法忽视的冷意。 恍惚间,陈炎又想起了之前他和池星乐吵架的那段对话,当时他也是怀疑池星乐在猜忌陈雪。 被自己最好的朋友猜忌自己的亲姐姐,不管放在谁身上,都不太好受。 陈炎当时觉得这种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但是现在,看到陈雪手中的水果刀时,他居然有些心情复杂起来。 或许是有池星乐的那段对话在脑海中反覆出现,陈炎居然开始觉得,陈雪来者不善。 可……这是他的亲姐姐啊。 陈炎越想心情越复杂,他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气:“姐姐,爸爸不是说让你待在家里吗?最近上京不安全,你怎么出来了?”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陈炎还是希望能够从陈雪的口中,听到一些解释,只要是解释,他都愿意去相信! 陈雪被陈炎握得有些手腕疼,下意识嘶出声来,在反应过来询问她问题的,是自己的弟弟后,眼中的惊慌也逐渐散了开去。 重新带上温柔的微笑,陈雪有些哭笑不得:“虽然爸爸让我待在家里,不过我想著有玄宗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而且,我又不乱跑,只是来医院看看学长,上次你和阿乐都那样慌张,我有些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 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阿乐呢?他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陈雪的表情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差错来,陈炎听着,哪怕还有些许觉得怪异,也没有办法找到什么漏洞。 将信将疑地松开握住陈雪的手,陈炎解释道:“阿乐也出了些事,要进来住院了,我刚给阿乐办完手续。” 说着,陈炎还是没有办法将视线从陈雪手中的水果刀上移开。 第147章 陈炎的视线实在是太显眼了,陈雪不动声色举起手中的水果刀,陈炎下意识将右手移到了腰侧的储物囊上。 陈雪看着陈炎的这个动作,忍不住皱眉,她冷笑一声:“小炎?你这是做什么,我只是想要给学长削个水果,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顺着陈雪的话,陈炎低头望去,只见陈雪的另一只手中,真的握着一颗苹果,看上去也正如陈雪所说,是要削个水果。 有些尴尬地将手从储物囊上放在,陈炎低头道歉:“对不起,姐姐,我……” “你以为我要对学长动手吗?” 陈雪语气嘲讽,她直接将苹果和水果刀都用力放在了病床旁的桌子上,面带怒意地开始收拾东西。 陈炎一脸慌乱地看着陈雪将包都收拾好,想要上前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雪收拾完包,提起来准备离开,在离开前,专门看了陈炎一眼:“我从来不知道,在你心中,是这样看我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意味深长地说完最后一句话,陈雪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在拉开门后,看到门口一脸尴尬的方毅凡,以及病床上的池星乐后,陈雪也只是愣了一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离开。 方毅凡摸了摸鼻梁,感觉自己现在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可是他还要将池星乐推进去。 迟疑再三,方毅凡还是推开了病房门,安静地将池星乐的病床推了进去,并在了亓官辞病床旁边。 将池星乐的病床落锁固定,防止它移动后,方毅凡这才将视线给了亓官辞一眼。 也正是这一眼,方毅凡咦了一声,转头对发愣的陈炎挥了挥手,喊道:“喂,陈炎,这位兄弟今天需要采血吗?” 陈炎混乱的思绪,被方毅凡的声音拉回,他走到亓官辞床边,看到亓官辞耷拉出被子中的右手。 心中忍不住一咯噔,陈炎立刻握起亓官辞的手,开始检查起来。 果然在亓官辞的右手中指上,发现了一个采血针口。 陈炎的表情瞬间沉下:“不对,亓官辞的所有医治方案中,都没有采血这一条!” 快速说完这一点,陈炎的大脑在顷刻间彷佛被什么东西炸开,他猛地抬起头来,瞳孔忍不住剧烈震动起来。 陈炎突然觉得后背发寒,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可这一切,其实也就持续了几秒不到。 陈炎颤抖着唇瓣,不敢置信地开口:“陈雪……” 方毅凡没有太听清陈炎在小声嘀咕什么,于是下意识问了句:“你说什么?” 陈炎将亓官辞的手重新放回被子中,对方毅凡道:“看好他们,一定不要让任何奇怪的人再接近他们!” 说完,陈炎失魂了一般,朝着病房外跑去,慌忙之下,居然显得有些狼狈。 方毅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陈炎,大概是陈炎的情绪影响到了他,他也忍不住有些觉得紧张起来。 可方毅凡还没开口询问清楚这是怎么了,就看见陈炎跑出了病房,房门发出一道巨大的“嘭”声。 方毅凡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侧两边都沉睡的病人,又看了一眼陈炎离开的方向,疑惑充满了他的大脑。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是,这什么意思啊?怎么把我留这了?我要干什么啊?” …… 回到百鬼的商陆,将带回来的那份数据递到洛淮清身边,让他查看,同时又对还没有回阴司的范无咎问道:“小八,你有去旧书店看过吗?瞿君现在醒了吗?” 范无咎从导游平板上移开视线,看向商陆,摇了摇头:“看过了,但瞿君还没醒,我看瞿君的状态不太好,商君,您要不要再去看一眼?” “状态不好?难道是亓官辞没给师兄喝药吗?” 商陆直接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下,等一杯水下肚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范无咎点头:“嗯,按理说喝完药后,瞿君已经就会醒来,可是我去看望的时候,却发现,瞿君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醒不过来。” 范无咎的这段话,不但引起了商陆的注意力,也让正在看数据的洛淮清抬起头来。 洛淮清手指轻点桌面,仔细琢磨范无咎话中的意思,好一会,才重复了一遍:“被魇住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笑话。 瞿镜就算魂魄不稳,需要靠着特殊的孟婆汤来压制精神暴动,就连到了人间,都需要用凝魂茶续命。 可他到底是冥府的司君,更是冥府中排行前三的罗酆鬼王。 瞿镜对灵魂鬼祟的了解,整个冥府中无人能敌。 这样厉害的一个鬼王,怎么会被东西魇住,醒不过来呢? 商陆也有这个疑问,他思考了一会,说道:“小八,打开导游系统,查一下现在亓官辞是否在导游状态,有没有哪位导游,正在和亓官辞一起行动。” 之前在旧书店的时候,商陆和瞿镜对打时,瞿镜就穿着属于黑无常的导游服,并且,商陆是知道瞿镜偷偷开了一个导游身份,之前陪亓官辞一起导游过的。 现在瞿镜没有醒来,说不定是他出魂导游了? 虽然瞿镜可以直接真身导游,但有时候为了不被亓官辞发现,他还是会专门分出一缕灵魂,出魂导游的。 不过那样的话,很可能会有些毛病罢了…… 商陆不太相信瞿镜会被东西困住,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在灵魂不稳的时候,还选择出魂了。 范无咎哦了一声,听话点开导游系统,开始搜索亓官辞的消息。 系统加载得很快,没一秒钟,就加载出来了亓官辞的信息。 点开亓官辞的那一条导游信息,一直翻到最下面一条—— 上面显示: 【第四次:未知路线(正在进行中…) 领队导游:相……善……相恶有学、原地超度、一……此……一夜太平】 范无咎:“……” 范无咎:“???” 这个相恶有学和一夜太平又是谁? 系统卡崩了? 范无咎这了眨眼,又重新搜索了一次,这一次显示出来的导游名字终于没有卡了,但,几乎都是他没有见过的名字: 【领队导游:善恶有报、原地超度、此界太平。】 此界太平? 这不是之前亓官辞让自己查的那个黑无常吗?他记的很清楚,当时的搜索结果是“查无此人”啊! 怎么现在又显示出来了? 而且,这个善恶有报又是谁?这不是亓官辞的数据吗? 亓官辞的导游标语,不是相信科学吗??? 范无咎突然间在脑海中浮现除了很多问号,但他没有迟疑,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商陆和洛淮清,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善恶有报是谁,在场的没有人知道。 但是商陆却知道此界太平是瞿镜,他听到有此界太平这个人后,立马就放下心来: “哦,没什么大事,等这次导游路线结束,瞿君就能醒来了。” 范无咎沉默一会:“可是商君,这一次的导游路线——是未知。” 第116章 要看帝后愿不愿选择瞿君 “正常,亓官辞这次是被卷入异海考场之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以白无常的身份进入的,但凑齐了黑白无常,也就默认了导游路线开启,异海既不在已定的两条路线内,系统显示结果,自然是未知。” 商陆似乎并不担心这个“未知”,会给瞿镜带来什么危险,对范无咎解释道。 洛淮清居然也和商陆持有一致的态度:“嗯,如果真是我所猜测的那样,那么有亓官先生在,瞿君是不会出事的。” 范无咎不明白两位大人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不过若是让他自己想,估计也想不出来什么结果。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连两位司君都说没问题,那应该就真的是没问题……吧? 疑惑回头,范无咎的视线再次扫到了三个导游标语上面,抿唇欲言又止了一会,范无咎还是没忍住问道:“那……就算是三个导游,同时导一场路线,也没有问题吗?” 商陆:“……” 洛淮清:“……” 这个问题问得好,下次不准再问了,居然直接将冥府排名第一和第二的司君,都给沉默住了。 先不管这个【善恶有报】是不是亓官辞的导游标语,也不提亓官辞是不是有能力将瞿镜都保护下来。 单说这三位导游,却只有一位白无常的情况,好像确实有些奇怪啊。 商陆抿唇,啧了一声后,试探性地开口:“你们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亓官辞可以和师兄一样,同时成为两个人?然后就有两位白无常配对了?” 商陆双眼亮晶晶的,透露着一股属于大学生般的清澈,一点都不像是之前在神庭和玄宗长老面前冷静神秘的司君,彷佛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点子,期待地望着范无咎和洛淮清。 第148章 不过,很明显,这是个异想天开的猜测。 就算是洛淮清这样清心寡欲的一个人,也在听完商陆的这句话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别犯蠢。” 商陆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是多么的愚蠢,他叹了口气,有些迟疑:“师兄最近精神崩溃,就算是出魂担了黑无常的身份,估计也不太能理智思考。如果只有师兄和亓官辞,那么有亓官辞在,我不担心。 可,在三个导游的情况下,亓官辞就算再厉害,又怎么能够同时保住池星乐和师兄呢?” 虽然他是很想让师兄活下来,但不代表,他就狠得下心,去期待亓官辞抛弃池星乐。 尽管他和池星乐不熟,但池星乐毕竟是冥府的生无常,更是一名玄宗弟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放弃他。 商陆默了两分钟,突然抬起头来,看向范无咎:“小八,还有绑定卡吗?实在不行的话,黑我一个无常官的马甲,我去救池星乐,顺便看看能不能帮助师兄他们出来。” 这个想法看上去很合理,也确实可以通过绑定卡的特性,去检索另一位队友的位置,但这个想法才刚被商陆提出来,就被洛淮清拒绝了。 洛淮清:“你当异海是什么地方,是你想去就去的吗?就算你绑定了池星乐,能够找到对方的位置又如何?异海的规则下,你凭什么进去?” 一边打消商陆的想法,洛淮清一边伸手变出三枚铜钱,开始卜卦。 洛淮清在元乐年间的时候,就是以符阵闻名上修界,而占卜问卦,更是手到擒来的事。 很快,洛淮清就卜出了这一次的卦象。 可是,在看到卦象的一瞬间,洛淮清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将眉头都皱了起来。 看到洛淮清这个表情,商陆和范无咎也逐渐沉默下来,心情低落地走了过去,小声问道:“如何?” 洛淮清并没有直接回答商陆的问题,他再次盯着出来的卦象看了几分钟后,才有些头疼地用手按住太阳xue,开始小力打圈按摩以来:“这都算什么事……” 这句话,洛淮清嘀咕的声音很小,又刻意不想让其他人听见,因此商陆和范无咎谁都没有听清楚洛淮清的这一句嘀咕。 挥手散去卦象,洛淮清苦笑摇头:“不必担心了,商君他们,谁都不会有事,不过……” 洛淮清说着,又突然间停了下来,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一般。 在脑海中删删减减了好几遍措辞,洛淮清却再次看向了范无咎:“那位叫亓官辞的小导游,他的数据可以给我一份详细的吗?” 商陆挑眉:“你不像是会要一个凡人数据的人,怎么,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师兄提过一次,亓官辞的生辰八字,距离中元那天,正好隔了二十五天,而大帝当初,也留下过二十五的提示。 会不会,亓官辞就是大帝要找的人?” “还有这件事?” 洛淮清只是想确认一下,亓官辞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位,但是在听到商陆说到“二十五”这个关键数字的时候,确实忍不住惊讶了一瞬。 冥府所有的高层,确实都没有陨落,但是两位大帝,也许久没有出现过了。 阴司冥府的信仰下降,所有冥府的神职,身体和法力都大不如前,如果不是天行租借了天行院给冥府,作为冥府在此界的临时办事点,只怕冥府会因为阴阳紊乱,而彻底消失。 虽然两位大帝已经“消失”很久了,不过当初却都留下了对未来的预言提示。 其中一条提示——就是数字【二五】。 至于另一条预言,冥府现在还没有办法打开,估计是还没到开启的时间。 关于这个数字的猜测,冥府的神职各有各的想法,有觉得是地点的,有觉得是时间的,也有觉得是人或物的。 毕竟单看这个数字,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结果来。 但现在商陆这么一说,洛淮清再次想起了大帝的那条预言。 冥府神职们最后一次见大帝的时候,大帝曾经说过:“阴司将迎来一场事关生死的大浩劫,若能撑过,便可否极泰来,若不能,将彻底灭亡。” 而能够对浩劫有影响的,就是那两个预言锦囊。 【二五】的那条预言,是在二十二年前打开的。 也正是这条预言出现后,正逢司命星君说此界可能有生死簿的消息,瞿镜和商陆决定才进入此界位面。 而巧的是—— 亓官辞,就是在二十二年前出生的。 生辰八字又正好和中元日,相隔了二十五天。 更巧的是,今年是六年一次的焃鴠日,同时也是—— 瞿镜成为【瞿镜】后,第二十五次归元年。 想到这一点,洛淮清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立刻伸出手,开始掐算起来。 但这一次,他才刚掐算了个开头,就被直接反噬到吐出血来,差点没直接死亡,从度假人身变回鬼身。 一大口还夹着些许碎末的鲜血吐出来,洛淮清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眼尾因为生理作用泛红,大颗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下。 这一口血别说把洛淮清自己吓了一跳,就连一旁的商陆和范无咎,都直接愣住了。 还是商陆反应快,立刻冲上去,开始朝洛淮清体内输送灵力,范无咎也很快反应过来,拿出了那张信仰卡,送进洛淮清手上,让他吸收信仰,并且重新为洛淮清倒了一杯凝魂茶。 商陆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这个突发情况吓得不清:“淮清,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啊?伤到哪里了?!” 范无咎也默默点头,赞同商陆说要送去医院的想法。 尽管此界的医术不一定有灵力管用,但是洛淮清现在是人身,去看看医生,总是没错的。 对于商陆和范无咎的关怀,洛淮清抿唇摇了摇头。 他忍痛擦去嘴角的血迹,将凝魂茶一口闷下,明明是伤及内腑,可洛淮清的双眼却格外明亮,隐约见还可见一丝微弱的疯狂和喜悦。 商陆是真的怕这位有心脏病的弟弟再死一次,看到洛淮清嘴角微扬的弧度,差点没气到骂人:“你到底算了什么,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你算了还反噬这么大的?” 洛淮清怎么说也是冥府二司君,是堂堂正正的神职! 就算他现在是以人身度假,那身上也有淩霄神职的规则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噬! 这个念头才刚在商陆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就立刻僵住了脸色,眼神微闪,再次瞪大双眼望向洛淮清。 “你?!不是,他们?!” 是啊,洛淮清是神职了……他还能算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噬呢? 洛淮清知道商陆已经猜出来了他刚才做了什么,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竖起一根手指:“天机不可泄露。” 商陆脸色变幻莫测,眼中的情绪也反覆了好几次,才有些苦笑地点了点头:“难怪你说,冥府不够资格……那等师兄从异海出来后,我们一起回阴司吧?这地方不能再待了啊。” 清楚商陆的担忧点在哪里,洛淮清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瞿君已经是棋子了。” 商陆:“……” 看得出来,商陆现在很愤怒,甚至很想去揍人,但也看得出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也很清楚背后那人的实力,所以在知道瞿镜已经是棋子后,先是升起了浓郁的愤怒后,又是绵延不断地自责和憋屈。 那可是他的师兄啊,他怎么可能会不心疼呢! 但…… 洛淮清说的对,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去拒绝,也没有资格去反抗。 把自己闷了好一会气,商陆又问:“会死吗?” 瞿镜,会死吗? 洛淮清沉默了,他其实也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知道。 不过,他还是开口说道:“不一定,要看我们的这位帝后,愿不愿意选择瞿君了。” 第117章 杀了他 亓官殊找到672的时候,他正被四位护士锁在手术台上。 甚至都没有一个主刀医生,在整个病房之中,全都是穿着护士服的诡异们。 护士虽然不太清楚开刀的流程,但它们似乎还是对【取心】的这件事,十分重视。 哪怕没有太多的手法,也还是认认真真地对刀具进行了消毒等处理。 另一位护士直接扯开672的病号服,露出已经刀痕交错的胸膛。 护士们彷佛对这件事已经十分熟练了,都保持着淡然的表情,堪称流水线一般地递刀、开瓶、取药、注射…… 它们完全不管672的死活,似乎是知道不管自己做什么,672都不会死亡一样,它们给672注射的手法,简直错漏百出,看上去更像是只走一个形式而已。 672也对这些事情习以为常,他安静躺在病床上,目光直视打下来的灯,也不管眼睛会不会被灯光刺伤。 第149章 他面无表情地躺着,明明在呼吸,却又好像早就死去了一般。 像一个假人。 大概是感受到了亓官殊的视线,672突然转了个头,将视线落在了亓官殊的身上。 他纯澈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亓官殊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的疑惑还没有弄明白,护士们就顺着672的目光,察觉到了亓官殊的藏身之处。 护士们一人握着一把手术器材,朝着亓官殊的位置走去。 亓官殊并不怕这些诡异,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藏起来,要不然也不胡光明正大让672发现自己。 见护士们朝自己走过来,亓官殊也干脆从门后走进手术室,一边运转灵力,召出陌刀。 陌刀这一次被召唤出来得很快,刀身上还因为太快,而散发著灵力相碰爆炸的金光电闪。 护士们大概也没有想到进来的这个人,会突然掏出一把比它们手上的刀还大几倍的武器,在一瞬间都愣在了原地。 护士们停下的这一秒,反而给了亓官殊一个最佳的进攻时机。 他轻转手腕,快速往刀身中淬灵,随后双手握住陌刀刀柄,将刀锋对准护士们的颈部,用力横切过去。 几乎如同切豆腐块一般,只是呼吸之间,病房内的所有护士,都被亓官殊表演了【拿首好戏】。 672还是那副天真茫然的模样,彷佛这些护士们的人头落地,都不过什么饭后玩笑一般。 他眨了眨双眼,脸上不可避免地被溅到了些许血迹。 但是他并没有任何慌乱地情绪,他望向正在拿布擦刀的亓官殊,开口道:“大哥哥,你应该晚一点出现的,现在你把它们杀了,就没有人带你去关着小姐姐的地方啦。” 672语气平淡,用最纯真的表情,说着最冷血的话。 他知道亓官殊想要去找那些被关着的女孩,所以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被剜心了,也没余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亓官殊还可以因为他被剜心,有机会跟着护士们去找到那些女孩。 ——672居然完全将自己都作为了一个条件,想去帮助亓官殊达成目标。 亓官殊沉默一会,他不知道为什么672会有这样的想法,虽然关押女孩灵魂的地方很重要,但是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让将672作为引子。 将刀上的鲜血擦去,亓官殊挑开绑住672的皮带锁扣:“没关系,你也很重要。” 听到亓官殊的这句话,672的双眼微亮,他似乎被亓官殊的这句话感动到了,闪烁著明亮的双眼问道:“我也很重要吗!” 亓官殊点头:“嗯。” 作为一位被怪物做实验的受害神明,自然也很重要。 亓官殊不太确定自己现在宰了这些护士后,其他的诡异们会多久注意到这边,他不太喜欢被诡异逼到被动的情况。 走到手术室的床边,亓官殊挑开窗帘,朝着窗外打量了一下场景,暂时还算安全。 不过,亓官殊也没有打算一直和672苟在这里。 他没有收回陌刀,始终保持着灵力运转的状态,转头问道:“你从来没有去过那些女孩们被关押的地方吗?” 672歪头,仔细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去过,但是那个地方会变,有好多好多个关着姐姐的地方,我不知道在哪里。” 有好多个关押 的地方? 听上去好像也确实符合新界那边人的做事习惯,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也不会放任一个“傻子”去记下实验的位置。 谁又能保证“傻子”是不是真的傻呢?谁有保证“傻子”会不会记下地点呢? 看来暂时他是没有办法找到女孩灵魂被关押的地方了,亓官殊果断地选择决定先将身份存疑的672带出去。 他刚想和672说一下接下来的逃跑路线,却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来自黑无常的消息提示。 黑无常? 亓官殊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是以白无常的身份进入的异海考场,就算他现在没有穿上导游服,也还是白无常的身份。 黑白无常集齐,默认开启导游路线的规则,亓官殊是知道的。 他之所以敢放心让池星乐待在站所内,就是仗着黑白无常系统下,可以直接通过无常官的身份来传消息的这点。 没有任何迟疑,亓官殊打开了消息。 发信的果然是池星乐,标语为【原地超度】的黑无常对亓官殊发起了位置共享,并且还传来了一张图片。 点开图片,那是一张有些发黄的诊所工作人员合照,上面不仅有护士和医生,还有扫地阿姨、食堂的叔叔阿姨,以及保安们。 池星乐发完图片后,又将图片中的一个人圈了出来,再次发送过来:【企鹅,你看这个保安!他像不像郑承宇!】 郑承宇,那个七日往复导游路线中,死在考场范围内的旅客。 亓官殊挑眉,他虽然没有那段导游路线的记忆,但是在玄门大会上见过郑承宇的照片。 照片上的这个保安,确实长得和郑承宇有八分相似。 只不过看上去,更瘦了些。 如果郑承宇死在考场范围内,那么被卷入考场中成为npc,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亓官殊现在更惊讶的不是有个npc疑似郑承宇这一点,而是—— 池星乐是怎么破开他的催眠,开始自己行动的? 抿唇疑惑些许,亓官殊是一个聪明人,每个人都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他进到病栋,本身就是瞒着池星乐的,那么池星乐有破除催眠的方法,自然也没有必要告诉他。 假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催眠事件一样,亓官殊回道:“小心。” 时间紧迫,他还要带着672躲新界追杀,暂时关注不到池星乐的安危,只能让他稍加小心些许了。 池星乐也在解开催眠时,隐约猜到了亓官殊的一些秘密,他知道亓官殊的这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为了省时间,不耽误亓官殊的行动,池星乐只回了一个 【1】后,就暂时关闭了对话框。 不过,位置共享还是一直开着。 他可以不询问企鹅的秘密,也可以让企鹅自己去解决他想解决的事,但是他也不会真的放任自己兄弟去冒险。 开上位置共享,除了可以共享位置外,还能够察觉到对方的生命安全。 如果一切平安,头像则是明亮的白色,如果生命濒危,则会变成黯淡的黑色。 现在企鹅的头像是白色,就说明一切平安。 可如果头像一旦变成黑色,池星乐就会立刻赶过去支持。 亓官殊也知道池星乐的这个意思,所以直接默认了这个想法。 关上聊天框,亓官殊察觉到有一阵浓郁的祟气,正在朝着手术室的位置过来,估计是其他的那些诡异们发现了不对,想过来看看情况了。 亓官殊看了一眼672:“你知道病栋中有哪里可以躲起来,或是离开吗?” 672点了点头,不过他也非常诚实地说道:“知道,但是这里是不能离开的。” “不能离开?” 672:“对,这里不能离开。” 接下来不管亓官殊再问什么,672都不再回答,也不解释这个不能离开,是指离开哪里。 亓官殊在脑海中开始思考解决方案,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虽然672很重要,但是带着他一起跑,不太合理。 暂时不知道病栋中藏了什么危险,也不知道新界的杀手们什么时候出来,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带着一个“明显的指向标”,显然是在找死。 而且从之前“封景”的话中来看,这里的怪物还需要672,也就是说,它们暂时不会杀害672,那么分开跑路,最后再带走672的可能性,反而会更大。 快速做好决定,亓官殊闭上双眼。 闭眼抬眼间,属于白无常的导游服再次穿在亓官殊的身上。 标语自动变成【善恶有报】,亓官殊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千纸鹤。 往千纸鹤中渡入一部分灵力后,将千纸鹤塞入了672的手上:“这个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不可以被任何人发现,我会用这个小纸鹤联系你,接下来,我们会分开,但是不要怕,我会找到你的,好吗?” 672接过千纸鹤,有些好奇地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将亓官殊的话全部记下来,672点了点头。 等672都记下来后,亓官殊左手掐诀,开始凝结发送阵法。 一道金色的阵法在两人脚底浮现,在金色的最后一笔落下后,阵法形成。 金光闪起,正好此时一群诡异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等诡异们推开门后,却发现整个手术室中,只有几个护士已经头身份离的尸首,没有任何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其中一位诡异对着中间的白大褂医生问道:“医生,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穿着医生服的高大男子身形匀称,隐约可见藏在衣服下的健硕肌肉,他依旧是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只是长相却有些不太一样了起来。 第150章 比起之前的那副冷淡模样,更多了几分来自异域的野性,就连耳垂上,都挂着一条山鬼钱的长耳环。 医生唇角勾起,露出阴森的尖牙:“看来接下来,要陪监考官大人玩玩捉迷藏了。可惜,还有老鼠混进来了,真讨厌。” 说着,医生眼底满是厌恶和恶意,走到手术室床边,抬脚站了上去,背朝外坐下,对着诡异们下达命令:“捉住那只老鼠,然后——杀了他,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监考官面前。” 说着,医生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接近癫狂一般大笑出声,居然就这么直接张开双臂,朝着窗外落下。 但那声沉闷的落地声却始终没有出现,反而是属于医生的声音再次在手术室中响起: “从现在开始,病栋之中,只有一个医生——齐鹤川。” 第118章 他是我男朋友 太久没有使用过发送类的阵法,即便亓官殊没有出错,却也无法确定自己的落地点在哪。 等他从刺眼的状态中缓和出来时,已经站在了一个卫生间隔间中。 好消息是,卫生间的门是锁起来的,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到他在里面干什么。 坏消息是,他不知道这里是男厕还是女厕。 在就这么直接出去,和稍等一会,确认一下是男厕还是女厕后再出去之间犹豫了好一会,亓官殊选择了后者。 这要是直接出去,看见了护士小姐姐们,那该多尴尬啊。 就算这些护士是诡异吧,那也是女孩子啊! 好在病栋的卫生间规格不错,并没有任何脏乱异味,甚至都还是马桶的。 不过亓官殊没有选择坐马桶上休息会,直接撑着手在门边上,散出灵魂力量,准备探索一下卫生间附近的情况。 闭上双眼,亓官殊的灵魂力量释放,以亓官殊为圆心,快速向外拓展开来,很快就将附近的布局和情况,呈现在了亓官殊的记忆宫殿之中。 这个位置他没有来过,准确点说是他没有特别探索过。 当初在病栋找672时,他确实逛了一圈病栋,但有些地方,他还是没有仔细探索的。 其中,就有这个地方。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片区是属于一个“小黑楼”的禁区,里面没有住任何病人,也没有住任何医护人员,就连守卫都没有,看上去就是一个单纯的“空楼”。 所以当时亓官殊才会快速看了一圈后,就离开这里。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也就不用担心是男厕还是女厕的问题了,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推开门出来,亓官殊准备回病栋中,找找其他的线索。 在路过卫生间的梳妆镜的时候,亓官殊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视线余光隐约看到镜子被碎成了很多片,不过应该是质量不错,镜子被打破后,并没哟掉落下来,只是产生了蛛网一般地裂纹。 好奇转头,亓官殊正面看向梳妆镜。 镜片一条一条割裂呈现出来的镜像,看上去彷佛是将亓官殊这个人给切成了许多块一般。 按理说,这样多的碎片,最后呈现出来的镜像,应该是很多个“亓官殊”组成的错位模样才对。 但是这个破碎的镜子,照出来的亓官殊,却是一点错位都没有。 就好像这个裂缝,只是单纯的纹路一般。 沉默一会,亓官殊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物理知识,不对啊,就算是镜子表面的纹路,也不能照出来一点错位都没有啊。 思考着,亓官殊突然发现,镜中的“亓官殊”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导游的衣服,而是一套病号服。 这套病号服的病号编码,亓官殊也很熟悉——是之前抽中的p944444。 呦呵,梦幻联动? 但给他看一个穿病号服的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呢? 亓官殊开始尝试做些表情,却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似乎只能移动眼睛,除了眼珠子能跟着他一起转动,其他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就好像镜子中关了一个被做成木偶的假人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殊走上前了几步,靠近镜子了一些。 镜中的他倒是也靠近了一些,不过一如既往地只能移动眼睛。 真有意思。 亓官殊好奇极了,决定试探一下这个东西,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危险。 于是,亓官殊伸出手,朝着镜子上的碎纹摸去。 指尖刚碰上镜子上的一条碎纹,下一秒亓官殊就感觉脸部一阵疼痛,好像有一个什么锋利的东西,对着他的脸来了一刀。 鲜血似乎从伤口中流下,亓官殊感受到脸部传来的温热和血液流动的触感,可是镜中的他,却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思绪被搅动起来,亓官殊收回手,下意识朝自己脸部疼痛的位置摸去。 本以为会摸一手血,却一点血液都没有。 不但没有血,连一点伤口的触感都没有。 却在这个时候,亓官殊看见镜中的他,在同样的位置处,划破了口子,流下鲜血。 亓官殊:“……” 搞我心态呢?一定要这样反转反转再反转吗?就故意让我猜是吧?就故意让我脑子一片混乱是吧! 亓官殊闭眼深呼吸一口,带着含有怒气的微笑,握紧拳头,朝着镜子挥去—— 镜子在亓官殊挥拳过来的一瞬间裂缝修复,变回了一整块完整的镜子,而镜中的“亓官殊”看着亓官殊的这个的动作,嘴角也咧开了一道怪异又可怕的弧度。 “咔——咔咔咔——” 镜子碎裂的声音在卫生间内响起,一条条裂纹以亓官殊拳头为起点,发散性向外扩开,直到将整个镜面完全碎开。 也就是在镜子被亓官殊再次打碎后,亓官殊突然发现—— 这个镜子碎裂的纹路,和刚才他看到裂纹,居然一模一样! 镜子突然复原,又再次被他打碎的过程,他自然是看见了,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快速闪过,亓官殊只来得及捉住想法的尾巴。 不过,只有一个尾巴,对于亓官殊来说,也足够了。 他收回拳头,无视指关节处滴落的血液,顺着那个想法,从后往前开始倒推,很快就想通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 瞭然地点了点头,亓官殊随意甩了下手上的鲜血,面不改色地打开水龙头,开始冲洗手掌起来。 尽管这栋楼里没有住任何“人”,但该有的水电还是齐全的。 大概也是异海懒得在这种没有诡异的地方,做无用功的原因,打开水龙头后,流出来的都是干净的自来水,并非奇奇怪怪的血水或是其他的碎块。 仔细将手上的血冲洗干净,亓官殊关上水龙头,从导游口袋中抽出一张纸巾,将手上的水迹都擦拭干后,将湿巾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已经弄明白这栋楼原理的亓官殊也不多待,最后对着裂开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后,离开了卫生间。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被他扔在垃圾桶中的湿巾,在他离开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走在空无一人的死楼中,哪怕开着灯,也总是会有些阴森的。 但这些阴森,对亓官殊来说,根本就造不成什么伤害。 他一路走到顶楼,暴力拆开门锁后,进到了天台上。 在天台上,亓官殊看见了一位熟人。 准确点说,是很像一位熟人的人。 视线在这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衣服上停顿了一会,亓官殊还是选择走了过去。 “封景?” 那人听到亓官殊的这句话,顿时有些不开心起来,呼吸加重之间,身上的银饰发出铃铃的清脆声音。 “您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封景呢?监考官大人,您让我很难过。” 监考官大人…… 听到这个称呼,亓官殊的视线立刻冷凝下来,几乎是瞬间抽出陌刀,警惕望着这人:“你是之前把我带进境域的人!你是谁?尧疆之中,我绝对没有见过你!” 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年表情更加委屈,他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心酸和嫉妒,望着亓官殊的眼神更是幽怨极了:“您当然不会记得我,你除了那个小无常,还主动记过谁?” 亓官殊觉得这个少年的话都奇奇怪怪的,他皱眉:“什么无常?你说谁?” 难道是池星乐被这家夥发现了,陷入了危险之中? 少年听到亓官殊提起无常,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眼底满是想要撕碎对方的凶狠和憎恶,但他似乎不想让亓官殊见到自己这样,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监考官大人,您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话吗?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少年扬起一丝微笑,在笑容的加持下,他的模样确实可以算得上勾人心魄。 可惜,亓官殊在进入异海前,就见过更美丽的景色,根本不会受少年的影响。 亓官殊目露嫌弃:“恶心。” 第151章 冷笑出声,亓官殊不管少年会怎么想,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狠,化成利刃,直直插入少年心中:“你既身着尧疆衣,就应该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做勾。栏。引。诱之态,尤其是你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我觉得很恶心。” 少年站定,停下来脚步,他似乎没有想过自己会从亓官殊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他的表情僵硬一瞬,随后不受控制地凶狠起来,那是一种接近疯狂的嫉妒和愤怒: “我这样看你,你感到恶心。那封景这样看你,你就满心欢喜是吗?!” 不是,到底谁是封景? 亓官殊不知道少年突然间发什么癫,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少年在扮演“封景”吗?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不等亓官殊想通其中的关键,少年就阴沉着一张脸,直接朝着亓官殊扑了过去。 没有给亓官殊任何反应的机会,拉着亓官殊一起跳下了天台。 在耳边风流呼啸之间,亓官殊却丝毫没有慌张,他淡定望着和自己一起下降的少年。 少年知道亓官殊不怕,也并不奢望亓官殊害怕,他拉着亓官殊一起下落,也并不是想害死亓官殊。 事实证明,亓官殊的不害怕是对的。 他们视线相对,就这样下落了几分钟,还没有落地的意思,而他们周围的景色也早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彷佛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中。 少年死心不改的问:“如果是那个小导游和你一起跳下,你是不是就会拥抱他?” 亓官殊冷漠:“干、卿、底、事。” 少年不知道是被这四个字戳中了什么笑点,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笑容中却一点喜悦的味道都没有。 他这番神经质地举动,让亓官殊忍不住皱眉,他开始思考要不直接把少年宰了。 这家夥八成脑子有毛病。 想着,亓官殊抬起握着陌刀的手,准备砍向少年。 却在刀身即将落到少年头顶的时候,少年冷静下来,他深深望了一眼亓官殊,重新问道:“如果是那个此界太平,你还会拔刀吗?” 此界太平? 所以少年从一开始问的那个小导游,就是此界太平? 亓官殊没有停下动作,继续讲陌刀挥向少年,直到将少年从上到下劈成两半后,才冷笑开口: “他是我男朋友,你哪位?凭什么和他比?” “垃、圾。” 第119章 男朋友,听话 “男朋友?” 少年之前对亓官殊的占有欲,在此刻却好像消失了一般,他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对此有太多的嫉妒。 哪怕自己被亓官殊用陌刀砍成了两半,也没有任何想对亓官殊生气的意思。 随着少年的身体开始消散,亓官殊的眼前也浮现出一阵刺眼的白光。 很好,时间点到了。 闭上双眼,亓官殊任由自己继续下降,在一阵头晕目眩后,亓官殊终于感觉到自己站在了平地上。 颤抖了下眼睫,亓官殊从晕眩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等大脑彻底清醒后,才缓慢睁开双眼。 他又回到了卫生间内。 可是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亓官殊的手刚搭上卫生间的把手,就隐约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对话声和脚步声。 轻佻眉尾,亓官殊疑惑自语:“变了?” 思考一会,亓官殊决定先等一会,听听外面的动静,在考虑要不要出去。 可是他才刚准备将手从把手上收回来,就在垂眼的一瞬间,看到了一道身影停在了自己的卫生间门前。 黑影透过门下窄小的缝隙传进来,无法知道外面是谁,更不知道是不是“人”。 亓官殊沉默一会,有些拿捏不准门外的家夥是什么意思。 难道对方看不出来这间卫生间里,已经有人了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有人,才来捉他的? 亓官殊警惕着,开始运转灵力,召出陌刀,准备在开门的一瞬间,将对方解决掉。 他的想法很好,可惜对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在亓官殊准备开门的一瞬间,就率先出了手。 带着手套的手握住亓官殊挥过来的刀,同时移步上前,轻车熟路搂住亓官殊的腰,将他往卫生间内推去。 两人挤在一间卫生间内,还是有些局促的。 但是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好像是护士们在着急搜索着什么。 而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已经关好了卫生间的门,挥手在马桶上铺了一层软垫,仗着亓官殊不会对自己如何,转过身后,从后搂住亓官殊,坐在了软垫上。 黑无常将亓官殊抱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亓官殊的腰间,把头埋入亓官殊的颈间,看上去有些难受。 亓官殊在开门看到是黑无常的一瞬间,就主动卸了力,任由黑无常将自己重新带入卫生间内。 等感觉到黑无常抱着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后,亓官殊收起陌刀,双手捧着黑无常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黑无常浅色的双瞳有些茫然,彷佛有些失明。 即便带着一张青铜恶鬼面具,也看上去难受极了。 亓官殊皱眉,将手指落在了黑无常的面具边缘上。 在黑无常望着自己一刻不离的视线中,微勾手指。 面具这一次没有任何阻碍,非但没将亓官殊弹开,还轻松地让亓官殊松动。 亓官殊心口一跳,下意识重了一拍,呼吸渐重,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就是摘一个面具吗?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又不是摘什么盖头,他矫情什么? 可是亓官殊望着黑无常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深邃些许,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 就好像真的是在掀起盖头一般,缓慢又轻柔地将面具从黑无常脸上移开。 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在亓官殊眼中逐渐清晰起来。 再次看到这张几乎长在亓官殊审美上的脸,亓官殊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开心。 他抚摸了一下黑无常的断眉,带着数不清的担忧问道:“怎么脸色差成这个样子?” 说着,亓官殊捉过黑无常的手,将手指搭在黑无常的脉搏上,在仔细检查了一番黑无常现在的身体状态后,有些生气地瞪了黑无常一眼: “你疯了?灵魂为什么碎成这样?你不好好休息,进来干什么啊!” 黑无常的眼神始终没有从亓官殊身上移开,他只感觉自己现在很难受,浑身上下都在喧嚣着疼痛和奔溃。 可是,他还是死死抱着亓官殊,不肯松开半分。 茫然的眼底滑过一丝委屈,黑无常摇了摇头,继续将自己埋在亓官殊的颈间。 亓官殊本来就喜欢这张脸,更别说这个人都是他喜欢的,对于心上人的撒娇,亓官殊自然没有任何反对。 卫生间外的护士们,似乎已经搜索到了这里。 其中一位工作人员敲了敲卫生间的门,询问道:“里面是谁?快开门!” 亓官殊看了一眼黑无常,眼中的温柔冷却下来,将视线移向门处,亓官殊冷声:“滚!” 工作人员一愣,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声音是谁,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答案。 几乎是带着颤音,工作人员连忙道歉:“抱歉!齐医生,我不知道是您在里面!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说完,就是一阵略微慌乱的脚步声,以及稀碎的对话声。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整个卫生间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亓官殊在心底啧了一声,大概能够明白为什么自己说话这么管用。 但他并不打算因此而对少年有什么好感。 确认没有人会再过来打扰他后,亓官殊还又在卫生间周围加了一层结界,等这一切都做好后,才带着些许笑意凑到黑无常耳边: “男朋友,你专门来这,是不是找我呀?” 黑无常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温热,也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他,下意识抖了下身子,从颈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 尤其是耳根,红得几乎快要滴血。 黑无常没有抬头,只是将亓官殊搂的更紧了几分,默默点了点头。 亓官殊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心情有些好。 虽然男朋友丝毫没把自己身体当回事,但是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进来找他的态度,让亓官殊很受用。 没有了诡异的威胁,亓官殊终于有时间好好看看黑无常现在的打扮。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并没有穿导游的服装,而是穿着一身病号服。 还别说,这身病号服居然还有些合体,就好像是专门量身定做的一样。 不过,亓官殊的目光却在病号服的编码上停了下来。 嘴角的笑意逐渐收敛,亓官殊眉眼间的疑惑越来越深,他没有去问这身病号服黑无常是怎么得来的,因为他感觉得到,黑无常现在精神不太对劲。 第152章 手指轻轻拂过黑无常病号服胸口的编码——672。 亓官殊感觉到黑无常搂着自己的力度越来越重了,几乎是快要将他的腰给勒断。 将手握在黑无常的小臂上,和黑无常反方向使劲,意图让黑无常放松一些,亓官殊有些吃痛地咬牙:“瞿镜,松一点。” 可是黑无常根本没有要听亓官殊话的意思,以为亓官殊是要离开自己,拥抱的力度反而更加重了。 用力之下,亓官殊甚至可以看清楚病号服下若隐若现的手臂肌肉。 “……” 亓官殊嘶了一声,脑海中快速闪过了什么,于是,他重新说道:“封景,松一点。” “……” 拥抱的动作停顿一秒,黑无常似乎陷入了自我纠结之中,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彷佛是在听话和不听话之间徘徊。 终于,黑无常还是选择了听话。 他抱着亓官殊的力度松了不少,却还是将亓官殊牢牢禁锢在怀中。 终于重新喘过一丝气的亓官殊若有所思,望着病号服上的那个编码眼神,更加复杂起来。 “原来你就是——封景。” 之前在里世界的那个医生,是你啊。 那个神经病少年总是提到的封景,是你啊。 可是,这个属于672的病号服,又是什么意思呢? 亓官殊想起来,672说过,他姓“feng”,难道就是封景的“封”? 亓官殊可不认为672是封景,毕竟这两个人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黑无常和瞿老板给他的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既然瞿镜就是黑无常,那如果是672的话……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这样一来也说不通啊,在上一次境域的时候,672是672,封医生是封医生,他们甚至可以同时出现,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吧? 而且从那个小疯子的态度中,看得出来他对672没有什么太大的敌意,反而是提到“封景”时,就跟疯了一样。 总总迹象都在表明,672不是封景。 但现在,听到“封景”这个名字就松手的黑无常,身上却穿着属于672的病号服。 以一己之力,将两个完全不想干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怎么看都让亓官殊有些头疼。 虽然亓官殊对这个混乱的线索没有头绪,但他注意到黑无常现在的情况真的很不对。 黑无常双眼在涣散和有神之间来回跳动,身体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尽管用最大的力气去控制住了自己,也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他的肌肉在抽搐。 再次搭上黑无常的脉搏,亓官殊眼神一变。 该死的,男朋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现在他的魂魄就快要碎开了! 在灵魂破碎这样大的痛苦下,黑无常还在克制自己不会伤到亓官殊,这一点让亓官殊又心疼又气。 要是再不为黑无常凝魂,他恐怕马上就要陨落了! 只是稍微思考了一秒,亓官殊果断扯开了自己的领子,露出脆弱修长的颈部,送到黑无常的嘴边,命令道:“吸血。” 黑无常似乎还有着一点理智,他的耳边已经被嗡鸣声冲击到快要失聪,可是他还是隐约听见了亓官殊的话。 用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黑无常拒绝了亓官殊的要求。 不可以,不可以……伤害阿殊。 亓官殊面色冷静,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出去后一定会受到惩罚,更知道自己失去血液的事情,一定瞒不过峒楼,但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再不救黑无常,他男朋友就要死啦! 直接用剑指凝出灵刀,对准自己的颈部轻划了一刀。 等鲜血开始流出的时候,亓官殊的瞳色也开始向着溶金色转变,头发开始变长,他不再压抑胎光和灵魂,彻底变回亓官殊的模样。 将黑无常带到颈间,亓官殊侧过头去,这个动作让他颈间的伤口撕裂得更大,鲜血流出得更多。 一手抚在黑无常的脑后,另一只手握紧黑无常的肩膀,亓官殊再次命令道:“男朋友,听话,吸血。” 第120章 瞿镜:亓官先生,你醒了? 黑无常想要继续拒绝,可是他已经闻到了亓官殊鲜血的味道。 金瞳裁决人的血,不管是对于神明还是对于邪祟来说,都是一件顶级的大补药。 血中含有的灵力和来自淩霄的规则气息,放在任何修行者眼里,都堪比色香味俱全的烤肉。 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黑无常眼中本就不算清明的视线再次涣散开。 亓官殊压着黑无常的脑袋,不断向鲜血流出的地方移去,黑无常身体颤抖,似乎还在用最后的力气进行抗拒。 可是这份抗拒并没有持续太久,黑无常还是没有忍住张开了嘴,两颗看不太出来的虎牙在一瞬间开始变化,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形成了精巧的獠牙。 鲜血的香味不断刺激这黑无常的神经,在最后纠结了两三秒后,黑无常终于收紧了手臂,将亓官殊的身子拉进自己,伸手扶住亓官殊的后颈,对着亓官殊的颈侧咬了下去。 獠牙入颈,亓官殊搭在黑无常肩膀上的手猛地收紧,放在黑无常脑后的手指也没入黑无常的长发。 身体的血液在牙齿刺入的那一刻,开始剧烈流失。 亓官殊的双瞳骤缩,无声微张双唇,轻微喘出声来,身体受到伤害,来自裁决人的习惯性,让亓官殊下意识想要对黑无常出手。 可是另一道理智的声音,却阻止了亓官殊出手的动作,这是……瞿镜,不可以伤害他。 黑无常完全不知道亓官殊的脑回路都经历了什么,他已经彻底沉浸在鲜血的滋养之中。 香甜的血液顺着獠牙被吸入体内,黑无常身上的伤也在快速修复起来,包括他已经快要撕成碎片的灵魂,也在鲜血的滋补下,逐渐重新凝聚。 裁决人的血液,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丹妙药。 黑无常在吸入第一口后,就彻底被兽性充满了思绪,在那一刻,他忘记了亓官殊是谁,只知道一味的满足自己,只知道遵循本能,去让自己愉悦。 亓官殊脸上的血色随着血液的流逝,快速消失,他半垂双眼,眼睫不断颤抖,似乎在承受什么无法缓解的痛苦。 握紧黑无常的手越来越没有力气,亓官殊感觉到了一阵心慌,心口处被重重捶了一击一般,他知道这是裁决人的血液流失过多,引来淩霄惩罚了。 脱离用手撑在黑无常的肩膀上,亓官殊声音有些虚弱:“瞿镜,够了,再继续,你会引来天谴的。” 黑无常手指微动,涣散无光的双眼,逐渐清明起来。 清明过来的一瞬间,黑无常还保持着吸血的动作,只是将牙从亓官殊的颈间抽了出来。 獠牙变短,重新幻回小虎牙,黑无常还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似乎在回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直到感受到怀中抱着的温暖,以及一声略微带着泣音的喘息后,大脑瞬间归位。 瞳孔霎时地震,黑无常垂眼看了一下已经被咬的有些红肿的颈部,忍不住眼神飘忽,不敢细看。 扶着亓官殊后颈的手抹过伤口,将亓官殊颈部的伤止住,黑无常这才带着尴尬和愧色,缓慢从亓官殊的颈间移开,抬起头来。 亓官殊也没有想到,黑无常会吸走这么多的血液,虽然他不后悔,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金瞳裁决人的血,不能够随意被其他人拿走,这是严重违反淩霄规则的。 之前在旧书店的时候,为了让瞿镜冷静下来,他才给瞿镜喂了一部分血液。 一小部分,并不会引来淩霄的注意。 但是这一次,黑无常摄取的量,确实有些多了。 亓官殊用无力的手去搭在黑无常的颈间。 黑无常顺着亓官殊的动作轻微抬头,让亓官殊更加方便可以检察颈部。 亓官殊将头靠在黑无常的肩膀上养身,同时双指运灵,渡入黑无常体内,顺着经脉从头到尾走了一遍。 这种行为无疑是格外危险的,但是黑无常非常放松地让亓官殊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注意到亓官殊有些难受,还主动调整了下位置,让亓官殊靠得更舒服些。 感受了一圈黑无常现在的灵魂状态和身体情况,亓官殊稍微放下心来。 瞿镜的灵魂已经恢复了,至少在一年内,不会有再撕裂的可能了。 亓官殊有些失血过多,暂时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异海的考场之中,还在新界准备的屠杀场中。 他闭双眼,坐在黑无常的腿上,搂着黑无常的肩膀休息。 亓官殊不去问瞿镜的灵魂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之前只是裂开了一点,进到异海后,却完全碎成了片。 他给瞿镜拥有自己隐私的最大权利。 黑无常一直都在任由亓官殊检察,直到亓官殊的呼吸缓慢平稳下去,开始休息后,才轻轻移动自己的身体,将亓官殊搂得更紧了一些。 第153章 在抱着亓官殊的同时,瞿镜也开始将脑海中的所有记忆都进行了一个整理。 从他失去神智,到隐约记得和商陆打了一架,又和亓官打了一架…… 中间好像还发生过一件什么事,但他记不太清了,只感觉他好像很开心? 心跳在这一刻忍不住加快了些许,瞿镜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病号服,以及亓官殊毫无血色,难受蹙眉的表情。 瞿镜的心跳猛地一滞,几乎是漏跳了好多拍,一阵说不清是热还是酸涩的感觉升起,瞿镜缓慢伸手,将指尖落在了亓官殊的眉间,似乎想要展开亓官殊的愁绪。 不过,他的指尖只是稍微碰到了亓官殊,就触电一般地收了回来。 他想起来了进到这里后的事情了。 …… 冥府的导游绑定卡可以感受绑定对象的安危情况。 在察觉到亓官殊又危险后,几乎是本能一般,此界太平睁开了双眼,根本就没有考虑过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顾一切地穿过异海,进入到了考场之中。 因为此界太平属于“偷渡者”,异海极力阻止此界太平的进入。 但此界太平一心想着亓官殊的安危,甚至都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包括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灵魂,再次因为异海的阻挡,而开始撕裂。 这一切,此界太平都不在意,他的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去找他。 大概是被此界太平这种赴死般的执念给惊讶到了,异海最终还是放他进入了考场。 此界太平是在一间病房中的衣柜中睁开双眼的。 由于灵魂已经在进入考场的过程中碎成了片,他的神智在明晰和茫然间来回变动。 导致他在衣柜中呆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自己接下来要去干什么。 直觉告诉他,他不能从衣柜中出去,可是为什么,他却不知道。 直到衣柜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 此界太平透过衣柜微弱的缝隙光芒中,看清了衣柜中的那一个人模样。 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他刘海有些长,几乎遮住了病人的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病人具体长什么模样。 只在病人的脸上停了一秒,此界太平将视线落在了病人手中的那只千纸鹤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旁边还有其他人,672疑惑转头,在看到此界太平那张反着森冷气息的青铜恶鬼面具时,下意识瞪大双眼,张大嘴巴,准备尖叫出来。 虽然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但此界太平的本能还在。 感觉告诉他,他不能让这个病人叫出声来。 几乎是在672张嘴的一瞬间,此界太平用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捂住了672的嘴。 随后此界太平就这样和672在衣柜中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继续开口说话。 直到此界太平准备去拿672手中的千纸鹤。 672立马双手合拢,将千纸鹤捂在手中,对着此界太平摇了摇头,害怕此界太平跟他抢,672还特意把手护在了自己怀里。 这个不可以哦!这是神仙哥哥给我的! 此界太平有些不开心,直觉告诉他,他想要这只千纸鹤。 于是,此界太平伸手要去从672的怀中抢千纸鹤。 672当然不肯给,拉扯之间,此界太平导游服的领子被扯开了,露出了此界太平病白还可见青筋的颈部。 灵魂撕裂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此界太平的神智,混乱之下,此界太平颈侧有几片鳞片,正随着此界太平的呼吸,微微闪动发光。 672的视线落在此界太平颈侧的鳞片上,不自觉瞪大双瞳,有那么一瞬间,672的眼神好像幽深了一秒,连阻止此界太平的动作都忘记了。 由于672的双手卸力,此界太平成功从672的手中抢走了千纸鹤。 在得到千纸鹤的那一刻,此界太平面具下的双眼忍不住微弯,似乎很开心。 随后,此界太平才注意到自己的领口已经被扯开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导游服,又看了一眼672的病号服,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这是什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此界太平终于用他那快要坏掉的小脑袋,思考出了出去的条件。 紧接着,衣柜一阵晃动,似乎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剧烈的打斗。 等一阵晃动过后,衣柜停下,陷入一段时间的安静后,一位穿着病号服,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人,从衣柜中走了出来。 再之后,此界太平就开始在病栋中游荡,他熟练地躲开了医护人员,一层一层地开始查找。 终于,他在一间卫生间前,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是,是这里!就是这里! 心跳的速度加快,此界太平确认自己找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 …… 思绪回归,瞿镜的脸色古怪极了,但他好像却并不是因为此界太平做的那些事而古怪。 除了这些,他的脑海中,似乎还有另一段记忆,但这段记忆让瞿镜十分抗拒,可他又知道,这份记忆是确切实实发生过的。 如此一番,让瞿镜的脸色复杂极了。 非要说的话,瞿镜现在的表情似乎很难过,也很隐忍。 他眼中的情绪复杂万分,不但没有任何见到亓官殊的喜悦,反而带了一种无法言表的落寞和深沉。 瞿镜似乎开始将自己对亓官殊的感情,一一藏了起来。 大概是黑无常身份的原因,他身上属于瞿老板时的温柔和淡漠减淡,更多的是一股来自冥府的孤寂和荒凉。 像一潭死去的深渊,灰暗又幽静。 瞿镜带着这样的悲凉,双眼逐渐漫上湿润和血丝,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神情看过亓官殊,固然深情,却满是疏离。 他没忍住再次抬手,想要去触碰一下亓官殊的脸颊。 可是他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碰到亓官殊的脸,亓官殊就睁开了双眼。 几乎是在亓官殊睁眼的一瞬间,瞿镜就移开了视线,闭上眼,将所有的复杂全部掩藏过去,等调整好了情绪,确保不会被亓官殊发现异常后,才重新睁眼。 “亓官先生,你醒了?” 亓官殊一睁眼就能见到瞿镜的喜悦还没发酵,就被瞿镜这一句冷淡平静的话堵住了话头。 嘴角的笑意拉下,亓官殊凝视不敢看他的瞿镜的侧颜,没有愤怒,也没有疑惑,他原来也可以这样平静:“你叫我什么?” 瞿镜客气松开抱住亓官殊的手,依旧没有直视亓官殊:“亓官先生。” 第121章 你说分so就分so! 之前假装黑无常的时候,就算不说话,至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 可现在,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是因为之前亓官辞说的那句“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瞿镜生气了?还是他真的在尊重亓官辞,打算按照亓官辞的意愿,和自己断清关系了? 亓官殊靠在瞿镜的肩膀上,静静望着瞿镜。 他没有喜欢过谁,也不知道怎么样才算喜欢一个人,虽然他尊重瞿镜的想法,但他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才对。 可是他居然很平静,哪怕瞿镜用这样陌生客气的声音叫他“亓官先生”,他还是没有生气的意思。 瞿镜看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就好像瞿镜真的从来和他只是陌生人一样,导致亓官殊也开始有些不确定起来。 说实话,其实瞿镜确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承认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亓官殊单方面的觉得。 如果说原本还有些自信的话,现在看到瞿镜的表情,亓官殊真的有些犹豫起来了。 难道说,瞿镜之前离开不只是因为亓官辞的一句话,还有他真的不喜欢自己的原因? 亓官殊突然觉得瞿镜很陌生,他其实从来都不了解瞿镜。 他对瞿镜的感情,一切都源于见色起意,可除去这一层表象,他又对瞿镜了解多少呢? 当然,更大的陌生感,还是来自于瞿镜这一张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脸。 瞿镜之前的模样并不难看,也算清秀帅气,但是现在的这张脸,显然更加具有冲击力。 亓官殊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现在的瞿镜确实完全长在了亓官殊的审美上。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亓官殊当然愿意包容一下瞿镜的小脾气。 他想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瞿镜嘴上叫着他“亓官先生”,说着没有任何关系,可是身体还是十分自觉地搂着他,尽管力度松了不少,也还是在潜意识关心着他。 真是一个别扭的人。 亓官殊有些好笑地弯眸:“男朋友,你在生气?” 被[男朋友]这三个字暴击心口,瞿镜眼神微闪,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不可无礼”,他被这三个字撩拨得心弦荡漾,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他深深望了亓官殊一眼,语不着调地开口,声音沙哑极了,似乎是有些苦涩:“……焃鴠日要到了。” 第154章 听到这个日期,再对上瞿镜意味深长的眼神,亓官殊脸上的笑意收敛,他心情沉了下去。 瞿镜知道了……他居然知道了! 亓官殊身体僵硬一瞬,在瞿镜复杂的目光中收回所有外露的情绪,从瞿镜的肩膀上抬起头来。 只是短短六个字,却让亓官殊的态度前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亓官殊没有回话,又或者说,是不敢回话,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对,甚至堪称过分,可他还是这样去做了,完全没有问过瞿镜的意思。 现在瞿镜知道了,他当然有权利拒绝。 亓官殊从瞿镜的态度中,明白了瞿镜的选择,他本就因为强迫瞿镜成为自己[男朋友]的事,而感到逃避、愧疚。 现在知道了瞿镜的答案,更是不敢再继续调侃撩拨。 亓官殊直接从瞿镜身上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将身上的导游服体贴整理好后,亓官殊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了青铜面具。 带上面具,亓官殊将情绪全部藏了起来。 他像看陌生人一般望了一眼瞿镜,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地开口:“你见过672,他在哪?我要带走他,这里并不安全,我建议黑导您,早点离开。” 黑导……亓官殊果然是亓官殊,在确认了不可能后,就直接彻底抽离。 此界太平并没有回答亓官殊672在哪里,亓官殊等了一会后,也懒得继续追问,反正他杀出去,早晚找得到672。 此界太平松了一口气,大概是亓官殊的这个态度,和他预想的一样。 可是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为了避免被亓官殊发现自己的真实情绪,此界太平也将面具带上,平静点了下头。 看着一副无事发生般的此界太平,亓官殊冷笑一声,这声笑意也不知道是在嘲讽瞿镜的冷漠无情,还是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好吧,如果这是结局的话,那么他们就到此为止吧。 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一枚铜钱,施舍一般扔在瞿镜怀里,亓官殊的声音寒如冰霜:“不想遭受天谴的话,就带着它。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看见了什么,做了什么。一切因果皆在我,放心,我不会将你牵扯进来。” 说完自己想说的,亓官殊头也不回,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此界太平握住铜钱,将它放在手心中,手指轻抚铜钱好一会,将冰冷的铜钱都抚至温热后,将铜钱穿在了戒指的银链上。 虽然现在戒指被另一个人借走了,但依稀可以猜想得到,若是戒指回来,铜钱将会和戒指有多亲密。 此界太平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项链,想起来亓官殊手上还戴着他的另一半对戒。 面具下的唇角微扬,瞿镜自私地没有开口提醒,哪怕他以后要和亓官殊桥归桥,路归路,他还是想让私心纵容一些。 他送出了戒指,也送出了他从没说出口的话。不管亓官殊知道与否,都不重要。 在原地继续待了一会,此界太平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再继续纠缠亓官殊,再苦笑了一声后,此界太平出了卫生间的门。 但他并没有继续跟着亓官殊的意思,他身形变幻,转眼出现在了天台之上。 正准备找机会离开考场,此界太平却抬头看见了一位骑着黑色巨型灵兽,将自己罩在黑斗篷之间的神秘人。 此界太平和神秘人对上视线,神秘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出人意料的是,冥府的导游面具理应隔绝一切窥探,但神秘人还是透过面具,认出了面具下的人是何身份。 好一会,神秘人从黑袍中发出了刻意模糊过的声音: “你既然来了,不去找亓官吗?” 在神秘人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在神秘人前面带路的戒指,也像是突然看见了亲人一样,兴高采烈地朝着此界太平飞了过去。 此界太平下意识伸手接过戒指,却在看见戒指的那一刻,神色有些难过。 神秘人虽然看不清此界太平的表情,但是他能够感觉到此界太平现在的情绪有些怪异。 这绝对不应该是瞿镜见到亓官殊后的情绪。 瞿镜连帝缘情戒都送出去了,相当于送出了自己的心和一切感情,更是将自己的命都送了出去。 瞿镜这样心悦亓官殊,他不可能会在进入考场后,这样冷静,这样无动于衷。 福至心灵一般,神秘人指尖微动,脑海中滑过了一个就不可能的念头,他有些惊讶,又似有些生气地追问道:“有人告诉了你亓官的身份,是吗?” 此界太平沉默了一会,将戒指重新挂回颈间的银链上,又贴心收回衣服中,紧挨胸口放置。 良久,此界太平才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这个结果对于神秘人来说,本来应该高兴,他原本就希望瞿镜不要对亓官殊动心,可是现在看瞿镜的态度,显然事实不是知道了身份这样简单。 神秘人微勾手指,一道金线快速绕过此界太平的视线,贴在了此界太平的衣服上。 就在金线接触到此界太平的一刻,神秘人就察觉到了此界太平身体的变化。 神秘人不敢置信地惊讶道,连声音的伪装都差点忘记了: “他居然把接近三层的血都给你了……” 真是够疯狂的,身为裁决人,亓官殊应该是最遵守规则的才对,怎么会做出这样违规的事! 失去这么多的血,裁决司那边一定知道了,就算亓官殊是裁决人,也一定要受到严格的处罚了! 可他居然还用铜钱来掩盖此界太平身上的裁决人鲜血气息,让此界太平免去处罚。 这般知法犯法,亓官殊真是疯的不轻! 当然,神秘人不止感觉到了此界太平身上属于金瞳裁决人的血液,还感受到了一道熟悉的规则气息。 黑袍下的眉尾轻佻,神秘人愣了一秒,下一秒,几乎是被气笑出声。 不过很快,他又整理好了情绪,思考了半会,神秘人道:“焃鴠日马上就到了,你应该知道,出了这个考场,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想和亓官做最后一次的道别吗?” 此界太平又何尝不知道出去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可听到神秘人的最后一句话,此界太平的表情有些松动,带着些许疑惑和期待地抬起头来,双手不自觉握拳,试探问道:“可以吗?”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 说着,神秘人从黑袍中伸出手来,左手拇指和食指相触,打响响指。 灵力在指尖炸开,星子碰撞间凝成了一条小金龙的模样。 神秘人的食指在小金龙的龙角上点了一下,下一秒,金龙睁开了双眼,亲昵地用脑袋蹭了一下神秘人的手指后,朝着此界太平的身上冲了过去。 此界太平没有对小金龙设任何防备,就这样直接任小金龙进入自己体内。 随着金龙完全融入此界太平的身体中,此界太平的双眼开始变得茫然无神起来。 大约持续了半分钟左右,此界太平的双眼再次恢复清明,只是瞳色却从一开始的浅雾色,变成了幽深的暗红。 此界太平慢动作眨了下双眼,似乎在整理自己的回忆。 闭眼抬眼间,此界太平身上属于冥府的阴冷气息,以一种可怕的速度迅速开始攀升,直到他的气场彻底发生了变化。 如果亓官殊在这里的话,他一定可以认出来,现在的此界太平,根本就和之前灵魂奔溃状态下的那个疯子,一模一样! 不过此界太平现在却并没有任何失去神智的倾向,他平静梳理了一番脑海中的记忆,却对着神秘人冷笑一声: “本尊不会谢你,若不是你,他会是本尊的君后。” 神秘人丝毫没有被此界太平的变化吓到,他语气中也有些歉意:“抱歉,此事确实是我有过,但局已开始,还请帝君见谅。” 此界太平知道自己能够清醒的时间并不多,现在也并不想继续在神秘人的身上浪费时间,他直接使用移形换影,朝着亓官殊的位置赶去,同时留下一句话给神秘人: “本尊会遵守规则,但你必须保证,若本尊身死,你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神秘人看着此界太平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身下的黑色灵兽察觉到主人的叹气,疑惑歪头看了一眼主人,安慰般地用脑袋蹭了蹭神秘人的小腿:“呜——” 被灵兽安抚到,神秘人心情好了不少,他摸了摸灵兽的脑袋,示意它飞高一些:“罢了,让他们最后相处一下吧,出去后,可就没机会了。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不过亓官的生辰也快到了,他们迟早要分开的。” 灵兽点头,虽然没有太理解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听话的朝着高空跑去,停在了一个可以俯瞰整个副本的位置。 神秘人俯瞰整个副本,先是看到了已经看要完成自己考试的池星乐,随后,又将视线移回了病栋之中。 他无法看清病栋之中的场景,但是他能够感觉到,病栋中似乎有什么危险,正在苏醒。 第155章 目光落在病栋外的人工湖上,神秘人的神色一顿,他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 “这是……弱水?!” 第122章 镜子切号:乖乖~抱一下 天地初始化阴阳,盘氏劈山生四水。 彼有死境,有深潭一处,色黑而质轻,凡万物触之则灼,谓之弱水。 哪怕病栋外的这处人工湖,水色清澈,可是其中包含的死气,以及它透露出来无善无恶的纯粹,都在表明这就是传说中神明皆惧的“弱水”。 一个考场之中,居然会有弱水的存在,并且弱水还被布置成了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人工湖。 明里暗里,都在表明考场幕后者觉得:弱水也不过是人工湖而已。 真是有够狂妄的。 这个考场,看上去实在是太怪异了。 神秘人黑袍下的眉头紧锁,莫名开始有些心慌起来。 很奇怪,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他就是没由来的开始心慌,好像有什么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神秘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弱水的位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人工湖发生了变化—— 作为一个休闲用的小湖泊,人工湖的深度一般都不会超过四到五米。 可是在神秘人的注视下,这个人工湖的深度,居然开始越来越深,不到片刻,就颜色黑沉下去,一眼望不到底部。 不仅如此,在这样“清澈”的湖面下,神秘人甚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有一条巨大的海洋生物,正在人工湖中缓慢游动。 它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游了好一会,都看不见边际,巨大和未知带来了数不清的恐慌。 而这个生物,似乎也注意到了神秘人在观察它,它缓慢移了一段位置后,骤然向下沉去,发出了好大一声沉闷的水响。 人工湖的湖面掀起剧烈的波动,等湖面再次回覆平静后,湖中的那个生物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看不见底的骇人深度,在对着神秘人散发恶意。 凝望深渊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神秘人的表情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么异常。 终于将视线从人工湖上移开,神秘人重新看向病栋。 在这样一个副本境域中,病栋中关着一个未知的恶魔,病栋外养着一条巨大的怪物。 以弱水做牢,用病栋做笼。 这个考场的幕后主关者,绝对不可能是河梨帝母这种小角色! 河梨帝母,是被抛弃出来的棋子! 一直想到这一点上,神秘人突然思路清晰了起来。 他唰地抬起头来,目光看向天空,准备点说,是藉着看天的动作,看着境域背后的主关者。 神秘人居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他知道了,他一切都想明白了! 他猜错了,他一直以为是郑承宇消失后,才被卷入局中,可实际上,从亓官辞被勾错魂开始,就已经踏入了对方布下的棋局! 让亓官辞认识瞿镜,再到用生命濒危激亓官殊出现,包括神都异人召开玄门大会…… 这一切,全都在不知不觉中,按照对方的设置而走! 包括郑承宇和那些无辜的少女们,都只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计画的一部分! 让河梨帝母把亓官殊引入考场,并不是幕后者的真正目的! 背后那人的真正目的是—— 让神秘人亲眼看见这一切,让神秘人猜出来这一切! 幕后者在逼神秘人入局!!! 神秘人手脚一阵冰凉,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一瞬间跌入了冰窖之中,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觉得自己此刻像个案板上的鱼肉,已经彻彻底底的任人宰割了。 “为了逼我落子,你居然要拿这么多无辜者做饵吗……” 神秘人轻声低语,似乎有些难过,又有些自责。 好一会,他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目光坚定下来,功法运转,灵气开始从境域中提取而出。 金色的小星子从考场的四面八方缓缓上升,在神秘人的手边徘徊着,凝聚着,最终形成一把萦绕着元素之力的纯黑色弓箭。 勾指握住弓箭,神秘人缓慢低头,被模糊过的面容依旧看不清楚,却可以看见在黑暗中,有一双深金色的眼睛,正凝视着病栋的方向。 和亓官殊的那双金瞳不太一样,这双眼睛中,隐约可见浮动着的梵文纹路,看上去有些古老的危险。 抬弓搭弦,再用力拉开,随着弓弦的张开,一根灵力组成的金色长箭出现在弓上。 神秘人的视线透过病栋,看清了内部混乱的场景: 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白衣导游,正在不断重复抽刀劈砍的动作,他的面前已经倒下了数不清的诡异尸体,可依旧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诡异,正在朝他攻去。 白衣导游的怀中还护着一位穿着松松垮垮黑衣导游服的男人,男人的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躲闪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愚钝。 神秘人继续向弓箭中渡入深厚的灵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白衣导游单手搂住黑衣导游的腰部,将他拉入自己身后。 就是这样一个拉扯的动作,黑衣导游的长刘海被风流吹起,露出了他那张天真害怕的脸。 孩童一般的稚嫩眼神中满是对当前场景的害怕,看上去似乎还已经哭过了,脸上还挂着些许泪痕。 但他依旧十分信赖地跟在白衣导游身边,乖巧地没有做出什么愚蠢的动作。 似乎是巧合,黑衣导游惊慌之间,好像隔着病栋,和神秘人对上了视线。 神秘人一愣,拉弦的动作暂时停下。 如果说见到此界太平时,神秘人虽然惊讶,但还算理解,那么看清楚这个黑衣导游的面容时,神秘人已经不能说惊讶了,他简直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事情。 “怎么会是他?!” 脑海中的思路转的很快,神秘人立马就想出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脸上的冷意更深,嗤笑出声,神秘人嘲讽道: “难怪近百年间找不到人,竟是被恶意关在了异海之中,呵,胆子挺大。” 弓箭对准一位准备攻击672的诡异,神秘人松开弓箭。 弓箭如准备很久,伺机而动的凶兽一般,快速锁定目标,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意,将那只诡异一击毙命! 感受到耳边风流涌动,亓官殊眉眼微闪,转头就看见诡异死亡,和一根金色长箭消散的场景。 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虽然隔着一栋建筑,但亓官殊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亓官殊因为瞿镜不认自己而不开心的心情,似乎有些愉悦。 好友来了,看来这场考试,要让新界那边的人失望了。 忍不住笑出声来,亓官殊一边护着672,一边斩杀近身的诡异:“别藏了,真想杀我,直接出来打过便是,让一群垃圾送菜,算什么意思!” 知道户外有好友在,亓官殊直接拎着672的领子,就朝着窗户边跳去。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672受惊大哭,下意识抱住亓官殊,想从亓官殊身上找些安全感。 可是672的双手还没搂住亓官殊的脖子,就再次感觉自己的领子被什么人扯了过去,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从亓官殊身上撕开。 672挥手想要抓住亓官殊,从来没有哪一天像现在这么刺激过的小孩,声音都快要哭哑了:“神仙哥哥!救救我!有人扒拉我!” 亓官殊也察觉到有人在和他抢672,直接伸手握住672的手腕,挥着陌刀准备砍向那人。 可这刀挥到一半,就看见抢走672的,居然是本来应该离开的此界太平?! 他还没走? 也就是亓官殊愣神的这么一秒钟,成功让672被此界太平抢了过去。 此界太平有些嫌弃地一手拎着672的领子,另一只手熟练搂上亓官殊的腰间,带着两人一起朝着病栋外跃去。 身后的诡异依旧在穷追不舍,此界太平注意到亓官殊在打量自己,好心情地转过头去,对着亓官殊眨了下眼睛:“怎么了,乖乖,看见我很开心?” 亓官殊:“……” 无语,这人脑子有病吧?之前还叫他[亓官先生],怎么分开一会,又叫他[乖乖]了? 而且,这家夥给他的感觉,怎么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嘴角抽了一下,亓官殊冷笑回道:“镜老板事务繁忙,怎么也有空来这里和我这个不、相、干的小角色打交道?” 大概还是心中有些不满的,亓官殊在“不相干”三个字,落了重音。 此界太平不置可否,一副你在说谁啊,我不知道的无赖模样,他委屈耷拉眼睫,有些难过的样子:“有什么事情,是比陪我家乖乖更重要的吗?” 亓官殊嘴角抽动的幅度越发重了几分,妈的,这人一定有病! 注意到此界太平现在的瞳色,亓官殊若有所思。 之前瞿镜神志不清强吻他的时候,好像也是暗红的瞳色,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 第156章 可怎么感觉,现在的瞿镜很理智? 不,不对,理智的话,应该叫他[亓官先生],而不是什么蠢死了的[乖乖]。 抽空翻了个白眼,亓官殊握住此界太平搂在自己腰间的手,用力一根一根掰开此界太平的手指,将自己从此界太平的怀里抽了出来。 正好,他们也到了落地的时候。 此界太平和亓官殊带着672,三人落在病栋中的室外活动场中。 亓官殊保持握紧武器的动作,对此界太平道:“你要是闲的没事做,就保护好你手上的那个人,他是神职,必须带他出去。” 呦?神职? 听到这个称呼,此界太平忍不住挑了挑眉,下意识嘲讽出声。 那估计得是神庭那边的废物吧,只有神庭那边的蠢货,才有可能会被一群诡异捉起来,关在异海考场之中。 想着,此界太平斜眼瞅了一下手里还在抽泣的672。 刚想说一句:“诶,好歹是个神,你烦死了,别哭了。” 就对上了672抬起头来,望向他的视线。 此界太平想要出口的呵斥一顿,眼中的嫌弃刹那间消失,转而接上的,是骤缩瞳孔的惊讶。 “你!——” 不过此界太平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就有一道抱着必死决心的攻击,朝着他和672袭来。 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此界太平只能先带着672躲避。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还只是嫌弃拉着672领子的此界太平,现在一概常态,居然认真保护起672起来。 672也很反常地安静跟在此界太平身边,甚至比跟在亓官殊身边时,还要乖巧。 带着672躲闪之间,此界太平藏在衣服之中的戒指,从领口处甩了出来。 672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此界太平胸前的戒指上,一眼都不肯眨动。 没有人注意到,672看着戒指的时间越长,他眼中的清明沉稳就越深。 不过,因为常年被喂下药物的原因,672的清明并不能持续太久,导致他开始头疼起来,眼中的光芒也在不断涣散。 此界太平没有注意到672的异常,他挥动着导游旗,刺穿想要过来攻击的诡异。 亓官殊也不禁用陌刀劈砍着诡异,天上还有一位神秘人,在时不时射箭补充输出。 一时间,三个人居然和一群诡异打成了互相奈何不了的对抗局面。 不过,再厉害的实力,也抵不过车轮战的消耗。 渐渐的,亓官殊身边围着的诡异越来越多,他开始有些招架不住起来。 毕竟他现在,并不是巅峰状态,胎光也并没有完全回到三魂之中。 此界太平即便现在游刃有余,可他清醒的时间也在逐渐缩短,还要抽空保护672,也慢慢有些吃力起来。 眼看亓官殊要被诡异们包围了,着急之下,此界太平眼底的暗红加深,手上的导游旗也开始转变形态。 手腕之间,赤金夹银的拖尾冥蝶飞舞,不到一会,此界太平手中导游旗,就变成了一把散发著不详和杀意的森骨弯刀。 弯刀出现的那一刻,整个考场中响起来百鬼哭鸣的震耳欲聋声。 数不清的阴冷气息和鬼祟的狂乱气息,如同洪水一般,在瞬间淹没整个考场。 连带着天空的颜色,也在百鬼哭嚎间,被染成一片血红。 马上就要完成考试的池星乐身体一抖,惊恐抬头,看着考场的异变,有些失措,却也立刻打开了导游路线,查看亓官殊的安全。 亓官殊和正在纠缠的诡异们,也都因为这场异变暂时停下打斗,从地面升起的凉意堪比冰霜,自脚底传来,刺得骨头发寒。 诡异们下意识颤抖起身体,慌张之色无法掩盖。 而亓官殊也忍不住被这凉意和阴森气息刺激到,颤抖了下身体,眼神疑惑地回头望向此界太平。 神秘人也停下拉弓的动作,看了一眼血红的天空后,低头将视线落在了此界太平手中的那把森骨弯刀上,他深色复杂,似乎有些不理解: “血染苍穹,万鬼同悲。帝君这是要为了亓官,消耗本就不多的灵魂力量清场么……” 第123章 封景,你才是疯子 天色异变。 亓官殊从来没有在考场中,见过这样奇怪的景象,可是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此界太平。 有些忌惮地看了一眼此界太平手中的森骨弯刀,亓官殊莫名有些心慌:“你要做什么?” 不只是亓官殊有这样异样的感觉,就连跟在此界太平身边的672,在看到此界太平往弯刀中输入灵魂力量的时候,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他的刘海依旧遮住了大半张脸,可是672的眼神,却好像有些变了。 比起之前的天真,现在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一些成熟和自责。 可是,672体内的药。性依旧在不断侵蚀着他的清醒,两种对抗的力量,在672的脑海中不断拉扯争斗,彷佛要将他的大脑完全撕裂开来一般。 此界太平紧握着弯刀,不断往其中渡入绝望和死气,这一举动,反而让弯刀身上的阴冷气息越发强烈。 不止如此,整个考场中鬼祟哀嚎的声音,也越发扰人神智,带着数不清的悲伤和恶意,撕心裂肺般地哭喊着。 部分实力比较弱小的诡异们,完全承受不住万鬼同悲的哭喊,在这深渊一般的痛苦中,开始七窍流血,被死气撕裂身体。 诡异的死亡,又更加滋养了死气和绝望的成长,天空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郁,几乎是快要变成黑红色。 变换之间,考场内还可以嗅到无法忽视的,属于死亡糜烂的血腥味。 就算亓官殊是金瞳裁决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 这是……属于死亡的力量吗?这是……属于冥府的威压吗? 不可否认的,亓官殊的内心居然有些兴奋起来,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纯正的阴司罗酆气息,但他却莫名有一种久别重逢,甚至心生欢喜的感觉。 面具下的金瞳闪烁,亓官殊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他的精神开始颤栗,居然还产生了一种他本该如此的奇特想法。 可他不应该这样,他是裁决人,不应该和冥府的死气打交道。 亓官殊喉结滚动,他握紧了手中的陌刀,兴奋过后是潮水袭来般的慌乱,他想要走到此界太平身边去,同时也再次问道:“你要做什么?” 此界太平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十分敏锐,他能够感觉到亓官殊在担心他,在为他而跳动心脏。 他很开心,可是他也不想让亓官殊难过。 此界太平扯出一抹微笑,不过他很快又想起来,他现在戴着面具,就算是在微笑,亓官殊也看不见。 想到了就这样去做了,此界太平心念一动,脸上的青铜恶鬼面具开始散做黑白两色的透明小方块,直到完全消失。 封景知道亓官殊很喜欢自己的这张脸,所以他将这张脸保护的很好。 他曾经在数不清的黑暗和孤独中,不间断地练习人类的微笑,想要在再次见到闯入他生活的小男孩时,对他微笑。 他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表情的变化,现在他也确实做到了。 封景张扬极具冲击性地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让他这张不似凡人的面容染上了几分红尘凡意。 他轻转手腕,将弯刀缓慢举起,封景舍不得将视线从亓官殊身上移开,他死死望着亓官殊面具中唯一露出的金瞳,有些难过和遗憾,他很快就要和乖乖说再见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爽。 “乖乖,我想你记住我,虽然这不可能,但不要难过,我舍不得你。”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拼尽一切,回到你身边。 亓官殊心头的慌乱更加深,他有了一个不安的想法,他总感觉再不说些什么,他就要彻底失去瞿镜了。 在这样紧张的关头在,亓官殊忘记了自己还在考场之中,也忘记了身边还有很多正对他抱有恶意的诡异。 他想要往此界太平的身边跑去,却在跑了两步后,被一道金色的灵箭射在了身前。 灵箭在亓官殊身前消散,似乎是在警告。 亓官殊双眼瞪得发疼,狠狠抬头看向射箭的好友。 神秘人保持着射箭的姿势,甚至手中依旧拉着弓,还有一根淬满灵力的长箭已经在弦上了,只要亓官殊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射出。 亓官殊气急,他压着怒意质问道:“你拦我?!” 神秘人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手上拉弦的动作却一点都没有松懈,显然是在用行动表明——我不会让你过去。 亓官殊知道好友的能力,他现在也绝对打不过好友,所以只能被迫停在原地,期待瞿镜心中自己的份量,能够让他停下这种自毁一般的举动。 “男朋友,你把刀放下,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的,你先离开,好不好?” 第157章 几乎是带了些祈求的颤音,亓官殊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果瞿镜挥下这一刀,他们之间就真的回不去了。 封景眼神一动,下意识想要听话放下弯刀,可是他在看到亓官殊身后那群暂时被罗酆气息压制住的诡异时,眼底的决心更加坚定了些许。 他绝不能让乖乖受到任何伤害。 “抱歉乖乖,我想你平安。” 大概是知道此界太平这一刀下来,整个副本中的诡异都会被全部斩杀,那么到时候,这个考场就算是彻底废了。 所以,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小疯子,也站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去阻止此界太平,而是去了病栋的禁地,准备将里面的那个家夥放出来。 672在病栋中住了那么久,他是最早察觉到病栋中气息不对劲的。 他走上前两步,轻轻扯了下此界太平的病号服,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的声音道:“阿景,病栋中的那个恶魔,封印被打开了。再犹豫,你和你认定的道侣都要留在这了。” 此界太平握着弯刀的手指微紧,不动声色虚起双眼,看向病栋内部。 病栋之中,确实有一道危险的气息开始浮现,虽然现在,还不够明显,但应该就是672口中说的恶魔。 不过,封景还是忍不住小声问了句:“他如何?”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提到,但是672就是知道此界太平问的是谁。 672强撑着神智清醒,看了一眼满眼担忧的亓官殊,有些好笑,又有些欣慰地开口:“当然好,你也够厉害的,连裁决人都能拐到手,只可惜,要是没记错的话,他马上就要忘记你了,你不担心?” 此界太平听到672夸自家乖乖,眉眼忍不住弯了起来,他家乖乖当然是最好的了! 等听完672最后的那句话,此界太平说不出是自信还是狂妄,冷笑一声:“不,他一定是我的。哥哥,你放心,我认定的媳妇儿,就算暂时分开,以后也迟早会回到我身边。” 672乐出声来,丝毫不觉得封景的这句话会有什么问题。 他十分相信封景的判断,既然封景说会,那就一定会。 672伸出手,同样握上那把森骨弯刀,语气有些感慨:“好,我很期待冥府拥有一位裁决人身份的君后。” 说着,672的气场也开始转变起来,可惜他和此界太平站的太近,而封景身上的罗酆气息又太过浓郁,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人发现一个考场中的小精神病人,居然身上也有这样纯正的罗酆气息! 672被关在这里太久了,他的心脏也在夜以继日中,被诡异们剥削的太多次,导致他现在能够施展出来的能力并不算多。 不过,他可是酆都大帝啊! 就算被折磨成现在这样,他也还是——冥府的鬼王,阴司的大帝啊! 672刘海遮住的双眼逐渐转为深红,他不顾一切地往弯刀中渡入灵魂力量,以此来替换封景的灵魂。 封景有些不赞同,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可是672却已经带动着封景的手腕,将森骨弯刀朝着考场挥下—— “祭吾生魂,渡世安稳,冥海无涯,万鬼——同悲——” 一阵带着淩霄规则的神明梵音,从考场内响起。 声音浩荡缥缈,带着威压的圣意以及罗酆的压抑,这声音好似从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直击心灵,如古钟鸣响。 不只是考场内的所有诡异,就连是亓官殊和池星乐,都在这样震耳入魂的梵音下,条形反射性捂住双耳,却依旧不受控制地从七窍中流下血来。 就连站在高空之上的玄黑灵兽,也在这道声音下,烦躁地开始徘徊四脚,晃动脑袋,发出难受的哼哼声。 唯一不受梵音印象的,大概就是骑在灵兽身上的黑袍神秘人了。 他挥手散去手中的弓箭,抬眼看向因为梵音,而开始不断卷动,剧烈翻腾,逐渐形成危险漩涡的血色天空。 “罗酆帝君的同悲骨刀,不愧是可以和天地双卷相提并论的神器,不知道和[无相]比起来如何……”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把骨刀中,还死祭了无数冥府的大帝亡魂。 神仙或许不会死,可一旦失去信仰,也是会陨落的。 每一位陨落的帝君,都会在死亡前,将自己死寂【同悲】。 在不断的神魂浸养下,这把骨刀,也就成了冥府的象征。 就像神庭的象征,是淩霄亲手制作的【无相】一样。 一个代表【生】,一个像征【死】。 同悲一出,冥海无涯,不见血不收,甚至骨刀无鞘。 六界之中,没有任何材质的物品,可以成为同悲的刀鞘,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么每一任冥府帝君,就是同悲的【刀鞘】。 考场中的场景开始一一撕碎,诡异们无法抵抗同悲的力量,全部被震破灵魂,再无往生的可能。 池星乐早就在万鬼哀嚎中,被震晕了过去,黑袍人好心地将池星乐送出考场。 倒是亓官殊,他虽然还没有晕倒,可脸上的面具,也在不受控制的裂开,露出了他被鲜血淋满的面容。 亓官殊的视线开始蒙上血色,他的双眼在血液的污染下,逐渐变成暗橙色,他忍着身体和灵魂的双重疼痛,无声开口:“瞿镜,你……” 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黑袍人一掌劈晕。 黑袍人接住亓官殊倒下的身体,对封景和672点了点头:“有劳帝君。” “咔——咔咔——咔——” 随着黑袍人的话音落下,整个考场终于撑不住同悲的死气,彻底破碎开来。 在副本坍塌前,浑身是血的小疯子站在病栋的天台上,看着封景手中的那把弯刀,笑得癫狂又嘲讽: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居然一直在惦记我的监考官,疯子,疯子!你才是疯子!哈哈哈哈哈哈——全都是疯子!” 第124章 帮我把戒指还给冥府 等亓官殊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居然是在一个陌生的病房之中。 说是病房,其实更像是一个私人卧室。 也不知道是昏迷了多久,脑后还有些许酸疼,看得出来,黑袍人的那一掌,确实没有对亓官殊留情。 在心底暗骂了一声好友,亓官殊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最后考场破坏的那一系列变化,实在是让他有些跟不上节奏。 亓官殊现在身上的衣服依旧是导游无常的那一套,但是他的头发和长相,已经变回了亓官辞的模样。 在考场的时候,他暂时融合胎光的时间太长,现在倒是有些压制住亓官辞,无法主动转变回来了。 不过既然新界那边的人,都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上,也派人来试探他了,他其实也没有必要继续伪装。 亓官辞需不需要出现,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为了玄宗的计画可以更好发展,亓官殊还是决定再瞒一会。 就是可能要找秦政帮忙,让他完成身份的转换了。 他金瞳裁决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亓官辞这个身份也不见得安全。 但有的时候,就算谁都知道,也不意味着谁都敢说。 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后脑勺,亓官殊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在他坐起来的时候,有一只毛绒的脑袋,也亲昵地凑了过来,把下巴搭在床边上,轻轻用头蹭了下亓官殊。 这只毛色油亮的大黑犬,眼神中满是对亓官殊的担心。 亓官殊看着大家夥的神情,不觉心头一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大黑犬的耳朵,大黑犬也顺势摇起了尾巴,一副高兴的样子。 “乾坤,你好像又长胖了。” 亓官殊沉闷的心情,因为大黑犬的出现,而变得轻松起来,犬类一向是能够帮助人缓解情绪的好夥伴。 大黑犬汪呜了一声,眼神有些幽怨,似乎在反驳亓官殊,自己才不胖呢。 乾坤小脾气上头,佯装要去咬亓官殊摸自己的手,亓官殊也配合地和乾坤打闹起来。 不过乾坤还惦记着亓官殊身体有些虚弱,并没有认真去咬。 就这样陪乾坤玩了好一会,亓官殊才按住乾坤的脑袋,问道:“好了,不闹了,你主人呢?” 话音刚落下,就有一人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来。 秦政手上端着一杯温水,似乎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残留了些水汽,秦政推门后看见亓官殊醒来,也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亓官殊会昏迷更久呢,毕竟带回来的时候,亓官殊看上去要死了一样。 一路走到床边,秦政将温水递给亓官殊,双手环臂站在一旁,打量了一番亓官殊的精神状态,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的?我见你胎光浮现,是不是快要融合了?” 对于秦政的问题,亓官殊只能苦笑摇了摇头,小口小口喝下半杯温水,直接忽略掉前半个问题:“左右焃鴠日后都要恢复的,现在提前,也没什么关系。” 第158章 焃鴠日在所有的黄道中,都是最特殊的一个,不管是对于玄门异人来说,还是对于邪祟诡异来说,这一天,都是一个搞事情的最好时机。 虽然秦政不太了解亓官殊的那个家族有什么计画,但他知道,焃鴠日后,金瞳裁决人必须回归玄门镇场,才能压得住有异心的邪祟们。 听出来亓官殊没有想要几乎回答的意思,秦政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询问胎光这件事: “对了,池星乐在医院中醒了,听他说你们的考场因为被中途撕开,所以考试作废。 今天玄宗的报告也显示,新民区那边的异海磁场,已经开始消退了。恭喜你啊,不用考试了。” 考场被中途撕开…… 提到这一点,亓官殊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说实话,这一场考试,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十分怪异。 先不提他明明是监考官,却在这个考场中一点作用都没有,就说那个奇怪的疯子少年,还有一个编号672的神明病人,都在异海中十分不合理。 再到最后考场异变,瞿镜挥下的那一刀…… 亓官殊捧着水杯,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老墨,在什么条件下,是可以将神明关在考场之内,还受邪祟压制的?又或者,什么情况下,考场会被外力撕开?” 秦政挑眉,沉思了一会,没有立刻给出回答。 毕竟异海潮境这个地方,本身就很特殊。 它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也有自己的管理方法。 它不属于任何势力,也不属于任何位面。 它就像一个天地自我衍生出的监狱,自己收容罪犯,并且管理罪犯。 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出现了监考官这个职位,可监考官在异海中的存在感,也十分浅薄,大部分时间,都只存在于异海规则的文本上。 要不是亓官殊自己说出他是监考官,秦政根本不会知道。 异海确实会自己收容怪物,可是它收容的也只是[怪物]或者[罪人],从有记载开始,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关押神明的情况。 当然,也有特殊的例子,比如河梨帝母的收容。 但河梨帝母会被收容,是因为她的【恶】,这份【恶】大过了她身为【鬼子母神】的职位。 至于外力撕开考场,就更加难了。 异海的境域相当于一方独立小世界,想要以一己之力,破开一个世界的难度,无异于以一己之力去创建一个小世界。 就算是之前秦政他们从外部打开考场,进入考场中救人,也离不开考场本身崩坏,监考官允许的前提。 而且这还只是打开个信道,并不是撕破考场。 “你说的这两个问题,都有些不切实际,不过国异局那边派人传来信息,说异海早就开始崩塌了。如果异海本身出了问题。那么这两个情况,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出现。” 解释着,秦政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咦,异海崩塌的事情,你作为监考官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就算监考官算个虚职,也不至于什么迹象都没有发现吧? 亓官殊摇头:“裁决司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处理,异海也很少会让我去管理考场,我最多就是去处理一下刺头狱员,再说了,我中途还‘死’了几年,能接触到的,就更少了。” 看来从秦政这里是找不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了,亓官殊叹了口气,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老墨,神庭之中,有没有什么神明,是姓封的?” 虽然这个病栋的考场被破坏了,可亓官殊总感觉这里并没有真的消失。 这个病栋已经出现过两次了,还关押了一位神明病人,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考场。 就算最后河梨帝母的这个境域被瞿镜劈了,亓官殊也依旧觉得这件事还没有结束。 至于封景……还有672曾经说的自己姓封,以及最后672和瞿镜一起握着的弯刀…… 瞿镜一定和这个672有关系,可瞿镜是什么身份,其实亓官殊也不知道。 这个考场似乎一直在对亓官殊输送“瞿镜有问题”的观念,这让亓官殊有些不爽,但他现在又确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瞿镜,干脆直接问神庭的天行好了。 秦政也不知道这个话题是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上面的,他愣了一下,脸色更加怪异了。 不只是秦政,就连乾坤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一人一狗都用这样饱含深意的眼神望着亓官殊,差点没让他起一身鸡皮疙瘩。 秦政抿唇迟疑一会,还是决定不骗自己的好友:“神庭中没有姓封的神明,因为这个姓—— 是独属于冥府的,准确点说,是独属于冥府大帝的。 取罗酆山的‘feng’,冠以帝君姓氏,象徵着整个冥府的最高权利掌权人。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罗酆的“封”,冥府大帝的姓。 亓官殊长舒一口气,在听完这个回答后,一时间说不清楚是轻松,还是愤怒。 他或许知道了为什么瞿镜和672可以一刀劈开考场了,不,应该说是封景。 也能够明白,为什么672会对自己一直抱有好感了,竟是因为672是冥府的大帝,而他身上有封景六五司的鉴印。 也对,672,672,七减二,可不就是五吗? 672哪怕失去了神智,也还记得封景,所以对“封医生”很顺从。 都姓封,说不定他们之间,还有什么血缘关系呢。 病栋用“封医生”的名号来管理672可以理解。 那封景呢,他化名瞿镜又是为什么? 假扮黑无常又是为什么? 看着他像个傻子一样,和他一起玩过家家的恋爱游戏吗? 想着想着,亓官殊突然冷笑出声,他的笑声越来越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直到秦政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张纸巾:“别笑了,你很难过。” 亓官殊推开秦政递过来的纸巾,抬手抹去眼角因为笑意而流下的眼泪。 他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语气冷淡,彷佛被抽去了所有情绪感情: “老墨,帮我压抑胎光吧,在回归身份前,我不想再出来了。” 秦政有些迟疑,他感觉得到亓官殊现在状态的疏离,虽然他能够理解亓官殊这样做的目的,可是他总感觉,亓官殊并不是为了计画,更像是想要逃避什么,想要自己去冷静一下。 “你确定?新界那边的人已经知道你还活着了,你就算再次隐匿胎光,也一定会招来邪祟刺杀。” 亓官殊颔首,垂下双眼,目光落在了手指上的戒指上。 好一会,他将戒指从手上取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无碍,正好让亓官辞进沈帘的破军门进修吧。 …… 对了,这枚戒指,之前忘了归还冥府,还请天行大人,帮我一并归还了吧。以后估计也没有什么机会走无常了,顺便有劳瞿……有劳瞿君消除亓官辞的无常标语吧。” 秦政嘴角扯得更平,微蹙眉头,看向亓官殊的目光满含担忧。 看来这次,亓官是真的……很生气啊。 连天行大人这四个字都叫出来了。 沉默了好一会,秦政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都有些酸疼,他真不想卷入好友的感情乱线中,尤其是双方他都不讨好。 但亓官殊要和冥府断清关系,他还是赞同的。 裁决人必须公正无私,他能和自己来往,还是因为天行已经离开神庭的原因。 但冥府,离不开瞿镜。 所以裁决人,必须疏远冥府,以防徇私。 叹了口气,秦政回答: “好。” 第125章 小辞上号:彻底分手 亓官辞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样充足的睡眠,让器官词感觉从精神到身体,都在散发著舒坦的愉悦。 好久没有回到宿舍,亓官辞难得在床上赖了一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准备刷刷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一向比较干净,基本上加的好友也都是很少会发朋友圈的人。 直到他刷到了一条邬铃儿的朋友圈: 【哥哥,不要忘记练习傩礼的事宜哦。[微笑]】 亓官辞:“……” 不用猜,这肯定是设置了仅一人可见! 也幸好邬铃儿的“提醒”,亓官辞还真的都快忘了要练习祭祀礼仪的事情。 赶紧翻到了日历一栏,算了下距离大祭剩余的时间,即使有一些赶,但也还算充裕。 如果每天练习三个钟左右的话,应该是可以在大祭前,将傩礼全部学完的。 在脑海中草草拟定了一下练习礼仪的计画,最后在松软的床上挣扎了几分钟后,亓官辞才念念不舍地离开了床。 刚把脚落到地面上,亓官辞就注意到了摆在书桌上的一堆数据和一个u盘。 正好舍友李翌阳也买了早餐回来,看到亓官辞醒来,李翌阳主动打了声招呼,还将手中一大摞早餐,挑了糯米鸡和豆浆分给了亓官辞:“呦,辞哥你醒了,听说之前你没来学校,是请假住院了,现在身体好点了吗?对了,桌上那些书还有u盘,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指明送到你手里的,好像是叫秦政,你认识吗?” 第159章 亓官辞之前受伤,一直都在医院住着,由于时间的紧迫,也没来得及向学校打招呼。 听到李翌阳的这段话,亓官辞猜出来估计是玄宗的人,替他向学校请了病假。 接过李翌阳递过来的早餐,亓官辞温和一笑:“好多了,谢谢关心啊!秦政是我朋友,辛苦你了,对了,我等会把早餐钱转给你,你记得发一下价格。” 李翌阳摇了摇头,继续吃手里的烧麦:“不用不用,你之前生病我都不知道,一直没去看你,这就是一份早餐钱,算不了什么的,哥你别跟我客气,你之前也请我吃过饭呢!” 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个理。 反正他和李翌阳的关系不错,确实没有必要因为一个早餐钱的问题,就有所客气。 再次谢过李翌阳后,亓官辞将豆浆和糯米鸡放在了桌面上,随手翻了下秦政送过来的数据。 这些都是有关傩文化和传统民族祭祀相关的书籍,估计是特意给他找的。 打开手机,翻找到秦政的微信后,亓官辞发了一句【多谢】,大概是亓官殊之前醒来的时间有些长的原因,现在亓官辞已经有了大部分亓官殊的记忆,其中就包括秦政的记忆。 很快秦政那边就回覆了信息:【是铃儿让我给你的,对了亓官,池星乐今天有去找过你吗?】 知道数据是邬铃儿准备的后,亓官辞瞭然点头,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么齐全的数据呢。 虽然旧书店中可能会有,他也不记得亓官殊和瞿镜之间的记忆,但是他能够感觉到,亓官殊好像并不想见到瞿镜。 这份心情,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亓官辞,他也有些不太想去旧书店了。 不过,在秦政提到了池星乐后,亓官辞有些疑惑起来。 好端端的,池星乐来找他干什么? 他不是都不在医院了吗? 嘶,对哦!医院! 医院里还有一具傀儡来着!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放了一个饵在医院后,亓官辞连忙闭眼开始感应傀儡。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韩固教他偃傀之术的同时,也教了他如何在与傀儡相隔两地的时候,去感应傀儡的动向。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打磨,现在的亓官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对玄门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了。 熟练在识海中开出阵法,亓官辞开始感应傀儡。 出人意料的是,傀儡居然还在医院之中,不但还在,就连病房之中,还有另外几位的存在。 虽然没有操控傀儡睁眼去看,但亓官辞能够感觉到这几个人的磁场,都是正面的,属于神明的。 这就更奇怪了,目前亓官辞认识的神明,也就是韩固和赵公明,可是在傀儡的磁场感应中,病房内却有四位神明。 还有两位会是谁呢?他们又为什么要去病房专门看望【亓官辞】呢? 可惜亓官辞的偃傀术熟练度并不算高,不能够听到那些人在交谈什么,他也不敢继续探索,生怕被发现。 果断选择收回灵魂力,亓官辞重新睁开双眼。 他一边走去洗漱台洗漱,一边开始思考要尽快去医院将傀儡收回来,总是躺在那,自己这边也不好解释。 想着,宿舍中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李翌阳草草擦了下嘴后,就过去开门。 池星乐是知道亓官辞和另一个人和宿舍的,在看到李翌阳略带疑惑的表情后,友善微笑:“你好,我叫池星乐,是亓官辞的朋友,请问,他现在在宿舍吗?” 李翌阳哦了一声,拉开门让池星乐进来,顺便对着洗漱台的方向喊了一句:“辞哥,有人找你。” 亓官辞刚漱完口,听到李翌阳的声音后,匆匆用清水冲了一把脸,又用毛巾草草擦干后,走了出来。 池星乐看到亓官辞出来,立刻上前,将一张卡片递给亓官辞:“企鹅,这是沈帘老师给我们的宿舍卡,从今天起,你要和我一起去……沈帘老师那里学习,你有什么要收拾的东西吗?正好我有空,帮你收拾。不过也不用带什么,基本的生活用品,宿舍那边都有。” 李翌阳没有偷听,但是池星乐说话的时候,也没打算瞒着他,所以在听到亓官辞要搬出去学习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地问道:“啊?辞哥你要去别的地方进修了吗?那岂不是宿舍就我一个人了?” 亓官辞不能跟李翌阳解释玄宗的事,他顺着池星乐的解释点了点头:“嗯,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要去沈老师那里学习了。” 李翌阳瘪了瘪嘴,有些难过:“那你要去多久啊?是为了考研吗?” 亓官辞:“……” 谢谢你啊,还提醒了我不要忘记复习考研数据的事。 “我也不确定要多久,是为了考研。” 说着,亓官辞从柜子中找出了自己的行李箱,草草收了几件换洗衣物,已经考研用的数据,还有邬铃儿托秦政送过来的傩礼数据,和计算机后,就准备拉上箱子。 拉链拉到一半,池星乐突然咦了一声,他微微皱眉,走到亓官辞身边,小力拉了拉亓官辞的衣服,抬起下巴指向亓官辞桌面上的一个礼物盒。 “企鹅,这是什么?我怎么好像在上面,感受到了……咳,旅游团的气息?” 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冥府阴司,还好池星乐立刻反应过来宿舍内还有李翌阳这个普通人,临时转了一个话头。 李翌阳没有注意到池星乐的这一部分停顿,有些惊讶地哇出声来:“哇,你怎么知道这是旅游团的小姐姐送给辞哥的礼物!诶,兄弟,你也是和辞哥一个旅游团的吗?你们那个团还招导游吗?你看我行不?” 池星乐语气哽住,他以为会想等到亓官辞的回答,却没想到企鹅的这个舍友,居然是一个自来熟,主动就搭上了话。 不过…… 迟疑了看了一眼李翌阳,错开李翌阳眼中的兴奋和期待,池星乐开口:“好不意思啊,咱们旅游团不招人了。” 而且,兄弟你看上去一脸正气,阳光得不能再阳光,真的一点都不适合走无常啊! 但是…… 池星乐又将疑惑的视线望向了亓官辞:“咱们旅游团,还有小姐姐送你礼物的吗?!为什么我没有!是我不配吗?!” 从亓官殊那里共享到这个礼物主人推测记忆的亓官辞呵呵两声,拿起还包装完好的礼物盒,就塞进了池星乐手中:“你喜欢?送你,不客气。” 池星乐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像个小狗,他弯眸笑了两下,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谢谢企鹅!” 说着,池星乐好奇地打开了礼物盒,准备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拥有这么强烈的冥府气息。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礼物盒上的那张卡片。 看到卡片上的字迹,池星乐咦了一声,小声嘀咕道:“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字……” 但他现在的脑子,已经完全被亓官辞送了他一个礼物的事冲击得喜悦极了,没有太纠结卡片的事,把卡片夹在手中后,继续拆礼物。 等把盒子中的礼物拿出来,看清楚礼物是什么后,池星乐直接瞪大双眼,身体猛地一颤,差点没把礼物摔坏。 得亏他手脚灵活,双手来回捧了好几次后,才杜绝了鬼门关模型跌落地面的惨剧。 池星乐感觉自己的双腿小腿肚都开始剧烈颤抖,就连身上的力气都快要被抽空了。 他欲哭无泪地望向亓官辞,果断道歉:“企鹅……我错了!这礼物草民要不起,你你你,你快收回去,我手麻了,动不了……” 刚才还兴致勃勃呢,现在都快害怕到站不稳了。 亓官辞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从池星乐怀中拿起鬼门关模型,十分敷衍地塞回盒子中,又把名片搭了回去,草草盖好盒子后,拍了一下池星乐的肩膀:“出息!送你都不要。” 池星乐疯狂摇头,生怕亓官辞又要再来一句“这福气给你啊”,他立马表明态度:“我不配!我不敢!这福气是专属于您的,草民可受不起!” 谁知道送的礼物会是鬼门关啊!就算是个模型,那它也是有冥府罗酆气息的模型啊! 阴司八景之一的鬼门关模型说送就送,送礼的那个人不用想就知道是瞿君! 他不配!他要是拿走的,会被瞿君打死的! 想到这,池星乐也突然想起来亓官辞好像许久都没有联系过瞿君了,不会上次吵架,还没和好吧? 正打算问原因呢,池星乐就看见亓官辞将鬼门关模型的那个礼物盒用袋子包装了起来,同时拉起了箱子。 池星乐瞭然点头,哦哦哦,他就说嘛!小情侣怎么可能分手,这要去玄宗学习了,还要带着男朋友的礼物呢! 和李翌阳告别后,亓官辞和池星乐开始往玄宗的方向走。 不过,出乎池星乐预料的,在去打车点前,亓官辞居然先去了学校内的菜鸟驿站处。 池星乐疑惑:“企鹅,你有快递?” 第160章 亓官辞摇头:“不,我寄快递。” “哦,寄快递……啊?寄快递?” 池星乐看了一眼亓官辞一手就能拖走的行李箱,这箱子有这么重吗?不是可以直接拖走吗? 随后,池星乐就在越来越惊恐的表情下,看着亓官辞将鬼门关模型放入了快递箱,填上了属于旧书店的地址。 池星乐:“???” 池星乐:“企鹅,你和瞿老板……分手了?” 亓官辞扫完付款码,听到池星乐的问话后,忍不住挑了挑眉:“你疯了?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过,人家可是大、人、物,和我们阶级有壁。” 第126章 百里若 和池星乐一起回到了玄宗后,由于秦政的提前安排,亓官辞便和池星乐一起去了新宿舍。 这件宿舍是二人间,正好住池星乐和亓官辞,并且在房间中,还有两个特别的练习室,可以让他们两人错开练习。 对于这个安排,亓官辞还是十分满意的。 在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礼后,亓官辞突然想起来池星乐还有一个好友的事,于是开口问道:“对了老池,你来沈老师这进修,火火不跟着一起来吗?” 他还以为照池星乐和陈炎的关系,也会让陈炎一起来呢。 池星乐正在擦桌子,听到亓官辞的问话,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似乎也有些不太理解:“我也不知道啊,我最近也没有见过火火,似乎是陈家出了什么事,我家那老头昨天还跟我说,最近少去找火火呢。” 池叔叔居然会让池星乐少去和陈炎联系? 这可真是太反常了,按照池星乐之前的说法,他和陈炎从小一起长大,两家关系十分要好,这是整个玄宗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现在却让池星乐减少和陈家的来往,看来陈家出的事,也并不简单呐。 亓官辞不知道陈家的家世,也只是在疑惑了一会后,就放弃了思考。 毕竟他和陈家也算不上熟,如果连池星乐都不知道,那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倒是池星乐,在回答完亓官辞的话后,扯平了唇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将手指在桌面上点着。 原地沉思了一会,池星乐拿出手机,对一个头像是小铃铛的人发去信息: 【陈雪上鈎了,我们之前猜的没错,就是她动的手。但是她似乎被陈家带走了,我没办法知道结果。】 等了一两分钟后,小铃铛那边传来了回信: 【好,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给我。】 没有说接下来要怎么样,只是云里雾里地说了一句剩下的交给我,这句话让池星乐的心里升起一丝古怪。 他下意识想要追问:【你打算做什么?】 但是他的这句话并没有成功发过去,就看到了自己这条消息后面的鲜红感叹号,以及那句冰冷的: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待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池星乐盯着感叹号和这段提示,差点没把眼睛从眼眶中瞪出来:“……” 好家夥!卸磨杀驴是吧!对方居然把他给删了!!! 喂!就算后面的事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必要删了我吧!难道我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吗! 池星乐的眼神越来越幽怨,这份哀愁都让整理床榻的亓官辞感受到了。 亓官辞疑惑回头,就看到了池星乐捧着手机,眼神哀怨的画面。 停顿了一下,亓官辞试探问道:“老池,你怎么一副失恋的样子?怎么了,告白失败了?” 池星乐在听到亓官辞声音的时候,立刻回神,甚至还有些心虚地将手机熄了屏,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过摇了两下后,池星乐又眼神亮起,带着讨好的微笑,一步一步挪到了亓官辞身边:“企鹅,咱们是不是好兄弟?” 听着开头,亓官辞就察觉出了一丝古怪的味道,一般而言,能问出这种话的,多半是有事要求人,而且这件事,还只有这个人能办到。 这么想着,亓官辞看向池星乐的眼神就越发深思了起来。 亓官辞捏住自己的下巴,用打量的视线将池星乐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你想让我帮什么忙?说吧,如果我能帮得上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有了亓官辞这个承诺,池星乐还没有开口,就已经觉得稳了。 哥两好地搂住亓官辞的肩膀,池星乐目光明亮,带着些许期待和害羞,十分做作地咳了两声后,试探开口:“那个……企鹅,你能不能把妹妹的微信,推给我呀?” 妹妹? 邬铃儿? 亓官辞嘶了一声,仔细回想了一会,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已经加过铃儿了吗?” 池星乐的眼神光亮瞬间黯淡几分,如果他有耳朵的话,那估计已经耷拉下来了。 池狗狗委屈垂眼:“铃儿刚才把我删了,企鹅,你帮帮我,你开口的话,我一定能加回来的!” 亓官辞看向池星乐的眼神立刻淩冽古怪起来,他一边盯着池星乐的表情,一边将池星乐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放了下来。 伸出手指了池星乐好一会,亓官辞拉长音:“哦——老池,你该不会……” “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让铃儿当女朋友的意思,没有!” “……” “……” 什么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什么叫做不打自招啊? 池星乐涨红了脸,胡言乱语的一通话说完,直接让宿舍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尤其是池星乐,他的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差不多,烫得他只想把自己钻进缝里藏起来。 亓官辞啧啧两声,倒也没有要打击池星乐的意思,不过,他看向池星乐的眼神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了几分审视和看戏。 笑着拿出自己的手机,亓官辞没有直接将邬铃儿的名片推给池星乐,而是专门去问了一下邬铃儿对池星乐的看法,将池星乐想要加她好友的事,也一并说了。 好不容易收到哥哥信息的邬铃儿,可高兴了,差点没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 本以为哥哥是来关心自己,顺便问问族内事情的,邬铃儿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回覆,顺便卖一份乖了。 却没想到哥哥居然是说了另一个人的事。 池星乐她记得,刚把人删了呢,那个哥哥的好友嘛。 可是,删都删了,这个家夥为什么要加回来呢? 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吗?当初加联系方式,不就是为了哥哥的事吗? 现在事情已经知道背后害哥哥的人了,还有什么继续联系的必要吗? 邬铃儿不太理解池星乐的想法,她在尧疆生活这么久,还有亓官殊少司官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她眼里,能够联系的人,只存在有用和没有用两种。 有用时联系,没用时自然断绝往来。 没有等到哥哥的关心,却等到了哥哥帮另一个人的询问,邬铃儿的心情有些不太美丽起来。 但是,对于哥哥的话,邬铃儿还是很听的。 邬铃儿哼了一声,回覆道:【哥哥的朋友,自然是个不错的人,可以来往,我会加他的,哥哥不必为难。】 看到邬铃儿的这段回覆,亓官辞也有些心软起来,从小到大,邬铃儿都太懂事了。 哪怕不会说“如果哥哥希望的话”,或是什么“为了哥哥”这样的话,但她所做的决定,永远都是为亓官殊思考的。 就像现在这般,虽然说着会加池星乐,可亓官辞还是觉得有些愧疚。 亓官辞心底更偏心自己的妹妹,回道:【你不想就不加,不要为了我,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撑着下巴的邬铃儿,看到亓官辞的这个回覆,在愣了一秒钟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她喜悦坐直身子,开心地晃起脚丫,大裙摆上的银铃配饰,因为晃动而发出一阵清脆的铃声。 邬铃儿弯眸,双手快速打字:【谢谢哥哥!我很开心!我会加他的!哥哥也要早点回来!我想你啦!】 隔着几行文本,亓官辞却还是能够在眼前浮现出了邬铃儿扬起的笑容,以及小妮子蹦蹦跳跳的身影。 被这份愉悦渲染到,亓官辞的心情也不自觉轻快了起来,他不自觉弯眸扬起笑容,回了一句:【好,我半个月后就回去。】 半个月的时间,他应该能够学完傩礼的基础。 而且,马上就到他生日了,少司官在焃鴠日这年的生日,对尧疆来说,也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他离开尧疆这么久,也确实该回去了。 而且礼服那些,也还需要时间修改,他提前几天回去,正好留出预备的时间。 生日过后就是大祭,还连着焃鴠日和中元。 算起来,接下来的时间,确实都很忙呢。 为接下来的紧凑行程叹了口气,亓官辞将邬铃儿的微信名片推给了池星乐。 在准备退出微信时,亓官辞的视线不自觉停到了置顶的瞿镜和谢必安消息框上面。 第161章 心情再次有些烦闷郁燥起来,亓官辞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他本能地不想看到任何有关冥府的东西。 等他头脑清醒了一些后,亓官辞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直接将瞿镜和谢必安给删了?! 握着手机的手僵住,亓官辞的脸色有些苍白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后悔了,而是他在想: 完了完了完了,我一下子得罪两个冥府神职,他们不会记恨上我,然后给我穿小鞋吧! 亓官辞离谱的想法正在脑海中,头也不回地狂奔着。 而池星乐已经抱着手机,重新和新加回来的邬铃儿道歉去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让邬铃儿把他删了,但是先道歉指定没错! 邬铃儿暂时没空回覆池星乐,她收起手机后,立刻叫来了两位侍女,让一位去催一下傩婆的礼服制作,另一位去找一趟百里若。 侍女们低头应下后,立刻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阿照是邬铃儿的贴身侍女,说是侍女,其实更像是圣女身边的护法。 比起一般的侍女,阿照的身份显然更高一些——她是被允许进入峒楼,还不用被剜去双眼的尧疆人。 十分熟练地走到蛇窟,阿照拿起颈间挂着的小哨子,放至嘴边吹了一下。 很快,就有一条紫色的大蟒蛇从蛇窟中爬了上来,对着阿照亲昵低下头,吐著信子表示顺承。 阿照摸了一下紫蟒,翻身站在了蟒蛇身上。 蟒蛇低下头,让阿照骑上自己后,才重新抬起头来,等待阿照的下一步命令。 阿照站稳脚步,再次吹响哨子,紫蟒得到了命令,瞳孔中闪过一道复杂的阵法,随后立刻朝着目的地行去。 差不多绕过了两大片林子,紫蟒才在一个弥漫了毒雾的山谷中停了下来。 阿照从蟒蛇身上跳下,吹响哨子,示意紫蟒在这里等候后,从腰间取下一个铃铛。 “铃——铃——” 随着铃铛的晃动,毒雾之间自行消散出一道仅供一人同行的小道。 阿照就这样进入毒雾之中,随着阿照的进入,毒雾再次聚拢,阻止了紫蟒想要跟着进入的心。 一边摇铃一边行走,大约花了十分钟左右,阿照才看到了院门。 走到院门前,阿照伸手敲了敲门,没过一会,院门就自己从里拉开。 对这场景见怪不怪,阿照冷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院中有一位穿着休闲衣服的蒙眼男子正在擦拭武器。 男子旁边,还有一只体型硕大的海东青正在梳理毛发。 在阿照进来时,海东青立刻就将带着杀意的视线望了过去,直到看到是认识的人后,才幽幽收回视线,继续清理自己的羽毛。 百里若听力极佳,更何况这整个山谷都是他的地盘。 从阿照踏入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在这个不前不后的时间段,作为圣女护法的阿照姑娘,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微偏过头,百里若对着阿照轻轻颔首,随后继续用丝绡擦拭手中的——白骨弯刀。 第127章 傩面制作 若要说二十八峒中,哪位峒主是最让尧民感到害怕的,那一定是十一峒主——百里若没跑了。 阿照虽然是邬铃儿的侍女,但面对十一先生时,还是会忍不住感到畏惧,这份畏惧,是深入灵魂的那种恐慌。 可实际上,十一先生长得非常好看,就算是站在少司官旁边,也不会被压下半点颜色,反而般配极了。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百里若有意穿和少司官相似的衣服有关,要不是知道少司官封闭情根,他们都要以为百里若是不是和少司官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了。 阿照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百里若手中正在擦拭的弯刀身上,十一先生的这把刀真的很邪性。 弯刀彷佛自带什么蛊惑之意,总是让人忍不住看过去,美则美矣,却完全不会让人生不出任何想要得手的想法—— 无他,刀太凶,除了百里若这个疯子,估计没有人压得住。 只一秒,阿照的视线就立刻收了回来。 十一先生的这把刀,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忍不住背后发凉,彷佛周围弥漫着杀意。 不敢继续看向百里若,阿照垂眼,冷静道:“十一先生,圣女请您过去一趟。” 百里若不置可否,他悠哉擦着自己的弯刀,动作轻抚认真,彷佛对待的并不是一把武器,而是生死相依的战友一般。 明明百里若半分看不见,却好像视力敏锐极了,隔着一层蒙眼的黑绡,又好像正在深情凝视着手中的夥伴。 “圣女可有说找我何事?” 阿照不敢有所隐瞒:“未曾,但似乎与少司官要回来的事有关。” 话音刚落下,阿照就感觉到有一阵强大的威压朝着自己涌来。 阿照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被这份威严压迫到跪下,保持着恭敬低头的姿势,一点都不敢乱动。 百里若停下擦刀的动作,哪怕被蒙住了双眼,也还是无法遮掩惊艳样貌的脸上,唇角弧度越扬越大: “少司官要回来了……” 我的阿殊,他终于要回来了! 就连百里若手中的弯刀,似乎也共情到了主人的情绪,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感受到手中弯刀的动作,百里若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弹了弯刀刀面一下:“小家夥,你也很高兴对不对?” 弯刀被主人弹了一个脑瓜崩,却一点也不生气,它从百里若的手中跳出来,一蹦一跳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没有人注意到,弯刀刀柄上,隐约浮现出了一条半透明的蛇骨。 而蛇骨的眼眶处,似乎还在散发著赤红的光芒。 阿照耳边听到弯刀嗡鸣的声音,把头垂得更低。 十一先生的这把刀,又开始自己动了!就好像刀本身有灵性一般,可是这在尧疆来说,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尧民眼中,最重要、也是最厉害的武器,是蛊。 虽然偶尔也会用兵器,但这些兵器都不会有任何灵性,只是一把冰冷的武器而已。 唯独十一先生这把刀,非但制造材料邪性,就连刀本身也灵异极了。 听尧疆中的传言,十一峒主的这把骨刀,是用四僵祖师的脊骨,和十一峒主身上的一块肋骨,浸泡万毒窟中的毒雾和蛊血所造,整个疆内,就没有比这把刀更凶的兵器! 还有传闻说,十一峒主会选择用白骨锻刀,是因为少司官的那把陌刀上,盘了两条蛇骨。 为了和少司官有一丝相似,百里若疯魔一般地四处游历,找到目标后,直接抽了四大尸祖的脊骨,和自己的肋骨来打造骨刀——真的是个疯子! 阿照不敢继续细想,连忙放空自己的大脑,眼观鼻,鼻观心的深呼吸起来。 大概是弯刀实在是转得太欢快了,海东青拍了拍爪子后,有些看不惯它这般作态,直接飞到弯刀身边,一爪子踩了上去。 直到把弯刀都踩在自己的爪子下后,海东青才歪了歪脑袋,对着弯刀教训道:“唳——” 你在蹦哒什么!你在蹦哒什么!主人都没蹦跶,你在蹦哒什么! 弯刀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是它没有证据,它奋力想要从海东青的爪子中挣脱出来。 偏偏这只海东青也不是一般的鹰隼,根本就不怕它的刀锋伤到自己,将它踩得严严实实。 挣扎了一会无果后,弯刀认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宛如失去了灵魂一般。 算了,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躺平,就这样吧! 虽然看不见,但百里若能够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在他的灵视中,他自然是看见了海东青和白骨弯刀的交互,不过他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这两个家夥,时不时就要打上一场,但并不会真的伤到对方,随它们去吧。 再说了,百里若觉得,在“少司官要回来了”这个消息面前,其他任何事情,都不重要。 这是他最近听到的,最令人高兴的事情。 直接将手中的丝绡随手扔在石桌上,百里若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阿照道:“我知道了,阿照姑娘先回去吧,我梳洗过后,便去见圣女。” 阿照是半点都不想继续和百里若待在一起,听到百里若这么说,也是立刻应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就往院子外走去。 十一先生虽然看着温柔体贴,可他的凶名,也在整个峒楼都出了名的。 以前有少司官在的时候,十一先生还算理智,至少所作所为,和他看上去的一样,温柔端正。 别说弯刀从来没有在少司官面前拿出来过一次,就连十一先生的那只海东青,都在十一先生面前乖顺得不像话,一点凶兽的样子都没有。 可自从少司官离开尧疆后,十一先生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行事铁血冷漠不说,那把弯刀更是说用血浸养的都不过分。 第162章 也就是圣女还能稍微在身份上压制一些十一先生,若是圣女也不在,那整个尧疆,估计都要变成十一先生的屠杀场了。 毕竟十一先生性冷,谁要是敢反驳他,他直接送对方一刀“首”肯。 不过在十一先生的这般手腕下,整个尧疆虽然没有少司官,却也十分安稳,没有任何动乱。 阿照心里感慨着,不自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身上的配饰叮铃哐啷的,阿照默默期待少司官早日回来的好,十一先生现在的精神状态,真是越来越疯了。 叹了口气,阿照吹响哨子,骑上紫蟒,离开了十一峒。 百里若才不管其他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只想帮他的少司官守好尧疆,任何对少司官不利的苗头,都不能出现。 心中惦记着少司官要回来的消息,百里若并没有选择泡澡,而是直接换上了自己的修罗袍,最后带上了银饰和手腕上的银护臂后,才走到木屋的窗边,直接跃了下去。 不过百里若并没有跌落在地上,在他下降的过程中,有一只巨大的身影拂过,将百里若整个人都接在了自己背上。 “唳——” 体型变得格外巨大的海东青仰头长啸一声,挥动翅膀,带着百里若朝邬铃儿所在的第一峒飞去。 百里若身着藏青色的尧疆日常修罗衣袍,并没有穿上黑色的大斗篷。 藏青色和玄黑色搭配的尧疆衣服,将百里若温柔的性子衬得冷冽了不少。 尤其是他身上佩戴的银饰,给这份冷冽中,增添了不少无情的意味。 如果单看这个人的话,百里若的身上,确实有几分亓官殊的样子,两人的冷漠十分相似。 海东青的速度很快,但它很清楚要如何飞行,才能让自己的主人感觉平稳舒适。 清风扬起百里若的长发,他发间的银饰和铜钱碰撞,又像是银饰在纠缠着铜钱一般,绕指缠柔,铜钱最终还是落入了银饰的温柔乡中,一起在风中缠绵飞舞。 百里若漫不经心摸着手腕处的银护臂,护臂上刻着尧民熟知的五毒以及蝴蝶,不过,百里若的这对护臂上,还刻着一条毒蛇。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要刻一条毒蛇,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了,他就这样去做了。 手指微微抚摸过护臂上毒蛇的獠牙,百里若似乎心血来潮想起来什么,他轻笑一声,语气中不乏讥讽和鄙夷:“算算日子,那个斗胆霸占我家阿殊的小神官,应该要死了吧,啾啾,你想不想吃神官肉?” 海东青稳着飞行速度,见百里若在和自己说话,还乖巧地轻偏过头,去仔细听主人说了什么。 等百里若说完后,海东青才有些迟疑地叫唤了声:“唳?——” 主人,你是认真的吗?就算对方是个快要死的神明,那也是神啊!亵渎神灵,这样不好吧? 百里若啧了一声,似乎听懂了海东青的话,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遗憾,但绝对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好吧,看在是神明的份上,还是阿殊朋、友的份上,留个全尸好了。” 这[朋友]二字,被百里若咬得意味深长,海东青本能一抖,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海东青不敢继续和主人搭话,它怕自己跟不上主人的脑回路,又被主人忽悠得找不到北了。 “唳——” 再次鸣叫一声,海东青加快了飞行的速度,只是转眼,第一峒的山谷就出现在了眼前。 海东青一直带着百里若到达山峰之上,百里若也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从海东青背后跃下,感受着风在疯狂卷动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吹的身上的配饰一阵乱响。 百里若丝毫没有从高空中跃下的恐慌,他甚至还十分悠闲地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眼间的黑绡。 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百里若的脚下却突然开出一道透明的复杂阵法,直接托住百里若,让他平安降到地面上。 就在百里若落地的同时,一只变回正常鹰隼大小的海东青,也朝着百里若飞了过来。 百里若熟练抬起右手,让海东青落在手臂上,亲昵地摸了一下海东青的脑袋后,才带着鹰隼一起往邬铃儿的住处走去。 邬铃儿的手上正拿着好几张傩婆设计的礼服稿子,她看看这个,又看看另一个,觉得都很好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要定下哪一个。 虽然尧疆不缺钱,但是少司官的礼服袍就是次抛的,她只能选一个。 房门前的铃声响起,邬铃儿知道这是有人进来了。 抬眼望去,就看见正好走进来的百里若。 邬铃儿也不客气,直接将手上的几张设计稿展示给百里若看: “你说,给哥哥选哪一个比较好呢?” 虽然百里若黑绡遮眼,双目失明,但邬铃儿知道,百里若有办法“看”到。 果然,百里若在仔细“看”了一下设计稿后,指着其中一套款式简单的礼服道:“这套。” 邬铃儿:“会不会太简单了?都没有什么配饰,不够华丽吧?” 虽然这套看上去很大气,也很端正清贵,但是身上的配饰却是少得可怜。 百里若摇了摇头:“少司官不需要太多外物点缀,这套最能体现少司官的神性。” 大祭礼仪,少司官是作为“神明降世”的那位“神”,自然是越大气越好,身上点缀太多的配饰,反而压了少司官身上的“神性”。 而且,这种大开大合的服装,也更能够让人将视线主体落在少司官的神明祭舞上。 衣服简单一些,但在傩面的制作上,进行重工点缀,应该效果会比通体繁杂华丽更好。 将这些一一讲给邬铃儿听,邬铃儿成功被百里若说服:“行,就依你说的办。” 确定好礼服款式,邬铃儿准备自己去制作傩面。 在整个傩祭中,傩面的重要性,其实是比礼服更大的。 百里若注意到邬铃儿的动作,这才发现傩面的制作还没有开始,他心头一动,试探问道:“圣女,可否让属下来置办少司官的傩面?” 邬铃儿一顿,没有立刻拒绝,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选择的可行性。 邬铃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百里若:“马上就是哥哥生日了,你还要去黄泉取药,时间有些紧,你有空制作傩面吗?” 百里若坚持自己的想法:“属下会将这些都安排好的,请圣女将傩面的制作任务,派与属下。” 邬铃儿有些不太情愿,但她也清楚,傩面的制作者实力越强,做出来的面具,祭祀能力就越强。 如今整个尧疆中,还真没有比百里若更适合制作傩面的了。 在心里郁闷了一会,邬铃儿还是知道事情孰大孰小的。 “行,可以交给你。不过我叫你来,是为了提醒你,你最近该准备去取药了,哥哥会在半个月后回来,我不希望哥哥回来后,药还没到。” 忽略掉邬铃儿语气中的威胁,百里若满脑子都是少司官半个月后回来的消息。 他难得像个孩子一般展开笑颜,看上去不那么阴森了,语气轻快道:“我会的!” 大概是看不惯百里若这幅只在亓官殊面前乖巧的模样,邬铃儿冷笑泼冷水:“哥哥可不是一个人回来,他的朋、友也会一起来参加典礼。” 在朋友二字上着重落音,邬铃儿没细说是谁,但就是单纯想要膈应一番百里若。 果不其然,百里若的脸色微僵,但他很快又调整了过来,语调之中找不出任何漏洞: “有客来访,属下定当会好好招待,以尽—— 地、主、之、谊。” 第128章 开局 百里若能不能尽到这个“地主”之宜不知道,邬铃儿也不在乎。 她挥了挥手,让百里若退下后,准备继续置办亓官殊回来需要穿的衣服。 等这一次亓官殊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是不会再离开了。 多年未归,尧疆中给亓官殊准备的衣服也早就不够用了,是时候置办一批新的衣服了。 在邬铃儿等人忙碌的时候,亓官辞也没有闲着。 他每天都和池星乐在沈帘那里接受训练,学习阵法玄门相关的知识。 晚上回到宿舍后,还要抽空练习傩礼的舞蹈和唱词,大概是亓官殊的身体记忆还在,在学习傩礼相关的知识时,亓官辞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进度是水到渠成的舒畅。 等到了要睡觉休息时,亓官辞还专门腾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复习考研相关的数据。 哪怕他已经切身感知了什么叫做“科学的尽头是玄学”,但对于考研这种大事,他还是想要努力一把! 亓官殊是亓官殊,他或许希望镇守四方,斩妖卫道,但他亓官辞的梦想,却是成功考研呐! 就算亓官辞就是亓官殊,也心知或许马上他就不会再回来上京了,所以,亓官辞还是想不留遗憾,在离开前认真拼一回。 可以说,亓官辞的生活,最近是被排的满满当当,几乎完全抽不出任何的空闲时间,去思考休息玩乐的事情。 第163章 这般拚命十三郎的做法,简直让池星乐叹为观止,直呼厉害。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瞿镜一道劈开了考场的原因,原本被困在考场之中的那些少女灵魂,居然直接被同悲刀超度了。 这把刀本来就是冥府大帝的武器,它挥出过后,自带的冥府罗酆气息,便可以直接将所有魂魄往生,虽然无法进入阴司,却也能够有机会转世。 也就是这么一刀,正好将当时还在医院之中的灵魂们,全部送去转生。 灵魂往生,有关这些女孩的数据,也将重新回到生死簿上,供冥府查询。 在谢必安整理旅客名单时,发现生死簿副本上出现郑秀如等受害女性生平数据的时候,就立刻通知了商陆,并让商陆告知了天行。 至此,所有的灵魂虽无善始,却也都算有了一个善终,哪怕并不能直接确定背后捕捉灵魂的是新界的人,但至少这个结果,也是玄宗和冥府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了。 少女灵魂失踪案到此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结果,秦政本来想将这件事告诉亓官辞,但是亓官辞每天都把自己排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机会和他说。 反而是秦政见到了池星乐,便将这件事的结果告诉了池星乐,希望池星乐在和亓官辞一起上课的时候,能够转告一下。 自己和企鹅的第一次旅程,终于有了结果,池星乐也高兴极了,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陈炎。 当时在调查的时候,就是陈家负责灵魂失踪案的事,现在事情已经结束,按理说,陈家应该也已经办完事了,可是为什么最近依旧没有在玄宗之内,见到陈叔叔等人和陈炎呢? 虽然陈雪现在善恶不明,也对亓官辞下过毒手,可是陈炎终归是池星乐的好友,他还是很担心陈炎的。 正好,在秦政和他说灵魂失踪案的时候,池星乐也斗胆向秦政询问:“那个,天行大人……我想请问一下,陈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啊?我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陈炎了,有些担心。” 玄宗之内所有的事,都会经过天行的审批,包括人员流动,以及事情分发。 与其去问长老们,或者自己那个多日不理会玄宗事务的老父亲,还不如直接询问天行来的更快。 没有让池星乐失望,秦政直接回答:“陈家最近确实出了一些事,似乎是有关陈家长女陈雪,陈长老在几日前就向宗门递交了请假申请,要闭门处理家事,所有的陈家人都回去了,陈炎身为陈雪弟弟,自然也要回去。你不用担心,等陈长老处理完家事,你就可以见到陈炎了。” 是陈雪的事么…… 池星乐和邬铃儿一起布局钓鱼,确认了陈雪的“内鬼”身份,他当然知道陈家的家事会是什么。 可按理说,如果是陈雪的灵魂收到了影响,又或者是她被旁人控制,变成人傀,那最好的解决方法,不应该来玄宗吗? 又或者,来他们池家,找父亲去看下病况也行啊。 为什么要专门闭门处理呢?还处理了这么久? 池星乐虽然个人灵力不算高,可对于这些宗门家族的辛密往来,还是有些通透的。 他可以理解陈叔叔的这个做法,但他不能理解的事—— 到底陈雪发生了什么,会让这么一个大家族,花费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解决? 不知道为什么,池星乐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丝不安,他深呼吸一口气,开口祈求道:“天行大人,可否请您为陈炎占卜一卦?我这心里莫名有些慌乱,好像会出什么事一般。” 秦政挑了挑眉:“你从小在玄宗长大,应该知道卦不可乱卜,命不可常算,你确定要让我为陈炎做一次占卜吗?卦像一起,陈炎的命运就将随之掀起蝶翅。”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即便是天师门的天师,都会特意避开一些特殊的占卜,平日的小事算算也就罢了。可一旦涉及到人的未来走向,这种大事,只要起卦,就已经开始做了改变。 世事万物,变卦纷纷,卦象所得不一定是结果,也可能是“起因”。 当得知卦象的那一刻,对于未来的想法,就已经发生了改变,想法改变,或许就会刻意去趋近卦象,那么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往往会有些出入。 池星乐虽是医药双修,但所有玄宗弟子都会学习六爻梅花,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现在他的心慌得很,还是想请求秦政为陈炎占上一卦。 池星乐点头,神色认真:“弟子确定,求天行赐卦。” 既然池星乐如此执着,秦政也不好自己再劝解什么,他挥手用灵力凝出卦盘,开始起卦。 在起卦的过程中,池星乐的双眼也一直都停留在卦象上,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好一会,最终的卦象落定。 秦政和池星乐都在看到卦象的一刻,眉眼一滞,二人对视一眼,又重新看回卦象上,只是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尤其是池星乐,他唇色瞬间苍白下去,激动之下,连带着身体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而秦政看上去则沉稳不少,或许对于他来说,和陈炎并没有太大的感情吧。 卦像水山蹇。 外卦生水,内围山,可这水却并不是惠泽生机的意思,反而因水在山上,高处生冰。 而高山上积了厚雪,无法化解,正处山内毫无道路,冰雪覆盖,失去方向,大学纷飞,阻碍重重,只能在冰雪中艰难前行。 前有险而无法行,这是个凶卦啊! 在结合陈家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事出者名字中也带“雪”,女性为阴,生辰极阴! 怕是不止陈炎了,估计整个陈家,都有一场大劫了! 秦政很少为玄宗内的家族算卦,所以他最近没有见到陈家人,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要不是池星乐请求他算这一卦,估计他也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察觉到陈家有所不对。 想着,秦政又连忙伸出手,开始掐算。 在秦政掐算的时候,池星乐一点重气都不敢出,生怕会打扰到秦政的占卜磁场。 可是越算,秦政的脸色就越奇怪,他赶紧停下了卜算,只是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秦政对池星乐道:“陈家估计出事了,一切生机皆笼在迷雾之中,无法破厄明方,整个陈家的生气都低得可怕,似乎是遭受了重大的打击。 池星乐,你最近有尝试联系过陈炎吗?” 池星乐点头,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有!我一直都在尝试联系,但是陈炎根本没有给我任何回音,所以我才会感觉不对,就算是要处理家事,也不可能连续几天,一句回音都没有。” 秦政:“行,你现在立刻去找其他长老,包括你的父亲,我需要召开一场会议。” “是有关陈家吗?!好,我这就去!” 池星乐心念一动,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秦政要召开会议的目的,他现在也很担心陈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开始朝外跑去,一边打电话给自己父亲,一边去找其他的几位长老。 秦政看了一眼池星乐跑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七显境弟子宿舍的方向,在进去和亓官辞说一声瞿镜和冥府现在的消息,和立刻去解决陈家的事情中纠结了一会,叹了口气后,转头离开了宿舍区。 算了,亓官估计不想听任何关于冥府和那个人的消息,还是陈家目前情况危险的事情更重要。 就没有必要打扰亓官了,让他好好修炼吧。 …… 玄宗的平静似乎再一次被打破,整个宗门的湖面隐约荡起了涟漪,只是这份涟漪又轻又快,没有深入湖底,让下面的弟子们知道。 玄宗的会议室中,再一次聚集了一大半的玄门大能,只是这一次,聚集在这里的,都是玄宗之人,没有任何神庭和冥府的人员存在。 另一边,瞿镜在因为精神崩溃,又强行分出一半灵魂,去异海救亓官殊,而沉睡了小半周后,也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不在旧书店之中,看上去是到了自己在人间暂时居住的房子里,眨了下还有些迷糊的双眼,瞿镜的视线在扫到枕头旁摆放着的龙猫护颈枕后,视线温和下来。 看来确实是回家了,估计是商陆等人带他回来的。 大概是灵魂之前受过一次剧烈“运动”的原因,瞿镜感觉自己体内还有些酸疼,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的灵魂撕碎后,又再次仔细缝了起来一般,被修复的灵魂有些舒适,但也有些酸疼。 这份微妙的感觉,让瞿镜起身的动作,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范无咎因为健康码时间不够,又将剩下的那张信仰卡给了洛淮清,因此,也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回到冥府去了。 并且听谢必安说,由于马上就要到焃鴠日和中元的原因,冥府中的鬼祟都不太安分,最近的导游次数也增加了很多,急需人手。 还要整理之前失踪的那批女性灵魂的生死簿数据,现在冥府的任务很繁重。 第164章 就连谢必安这种总管级的白无常,都需要亲身上阵导游,更不要说范无咎了。 因此,在瞿镜坐起身后,感觉到异常,过来开灯的,是正好在休假,还没有什么事做的洛淮清。 商陆要忙着处理此界阳间的一些阴司事宜,还要应付玄宗的“猎鬼师”工作,以及照看百鬼,再加上最近瞿镜沉睡,无法处理公务,所以压在商陆身上的任务,也是只多不少。 洛淮清对于瞿镜的醒来并没有任何意外,算算日子,也确实该醒了。 他直接递过去一杯凝魂茶,用灵力加热了些许,接着又指了指摆在瞿镜身边的一个快递盒子:“瞿君,恭喜醒来。这是你的东西,没有人打开,不过,看上去你的好意,是全部被退回来了呢。” 洛淮清在天淩宗的时候,就是这副口直心快的性子,哪怕是做了鬼,也依旧如此。 并且,在他看来,只是被退个礼物的事情,算不了什么,又是瞿君的东西,且这浓郁的罗酆气息都要冲天了,就算不拆快递,也看得出来,这东西一定不简单。 那这么重要的东西被“退”回来,是好事啊。 从快递单上的寄件人来看,这个东西是从上京大学中寄出的,而整个上京大学中,还和瞿镜有关系的,不用猜都能知道谁是寄件人。 当然了,洛淮清也不是想在瞿镜伤口上撒盐,他只是单纯觉得,他们这位未来君后的性子,有些意思。 瞿镜喝完一杯凝魂茶,感受到灵魂处传来的些许舒适,压下了酸疼后,才将视线移到了旁边的快递盒上。 快递盒中透露出的罗酆气息,以及盒子的大小,都表明了这份快递中,装的是他曾经送给亓官辞的鬼门关模型。 对于礼物被退回,瞿镜没有半点意外。 以亓官辞……不,以亓官殊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东西的用处。 可亓官殊知道了,以他的性子,是一定不会接受这个礼物的,被退回来,很合理。 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瞿镜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没有打开快递的意思,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道: “他还好吗?” 洛淮清耸了耸肩,哪怕已经猜到了瞿镜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亓官辞,他也还是忍不住觉得牙有些酸。 呵,这令人酸涩的感情啊,哪怕是瞿君,也不落熟套啊。 “他很好,目前在玄宗和池星乐一起学习,不过……” 说着,洛淮清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语言,好一会,才继续开口: “他留了一具神桐木的傀儡在医院之中,最近才收回去,我看那神桐木有些眼熟,似乎是大帝的东西。” 洪荒之前,自淩霄诞生起,世间便只有一龙一凤。后洪荒战乱,以黄帝定邦,大败蚩尤后,淩霄下令,清洗此界所有生灵,以进入盛法开灵时代。 自此一战,宣告洪荒时期熹微,因灵力大动,亡灵众多,天地阴阳不稳,灵气开始枯竭。 规则重订,神庭之辈禁于天,曰天庭;魔族之辈沉入渊,曰蜃渊;鬼魅之辈落于缝,建阴司;东皇祭种镇于地,自此,唯人界大兴,文明一始。 届时洪荒生灵繁多,天行不忍淩霄残忍作为,因此与淩霄分别,自戕下界。 在人皇见证下,于人间建罪域天行院,尽收洪荒余妖,并以院长名义,与淩霄签订契约,封院做牢,约定未经允许,绝不入世。 也是这段时间,始龙始凤双亡,只余一根龙骨,一簇凤火。 因为凤凰消失,始凤原本所栖的神桐林也迅速枯萎,最终只留三块神桐木于世,分天地人三处保管。 神庭的那根神桐木,和龙骨锁在一起,人间的神桐木被天行派给玄宗看护起来,而最后剩下的那一根,则是保管在了冥府大帝的手中。 神桐木为始凤所栖,身上的灵气和天道规则,都格外丰富。 随着时间的变迁,龙凤始终未能再次孕育,这象徵着凤凰的神桐木,也慢慢成为了三界之中,一件特殊意义的“宝物”。 可如今,这样一块极为珍贵,还意义非凡的神桐木,居然被送给了亓官辞,做成了亓官辞的傀儡,最关键的是,还真让亓官辞做成功了! 要知道就算神桐木的能力已经大不如前,那也是始凤栖过的木头啊! 就这样被一个凡人做成傀儡了??? 这可确实是件大事。 原本洛淮清提出来,是想给瞿镜提个醒,去查查冥府的神桐木,到底还在不在,又是谁送给的亓官辞。 但瞿镜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洛淮清觉得瞿镜醒来后的态度有些怪异,尤其是瞿镜在得知这块被做成傀儡的神桐木,很可能是大帝手上的那一根后,居然还这么淡定。 这让洛淮清好奇极了:“瞿君,这件事您知道?” 瞿镜下意识拈了一下手指,唇角微扯,做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知道,冥府的神桐木,在大帝离开前,交给了神庭月老暂管,说是……” 话说到一半,瞿镜的声音忽然顿住,呼吸不自觉加快了些许,却依旧是平稳匀速,要不是洛淮清当了几百年的鬼神,对呼吸十分敏感,说不定还真以为瞿镜真像看上去的那样冷静呢。 大概是缓了一两分钟,洛淮清也没有继续催,安静坐在拖过来的椅子上,等着瞿镜的续言。 瞿镜也在眼神晦暗了一下后,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是大帝说,以后送给冥府帝君君后的礼物。” 帝君和大帝,虽然都有一个“帝”字,但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身份。 冥府共两位大帝,一位东岳,一位酆都。 两位大帝共同掌管冥府阴司,当然,更多的情况上,是东岳大帝处理事情,酆都大帝摆烂休息。 可在冥府之中,能够被称为【帝君】的,就只有一个,有且只有一个。 洛淮清不动声色抬眼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瞿镜,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原来如此,用神桐木做礼,确实够尊重了。” 瞿镜愣了一会,点了点头。 洛淮清又看了一眼包装完好的快递盒:“那这个‘礼物’,还需要继续送给君后吗?” 和商陆等人不太一样,洛淮清大概是整个冥府之中,唯一一个敢在瞿镜面前叫他“帝君”,或则提起“帝君”相关事情的鬼神。 这其实是和洛淮清本身的功法有很大的关系,他在去世前主修阵符,自创了许多神奇的阵法,其中就有稳定神魂的。 他每次在“作死”前,都会在不知不觉间提前开阵,以防瞿镜精神突然崩溃发狂。 比如现在。 洛淮清在说话的过程中,就将阵法展开,一点点沁入瞿镜体内,安抚他的灵魂,所以他也是直接称呼亓官辞为君后,一点也不担心瞿镜会对他动手。 果然,和洛淮清预想的一样。 瞿镜的表情并没有和之前谢必安提起时那样,突然暴动,他平静地看向自己送出又被退回的礼物,将快递盒抱起来,用手拆开快递,从中取出自己的礼物。 就这样安静地拆着包装,一直到鬼门关模型出现的那一刻,洛淮清忍不住被自己的一口气呛到,捶胸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 你?!你! 好家夥,我还说呢,是什么东西,居然这么强烈的罗酆气息,该不会是送了阴司镇魂铃,或是阴司的什么神器。 可怎么都没想到,这个败家孩子,居然送了冥府八景之一!直接送了八分之一个冥府! 也难怪人家会把东西退回来,这东西,谁敢收啊! 瞿镜啧了一声,无语地望着洛淮清:“你别把肺咳出来,然后突发心疾,被送去医院。” 洛淮清一边咳着,一边对着瞿镜摇了摇手:“瞿君,你为什么会想到送……送这个?” 不管亓官辞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知不知道这有多贵重,单说送“鬼门关”这个东西,这应该是送给心动对象的礼物吗? 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分手,真是已经够爱了。 瞿镜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送这个礼物的一些违和,他脸上拂过些许尴尬,颤抖了下眼睫,垂下眼小声解释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看他对这个很感兴趣,所以……” 洛淮清更加气笑了:“人家感兴趣,你就送出去了?要是人家对整个冥府感兴趣,你是不是也要送出冥府啊?不是,王宝钏来了都要叫你一声哥啊!!!” 该说不说,来了人间这么久,洛淮清对于人间一些热梗,是运用得十分熟练了。 心大之下,连瞿镜都敢调侃了。 好在,瞿镜并没有要和洛淮清计较的意思,他摸了摸鬼门关的三个字,突然咦了一声: “鬼门关,被使用过?” 洛淮清:“?” 洛淮清:“!” 这会连调侃都顾不上了,洛淮清立刻将椅子拉近了些许,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严肃下来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有几分冥府司君的鬼神威严:“确定吗?可否查得到,是什么时候使用过的?” 第165章 瞿镜也有些惊讶,他原本送出鬼门关,只是因为亓官辞当时在导游的时候,对鬼门关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当然,也有他脑子一热的原因。 可是不管怎么说,鬼门关送出去后,即便是个模型,但它的功能还是等同阴司八景之一的。 按照亓官辞的性子,他应该不知道如何使用鬼门关,估计连鬼门关上的罗酆气息都感觉不到,只会当做一个模型。 可如果是亓官殊,那就更不可能了,亓官殊虽然和瞿镜待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有些不着调,但他的性子高傲,是从骨子中透出来的矜贵骄傲,根本不屑用冥府的外力。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亓官辞和亓官殊都不会主动使用,那么这个鬼门关…… 是怎么使用的? 是谁使用的? 使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可以用的? 为什么在使用过后,居然还没有顺走鬼门关,而是继续留给了亓官辞? 有太多的疑问在一瞬间充满了瞿镜和洛淮清的脑海。 瞿镜闭上双眼,开始运转灵力,尝试去感知鬼门关的使用时间。 这样强大的灵力耗费,要是换做从前的瞿镜,根本不值一提,可是现在的瞿镜身在人间,还即将陨落。 在瞿镜运灵的那一刻,洛淮清的眼色瞬间一变,立刻就想要去阻止瞿镜:“不可!您……咦?这是为何?” 阻止的动作到了一半,在看清瞿镜没有半点不适,甚至灵力充沛流畅,脸上也没有任何难受,甚至瞿镜的身上还隐隐约约在漂浮着属于淩霄规则的小金子后,洛淮清担忧的表情就像是被人紧急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很快就转为了疑惑。 但这份疑惑只持续了一秒,洛淮清就瞭然地挑了挑眉:“是君后?君上您的身上有浓郁的规则气息,灵魂看上去也凝实许多,这是君后做的吗?” 虽然是问句,其实洛淮清差不多已经确定了答案。 瞿镜没有因为洛淮清提到“君上”和“君后”而发怒,但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否认这个称呼。 可他否认的话头都到了舌头边,又强行被自己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瞿镜的眼神闪烁了一会后,他居然缓慢点了点头! 只是这份点头的动作,对于瞿镜而言,似乎十分艰难,彷佛有什么力量正在阻止瞿镜点头一样。 瞿镜努力和另一个看不见的力量对抗,在点了两下头后,张了张嘴,从口中费力一个字一个字念道: “是……他……很……好……” 最后一个“好”字的字音才只发到了一半,瞿镜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反噬了一半,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减到鬼门关模型上,立刻被鬼门关吸收了过去,原本就阴冷的模型,看上去更加可怕的一些。 就连房间内的温度,都好像突然下降了好几度一半,从瞿镜的抱着鬼门关模型的双手起,朝着手臂开始,凝出了一小层散发著鬼气的透明冰片。 这一突然的变化,把洛淮清吓得不轻,他立刻伸出手,握住了瞿镜的手腕,开始对瞿镜输送本就没有多少的灵力,同时也拿出了之前范无咎给他的那张信仰卡,塞进瞿镜的另一个手里,将鬼门关模型放倒一旁,开始为瞿镜调养起来。 一边感知着瞿镜体内的灵魂变化,洛淮清有些不解:“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瞿君您会突然吐血?” 还没有等到瞿镜的回覆,洛淮清的脸色骤然大变:“不对!您的灵魂十分稳定,经脉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您身上!好像有——” 剩下的几个字根本没有机会让洛淮清说出来,就被瞿镜猛地抬起的那双警告双眼,给闭了回去。 瞿镜的这双眼睛太可怕了,眼中带着的威压和警告,下意识让洛淮清闭上了嘴。 他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发凉,就好像有数不清的尖刀,正对着他的后背一样,让他根本不敢再继续开口。 尤其是瞿镜眼底的那份暗红,这是属于帝君的眼睛! 洛淮清身为臣子,他不能不听。 错开眼睛,努力避开瞿镜的视线,洛淮清快速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回忆了一遍。 终于,让他找到了开始不对的地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就是从他提到“君后”,瞿镜点头,并且回答了一句“是”的时候! 洛淮清猛地抬头,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愤怒。 这份愤怒,倒不是对瞿镜的,非要说的话,反而有些像是他在替瞿镜感到生气。 洛淮清冷笑出声:“有人威胁您离开君后,是吗?” 瞿镜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所有的答案。 身为局中人,瞿镜都没有表明什么不悦,洛淮清就先生气了起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怒气,站起身来,气到双手叉腰,似乎想要对什么东西骂骂咧咧,可碍于这个人的身份,他并不能直接开口谩骂。 瞿镜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洛淮清突然间把自己气了个半饱,他用纸巾擦去唇角的血液,语气温和冷静:“淮清,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洛淮清这样情绪稳定的一个人,几百年来很少有过情绪波动,现在却因为瞿镜,气到他心脏病都要开始复发了。 有些难受地捂住胸口,洛淮清喘着气,额头上忍不住冒出冷汗,他从芥子空间中取出自己的药,吃了几颗,感觉心脏的抽疼好一些了后,才解释道: “我当然生气!那可是我们冥府的君后!君后都……都和您情投意合了,那个……棒打鸳鸯的家夥,是不是仗着我们冥府无人啊!不行,我得去找一趟阿四,我要让阿四去解决这个事!” 洛淮清的四师弟,当代天行秦政,同时也是淩霄唯一指定的天行。 要是秦政出手,禁锢在瞿镜身上的那股力量,说不定就会解除。 不过瞿镜拦住了洛淮清,他的表情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因为有人禁止他接近亓官辞而生气,也没有因为这样而有难过。 他真的十分冷静,也十分淡然,就好像他和亓官辞真的只是一个关系陌生的朋友罢了。 瞿镜摸摸开口:“你觉得你去了,会有任何改变吗?淮清,这是我的事,你没必要因为一件无关你的事情,和天行大人的关系生疏了。” 洛淮清还是有些不赞同:“那您就真的要按照对方的规定,以后再也不和君后联系了吗?您……您那样喜欢君后,君后也很喜欢您。” 瞿镜抬头,对着洛淮清微笑,脸上的笑容浅淡,但又十分坚定,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柔又强势: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或许以后我也会继续这样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曾经也十分喜欢我。 这份感情已经有了一个美丽的过程,为什么非要让执念,造成美丽的枯萎呢?” 更何况,亓官殊身份特殊,他根本不会再这样继续热烈的喜欢我了。 等他回到裁决人的位置,他就要彻底忘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回那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审判者”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因为这份不应该的感情,去干扰亓官殊的未来,让他难办呢? 难道他瞿镜,一定要得到亓官殊的爱,才算一个合格的神明吗? 他可是冥府的司君啊,他可是……冥府的帝君啊…… 什么时候,一个微小可怜的感情,都要成为瞿镜的束缚了? 再说了,谁说他以后,就不会继续和他认定的君后在一起了呢? 低下头,瞿镜的眼底漫上暗红,唇角也不自觉扬了起来,自信又疯狂。 只是暂时的放手,可不代表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没有任何人,可以干预他的感情。 绝不。 他放手,是因为他尊重亓官殊。 他不放手,是因为他是瞿镜,是冥府唯一的帝君。 瞿镜闭上双眼,将眼底的暗红藏下,把鬼门关模型递给洛淮清: “把这个给商陆,让他送回冥府去。 对了,亓官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第129章 镜煞 亓官殊的生日,在中元的前二十五天。 瞿镜在知道后,就一直在准备送给亓官殊的礼物,只可惜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让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完善整理要送的礼物名单。 原本他想着,如果真的和亓官殊确定下来关系的话,他一定要如实坦白自己的身份,希望能让亓官殊彻底接受自己。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不应该继续纠缠亓官殊,而亓官殊也不会和他有一个好结果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居然是那样的可笑天真。 就连亓官殊接近自己,向自己表明喜欢,其实也不过是在回归身份前,最后的放纵。 在这一点上,瞿镜其实是非常生气的。 没有会在自己付出真心后,却发现心上人对自己只是一段时间的“玩玩”而已时,还能够保持心情平静,毫无怨怼的。 第166章 这不叫真心喜欢,这叫愚蠢蠢货。 瞿镜知道亓官殊在“玩”自己的感情,他明明没有打算要和自己长相厮守,却偏偏在他动心的时候,还过来撩拨他。 瞿镜真的恨极了亓官殊,可是这份恨意,在他对的亓官殊认真的感情面前,也不值一提。 他可以理解亓官殊想在回归身份前的放纵,也可以原谅亓官殊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撩拨,但是他不可以接受亓官殊从今往后真的不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瞿镜自认为自己不是圣人,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在随意撩拨了人之后,还想着全身而退? 瞿镜看上去温柔理智,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藏着的那些不可言说的阴狠。 他不打算放过亓官殊,准确点说,瞿镜从顺从自己的心意,真心对亓官殊动感情,送出帝戒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亓官殊。 不管亓官殊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他都要永远和亓官殊在一起。 可是,这一切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了。 有人在瞿镜精神崩溃的时候找到了他,并且告诉了他亓官殊的真实身份,就算他不畏惧这层身份,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在金瞳裁决人这个身份面前,亓官殊绝对不会选择自己。 他喜欢亓官殊,是因为亓官殊这个人的灵魂是他所见过最纯粹,最干净的灵魂。 这份干净,来源于亓官殊对世人的博爱,来源于亓官殊对责任的坚守。 他知道和自己比起来,亓官殊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天下百姓,他不嫉妒,也不生气。 如果亓官殊选择了他,那反而就不是亓官殊了。 因为这个迫不得已的身份,瞿镜被迫要离开亓官殊,从今往后不能再去波动亓官殊的任何感情,就算是他站在了亓官殊的面前,也只能假装是一位普通的过客。 瞿镜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对抗这个身份,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尊重亓官殊的选择,也尊重亓官殊整个人。 瞿镜并不奢求亓官殊会为了自己对抗裁决人的身份和规则,他只希望能给自己的一个机会,陪在亓官殊就行。 哪怕亓官殊并不会再对他表达任何爱意,能够陪在心上人身边,共同守护此界太平,对于瞿镜而言,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但瞿镜的心底,似乎总是有一道声音,在不停的提醒他: 他是你的,他一定会是你的。 这种感觉让瞿镜觉得很新奇,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生出这样不入流的想法。 淡笑一声忽略掉这份怪异,瞿镜突然问道:“最近的导游名单,是不是有变化?” 按照他对亓官殊的理解,他不认为亓官殊会继续保留白无常的身份,继续在冥府打工。 果然,在瞿镜的这句话问出后,洛淮清的表情微僵,面对瞿镜询问的视线,似乎有些躲闪。 洛淮清虽然并不掌管无常导游相关的事情,但他身为二司君,有些特殊的人员变动事情,还是会知道的。 在亓官辞找秦政向商陆申请消除白无常身份时,洛淮清正好就在旁边。 他也不想知道啊,但是他真的听得一清二楚啊。 张了张嘴,洛淮清难得有些迟疑起来,原本他不知道任何前因后果的话,说不定真会直接将亓官殊辞退白无常身份的事情,告诉瞿镜。 可是现在,他不但知道亓官辞是谁,还在瞿镜身上发现了有人阻止他和亓官辞之间的感情。 那么再想让他说出这件事吧,总感觉哪里有些怪异。 就好像他是个从犯,正在帮助瞿镜和自己的心上人分开一样。 自我纠结了好一会,洛淮清咬了咬牙,选择将事实告诉瞿镜:“君后辞退了白无常的身份,您之前的绑定,也随之一起失效了。” 对于这个结果,瞿镜没有任何异议,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点了点头,瞿镜说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放松,亓官殊消除了白无常身份,可他有的时候,依旧要藉着黑无常的身份去办事,不能陪着亓官殊,一起消除身份。 在心底感慨了一下,瞿镜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 洛淮清及时询问:“您要出去办事吗?可是您刚醒,还是多休息一会吧,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属下去做。” 瞿镜摆了摆手,拒绝了洛淮清的提议,他穿好鞋子,从床边站起来,朝着衣柜走去,从衣柜中找出了一套浅色系的卫衣后,去到卫生间进行更换洗漱。 将自己的面貌仔细打理了一番后,瞿镜才从卫生间中走了出来。 看到瞿镜这副学生一般的打扮,洛淮清有些疑惑:“您这是要去哪?” 从洛淮清认识瞿镜起,瞿镜就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轻松学生样式的衣服,大部分时间,他都安静极了,穿着打扮也是文雅温柔系的。 可以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子的瞿镜,洛淮清忍不住道:“您很适合这样的打扮,要不以后换换风格?” 瞿镜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他衣柜里确实有很多不同风格的衣服,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穿固定的几套,像这套卫衣,自从摆在衣柜中后,还是他第一次穿上: “再说吧,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要是在家无聊,可以去百鬼找商陆,或者去旧书店看书。” 洛淮清点头:“行,那你是要去哪,需要到时候派人接您吗?” “不用,我去一趟上京大学,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正好去找一趟天行,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不必等我,”瞿镜说着,又将旧书店的钥匙给了一把到洛淮清手中,随后走到玄关处,穿好鞋子,开门走了出去,“对了,不要忘记把鬼门关送到商陆那里去,让他放回冥府。” 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完毕,瞿镜关上门,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洛淮清手里握着旧书店的钥匙,望着已经被关上的房门,陷入沉思:“去上京大学?那不是君后上学的地方吗?不会是要去找君后吧,那也不对啊,君后最近在玄宗啊……” 自顾自地念叨了一会,洛淮清耸了耸肩,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他准备休息会,再去把鬼门关给商陆。 刚坐到沙发上,洛淮清还没有把位置坐热,就突然站起身来:“瞿君不会是要自己去调查鬼门关被使用的事情吧!?” 能让瞿镜去上京大学,并且还会找天行的事情,好像也就只有鬼门关被使用的这件事了。 可惜洛淮清不是正宗的罗酆鬼王,他是死后被大帝特例提成的鬼王,因此他只能感觉到鬼门关模型上的浓郁罗酆气息,却并不能探知鬼门关有没有被使用过。 心念一动,洛淮清也顾不上看电视了,直接关上电视后,收起鬼门关模型,就往百鬼的方向赶去。 他无法探知,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啊! 商陆和瞿镜一样,都是罗酆诞生的鬼神,瞿镜能够探知鬼门关的使用情况,那商陆说不定也可以。 最近盯着瞿镜的势力太多,鱼龙混杂根本不知安危,万一鬼门关被使用的事情,是有心怀不轨的家夥想要算计瞿镜呢? 还是要把这件事和商陆说一下,至少和商陆互相透个底,好随时接应瞿镜。 只可惜洛淮清现在以人身休假,固然能够简单使用法力,却并根本无法施展出身为鬼神的威力。 又因为他现在动作匆忙,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闪光灯,在他除了小区楼后,将他的身影拍摄了下来。 不止如此,就在洛淮清按下电梯后,有几个穿着古怪,把自己的身体缠的严严实实,几乎连眼睛都没有露出来的家夥,从楼梯口和走廊天花板、墙壁等阴暗处浮现了出来。 是的,浮现了出来! 就彷佛这戏墙壁只是水面一般,这些怪人从中穿出,随后一一站到了瞿镜的房门前。 其中一位怪人伸出手,尝试去握住门把手,却在刚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这股力量并不小,居然是直接将怪人弹飞了出去,直接撞到对面的墙上。 怪人被拍在墙上,又像是糖块落在坚硬地板上一般,顷刻间碎成好几块,随后化为烟雾消散。 其他的几位怪人看到同伴的下场,却并没有任何害怕或是悲怜的意思,反而一个个跟不要命似的,疯狂去尝试开门。 “噗——” “噗噗——” “噗——” 怪人一个个被门上的力量反弹,又一个个被摔成灰,发出了一阵密密麻麻的气声。 可这些怪人,却好像源源不断一般,死了一批,又从墙壁、天花板中浮现出一批,继续这上一批同伴的动作,去尝试开门。 在这些怪人的不断送死下,门上的结界也越来越稀薄,被这些怪人的阴气缓慢侵蚀。 差不过就这样持续了快一个小时,整个走廊中的温度,都已经因为怪人的死亡和不断出现,降到了零下,墙壁和地面上都结上了浅薄的冰片,尤其是瞿镜的这扇门前—— 第167章 整个门上都已经结上了一层厚霜,门把手上更是冰块成形。 也辛亏这一层都被商陆买了下来,没有其他的邻居,因此并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终于,在又一个怪人尝试开门,却被弹开,但这一次只是轻微弹开手后,瞿镜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怪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它们被缠住整个身体的脸上,居然一一亮起了一双双红豆大小的眼睛! 怪人们的眼睛小又诡异,它们突然裂开嘴,就彷佛是有一把剪刀,对着它们的嘴部剪了一刀,粗糙又可怕。 推开瞿镜的房门,怪人们一股脑冲进房间内,迅速站满了整个房子。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把自己缠的严实的怪人,就连天花板上都趴得密密麻麻,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遗留。 怪人们挤成一堆,像是把自己打包进箱子里一般,本着挤挤还能进的原则,把整个房子撑得密实。 看上去可怕极了,是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san值跌负数的不可名状。 这些怪人们张着嘴,似乎在咀嚼着什么,可是在整个房间中,又好像并没有什么可以给它们吃的。 但就是这样,它们密密麻麻地发出咀嚼的声音,整个房间的感觉,也在一声声渗人的咀嚼声中,变得越发阴沉可怕起来。 生气一点点消失,死气一点点蔓延,整个房子褪去了原有的温馨,从一开始的小公寓,逐渐变成了鬼宅之地。 这些怪人们似乎只是来吃东西的,在嚼了好一会后,这些怪人们居然凭空消失在了房间中! 房间内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减少,摆设也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整个房子给人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明明颜色还是这个颜色,却总好像失去了些什么,黯淡无光,哪怕窗帘拉开着,外头阳光正盛,也一点都照不进房间内。 整个房子再次回覆到平静之中,但是客厅的茶几桌面上,却缓慢浮现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布娃娃。 这个布娃娃和之前的那些怪人长得一模一样,浑身上下被缠的严严实实,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又因为是小娃娃的原因,看上去居然还有几分憨态。 小娃娃安静躺在茶几上,一动不动,就好像它原本就被放在这里一般。 也不知道是挑衅还是宣战。 …… 关于自己屋子里发生的事,瞿镜完全不知道,他在到达上京大学后,先去了一趟东门,买了一碗凉面。 其实上京大学也不会太检察你是不是学生,但为了省去一些麻烦,瞿镜还是变了一块上京大学的校卡,别在了卫衣胸口处,又买了一碗凉面,准备伪装成出来买吃的的学生。 大概是瞿镜长了一副老师们都喜欢的好学生模样,门卫在看到瞿镜身上的校卡,以及手上提着的凉面后,没有多问什么,就直接放了瞿镜进去。 这不是瞿镜第一次来上京大学,却是他第一次假装学生来。 他之前以黑无常的身份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是感觉到了自己神血的气息,正好碰到考古系那边考场形成,他便顺手解决了一下。 也正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亓官殊,并得知了亓官殊住处。 在脑海中匆匆过了一遍这段回忆,瞿镜忍不住轻笑出声,时间过得好快啊,他还以为这一切都彷佛昨日一般。 想着,瞿镜忍不住指尖微勾,低头看向手中提着的凉面。 说起来,他会选择买这个,还是因为亓官辞之前总是提到学校东门旁边重庆阿姨的凉面,做的格外好吃,价格又实惠,六元钱一大碗,配料还多。 瞿镜从来没有吃过凉面,他基本上都是吃热的食物,但是现在,他突然有些想尝试一下亓官辞口中说的美食了。 想着,瞿镜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真的走到了食堂处,坐到一个相对偏远的角落中,打开包装好的凉面,撕开筷子后,将凉面捞起来,与配料一起拌匀了一会后,夹了一筷子泛着红油,不断冒着清爽气味的凉面入口。 麻与辣在唇齿中炸开,却并不刺鼻,反而香的恰到好处,尤其是搅拌过后,还均匀浸透了的酱汁蒜水,以及小料自带的增香和口味。 确实算得上好吃。 瞿镜将凉面混着面筋小料,一起在唇齿间咀嚼,辣味让他这个不怎么习惯吃重口的人,忍不住眼眶发红,鼻头发酸,但是这份奇特的清爽味道,却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的心情有些愉悦。 原来这就是亓官喜欢的食物吗?他喜欢吃这种口味的东西? 仔细分辨了一下凉面中能看出来的小料有什么后,瞿镜决定回去后,好好学习一番,以后有机会,可以做给亓官吃。 瞿镜吃东西格外文雅,这和他的身份习惯有关。 虽然只是吃个小路边摊,但是却吃出了特殊的意境。 这份独特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女同学的频频打量,三三两两地咬着耳朵,时不时望向瞿镜的位置。 唐星梦最近一辩刚过,刚从图书馆过来,在买了一份学校里的三俱郎炸鸡汉堡配薯条后,准备去食堂里休息会。 现在还没到午餐的时间,食堂还没有开,但是三俱郎这种小吃店却是开着的。 不少学生会来点奶茶或者小吃,待在食堂中聊天。 上京大学的食堂装修精美,看上去真的不像一个食堂,反而像个奶茶店。 这会食堂中的人不算多,唐星梦一眼就注意到了有一群女生在望着一个角落。 本着趁热闹的心理,唐星梦也朝着那处角落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她认出了这人是谁。 “瞿老板?!” 唐星梦眼神一亮,也有些惊讶,她最近只能在图书馆学习,也有旧书店暂时关门的原因。 听说老板家里出了点事,暂时回家了,她还想着瞿老板会不会遇到了什么麻烦呢。 却没想到,居然是在学校中看到了瞿老板! 而且,还是第一次看到穿成这样的瞿老板! 唐星梦乐呵端着餐盘朝着瞿镜的位置走了过去,将餐盘摆在桌面上,对着好奇抬头的瞿镜打招呼:“老板!你回来了?!太好了,那旧书店是不是也快开了?” 瞿镜一愣,他记得这个小姑娘,他在发现亓官辞胎光有异,去找商陆,暂时帮百鬼营业的时候,接待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唐星梦和陈雪。 唐星梦后来也经常去旧书店学习,借阅的书籍,都是有关传统民俗的,那个时候,她似乎正忙着答辩,并且,唐星梦似乎还和陈雪是好朋友? 提到陈雪,瞿镜突然想起来之前第一次见到陈雪时,她身上那极阴的八字。 眼神微闪,瞿镜露出一抹客气的微笑:“好久不见,你最近答辩准备的怎么样?” 唐星梦哇了一声:“想不到老板居然还记得我,刚一辩完呢,感觉还不错,多亏老板你借的那些数据啊!学校图书馆的数据少得可怜,好多东西我都查不到,幸好老板你回来了!来来来,不要客气,我请老板你吃饭!这些不够我再去点!” 唐星梦招呼着瞿镜吃小吃,看了一眼瞿镜身上的打扮后,眼神中露出八卦的亮光:“老板,你来上大,是不是来找亓官学长的啊?我知道他住哪里!需要我给你指路吗?” 瞿镜:“……” 握着筷子的手僵住,瞿镜突然好想逃,他感觉唐星梦现在的眼神好灼热,让他有些羞涩又尴尬。 而且,他不需要唐星梦告诉他亓官殊的宿舍在哪里,他在第一次见到亓官辞,为对方查询生死簿数据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不需要,真的不需要! 还好瞿镜的表情管理足够强大,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我记得你和陈雪是好友,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这波转移话题,简直堪称生硬,唐星梦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是刻意转移话题。 但她也没想太多,用薯条沾了番茄酱后,叹气道:“小雪家里似乎出了什么事,她向辅导员请了长假,已经很多天没来学校了。” “请了长假?” 瞿镜停下用餐的动作,将筷子连带着原本用装凉面的碗,全部打包好,扔到垃圾桶,又将手洗好后,才坐回餐桌旁,重新确认了一遍。 唐星梦点头,这一点随便问一位艺术系的学生都知道,没有必要骗瞿镜,毕竟陈雪在艺术系还是有些名气的。 瞿镜隐约感觉到陈雪请的长假,恐怕会和鬼门关被使用的事情有关,但他现在也并不能确定,他只是怀疑陈雪。 陈雪的八字比较特殊,对于玄门来说,这并不是一个适合修行的根骨,可是人和鬼却是相反的。 人命比纸薄,鬼道比山高,陈雪的八字不适合修行,却是一个极佳的鬼道根骨! 如果真的有人想要用陈雪的八字做什么文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好工具。 之前的灵魂失踪案中,那些少女们的八字都有一字落在阴时上,没有理由那些渣滓,会选择放过陈雪这样一个“阴天灵根”不用。 第168章 而那些渣滓毫不客气地大肆收刮灵魂,也证明了他们并不担心和玄宗对上。 在这样的情况下,瞿镜并不认为新界的那些垃圾们会忌惮陈家在玄宗的地位,而选择放过陈雪。 现在,陈雪却在灵魂们被超度后,突然请了长假,而且就在这个时候,瞿镜发现他送给亓官辞的鬼门关有被使用的痕迹,这一切,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瞿镜思绪转得很快,他已经在脑海中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现在就是需要去证实一番。 站起身来,瞿镜对唐星梦道:“我……” 一个“我”字才刚说出口,唐星梦就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对着瞿镜挥了挥手:“瞿老板是要去找亓官学长吧?去吧去吧,不用管我!对了,瞿老板,你知道亓官学长的宿舍在哪里吗,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瞿镜:“……” 瞿镜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当代年轻人,但他确实是准备去一趟亓官辞的宿舍,于是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那……祝你答辩成功,明天旧书店会开门,你要是想来的话,老时间过来就行。” 唐星梦等的就是瞿镜的这句话,学校图书馆的数据真的让她找的头疼,她迫切地希望旧书店重新开门,去老板那里查阅整理好的丰富数据。 感动地快要哭了,唐星梦双眼含泪,不顾瞿镜的反抗,也要将还没有开吃的一盒鸡米花,塞进瞿镜的手里:“谢谢你!老板!我也祝你和亓官学长未来一切顺利,平安喜乐!” 瞿镜疑惑歪头,啊?这是什么祝福?为什么会突然扯到亓官? 少有接触互连网的瞿老板,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得懂一切顺利,平安喜乐八个字。 迟疑地说了句“谢谢”,瞿镜一脸茫然地握着一盒鸡米花,离开了食堂,朝着亓官辞的宿舍方向走去。 嘶,不对啊! 唐星梦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快走到宿舍楼下的瞿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唐星梦眼神和语气中的引申含义。 在这一刻,瞿镜突然像一个被发现了什么秘密的大学生,虽然有些羞意,却还是忍不住偷扬嘴角,将这份“误会”,承认了下来。 咳,其实唐星梦也没有说错嘛,他以后一定会和亓官殊一切顺利,平安喜乐的。 心情雀跃起来,瞿镜感觉步子都轻快了不少,他一路来到亓官辞的宿舍楼下,眼神中的轻松,却逐渐冷淡了下来。 瞿镜站在宿舍楼下,冷眼望着十楼的位置,在这一层,有一道快要消散的祟气,不,准确点说,是快要消散的阴气。 祟气源自“祟”,可“祟”也分很多种,最常见的大概就是鬼祟、妖祟和灵祟。 不管是哪一种,它们的祟气,都和“祟”本身的倾向有关。 比如邪祟,它们所透露出来的祟气,就一定会是阴冷的。 而现在徘徊在宿舍楼第十层,即将消散的那抹祟气,就是典型的阴祟。 如此祟气,它的主人非鬼即恶。 当然,瞿镜的脸色变得这么严肃,也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盘旋了一抹祟气,还因为—— 十层,是亓官辞的宿舍楼层。 想到之前那些鬼祟们,先后想害死亓官辞,瞿镜的脸色冷下,这抹祟气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说不定又是那群垃圾们想要害亓官辞,却反而被鬼门关察觉到了恶意,被动触发的能力—— 没错,在瞿镜的探测之中,鬼门关是自主触发的,并没有外力的介入。 也就是说,有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害到,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这群家夥还真是不死心,都过了这么久,还是想要害死亓官辞。 这么想着,瞿镜冷笑了一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瞿镜长得不像坏人,身上又佩戴了校卡,所以宿管并没有多加阻拦,直接让瞿镜走了进去。 瞿镜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看了一眼宿管后,决定先上楼,等会下来再继续和宿管说。 直接来到十楼,比起在楼下,这里能够看到的祟气,显然浓郁了不止一分两分。 伸手捉住一条腥红色的祟丝,瞿镜沿着祟丝的指引,一直来到了祟气最浓郁的地方—— 1007。 果然是亓官辞的宿舍。 瞿镜明知道亓官辞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却还是在发现祟气的来源是亓官辞的宿舍时,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心口一揪,担忧了起来。 将手中的祟丝一一扯出来,又用灵力封在一个小球之中,瞿镜对着瞿镜1007的宿舍门,敲了下去。 “咚咚咚——” 瞿镜手指扣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随后往后退了半步,等待房间内的人开门。 如果不是洛淮清说,亓官辞最近和池星乐在玄宗学习,瞿镜是说什么都不敢敲下这个门的。 他现在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亓官辞,也不知道他们之间要怎么样能够继续发展下来。 他们两人的身份,都有许多隐瞒对方的地方,而且这些隐瞒,都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可以说得过去的。 在瞿镜思考的过程中,宿舍内也传来了李翌阳的声音:“谁啊?” 接下来就是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没一会,宿舍门就被从内打开。 李翌阳有些疑惑地看着瞿镜,他并不认识这位同学,但是李翌阳对这种敲门后不认识人的事有经验,他哦了一声,主动问道:“兄弟,你是来找辞哥的吗?他去另外一个地方进修学习了,不在宿舍。” 直接省略了瞿镜解释自己来意的时间,瞿镜却将视线落在李翌阳的肩膀上,好久都没有移开视线。 差不过多了半分钟,瞿镜才抬眼询问:“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 李翌阳是有些天真,但他不傻。 一听到瞿镜的这句话,立刻就警惕了起来,把门都虚掩了几分,凝着眼神问道:“我相信科学!拒绝推销!我没钱可以骗啊!” 谁没事见到陌生人的第一面就是问对方是不是经常做噩梦的啊? 这么奇怪的问题,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能够问出来! 说不定就是伪装成学生,过来刷好感度,然后藉着解决噩梦的理由,把他骗去缅北,骗去噶腰子! 李翌阳的眼神更加坚定起来,蹬着瞿镜,做出一副我可不好欺负的样子:“你找错人了,走开走开——” 说着,李翌阳就准备去关门。 可这门却在即将关上的那一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门框,卡在门缝之间,阻止了门的关上。 李翌阳看到这突然出现的手,直接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也担心自己真的夹到人家的手,心跳如鼓,一边拍着胸口喘气,一边骂道:“神经病啊!你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李翌阳是真的被吓到了,声音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大声叫唤起来。 瞿镜担心这里的动作会被其他人注意到,于是直接推开门,进到宿舍之中,不给李翌阳任何反应的余地,背手关上门后,对着李翌阳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灵力在指尖如烟花绽放,炸开的星子顺着李翌阳的呼吸进入李翌阳体内,随后他整个人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 在瞿镜的搀扶下,将李翌阳移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让他趴在桌面上,陷入沉睡之中。 随后,瞿镜直接在整个寝室内布下了一道结界,防止有人会误入其中。 把这一切都做完后,瞿镜才挥手将一开始被自己困在灵力小球之中的祟丝放了出来。 祟丝一放出来,就下意识朝着自己原本的“主人”遗留下来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冲去。 瞿镜时刻注意着祟丝移动的方向,直到看见它意图冲进亓官辞的床榻之上,才立刻捉住祟丝。 但由于他用力有些过猛,一时间没有控制住,居然是直接将整根祟丝都在手中捏到灰飞烟灭。 瞿镜:“……” 我如果说,我不是故意的,祟丝会愿意相信吗? 沉默一会,瞿镜拍了拍手掌,将祟丝残留在手中的微弱祟气都拍散后,才仔细打量起亓官辞的床位起来。 床位附近的祟气确实十分浓郁,但这并不是最浓郁的地方,应该是有鬼门关的原因,所以那些祟气并没有真正侵蚀到床位附近,反而是床位附近的柜子处,阴沉得厉害。 草草看了一圈亓官辞的床位,瞿镜收回视线,走到阴气最重的衣柜旁边,拉开柜门。 柜子似乎是被当成了普通的杂物柜,并没有摆放任何衣物。 不过柜子中有一个东西,引起了瞿镜的注意—— 那是一面女孩子惯用的掌心小镜子,被仔细用胶布贴在了柜子的顶层,镜面正对着亓官辞的床位处。 这个柜子应该是不太常用,在瞿镜打开的时候,发现柜子上还有些许灰尘,可是镜子的周围,却十分干净,似乎是特意擦拭过的一般。 第169章 瞿镜小心撕下胶带,将那面正对着亓官辞床位的镜子,从柜子中取了出来。 小小的一面镜子上已经裂开了几道裂纹,镜面上的红字已经有些浅淡了,几乎快要消失,但还是依稀可以分辨出来,上面写的是亓官辞的生辰八字。 啧,这是想用阴煞冲死亓官辞吗? 在镜面上写八字,还聚集阴气,正对亓官辞的床位,要不是有鬼门关的存在,怕不是亓官辞已经被这东西被夺了生机? 也难怪李翌阳看上去眉间泛黑,虽然没有直接受到镜煞的冲击,却也因为长期处在镜煞局中,难免被影响到了肩上三火。 火焰微薄,生气渐弱,难怪会引来一些邪气的东西。 将已经被鬼门关反噬的镜煞引子用灵气包裹,收入芥子空间中,瞿镜关上了柜门。 正打算离开,瞿镜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忍不住将视线停在了亓官辞床下的衣柜处。 原地纠结了好一会,瞿镜还是选择转头离开,不去动亓官辞的任何东西。 在离开前,瞿镜也没有忘记帮李翌阳清除剩下的镜煞残气,让他肩上的三把火重新燃烧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翌阳最近睡眠太差,容易说梦话,他在肩上的火重新明朗起来后,无意识呢喃道: “辞哥真的很喜欢他对象,好羡慕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脱单……” 第130章 别用这张脸做这种动作 玄宗,七显境,摇光破军门弟子宿舍。 身穿宽袖长拖尾白袍,一手握着青铜八角铃铛,一手举着山怪神鬼面具,脚踏天罡步,腰佩红丝縧的青年男子,在空旷的空调禁室中,正对着镜子进行演练。 语调古朴的祭词在房间中传荡,有节奏地语调,伴随着铃声的清脆,以及红绸的飞舞,整个画面看上去,似带有一种来自古老家族的神秘美感。 在用于打坐的小台上,关于祭祀和傩仪的书籍罗列整齐,最上面的一本书页打开,上面绘制着许多插图。 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这些插图,和青年所跳的动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书页无风翻动,青年的视线没有停在书页上面一眼,却能够跟随著书页翻动的速度,做出和书页上图案一致的动作。 “铃——铃——铃——” 手中的八角铃铛晃动,铃音清澈悠远,可是铃铛中的铃舌却早被青年取了出来,摆放在书籍的旁边。 青年摇动的,居然是一个无舌的铜铃! 在心中数着拍子,青年对照镜子中的动作,一遍一遍调整自己的身姿以及走位。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后,青年终于可以跳出一整首祭祀的傩舞。 腰间的红绸在动作停止后,缓慢降下,青年高举铜铃,已经停下摇铃的房间中,却还隐约能够听见悠远的铃音缠绕。 骨节分明的手握在造型张扬可怕的神鬼面具之上,更衬得青年肤色白皙健康,即便有面具的遮挡,也不难猜出,拥有这双手的主人,该有一副怎样的俊秀面貌。 保持最后的定格动作大概有十几秒后,面具逐渐落下,首先露出的,是一双眉峰干净,眼神淡然的眉眼,青年的脸色还有些薄红,唇色也因为运动,而色泽红艳,青年轻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将面具和铜铃随手放在书籍旁边,亓官辞放松自己瘫在地上,这个动作看上去容易显得不太雅观,可亓官辞最近恶补了许多礼仪知识。 即便是瘫坐的动作,被亓官辞做出来,也好像有几分风流韵味在其中,并无流氓之意。 在休息的时候,亓官辞也没有闲着,还在翻阅数据,复习巩固傩仪的动作和流程。 有亓官殊身体记忆的原因,亓官辞的这次学习,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艰难。 这些动作和流程,他其实早就刻在骨子中了,只是忘记过后重新复习,才需要费些时间。 现在的亓官辞,已经融合一小半[亓官殊],或者说,他只是在逐渐变回原来的自己而已。 巩固完傩仪的内容,确认自己都记下了后,亓官辞这才拿起手机,打开日历,准备找个时间,定下回疆的车票。 虽然不是什么节假日,不过南疆这次要回去参加大祭的苗民,应该数量也不少,说不定真会车票短缺呢。 找了一个大祭前一周的车票,正好回去后,距离亓官辞的生日只有五天,还能赶上过个生日呢。 在准备买票的时候,亓官辞想起来他答应过池星乐,要带他一起回去参加典礼的,于是打算问问池星乐的信息,顺便一起买票。 在亓官辞删除了瞿镜和谢必安的联系方式后,现在的置顶,除了辅导员和老师们,就是池星乐和秦政、邬铃儿了。 找到池星乐的小窗,正打算点进去询问,就有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是来自韩固的。 一看到这个名字,亓官辞的脸色就忍不住变得有些尴尬。 他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还和韩固说,自己会好好和瞿镜相处的,但是现在,别说相处了,已经删除所有联系方式了。 别说在一起了,已经确认彻底不可能了。 明明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亓官辞突然有一种被父母包抓“出。轨”,抛弃了自己“糟糠之妻”的诡异感觉。 迟疑了一秒,亓官辞还是点开了韩固的那条信息。 罢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还不如把一切都说清楚,彻底断个干净。 带着这样的想法,亓官辞深呼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开始浏览韩固发送的消息。 【小辞,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我知道你已经辞退了导游身份,但是最近上京聚集的鬼祟众多,我想请你以白无常的身份,过来帮我压制一下。】 亓官辞以为韩固会先问他和瞿镜之间的事,却没有想到,到最后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不过白无常的身份…… 亓官辞有些迟疑,他早就拜托秦政,替他向冥府递交辞呈,他已经不是白无常了。 当然,亓官辞也不太愿意继续使用这个身份,他想彻彻底底和瞿镜断绝来往。 这是为自己好,也是为冥府好。 可这个时候,韩固却对他提出了希望他能用白无常的身份,过去帮忙的要求。 亓官辞念在韩固身份,以及他是自己偶像的份上,一时半会居然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语,可让他递交辞呈后,还使用白无常的身份,好像又有些说不过去。 纠结片刻,亓官辞还是选择拒绝。 【冥府的导游,应该不止我一个,韩教授可以另寻他人。】 韩固没有立刻回信,估计是在忙。 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韩固的回信后,亓官辞选择先去询问池星乐的消息。 但他的信息发出去后,池星乐居然也没有回覆,这倒是奇怪了。 池星乐在玄宗之中,也没有多么繁重的课业。 虽然池星乐还保留了黑无常的身份,但那也是入夜后才开始工作。 现在这个点,怎么看都不像是池星乐在忙碌的时间。 难不成,是玄宗之内出了什么事? 手指点了点显示屏,亓官辞将想要订票的日子告诉了邬铃儿。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会选这一天了。 正打算脱掉练习用的长袍散会热,韩固也在这时发来了回信: 【冥府的导游都不够用了,况且我现在正在调查的鬼祟,情况比较特殊,准确点说,还和小辞你有些关系。】 亓官辞好奇了,他从被勾错魂开始,和他有关系的鬼祟,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他。 除此之外,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鬼,能和他有关系。 亓官辞:【与我有关?是我认识的鬼吗?】 韩固看了一眼眼前哭哭啼啼的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回道: 【对,你认识,还很熟。这只鬼,名叫李翌阳。】 亓官辞:“?” 谁?李什么?什么翌阳?李什么阳? 心头猛地一咯噔,亓官辞打字的手虽然快,又忍不住有些颤抖:【是我的那个舍友李翌阳吗?】 韩固:【是。】 这怎么可能!他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李翌阳还活的好好的,一点受到威胁的样子都没有。 怎么他才来到玄宗几天,李翌阳就出事了呢?! 而且,在上京大学中,有学生死亡,这么大的一件事,不可能校园网络上什么消息都没有,怎么就这么突然,被韩固发现了呢! 再说了,韩固一个月老,还是人间的教授,他事情那么多,怎么偏偏这么巧,就被他撞见了李翌阳的鬼魂呢! 亓官辞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天真了,现在他已经会下意识想一些其他的问题了。 察觉到不对,可亓官辞也信任韩固,不认为韩固是在开玩笑。 毕竟韩固是一位有明确供职的正神,没理由会欺骗他一个凡人。 第170章 那么,这件事情的背后,很可能还有另外的角色设了局,故意让韩固发现李翌阳,又故意让韩固来告诉亓官辞。 又是新界的人吗?又是为他设的局,来杀他的吗? 暂时想不出一个结果,亓官辞决定先稳住韩固:【韩教授,您能告诉我,李翌阳的鬼魂现在在哪里吗?】 韩固没有对亓官辞隐瞒:【临夏公安局,这小子过来报警,说撞鬼了,大白天魂体在街道乱逛,身上的炁都要被日照和人气冲散了。】 得知好友身处的地点,亓官辞立刻起身,准备朝临夏公安局赶过去。 韩固猜出了亓官辞的想法,于是在发完地点消息后,立刻接道:【你最好是晚上来,以导游的身份过来,只有晚上的临夏公安局,才是处理非自然事件的神鬼公堂。 而导游的身份,可以帮你解决一些不必要的审查麻烦。】 临夏公安局再怎么说,也是公安局,亓官辞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过去,总要被审查一下的。 可看亓官辞现在的样子,估计不太想多惹麻烦,他不是玄宗弟子,没有玄宗的学籍文件,那就只能选择以冥府无常的身份过来了。 晚上?这个时间倒没什么问题。 可是…… 韩固在这个时候,就像是能够读心一般,几乎准确猜到了亓官辞想要说的每一句话: 【我知道小辞不愿意再和冥府有关系,但导游服是导游服,导游是导游,你能理解吗?】 导游服是导游服。 导游是导游。 亓官辞将这两句话在嘴边仔细翻滚了一遍,似乎有些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就像亓官殊,他穿着导游服时,明面上看上去就是导游,可实际上,亓官殊并没有在冥府的导游文件中留档,是一个彻底的【黑。户】。 那同理,他就算消除了导游的身份,却也依旧可以假装这个身份。 他沉思了一会,在纠结一番后,回覆了一个【好】。 他确实有让秦政去商陆那边消除他导游的身份,但是,属于他的那一套导游服,却并没有归还给冥府,还在—— 上京大学的宿舍衣柜之中。 …… 瞿镜总感觉亓官辞的这扇衣柜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打开。 可是他并不想做一个非法乱开柜门的登徒子,强迫自己把视线收回来后,他故作镇定地走出了宿舍。 关门的那一刻,瞿镜隐约感觉自己忽略了点什么,尤其是看见趴在桌子上的李翌阳时,但是这份微薄的念头,却被镜煞的事情遮盖了过去。 镜煞为何会出现在亓官辞的宿舍中? 又是什么时候布下的? 谁有这个能力和资格进入宿舍布置的? 这些都是瞿镜现在重点要思考的问题。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确认鬼门关的使用,与这个镜煞有关,不用担心是被什么污浊之辈利用。 眼看没有吸引到瞿镜的注意,房门又被关上,被锁在衣柜中的导游面具,以及导游服旁边摆着的那本韩固送的书,都开始剧烈闪烁起来。 别走啊!别走啊!!!你看看我们啊!!!喂!这人有问题啊!!!镜煞是在混淆您的思路啊!!! 只可惜,不管面具和镇魂铃如何暴躁,都没有办法阻止瞿镜离开。 稍微理清了下头绪,瞿镜决定去找一趟秦政,把这件事告诉他,顺便请秦政帮忙,调查一下最近进出过宿舍的人员情况。 下到宿舍楼前,瞿镜看到了正在织毛衣的宿管奶奶。 上京大学有玄宗的结界照应,闲杂邪祟是绝对不会入内的,因此在这里做宿管,也十分轻松,一些老年人也会过来顺一个轻松活,打打杂。 想到之前的那个念头,瞿镜朝着宿管奶奶走了过去。 瞿镜对老年人一向比较有耐心,他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视线能够和宿管奶奶几乎平齐: “奶奶,虽然这里来往的都是学生,不过您还是要多加留意一下,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万一混进来什么坏人,就不好了。” 奶奶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听着瞿镜说话,等瞿镜说完后,才笑着摇了摇手:“小同学啊,我们大学很安全的哩!保安部每天都有巡逻,而且来往都是学生,不会混进什么坏人的。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呀,那你跟奶奶说,宿舍里就是在学校的家人,要是被欺负了,奶奶给你做主!” 那倒也不必,我就不是你们上京大学的人,其实我就是混进来的呢…… 瞿镜话头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于是配合低头微笑,假装将宿管奶奶的话都听进去了。 很少感觉这种长辈关怀的温暖,瞿镜心头一暖,接着掏口袋的动作,用法力凝出了一纸平安符。 将平安符从口袋中取出来,瞿镜递给宿管奶奶:“奶奶,谢谢您,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送您一道符吧,这是我之前去道馆里求的,听说可以保平安呢,奶奶这么好,我也希望您能够平平安安的。” 或许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人会去信神拜佛了,不过依旧有少部分老人家,对这些深信不疑,宿管碰巧就是其中之一。 奶奶呦了一声,连忙推辞起来:“哎,你这孩子,你特意求的,当然是自己带着啊!这样才灵!神仙保佑,好孩子,你们平安就好啦!” 瞿镜很少在这个位面上,从一位凡人口中听到“神仙保佑”这样的话,居然还有些新奇。 他继续将平安符递给奶奶:“没事的,奶奶,我年轻体壮,到时候再去求一道就好了,就当是我有事求奶奶,以后能不能多多关照一下1007?” 奶奶嘶了一声,似乎在回想什么:“1007,好熟悉的门牌号啊,好像之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来着……” 之前有人问过?! 瞿镜立刻捉住这条尾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会吓到奶奶后,追问道:“奶奶还能想起来是谁问过您,关于1007的消息吗?大概是什么时候问的?” 奶奶看瞿镜长得讨巧,又愿意把特意求的符送给自己,想来是个好孩子,于是也努力开始回想起来。 瞿镜也不催,安静蹲在旁边等着奶奶回想,当然他已经做好了奶奶想不起来的准备,也不打算逼着奶奶一定想起来。 好一会,奶奶终于有了点头绪:“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个女娃问的,说是来看弟弟,那个女娃也是学校的学生,有校卡,还给弟弟带了不少礼物呢。” 女生? 瞿镜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影,就是陈雪。 一个女生来找亓官辞,又能不动声色把镜煞布在房间内,一定是学校内的熟人。 偏偏陈雪八字特殊,最近又专门请了长假没来学校,怎么看,都十分可疑。 如此一来,除了陈雪,他还真想不出来,还有谁会认识亓官辞,又有作案资格的。 当然,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就去怀疑一位女生,但是还是要讲证据的。 将这点暂时记下,瞿镜还是把平安符给了宿管奶奶后,从宿舍离开,打车去了玄宗。 瞿镜刚上车没多久,就有一辆车驶来,停在了校门口前,没一会,一位青年从的士中下来。 付完打的的钱,亓官辞没由来地抬眼望了一下路口,那里有几辆已经开走的车。 奇奇怪怪,看这个干什么?怎么会突然想抬头呢? 对自己的疑神疑鬼摇了摇头,亓官辞收好手机,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宿管奶奶的房间时,亓官辞下意识打招呼:“奶奶,毛衣快织好了吗?” 宿管奶奶喝了一口枸杞茶,看到是亓官辞,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呀,是小辞啊!你不是去外边学习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诶,小辞啊,你的宿舍是不是就是1007来着?” 亓官辞脚步一顿,点了点头,随后立刻警觉起来:“奶奶,是不是有谁来过我宿舍?” 奶奶有些不确定地摇了摇头,随后将手中的平安符展示给亓官辞看:“不知道,不过刚才有个孩子让我多关照一下来着,那孩子性格不错,还送了我一个符呢!我以为是你认识的人,哦,他还向我问了一下你姐姐的事。” “我姐姐?” 亓官辞挑眉,心中的不安更加浓郁,他从小到大,也就只有邬铃儿一个表妹,哪里来的什么姐姐? 不对,这个“姐姐”又是为什么来找自己?什么时候来找过自己? 想到韩固说见到了李翌阳的鬼魂,这会又从宿管这听到了自己“姐姐”的消息,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够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来。 亓官辞来不及细问“姐姐”和那个“好心人”的消息,直接朝着宿舍的方向跑去。 李翌阳,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担心李翌阳受到伤害,亓官辞连电梯都来不及搭乘,直接从楼梯道跑了上去。 在玄宗的这几天训练,亓官辞的身体素质已经好了不少,这种强度的奔跑,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了。 第171章 花了几分钟跑到宿舍门前,亓官辞拿出钥匙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终于打开门后,亓官辞第一眼就是看向李翌阳的床位处—— 这一看,就看到了趴在桌面上睡觉的李翌阳。 亓官辞立刻跨步过去,将手指搭在了李翌阳的颈间,感受是否还有温度。 确认还有温度后,又立刻将手指放在李翌阳的鼻前,试探是否还有呼吸—— 可是,让亓官辞瞳孔地震,险些站不稳的是,李翌阳 ——已经没有呼吸了! 他死了?! 而且,死亡时间就在不久前! 亓官辞很快就想到宿管奶奶说,刚才有个人来过,并让她多关照一下1007来着,所以这个人,说不定就和李翌阳的死亡有关! 越是紧迫的时间,亓官辞就越是冷静,他知道自己现在不能慌,只有冷静思考,才有可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李翌阳的灵魂在外,听韩固的语气,是离魂很久了。 但李翌阳的呼吸,却在不久前才停止。 那么这中间,一定还有一个时间差,是专门来混淆他视线的,说不定还和之前来的那位“好心人”有关。 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李翌阳的身体,保证没有鬼祟会来夺舍,以争取时间让李翌阳的魂魄归来。 可惜亓官辞会的术法实在不多,而亓官殊陷入沉睡,最近也不会醒来。 有些头疼地来回走了两步,亓官辞突然将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衣柜。 导游服! 导游服是冥府的特有法器,身着导游服,就默认是冥府无常官。 无常所在,勾魂索命。 只要让李翌阳穿上导游服,那么就暂时不用担心会被鬼祟夺舍了! 至于今晚韩固让他以白无常的身份去临夏公安局…… 只能再想办法了。 说办就办,亓官辞快步走向衣柜,打开柜门。 一打开,就看见了跟夜店打碟一般闪烁的青铜恶鬼面具。 亓官辞:“……???” 青铜恶鬼面具:“……!!!” 主人!我的主人!!!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我好想你啊,我的主人!!! 青铜面具在停顿闪烁了一秒后,就像抽风了一般,闪动得更加刺眼疯狂。 亓官辞沉默关上柜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手还搭在柜门的把手上,亓官辞回想了一下刚才闪烁的光芒,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亓官辞沉默片刻,语气干涩开口:“别发癫,停下。” 青铜面具有些委屈地弱下光芒,似乎在幽怨主人不懂自己的心。 不过,它还是听从亓官辞的话,将光芒全部收回,变回了那副毫无任何生机的青铜面具。 说完这句话,亓官辞在柜门前等了好一会,才重新打开柜门。 嗯,很好,这次很正常了。 将叠好的导游服连带着面具,从衣柜中取出来,亓官辞展开了导游卫衣。 原本绣着[相信科学]四个小纂的地方,已经空无一字,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冥]字,还在上面。 衣服,又变回了他当初刚拿到导游服的那样。 他的导游身份,果然已经被冥府消除了。 说不出是难过还是什么感受,亓官辞手指抚过原本写着[相信科学]的地方,叹了口气后,准备将衣服给李翌阳穿上。 却在他刚转身的时候,李翌阳整个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 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出现在自己背后,一转头就是一个放大的人脸,瞪着毫无生机的死鱼眼望着你。 这一幕,怎么看怎么诡异。 也亏得亓官辞的心性不错,没有被吓出尖叫,只是猛地提了一下呼吸力度。 李翌阳,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 亓官辞保持镇定,不动声色打量起现在这个脸上带着坚硬笑容的“李翌阳”起来。 “阳子,你突然站我背后干什么?” 亓官辞用和平常差不多的语气,和“李翌阳”进行对话,意图看看眼前这个“李翌阳”,到底还有没有理智可言。 但,“李翌阳”却并没有听懂亓官辞的问话,他依旧保持着僵硬又怪异的危险,脖子不断前倾,想要将整张脸都贴在亓官辞身上一般。 亓官辞心底冷笑,一手背后,缓慢去够桌子上的青铜恶鬼面具。 就在“李翌阳”的整个头,都以一种极不科学的幅度前倾的时候,亓官辞快速将面具拿到身前,并戴在了脸上。 导游面具,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携带青铜恶鬼面具,都可以对旅客和鬼祟进行威慑。 面具上脸,亓官辞另一只手也迅速伸入导游卫衣口袋,从中取出导游旗,对着“李翌阳”的位置,就是一挥! 这一系列动作,都做的极快,亓官辞没有任何慌乱,有目的地进行着动作,将自己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并准备捕捉“李翌阳”。 “李翌阳”在亓官辞戴上导游面具的时候,就立刻将头收了回去。 青铜恶鬼面具对于鬼祟来说,实在是有着先天的克制。 连忙后退几步,可亓官辞的导游旗也已经追了上来,对着“他”就要攻击! “刈!——” 威胁的尖叫声在宿舍中响起,似乎是想要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亓官辞却一点都不慌,他手握导游旗,脸戴恶鬼面,见眼前这东西害怕,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蠢货,你该不会以为,我从进门起,就没防备你吧?呵,不入流的伪装手段,从我拿到导游服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叫这么大声,是想引来旁人吗?可惜啊,我那一击导游旗,不是为了打你,而是为了开结界,封锁宿舍。” 说着,亓官辞不慌不忙地将导游卫衣扔在桌面上,拉过椅子,翘腿坐下。 哪怕身上穿着的只是普通的t恤休闲裤,可散发出来的导游威严,却一点都不少。 就算只戴了一副导游面具,导游旗上甚至没有任何标语,也不会有任何鬼祟怀疑——这不是导游。 “李翌阳”看着坐下的亓官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颤抖了一下声音后,脱口而出:“你是……善恶有报?!” 亓官辞:“……” 你辨认的很好,下次不要辨了。 我特么是相信科学!你从哪只眼睛看出来,我是善恶有报!你…… 诶,等一下,不对,好像亓官殊是善恶有报来着啊!? 亓官辞面具下的脸色僵硬一瞬,立刻又想到了更重要的另一点,直接站起来,将导游旗的旗杆三角匕首指着“李翌阳”: “你怎么知道善恶有报的?” 从亓官辞被记录成为白无常开始,他参与的导游路线屈指可数。 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是用的【相信科学】这个标语。 哪怕亓官殊偶尔会使用【善恶有报】的身份出去办事,可是见过这个标语的鬼祟,几乎没有! 就算有,也只在异海考场之中! 可是这个暂时占据了李翌阳躯壳的鬼祟,却能够对他说出只有异海中的怪物才见过的导游标语,这个东西,一定不是什么普通来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亓官辞假装导游的威慑力太强,还是亓官殊【善恶有报】这四个字的名号,太过响亮。 “李翌阳”在亓官辞用导游旗指着它的时候,下意识就朝着亓官辞跪了下去。 “李翌阳”双手上举过头,做出投降的姿势,哭丧着脸,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一点形象都没有: “大人饶命啊!我不知道您是善恶有报啊!善大人,您饶命啊!我可没有害人啊!我只是听从命令,假扮这个人而已啊!我不是凶手!请大人明查!” 这家夥用着李翌阳的身体,却把嗓子哭出了杀猪盘般的刺耳,让亓官辞顿时有些牙酸。 将导游旗往前举了些许,亓官辞冷声打断“李翌阳”的哭闹: “闭嘴,你只需回答,你怎么知道善恶有报的,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不要再耍花招,拖延时间。我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个答案,但我却很想杀了你。” 言语威逼,先打一巴掌,再将底线时间缩短,这样一来,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纠缠。 这些弯弯绕绕,如果是亓官辞,肯定是不屑使用的。 但他现在融合了许多亓官殊的性格,对于亓官殊而言,答案有时候并不重要,只要事情的结果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行。 亓官殊,一向是一个铁血冷漠的绝情者。 好巧,现在的亓官辞不受控制的开始像亓官殊了。 也亏得他开始像了,居然真的在这么几句话间,震慑住了“李翌阳”,让“李翌阳”更加相信眼前这位白无常,就是那个在异海考场中大杀特杀的【善恶有报】。 “李翌阳”咽了一口口水,直接将眼泪强行收住,不敢再继续发出什么嘈杂的声音。 第172章 【善恶有报】的威名太大,它可不敢触这个霉头。 老实低头,“李翌阳”认真回答起亓官辞的话来:“回善大人,我是从考场中出来的……您当时正在考场中……大放异彩,我们好多怪物都忙着逃命,可是最后不知怎么的,天空突然就变成红色的了,还有很多哭声在耳边嚷嚷,我和几位实力一般的怪物都承受不住哭声的攻击,昏迷了过去。 等我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到了现世之中了,接着就有一个穿着怪异的人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假扮这个人,还说今天就可以离开,一定要让你相信,是上一个来这里的人,杀的这个人…… 我真的不知道要骗的人是您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早知道是您的话,我一定不会答应的! 求大人饶我一命,我愿意为大人做年做马!好好伺候大人!” 让一只怪物对自己做牛做马,那倒是大可不必。 亓官辞关心的是另外两件事:“你是从考场中出来的怪物?是病栋的那个考场?” “李翌阳”连连点头,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就惹恼了大人:“是的,是的!大人有所不知,这个病栋是不死的! 它具体的建设者是谁,没有任何怪物知道。 但是在异海中,这个病栋却是最特殊的! 所有违法的怪物,都会被放逐到病栋之中,成为病栋里被研究的病人。 除了被放逐的怪物,就是被研究出来的怪物,我就是那个被研究出来的小怪物,实力不高,但是我可以伪装成任何人!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除非对方开了天眼,实力达到正神级别,才可能会看破我的伪装。” 小怪物的这段话,包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在自爆卡车啊。 亓官辞一时不知道是该说小怪物挺天真的,还是该说亓官殊的威慑力真的挺厉害的。 沉默片刻,亓官辞突然问道:“你说有个奇怪的人带你进来,是为了让我怀疑上一个来这里的人,是杀害李翌阳的凶手?” 小怪物再次点头,这次它学聪明了,它从李翌阳的躯壳中脱离出来,在亓官辞的面前开始变换自己的模样。 不到一会,就有一个穿着尧疆民族服饰打扮,身上挂满了银饰,手上还带着黑皮手套的小疯子出现在亓官辞眼前。 小怪物顶着小疯子的面貌,开口道:“那个带我来这里的大人,就长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这个人在病栋中的权利很高!曾经是我们的主治医生,封景。 哦,不对不对,不是封景,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位大人不喜欢封景这个名字。” 变完小疯子的样子,小怪物不用亓官辞继续说,又主动开始变化另一个人来。 小怪物确实和它说的一样,是一个十分会伪装人的怪物。 只是短短几秒,就从小疯子的模样,变成了一位穿着休闲卫衣工装裤,气质温柔尔雅的青年。 那双淡茶色的双眸望向亓官辞,眉眼间没有任何情意,只有对亓官辞的畏惧和身为幼年怪物的纯真。 “青年”刚想开口,却被导游旗的尖头抵住了喉结。 亓官辞双眼中蕴藏着数不清的晦暗深沉,他声音都低落了下去,握紧导游旗,死死抵着“青年”的颈部,几乎是准备在下一秒就刺进去一般。 这样的举动直接吓坏了小怪物,“青年”眼神更加恐慌,一弯双腿,就要再次跪下去。 “别用这张脸做出这种动作!也别用这双眼睛这样看我!变回去! 你、不、配。” 第131章 老子是相信科学 小怪物根本不敢和【善恶有报】对着干。 笑话,这可是一人一刀,就敢在考场中乱杀的大凶神啊! 它只是个新生小怪物,它惜命,还不想这么早就死。 也不知道幻化的这个人是哪里惹到【善恶有报】了,看善大人这生气的样子,估计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小怪物自顾自地想着,将自己的模样变了回去。 看到“瞿镜”的样子消失,亓官辞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下来。 他确实不想再和瞿镜,和冥府有任何关系,可是,他也不愿意看到瞿镜用这样惊慌的神色看着他。 在他心中,瞿镜始终是那位在勾错魂时,还温柔安慰他,调侃叫他“少年郎”,并会在离开后,也专门派人叮嘱他不要总是熬夜,好好保护眼睛的书店老板。 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怪物来诋毁瞿镜,哪怕是借用瞿镜的容貌,也不可以。 不过…… 在他之前来到1007,还特意让宿管奶奶多关照一下的“好心人”,居然是瞿镜么…… 亓官辞心情顿时有些复杂,同时也有些疑惑。 瞿镜为什么会这么突然,来宿舍找他? 不,或许瞿镜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来找他。 以瞿镜的聪明,他不可能察觉不出来自己正在有意疏远冥府成员。 在这种时候,瞿镜也绝不会主动前来继续纠缠。 瞿镜一向是一个识大体的聪明人,他知道要怎么做,才是对冥府最好的决定。 既然无关亓官辞本身,那就说明,是他的宿舍中,出了什么事情。 而这个发生的事,就是瞿镜专门过来上京大学一趟的原因。 他在宿舍住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反而被瞿镜发现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亓官辞仔细打量了一圈宿舍,依旧是什么奇怪的线索都没有发现。 即便是带着导游面具,他也没有看到任何与鬼祟相关的线索。 “之前那个人来这里,都做了什么?” 既然自己看不出来,那就干脆直接问在现场的怪物好了。 小怪物挠了挠头,面色有些尴尬,它低下头去,不太敢抬头看亓官辞。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进来后,就把我打晕了,他具体做了些什么,我并不清楚。” 它是一只怪物,哪怕瞿镜当时并没有察觉到它是在假扮李翌阳,可瞿镜的法力确实又在小怪物之上。 瞿镜一进宿舍,就施法迷晕了小怪物,所以瞿镜在宿舍内做了些什么,小怪物完全不知道。 亓官辞不想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对话上,浪费自己的时间:“那你是什么时候被带进来假扮李翌阳的,你假扮的时候,宿舍内可有什么异常?” “应该是善大人您离开后没多久后,我就被那位大人带过来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只有李翌阳一个人。 因为您不在,所以我在假扮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不对。 至于异常,好像也没有。 不过,柜子中有一个已经被破坏的镜煞阵法,我看阵法已经被破坏了,就没有多想,任由它放在那里了。” “镜煞?” 亓官辞下意识挑眉,顺着小怪物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宿舍一直不常用的柜子。 他和李翌阳都有一个专门的衣柜,所以这个多出来的柜子,基本都不会使用。 虽然有时候会用来堆放杂物,可他和李翌阳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堆放的东西,大部分时间,这个柜子都是空闲未使用状态。 如果有人选择在这扇柜子中动什么手脚,他还真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 至于镜煞,在玄宗学习的这几天,亓官辞已经学了不少相关的知识。 煞者,时运不济,称霉也。 阴气聚集久生霉,霉气重则七轮乱,七轮乱而人易病。 镜子,恰好本身就是一件通阴之物。 大部分与阴诡相关的邪门歪道,亦或是需要与鬼祟相通的时候,都会用到镜子作为媒介。 镜者聚阴,还无关对错,可以将所有不好的运势,全部聚集,再折射给镜面相对之人。 如果有人专门在一块镜子上写了相关的八字,又刻上聚阴夺运的阵法,将镜面对准想要加害之人的位置。 那么到此,镜煞就算形成了。 而镜煞形成后,由阵法不断聚集起来的阴气,会逐渐侵蚀八字所指之人的运势命格,轻则影响精神状态,使人神经衰弱,极易紧张,心慌体虚,重则彻底摧毁神智,损害健康,乃至殒命。 这是之前连续刺杀几次都失败,干脆直接从侧面入手,选择从精神上不知不觉地夺运害命吗? 亓官辞心底冷笑,大概能够猜到布置镜煞的人,和之前刺杀他多次的人,有同一个目的,是同一个组织的人。 之前亓官辞还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非要至他于死地,可是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后,现在亓官辞倒是能够理解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来自【新界】的垃圾们,在发现镜煞破除,还未能在考场之中杀死他这位【金瞳裁决人】后,是什么表情。 带着些许嘲讽的心情,亓官辞走过去打开柜子,快速扫视一周。 很快就看到了柜子旁边有一处没有灰尘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圆形的小镜子形状。 第173章 而这块干净的位置,正好对着自己的床位。 这就是那个镜煞阵法? 那上面的镜子呢? 是被瞿镜拿走了吗? 亓官辞沉默一会,脑海中的思路转得极快。 如果这个所谓的镜煞,就是为了对付他的话,那么阵法是什么时候布下,又是什么时候被破除的呢? 他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十分倒霉,经常撞鬼,会不会就和镜煞有关? 瞿镜将这个东西拿走,是否是和阵法破除有关呢? 镜煞的破除,难道和瞿镜有关吗? 那瞿镜对这件事,又知道多少呢? 亓官辞将能够想到的假设都想了一遍,随后拿出手机,找到秦政的小窗,发送消息: 【如果瞿镜最近来找你,告诉我。】 秦政估计正好抽空看到了信息,在对话框上显示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中…”后,就传来了回信: 【你想偷听?他已经在来玄宗的路上了,你要过来吗?】 这么快?! 亓官辞只是猜测,如果真的是瞿镜拿走了镜煞的镜子,那他很可能会去找秦政商量对策。 他也只是先向秦政透个底,万一真的是他猜想的这样,那这件事有关自己,亓官辞当然是想要知道其中内容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瞿镜居然动作这么快。 这算算时间,不会是刚拿到镜子,就直接赶去玄宗了吧? 至于这么着急吗? 被这个突然的时间噎住一瞬,瞿镜已经在去玄宗的路上了,那他现在赶过去,只怕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吧? 亓官辞还没有回覆,秦政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陈家出事了,玄宗最近会有些忙,瞿君那边我暂时分不开身,如果瞿君来找我,是与你有关的话,那你直接用我的身份去见瞿镜吧。】 亓官辞抿唇:【陈家出事了?怎么这么突然?对了,我今天回学校,从宿管口中听说,有一位自称是我姐姐的人,曾经来过我宿舍,你说,会不会和陈雪有关?】 秦政那边的“对方正在输入”来回了好几下,才回覆过来: 【你居然先注意到的是陈家?我以为你会说,你不想见瞿君。】 【……无聊。不见才是最好的。】 拿着手机回信的秦政看到显示屏上出现的这句话,忍不住呦了一声,一个没憋住,直接笑出声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居然从亓官辞的口中,看到了这种只属于亓官殊才说得出来的冷漠话? 亓官辞什么时候有这种觉悟,知道要和冥府神职保持距离,才是对冥府和自己最好的了? 眉眼含满笑意,秦政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西边。 一旁帮忙整理会议数据,准备等会召开长老会的池星乐,看到秦政这个奇怪的举动,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西边。 可是西边什么都没有啊。 池星乐疑惑:“天行大人,您在看什么呢?” “看太阳。” “太阳?”池星乐茫然一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的西边,又看了一眼头顶上暂时被云遮住的太阳,“天行大人,太阳还没到西落的时间呢。” 秦政意味深长摇了摇头:“是啊,明明还没到时间呢,太阳就出来了。” 池星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算了,听不懂,大概是自己的道行还不够吧。 天行大人不愧是天行大人,说话水平就是和我们弟子不一样啊! 说完一通云里雾里的话,秦政收回视线,低下头,对亓官辞发送信息:【你如果不想见,那到时候,安排你在幕后旁听?】 亓官辞:【行,但今天不可以,你能推迟时间吗?】 秦政啧了一声,瞧瞧瞧瞧,这都什么话? 明明人家瞿君是来找天行商量事情的,你仗着和天行关系匪浅,允许在幕后旁听就算了,怎么还这么多要求,还要自己挑选时间的? 秦政冷哼一声,可谁让亓官辞是自己好友呢,谁让【亓官殊】那么大一个【金瞳裁决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呢? 【行,时间你定,反正对方是你的人,你都不心疼让他等,我操心什么。】 亓官辞自动忽略了秦政后半句调侃的话,无声说了句“无聊”后,收回手机。 只要瞿镜暂时不会和秦政商量镜煞的事,他就还有时间。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瞿镜,只是镜煞这东西,分明是朝着自己来的。 于情于理,也都应该他自己来解决,实在犯不着让瞿镜再卷入其中,为他忙前忙后。 不值得。 暂时放下镜煞的事,亓官辞也没有离开宿舍,他坐回椅子上,手上把玩着导游旗。 将长杆在手中来回翻转,如同在耍棍花,休闲极了,半点没将眼前的小怪物放在眼里。 亓官辞转着导游旗,对小怪物问道:“你说你是从考场中出来的,可是据我所知,异海中的怪物,只要离开异海境内,都算越、狱、在、逃、犯。” 将“越狱在逃犯”五个字着重念了一遍,亓官辞仔细打量小怪物的表情和动作,只要小怪物有任何反常,他就可以捉住把柄,顺势套出更多的数据。 可惜,小怪物看上去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它不像之前在烂尾楼的那只怪物,在听到“越狱犯”三个字的时候,小怪物居然一点表情的变化都没有。 小怪物有些茫然:“我不是异海中原生或是关押的怪物,我是在病栋中,被研究出来的,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原来怪物们,是不可以离开异海的吗? 可是我和一群夥伴离开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啊。之前带我来这里的大人,他也没事啊…… 哦,不对,那位大人不是怪物。” 小疯子不是怪物? 亓官辞抿唇,不动声色降慢了转动导游旗的速度,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带你出来的那位,他不是怪物?” “嗯,”小怪物点了点头,它现在已经知道了,只要自己好好回答善大人的话,就不会丢掉小命,“虽然我是被研究出来的怪物,但是我们怪物,是能够分辨出同类的。 那位大人身上没有任何怪物的气味,反而有些……嗯……啊!对啦!和善大人你身上的气味有些像!” “嘭。” 导游旗杆被用力跺在地面上,亓官辞整个人的气场,也在导游旗杆着地后,变得威严了几分。 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压迫的姿态,代表冥府导游的威压,没有任何保留地顺着导游面具震慑到小怪物身上。 亓官辞眼神半虚,用带着威胁和考究的目光盯着小怪物的天灵盖:“你是说,那个人身上有神明气息?”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小疯子那个家夥,怎么可能会有神明气息呢? 如果他是神,他又为什么会和新界那边的垃圾们合作? 如果他是神,亓官殊怎么可能半点感觉都没有? 亓官辞沉眉冷声:“你知道在我面前撒谎,会有什么后果吗?” 小怪物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吓到连连摆手:“我没撒谎!那位大人身上的气息,真的和您很像!不过,那位大人不是神!我感觉得出来的,病栋中有神明,他们的气味是完全不一样的!” 亓官辞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像这种愚蠢天真的怪物,真的是被研究出来的吗? 怎么说话完全没个把头,一点身为怪物的城府都没有。 就连天行罪域中的嬉命灵,都比这只小怪物心思多多了。 如此“失败”的一个研究品,居然没有被病栋销毁,真是有意思。 不过这样也好,傻是傻了点,却也可以从中得到许多消息。 亓官辞的唇角刚扬起来,又突然顿住。 不对! 这只怪物是小疯子从病栋中带出来的,小疯子不可能不知道小怪物的愚蠢,可他还是把小怪物放过来了。 之前在病栋中的时候,小疯子的表现就很奇怪,他似乎是认识亓官殊,又或者说,他对亓官殊抱有一些不可言说的情感? 如果有这样一层前提存在,那么小怪物出现在这里,真的会是巧合吗? 亓官辞眼角微微抽搐,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特殊的深意。 他的沉默让小怪物也跟着畏惧起来,小怪物开始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到善大人生气了。 而亓官辞却在思考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小怪物是小疯子特意放出来,交到他手中的…… 那他首先一定知道小怪物很怕“亓官殊”,还知道小怪物一定会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亓官殊”…… 那么这样一来,小怪物口中的话,真的还能相信吗? 会不会小怪物现在所回答的,都是小疯子算好后,故意告诉小怪物,让小怪物引以为真的谎言? 还有小怪物说小疯子身上的气息,和他很像,却不是神明。 第174章 和他很像…… 这个像,会不会并不是指“白无常”的气息,而是——尧疆! 是了,小疯子的衣着打扮,确实来自尧疆! 可如果小疯子和尧疆有关,那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这个人的印象? 自己没有就算了,为什么亓官殊也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小疯子……会是谁呢? 本来感觉有些理清的思路,在一瞬间再次混乱起来,亓官辞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现在所知道,所了解的,到底是事情真相,还是其他人共同做的一个局,让他相信的“事实”? 啧。 亓官殊可真是给自己留了一个烂摊子。 在心底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亓官辞对着小怪物打了个响指,将小怪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开口说道:“喂,你先回去继续假扮李翌阳,今晚和我去个地方。” 小怪物有些不太愿意,它扭捏了一会,试探问道:“您是要杀了我吗?” 亓官辞:“带你出去找个包吃包住的地方,你的命,还不值钱。” 听到包吃包住,小怪物立刻双眼亮起,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钻进了李翌阳的躯壳:“谢谢善大人!您真是人如其名,善良极了!” 亓官辞:“……” 马屁拍的很好,下次不要再拍了。 我再说一次,我特么是相信科学! 就算老子从冥府辞职了,被消除导游标语了,老子也是相、信、科、学! 懒得和小怪物争论,且亓官辞暂时还需要借用【善恶有报】的威名,所以选择闭口不谈。 摘下面具,亓官辞手上还继续转着导游旗,另一只手柄玩着青铜面具,漫不经心问道:“你之前说病栋中有神明,可知道有几位?是怎么被关进病栋的?病栋背后的创始人又是谁?” 已经重新进入李翌阳体内的小怪物哦了一声,乖巧回答:“是啊,病栋中有神明病人,具体几位我不知道,应该不下两位,我见过的就有两位。 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最常见的一位,就是672。 另外一位,我只见过一次,是我被创作出来后,离开实验室的时候,编号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两位数的。 他们是怎么被关进去的,我也不知道,不过带我出来的那位大人应该知道!他好像专门负责672的病历。 至于病栋的主人是谁,整个病栋中,都没有怪物知道,我们只知道病栋是不死的,不管怎么样,病栋永远都存在。” 有了之前对小疯子的猜测,这一次亓官辞并没有完全相信小怪物的话。 不过,小怪物的话中,依旧可以提取出一些重要的内容。 比如672。 这位神明是已经彻底明牌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编号,可小怪物说还有一位两位数编号的神明病人…… 那会不会说明,病栋之中被关押的神明,也许并不止两位数? 难道672代表的,是第六百七十二位被收押的神明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么大数据的神明失踪,神庭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有自己裁决人身份,和瞿镜冥府官职的事…… 啧……或许,是时候该和秦政,好好聊一下了。 至于病栋不死——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意思。 一个异海潮境中的考场,不,或许【病栋】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考场。 小怪物说,病栋中的怪物很多都是异海中再次关押的,那么听上去,病栋倒是有些像是监狱之中的特殊监狱。 可这个特殊监狱的创建初衷,又是什么呢? 关押神明做研究,是不是也和创建者有关?目的是什么呢? 小怪物说出的这些话,简直打乱了亓官辞之前的所有推测。 小疯子,确实给亓官辞送来了一个大问题。 暂时想不出一个什么结果,亓官辞只能先行放弃,等待着晚上的到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李翌阳离魂的事,他必须要将李翌阳的魂魄找回来才行。 病栋和镜煞的事,都要等他见到秦政后再作商议。 就这样一直在宿舍中静静坐着,期间小怪物还点了两份外卖送到宿舍,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进贡”给了尊敬的善恶有报大人。 可是亓官辞现在心情烦躁,吃不下任何东西。 于是小怪物十分自觉地把另一份外卖,也送入自己肚子。 吃饱喝足,小怪物安静收拾好垃圾,蹲在一旁,等着晚上的到来。 亓官辞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了许久没有穿过的导游服。 小怪物咂吧了两下嘴,看到亓官辞穿上导游服时,下意识颤抖了一下。 不过,很快它就反应过来一件事:“咦,善大人,您的标语怎么不见了?” 亓官辞:“……” 你不说话,没有把你当哑巴。 没有回答,只是轻飘飘扫了小怪物一眼,小怪物就自觉闭上了嘴巴,低下头不敢继续乱说。 手里拿着导游面具,亓官辞居然有一种诡异的生疏感。 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以人身穿着导游服吧? 不用出魂,单纯穿上导游服的感觉,还有些不太习惯。 虽然还是能从导游口袋中取出部分导游道具的,可是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真的很新奇。 暂时不想拿着导游旗招摇,亓官辞将面具也收回了导游口袋中,示意小怪物跟上,开门走出了宿舍。 也不知道人身穿着导游服的时候,其他人会不会看见,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他还是暂时不要戴面具比较好。 小怪物满脑子都是“包吃包住”四个字,乐呵呵地跟在亓官辞身后,一点要被卖了的意识都没有。 在搭电梯的时候,小怪物还忍不住问道:“善大人,您怎么不戴面具啊?您不戴面具,看着真和善,嘿嘿。” 亓官辞也知道自己的长相,是绝对无法吓到任何鬼祟的,可是他也不确定自己戴上面具后,会发生什么。 正好在电梯中还有镜子,亓官辞心血来潮从导游口袋中取出青铜恶鬼面具,试探性地戴在脸上。 在面具佩戴上的一瞬间,亓官辞整个人的身影,就在镜面之中消失了! 亓官辞一愣,又立马移开面具,在面具移开后,他的身影也再次出现在了镜面之中。 就这样来来回回尝试了两三次,亓官辞终于确认自己戴上面具后,就相当于进入了导游状态,会直接消失在“常人”眼中。 原来如此,真高级啊! 亓官辞饶有兴致地拿着面具玩了一会,在电梯到达一楼后,选择戴上了面具。 面具一上,导游身份验证成功,属于冥府的威严不自觉从亓官辞身上流露出来。 小怪物恨不得回到不久前,狠狠打自己几巴掌。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现在善大人上号了吧! 亓官辞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即将去的临夏公安局,以及接下来要去找秦政商量的病栋事情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导游服胸口处—— 原本已经消失的导游标语,居然若隐若现地重新浮现出来—— 仔细辨认的话,可以看出,那几个几乎看不清的小字,赫然写着—— 善恶有报。 早就在当初认识池星乐的时候,就被科普过1路临夏公安局,48百鬼9旧书。 这百鬼和旧书店,亓官辞都去过,也都认识了,唯独这个临夏公安局,他还从来没有去过。 能够在上京,和百鬼、旧书店并称三足鼎立的地方,想必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搭乘1路公车一直到了临夏公安局站下车,亓官辞却发现小怪物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嗯?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亓官辞警惕起来,虽然这只小怪物看上去有些憨傻,但它毕竟是只怪物。 只要是怪物,就值得被警惕。 从导游口袋中取出导游旗,握着旗杆,杆头朝下,亓官辞轻抖手腕。 灵力顺着把手一点点淬入,灵气金子环绕间,导游旗杆被一一分解,又重新组合在一起,成为一把符箓相接的长鞭。 长鞭宛如有生命力一般,自动卷上“李翌阳”的身体,亓官辞收紧长鞭,控制着灵力的范围,不让符咒灼伤李翌阳的躯壳。 “你怎么了?” 冷声开口询问,亓官辞现在说话的语气,倒是越来越像亓官殊了。 小怪物被这道声音叫回神智,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公安局,声音颤抖不已,居然是比见到【善恶有报】时还要恐惧几分: “那……那是什么地方?” 亓官辞看着小怪物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兴趣起来。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 之前的血种,它就是从异海中出来的,虽然级别不高,还没有什么脑子,可是那个血种在去到旧书店附近的时候,可没有小怪物这么害怕。 第175章 难道说,这个临夏公安局是比旧书店还要厉害的地方? 这可真是有意思极了,旧书店和百鬼的老板好歹是冥府的高层。 这个临夏公安局的主话者又是谁呢? 居然能比冥府高层还可怕? 亓官辞如实回答:“公安局,你在害怕?为什么?” 小怪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在认真辨认着什么:“我知道是公安局,可是……里面有谁?善大人,您该不会是骗我,把我带进去杀了吧?” 呦,小傻子突然智商上线了?不过“杀”到不至于,但确实是准备把小怪物关进公安局里去。 亓官辞:“不杀你,到底里面是有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到,进去我会很危险。” 小怪物瘪了瘪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是碍于公安局内时不时散发出来浓郁气息,让小怪物根本不敢哭泣。 它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就好像有一句话凭空浮现在它的脑海中,并且让它坚信,这就是正确的—— 规则二,入夜后,禁止发出超过60分贝的声音,尤其是哭声。 这条规则是突然出现在小怪物脑海中的,但它知道,它必须遵守。 亓官辞追问不出什么东西,小怪物也突然像个被霜打的茄子,半点声音都不敢再发出。 虽然有些疑惑,但亓官辞还是耐着性子说了句:“放心,不会死的。” 用力扯了一把鞭子,亓官辞拉着小怪物往临夏公安局中走去。 公安局的屋檐下,挂着一盏和旧书店门前类似的灯笼,在亓官辞二人接近时,自动亮了起来,发出幽绿色的烛光。 亓官辞扫了一眼灯笼,牵着小怪物踏入公安局。 在亓官辞进入公安局的一瞬间,有几位穿着统一半黑半白勾太极图样制服的人,也从公安局中走了出去。 正好和其中一位身材高挑匀称,带着口罩看不清模样,却在左耳上戴了一颗龙骨耳钉的青年擦肩而过。 擦肩瞬间,亓官辞下意识瞪大双眼,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和畏惧凭空出现,可这种异样,也只持续了一秒不到,就彻底消失不见。 亓官辞下意识停下脚步,猛地回头望去,只来得及看见那几位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公安局面前开阵离开的背影。 缩地千里? 这些人是异人! 他们是玄宗的人吗?不对,玄宗的校服,不长这样。 正疑惑着,阵法之中,那位身高约有一米九以上的男子突然转头,将视线对上了亓官辞的双眼。 那双纯黑的双瞳平静深邃,只一眼就宛如堕入深渊之中,好像整个灵魂被拖入其中,无法从溺亡中挣扎出来。 男子忽然双眸微弯,虽然下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应该是在笑吧? 一笑而过,男子跟随着同伴,顺着阵法的开启,离开了公安局。 在男子消失后,这份压迫感极强的溺亡感才彻底消失,亓官辞在感觉能喘气后,立刻将手捂向胸口,直到确认心脏还在跳动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呼吸居然早就不自觉加快加重了。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辞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不好了。 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么失态? 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那个奇怪的人是谁?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强大的压迫感?他最后的那个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亓官辞有些不知所措时,身旁的小怪物突然伸手拉了拉亓官辞的衣袖,轻声道:“善大人,我之前害怕的那个感觉,没有了。” “……” 亓官辞沉默,他想他大概知道,那个让小怪物畏惧的气息是什么了。 是那个戴着耳钉的男子。 那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算了,以后有机会去问问秦政。 能从临夏公安局中出来,想必应该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将视线从公安局外收回,亓官辞带着小怪物去到韩固发来的房间位置。 韩固保证,他只是下个班的功夫,就碰上了李翌阳的魂魄。 偏偏李翌阳认准了他,在发现他能够看见自己后,一直跟在韩固身边哭哭啼啼,说自己撞鬼了。 韩固有时候挺想报、警的,但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叹了口气,韩固给李翌阳递过去一杯凝魂茶:“润润嗓子吧,你已经哭了一个下午了。” 李翌阳一口闷完茶水,声音确实都沙哑了不少:“韩教授,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是不是他们不相信我说的话啊?” 韩固看了一眼审讯室内的时间:“快了,马上就有专业人员来解决你的事了。” 听到事情即将有进展了,李翌阳脸上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有了几分笑意:“真的吗!那太好了!” 他才刚放松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四下间隔一致的敲门声。 人敲三声,鬼敲四。 很好,来人是冥府的人。 韩固脸上的神色也瞬间舒爽了不少,立刻走过去开门。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位带着恶鬼面具的白无常,以及白无常用鞭子捆着的——“李翌阳”。 韩固呦呵一声,乐道:“你还把斑鸠都一并带来了?” 亓官辞点了点头,将“李翌阳”推进审讯室,随后也跟着进入室内:“直接还魂,比较方便。” 这“方便”的字音才刚落下呢,审讯室中就传来了两道相差无几的尖叫声: “啊!——有鬼啊!” “啊!!——有鬼啊!” 李翌阳和小怪物在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后,都忍不住尖叫起来,大有谁的叫声大,谁是真人的意味。 亓官辞没忍住,大声呵了句:“闭嘴!” 带有怒意的两个字一出,李翌阳和小怪物都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嘴,不敢继续叫唤。 韩固看到这场景,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看不出来,威慑力不错啊!” 说着,韩固饶有兴致地对李翌阳指了指亓官辞,半真半假道:“小李啊,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大人,你要是有什么冤屈,只管对他说,他一定帮你解决。” 李翌阳颤颤巍巍地抖着手,将这位被韩固称作白无常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敢相信:“白,白无常不应该是带着高帽子,帽子上写一见生财的吗?” 韩固还没开口解释,一旁的小怪物就用一种“小了,你格局小了”的眼神,白了李翌阳一眼: “呵,一见生财算什么!我们大人是善恶有报!可不比一见生财差!对了,一见生财是哪位大人?” 李翌阳:“你连一见生财是谁都不知道?七爷啊!白无常啊!善恶有报是什么冒牌货啦?” 亓官辞:“……” 挺好的,突然觉得李翌阳也不是很必要被救。 韩固少有看到这种奇怪的对话,笑得在旁边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怕被李翌阳听见,韩固还专门逼音成线,对亓官辞发起了私人聊天: “小辞,你这个舍友脑回路有点意思啊。” 在李翌阳准备和小怪物争论是“一见生财”厉害,还是“善恶有报”厉害时,亓官辞不想废话,直接松开长鞭,过去拍了小怪物一掌:“换回来,立刻。” 小怪物现在很听亓官辞的话,立刻从李翌阳的躯壳中钻了出来。 在李翌阳瞳孔地震,再次想要尖叫出声的时候,亓官辞率先打断施法,用锁魂鞭缠住李翌阳的魂魄,强行塞入了躯壳之中。 灵魂归位,韩固紧跟着在李翌阳身上画了一道安魂咒,等着一切都做完后,才对亓官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来。 李翌阳暂时陷入昏迷,等他醒来后,就会忘记出魂这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 亓官辞带着小怪物跟着韩固离开审讯室,到了另外一个房间中。 在韩固开口前,亓官辞就先开口询问到:“之前在临夏公安局内,穿着统一制服的那群人是谁?” 第132章 你要给瞿君找替身? 之前从临夏公安局中出去的那群人,身上都穿着统一的纹样的衣服,不难看出来是有专门组织的。 可是以亓官辞对玄门的了解,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地方,穿着打扮是这样半黑半白,黑白交界处,还勾画着太极图案的。 这种打扮,看上去有些像玄宗会选择的校服。 可是玄宗的校服,虽然也会有太极的图案,但只是小小的胸针罢了。 不是玄宗的人,又与临夏公安局如此熟悉…… 这样一个有组织的地方,其中成员实力还如此深厚莫测,怎么看都不是等闲之辈。 韩固作为月老,又特意选择在临夏公安局和亓官辞见面,想必这个地方对于韩固来说,算是比较了解的。 既然如此,那群人的身份,韩固说不定会知道。 其实亓官辞也并不是非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那位高挑男子给他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太过压迫了。 第176章 他不认为这样一个具有威胁的人,自己却什么信息都没有掌握,是一件好事。 韩固对于这件事,倒也没有多避讳,他直接给出回答:“你是说穿着半黑半白太极衣服的那群人吧? 他们来自国异局,是神都官方特别行动组的人,他们的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平时也比较少出现,所以你没见过。 这一次他们出现,是有关异海崩塌的事。 临夏公安局上属国异局,他们刚才是来交代任务的。 放心,国异局的成员,一定是好人,不会心存异心的。” 国异局…… 亓官辞将这三个字,在唇边反覆翻滚了一圈,这个名词确实是他第一次接触。 他一直以为神都的玄门官方,会是玄宗。 不过仔细想想,玄宗以天行为首,就算内含百家玄门异人,但毕竟没有正式的官方成员介入。 即便天行不会有逆反之心,可难保神都官方不会有所忌惮。 正所谓功高盖主,皇权时期尚且还会杯酒释兵权,更不要说太平年代中,还手握整个神都异人的玄宗了。 就算此界信仰稀薄,几乎没有任何人去信神拜佛,相信玄学,却也依旧会有“漏网之鱼”,趁着水浑摸鱼,以玄学之名,行下流之事。 在这样的情况下,专门创建一个由官方直接掌控的玄学部门,确实比较安全。 而想要在话语权上能够和玄门第一家的【玄宗】相提并论,这个官方组织的成员,实力只会更加精炼深厚,最好能超越大部分的玄门中人。 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和【玄宗】站在同一水平在线,拥有相差无几的话语权。 所以…… 那个戴着龙骨耳钉的男人,就是国异局中,培养出来的,能够与天行相对抗的人吗? 那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点了点头,亓官辞若有所思地问道:“他们当中戴耳钉,长得最高的那位,是什么身份?” “怎么,你对他感兴趣?”韩固在整个审讯室内降下隔音灵帘结界,从饮水机中接了两杯水,又拉开座椅,示意亓官辞坐下说话。 递了一杯水给亓官辞,韩固也抿了一口润嗓子后,才继续说道:“那你还是放弃吧,那个人是国异局中的王牌,据说也是国异局中真正的说话人。 他所在的部门,是国异局中最特殊,也是最内核的一个部门,叫做——龙图卫。 而他,就是龙图卫的队长。 ‘龙’在神都之中,在整个玄门之中意味着什么,应该不用我多做解释吧? 所以,小辞你最好不要对他有任何想法,他的实力很强,你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 嗯……即便是你用另一个身份,也比不过他。” 亓官辞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比谁差在哪里,从韩固口中听到这样一句堪称贬低的话,亓官辞顿时有些不爽快起来。 说他比不过就算了,怎么亓官殊也不比不过吗? 韩固口中的话,分明也是在委婉表达,亓官殊也打不过那个人。 可是想起来自己和那个人擦肩而过时,感受到的威压,所有的不服气又堵在心口抒发不出来,一时间更加郁闷了: “他很厉害吗?” 这下意识的问话,其实就类似于一位穷人被有钱人用红票票打脸后,为了显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堪,说一句[有钱了不起吗] ,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没想到…… “很厉害 ——比天行大人还厉害。” 韩固肯定道,末了,还在话的最后,用天行作为衡量,来突出这个人的厉害。 比秦政还厉害?! 亓官辞这会不说话了,所有的不岔都在听到这句话后,化为了错愕和震惊。 说比不过亓官殊就算了,可秦政是谁啊,他是天行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亓官辞,不,亓官殊知道——这个天行,不是指玄宗天行的天行,而是—— 淩霄的天行啊! 天道之下第一神,这个称呼可不是平白无故说的。 哪怕秦政现在还是人身,没有选择恢复法相,那他在淩霄之下,也该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啊! 以淩霄的性格,不可能让其他人比秦政还厉害。 淩霄对天行,给予了最大的权限和纵容。 可是韩固,神庭的月老,天行的下属,却对他说那个龙图卫的队长,比秦政还厉害! 这……这还是人吗?! 神都官方到底从哪里找来的这种变态?为了从玄宗口中分出一部分话语权,神都官方也太努力了吧! 张了张嘴,亓官辞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选择全部咽下。 好吧,那看来他确实比不过。 知道这一点,亓官辞最后的一点不爽也消失不见。 比秦政厉害的家夥,用怪物形容都算浅薄了,和这种人比起来,自己那点本事,好像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跳过龙图卫的话题,亓官辞这才开始询问李翌阳的事:“对了,韩教授,您是在哪里发现李翌阳的魂魄的?” 话题回到正事上,韩固的态度也严肃了几分:“在上京大学通往旧书店的路上。 我本来是打算去旧书店找瞿君查找一下异海相关数据的,正好当时上京大学向我发来了讲座邀请,我就先去了学校,和校长商量了讲座事宜。 从学校出来后,我选择打车去旧书店,就是在路上,我看见了李翌阳的魂魄,他当时整个鬼身都要被冲散了,我看他身上没有死气,便想着先把魂体保护下来,没想到这位小同学居然认识我,向我哭诉撞鬼的事。 我担心他灵魂撑不住,便决定先带他来临夏公安局,因为这里直属国异局,所以相对冥府势力,我比较熟悉。 毕竟我来自神庭,冥府虽说与我们暂时合作,可终究是两个部门,我也不能总是劳烦他们。 而且这里的审讯室都比较特殊,可以温养鬼魂,以方便审讯,正好可以让这个小同学的灵魂得以稳定。 再后来,我从他口中得知他和你是室友关系,我想着你之前被刺杀的事,担心这件事也是冲你来的,便通知你了。” 这么巧? 在韩固准备去旧书店的时候,收到了上京大学的邀请,又在从上京大学去旧书店的路上,遇见了快要消散的李翌阳? 这些时间,是不是卡得有些过于准确了呢? 韩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身为神明,他也不是什么蠢货,所以他在说完事情经过后,立刻问道: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种被人牵着脚步走的感觉,每一步似乎都落在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小辞,你确定你最近很安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吗?” 韩固能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偏偏他一步步去回想,顺着这些线索往下去查,又什么都查不出来,彷佛真的只是一件巧合罢了。 但这么多的巧合结合在一起,韩固是怎么都不愿意相信,这背后没有任何龌龊的。 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查不到,又隐约感觉被牵着脚步走,反而让韩固更加担忧起来。 这一次对方的手法,似乎比之前的几次明面刺杀,都高级了不少。 韩固忍不住感觉心里有些后怕,担心亓官辞这一次会着了道。 比起韩固的担忧,亓官辞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自己裁决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就一定不会少得了凶险算计。 不过,这一次对方的这步棋,确实下的够精妙。 如果不是韩固遇见了李翌阳,又特意叮嘱他以白无常的身份过来,恐怕他现在还被瞒在鼓里,在玄宗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 嘶,不对啊! 如果真是想要害他,又为什么一定要让韩固发现李翌阳呢! 亓官辞脸色一变,顿时有些头疼起来,这下局了又故意留下线索,让他追查下去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韩固没有打断亓官辞的思考,反而是伸出手,开始掐算起来。 就算他现在神格受到压制,可是对于一些事件的推测预算,还是不在话下的。 韩固的手指快速点了几下,又突然停住,脸上的表情也古怪极了,他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又重新算了一遍,可得出来的结果,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沉默片刻,韩固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小辞,你……是不是有什么追求者?” 亓官辞:“?” 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会想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不是在商量李翌阳灵魂离体,还被算计引出亓官辞的事吗? 怎么突然扯到追求者上去了? 摇了摇头,还好亓官辞戴着面具,不会被看出表情的窘迫和尴尬,亓官辞轻咳一声:“应该……没……没有吧。” 他平日里与人交集得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也就是成为生无常后,还稍微认识多了一些人。 第177章 但这些人中,怎么看都不可能存在他的什么……追求者啊。 韩固神情严肃,摇了摇头,还是坚信自己的掐算:“你再仔细想想?” 看韩固这样子,大概是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亓官辞也懒得和韩固在这里猜来猜去,直接问道:“您要不直接告诉我,您算出了什么?” “桃花,还是一朵看不清是好是坏的桃花,”韩固收回手,用更加奇怪的眼神打量亓官辞起来,“一般而言,说人命犯桃花只有两个结果,一是红鸾正缘,一是烂果孽缘。可像这样根本看不清是正是孽的桃花缘,实在是古怪。” 亓官辞挑了挑眉,他对自己有没有什么桃花不感兴趣。 还是那句话,金瞳裁决人的身份在那里,他不可能会有任何桃花,早晚都要感情凉薄。 连瞿镜都…… 连瞿镜都断绝往来了,就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桃花对象了。 他只是有些不明白:“您推算李翌阳的事情,就只推到了我身上有桃花?” 韩固用一种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神情摇了摇手指:“卦从不骗人。 对方这一子下来,本该是劫,这背后的人目的在你,只为害命。 可偏偏就是这朵看不清的桃花,朝你偏了心,透了底,才让李翌阳没死成,又引起了你的警惕。 这一局下来,每一步都按照致命的方向走,却又每一步都偷放了一丝生机,让你活了下来。 你说,这奇不奇怪? 杀手心中有感情,这可是大忌啊,偏偏还就是发生了。 小辞,你确定你最近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奇怪的……人吗?” “没有啊。” 亓官辞大概听懂了韩固的意思,韩固是想说这次的局,本来是为了害他的,可是下杀手的那个人,却对亓官辞生出了异心,不忍心下狠手,于是故意透露出漏洞,让亓官辞发现。 但这怎么可能呢? 新界那些的杂碎们,哪一个不是恨不得把他这个金瞳裁决人扒皮抽骨,再食肉饮血的? 怎么会对他生出什么怜悯之心? 对敌人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种道理玄宗的三岁小孩都知道,更不要说新界那群疯子了。 几乎是在韩固问出的一瞬间,亓官辞就条件反射地给出了否认的回答。 不过在否认后,他的脑海中又突然间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在病栋之中,对他处处放水,行为古怪的小疯子。 眼神闪烁些许,亓官辞迟疑了一下,慢吞吞补充道:“等一下……好像,是有一个奇怪的家夥,但我不确定。” 那个穿着尧疆服饰的小疯子实在太奇怪了,他根本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势力,又是什么目的来接近他。 实力未知,背景未知,却穿着尧疆特有的服饰,还能够叫出他监考官的身份。 这个人一定不简单——秦政都不知道他是监考官呢!还是他自己告诉秦政的。 但这个小疯子,却直接对他说出了“监考官”三个字。 尧疆之中,知道他监考官身份的,只有峒楼的修罗们。 可亓官辞坚信修罗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并且这个人,他确实没有见过,那这个人的身份,就值得考究了。 这些想法,亓官辞当然不能告诉韩固。 涉及尧疆内部的隐私,就算韩固是月老,也没有资格知道。 好在韩固也并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他只是想提醒一下亓官辞多注意自己身边有没有出现古怪之人。 看亓官辞现在这样,应该是有嫌疑人选了,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插入这场因果。 说完李翌阳的事,亓官辞也没有什么继续留下的理由,于是指了指坐在一旁安静喝水的小怪物,对韩固道:“韩教授,这个家夥还需要麻烦你安排一下了,它是从异海中出来的。” 韩固端水的手一抖,直接撒了大半水出来,但他丝毫没有狼狈的意思,反而微瞪双眼,望着小怪物惊讶:“这家夥是从异海中出来的???异海中的怪物也可以跑出来的吗?!” 小怪物听到了异海的两个字,立刻抬头,等韩固的话说完,乖巧点了点头:“是啊,我是从异海中出来的啊,怎么了?除了我,还有好几个朋友也出来了呀。” “还有好几个!” 韩固的声音更加颤抖,他努力保持着镇定:“除了你,还有多少怪物从异海中出来了?”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异海中的怪物进入现世,很可能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危害啊! 异海中被关押的怪物们,可都不是善茬啊! 它们要是从异海中出来,那岂不是意味着,它们可以在现世中大开杀戒了吗! 万一出来的还是正好有自己领域的怪物,那不就是将异海中的考场,带入现世吗! 异人考生尚且艰难过考,如果是普通人…… 直接毁灭吧!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韩固立刻开始联系赵公明和商陆,准备将这件事上报,让所有能够主事的神职和官员,一起讨论解决。 亓官辞有些尴尬地起身,眼看现在的事也用不到自己,便主动请辞:“既然教授接下来有事要处理,那我就先走了?” 韩固是想要留下亓官辞的,可是他说晚了一步。 等他准备开口留人时,亓官辞已经冲出了审讯室,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随手关门,还真是个好习惯。 韩固沉默一会,幽幽望向小怪物:“你说你是从异海中出来的,可我怎么没从你身上感觉到多少怪物的气息?” 你要是提这个,小怪物可不困了。 小怪物自豪仰头,语气骄傲道:“哼!那当然,我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小怪物!我是被特别实验出来的怪物!除非对方的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远超正神级别,还不受到压制,是没办法看出来我是怪物的!” 哎呦呦呦,还除非对方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远超正神级别。 韩固啧了一声,打断小怪物的自豪:“那你怎么还被白无常绑过来?” 这位可是两个条件都没有达标吧? 小怪物表情一滞,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扭捏了一下身子,才慢吞吞回答:“那是因为善大人很厉害,他一把刀就可以在病栋中从重症一区,杀到重症九区,还是病栋规则中特别提到的齐医生,我们做病人的,当然不可以违抗医生的命令呀——” 韩固:“?” 我知道你很娇羞,但你先等一下。 什么病栋?什么规则?什么医生? 韩固嘴角抽搐,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怪物,心中生出了和亓官辞之前一样的想法: 这种嘴上没把门的[残次品]怪物,到底是怎么被研究出来的啊? 察觉到了一丝“八卦”和线索的味道,韩固默默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用施法幻出纸笔,神色严肃下来,在小怪物的对面坐端正后,认真道:“你展开说说?” 小怪物大概在研究的时候,就被输入了话痨的属性,它正打算好好掰扯一下善大人的“光辉事迹”呢,却被韩固打断。 韩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镜片中的反光让韩固看上去深沉了不少,他唇角勾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你刚才说,除非对方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达到正神级别,并且在此界没有任何压制后,才可能看得出来你的伪装,对吧?” 小怪物不知道韩固为什么要重复一遍自己说过的话,但它还是点了点头。 韩固唇角笑意加深些许,他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缓慢开口道:“任何人都可以伪装吗?” 小怪物继续点头,只要是它见过的人,它都可以伪装出来,包括性格。 这是它的天赋,也是它的能力。 听到小怪物这句肯定的话,韩固眼中沉下深意,饱含深意地凝视小怪物的眼神,保持着不知所以的微笑:“黑无常,也可以吗?” 黑无常? 小怪物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韩固转着笔,解释道:“你记得善恶有报的模样吧?黑无常的衣服,和善恶有报一样,只是颜色相反。这个,你也可以伪装吗?” 哦!就是穿黑色导游服的善大人啊! 小怪物瞭然点头,在韩固的注视下,快速转变自己的模样。 只是短短一秒钟的时间,眼前的小怪物,就变成了亓官辞的模样,只不过这个“亓官辞”身上穿的导游服,却是黑色的。 韩固惊叹看了一眼和亓官辞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怪物,小怪物没有戴上面具,但是这一身打扮和气质,要不是韩固是亲眼所见,都要以为这是真的了! 在小怪物变化的那一瞬间,韩固就放出神识,想要从小怪物身上感受到任何不属于无常官,或是人类的气息。 可是,韩固失败了。 小怪物真的如它所言,除了那几个严苛的条件,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出来它的伪装! 第178章 韩固虽是月老,但他并没有修行过天眼,来到此界也深受“健康码”的压制,他现在的实力,确实看不透小怪物的伪装。 如果他也看不透的话,那其他的玄门弟子,就更不可能了! 这么想着,审讯室的门口传来了一阵机械转动声。 有人来了。 韩固和小怪物同时转头望去,能够在这个时候来到临夏公安局的,八成都是自己人。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来人居然是赵公明。 他不像韩固,还顶着个教授的名头,平日里需要做的事,也并不太多。 因此在收到韩固的信息后,是最快赶来这边的。 赵公明刚推开门,就看到瞭望着自己的韩固和亓官辞。 他下意识打了声招呼,随后皱起眉头,在“亓官辞”的身上来回看了好几次。 就在韩固以为赵公明是不是眼睛抽筋了时,赵公明嘶了一声,疑惑道:“我怎么记得亓官先生是白无常来着?什么时候亓官先生转去黑无常部门了吗?” 看来赵公明也没有认出来。 韩固乐呵一笑,握拳锤了几下桌面:“老赵,你没记错,哈哈哈哈,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小辞。” 赵公明表情更加惊慌:“你该不会为了撮合瞿君和亓官先生,要来个替身吧!这可不兴来啊!瞿君已经够惨了,你还给他找替身,身为月老,你没有心啊!” 韩固:“???” 有时候挺想报警的,但不知道月老举报财神,需要报哪位警。 神庭的警署似乎还没建成,好像警署名字,是叫衍夜司?可惜淩霄失踪后,衍夜司的消息也没有了。 要记错的话,进入衍夜司的主审官,必须要有一双金瞳天眼来着? 太久远了,有些记不清了,算了,都不重要。 韩固笑够了,指了指盯着亓官辞模样,一脸茫然的小怪物,对赵公明道:“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怎么会给瞿君选替身?老赵,你看这家夥,如果我不说,你认得出来这是假的吗?” 赵公明好歹和韩固共事了多年,听韩固这句话,便隐约猜到了韩固的意思。 他仔细打量了一圈小怪物,惊叹摇头:“简直无可挑剔,若我实力恢复,应该认得出来。可是在此界一切受制,确实没办法认出来。” 韩固也是这样想的,他对小怪物点了点手指:“喂,小家夥,把面具戴上。” 小怪物感觉得到这两位人对自己没有恶意,尤其是韩固,这位先生刚才还与善大人交谈甚欢来着。 小怪物很听善恶有报的话,如果善恶有报信任韩固,那它也信任。 听从韩固的话,小怪物戴上导游面具。 将那张脸完全遮住后,明明是假装的黑无常,却依旧隐约感觉到了些许冥府的气息。 只不过这阵冥府气息十分虚渺,如果不认真辨认,或是十分了解的话,是无法认出来的。 这应该也是小怪物的能力之一。 感觉到了这种极似罗酆的气息,韩固和赵公明的眼神都冷冽了下来。 赵公明也不打趣了:“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家夥?他是谁?” 韩固眼色晦暗不明,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小辞送来的,一个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 “这就是你在群里说的,那个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这个能力确实可怕,如果没被发现的话,万一假扮成我们的样子进入玄宗……后果不堪设想。” 韩固冷笑:“说不定呢。万一这种怪物,有很多呢?谁又能保证,我们之间没有被混入怪物?” 假设异海早就开始崩塌,现在有怪物出来,那么之前就没有了吗? 小怪物说它是被研究出来的,那研究出来后,真的只有它一个具备这样的能力吗? 它能从异海中出来,那其他的怪物呢? 小怪物说,除了它还有几位“朋友”也出来了,那它的那些“朋友”,又有什么能力呢? 韩固仔细看着带着面具的小怪物,突然开口道:“你之前说,善恶有报是病栋规则中提到的齐医生?这个规则,是谁定的?” 小怪物:“病栋的规则,自然是院长制定的啊。” 韩固和赵公明对视一眼,坐直身子:“院长,长什么样?” 这一次,小怪物倒是没有立刻回答了,它似乎也在认真回想着什么。 好一会,它才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记忆,我不知道院长长什么样。不过,我知道另一个医生长什么样!” 另一个医生? 如果亓官辞被规则定为“齐医生”的话,那这另一个医生,又是谁?是外来人?还是……异海中的怪物本身? 小怪物这一次不用多说,就开始变化起自己的模样来,没一会,就从穿着黑色导游服的亓官辞,变成了一位带着眼镜,穿着白色医生袍的男子模样。 男子的模样刚转变成功,另一边的韩固和赵公明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事物一般,从桌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都古怪扭曲极了。 小怪物有些不太习惯这个打扮,尤其是鼻梁上的眼镜。 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完另一个医生的模样后,韩固和赵公明会反应这么大。 它有些不舒服地用右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而在这个动作之下,医生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那点艳红朱砂,格外显眼。 韩固已经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话了,他呆滞地望着医生的样子,声音几乎快要听不见:“怎么可能……怎么会是……” 赵公明同样被吓得不轻,他感觉自己背后发凉,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正在不断侵蚀他的心里:“这不可能!时间明明还没到……不,不对……不是时间的问题……” 韩固声音颤抖,想要再挣扎一下:“这位医生,他叫什么名字?” 小怪物弯眸微笑,用这张不属于它的脸做出来,却格外的讽刺和荒唐:“封景。” …… 亓官辞离开临夏公安局后,并没有立刻选择回玄宗。 在离开时,他还去看了一眼李翌阳。 李翌阳还在昏迷之中,可是现在暂时不能带走他。 他离魂的事,后续需要玄门的人对他进行记忆消除,还需要派医宗的人过来帮他检察一遍身体,确认不会落下病根后,才能回去。 在李翌阳的身边坐了一会,亓官辞叹了口气。 这件事,确实是他连累的李翌阳,看来为了身边朋友的安全,以后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交际网了。 最后将一道平日里练习的安神符放入李翌阳的手心后,亓官辞这才离开了公安局。 刚踏出临夏公安局,亓官辞下意识伸了一个懒腰。 这事情一天天的,真是烦死了,原以为去玄宗后,会轻松不少,却没想到,该来的事是一点都不少啊。 最近上京的月亮都藏了起来,夜色朦胧,都快要看不清月光了。 抬头望了一会儿被云遮住的月亮,亓官辞莫名觉得心情有些低落。 重新低下头来,亓官辞没有任何意义地苦笑一声,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抬脚准备离开。 却在才走了两三步后,身体一僵。 不过亓官辞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减慢移动的速度,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找到秦政的小窗,对秦政发了一条什么消息过去。 差不多过了几分钟,秦政终于回了消息。 在看到消息后,亓官辞的脸色非但没有任何轻松,反而更加凝重起来。 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亓官辞的视线死死盯着显示屏上秦政回覆过来的消息—— 【无异。】 无异,怎么会是无异呢? 眼神几乎是想要把这两个字看出花来,亓官辞咬紧牙关,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终于,他熄灭了手机显示屏,将手机放回口袋中,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后,转身朝着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古树阴影处走去。 亓官辞身上的烦躁和不悦几乎快要凝成实质,他并没有直接走进阴影处,而是在停顿了一下,朝着阴影处冷笑一声后,立刻转身,朝着另一处隐蔽角落走去。 在亓官辞转身没多久后,阴影处中就跟出来一道高挑的身影。 那人像是一位即将被老师教训的学生一般,乖巧跟在亓官辞身后,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同时又毫不遮掩地将视线落在亓官辞身上。 这份灼热到有些发烫的视线,让亓官辞的脚步忍不住有些发软。 没好气地转头瞪了一下那人,亓官辞自暴自弃地加快了脚步,没几秒就钻进了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小角落中。 那人被亓官辞的动作取悦到,也加快了脚步跟了过去。 空气中似乎飘散了一道极轻的笑声,却根本听不清楚。 这边的角落确实有些逼仄了,站了亓官辞和另一个人,居然有些挤了。 亓官辞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呼吸声,以及身体隐约传来的温度。 第179章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亓官辞安静和这人对视。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就这样互相对望着,似乎想要从眼神中,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都告诉给对方。 亓官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在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以及彼此纠缠的呼吸声中,越发心情燥乱起来。 他注意到对方呼吸的加重,以及眼神的灼热,亓官辞突然有些想笑。 不过这份笑意,只有嘲讽和愤怒。 亓官辞面具下的唇角勾起,他无声冷笑,逐渐逼近眼前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男人。 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亓官辞将手放在男人的胸前,很清楚地听见男人的心跳声正在逐渐加快。 亓官辞另一只手朝着男人脸上抚去,却在马上就要触碰到男人的脸时,被一只带着露指手套的手握住手腕。 那只手太过有力,根本不给亓官辞挣脱的机会,甚至在这样的刻意撩拨下,伸手搂住亓官辞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 呼吸此起彼伏,两人的呼吸都不算平稳冷静。 亓官辞放在男人胸口的手,却缓慢移向了将他颈部都遮住的衣领处。 男人没有阻止亓官辞的这个举动,只是继续用那双炙热的视线望着亓官辞。 亓官辞的手指在男人的衣领间游离了片刻,随后猛地扯下—— 这份堪称粗鲁的动作下,被仔细藏在衣内的项链从中跳出。 银链之上,戴着两枚刻着特殊纹样的戒指,和一枚铜钱相伴相依,跳跃之下,铜钱与戒指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落下后又牢牢紧挨在一起。 伸手勾起一枚戒指,亓官辞抬眼看着这张熟悉的青铜恶鬼面具: “黑无常大人,好玩吗?” 第133章 别吵了,亲一下吧 对于亓官辞“好玩吗”的质问,此界太平没有回话,可是他在看到亓官辞用手指勾起银链上的戒指时,眼中的炙热在突然间落寞了下去。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难过,也许是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亓官辞隔着导游服都好像感觉到了来自此界太平的悲伤。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还突然难过上了? 亓官辞在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人一般,正在欺负眼前这个纯良无知的男人。 可是,可是该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亓官辞吗! 此界太平在这个时候,露出这种情绪是什么意思! 亓官辞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又没说什么,为什么反而看上去,错的还是自己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亓官辞有些不满地问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个在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小角落中搂搂抱抱,总有些偷来的紧迫心虚感。 偏偏这个时候,这家夥还做出一副亓官辞负心汉的模样。 这是亓官辞就算大晚上睡觉,都会突然惊醒说一句“不是,此界太平他有病吧?”的地步。 此界太平依旧没有回话,他搂住亓官辞的手臂力气加重,将亓官辞整个人都搂入自己怀中。 双手牢牢禁锢在亓官辞的腰间,此界太平用力之大,彷佛恨不得要将亓官辞完全揉碎,吞入自己骨血之中一般。 这种力度,把亓官辞吓了一跳的同时,也感觉到了来自腰间不断收紧的疼痛感。 “松手!” 亓官辞想要反抗,可是他的力气在此界太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居然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从此界太平的怀抱中挣脱出半分! 被迫感受着腰间的酸疼,让亓官辞面具下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扭曲起来。 这家夥真是疯了不成?他是想直接把自己腰斩成两段吗! 亓官辞无声吃痛喘气,努力将手移到了此界太平抱着自己的手臂上,意图将此界太平的手臂扒开,可是他办不到。 不行,再这么下去,真的会断的! 亓官辞无奈之下,只能一边先主动顺着此界太平的动作,让自己更加贴近此界太平,借此缓解些许疼痛外,费力靠近此界太平的耳边,语气带着些许哭音,委屈道:“真的疼,松开点。” 原本亓官辞以为,只要自己对此界太平示弱,那么他就会听自己的话,放开他。 可今天的此界太平也不知道怎么了,即便在听到亓官辞示弱时身体僵硬了一瞬,也没有想要放开亓官辞的打算。 他摇了摇头,继续将亓官辞死死搂在自己怀里。 这种态度,彷佛像是一位好不容易找回心爱之物的孩子,生怕心爱之物再被他人抢走的后怕和恐慌。 此界太平想要将亓官辞带走,想要这样一直抱着他,想要时时刻刻都和亓官辞在一起。 可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够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 他能想到的,以及能够做到的,就是像这样一般,将亓官辞揽入怀中,听亓官辞的心跳声和自己的心跳相贴,感受亓官辞的温度和自己的温度相融。 此界太平不想放手,他怕他这一放手后,就再也没办法把亓官辞找回来了。 就算是傻子,现在也该感觉出来此界太平的反常了。 亓官辞一时间忘记了腰间的疼痛,他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此界太平。 可惜此界太平的整张脸,都被藏在青铜恶鬼面具之下,他根本无法看清此界太平的表情。 犹豫一会,亓官辞在心中反覆纠结,好像有两个小人不停在亓官辞大脑中吵架一般。 一个小人在骂骂咧咧:都已经断绝关系了!为什么还要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快!就现在,当面拒绝他!彻底了断关系! 可是又有一个小人在旁边小声开口:但他看上去很不对劲,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之前就有精神不稳的情况,万一现在又复发了呢?要不还是问问吧?怎么说也相识一场,只当朋友,总该能关心一下吧? 两个小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亓官辞的脸色一下担忧,一下又恢复冷漠,一下有些愤怒,一下又有些迟疑,变脸大师都没有他会变。 但他到底是一个心软的人,最终还是选择安慰,亓官辞暗自骂了自己一声不争气后,将手顺着此界太平的手臂上移,环住他的后背,以一种相拥的姿势抱住此界太平。 安抚性地摸了摸此界太平的后颈,问道:“没事了,我在这呢,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此界太平在亓官辞摸向自己后颈时,就下意识绷紧身子,准备做出反击的姿势,可是在反应过来接触他的是亓官辞后,又立刻卸下力气,如同一位主动放下防备的野兽,任由亓官辞安抚。 甚至为了方便亓官辞安抚,还主动将头低下,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的脆弱之处。 亓官辞的手指落在此界太平的颈上,眼中下意识闪过一丝深意。 毫无保留,现在此界太平的命就在他的手上,只要他稍微用点力气,又或是现在召出武器动手,此界太平应该也不会反应过来。 把弱点直接暴露出来。 真是…… 愚蠢极了。 将眼底的深意藏下,亓官辞落在此界太平后背的手缓慢前移,逐渐接近此界太平的面具。 他想摘下此界太平的面具。 他不是不相信此界太平,可是秦政发来的信息,是【无异】,这一点实在太可疑了。 …… 亓官辞思绪短暂回溯,他在从临夏公安局中走出来没多久后,就注意到了站在公安局旁边古树阴影中的此界太平。 家里有些远,他原本还不确定这是此界太平,只当是一位普通的黑无常。 可是此界太平的独特气质和特有的高马尾长发,以及从看见他起,就毫不遮掩的视线,实在是太扎眼了。 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只花了几秒钟的额时间,亓官辞就确认了这家夥一定是此界太平。 但他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思考不出一个结果,亓官辞选择对秦政发去信息: 【瞿镜在玄宗吗?能确定是本人吗?】 是啊,瞿镜明明去了玄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临夏公安局附近。 就算瞿镜是下午去的玄宗,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那也……那也不至于吧? 亓官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得到一个什么答案,心情复杂之下,秦政发来了回信: 【无异。】 只是两个字,却是在告诉亓官辞瞿镜现在就在玄宗之中,并且,在玄宗中的瞿镜——就是瞿镜本人。 这就奇怪了。 如果瞿镜是本人,没有任何异常的话,那出现在这里的此界太平又是谁? 假扮的吗? 若是之前有人对他说出会有人假扮冥府无常,他一定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 可是他今天就见到了一位从异海中出来的怪物,且这只怪物正好十分擅长伪装! 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位“此界太平”,也不怪亓官辞会多想。 第180章 如果可以,亓官辞是真的不想再和冥府有任何牵扯,但他看到对方是此界太平的时候,还是心乱了。 啧,真不争气。 …… 亓官辞想看一眼面具下的脸,可他的心底又清醒地告诉他,一个人的脸也是可以伪装的。 如果一个人的脸,一个人的身份都可以是伪装的,那这个人的眼神,也可以伪装吗? 手指终于落在了此界太平的面具上,这一次此界太平倒是没有阻止亓官辞的意思。 他从亓官辞的颈间抬起头来,却保持着低头乖顺的姿势,双眼与亓官辞对视,身上的阴冷气息都削减了不少。 此界太平用行动在向亓官辞表达:你可以摘下我的面具。 临门一脚,亓官辞反而有些胆怯了,他想要避开此界太平的眼神,却根本无法忽视掉这份灼热和滚烫。 更不要说,他现在还被此界太平抱在怀中,两人的心跳声如此相近,几乎同频。 这样的亲密,实在是有些太过了。 不就是摘个面具吗? 为什么还突然紧张起来了?又不是没见过面具下长什么样,这种莫名的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终于扣上面具的边缘,亓官辞下意识屏住呼吸,就连眼神都忍不住变得认真了几分。 面具被亓官辞握在手中,此界太平直接放开面具的权限,让亓官辞能够直接取下。 随着面具一寸寸移开,那张亓官辞有些陌生的脸终于完整展现出来。 这张脸不管是什么时候看见,都会下意识心头一滞。 这般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却一点艳丽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因为常年待在阴司冥府之中,肤色苍白下,显得有些冷漠。 可就是这样一张带着几分野性的脸上,表情却格外天真纯洁。 这人就像是一张干净无痕的白纸,态度生冷不可近人,却反而越发勾起他人想要靠近的躁动。 尤其是这双眼睛——这双和瞿镜一模一样的淡茶色双眼,没有瞿镜的温柔沉稳,却纯粹至极,将所有的情感都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向眼前的人,表达自己一腔热忱,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这不是瞿镜。 绝对不是瞿镜。 亓官辞在看到这张近乎完美的脸时,就立刻得出结论——此界太平不是瞿镜。 可他居然在第一时间推开此界太平,反而皱起了眉,似乎在透过这张脸回忆着什么。 这张脸可以说完全按照亓官辞的审美长的,他从没有见过这样俊美的人,这样一张脸,只要见过,就绝对不会轻易忘记。 用美丽来形容一个男子,确实有些不恰当,可亓官辞又觉得,眼前的人,绝对配得上美丽这个词。 亓官辞的眉头紧锁,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虽然有些陌生,却又存着些许不可描述的熟悉。 是亓官殊见过的吗? 还是更久远的记忆? 恍惚之间,亓官辞的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一个堪称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滑过,亓官辞快速捉住这个想法,伸出手挡住了此界太平的上半张脸。 视线被遮住,此界太平无法看见亓官辞后有些恐慌起来,他想要低下头绕过这只手去看亓官辞,却被亓官辞厉声阻止道:“别动!” 此界太平停顿了一下,尽管心情有些暴躁,也还是听从亓官辞的话,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虽然被遮住了,可那双眼中的滚烫,却依旧透过手,灼烧着亓官辞的心。 亓官辞遮住此界太平的上半张脸,哪怕看不见那双眼睛,此界太平的下半张脸,也依旧足够惊艳,略无血色的唇瓣紧抿,似乎是在表达主人的不开心。 亓官辞目光微怔,盯着此界太平的薄唇,身体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 一个名字熟悉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可这个时候,亓官辞的口袋中,响起了电话的铃声。 铃声在狭小的空间中响起时,显得格外突出。 突然的声响,也直接把角落中的两人都吓了一跳,什么紧张什么暧昧,全在这突然的铃声下,被击溃消散,只剩下担心被他人发现的心虚。 为了联系方便,亓官辞给一些重要的联系人,都设置了不同的铃声。 而现在响起的这个铃声,证明了来电人是秦政。 秦政不会在无事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这大晚上的还突然联系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事情轻重缓急,亓官辞还是分得清的。 况且,这突然的打断,也让他好不容易想起的线索,再次打乱,只能暂时放弃和此界太平对峙,亓官辞放下手,准备去拿手机。 此界太平看到亓官辞这个动作,顿时着急起来,他再次将亓官辞锁入自己怀中,将亓官辞的双手束缚住,无声拒绝他接听电话。 手机铃声依旧响着,亓官辞深呼吸一口气,开始运转体内灵气,对着此界太平就是一个肘击。 可此界太平在冥府工作多年,他的实战经验只会比亓官辞更多,就在亓官辞出手的一瞬间,此界太平就握住了亓官辞的小臂,用缠锦化力的手法,卸去亓官辞的力度,重新将其搂入怀中。 为了避免亓官辞继续反抗,此界太平直接选择扣住亓官辞的命门,以免他继续运灵。 本来就打算能够打过此界太平,亓官辞无奈:“我不走,我就是接个电话。” 此界太平紧贴亓官辞的颈边,轻声哼了一下,灵气凝成文本,浮现在半空中:【不要。】 看到文本出现的那一刻,亓官辞下意识挑眉:“你不会说话?” 开什么玩笑,他之前不是还—— 等一下,之前开口说话的此界太平,是瞿镜啊! 不对啊!此界太平不说话,难道不是因为不想被亓官辞发现他是瞿镜吗? 瞿镜都已经坦白了身份,为什么现在又不说话了? 哦,对,他不是瞿镜,瞿镜现在在玄宗中。 不,不对,瞿镜不会骗他…… 亓官辞脑子突然有些乱,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可是现在却告诉他,他之前知道的那些,很可能全部都是错误的。 这简直是在玩弄他的感情啊! 但现在也不会追究这件事的时候,他必须知道秦政打电话过来是为了什么。 再次尝试挣扎一下无果后,亓官辞哄道:“那你松开我一只手接电话,你继续抱着总行了吧?” 此界太平思考了一会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后,选择松开亓官辞的一只手,等亓官辞腾出一只手后,又立马把亓官辞搂紧,生怕下一秒亓官辞就会逃跑一般。 身上挂了一个大包袱,亓官辞有些哭笑不得,他用仅能活动的一只手按下接听键:“何事?” 秦政似乎正在走路,他先是用精简的语言,把下午相关陈家的会议内容告诉了亓官辞。 亓官辞现在还没有回归裁决人的身份,可是这些事情告诉他,并不算违规,如果到时候真的查出来点什么,说不定还需要上奏裁决人呢。 概括完会议的事,秦政脚步停下,似乎是已经到地方了:“对了,瞿君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商量事情,你什么时候有空?” 之前亓官辞说想要在瞿镜过来找秦政商量事情时,自己在旁偷听,还希望秦政暂时推迟时间。 秦政倒是无所谓,但瞿君身为冥府高层,冥府事务繁多,他不可能一直浪费时间来等秦政有空,所以秦政才想来问问亓官辞,打算什么时候“偷听”,也让瞿镜那边好安排。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信息,亓官辞不动声色望了一眼把自己当抱枕搂着的此界太平。 他也知道瞿镜会有很多事情要做,但他现在好像也没办法赶回玄宗。 有此界太平在,他不被发现才怪。 虽然暂时不知道此界太平和瞿镜到底什么关系,但亓官辞可以确认,瞿镜之前没有撒谎。 此界太平或许不是瞿镜,但瞿镜一定是此界太平。 因为——尧疆的法铜钱,是没有任何办法伪装的。 如果不是在一开始就从此界太平的项链上看到了尧疆的法铜钱,亓官辞才不会让这个身份不明的家夥随便对自己动手动脚呢。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为什么是瞿镜就可以动手动脚了…… 算了,这不重要。 这枚铜钱确实属于尧疆,巧的是,在考场中的记忆,亓官殊共享给他了。 也就是说,他很清楚的记得,这枚铜钱是自己给瞿镜的。 属于瞿镜的铜钱,却出现在了此界太平身上,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那他现在过去玄宗,瞿镜也一定能够感觉到此界太平的存在。 那个时候,他还偷听个什么啊?就差没直接在自己身上装个大喇叭,在瞿镜耳边喊着:我来偷听喽~ 沉默片刻,亓官辞有些遗憾道:“算了,你直接去吧,录音一份就行。” 第181章 秦政:“你不来了?” “……有事。” 有什么事,是比瞿镜还重要的吗? 秦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调侃道:“看不出来啊,这么快就有第二春了?” 亓官辞拳头有些发硬:“滚啊!” 气到直接关了通话,亓官辞有些心累地拍了拍此界太平搂住自己的手臂:“换个地方,我们谈谈。” 这抱人的动作到底是和哪个倒霉孩子学的? 真的很疼啊! 此界太平拒绝松开亓官辞,他腾出一只手,戴着黑色锦织露指手套,反而让此界太平手指的颜色衬得更加白皙,骨节更加明显。 真是一双漂亮精致的手,干净得连青筋都看得见,若是染上颜色,也一定更加好看吧。 此界太平快速在半空中勾画阵法,他的玄门水准比亓官辞强太多了。 手指滑动间宛如蝴蝶翻飞,不像在画符,倒像是在跳舞。 只用了几秒钟,一道完整的发送阵法就凝结完成,此界太平另一只手搂紧亓官辞,激活阵法,将手指朝着光芒触去。 刹那间,临夏公安局旁边的小角落中绽放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只一秒,就消失不见,余下星星点点的银白碎片飘散。 也不知道冥府的发送阵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在亓官辞看来,就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便已经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除了开阵时的阵光有些刺眼,好像也没有什么缺点。 真想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也不知道问此界太平的话,他愿不愿意说,说不定可以回去告诉秦政,让他把玄宗的缩地千里改良一下呢。 当然,他绝对没有说缩地千里不好的意思,只不过玄宗的缩地千里,在发送的过程中,总会有些头晕目眩。 对于他这种有些晕空间的人来说,有些不太友好。 感慨了一番,亓官辞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起来。 他以为此界太平会把自己带回旧书店去,毕竟旧书店对于瞿镜,以及此界太平来说,都算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完全不是旧书店,倒像是一个人的家中。 家? 亓官辞眨了下双眼,有些呆滞地开始转头,正好看到了摆在床头柜上的一张合照—— 这张合照,他可太清楚不过了。 这是他进行第一次导游时,被孟婆吓到,此界太平送了他一个礼物后,他暂时没有回礼,便从相机中打印出来的,送给此界太平的合照。 所以,这是此界太平的家?!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辞下意识想要逃走,羞涩和尴尬的情绪在一瞬间充满了亓官辞的大脑,把他的脸,涨得通红。 要不是他还带着导游面具,现在怕是要被自己的心虚和羞涩给烧得不成样子。 亓官辞刚站起来,就被一只手拉了回去。 此界太平握住亓官辞的手腕,强势将其扯回自己怀里,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心里有底。 居然十分嚣张地就这样抱着亓官辞坐在了床榻之上。 此界太平从后抱住亓官辞,将下巴搭在亓官辞的肩膀上,伸手去摘亓官辞的面具。 亓官辞哪里敢让自己的脸露出来,立马捉住此界太平的手,尴尬笑道:“不是谈事情吗,要不我们还是严肃一点?坐在床上像什么样子,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此界太平歪头,有些不解亓官辞话中的含义,他指尖微勾,灵力运转,灵字浮现:【你是我夫人,可以抱。】 “?” 亓官辞气出冷笑:“你脑子有问题吧?你从哪里得出的这种荒唐结论,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好不好?” 此界太平委屈垂下眼睫,灵字自动相撞炸开,又再次重组,十分敬业地成为主人的嘴替:【收了戒指,你就是我夫人。吉利,没有比这更吉利的事了。】 不是?此界太平什么时候走这种路数了? 亓官辞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不少,现在倒是冷静了下来,保持声音的镇定,淡然回覆:“戒指我已经还给你了,而且……先不提这个,你把我带到这来,是为了什么?” 可别告诉他,废了那么多的心思,专门在临夏公安局堵人,又带回家中,只是为了和他搂搂抱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界太平可以去死了! 这什么脑子啊! 此界太平稍微松开抱着亓官辞的力度,将挂在颈间的项链取了出来,从项链上取下那枚一开始送给亓官辞的戒指,重新递了过去。 亓官辞:“……” 亓官辞面具下的表情几乎有些快要维持不住:“你找我,就为了把戒指给我?” 此界太平用那张俊美又纯真的脸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灵字再次充当了此界太平的传话人:“你,危险,我担心。” 危险? 他能有什么危险? 就算他金瞳裁决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可他现在住在玄宗之中,有秦政和玄门那么多大能在,怎么看都和危险扯不上关系吧? 再说了,他今天出玄宗,也是特殊情况,更何况,他今天也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啊。 就算真的有危险,难道送一个戒指就可以摆平了吗? 亓官辞没有接过戒指,他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此界太平的怀中退出去:“不用,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比较好,至于危险,应该也用不着黑无常大人您关心。” 此界太平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亓官辞的小动作 ,不容拒绝地将他重新抱回怀里。 他每次做这种动作,都和他那张脸上纯洁无辜的表情,简直毫不相关。 这家夥到底是怎么能够顶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表情,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的?! 【不行,你会死。】 听到亓官辞说自己的安危不关他的事,此界太平的表情有了波动,他立刻紧张起来,着急之下,还用力摇了摇头。 被这样一位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大美人关心,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有所心动。 亓官辞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将那些刺骨伤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有些别扭地在此界太平怀中移了下位置,亓官辞偏过头去,不看此界太平的脸问道:“你发现什么了,为什么我会死?” 此界太平很不喜欢亓官辞不看自己的这个行为,他直接用握着戒指的那只手,取下了亓官辞脸上的面具。 随手将面具扔在床上,又双手捧着亓官辞的脸,将他的头转了过来,强制他看着自己。 亓官辞有些无语,他真不知道原来此界太平是这样一个幼稚的性子。 虽然可爱,却也实在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但我知道,你会死,我不要你死。】 “他?” 看到这个称呼,亓官辞忍不住挑了下眉头,暂时忽略掉后半段那些让他有些脸红的话,亓官辞问道:“他是瞿镜?” 此界太平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喜欢上了捧着亓官辞脸的行为,用手指抚摸着,就是不肯移开。 亓官辞被这个无意又有些撩拨的动作,折腾得有些脸热,他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努力将话题扯回正轨:“那你是谁?” 【瞿镜。】 “你也是瞿镜?” 亓官辞这会真的有些把握不住了,他虽然猜到了此界太平和瞿镜的关系不一般,也猜到了瞿镜是此界太平,可是从此界太平的口中,得到他是瞿镜的答案时,还是忍不住有些茫然。 如果此界太平也是瞿镜,那现在正在玄宗的瞿镜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真的可以分成两个人吗? 就算真的会有两个人的存在,比如他和亓官殊,那他们也还在一个躯壳内啊! 可此界太平和瞿镜,是完完全全分成了两个人啊! 难道是分身术? 亓官辞开始回想自己在玄宗中学到的知识,把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此界太平安静看着亓官辞在自己眼前不断变化表情,眉眼柔和,看上去纵容极了。 “你是瞿镜,那为什么他不告诉你,我会遇见什么危险?” 亓官辞还是想不通,如果他们都是瞿镜,那为什么那个瞿镜知道,这个瞿镜不知道? 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着自己的吗? 此界太平冷笑一声,在他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脸上的天真倒是迅速消退下去,表情一如他本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冷漠淡然。 【他蠢,他怕你离开,又不过来阻止,我不要。】 “……”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直白。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要多插嘴! 亓官辞有些心虚地把视线移开,不过下一秒,又被此界太平强硬拉了回来。 总是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亓官辞不可能为了此界太平,就放弃原本的计画。 第182章 “瞿镜,其实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你能明白吗?戒指的事,是个例外,你我之间原本就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所以你不能说我是你……你不能说我们之间有关系,明白吗?” 亓官辞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可以用这样平静的的语气,对瞿镜说出拒绝的话的。 原来话只要说出口,就会如流水一般收不回来,也不用担心卡在心头。 尽管他现在说的对象,是瞿镜,又不是瞿镜。 【你不要我了吗?我做错什么了吗?】 此界太平的目光纯粹,像稚子一般干净,可现在却漫上了水雾,用绝对信任和依赖的目光望着亓官辞,配上他轻蹙的眉头,整个委屈的表情,反而让亓官辞有些不忍心起来。 不是,怎么就成我抛弃你了! 怎么就是我不要你了! 是我解释的还不够清楚吗!我们之间根本从来没有开始过!就谈什么后来啊! 亓官辞实在是招架不住此界太平的眼神,他竟不知道原来瞿镜还会这种“无耻”的手段。 “瞿镜,你听我说,不是我不要你,是我要不起可以吗?你我身份有差,就算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月日之后还是要走向分开。 与其尝过甜头再去吃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这颗糖。” 亓官辞会在生辰之前回到尧疆,会回去参加尧疆大祭,会重新回到少司官的位置上,会重新回到金瞳裁决人的位置上。 到那个时候,他还是要和瞿镜说分开。 可是尝过了甜,谁又会想余生活在苦涩之中? 他倒是可以通过药物忘记,那瞿镜呢? 瞿镜一定会很难受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对瞿镜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但他很清楚,他不想瞿镜难过。 【是你不要我。】 此界太平不想再听亓官辞说话了,反正这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让他好受的话。 他坚信自己的感觉,就是亓官辞不要他了。 如果亓官辞不要他了,那一定是他哪里做错了,只要找到做错的地方,改正过来,亓官辞就会回来了! 此界太平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他盯着亓官辞的唇凝视了好一会,终于还是被心头的蛊惑占满了理智。 抚住亓官辞的后颈,将他朝自己压下,覆唇盖了上去。 此界太平没有学过如何亲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亲吻。 在当亓官辞在他眼前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总是会不受控制地停在这张唇上,他心底乃至丹田都不自觉有些燥热。 他很想用什么心法去除这份燥热,可是他清心咒都默念了七八遍,不但没有任何减轻的迹象,反而让他更加难受起来。 他想要对这个人做些什么,可是他能够想到最放肆的事,就是将眼前的人抱入自己怀中,亲密想贴,感受亓官辞的心跳和呼吸。 但他现在突然觉得,只是拥抱,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 他的躁动,好像更加贪婪了。 几乎是无师自通的,在亓官辞说完那段他听了就直接忘的话后,此界太平找到了解决燥热的方法—— 亲吻他。 就算是单纯轻触,也要去亲吻他! 害怕看到亓官辞对自己露出愤怒或是害怕的表情,此界太平在将自己的唇覆过去时,甚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只有亓官辞瞪大的双眼,在没有来得及阻止的情况下,亲眼所见自己与此界太平亲吻,不,不应该说亲吻,只是单纯的唇瓣相贴。 偏偏此界太平纯良得不像话,闭着眼睛还在不断害怕,鸦羽一般的睫毛颤抖不已,根本就没有主人敢把唇瓣覆上来的勇气。 不但如此,此界太平的耳根通红一片,灼烧得像块剔透的红玉。 就……只是这样? 你怎么,这么傻呀? 亓官辞本来有些愤怒的心情,在看到此界太平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霸道后,化为了酸涩的柔软。 眼底闪过一抹暗金的光芒,亓官辞眼神幽深下去,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反手搂上此界太平的肩膀,主动放开防线。 “瞿老板,你该不会忘了怎么接吻吧?” 第134章 你也不想还没成婚,就丧偶吧 此界太平从来不知道,一直以来都以好学生著称的亓官辞,居然会从口中说出这样…… 这样堪称孟浪调戏的话。 一时间,此界太平脸上的红晕颜色更深,捧住亓官辞的双手都有些颤栗起来。 猎食者此刻居然比猎物还要羞涩害怕,反而让猎物的玩心上来,忍不住想要调戏一番猎食者。 此界太平反应过来自己在这一局中落入下风,他想要离开,将这个尴尬的场面跳过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认下这种青涩的便签。 但亓官辞已经搂住了他,调侃之间,居然是将攻守双方完全反了过来! 亓官辞不给此界太平逃避的机会,半掩双瞳施力覆盖上去,破开此界太平本就没多少防备的城门,强行缉。拿敌军首领,迫使敌方首领和自己进行一场热血沸腾的争斗起来。 一开始或许有些处于下风,但对于亲吻这种事,此界太平展现了堪称逆天的学习能力。 那双纯净无暇的淡色双瞳中隐约滑过一丝暗红,在不属于的自己的冷香,侵入唇齿之内两三秒后,此界太平的瞳色骤然沉下些许,捧着亓官辞的双手再次坚定起来,一改羞涩之态,开始反击。 双方首领互不服气,你争我夺之下,屋内的气氛逐渐升温。 谁都不肯让着谁的后果,只能是双方相互都拼尽全力地掠夺。 热这份感觉似乎很容易传染,从一开始体温滚烫的一个人,逐渐让两人都染上灼热。 体内和心田的火焰越烧越旺,偏偏两位始作俑者还都不愿意先说放弃,明明都已经开始招架不住了,也依旧坚持搏斗。 就像是干脆让这把火直接将一切烧尽一般,此界太平和亓官辞都完全沉浸在城池争夺之间。 热浪上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扯开的衣领,是谁先落入的床榻。 喘息声或重或轻,此起彼伏,相互纠缠,在房内奏着令人面红耳赤的礼乐,理智和身份在此刻都被二人抛在脑后。 几乎是完全贴合在一起的双方首领,已经在放肆抒发自己的感情了。 直到亓官辞开始迷离的双眼突然清醒过来。 视线清明的那一刻,理智在瞬间回归,亓官辞一脚踹开此界太平,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用手意图捂住自己的唇。 可是这只手却始终没有落下去,亓官辞眼神中充满了迟疑和古怪,他有些茫然地用舌尖滑过口腔内壁。 随后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导游服是不是有些淩乱,猛地转头望向此界太平,语气有些惊慌:“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好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啊!窝斜东麻惹(我舌头麻了)!” 亓官辞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网恋诈骗的大学生,想碰一下伤处,又不敢上手,两只手无措地挥动了一下后,选择瞪向始作俑者。 此界太平被亓官辞踹开,也同样茫然地捂着胸口,用手撑着身子侧躺在床上。 他眼中的委屈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出来,在听到亓官辞的指责后,立马变成了心虚,快速低下头去,不敢看亓官辞一眼。 看到此界太平这个模样,亓官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果然就是此界太平搞的鬼! 亓官辞顿时有些气笑,之前看此界太平纯洁羞涩的模样,还下意识以为这是只小白兔,没想到啊,呵,果然,狼是改不了吃肉的! 他居然被此界太平的外表骗了,觉得此界太平好欺负,反而把自己落入了圈套之中! 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直接上前握住此界太平的衣领,亓官辞怒道:“解释!” 此界太平眼神闪烁,依旧不太敢和亓官辞对视,可他也不愿意亓官辞对自己生气。 在亓官辞愤怒的追问下,此界太平不但没有任何认错的迹象,反而脸上愈发羞红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娇羞”,直接给亓官辞雷得不轻。 不是,瞿镜果然是有点毛病吧!我骂他,他居然还害羞了??? 什么情况,之前见到的此界太平,也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这前后的差距,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就在亓官辞已经不可控制地开始以为,瞿镜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时,此界太平缓慢坐直身子,颤抖着睫毛闭上双眼,看上去像是做错了事,等待判罚的学生,抿唇在空中写下: 【因我身上有禁制,不可动乱,对不起,伤到你了。】 禁制? 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会有人在身上定下禁制? 禁制,是玄门之中,常用来封印某种能力,亦或是用来克制某种行为的规则力量。 它不是符,也不是阵,更不是什么媒介法器,它就是一种特殊的规则力量。 第183章 在以前,一般都用来封印体内有恶灵,或是规模版身就作为特殊容器异人的手段。 到了后来,随着特殊容器体质的异人越来越少,这种禁制规则也逐渐被判为落后过时的知识。 毕竟,没有人可以替另一个人决定未来的命运,这种禁制规则,本来就是在剥夺另一个人的权利。 禁制规则,在如今的玄门之中,已经没有异人会了,就连传承多年的玄宗中,关于禁制的数据都少得可怜。 且设下禁制的条件十分苛刻,要将一个规则从世界规则中抽离出来,再打入一个人的身上,除了实力必须十分强悍外,还需要有足够权威的身份,可以说服淩霄天道同意。 这也是为了避免有心怀不轨的人,借禁制的由头,来做一些恶心的事。 如今这个年代,能够有实力定下禁制的人几乎没有,此界修士实力远不如前,整个玄宗,除了天行有这个能力,其他长老都没有。 而且天行还有本就受到淩霄偏爱的原因,除天行之外,自己倒是有这个资格。 除了天行和自己,有资格设下禁制的,就只能是神明本身。 可作为神明,应该对此更加避讳才对,怎么会对另一个神职下禁呢? 此界太平为什么会有禁制?他又是作为什么身份,被下了这层禁制?和瞿镜有关吗? 亓官辞嘴角扯平,对刚才事情的怒气顷刻平息,转而是对这份禁制的担忧。 虽然舌头被灵力暴动电得有些发麻,但现在也勉强能够正常说话了。 “你为什么会有禁制?禁纹在哪,能去除吗?” 说着,亓官辞松开了握着此界太平衣领的手,帮他抚平衣服被捏皱的部分。 视线在落在此界太平项链上的那枚铜钱时顿了一下,亓官辞面不改色地移开视线,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咳,情非得已,情非得已,好在没有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没意乱成功,幸好,幸好。 带着相同的庆幸,此界太平摇了摇头: 【不能,这是规则。】 “什么破规则,还要下禁制?是不是冥府中,有谁欺负你了?” 亓官辞冷笑出声,他好歹也是金瞳裁决人,曾经裁决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破规则,是要在身上下禁制后,还不可去除的。 这都是些什么霸王条款? 该不会真是瞿镜不擅长拒绝,被冥府的家夥欺负了,逼着他刻下禁制的吧? “那禁纹在哪?” 问估计是问不出来了,亓官辞干脆换了种方式,只要知道瞿镜禁纹在哪,他也可以根据禁纹的模样,找找没有方法解除。 一般而言,好像禁纹都是刻在胸口或者背部,亦或是小腹处,用以贴近心脏和丹田,来达到克制的作用。 亓官辞也是这样想的,他视线下移,在此界太平的导游服上停顿了好一会,思考要不要自己去掀起来看看。 此界太平注意到亓官辞的视线,立刻用手拉住了衣服,断绝了亓官辞的想法。 在亓官辞略微遗憾的抬头时,就看见此界太平用灵力写的一句话: 【还未成婚,不可逾界。先前属我冒犯,我会认罚。】 “……” 你的脑子里可不可以想点有用的东西,难道和瞿镜分开后,此界太平的智商也会消失吗? 虽然有些无奈,可亓官辞居然却并不讨厌这样的瞿镜。 偷偷看了一眼亓官辞现在的神色,确认亓官辞没有生气后,此界太平再次从床上找到了刚才亲吻间脱手的戒指,重新递给亓官辞。 这份执着也是足够令人感慨的,亓官辞微扯唇角,露出一抹虚假得不能再敷衍的微笑,准备下床离开。 算了,这家夥没救了,可以放弃治疗了。 亓官辞翻身下床,将身上衣服的褶皱都抚摸平整,保证自己并不会显得狼狈后,才伸手去拿自己的导游面具。 就当是分手吻吧,反正以后也没有机会再见了,便宜瞿镜了。 亓官辞的手指才刚碰到导游面具,视线的余光却扫到了突然捂住胸口,面色苍白倒在床上,七窍开始流血的此界太平身上。 脑海在顷刻之间炸开一片空白,亓官辞呆滞地望着眼前的突发景象: 怎么会突然这样? 亓官辞瞳孔剧烈震动,强迫自己睁开注视下,逐渐漫上血丝,他指尖微动,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此界太平一手还握着戒指,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压在身上,此界太平被迫倒在床上,另一只手下意识死捂住胸口前的衣服。 黑色的导游服在一瞬间被修长的手拧出褶皱,手指上的青筋在用力之下,更加明显。 可此界太平却好像正在承受什么钻心的痛苦,高大的身躯在此刻费力蜷缩在一起,束起的长发也在蜷缩扭动间,淩乱不堪地披散开来。 从来都是安全感代名词的此界太平,现在却充满是脆弱和可怜。 他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从七窍中流下红痕,滴落在床单上,开出一朵朵冰冷的红花。 “瞿镜?你怎么了!” 亓官辞顾不上拿导游面具了,他恍惚了一分钟后,被直击心田的凉意醒了个激灵,立刻坐过去扶起此界太平,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心急之下,直接用白色的导游服去擦拭此界太平脸上的的血痕。 亓官辞的语气第一次这样慌张,他擦拭血痕的手都有些用不上力气,将原本白净的袖口染上星星点点的错落鲜红。 “瞿镜,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亓官辞慌乱伸手去握此界太平的手腕,学着亓官殊的样子,调动体内灵力,向此界太平的体内输送灵炁。 “瞿镜,瞿老板,镜子……喂……男朋友?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灵力被亓官辞使用得断断续续,一连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够成功将灵炁在此界太平体内运转一个周天。 “……” 眼睛的干涩和酸痛终于让亓官辞忍受不住,从眼尾滑落出一颗滚烫的泪珠来,落在此界太平看上去已经完全失去血色的唇角。 “亓官殊!你出来!亓官殊,别睡了,滚出来!” …… 玄宗。 瞿镜站起身来,双手接过秦政递过来的热茶。 对秦政微微颔首表示感谢,瞿镜保持客气的微笑:“多谢天行。” 秦政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后,坐在了瞿镜的对面。 两位身份都不简单的人,此刻面对面而坐,气氛却似乎有些焦灼。 秦政神色淡然,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瞿君应该知道,我其实并不支持你与亓官在一起。” 瞿镜点头,他双手捧着茶杯,刚想开口说句什么,却在下一秒表情突变。 捧着茶杯的手一个哆嗦,直接将还带着温度的茶水泼洒在瞿镜身上! 可瞿镜却根本来不及去管自己有没有被茶水烫到,而是立刻捂向胸口,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之间褪去,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溢出红痕。 瞿镜没有力气张嘴,就连坐着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他捂着胸口,似乎正在承受什么灵魂撕裂的痛苦。 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此刻却在天行的面前失态倒下,跌在沙发上不能自已。 疼痛之间,瞿镜的颈间似乎浮现出了几道若隐若现的银色鳞片。 秦政在看到鳞片的那一刻,眼神微变,不过这一抹微不可见的波动实在是飘得太快,根本没有人把握得住。 对于瞿镜突然的失态,秦政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他淡定继续饮茶,在小品了几口后,才用手指敲了敲茶杯: “你犯戒了,我说过,不要打亓官的主意。” 亓官殊的身份特殊,可不是瞿镜一个小小冥府司君,能够觊觎的。 即便瞿镜或许不只是一个司君这么简单,也不能去想。 秦政眼底满是冷漠,他看着瞿镜的痛苦,像是一个过客在看一场愚蠢至极的笑话。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秦政突然颤了下眼睫,垂下眼帘,掩盖住双眸中的神色,轻声问道:“你,喜欢亓官吗?” 瞿镜现在根本听不见周围的任何声音,他的视线在疼痛之下开始变得模糊,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向秦政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如此。 他仅存的力气,包括下意识的举动,就是保护自己,将自己蜷缩起来,孤零可怜地去舔伤疤。 秦政的这句询问,努力穿过瞿镜自我保护意识下营造起来的防线,一字一顿地传入瞿镜的脑海之中。 你,喜欢亓官吗? 这道询问的声音缥缈又凝实,像是来自天道的追问,又像是来自意识混乱的幻听。 “喜、欢。” 瞿镜什么力气都没有,包括思考的理智,但他在听到这句虚渺的问话时,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出声。 哪怕他在回答过后,迎来的是加倍的痛苦惩罚。 第184章 喜欢。 他喜欢亓官辞。 他喜欢亓官殊。 不管是亓官辞还是亓官殊,只要是他,他都喜欢。 在瞿镜回答完简短的两个字后,他喉间一涩,吐出一大口鲜血出来,让他本就没有多少气色的脸,更加苍白可怕。 秦政面不改色,眼神中的冷漠却沉落了下去,一点点晕染成深渊一般的浓黑,看不清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 轻到只有秦政自己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响起,秦政放下茶杯,重新看向瞿镜。 瞿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倒在沙发上,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 他颈侧的鳞片依旧在跟随呼吸的节奏闪烁着,秦政盯了这鳞片好一会,突然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这笑容而起的一刻,秦政眼底的冰霜彷佛化为春水消散,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瞿镜身边。 居高临下地敛眸望向瞿镜,如同大道无情的神明在俯瞰渺小的粟粒。 “希望你的喜欢,能够配得上亓官给你的机会。” …… 当初从异海考场中出来后,亓官殊其实并没有将身体的主导权还给亓官辞。 在亓官殊从秦政的房间中醒来前,他曾经去过一次玄宗,找过一次秦政。 他和秦政做了一次交易,只是这份交易在开始后,被亓官殊主动要求忘记了。 以至于后来亓官殊从秦政家中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还选择让秦政帮自己压制胎光,重新让亓官辞醒来。 秦政早就猜到亓官殊从异海中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他。 于是,在亓官殊推开门的时候,秦政就已经准备好了茶具,等君到来。 提起茶壶,为亓官殊倒了一杯刚煮好的花茶,秦政淡笑调侃:“我的技术比不上瞿老板,你将就一下?” 瞿老板的茶艺,是玄门中公认的第一,更不要说瞿老板的茶具和茶叶,都是专门精挑细选过的。 亓官殊当然听得出来秦政话中的调侃,作为多年好友,他的心思,秦政当然能够猜得出来。 亓官殊努力扯了下唇角,但还是没笑出来。 “老墨,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坐在秦政对面,亓官殊端起茶喝了一口,秦政作为天行,自然少不了异人们的供奉。 这茶确实是好茶,不过总感觉缺点了味道。 看出来亓官殊眼底的沉默,秦政忍不住挑眉:“你后悔了?” 后悔明知道今年会有尧疆大祭,明知道今年必须回去,重新成为那位不可逾矩的裁决人。 却还是在生辰前,放任自己跟随亓官辞的想法,对瞿镜动心了? 对于秦政开玩笑一般的质问,亓官殊只是摇了摇头。 他从来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即便是在玄门大会上,用玩笑的语气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他也没有半分后悔。 他只是有些愧疚,明知道这份感情不可以存在的情况下,还是去撩拨了瞿镜,等他陷入其中时,自己却要抽身了。 可有的时候,亓官殊又会忍不住心思阴暗地想:这样的话似乎也不错,至少瞿镜以后都会记得他,永远忘不了他。 哪怕他会忘了对瞿镜的感情,但瞿镜的心,也永远只能在自己身上了。 身为好友,秦政怎么会不知道亓官殊现在的想法,他本来应该嘲讽回去,又或是顺着亓官殊的话头,调侃一番。 可是秦政知道,这背后不只有亓官殊要回归裁决人身份这一点,瞿镜那边,也有了一份不得已。 秦政不能将瞿镜身上的事告诉亓官殊,可他也不愿看到自己好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任由瞿镜一个人去承担。 若到时候瞿镜死了,亓官殊就算已经抽去了情·欲所感,对他而言,也太不公平了。 或许是见过瞿镜在考场中愿意耗费灵魂力量,也要救亓官殊的场景。 或许是发现亓官殊宁愿送出三层的鲜血,连法铜钱都分了一枚,也要护瞿镜的秘密。 秦政突然想要自私一回,让亓官殊多一个选择,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自己违反了规则。 “亓官,如果有机会让你和瞿镜离开,不去担任裁决人,你会愿意吗?” 亓官殊喝茶的动作一顿,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秦政,他嗤笑出声:“老墨,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愿意和瞿镜离开?” 秦政深深望着亓官殊,意图从亓官殊的眼神中找到些许松动的答案:“我以为你很喜欢瞿镜。” “……” “ 那又怎么样呢?难道我要为了一个不应该的心动,去抛弃我的子民吗?” 亓官殊确实很喜欢瞿镜,他也知道,从今往后,可能再没有另一个人,会让他这么喜欢。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是淩霄的裁决人,是尧疆的少司官,还很可能是峒楼未来的大祭司。 他的身后,是神都大夏的所有百姓。 亓官殊不可能为了一个小神官,去抛弃自己的子民,让他们陷入水火之中。 此界的阴阳已经被新界的渣滓们打乱,鬼祟数量越来越多,神明禁入,还被恶意压制。 神庭好歹有赵公明和韩固进入此界,冥府那边却只能委屈到租借百鬼来当一个临时办公所。 这样危险的时间里,亓官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瞿镜,忘了自己的任务? 他必须先是【裁决人】和【少司官】,其次—— 才能是【亓官殊】。 秦政收回视线,淡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亓官殊这个决定,还是在笑自己居然会为这个决定,有些许难过。 秦政饮下一口花茶,这茶好苦,一点甜味都没有了。 “亓官,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自私一点。” 亓官殊挑眉,深色复杂地望向秦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天行大人。” 被【天行大人】四个字噎住,秦政目光飘忽地移开,毫不客气地回敬过去:“彼此彼此,裁决大人。” 是啊。 不管是对于天行,还是对于裁决人来说,一瞬的心动,永远都是不能被允许存在。 裁决人和天行被世人推捧而起,最终也只能为世人湮灭归根。 他们没有资格自私。 可秦政依旧不想让亓官殊就这样放弃自己的一瞬心动。 他看得出来,亓官殊真的很喜欢瞿镜,哪怕这份喜欢,暂时还没有那么浓烈深刻。 可这是裁决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啊。 秦政眼中带着苦涩和未知情绪的深意:“如果你回去后,还有机会可以和瞿镜在一起,你会选择吗?” “你说的这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亓官殊苦笑,一口闷了剩下的花茶,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如果……假设真的有这个如果,我会。” 亓官殊回答完毕,将茶杯落回桌面上,抬眼对上秦政那双复杂的双眼,再次重复道: “我会,因为我喜欢瞿镜。” 秦政:“……”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秦政败下阵来,他眼神中似乎有些水雾,不知道是欣慰还是嘲讽,他将完全苦涩的花茶饮下,将茶杯倒过来盖在桌面上。 “我知道了,如你所愿,裁决大人。” …… 和亓官殊的对话重新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秦政深呼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开始为瞿镜压制。 秦政的法力中自带淩霄偏爱的规则,正在撕扯瞿镜每一寸的力量,在感受到属于天行大人的法力后,没有任何迟疑,开始消停褪去。 灵力温养之下,瞿镜脸上的气色逐渐开始恢复,虽然看上去依旧病弱极了,却也比之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太多了。 另一边。 在亓官辞的暴躁催促下,居然真的将主动陷入沉睡的亓官殊,重新唤醒了。 棕色的左眼开始变换,几息之间就转为了幽深的暗金色。 亓官殊没好气地在识海中问道:“你又没死,乱叫什么呢?” 浓烈的起床气刚吐槽完,亓官殊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气,以及肩膀处的重量。 警惕皱眉,下意识开始转运灵力,在掌间凝聚法阵,准备朝压在自己身上的垃圾拍去。 手掌高高举起,却在落在时看清了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是谁。 哪来的小垃圾,居然敢对你爹不敬!受死……瞿?瞿镜?! 眼中的愤怒和警惕,随着掌心中的法阵一同散去,亓官殊立刻握上此界太平的手腕,开始朝他体内输送法力,同时分出一缕意识问道:“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来见瞿镜?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不可以……” 和他在一起的! 剩下的半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亓官辞冷静淡然的声音打断:“我喜欢他。” 一句话将亓官殊噎住,亓官辞并没有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也喜欢,否则,你不会把用来维持自己生命的法铜钱,分一个给他。” 第185章 “你把命都愿意分给他,还想解释什么?” “你连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下意识救他,你想解释什么?” 一句一句的问话,将亓官殊逼问得沉默不语,亓官辞依旧保持着这份冷静的态度。 可以说,这是他知道亓官殊存在后,第一次以主导方的身份,去对亓官殊说话: “尧疆规矩,一瞬动心一世情,没有分手,只有丧偶。 你也不想还没成婚,就先丧偶吧?” 第135章 你和他做了?! 亓官辞的这句反问,直接将亓官殊创建起来的伪装,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如亓官辞所说的那样,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 可是,当他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救瞿镜,并将尧疆最特殊的法铜钱都交给瞿镜时,就已经什么都不需要解释了。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么亓官殊的喜欢,未免有些太“昂贵”了。 从亓官殊醒过来后,一直以来,都是亓官殊在话语权上占据主导地位。 从来都只有亓官辞听他话的份,却没想到,现在居然是反了过来。 亓官殊很少有像现在这样,被另一个人以质问和威胁的语气对待过,尤其是这个威胁他的人,还是他自己。 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新奇,但亓官殊并没有生气,他保持向瞿镜体内输送灵力的动作,好一会过后,才笑出声来。 “你威胁我?” 作为我封印胎光后产生的,连人格都算不上,姑且只算一个失去记忆的“我”,居然反过来威胁本体? 这在整个玄门之中,应该也算是独具一格的了。 听出来亓官殊笑意中并没有对他生气,亓官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如果我真的能够威胁到你,那也不错。” 他从来不抱有任何希望,可以让亓官殊听自己的话,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亓官殊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威胁,不管这个人是谁,亓官辞现在完全是在赌。 他赌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他赌亓官殊——和他一样,喜欢瞿镜。 说起来,一开始说瞿镜是自己男朋友的,难道不就是亓官殊吗? 以亓官殊这高傲的性子,能从他口中说出“男朋友”三个字的,想必一定是真心喜欢的人。 瞿镜很好,他配得上这份喜欢。 亓官殊嗤笑一声,嘴角满是嘲讽和复杂,他低头望向眉头紧锁,面容毫无血色的此界太平,犹豫片刻,伸手用指腹小心擦去他唇角新溢出的血迹。 “你应该知道,这次回疆,就要回归裁决人的位置了吧?你确定,要把这份心动,这么早就交出去吗?不后悔?”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询问亓官辞,还是在问自己。 其实也不需要等到亓官辞的回答,亓官殊已经在心中有了确切的答案。 闭上双眼,亓官殊将此界太平搂入怀中,用力拥抱了一下,等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溶阳一般耀眼的金色。 小心扶着此界太平的后颈,将其放在床上,亓官殊走到床边,拉上窗帘,又多此一举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在亓官殊关门的时候,亓官辞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补充道:“对了,瞿镜跟我说,他身上有禁制,会不会他现在这样,也和禁制有关?” “禁制?” 亓官殊继续关门,将门反锁过后,又特意在整个卧室中降下一道灵帘结界,结界降落,亓官殊莫名觉得整个房间的布局有些熟悉,重新打量了一圈卧室的格局后,亓官殊咦了一声:“这怎么和我家几乎一模一样?” 亓官辞也愣住了,他被此界太平带过来后,就一直没太关注过周围的布局。 听亓官殊这么一说,好像确实和自己家很像,不过他并没有去过瞿镜的家中,大概只是巧合吧。 “先别想这些了,你打算怎么做?” 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之脑后,亓官辞询问起亓官殊拉窗帘关门,还降下灵帘的原因。 亓官殊没有回答,他转头看了一眼依旧面色难看的此界太平,深呼吸一口气后,伸手移向自己的衣领。 手指舞动间,解开导游服的衣领扣,亓官殊开始脱衣服。 亓官辞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吓得在识海中整个魂都波动了一下:“你,你脱衣服做什么?” “啧,不是你说别还没成婚,就先丧偶的吗?为了不丧偶,我还能做什么?” 亓官辞听上去更加激动了:“那你也不用脱衣服吧!你难道要趁人之危,现在就强要了瞿镜吗?!你还是人吗!怎么,禁欲禁久了,你急不可耐了?!” 亓官殊:“???” “不是,亓官辞,你的脑子可不可以在遇到和瞿镜有关事情的时候,也稍微正常一点!我就算现在要和……他也不能动啊!他就算能动,回疆后也瞒不过长老的检查啊!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没好气地让亓官辞闭嘴,亓官殊将脱下的导游服随手扔地上,开始运转灵力,用灵炁星子凝成一把小匕首,匕首入手,亓官殊没有半点迟疑,将它缓慢移向胸口处。 在刀尖即将触碰到胸口肌肤的那一刻,亓官辞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已经给他很多血了,再给,一定会被长老们发现的…… 他扛不住尧疆的审讯。” “我知道。” 所以,他并不是为了给瞿镜喂血,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生命暂时濒危,刺激法铜钱上的规则力量出现。 他看不出瞿镜受了什么伤,但却能感觉到,瞿镜身上似乎有很多杂乱的规则,其中有一条很特殊的,亓官殊探索不明。 如果连他都无法得知是什么原因,那就说明这份规则的级别,比他更高。 如果他不能压制,那就只有法铜钱上的力量,才有机会救瞿镜了。 本是同根生,亓官辞很快也意识到了亓官殊的想法,他闭上嘴,彻底安静下去。 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瞿镜的一个生机,呵,这哪里只是喜欢而已,怕是已经深入心底了吧。 如此看来,就算他之前不说那段话,亓官殊也还是会选择救瞿镜的吧。 至于用刀刺心,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亓官辞在此态度上,和亓官殊保持一致——无所谓,先救瞿镜。 感觉到刀尖入体,心脏处传来的剧烈跳动,以及快速失血的疼痛和无力,亓官辞突然有些想笑。 如果被尧疆的长老们知道,他们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少司官,千叮咛万嘱咐远离情爱,保证大爱世人的亓官殊,居然有朝一日会为了救一个快要陨落的小神官,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估计长老们会直接气到晕厥吧。 亓官殊,你到底还是栽了。 亓官辞在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如此。 他带着调侃的笑意陷入沉睡,身体的大幅度失血,没办法同时支撑他和亓官殊苏醒。 接下来,就看亓官殊能不能成功了。 匕首刺入胸膛,鲜血却并没有留下,而是被匕首吸入其中,原本半透明的灵力匕首,在吸收了大量金瞳裁决人的鲜血后,变得颜色深红起来。 就算要让生命达到濒危状态,他的血也不能浪费,也不知道要补多久,才能把这些血补回来。 瞿镜上辈子一定拯救过世界,这辈子才会遇见他。 亓官殊强撑着意识的清醒,眼神死死盯着此界太平颈部的法铜钱上。 终于,在亓官殊几乎快要撑不住,只能半跪在床边,倚靠着床支撑自己不会倒下后,一直平静黯淡的法铜钱,亮了起来。 与之前亓官辞在病栋中使用过的那枚铜钱不太一样,这枚铜钱的颜色似乎更加深沉一些,光泽也比较暗淡,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年代久远之物。 而现在,这枚铜钱的身上却闪烁着金色的复杂符文,从此界太平的颈间,凭空漂浮起来。 一道明亮尖锐的鸣叫声从铜钱中响起,音起音落之下,一只小巧精致的鸑鷟从铜钱中飞出,堪比三个身子长的扇面拖尾,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度。 鸑鷟围绕着铜钱飞舞,代表灵气的星子从铜钱中升起,又如流沙般落下,看上去十分美丽。 而小鸑鷟的翅膀和尾羽处,也环绕着金色的星子,仔细观看的话,可以发现,这只小鸑鷟的口中,居然也衔有一枚小巧的铜钱! 亓官殊在鸑鷟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双膝跪下,强撑着对鸑鷟恭敬低头行礼,而后才扬起一丝放松的笑容,带着些许祈求,他道:“劳请尊者,为此人疗伤。” 小鸑鷟衔着小铜钱看了亓官殊一眼,又看了此界太平一眼,接着它歪了歪脑袋,似乎在疑惑什么。 它飞到亓官殊身边,凑近嗅了嗅亓官殊身上的味道,随后低头蹭了下亓官殊的脸颊。 “叽—— ” 你才是尧族人,那个家夥不是! 亓官殊不用听懂,都猜得出来鸑鷟的意思。 尧疆拥有自己的一套规则,他们族人之间,永远都只是优先族人,帮助族人。 第186章 非我族类,概不相助。 这是尧疆第一任大祭司留下的死规,他们尧疆人只对内有心,对外凉薄。 这枚法铜钱,本就是峒楼专门用来给亓官殊续命的法器,就算要救,也只能救亓官殊一人。 即便亓官殊是尧疆的少司官,他也不能擅自做决定,用法铜钱的力量,去医治他人。 小鸑鷟坚定地盘旋在亓官殊身边,它感觉到亓官殊现在生命的垂危,它想要救助亓官殊了。 亓官殊喉结滚动,看向此界太平的眼神有些波动,如一池春水被清风拂过,激起一圈圈涟漪,他指尖微动,垂下眼帘,由于失血过多,只能放缓语速询问:“那如果,这人是我配偶,是不是就算尧疆之人?” 配偶吗? 小鸑鷟呆住了,它仔细将这个等式转换了一下,如果是尧疆族人的配偶的话,那从法规上来说,就是一家人啦。 一家人的话,那应该就算是尧疆族人啦! 嗯!对!配偶算尧疆人! 等式代换完毕,小鸑鷟点了点头,咬着小铜钱原地转了一圈后,赞同了亓官殊的询问:“叽—— ” 即便嘴里衔着铜钱,小鸑鷟也依旧可以发出声音,真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 听到小鸑鷟的肯定,亓官殊重新抬起头来,他再次看向此界太平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看不清的情绪,又似如飞蛾扑火一般决绝坚定,甚至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心虚,不敢看向此界太平的脸,亓官殊哑声开口: “好,有劳尊者。” …… 天行的规则力量果然很强大,却也差不多用了一个半小时左右,才将瞿镜身上的惩罚规则,全部都压制下去。 一次性消耗这么多的力量,秦政的脸上看上去也有些虚弱了。 收回运转灵力的手,秦政坐回自己的位置,等待瞿镜的醒来。 端起已经凉了的茶,秦政喝了一口后,差点没把牙冻着,他有些嫌弃地皱了下眉头,选择一口气全喝了。 “亓官,你这次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希望以后那件事被揭出来后,你能站在我这边……” 一口凉茶下肚,茶的清香全都被沉淀成了涩意,秦政果断选择重新煮一壶。 喝不得,喝不得,太苦了,这对不喜欢吃苦的天行来说,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一直等到新的一壶茶都煮好了,瞿镜才终于有了苏醒的迹象。 他缓慢睁开双眼,手上还保持着揪住胸口的动作。 脑海中的记忆快速闪回一遍,意识到是天行救的自己,瞿镜带着歉意起身:“抱歉,失礼了。” 秦政摇了摇头,重新倒了一杯热茶摆在瞿镜面前,自己则是端起一杯温茶小酌一口:“无妨,顺手而已。方才派人为瞿君准备了换洗衣服,旁边有隔间,瞿君可先去换身干爽的衣服。” 看秦政这样子,是准备和瞿镜进行一场认真的谈话了。 瞿镜没有推脱,他也有些话,想要和秦政好好聊聊。 他刚才那番失态,现在继续以这种形象和天行面谈,确实有些不妥。 起身颔首谢过秦政后,瞿镜去到隔间,将自己整理干净。 换好衣服,瞿镜刚打算洗去脸上的残血,却突然把手捂向了胸口。 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和之前一样七窍流血,而是带着些许慌乱地从颈间取出项链。 看到项链上明显少了一个的戒指,瞿镜的脸色更加复杂古怪。 很少有机会,可以从瞿镜脸上看到这样多样的表情变化,他神情有些许扭曲,随后暗骂了一声:“混蛋!” 此界太平那个白痴,他到底去做了什么! 瞿镜现在很想立刻回去和此界太平当面对峙,可是一想到在外等候的秦政,他又迟疑了起来。 犹豫之间,瞿镜突然微睁双瞳,看上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让他惊讶不已的事情。 他一贯沉着冷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称呆滞茫然的脸色,这样看上去,居然还真的和此界太平有几分相似了。 瞿镜眨了眨眼,似乎是怀疑地微张双唇,有些生涩地用舌尖滑过齿壁,感受自己舌头的存在。 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尤其是他的耳根,简直像熟透了一般。 可瞿镜看上去却不像是在羞涩,反而有些像愤怒。 他淡色的双眼中燃烧着怒气,立刻冲出门去。 秦政看到瞿镜出来,刚想开口打声招呼,就看到瞿镜怒气冲冲地继续开门,不到片刻,就消失在房间中,只留下一句: “今日有事,有劳天行,十分抱歉,他日再续!” 秦政保持着打招呼的姿势,好一会才收回手来,为了缓解尴尬,继续端茶细品起来:“…… 这么着急的吗?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一个个的,都放我鸽子,难怪看对眼,呵,真行。” 对瞿镜哼了一声,房间之内,秦政一个人有些孤独地喝完一整壶茶。 一壶茶喝了一段时间,都有些饱腹了,秦政刚打算收摊回去休息,房门却再次被打开来。 秦政眼神一凝,下意识带着警惕抬眼望去,有些杀意的视线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却立刻转为错愕和心疼: “你…… 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 从玄宗中离开的瞿镜,并没有选择回到自己原本的家中。 他一边感受着自己体内的变化,一边调动灵力,催使戒指苏醒,通过戒指给出的方位地标,快速朝着那个地方赶去。 随着距离显示越来越近,瞿镜脸上的羞愤和心慌也越来越重。 这个地方和他原本的家中,离得有些远,可是,这个地方瞿镜也很熟悉—— 因为,这是当初他第一次进到亓官辞家中,第一次躺在亓官辞的卧房中后,让商陆买下一栋楼的地方! 是的,就是他当初脑子有病,突发奇想买下一栋楼,还给亓官辞留了一张黑卡的“家”! 每次回想起这个事情,瞿镜都羞愧得想要把自己藏起来,简直太丢人了,就和没有脑子一样。 可是,他在羞愧后,还是将这个决策认了下来,就当是他的一点小自私,他确实想过,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和心上人住在一起。 就算不能住在同一个房中,也要离得近一些。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此界太平那个脑。 瘫,居然把人带到这里来了! 这和在平民面前爆狼有什么区别! 真是愚蠢至极! 再次将此界太平骂了几遍,瞿镜加快脚步,朝着戒指显示的地方赶去。 终于,等他到了地方时,看着就在亓官辞房间隔壁的门牌号,以及戒指疯狂闪烁的模样,瞿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病啊!带来这里就算了,还选在隔壁!生怕亓官辞认不出来这是哪里对吧! 心口的愤怒中带上了尴尬和羞涩,瞿镜忍着怒气开门。 一开门就闻到了一阵快要消散的血腥味,以及让人有些面红耳赤的石楠涩香。 瞿镜的脸上变化几许,被这两道交杂在一起的气味,打得措手不及。 他眼神中带着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惊愕,呼吸都忍不住加重了些许。 瞿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眼中的光似乎被震碎开来,带着部分侥幸的害怕,他在客厅僵了几分钟后,猛的冲进卧室之中—— “嘭——” 卧室房门被用力摔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可瞿镜根本来不及感到抱歉了,他的视线死死盯着房间内的混乱—— 一位男人身无寸缕地坐在床边,他低着头正在看自己的双手,导游服在地上扔做一堆,包括用来遮盖手上封印的露指手套。 而原本束发用的发带,却缠在男人的双眼上,已经有些松脱,半挂在耳边和鼻梁上,隐约露出那双茫然慌张的淡茶色双瞳。 男人身上错落有序地画上了代表着情爱的印记红梅,床上的被子早就混乱一团,隐约还可见战斗过的糜乱 。 瞿镜手脚冰凉,无意识靠在门边,眼神中的光终于在看到眼前一切后,彻底消散。 他唇瓣颤抖着,有些失神的双瞳中逐渐浮上水雾和红丝,他连双手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了,胸口处一阵阵传来刺疼和酸涩,可他也懒得去管了。 “你做了什么,你都什么什么!” 带着怒气的质问从瞿镜口中说出,呆坐在床边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无辜地抬起头来,松在眼间的黑色发带终于因为男人的这个动作滑落下来。 此界太平看到瞿镜的那一刻,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的稚子,他眼中的光凝聚起来,转而化为委屈和恐慌。 这张堪称完美的脸上落下一串泪珠,此界太平摇了摇头,似乎也不敢相信自己这都做了什么。 他身无寸缕地坐在床边,却没有半点肮脏的欲意,即便他身上到处都是欢爱过后的证据,他也依旧如一张白纸一般,干净无措。 第187章 瞿镜以为自己是一个十分会忍痛的人,哪怕是规则惩罚落在自己身上时,他也不会喊出半分。 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会感觉到心脏在跳动,却每一下都如同刀尖刺疼一般。 “你,与他行周公之礼了?” 瞿镜语气的平静还和往常一样,但此界太平知道,现在的瞿镜很生气,也很愧疚。 他和瞿镜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瞿镜的感受,他当然也可以知道。 瞿镜愤怒自己欺负了亓官辞,他也愧疚自己欺负了亓官辞。 此界太平低着头去,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随后灵字在半空中写下: 【我不知道。】 过了一会,此界太平的头低得更下,握紧自己的手指,对瞿镜感到害怕: 【应该…… 是的。】 回答完瞿镜的问题,此界太平突然抬起头来,眼神中带着期待的光亮,小心问道: 【那他是不是就算我妻子了?】 瞿镜:“…… ” 眼神顿时有些飘忽,瞿镜的呼吸也因为此界太平的这句话,变得有些紊乱起来。 好一会,他才低声回答:“他一直都是。” 瞿镜从来没有否认过亓官辞是自己妻子,就连洛淮清一直称亓官辞为“君后”,他也没有反驳过。 虽然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有资格去幻想和亓官辞在一起,他也知道亓官辞对自己只是回归身份前的玩玩而已。 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跳进去了,就算是深渊,他也自愿沉溺。 他都已经做好了将这份感情彻底藏起来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此界太平居然会…… 居然会,和亓官辞,做了? 所有的安排,都在此刻被打的一团稀碎,瞿镜努力将已经破烂不堪的理智重新拼凑起来。 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对着此界太平伸出手。 此界太平不用多说,将手放了过去。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此界太平整个人都虚幻消失下去,化为一道银光,融入瞿镜体内。 在两人重新融合完成的那一刻,瞿镜的颈侧再次亮起一片精巧的鳞片。 再然后,就是眼底快速闪过的一抹暗红。 此界太平回归后,瞿镜先是将此界太平的记忆全部接收了一遍。 随着记忆越来越清晰,瞿镜脸上的复杂也越来越深沉。 等全部记忆都回想了一遍后,瞿镜才迟疑地陷入沉思。 和此界太平说的一样,在他对亓官辞表达喜欢,这份爱意被发现后,惩罚降临他的身上。 在承受不住惩罚的疼痛,陷入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封闭状态后,再之后的记忆,就全是一片空白。 是的,一片空白。 等此界太平再次恢复神智,拥有记忆后,他看到的就已经是身无寸缕在床上的景象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对亓官辞做些什么,可是看着情况,显然是荒唐的不轻。 意识到自己很可能对亓官辞行了夫妻之礼后,瞿镜的口舌下意识干涩起来,不可控制地开始重复吞咽口水的动作,红晕飞上他的颈部和耳根。 瞿镜此地无银三百两般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离开房间,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同手同脚了。 他原本是打算不去再和亓官辞见面的,可是现在出了这件事,反而让他的计画完全打乱。 坐在客厅中降下自己的热度,瞿镜沉默坐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瞿镜的热意确实是降下来了,但他心中的思绪,依旧是一团糟。 心情烦闷下,他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去思考对策。 直到他的电话声响起,等铃声都想了好一会后,瞿镜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没注意看来电显示是谁,瞿镜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语气又快又急,却又十分冷静,似乎是在抢时间专门打过来的一样。 瞿镜的脸色跟着阴沉下来,他坐直身子,在手机显示屏的余光衬托下,瞿镜眼底的深色晦暗不明。 没有给瞿镜任何回答或是反问的机会,电话那头说完后,就自己挂断了通话。 瞿镜保持着接听的姿势,良久,才缓过神来,在手机上翻找了一下联系人后,拨通过去: “谢七,帮我差一个人,用初代副本查询。” “谁?” “…… 亓官殊。” 第136章 救我 范无咎把整理好的,不久前那起大型受害女性灵魂失踪案件的数据交给钟馗,在回导游部的路上,正好路过崔珏的府邸。 闲来无事,范无咎决定进去和崔判官打声招呼。 在整个冥府之中,除了谢必安,范无咎最好的朋友,就是崔珏了。 崔珏是唯一一个不会觉得他是小朋友,愿意和他一起玩的人。 上次血种的事,范无咎并没有办成功,即便把整理好的文件交给了商陆,但最后一个血种,还是被一只鬼婴吃掉了,对此,范无咎一直心存愧疚来着。 范无咎有崔珏府邸的通行令牌,不用禀报,就可以进入其中。 进到府邸之中,却不见崔珏的身影,范无咎绕着崔珏常去的议事厅和后院找了一圈,也都没有发现崔珏的踪迹。 奇了怪了,今天也不是崔珏审判鬼祟的日子啊,怎么人还不见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范无咎并没有想太多。 冥府自从两位大帝都失踪后,所有的事情,都分放到了各个管理层身上。 估计是哪里缺了人手,把崔珏调过去暂时顶替了吧。 没有找到朋友聊天,小范大人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回导游部的路上都有些情绪低落了。 和往常一样,先去和谢必安汇报工作内容,范无咎却发现谢必安看上去,似乎是准备出门办事的样子。 “七哥,你这是去哪?” 小范大人来了兴趣,三步两蹦地跳了过去,好奇问道。 谢必安从来不会对范无咎藏私,直接回答:“瞿君让我帮他去查一个人的数据,你要一起吗?” 瞿镜和商陆去人间时,是带走了一本生死簿复印件的,虽然只是副本,但大概的地卷功能都还是保留下来的。 如果连生死簿副本都没有办法查到数据,那就只能尝试用冥府中的初代副本来查了。 一般而言,能用到初代副本的情况几乎没有。 好巧,偏偏上一个用到初代副本查询的人,范无咎也认识。 “和亓官辞有关?” 亓官辞这个人的数据真的太特殊了,明明生辰八字都对的上,偏偏生死簿上显示的人像却并不是他,看上去是被谁换了命格一般。 但奇怪的点也就在这了。 生死簿作为天地双卷的地卷,它上面记载的数据,都是一个人本来的、应有的、确切的数据。 就算是后来被人偷换了命格,生死簿上的记载,也不应该会发生改变才对。 但偏偏亓官辞的那份数据却变了,要不是生死簿中显示出来的那个人的面相,实在是配不上那份极佳的八字命格,也不会让人怀疑亓官辞的八字,被谁动过手脚。 这也就是另一个奇怪的点了。 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对一个人的八字动手脚后,还能影响到生死簿的。 就算这本生死簿,只是一个副本,那也不应该啊。 查出来这件事后,后续的进展却一直没有动静,这么一直拖沓之下,反而让瞿君对亓官辞动了心。 范无咎有时候真想去敲敲瞿镜的脑子,告诉他:老板,你清醒一点,亓官辞这人的八字古怪,你至少先查清楚了,确定这人没问题后再动心啊! 你就不怕亓官辞有什么隐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过这些絮叨,范无咎并不敢真的说出来,谁让瞿君是他上司呢。 谢必安也清楚这一点,他虽然一开始也不太赞同,可是后来看到亓官辞对瞿镜并非毫无感情,并且实力不菲,在瞿镜精神崩溃时,还能够阻止后,这份不赞同才逐渐消失。 只要亓官辞不伤害瞿镜,他也不是不能认可这位未来的君后。 当然,在亓官辞与瞿君成婚前,谢必安还是一定要好好调查一番亓官辞的。 就是这家夥的文件像是被什么人特意隐藏了一样,不管谢必安怎么查,都没有办法找到更多的线索。 最近冥府的事情本就有些杂乱,尤其是瞿镜昏迷的这段时间,他的那部分工作,又再次分到其他管理层身上。 在这种时候,瞿君却再次让他去查一个人,且这个人的名字,还和亓官辞格外相似。 也怪不得谢必安会有所警惕了:“不是他,是一个叫做亓官殊的人。” “亓官殊?”范无咎将这三个字,在唇边念叨了一遍,下意识挑了下眉头,“这个人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 第188章 谢必安:“你也觉得这个人和亓官辞有关?” 范无咎耸了下肩膀,跟在谢必安的身边,一起往初代副本的地方走去:“他们两个都姓亓官,这个姓,应该很少见吧?接二连三的出现,还都是瞿君特意要求去调查的,要说没关系,才可疑吧?” 将自己能想到的都说出来,范无咎说着,却突然话头一顿,脑海中再次闪过他之前昏迷时,隐约见到的一位带着面具的,白色长发的白无常,喂他喝茶的场景。 如果猜错的话,这个人,就是亓官辞。 这个画面就像是他的大脑自动检索到了什么关键词,主动浮现出来的一般。 伴随着这个画面一同出现的,是脑海中再次响起的嬉命灵的那句话:“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啦!” 他早就已经死了。 早就死了。 范无咎这些被他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就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突破口,自动串联起来一般,在他的大脑中不停地跳跃重复。 “七哥!我没有跟你说过,亓官辞已经死了?” 听到范无咎的这句话,谢必安表情骤变,走路的动作急停下来,严肃低头望向这位同样板着脸的小朋友:“这是谁告诉你的?这可不是能够随意开玩笑的。” 范无咎的表情冷漠,看不出来他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他点了点头:“我知道。这是天行罪域中,一位叫做嬉命灵的小妹妹说的,我知道你要说罪域之中的怪物很擅欺诈,说出的话不一定可信。 但,七哥,当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天行大人时,他的表现很奇怪,他似乎并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果连天行都信任嬉命灵的话,我不认为这是谎言。” 谢必安的表情更加沉默,他确实想说怪物的话都不可信,可范无咎提到了天行,也说天行很信任这句话。 天行作为淩霄之下排行第一的神,他的判断力只会比谢必安更强。 连天行都认定此话为真,那谢必安自然是不能再说什么。 可是…… “这件事瞿君知道吗?” 谢必安哑然片刻,终于从喉间挤出一句问话。 如果亓官辞已经死了,那瞿镜知道吗? 范无咎微愣,随后缓慢摇了下头:“应该不知道,如果商君和洛大人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瞿君的话,他不会知道。” 说着,范无咎又立刻眼神一闪,立刻抬起头来:“会不会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瞿君了?所以他才会这么突然,让七哥你去调查这个叫做亓官殊的人?可这个亓官殊,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呢……” 谢必安也猜不出来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如果瞿镜真的知道了,以他对亓官辞的喜欢,不可能还会那么淡定,什么吩咐都不安排。 看来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按照瞿镜的意思,去用初代副本进行调查了。 “去查一些,不就知道了?” 立刻做出决定,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后,加快脚步朝着初代副本的存放地方走去。 说起这个初代副本,也很奇怪。 生死簿的突然消失,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因此,并不会有谁会提前为地卷复拓副本,以备不时之需。 可在生死簿消失后,这个副本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自己补上了生死簿的位置。 要不是被大帝发现下拉条的不一样,他们估计都不会想到地卷已经消失了。 地卷的突然消失,引起了整个冥府的关注,为了避免副本也被毁去,才在两位大帝和四位判官的共同携手下,以初代副本为基,再次复拓了好几本备用生死簿。 后来大帝也不知所踪,同时失去了地卷和大帝的冥府,平衡越来越乱,阴诡之气弥漫,冥府的神职体质和法力一年不如一年,如此重创下,冥府都快要无法稳住基本的轮回。 要不是瞿君站出来,只怕冥府早就因此浩劫,彻底陨落了。 冥府所有神职都对瞿君十分敬重,不只是因为他在冥府危急关头站出来的原因,也有他凭一己之力,将冥府重新拉回正轨的原因。 瞿君用他自己的法相,去吸收冥府中的阴暗和负面祟气,强行控制冥府的平衡。 可以说,没有瞿君,就没有现在的冥府。 瞿君为冥府付出了太多,让他的身体都严重亏损,明明是个实力强悍的神尊,却亏耗到即将陨落。 偏偏在冥府缝缝补补坚持的时候,神庭的司命星君却算出来此界可能会有生死簿的命卦。 瞿君为了让冥府能够重现当年繁荣,想都没想,就只身前往人间,恰逢人间近乎无信仰,反而发现了人间阴阳大乱的情况。 冥府职责所在,就在平衡阴阳,运转轮回。 瞿镜心善,不愿见此界受阴阳所累,便租借百鬼作为临时办公所,开始调和平衡。 这样良善温柔的一位人,到底为什么不能让他有所善终呢? 谢必安为瞿镜不平极了,他对神庭,对淩霄终究还是有些怨怼的。 同为神位,神庭光鲜亮丽,冥府却与阴晦相伴。 同为神只,神庭正神有信徒供奉,冥府正神却少有人知道信仰。 都是神,为什么冥府付出的和得到的,都没有神庭多呢? 冥道鬼神,难道就不配为神吗? 他看着瞿镜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却只能乾着急。 如果…… 如果今天还会查出来亓官殊有什么异常的话,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瞿君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就不能让他们好好的吗? 范无咎非常明白谢必安的心情,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等到了副本所在地,谢必安准备查询数据时,范无咎开口打断谢必安的动作:“七哥,你说一个人死了,有什么方法,是可以继续[活]着,还不被冥府察觉的?” 假如亓官辞真的已经死了,谢必安看不出来,他看不出来,为什么瞿君和商君,甚至连天行都不出来呢? 生死之道,难道不是淩霄之下最不可扰乱的规则吗? 如此混淆生死,挑衅天道,亓官辞一个普通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怀疑亓官辞有问题?” 谢必安刚问出口,又自己否认摇头:“不对,如果他真的有问题,天行也不会对他态度那么特殊。就算谁都不可相信,天行也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天行对亓官辞的态度,就是亓官辞此人无异常的最好证明。 那他已死这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无咎也想不出什么结果了:“那先查查吧,对了,七哥,瞿君有说亓官殊的八字是多少吗?” 谢必安:“……” 对哦,瞿镜让他来查亓官殊,但好像只告诉了他一个名字,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说啊! 天下同名千千万,一定不会只有一个人叫亓官殊,那么多个亓官殊,他到底要查哪一个啊?! 范无咎:“……” 好的,知道了。 不愧是你啊,七哥,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 小小年纪就要撑起大半个导游部的小范大人叹了口气,走到初代副本面前,伸出手开始运转灵气。 掌心逐渐浮现出萤光,萤光中飘出一尾尾长着翅膀的小鱼,小鱼在空中游动,随后撞入副本下拉条之上。 随着一尾尾小鱼儿撞入下拉条,原本无字无光的下拉条开始褪去黯淡,焕发生机。 一道道灵力组成的字体从下拉条中浮现飘起,在半空中来回碰撞。 灵字相撞的一瞬间,在空中炸开灿烂的烟花,落下细碎的金色星砂,这些星子又重新组成新的字体,重复以上的动作。 范无咎神色冷静,平淡地操作着灵字的构成重组。 终于,当一组八字和姓名排列完成后,一卷代表着这人的生死命格,从下拉条中显现出来。 谢必安记得这个八字,他有些疑惑:“你用亓官辞的八字,去查亓官殊?” 范无咎收回手,掌心的萤光消散,他要找的数据,已经出来了。 “试一试呗,他们都姓亓官,说不定就是同一个人呢。” 范无咎说的轻松平淡,好像真的只是在简单做一个猜测一般。 但,当属于亓官殊的这份数据加载完毕,人物肖像显示出来的那一刻,谢必安和范无咎都忍不住呦了一声。 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谢必安神情复杂:“呵,这家夥和瞿君谈恋爱,居然连名字都造假吗?” 范无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这人的白发,眼底一圈圈沉下墨色,好一会,才舒了一口气,似是感慨一般,轻声叹道:“果然是你。” 生死簿查出来的数据中,人像显示出来的,正是亓官辞,不,现在应该叫他亓官殊了。 只不过这人长得似乎比亓官辞更加成熟一些,也……更加昳丽一些。 尤其是这双金色的双瞳,和完全不显黑,甚至还更衬气质的白色长发。 第189章 他看上去和亓官辞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亓官辞是一位阳光懂事的大学生,那这位看上去就是一位带着秘密的隐士。 怎么看,这都是两个人吧! 谢必安的脑回路第一次有些不太正常,他默默拿出手机,将这张美颜暴击的证件照拍了下来,发给瞿君,然后对范无咎感叹了一句:“瞿君挑选夫人的眼光真好啊,老板娘真好看。” 范无咎强忍着没有对自己七哥翻出白眼,眼尾狠狠抽了一下后,才干涩开口:“瞿君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吐槽完,也忍不住看着亓官殊这张证件照眼神飘忽了一下,补充道:“老板娘确实好看。” 但这不重要! 范无咎还记得自己和谢必安过来的任务是什么,感慨完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数据拉到了寿命那一栏—— 嬉命灵说亓官先生已经死了,他都做好了会在生死簿上,看到亓官殊已经寿命到期的准备。 可是,在亓官殊寿命的这一栏上,却显示他的阳寿未尽,能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呢。 阳寿未尽? 这就更奇怪了,如果亓官殊没死,那为什么嬉命灵会说他早就死了? 难道是他弄错了?亓官殊不是嬉命灵口中的“坏家夥”? 那之前救他,还给他喂茶的,也不是亓官殊? 可是不对啊,前后时间联系起来,有这个条件的,只有亓官殊一个人啊! 那为什么生死簿显示他阳寿未尽? 难道嬉命灵在撒谎?可她为什么要说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谎言呢? 如果她撒谎,那天行大人的异常又怎么解释呢? 范无咎感觉自己快要理清的思路,在看到亓官殊阳寿的那一刻,再次被打乱开来。 谢必安在范无咎陷入沉思的过程中,将亓官殊的数据从头到尾都翻了一遍,前面的那些基础信息都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在他翻阅到亓官殊生平时,生死簿居然显示一片空白! 一个人的生平,不管大小事件,从出生到死亡,都被清楚的记载在生死簿中。 就算这个人现在还没有死,这些事件也会显示出来,未来或许可以改变,但生平大事是一定不会改变的。 就算是个婴儿,他也有自己的生平。 从来没有人的数据,是像亓官殊这样——一片空白的。 还能有生死簿都记载不了生平的人? 谢必安不信邪地刷新了一遍,再次翻到生平事迹那一栏,可依旧是毫无显示。 这让谢必安感到奇怪起来,他沉默一瞬,又去搜了一份瞿镜的数据。 把两份数据并排放着,看着居然有些像是婚礼前的对聘书。 谢必安略过瞿镜前半段的基础数据,一直翻到生平那一栏,瞿镜的生平事迹条条罗列地清清楚楚,和亓官殊的一片空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奇怪,神明的数据都可以查询,副本没有任何问题。可为什么一个人类的生平,却什么都没有?” 范无咎的视线在瞿镜和亓官殊的命格上来回扫视,随后开口:“再把亓官辞的数据调出来,放一起看看。” 亓官殊的生平显示没有,但当初亓官辞的那份数据,却是记载得清清楚楚的。 谢必安将瞿镜的那一份先移到一边,将亓官辞的那份数据调了出来。 和之前查的一样,亓官辞的这份数据上显示的人像依旧不是亓官辞本人,并且照片已经完全变成黑白色了,这代表这个人已经死亡。 翻到这份数据的阳寿处,果然显示已经死亡,并且死亡的时间,就在今年。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人间玄门大会召开的时候。 范无咎直接将信息拉到生平事迹那一栏,在这份数据中,果然显示了亓官辞的经历。 包括出生的时间,以及后来死亡的时间。 嗯?死亡的时间? 不对。 范无咎看着这个死亡时间,以及死亡时间前后的一段事迹,立刻召出了自己的导游平板,登录导游系统,开始查询。 找到和生死簿数据上显示的死亡时间同一天的旅客名单,范无咎快速翻找着旅客们的照片。 终于,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一张和生死簿上一模一样的照片。 范无咎把这个人的数据递给谢必安,谢必安十分默契地找到这个人的旅客数据,将这份和生死簿上完全不一样的生辰八字输入生死簿中。 很快,另外一份数据被查询出来。 这份数据出来的一瞬间,谢必安和范无咎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谢必安冷笑一声,指着命格上显示的阳寿未尽四个字,眼中的寒意快要淬成冷箭:“无咎,你觉得谁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可以修改生死簿上的数据呢?” 之前在查到照片额生辰不相符的时候,谢必安不是没去查过这个照片人的生平。 可是,当时查出来的数据显示,就是亓官辞的这份数据。 换种话说,就是亓官辞的数据,和这个人的数据——重合了。 以至于后来他们在调查的过程中,一直都从这个八字入手,也什么进展都没有。 但现在,范无咎却从导游旅客名单中,再次找到了这个人,而这个人的八字也发生了变化。 关于亓官辞的这份“数据”,整个冥府中的管理层,几乎都有一份。 可是,当他们都这么熟悉这张照片上的人时,居然在这个人死亡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进入了旅客名单之中,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调查这个人,是不是有些太古怪了?! 除非有人刻意模糊了这个人的存在感,让他们都将这条线索忽略了。 如果不是瞿镜突然让谢必安过来查亓官殊,凑巧范无咎跟了过来,发现了亓官辞数据的变化,想起来去查询导游系统。 只怕这份数据,和这个人就真的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视线中消失了。 范无咎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后背发凉,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可以随意修改生死簿的内容,还能够混淆这么多神职的视线,那这个人的身份和实力,一定不会简单,若是真的对上,以冥府现在的情况,真的扛得住吗…… 范无咎的脑海中在此刻升起了一个格外大胆的猜测,但这个猜测刚浮现出来,就被他自己否认了过去。 不,不可能。 如果连这位大人都在“愚弄”冥府的话,那就没有任何人,可以值得相信了。 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答案,范无咎直接将这个旅客、亓官殊和亓官辞的三份数据都整理好,一同发送给了瞿君。 “算了,既然是瞿君要调查的,说不定他已经发现了点什么,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范无咎的话不无道理,谢必安也不想再去多想什么。 上次调查“此界太平”,然后发现是老板小号的尴尬事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啊。 尤其是在职场之中,不该好奇的,就不要好奇啊! 谢必安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准备离开,范无咎也跟着一起离开。 至于这些数据,在他们走后,生死簿会自动收回,不用他们整理回去。 在离开前,范无咎心头突然一跳,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属于亓官殊的那一份数据照片中,亓官殊对他眨了下眼睛。 “……” 所有数据化为烟雾消散,范无咎呆滞着双眼,机械转回头来,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一瞬间加快了许多。 照,照片对他眨眼睛了?! 生死簿的照片,居然是会动的吗??! 小范大人的三观,在一瞬间收到了剧烈的冲击,他下意识去牵谢必安的手,意图找到些许安慰。 谢必安不明所以,不过这样的小范大人,还是挺可爱的,牵住弟弟的手,谢必安忍不住笑出声来:“怎么了,无咎?你还小吗,居然要牵着走。” 范无咎有些脸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低着头跟谢必安一起走了一段路后,才压低声音,带着些许试探地开口: “……七哥,我……想去一趟凡间。” “如果你想去,倒是无所谓,你自己决定就好,不需要向我请示,只要注意自己的健康时间,在时间归零前回来就行。” 范无咎和谢必安虽然不是亲生兄弟,可对于谢必安来说,范无咎就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在冥府之内,只要是谢必安有的,就一定有一份是范无咎的。 包括权利。 况且范无咎作为首席黑无常,本身的权利就和谢必安平齐了。 “好,多谢七哥。” 小男孩难得在这张没什么波动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只是范无咎笑过后,又很快收敛了下来。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神色。 谢必安和范无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是都有什么不能告知出来的秘密。 第190章 回到导游部,范无咎和谢必安告别后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中。 关上办公室的门,范无咎从导游口袋中召出导游旗,用手滑过旗杆,一寸寸灵力淬入,不到片刻,导游旗就变成了知魂幡的模样。 他曾经对亓官辞解释过,只要是使用过知魂幡的人,都会被它提取灵魂信息。 一直以来,范无咎都没有去检索知魂幡中的魂魄,可是现在,他想去看一眼亓官辞的信息。 作为知魂幡的主人,范无咎很轻松就从知魂幡中提出了所有使用过罗酆力量的魂魄信息。 可他翻找了所有的魂魄,都没有找到亓官辞或是亓官殊相关的内容。 这怎么可能呢? 当时清剿血种时,确实是亓官辞使用的导游旗啊! 为什么没有记录?! 范无咎没有选择再找一遍,如果亓官殊的消息连生死簿副本都显示不出来,骗过知魂幡,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但可以使用正宗的罗酆力量,还能够让生死簿副本都帮他一起隐藏信息。 这样一个身份不明,来历不明的普通人,真的只是因为八字极佳,才引来的鬼祟追杀吗? “你最好是好人。” 范无咎能够想到最有威慑力的话,也就是这样了。 小朋友自己生着闷气,双手抱胸哼了一声,将知魂幡收了起来,准备去办理新的健康码。 健康码的办理速度还是挺快的,范无咎正好可以赶上晚上入界的导游公车,一起进入人间。 …… 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呆的瞿镜,终于收到了范无咎发过来的三份文件。 瞿镜粗略扫了一眼三份文件后,发现了一个很微妙的点。 他的视线停在亓官辞那份文件中,显示三岁那年的一场重病。 亓官辞三岁时,正值庚辰年。 庚辰那年,正好也是一次焃鴠日出现的年份,且那一年的焃鴠日…… 孟婆破例关闭了黄泉,也是冥府开始走出下降趋势,逐渐回温的一年。 在这一年,亓官辞生了一场大病,之间的所有生平全部没有,一直到四岁后生辰礼才再次开始记录。 也就是说,亓官辞在庚辰这一年,病了整整一年。 这么重的病,连其他小事都没有记载到,居然……还活着吗? 一般而言,这种大病,非死即伤,更何况还是体质尚未形成的婴孩? 将这一点记下来,瞿镜继续观看其他的生平。 前半段属于亓官辞的生平都找不出任何错误,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童年十分完好,完好到……有些虚假。 瞿镜抿唇,怎么都不能将文件上的挖沙子、掏鸟蛋、不小心打碎玻璃、偷喝酒等等幼稚的事情,和亓官辞联系起来。 努力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亓官辞去玩沙子的场景,瞿镜脸色复杂极了。 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 也就是这一恍神,瞿镜突然察觉到一点:“亓官的童年,怎么没有任何一条,与家人有关?” 不只是没有父母相关的记录,就连和邬铃儿相关的记录都没有。 可瞿镜明明记得,邬铃儿和亓官辞的关系极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表兄妹。 既然是从小一起长大,怎么会在亓官辞的文件中,没有提到半分? 暂时把亓官辞的数据放在一边,瞿镜又翻到那个旅客的生平。 旅客的生平倒是十分正常,从出生起,就提到了父母和家人的相关,连朋友和同学的争吵、交好这类都记载到了。 这份鸡毛蒜皮齐全的文件,和亓官辞那份“堪称模版的完美文件”对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只看了一眼,瞿镜就在心底得出了结论——亓官辞的生死簿文件,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回想起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电话那边的声音,来自672,或许应该称呼他为——酆都大帝,封灵昀。 也不知道封灵昀是怎么将电话打到瞿镜这里来的,但是他在电话中提到: “小景,听着,之前和我阿昊留下的两个锦囊,第一个指的就是裁决人。 但那位金瞳裁决人的数据,被人动过手脚!在生死簿副本中,无法查询到正确的文件,你必须想办法找到正确的文件,不能让文件落入新界人的手中,这份文件关乎整个人间的阴阳平衡! 我知道你喜欢裁决人,但是你必须清楚,能够对生死簿动手脚的人,非富即贵。 冥府的存亡,现在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除非你彻底获得了罗酆的认可,找到裁决人的真实文件,你最好不要碰他。 至于第二个锦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快要开启了,到时……” 封灵昀虽然对亓官殊很满意,但他同样也知道,亓官殊的身份不是现在的瞿镜可以配得上的。 只可惜封灵昀在打电话的时候十分着急,很多消息都没有说完,包括第二个锦囊的开启时间,以及他和东岳大帝到底为什么会失踪,为什么不回来,他都没有说出来! 电话那头匆匆挂断,在挂断前,瞿镜隐约听见了许多脚步声和喧闹声,似乎是有人正在追捕封灵昀。 等瞿镜想要将电话打回去时,已经显示为空号,不在服务区了。 瞿镜被这通电话敲醒脑子,是了,他最近一定是疯了,居然一直都在思考亓官殊的事情,反而忘了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生死簿正卷的下落还不可知,两位哥哥也都生死未卜,他却在这里想着风花雪月。 简直该死! 狠狠骂了自己一通后,瞿镜起身,准备去找商陆,将封灵昀电话的事情告诉商陆,顺便和商陆一起探讨一下这三份文件的事情。 封灵昀说的对,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他不能在头脑发热了。 亓官殊身上的秘密太多了,现在还事关生死簿本身,他必须警惕起来了。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去喝完孟婆汤? 这个想法才刚浮现,瞿镜挂在胸前的戒指就闪烁了一下,表达了拒绝。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忘了妻子啦! 瞿镜:“……” 挺好的,我的戒指有它自己的想法,它已经默认那是自己的妻子了。 苦笑一声,瞿镜将这份感情暂时压下,选择回归一下事业。 …… 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深夜,刚忙完一场导游路线,池星乐打着哈欠,摘下面具往宿舍的方向走。 他早上跟着秦政开会,晚上还要赶去导游,为了这个全勤和绩效,他也是拼了。 指纹解锁开门,池星乐刚推开门,就有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呜!!!” 池星乐瞳孔放大,下意识想要反击,可是捂住他口鼻的那人力气实在是太大了。 完全不给池星乐求救呼喊的机会,快速将其拖入门中,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整个走廊都安静一片,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刚才发生的异变。 池星乐呼吸逐渐困难,却依旧坚持努力求生,他缓慢伸手移向导游口袋,准备召出导游旗。 可是他的手才刚碰到马甲口袋处,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隐忍的声音,带着些许血腥气的热气打在他的颈后和耳根: “救……我。” 第137章 扑腾,小范大人跪了 鬼知道亓官辞都经历了些什么。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车轮子轧过一般,除了酸就是疼。 哪怕他醒来了,都彷佛还能感觉到来自。身。体的骂咧控诉。 除了身体的疲惫,还有灵魂的虚弱,要不是亓官殊的灵魂实力实在强大,只怕他现在还晕着呢。 连抬起手的动作都无法办到,亓官辞感觉自己现在宛如废人一个。 再加上之前亓官殊为了达到生命垂危的状态,眼都不眨,就主动失去的大部分鲜血。 大量气血的流失,让亓官辞现在看上去,和病入膏肓,快死了没什么两样。 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以他现在的这个状态,去面试性转版林妹妹,绝对本色出演! 瞿镜这个狗! 他一定是狗! 亓官辞费力咬紧牙关,在心底默默骂着。 他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可惜他的双臂根本没有力气,让他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是被车轧过的酸疼,第二感觉就是渴。 亓官辞只是咽一口口水的功夫,喉中都彷佛是卡了一把刀片,刺得一阵火辣疼痛。 这份干渴,让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条在沙滩中快被晒死的鱼。 再不补点水,他真的会死的! 亓官辞强忍着疼痛,再次滚动一下喉结,等他费力在床上挣扎着要坐起来时,一杯水递了过来。 久旱逢甘霖啊! 亓官辞感激抬头,双眼湿漉,哽咽道:“天使哥,谢谢你!” 第191章 可能是预测到了亓官辞根本没有力气端水,杯子中贴心地插了一根吸管。 亓官辞凑过去含住吸管,开始给自己补水。 一杯水没有几秒钟就被亓官辞喝完,池星乐十分自觉地又去倒了半杯,这一次,他还在杯中加了一点葡萄糖。 扶着亓官辞靠在床头坐起,在亓官辞的腰后垫了几个软枕,池星乐架起一个小桌子,放在亓官辞的身前,又把水放在桌子上,方便亓官辞可以直接喝到。 做完这一切后,池星乐才搬来一个小凳子,坐在了亓官辞的身边。 宿舍中安静了好几分钟,池星乐偶尔用复杂古怪的视线扫一眼亓官辞,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亓官辞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好,在池星乐再一次张开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时候,他直接问道:“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们这关系,还能和你生气不成?” 有亓官辞的这句话兜底,池星乐的表情在变换了些许后,终于选择了开口。 他轻咳一声,视线不太敢往亓官辞身上扫,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耳根逐渐漫上红晕。 但池星乐还是努力保持着声音的冷静:“那个,企鹅啊……咳,就是,咱们以后身体不好的时候,能不能……节制一点。” 最后的四个字,池星乐说的含糊不清,语气又快又黏,生怕亓官辞听清楚一般,说完过后,整个脸都红得有些不像话。 虽然池星乐说的含糊,但亓官辞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亓官辞冷静的神色,也有些快要维持不住,眼神忍不住飘忽起来。 本来不说,只是气氛安静了一些,现在说完后,整个宿舍中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池星乐的视线和亓官辞的视线触碰到一起,又快速移开。 一个眼中写满了八卦,另一个眼中充满了心虚。 亓官辞除了保持微笑,就只能用喝水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池星乐也明白这种事情说出来,总归是不太光彩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企鹅,那什么,我帮你捉了几贴药,你记得喝啊,补……补亏损的,还有你这气血,你是怎么搞的,出什么事了,失血那么多?你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 也不是我想说你,但你都快死了,还和别人……那什么,你的胆子是真的大啊。 …… 那个人,是瞿老板吗?那他也太不懂得心疼人了,这种男人要不得!” 从一开始的尴尬,到越说越愤怒,池星乐的八卦心上头,也忘记了什么是羞涩,直接开始指责起来: “我们修士异人呢,是很注重元阳的,虽然企鹅你是后天入道,没有童子功,可是这元阳之重,还是不能外泄的。 我回头给你开点药,你这身体亏损太严重了,再不好好补补,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哦,对了,这龙。阳。合。欢之道与常规的阴。阳。合。和不一样,在没有正确的学习之前,很容易扰乱自身的气流和磁场的。 你现在体内磁场紊乱,阴阳失常,最近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我好及时检查开药。 哦,还有一件事……” 池星乐一提到医药相关的事情,眼神就格外明亮,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医宗身份,还是非常自豪的。 不过说到最后一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 好一会,他才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药膏,红着脸递到亓官辞的手中。 递完之后,还十分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移开视线,望天四处打量,可这里是宿舍,他能看到只能是天花板。 池星乐故作轻松地在天花板上数不存在的星星,一边忍着羞涩说道:“那个,企鹅,你身体上的那些伤痕和红肿,我就……咳,我就不方便帮你上药了吧,你,你自己来吧。 咳,我昨天就只帮你换了衣服,检查了一下,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我什么都没碰!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什么,我还有有课,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帮你跟沈老师请假!” 慌慌张张叮嘱完毕,池星乐逃命一般冲出了宿舍,彷佛身后有什么恶犬在追逐一般,甚至在开门时,还跌撞了一下。 亓官辞面色不改,淡定喝水,可是耳根处的通红,已经暴露了他心绪不宁的真相。 他手上还握着池星乐递过来的药膏,这药膏是用白玉做的盒子装着的,摸上去十分清凉。 但到了亓官辞的手中,却宛如烫手山芋一般,烧得他想要直接扔掉。 有什么事情,是比自己一身狼狈后,还被朋友看见了更尴尬的吗? 指尖勾动些许,亓官辞还是收起了这份药膏。 池星乐是医宗弟子,他给的药膏自然不会是什么残次品,再说了,他确实…… 体、无、完、肤。 十分需要这份药膏,来擦拭清除伤痕。 “真是个狗。” 再次咬着牙从唇间挤出四个字,亓官辞回想起昨日的荒唐,脸色又羞又怒。 花了好一会时间,才稍微冷静下来,亓官辞将药膏放在小桌子上,费力盘腿,开始运气打坐。 可他盘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扯到了哪处位置,只觉得自己尾椎骨那一片局域,浮起一阵异样刺激,让亓官辞忍不住再次面红耳赤。 压下心底的杂乱,亓官辞闭眼开始运气。 他失血过多,紧跟着又一夜荒唐,他必须快点将自己的元气都补充回来。 尤其是身体上的那些残留“证据”,他必须尽快消除,以免被别人发现异常。 这件事,他必须就此烂在肚子里,成为永远的秘密。 至于池星乐那边,只要他咬死不开口,池星乐是不可能猜出真相的。 …… 范无咎跟随导游团一起入界,可是进入此界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亓官辞住在哪里。 亓官辞的导游信息从导游系统中清除,他没有办法通过导游系统去定位亓官辞的位置。 而他这次来,是准备私下找亓官辞谈话的 ,所以,他也并不想去找瞿镜和商陆。 范无咎唯一记得的,就是亓官辞是上京大学的学生。 由于并没有负责后此界的导游路线,范无咎一个人在上京中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终于找到了上京大学的位置。 可是,找到了上京大学,又要去哪里找亓官辞呢? 范无咎第一次觉得,找人原来是这么一件不方便的事情。 可惜此界对于法术的监控十分严格,他也不能随意使用寻踪术去找人,要是被神都异人官方发现了,他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解释。 真难办啊。 一个人站在上京大学校门口前,小男孩冷着一张脸,双手抱胸,仰起头望着“上京大学”的校名,却迟迟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这样一个长相可爱的小孩站在校门口,还是非常吸引人的。 许多来往的学生和路人,都会忍不住朝他望过去,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想做些什么。 包括上京大学的保安,也特意走过来询问他是不是来找人的。 范无咎点了点头:“我来找人,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保安只当是家里小孩来找哥哥姐姐的,乐呵问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呀?叔叔借你手机打电话。” 范无咎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亓官辞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以前七哥倒是加过亓官辞的微信,不过后来七哥被删了。 至于范无咎,他就没有想过要加亓官辞的联系方式。 听到范无咎这句话,保安也迟疑了起来,没有电话,也不知道在哪里,上京大学这么大,还真不好找人呢。 “那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啊?” 范无咎不解,疑惑反问:“我没有父母,要他们的电话做什么?” 天地良心,范无咎说的都是真话。 身为鬼差,他的父母早就不知道轮回了多少次,和他没有任何尘缘关系了。 可这话听到旁人口中,却自动翻译成了另外的意思。 保安的眼神瞬间变得怜悯起来,好可怜啊,这么标志的一个孩子,居然还是个孤儿! 这父母是怎么狠得下心,抛弃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保安心疼极了,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啊?叔叔尽量帮你找一下。” “亓官……辞。” 范无咎犹犹豫豫地念出最后一个字,应该是亓官辞吧?在上京大学中,总不会叫亓官殊吧? 保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正好路过的一个大学生听到这个名字,却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范无咎,问道:“你是来找亓官学长的?”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无咎眼神一亮,立刻望了过去,看到这人是个背着小书包的女生后,第一反应就是——原来亓官辞,还是有认识的异性朋友的啊? 第192章 唐星梦正准备去旧书店找数据呢,凑巧听到了亓官辞的名字,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小弟弟她从来没有见过,但整个上京大学中,能够叫“亓官辞”的人,应该不多。 走到范无咎身边,唐星梦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来:“你说的那个人,是数学系的那位亓官辞吗?” “嗯。” 范无咎乖巧点头,这些基本数据,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唐星梦瞭然点头,对保安大叔笑道:“叔叔,我认识这个弟弟要找的人,你先去忙吧,我来帮他找人。” 保安也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顺利的发展,点头一笑:“那行,我就在保安亭,要是有什么需要,就过来找我啊!” 和唐星梦打完招呼,保安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而唐星梦则是翻出手机,找到了亓官辞的微信。 但唐星梦并没有立刻联系亓官辞,而是反问道:“对了,小朋友,你和亓官学长是什么关系啊?” 范无咎张了张嘴,总不能说自己是亓官辞曾经的上司,话头在嘴边转了个圈,范无咎扭捏回答:“他是我……哥哥。”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这一点,范无咎记得很清楚,一切对自己有利的身份,就是好身份。 再说了,未来老板娘是自己哥哥,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涩的事啊。 “哇,你们家的基因,都这么好吗?” 唐星梦不疑有他,对亓官辞发去短信:【学长,你弟弟来学校找你啦!你在哪呢?】 亓官辞正在打坐,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手机收到的消息。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亓官辞的回信,唐星梦又尝试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但依旧是没有任何回音,唐星梦挠了挠头:“学长该不会是在复习,把手机静音了吧?这样吧弟弟,你要不先跟我去旧书店,说不定学长在那呢。” 旧书店? 不行! 他可是特意偷跑出来的,就是为了避开瞿君,怎么能又送上门去呢! 范无咎果断摇头,害怕唐星梦真的要带自己去旧书店,还往后退了两步。 唐星梦只当是弟弟警惕心高,怕她是坏人,于是耐心解释道:“我可不是人贩子哦,而且学长和老板的关系很好,我联系不到学长,说不定老板可以呢。” 听到唐星梦的解释,范无咎的眼神微闪,带着些许八卦问道:“亓……哥哥和旧书店的老板关系很好?” 这件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了吗?! 难道瞿君已经和亓官辞在人间公开在一起了? 唐星梦连连点头:“对啊,老板还专门给学长安排了一间学习室呢!这种待遇,可不是谁都能有。” 哦,只是学习室啊,就这? 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员工福利吗? 范无咎扯了扯唇角,挤出一个敷衍的微笑后,选择闭嘴。 看出来范无咎是真的不想去旧书店,唐星梦又不放心把一个小朋友一个人扔在这,于是她试探问道:“那,我带你去游乐场玩?等学长回信息后,再送你去学长那?” 游乐园?整个上京中,最大的游乐园,那不就是百鬼的所在地吗! 你小子,是非要把我往老板面前送啊! 再次用力摇头,范无咎往旁边又走了几步,离得唐星梦远些。 不是瞿君就是商君,可怕,人间的女子真可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星梦沉默了,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难交流的吗? 唐星梦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就在她努力思考要带范无咎去哪里等亓官辞时,范无忌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回唐星梦身边,拿出手机,开口道:“你能把亓官辞的微信,推给我吗?” “姐姐。” 范无咎语气乖巧懂事,末了还不忘记用纯净明亮的眼神望着唐星梦,认真说出一句“姐姐”。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个低音正太,满眼都是你的情况下,叫你一声姐姐! 没有人! 唐星梦瞬间感觉心口被会心一击,忍住尖叫,握拳捧在胸口,一脸慈爱地望着范无咎。 在这种“姐姐”的直面冲击下,唐星梦甚至都没有去纠结为什么身为弟弟,却还要从其他人的手中,得到哥哥的微信这种极不科学的漏洞。 添加了正太弟弟的微信,又将亓官辞的微信推了过去,唐星梦这才发现,弟弟的微信名居然是一个8字。 “弟弟真有志气,小小年纪就想着发了!” 范无咎:“……” 谢谢你啊,但这个八,并不是发的意思! 得到了亓官辞的联系方式,可还需要亓官辞通过后,才能够加到。 但范无咎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只需要一个媒介就够了。 对唐星梦挥了挥手,范无咎准备离开上京大学:“谢谢你啊,姐姐,我要去找我哥哥了,再见。” 唐星梦眉头一挑:“诶!咱不能乱跑啊!你怎么知道去哪里找学长啊,万一等会儿走丢了怎么办?” 范无咎并不觉得自己会走丢,而且就算真的有不长眼的想要来绑。架他,那最后受伤的,一定不会是他。 眼底亮起一道阵法,范无咎对上唐星梦的双眼,语气中带着些许催眠的频率:“不会走丢的,谢谢姐姐。” 让唐星梦暂时忘记自己的存在后,范无咎藉着视角盲区,弹了一个响指。 指尖碰撞,响声落下,唐星梦的双眼在恍然了一段时间后,重新回覆清明。 但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后,眼前已经没有了范无咎的身影,甚至连她手机上,刚添加的范无咎微信,都消失不见了,包括她对亓官辞发的那句“学长,你弟弟来学校找你了”。 唐星梦疑惑看了一眼自己手机:“诶?我打开微信干什么啊……应该是误触了吧,算了!去旧书店喽~” 范无咎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停下,开始对手机上新得到的亓官辞微信名片开始卜卦做法。 就算不能使用寻踪术,那卜个卦总可以吧! 以亓官辞的微信名片为媒介,范无咎动用了一点小小的鬼差推卦术,不一会就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地点。 顺着新得到的地点方向望去,范无咎一愣:“嗯?那不是玄宗的方位吗?亓官辞在玄宗之内?” 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他虽然是黑无常,但对于此界的异人修士来说,依旧是鬼。 而玄宗的正道能量太过强大,以范无咎现在的能力,根本就穿不过玄宗的护宗结界。 说不定,还有被这些修士们误抓起来的可能。 他虽然不担心自己被抓,反正有天行作保,他死不了。 可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候引来瞿镜和商陆,那他偷跑出来的意义,就完全没有了啊! 要不,去玄宗门口堵人? 可他堂堂首席黑无常,居然沦落到要去玄宗门口堵人,是不是有些太跌份了? 纠结着,范无咎开始在树荫底下蹲下来,数起了地上的落叶。 去堵人,不去堵人,去堵人,不去堵人…… 数着数着,一道人影出现在了范无咎的面前,遮住了范无咎的光。 范无咎继续数着自己的落叶,好一会,也不见这人有离开的迹象。 奇怪的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范无咎这才抬起头来,准备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张黑气缠绕,命格短缺,还一脸猥琐的男子。 范无咎轻歪了下头,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他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但他可以确定,这是个坏事做尽,被鬼祟缠身的小人。 那位男子看清楚范无咎的模样,也是一愣,被小男生漂亮的脸蛋惊艳了一瞬后,立马转换成了愤怒和嘚瑟:“呦!原来是你啊!臭小子,上次有你哥哥在,没能得手,这次你哥哥不在,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在把你卖了前,可得好好让我们兄弟几个舒。服。舒。服。” 嗯? 上次? 范无咎的记忆回归,几个画面快速在脑海中闪回过后,他想起来这个有些眼熟的人,在哪里见过了。 这不是之前那几个说要看看“小鸟”的垃圾们中的其中一位吗? 怎么这么久了,他居然还没进去? 提起这件事,范无咎可就记仇了,他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站了起来。 脸色冷淡,可那双纯黑毫无任何情绪,宛如深渊的眸子盯上男子后,却好像在看一具尸体一般。 “是吗,你想怎么舒。服?” 男子根本没在意范无咎语气中的阴冷和杀意,他贱兮兮地笑了两声,用淫。秽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范无咎。 视线落在范无咎那双白皙笔直的双腿时,还特意停留了一会,随后才用恶心的语气说道:“嘿嘿,等到了地方,哥哥会好好疼你的。” 有些人,总喜欢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 第193章 范无咎眼底的冷意和悲悯越发深厚,他冷哼一声:“无药可救。” 他本不想在人间犯下杀戒的,他是厉鬼,即便身上有冥府的官职,可一旦杀人,这些罪业依旧会让他的神智开始疯狂。 厉鬼一旦见血,只会更加凶残。 但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这群垃圾们,如果人间的法。律无法制裁他们,那就交给他们冥府好了。 作为首席黑无常,他一定会好好让这些“旅客”们,体会一下冥府的“舒。服”。 假意跟着这垃圾走到一处没有摄像头的死角处,范无咎一改好欺负的柔弱模样,召出导游旗,封锁了过道后,直接将这人的灵魂从体内抽了出来,封入知魂幡中。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你这种渣滓,活着就是垃圾。上次让你们侥幸躲过了,这次可没这么好运了。” 灵魂被强行剥离体内,男人终于开始感觉害怕,但他根本来不及求饶,就已经彻底没有机会开口了。 面不改色处理完一个垃圾,范无咎的眼神冷静极了,他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将其中的黑色液体,倒了一滴在瘫软下去的垃圾外包装上。 “呲——” 一阵强烈蒸发的声音响起,浓雾散开,只是呼吸之间,地上的垃圾外包装,就彻底消失不见。 把瓶子的盖子盖好,范无咎半点视线都懒得继续给这里,头也不回的解除结界,离开了小巷。 要不是他今天的目的是来找亓官辞,他一定要先跟着这垃圾去到垃圾站,把那群废物一起清理了。 可惜了,今天只来得及解决一个。 有些遗憾,范无咎继续朝着玄宗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前脚刚离开后,后一秒钟,小巷中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望着范无咎离开的位置沉思着,好一会才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身影消失间,一阵细微清脆的铃声在巷子中隐约流转,直到消失不见。 范无咎最终还是选择蹲在了玄宗门口。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 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范无咎双手握着手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好友列表,等待着亓官辞的同意添加好友。 门口莫名其妙蹲了一个小朋友,还是很显眼的。 过往的异人学生们,都很好奇这是怎么了,也不乏有人上来询问的,但范无咎只是摇头,没有回任何一个人。 一来二去,学生们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也许只是在等家人吧,干脆让门卫注意一点,不要被谁欺负了。 一直从天亮等到了天黑,范无咎的腿都已经发麻了,他脸上的怨气越来越重,盯着亓官辞微信名片的眼神,也越来越愤怒。 再等三分钟,三分钟还不加他,他就闹了! …… 一分钟,最后一分钟! …… 最后一分钟! …… 三十秒,最后三十秒,不能再多啦! …… qaq,最后三分钟! 在小范大人不知道等了多少个三分钟后,微信消息终于发生了变化。 消息提示音响起,范无咎立刻打开微信,查看消息。 不枉他等了这么久,亓官辞终于添加了他好友! 立刻向亓官辞发送消息:【我在玄宗门口等你。】 亓官辞好不容易将体内的平衡压制住,又强忍着身体的酸疼,去浴室给自己仔细清理了一番,最后红着脸给自己擦上了池星乐给的药膏后,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 瞿镜这家夥,以后要是真的在一起了,一定要好好约法三章! 不然,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经过一下午的调息,亓官辞现在已经可以走动了,至少不会像个小说中说的“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一天没看手机,亓官辞决定先看看有什么消息要处理的。 也就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了唐星梦的那句话,以及范无咎的好友申请。 范无咎为什么会突然想来加他? 亓官辞有些迟疑,他连谢必安都删了,就没什么必要再加个范无咎了吧? 但他又想起来范无咎那张板着脸装大人的可爱模样,以及范无咎说,他不会把烂尾楼发生的事情,告诉瞿镜他们的认真神态。 好一会,亓官辞选择通过申请。 算了,小范大人就算不是他的上司了,也是一个可以交的朋友。 有谁会不喜欢小孩哥呢? 这小孩长得好看,还很有安全感啊! 好友申请刚通过,范无咎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亓官辞感觉更加奇怪了,不是,你们冥府这么悠闲的吗? 堂堂黑无常,不好好处理导游部的公务,跑来玄宗门口找人? 固然疑惑,亓官辞还是赶了过去。 特意挑了一件高领的衣服,将自己能遮的地方都遮了个遍,别人都穿着短袖短裤,夏转秋,只有他,把自己穿成了两个季节的异类,一个人霸淩了秋天,穿上长袖长裤,还是高领的。 幸好他现在学了一些符咒,可以给自己降温,不然他一定会先热死自己。 就这样穿着一身反季的衣服走到玄宗门口,亓官辞还没有开始打招呼,范无咎就在看到亓官辞的一瞬间,那双一向波澜不惊的瞳孔中,荡起了狂风暴雨。 一向没有多少表情变化的正太小孩哥,此刻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畏惧,没有一丝丝防备—— “扑腾。” 范无咎,冥府首席黑无常,实力强悍的厉鬼,双膝着地,直接跪在了亓官辞面前! 给亓官辞这位男大学生,来了一点小小的鬼差震撼。 亓官辞:“???” 卧槽!这是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见面就给我下跪啊!夭寿了!夭寿了!这下真的要夭寿了! 小孩哥声音有些颤抖,他连头都不敢抬,双手交叠,身体匍匐下去,额头紧贴手背:“您,您……属下范无咎,见过君后!”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就回了冥府几天啊!怎么人间的进展就这么快了?! 几天前他还是亓官辞的上司,几天后他就要给亓官辞行礼了?! 比起范无咎的惊慌,亓官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立马开始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看到范无咎给他下跪,第二天他就爆红网络。 他连标题都想了: #震惊!某男大学生居然逼着小孩下跪!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小范大人,您快起来!您这是干什么啊!” 手忙脚乱去搀扶范无咎站起来,范无咎却像是亓官辞身上长了刺一般,立马躲开,恭敬起身站在一边:“君后不可!男……男男授受不亲!” 亓官辞脑子打结,他愣了一下,打断范无咎:“你叫我什么?君……后?” 范无咎认真点头:“您不是已经与君上行礼了吗?” 亓官辞:“……” 亓官辞面无表情,甚至有些自闭:“为何这么说?” 是我遮得还不够高吗!? 范无咎不知道亓官辞在想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亓官辞的身份不一般了,君后的话,他不可有任何隐瞒:“您身上……咳,从里而外都有君上的气息,而且,君上气息在警告我,离您远点。” 亓官辞微笑,亓官辞自闭。 无所谓,他会无视。 亓官辞假装没有听懂范无咎的话,扯开话题询问:“小范大人,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被这么一提醒,范无咎被亓官辞这一身“冥府帝君气息”冲击的脑子,终于回归了过来。 “是的,君后您现在有空吗?” “不要这么叫我,听着怪别扭的,您还是叫我名字就行,”亓官辞听到一次君后,就忍不住牙酸一次,强烈要求范无咎换个称呼后,亓官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那我们边吃边聊吧,小范大人,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正好亓官辞也没有吃饭,看范无咎这样子,应该也是等了不久,哪有让自己上司空着肚子谈话的道理。 哪怕现在范无咎已经不是他上司了,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饿着对方。 范无咎点了点头,他对吃食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是想来找亓官辞确定一些事情:“您定就好。” 说罢,范无咎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亓官辞的长袖长裤,沉默一秒后,补充道:“选择营养粥之内的吧,比较方便。” 喝粥到底是方便什么,就不必多说了。 听到这句话,亓官辞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眼神飘忽一瞬后,赞同了范无咎的决定。 和范无咎一起去用餐点的路上,范无咎目视前方,平淡开口: “您,其实从一开始就在和我们演戏吧?那次勾错魂,也在您的计画之中吧?” 第194章 第138章 嘘,是秘密哦 这么久以来,亓官辞到底是不是在假装无辜? 亓官辞所表现出来的纯良无害,难道从一开始,就都是假像吗? “小范大人真是会开玩笑,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哪有那个本领,能算计到鬼差勾魂的事?” 面对范无咎的询问,亓官辞只是温和一笑,听上去没有任何被质疑的愤怒,也没有任何被猜中后的慌乱。 他连听到这句突然发难的问话时,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的波澜起伏。 就好像范无咎真的只是随口一猜,他也便随口一答。 两人各怀心思地打了一个来回,谁也没从对方口中捞到什么好处。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范无咎却是弯了眉眼,轻笑一声,跳过了这个话题。 好的,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他想问的并不是这个,这个问题也只是在他看到亓官辞后,才突然想到的。 亓官辞的表演,不,也许他并没有在演,他从被卷入玄门和新界之间的纷争起,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他下意识的真实反应。 也正是这份毫无保留的真实反应,让范无咎在内的所有人,都确切地认定亓官辞只是一个无辜者。 可这份真实反应,在对上亓官殊的那份怪异的生死簿文件后,就变得有些“虚假”了起来。 虽然亓官辞的态度看上去没有任何破绽,但范无咎还是从亓官辞的回话中,听出了隐藏含义。 亓官辞的确没有承认,但他,也并没有绝对否认。 一句反问,把所有的可能都推回给了范无咎,不管范无咎如何理解这句话,亓官辞都已经回答过了。 一场对话,还没有开始,就被亓官辞提前终结。 接下来的散步过程中,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提过这件事。 抛开不想和冥府扯上关系的这件事不谈,亓官辞是真的挺喜欢范无咎这位小上司的。 在去餐馆的过程中,亓官辞还特意给小范大人买了一杯雪顶果茶。 小范大人在冥府任职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用假面和冷漠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自己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位不怒自威的首席无常模样。 从亓官辞手中接过雪顶果茶的时候,范无咎的眼中,有些错愕地露出了一丝属于小男生的惊喜。 他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对于长辈赠与的礼物,依旧会感到高兴。 哪怕这份礼物,只是亓官辞心血来潮买的一杯果茶。 哪怕亓官辞,并不算他真正意义上的“长辈”。 双手捧着果茶,小范大人望着杯中的雪顶和雪顶上撒下的草莓碎,第一次在人间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谢谢。” 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范无咎唇角扬起,用小勺子勺了一小口冰淇淋送入口中,带着牛奶味的雪顶,夹杂着些许草莓的果香,一同融化在口中。 范无咎心情更加愉悦,再次说了句:“谢谢!不过,我还以为,你会买那个巧克力的。” “男孩子当然要吃草莓啊!”亓官辞也给自己买了一杯蜜桃乌龙,他喜欢这种清甜的果茶,十分自然地去牵范无咎的手,亓官辞解释道,“不是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吗。捉鬼要用保鲜袋,打鬼要用巧克力?我给你买巧克力,不就等于在害你吗?” 范无咎:“???”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奇怪的言论?为什么巧克力可以打鬼?难道这是人间新研究出来的驱邪方式?没听说过啊,玄宗认证了吗?什么原理啊? 亓官辞才知道,原来逗小孩玩,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看着范无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保鲜袋和巧克力,到底能不能对付鬼怪时,亓官辞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别想啦,骗你的,只是一个电影中说的罢了。” “……幼稚。” 无语了片刻,范无咎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手,从亓官辞的掌心中挣脱出来。 一只手拿着雪顶,并不方便吃,担心雪顶会融化,范无咎还特意加了一道凝温咒在果茶上。等到了地方后,他再吃。 嘴上说着亓官辞幼稚,可范无咎的眼中却带着无奈和笑意,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 算了,看在亓官辞给他买果茶的份上,他就不跟亓官辞生气啦。 终于到了吃饭地点,亓官辞特意选了一处包厢,除了一锅砂锅粥外,亓官辞还为范无咎点了一堆薯条鸡块之类的小零嘴。 养孩子嘛,这事他有经验。 等所有的菜都上齐了,亓官辞让服务员关好门后,他脸上的纯良才瞬间收敛了起来。 保持微笑,亓官辞为范无咎盛了一碗鸡丝粥,将粥放在范无咎的面前后,才开口说道:“小范大人特意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问我一句,是不是在演戏这么简单吧?” 范无咎吃下最后一口冰淇淋,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隔音灵帘在包厢中降下,范无咎才推开果茶,抽了张纸,擦拭干净唇角的残余后,正经坐直面对亓官辞。 “是,但是在问您问题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小孩哥语气冷静,再次恢复成了冰块脸的成熟模样,他双眼直视亓官辞的视线,似乎想要捕捉亓官辞的每一次眼神变化。 亓官辞脸上的笑容依旧不改,他为自己也盛了一碗粥,并没有将范无咎的打量记在心上。 “小范大人是想问,我对瞿镜,到底是什么感情?” 范无咎没有回话,但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这就是他想问的问题。 他可以接受亓官辞在做戏,也可以接受亓官辞在算计冥府。 可他绝对不能接受,亓官辞对瞿镜抱有任何恶意的想法。 瞿君,是冥府中最重要的一位司君,他为冥府付出太多了。 亓官辞自顾自用勺子勺起粥,完全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指尖一敲勺臂,灵力拂过,热粥在瞬间被吹凉开来。 这种轻车熟路使用灵力的手法,不难看出亓官辞精通玄门。 这样落指运灵的程度,可不只是随便一个玄门弟子可以达到的。 亓官辞,十分擅长玄术! 意识到这一点,范无咎的脸色瞬间变化。 亓官辞连不通玄术这一点,都是骗他的?! 将凉下的鸡丝粥送入口中,亓官辞像是没注意到范无咎骤沉的眼神,平淡回道:“虽然我们这个年代,走肾不走心的人很多,可是对于你们老板而言,与一人有夫妻之实后,是一定要负责的吧?” 范无咎知道自己被欺骗过后的幽怨脸色,顿时又红又黑,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在一个孩子面前,提这种……提这种成年人的话题! 还有,提就算了,可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亓官辞是不打算负责吗?!和我们瞿君欢好,又不放在心上? 这是把瞿君当什么了!用过就抛弃的玩。物吗! 就在范无咎越想越偏,把自己快气到爆炸的时候,亓官辞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但我现在还不想成婚,毕竟合籍这种大事,还是要好好商讨的。 以你们冥府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让瞿镜入赘。哎,算了,我吃亏点,我嫁吧。 不过在嫁之前,我得把所有事情都解决好。 如果他愿意等,他会是我唯一的法定配偶。” 一段话将小正太的愤怒抚平,听亓官辞这认真的语气,也不像是不负责的样子。 小孩哥沉默了好一会,才试探问道:“你到底是谁?不惜冒着勾错魂会死亡的危险,也要成为生无常,那为什么现在又主动离开?” 勾错魂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如果当初那位负责旅游路线的导游,没有发现亓官辞的异常,没有将他带到旧书店去。 那亓官辞在入阴的第一时间,就会因为没有旅客身份,成为“偷渡客”,被冥府的规则抹杀。 毫无生还可能,连转世资格都没有的那种灵魂抹杀。 亓官辞喝着粥,满眼无辜地望着范无咎,他表情一如既往的纯良乖巧,可是说出来的话,又那么的让人背后发凉:“小范大人,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为什么呢?” 这是完全不否认当初勾错魂的事,是在亓官辞的计画之中了。 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可是在答案真正摆在范无咎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口一跳。 以一己之力,愚整个冥府。 这样深沉的算计,却来自于一个“相信科学”的普、通、大、学、生。 范无咎唇角抿起,垂下双眼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亓官辞也不催促,继续喝自己的鸡丝粥。 一碗粥差不多见底,范无咎终于抬起眼来:“你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只是导游服和导游面具?” 虽然是个问句,但范无咎的语气却说得十分肯定。 第195章 他目光灼灼直视亓官辞,心下却忍不住感到震惊和一阵后怕。 如果,亓官辞从一开始就算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从勾错魂,到被瞿镜发现灵魂异常,再到由谢必安主动提出,让亓官辞成为生无常…… 包括后来亓官辞遇到的鬼怪刺杀,在瞿镜闭关时发现血种,在搭上鬼车后找到瞿镜的冥君戒指…… 每件事看似巧合,却都让瞿镜对他的关注度更上一层楼。 甚至他在烂尾楼时和怪物的对话,说不定都是故意说给范无咎听的。 让范无咎埋下怀疑的引子,再把范无咎送去百鬼,以探病的理由,名正言顺进入天行院,和嬉命灵见面…… 但他救了范无咎一命,所以范无咎一定为了报答,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他和怪物的谈话。 可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嬉命灵来帮他,又恰好说出了“亓官辞已经死了”的消息。 这一切发生后,引起了天行的注意,同时因为瞿镜现在已经对亓官辞动心了,为了不让瞿镜多想,他们一定会瞒着瞿镜。 瞿镜不知道这件事,但亓官辞紧跟着就递交了辞呈,彻底和冥府断绝往来。 这一切从头到尾,冥府除了知道了亓官辞这人灵魂有异,帮他掩藏,还帮他逃脱追杀外,什么都没查到就算了,还亏了一个帝君进去! 反观亓官辞—— 他不但借生无常的身份,摆脱了一段时间的追杀,知道了冥府两条重要导游路线,最后完美从冥府中脱身外,顺走了一套完整导游工作服不说,还拐走了一个帝君! 偏偏在这一切发生的过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亓官辞,全都把他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去保护他,去给他便利! 甚至为了让他能够自保,月老送了他神桐木,瞿镜送了他鬼门关,商陆随时待命保护他,亓官辞的文件,直接是冥府导游部的绝密级,玄宗都特么的请亓官辞进去学习了! 而亓官辞恰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恢复自己会玄门法术的真相! 亓官辞什么都没亏,简直血赚啊! 可这一切的源头,只是因为亓官辞想要获得一套导游服和导游面具? 导游面具有掩藏气息的功能,亓官辞费那么大心思,只是想要一套导游工作服,是想要藏住什么吗? 是想要藏住……亓官殊的身份吗? 换了一种角度,重新把事情从头顺了一遍,范无咎惊讶的发现,似乎每一次亓官辞遇见刺杀后,他都能得到一个新的“筹码”。 包括但不限于月老、财神和瞿镜的关注,以及零零碎碎得到的“礼物”。 范无咎突然觉得亓官辞好可怕,这个他一开始带着不满和些许嫌弃的普通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在布局了。 他所表现出来的每一个人设,都是他想要让其他人看到的模样。 可亓官辞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范无咎声音干涩,似乎是从喉间艰难开口问道:“亓官辞这个身份,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是您布局的开始吗?” “我该叫您什么……亓官先生?” “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亓官辞这个人,一直以来,和我们相处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亓官殊,对吗?” 亓官殊用手撑着下巴,有些赞叹地弯眸微笑,那双属于亓官辞的棕色双眼,在顷刻之间眼神发生了变化。 明明用的还是同样一张脸,明明眼睛的瞳色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可眼前的这个人,气场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只是一个眼神的转变,就从良善无害的大学生,变成了威严尊贵的裁决人。 范无咎下意识身体一颤,来自灵魂深处的畏惧让他忍不住想要下跪匍匐。 这种强悍的规则威压,还是在亓官殊特意控制过后的敲打! 亓官辞,不,亓官殊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他到底是谁! 亓官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毫无节奏地在桌面上敲打着手指:“小范大人,你很聪明,但你的聪明,有的时候,很可能会害死你。” 话音落下,范无咎的瞳孔骤缩,他的呼吸错乱一瞬后,脸色立刻开始涨红起来。 可这份红晕,却无关羞涩,而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握住了他的喉咙!这双手正在不断收紧,隔绝他吸入新鲜的空气! 虽然他是鬼差,按理说是不用呼吸的,可这双手扼制住他的脆弱后,依旧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亓官殊眉眼的笑容越来越明艳,但他眼中的笑意却越来越凉薄。 范无咎很想要自救,可他居然完全动弹不得! 他被迫定在原地,直面感受死亡的逼近! “哒哒哒……” 亓官殊漫不经心敲着手指,饶有兴致地看着范无咎越发紫青的脸色。 就在范无咎体内仅存的一丝氧气都被消耗完毕,快要窒息时,亓官殊敲击桌面的动作停下。 “哒。” 指尖落下,范无咎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放松,像是所有的压力,都在顷刻间泄洪而去。 范无咎立刻用手捂住自己颈部,张着嘴毫无形象地大口呼吸起来。 同时,范无咎的眼中布满了惊恐和畏惧,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看亓官殊半眼。 要杀他的——是亓官殊! 亓官殊只是敲敲手指,就可以将他的生命把玩其中,这种轻而易举掌控他人性命,并习以为常的上位者气场,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可以拥有的! 但范无咎现在不敢继续追问了,也不敢再继续猜测了。 他是冥府神职,可这个身份,在亓官殊的眼中,显然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他没有资格再继续猜测了。 亓官殊说的对,这份不得当的小聪明,很可能会害死他的! 范无咎沉默下去,却没有半点受挫的自闭和委屈,他心情复杂极了,同时也只剩下了害怕。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 亓官殊温和一笑,语气和亓官辞几乎没有半点区别:“小范大人,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了,您这幅不想再理会我的样子,可真让我寒心呐。” 范无咎:“……” qaq,你?! 你有本事再把这句话说一遍,我可是小朋友,我真的会闹的! “属下不敢,君后恕罪。” 识时务者为俊杰,范无咎能屈能伸,果断选择放弃追求真相,当一个“蒙鼓人”。 范无咎有心想装傻,可亓官殊并不打算让他就这样混过去。 他双手握拳,拳头相叠放在桌面上,又把自己的下巴搭了上去:“哦,对了,差点忘了说,小范大人,刚才的那杯果茶中,我特意为您加了点小料哦。” “……” 太欺负鬼啦!!! 小正太绷不住了,他弯下嘴角,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还记着自己身为首席的身份,强忍着不落泪。 小范大人在体内运转周天,意图找到亓官殊口中的“小料”,但他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介于亓官殊很会骗人的前科在那,范无咎是打算不多想的。 万一亓官殊是在诈他呢? 但亓官殊这表现出来的乖张不定情绪,以及刚才真的差点杀了他的举动,又让范无咎不敢不多想。 脸色神色变换多彩,好一会,小范大人选择站队:“哥哥,我错了,你不要和我生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瞿君。” 下雨了,你知道打伞了,前方有坑,你知道拐弯了。 现在发现自己斗不过未来老板娘后,范无咎果断选择支持老板娘。 反正早就知道老板娘的秘密了,半条腿上了贼船,现在还不如彻底上了,保守一个秘密也是保,保守两个也是保。 老板娘人好看,实力又强,看这气势和威压,估计老板以后也是乖乖听话的份。 那还要啥自行车啊!现在不站队,更待何时啊? 早日打进内部,何愁未来不升职加薪! 这一声“哥哥”喊的又脆又甜,小范大人也是一个会充分利用自己条件的主。 偏偏亓官殊还就吃这套,他摸了摸范无咎的头发,语气轻柔:“乖,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此话一出,范无咎立马摇头:“不敢不敢!能配得上您喜欢的,只有瞿君一个人!” 不提瞿镜就算了,范无咎这一提,亓官殊的兴趣也上来了,他问道:“小八啊,瞿镜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司君,可我看你们冥府中人,对他态度都十分尊重。 你叫我君后,能用的上这个称呼的,不是大帝就是冥王。且他所佩戴的戒指,并不像是一个小司君能够拥有的,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好嘛,亓官殊是什么身份没有挖出来,现在就要被反套出瞿君的身份了? 范无咎不太开心,可他已经决定站在亓官殊这边了,有些事,就算他不说,也不能骗亓官殊。 第196章 但瞿镜的身份是冥府中的重要机密,范无咎只知道瞿君很特殊,却并不知道瞿君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摇了摇头,范无咎回答:“回君后,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只有冥府的管理层才知道瞿君的文件,我虽然是无常官,可我所接触的公务,仅限于导游部。七哥倒是有可能知道,七哥接触的公务,会涉及些许阴司公案。” 范无咎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亓官殊知道他没有说谎。 仔细想想也有道理,范无咎再怎么有能力,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冥府就算人员再稀缺,也不至于让一个小孩子背上那么多担子。 问不出瞿镜的身份,亓官殊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他思考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把白色的弯刀?那把刀看上去很凶,出现的时候,还会有百鬼哭嚎。” “同悲!” 在亓官殊描述这把他在考场中见到,此界太平手中所使弯刀的时候,范无咎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刀名。 “这是酆都大帝的武器!您见过大帝?!他还好吗,他现在哪里?” 骨刀同悲,是历代酆都大帝的武器。 骨刀一出,万鬼同悲。 这是大帝的象征,也只有大帝才能够使用这把神器。 亓官殊所描述,完全就是同悲的模样! 可大帝已经失踪多年了,亓官殊现在能够描述出骨刀的名字,必然是见过的! 他若是见过同悲,就一定见过酆都大帝! 大帝可是冥府的顶梁柱,要是找回大帝,瞿君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的负面祟气了! 完全没想到会从范无咎的口中,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亓官殊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酆都大帝的武器么…… 当时同悲是被此界太平召唤出来的,可是最后挥动同悲的,却是672和此界太平。 能够使用同悲,这两人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是酆都大帝。 但如果此界太平是,没有理由冥府会认不出来。 大帝失踪……672被囚禁…… 嘶,这样一联系,那这位被病栋囚禁的神明病人,居然是酆都大帝吗! 672是酆都大帝,那此界太平又为什么可以召出同悲呢? 瞿镜和酆都大帝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就是酆都大帝?只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封印了一魂? 他封印胎光,假造出亓官辞这个身份,属于魂在体内,未分离。 可672个瞿镜明显和他不太一样,莫非瞿镜和自己相反,是魂在体外,将魂分了出去? 所以才在病栋囚禁了672的同时,瞿镜还能在此界活动? 那672的神志不清,会不会除了有药物控制原因,还有分魂的原因? 嘶,理论成立,难道真是自己推测的这样? 亓官殊将这个猜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他其实也不在意瞿镜是什么身份。 管他是酆都大帝,还是一个小司君,只要他是瞿镜,就够了。 他堂堂尧疆少司官,选一个法定配偶,还不需要看对方是什么身份。 反正不管是什么,都只会得到峒楼长老的一句:蝼蚁之辈,尔敢高攀? 一想到峒楼长老,亓官殊的表情不觉变得有些古怪无奈起来。 坏了,差点忘了,这还是个大问题。 要让长老同意瞿镜入赘,不,是他嫁过去…… 嗯……好像还是瞿镜入赘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越想越头疼,亓官殊冷哼了一声后,扔给了范无咎一枚小铜钱。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的健康码时间应该快到了吧?赶紧回去吧,这枚铜钱你拿着,有事用它联系。” 不打算再和范无咎有任何交谈,亓官殊站起身来身了个懒腰。 舒展完身子,亓官殊目光柔和下去,伸手摸向自己胸前。 衣服下,有一枚戒指被挂在银链上,紧贴在靠近心脏的位置。 “对了,小八,有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君后您说。” 亓官殊长叹一口气,抬起眼来,表情认真:“焃鴠日后,如果你发现我变了,请你……” …… 小包厢中的谈话最终还是被埋葬在夜色之中,除了范无咎,没有人知道在这间包厢中,亓官殊交代了什么。 只是在亓官殊离开时,范无咎一直目视着亓官殊的离开。 直到看不见人影后,才眼中尊敬又复杂地对着亓官殊离开的方向抱拳鞠躬:“属下范无咎,恭送君后。” 第139章 还活着吗 回玄宗的路上,亓官殊想着,反正都已经醒了,暂时没有什么事,干脆去找一趟秦政好了。 正好他马上就要回疆了,在回疆前,顺便把上京这边的事情,都处理一下,这次回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来上京呢。 也不知道昨天秦政和瞿镜的谈话,都说了些什么。 去秦政家中的路上,亓官殊顺便在手机上定好了回疆的机票。 他原本是想把池星乐的那份一同购买的,可是他在询问池星乐后,池星乐却表示他想留在上京,调查一下陈家的事情。 池星乐和陈炎交好,现在陈家全族音信不明,池星乐自然是担心陈炎更多一些的。 亓官殊能够理解,陈家这次的异常,正好也是他准备和秦政探讨的事情之一。 陈雪意图害他,这件事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陈雪真的和新界那边有关系,那陈家此刻的毫无音频,很可能也和新界有关。 比起让池星乐跟自己一起回去参加大祭,倒不如留下池星乐在上京。 以他和陈炎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够对调查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呢。 只是唯一的疑惑点,就是新界为什么要对陈家下手呢? 难道和陈家是之前灵魂失踪案的主查有关? 将机票的时间发给邬铃儿,亓官殊突然想起来,自己那个便宜“儿子”跟着邬铃儿回去后,好像一直没有消息来着。 怎么说,圣蛊陀也是因为他才受伤的,不管是出于私情还是道义,他都该询问一下。 【我回疆的消息,暂时不要告诉长老,也不需要来接,我会自己回去。我怀疑疆内有异心之人,正好趁此机会,好好调查一番。对了铃儿,圣蛊陀的情况怎么样了?】 邬铃儿虽然查过一次修罗们的衷心,可修罗就算没有被噬心蛊查出什么问题,亓官殊活着的事,被外界的人发现是事实。 也就是说,尧疆之内,一定有人将亓官殊魂灯复燃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一个人的衷心,是可以伪装的。 亓官殊连生死都可以想办法伪装,相比起来,衷心可太容易造假了。 邬铃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绝对站在亓官殊这一边,将亓官殊的话一一应下后,她才回答圣蛊陀的问题: 【小家夥在峒楼后山中,由长老们共同调养,暂时不知道情况如何,但哥哥放心,有长老在,圣蛊陀会没事的。】 圣蛊陀作为尧疆圣物,没有什么是比在峒楼中养伤更好的了。 再加上有长老的关注,说不定,圣蛊陀还能趁这个机会,实力更进一步呢。 对于长老,亓官殊还是非常信任的。 说完圣蛊陀,邬铃儿那边的信息删删减减,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一会,才又主动提到了另一件事:【哥哥,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这份犹豫被亓官殊发现,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自己开口问道:【长老最近不会查看了我的魂灯吧?】 尧疆的魂灯,除了可以查询魂主的生死情况外,还可以根据燃烧的不同状态,以及火焰的颜色,来判断魂主的不同身体状态。 尤其是属于少司官这种级别的魂灯,被关注度,以及能够查询的状态,只会更多,比如——是否动心,以及……是否泄阳。 邬铃儿直接发了一个点头的表情包过来:【哥哥,长老很生气,你这次回来怕是要惨了。我当然相信你应该没做什么,可……你该不会真的做了蠢事吧?qaq】 发完这句话,邬铃儿又连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过来,彷佛即将要被教训的不是亓官殊,而是自己一般。 显示屏中因为连发的大哭,下起了哭泣的表情雨。 好不容易等雨停下,邬铃儿的信息再次弹了出来:【而且百里若那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了这件事,哥,你快回来吧,那个疯子最近越来越疯了,我害怕。】 邬铃儿虽然是尧疆的圣女,还是修罗中的首席,但对于百里若这个小瞎子,她是从心底感到害怕。 一个在你面前毫无威胁性,柔弱残疾的少年,背地里却杀伐果断,精神状态堪忧的反差,远远比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狂徒,要可怕的多了。 亓官殊看着这条信息,脑海中浮现出百里若那张乖巧微笑的脸,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些奇怪。 第197章 他对百里若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这位身体虚弱的小家夥,凭藉自己努力考上修罗位置后,拿着衍夜司的胸针,过来对他说“少司官大人,我终于可以站在你身边了”的时候。 哪怕后来百里若正式进入峒楼,参与长老试炼,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痕,奄奄一息,也还是会在见到他时,对他露出天真敬慕的微笑。 这个孩子,在亓官殊面前,一向是个坚强听话的乖弟弟。 怎么看,都和“疯”这个词,扯不上关系。 但亓官殊表情怪异的点,其实并不在这。 他的脑海在回想起百里若长相的同时,居然也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了另外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一张隐忍着痛苦和欢愉,却被用发带遮住双眼,任由汗水顺着鼻尖落下,轻微。喘。息的脸—— 属于此界太平的脸。 此界太平蒙眼的模样,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和百里若微笑的模样融合在一起。 虽然这两张脸的年纪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样,可被遮住双眼后,那几乎如出一辙的下半张脸,却在不停加速着亓官殊的心跳。 沉默片刻,亓官殊回覆:【把我回疆的消息偷偷告诉他,他再胡闹,就说我会生气。】 邬铃儿:【???】 邬铃儿反覆确认自己看到的信息,开始怀疑手机对面的亓官殊,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不停地发送问号,差点没把手机刷卡机。 刷到卡死,这是手机的极限,却不是邬铃儿的极限。 一连串的震动和消息提示音,差点没把亓官殊的眼睛吵瞎。 终于,邬铃儿停止了发送问号,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我哥本人吗?你什么时候和百里若的关系那么好了???长老你都瞒着,却要告诉百里若?他什么时候值得哥哥你这么特殊的对待了?】 毒唯破防了,对于瞿镜,邬铃儿还可以说服自己哥哥只是暂时的好奇,不会长久。 可是对于百里若,这个实打实的尧疆内部人员,还是修罗之一的神经病,邬铃儿不得不提起两百分的心思来提防。 瞿镜不是尧疆人,他就算获得了亓官殊的关注,也没有机会进疆。 但百里若不一样,他本来就是尧疆人,只要他想,他就可以一直在亓官殊眼前刷存在感。 短暂的陪伴,和长久的膈应,哪个更值得邬铃儿在意,她还是分得清的。 可没想到,她都这么防着了,为什么哥哥还是对百里若产生了特殊对待?! 百里若到底是什么时候,背着她和哥哥有关系的! 圣女瞳孔地震,圣女委屈破防:【哥,你可千万不要被百里若那个小绿茶迷惑啊!他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无辜!你对你的心思,简直可怕至极!】 亓官殊挑眉:【是吗,他对我什么心思?】 他喜欢你啊!喜欢到发疯! 邬铃儿咬牙切齿:【反正不是什么好心思!】 差点直接将百里若把你当成他的所有物这句话说出来,邬铃儿关键时刻理智恢复,换了句说法。 这种污秽无耻的言论,还是不要被哥哥看到的好,免得脏了哥哥的眼睛。 亓官殊倒是无所谓,即便邬铃儿不说,他也从邬铃儿的态度中,大概猜了出来。 如果是之前,他知道这种事情后,一定会选择将百里若送入峒楼后山,让他永远不能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他的身边,绝对不允许有这种心思的下属出现。 感情,只会影响衍夜司办案的速度和公正。 可是现在,在发现此界太平蒙住双眼后的熟悉感,是来自百里若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百里若作为一个在尧疆内长大的子民,居然会和此界太平长得一模一样。 再想起之前此界太平和瞿镜可以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的情况,亓官殊难免不会多想些什么。 有意思,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百里若,该不会也和瞿镜有什么关系吧? 与其把未知阻隔在外,倒不如直接将秘密放在自己眼下。 等他回去后淡化了对瞿镜的感情,反而能让他更加理智地思考这件事。 说不定,还会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听令即可。】 四个字阻止了邬铃儿的继续追问,亓官殊关上手机,聊了这么久,正好也走到了秦政房门前。 他和秦政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没有多想,直接就用指纹开锁后,走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到秦政已经备好了夜宵在等他。 秦政烤着肉片,听到开门声后说道:“就猜到你会来,正好,都是你喜欢吃的烤……我靠!你身上这浓厚的鬼气是怎么回事?” 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政就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鬼气从门外涌来,还以为自己推算错了,来人不是亓官殊,而是哪位冥府朋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被鬼气包围的好友。 他这位从小不染凡俗,洁癖严重的好友,向来只允许规则金光护体,公平公正之下,满口都是“按照规定”。 就算是正经神域的气息,他也都会有些嫌弃,只对秦政有些许舒展。 这样天山冰雪一样的骄傲少爷,什么时候会被这么浓的“阴浊”之气包围过? 秦政手中的筷子都快有些握不稳,他眼尾抽搐了一下,很快就猜出来了事情经过。 “啧。我就说昨天瞿镜怎么突然说有事离开,原来是因为你啊。” 咂舌感叹,秦政继续烤肉,只是烤肉的动作忍不住有些颤抖,喉间堵满了话头,秦政憋着气挤出吐槽:“你也太大胆了吧,你这是真的确定了?” 没有回话,亓官殊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指音落下,环绕在他周围的鬼气,在一瞬之间全部消散,根本看不出来任何被【污染】过后的异样。 纯粹的规则金光再次显现,亓官殊走到秦政对面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后,举杯对秦政虚敬了一下:“确定了,不过那身气息,只是为了吓吓范无咎罢了。” 分了一道神识落在亓官殊身上,快速检查完了一遍亓官殊身上的平衡和气息,秦政终于松了一口气,哈哈一笑,将烤好的肉片放入亓官殊面前的碟中: “我就说堂堂裁决大人,怎么会主动违反规则,连一身气息都掩盖不住?今日我看池星乐表情怪异,该不会也和你有关吧?” 亓官殊没承认,也没否认,淡笑不语喝着果酒。 秦政瞭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弯眸笑道:“瞿镜都这么喜欢你了,你还用得着在背后这么算计?就算你真的回去了,他不也照样是你的了吗?” “是我的,”亓官殊放在酒杯,也开始自己烤肉起来,看着肉片在磁炉上烤熟泛焦,亓官殊翻动着肉片,语气轻松又带了些不可反驳的霸道,“那我提前行使一下作为道侣的权利,宣告一下归属,又有什么问题?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了瞿镜违反规则?” “……?” 将烤好的肉片取出,刷上酱料后,包上蔬菜叶送入口中,亓官殊指了指酒杯,示意秦政满上。 敢理所当然使唤天行的,整个神都,怕也只有亓官殊一人了。 秦政哭笑不得给亓官殊满上果酒,脸上的表情因为亓官殊的最后一句话扭曲了些许,才恢复正常:“你是裁决,你开心就好。不过,瞿镜昨天并没有和我进行谈话,看样子,他暂时也不打算继续和我说了,你准备如何?” “我要回去了。” 亓官殊就着果酒吃肉,继续加了几片肉上炉:“票已经买好了,我们的计画,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唯一不好说的,就是你玄宗陈家最近出事,只怕是新界有意牵扯你,这件事,你可有思路?” 秦政知道最近亓官殊要准备回归裁决人的身份,可他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回来的这样快。 “回你的那个家族?这样也好,你的安全就有保证了。” 亓官殊的那个神秘家族,秦政并不太了解,但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权限,似乎奈何不了这个家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每次召开玄门大会的时候,都会特别关注亓官殊的态度。 秦政不知道亓官殊的具体来历,但他能够确认,亓官殊的地位和权利,或许可以和自己齐平。 都说他是淩霄之下第一神,但面对亓官殊时,秦政还真没把握能够比得过对方。 天知道他当时从亓官殊口中,听到他说自己是裁决人身份时,有多惊讶。 淩霄直设督察司,司名衍夜,长夜之中司光明。 衍夜之下,能够审判所有神明。 可这个督察司,明明在淩霄消失后,就再没消息了啊!它不是没有建成吗?! 他都以为衍夜司在淩霄消失后,也跟着清除了,谁会想到,这个权利至上的督察司,居然真的存在?! 衍夜司有淩霄定下的公正死规,这份规则之下,就连秦政都不敢轻易放肆。 第198章 要不是当代裁决人和他处成了好友,以天行时不时偏心人情,还偷偷租借天行罪域给冥府的举动,早就被捉去司内处罚了。 至于陈家的事,秦政暂时也没有什么思路,他需要再等几天,看看查出点什么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推测。 “对了亓官,有个问题我想问你,”秦政像个服务员一般,在旁边帮亓官殊烤肉,刷酱,倒酒,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嬉命灵说,你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死了?” 亓官殊愣住,看他的表情,完全不像是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样子,他脸上的震惊和错愕,一点都不比秦政少:“小七说的?可是,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开什么玩笑,如果他已经死了,那现在正在吃烤肉的他,又是谁?鬼吗? 如果他是鬼,那为什么主管阴阳轮回的冥府司君,都认不出来,还让他继续在人间蹦跶? 这不科学啊! 秦政:“你不知道?” 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吓了一跳,但他当时以为,这件事亓官殊是知情的。 可事实却是亓官殊也不知道? 一个人真的会连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都不知道吗? 可如果亓官殊真的死了,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察觉呢? 天行不知,冥府司君不知,神庭神明也不知,连裁决人本身都不知? 一个死去的人,真的还可以活在人间,正常长大吗? “我确实不知道,”亓官殊摇头,知道这个消息后,连烤肉都吃起来不香了,他放下筷子,显然被这个消息刺激的不轻,“……老墨,你确认是小七说的吗?她没开玩笑?” 秦政无语:“我上哪给你确认?我去天行院,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身为裁决人,知情不报,纵容我这个‘犯人’私开罪域入界,你要是真想死,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一下。” 秦政不忘记调侃一番。继续给亓官殊倒酒:“不过,是范无咎说嬉命灵告诉他的。 他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那就奇怪了,我们都没有一个人察觉,但嬉命灵的能力就是生死未来,那亓官,你现在—— 真的还活着吗?” 第140章 挑战权威 “算了,纠结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是死是生,只要我还在,裁决人的身份就在。新界在意的,从来都不是我的死活,他们在意的,一直都是裁决人的存亡。” 亓官殊的这句话固然有些粗糙,却说的没错。 不管他现在是如嬉命灵所言,已经死了,还是如秦政所见的这样,活蹦乱跳的活着,对于新界而言,这都不重要。 他们关注亓官殊,是因为他是金瞳裁决人。 而只要裁决人没有真正消失,那新界他们对于亓官殊的刺杀,就永远都不会停止。 此界没有淩霄,那能够代替淩霄掌管规则处罚的,就只有金瞳裁决人了。 新界想要搅乱整个世界的动荡,彻底扰乱阴阳,那么首先,就需要把负责司法,掌管规则的裁决人除掉。 没有了规则的束缚,新界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开始搞事情,制造杀戮,甚至破坏生机了。 秦政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担心的,并不是亓官殊是真死还是假死,而是这个“死亡”对于亓官殊而言,到底严重不严重,是否真的会危及到生命。 他虽然主要担心的是裁决人死亡后,对他所布下的一切计画,都十分不利,但他同样也是真的担心自己的好友。 听上去,他确实冷血了一些。 可对于秦政而言,此界的优先级,一定在亓官殊之上,这是他身为天行的责任。 这么一打岔,亓官殊也已经完全没有吃烤肉的兴致了,他放下筷子,对秦政说道:“老墨,这次我回疆,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到裁决人位置上去。 在这段期间内,裁决人将会处于一段时间的<未知>状态,无法处理任何审判。 而且,我大概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你,所以上京之中,就只能全靠你了。” “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 秦政点头,之前亓官殊没来上京之时,也是他一个人在上京之中,处理整个神都的玄门事务。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也早就习惯了,亓官殊来上京后,确实帮了他很多忙,可难道亓官殊离开后,他就会变成个小废物了吗? 顿了一秒,秦政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张透明符箓,熟练提取天地灵炁聚在指尖,开始施法在符箓上面勾画符令。 秦政对于符阵之道颇为精通,画符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指尖星子流转间,看着还十分具有观赏性。 最后在符脚之处,落下天行印章,秦政将符箓叠成三角,递给亓官殊:“亓官,这张符可以在境域之中,帮你找到正确的方向。 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本领,应该也不需要符箓相助。但凡事都有特例,如果有人算计你,让你失去方向感,这张符就可以助你摆脱困境。” 秦政的担忧不无道理,神都异人这么多,相应的,邪祟鬼道的阴谋诡计只会更多。 向来用惯了阳谋的裁决人,面对阴诡心思,难免不会被迫着道。 而作为新界首要针对的目标,只怕他们也会专门为亓官殊,定制相应的陷阱。 亓官殊确实十分擅长攻击和计策,论单打独斗,新界的人不一定能够得手,可对于寻位风水这一块,亓官殊还真不定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有的时候,困住一人,也是一种危险。 没有拒绝秦政的好意,亓官殊收好符箓,这看上去像是对话结束,秦政赶人的样子,但亓官殊却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他提起异海中跑出来的那只小怪物的事情:“异海中的那只怪物,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它很擅长伪装,我试过了,以凡胎肉眼,是无法辨别出来真假的。玄宗之中,最好快点思考出应对的方法,要不然,只怕有内鬼混进来了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确实是个大问题,可也确实有些难办。 连月老和财神都没有办法分辨出怪物的真假,更不要说普通的玄门弟子了。 秦政最近的事情有些忙,尤其是还突发了陈家的事,导致他并没有时间去亲眼看一下那只怪物,不过,他也已经从韩固那边听说了这件事。 韩固的汇报中,特别提到他和赵公明尝试了很多次,让小怪物从普通人伪装到无常官,甚至是假扮赵公明这位正神,最后得到的答案,全部都是伪装十分具有迷惑性,他们分辨不出。 这种怪物的伪装,除了外表和性格,居然连部分的神明气息都可以一同进行伪装。 虽然不是真正的神明气息,但有这么一层意韵在其中,就已经够骗过大部分的人和结界了。 这样强悍的伪装能力,确实是有些可怕。 韩固很担心现在的玄门之中,可能已经有这样的怪物已经混了进来。 如果内部中有了细作,但他们都没有办法将其找出来的话,这对于玄宗而言,一定是一个坏消息。 秦政很清楚局面的危急,但是他对天眼的使用,也并不算精通。 更不要说,判定标准除了天眼外,还需要实力达到正神级别,才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真假。 这两个条件框死下来,玄门之中想要有人达到标准,简直难如登天。 想到这,秦政摇头苦笑:“我知道,可我暂时没有办法防范,只能加强一下玄宗的安保,对进出人员进行严格检查。但想要彻底杜绝,以玄宗现在的实力,根本办不到。” 不说玄宗之人,也许连天行本人,都无法辨别得出来。 此界对于神明的压制,实在是太严重了。 再这样苛刻的限制下,想让让他们有相应的应对措施,实在是太难了。 怪物的伪装能力很可怕,但秦政更在意的,其实是这个怪物来自异海。 异海中的犯人已经开始进入人间,看来异海的崩塌速度,已经越来越快了。 若是异海中的怪物逃出数量越来越多,到时候玄宗的应对速度,只会越来越慢。 等玄宗弟子数量严重少于逃出怪物数量时,那到时候,说不定整个人间,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景象。 闻言,亓官殊也沉默了下去,这个问题确实很严重,比新界那群打不死的臭虫毒瘤,还要严重。 他这么着急回疆,其实也有想要调动峒楼修罗,去阻止异海异变扩散,缉拿越狱怪物的原因。 不过一码归一码,异海的事情虽然严重,却也还没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那些逃出的怪物们, 亓官殊思考了片刻,突然开口问道:“老墨,你说这怪物的伪装能力那么强,那和天行院中的那群怪物比起来,又如何呢?” 异海中的怪物,和天行院中的怪物,到底谁会更厉害一些? 第199章 秦政挑眉,也不知道亓官殊是怎么思绪跳动得这样快,一下想到天行院上面的。 “自然是院中居民更凶很,异海固然也算监狱,可其中的怪物都是后期犯下罪业后,才被收入其中。 但天行院中关押的,都是有本领逃过淩霄清洗的疯子们啊。” 不说这些怪物们的罪业范围是不是比异海怪物广,单说天行院中的怪物,都来自洪荒时期,就足够说明,它们比异海中的怪物,更加凶险了。 能从洪荒时代厮杀出来的疯子,又怎么会把后世那些怪物的小打小闹看在眼里? 更不要说,罪域之中,还每天都会进行残忍的拚杀游戏。 它们以杀戮为常,以鲜血为乐,罪域之中的怪物,只会比异海中的更凶恶,更危险。 这一点,秦政还是能够肯定的。 亓官殊当然知道这个答案,他这么问,只是想从秦政这里,找到一份赞同感而已。 听到秦政的肯定,亓官殊的眼中闪过一丝名为疯狂的情绪,他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标准,但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老墨,你说这个异海中的小怪物,能不能伪装成罪域中的怪物,还不被院规和天道规则发现呢?” 它这么擅长伪装,能骗过此界的天行,能骗过此界的神明,那…… 它是否能骗过——此界天道淩霄定下的规则呢? 秦政:“……” 秦政用一种看疯子的眼光看了亓官殊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才艰难从唇间吐出三个字:“你疯了。” 以一己之力,仗着自己的实力和布局能力,愚弄冥府成员,甚至算计还未归位的瞿镜就算了。 现在,亓官殊居然想要去欺骗——淩霄!? 淩霄可不是冥府,可不是瞿镜能够比拟的。 一个凡人,就算是淩霄直设衍夜司的金瞳裁决人,却想要欺天,这可不就是疯了吗! 那可是淩霄啊,那可是天道啊! 这个世界的所有规则,全部都来源于淩霄天道,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在淩霄面前有所隐瞒!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 身为裁决人的亓官殊,难道不应该从小到大,都是恪守规则长大,并以规则为标准吗?! 怎么封印了一次胎光后,亓官殊变得这样……这样胆大妄为了?! 秦政眼神开始复杂闪烁,他的呼吸忍不住加快些许,不敢再继续看向亓官殊,却满脑子都是亓官殊的这个大胆的提议,他双手落在膝盖上,不自觉逐渐收紧握拳。 心跳越来越快,秦政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漠,他再次重复道:“你疯了。” 到底是什么,让亓官殊产生了这样大胆的想法? 让从前最守规则,最无情审判的裁决人,动了想要欺骗规则的心思? 亓官殊静静望着秦政,他的视线就如同野兽一般,锁在猎物的身上,不给猎物任何躲闪的机会。 他在等,等秦政的回答,等淩霄的天行回答。 “不可以。” 答案出来了。 秦政缓慢抬眼,那双淡漠冰冷的双眼对上亓官殊打量的视线,他身为天行的威严,第一次在亓官殊面前,毫无保留地散发开来。 强大浓郁的淩霄气息,朝着亓官殊扑面而来,亓官殊下意识开启规则金光防护,用同为淩霄的力量,进行对抗。 可亓官殊就算身上的淩霄力量再多,也绝对比不过受到淩霄偏爱的天行。 这可是淩霄的天行,是淩霄唯一的天行。 在威压对抗中败下阵来,亓官殊被这份压迫感难受到皱眉低头。 裁决人从来没向任何人低过头,他在低头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想要反抗,可这份反抗,让淩霄力量对他的压制,更加浓厚。 对抗了好一会,亓官殊被迫败下阵来。 可他仔细一想,罢了,对天道低头,也不算什么丢面子的事。 这么一想,亓官殊倒是心情好了不少,顺从低下头去。 秦政这是第一次对这位好友,发出了类似生气的情绪,他神色冷漠,说出来的话也冰冷刺骨,每个字中,都隐约夹带了些许淩霄天道的力量。 即便秦政现在是人,可看上去,却如神明一般不可亵渎了。 “亓官殊,你绝对不可以愚弄淩霄,这是禁令。” “你会死的。” 秦政叫出亓官殊的全名,用最冷静的语调,说出最绝对的反驳。 身为天行,他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淩霄,也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人在他面前侮辱,或者意图愚弄淩霄。 亓官殊从来没见过这样生气的好友,一时间,他也有些惊讶。 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 只是测试一下小怪物的能力,顺便看看能不能用这样的办法,把天行院中的怪物,暂时“借”出来。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提议,会直接惹怒自己的好友。 “……知道了。” 好嘛好嘛,那就不想了还不行吗? 天行不愧是天行,真是一点可能都不允许对淩霄不敬。 秦政在亓官殊认错后,才收回自己的威压,将全部的淩霄力量收回,秦政为亓官殊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举起酒杯,算作和解,秦政解释道:“亓官,你的心性已经被影响了,你以前绝对不会提出这样失态的建议……亓官,你有多久没有吃药了?” 亓官殊举起酒杯,和秦政的酒杯碰了一下:“忘了,似乎我离开族内后,就没有吃过药了。怎么,我变化很大吗?” “嗯。” 秦政严肃点头,现在的亓官殊简直和曾经的裁决人,形同两人。 曾经的亓官殊冷静、强大,面对任何事情都会三思而后行,对待规则更是讳莫如深,恪守严规,无情审判。 可现在的亓官殊张扬、阴晴不定,他假装无辜的时候,就连秦政都不一定能分出来亓官殊是认真的,还是假装的。 尤其是亓官殊居然会让瞿镜的气息包裹自己,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 他现在开始无视规则了。 这样的亓官殊,绝对不适合继续成为裁决人。 但亓官殊倒是无所谓,他一口闷完果酒:“那就是吧,没关系,回去后,我就好了。” 峒楼的长老,一定会重新把他变回曾经的模样的。 “但愿如此。” 秦政虽然也不太喜欢曾经的亓官殊,那无情死板的模样,简直和淩霄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淩霄了。 但比起现在这样有点乖张,在理智的弦上试探法规的亓官殊,那秦政宁愿选择曾经的裁决人。 把该提醒的都提醒了一遍,亓官殊也没有什么继续想说的了,在喝完酒后,他准备离开。 在起身之时,亓官殊还是没忍住,又快速说了句:“我真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我之前的那个提议,天行院中的怪物虽然可怕,可它们——都绝对服从院长的命令。” 意味深长地望了秦政一眼,亓官殊快速闪开,甚至动用了法力,直接从座位上,瞬移到了门边。 想都没想,直接开门离开,只留下一句“再见,晚安”,慢悠悠地传入秦政耳边。 秦政手中还端着没喝完的果酒,他感觉自己的太阳xue一阵突疼,可是想要骂人,人已经跑了。 郁闷了一下,秦政冷哼喝下剩下的果酒。 跑得还真快,这是知道跑慢点,他就要动手了,是吧? 虽然生气,可亓官殊最后的那句话,依旧是被秦政听入了耳中。 天行院的居民,绝对服从院长。 这确实是天行罪域,最特殊的一条隐藏院规,也是秦政敢将天行院租借给商陆的原因。 可…… 他真的要一错再错,继续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只怕他和淩霄之间的关系,就真的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吧…… “我可能也疯了。” 静默在原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秦政长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将视线望向窗外。 一句极轻的呢喃,在空气中揉碎冲散。 第141章 冒昧登门,取你性命 “你现在就要走吗,这么快,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 池星乐刚导游回来,就看见宿舍中,亓官辞已经开始在收拾行李了。 白天还只能躺在床上的亓官辞,现在已经看不出任何虚弱的状态了。 亓官辞要带的东西并不多,连半个箱子都装不满,另外的半个箱子中,装的还都是考研数据。 池星乐真的很佩服亓官辞的考研精神,照他这复习的认真程度,放在整个考研圈子中,也是相当炸裂的。 他原本以为至少还要等一段时间后,亓官辞才会离开。 却没想到,离开的日子来的这么快。 “你这收拾的速度,让我忍不住想起了那些一夜过后,带球跑的玛丽苏文学,”池星乐感慨玩味,又往亓官辞的箱子里,添了几本沈帘新发的玄门课本,“企鹅,你该不会真是因为这个,才这么着急离开的吧?” 第200章 不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亓官辞把池星乐的这段话,在心底仔细翻译了一下,顿时有些无言以对:“我看上去,像是会因为这种事而落跑的人吗?” 池星乐没有回答,但他认真点了点头,用行动表明了他的默认。 这种事情可太常见了,不管是因为想要冷静,还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 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后,总会有一方想要逃离一段时间的。 池星乐默认亓官辞就是逃离的那一方,毕竟昨天看到亓官辞身上的“战况”,也不像是主动方的那一位。 亓官辞并没有什么需要带走的东西,唯一一样他特别放入行李箱的,就是那套导游服了。 尽管回到尧疆后,他也不需要用导游服来掩藏自己的身份,但这件衣服,确实可以方便他做很多事情。 行李箱中的东西不多,但书的重量还是压在那里,池星乐估算了一下重量,从抽屉中翻出来一张轻重符,叠好后放入行李箱的侧边。 有了这张轻重符,整个箱子的重量在一瞬间减轻,只用一只手,就可以随意提起来,就算是提着在头顶上轮圈,也都不在话下。 亲自上手提了下箱子,确认不会累着亓官辞,池星乐莫名涌起了一阵难过,他心底还是有些放不下亓官辞这位好友的。 叹了口气,池星乐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有些郁闷:“火火现在情况不明,企鹅你也要离开了,哎,我又要成为孤家寡人了,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在玄宗,一定会无聊死的。” 池星乐在玄宗的朋友并没有多少,他虽然是医宗的弟子,却因为灵力不足,很多课程都无法和其他弟子一起上。 和他同一辈的弟子们,都已经开始考取异人证了,只有他,因为灵力不足,一直在留级。 这么一来二去,居然也就只有陈炎一个好友,愿意和他一块儿玩了。 再后来,他偶然之下成为了生无常,能够交友的范围就越来越少了,好不容易认识了亓官辞,现在亓官辞也要回家了。 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池星乐有些不舍:“企鹅,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什么时候回来…… 这还真是一个好问题。 亓官辞这次回去,可不只是为了大祭,他离开尧疆那么久,就算有邬铃儿帮忙处理事务,也一定积压了不少摊子,等着他去解决。 再加上新界这边的逼迫越来越紧,异海的问题也越来越严重,这些事,都需要亓官殊去解决。 说不定这次回去后,他就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不回来了。” 亓官辞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又把自己的床铺、桌面都收拾好,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至少在离开前,他先把这些都整理干净。 “啊?为什么就不回来了?” 池星乐拉长声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亓官辞只是回去参加一个典礼,就像平日回家过节一样,怎么就不回来了? 亓官辞做作轻松,哈哈一笑,抬眼望天,做出一副我也不想,没办法的模样:“你不懂,其实我啊,就是那种传说中闯不出什么名堂,就要回家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我这次回去,其实是去继承家业的。” 亓官辞保证,他真的没有在说谎。 身为少司官,怎么就不算继承家业呢? 不过池星乐只当是亓官辞在活跃气氛,这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家业要继承的说法? 可池星乐的笑容才刚刚扬起没几秒,他就想起了邬铃儿那随手给出的礼物,都是纯银铃铛,而且一身非富即贵才能培养出来的教养气质。 别的都不说,玄宗之中也有这么多的大家世族,嗯……怎么就不算有家业要继承了呢? 想起邬铃儿曾经展示出来的天师印,池星乐现在是一点玩笑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他脸上的打趣收敛:“不,不是吧,你真有家业要继承啊?” 亓官辞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微笑了一下。 你猜呢? 和池星乐挥手告别,亓官辞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 他确实买了最近的票,可是他的车程,却并不是在今天,没有告诉池星乐具体的离开时间,他大半夜离开宿舍,池星乐这个小傻子居然一点疑惑都没有。 带上口罩,亓官辞拖着箱子一路离开玄宗,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后,对司机说道:“去宁安墓园。” 大晚上的,亓官辞带着口罩,又拖了一个箱子,上车后还就只说了一句去宁安墓园。 怎么看,都很可疑。 司机透过后视镜警惕打量了一番亓官辞,开车的速度不由慢下来的些许,司机拧眉,语气中满是警惕和试探:“小夥子,这么晚了,一个人去墓园?现在墓园可是关门了啊。” 最近整个神都都不太太平,尤其是之前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多起女性死亡案,司机本身又是一个喜欢关注新闻的中年男人。 现在看到行为举动都这么奇怪的乘客,难免有些担心。 他一点点开始绕着圈子,似乎并不想把亓官辞带去宁安墓园,要不是怕自己也会受伤,只怕司机更想直接把人压去公安局,给自己争取出一个见义勇为的锦旗来。 感觉到司机的打量,亓官辞看向窗外的眼神收回,视线通过后视镜,冷淡落在司机身上。 这双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双眼,在不经意对上的那一刻,彷佛是对上了一条大蛇的凝视。 司机吓得一抖,手中握着的方向盘也因为这一抖,不自觉往旁边偏了些许,导致整个的士,也都跟着在车道上漂移了一瞬。 也幸亏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辆都不算多,不用担心一个小失误,而发生车祸。 司机车龄很多年,在车辆漂移了一下后,很快把方向打了回来。 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可还是让司机的心跳加快了不少。 亓官辞声音平静:“大叔,开车注意看路,我是新上任的守墓人,过去上班而已。” 殡葬行业在如今确实比较吃香,工资高,人员少。 赚的钱的确会比其他的行业多一些,可殡葬的工作,也没有多少人是能够承受得下来的。 就算现在的人已经不怎么相信神神鬼鬼的事情了,可对于死亡的畏惧,还是刻在骨子中的。 总是和死人打交道,一天两天也许不在意,但时间久了,总会被人嫌弃,自己也越来越孤僻。 对于墓园的这样的地方,就算不信,平时经过时,也难免会有些害怕。 听到亓官辞这么一解释,司机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却还是有些不自然。 感觉到气氛的尴尬,司机憨厚一笑:“哈哈,对不起啊,小夥子,我也不是怀疑你,只是你这大半夜的,提着一个箱子,还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上来就说要去墓园,我就……我就……” “以为我是去害人抛尸?” 亓官辞主动接过司机大叔的话头,语气没有因为被司机的恶意揣测,而发生任何波动起伏。 司机更加尴尬了,他苦哈哈笑了两声,不再说话,默默踩上油门,加快速度往宁安墓园的方向开去。 一路无话,到了目的地后,亓官辞扫码付了车钱,带着箱子下车。 关门下车后,司机也不敢多留,墓园这种地方,白天就够阴冷的了,到了晚上,更是阴森的可怕。 只是开门关门的功夫,司机都能被这夜风吹了一个激灵。 斗胆看了一眼亓官辞离开的背影,墓园的门口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白炽灯,照明范围也只有门前的一小片局域。 而亓官辞,就在黑暗之中,被微弱的灯光,拉出了一道细长扭曲的影子,可奇怪的是,这道影子是行李箱的! 亓官辞这个人,根本没有半点影子! 带着口罩的男人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插在衣兜里,漫不经心走向墓园的方向,看着居然有几分诡异。 司机只看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他不敢细想自己看见了什么,心跳如鼓,只觉得心脏已经落到了嗓子眼边。 搓了一把被冻得冰凉的手臂后,司机头也不敢回地踩油门加速离开。 好奇害死猫,不要好奇,不要好奇! 救命啊!我该不会搭到鬼乘客了吧?! 好像上京的都市传说中,就会有鬼乘客在深夜叫的士回“家”的。 夭寿了,夭寿了!以后再也不开夜车了!!! 根本不知道自己给司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亓官辞已经走到了墓园的门前。 抬头看了一眼墓园的名字,亓官辞跟着视线的移动,一字一顿念出声来:“宁安墓园,倒是个好名字。” 念完名字,亓官辞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还差半小时不到,就到淩晨十二点了。 两日交界,阴阳堆积,深夜阴气沉淀,正好是搞事的好时机。 第201章 收回手机,亓官辞直接走进门口,视线在铁门门口的锁上停留了一秒,只听“咔嚓”一声,这道锁自己打开。 紧跟着,就是一阵“吱呀”的铁门摩地声。 墓园大门自动开启,亓官辞目视前方,走了进去。 在亓官辞的身影完全进入墓园内后,铁门又再次自己关上,锁扣重新合上。 白炽灯依旧照着门前的那一小块地方,墓园大门前一片安静,就彷佛刚才走过的那道人影,只是眼花下的错觉一般。 宁安墓园作为一个私立墓园,这里的管理水平其实并没有那么公墓那样严格。 守墓人基本也都只在自己的小屋内休息,在十点左右的时候,巡回一次墓地,就算完成了任务。 据说是因为墓园中曾经发生过一些灵异事件,墓园主人请了风水先生看过后,说是十一点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再开门,必须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才能够开门。 有灵异事件压身,但想要在宁安墓园购买墓地的人,却并不少。 大部分人会选择宁安墓园,其实和墓园的风水有关。 这块地方临山邻水,在风水格局上,是十分标准的坐南背北格局,少数可以达成【南方向死,试试繁荣】的极佳布局。 在上京之中,总会有一些人想要通过所谓风水的势头,来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那么比起公墓,宁安墓园这处墓地,就成为了大部分有钱人的首选之地。 价格贵是贵了点,但风水一词顶在头上,还是会有不少人愿意前来。 神都官方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宁安墓园合理购入,改为公墓。 可惜墓园的主人死咬地契不松口,拒绝售出,一来二去,也就只能任由宁安墓园自己运营了。 亓官辞来到这里,也不算心血来潮,这块位置确实属于私人场所,对于一些特殊的修炼方式,甚至是绝佳的场所。 但亓官辞并不是为了这块地方的特殊磁场而来,他来这,另有原因。 宁安墓园的墓地后方,是一个小山丘,上山的路线,有且只有一条没铺水泥的小道。 直接将行李箱抬起来,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亓官辞沿着小道开始上山。 夜里温度低,小山丘这里已经弥漫起了薄雾,亓官辞在雾中前行,每一步都踩得十分坚定。 距离山顶的位置越来越高,空气中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到底后半段的位置,这些雾气已经浓到伸手看不清五指了。 亓官辞丝毫不乱,依旧轻松坚定地向上走着,同时,他的瞳色也在行走的过程中,逐渐漫上一圈圈极淡的金色。 金瞳之下,亓官辞的视线并没有收到雾气的影响,他的眼前清明一片,路的位置清楚可见,唯独在山顶处,凭空出现了一栋楼。 这栋楼的造型十分奇特,远远望去,不见房间灯光的情况下,看着就是一具倒立的棺材! 棺材形状的楼立在山丘之上,楼身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门口的位置,开启了一道小口,彷佛是在欢迎亓官辞的到来。 最后一段上坡路程完成,亓官辞放下行李箱,拖着把手,朝门口走去。 等亓官辞的身影完全进入棺材楼中,黑色的门关上,整个棺材彻底形成。 楼身逐渐虚幻,夜间冷风吹过,整栋楼也随着风向,被吹散开来。 雾气散去,整个山丘之上,只剩下了一个被打开的行李箱,不见鬼楼,不见人。 行李箱中的衣服全部不见,稀稀拉拉的几本书散开箱内,被风吹过时,还会发出唦唦的声音。 “哧。” 黑暗之中,一道微弱的烛光亮起。 晕暗的烛光亮起,却一点都不稳定,火焰跳跃扭曲,有几次差点没有直接把自己熄灭。 弱光之下,亓官辞那张脸也跟着烛火的跳跃。不断变换着阴影范围,将那张脸照的更加死气了一些。 单手举着烛台,男人面色冷静再黑暗中探寻起来。 烛光摇曳下,男人的头发逐渐变成,一点一点褪去墨色,最终化为干净的银白。 整个楼中没有任何声响和光源,白发男人藉着光在过道间游走,只能听见他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和轻缓的呼吸声。 就这样安静走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白发男人终于停下了脚步。 烛台微微前举,照亮面前的一个小柜台。 柜台上落满了灰尘,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 整个柜台上都蒙上了一层灰,唯独边角处摆放着的一个电话座机,却颜色鲜艳,宛如新品。 这个座机的颜色,是刺眼浓艳的血红,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还能感觉到机身的光泽。 座机是比较老式的那种款,上面的拨号按键,居然还是滚轮样式的。 亓官殊将烛台移过去了些许,光亮之下,电话的颜色看上去更加浓艳,彷佛下一秒就可以滴出血来。 “叮铃铃——叮铃铃——” 没有插上电话线的电话,突然剧烈响了起来。 听筒在话架上来回震动,清脆尖锐的铃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在电话铃声响起来的那一刻,从座机的底部,也开始向四周扩散腥稠的血液。 亓官殊面色不改,轻扯嘴角,从眼底溢出一抹讥讽,在电话铃声的声音越来越尖,几乎快要破音炸开的时候,亓官殊抽出陌刀,对准电话劈下—— “聒噪,三秒钟,给我滚出来!” “三……” “二……” 就在亓官殊的倒计时到最后一秒的时候,整个鬼楼中的灯光,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 随着灯光的亮起,整个鬼楼的陈列也彻底显示了出来。 包括柜台在内,都如泄洪一般褪去表面灰尘,恢复成干净整洁的模样。 白发男人收回烛台,吐气将蜡烛吹灭,随手收回芥子空间之中。 但他依旧握着手中的陌刀,刀尖抵地,拖着陌刀在地面上滑行,一步步走向楼梯口,彬彬有礼客气道: “冒昧登门取你性命,抱歉,失礼了。” 第142章 中秋番外·if线(可跳过) 这只鬼一定是疯了。 白发华袍的大祭司眉头轻佻,用那双亮如骄阳一般的金色双瞳凝视着眼前这团看不出模样的黑气,在心底得出结论。 这确实是一团黑气,颜色沉入墨色,乌乌攘攘地挤在一块儿,勉强堆出了一个人形。 虽然没有具体的模样,可这黑气凝成的人形,却身材高挑,肩宽腿长,甚至比大祭司还要高出一个头来。 人形并不凝实,有些地方的浓度深,有些地方的浓度浅,看上去像是没有勾画完整一般。 亓官殊半虚双眼,眼眸中浅金寸寸沉淀下去,这视线中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愤怒和不耐。 他十分不爽快地抬起头来,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将自己的视线,落在黑气的眼……头部上。 仰着头看人,实在是一个不舒服的举动。 大祭司语气冷硬,每个字中都毫不掩饰地散发著杀意:“你胆子挺大,连我都敢劫。” 整个尧疆之中,有谁不知道最不能惹的,就是常年闭关的那位大祭司。 大祭司心狠手辣,心性凉薄,行为处事向来只顺从自己的心意。 运气好的时候,要是不小心冒犯了大祭司,最多也就断手断脚,或是被大祭司下蛊试药,痛苦了点,但也能够保证性命。 运气不好的时候,就连死,都是奢望,大祭司有的是办法让人生不如死,在痛苦折磨中,不断撕碎一个人的精神。 而眼前这只鬼,突然冲出来阻挡大祭司的路不说,还意图用它那肮脏,充满阴气的手去触碰大祭司。 这已经不是大祭司心情好不好的问题了,亓官殊想让这只蠢货死。 不,死都算便宜它了,他要先好好折磨一番这只鬼,再考虑怎么处死。 黑气歪了歪头,似乎在理解亓官殊话中的意思,好一会,它才点了点头。 这? 他说这鬼胆子挺大,结果这家夥还点了头?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理解能力,这蠢货从哪里看出来他是在夸它了? 他明明是在骂它好吧! 气笑出声,亓官殊抬起手,手指在抬起的过程中,变换掐诀,只是几秒钟的功夫,亓官殊的手上,已经变换了不下四五个手诀了。 金光在指尖凝聚,还没有打出,就可以感觉到这团炁中,蕴藏的恐怖能量。 保守估计,这一击打下来,可以直接将眼前的这个蠢货,鬼身打散,以真火灼烧灵魂后,不得再入轮回。 黑气没有半点害怕,它非但没有因为亓官殊的这个举动而后退,反而还再次上前了几分。 这般大胆的举动,给养尊处优的大祭司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冲击。 实在是嫌弃这种阴诡气息,白发大祭司皱眉往后退了半步,同时将手中的灵力球,朝着黑气打了过去。 第202章 “呲——” 灵力球在空气中快速滑动的过程中,发出刺耳的爆炸灼烧声,金光在接近黑气的时候,也闻到了美食的香味,贪婪地卷上黑气,不顾一切地开始吞噬起来。 可这些平时都可以一簇烧一片的真火,在烧毁了部分黑气的一小部分气息后,就彷佛火星进入了海洋一般,瞬间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亓官殊的错觉,他突然发现,在这些灵气星子被黑气反吞后,黑气不但没有消减半分,反而还更加凝实了些! 原本还有些分布不均的黑气,颜色越发充实起来,相映射的,这只鬼的形态,也越发清晰起来。 一团黑雾中,有一双暗红色的双眼睁了开来。 这双眼睛明亮干净,颜色艳丽纯正,像一对鸽子泣血的红玉石。 赤瞳睁开后,就迫不及待将视线落在了大祭司的身上,自上而下,来来回回地扫视着。 这种一寸寸热切打量的目光,让大祭司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一个烤箱之中,成为一道即将被享用的食物,身上的衣服就像虚设一般,让他有种身无寸缕的羞愤感。 “放肆!” 气急败坏的大祭司再次伸出手,屈指弯成爪状,对准那双胆大妄为的双眼剜去。 可那黑气现在好像学聪明了,它只是看了一次亓官殊攻击的模样,就可以一比一的将这动作复刻下来。 几乎和亓官殊完全镜面一般,黑气也伸出了手,但他并没有朝着亓官殊的眼睛攻去,反而对准大祭司的衣领前去。 如果亓官殊想要教训黑气,那他的衣服便会被扯开,如果他现在收势保护衣服,那黑气的视线依旧会继续恶心他。 两者不管选择哪一项,都会让亓官殊感觉心情烦躁,但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一个选择。 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思考之间,大祭司就做出了他的选择。 暗含怒气,被迫收回手,转势推开黑气距离他衣领越来越近的猪蹄,大祭司很少向今天这样,整个人的情绪都产生这样大的起伏。 这鬼找死! 快速后退,让自己处于一个安全的地方,白发大祭司手腕轻转,松松垮垮系在祭司腕间的银手环碰撞,铃铃哐哐地敲打了一阵后,挂在手环上的小铃铛,铃音响起。 “铃——铃——” 三清化梵音,没有铃舌的小铃铛声音悠远,音响之下,只觉灵台一阵清明,彷佛被洗去污秽和燥意,忍不住想要闭目参拜。 铃音还未落下,大祭司手腕垂下,寒眼望着眼前的黑气,小铃铛无力自震,在手坏上有节奏地跳跃着。 大祭司只是站在那里,那一身气度,却好像没有任何生气,双眼沉静无情,脸上也没有半分表情的变化。 他只是站在那,却好像一条紧绷着身子,随时准备发起攻击的鹰隼。 美丽,强大,还一身尖锐。 多么完美的一只猎物啊,多么优秀的一件藏品啊。 黑气暗红的双瞳不自觉晦暗下去,要不是它不会呼吸,只怕它现在的呼吸节奏,已经完全紊乱不堪了。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能够从黑气周围的气流起伏,以及黑雾的聚散波动中,察觉到黑气的激动。 铃音确实让黑气有些难受,可这一道道的绞杀梵音,并没有对黑气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它甚至觉得这铃声挺好听的,如果能在另外一种时候被摇动作响,一定会更好听。 终于,黑气发出了它从出现起的第一道声音: “妻……子。” 黑气看着阴冷古怪,到现在,也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固然这双眼睛确实深邃情深,但亓官殊还是觉得这只鬼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失礼。 有这样嫌弃厌恶的印像在前,亓官殊完全没有想到,这家夥的声音居然会如此抓耳, 这道声音清冽低哑,似乎是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每个字从唇间转出时,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给那份宛如玉石相击的咬字吐音中,平添了几分韵味,悦耳动听,在心口处不经意拂过惊艳。 亓官殊抬头,那黑气望着自己,暗红深邃的双眼清亮含情,干净透底,纯粹至极。 黑气再次从雾中发出声音:“妻子……” “……” “谁是你妻子?你脑子是不是不好,我堂堂尧疆大祭司,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不知模样的家夥妻子?” 大祭司因为声音才加回来的一点好感,再次被这句荒唐至极的话减完,他冷哼一声,手腕处开始凝聚灵力,一把刀柄处盘旋着两条蛇骨的陌刀,在灵力环绕间,一点点显示出来。 黑气看到陌刀的那一刻,瞳孔猛地颤抖一瞬,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快速贴近生气的大祭司:“你,就是我妻子!” “有病。” 天色已经开始阴沉下来,薄云星星散散铺在天空上,月亮已经迫不及待地挂上,开始入夜,林中树荫遮盖,晚风一吹,树叶飒飒作响的同时,也带来了晚间的凉意。 还好大祭司的祭司袍足够华丽,层层叠叠的衣服,外加一件绣满金线的丝绸披风。 林间穿堂风一吹,祭司袍上的银饰铃铛,也跟着碰撞,附和冰冷。 没时间再继续和这个神经病扯了,亓官殊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指尖微动,握紧了手上的陌刀。 差不多了,时间快来不及了,他还要回去,陪妹妹一起过节呢。 不想再继续耽误,大祭司抽刀,准备自己上手,解决这个怪东西。 黑气的目光呆滞一秒,随后漫上委屈,那一双狭长淩厉的凤眼,在此刻看上去如同小狗一般,湿漉委屈。 “乖乖,你要杀我?” 用清冽低沉的声音,说出这样深情撒娇的话语,黑气自己没有意识到什么,却把大祭司刺激得不轻。 有病吧,有病吧!绝对是有病吧! “闭嘴!” 再也忍不住了,大祭司手腕翻转的功夫,往陌刀当中淬满灵力,整把修长锋利的刀身上,因灵力的注入,散发出幽深的光芒。 可黑气丝毫不畏惧大祭司的这个动作,它静静站在原地,用那双委屈的双眼望着亓官殊,目不斜视地等待着陌刀的挥来。 “峥——” 意外就此发生,淬满灵力的陌刀,在即将劈向黑气的那一刻,被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弹了开来。 这道看不见的结界并没有伤害亓官殊,在弹开陌刀后,也准确把控着力度,没让大祭司受到太大反噬,只是挥开陌刀,并没有逼退大祭司。 “……” “什么妖法?” 为什么他连攻击都办不到?不可能,在他面前,不可能有结界开启,还不被他发现的! 也就是说,这个逼退,不属于结界的范围,而是——规则的力量?! 有规则在阻止他伤害这团黑气! 什么东西! 黑气担忧上前两步,想要去扶住茫然的大祭司:“乖乖,你没事吧?我都说了,你是我妻子,我们之间有道侣契约,你是不能伤到我的。” 这话说的还挺委屈,黑气微微颔首,低声解释道。 不可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契约!再说了,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峒楼中修行,哪里来的什么道侣! 满口胡言! 大祭司不信邪地调整握刀姿势,用了十成的力气,再次朝着黑气砍去。 可惜,依旧和之前一样,在陌刀力量伤到黑气的时候,被一道看不见的规则力量,弹了开来。 黑气不气不恼,乖巧站在原地,任由炸毛的大祭司一次次尝试劈砍自己,又被弹开。 等大祭司再一次被弹开,一个没站稳,有些踉跄的时候,黑气立马贴身上前,一手十分熟练地揽住大祭司的腰间,另一只手自然落在大祭司的肩膀处,用一个几乎将人搂入怀中的姿势,从后抱住了大祭司。 “乖乖,你没事吧?” “滚!” 白发大祭司再次炸毛,掌中在一瞬之间,凝聚满灵气,全部打向黑气的胸口处。 灵力入体,黑气自动将其转换成为了自己的力量,填补自己灵魂的虚弱。 随着大量灵气的转换,黑气开始散去,属于人形的部分,更加凝实。 灵力转移和黑气的消散同时发生,两种不同的颜色一进一退间,厉鬼的模样,也逐渐清晰起来 。 他有一张几近完美的脸,这张脸的攻击性很强,五官深邃立体,每一处位置,都长得恰到好处。 厉鬼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身上没有任何遮拦,却更明显的直视到这具强悍有力的身材。 这就像是一具被精心雕琢出来的“躯壳”,每一寸肌肤,都长在了大祭司的审美点上。 尤其是一根两指宽的黑色缎带,被环绕缠在厉鬼的颈间,遮住喉结。 黑色的缎带又和白嫩的肤色形成了鲜明对比,最要命的,是他用这张清贵中带了几分野性的脸,做出完全信赖的表情,将绕在颈间的缎带,勾指抬起,送到了亓官殊的眼前。 第203章 这种我把自己完全交给你的依赖态度,让亓官殊又羞又怒。 可他满腔的怒气,在看到这张漂亮的脸时,又下意识咽回肚子里,但他实在松不下这口气,最终选择握住缎带,故作凶狠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厉鬼无辜又认真:“你。” “……” 什么你?你什么?我是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回答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想做……你?! 灿如骄阳的金瞳骤缩,在剧烈颤抖了几下后,从未经历情事的大祭司,反应过来了厉鬼的意思。 好不要脸!真是好不要脸! 作为从小到大都被尧疆捧在心尖尖上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无赖的调戏? 呼吸急促之下,小少爷平静冷淡的脸上,不觉浮现出些许红晕,连带着他的金瞳,都有些水雾起来。 可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羞愤之后,是想要杀人的狠厉。 一个肘击打向厉鬼,同时拉紧厉鬼颈间的黑色缎带,将其的颈部向下扯,另一只手握着陌刀,顺势朝着厉鬼的颈部砍去。 大祭司在愤怒之下,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到厉鬼,他现在只想狠狠砍断这个狗东西的脖子,把他的头拿去做密藏法器! 发狠的一击果然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将厉鬼颈间的缎带扯了开来。 黑色缎带散开,如同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收件人拆了开来。 一条银链从缎带中跳出,银链之上,挂着一对戒指,和一枚特殊的铜钱。 亓官殊眼尖看到铜钱,转过刀柄,用底端挑起厉鬼的下巴,伸手握住铜钱,冷声问道:“这铜钱,你从哪里偷来的?” 封景无辜眨眼,即便被亓官殊用这样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侮辱的姿势,挑起下巴,他也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甚至还主动抬了抬头,让亓官殊可以更方便抵住自己下巴。 “是乖乖给我的,你说过,只要我想你了,就来找你,”封景一本正经的解释,让他看上去更加天真,他像是一张完全没有被污染过的白纸,本能地对亓官殊好,“乖乖,我想你了。” 所以,我来找你了。 “这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你。” 比起封景的爱慕,亓官殊就显得冷漠多了,他眉头拧起,并没有怀疑封景的意思。 这枚铜钱确实出自他之手,可是,他根本就不认识这只鬼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从来没有离开过尧疆,没有离开过峒楼,绝对不可能认识这只脑子有病的厉鬼。 封景眼底掩下一抹落寞,他半垂眼帘,鸦羽一般的睫毛因为这个动作,轻轻颤抖。 “你忘了我。” 轻如蝉翼的一句话,顺着风而来,还未送到,就先被吹散,昆仑玉碎般的冷冽声音中,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只是简单的四句话,没有指责,没有愤怒,却在亓官殊的心上,狠狠划了一刀。 封景眼睫一颤,一颗颗饱满滚烫的泪珠,顺着眼尾落下,他抿唇望着亓官殊,像是在控诉亓官殊的绝情。 被人用这样一种表情看着,实在是一种酷刑,亓官殊被烫得心口一跳,立马错开视线,用言语给自己找补:“满口胡言。” “我没有。” 封景反驳,他强硬将亓官殊的脸转了回来,双手捧住亓官殊的脸蛋,不让他有移开的机会。 认真直视亓官殊的金瞳,封景的脸缓慢向亓官殊靠近:“我在乖乖身上,留下了一道印记,只要你爱我,它就会显现。” 这更是胡言乱语,身为大祭司,他的身体必须保证绝对的干净无暇,就连痣和胎记都不可能存在,又怎么会有所谓的印记呢? 如果真的有,没有理由峒楼的长老会检查不出来。 看出来亓官殊眼中的嘲笑和不信,封景并不生气,他的视线在亓官殊的唇瓣上停留了好一会,眼中的滚烫越来越热,这份灼热,也顺着手心,传到了亓官殊的脸上。 “你要做什……唔?!” 好冷。 在封景的唇瓣覆上来的第一时间,亓官殊的脑海中就是这个感觉。 可这样的冷也只是一瞬间,在一触之后,转而迎来的,就是热烈的追逐和温暖。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的小少爷,已经彻底呆在了原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要去生气,也想不起来要推开封景。 就这样愣在原地,跟着封景的节奏,一起亲昵纠缠。 舌根处传来一阵酥麻,像是灵力星子,在舌根处炸开一般,有些刺激,但并不疼。 感觉到印记的存在,封景亲吻时有些悲伤的双眼,再次明亮起来,他眼中清亮喜悦,一手托住亓官殊的后颈,另一手顺着肩膀滑下,落在亓官殊的腰间,将其搂入自己怀中,再次加重了自己的力度。 就这样纠缠了估计快五六分钟,封景才终于松开了满脸红晕,有些喘不过气的大祭司。 额头相抵,封景抱紧大祭司,亲昵地蹭了蹭:“乖乖,你爱我!我的印记亮起来了!你爱我!” 亓官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占了便宜,连忙用袖子去擦拭唇瓣,但长时间的激吻,已经让他的双唇有些充血泛疼,这么一擦,反而让他忍不住嘶出声来。 “什么印记?!” 在哪呢,他怎么没看见?他怎么就爱他了? 亓官殊跟不上封景的脑回路,但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十分习惯封景的接触,他的身体,似乎很熟悉封景的靠近。 这说明——他一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是习惯了封景的陪伴的, 但,封景是谁?他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封景意味深长地用指腹抚摸了一遍亓官殊的下唇,稍微用力,指尖进入唇齿之内,在舌尖上快速摩挲了一下。 ?! 在舌间!这家夥给自己下的印记,居然在舌间! 真是太荒唐了! 亓官殊又想要动怒,这个认识告诉他,他和封景的关系,可能比所谓的陪伴,还要亲密。 难道,真的如封景说的一样,是他的什么……妻子? 不,这不可能! 如果他有道侣,那峒楼的长老为什么还会允许他成为大祭司? 封景伸手勾住亓官殊的掌心,在亓官殊又惊又疑的表情中,试探问道:“乖乖,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家吗?” “……” 他能说不可以吗? 似乎是看出来亓官殊的潜意识,封景自己弯眸回答:“乖乖愿意!” “……” 得,好话都给一个人说完了,那他还说什么? 当然,亓官殊默认的原因,主要还是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封景。 表情扭曲了一下,亓官殊自暴自弃地解开自己的披风,没好气地扔在封景身上:“穿上!光天化日,不着衣物,成何体统。” 封景从披风中挣扎出一双眼睛来,闷声回答:“乖乖喜欢我的身体,我给乖乖看。” 亓官殊:“……” 脸色再次涨红,白发的小少爷真的炸毛,啊了一声后,一拳打在了一棵树上:“闭嘴啊!” 树林中,白发华袍的大祭司气氛低沉地朝着外走去,大祭司的身旁,还跟着一个披着大披风的黑发男子。 男子腻歪地用手指勾着大祭司的手,大祭司不厌其烦地甩开,又被男子追上来勾上。 四五次后,大祭司终于认命,不再甩开,反而回握住了这双手。 月色正好,圆月当空,薄雾散去,林中,只有大祭司的声音还在暴躁: “不要叫我乖乖!烦死了!” “闭嘴!我不要听!” “不准!你要是敢爬床,我杀了你!” “……啊!我不听!” “烦死了!睡睡睡,给你睡,行了吧!你快闭嘴啊!” 第143章 你难道就不想出去 白发男人来的气势汹汹,提着一把比他人还高的陌刀,在地上拖行,刀尖与地面摩擦,不断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可他好像并不在意这声音的难听,丝毫没有收到声音的影响,一步一步在大厅中,闲庭漫步般走着。 整个大厅的布局有些古怪,偌大的一个空旷地方,靠近里面的那一边,正中央却摆着一块方正巨大的镜子,镜子的两边,分别有一道楼梯,向上盘旋。 整个大厅干净利落,除了这面镜子,还有摆在进门没多远地方的登记台,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 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干净,反而透露出了几分别扭的古怪。 亓官殊离楼梯的距离越来越近,可直直面向的镜子中,却并没有提刀男人的身影! 整块镜子中,完整反射出大厅的布局,就连登记台上偶尔以及翻动的登记手册,都可以清楚照出来,唯独照不出亓官殊。 有一种说法,是说已死之人,也就是鬼,是无法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身影的。 想起来之前秦政说的,你已经死了,亓官殊只觉得有些好笑。 第204章 白发男人扫了一眼镜面,并没有因此生出任何心情的波动。 在楼梯口前站定,白发男人再次开口:“你最好不要让我亲自上去找你,我的耐心有限,只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如果你再不出现,我就直接拆了整栋楼。” 在声音中加入了灵气的力量,即便只是在楼梯口轻飘飘说了一段话,可这威胁的声音,却能够清晰地传入整栋楼的“居民”耳中。 大厅的灯光开始闪烁,像是突然短路了一般,在急促的抽了几下后,一阵带着些许腥味的风吹过。 腥风吹起白发男人的额前的碎发,风意冰凉,行过之处,还隐约结出了轻薄的冰片。 亓官殊不为所动,等风停下后,楼梯间上,出现了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衫的男人。 男人手中撑着一把白伞,伞面光滑剔透,看上去如玉石样精致。 伞面上刻着一条巨蛇,蛇瞳睁开双眼,那双眼睛翠绿碧青,是玉石,又生动极了。 男人面色有些病白,却一点都不显疲态,长发拖在身后,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松松垮垮束起。 妖性十足,只看一眼,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一句“妖精”。 男人眨了一下墨绿色的双瞳,用打量的视线,将亓官殊从上到下扫视了一圈。 目光落在亓官殊手中提着的那把陌刀时,忍不住瞳孔一缩,展现出属于蛇类的竖瞳。 青衫男人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亓官殊陌刀上盘着的两条蛇骨上,好一会,才心惊胆颤地问道:“敢问道友这蛇骨,是出自哪里?为何它的骨上,有这样古老沉重的威压?” 对于男子的询问,亓官殊态度还算不错,他举起陌刀,手指轻柔抚过蛇骨,动作温柔宛如在与什么亲爱之人相处。 “这是老祖传下来的,据说这上面的蛇骨,是来自洪荒之前的冥蛟,”亓官殊提到老祖的时候,神色之间化开冰霜,融为春水,语气中的自豪更是掩都掩盖不住,“岑先生跟脚为蛇,才会感受到冥蛟的威压,但这终究只是枯骨一具,岑先生不必担心。” 岑颂卿颔首,脸上的畏惧倒是稍微褪去了不少,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 忍不住往楼上走了几阶,让阴气包裹自己,以远离大妖的威压,岑颂卿这才继续开口:“不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 “你这楼中,有一位从新界逃出来的叛徒,我要杀他,岑先生不会拦我吧?” 亓官殊提到新界的时候,眼底的厌恶根本藏不住,如果可以的话,他估计是想直接一刀劈了这栋鬼楼,直接一了百了。 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就算再怎么权利大,也不能无缘无故劈了人家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岑颂卿作为鬼楼新任老板,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普通百姓的事,亓官殊才会给他几分薄面,没有一上来就动粗。 新界的叛徒? 听到亓官殊的这句话,岑颂卿的眉头也不觉皱了起来,他沉默几秒,也严肃了几分:“明辉楼是已经发展出自身祟域的念祟,即便我现在是明辉楼的主人,却也并不能完全操控它。 如果真的有那种杂碎,仗着楼中管理疏漏,逃了进来,那岑某,定当配合先生,将其捉出,给予惩戒。” 在大是大非上,岑颂卿还是非常理智的。 固然亓官殊上门找茬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道德,可是如果这件事一旦扯到了新界身上,那么只是上门找茬,也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岑颂卿有些疑惑,为什么新界的人,会逃到明辉楼来。 明辉楼只是一栋鬼楼,还是一栋能力低下,居民温和的鬼楼,除此之外,还在上京中,明确记录到了玄宗特别关注文件之中,只要一有异动,玄宗那边的人,就会立刻发现。 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合适躲避的地方。 “先生可知那位叛徒,现在所局哪号房间?是否需要岑某提前封锁明辉楼,以防叛徒逃脱?” 明辉楼中的所有居民,都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大部分时间,这些居民,也不会随意串门。 可以说,每一个房间号,都代表了一位鬼居民。 只要知道房间号,岑颂卿作为明辉楼暂时的主人,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困住居民,封锁房间。 岑颂卿虽然有心帮忙,可亓官殊并不知道那位叛徒住在几零几。 他会知道有渣滓逃到这里来了,还是因为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曾经在那些前来刺杀自己的鬼祟身上,留下了印记。 顺着印记,亓官殊找来了这里,并且,他也能够通过这个印记,直接去锁定目标鬼祟的位置。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前往动手,也是在给那个家夥最后一个机会,如果那只鬼祟不愿意承这份情,也就不能怪他,不顾一面交情了。 “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了,岑先生,抱歉,请恕我可能要将您这地方弄脏了。” 和岑颂卿扯了好一会有的没的,距离最开始的三秒钟倒计时,已经过去了不止几分钟了。 亓官殊很讨厌这种时间不被自己控制在掌心的感觉,他打断岑颂卿的话,再次开始运转灵力,一点点淬入陌刀之中,想要直接上去,把那个渣滓找出来。 气氛一瞬间再次变得紧张起来,岑颂卿抿唇不言,却也没有要阻挡亓官殊的意思。 他只是静静看了一眼亓官殊,往旁边推开了半个身位,手中撑着的那把白伞上,巨蛇的双瞳逐渐半虚起来。 “您请自便。” 岑颂卿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些什么,让出身位后,开始在心底盘算着,如果亓官殊真的要在明辉楼中大闹一番,这修缮维护的费用,以及向居民们赔礼解释的费用,估计又将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也不知道,这笔开销,能不能找玄宗天行报销一下,怎么说,明辉楼现在也是在玄宗的卷宗记载之上吧。 青衫男子叹气,他到底还是实力太低了,如果他的能力可以再强一些,那么在有外人进入明辉楼的那一瞬间,他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困住对方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就连帮忙,都使不上什么力气。 亓官殊提着刀继续往楼上走,他的每一步,都和上山的时候一样,坚定且稳健。 他对自己的目的地,有著明确的认识,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着清楚的了解。 对付这种家夥,他根本就不需要太过认真。 一步,两步,三步…… 就在亓官殊的身影,即将踏上第二层的那一刻,整栋鬼楼内,再次卷起了一阵凉风。 岑颂卿立刻提起警惕,握着白伞瞬移到了亓官殊身边,在警惕之下,他也顾不上害怕亓官殊陌刀上的那两具蛇骨。 蛇类的视线到底还是有些不太清楚的,可他修成人形后,他的视力,就可以随着实力的上涨,而变得更加清晰了。 快速环视一圈,岑颂卿握紧白伞,将亓官殊牢牢护在自己身后:“先生,小心。” 他的实力属实算不上厉害,但在未知前方是否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勇敢地站在了亓官殊的身前,将其护在了身后。 因为他知道,亓官殊的性命,一定比自己更加值钱。 对于他们这种后天修成的小妖来说,亓官殊这般金光护体,功德满身的人,一直都是他们羡慕又尊敬的人。 更何况,在命道权重面前,他们这种小妖,是绝对比不过亓官殊这样的金光仙骨的。 又因为岑颂卿是因为观自在菩萨,一场造化后,得以重获新生。 对于神仙们,他就更加敬畏了,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他也心甘情愿。 有人会护在自己身前,亓官殊早就习惯了。 从前在尧疆的时候,几乎整个尧疆的尧民,都会下意识站在他的面前保护他。 这个保护,并不是看不起亓官殊的意思,而是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亓官殊毫发无损。 岑颂卿都已经做好了要就此牺牲的准备,但亓官殊却并没有真的想让岑颂卿去死。 拦住岑颂卿些许,亓官殊语气平淡:“既然来了,就直接出来吧。” “什么?” 岑颂卿一愣,没有反应过来亓官殊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也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理解到了亓官殊的意思—— 那个逃到明辉楼的叛徒,主动出现了。 “监考官。” 一阴森冰冷的声音从二楼的楼梯间传来,伴随着声音的响起,整个楼梯间的温度,再次下降了几分,绕是身为冷血动物的岑颂卿,都忍不住被这骤降的温度,颤了一激灵。 岑颂卿仔细辨认了一下这道声音,确认自己对这道声音,没有任何记忆和印象,这是一道他不熟悉的声音。 看来真的明辉楼中,真的有其他的东西混了进来。 意识到这一点,岑颂卿的脸色不觉有些复杂起来,身为明辉楼的主人,他居然连有人混了进来,都不知道! 第205章 这对于他来说,可真是奇耻大辱! 脸色阴沉下去,岑颂卿寒眼朝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 在靠近二楼的楼梯口处,感应灯还没有亮起,只能靠着一楼这边的灯光,隐约看到一道形状诡异的影子,正从二楼的楼梯口,打了下来。 又是一个知道他监考官身份的家夥,看来新界那边的人中,确实有尧疆的内应。 亓官殊暂时不想去问这家夥是怎么知道自己监考官身份的,他只是有些好奇,这只鬼祟…… “你也是从异海中跑出来的吗?” 这话问的轻松,彷佛只是寻常的一句“吃了吗您嘞”,可是一旁完整听完整个对话的岑颂卿,却忍不住心口一跳,并且心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彷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将心从喉间跳出来一般。 刚才先生说了什么? 异海? 是那个异海吗?!那个传闻中的妖怪监狱,所有犯有罪业,有违天理,就会被困于境域,终身不可逃出的异海潮境吗?! 碧绿色的双瞳开始剧烈颤抖着,岑颂卿咬死牙关,不敢再这种关头,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来打扰二人的对话。 屏住呼吸,岑颂卿撑着白伞站在白发男人身边,胸口在特意的屏息下,居然一点浮动都没有。 要是不注意看的话,估计会直接以为这是一个精心雕琢出来的仿真人像。 “……” “是的,监考官。”在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亓官殊都以为这家夥是不是趁机逃跑的时候,这只鬼祟终于开口回答了。 鬼祟的声音有些破哑,破风响拉动的声音,大概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吧。 亓官殊忍不住挑眉,这家夥的嗓子……是被后期破坏过吗?怎么听上去,马上就要把嗓子撕扯断裂一般? 破锣嗓子话音落下,二楼的楼梯口处,拿到造型迥异的影子,终于开始了移动。 黑影缓慢下行,透过反照在墙壁之间的影子,不难看出,它的移动似乎没有明确的上下起伏。 一般而言,一个人上楼或者下楼的时候,属于这个人的影子,都会根据脚步的跨动,呈现出有节奏的上下颠簸。 可这道黑影的下行,却完全不一样。 它不但没有明显的上下颠簸,反而是十分匀速的平行下行。 一个人就算身体控制能力再好,也不太可能做到一点破绽都没有的平行上下。 除非,那个人是踩在扶手电梯上,只有人本身处于一个和地面平行的状态时,在机器的帮助下,倒是可以达成身影的平行上下。 可明辉楼作为一栋有些年代的鬼楼,尤其是在电梯都没有普及的年代,是绝对不可能在普通的楼层过道中,安装扶手电梯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这个正在移动的身影,没有双腿,没办法用前后抬腿的方式行走。 但这道身影也没有左右扭动的浮动,也就排除了他是爬行类动物的可能。 [这家夥的双腿,也被人打断了?所以只能用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滑行下来?] 这个念头很快就浮现在亓官殊的脑海中,才刚刚想到这,二楼的那个鬼祟,也已经滑到了一楼楼梯口处。 这个奇怪身影的主人,也终于完整地出现在亓官殊和岑颂卿面前。 —— 这家夥和亓官殊猜测的一样,双腿已经被彻底打断,大概是他从这样滑行的方式适应了许久,膝盖处居然都已经磨破了皮肉,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而这只鬼祟的大腿和小腿,更是因为白骨的不断擦磨,只能靠着些许硬经,勉勉强强连接着两段。 他只是从二楼滑到了一楼,双腿上已经开始结痂的腐烂部分,又再次扯裂开来,淌露着鲜红的血液。 大概是一直没有去清理过伤口的原因,这双腿上,甚至都已经生出了白白点点的腐虫,以及一团一团粘合在一起的烂肉。 不只是双腿,鬼祟的脸部似乎也遭受过一次重击,有一般的脸,都被打坏,骨头乱窜不说,看上去着实有些恶心。 或许这鬼祟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不好看,所以他特意用了一个大披风,将自己从头包裹了起来。 这样的直接闷头,反而会让伤口因为闷热,而更加恶化。 这样的闷热乱包下,腐烂的腥臭和鲜血的刺鼻,包括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身体的酸臭,全部聚合在一起,在一瞬间,朝着站在楼梯上的两位男子扑涌过去。 难怪呈现出来的影子,会那么奇怪。 原来竟是因为,这只鬼祟本身就已经没有一个人形了。 岑颂卿:“……” 亓官殊:“……” 岑颂卿的跟脚是蛇类,对于气味本来就比较敏感,这么多令人作呕的气味组合在一起,差点没有直接给他的鼻子,宣判死刑。 立刻抬手,用手捂住口鼻,岑颂卿还是没忍住背过身去,撑在楼梯栏杆上,无声干呕了几下。 实在是太难闻了,用垃圾站的臭味形容,也不为过。 这样重的味道,他居然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任何发现? 这简直不科学! 在他自己的地盘,他都没有注意到外人的进入,还是这么“重口味”的外人,简直离谱! 相比起岑颂卿的失态,亓官殊就好太多了。 这样强烈的气味冲击下,他居然只是皱了下眉头,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 但他也只是看着冷静,亓官殊的心中,已经开始不停在胡言乱语了。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这什么味道,不,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亓官殊的表情冷静,可他的浅金双瞳中,却出现了一抹受到打击的呆滞茫然。 可金瞳裁决人不愧是金瞳裁决人,茫然了那么一瞬间后,亓官殊在最快的时间内,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动神色收回视线,趁此机会将所见全都甩出脑后,刚准备继续开口询问什么,那只鬼祟却先开口说话了。 鬼祟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任何干净完整的地方,可他还是端端正正地对亓官殊的方向,行了一礼:“监考官大人,我知道您现在有很多疑问,但,请您相信我,只要我救我一命,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你。 可是现在,请恕我不能为您解释任何话,我必须保证,我彻底安全下来后,才能够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有人在监视你?” 亓官殊问道,开始思考为了一个不一定知道所有内情的鬼祟,花费心思去保护他,确保他的安全,到底划不划算。 鬼祟点了点头,在点头的过程中,亓官殊发现,即便他现在的脸上没有多少完整的部分,可是那只仅存的眼中,还是透露出来了畏惧和忌惮。 哪怕都已经逃到了二级念祟明辉楼中,这只鬼祟还在忌惮,不敢胡乱说话吗? 他现在敢出现在亓官殊面前,莫非也是在赌? 赌亓官殊愿意为了那点消息,去保下他吗? 能够有这样大胆的想法,难道鬼祟那里,真的有什么能让亓官殊都动心的消息吗? 亓官殊果然犹豫了,他沉默下去,没有立刻回答鬼祟的话,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陌刀的刀柄,好一会,亓官殊冷笑出声: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我一定会为了你知道的那些消息,浪费心思去保下你?” 明辉楼中的温度,似乎再次降低了些许,包括一开始在干呕了几声的岑颂卿,都停在了动作,抿唇站在了楼梯口的出口处,握着白伞的手,再次收紧了些许。 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若是亓官殊想要动手,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亓官殊挡下这个家夥。 鬼祟当然注意到了岑颂卿的动作,可是他并没有把岑颂卿的威胁放在眼里。 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岑颂卿,鬼祟用那半张人脸,半张腐烂脏乱的鬼脸,死死望着亓官殊的方向: “相信我!监考官,我知道的消息,一定都是对您有用的!您难道就不好奇,异海中到底在这些年,出来了多少怪物吗? 您难道就不好奇,病栋到底分了几个医治区,每个医治区,又代表了什么意思吗? 您难道就不好奇,我们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您是监考官? 为什么最近又突然对您开启了追杀吗? 帮我!你保我安全,我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您! 您如果不相信我,那我愿意立下淩霄誓言!如有违背,我便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在整个神都之中,要是想证明自己真的对待一件事情十分认真,那么就会用淩霄的名义,来立下誓言。 在淩霄见证下,誓言具有绝对的权威规则,绝对不会有任何违规的机会。 一旦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那么淩霄规则下的反噬,就会直接将这个立誓人的灵魂剿灭,永生永世,再无轮回可能。 第206章 这只鬼祟敢用淩霄立誓,看来他确实很有把握,自己手上有亓官殊需要的消息。 原本对鬼祟所言还有些迟疑的亓官殊,在听到鬼祟说要立誓的时候,心中的天平,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可以,你先立誓。” 这次只考虑了几秒钟,亓官殊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有了梯子,鬼祟也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取出提前备好的誓言契约书,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姓名,随后上奏淩霄。 这封完全由灵力构成的契约书,在签上的立誓人的姓名后,自动从小开始燃烧。 不消片刻,整封契约书就在公平真火的灼烧下,彻底燃为灰烬,化为两道流光,一道上升入云霄,一道下沉入鬼祟体内。 金光闪过,这代表着誓约已经成立。 鬼祟应该曾经的身份不太简单,他不但知道亓官殊作为异海监考官的身份,还知道亓官殊身为金瞳裁决人的身份。 大部分新界刺客,在刺杀的时候,是不会知道任务目标是谁的,它们一向有自己特殊的判定方式,更多的时候,也都是选择用八字的方式,来确认任务目标。 也就是说,之前在上京对亓官辞进行刺杀的那些鬼祟,只知道亓官辞的八字和目标相符,却并不一定知道亓官辞就是传说中的金瞳裁决人。 但这只鬼祟不一样,他不但知道,还主动从怀中,再次取出了一份契约书。 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有些难以入目,鬼祟并没有选择继续拖着双腿爬过来,恶心亓官殊,而是用仅存没有多少的法力,小心托住契约书,耗尽心思控制着力度,将契约书一点点移向亓官殊。 鬼祟立下淩霄誓言,便松了一大口气,他看上去比之前紧绷的模样,放松了不少。 连带着对亓官殊的态度,都更加尊敬了些许:“监考官大人,这份契约由您见证,录入文件,若我有半分违规,您做出任何裁决判处,我都绝无怨言。” 倒是个懂事的。 扯了下唇角,亓官殊没有用手触碰契约书,直接挥手纳入芥子空间。 手中的陌刀,从刀尖开始,一寸寸化作星子消散,重新回归亓官殊体内。 翻掌幻化出一颗小铃铛,和之前邬铃儿送给池星乐的一样,铃铛上都没有铃舌。 要说唯一的不一样,就是亓官殊幻化出来的这枚铃铛上,用阴刻的手法,刻下了一只禁闭的眼睛。 把小铃铛用手指拈起,随意晃了两下,没有铃舌的情况下,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一直在关注亓官殊动作的鬼祟,却眼神一变,似乎是听见了什么震人心弦的声音。 伸手在铃铛上禁闭的眼睛上弹了一下,亓官殊将铃铛扔给鬼祟。 动作随意,宛如是在随手逗弄什么流浪的猫狗。 可鬼祟并不这么以为,他激动地在地上蛄蛹两下,双手捧住铃铛,神色激动地对着亓官殊磕了几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十分用力,大有用自己的头骨,去挑战一下水泥楼梯,看看哪一方更结实的意味。 只是草草磕了两三下,鬼祟本就坏了一半的头颅,就更加破碎,鲜血直接从天灵盖的部分,往下流淌,配上鬼祟碎了一半,白骨和脑中腐坏部位的“惨像”,差点没直接把亓官殊当场送走。 “行了行了,停!”亓官殊赶紧叫住鬼祟,他怕再晚一点,鬼祟还没活着离开这,就先把自己折腾得拼不起来了,“你现在先去把自己收拾一下,然后再跟我离开,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你要去的地方,也是一栋监狱,但我可以保证,在监狱之中,你可以获得一些特殊待遇。” 才逃出一个监狱,就要进入另一个监狱之中吗? 这听上去,属实算不上一个好消息。 但鬼祟只是思考了一会,就视死如归般地点了点头:“行!都听您的。只要能让我活着,就算以后都要待在监狱之中,我也认了!说实话,如果早知道任务失败后,会是这样生不如死的结果,我还不如一开始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狱房之中,不听信谗言,为那群疯子办事。” “……” 这可真是一段信息量极强的话。 亓官殊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鬼祟赶紧去把自己收拾好。 鬼祟情绪激动,双手捧着铃铛,连连点头,知道自己有机会活下来后,现在亓官殊说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腥风吹过,鬼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大概是去按照亓官殊所言,要好好收拾自己一番了。 鬼祟离开,一旁当了很久背景墙的岑颂卿,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他犹豫一会,才重新走上楼梯,来到亓官殊身边,又有些担忧地扫了一眼刚才鬼祟所在的地方:“先生,如果那个鬼祟,真的是新界的叛徒,您这么直接保人,会不会引来新界的注意? 要不,还是让他待在明辉楼中吧,至少明辉楼,还有玄宗的监控。 新界就算要对明辉楼动手,也要先掂量一下玄宗的份量。” 扫了岑颂卿一眼,亓官殊摇头,看在岑颂卿是真心为自己考虑的份上,亓官殊好心情地多解释了两句: “不用,新界的人,本来就是来杀我的,我还怕他们不来呢。 岑先生不必担心,我要带他去的地方,只会比明辉楼更加安全。” 天行罪域,可不就是整个神都中,最安全的监狱吗? 如果把鬼祟留在明辉楼,一旦新界那边的人,发现了鬼祟的存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前来猎杀。 以新界能够和玄宗对抗千百年的水平,那个时候,别说清剿叛徒了,明辉楼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呢。 此事因他而起,实在是没有必要,再把明辉楼中的这些无辜鬼祟居民,以及暂时是明辉楼老板的额岑颂卿卷入其中。 想着,亓官殊似乎突然想起来了点什么,他盯着岑颂卿看了几秒,看到岑颂卿都有些尴尬了。 岑颂卿:“您这是?” 亓官殊:“你是不是根骨出了点问题,只能留在明辉楼中修养,不能出去?” 两个人的话同时响起,岑颂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亓官殊这是看出来了他身体有问题的事情。 一时间对亓官殊的好奇心更重,可岑颂卿都是死过一次的蛇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自己好奇,就可以去探索的。 好奇害死猫,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岑颂卿撑着白伞的手,忍不住稍微用力起来,指尖由于握紧伞柄,而微微发白。 看来不需要解释了,岑颂卿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亓官殊瞭然,知道岑颂卿的尴尬之处,也没有继续朝他看去,而是闭眼,开始用灵魂之力,去搜索了一圈自己的芥子空间。 每个异人修士,都有属于自己的芥子空间。 有些能力低下的小辈,打开芥子空间需要接住媒介和外附空间,比如常见的储物袋,就属于外附空间。 但一般实力强大的修士,都可以用自己的灵魂识海,去缔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芥子空间。 这个空间,只有本人可以进入,除非是相互缔结了道侣契约的法定配偶,才有资格进入对方的芥子空间。 只要本人不死,芥子空间就会一直存在。 而空间主人死后,整个空间则会被异海选中,成为新的衍生陨落洞府,衍生境域。 亓官殊的芥子空间,一共分为了十八层,是一座宝塔的模样。 这座塔,和尧疆内峒楼祭塔,外形几乎一模一样,是亓官殊特意构造的。 每一层塔内,都存放了不同的宝物灵果,亦或是下拉条零食,分配得井井有条。 直接朝着目标楼层探索过去,亓官殊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闭眼睁眼只花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在白发男子睁眼的同时,一瓶药水,也出现在了男子的手中。 瓶子是普通的药瓶,但瓶身上却刻满了蝴蝶和五毒,尤其是用于封口的瓶塞,居然是红玉雕刻的一只小狐狸。 只看这瓶塞,就能够感觉到此物的不凡。 岑颂卿的视线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在心底发出惊艳的感叹,这位奇怪的来客,身份还真是不简单啊。 如此灵气十足的血玉,都只是用来当一个小瓶子的瓶塞,要知道这东西,只是一小块,对于修士而言,也都是大补之物啊! 不说别的,就单说这一小块小红狐狸,估摸都能让不下百只妖怪,为其争夺了。 亓官殊完全不知道自己随手一拿的瓶子,给岑颂卿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他就跟路边摊一样,看了一眼瓶子有没有拿错后,便随手扔到了岑颂卿怀中。 这般随意的动作,可差点把岑颂卿吓出心脏病来,他慌忙用手去接,生怕小瓶子掉在地上。 好不容易接住瓶子,还特意确认了一下瓶子上的小红狐狸有没有受伤后,才反问道:“先生,您这是?” 第207章 “送你了。” 亓官殊哦了一声,语气平淡,刚想说反正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但想起来这些他以为寻常的东西,在外人看来,好像确实很稀缺后,为了避免自己有炫耀的嫌疑,到了嘴边,又换成了另一段话:“啊,是这样的,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助我捉到这新界逃犯,这是特意作为报酬,赠于你的。” 末了,又找补加了一句:“是天行的吩咐,我只是按规则办事,你要是想推辞,就去找天行说吧。” 他最讨厌这些客气唠叨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听岑颂卿在这里“这不可”、“那不配”,索性直接把所有的话头,都推给了秦政。 反正秦政身为天行,最擅长处理这些关系。 要是有任何问题,都推给秦政,一定没错! 作为好友,可不就是这样互相“帮助”吗? 果然,岑颂卿在听到“送你了”时,正准备开口拒绝的话,在亓官殊摆出了秦政的名头后,立刻咽了回去。 这,这样吗? 那既然是天行大人的安排……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没有任何妖精,可以抵抗得了【天行大人】四个字的重量,岑颂卿虽然自知受之有愧,可在想到是天行的吩咐后,犹犹豫豫间,还是选择了收下。 看到岑颂卿听话收下瓶子,亓官殊才欣慰的点了点头:“这瓶中装的是昆山玉髓,有白骨生肌、起死回生的作用,当然,起死回生是夸张了点,但让你重塑根基,以鬼身重新入道,还是不在话下的。至于那块血玉,你随便修炼着玩吧,不重要。” 本以为送出来的东西,就是这个“惨”为瓶塞的血玉,没想到亓官殊用最平淡的话,说出了最炸裂的语言。 在听到昆山玉髓的时候,岑颂卿整个人都忍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手中的白伞更是直接没拿稳,哐当打在了旁边的楼梯扶手上。 但岑颂卿没有心情继续追究白伞的问题了,他现在满脑子都在以刷显示屏的状态,回放着四个字——昆山玉髓。 什么东西?什么玉?昆什么?什么山? 是那个传闻中,只有上仙和神君才能够享受到供奉的那个昆山玉髓吗?! 那个被誉为修炼天材地宝中,排名第一的王者,由西王母娘娘,亲自练出的昆山玉髓吗! 我何德何能,能够从天行手中,获得这么贵重的赠礼啊! 想到这,岑颂卿立刻就准备把小瓶子还给亓官殊,但亓官殊早就猜到了岑颂卿的这个举动。 他弯眸含笑,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这位年轻老板:“岑颂卿,你难道就不想从这破地方出去,和你姐姐团圆吗?” 第144章 年下不叫哥 你难道就不想出去,和你姐姐团圆吗? 亓官殊的这句话,直接说到了岑颂卿的心坎上,自从他被蜈蚣精抽骨,锻魂做成白伞后,他就没有哪一天,是不想回去和姐姐团圆的。 虽说后来岑颂卿在神庭三太子的帮助下,重新和姐姐见面,并在明辉楼中除去蜈蚣精。 奈何他根基以毁,没办法直接回到凡尘之中,只能困在这阴气缠身的楼中,慢慢修养身体。 也正是因为他需要在明辉楼中修养,天行秦政才会提议,让岑颂卿暂代酒店老板一职,管理楼中枉死的鬼祟居民们。 按理说,所有鬼祟都需要回归冥府,在阴司的帮助下,重入轮回。 可明辉楼是因为这些鬼祟居民,才形成的特殊念祟鬼楼,可以说,没有这些鬼祟居民,就没有现在的明辉楼。 对于这种特殊情况,冥府是不会强行收魂的,也因为这些居民生前都是良善之辈,死后也并不存害人之心,冥府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明辉楼存在。 明辉楼鬼祟居多,岑颂卿一个妖祟在这,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哪怕顶着一个暂代老板的头衔,也没有什么办法彻底控制明辉楼。 现在亓官殊提出,他可以用这昆山玉髓,重塑根骨,只要他根基恢复,他便不用再受制于此,可以光明正大离开此地,去和姐姐、姐夫团圆。 要说岑颂卿一点都不动心,是绝对不可能的。 青衫男子眸色深沉下去,握紧手中的小瓶子,内心左右纠结起来,贪婪和理智,同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边小人在劝说他收下,这可以对自己的大好之物,一边小人又对他说归还,他什么功劳都没有,实在是没有资格,再获得这样贵重的东西。 都说妖性凶狠利己,更何况还是一条修行已过千年的青蛇。 就算是在话本故事中,他都一向随心所欲,现在面对如此大的诱惑,确实是一种挑战。 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贪婪,岑颂卿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遗憾和可惜收起,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准备把玉髓还给亓官殊。 可等他睁眼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白发男子,只剩下一阵阴凉的鬼楼祟气,从楼梯口处传来。 嗯,人呢? 岑颂卿惊讶之余,对这位白发先生的敬佩之意,更加深厚。 能够悄无声息的隐去自身气息,消失在他人面前,这种实力,就算放在盛法年代,也绝对在异人修士中,排的上名号,更不要是如今的末法转灵气复苏时期了。 冷风吹过,这次的风中,隐约可闻见些许特意喷洒过的香薰味,以及淡淡的腥味。 对于气味十分敏感的岑颂卿,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之前那只被打成残疾的鬼祟气息。 “嘭——” 大黑棺材的门,被暴力踹开,黑门打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却迟迟没有弹回来。 撑着白伞的青衫男子眯眼转头望去,正好看见一位把长发都扎起来,头发随意搭在肩上的男子,正在收一张下拉条。 下拉条上鬼气缠绕,背面似乎画着一个奇怪复杂的阵法,岑颂卿看不懂,却在视线落在阵法上时,忍不住有些头晕——那个阵法,似乎有吸附灵魂的力量! 眨眼移开视线,岑颂卿将白伞往下遮了些许,再藉着伞面没挡住视线的地方,再次打量过去。 这一次,岑颂卿发现,原本空白的下拉条纸上,多了一幅画。 画中是一位长相奇特的怪物,而怪物的双腿被打断,手上却捧着一个小铃铛。 是那个鬼祟! 一封下拉条,居然可以收纳一只鬼祟!!?这是什么路数?!难道,这位先生,是玄宗六门中,猎鬼门的修士? 没等岑颂卿思考出来,长发男子已经叠好了下拉条,习惯性把小长筒在掌心转了一圈,随后收入芥子空间。 背光之下,岑颂卿看不清长发男子的长相,却能够看到,他抬起手,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伴随指音一起响起的,是男人清朗明亮的声音: “岑先生,希望下次见面,是在人间。” 话音落下,长发男子的身影,在一瞬之间,炸开化作长尾蝴蝶消散。 长尾赤银蝶?这不是冥府几位帝君的代表灵气化身吗? 难道这位先生,是冥府的哪位帝君?不对啊,眼生的很,而且冥府神官,不是赤瞳吗? 那位先生,是一双亮如熔阳的金瞳啊。 嘶,要长脑子了,蛇脑运转不过来了。 岑老板的眉头,越拧越深,陷入了什么沉思,在他思考的过程中,巨大的黑棺材,重新关上门,在无声嗡鸣一阵后,沉入山丘地底,同样山上的小道,也在黑棺材沉底的一瞬间,消失不见。 山丘上的树植重新浮现,白雾弥漫间,有一道拖着行李箱的身影,直接从山丘上——张开双手,直挺挺跳了下去! 正好醒来起夜的守墓人,开着手电筒,从房间内出来,正准备去卫生间,解决一下三急之事。 刚揉了一把眼睛,哈欠才打到一半呢,就看见那还没墓园开发的山丘上,好像有一个人跳了下来?! 这可直接把守墓人的瞌睡都吓醒了,他仔细揉了下眼睛,再次望过去。 但山丘上,一片安静,植被种的满满当当,根本不可能会有人上得去啊,更不要说有人上去后,还能从上面跳下来的。 难道是眼花了? 守墓人挠了挠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迷迷糊糊,没睡醒眼花,迟疑着,守墓人一抬头,又看见一个拖着行李箱的人,直接从锁着的大门前,穿了过去?! 瞳孔再次瞪大,守墓人看了一眼大门,又看了一下山丘,虽然两个地方,距离他的休息室都挺远的,可是在这基本人迹罕至的墓园,还是大晚上,这些突兀的东西,还是十分现眼的。 守墓人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重复播放山丘上有人跳下来,以及大门口有人穿过去的画面。 两个画面越想越频繁,守墓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这两个奇怪的大哥,是同一个人啊?!身材相似,还都提着一个箱子啊! 第208章 早就听说在墓园工作,容易见到些不干净的东西,这莫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了?! 只是简单一想,守墓人就把自己吓了一身冷汗,正巧吹过一阵夜风,冰冷透骨的风,直接从守墓人的衣服缝隙中钻入。 汗毛直立,守墓人连上厕所的心都没有了,一溜烟跑回自己屋内,双手死死握着手电筒,用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开始絮叨: “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冤有头,债有主,鬼大哥您寻仇可千万要找准人啊,我就是一个路人甲,千万别杀错人喽…… ” …… 亓官殊带着下拉条从宁安墓园出来,却并没有拿出手机打车。 他拖着重新整理好的行李箱,沿着马路边,一手插兜慢悠悠走着。 大半夜的,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拖着行李箱,莫名其妙地在墓园附近走着,尤其是,这个人在灯光之下,居然没有任何影子! 怎么看,都是一件足以被记录到上京都市传说的事情。 偏偏这位行为艺术大哥,并不这么以为。 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插着兜,视线却一直望着天上。 顺着他的目光上移,可惜天空一片黑暗,就连月亮都害羞地藏了起来,一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还在坚守岗位。 ——天上,什么都没有。 亓官殊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虽然带着口罩,无法看出他的神色,却不难看出,他的眉眼弯了不少,并且走动的脚步也都加快了不少。 拖着行李箱的男人,走的越来越偏,也越来越快,从一开始的一步八十厘米左右,逐渐变成一步几米远,甚至十几米远。 他把灵力凝聚在脚底,一步一瞬移,不到一会,就从宁安墓园,走到了郊外,曾经他和范无咎遇见第一只怪物的那栋烂尾楼处。 这块地方远离市区,而且磁场混乱,没有任何监控,用心思阴暗的一些角度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一处杀。 人。 抛。 尸的好地方。 可惜,亓官殊并不是来做这些龌龊事的。 他走到林中停了下来,再次抬头,这一次,他还抬起来右手小臂。 “唳——” 凶兽长鸣,一道尖锐刺耳的鹰鸣过后,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空中。 这个突然出现的巨鸟,双翅展开,几乎有两个停车位那么大! 若是有月当空,只怕它这一展翅,就可遮云蔽月。 巨鸟朝着地面上那位男人的方向,快速飞去,飞动之间,空气被摩擦得滋滋生响,隐约还擦出了雷暴电星。 这样庞大的一只鹰隼,以这么快的速度下降,只怕一爪下去,就能直接爆开一个个脑花。 可地上的男人面色冷静,淡然举着小臂,目光中带着些许温柔地望着巨鸟。 “唳!——” 海东青再次仰头鸣叫,体型也在下降的过程中,逐渐缩小,直到恢复成正常的鹰隼大小,才伸出爪爪,落在了亓官殊小臂上。 “唳!” 少司官大人——啾啾好想你呀!所以啾啾趁主人不注意,偷偷跑出来看你啦!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身为猛禽,海东青此刻却像个小云雀一般,不停靠近亓官殊,从自己柔软的头冠,去蹭亓官殊的脸。 眉眼之间的笑意更深,亓官殊伸手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又顺着它的翅膀羽毛走向,摸了摸羽毛。 摸完海东青,亓官殊似笑非笑地把手朝着它的脚踝伸去:“啾啾,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偷跑出来,还会带封信吗?” 海东青嘎了一声,疑惑歪头,凶猛的脸上露出呆滞茫然的表情,显得有些憨傻。 好吧,看来是真的不知道。 亓官殊哭笑不得摇头,从海东青脚踝处取下纸卷,单手展开,只见上面用端正潇洒的瘦金体写着: 【黄泉取药,当竭力归来,望阿殊回疆安好,等我。】 第145章 监考官,你好 阿殊? 这名字…… 啧,百里若这小子,跟他说过多少遍了,不可以这样叫自己,他怎么就是不改? 看到这个称呼,亓官殊无声开口,将这两个字,在舌尖上翻滚了一遍,才从唇边缓慢吐出。 从前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无奈和些许不悦,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此界太平蒙上眼睛后,几乎和百里若长得一模一样的原因。 亓官殊居然再次看到这个称呼时,从中品出来了点,其他的、复杂的滋味。 尧疆之中,少有人会用这样亲密的称呼唤他,年幼时,长老们倒是会这样唤他,但更多时候,都是称他为[少司官]。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不断提醒亓官殊,身为尧疆少司官的职责。 就连邬铃儿,也是叫他哥哥,不会直呼姓名 如今,除了已经年迈不能走动的外婆,就只有百里若会这样叫他了。 不过,今年居然是轮到百里若去取药了吗…… 嗯?等一下! 今年是百里若去取药…… 可他不是长的和此界太平一样吗!? 要是没记错的话,孟婆是见过此界太平的,就在亓官辞第一次进行导游路线的时候。 孟婆能通过面具,看清他的模样,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面具,看清此界太平的模样。 如果孟婆知道此界太平长什么模样,那她要是见到百里若…… 嘶,这可真是有些麻烦了。 可仔细想想,好像也和自己无关。 就算此界太平和百里若之间,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也是瞿镜的事。 指不定,这次百里若去黄泉取药,还能又知道点什么内幕消息呢。 要是孟婆真认错人了,以百里若的性格,一定是会好好利用这个身份,榨。 干。所有价值的。 而百里若又对亓官殊绝对衷心,他要是知道了点什么,也一定会回来告诉亓官殊的。 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实在没必要去多纠结什么。 想通这一点,亓官殊指尖轻擦,打出一小簇火焰后,将百里若寄过来的纸条,焚烧干净。 百里若养的这只海东青,是已经开了灵智的,从小就是用各种尧疆毒物和灵宝喂养长大。 虽然不算妖类,也没有办法化形,却是个实打实的鹰灵。 除了可以听懂大部分的话,攻击力也远超寻常海东青,一爪下去,可以直接让一只寻常猛兽毙命,并且还可以在飞行的过程中,变化自己的体型。 最大体型下,甚至可以同时在背后乘四五个成年人。 在海东青用脑袋蹭亓官殊的同时,它还不停展开双翅,发出催促声:“唳——?” 少司官大人,你现在要做什么呀?要不要和啾啾一起回去呀?啾啾可以带少司官大人一起回疆!啾啾已经准备好啦! 小家夥的心思十分容易猜测,但亓官殊摇了摇头,按住海东青再次想要展开的翅膀,出声安抚: “啾啾,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可以和你一起回去,不过,现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啾啾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唳?” 海东青歪头疑惑,爪子在亓官殊的小臂上踩了两下后,靠近亓官殊,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亓官殊的颈间,以脑袋为固定点,像个小海豹一样,开始转动自己的身子。 什么事呀?少司官大人你尽管说!啾啾一定给你办到! 弯指对准海东青的脑袋不轻不重敲了一下,亓官殊乜斜一眼小家夥:“别闹。” 亓官殊对海东青态度还算不错,可他的威严,到底还是在尧疆出了名的。 等海东青正常下来,准备认真听亓官殊吩咐时,他才贴近小家夥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海东青眨巴双眼,时不时点一下头,发出小声的哼鸣。 接下来需要让海东青去办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海东青的身份,实在是太显眼了。 在尧疆之外,它属于神都保护动物,在尧疆之内,没有人不知道它属于百里若。 而百里若,是出了名的少司官拥护者,整个尧疆,除了百里若,也就只有亓官殊有资格,且能够使唤得动海东青了。 这也意味着,亓官殊不可以跟着海东青一起回疆,现在百里若去黄泉了,那么,一旦海东青出现在尧疆上空,很难不猜到是不是亓官殊回来了。 在还不能后确认谁是尧疆叛徒的时候,亓官殊绝对不会在这个关头,去暴露自己,打草惊蛇。 相反,他还需要靠海东青——引蛇出洞。 对海东青耳语完毕,亓官殊再次顺了顺小家夥的羽毛,随后轻抬小臂,给海东青一个上升的力度,让它重新飞起来。 暂时没有变化体型的小家夥,在低空中,绕着亓官殊飞了几圈后,才念念不舍地升空离开。 “唳——” 那少司官大人,我们尧疆见呦——啾啾会想你的! 第209章 唤退海东青,一直目视到空中属于小家夥的身影消失,亓官殊收回视线,在看了一眼身旁的行李箱后,提上拉杆,朝着烂尾楼的方向走去。 上一次,他和范无咎搭错鬼车,鬼车司机就是带着他们来到这里,准备一直加速冲向烂尾楼。 在最后一刻,是范无咎打开了车门,拉着亓官辞跳车,才躲过一劫。 之前没有进到楼中,这一次,亓官殊倒是主动要进去了。 这栋烂尾楼,也不知道是荒废了多久,看着外楼大体设计,也是有些年代了,不像近年施工的审美。 看这地基范围不小,应该是地产老板在盘下地皮的时候,就打算建一个小区类的居民楼群。 只可惜,中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工程都被搁置下来,除了一两栋可以看出来楼体的建筑,其他地方,都只来得及打了一个地基,或者才搭建了个一层不到。 这么大一块地皮,尽管是在上京郊外,可上京寸土寸金,就算是在以前,也不便宜。 尤其是荒废下来后,也一直没有人来接手,整个地方,就像是被上京遗忘了一般。 真是可惜了这么大块的地方。 可之前那个鬼车司机,为什么会选择带亓官殊来这里呢? 难道只是因为这里不会有人注意到吗? 亓官殊可不相信,鬼祟来害人,会有这么朴素的理由。 将行李箱放到空地处,亓官殊走进烂尾楼中。 虽然这里的大部分设施,都没有完工,不过楼梯还是可以使用的。 一层层绕着楼梯上行,亓官殊每走上一层,都会特意在这一层中,搜索一圈后,停留一阵。 就这样一直来到了楼顶,走到了没加防护台的天台边缘处,才停了下来。 现在高处,确实可以俯瞰大部分的场景。 站在天台处,放眼望去,之前被范无咎用导游旗震塌的那个大坑,都可以清楚地呈现的眼前。 稍微比对了一下大坑距离烂尾楼的距离,亓官殊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么巧吗?” ——烂尾楼距离大坑的距离,粗步估计,大概是有二十五里距离。 二五。 672当时在病栋中,给出的线索。 虽然他暂时不知道这个“二五”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在说二五仔吧? 不管是什么意思,现在出现了这个数字相关的距离,就很难不多想一些。 这个[二五],难道和这里的距离,也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就是在这里,他找到了瞿镜的另一枚戒指,还被范无咎误认为是大帝的手戒。 这么多的巧合堆积在一起,那就只能说明,这不会只是巧合。 金色的双瞳暗下去些许,平静的注视中,隐约蕴藏了说不清的火焰和幽深。 他现在很想把那只新界叛逃的鬼祟,叫出来询问一番,但亓官殊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强忍下心头的好奇和探知,亓官殊闭上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块深坑。 不着急,慢慢来,网必须慢慢收,才能捕到大鱼。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亓官殊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可,就在他刚转身的那一瞬间,有一道莫名出现的力量,狠狠朝着亓官殊的肩膀推了过去—— 白发男人从高空中跌落,突如其来的推搡,让他的头发因为绑得松垮,无力松开。 长发在身边飞舞纠缠,但作为正在进行自由落体运动的受害者,却神色平淡极了。 再这样的危险情况下,白发男人只是轻佻了下眉头,眉眼之间,隐约可见他的嘲讽。 “就这?” 无声嗤笑一下,快速下降的男人,在即将落地的前一刻,差不多离地面只有几米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停滞了下来!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彻底停下,包括男人的长发在内,全部都停滞下来,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亓官殊叹了口气,将自己从平躺状态,变成站立后,才打了一个响指。 响音落下,时间再次流动。 【监考官y您好,检测到您附近存在异常考场,请您及时修正!】 【监考官y您好,检测到您附近存在异常考场,请您及时修正!】 【监考官y您好,检测到您附近存在异常考场,请您及时修正!】 就在亓官殊落地的一瞬间,在他的识海之中,响起了一道幼童般软糯明脆的声音,突然出现的声音,有些吵闹,一连说了三遍,来表达事情的重要性。 这道声音,来自异海境灵。 可以说,这道声音的主人,就是异海潮境本身。 落地的亓官殊抿唇沉默,他垂眼用视线的余光看向发尾,即便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却不难看出,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太美妙。 深夜本来就凉,尤其是在烂尾楼这片人迹罕至的荒凉局域。 然而这份凉意,在接触到白发男人的时候,却好像退避了些许,反而是亓官殊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人感觉有些害怕。 唇瓣一碰,明显浸透冷意的声音,从亓官殊口中穿出: “我,拒绝。” 第146章 京航失踪,反噬吐血 这大概是亓官殊第一次,明确表示拒绝异海的修正请求。 异海境灵的声音卡顿了好一会,也没有憋出什么其他的话来,这已经超出了它的程序范围。 就这样滋滋滋地在亓官殊的识海中加载了一段时间后,小境灵才弱弱问道: 【监考官y,可以询问一下,您为什么会拒绝修正考场吗?您应该知道,这本来就是你的任务。】 异海无主,是脱离淩霄管辖的一处特殊境域。 一直以来,异海都有属于的自己一套运行规则,这种规则的存在,专门用来平衡境域中的怪物势力。 异海中的怪物,虽然都属于囚犯,可它们的危险系数,却并不是单纯用实力来判定的。 强如鬼子母神这样的神明,也有弱如血种那样的单细胞生物。 鬼子母可以完全碾压血种,但血种的危险性,却比鬼子母神更高——这源于血种那可怕的传播性和繁。 殖能力。 但,长时间[闭关定下规则]的管辖方式,注定只会在时代的不断更叠中,被落后淘汰掉。 直到百余年前,有一位金瞳裁决人,无意进入了考场之中,并且依靠自身的淩霄规则力量,帮助异海,使考试顺利进行,清除掉了考场中的异变量据。 淩霄规则的强大,让刚诞生没多久的异海境灵,生出了想要合作的想法。 于是,自那以后,异海潮境便和金瞳裁决人签订合同,重薪聘请裁决人,担任异海监考官一职,以协助异海,共同管理怪物。 这样的合同,在后来也一直被顺延下来,几乎每一任金瞳裁决人,都默认是异海新一任的监考官。 尽管亓官殊并没有太在意过这个名头,却也明白,[监考官]这个身份,在异海潮境中,对他而言,是一个十分有利的身份。 如今异海的漏洞越来越大,考场也开始崩坏,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考场误将普通人卷入考场的情况。 按理说,这些都要由监考官前去处理。 可亓官殊再怎么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只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同时兼顾异海和尧疆事宜的。 尤其是现在,大祭马上就要到来的时候,紧跟其后就是爀鴠日,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了。 他可不希望,在即将回去的这种关头,还要去处理什么异常考场。 重新将长发扎起,这一次,亓官殊为了防止头发再次松散,选择花点时间,把长发编成了一条麻花辫。 在编头发的过程中,亓官殊特意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卷浸泡在小盒子中的金红双线,红在线,每隔一段距离,都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小铜钱。 顺着头发的走向,把铜钱红线编之入理,也不知道这红线和铜钱,具体是什么作用,在编入发理间后,亓官殊的脸色,似乎看上去稍微红润了不少。 ——尤其是他那一直消失不见的影子!在几乎没有什么月光的黑夜中,终于显示了出来! 对于自己影子有时出现,有时消失的事情,见怪不怪。 亓官殊把随意编好的松垮麻花辫搭在肩上,顺便调整了一下辫子上的小铜钱。 异海境灵虽然很疑惑,但亓官殊并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意思,他拍了下裤腿上的灰尘后,朝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去。 眼看亓官殊就要离开,一副打算当甩手掌柜的模样,异海境灵不觉有些着急起来: 【监考官y!您真的不打算管异常考场吗?如果考场进入现实,到时候也就麻烦啦!】 这是见劝说不成,打算威。 逼吗? “这地方荒无人烟,不可能会有人来这里,除非和我一样,是被鬼祟特意带来。 第210章 而且,就算此处真的存在异常考场,守关怪物都已经被我斩杀,整个考场也不会存在任何危险。” 亓官殊的话平淡之间,又带着些许好笑。 这块地方,能被异海判定为存在异常考场,八成是因为之前那只怪物,将此地的磁场彻底扰乱。 磁场紊乱,失去正常阴阳,便容易被鬼祟入侵,只要阴阳失衡到一定点上,整个局域,就会彻底变成阴气横生的鬼蜮。 如果怪物还在,亓官殊当然不会选择,就这样直接拒绝离开。 毕竟有怪物的考场,和没有怪物的考场,是完全不一样的。 且异海中,怪物之间的领地意识十分强大,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外来怪物,进入自己领域的。 很显然,烂尾楼这边,已经被之前的那只怪物彻底圈下,周围百米内,除了属于这怪物残留下来的些许气息,都没有任何其他鬼祟或是怪物的存在。 这就可以说明,烂尾楼这边,确实被一只怪物划分成了自己的“领地”。 要是没被发现,继续任由其侵蚀,这片局域,就会彻底变成怪物的领域,也就是所谓的考场。 可,那只不长眼的家夥,已经在不久前,被亓官殊宰了。 守关怪物都不在,那这处考场,也就没有办法继续运行。 换句话说,这就相当于亓官殊提前把总电源关了。 就算考场内的设施快要完善,没有总电源,也休想运转起来。 “小海啊,你内部已经自顾不暇,我建议你,最好多找几位盟友,因为我不可能随时随地都帮你处理考场问题,你明白吗?” 亓官殊在识海中,对异海境灵说道。 他之前有时间管理一下,也不过是因为正好有空 ,可最近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在这么多的事情堆积下,亓官殊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一丝,去帮助异海处理考场的问题。 但,有一点异海境灵说的不错——那就是,如果考场真的开始融入现实,一定会带来不可逆转的危害。 异常考场,他现在可以选择不修正。 可,绝对不能真的放任不管。 暂时没有办法抽出身,亓官殊选择让异海境灵,去考生之中广撒网,在各位优秀异人修士中,挑选盟友,提成新的【监考官】。 而且,这些被提上来的【监考官】,必须得是没有任何污点,心思纯正,一心为民的修士。 之前一直只有一位监考官,峒楼的修罗们,充其量,也只算作是临时监考官。 他们在空闲之余,确实可以过来帮帮忙,可一旦事情繁忙起来,异海这边,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所以,异海是时候去找新的盟友,增加[监考官]的数量了。 对此,亓官殊已经有了一个很合适的推荐。 “小海,你听说过玄宗吗?” …… 上京市区,公共卫生间。 一位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提着行李箱的男子进入隔间。 差不多过了六七分钟的样子,这位男子,才重新出来。 只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另外一套。 进去时还穿着连帽卫衣和工装裤的男子,出来时,已经换成了干净阳光的白衬衫,衬衫外,还套了一件米色无袖针织马甲,马甲胸口处,还别了一个小太阳花的胸针。 男子依旧带着口罩,他推着行李箱站定在梳妆镜前,用水打湿手后,随意抓了两下松软的黑色短发。 差不多能看得过眼后,他才对着镜子弯眸微笑了一下,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是下午六点半了,他该准备去检票了。 最后整理了一遍自己检票需要用到的身份证之类的证件,确认没有任何疏漏后,男子才推着行李箱,步伐轻松地朝候机室走去。 就在青年离开没多久后,卫生间的另外两扇门打开,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位壮硕粗狂的肌肉男子。 他们藉着洗手的动作,通过镜子,和彼此使了一个眼色。 随意甩干掌心上的水渍,其中一位肌肉男,目光阴沉地望着之前青年离开的背影,对另外一位同伴,比了一个划脖子的动作。 嗯,是他,怎么样,现在动手吗? 和这位行事有些莽撞的男人相比,另外一位男人,虽然也长得人高马大,却显然脑子更好一些。 他摇了摇头,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赶紧跟上男子,紧接着,又做出了一个正在飞行过程中,突然爆炸的比划。 比划完毕,卫生间中的灯光,似乎突然间短路了一下,在闪烁了一秒过后,再次恢复正常。 两位男人心照不宣地怪笑一声,像个鬼一样,溜出了卫生间,朝着青年的候机室走去。 灯光之下,两位男子在地面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居然都是两团看不清模样的黑气! 这两个家夥,都不是人! 卫生间中再次陷入安静,这种地方,本来就容易聚集阴气,又因为开着室内空调,如果不注意的话,还真有可能会被这温度,凉到一激灵。 “哗哗哗——” 马桶冲水的声音响起,又是一扇门被打开。 走出来的这人气场有些强大,背部挺直,双腿修长,是十分标准的模特身材。 走到洗漱台边,男人开启水龙头冲洗双手,随后,又扯出一旁挂在墙上的一张抽纸。 仔细将手上的水渍都擦拭干净,他似乎还搓动一下湿巾,确认手上完全干净后,才将浸湿的纸巾,扔入垃圾桶中。 双手插入口袋,男人悠悠往出口走去。 在他离开没多久后,原本扔了一团湿巾的垃圾桶中,突然间发出一阵细碎的簌簌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爬动着。 不一会,垃圾桶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哐嘡倒了下来,又是一阵在塑料袋上爬动的簌簌声。 一只大概只有米粒大小的赤红色小虫子,从湿巾中钻出。 小虫子的身体娇小,却有着八条细长可怕的触手。 虫子的每一条触手都细如发丝,只要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小红虫体型不大,爬行速度却极快,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后,便朝着之前那位黑色短发青年的方向,快速爬去。 不一会,就没有了踪影。 正好路过,准备收拾一下卫生间的清洁工,看到倒地的垃圾桶,瞪大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滴乖乖诶,这垃圾桶不是钉在地上的吗?怎么倒的?” 没有人可以为清洁工解释,为什么钉死的垃圾桶,可以倒下。 清洁工挠了下后脑勺,重新把干净无一物的垃圾桶,摆正起来,不一会,就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去了。 走出机场,进门空调的换气风吹过,男人面不改色拉住自己的卫衣兜帽。 兜帽之下,隐约有一抹银白发丝,快速飘过,只可惜,看不太清楚,就被男人收了回去,当然,也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一个小插曲。 …… 次日。 池星乐咬着玄宗食堂的油条,配着小米粥和豆浆,泛着困意刷手机,准备看看今天有什么课程安排。 这一刻,他格外怀念上京大学的生活,至少在上大,最多只用赶个早八。 哪像玄宗啊,淩晨五点半就要起来!六点就要进行晨训打坐吐纳。 啊! 起不来,根本起不来一点! 作为一个白天要在玄宗学习,晚上还要兼职无常的打工人,池星乐有时候真的挺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直接猝死。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台消息,于3123年7月9日晚7点,从上京机场起飞,通往理南方向的京都航空h9466号班机,原定于上京时间23:30分抵达理南机场,却并未按照预期时间抵达。 调查发现,于7月9日晚19:14分,京航刚驶出上京空域范围,便在空中离奇消失,与机长李书宇失去通信联系,同时失去雷达信号。 经多方共同查找,目前尚未找到坠机的具体位置和幸存者,也尚未发现航班黑匣子,及任何航班失踪的确凿证据。 据悉,当天搭乘这趟航班的人员,一共有204人,其中机组人员共12名。 具体情况如何,还需要看后续的追踪查找。神都官方会加重搜索力度,并且让我们祝愿该航班上的所有人员平安。】 京航h9466,嘶,这个名字怎么听上去有些熟悉? 池星乐皱眉,心不在焉地咬下一口油条,正好旁边的同学,也看到了这条新闻。 巧的是,身旁坐着一起用餐的同学,来自天师门。 直接就着一口热豆浆,咽下口中的油条,池星乐将手机递过去,给旁边的同学看:“嘿,兄弟,你看这新闻,这飞机居然离奇失踪,在上京附近,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感叹着,池星乐心血来潮问道:“对了,兄弟,你们天师不是最擅长占卜问卦吗?你要不来算算,看看这飞机,到底是是去了哪里?机上人员可还安全?” 第211章 天师门弟子咬了一口烧麦,凑过去快速扫了一遍新闻,听到池星乐这么说,顿时也来了兴趣。 放下还没有吃完的烧麦,天师门弟子仔细把手擦拭干净,从口袋中取出三枚铜钱,准备开始问卦。 大白天的开始问卦,这一幕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弟子们的好奇。 大家纷纷围了过来,有人眼尖,扫到了池星乐还没有息屏的手机上的新闻,嚯了一声后,感叹: “我也刷到这条新闻了!不过这件事确实有些奇怪,你说,这飞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何况,这趟航班还是在神都境内的,按理说,神都异人分布四海,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作祟,也能在最快时间发现才对。 之前那些非自然事件,不也是由老师后来派下来,给我们当实训课程了吗? 诶,你们说,这次飞机失踪,会不会也和那些东西有关?” 会不会和那些非人类有关,暂时不知道,不过人群中,却是有人在看清准备问卦的人,是谁后,发出了惊呼: “那不是天师门中,蝉联几届异考第一的大学神,淩钦慈吗?!原来大学神,也会来食堂吃饭啊?” 瞧您这话说的,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大学神,怎么就不能来食堂吃饭啦! 同为早五人,怎么就不可以来食堂吃饭啦! 听到这个名字,池星乐不觉耳根一动,忍不住朝身边这人打量过去。 他刚才只是看到对方穿着天师门的校服,随便问问而已,没想到,他这个随便,居然是问到了天师门第一的淩钦慈身上?! 淩钦慈这个名字,池星乐可太熟悉了。 他虽然没有见过对方,可是作为玄门六派中,唯一一个在五岁时,就获得了家族奉神认可的小辈,已经不是用【天才】二字,就可以形容的了。 那可是家族奉神啊!奉神!能被奉神认可的人,是一定会成为下一任家主的,并且还可以调动奉神的力量。 奉神的认可度越高,能够调动的力量,也就越强。 不说别的,池星乐现在都21岁了,哈哈,笑死,每次刚进到奉神殿中,就被震了出来。 认可不了,认可不了,认不了一点。 当然,这也和池星乐天生灵力低微有关,毕竟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是无法在奉神的灵魂考验中,存活下来的。 就连陈炎,他也连续参加了好几次家族奉神的认可试炼,最好的一次成绩,也只被奉神认可了五成。 你说,就这难度下,淩钦慈这个变。 态,居然在五岁时,就主动被奉神认可了! 听说这家夥现在能够使用的奉神力量,几乎可以达到请神上身的地步? 这得是多么高的认可度啊! 连试炼都不用过!这简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坐裁判席的那种。 毕竟让奉神主动认可,可比用实力去获取认可,要难得多了。 认出是淩钦慈后,周围的气氛立马变得有些灼热起来。 尤其是一些女同学们,全都偷偷摸摸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男生的态度倒是比较复杂,有羡慕的,也有敬佩的,当然,也不缺有一些酸的。 可酸归酸,你还是得承认别人是天才。 池星乐也在这个队伍其中,他很羡慕淩钦慈的天赋和灵力。 他虽然和淩家的二小姐淩嘉怡是好友,也时常听说淩嘉怡夸赞她的这位哥哥。 但他,还真的一次都没见过淩钦慈。 这家夥是个实打实的修炼疯子,不是在学习的路上,就是在闭关参悟的路上。 玄宗新一辈的卷王,非他莫属! 而池星乐因为灵力低微的原因,许多课程都和同辈拉开,就更加没有什么机会见到淩钦慈了。 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身边的这位天才,池星乐酸涩之余,忍不住有些羞愧。 如果自己也能够有这样的天赋,想必池家,就不会在六门大比中,落在最后一名了。 羡慕归羡慕,池星乐还是更加好奇卦象的决断。 尤其是,玄门当代第一的天才,亲自扔掷的卦象,他可要好好学习学习。 “咳,那什么,老淩啊,可以开始掷卦了吗?” 淩钦慈很少和旁人交流,大部分时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在修炼。 这也导致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清清冷冷的,彷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一般。 这样一个超然脱俗的天才,在听到池星乐的那句“老淩”后,居然做出了一个,有史以来他表情幅度最大的一个动作—— 蹙眉。 淩钦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认真看向池星乐,一本正经解释:“我不是零。” 池星乐:“…… ” 池星乐:“???” 不是,谁问你了?! 不对,怎么突然间扯到这个上面了? 啊?你们天师门,都…… 都这么论的吗? 在那一瞬间,池星乐感觉自己的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他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脑子拼凑回来,可是在尝试几次,都没有成功后,他选择了放弃。 迷迷糊糊下,池星乐啊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啊,我懂,天师门干什么都要压别人一头嘛,我理解。” 这回换做淩钦慈一头问号了。 这位来自医宗的道友,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罢了,这都不重要。 比起去理解这些话中的含义,淩钦慈选择去推算一下这场奇怪的飞机失事案件。 将三枚铜钱握在掌心之中,淩钦慈缓慢闭上双眼,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去配合天地之间的吐纳。 只是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淩钦慈的身体周围,似乎都环绕起了一丝玄妙至极的炁流。 在越来越平缓的呼吸声中,这份肃穆,也影响到了周围的弟子们。 包括池星乐在内的所有围观者,全部都屏住呼吸,认真看着淩钦慈的动作。 就这样调息了大约有一分钟左右,淩钦慈才重新睁开双眼。 这一睁眼,直接让他整个的气场,都发生了转变。 如果说闭眼前,淩钦慈给人的感觉,是一位清冷的谪仙,那么他现在睁眼后,就宛如一位无情的战神! 他双眼中的淡然,一寸寸凝成寒光,看上去更加不好惹了。 距离最近的池星乐,果断选择带着凳子,往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调整好自身状态的淩钦慈,也终于进入了下一个动作—— 他的小臂以一种有节奏的幅度,小力颤抖起来,可他的整个手臂,又稳定坚固,看着十分有安全感。 均匀地将每一分灵气,都淬入铜钱中,淩钦慈掌心轻抛,将三枚铜钱都投掷出去。 这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变故发生了! 铜钱刚抛掷到半空中,还没有来得及落下,就在空中开始剧烈颤抖,发出嗡嗡声,像是承受不住什么压力,最后,直接从中间断裂开来! 三枚铜钱,无一枚幸存,全部在断裂后,朝着四方炸开! 突然炸开的铜钱,把在场所有的弟子都愣住了。 他们从小到大学习玄门这么久,虽然也不是没有见过失败的场景。 可,这样直接让铜钱在抛掷过程中,就炸成粉末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啊! 尤其是,正在卜卦的,是玄宗的天才淩钦慈啊! 对了,淩钦慈?! 玄门之中,有这样一句话,问卦算天,先自损三分。 意思就是,就算你的道行再高,在涉及到一些天机相关的事情时候,只要开始探索,就开始亏损自身了。 其中,这些亏损,又根据问卦算天的程度而定。 这也是为什么,对其他人进行占卜解卦的时候,必须收取一些利息的原因。 只有流动,才可以进行亏损的弥补。 卦越大,需要流动的报酬,也就越大。 因为问卦这种事,问的好还行,一旦失败,就会受到淩霄的反噬! 因为——天道,是不允许任何人!参悟、猜忌的! 现在用来卜卦的铜钱炸开,那作为问卦者的淩钦慈呢? 震惊过后,所以人的目光立刻移向了淩钦慈。 这位刚才还衣着得体,端方雅正的天才青年,此刻却握紧了拳头,紧闭双眼咬紧牙关。 他的眼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淌下骇人的血泪,只是一瞬间,就将这位小道长漂亮的那张脸,彻底弄脏。 脸上两条赤红的血痕,却并没有让淩钦慈有多狼狈,反而还有几分诡谲的美。 淩钦慈努力控制体内乱窜暴动的灵气,想要运转心法,平衡体内阴阳。 可他只撑了几分钟,就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鲜血咳出,胸口那块位置,传来烧疼的刺感,淩钦慈下意识一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快速掐诀,开始默念清心凝光咒。 第212章 这? 从来没有见过淩钦慈露出这种失态场景的弟子们,在事情突发的那一瞬间,全部都呆滞下来。 还是池星乐反应最快,他立刻上前,开始为淩钦慈把脉诊治,同时对旁边的弟子们吼道:“愣着干什么!叫老师啊!叫救护车啊!” 被池星乐这么一喊,围观的弟子们,才后知后觉开始行动起来。 打电话的打电话,去叫老师的叫老师,能暂时协助医治的,上前医治。 在忙碌了好一阵后,医宗的老师才赶到,带着暂时稳定下来的淩钦慈,前往异人医院。 神经一直紧绷着的池星乐,一直在看到淩钦慈跟随老师上了救护车后,才一口气松下来,坐在了地上。 他现在的大脑有些混乱,满脑子都在回放刚才淩钦慈吐血、流血泪的模样。 鲜血…… 鲜血…… 不断回想鲜血浮现在眼前的模样,池星乐忍不住有些恶心。 作为医宗的弟子,他其实真的很不喜欢看见鲜血。 倒不是他晕血,只是单纯觉得鲜血的到来,就意味着生命的离开。 如果,如果他刚才没有救下来淩钦慈…… 如果淩钦慈就这样在他眼前死去…… 他简直不敢想。 用力摸了一把脸,池星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自己的思路,从淩钦慈身上,回到这件事本身。 淩钦慈会受伤,是因为他尝试占卜京航失踪的这件事。 京航失踪…… 京航h9466号。 再次回想出航班名次,池星乐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亮。 他开始在身上查找自己的手机起来,却发现他刚才救人太着急,把手机落在食堂中了。 立刻站起身来,池星乐由于起的太猛,还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 等他站稳后,立刻往食堂中跑去。 好在食堂阿姨还没有收拾掉这些东西,池星乐没有看一眼已经冷掉的早餐,他打开自己的手机。 找到了一个小窗记录,在翻阅了一小会后,点开了一张图片,双指外扩放大,直到显示屏上显示出来: ——航班号:jd h9466。 ——日期:9jul(7月9日) ——始发站:上京 ——到达站:理南 登机牌: ——姓名:亓官辞 姓名,亓官辞! 是了!他会觉得这场航班号这么熟悉,就是因为亓官辞在登机前,还给他发过一张机票的照片! 亓官辞,就在这个失踪的飞机上! 这下可糟了!他怎么忘了,企鹅一直都被一群疯子惦记着,时刻准备刺杀他来着! 他怎么就真的这么放心,让企鹅一个人离开呢! 如果企鹅就在这趟飞机上,那飞机的失踪,以及淩钦慈占卜的反噬,就有解释了。 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池星乐先是尝试拨打亓官辞的电话。 意料之中的,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池星乐没有继续拨打,转而点开微信,找到了邬铃儿的小窗,询问道:【企鹅回去了吗?】 邬铃儿没有回覆,也不知道是还没有起来,还是有事情正忙。 淩钦慈卜卦把自己折腾吐血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玄宗。 玄宗的异人论坛上,也开始就这件事情,展开了各自的讨论。 [文殊保我不挂科:其实,不只是淩学神去占卜了,我是天师门的,今天我有几个朋友,也心血来潮去占卜了,结果都去医院了。] [一言九鼎:这件事真的好奇怪啊,飞机莫名其妙失踪,占卜的人还受到了反噬。各位道友们,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是有点太大胆了,我怕被封号。] [福禄寿:我没有淩学神那么勇,我不敢去占卜飞机去向,但是我问了一卦此事吉凶,显示是——艮卦生门禁闭,大凶!恐怕飞机上的乘客们,也凶多吉少了。] 在等待邬铃儿回覆的同时,池星乐也在玄宗的论坛中刷着帖子。 自淩钦慈后,又有许多位尝试卜卦的弟子,都被送去医院。 这样大规模的救护车来临,就算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可能。 果然,就在大家讨论地沸沸扬扬之际,论坛把所有提及京航失事的帖子,全部禁言了。 并且,还专门置顶了一条: 【严禁弟子在未有老师指导情况下,所以问卦时事。】 池星乐看了一眼,就退出了论坛,看来在这里,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再次点入邬铃儿的小窗,可惜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覆。 还没回信,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玄宗中发生这么多起弟子反噬事件,很快就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 当他们询问过后,却发现,几乎所有被反噬来医院的弟子们,都做了相同的一件事—— 占卜京航h9466的去向。 飞机去向? 一同过来医院,探望学生的张清微长老,在听到这个事情后,便立刻打开手机,开始搜索京航h9466的事情。 京航离奇失踪的事情发酵得很快,都不需要张清微主动去搜,一点开网页,都是对这件事的报道。 把整件事情的经过,都了解了一遍后,张清微的脑海中,也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世间万物存在就是存在,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 以人为的方式,确实没有办法做到,可…… 如果做这件事的,不是人呢? 不是人的话,整件事倒是合理了不少。 可,如果真的是非自然突发事件,国异局那边应该也有记录,以及派下来的调查证件才对啊。 以国异局的性子,怎么可能会把一个非自然事件,闹得这么大? 奇了怪了。 张清微抿唇,同时也对京航失踪的事情,起了兴趣。 淩家那小子的天赋,张清微是知道的,可以说,在如今的年轻一辈中,就没有人可以比得过淩钦慈。 连他都受到了这么严重的反噬,亏及脏腑,更不要说其他的那些弟子了。 但怪也怪在这。 张清微几乎看了所有被送来医院的玄宗弟子,可除了淩钦慈,其他的弟子或许受到了反噬,却都没有淩钦慈这么严重。 只有淩钦慈一个人——伤到了内腑。 这是为什么呢? 尤其是,这场反噬,还特意让淩钦慈的双目短暂失明,无法视物。 难道说,是淩家这小子,在卜卦的过程中,窥探到了什么,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够承受的天机? 七月已经开始转凉,上京的温度,今天似乎有些过低了。 昨天还能穿着短袖出门,今天,都需要加一件外套了。 张清微站在医院的走廊边上,透过窗户,朝着上京天空望去—— 上京今天的云,有些多。密密麻麻堆积在一起,让整片天看上去有些阴沉。 以前偶尔还能看见的三两只小麻雀,现在也都不知道窝在哪里,半天不见踪影。 上京作为神都的首都,这里的龙脉气息格外强盛。 尤其是还有玄宗和国异局坐镇,可以说,整个神都中,上京对于非自然事件的处理水平,以及应对能力,都是最好的。 飞机是在飞出上京范围后,失去消息的。 那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作乱的人,也很清楚不可以在上京中动手? 是在畏惧玄宗的力量,还是畏惧国异局的督察? 对啊,国异局! 张清微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清澈,他立刻翻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喂,是文渊吗?是这样的,我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电话那头只听了一个开头,就猜到了张清微的来意:“老师,您是为了京航失踪的事情吧? 已经和局内确认过了,属于非自然事件,接下来,将由国异局全权接手处理,老师不必担心。” 听到想要的内容,张清微的脸色却没有半点松下来的迹象,他道:“这班飞机,是从上京飞往理南,是否可以从地点和搭乘人员方面入手? 能让那些邪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整架飞机弄走,飞机上,一定有对邪祟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文渊你要多留意一下,当然,一切还是以自身安全为主,不要操之过急。” 每年从玄宗毕业的弟子,除了一些会选择留在宗内,当指导员或者辅助老师。 一部分回到自己的家乡,稳定家乡平衡,一部分继承祖上的道观庙宇,顺便收纳新人。 更多的,则是在通过考核后,进入国异局中,为神都官方效力。 许文渊,就是其中一位。 他曾经的老师,就是张清微,对于张清微,他还是非常尊敬的。 仔细将老师的叮嘱记下,许文渊语气突然松快不少:“对了,老师,我今天刷论坛,发现许多学弟都因为占卜京航的事,进医院了?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213章 “大部分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气血亏虚,修养几日就好了。” 直接把淩钦慈的病况瞒了下来,张清微觉得其中有些猫腻,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其他人的好: “你啊,都多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刷论坛!少看些论坛,不跟你瞎扯了,你快去工作吧。” 笑骂一声,张清微挂断电话。 现在事情倒是有些眉目了,京航失踪的事,确实和邪祟们有关,只是暂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而淩钦慈…… 他到底从卦象中看到了什么,才会反噬成这副模样? 心里头的好奇实在是刺挠得有些痒,张清微背着手在窗边来回走了两三步后,还是没忍住,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三枚铜钱。 啧,让他也来试试。 小辈们不行,他一甲子的功力,难道也不行吗? 把三枚铜钱握在掌心中,张清微闭眼准备调息。 可他的眼睛才刚闭上,就有一只年轻有力的手,握上了张清微的手腕。 张清微错愕抬眼:“你?!” 第147章 天下劫 “天行大人,您怎么会在这?” 张清微有些错愕会在工作日的早上,看见秦政。 秦政有些特殊,他虽然担任天行一职,可他同时也是上京大学的一位大二学生。 大学中,需要上的课程以及考试,都是需要秦政亲自前去的。 大部分时间,秦政都是在完成学校的课程后,才会回来处理玄宗的事物。 按理说,现在已经是大学上课的时间了,为什么秦政,却出现在了异人医院中? 天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确定了一件事,就绝对不会改变的人,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因为一些弟子的事情,特意旷课,前来探望的时候。 秦政没有立刻回答张清微的话,他的目光落在张清微握紧的手上,同为玄门之中,他当然知道张清微刚才是准备做什么。 张清微一时也分不清楚秦政这是什么意思,他迟疑了一下,张开掌心,将还未来得及抛掷的铜钱,展示给秦政看:“天行大人?” 似乎是被张清微的这句话叫回了神,秦政松开张清微的手腕:“长老,听闻今日许多弟子被送入医院,现在情况可还好?” 居然还真是因为弟子的事情而来,原来玄宗在天行的眼中,这么重要吗? 张清微不觉有些感动,他一边收回铜钱,一边回答:“今日送来医院的弟子,一共有三十九位,大部分都是因为卜卦遭受反噬。 不过弟子们反噬程度不大,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可。 只有淩钦慈这位小辈有些特殊,他伤的比较严重,除了双目暂时失明外,还损伤到了内腑,怕是要住院观察几月。” “伤到内腑?” 听到这个病状,秦政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猛的收声,秦政停顿了一下,才带着些许探究和疑惑,沉思了一会,镇定自若道:“他也是因为卜算反噬,才受伤的?” “是,今早送入医院的小辈,全部都是卜算了京航失踪案,才受到的反噬。” “京航失踪案?” 把这五个字,在唇边重新念叨了一遍,秦政眼中探究的神色,逐渐沉了下去。 今早各大卫视都发布的新闻消息,他也看到了。 并且由于玄宗是神都排行第一的玄门单位,在调查到这件事情,属于非自然事件后。 国异局就向秦政,发去了相关的初步认定通知。 一般而言,如果神都境内发生了什么非自然事件,国异局都必须在发现的第一时间,对整件事情进行判定。 除去基础的非自然判定,以及作案可疑邪祟的判定,还有对整件事情的危险程度的判定。 所有事件,从低危到高危,一共分为六个级别。 天、地、玄、黄,这是四个最基础的级别。 大部分的非自然事情判定,都可以归于这四个级别中。 其中,天级最高,黄。 级最低。 但,在天级之上,还存在两个特殊级别判定。 那就是虚无和淩级。 淩级取自“淩霄”之意,一旦上升到淩级,就说明这次事件中的作案邪祟,实力级别,已经远超当代玄门弟子的平均水平。 很可能会威胁到整个人间太平。 目前神都已知的所有判定中,只有<新界>的级别判定,归于淩级。 所以,对于新界的警惕,是整个玄门,乃至整个神都官方,都特别重视的。 比淩级更高的,则是虚无级。 虚无之意,取自无法探知,不可名状。 如今这个世界中,能够判定成为虚无级的,几乎没有。 因为一旦涉及到这个级别,就已经不是人类可以承担的事情了。 它所带来的后果,一定会直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存亡,远超凡人能够对抗的层次,上升至神明阶级。 之前亓官殊向秦政询问的黄金血液,就因为涉及到了神明血液的解释,属于虚无级。 淩级和虚无级,都是少之又少的情况。 国异局大部分接触到的非自然事件级别,都徘徊在黄到地之间。 就连天级也都格外稀少。 但这次不一样,国异局会直接将评级报告,发到秦政这里来,就是因为—— 京航失踪的这起事件,已经超出了国异局目前人手,可以解决的范围—— 它被初步判定为—— 天级圆满,近淩级! 如果是天级初期的事情,国异局还能够勉强解决一下。 但一旦接触到了淩级的边缘,就不是他们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国异局的成员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后期,才成立起来的官方异人组织。 对比起已经传承千百余年,拥有深厚玄学数据,和系统学习方法的玄宗,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也正是因为秦政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才会特意向辅导员请假,专门来医院,看望一下这些受伤的弟子。 秦政身为天行,玄宗论坛讨论过的那些事,他当然都知道了。 他假装不知道过来,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张清微可不知道,秦政已经知道京航失踪案评级的事,他一边引着秦政走向淩钦慈的病房,一边惋惜: “是啊,就是这起案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方邪祟作案,居然能够让这么多小辈,都遭受反噬。” 作为一个已经年过六十的老人家,张清微对于这些小辈,可都是当做孙辈一般看待的。 一想起这么多孩子受伤,张清微这心里,就堵得慌。 尤其是淩钦慈这孩子,伤的还那么严重,也不知道要调养多久,才能够把身子养回来。 秦政跟在张清微身边,一直保持沉默,在旁边安静听着张清微的汇报和惋叹。 终于来到了淩钦慈的病房前,秦政停下脚步,抬起手示意张清微止步。 秦政年纪不大,可他的实力和心性,张清微是心服口服的。 在天行抬手示意后,张清微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心照不宣对秦政抱拳行了一个道礼:“天行请,那我就先去看看其他孩子们了。” 秦政点了点头,收回手,搭在病房的门把手上。 在按下把手,听到一阵金属滚动声后,秦政突然回头:“长老。” “有些事情,或许并不应该被探索,天机不可泄露,妄探天意,只会伤及无辜。” 走到一半的张清微脚步一顿,停了好一会,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诶,知道了。” 准备继续取出铜钱卜卦的手收回,张清微双手背在身后。 一步一缓地继续离开,只是他的背,却好像佝偻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也沉默了不少。 一直看着张清微离开,秦政才收回视线。 他该提醒的,已经都提醒了。 如果张清微还是想要去尝试窥探,那也只能说…… 言尽于此。 “咔哒。” 按下把手,秦政推开淩钦慈的病房门走了进去。 淩钦慈受的伤有些严重,他的病房也是被安排在重症病房中。 关上门,又上了锁后,秦政弹指给整个房间降下灵帘结界,直到灵帘完全笼罩了病房后,才走向淩钦慈的病床边。 双眼已经缠上了白色绷带的青年,居然没有昏迷过去,反而背靠着床头,正在打坐调息。 不愧是玄宗年轻一辈中,天赋最强的天才。 在受到如此重的反噬下,还能够保持清醒,在伤后运功养息。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到来,淩钦慈加快周天运转。 在收势吐气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转头“望”向来人:“天行大人,早安。” “早安。” 秦政丝毫没有意外,自己会被淩钦慈认出来。 他走到淩钦慈床边,找了个凳子坐下,又拿起放在一旁的诊断书看了起来。 第214章 “你现在感觉如何,医生怎么说?” 就像是寻常朋友一般,秦政自然询问,淩钦慈也平淡回答: “已经好多了,医生说,因为损伤到了内腑和双眼,可能要留院观察,如果恢复快的话,也需要一个半月左右。” 一个半月,这可不是小时间。 对于一位正在上升期的异人弟子来说,一个半月的时间,足够许多后起之秀,超过前人了。 对于淩钦慈这位学习狂魔而言,这一个半月不能上课、系统修炼,怕是比关他禁闭还要难受。 “那就好好休息吧,正好,也给自己放个假。” 秦政看完诊断书,放回桌上,淡笑一声:“你父亲之前还说,你总是一直在修炼,他都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住。” 关心的话说完,秦政脸上的笑容虽然还在,可这份笑意,却半分不达眼底。 他的口袋之中,手机正在不停地震动,数不清的信息,正在疯狂轰炸他的小窗。 口袋中的显示屏亮起,显示出发信人的名字和信息: 【邬铃儿:秦政!!!我哥哥现在到底到哪里!你为什么要让他上那班飞机!!!】 邬铃儿的质问,像是催命的刀子一般,不停在提醒秦政,他做了一件非常错误的事情。 可秦政来不及去回覆邬铃儿,他带着些许审视的目光,凝望双眼缠着绷带的淩钦慈。 手指在膝盖上轻点了几下,秦政语气平缓,又带着些许试探:“淩钦慈,你在卜卦的过程中,看到了什么?” 你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在卦像刚开始投掷时,就把自己反噬成这个样子? 淩钦慈表情微愣,看来秦政的这句询问,让他也有些惊讶。 其实秦政和张清微在门口的时候,淩钦慈就感觉到了。 他也听到了秦政最后对张清微说的那段话。 他知道秦政会进来看自己,可能也会询问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秦政居然会直接问他,在占卜的过程中——看到了什么。 这幅卦象,其实根本就没有投掷出来。 他才刚开始抛卦,用于承担天意媒介的铜钱,就炸了开来。 铜钱炸开,卦象失败,那卜卦人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若是修为高深之人就罢了,可他只是一个还没有从玄宗毕业的小辈啊。 为什么,天行大人会这么肯定地认为,他看到了什么呢? 淩钦慈的惊讶只是出现了一秒,就立刻收了回去。 他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了些许,同时也在心底再次对秦政的实力,所震撼。 天行大人应该和他差不多大吧? 他一直以来,都自认为自己的能力,在玄宗年轻一辈中,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骄傲的意思。 可他确实也知道,在玄宗之中,同龄人之下,几乎没有几位可以和他一较高下。 但天行大人,这位年轻的玄宗掌权人,实力到底强悍到了什么地步? 才可以让一众长老敬佩的同时,还能够以在大学还没毕业的情况下,让整个玄宗,都在他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淩钦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出生起到现在的事情, 似乎玄宗之中,天行所决策的每一件事,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真的有人,可以完美到如此地步吗? 对天行的敬佩更深,淩钦慈摇了摇头,嘲笑自己居然因为这种事,而惊讶失态。 年轻的天才低头沉思了一会,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形容自己看到的东西。 没错,秦政说对了。 他确实在抛出铜钱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了卦象的初意。 这是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的,他在占卜这方面的天赋,似乎格外强悍。 每次卦象还没有完全显示,他就可以从抛掷的过程中,获得部分卦象的消息。 他每次在卜卦前的那段调整时间,其实就是在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去用灵魂力量,感知问题。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感知,才会让他在抛卦后,受到的反噬,比其他同样询问这个问题的弟子,还要严重。 终于,年轻天才的唇瓣轻启,开口说道: “我,应该是看到了一双写满了梵经符文的——黄金瞳。” 只要稍微回想起这双金瞳的模样,那充满了自己整个识海的金光和疼痛。 那样大的一双眼睛,那是眼睛吧?那应该是眼睛。 梵经和符文流转在瞳孔之上,数不清的规则字符漂浮在周围,似乎整片世界,都是由这些条条件件的规则组成。 淩钦慈就忍不住身体颤抖,头冒冷汗。 胸腔内再次浮出一阵刺痛,刺激之下,年轻人的双眼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流出血泪,不到一会,就将白色的绷带染红。 在青年开始急促喘气,意图捉住什么东西,让自己有力气支撑的时候之下,秦政带着冷漠和悲悯的声音,穿透耳鸣,进入淩钦慈的识海之中: “凝神,回魂。” 冷静按下淩钦慈病床边上的调用铃,秦政眼底的金圈缓慢收回。 伴随着秦政话音的落下,笼罩在病房之中的灵帘,也一点点开始消散。 “咔哒。” 在秦政精妙的灵力控制下,病房门上的锁扣解开。 等到护士和医生赶来时,整个灵帘已经完全失效。 秦政站起身来,让出身位,让护士和医生开始给淩钦慈检查。 站在病床尾部,秦政面色冷淡地望着正在被拆绷带,准备重新上药处理双眼的淩钦慈。 一直到医生帮淩钦慈重新换上了绷带离开后,秦政才对淩钦慈说到: “忘记吧。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去管了。不论起因是什么目的,既然已经确定是大凶倾向,无法挽回之势,都不要再次探索,不要和天意对抗了。” 说完这段话,秦政转身就要离开。 淩钦慈抿唇保持沉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秦政的手已经落在把手上,即将开门出去时,淩钦慈才轻声回了一句: “天行大人,你在撒谎。” 短短八个字,直接让秦政的瞳孔忍不住抖动一下。 他嗤笑一声,没有回答,推门走了出去。 不愧是奉神为孔雀大明王,被誉为有史以来,奉神认可度最高的淩家人。 看来以后在这家夥面前说话,要多注意一点了。 孔雀大明王这审视真假的力量,还真是让人讨厌。 也不知道以后是谁,会和淩钦慈在一起。 面对这么一个人形测谎仪,这得失去多少秘密啊,哦,不对,是不可能有秘密啊。 不过,淩钦慈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淩霄规则力量的—— 黄金瞳么…… 口袋里的手机,依旧在不停震动,来提醒秦政有人找你。 这持续的震动,将秦政从思考过程中,拉了回来。 拿出手机,看到邬铃儿发过来的刷屏轰炸质问,秦政嘴角微抽,无奈叹了口气。 他没有解释太多,也不想回答任何邬铃儿问题,他只敲下了五个字,就将手机彻底调为勿扰模式。 【相信亓官殊。】 不管他在不在飞机上,不管这班飞机到底是意外,还是就冲着亓官殊去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亓官殊。 是金瞳裁决人,他的实力,难道还需要被质疑吗? 所以,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走到医院门口,秦政感受到了一阵冷风吹来。 医院门口的风可真凉,秦政眯眼抬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 天色悠蓝,日光柔和。 谁又能想到,这么好的天气,居然在不久前,有一趟承载了200余人的飞机,失踪了呢。 …… 望着天空,秦政的思绪逐渐拉远。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黑子棋篓中,夹出一颗光滑剔透的黑子,坚定有力的落在棋盘之上。 棋盘上,已经下了不少棋子,黑子和白子都落得星散,少有距离在一起的。 可若仔细看去,黑子的所占的气,却比白子要多出不是一点半点。 秦政这一黑子,落在边角之上,与周旁的白子,共同围住其中的一颗白棋。 这一白子,为双方所围,黑白都可提“吃”,两方围绕这一子打劫。 谁先赢下这一棋,谁,就先占优势。 偏偏这一子,目前似乎关乎全盘的胜负。 此子,为天下劫。 “而今之势,淩霄无踪,神庭无主,以原定规则治世,固能安稳一时,却并非长久之势。 新界贼心不死,意图推翻淩霄,重建新世,辗转多年,不断捣毁神明法身庙宇,吸纳邪兵。 而后,选定此界为基,准备彻底扰乱阴阳。” 第215章 一子落下,秦政心态平和,并没有因黑子隐隐对白子,形成包围之势而烦躁急切。 他声音稳淡,将目前的局势一一点明,就好像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用一种与世无关的态度,静观事情发展。 黑子落完,秦政继续拈起一颗白子,没有任何迟疑地,落在了黑子相近的白子旁边,准备与黑子,抢夺这劫。 “裁决人亓官殊以死开局,引新界贼子入道。 贼子先后夺取数地生机,并趁机私收阴时灵魂,用于实验,研究怪物,作为前锋,投入人世。 同期,冥府大帝失踪,阴气乱行,阴司面临瓦解陨落之际,以圣灵<酆>为媒介,吸纳阴气,稳定阴司平衡,保下阴神存在。 此为后发。” 白子落下,居然隐隐有将黑棋占气的部分,夺回了些许,虽然只有一部分,也足够暂时牵制黑棋些许了。 秦政就像是早就预知了后面的发展一般,立刻又下了一颗黑棋,将白子好不容易拉起的部分气,再起压了下去。 “可新界城府极深,在裁决身死后,依旧搜索相关八字之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排除之下,假死裁决人被迫出魂,与冥府牵连,成为生无常,暂藏身份同时,引来新界怀疑追杀。 且此一行,还逼迫冥府出力,在此界之中,消耗神君信仰,无力管辖灵魂失窃。 异海崩塌,其中怪物入世,加重此界阴阳失衡,阴气压过阳气,百姓病态频发,死亡增多,越来越多人,开始经历非自然事件,死去灵魂众多,只部分合法入阴,更多收归新界。” 秦政每说一分,棋盘上的棋子就多一颗。 颗颗制衡下,白旗生机越来越少,几乎逼迫至死门关头,彻底失去生机。 这场棋局之中,“天下大劫”就是亓官殊这位金瞳裁决人。 新界若拿不下他,就无法光明正大向玄宗宣战,也少了开始行动的底气。 而玄宗救不下他,也没了制衡邪祟,名正言顺清缴异端的令牌。 淩霄规则虽然可怕,可没有淩霄后的力量,也大大削弱。 如果压不住新界这头凶兽,那此界必定迎来浩劫。 最后一颗白子,被秦政夹在指间滚动,彷佛这颗代表着渺茫希望的决定子,只是秦政眼中,一颗毫不起眼的弃子一般。 实际上,棋盘之上的黑白之势,已经相当分明。 白子落于下风,黑子胜起,是稳压白子之势,完全没有任何生机可言。 “京航失踪,就是新界对裁决人的另一屠杀局,他们的目的,就是通过这次飞行中的失事,彻底杀死裁决人。 如今世道,阴阳失衡,神庭除财神赵公明、月老韩固,无神可入界。 冥府更是查无此界,还需靠租界天行院,来暂当阴司办公所。 神明实力深受压制,玄宗修士灵力难比邪祟。 唯一可以对新界制衡的,就只有暂代淩霄,审判规则的——金瞳裁决人。” 说到这,秦政的语气停顿了一下,他手指转动白子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死死盯着这盘,已经可以被宣判为“死局”的终局。 “只要裁决一死,此界,就再也没有可以威慑新界的人,他们会大肆侵。 略人间,屠杀生灵,彻底灭世后,重建新界。 哪怕是我,也不能制衡他们。” 因为天行,已经和淩霄彻底决裂,他说过,不会再回神职。 即便淩霄对他有偏爱,哪怕他是人,也给了他最大的权限。 但,涉及到一方位面的存亡安危,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天行”,可做不到。 秦政有他自己的骄傲,他知道只要自己认错,向淩霄低头,重归神位,说不定还有机会拯救此界。 可他不能。 他做了太多的事,已经彻底和淩霄站在了对立面上。 况且此界的混乱,已经不是他回归神位,就可以解决的了。 唯一的破局点,也就是亓官殊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政才会不停强调——亓官殊,很重要,他绝对不可以死。 气氛冷凝下来,呼吸之间似乎都可以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重。 终于,秦政将白子落下了。 白子落下,兵走陷阱,直接出奇制胜,在一片宕机中,杀出了一线生机。 生机不大,却巧妙地和周边势力联系在一起,彻底形成闭环,在无形之间,将黑棋的优势,重新压制住。 长生劫! 和棋。 亓官殊明知山有虎,前向虎山行。 以身入局,进入新界为他布下的屠杀局——京航h9466中,吸引大部分火力。 接下来,就靠秦政从后方入手,与神都官方达成一致,洋装不解其意,半分不掩饰,将其宣告出来。 到时候,消息一出,新界之辈认为屠杀已成,玄宗势力无法探索隐秘。 京航消息全无,对于玄宗而言,确实是件坏事,他们没有办法知道其中的任何消息。 可,相映射的,新界的人,也无法从中知道任何消息。 他们不知道飞机乘客是否安全,同理,新界也不知道派出的杀手,是否刺杀成功。 以此一来,就扭转了玄宗一直处于被动局面的尴尬位置。 只有如此,双方才有了“暂停攻击”,达成短暂和谈的资本。 这是赌,也是奇。 虽然这一步的危险性很大,但亓官殊和秦政,还是选择这样去做了。 只有瞒过所有人,才有可能将这颗险棋,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秦政也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因为没有人可以保证,亓官殊真的可以在这场屠杀中,存活下来。 如果他死了,那这一整个航班的无辜乘客,也都会因他丧命。 可他在赌,他赌亓官殊能活下来,赌亓官殊——可以以一己之力,保下整个飞机上的乘客! 虽然现在,他也不知道结局到底如何。 他能做的,也就是给出这一线生机。 棋局彻底形成,黑子和白子谁也奈何不了谁,相互制衡,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平衡链。 长生无胜负,新界破坏不了此界,但玄宗,也无法销毁新界。 这或许,就是此界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 秦政收回落子的手,端起一旁快要凉透的茶,送入口中抿了一口。 茶色微苦,却回甘绵长。 就彷佛此局长生,奈何不了,却可得安稳。 一口茶下去,秦政指尖敲了敲茶杯,杯中茶叶上下沉浮,一如现在的他一般,被绑在天行的位置上,进退不得。 抬头看向棋局另一边已经脸色苍白的人,秦政目光晦暗,他也想看看,这位知道了最终棋局走向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淡茶色的双眼将这盘棋局,从头到尾再次看了一遍。 每看到一步棋,秦政所说的局势,又会重新在耳边浮现一遍。 此界局势确实不太明朗,种种之下,新界的势力已经成长到了,他们不可忽略的地步。 新界会选择用这方位面,作为对决的棋局,确实很高明。 没有信仰,神明就无法下界。 没有冥府,鬼祟就没有制衡。 无神无阴司,那么新界可以收归的邪祟势力,只会越来越多。 正如秦政所言,一旦最后一道枷锁脱落,那么新界,就是一头再无约束的野兽。 他们会彻底毁了此界。 这一切的认知,让穿着黑色导游服的黑无常心情沉重。 黑无常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握紧膝盖上的衣物。 指尖紧绷,骨节分明下,可以清楚看清手指上的经脉。 【给他一线生机,需要我做什么?】 灵字在半空中浮现,没有任何迟疑,也没有任何不愿。 就好像只是闲谈饭后的随口一问,黑无常抬眼,对向秦政打量的视线,认真问道。 看到这句话,秦政严肃的脸上,终于松动了一瞬,他唇角勾起一丝几乎不明显的微笑。 放下茶杯,秦政看着没戴导游面具的黑无常,双唇一碰,从口中冰冷吐出一个字: “死。” …… 思绪回归,又是一阵穿堂风吹过,秦政耸了下肩,拿出手机,打了一个滴滴回玄宗。 邬铃儿那边,再也没有继续发信息过来轰炸。 看来,也是被那五个字,暂时安抚住了。 比起邬铃儿,现在秦政更头疼的,是池星乐。 这家夥不久前才得知好友陈炎生死不明的事,没想到紧接着,又传来了亓官辞上了一班失踪飞机的事。 接二连三的好友出事,对于这个年纪不大的小辈而言,确实有些过于残忍了。 思考之下,秦政再次拿出手机,对邬铃儿发去了一条请求: 【可以的话,能否帮我安慰一下池星乐?他很担心你哥哥。】 邬铃儿回覆的很快:【知道了,不过,你最好确认我哥哥真的安全!】 第216章 最后,小姑娘还发过来一个张牙舞爪的表情包,假装是在威胁秦政。 秦政淡笑一下,收起手机,脸上的情绪,却一点都不轻松。 他又何尝不担心呢? 只可惜,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做出太多情绪波动的事情。 回到玄宗,秦政直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路开启各种安全门,他穿过几道奇门阵法,又搭乘了一部电梯后,才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 看着复杂的路线,就可得知秦政要去的地方,对于玄宗而言,一定很重要。 输入密钥,确认过虹膜后,才完全进到房间之中。 房间的陈设,和讲究玄门的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摆放了各种先进的机械设备,以及和玄术符阵结合的实验台。 其中,在房间的最中心处,是一部类似透明电梯的地方。 一个刻满了特殊符文和阵法的圆台,圆台周围,还摆放了不少高科技的记录仪和测试仪。 这些仪器,都由一个中央操作台控制。 这个操作台格外大,所展示出来的显示屏,也十分宽阔。 几乎整个房间的墙壁,都可以算作操作台的展示屏。 部分展示屏上,是玄宗重点禁地的监控,还有其他的地方,才是关于不同仪器的数据展示,以及操作指令。 在秦政进到房间中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位,穿着玄宗统一校服的长发男子,正坐在操作台前,啃着苹果,时不时摆弄一下按键了。 秦政扫了一眼男子:“你许久没来,还是不要随便乱碰的好。万一按到什么攻击性的指令,我可不帮你兜底。” 回到房间中,秦政才像是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般,语气放松下来。 看起来,面对房间中的这人,秦政还是十分信赖和轻松的。 旋转椅从面对展示台的方向,转了过来。 白发男子盘着腿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巴掌大的苹果,满眼笑意地咬着。 他的长发被松松垮垮编在金红双线的发绳上,金红在线,每隔一段距离,还挂着一枚精巧的小铜钱。 他眼中下方两指处,点了两颗代表道心稳定的守灵朱砂,朱砂衬托下,白发男子那对狐狸眼中的金瞳,更加熠熠生辉。 咔嚓咬下一口脆苹果,亓官殊弯眸浅笑:“我才不会乱来呢,天行大人身份尊贵,我哪敢让您为我背锅啊?” 听到亓官殊这句堪称调侃的话,秦政无奈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啊对对对,我身份尊贵,那你倒是别拉我下水啊。” 亓官殊说的轻巧,最后还不是要他在明面上顶着。 谁都知道亓官辞上了那班飞机。 在登机前,亓官辞就在朋友圈中,发了自己的机票信息。 还将自己的登机时间,单独发给了邬铃儿和池星乐,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相信—— 他,登上了这班飞机。 如此一来,玄宗这边,以池星乐为首,尧疆那边,以邬铃儿为首,全部都在为亓官辞担忧。 这份担忧之下,就算他们不主动把事情告诉别人,有心之人,也可以从他们的举动和神情中,得知自己想要的消息。 在两边都可能藏有新界探子的情况下,得到的最终消息,全部都是—— 裁决人上了飞机,并且飞机已经成功失事,彻底失去消息。 可新界并不能确定亓官辞的死亡,在这个时候,就要由秦政带头,一如往常地继续生活。 不管新界有任何打听,都不可以露出半点破绽。 在忌惮之下,以新界的警惕,他们也不会立刻选择进攻。 前路不明,双方都不可贸然落下,下一颗棋子。 在这关头,谁也不会想到,亓官殊居然没有上飞机,反而就在玄宗之中! 重新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秦政忍不住对亓官殊露出赞叹的夸奖:“亓官,你确实太大胆了。任凭新界的人再怎么猜测,都不会想到—— 你居然以真身入屠杀局,再利用偃傀之术,把一部分灵魂,分在神桐木上,悄悄潜回玄宗。 就算你此次回去,也能够感知到飞机上的事情,在第一时间操。 控本体,保护乘客,进行反击。” 月老送给亓官辞的神桐木,之前被亓官辞回收后,就一直放在芥子空间中,再也没有用过。 可这一次,亓官殊在一开始就定好了所有的计画。 包括他提前离开玄宗,去到明辉楼中,带走那只鬼祟叛徒,全都在亓官殊的计画之中。 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去机场,准备套路新界的。 可是在这个过程中,遇见了海东青。 啾啾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并没有打破亓官殊的计画。 所以,他才又去了一趟烂尾楼,顺便给啾啾交代了一些事情。 当时他给啾啾说的是: “回去以后,告诉圣女,我的机票就在明天,让她一个人偷偷过来接我。” 啾啾这个小家夥虽然开了灵智,很多东西,却并不能够思考得十分完善。 它根本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亓官殊的算计,天真的小家夥只当少司官说的是真话。 只要第二天,它就可以在尧疆中,见到少司官了。 高兴的小家夥直接回疆,把这个消息告诉同样不知道计画的邬铃儿。 谁都不会想到,这全是亓官殊在骗他们的。 在机场没有等到哥哥回来,邬铃儿一定会去找答案。 这个时候,再由神都官方爆出来京航h9466航班,失去消息的新闻。 担忧惊慌之下,邬铃儿一定会来质问秦政。 但秦政不会直接回答邬铃儿,只是用一个模糊不清的话,来暂时安抚她。 告诉邬铃儿:你不用担心,上飞机的是亓官殊。 你要相信你的哥哥。 相信金瞳裁决人。 这样,就只有秦政一个人知道,真正的亓官殊,此刻就在玄宗的空间信道发送室中,等待着回家。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选择用真身上飞机,反正没人能分得清神桐木和你,为什么不用神桐木去?” 秦政有些疑惑这一点,他也不知道亓官殊做了什么,可以让神桐木傀儡的气息,完全和他一致。 那既然这样,不应该让自己留在安全地,傀儡去危险地吗? 听到秦政问的这个问题,亓官殊只是淡笑一下,没有回答。 他选神桐木回疆,当然是因为——要躲过长老的探查啊。 不过这个消息,他不能告诉秦政。 走到亓官殊身边,与他拳头相击,秦政摇头:“你知不知道,你昨晚突然站在我床头的时候,有多可怕吗?” 由于秦政十分相信亓官殊,在自己家中,几乎是完全没有对亓官殊设防的。 这就导致,离开机场的亓官殊,直接穿过了防御结界,进到秦政的家中。 看家的乾坤见到是熟人,也不会乱叫。 亓官殊就这样顺利地来到了秦政的房间中,像个鬼一样,站在床头,双手背后,低头盯着秦政看。 等秦政感觉到被人注视,有些不适,睁开双眼后,就是亓官殊那一张放大的脸。 “……嗨,老墨。 ” “…… 你是不是有病?” 深更半夜,床头突然出现一个人,还低头看着你。 要不是秦政心理承受能力足够强悍,估计已经被吓出心脏病了。 托亓官殊的福,秦政就这样,成为了唯一的知情人。 被迫加入了亓官殊的疯狂计画中。 拍了拍亓官殊的肩膀,现在秦政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来说他了。 等亓官殊吃完苹果,他才递过去一张纸巾:“这次回去,你准备时候重新回来?” 这个回来,并不是指以亓官辞的身份,而是在问他,什么时候将裁决人的身份展示出来。 亓官殊用纸巾将手指擦干净,表情认真到彷佛在完成什么重大的事情:“再等等,我这么多年封印胎光,实力大不如前。 至少在爀鴠日后,等我实力恢复时,在给那群渣滓一次重击。” 而且,他还需要用亓官辞的身份,去探索一下,这一次新界给他安排的屠杀场在什么地方。 一个可以让玄宗和国异局都察觉不到任何变化,让一架飞机,以及飞机上的所有乘客,全部都失去音信的地方。 其实在亓官殊和秦政的脑海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只是这份推测,实在有些荒唐,他们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能够达成这些条件,并且还能被国异局判定为天级圆满,近淩级的地方,只可能是—— 异海。 新界到底掌握了多少异海中的考场? 能够接二连三地,将亓官辞这位异海名义上的监考官,拉入考场。 并且还能确认这个考场,是对自己有用的,能够针对监考官。 第217章 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淩霄还在的时候,都没有办法收归异海,如今的天行,也无法过多左右考场。 那么,新界是怎么办到的? 想不出来一个什么结果,秦政也不在意。 他送亓官殊来到中间的石台上,等会他就会操控控制台,往这石台周边的仪器中,注入法力。 以此,来开启空间信道,送亓官殊回理南。 这么多年,秦政只知道亓官殊来自的那个古老家族,大本营在理南。 可具体在什么位置,他并不知道。 他曾经也想去占卜推算过,可最终的结果,全部都是未知。 他对亓官殊的身世不感兴趣,他只需要知道,亓官殊和自己站在同一边,同为此界安危而努力,就够了。 在去操作台的路上,秦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走到一半,又倒转了回来。 亓官殊有些疑惑,挑眉看向秦政。 这是? 秦政在自己的芥子空间中翻找了一下,好一会,他才挥手变出一碗被包装好的餐盒。 将餐盒递给表情更加疑惑的亓官殊,秦政解释道:“听池星乐说,你很喜欢上大东门的凉面?你这一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碗凉面送你,就当饯别好了。” 将餐盒接过来,亓官殊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确实是凉面,撒了不少花生碎、黄瓜丝和面筋,辣椒油也将整碗面都拌得十分可口。 只是一开盖,就可以闻到这香辣清爽的味道。 盯着这碗凉面看了好一会,眼中的神色变化些许,亓官殊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盖好盖子,亓官殊将餐盒收下,眉眼柔和,似乎看上去十分高兴:“那你这饯别礼…… ” 秦政:“如何?” “…… 还挺珍贵。” 珍贵吗? 只是一碗凉面而已。 回了一个微笑,秦政再次转身,走到控制台边,熟练按下了几个按键后,走回石台边,开始往一期中注入法力。 随着法力的一点点注入,整个石台上的刻文,也一点点亮起。 直到整个石台的符阵纹路全部亮起,空间发送开启。 白光闪过,只是瞬息之间,石台再次回归平静。 而刚才还站在石台上的亓官殊,已经没有了踪影。 仪器的光芒也逐渐消失,秦政收回输送法力的手。 他站在原地,看着空了的石台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所有的光芒全部消散,身后的控制台响起一道发送成功的提示音。 秦政才松下一口气。 年轻天行脸上微弱的笑容如同烈阳下的冰片,只是一瞬之间,就消失不见。 眼中深意难测,天行漫不经心扫向房中一处: “别藏了,出来吧。” 第148章 这把高端局 房间内,只有秦政的声音从响起,到落下 好一会,都不见有任何其他的动静出现。 秦政并不着急,他就站在原地等着,似乎是吃定了有人就在这里一样。 啪嗒——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落下,声音并不大,却足够在安静的房间中,凸显出来。 秦政顺着声音的来源,转身望了过去。 这里是玄宗,这个地方,也是秦政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地盘。 他当然知道,有人跟着自己一起进来了。 事实上,秦政也能够猜到跟进来的人是谁。 正是因为秦政知道是谁。 他才没有拆穿对方,反而任由对方跟着自己进来,一直到亓官殊离开后,才来摊牌。 黑无常脸上戴着面具,无法看出他现在的表情。 可是,那双面具没有遮挡住的眼睛,哪怕用力掩饰了,也还是会下意识地看向亓官殊离开的地方,暴露主人的想法。 秦政觉得黑无常真的很奇怪。 你说他理智到克制自己的爱意吧,可他对亓官殊的感情,任谁见了,都能看得出来。 但,你说他真的恋爱脑到满眼都是亓官殊吧,他在大部分时候,又好像疏远极了。 真是一个古怪又别扭的人。 可不得不说,他的这份别扭,又偏偏是秦政希望看到的。 “你特意来送亓官,却不让他知道,有意义吗?” 对方都不知道你来送他,那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只感动了自己吗? 怎么,是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对自己洗脑,我很爱亓官,他离开时,我专门去送了一程? 以此来说服自己,其实我对亓官殊很好吗? 简直可笑至极。 这种做法,既幼稚又悲哀。 除了能感动自己和知情人,还能感动谁? 走到操作台边,将仪器暂时关闭,一直开着仪器,总是会产生消耗的。 虽然以玄宗现在的实力,其实并不太在意这种消耗磨损,可,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黑无常收回视线,将自己的思绪,从亓官殊已经离开的遗憾中,拉回了现实。 青铜面具之下,黑无常的唇角似乎弯起了一丝微弱的弧度。 他在笑,可其中却感觉不到任何喜悦的意思。 指尖微勾,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中调动而来。 明亮漂亮的小星子,一点点在半空中形成灵字: 【他知道,我开心。他不知道,也无碍。】 秦政一回头,就看到了这句可以直接被列入男德书籍的话。 被黑无常的纯爱冲击到,秦政抿了一下唇,用一种“你没事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黑无常。 他真的被瞿镜的爱情观震惊到了,要不是确认瞿镜是一个绝对理智的神明,他都要怀疑这家夥到底是不是被什么“恋爱脑”夺舍了。 沉默一下,秦政挑眉冷笑出声:“你可真有意思,主动远离亓官,又专门给他做一碗凉面。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停顿了一秒,等黑无常将疑惑的目光投过来后,秦政才继续开口:“像某些弱智小说中,爱而不得,还在后面不停上赶着献殷勤的舔狗炮灰。” 用平淡的语气,毫不遮掩地骂了一顿黑无常,秦政自认为黑无常这样做,十分不值。 “你好歹也是一位神,这样去讨好一个人类,值得吗?” 【神?你口中的神,和你口中的人类,区别在哪里? 难道是这份名义上,享受着苍生供奉,实力高强,可以随意掌控他人性命,高高在上的尊贵? 还是在漫长寿命中,对一个朝菌蟪蛄一般生命的漠视?】 秦政的这句话,让黑无常很不高兴。 他不喜欢这种态度,人和神为什么一定要分隔得那么清楚? 他讨厌神明用一种愚弄可怜的眼神,看待人类。这会让他觉得,神明和人类之间鸿沟,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深渊。 他眉头一皱,温和淡然的目光,凝冽下来,用这样反驳和略带威严的视线望着天行,在这一瞬间,他的气场,好像要压过了天行。 黑无常张了张嘴,可他的唇瓣在刚刚张开,舌根处就传来了一阵疼痛酸涩的警告。 面具之下,黑无常的舌根处,亮起了一道古老复杂的禁纹。 恍惚间,有一道沉重严密的压力,朝着黑无常涌去,身上的每一处,都好像被一道枷锁扣住,随后不停收紧。 尤其是他的喉咙,似乎那道看不见的枷锁,时刻准备着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就割破他的颈部。 灼热干渴,又夹带着刀割电击,黑无常只是意图开口,就脸色苍白下去,失去了大半部分的力气。 略长的眼睫颤抖一瞬,黑无常张开没多久的唇,重新闭了回去。 他神色冷漠,并没有因为这个突然的惩罚,让自己有任何表情变化。 缓慢呼吸调整自己的气息,黑无常用嘲讽的目光,和秦政的视线对上。 他语气嚣张极了,明明其他神明见了,都会下意识尊敬的天行,在黑无常面前,也没有任何值得他低头的地方。 【您别忘了,您现在也只是个人、类。】 话中称着“您”,可整句话都没有任何敬意。 黑无常当然知道,秦政人类的身份,只是暂时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秦政现在是人类的事实,也不会因为一个“暂时”,而发生改变。 秦政沉默,他看着这段堪称不敬冒犯的话,不但没有任何生气,反而笑了。 这才对嘛。 在冥府即将灭亡的关头,就靠着还未成年的力量,一己拉回冥界。 还能在大帝、生死簿双双失踪,阴司随时会消失的前提下,将冥府继续拉扯起来,逐渐回暖的未来帝君,怎么会因为区区感情,变得这么不值钱呢? “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是个人类,”秦政唇角带着淡笑,看上去虚假又客气,他并不否认黑无常说的话,但他也并不赞同黑无常的这个理论,“可我这个人类,却有办法救这个世界。” 第218章 在此界没有其他神明可以入世,没有冥府信仰的情况下,天行,就是此界唯一的“神”。 不过,秦政并没有以此为骄傲,或者想用这个身份,去威胁黑无常的意思。 他这样说,只是想把黑无常从这份失神中拉回来,好好思考一下眼前的事情。 如今上京之中,陈家杳无音信,京航h9466失踪,百姓生病住院的人越来越多。 冥府导游的工作量也在增加。 怎么看,都不适合在这种时候,还因为感情的事情,而浪费时间。 他对瞿镜和亓官殊的感情纠葛,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从始至终,秦政想看到的,都是他们两位身份都特殊的人,能够记起自己该有的职责,不要沉迷情爱之中。 他确实有反对亓官殊和黑无常在一起的意思,但,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他也会选择支持。 见黑无常从感情之中抽出心来,秦政才继续对他说正事。 他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张下拉条。 下拉条上,已经封好了特殊的玄宗金印,这种金印,一般都是用来封印有一定程度危险的邪祟的。 而这下拉条上的金印,看上去面积并不小,几乎覆盖了整个下拉条表面。 看来,这下拉条之中封印的邪祟,危险程度还不低? 被秦政手中的下拉条吸引注意力,黑无常等待着秦政的开口。 行吧,看上去,天行是打算把这个山芋,交到他们冥府手里? 什么邪祟,居然还需要冥府出面来收拾? 难道,这邪祟还和冥府有关? 黑无常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和冥府扯上关系的。 但,能让秦政主动开口的事,一定都不简单。 没有让黑无常等太久,秦政直接将下拉条和一封信,递给了黑无常,动作十分自然,彷佛这东西本来就是黑无常的一般。 不过奇怪的是,秦政并没有解释这个下拉条中,封印的是什么邪祟,也没有解释为什么要把下拉条交给他。 “我无法进入天行院,所以,要劳烦你,将它带入院中,交给101的那位小姑娘。” 天行院现在被作为租界,伪装成了百鬼密室。 正好也是冥府现在办公地。 以瞿镜和商陆的关系,确实挺方便进出的。 不过…… 费这么大的力气,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他送封信? 玩呢? “……” 黑无常扬眉,握着下拉条和信,在原地低头沉思了三秒。 随后,黑无常抬起头来,金色的灵气星子再次聚集,似乎马上就要凝成新的字。 就在灵字即将形成的前一秒,秦政对着黑无常那张惊悚的恶鬼面具勾起唇角,从怀中取出了一封新的卡片,淡如清风的声音,从唇瓣中飘出: “理南苗族大祭典礼的邀请函,典礼司官是亓官。” 黑无常:“…… ” 灵字在半空中聚聚散散,卡了半天,怎么都没有形成新的字体。 秦政说的太突然,黑无常有些转不过弯来。 哈?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刚才还专门告诉他,不要上赶着献殷勤,这是舔狗炮灰的举动。 怎么现在又用这个来“收买”他了? 你别是读作天行,实则民间变脸艺术家吧? 扫了一眼秦政手中的邀请函,黑无常移开视线,没有任何迟疑地摇了摇头。 他虽然是很想见亓官殊,可是他没有必要,专门从秦政这里拿一张邀请函。 他做凉面送给亓官殊,偷偷前来送亓官殊一程,这些都是他想做的。 他把亓官殊当成自己的妻子,他对自己妻子好,不期望亓官殊会知道。 可,要是专门跑过去见人,这可就真是舔狗了! 他还不至于上赶着找骂! 尤其是被秦政抓到把柄嘲笑。 秦政手中夹着邀请函,在黑无常面前缓慢摇了两下。 他承认,此刻他确实有点恶趣味上头了。 可是—— 邀请函在秦政的手中展开,露出了上面的请辞,以及带有特殊规则气息的官印。 官印的表面,在邀请函展开后,缓慢漂浮出来了一丝规则力量,在屋内明亮灯光下,照耀得更加明显。 这些以凡人双眼根本无法看见的金气,在黑无常的眼中,逐渐聚成了一只精巧古老的…… 凤凰?! 这,是凤凰吗? 不,不对,好像不是凤凰。 凤凰和龙一样,是整个神都最尊贵的神兽,早就已经消失了。 这看上去更像是—— “鸑鷟。” 秦政清亮的声音,念出了黑无常脑海中浮现出的答案:“很惊讶吧?一个隐世的神秘家族,居然能够有这样纯粹厉害的规则力量。 甚至官印的规则,还能够形成象征公平司法的鸑鷟。” 啪。 秦政合上邀请函。 在邀请函被合上的一瞬间,那股规则金气,也随之被收回了官印之中。 而这位年轻天行,表情越平淡,就越是能够感觉到他眼中的好奇探究。 秦政真的很好奇亓官殊的家族,但他并不想探究好友的隐秘。 他让黑无常看到这个官印,引起黑无常的注意,也并不是利用黑无常,去找到亓官殊的秘密。 他这样做,只是想告诉黑无常: “冥府的地卷还没有找到吧?听闻鸑鷟神鸟,可以解答世间任何的疑惑,勘破一切虚妄。” “瞿君,你要不要去尝试一下?—— 找到鸑鷟,询问地卷下落。” 地卷生死簿消失的事,神庭当然也知道。 作为同僚,不会有其他地方,会比神庭更希望冥府能够早日找回地卷。 毕竟冥府在轮回之中的作用,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替代的。 尤其是地卷生死簿。 这个东西如果落入了邪祟手中,只怕就不只是天下大乱这么简单了。 也正是因为担心生死簿会被旁人左道利用,神庭的司命星君,才会费尽心思,去推算生死簿的下落。 除了冥府,也就是神庭,最希望生死簿被找回来了。 地卷和天卷都是一同存在的,要是生死簿真的消失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封神榜也跟着消失。 秦政当初在收到司命星君的卜卦后,也尝试去推算过生死簿的位置。 可他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模糊不清。 除了显示生死簿暂时还在此界外,就没有任何多余的线索。 如果秦政都推算不到,那估计,也就只能去找传说中,可以勘破一切虚妄的鸑鷟神鸟,来询问答案了。 提到了生死簿,黑无常迟疑了。 他可以不去见亓官殊,可,他不能不去找生死簿。 这是他来到此界,最重要的任务。 在“专门跑去理南,可能会被亓官殊嘲笑一番”,以及“找到鸑鷟神鸟,询问生死簿下落”之间,迟疑了半秒不到。 黑无常就果断选择了后者。 这要是犹豫一秒,都是对生死簿的不尊重! 身为冥府的黑无常,他怎么可以因为感情,而忘记自己的任务呢! 嗯,就是这样的,没错! 他是去找生死簿的,见亓官殊,只是顺便而已。 成功说服自己,黑无常将下拉条和信收了下来。 这么一来,就是答应了秦政的意思。 秦政淡笑,将手中的邀请函递了过去,接着,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理南那边好像有蛊师异人,如果你去了的话,能否麻烦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有没有什么草药,可以防千年修行的…… 动物?” 黑无常:“……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都千年修行了,这还是普通动物吗?什么草药,可以对付这种大妖? 再说了,只是千年修行的妖祟,难道以天行的本领,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封印的吗? 尽管黑无常带着青铜面具,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但秦政还是从中,感觉到了黑无常的疑惑和鄙视。 好像听上去,这确实挺像废话的,如果妖祟已经有了千年修行,那一个普通蛊师的驱虫草药,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对其有用。 面上没有任何尴尬,秦政一本正经地微笑回答:“就算驱赶不了,我也想膈应一下对方。” …… 。 看不出来啊,天行大人还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什么动物,这么厉害,居然能让天行大人都不下杀手,只想用这种方式,来膈应一下对方? 黑无常真的有些好奇,不过秦政并不打算给黑无常这个打听八卦的机会,在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后。 直接在黑无常的脚下,开了一个缩地千里,将他发送出了玄宗。 送走黑无常,秦政也没有在房间内多留,最后检查了一遍,把该关的电源,全部都关上后,也离开了房间。 第219章 一路走回自己的办公室,秦政刚推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开灯,就有一道身影,从他身后浮现。 黑暗中,这道高挑的身影,从后搂住秦政,以一种恋人的姿态,将秦政圈入自己的怀中。 秦政刚掐起来的灵气,在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后,立马消散,他的另一只手还按在灯的开关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这么不欢迎我?还要去找那些讨厌的草药,来膈应我?” 几乎贴着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低哑,却一点都不难听,甚至有些悦耳。 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低沉,听上去有些像是深林古寺间,敲响的钟鸣,又像是焦尾所奏的琴音。 秦政冷哼,毫不客气往后来了一个肘击,不轻的力度打在黑影的腹部,他却没有任何生气,反而笑出声来。 “我要是真能膈应到你,你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拿玄宗戒备当回事,一次次私闯我办公室了。” 秦政冷笑,推不开身后的人,干脆放弃,直接打开灯,另一只手中运转灵气。 天地灵气在流转间,凝成一张半透明的符箓。 双指夹住符箓,秦政轻抖手腕,只是瞬息,就将整张符箓淬满灵气。 激活的符箓在秦政指尖自动燃烧,随后形成一条火龙,对着搂着他的男人脸上,直接冲去。 那人神色平淡,眼中没有任何波动,一只手依旧搂着秦政的腰间,另一只手却随意握住了火龙的尾巴。 丝毫不惧火龙的灼烧,那人捏着小火龙的尾巴,在空中甩了一下,一个握拳收紧,直接将火龙碎回星子灵气。 房间内,灯光之下,这人耳垂上的龙骨耳钉的眼睛上,似乎亮起了一道微不可见的金光。 他继续搂着秦政,像一个巨型的狗狗,把下巴搭在秦政肩膀上,跟在后面一起走,走就算了,还要用委屈的语气说道: “天行大人好凶,我打不过。” 秦政:“…… ” 秦政:“呵。” 你最好有事。 刚想继续怼回去,抱着秦政的这人,却突然收敛了笑意,用那双似笑非笑的审视目光,盯上了秦政的喉结,他语调缓慢,看似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其中带着的深意,却让秦政忍不住瞳孔颤抖起来: “你假借鸑鷟为由,让瞿镜去理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裁决人让你这么做,你就毫不反对去做?我的话,你就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是吗? 你怎么对我这么狠心,我的好天行…… ” …… 黑无常直接被送回百鬼,商陆对于时不时就突然出现的师兄,已经彻底习惯了。 看了一眼师兄,商陆继续低头处理冥府堆积的事务:“你又去找天行了?这次又讨论了些什么?” 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这位师兄,总是往玄宗跑。 要不是确认天行不会没事乱找人开茶话会,他都要以为瞿镜是去休假的。 黑无常摘下面具,身上的导游服,也在他摘下面具后,逐渐消退,随之一同变化的,是他的长发。 只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他就从一位冷峻严肃的黑无常,变回了那位温柔的书店老板。 用手捂住喉咙,有些难受地皱了下眉头,瞿镜取出之前亓官殊送的那个茶杯,拧开杯盖,喝了一大口茶。 凝魂茶的修复力量,逐渐让喉间的疼痛消散,咳了两声后,瞿镜才开口道:“生死簿。” 吧嗒—— 商陆手中的笔,被收紧的力气折断,他刷的抬头,表情惊讶中,又带着喜悦激动: “有生死簿的下落了?!” 找了多么多年,终于有点眉头了吗!这可真是最近以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比起商陆的激动,瞿镜却显得淡定了不少。 他缓慢摇了摇头,对商陆露出一个稍安勿躁的微笑,一直确认了舌根处,属于黑无常的禁制消失后,他才开口解释: “暂时还没有,不过,天行给出了一个找寻方法,可以去尝试一下。” “方法?除了推算卜卦,还能有什么方法可以查找失物?” “问灵。” 如果神明卜算不到,那么为什么不跳出这个作用域,去问问同被天地眷顾的灵兽呢? 神灵神灵,除了神明之外,就是这些灵兽、灵宝,深受天道的宠爱了。 生死簿属于天地灵宝,那属于天地灵兽的鸑鷟,说不定还真能感应到点什么呢。 听完瞿镜的解释,商陆沉默了一会,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道理,可,师兄怎么知道,这次去理南,一定能够找到鸑鷟神鸟呢?这可是传说中的神鸟,和龙凤一样神秘。” “我不确定,但总是要去试一试的。新界现在越来越猖狂,万一被他们先找到地卷,就不妙了。” 不管这次去理南,能不能找到鸑鷟,只要有希望,他总是要去试一下的。 商陆也明白这个道理,确认瞿镜真的决定好了后,也不再反对,不过,他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瞿镜。 一把推出一大摞公案,商陆咬牙望向瞿镜,表情凶狠:“那么,在去理南前,还请师兄,和我一起把这些公案处理了,不然,你就算是加班,也得给我带着公务去!” 你知道处理不完的公务,对于一个小司君来说,有多大的伤害吗! 你知道这么多天,他是怎么过的吗!半个月!半个月!你知道半个月来,从早到晚几乎不能阖眼,除了公务,就是公务的日子,他是怎么过的吗! 感受到了来自打工人的深深怨气,瞿镜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 咳,好像最近把所有事都推给商陆的举动,确实有些过分了。 但…… “你为什么不叫淮清一起帮忙?” 瞿镜幽幽开口,字里行间,翻来覆去的分析,都写满了一句话—— 拉洛淮清下水。 哼,老板都加班,洛淮清作为员工,也休想休假! 黑心资本家·瞿镜如是想到。 在瞿镜的“友好”提示下,商陆也后知后觉想起来,还可以拉洛淮清一起来上班。 就这样,在两位上司的一致决策下,本来是来此界休假的洛大人,再次被捉回来加班打工了。 对此,洛淮清表示:给当鬼的兄弟们一个建议,能投胎就投胎,不要在冥府考公务员。 全年无休哦。 微笑。 …… 一上飞机,就带上了蒸汽眼罩休息的黑发青年,身上盖着一个小毯子,似乎睡得正香。 一只小虫子沿着边角处,快速前进着,直到到达目的地,藉着小毯子的遮盖,爬入了毯中。 下一秒,正在小睡的青年猛的睁开了双眼。 有蒸汽眼罩的遮挡,青年的眼睫扫在眼罩上,入眼一片黑暗。 但他的唇角,却勾了起来,好一会,才摘下了眼罩,坐直身子起来。 随意扫了一眼窗外,果然是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其他的景象。 青年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奇怪的是,现在的时间就好像停止了一般。 他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时间的流动。 哦?时间禁止吗? 意识到这一点,青年扬了下眉,眼底快速滑过一道金光。 金光闪过,青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随手柄小毯子扔在座位上,在机舱内巡视着。 机舱内,所有的乘客全部都是沉睡,没有一个人醒着,更没有人会注意到,有一个人正在机舱内到处走动。 亓官辞走到一位乘客的身边,伸出手指去探乘客的鼻息,在确认这些乘客都还活着,并没有死亡后,他才疑惑出声。 “怪了,为什么他们全都睡着了呢?” 虽然乘客们熟睡,更加方便亓官辞进行调查,也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解释和安抚。 但,这么大一个机舱,所有的乘客全部陷入熟睡,就连他现在乱走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空乘人员前来阻止,是不是就有些太不对劲了? 抿唇沉思,亓官辞又尝试去按调用空乘人员的铃声。 可,铃声响了好一会,也没有任何人过来。 空乘人员也陷入沉睡了吗? 那现在谁在开飞机?! 这样做,真的不会坠机吗?! 哪怕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来说,根本不会存在坠机的可能,可这个奇怪的想法,还是在亓官辞的脑海中浮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但看上去,已经不在正常人间了。 尝试用通信符联系外界,不出意料地显示失败。 亓官辞扯了下唇角,这个答案,也在他的猜测之中,放弃使用符咒,亓官辞从口袋中掏出了一颗红色小豆子。 如果仔细辨认的话,不难看出来,这个红色小豆子,就是之前那个小虫子! 但亓官辞面不改色地将红豆吃了下去,彷佛并不知道这原本是个虫子一般。 第220章 吃下红豆,亓官辞在原地感受了好一会,什么其他的感觉都没有发现后,才啧了一声,吐槽道:“不是吧,这也没用啊,行不行啊,细狗?” 刚偷偷进入尧疆,准备绕开戒备,悄悄回去,正好感觉到亓官辞在联系自己的亓官殊,冒着会被长老发现的危险,把灵魂传了过来,就听到了亓官辞的这句话。 “…… ” “你再骂?” 还有什么,是比背后偷偷骂人,却被骂的人当场包抓更加社死的事情吗? 亓官辞立刻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模样,移开视线,顺便扯开话题,把自己目前的发现都说了一遍。 除此之外,他还将自己的视角,也共享给了亓官殊。 等这些发现,全部说完后,亓官辞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这次飞机失事,是一场针对我们的屠杀局,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杀手出现? 而且,他们费尽心思,让这些乘客全部陷入沉睡,难道只是突然间良心发现,不大开杀戒了吗?” 暂时回到自己的体内,亓官殊操控着躯壳,朝着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门,都无法从外界打开,应该是为了避免乘客进入驾驶室中,干扰驾驶员。 这些阻碍,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用,但对于亓官殊来说,就只是一个小摆设罢了。 熟练调动灵力,解开一道道门锁,亓官殊非常顺利地来到了驾驶室中。 和亓官辞猜测的一样,不只是乘客们,所有的空乘人员,包括驾驶员在内,全部都陷入了沉睡中。 他们就好像被梦魇住了一般,不管亓官殊怎么摇晃,或是使用术法,都无法将他们唤醒。 整个飞机上,除了亓官辞,没有一个人有清醒的意识。 哦,不对。 现在是两个了。 推开驾驶室的门,亓官殊一眼就看见了显示异常的操作台。 操作台上一片红光闪烁,可惜没有人可以去解决异常了。 看了一圈驾驶室的情况,亓官殊的视线落在了驾驶位上。 坐在驾驶位上的,并不是机长,而是一位他很熟悉的人。 这少年漫不经心翘着二郎腿坐在椅驾驶位上,悠哉晃着自己的小腿。 小鹿靴精致贵气,上边还挂着小巧的银饰和小铃铛。 少年见到亓官殊进来,脸上的笑意更大,他那双明艳的眉眼弯了弯,对着亓官殊亲昵唤道:“监考官大人~你来了——” 说着,少年直接从驾驶位上站了起来,想要扑过去拥抱亓官殊。 因为这个起身的动作,他身上佩戴的银饰和铃铛,碰撞在一起,发叮铃哐啷的声音。 亓官殊在少年上前的一刻,往后退了几步,正好让少年扑了个空。 少年脸上欣喜的神色僵住,却并没有太过难过,他收回手,有些委屈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像极了被主人抛弃的宠物。 “又是你。” 只有在瞿镜面前,才稍微有些感情的亓官殊,在其他任何时候,都无情极了。 他可没有这样神经病的“宠物”,他得是脑子有都不正常,才会去心疼这个神经病。 不过,现在见到了少年,也正好有机会可以问一些问题。 首先需要知道的,就是: “你叫什么名字?” 之前在玄宗等回疆的时候,亓官殊仗着玄宗的保护,问了那只鬼祟一些问题。 其中,就包括他身份是如何暴露的事情。 据那只鬼祟所说,他身为监考官,以及长明灯再次亮起的消息,全都是眼前这个苗疆少年,告诉新界高层的。 可亓官殊完全没有这个少年的印象,他不记得族中,有这样一位少年。 所以,他叫什么名字? 只要知道他的名字,亓官殊就有办法去查到,少年来自什么地方。 他打着这样的注意,听在少年耳中,却完全变了一个味道。 少年的表情更加激动,堪比被暗恋多年的白月光告知,其实白月光也喜欢自己很久了,是一样的心情。 他双目中的敬佩和爱慕更加浓厚,扬起笑容,喜悦道:“司虞,我叫楼司虞!少司官大人,你终于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啦!” 啧。 连他是少司官都知道,这家夥还真是尧疆人啊。 将楼司虞这三个字,在脑海中仔细回想了一遍,亓官殊严重的疑惑更深了。 尧疆之内,有姓楼的吗? 楼司虞完全不知道亓官殊现在正在思考他的身份,就算知道了,估计也不在意,反而会更加喜悦。 因为这样,在楼司虞的眼中,就是亓官殊想要更加了解他的体现。 小疯子不管不顾走上前几步,却不敢上手去碰亓官殊,他在亓官殊的三步远外停了下来,那一双灼热的目光,怎么都忽略不了。 亓官殊从小受惯了这样的注视,可楼司虞的眼神,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半虚双眼,亓官殊冷声开口:“把你的眼睛管好,别用这样的视线看着我。” “我不能,封景就能了吗?” 楼司虞非但没有收敛自己的目光,反而更加放肆起来,这样张狂的打量。 让亓官殊有一种,自己的衣服都已经被对方撕开了一般的感觉。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抱着肚子大笑出声来,身上的银饰也跟着发出噪音。 像个疯子一样在原地笑了半天,亓官殊也安静地在旁边看着他笑。 终于,楼司虞笑够了,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擦去眼角因为大笑,流出的眼泪。 “可是少司官大人,你被他骗了!你根本不知道这个家夥,有多么可怕!他从小时候就在觊觎你了!他是个神经病!他假装…… ” “你是说百里若吗?” 不想再听这些疯言疯语,亓官殊直接打断楼司虞的话,说出了这个名字。 楼司虞一愣,随后大喜,脸上的表情简直算得上癫狂,要不是他长得确实好看,撑住了这扭曲的表情。 换任何一个人过来,做出这个动作,都一定是丑陋不堪。 “您知道了?!您竟然都知道了,那还留着他干什么!他该死!!他骗你!!他居然敢骗你!!!” 和楼司虞疯癫表情,形成完美对比的,就是亓官殊平静冷淡的态度,他哦了一声,不重不淡:“那你呢?身为尧疆中人,和新界勾结,将我的消息告诉我的仇人,甚至还接二连三,前来刺杀我。 难道你,就不该死了吗?” 说的这么大义淩然,可楼司虞做的事,哪一桩不比百里若更加可恶? 被亓官殊的这段话问住,楼司虞的脸上露出一阵茫然无措,好一会,他才解释道:“我没有要杀你!我怎么会杀你呢?!少司官大人,我永远都不会杀你的! 如果我要杀你,就不会露出那么多破绽,让神庭的那些废物,去救你了!” 似乎是生怕亓官殊不相信,楼司虞又连忙道:“你看,这些乘客,我都没有杀他们!我知道少司官大人你不喜欢杀戮,我如果杀了他们,你会很生气的。 我不想你生气。” 少年的眉眼垂下,看上去委屈极了,他低着头认错,努力为自己的举动辩解。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越来越不自信,等到他的声音完全消失。 鳄鱼的眼泪。 如果楼司虞真的不想亓官殊生气,那么就不应该把他拉进来,不应该把这些无辜的百姓,拉进来。 冷笑一声,亓官殊不打算继续和楼司虞争辩什么,他直接问道: “这次专门为我设计的考场,在哪?” “当然是病栋啊,监考官大人,整个异海中,只有病栋是你无法管辖的考场,想要困住你,就只能选择这里了。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你的安全的!” 亓官殊:“…… ” 大可不必。 确认自己又会回到病栋中后,亓官殊点了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在进考场前,再次休息会。 如果又是病栋的话…… 那么这一次,是不是有机会,可以再见到672呢? 这样想着,亓官殊的表情突然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同在一体的亓官辞,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亓官殊的变化。 亓官辞疑惑:“怎么了?” 亓官殊表情变化些许,断断续续道:“我好像,要暂时下线了。你,一个人能行的吧?” ??? 6! “亓官殊!你个狗!又坑我!” 安静的机舱内,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语气中的愤怒,几乎快要冲破黑暗。 可,完全没有听到这句抱怨的亓官殊,刚回到自己神桐木傀儡身体,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愤怒至极的双眼。 亓官殊:…… 。 坏了,这把高端局。 第221章 第149章 裁决人是我爱人 亓官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五花大绑回到峒楼的。 总之,等他睁开双眼时,他已经躺在了地板上,连个毯子都没有铺在下面的那种! 想他堂堂尧疆少司官,什么时候混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不敢反驳,一点都不敢反驳。 从地上盘腿坐了起来,亓官殊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 他神情淡定,那一副风雨欲来,亦可不动声色的模样,如果没有他身上绑着的那些铜钱红线绳,估计还是挺能唬人的。 亓官殊轻咳一声,保持心态的平稳,安然开口:“随意在尧疆境内,对少司官动手,该当何罪?” 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先不管,总之,先让自己站在话风上头,抢先作为受害者,比较合理。 虽然看上去,事情有了一些变故。 他原本是打算瞒着大家,偷偷回到自己的居所,再暗中调查尧疆叛徒一事的。 不过,行踪被发现了,也还在可控范围内。 低头沉默片刻,亓官殊小声试探问道:“长老知道我回来的消息了吗?” 他之前和秦政偷偷封印胎光假死,又藉着上大学的名义,跑到上京去。 不管是哪一件,都足够让长老关他个几月半年的禁闭了。 他虽然有胆子回来,但还没有做好面对长老的准备。 正在擦拭竹笛的女孩动作一顿,差点没直接气笑出声,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将手中的笛子,朝着亓官殊的身上扔去,她的声音哪怕尽力掩饰了,也难免还是有些尖锐: “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闹出来的事,我帮你顶了几年的锅就算了,结果你倒好! 什么事情都瞒着我,居然还敢去破戒!长老这次可气得不轻,你自己惹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我可不要再帮你背锅啦!” 笛子并不重,就算是被邬铃儿这么扔过来,也是看好了位置,没真的砸疼亓官殊。 笛子在亓官殊的身上滚动了几下,落入亓官殊的掌心。 亓官殊拿起笛子,顺势挽了一个花,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居然就这么直接松了开来。 解开绳索,亓官殊拍了下身上的灰尘,握着笛子走到邬铃儿身边,将笛子递了过去。 “你这么说,那就是长老还没发现我回来了,谢谢铃儿妹妹。” 邬铃儿从小跟着亓官殊一起长大,可以说,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旁人都无法达到的。 小时候,亓官殊要是做了什么想要违规的事,也都是邬铃儿在后面帮他圆谎。 虽然不知道亓官殊这次闹那么大的事,还偷偷跑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但邬铃儿还是下意识帮他隐瞒了。 没好气地白了自家哥哥一眼,邬铃儿冷笑:“峒楼之中,想要探索踪迹的方式多的是,你就算现在没被发现,也迟早要被知道。 与其等到时候,被长老捉到,还不如你现在亲自去和长老解释道歉。 就算长老不原谅你,但惩罚应该也少一些。” 她只是一个小圣女,哪怕现在她帮亓官殊暂时隐藏了行踪。 可她的能力,却不一定比得过长老院的长老们。 固然邬铃儿不介意和亓官殊站在同一条船上,但长老院的惩罚,她还是有些害怕的。 和邬铃儿一样,亓官殊也打心底对长老院感到害怕。 听到邬铃儿的建议,他下意识摇了摇头:“可别!要是关禁闭还好,万一长老直接把我罚去峒楼祭司阁抄书,我会疯的!” “就应该罚你去抄书,好好醒醒你这个脑子!你是不是忘了,马上就要到大祭司选拔了! 身为少司官,你不好好备选就算了,还在这个关头,你居然敢去…… 去…… ” 去了半天,邬铃儿也没有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反而把自己说了个满脸羞红。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邬铃儿才用一种恨铁不成钢地眼神,瞪了亓官殊一眼:“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破没破纯阳之身?” “咳咳咳咳…… ” 邬铃儿这话说的直白又突然,差点没让亓官殊一口气呛过去。 他当然听得出来邬铃儿话中的含义,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私人的。 哪怕邬铃儿没有明说,也是让亓官殊激了个面红耳赤。 亓官殊咳了好半天,才羞红着脸回了句:“没有!” 在他们尧疆,没有成婚之前,就先行夫妻之礼,这叫秽乱。 即便在一起了,也不会得到任何家人和玹尊的祝福,甚至还会连累自己的家人,受到街坊四邻的鄙夷。 寻常尧民尚且不会做出如此不尊重妻子丈夫的事情,更别说从小到大,都是以礼教至上,细心教导出来的少司官了。 亓官殊是真心喜欢瞿镜的,他当然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和瞿镜有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 上奏淩霄,结成道侣,获得家人和玹尊的祝福。 为了这一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成婚前,和瞿镜做出任何有违礼教的事情的。 “没有?那你还算有点脑子!” 邬铃儿一拳打在亓官殊的肩膀上,在得到了这个答案后,小圣女脸上的愤怒,倒是消下去了不少,却依然还很生气: “以我的能力,也掩藏不了多久你的踪迹。哥哥,你如果有什么事要做,最好赶快行动。” 趁长老还没有发现亓官殊回来,他还有机会可以再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旦亓官殊的行踪,被长老院发现,那么,亓官殊就要回去继续当他那位禁不可违的少司官了。 亓官殊点头,脸上的神色也快速收拾起来,严肃下去:“铃儿,这两天,你帮我去查一下,尧疆之内有没有一个叫做<楼司虞>的人,他年纪不大,看上去应该刚成年没多久。” “楼司虞?族内应该没有姓楼的才对,不过也不一定,哥哥放心,我马上去查。 这个人,就是族内出卖哥哥的叛徒吗?” 如果是,那这个人,也就没有必须继续活着了。 在如今这个法治社会,确实不可以私下处置一个人。 不过,这里可是尧疆。 尧疆境内,只以尧疆的规矩为首,别说普通人了,神明来了,也给好好遵守疆内的规矩。 “先找到这个人的消息,至于如何处置,再议。” 亓官殊没有邬铃儿那么想杀楼司虞,他只是觉得很奇怪。 在尧疆这样一个几乎是封闭族内的隐世之地,所有人都遵守特殊的规则长大。 按理说,全部人都是以大祭司为首才对。 大祭司若未选出,就以少司官为首。 就算现在,亓官殊和邬铃儿随便在尧疆之中,找一个人出来,让他出卖少司官。 那个人也一定会宁死不屈,还要翻过来下个蛊。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楼司虞出卖亓官殊,去和新界合作,来算计亓官殊呢? 最奇怪的是,他杀就杀吧,还一次次放水,似乎并没有真的想杀死亓官殊一样。 楼司虞的这份别扭和反差,实在是太奇怪了。 暂时抛开这个事情不谈,一切都先等邬铃儿查出楼司虞的消息后,再做决定。 亓官殊现在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我偷偷潜回来,特意隐藏了气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虽然没有把握,能够瞒住长老院,但确实很有把握,能够拖延个几天,再被发现。 连长老院都可以暂时蒙蔽过去,邬铃儿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 难道在他不在尧疆的这段时间,他的这位小表妹,已经把寻踪术,练到了极致? 被自家崇拜的表哥,用这样探究的目光打量,邬铃儿的心情有些愉悦。 小姑娘十分自傲地抬起下巴,扬眉微笑:“哼,傻了吧,你以为你藏的很好,还不是被我发现了?这样,你说一声圣女大人真厉害,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亓官殊:“…… ” 那这个答案,我宁愿不知道。 亓官殊嫌弃的表情,实在是太显眼了,邬铃儿娇怒一声,对着亓官殊的脸,虚空挥了几下拳头:“喂!好歹我也帮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尧疆!你夸夸我怎么啦!” 生气的小姑娘连哼好几声,双手抱着手臂,转过身去,不想再理会亓官殊。 身上的小铃铛也跟着小姑娘的这个动作,整齐划一地响动着。 都生气到这么地步了,还牢记着不可失仪的教导,也真是难为邬铃儿了。 “好好好,圣女大人真厉害!圣女大人辛苦啦!那么,这位美丽强大的圣女大人,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了吗?” 亓官殊哭笑不得摇了下头,走到邬铃儿的身边,围着她夸了好几句赞美的话。 被哥哥一夸,小圣女扬起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眉眼弯弯,高兴极了。 就是这么容易被哄好,邬铃儿双手挽住亓官殊的肩膀,把脑袋靠了过去,一副信赖亲昵的模样: 第222章 “哼,既然哥哥你这么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本圣女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呀,是靠着圣蛊陀找到你哒!” 轻快娇气的声音,像是奏乐一般,从邬铃儿的唇间说出。 邬铃儿抬起左手,手指盘绕,形成一个手印后,晃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圣女腕间的银手镯摇动,手镯上面的小铃铛,也跟着一起震动起来。 “铃——铃——铃——” 清脆明亮的铃声的响起,一道早就准备好的身影,快速从屏风后面,飞了出来。 直接撞入亓官殊的怀中。 亓官殊能够感觉得到,这道朝自己飞过来的身影,没有任何恶意。 他下意识接住了这个身影,手臂微沉,似乎是拖住了一个什么东西。 小家夥不重,而且还带着些许软糯。 亓官殊还没有看清是谁,在他怀中的小家夥就已经挥着两只小短手,去抱亓官殊,咿咿呀呀地唤道: “父亲!” 诶,你谁啊?怎么一上来就乱认父亲啊? 我可没有孩子啊!我还没结婚呢!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浮现,亓官殊又立刻想起来另一件事。 不对,他好像还真有个孩子! 思绪回归,亓官殊惊喜地低头望向怀中软糯的小团子:“修妄,你的伤好了?” 之前小修妄在医院之中,为了保护他的躯壳不受损伤,选择消耗自己的灵魂力量,去凝成古钟结界。 最后,却被一个贪婪的邪祟打伤,撕咬掉了部分血肉。 后来,就跟着邬铃儿一起回疆治疗来着。 不久前,他还向邬铃儿问过小家夥的情况,当时邬铃儿说,小家夥在峒楼养伤。 没想到,这么快,小修妄就已经好了。 养好伤的小家夥,看上去比之前又长大了一些。 现在估摸着,也有寻常婴孩半岁左右的大小了。 他原本身上还没有长透的皮肤,现在已经彻底长好。 尤其是他那双纯白的双瞳,现在也已经有了正常孩子的样子了。 至少别人见到他时,不会怀疑他是普通小孩的身份了。 小修妄长得十分可爱,尤其那双几乎和亓官殊一模一样的眼睛。 如果是不了解亓官殊的人见了,估计都直接会以为这是亓官殊的亲生孩子。 唯独…… 这孩子的模样,除了这双眼睛,还更像另一个人。 邬铃儿伸出手,戳了戳小修妄的腮帮子。 小修妄以为便宜姑姑是在和自己玩,跟着小姑姑的手指,一鼓一鼓地嘟起腮帮子。 和小侄子玩得开心,邬铃儿没有忘记问:“哥,你还没跟我说过,为什么这孩子,长得那么像百里若啊?你什么时候和百里若有关系的?” 没错。 这孩子除了眼睛很像亓官殊以外,外貌长相,几乎和百里若有六分相似! 虽然百里若双目失明,但如果把小修妄的眼睛遮上,绝对没有人会怀疑,这和百里若有血缘关系。 亓官殊:这个问题,很难跟你解释,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啊! 亓官殊假笑一下,心底呵呵一声,默默在心中纠正了邬铃儿的名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像百里若,而是像…… 此界太平呢? 微笑。 好好好,瞿镜你这么玩是吧?你小子真有本事啊,到底做了什么,让一个尧疆圣蛊,居然除了主人以外,还认了另一个家人?! 是我小瞧你了,我还以为你这家夥,真的就什么事都不做,一直往后退缩呢! 原来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啊! 亓官殊一点也不觉得修妄长得像此界太平,有什么不对。 他目光柔和地望着怀中的小婴儿,心底叹道:小家夥,你也喜欢你的另一个爹爹吗? 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亓官殊怕邬铃儿听了,会直接爆炸。 也没有回答邬铃儿的那句问话,亓官殊干脆顺着势头,直接反问:“百里若去黄泉了?” “是啊,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黄泉了吧。” …… 黄泉路,一般只有死去的亡魂,才可以看到。 从古至今,也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走过黄泉路,就彻底和今生告别,轮回之后,便无此生。 而之前,亓官辞刚成为导游的时候,也是通过冥府的导游大巴,经过一次黄泉路。 这条路,并不是给人走的。 这是一条属于鬼魂的入阴路。 寻常人只有在死亡的时候,才可以踏入这条路,只有两只情况,是可以在活着的时候,进入的。 第一个情况,就是自身的气运低下,达到濒死的状态,魂魄无法锁在体内时,变容易失魂入阴。 比如之前的亓官辞。 他因为一直长时间的不规律作息,导致自己的气运格外低下,才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被路过的黑白无常勾错魂。 第二个情况,就是等。 每六年一次的爀鴠日,黄泉起大风,黄泉路开,生人可乘风入黄泉,得见孟婆庄。 今年确实是那六年一次的爀鴠日,不过这个日子,在亓官殊的生日之后。 而给亓官殊的药,必须在生日前吃。 所以,想要去黄泉取药,就只剩下了一种方法—— 强行让自己达到濒死状态,出魂入阴。 亓官殊三岁入峒楼,自五岁正式授予少司官一职后,每三年,就需要有一位修罗入阴,帮他从黄泉中取药,稳定魂魄。 除了长老院的长老们,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要去黄泉取药,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少司官不能亲自去取药。 不过,在尧疆之中,能够为少司官办事,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没有人会拒绝这份危险的任务。 包括百里若。 可以说,整个尧疆之中,除了邬铃儿,就只有百里若,是最把亓官殊放在心上的了。 黄沙漫天之中,有一位穿着黑色长袍,带着兜帽,伸出一只手,松松扯着兜帽的男人,正在沙地上行走。 这人几乎将整个身子,都掩藏在了黑袍之下。 他伸出来拉住兜帽的手上,隐约可见精致的银色护臂,黑袍飘动间,还依稀可以看见挂在黑袍人腰间的一张凶兽面具。 面具上挂着小银环和铃铛,在行走之间,碰撞出稀碎的乐声。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男人停下脚步。 在黄沙飞舞的风浪之下,男人身上的黑袍和配饰,被吹的猎猎作响。 这样大的风沙,让男人险些拉不住盖在头上的兜帽。 兜帽飘下,男人的头发也在瞬间被吹得飞舞起来。 发间,他充做发饰的银饰铃铛和小铜钱纠缠不休。 除此之外,他用来遮盖双眼的黑色缎带,也在大风吹动下,跟随着头发一起卷动。 “咳咳。” 握紧拳头,抵在唇边,低声咳了两下,百里若的唇角溢出了一部分腥气的血丝。 若无其事地抹去血丝,百里若透过遮眼布,“看”向了不远前,那处在风沙之间,若隐若现的小庄子。 “孟婆庄,找到了。” 轻声念出声来,百里若的唇角扬起,不难看出他此刻的高兴。 没有任何迟疑,百里若任由斗篷和头发在风中吹动,一步一步朝着孟婆庄的位置走去。 越靠近孟婆庄的位置,风沙的剧烈程度,似乎就越大。 可奇怪的是,这些换做平时,都可以卷起百斤重的卷风,在面对这位双目失明的青年时,却只是将他的衣袍吹动。 黄沙之上,地上的脚印出现了一会,又会很快被新吹过的沙子盖过。 地面上,除了有一双成年男人稳健的脚步外,在脚步旁边,似乎还有一道巨大的爬痕。 这痕迹看上去,像是蛇类的爬行踪迹,可这样大体型的蛇,又好像不太可能存在。 尤其是——百里若的身边,明明什么动物都没有! “嘶——” “呼——呼——” 风声下,一道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嘶鸣声响起一瞬,不过,也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 将全部的灵气,都凝聚在脚下。 百里若一步好几米地前进,即便是这样,他也走了差不过一个小时,才走到了孟婆庄的门前。 在庄门前站定,百里若抬起手做出一个止步的动作。 这里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也不知道他这个动作,是做给谁看的。 “叩——叩——叩——叩——” 握住庄门上的把手,在门上敲击了四下,百里若客气开口:“晚辈百里若,前来赴约取药,请孟婆赐药。” 百里若这位自骄自傲的人,除了在亓官殊面前,会稍微收敛一些,在其他人面前,基本都没给过什么好脸色。 可是现在,他倒是愿意为了亓官殊,对孟婆客气一些。 第223章 不管怎么说,他还需要从孟婆这里,拿到少司官的药。 为了少司官,客气一些也无妨。 敲完门,百里若放在把手,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没到片刻,只听“吱呀”一声,孟婆庄的门,被从内打开了。 孟七夕一如既往摇着她那把扇子,只是这一次,她却是有些兴致缺缺。 随意挥手开了门,孟七夕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xue,一手摇着团扇,躺在摇椅上假寐。 她甚至连睁眼看一下来人的兴致都没有了,语气轻低:“药在那边的桌子上,你自己拿吧。” 随便说着,孟七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深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抬眼,从摇椅上坐骑身子。 孟七夕望向前来取药的修罗,似乎想透过修罗,骂骂自己想骂的那个人:“哎,你们家那位可真是过分,人家都提示到那种地步,让他来找我了,这么久来,非但不来,居然还转线…… ” 吐槽抱怨的话才说到一半,孟七夕的视线在落到了百里若的脸上后,立刻瞪大了双眼。 她语气一顿,用团扇掩住自己的下半张脸,却没有办法掩盖住眼中的震惊和错愕。 孟七夕的这个变化,自然是被百里若捕捉到了。 他虽然双目失明,可是,他对周围目光的变化,却是十分敏锐的。 手指还没有碰到药瓶,百里若就立刻转头,朝着孟七夕“望”了过去。 只是侧脸和背影的时候,孟七夕就已经有些惊疑了,现在百里若直接将正脸转过来,更是直接对着孟七夕的心口处,直接补了一刀。 “你!” 孟七夕下意识从摇椅上站起身来,膝盖有些发软,几乎想要立刻对着百里若下跪。 不过,她还带也当了近万年的黄泉之主,这点心性,还是有的。 孟七夕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掩着半张脸,仔细打量着百里若:“少年郎,你…… 也是衍夜司的修罗?” 自当年孟七夕和上一代金瞳裁决人亓官赫,以及蚩允娴达成了协议后。 以后的每三年,衍夜司都会派一位修罗过来,为亓官殊取药。 孟婆是神界之内,最特殊的一个职位。 她虽然属于冥府,却并不归冥府管辖。 尤其她亲手熬制的孟婆汤,更是有稳定神魂,忘却前尘的作用。 当然,她熬的汤,可不只有这些作用。 比如她为亓官殊准备的药,可以——掩盖生机,混淆生死。 但孟七夕惊讶的,并不是来取药的修罗,和之前的有些不太一样,而是—— 这次的修罗,为什么长得这么…… 这么像—— 此界太平! 身为冥府的老人,也算是高层之一,一些冥府之间的秘密,孟七夕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的头脑转的很快,把能想到的猜测,全部都猜测了一遍。 很快,孟七夕就有了一个大概得推测。 她的眉头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带着复杂的目光望着百里若,试探开口:“你,你对裁决人…… ” “你是说阿殊吗?” 百里若察觉到了孟七夕的古怪,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孟七夕在看到自己后,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还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但,这位鬼点子一堆的青年,已经扬起唇角,轻歪头部,做出一副乖顺的模样: “他是我爱人。” 孟七夕:“… ?” 等一下,要不您再仔细听听自己说了什么呢?您是不是少说了几个字? 比如,您想说的,其实是——他是我敬爱的人。 您其实,非常敬爱裁决人,因为他是您的上司,能力出众,并且…… 算了,编不下去了! 瞿镜当着全冥府宣布亓官辞是自己印下的导游就算了,怎么这家夥直接光明正大说出“是我爱人”这样的话了?! 孟七夕猛的吸一口气,神色有些恍惚,她尴尬微笑地点了点头:“啊,原来是这样啊。” 你特么都换了一个灵魂了,怎么还是喜欢上了亓官殊了! 和孟七夕受到惊吓的表情完全不同,百里若扬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将亓官殊的药,先收了起来。 孟婆的这个态度,有问题啊。 嘴角玩味笑了一下,百里若直接上前一步,低声问道:“孟婆姐姐,你认识我?” 作为一只从小就觊觎少司官的狼崽子,他可太知道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去获得最大的利益了。 装作一副无辜小狗的模样,百里若收敛起了所有的张扬和狠厉,他带着阳光的微笑,唤着孟七夕姐姐。 用最无辜的语气,问出最直入根底的话。 百里若刚成年没多久,他的声音还带着些许未脱的少年气。 尤其是他还拒绝束发,和以前一样,披散着头发,在头发上编出一个个小辫子。 看上去,他还真的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孟七夕心跳慢了一拍,眼中的神色更加复杂,这种复杂,也十分容易分辨。 这是属于被一个认识的人,突然叫“姐姐”的惊恐,以及被用这样乖巧语气,叫了一声“姐姐”后的激动。 虽然惊恐的占比更多,孟七夕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条件反射性地开口急切道:“不敢!不敢!” “…… ” 一声“不敢”刚说完,孟七夕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着了百里若的道,让他套出了消息了。 无奈摇了下头,孟七夕对着百里若微微屈身行礼:“您可饶了我了,你是没有办法,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的。” 百里若歪头,这动作像极了小狗,可这只狗崽子的笑容中,却半点没有掩藏,那属于食肉动物的野性和嚣张:“是吗?那姐姐告诉我,你把我,当成了谁呀?”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孟婆这么惊讶,连一声“姐姐”都不敢听,害怕到了如此地步? 他长得像谁? 或者说…… 冥府之中,谁长得像他?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冥府之中,居然有人长得和他很像吗?那他是不是就有机会,杀了那个小神官,自己顶位,还不被发现呢? 又或者,他会不会,本来就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呢? 百里若可太好奇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无法从孟七夕的口中,问出点什么来的。 孟七夕说了,她有把握自己无法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这就说明,关于他身份的这个秘密,被孟七夕下了死契。 除非孟七夕死了,否则,没有人可以从她这里,获得任何答案。 但,这也让百里若更加确认,孟婆一定知道点什么,说不定,还和自家的少司官有关。 毕竟,孟七夕之前问的一个问题,就有关自己的少司官。 对裁决人怎么样?是对他的感情?还是对他的看法? 为什么一定要提到裁决人? 难道他,不可以去喜欢少司官吗? 凭什么? 谁规定的? 完全没有把孟七夕的这句话听进心底,百里若问不出什么,干脆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却在百里若刚转身的时候,孟七夕犹豫对他开口道:“你,快死了。” 四个字成功让百里若停下了脚步,百里若面色不改,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情。 但他还是回了一句:“哦,是吗?那,我还能活多久?” 让他看看,他还有多长时间,可以陪在少司官的身边。 孟七夕不能告诉百里若,他还能活多久,但她确实从百里若的灵魂中,看到了死相。 百里若,一定会死。 而且,时间就在最近了。 虽然孟七夕明白,百里若的死是必然的,可她还是有些难过。 没有谁,可以真的毫无芥蒂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尤其是百里若,还这么年轻。 孟婆没有回答,但百里若已经从这份沉默中,猜出了一个大概的时间。 他很快就要死了么…… 哪怕知道了自己的死亡即将到来,百里若也没有半点慌乱或是失态。 他平淡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倒计时,对着孟七夕的方向,微微颔首:“多谢提醒。” 百里若越是这样平淡,看在孟七夕的眼里,就越是难过。 她沉默了一会,叫住马上就要走出庄门的百里若:“等一下。”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着,孟七夕手腕轻挥,凭空变出了一套服装,以及一瓶药。 用灵力拖着服装和药,送到了百里若的眼前,孟七夕解释道:“这套导游服送你,说不定,你有机会会用得上。 对了,这瓶药你要好好收着,非到万不得以的时候,千万不会饮用。 你的禁制,应该马上就要反噬你了吧?如果你决定睁眼了,那就喝下那瓶药吧。 第224章 虽然不能救命,却能够让你好受一些,至少…… 说不定你有机会,真正意义上的看一眼自己喜欢的人。” 百里若的这双眼睛,从出生起就没有睁开过。 所有人都知道,他双目失明,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用黑布蒙着双眼,以此来缓解光线的刺眼。 少有人知道,其实他带着的黑布,上面都淬有草药,这些草药可以让他的眼睛的疼痛舒服一些。 也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并非双目失明—— 他的双眼,生来就有禁制。 这份禁制,一直在折磨着百里若,但他很会忍耐疼痛。 这么多年,他都忍了过来,哪怕他的双眼,几乎烧疼到快要让他昏迷过去,他也不曾哭过一次。 这还是第一次,由另一个人的口中,提到:你眼中的禁制。 难道沉默下来,百里若没有立刻接下药和导游服,他疑惑地望向孟七夕:“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就因为,我长得很像你认识的一个人吗? 孟七夕淡笑一声,摇了下头:“我只是不希望,你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没有亲眼见过一次自己的爱人。 对吗?你应该很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一次你的心上人吧?” 百里若:…… 。 孟七夕说的没错,他确实很想亲眼见一次少司官。 尽管以他现在的实力,也能够通过灵视,“看”轻少司官的模样。 但,这不一样。 这是不一样的! “看”到,和看到,是不一样的。 别扭说了一句“谢谢”,百里若收下了药,却没有去碰那套导游服。 他不想把和冥府有关的衣服,穿到自己的身上,这会让他想到,那个讨厌的,快要陨落的,得到了少司官偏爱的冥府小神官。 孟七夕不知道百里若在想什么,她只是说了一句:“听说裁决人有套白无常的导游服,正好和这套配对。” 话音刚落,一开始就被百里若不停嫌弃的黑色导游服,立刻被百里若收回了芥子空间中。 咳,他才不是因为这套衣服和少司官的配对呢。 他这是…… 长辈赠送的礼物,不可以拒绝!他这是有礼貌! 嗯,没错。 有礼貌。 有些尴尬地红了耳根,百里若强装镇定,再次说了句:“谢谢。” 草草说完谢谢二字,百里若加快脚步离开了孟婆庄。 速度之快,彷佛身后有什么恶鬼,正在追着他一般。 一直看着百里若离开,孟七夕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这么容易就害羞。 到底是怎么有勇气,敢说出裁决人是自己爱人这种话来的? 模仿着刚才百里若的语气,孟七夕表情作怪:“你是说阿殊吗?他是我爱人~呦呦呦,他是我爱人~啧,真敢说啊,还是你爱人,八字都没一撇呢,爱人…… 瞿君,您安。” 孟七夕的模仿秀戛然而止,她表情尴尬,低着头真在原地,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脚趾,可以扣出一个大平层出来。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在背后模仿上司语气,还被上司包抓更加尴尬的事情吗? 孟七夕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否则,怎么会在百里若那里吃了瘪后,又在瞿镜这里,受了挫。 怎么回事,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一个两个的,都往黄泉跑! 心底抱怨着,孟七夕面上做出一副“您的到来,让孟婆庄蓬荜生辉”的假笑。 瞿镜抿唇沉默,他打断了孟七夕的假笑,直接步入正题:“孟婆,我想查阅一下你这里的地卷副本,可以吗?” 孟七夕手中,也有一卷生死簿,并且,和冥府的生死簿副本不太一样。 孟七夕手中的这本,可以查询一个灵魂的来去。 他用其他的生死簿副本,都没有办法查到亓官殊文件的信息。 所以,他打算来孟七夕这里,借这卷副本,查询亓官殊灵魂的来去。 如果,能够查到亓官殊的灵魂变化,说不定,他就有办法,找到属于亓官殊的那一册正确的文件。 按理说,瞿镜的话,孟七夕是不能拒绝的。 可是,孟七夕大概可以猜到瞿镜打算用这卷副本,查什么。 偏偏,她还真的不能让瞿镜去查到什么。 迟疑了片刻,孟七夕斗胆拒绝。 她直接跪了下去,对着瞿镜道歉:“抱歉瞿君,请恕属下,难以从命。” “…… 好,那你解释一下,裁决人是我爱人这句话,怎么了?你有什么意见?” 第150章 另一个瞿镜 孟七夕能够什么意见,她哪敢有意见?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孟七夕果断选择扯开话题,挥手端了一碗汤过来,递到了瞿镜身边: “瞿君,属下观您神魂有些虚浮,最近可是遇见了什么事?喝碗汤,固下魂魄吧。” 在冥府神职的眼中,灵魂的异变,是很难骗过他们的。 孟七夕感觉得到,瞿镜身上的魂魄,有些不对劲。可她却没有办法,进一步探知出异常在哪。 摇头拒绝了孟七夕的好意,瞿镜再次问了一遍:“我真的不能查阅一次你手中的那卷副本?” 孟七夕点头,没有直接回答,表情中却满是坚定。 见确实无法从孟七夕这里讨到什么好处,瞿镜这才彻底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确实可以通过权利,让孟婆把生死簿副本给他查阅,可这里到底是在黄泉。 而孟婆,本质上并不属于冥府管辖。 都在阴司中办事,瞿镜还不至于,为了一卷文件,去和孟婆撕破脸面。 看来,想要找出亓官殊正确文件的事,还是要另寻他法了。 暂时将这件事翻过去,瞿镜没有追问孟七夕刚才那番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是捕捉到了孟七夕话中的另一个关键词: “你与裁决人相识?” 比起瞿镜这位冥府中的“小辈”,孟七夕经历过的时间,可比大部分冥府神职都长太多了。 包括衍夜司和裁决人的消息,瞿镜也只是曾经听说过一二,更多的内容,却并不得知。 尤其是衍夜司创建到一半时,淩霄就消失了。 相映射的,这个专门为了审判神明,而创建的衍夜司,也没有了后因。 不只是瞿镜,包括神庭大多数神明在内,大家都以为衍夜司没有成功创建,更不存在裁决人。 就算是瞿镜,知道“裁决人”这个称呼,也是秦政特意告诉他的。 能在神都被称为裁决人的,就只有衍夜司中的主审官。 如果裁决人是存在的,那就说明,衍夜司其实也创建了。 但,神庭之中,从没有任何一位神明见过这个司法部门,就有些奇怪了。 如今,瞿镜又从孟婆的口中,再次听到了裁决人三个字。 孟婆作为一位常年待在黄泉的冥府神职,又是怎么知道这种消息的呢? 从孟七夕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她是知道亓官殊真是身份的。 那么,孟婆又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消息?是什么时候,和裁决人有关系的? 瞿镜的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只可惜孟七夕并不打算,对他进行解释。 她挑选了一两个比较模糊的问题,进行回答:“我只是一个小神官,哪有资格认识裁决大人?这难道不是瞿君您自己告诉我的吗?” 他自己说的? 他明明才刚来到黄泉,什么时候还告诉孟七夕,亓官殊是裁决人的消息了? 疑问刚生出,瞿镜的眼神忽然一闪,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你见到爽灵了?” 瞿镜是知道自己魂魄不完整的,甚至可以说,作为灵魂中的主体部分,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缺失的部分是什么。 早在他有自己意识的那一刻起,瞿镜就知道,自己被最开始的“我”,分成了三个部分。 不管是人,还是神鬼妖魔,都拥有三魂七魄。 之前亓官辞的灵魂有异,就是因为他的胎光不明,只留下了爽灵和幽。精。 而瞿镜和亓官殊完全相反。 亓官殊是封印,瞿镜是散开。 最初的“我”,把瞿镜的三魂一一分出,每一个魂,都互不相识,以全新的“人”身份,投入六道轮回。 瞿镜作为天魂胎光,他保留的记忆最多,同时,也是唯一没有进入轮回中的一魂。 他担任了原“我”的司君职位,成为了冥府中的一位工作人员。 作为人魂幽。精的此界太平有些特殊。 他虽然投入了轮回,却因为先天性哑疾,被年轻不负责的父母抛弃,最终还未满月,就惨死在了废弃的垃圾站中。 他以婴孩之身死亡,死时怨气太重,无法再次入轮回,只能转为鬼差,成为冥府中的一位黑无常。 第225章 也就是在此界太平死后入阴时,瞿镜发现了他的身份。 一个新死的婴儿,实在难以在冥府存活,为了让此界太平可以继续活下去,瞿镜选择收回幽。精。 可幽。精到底是被他自己分出去的,因此,在回归后,也并不能完全融合。 大多数时间,此界太平和瞿镜虽同处一个躯壳之内。 但更多的时候,此界太平却是会单独分离出去,当自己的黑无常玩。 瞿镜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作为胎光和幽。精的他,都选择喜欢亓官殊。 那么,作为地魂爽灵的他,没有理由,会不对亓官殊动心。 也只有这样,孟婆才有可能会说出“裁决人是我爱人”这样的话。 爽灵也知道亓官殊是裁决人…… “他也是亓官身边的人?” 能说出裁决人这个称呼,还称之为爱人,那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尤其是,对方很可能还来过黄泉,见过孟七夕! 能到黄泉,还能见到孟婆的人。 最近导游部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变故,排除勾错魂的原因,那就说明,这人估计也是玄门之中的人! 可,大部分的玄门众人,能知晓亓官殊裁决人身份的,他都见过,没有人是他的爽灵。 那么…… 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可能—— “他和亓官的家族有关?” 瞿镜的这番推理,条理清晰,一一思考下去,实在难以找到些许差错。 孟七夕有心反驳,却也没有办法昧着良心,说这是错的。 苦笑一声,孟七夕神色复杂地用扇子遮住半张脸,语气有些闷沉:“瞿君,有时候真希望您不要那么聪明的好。慧极必伤,您总是这样,倒容易断了自己的寿命。” 这番话说得不清不楚,看似没有回答瞿镜的话,却已经把答案,告诉了他。 瞿镜淡色的双瞳清亮,得知自己的猜测正确后,嘴角甚至还挂上了些许笑意。 孟七夕:“您自己都快要陨落了,还这么高兴?” 怎么会有人,在知道自己的另一个魂魄的消息后,非但不想着怎么收回来,来延长自己的寿命,反而还这么高兴的? 这不是缺心眼吗? 孟七夕有些不太理解瞿镜的想法,可瞿镜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 他带着微笑,语气轻快:“我为什么不高兴?就算我死了,也依旧会有另一个我,继续陪在亓官身边。 且这另一个我,还和亓官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就说明,他们之间的话题会更多,也不用担心身份立场,不被承认。 这是一件好事,我当然高兴。” 瞿镜的心中,一直还记着当初邬铃儿对他说过的话。 他心上人的家族,非常神秘,就连淩霄定下的规则,都可以直接无视。 邬铃儿当时的语气,即便已经控制住了骄傲,却还是没办法掩藏住那份自豪。 也是在那个时候,瞿镜就知道,自己一个小司君的身份,可能根本就没办法入亓官家族的眼。 尤其是秦政还告诉他,亓官殊是裁决人。 种种身份加下来,反而是瞿镜这个冥府小司君,有些不够格了。 还是一个快要陨落的小司君。 在这样的一个情况,却告诉瞿镜,他的爽灵居然和亓官来自同一个地方。 而且很大可能,还和亓官十分熟悉。 那就算是在下一秒让瞿镜陨落,瞿镜也还是要挣扎着,从这黄泉中,呐喊出一句: ——还有这种好事?! 一下子就对前去理南的事,更加感兴趣,瞿镜端起还热腾着的孟婆汤,一口闷了后,和孟婆告别,离开了黄泉。 从莫名其妙高兴,到喝汤告别,这一系列的动作,丝滑连贯,根本没有机会插入其他的话。 等瞿镜离开后,孟七夕才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话没说。 “诶…… 怎么就走了?可是…… 您那爽灵,也马上就要死了啊…… 高兴个什么啊? …… 有这时间高兴,还不如开始准备闭关融魂呢,等三魂回归,正式继任帝君之位,冥府也能更稳定啊。 不过也奇怪,帝君的那根蛇灵骨,到底去哪了呢…… 嘶,我记得就放在罗酆山的啊…… 到底去哪了呢…… ” 孟七夕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走回自己的躺椅上,她无聊到变出一块平板,开始找起话本小说看。 “就这本吧,《原来我是生死簿》,呦,这主角还是天地双卷中的地卷啊! 我来看看,还挺多章了,哎,就是周更这一点不好,催一下吧。” 说着,孟七夕登陆了自己的读者号,在下面留言:[不更新烂尾,小心死后没汤喝。] …… 孟七夕有没有成功催到更新,不好说,不过,另一边的百里若,却已经离开了黄泉,回到了尧疆之中。 尧疆所有人口的出生和记录,都会统一放在库阁当中。 按照姓氏和土司管辖而分,查阅起来还算方便。 平日里也有专门的人员看守。 邬铃儿有一个圣女的身份,很容易就进入到了库阁之中。 虽说以圣女的职责,是管不到尧疆人口信息的,但她想来查阅,也符合规矩。 拒绝看管人员的帮助,邬铃儿自己在库阁之中查找起来。 “楼”这个姓氏,不管放在哪里,都很少见。 尧疆常年生活远离中原,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异族”。 据说,在传闻中,尧疆的先祖,是与黄帝大战过的蚩尤。 后来逐鹿失败,蚩尤九黎残部南迁,落地南疆,为了躲避黄帝追杀,改名换姓,定部落为“尧”,以表安稳之心。 而大祭,其实也是从以前的“祭尤节”,逐渐发展而成。 一开始,大祭的存在只是为了祭祀蚩尤先祖,可后来,尧疆最出色的那位大祭司,以凡人之躯反抗规则。 强行让尧疆,成为三界之中,最特殊的一处地方,以审神明。 至此,大祭的意义也开始发生改变,在保留了祭祀先祖的同时,也向玹尊祈福,护尧疆子民平安。 虽然尧疆的百姓,都源于九黎部落,大部分的姓氏,也都是和先祖有关。 但,确实没有听过“楼”姓。 在库阁中待了整整一天,邬铃儿在查阅的过程中,还利用了蛊灵相助。 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楼司虞”的消息。 最后一侧文件翻阅完毕,邬铃儿的表情也沉重起来。 她合上卷宗,将其放回木架上,心情彻底坠了下去。 “怎么会没有?” 轻声呢喃出声,邬铃儿的眉头皱得更深,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看的速度太快,忽略了过去。 可她询问了自己召出来的蛊灵,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一样的——没有。 尧疆的库阁之中,没有楼司虞的文件?! 这不可能啊,每一个新生儿的降临,都会有接生婆婆记下时间和性别,在鸑鷟神鸟的公证下,把孩子的文件,录入库阁之中才对! 没有理由会省掉一个人。 尧疆千万年的潜移默化下,不可能会有人不遵守这些规则。 除非,这个楼司虞,本来就不是尧疆的人! 但,如果他不是尧疆人,又是怎么知道族内的这些消息的呢? 邬铃儿抿紧双唇,收回蛊灵后,离开了库阁。 沿着小道,偷偷遛到了亓官殊的住处,邬铃儿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亓官殊。 “哥哥,你真的确定,这个叫楼司虞的人,是族内的人?” 没有文件,没有记录,这在尧疆,就相当于没有身份证。 一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是不可能在尧疆遍布的蛊灵,和鸑鷟神鸟的注视中,存活下来的啊。 嗯? 鸑鷟神鸟…… 邬铃儿眨了下眼睛,眸光突然一亮:“是啊,哥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问鸑鷟呢?倘若这个人真的是族人,那有没有可能,这个名字,是他骗你的?” 一个假名,确实没有办法查到什么线索。 “你是说,楼司虞这个名字,是骗我的?” “我不确定,但哥哥,我确实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个人的数据。如果库阁记载没有出错,那就只能是这个人本身有问题了。” 尧疆固然看上去和外边的世界,差了很多。 但尧疆内的查询方式,却一点都不比网络电子差。 有那么多蛊灵的护佑,不可能会有人在库阁上动手脚。 亓官殊沉默,他相信邬铃儿的话,但也就是因为他相信,所以才更加纠结。 如果库阁之中查不到,那他想要找到楼司虞的消息,就只能依照邬铃儿所言,去询问鸑鷟了。 问题也就在这。 第226章 鸑鷟可不是什么某度百科,想找的时候,就直接上去搜索的。 如果他想要去问鸑鷟,就必须以少司官的身份,去正式祭拜玹尊,在峒楼中,完成卦问。 先不说可不可以偷偷溜进去祭拜,单说去峒楼这一点,就是直接把“我回来了”,这四个大字,光明正大地贴在身上,大摇大摆地在长老面前炫耀啊! 如今族内是否存在有异心之人还不可得知。 为了一个叛徒的消息,去暴露自己回疆的消息,这笔买卖,真的划算吗? 亓官殊不知道,邬铃儿也不知道。 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左右不讨好的选择题。 在亓官殊陷入纠结的同时,邬铃儿也没闲着。 她走到房间内的树屋秋千边,坐了上去,自己晃悠起来,双脚交叠腾空,随手拈起秋千旁,花篮中摆放着的花吸花蜜,带着看戏的表情笑道: “哥哥你有什么打算,都不用告诉我,不过嘛…… 我帮你藏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等以后事情暴露,我是一定会受到长老惩罚的。 我呀,才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所以——在长老发现你之前,你得付我钱!不然,我可太亏啦!” 这个屋子比较特殊,有一颗大椿树,直接穿过了房中,随着大椿树的长大,屋子离地面的距离,也越来越高。 是一栋造型特别的树屋。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 这颗大椿树,可是十大神树之一。 换做其他地方都要被好好供奉起来的神树,在尧疆,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作为树屋基底的树罢了。 居住此地,非但没有任何蚊虫蛇鼠,反而还是个修炼的好场所。 椿树灵力丰厚,虽没有菩提的参悟能力,也能够沁养身心,让修士全身心地投入修行之中。 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少司官或者大祭司的闭关之地。 还是亓官殊和邬铃儿关系好,才在他成为少司官后,破例也让邬铃儿也能来这里。 就连这树屋中的秋千,都是亓官殊专门为邬铃儿打造的。 秋千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邬铃儿一手转着竹笛,弯着双眼,笑盈盈地看着苦思的哥哥。 “给钱给钱给钱!哥哥,从小到大,你还从来没有给过我这些东西呢!” 倒不是说邬铃儿非要亓官殊给她钱,但旁人家的妹妹们,都有哥哥付钱买东西。 到了他们这里,反而一直都是邬铃儿帮亓官殊解决麻烦。 这也太不公平啦! 亓官殊看了邬铃儿一眼,居然真的开始认真在自己芥子空间中,去找什么东西了。 看到哥哥这样,邬铃儿也停下来秋千的晃动,好奇地等待着,想知道亓官殊会拿出个什么东西给她。 找了好一会,亓官殊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见他的手指一弯一立,一张黑色的卡片,就出现在了亓官殊的指尖。 把黑卡递给邬铃儿,亓官殊扬眉:“呐,钱。” 邬铃儿:“…… ?” 犹豫接过黑卡,邬铃儿双手握着卡片,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这居然还真的是个卡,不是虚假变出来,哄她玩的东西。 只不过…… “你什么时候还办了这种卡了?秦政哥哥给你的?” 没事叫秦政哥哥,有事叫秦政。真不愧是小妖女。 亓官殊从小在尧疆长大,在疆内,能用到现金的地方,少得可怜。 也就偶尔理南开墟市的时候,会有尧民带着疆内“特产”,出去摆个摊。 就算后来亓官殊去上京读大学了,也没有理由,能以一个普通大学生的身份,办下一张黑卡吧? 少司官不缺钱,和亓官辞有什么关系啊! 邬铃儿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毕竟玄宗也是神都排行第一的玄门大宗。 那么多大家族撑着,有资格开黑卡,很合理。 “不是,瞿镜给的。” 当时亓官殊在上京大学中,救下了奄奄一息的此界太平,没有等到此界太平伤好,就先离开了。 等后来再回去时,就看到了桌面上,此界太平留下的这张卡。 原本亓官殊还打算找个机会,把这张卡还回去。 毕竟无功不受禄。 直到知道了此界太平就是瞿镜。 那就不用还了,瞿镜是自己人,自己人给的东西,收着就行! 亓官殊是觉得无所谓了,可邬铃儿一听,直接就脸色一变,将手中的黑卡,朝着地上一扔,语气略有些阴阳: “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不要。” 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 就知道惦记我哥的臭男人! 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就可以收买我哥了吗! 越想越气愤,邬铃儿冷着一张脸,又瞪向还在纠结要不要去问鸑鷟的亓官殊: “哥!你不要因为几个臭钱,就把自己卖了啊! 咱们不缺钱!你要买什么东西,就和我说!咱可不稀罕别人施舍来的臭钱啊!” 说着,邬铃儿还觉得有些不解气,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黑卡旁边,蹲下来用手中的竹笛,狠狠打了几下。 小姑娘龇牙咧嘴的,每打一下黑卡,都要加一句:“臭男人!臭男人!” 因为这个举动,邬铃儿身上的配饰也被震得哐哐作响,都忘记要保持自己的仪态了。 看邬铃儿打得真情实感,一旁的亓官殊也忍不住往后仰了几度,欲言又止地啧了几声。 打得这么认真,怕不是直接把黑卡,当成瞿镜本人来教训了? 嘶,那照邬铃儿这个态度来看,岂不是以后,瞿镜还得花很多心思来过妹妹这一关? “铃儿,你很讨厌瞿镜吗?” 为了以后瞿镜能够少遭些罪,亓官殊选择先帮未来对象,探探口风。 至少,他要先知道邬铃儿不喜欢瞿镜的点在哪里,才有机会一一解决。 “啪——” 竹笛在邬铃儿的连续敲打下,彻底断裂开来,小姑娘冷哼一声,满不在意地扔开断笛。 亓官殊看了一眼竹笛的遗体,在心底默默感叹道:呦,还是自在天的紫竹啊,这工艺水平,怕是族内最好的锻造师打造的,真浪费啊…… 这打坏笛子直接扔的爽快程度,和当初瞿镜直接扔茶壶的豪爽,有的一拼。 邬铃儿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继续回答:“不讨厌,但他想要抢我哥哥,我就不喜欢他!” 连哼了好几声,邬铃儿耍着小脾气,一点都不开心:“哥哥可是要成为大祭司的!他神是不错,但他影响哥哥继任大祭司,就可恶!” 邬铃儿并不是什么觉得自己身份特殊,就高高在上的小公主。 相反,早早担任圣女职责的她,很清楚地共情神明守卫百姓的辛苦和大义。 于公,她很佩服瞿镜。 哪怕快要陨落死亡,也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拨乱反正,供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可于私,她又不喜欢瞿镜。 瞿镜的存在,让亓官殊开始不再无情了,拥有感情的主审,是不合格的审判官。 她很敬佩自己的哥哥,也一直以哥哥为骄傲。 在邬铃儿的心中,亓官殊是一定可以继任大祭司,并成为除了玹尊外,第二位优秀的尧疆祭司的! 可这个期待,却因为瞿镜的出现,而乱了。 知道了问题的关键,亓官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他可能会让我成为不了大祭司,你就不喜欢他?” 小姑娘严肃点头,力度有些大,鼓起嘴,并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任何问题。 “那我成为大祭司后,你就喜欢他了?” “嗯!”邬铃儿再次严肃点头,“等哥哥你成为大祭司,就说明你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到那个时候,他影响不了你,我自然也不会讨厌他。” 就在邬铃儿和亓官殊讨论喜欢不喜欢瞿镜的问题时,树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兽鸣声。 “唳——” 尖锐清脆的鸣叫直冲云霄,声音响亮,即便是在屋内,也还是有些刺耳。 是海东青! 海东青的叫声,实在太容易分辨了。 整个疆内,也只有这么一只极为特殊的海东青。 邬铃儿“审判”瞿镜的话头一顿,下意识抬头往上看。 “应该是百里若回来了。” 自言自语着,邬铃儿快步走到床边,推开窗子,朝外望去—— 果然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鹰隼,盘旋在天空中。 鹰隼的翅膀几乎快要遮盖住太阳,它身形庞大,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寻常的鸟类。 而海东青的背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那人只是站在鹰隼的背部,却挺立坚韧。 宽大斗篷因风卷起,不但没有任何纤弱感,反而还有几分潇洒。 相隔一段距离,在天空之上,站在海东青背后的那人,好像察觉到了邬铃儿的目光,低头“望”了过来。 第227章 紧接着,这人居然直接从鹰隼背部跳下! 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朝着地面快速进行自由落体运动。 他毫无保留地从高空中跃下,衣袂翩跹间,宛如振翅的蝴蝶,带着义无反顾的热烈和真挚,去奔赴属于他的火焰。 这样快速的下落,实在有些危险,可邬铃儿只是扯了下唇角,嘲讽了一声:“幼稚。” 大蝴蝶即将落到地面,按常识来说,应该要被摔成一摊烂泥的时候,被一个看不见的什么东西托住,缓慢稳落。 蒙着双眼的百里若平稳着陆,姿势温和地抚摸了一下空气,随后才对着天空,吹了一口口哨。 口哨声响起,盘旋在半空中的海东青,也在瞬间缩小自己的身形,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抬起小臂接住海东青,百里若低头蹭了下鹰隼柔软的腹部。 把这一幕都收入眼底的邬铃儿冷笑一声,收回视线,走回屋内,重新坐回秋千上: “真是个狗鼻子,哪都能闻着味找过来。 哥哥,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被这种养不熟的狼崽子盯上。” “哦?你怎么对瞿镜没好脸色,对自己族人,也这般评价?” 亓官殊听得新奇,他不知道邬铃儿和百里若有什么矛盾。 可,依从前的相处来看,修罗之间的感情,就算达不到生死相依的死党,也算是客气得当的同僚。 更何况,大家都是尧疆的子民,邬铃儿很少会对自己的族人,表达出任何厌恶的情绪。 对于百里若“养不熟”的评价,倒是亓官殊第一次听见。 他还挺想知道,百里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会让邬铃儿这位对族人偏心的圣女,给出“养不熟的狼崽子”,和“倒了八辈子霉”这样的评价。 “你这些年不在族内,所以不没见过他疯起来的样子!” 提到百里若这些年做的事,邬铃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对百里若有些害怕了:“他这个人只在你面前装乖,手上沾满的血腥,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不知是属下哪里做得不对,竟让圣女大人得出如此结论?” 就在邬铃儿准备好好细数一番百里若的狠事时,她话中的人物,却是直接传来声音打断。 带着些许清冷,恰如高山霜雪的声音,听上去年纪不大,还带着一点属于少年才有的阳光。 从门外传来,语气平淡间,又夹着些委屈。 亓官殊耳根一动,下意识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在亓官殊离开尧疆之前,他对百里若的印象,就只是那个靠着自己努力,考上了修罗位。 一个小屁孩,还装成大人模样,一本正经仰着头对他说: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少司官大人! 多年过去,却不想曾经的那个小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了这般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模样。 进来的青年看上去有些高,至少比亓官殊高。 曾经他垂眼看的孩子,如今居然需要他抬眼去看了。 倒是和此界太平差不多高。 这样的想法,刚在脑海中形成,耳边就再次传来了青年委屈讨好的声音:“少司官大人,您不想见我吗?您为什么都不看看我?” 被这句话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亓官殊错愕地发现,刚才他还需要抬眼看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半跪在了他的身前。 亓官殊轻轻扬眉,对百里若的这个举动有些不解。 他虽然对这种行礼见怪不怪,但他从来不会要求修罗对自己行这样的礼。 抿唇低头看向即便单膝下跪,也依旧不减风度的青年,亓官殊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百里若仰着头,唇角满是喜悦和依赖,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直接把自己的头凑过去,让亓官殊摸一下。 像极了一只等待主人赞赏奖励的大狗狗。 大狗狗满心都装着他的少司官大人,语调轻快:“欢迎回家,少司官大人!” 亓官殊更加沉默,他觉得自己好像从百里若的身上,看到了一对立起的大耳朵,以及身后摇晃着的大尾巴。 这份古怪的认知,让亓官殊的心情复杂极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直跪着?” “因为这样,少司官大人就可以不要抬头看我啦!” “嗤。” 突兀的笑声,打断了百里若对他心上人的示好。 狼崽子被黑缎遮住的双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狠厉,嘴角的笑意冷下,在意识到出声打断他的,是心上人的妹妹后,又重新挂回了笑意,假装无事发生。 “…… ” 其实抬着头看人,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 亓官殊不理解百里若的脑回路,但是他也想看着这样一张,和此界太平一模一样的脸,在自己面前跪下的模样。 他又不是神经病,还没有让自己对象下跪的恶趣味。 伸手想要扶百里若起身,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百里若呢,这家夥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病源一般,迅速退开了好几步,低着头,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亓官殊:“…… ?” 疑惑看了一眼退开几步的百里若,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亓官殊脸上的问号,几乎快要凝成实质。 不是,干什么啊? 不就是扶一下吗?至于这么退避三舍吗?! 他的手是有毒还是装了刺刀啊! 不只是亓官殊被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就连在一旁看戏的邬铃儿,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呦呦呦,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百里若这条疯。 狗,居然还会主动拒绝吃糖啦? 邬铃儿八卦的眼神来回在亓官殊和百里若身上扫视着,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想现场嗑一把瓜子。 不过,看戏归看戏,哥哥的场子不能掉。 轻咳一声,邬铃儿冷下脸来,半虚着双眼看着百里若:“十一修罗,对少司官不敬,论族内律法,该当何罪?” 什么对少司官不敬? 只是没有让少司官扶,算什么不敬? 当然,这些想法,邬铃儿也只是在心底想一想罢了,就算是在瞎扯,她也必须帮亓官殊,把这个场子找回来! 本以为百里若会直接反问自己哪里不敬,却不想,邬铃儿还是低估了疯。 狗的喜欢。 他不但承认下来了,还十分认真的解释:“少司官大人,属下刚从黄泉回来,身上满是污秽沙尘,怕污了您的手。 都是属下考虑不周,应该好好梳洗斋沐,再来见您,还请少司官责罚!” 百里若越说越觉得是自己不对,到了话的最后,居然还带上了些许泣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欺负呢。 邬铃儿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也不是,咽也不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冷笑一声。 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茶案边,气鼓鼓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降火,一杯凉茶下去,邬铃儿转着茶杯,意味深长: “真是好茶啊。” 被作为话题中心的亓官殊,则是饱含深意地微笑了一下。 原来在他离开族中的日子里,峒楼中的修罗们,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啊。 还真是…… 有品。 邬铃儿气到不想见到百里若,直接坐在了茶案边,秋千的位置空出来,亓官殊便直接坐了上去。 一个大男人,坐在花藤缠绕的秋千上,却没有半点阴柔之气,反而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慢悠悠晃着秋千,亓官殊顺着百里若的话头接下去:“行,那你去斋沐吧。” 完全没有给百里若留任何面子,亓官殊做出一副“慢走不送”的姿态,笃定了百里若会认真听话。 果不其然,百里若立刻从跪着的姿势站了起来,对着亓官殊抱拳行礼:“是!属下这就去收拾!” 满怀期待的前来,满心欢喜的离开。 百里若说完后,便动作迅速地离开树屋,朝着自己的山谷行去。 看这样子,是打算快点收拾好,再干净体贴地来见亓官殊。 听到海东青离开的声音,邬铃儿耸了下肩膀,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凉茶:“他这么一闹,长老八成要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了。 哥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还能如何?收拾下,明日回峒楼吧。” “这么快?” 邬铃儿猜到了最近亓官殊会正式回峒楼,毕竟他的生辰和大祭在即,他也确实该在最近几天回来准备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时间会来的这么快。 亓官殊点头,他把头靠在秋千上,小幅度地晃动着秋千,对于邬铃儿的问题,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不快,或许一直在背后等着,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有的时候,需要主动出击。” 亓官殊说着,他用手指卷了一缕自己的头发,浅金的双瞳中,一圈圈沉下深意,他指尖点了点绑在发间的小铜钱,缓慢开口: 第228章 “我系铜钱,是因为这是我的命。铃儿你说,百里若系铜钱,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几乎不用细想,邬铃儿直接就给出了回答:“还能是因为什么?他喜欢你,以铜钱代你,拙劣的模仿而已。” “模仿…… 一个人的装扮,是可以模仿的…… 那楼司虞,会不会也是在模仿尧疆呢?” 第151章 你乖一点好嘛 陈家的消息,依旧没有新的进展,长时间的担忧,让池星乐连上课,都没有之前用心了。 在第五次被沈帘点名起来后,沈帘都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讲案,走到池星乐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 “算了,你的心思都不在课上,这样发呆,没有任何效果,你先请假好好休息吧。” 玄宗的课程不比寻常大学,对于课堂的考勤,并不算太严格。 但,同样的,玄宗的老师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学生,在课上走神。 直接批了假条,让池星乐回去好好休息,沈帘让池星乐重新选一个时间,将这堂课的内容,找她补回来。 不过,补课所需要的费用,则需池星乐去完成宗门任务,来作为交换。 玄宗的老师,并不缺钱,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们更愿意看到自己的学生,为百姓服务。 池星乐点头,谢过沈帘后,离开了教室。 但他走出教室,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陈炎依旧没有办法联系上,亓官辞上了一趟失踪的飞机,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两个好友全都失联,不知安危,池星乐除了干担心外,居然什么事都没办法做。 晃悠走到操场处,池星乐随便找了一快空地处坐了下来,看着操场上正在练功的同学们,陷入发呆的状态。 好一会,池星乐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谁拍了一下。 顺着拍的方向望去,居然是他最讨厌的方毅凡。 方毅凡手中拿着两瓶水,毫不客气在池星乐身边坐下,顺手递了一瓶水过去。 “诶,我说,什么消息都没有,难道不应该是最好的消息吗?你现在就做出这幅要死不活的模样,是做什么呢?” 方毅凡拧开瓶盖,抿了一口冰水,表情别扭地开始安慰池星乐。 看得出来,他确实不太会安慰人,一句话说得僵硬枯燥,要不是配上他的表情和动作,还真容易误以为是在嘲讽。 池星乐瞥了方毅凡一眼,没好气地冷笑回去:“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什么要死不活,你才要死不活呢!” “还能怼人,看来情绪还算稳定。” 方毅凡砸了一下嘴,点头得出结论。 他实在是看不过去池星乐最近这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了。 知道的明白池星乐是在担心好友,不知道的,估计还以为,是池星乐家里出了什么大丧呢。 当然,这可不是方毅凡关心池星乐啊,大家都是同学,他才没有特意关注池星乐呢! 他这是…… 他这是身为学生会成员,关心同学的心理健康! 这么多年来,自从当初考试那一次后,几乎方毅凡和池星乐每见一次面,就要打一次架。 一来二去,玄宗同一届的同学,谁都知道方毅凡和池星乐不对付。 但其实,方毅凡还是挺想和池星乐做朋友的。 当初考试,他抢了池星乐的答案,确实是他不对。 后来的日子里,他也一直想去道歉过。 可每一次见面,池星乐都叫着陈炎揍他,他也有面子的啊! 总不能别人都打到脸上来了,还顶着一张猪头脸,去跟人道歉吧。 没想到,就这么一拖,便拖到了成年后。 话题就此僵住,诡异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 方毅凡无聊到开始扣水瓶上的包装纸,脑子开始快速转动,思考着接下来要想一个什么话题,来缓解尴尬。 池星乐依旧沉浸在对陈炎和亓官辞的担心之中,没有太注意一旁方毅凡的举动。 他叹了口气,望着草坪上正在打太极的同学们好一会后,再次叹了口气。 方毅凡冷哼一声,侧眼扫了一下池星乐,冷笑:“不是,陈炎是死了吗,你在这叹什么气呢?” “你才死了呢!” 一句话,成功点燃池星乐的火气,他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揪住方毅凡的衣领,咬牙切齿,彷佛下一秒,就要将拳头揍在方毅凡的脸上。 说话者无意,可听话者有心。 现在池星乐最担心的,也就是陈炎的生命安全。 他嘴上说着没事,可到底还是害怕的,现在方毅凡这么一说,便是在他本就不稳定的情绪上蹦迪,不炸才怪。 方毅凡表情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只是自己的一句话,就让池星乐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他眼神略微茫然地眨了下,随后也羞怒起来,红着脸,站起来揪住池星乐领子,怒道:“你说谁死了!你是不是想打架!” “来啊!打啊!怕你啊!” “好好好!你这么说是吧!来啊!打啊!” “打!” “你打啊!” 两个成年大学生,此刻就像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互相揪着领子,你一句“打啊”,我一句“动手啊”。 声音一个比一个大,语调一个比一个重。 可你要说谁赢了吧,这还真不好说,毕竟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动手。 幼稚的吵架,引起了周围同学的打量。 操场上正在练功的学生们,全都在不知不觉间,停下了动作,隐晦地将目光,朝看台上的那两位,扫了过去。 不但如此,还有离得远一些的同学,忍不住开始画起了顺风耳的符阵,准备偷偷听一下他们在吵什么。 就连跑步的同学们,都十分刻意地往外圈靠了些,在路过看台时,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就为了多听几下。 方毅凡最早发现自己成为了操场中的焦点,于是,在忙着和池星乐吵架的过程中,还抽空对着操场处吼了一句:“看什么看!练你的功去!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吗!哪个班的啊!小心等会扣你分!” 玄宗中的学生会,和寻常大学中的学生会,还有些不太一样。 在寻常大学中,学生会或许真的有协助老师,管辖同学的权利。 但在玄宗中,这些权利,几乎微不可见。 不过,即便如此,扣分的权利,还是有的。 一句“扣分”,成功劝退了一大批意图看热闹的同学,池星乐则是呵呵一笑,对着方毅凡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满是阴阳怪气: “哎呦呦,学生会好威风啊,动不动就扣你分,好了不起哦——” 方毅凡欲言又止,但每次对上池星乐那副故意的嘴脸,又觉得拳头硬了。 最终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你有病吧!” 他这都是为了谁啊!他还不是为了保存自己和池星乐的脸面! 难道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和小学生一样吵架,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吗?! 自觉丢脸的方毅凡,率先松开了池星乐的衣领,没好气地低声道:“我松手了,你快松开!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有了方毅凡的先手,池星乐再揪着他骂,也没有意思。 松开手,池星乐冷哼了一声,抱胸侧过身去,继续看操场上锻炼的同学们。 把自己的仪容仪表,重新整理了一遍,方毅凡想起来自己过来找池星乐的正事。 他一边抹着衣服上的褶皱,一边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张准考证,递给池星乐: “你应该要准备考证了吧?考证的要求,需要玄门修士,在毕业之前,完成五次大小不定的异海考试。” 说着,方毅凡故意错开视线,假装这些准考证,并不是自己准备的东西,眼神闪烁着解释:“那什么,以你的那点灵力,大部分的考试,你都不太适合。 这个考场,是决策计谋为主,不太需要灵力打斗,正好我看还有空缺,你要不去试试?” 没有正式的玄师证,玄门弟子是无法从玄宗毕业的。 而一个肄业学生,也是没有资格,从玄宗之中,申请非自然事件行动的。 就算是私下动用灵力,也会被玄门执法人员,以违反法规的行为,判刑。 方毅凡才不会告诉池星乐,是自己在筛选考试场时,偶然看到了这场考试,特意为池星乐留下来的。 他身为学生会成员,他这是关心同学的学习情况! 要不然,以池星乐这多愁善感的性子,没有完成考试次数,导致毕不了业的话,指不定要难过成什么样呢。 他确实和池星乐的关系不太好,但也不希望池星乐以后,连个玄门中人,都当不了。 方毅凡说的轻巧,池星乐却脸色古怪,他没有接过准考证,而是下意识后仰了些许:“总有刁民想害朕!你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来害我?可别是把我骗去考场中,让我丢脸吧?” 第229章 这可真是笑话,一个从小打到大的死对头,突然间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主动送上了准考证。 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怪不得池星乐警惕,但方毅凡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一般,听到池星乐怀疑的那一刻,顿时炸了毛。 气的直接将准考证扔到了池星乐的怀里,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你爱信不信!谁稀罕!你毕不了业更好!以后你就只能看着我用灵力吧!白痴!” 方毅凡骂完池星乐,生着一肚子气,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 不气不气,不要和白痴置气。 有这功夫生气,还不如去好好学习! 考研!考研啊! 等他成功考上玄宗的研究生,以后说不定就可以留在玄宗当老师,努点力的话,说不定还能当张长老啊! 未来一片光明,实在没有必要和池星乐这种头脑简单的白痴置气! 这么一想,方毅凡被池星乐气出来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他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走到了图书馆中,准备好好学习。 就在方毅凡挑选书籍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图书馆内,具有有一小堆人围在了一起,似乎是在看什么热闹? 图书馆哪里来的热闹可以看? 方毅凡奇怪极了,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凑热闹的性子,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打算继续挑书。 可就在这时,那群围在一起的人,却发出了小声的惊呼。 声音虽然不算刺耳,但在安静的图书馆中,却格外显眼。 一瞬间,所有在图书馆的人,都被这道声音,吸引了过去。 方毅凡皱眉,在迟疑了一下后,决定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大庭广众之下,随意喧哗,有没有公德心啊! 不行,这是哪个班的,必须扣分! 这么想着,方毅凡抬起脚,就要往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冰冷的机械音,在方毅凡的脑海中响起。 不,准确点说,是在整个玄宗中响起。 所有在玄宗中的学生们,识海中,都出现了这道熟悉的机械音。 而,就在机械音刚响起的那一瞬间,玄宗内的老师们,全都在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什么情况! 老师呢?! 怎么突然就全都不见了! 老师和长辈的统一消失,让这群学生们都忍不住有些慌乱起来。 高年级的学生们,还算好,能够在第一时间稳下心神。 而低年级的学生们,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三三两两凑在了一堆,害怕起来。 刚捡起准考证的池星乐,也听到了这道熟悉的机械音。 他有些惊讶的扬眉,猛的转头看向了操场。 还在,还在玄宗! 同学们也还在! 那,这是什么情况? 【滴——新考场对接成功: 欢迎考生作为第一批考生,进入测试新考场。下面开始播报考试信息,请考生认真听题:】 考场?! 还是测试的新考场?! 这怎么可能!这是现实啊!这还是…… 这还是玄宗啊! 异海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能力,能够直接在现实,直接把玄宗,都作为考试场所了?! 属于异海独特的考试播报音一响起,就引起了玄宗弟子们的喧哗和错愕。 身为玄宗学生,他们可太清楚什么是考试了! 但,考试是考试,这凭空出现的考场,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拿整个玄宗作为考场,是异海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老师呢?长老呢!天行大人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慌乱和迷茫,在一瞬间充满了玄宗弟子们的心中,他们固然有些不知所措,却并没有彻底乱作一团。 在玄宗多年的学习,早就让他们学会了遇事稳重。 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学生会的成员,和高年级的学长们,就迅速利用广播,将还在玄宗内的弟子们,全都召集到了一起,聚在了操场之上。 弟子们也都十分配合,跟着广播的指引,迅速排着队,聚在了操场中。 等所有弟子全都聚集完毕后,异海的播报声,也再次响起: 【异海东潮神都第x-4231239考场 考试地点:上京玄宗 考试编号:lx0419-jm1107 考试时间:倒计时 6 天 23 小时 59 分钟 52 秒 考试任务:1、找出学生中的怪物(假扮者)。 2、想办法联系外界,申请救援。 3、唤醒玄宗发送阵法,离开玄宗。 考试附加题:毁了开启天行院的钥匙。 考试奖励:未知 考试存活人数:4923 人。】 考试的题目和标准都放了出来,距离在操场的弟子们,都忍着着急,等待着学长们的发言。 这个点,大部分的高年级学生,都去参加个人考试,或是接下宗门任务,外出赚素拓分了。 留在宗内的学生,大多是还在上课阶段的新生,或是准备考研的学生。 池星乐身份比较特殊,他算上一届的学生,却也参加了沈帘的选修课。 这会,他站在看台上,和赶过来的几位同学汇合。 其中,就包括了被他气走的方毅凡,以及留在学校整理数据的淩嘉怡。 淩嘉怡眼尖看到了池星乐,和周边的同学们说了些什么后,便带着人,朝着池星乐的地方走去。 算上池星乐在内,目前玄宗内留下的高年级学生,大约只有五十来名。 这五十名学生中,能够说得上话的,又只有十位不到。 淩嘉怡先让其他的高年级学生,下去安抚新生们的情绪,随后对剩下的学生们开口:“这不对劲,先不说现实能否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征为考场。 玄宗有长老们的护宗结界在,是根本不可能沦为考场的啊!” “而且最可疑的是,如果玄宗被异海征为考场,为什么只留下了学生,没有留下老师?” 方毅凡在旁边进行补充,他除了对池星乐有些别扭外,在大是大非上,还是配得上学生会的身份的。 他取出一块平板,将刚才赶过来的路上,整理到得课程表发到了这一届的学生群中。 点开图片,方毅凡指着课程表上的时间和课程安排,尤其是在今天的课程上,特意圈出了红圈,认真分析: “而且,今天整个玄宗内的课程,算上选修和兴趣班,一共有不下三十节课。 这么多节课,居然一个老师都没有留下。其他老师我不太熟悉,不过,沈帘老师作为七显境破军门的掌印,居然也没有察觉到任何考场的异变,这根本不科学!” 池星乐听着方毅凡的分析,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查看起了上面的课程表。 奇怪的是,方毅凡能够将图片,发到群中。 但,他们想要通过群聊,或是私信联系外界,却是怎么都不可以。 和外界断除一切联系,这确实是考场的风格。 看来,他们能够联系的范围,也被限制在了玄宗考场之内的考生中。 一位在旁边听了有一段时间的男生,在方毅凡说完后,也跟着补充道:“不止。你们不觉得这次考场的考题,有些古怪吗?” 考题? 听到男生的这句话,所有人再次将目光,放回了考试给出的三个考题上。 “找到怪物,联系外界,离开玄宗。” 把三个考题中的关键词圈了出来,男生继续分析:“每一个看上去都和主题无关,这次的考试内核是什么,你们能从考题上看出来吗?” 异海的考试,并不是随意而成的,它通常都会设置一个内核考点。 再在这个内核考点的基础上,衍生出一到五个小考点。 一次合格的考试,考题是完整的。 它有主线剧情,有考试目的,也有考试感悟。 只有让考生在考试过程中,充分了解剧情故事,考核能力标准,并且能够让考生通过考试,获得一次感悟,才算一次标准的考试。 可,现在的这个考场,什么都没有。 这三个考题,与其说是考题,倒不如说是任务。 他们这些人,需要根据这个提示,一一去完成这三个任务,才能离开这里。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异海考试! 男生解释着,又在附加题哪里,着重画了一条横线:“最奇怪的就是这个附加题,天行院可是传说中的淩霄罪域!让我们毁了开启罪域的钥匙,这怎么可能?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男生分析得有理有据,就连池星乐都觉得十分合理,在一旁默默点头。 赞同着,池星乐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严肃分析问题的男生。 他身上穿着天师府的校服,也是一位天师。 不过,池星乐对这个人的感慨,却并非因为他是天师,而是—— 第230章 这位同僚,可是除了学神淩钦慈之外的另一个学霸! 洛家的独子洛唯欢,一个家族奉神失踪,却靠着自己实力,强行稳在了上三门的洛家学霸! 默默收回打量的视线,池星乐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后,惊讶的发现,小丑竟是我自己! 这一圈同学,都是年纪排名数一数二的学霸们啊! 就自己一个灵力低微的小学渣啊! 顿时感觉自己站在这堆人中,有些别扭,池星乐尴尬地挪动了两下身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在下面,和学弟学妹们站一起呢。 洛唯欢分析完,获得了其他同学们的一致认可。 但,淩嘉怡还是提出了问题:“现在不是这个考场正不正规的问题了,最关键的,就是这次考试,有没有生命危险!题目中说,我们之间有怪物,可我们要怎么分辨出谁是怪物?” 他们都是玄宗的学生,为什么会有怪物混进来呢? 先不说怪物是怎么躲过玄宗的结界,假扮成学生进入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怪物会不会伤人啊! 如果会,这里一共有四千多名学生,要排除到什么时候去? 怪物有几名?它们怎么害人? 就算是一场大型狼人杀,那这个范围,也太广了吧! 四千多名学生,其中还有未知数目的怪物,怎么看,都是一个难以完成的题目。 他们都还没有毕业,身上学的术法能力,也都半知不解,怎么可能,能从这样大的人群中,准确找到非人类? 就算高年级学生可以,那低年级的这些学弟学妹们呢? 他们就只能等死了吗? 这根本就是个难度超纲的题目啊! 方毅凡等人开始探讨,如何完成这个任务,从阵法到特殊密语,全部都讨论了一个遍。 就在大家都没有一个好的方法时,池星乐弱弱举起了手:“那个,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说,可以通过灵魂,来辨认是人还是非人呢?” “灵魂?” 淩嘉怡把这两个字,在唇边念叨了一遍,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开始在灵力幻化出来的本子上,写写画画。 除了她,方毅凡、洛唯欢等人在都意味深长地望了池星乐一眼,开始就着这个提议,往下进行推测。 推演了好一会,淩嘉怡长叹了一口气,点了下头:“从理论上说,以灵魂来判断,是可行的。但,问题同样也来了,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怎么才能去辨认灵魂呢?” 他们还只是学生,就算有些人的天赋极高,也没有办法,去辨认灵魂吧? 涉及到了灵魂的层面,估计至少也要是老师级别的,才能完成吧? 池星乐继续举手,半低着头,不太敢抬头看众人,语气有些低弱,小声开口:“我可以。” 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讨论的人都听清楚。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直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大家的目光复杂不已,神色各异,尤其是淩嘉怡。 作为池星乐少数能够称之为好友的朋友,她蹙着眉头,有些担忧地望着池星乐:“可乐,这可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现在我们都处于考场之中,没有人能陪你开玩笑。” 她大可希望是池星乐无意发言,又或是他们听错了,也不希望这是池星乐一时逞能,想要获得大家关注,而提出来的话。 池星乐非常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同样,他也非常清楚淩嘉怡的担忧点在哪里。 但话已经说出口,现在再收回,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反而因为说了出来,池星乐却是松了一口气,放下手的同时,逐渐抬起头来。 他的眼中充满了坚定和认真,他坐直身子,直视大家投过来的打量,深呼吸一口气后,他道: “我没有逞能,我真的有办法分辨出灵魂。这听上去或许有些荒谬,但,我是认真的。” 池星乐一字一顿地说着,每说一个字,他眼中的光,就亮起一分,到了最后,他的整个双眼中,都充满了属于自信的光。 “安魂入阴,这是身为无常官,最基本的守则,只要是灵魂,我就有办法判断出来,是不是人类!” 此话一出,几乎在场人的呼吸,全都沉默了下去。 所有人都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又怀疑的表情望着池星乐。 他在说什么? 他在开玩笑吗? 什么无常官?是他们所了解的那个无常官吗? 哪来的无常? 如今这个世道,哪里有人可以请神?! 即便正神不被请,厉鬼难请离,可,现在这个世道,根本没有人有能力请神啊! 别说无常官了,就算是一个小小鬼祟,都不一定能够请来啊! 池星乐是疯了吗? 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几乎没有人真的把池星乐的话当真,淩嘉怡委婉地发出自己的看法:“好好好,我们知道了,你先去找学弟们玩吧?” 池星乐:“?” 什么意思?你们都不相信我是不是?! 作为生无常中,绩效考核第一的黑无常先生,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用手掐住自己的人中,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气晕过去。 一边掐着人中,池星乐无奈解释着:“我认真的,我随时可以出魂,不过,出魂的过程中,我的躯壳就十分危险,没办法顾全。” 见池星乐说的认真,淩嘉怡等人的怀疑,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也还是减轻了不少。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依旧是由淩嘉怡作为代表发言:“你是说,你必须出魂才能够…… 呃,招来无常官?那,我们需要怎么做?” 不管池星乐说的是不是真话,至少目前看来,他们也只能先这么去做了。 死马当作活马医。 有淩嘉怡的担保,池星乐的脸色终于舒缓了不少,他松开掐住人中的手,快速说道:“不用太麻烦,只是我出魂的地方,必须住够隐秘,至于看守,倒是不需要,我可以用阵法护体。 一旦出魂,我会找机会,一一查阅所有学生的灵魂,只要有任何不对,我就告诉你们。 不过,为了避免我们之中也存在怪物,最好还是先定下一个密语,以作防伪。” 池星乐是玄宗弟子的时候,能力不强,但他身为黑无常的时候,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他大可以自己就去解决这些怪物,可是,为了不托大,还是需要有同伴的。 这样的做法,获得了最后的多数票通过。 池星乐离开人群,准备出魂。 他并不能保证,在高年级之中,没有怪物的存在。 因此,他的躯壳安放地点,必须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他把这个地点,选择了在了长老办公区的一所卫生间中,担心会被发现,他还在周围布下了四层奇门阵法。 在地上画好阵法,池星乐盘腿坐在阵心中,运转体内的灵力,开始出魂。 哼哼,就算这些怪物们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会想到,他会在卫生间中出魂吧? 带着这样奇怪的想法,池星乐闭上了双眼。 一个周天运转而过,下一秒,一位身着黑色导游服,脸带青铜恶鬼面具的导游,凭空出现在了卫生间中。 黑无常从导游口袋中一拉,灵子盘旋间,凝实成一把挂着黑色旗帜的导游旗。 将导游旗在手中随意转动了一下,黑无常理了下自己的衣领,一步破空,离开了卫生间。 厉鬼勾魂,无常索命。 崽种,你黑导上线了。 …… 玄宗内部,新生们在学长们的带领下,有条有序地开始分组,记录。 又根据不同的宗门,分出了适配的能力,开始在宗门内,进行探索。 这样大一个玄宗,几乎没有一处死角,每个人的动作,都被收入了旁观者的视线之下。 清冷的办公室内,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着,在手的旁边,摆放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 办公室内,没有半分灯光的存在,只有桌面上的这颗灵力球,在投影出玄宗中景象的同时,还发出淡淡的微光。 光芒并不刺眼,只堪堪能照亮灵力球周围的一小块局域。 隐约之间,在黑暗之中,似乎有一点冰冷的金属光芒,在灵力球光芒的反射下,若隐若现地闪烁着。 仔细瞪大眼睛去看的话,那点正闪烁的光,似乎是一颗被戴在耳垂上的—— 耳钉。 又看了一个画面好一会,手的主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停下了敲打的动作,在灵力球的上空一拳位置,挥了一下。 白雾漫过灵力球,像是有一颗重石,跌入了满是沙尘的沙堆中,掀起了一番云雾。 星星点点的雾气落下,灵力球中的画面,却在云起云落间,换了一副场景。 第231章 重新出现在灵力球重点的画面,看上去似乎是一间医院的病房? 画面才刚调出来,没一会,办公室的门就敲响。 保持相同的频率,敲了三下门,在等待了几秒钟后,门外响起了询问的声音: “院长,客人醒了,请问,需要允许客人自由活动吗?” 屋内一片安静,等询问的话音都落下去了好久,也迟迟没有等到什么回音。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在没有等到答案前,不催也不急,安静着站在门口,没有再次敲门。 终于,办公室内传出了一道低沉的声音:“将他请来,我亲自招待。” “是,院长。” 门外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去。 屋内的人继续看着桌面上的灵力球,画面中,躺在病床上的那人,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人被绑在了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不过,管子连接的机器,却没有开启。 不止如此,最值得奇怪的,就是这人身上穿的,居然并不是属于病人的病号服,而是一身——医生的白衣袍。 透过灵力球的投影,可以清楚的看到,在这些大小管子交叉的缝隙中,医生胸口处,别了一张金属质的铭牌。 铭牌上面写着—— 【精神科 齐鹤川】 手指再次在桌面上点了起来,和之前那一次不太一样。 尽管依旧没有办法看清手主人的神色,却不难从手指点动的频率中,看出来被称为院长这人的愉快。 随着院长手指点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灵力球的画面中,那些插在齐鹤川医生身上的管子,所连接的机器,居然也一个接着一个,亮了起来! “滴——” “滴——” “滴——” 机器亮起的数量,越来越多,病床上的那位医生表情,却开始变得痛苦难受起来。 可即便是已经痛苦到了如此地步,齐鹤川医生,居然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一台,一台,又一台…… 一个病人身上所连接的机器,居然这么多! 这根本就不是人。 体能够承受住的负荷! 就在最后一台,直接连在齐鹤川医生心脏处的机器,即将亮起时。 一只手,拉住了正在点桌面的院长手腕。 “哒。” 点动的动作被迫停止,院长顿了一下,反手握住了来人的手。 院长的手比来人大了许多,几乎可以直接把来人的手完全包住。 院长勾住来人的手指,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饶有兴致地开始揉捏,似乎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自己:“你怎么来了?” 冷漠的双眼垂下,扫了一眼慵懒坐在沙发椅上的这人,身上还穿着上京大学校服的青年,从院长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 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青年冷笑:“不是你请、我、来的吗?你到底要干什么?玄宗不是你能拿来开玩笑的地方!” 说着,青年又伸手指了下目前灵力球画面中的人:“他也不是。” 被青年这么指着一通教训,换做谁都会有些挂不住脸,但院长居然没有半点生气,他不轻不重哦了一声,继续拉过青年的另一只手: “你生气了?可是,小墨,这是你欠我的。 是你先违约的,我没有因此怪罪于你,只不过是让进度,加快一些而已。 你不能仗着我不会对你如何,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规则。 怎么,你难道要为了一个玄宗,为了一个身为主审官,还主动违反规则的裁决人,和我置气吗?” 黑暗中确实看不清任何东西,可是,青年却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坐在沙发椅上的院长,正在用一双淩厉的双眼,紧盯着他。 这目光冷漠灼灼,锐利如刀,彷佛可以将他心中所想,都直接洞穿。 威严之余,像极了一头野兽,正在死死盯着自己的猎物。 被这段话,把所有的质问都堵了回来,青年眼睫一颤,居然就这样保持了沉默。 他被院长说中了心思,也心知肚明,自己没有办法,在院长的注视之下,说出任何反驳,或是虚伪的话语。 他抽动了一下指尖,却被院长把手握得更紧,但现在,他并没法挣脱了。 “…… 你应该知道,玄宗是我几百年的心血,它是我的家。” 低声中带着些许微不可见的祈求,青年闭上双眼,不愿意再去看到那些刺激他心绪的画面。 “你的家从来都不是玄宗,在人间过了千万年,你真把自己当人了? 小墨,我知道你很在意玄宗,我不会毁了它。你放心,考场中的那些怪物,不会害人,你的那些弟子们,会好好的。 不过,在我和你的赌局有所结果前,我可不希望这些小废物们,搅了我的兴致。 所以,你乖一点,不要让我生气,好嘛? 我的好天行。” 第152章 若殊上大分 痛,好疼啊。 是什么,在拉扯我的灵魂啊。 停下,赶紧停下! “停!” 双瞳猛然睁开,棕色的双眼底部,一道玄妙的暗金阵法,在快速闪烁了一秒过后,彻底沉入眼中。 急促喘着粗气,病床上的医生尽可能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用最快的速度,整理脑海中的记忆,分辨出现在的情况。 他刚才还在飞机上休息,在知道了最终的地点,又会回到病栋之中后,亓官辞便干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盖好毯子,小睡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进入考场之中,等待他的,只会是恶意满满的追杀。 那么,在屠杀开始之前,他必须养好精神,才能用最好的状态,对面对杀机。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最大的底牌,亓官殊——居然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下线了。 尽管现在的亓官辞,也不一定需要亓官殊的帮助,才可以使用法力。 但,不可否认,亓官殊在战斗上的经验,的确比他这个小菜鸡要丰富得多。 脑海中的思绪很快被整理好,亓官辞最后的记忆,也就是在飞机上睡过去。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就是现在。 还是被疼醒的。 虽然好像说出来,确实有些不太光彩。 …… 亓官辞沉默了片刻,视线转动,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件手术室,不过,比起之前他第一次进入病栋时,假装齐鹤川,为672动手术的那件手术室比起来,这里更像是一件实验室。 空间很大,整个病房中,只有他身下的这一张病床。 就连这个病床,看上去都并不像是病床,或是手术台。 加上周围摆放的各种奇怪仪器,大大小小缠绕在一起的导管和药瓶、试管。 倒不如说,这是实验台还差不多。 那么很显然,亓官辞也不是什么病人,而是一个——试验品? 尝试着动了下手指,亓官辞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被皮带死死扣在了实验台的边缘处。 包括他的腰腹之间,以及腿上,也都被扣上了皮带固定。 就算是排除掉他身上连接的各种管子,他也像一条被摆上案板上的鱼。 亓官辞尝试用力活动手脚,但这些锁扣,被调节得很死,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空间。 而且,也不知道自己在昏迷期间,有没有被注射什么奇怪的药物,亓官辞现在,浑身上下都没有任何力气。 这样一番尝试,除了让自己的力气消耗的更快,手踝以及脚踝处,被磨得一阵生疼外,没有任何有用的发展。 认命躺回实验台,亓官辞反而更加冷静了下来。 他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能够最大可能地恢复力气外,一边开始在周围查找着,能够解开锁扣的道具。 但他的想法,到底是落空了。 偌大的一个实验室中,除了连在他身上的这些管子,大大小小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仪器外,居然没有任何锋利的刀具,可以让他割断皮带。 奇怪了,如果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作为试验品的话。 那么,做实验的工作人员呢? 怎么会有研究人员,直接放任实验体待在实验室内,什么记录都不做的呢?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这里不是实验室,真的只是个病房? 正想着,亓官辞突然觉得心头一疼,像是有一根针,猛的扎了他心脏一下。 刺疼酸涩,这一针来的快,带来的余痛,却是密密麻麻,让他好些难受。 “嗯唔…… ” 眉头霎时蹙起,哪怕亓官辞在第一时间就咬紧了牙关,也还是没忍住,从唇间溢出了一道痛苦的呻。 吟。 咚。 咚。 咚。 心脏抽疼之下,亓官辞的耳边也传来一阵嗡鸣,大脑开始空白起来,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消失。 第232章 安静之下,亓官辞可以很清楚地听清自己心跳的跳动声。 越来越慢。 越来越慢…… 亓官辞眼前的景象逐渐涣散,他眼中的光芒,也在快速消失。 连接到心跳的仪器,在感觉到亓官辞心脏的异样后,发出剧烈的警报提示音。 “滴——滴——滴滴——” 仪器冰冷的警报声,杂乱无章地叫唤着。 整个病房中,都开始闪烁着危急的红光。 亓官辞只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到了最后,他再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再摄入一口氧气。 没有氧气的吸入,亓官辞的意识消散得更加快速。 他的身体,似乎是在一瞬间就老化了许多。 皱纹和白发,以不科学的速度,在亓官辞的身上变化着。 在最后一道意识消散前,亓官辞无声张着嘴,在呼吸罩下,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那双一向明亮的双眼,最终还是暗淡了下去,亓官辞的双眼哪怕失去了光,也不难看出他最后的疑惑不解,以及祈求的挣扎。 “滴————” “…… ” 实验台上,医生的四肢失去了力度,耷拉起来。 医生的双眼没有闭上,却也失去了灵动和生机。 呼吸罩下,医生的双唇还微微张着,似乎在最后的时候,还在努力说些什么—— 药。 没有…… 时间了…… …… 温热的蒸汽将整个空间中,都蒙上了一层薄纱。 热气蒸腾,只觉得心情一阵舒适,所有的疲惫和烦躁,都在温热的泉水之中,被一点点晕泡开来,消失淡去。 唇角带着愉悦的笑意,男子拧着毛巾,缓慢擦拭身上的污浊。 他身上布满了伤痕,在热气的刺激下,不但没有任何缓解,反而越发活跃,向外涌着鲜红。 这样的疼痛,本应该是难以忍受的,可男子却一点异样都没有,依旧自顾自地用热毛巾,不减力度地擦着血迹。 男子周围的泉水,全都被染成粉红,隐约间还带着些许腥气。 可偏偏,他无所谓地在一旁点了一盏桂花的熏香,用熏香,来掩盖住这些血腥。 他一定是个不会爱惜自己的人。 男子看上去年纪不大,似乎才刚刚成年没有多久,身上充满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和嚣张。 更多的,是一种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的男人魄力,那么滚烫,只看一眼,就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他就只是站在温泉中,就能够感觉到他热切的攻击性。 哪怕他身上,还披着一层并不算厚实的纱衣,因为要擦拭伤口,随意滑落在肘部,也在温泉的热气蒸腾之下,湿哒哒地紧贴身体,勾勒出他结实有力的肌肉形状。 半长的头发松松垮垮地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发间精心编织的银饰和小铜钱,跟着头发一起卷成发髻,却依旧有一部分发丝,调皮地松出来,翘在外边。 肩膀宽阔,背脊挺拔淩厉,热水擦拭间,混着鲜血的水,顺着背后的线条缓缓流下。 他双眼被一条已经湿透的黑色缎带束缚着,因为紧贴着难受,还直接伸手,拉开了一部分。 缎带松垮贴在他的鼻梁上,他双眸紧闭,热气凝成的水珠,沿着他的眉峰滑落,又挂在密实卷翘的睫毛上,迟迟不肯滴落。 偶然窥见真颜,即便没有睁开这双眼睛,也不难看出来这位青年样貌的明灿。 那样火热的躯体,那样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百里若嘴角带着张扬的笑意,随手扔开手中的毛巾,直接将自己浸入水中,让水流刺激伤口,加速鲜血的流失,也用这种方式,让伤口被迫停下失血。 他那双好看到有些犯规的手,随意擦拭身上的血迹,在确认不会再继续渗血后,才从温泉中站起来,朝着岸边走去。 纱衣漂浮在泛红的水面之上,行走间,隐约可见他的修长有力的双腿。 水珠顺着他的人鱼线落下,打在水面上,震出一圈圈涟漪。 百里若取下已经湿透的黑色缎带,一圈圈缠绕在手间,在岸边的落座处,坐了下来。 一手随意搭在岸边,百里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灿烂一笑,喉结滚动间,下意识微微仰头,将缠着缎带的那只手,沉入了温泉之下。 温泉蒸起来的热气,实在是太过烧灼了,哪怕刚才才失去了大量的鲜血,对于这个满心满意全是少司官的年轻青年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热气带动着思潮开始迷散,在清幽的桂花香中,越来越滚烫的思念情。 欲中,青年的身体忍不住开始清微颤抖起来。 哪怕他知道少司官大人,是他不可以随意惦记的存在,哪怕他知道,其实自己根本就没入少司官大人的眼中。 可他还是在温泉的浮热之下,生出了一种错觉,似乎他已经成功对少司官大人说出了喜欢,似乎他已经和少司官大人在一起了。 少司官大人,求你爱爱我。 “阿殊…… 哥哥…… ” 低沉嘶哑的一道呢喃,带着不知何意的央求和可怜。 他那未宣之于众的滚烫心思,根本无法藏住,只是失神之下,下意识念出的称呼,都掩盖不了他对心中神明的爱意。 这低沉的呼唤,隐匿在湿润的水雾之下,浸透了潮泞,如同躁动的岩浆。 少年的心思热切又猛烈,一瞬的心动,也可引来山洪。 他其实没有想像中的那样纯良,也没有看上去的那样乖巧。是因为少司官喜欢,他才乖顺。 他一切不可言说的阴暗想法,被水雾一遮,反而显得有些模糊起来。 他不敢,也不想让少司官知道,却又隐隐期盼着,少司官能够知道。 只要稍微想一想,少年就忍不住感觉一阵脊骨发麻。 这是,他满心欢喜的贵人啊。 是他深入泥潭之际,引他入风雪红尘的仙君啊。 恍惚之间,青年似乎睁开了一点双眼,迷离沉溺,但只是一秒,又迅速闭了回去。 释放过后的沉默,让这位凭长相就可以蛊惑人的青年,忍不住耳根通红起来。 他像是反应过来自己的荒唐,脸上布满了红晕,用另一只手羞愧地捂住脸,低声骂了句:“无耻,好恶心…… 哥哥会不喜欢的…… ” 在原地降温了好一会,百里若才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一点点拆开缠在手腕上的缎带扔掉,起身走上岸边。 他将身上被打湿的衣服脱下,走到一旁的屏风后,重新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将身上的水汽全部擦拭干净。 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从叠在一起的衣物中,准确找到一条新的丝绸缎带,束在了双眼之上。 接着,他又从摆在一旁的托盘中,拿起纱布和药粉,一点点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再草草用纱布包上。 他确实不是一个会心疼自己的人。 药粉撒的一点都不均匀,包扎也潦草得只要盖住了药粉就了事。 随意把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了一遍,只顾着遮住这一身血腥,以及丑陋不堪的伤疤。 百里若站起身来,开始穿衣服。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到了极致,彷佛正在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他对少司官大人,最高的尊重。 一点错处都不可以出现,百里若层层叠叠穿上了衣服,根据搭配,挂上相应的银饰。 黑白的配色,让他的少年气看上去更加多了一些。 尤其是袖口处特意造型的护腕,让他精致的同时,多了几分俏皮。 摘下挽发的木簪,百里若仔细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配饰,保证自己看上去,十分得体。 一切都收拾完毕,到了最后,百里若还没有忘记,往身上佩戴一个小药包。 有些臭美地在左边耳垂下,挂了一条小银刀的长耳坏,百里若拿起为亓官殊取的药,就往树屋的方向走去。 一直在门口等待主人出来的海东青,见到把自己打扮得有些像孔雀开屏的主人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好看是好看,不过…… 这套衣服,怎么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套类似的? 嘶,好像是少司官也有一套这样配色和款式的常服吧? 不确定,再想想。 海东青一蹦一跳凑上前来,对着主人歪头卖萌:“唳——” 主人主人,我们现在是要去找少司官大人了吗!我准备好啦! 百里若摸了摸海东青的脑袋,却并没有答应它的请求,微微失去血色的双唇轻启,他微笑道:“不可以哦,我只想一个人去见阿殊,所以啾啾,你不能跟着去。” 为什么呀? 为什么见少司官,还只能一个人去?以前不都是一起去的吗? 海东青不理解,它有些不开心地用嘴啄了下百里若的袖子,讨好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唳!” 可是它的讨好,并没有让百里若放弃决定,他推开海东青的脑袋,再次摇了摇头:“不行,阿殊偷偷回来,就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你如果去了,会暴露阿殊的。” 第233章 可是,可是它可以变小呀! 而且,如果它去了会暴露了少司官大人,难道主人去了,就不暴露了吗? 海东青的脑袋歪头的弧度更加大,它的小脑瓜子,没有办法支持它思考这么有“深度”的问题。 在转了好几圈,成功把自己的大脑转宕机后,海东青委屈地低下了头,不情不愿搓了下爪爪,低声答应:“唳…… ” 那好吧,主人说的一定是对的。 那,我就不去了吧。 “乖。” 成功忽悠完海东青,百里若在没有忘记嘱咐道:“看好这里,不要让其他的杂碎进去,如果有人想要硬闯,直接杀了,吃掉也行,别弄脏这里。” 提到打打杀杀这种事,海东青可就不困了,当即用力点头:“唳!” 放心吧,主人!我一定好好看场!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 心中惦记着少司官,百里若的脚步比起平常加快了不少。 好不容易到了门前,百里若却站定下来,在门口好好整理了一番衣服和头发,确认自己看上去干净利落后,才心跳打着鼓,敲响了房门。 “少司官大人,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嘴上问着我可以进来吗,百里若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推开了房门,毫不客气地走了进去。 或许他单独问出这句话来,只是想客气一番吧。 仗着不会被惩罚,胆子倒是越发大了起来。 百里若进来的时候,亓官殊正在写着什么。 邬铃儿并不在屋内,应该是回去处理事务了。 毕竟眼下少司官未归,身为圣女,她需要一个人打理整个尧疆的事务。 听到门锁开启,门边的铃声响动后,亓官殊顿时有些做贼心虚地合上纸张。 面色平淡将纸张叠好,锁入箱子中,亓官殊眼神忍不住闪烁些许,直到落上锁扣,才转身看向百里若。 刚准备开口说话,亓官殊的眉尾突然一扬,看清了这位大胆青年的打扮。 百里若身上的这套打扮,他有些熟悉。 固然作为少司官,他每年的衣服,都会专门的绣娘裁制,但一些常穿的衣服款式,基本都是固定的。 好巧,百里若身上这套,他也有一套类似的。 这算什么?学他吗? 亓官殊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从前他没有注意过,一直以来也都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穿搭。 可他竟不知道,百里若居然明目张胆到了这样的地步,连衣着打扮,都不想遮掩了? 如此张扬蓄势的心思,他是真的不怕被其他人知道后,议论些什么吗? 还是说,年轻少年的心中,只管得着一腔热忱的冲动,并不想理会背后的代价? 唇角的弧度,因为百里若的这身打扮,上扬些许,亓官殊站起身来,从桌前走到百里若身边,故作疑惑地开口:“你这衣服…… ” “好看吗?” 百里若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做收敛,他乖巧一笑,哪怕蒙着双眼,也掩盖不住他语气中的试探和喜欢。 像极了好不容易穿上了新衣服,就为了给心上人展示一番,等待夸赞的小孩。 或许对于亓官殊这样久居高堂之上的少司官来说,也只有像百里若这样,毫不遮掩的强势,才能够彻底打破他的沉稳和冷静。 哑然一瞬,明明百里若的双眼都被锦缎遮住了,可亓官殊就是感觉到了一阵逃避不开的凝视。 被这样全心全意的火热烫了一下,亓官殊下意识错开视线,低声回道:“好看。” 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又或是…… 是因为发现了百里若和此界太平之间的小秘密而心动好看…… 亓官殊也说不太清。 但他确实没有办法对着这样一张长在他审美点上的样貌,说出不好看三个字。 一声“好看”话音刚落,亓官殊突然鼻尖一动,一阵奇特的香味,传入他的鼻中。 药草的香味,以及淡淡的桂花香气,都是他比较喜欢的那种。 可,这股味道中,绝对不只有药草香和桂花香。 陌生又熟悉的气味,只是在亓官殊的脑海中转了一个圈,就呈现出来了答案。 亓官殊瞳孔一颤,猛的抬头,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和百里若,其实并不算熟稔。 手指扣在百里若的衣领处,在百里若接近慌乱的神色中,扯开了他的衣服,露出里边已经被鲜血渗红的包扎纱布。 亓官殊:“…… ” 百里若:“!” 少年大概只顾着要来见心心念念的少司官,给自己的包扎简陋不堪,在过来的道路中,就已经松散开来。 又因为衣着的繁复,佩戴了许多银饰,相撞之下,反而让本就没有认真清洗干净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鲜血刺激着亓官殊的双眼,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一阵冰冷的浪潮拍入海底,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再次上浮。 透骨的凉意,不断刺激着他的神智,他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只觉得体内的温度,也在一点点随着这股凉意散去。 无处可逃。 无人可依。 “你怎么弄的?” 亓官殊想要问出这句话,可一个“你”字,才刚刚挤到嘴边,亓官殊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还需要问什么? 他可以问什么? 还能是怎么弄得?非爀鴠日时,想要前往黄泉,除了身死,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为了给他取药,百里若没有任何迟疑地在自己身上下刀,让鲜血大量流失,来达到濒死出魂的状态。 稍有不慎,便会身亡。 亓官殊闭了下双眼,话头在嘴边重新组合了一遍,才低声道:“疼不疼?” 在亓官殊扯开自己衣领的时候,百里若的大脑中,就什么都装不下了。 从头到尾,都只浮着两个字——完了。 尧疆被族人捧在心尖上的少司官,从小到大最讨厌血迹的少司官,却看到了他最脏乱不堪的一面。 少司官会怎么看他? 是厌恶,还是恶心?又或是,两者都有? 他身上全是伤痕,连血迹都没处理干净,没有任何遮掩的,全部展示在了少司官面前。 这一点都不干净,也一点都不乖巧。 他彻底完了。 他之前在少司官面前,所假装出来的一切,全都完了。 百里若下意识想要下跪道歉,祈求少司官大人不要赶自己走,哪怕让他之后再也不要出现在亓官殊眼前都可以,但请不要赶他走,让他留在峒楼。 能够默默看着少司官,也好。 可他刚想跪下,就听见他的少司官,语调颤抖的问他:疼不疼? 疼不疼…… 很少有人会问他这个问题。 百里若从出生起,就是在数不清的疼痛中度过长大。 双眼的疼痛,身上的疼痛,饿肚子的疼痛,亦或是下雨时,他只能缩在角落,抱着自己,连身换洗衣物都没有的心中疼痛…… 从来都没有人关心过他,也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 他早就习惯了疼痛的感觉,也早就忘记了什么才叫做疼。 但,当他偷偷喜欢了多年的少司官大人,问他疼不疼的时候,百里若突然觉得,自己那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被一双手,小心地捧了起来。 “…… ” 这双手温柔,温暖,他以为自己心理已经很强大,却还是在这双手捧上来的那一刻,忍不住依赖般的扑了过去。 呼吸加重些许,百里若从来都觉得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此刻,他却突然感觉眼眶湿润,透过微微打湿的缎带,望着眼前的少司官大人。 放肆的,大胆的,委屈抿唇,任由自己哭出声来:“疼。” 可是,好暖和。 少司官大人看着我,心疼我,会特意问我疼不疼,心里,好暖和。 意料之中的回答,亓官殊在百里若错愕的目光中,拉上他的手,带他走到桌子边上,让他坐下。 接着,又“看”着少司官大人去取来药箱,动作生疏地为他解开衣服,剪开已经粘在伤口上的纱布,用清水小心擦拭。 到了这个时候,百里若的理智才彻底回归,他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咋咋呼呼地要去穿衣服,颈部连着耳根,快速升起红晕,急道: “不,不可!我,我自己来!” 他怎么可以让少司官大人为自己清理伤口呢? 这可是少司官啊,是他要供奉起来的神明啊! 他怎么可以,让自己的神明,为自己弯腰呢! 百里若想着,连忙前去扶起亓官殊,可他又不敢真的碰到亓官殊,一双手悬在亓官殊手臂旁边,迟迟不敢落下。 亓官殊有些庆幸,百里若还保留了少年该有的青涩和羞涩,但他也很无奈,怎么一个两个的,全都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第234章 此界太平如此,瞿镜如此,就连百里若,也如此。 “坐。” 忍着怒气,亓官殊凝视着百里若,淡淡开口。 他是一个冷漠惯了的人,也是一个被人尊敬惯了的人。 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想让别人如何,而这个人,绝对不可以反抗自己的话。 带着命令的语气,亓官殊冷下表情的样子,实在有些让人害怕。 百里若一愣,他心中惶恐,担心少司官生气,又隐秘间,有些不可言说的激动和兴奋。 这样近的距离,他可以清楚地看清少司官的模样,也可以清楚闻到属于少司官的清冷气息。 指尖抽动一瞬,百里若依照亓官殊的命令,坐回了椅子上。 紧接着,他的心跳猛的一滞,随后剧烈跳动起来。 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渴了多年的人,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身前,为他清洗伤口,为他上药包扎。 他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清亓官殊的唇,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搂住亓官殊的腰。 这样近的距离,亓官殊身上的冷香,似乎都在不经意间,落在了百里若身上。 百里若低着头,不敢去看亓官殊的脸色。 他原本是打算让自己冷静的,可低头的动作,让亓官殊那劲瘦纤细的腰肢,毫无保留地撞入他的视线之中。 尧疆的服饰,很注重腰间的配饰。 皮质的黑色腰封束了一层,外边还会搭上一条坠着银链和铃铛的银质腰带。 层层叠叠的环绕,将亓官殊的腰线和腰围,完美的展现出来。 在为百里若包扎的时候,腰部移动时,腰间的银饰也跟着发出淡淡的铃声。 百里若的视线落在这腰间,像是被摄了魂一般,不受控的沉醉,沉溺。 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搂住,他甚至可以想到,只需要自己的一只手臂,就可以完整搂住眼前人的腰。 他可以直接用手掌,丈量出亓官殊的腰围,或许还可以直接将眼前人拥入怀中,拥抱自己的神明。 少司官大人,一定是专门用来针对他的蛊。 让他只是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欢喜,从而心生敬畏,从而心生觊觎,从而心生贪念。 明知不可为,却依旧甘愿上瘾。 有一道罪恶的念头,在百里若的心口生起,并且越来越茂盛,几乎快要冲破他的理智。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打算放肆下去的时候,亓官殊离开了他的身边。 “好了,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连个伤口都不会处理,几岁了?” 收拾着纱布和药瓶,亓官殊随口问着,他只是有些无奈,都做到修罗位的人了,怎么会连最基础的包扎都不会。 刚准备伸手放肆,就被撤回了一个少司官的百里若,有些遗憾地收回手。 没能实现小愿望的青年,难得有些小性子上来,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他用手指扣着自己的护腕,闷声回答:“19岁了。” 亓官殊:“…… ” 百里若:“…… ” 你还真回答啊?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亓官殊扭头看向不知道怎么噘着嘴耍脾气的百里若,双手抱胸,笑道:“19岁啦,已经是个大人啦,不过,这么算来,你得叫我一声哥哥呀——” “哥哥。” 所有的打趣和沉稳,都被百里若这一句平淡又滚烫的“哥哥”打碎,亓官殊脸上的笑容僵住。 不但没有调侃到人,反而把自己折腾了个面红耳赤。 哥哥这个称呼,也不是没有人交过。 邬铃儿从小到大,都一直哥哥、哥哥的叫他。 亓官殊以为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称呼而已。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百里若口中念出来,他居然有些被烫到不知所措了。 “把衣服穿好。” 语气干涩开口,亓官殊淡笑转过身去,盖好药箱,藉着去放药箱的动作,让自己的热气,散去一些。 真是疯魔了不成。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 如此孟浪了?只是一句“哥哥”,就险些溃不成军。 真丢人。 百里若能够凭藉自己,坐到修罗的位置,心思细腻,城府极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亓官殊的异常。 他只是默了一下,微微歪头,如同犬类动物在思考问题一般。 很快,他的唇角扬起了灿烂的笑意,乖巧低头,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低头穿衣,百里若无声又唤了一次: “哥哥。” 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出这一声哥哥,当着心上人的面,叫他哥哥。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叫的,是阿殊。 但哥哥也很好。 非常好。 一边整理着衣服,百里若的脑海中就越发回想起,刚才亓官殊为他清理伤口的景象。 这一切,都像是美梦一般。 不,就连在梦中,他都不敢这样奢望。 就算让他在下一秒就去死亡,他也觉得值了。 穿好衣服,百里若取出被自己保护的很好的药瓶,双手捧着,走到亓官殊身边,低头递了过去:“哥哥,你的药。”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再次听到这一声哥哥,亓官殊的承受能力,已经上升了不少。 他从百里若的手中接过药瓶,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饮下。 从他进入峒楼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喝药。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非要喝药,还是从黄泉取的药。 但长老让他这样做,他便这样做了。他知道,这个药对他有好处,每到一段时间的时候,他就会心脏抽疼,几乎快要疼到呼吸不过来。 只有喝下这个药,他才会好过来,一直以来,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疾病,比如心脏病之类的。 但,他在上京的时候,也专门去体检过,最后的答案,都是一切正常。 他的心脏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他的身体,都格外健康。 亓官殊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尧疆人,常年与蛊虫药物相伴,才会骗过机器,让他显得像个正常人。 但,后来他让秦政帮他检查了一次,结果依旧是一切正常。 就好像,每六年一次的疼痛,只是错觉一般。 现在又到了一次六年,他很想知道如果自己不喝药会怎么样。 可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手指在瓶身上敲了几下,亓官殊知道,只要自己喝下药,就会慢慢变回少司官,慢慢…… 忘了瞿镜。 他知道,百里若也知道。 且,他拒绝不了。 亓官殊的迟疑,让百里若的心情一点点沉默了下去。 他心中的欢喜,逐渐浸在深渊之中,被他一直压制住的暴戾,在亓官殊的迟疑间,开始释放出来。 他抿唇静静看着亓官殊,好一会,才在旁边冷声开口: “听闻哥哥在上京中,结识了一位好友…… 哥哥是怕忘记他,才不想喝的吗?” 好友。 这个词,倒是有意思。嘴上念着好友,话中的酸意却已经让亓官殊都忍不住侧目看了百里若一眼。 什么好友,只怕百里若想说的,是男朋友吧。 并没有太担心这件事的亓官殊,听到百里若的这句话后,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他晃了下手中的药瓶,似笑非笑地望向百里若,没有去追问百里若话中的酸涩,以及他是怎么得知“好友”这个消息的。 亓官殊十分好奇,百里若会怎么回答:“你希望我忘记这位——好、友吗?” 好吧,既然百里若小朋友都说是好友,那就是好友吧。 谁让他还担了百里若的一句“哥哥”,自然是要纵容一下弟弟了。 猝不及防的反问,将百里若的计画打乱,也是这句话,让他反应过来,他现在所在质问的,可是尧疆地位最尊贵的少司官啊! 他怎么敢的?! 百里若支支吾吾地低下头去,懊恼起自己的莽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我…… 我…… 属下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说? 到底还是年轻些许,百里若在和亓官殊有关的事情上,完全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所有的心思,全都明摆着展露出来,就连遮掩,都这么的劣质无用。 “那就是希望。” 亓官殊点了点头,帮百里若说出了他心中的答案。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得,明明瞿镜温柔体贴,像个温顺的缅因猫。 就算是此界太平,也是冷峻强势的白虎。 怎么到了百里若这,就成了毛手毛脚,又莽撞直白的狼崽子? 这个傻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思,一眼就能被旁人看出来,完全谈不上遮掩二字。 他不但不遮掩,还非常会顺杆上爬。 有亓官殊主动的提出,百里若居然真的认真点了点头,双手捏着腰间的银饰,轻声道:“嗯。” 第235章 嗯完一声还不够,他还要继续补充一句:“少司官大人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其他的好友,我已经长大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但亓官殊没有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了。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亓官殊的责骂或是其他反应,百里若抬起头来。 “哥哥,你…… ” 一句话没有说完,所有的想法和话语,全都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理智绷裂,化为一片霜雪,空白冰凉。 在电光火石间,百里若的身体下意识做出了上前搀扶的举动,没有任何准备之下,亓官殊的重量,全部压了下来。 好在百里若的身形并不算娇弱,他将亓官殊抱在自己怀中,小心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这个动作之下,居然显得有一米八几的亓官殊,还有些瘦弱起来。 怀中抱着心上人,百里若却并不高兴。 他颤抖着双唇,一手搂着亓官殊,另一只手却迟迟不敢去捧亓官殊的脸颊。 直到亓官殊蹙紧眉头,从唇角溢出一抹鲜红后,百里若才慌乱上手,去擦拭亓官殊唇角的血迹。 抚摸着亓官殊苍白失色的脸,百里若有些不知所措: “哥哥…… 阿殊…… 你理理我,不忘了,不忘了,我不要你忘记了,你醒醒好不好?” 第153章 你醒一醒,理理我 百里若不知道亓官殊这是怎么了,刚才好好的,和他说着话,怎么突然之间,就倒了下来,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他第一次拥抱到自己的神明,第一次抚摸到少司官的脸。 但如果这样的代价,是少司官醒不过来的话,那他宁可不要。 心上人的突然昏迷,让这位年纪才19岁的青年,彻底没有了稳重。 在这样突然的变故下,他居然都忘记了要找人帮忙,只知道呆在原地,抱着亓官殊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怎么哭过的青年,在今天似乎流了许多眼泪。 他缓慢将头低下去,害怕着,却强撑着,想要去听听亓官殊的呼吸声。 眼泪浸透百里若蒙住双眼的黑色缎带,在悲痛之下,一滴温热的泪珠,居然穿透了锦缎,从百里若的脸颊上滑落,滴在了亓官殊毫无血色的唇上。 泪水落在唇瓣之上,在瞬间化开,打湿了苍白的唇,就好像想要将枯死的种子,救活的雨露。 可百里若没有注意到,他身体颤抖,心中的恐惧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因为他听不见任何呼吸声了! 亓官殊,没有了呼吸! 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定都是假象! 一定都是骗人的! 他的少司官,还那么年轻,他就躺在自己的怀里,不会就这样离开的! 少司官这样善良的一个人,这样优秀的一个人…… 他舍不得他的子民,舍不得尧疆,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呢? 不会。 不会的! 百里若抱着亓官殊,脸颊紧贴亓官殊的额头,一刻都不想分开。 他像极了护食的狼犬,死死咬住自己的猎物,哪怕猎物的温度,已经逐渐消散,也绝对不肯松开一点。 他有些呆滞地握住亓官殊的手,小心翼翼地与之十指相扣,将自己的温度传给亓官殊,用自己本就不算暖和的手,去温暖摩挲亓官殊已经冰凉的手。 “哥哥,我错了,我不要你忘记别人了,你喜欢他也好,想和他在一起也好,我都不在意了。 你醒一醒,你睁开眼看看我,理理我好不好…… ” “我听话,我乖乖的,我再也不干预你的想法了,你不要不理我,不要睡过去好不好…… ” “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求你,醒一醒…… ” 悲痛到了极致的时候,原来也是会如此平静,一点声音都快要发不出来。 百里若抱着自己的心上人,不要钱似的,握着亓官殊的手,往亓官殊的体内输送灵力。 是不是只要灵力多一些,少司官就可以醒来了? 是不是只要暖和一些,少司官就会睁眼了? 要怎么做,才可以让少司官醒过来。 少司官这么好的人,上天怎么会这么狠心,就这样剥夺了他的生命呢? 百里若心神动荡,从前见到亓官殊的景象,自己考上修罗位的景象,包括在午夜梦回间,他突然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 往事桩桩,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百里若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百里若声音落下,安静贴着亓官殊冰冷的躯壳,唇角拉平抿起,彻底安静了下去。 平静无波。 安静,永远是最能够放大心中感情的。 百里若沉默着,却似乎更加可怕了,他鼻尖去碰亓官殊的鼻尖,贪恋一般亲昵摩挲了一下。 明明应该是温暖的,他却感觉一阵麻木,体内的血液像结了冰一样,一寸寸冷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似乎是在和亓官殊说话,他耳边有些嗡鸣,断断续续听到自己的声音传来: “阿殊,你没有见过我睁眼的模样吧?我摘下冰绡给你看好不好?…… 不过,我不想走,哥哥…… 我不想走…… 我想好好看看你,但我也不想你走…… 哥哥,你可不可以记住我?就算我以后不在了,也不要忘记我,好不好?” 我不要你忘记那个小神官了,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好不好? 你怎么总是这样,对其他人好,对我却这样残忍? 百里若抱紧亓官殊,力度之大,彷佛想要将他直接融入自己骨血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带着亓官殊一起走,就算要离开,亓官殊也必须是他的。 但他不愿。 比起将亓官殊困在自己的手中,他更想看到亓官殊位居高位之上,执掌生杀的尊贵。 他的神明,生来就该居于高堂之上,堂前足下,不染风雪红尘。 恍惚间,树屋中似乎有一声微不可见的哽咽响起。 末了,几滴滚烫的泪水,断线一般落在了亓官殊的眼下,顺着面颊滑落,好似他也哭泣了一般。 百里若默默松开亓官殊,担心碰碎了瓷器一般,用指腹缓缓抹去自己落在亓官殊脸上的泪水。 或许是他也失去过太多鲜血,在病白的肤色衬托下,他指间的那点朱红,颜色似乎更加艳丽了些许。 小心翼翼用手绕过亓官殊的后颈和膝弯,百里若将其抱了起来。 一步一稳,他抱着自己的神明,走向树屋中的床榻。 如果百里若以后有了妻子,想必也一定会是这样体贴温柔。 他用手托着亓官殊的后脑勺,轻力将他放在床上,又打开一旁的薄被,仔细盖在亓官殊的身上。 百里若跪在床边,双手捧着亓官殊已经开始有些僵硬的手,抚在自己的脸颊边上,似乎这样,就是亓官殊真的在抚摸他一样。 就这样静静看了床榻上闭眼的亓官殊好一会,百里若将亓官殊的手收回被子中。 他努力扯出微笑,因为他知道,亓官殊不喜欢看人哭。 膝盖着地,百里若一点点挪了过去,每一步都如此迷茫,每一步都如此纯粹。 而后,他做出了一个他最大胆的举动—— 他缓慢低头,编织着银饰和小铜钱的一缕头发,因为他低头的这个动作,从颈间滑落,发出清脆的铃铃声。 他虔诚地低头,略微青涩地在他唯一神明的额间,蜻蜓点水般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百里若指尖颤抖,却坚定地移向耳后,准备去解开覆在眼间的锦缎。 哥哥,如果你能安好,那你眼中无我,此后无我,也可以。 “哐当。” 百里若的锦缎才解到一半,树屋中,突然窜出来一道娇小的白影。 这道身影速度极快,只感觉一阵风过,就出现在了亓官殊的床上。 百里若一愣,怒火迅速燃烧,当即就伸手,准备去掐死突然出现的这个东西。 什么腌臜玩意儿,居然也敢来动他的少司官! 冷凝下来的怒意,还没有化为实质,就被突然出现的小家夥,双手举起来的东西停住。 猛的收力,力度的反噬,让百里若的手臂有些发麻,但他还是看清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孩,以及小孩手中举起来的小药瓶。 这是…… 他从黄泉给亓官殊取的药? 小修妄眨巴了下眼睛,吚吚呜呜地晃了下手中的瓶子,对着让他感觉十分亲切的百里若,奶声奶气,一字一顿道:“药…… 父亲…… 吃药!…… 好起来…… 去… 吃药!” 歪了下头,百里若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想要捉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期望:“你是说,给阿殊吃药后,他就可以醒来了?” 是啊…… 是啊! 是他关心则乱了,他怎么忘了,他这次来的目的,是给少司官送药啊! 他就说,他的少司官,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上天收去生命呢! 第236章 在发现了一个希望后,百里若的光再次亮了起来,他脸色的悲痛减去些许,转而化为喜悦:“太好了,那哥哥就不会有事了!”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百里若才终于有多余的心情,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家夥长相。 他在亓官殊离开尧疆后,也一直偷偷关注着他。 虽然这样做,确实有些变态,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去了解亓官殊的一切。 他在找到亓官殊的消息后,知道他有一个叫李昱阳的室友,知道他成为了生无常,知道他认识了一个叫瞿镜的小神官,知道他身边,有一只婴蛊。 也知道这个婴蛊,后来跟着圣女,一起回到了尧疆。 这么看来,这个小家夥,就是之前跟在少司官身边的婴蛊了? 婴蛊的长相,会逐渐长得像蛊的主人,因为它们的生命,会直接和蛊主连在一起。 相当于蛊主的亲生孩子。 可,这孩子…… 怎么长得…… 小修妄的眉眼像极了亓官殊,但他的这个模样,遮住双眼的话,却几乎和百里若一模一样! 百里若的呼吸忍不住加重些许,这样的认知,让他忍不住有些激动。 他想要去触碰一下小修妄,又担心小修妄会对自己龇牙咧嘴。 毕竟婴蛊这种东西,可是十分护主的。 最讨厌的,就是旁人的触碰。 可出乎百里若意料的,小修妄不但没有拒绝他,反而还在察觉到他的意图后,主动凑了上来,把自己的脸放到了百里若的手边,亲昵蹭了一下后,唤道:“爹爹!” “!” 唰地抽回自己的手,百里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 到了这一刻,这位19岁的少年,才真正像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平凡男生。 微张着唇,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触碰到小修妄的手指,又看了一眼长得几乎就是自己和亓官殊孩子一样的修妄。 一抹诡异的想法,从心头生根发芽,种子落地,在阴暗的浇灌下,即将破土。 “你,叫我什么?” 带着些许不可言说的兴奋,百里若沙哑着声音问道。 “爹爹!” 小修妄分不清百里若和此界太平,亦或是瞿镜的区别,在他的眼中,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瞿镜要把自己分得这么碎,还每一个都和父亲的关系不一般。 但小修妄记得父亲说过,这是他的母亲!哦…… 应该叫爹爹! 反正都一样! 听话地重新叫了一声父亲的名字,小修妄再次抱着小药瓶,举向百里若:“爹爹,药!父亲,吃!不要,死!” 小修妄不明白为什么摘了遮眼缎后,百里若会死。 但是作为圣蛊,他或多或少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和走向。 他预测到百里若会死,才会冲回来阻止,并把正确答案递了过去。 百里若被小修妄的这一声“爹爹”,叫的神清气爽,先前的那些悲伤,全都被这一声称呼治愈。 他从小修妄的手中取过药,准备喂亓官殊喝下。 但小修妄再一次阻止了他,小家夥双手抵住百里若的动作,用力摇了摇头:“不,不是!父亲,不在!” 这个不是父亲!给他喂药,是没有用哒!爹爹你可不要乱来啊!药只有一份,不能浪费啊! 小修妄的话说的断断续续,但百里若还是听出了话中的含义。 他立刻追问:“什么不在?!阿殊不在这,那他在哪?!” 如果这不是阿殊,那这是谁? 是假扮的吗? 不,不对!他不可能认错阿殊,这分明就是阿殊! 百里若的神情,顿时有些可怕起来,尽管他的这张脸,确实算得上惊艳,哪怕做出这样扭曲的表情,也依旧是好看的。 但小修妄,还是被百里若的这个表情,吓了一跳,跌坐到床上,身体颤抖了一下。 眼看百里若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小修妄连忙解释道:“是!这是父亲!但,不是父亲的身体!父亲的本体,不在这!” 直接给小修妄说话都整利索了不少,小家夥颠三倒四地开始挥舞手脚解释。 花了好一段时间,百里若才终于从小修妄的话中,提取出了关键的语句。 “你是说,阿殊回来的只是一具傀儡,他真正的本体,不在现世之中?” 说着,百里若似乎想起来什么,他好像曾经听邬铃儿提起过,少司官回来的时间,并不在最近,而是搭乘飞机回来。 飞机…… 飞机…… “京航h9466!”百里若很快就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全部都联系在了一起,“阿殊被人算计,上了一班消失的航班…… 如果不在现世,那就只可能是在境域之中。” 说着,百里若的话头突然一顿:“可,我怎么知道是哪个境域,怎么去找?” 希望的火光,再次削弱,百里若低下头去,摸着手中的瓶子,有些沉默。 小修妄理所应当:“不,不死!问干爸呀!” 担心百里若会想不开,再去睁眼救人,小修妄连忙说道。 遇到不会的事情,就去问干爸,反正父亲也是这么做的。 找不到父亲在哪里的时候,问干爸,一定没错! “干爸?” 这个消息,却是在百里若的认识之外了,他只知道亓官殊的身边有一只小婴蛊,却并不知道这个小婴蛊,还有一个什么…… 干爸? 谁是干爸?什么人还能成为小婴蛊的干爸? 亓官殊认识的人中,有谁是有资格,成为干爸的? 对于一个常年待在尧疆境内,还只关心亓官殊的十一修罗来说,这种需要转换的人际关系,简直让他有些头疼。 好在,小修妄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的爹爹头疼,他从床上飘起来,飞到亓官殊的手机旁边,用力扒拉出手机,拖回床边。 接着,点亮显示屏,双手抱起手机,挪到了亓官殊的手边,用指纹开锁。 在百里若疑惑闪烁的目光中,打开了亓官殊的通信录,找到了一个备注为“老墨”的号码后,打了过去。 …… 办公室内,一阵铃声突兀的响起。 整个办公室中,都没有开灯,只有桌子上的一个小灵力球,散发著淡淡的光芒。 灵力球中的景象,被投影到了墙面上,上面同时播放着三种不同的画面。 有玄宗中,一群小辈在黑无常的神牌下,互跳狼人。 有实验室中,插满管子的试验品,垂垂老矣。 也有椿树屋中,床边的“温馨亲子”相处。 画面中,小修妄拨通了电话,百里若和小修妄全都盯着手机显示屏,等着电话的接通。 而办公室内,秦政却沉默了下去,尽管手机铃声催命一般的响起,他也没有准备接听的意思。 铃声持续响动,秦政神色淡漠地望了一眼投影出来的树屋画面,垂下眼眸,将视线落在亮起的手机显示屏上。 显示屏上“亓官”的名字不断刺激着秦政的心神,他语气平淡,嗤笑开口:“他快死了,如果再不吃药,他就死了。” 坐在沙发椅上,一手扣在秦政腰间的院长点了点头,他冷笑一声,握着秦政腰的手用力些许,昏暗下,院长幽深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凝上秦政的后颈: “你求我?” 腰间骤然加重的力度,让秦政的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平淡开口:“他死,你我的赌约,就不做数了。如果你想输,随意。” 秦政这冷淡到极致的语气,简直快要把院长气笑,他低声嘲笑了一下,坐起身来,从后将秦政拥入怀中。 这个动作下来,让秦政完全被院长禁入怀中。 院长搂着他的天行,耳垂边的龙骨耳钉,似乎更加阴冷鲜活。 他低笑一声,抬起一只手,按下了秦政手机的接听键,用只有秦政才能听见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垂,不轻不重咬了一下:“如你所愿,你决定就好。” 耳边突然传来的热气,让秦政的身子不受控地颤抖一瞬,脊椎骨传来的酥麻,让他感觉有些发软。 他很不喜欢这样被人掌控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恶心。 但,如果是他的话,倒无所谓。如果意图掌控他的,是身后的这人,秦政反而会觉得本该如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可以光明正大利用身后人的纵容,一次次耍自己的小脾气。 微微侧头,在院长眼尾吻了一下,秦政哑声:“谢谢。” “你永远都不用对我说谢谢,去救你想救的人吧,天行大人。” 院长也闭了下眼睛,似乎在回味刚才秦政的轻吻,他依旧抱着秦政,可这力度,却似乎没有那么用力,但依旧坚定。 他如果什么事都不做,安静待在秦政身后的时候,确实会容易让人想到“和善乖巧”这个词。 第237章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什么防备都卸下,露出弱点,展示在秦政面前。 反手抚上院长的头发,在电话接通后,卡在小修妄开口前,秦政率先说道:“他在异海,换上导游服,我会让你进去。” 没有提到怎么让百里若进去,秦政匆匆挂断了电话。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异海要怎么进去,他的权利,根本管不到异海。 就算是上一次,他进到病栋中救亓官殊,也不过是仗着…… 身后这人的许可。 抿唇思考了一会,秦政恍惚觉得眼下的这一幕,有些熟悉。 曾几何时,他在一世轮回之中,也是这样找到了转世的淩霄,带着淩霄进入天行院中,亲手将他的神根打断,植入他自戕下界前,在淩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情况下,盗走的龙骨。 他亲自把淩霄,从神,变成了他最厌恶的——妖。 也亲自给淩霄下达了,杀了天行院院长的命令。 报复性地在淩霄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让他亲手杀了自己。 那个时候,淩霄似乎哭了,他哭的好大声,好难过。 那时候,淩霄就像现在这样,抱着他的尸体,一点都不肯分开。 可他呢,他那时做了什么? 他直接燃烧了自己的遗体,悄无声息地重入轮回,放任淩霄一个人,在人间忍受痛失所爱的疯魔,守着他曾经要毁掉的天行院,等一个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 其实以淩霄的身份,他完全可以重归神庭,回到自己尊贵的位置上,继续追杀他这个神庭的叛徒。 但淩霄没有,他哪怕想起了一切,也没有回神庭。 用着这个他亲自报复的妖身,在人间进行轮回。 从前都是他去找他,后来,每一次都是他先找到他。 想到这,秦政的指尖不觉蜷缩起来,他垂眼看向靠着他闭眼休息的院长,看着他从出生起,就在一起的淩霄。 秦政声音哽咽,他听到自己问:“阿白,你恨我吗?” 淩霄禁闭的眼睛一颤,睫毛簌簌发抖,他很久没有听到秦政这样叫他了。 他对这个名字的感情很复杂,或许是喜欢的,毕竟这是秦政,亲自为他取的名字。 可他也是排斥的,因为这个名字的那一世,他亲手杀了秦政。 他有的时候以为,秦政真的很讨厌他,再也不愿意这样叫他了。 他没有睁眼,只是搂紧了怀里的天行:“为什么这样问,哪有淩霄会恨自己的天行?” “…… ” “你说得对,也没有天行会讨厌自己的淩霄。” 秦政忽然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主动拥抱住他的淩霄,他们像曾经一样,相互依靠着,给予彼此温暖。 天地初始,诞生阴阳,天行和淩霄,就离不开对方了。 岁月千百,人间的每一处风景都是他们的心血,人间的风是他,人间的雨是他,山花烂漫是他,清泉瀑布是他…… 就算秦政如今和淩霄的态度不明,说不清是同僚还是对立,他们也依旧不会离开彼此。 曾经秦政以为,离开神庭后,自己一定会彻底和淩霄决裂,站在洪荒妖兽这边,去对抗神庭。 可是到了后来,他却发现,他根本无法忍受任何人去违抗淩霄,无法接受任何人对淩霄不敬。 就算是亓官殊,他这一世的至交好友,在意图欺骗淩霄规则时,秦政还是生气了。 淩霄和天行,永远都是彼此眼中的第一顺位。 他们从来都不需要任何选择。 因为在一切的选择摆出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是彼此默认的偏爱了。 秦政把自己整个人都送入淩霄的怀中,感受着无法分清对错的温暖。 他抬起眼睫,眼中意味不明:“阿白,你能告诉我,要怎样进入异海吗?” 明明异海并属于淩霄的规则管辖,明明之前,淩霄也无法左右异海。 为什么,现在淩霄可以了? 他做了什么,将异海的规则,都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秦政真的很好奇这个答案,且这个答案,对于秦政而言,也十分重要。 如果他能够知道淩霄是怎么进出异海的,那他是不是就可以…… 将亓官殊从局中抽出来,打破眼下的被动,以自己为主动,重新码一盘棋局? 淩霄眉尾轻抬,他很享受天行主动送上来的行为,可是,他却并不喜欢天行现在的问话。 意味深长用手抚上秦政的后颈,秦政的后颈脆弱纤细,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以彻底了结怀中人的性命。 轻轻抚摸了一下秦政的后颈,淩霄笑道:“美人计?那小墨,你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只是这样,就想从我这,骗去这么重要的消息吗? 我的好天行,我刚才让给了那放肆的裁决人一线生机,你就这样报答我?” 不可否认,秦政确实存了想要趁着淩霄恍惚的时候,套出异海进出的信息。 但被这么直接说出来,还是有些让人尴尬的。 不过,秦政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尴尬,尴尬是对他人而言的。 对于淩霄,他们早就不分彼此。 “要是对自己的淩霄还需要用计,那我这个天行,也挺失败的。” 见无法从淩霄这里套出什么话,秦政果断放弃了试探,移开话题,重新看向灵幕放出来的画面: “让他入局吧。” …… 画面之中,百里若已经换上了孟七夕给他的那套黑色导游服。 说来奇怪,孟七夕是第一次见到百里若,可她随手赠送的这套导游服,却彷佛是一比一对着百里若的身材,裁剪出来的一般。 就连那张青铜恶鬼面具,也格外的贴合。 他穿上导游服的样子,简直和此界太平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他的头发,是精心编织了小铃铛和小铜钱的批发,以及发间,还有一条长冰绡,束在眼间。 一手举着面具,百里若试探性地比了一下自己的脸,在面具的形状,和百里若的脸重合时,在那一瞬间,他胸前毫无一字的导游服上,似乎隐约浮现出了几个字。 正对着百里若,把所有变化都看的一清二楚的小修妄,张大了嘴巴。 对对对!就是这样!爹爹就是穿这样的! 换上导游服的百里若,给小修妄的熟悉感更加强烈,就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如此一般。 小修妄高兴地贴了过去,举着双手,想让百里若抱抱自己:“爹爹,抱!” 百里若耳根微红,哪怕被叫了这么多声,但每次听到这一声脆生生的“爹爹”时,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涩。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真的和亓官殊在一起,共同养育了一个孩子一般。 弯腰抱起小修妄,百里若有些生疏地调整修妄在自己怀中的姿势,生怕哪里膈着小修妄:“我换完了,然后呢,我要怎么去找哥哥?” 修妄伸着小短手,搂住百里若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脸蛋贴过去蹭了下冰冷的面具,随后指了指床榻:“睡,睡!和父亲牵手手,就可以啦!” “!!!” 和,和哥哥同塌而眠吗?还,还要和哥哥牵手吗! 这,这真的可以吗! 大悲过后就是大喜,百里若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好事,可以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他的视线落在亓官殊紧闭双眼的脸上,好一会,才舍得离开,有些迟疑,他并没有立刻按照小修妄的话,躺上去。 就算他再怎么在心中渴望过,也还是敢真的去冒犯自己的哥哥。 哪怕只是同榻,也不敢。 小修妄眨了下眼睛,催促着百里若躺上去:“快,快,没时间了!父亲,会死!” 爹爹,都是老狐狸了,你在这里和我装什么呢?这里没有外人,谁不知道你心底的那点小心思? 还矜持个啥啊,救人要紧,只是让你躺旁边牵个手,又没让你上去共赴云雨,你害羞个什么? 小修妄实在看不下去百里若临门一脚的扭捏,直接对着百里若的胸口,不轻不重踹了一脚。 百里若没有对小修妄设防,担心会伤到小修妄,居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抗,而是抱紧了小家夥。 这样一来,反而正好落入小修妄的套路,让他不受控制地向床上倒去。 差点没把百里若直接刺激到睁眼,百里若一手抱着小修妄,一手撑在床边,在即将摔在亓官殊身上的时候,强行停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他头发间的银饰还是被撞出了扰乱心神的脆响,发丝滑落,落在亓官殊的脸颊两边。 似乎还和亓官殊的白发,都纠缠在了一起。 近观良人颜,屏吸落凡间。 百里若的呼吸猛的一滞,鼻尖相触,心跳漏了一拍,这种自上而下观看心上人的角度,实在是太要他的命了。 喉结滚动一下,百里若慌乱移开视线,顺着力度,往旁边滚去,在亓官殊的身侧躺了下来。 第238章 他们的肩膀几乎靠在了一起,百里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微微偏头,去看亓官殊的侧颜,缓慢伸手,去与亓官殊十指相扣。 小修妄十分懂事地从百里若怀中钻了出来,抱起放在一旁的药瓶,塞进百里若的另一只手中。 随后,也跟着躺在了亓官殊的另一边,伸出小手手去牵亓官殊的另一只手。 “好啦,好啦!干爸快送我们去找父亲!” 秦政:“…… ” 无奈扶额,秦政闭眼叹道:“阿白…… ” 带着些许撒娇的意思,秦政唤道,抱着他的淩霄却好像听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轻笑出声。 低音的笑声属实有些犯规,秦政耳根有些发软,偏过头去捂脸,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在求身后的人。 淩霄笑够了,伸手打了一个响指。指尖灵力相撞,炸开一簇金色的烟花,他伸手捂住了秦政的双眼,操控着灵力,在半空中写下了一道符令。 符令形成,淩霄耳垂上的龙骨耳钉的双眼处,似乎滑过了一道金光。 等再次松开秦政的双眼时,百里若和小修妄,已经出现在了新界专门为亓官殊准备的异海考场之中。 秦政没有看到淩霄是怎么办到的,心情有些不爽。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亓官殊能活下来,就好了。 目的达成的天行,神色冷若冰霜,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欣喜。 相同,他身后的淩霄,也松开了秦政,坐直了身子。 灵力球的微光照拂下,淩霄那张不似凡人的脸上,居然是和秦政一模一样的冷漠神色。 此刻的他二人,就如同九天之上,寒眼纵观人间百态的古神,矜贵冷漠,无情无感。 “喝下药后,裁决就只是裁决,他会忘记瞿镜,忘记悲喜,成为淩霄规则的主审官。” 淩霄说着,无悲无喜地看了一眼秦政,继续说道:“抛弃,爱人。” 秦政静静望着实验台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的好友,缓和轻道:“他不会。” “是吗?我曾经也这样以为,可最后的结果…… 不提也罢。既然天行大人认为,他不会,那就好好看看,他是怎么抛弃的。” …… 淩霄的声音逐渐消失,包括身后的温热,也随着一同散去。 秦政僵硬着身子,坐在原地,目光灼灼望着灵幕上的画面,直到他的四肢,因为他的僵硬有些发麻后,才终于松动下来。 他目光复杂地转头,身后果然已经什么人都没有了,可他知道,就在不久前,这里坐着他的淩霄,他…… 亲手毁了的淩霄。 手掌落在淩霄刚才坐着的地方,这里的温度还没有散去,秦政无声重复道: “…… 他不会。” 永远都不会。 …… 瞿镜最近打算去一趟天行院,将秦政让他带去的东西,交给那个101的小姑娘。 但此界太平并不喜欢天行院的压抑,他拒绝和瞿镜一同前去。 私自分离出来,此界太平打算回冥府,去导游。 可他还才刚准备跟着导游巴士一同入阴,却突然用手捂住了胸口。 此界太平面具下的眼神有些茫然,也有些慌乱,他张忙地从领口处取出发烫的戒指。 戒指在此界太平的手中,剧烈闪烁着,热度几乎要融化他的掌心一般。 戒指从来不会随便发生变化,尤其是这样失常的变化。 此界太平身体一颤,眼神飘散一瞬,随后握紧了戒指,化作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已经走到百鬼门口的瞿镜,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突兀停下脚步,伸手捂向了胸口。 揪住胸前的衣服,瞿镜急促喘了口气,好像有什么人,在一瞬间抽空了他的力气一般。 在千钧一发之际,余瑶看到了瞿镜脸色的不对,从百鬼中撑着伞跑了出来,扶住了快要倒下的瞿镜,惊呼道:“瞿君?!” 瞿镜喉口一腥,难受之下,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疼的他有些说不出话。 可他并不在意这个,他死死捂着胸口,似乎在握着什么救命的稻草。 亓官,亓官出事了! 而且,还危及生命了! 戒指的暴动,在表明它快要感觉不到另一半的生机,戒指的另一个主人,生命正在快速下降! 被余瑶搀扶着进入百鬼,瞿镜闭眼准备联系此界太平。 可他尝试了好一会,也没有感觉到此界太平的存在。 不过,瞿镜并没有因此慌张,他冷静下来,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喝下余瑶泡好的凝魂茶,开始思考起来。 如果他都能够感觉到亓官出事,此界太平不可能感觉不到。 他现在不在,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去救亓官了。 此界太平的实力,瞿镜是非常信任的,眼下他还需要去一趟天行院,也不能…… 不能亲自去见亓官殊。 那么,让此界太平去,就是最好的决定了。 整理好自己的思路,瞿镜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刚打算喝完茶后,就去天行院中。 这个时候,余瑶却神色古怪地走了进来,她的表情似乎非常害怕,身体不停颤抖着,几乎快要哭出声来。 明明应该是工作时间,她却出现在了这里,不管瞿镜怎么询问,她都摇头没有回答。 余瑶就这样搀扶着门框站着,强撑着惧意,声音颤抖地开口: “瞿…… 瞿君,有一位先生想要见你…… ” 第154章 你为他而来 有一个人想要来见瞿镜? 在这个时候? 瞿镜喝完茶水,在看到余瑶的这个态度后,隐约在心底有了一个名字的猜测。 余瑶虽然不算什么实力深厚的大妖,但她到底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瑞兽,又专门获得了秦政的许可,才能在百鬼中工作。 比起被关在天行院中的那些怪物,余瑶算是十分幸运的了。 至少,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出来,和外界有所交集。 因为这份特殊,她即便是在天行院内,也是小有部分特权,没有什么怪物敢伤害她的。 她确实算不上一位怪物,或是一个凶兽,但她确实也是来自天行院中。 这么多年来,瞿镜还是第一次见到余瑶露出这样畏惧恐慌的神色。 就算是之前,余瑶知道了他和商陆,实际上是冥府的司君时,余瑶也没有害怕到这种地步。 或者说,冥府司君的身份,并不能够让她害怕到这种地步。 因为只要她不触碰任何阴司的律法,冥府的神职,是无法管到一个妖兽身上的。 来自天行院的妖兽们,似乎天生就带了一种张扬。 那么,能够让余瑶畏惧成这样的…… 还能有谁呢? 除了天行院中,被锁在地下阴狱的那些疯子们,大概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抿唇沉默片刻,瞿镜问道:“那位先生,可有说找我何事?” 就算是推测出了对方是谁,瞿镜也还是有些不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有什么地方,是足够对方特意前来找他谈话的。 “那位没说,只是让您去园区中的这家咖啡店找他。” 说着,余瑶双手捧着一张明信片,颤颤巍巍地将其举过自己的头顶,递给瞿镜。 高举过头顶,低头不敢直视,这份态度,属实是有些过于恭敬了。 并没有为难余瑶,瞿镜接过她手中的卡片,上面用打印出来的宋体,写着一个地址。 余瑶递了名片,却并没有选择离开,她双手绞在一起,有些迟疑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想对瞿镜说些什么。 可是,她犹豫了半天,又实在是不敢开口。 “你是在等我的回答吗?” 瞿镜直接帮余瑶问出了她想要说的话,果不其然,在他刚问完这句话后,余瑶便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她也不想啊,按理说,瞿镜现在也算是她的上司,她应该站在自家上司这边才对。 可是……可是,另一边那位,也绝对不是她能够惹得起的角色。 别说惹不惹得起了,在天行院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她的骨子里,早就刻着必须顺从那位的规则记忆点。 不敢反抗,完全不敢反抗啊! 有些欲哭无泪,但余瑶还是坚定地站在了原地,等待着瞿镜的回答。 老实说,她的心底,是希望瞿镜选择去的。 这不只是为了她好,更是为了瞿镜好。 她甚至都已经开始想,如果瞿镜不去的话,她要怎么劝瞿镜改变主意了。 在天行院中的那些记忆里,余瑶深刻地牢记一点,那就是—— 绝对不要做任何,让那位先生不开心的事情。 否则,会很惨的。 至少对于惹了那位生气的人来说,死,是最体贴的事情了。 余瑶对于那位的畏惧,早已经深入骨髓,她很清楚那位的实力,所以,也很担心瞿镜会选择不去的后果。 第239章 她并不是怀疑瞿镜的实力,可是,她更坚信那位的实力。 相信她,瞿镜绝对不会想知道那位的实力,有多么可怕的。 那可是连院长大人,都没有办法打过的疯子啊! 咬了咬牙,余瑶刚下定决心,准备劝瞿镜去一下的时候,瞿镜也终于给出了他的回答:“好,我去。” 听到瞿镜最后是选择去,余瑶的脸色松了不少,眼眶一红,没有忍住,直接哭出声来。 她一边哭,一边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高兴些什么,担心在瞿君面前丢面子,慌慌张张地去擦拭自己的眼泪,语气却轻快极了:“多谢瞿君!那,您是现在就去吗?” “自然,我想……如果让那位等太久,对你我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暂时将帮天行递信的事放在一边,瞿镜选择先去见一面这位先生。 天行的事情确实也很重要,天行的身份确实也很特殊。 不过…… 和这位比起来,似乎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叹了口气,瞿镜做好了一阵心理准备后,才朝着卡片上写的咖啡店方向走去。 好吧,那就让他去看看,这位先生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吧。 这位先生选的咖啡店就在园区内,但上京的环城乐园,面积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为了不让对方等太久,瞿镜还专门选择买票,搭乘了环城的游客小车,才去到地方。 下了车,瞿镜刚一推开门,就发现了这里氛围的不对劲。 原本应该是有些人员的咖啡厅,一片寂静,这里面没有任何游客,也没有任何工作人员。 就好像,这里是一片被人遗忘的角落一般。 不止如此,从瞿镜推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好像被拉入了一层特殊的境域内,与原本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推门的动作停住,瞿镜站在原地陷入沉思,不知道是否要继续往店内走去。 就在这时,一只长相憨态可掬的玩具熊,蹦蹦跳跳地从前台桌子上跳了下来,一路蹦到了瞿镜身前。 玩具熊不大,也就是正常玩偶的大小,可是此刻,玩具熊的两只眼睛,却闪烁着诡异复杂的红光。 不说双眼放光这一点,单是一只玩具熊,自己从前台上一路跳过来,这个行为,也足够诡异了。 瞿镜低头,看向这个奇怪的玩具熊,沉默不语。 好的,这都出现灵异事件了,一定不会是原本的现实生活了。 要说不愧是那位先生吗,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将他拉入了特殊的境域之中,还不被任何人发现,包括他本人。 玩具熊像是没有注意到瞿镜的脸色似的,原地蹦跶了两下后,挥舞着两个手臂,拚命比划着什么,随后做出让瞿镜跟自己走的姿势。 诡异的咖啡店,诡异的玩具熊,以及诡异的行为。 这一切都在向瞿镜表明,前方未知,可能来者不善。 但瞿镜只是思考了一秒不到,就迈脚进了店内,跟着玩具熊指引的方向,朝着店内走去。 玩具熊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还停下来,转头看看瞿镜有没有跟上。 等一直直行了好几分钟,终于到了一个包厢门口后,玩具熊才停了下来,双手往后摆,对着瞿镜鞠了一个快把自己摺叠起来的躬。 当当当——到地方喽~熊熊超级棒! 动作挺可爱的,但下次不要再做了。 “……” 无视掉玩具熊努力卖萌的动作,瞿镜重新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包厢门上。 这扇门一片漆黑,并不像正常的包厢门,反而有些像是一团未知的黑气,组成的厚墙。 抬起手来准备敲门,包厢的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吱呀一声,被拉得枯长难听,一副请君入瓮的既视感。 虽然这个感觉,似乎有点不太对劲,让瞿镜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鼈”。 可真不是一个好词。 瞿镜心头的复杂更深,却不敢有多少犹豫,在门开启后,直接进入包厢中。 “苏先生,你好。” 踏入房门,瞿镜就先对着主座上的那位先生,作揖行了一礼。 虽然没有行特别重的礼,却也足够尊敬。 整个空间没,只有一方桌案,以及两张蒲团。 而其中一和蒲团上,已经坐好了一位穿着黑色休闲服的短发男人。 被瞿镜称为苏先生的那位,却只眼神都没有抬起一分,自顾自地撑着下巴,在桌子上堆积着变换出来的金块银珠。 他像是一位闲来无事,把玩自己宝物的龙,一层层的叠在一起,塌了就塌了,掉下来碎了就碎了,再也不管。 瞿镜不敢打扰苏白的兴致,行完礼后,就安静站在一旁,等待苏白注意到他。 一直等到桌上所有的宝贝,全都被苏白打碎后,苏白才懒懒挥手,散去了珠宝。 终于舍得抬起眼,施舍给了瞿镜一个眼神,语气平淡中又带了点不可反抗:“坐。” “…… ” 这种被人命令的感觉,真的让人十分不爽。 可瞿镜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动声色在苏白的对面落座。 没逝没逝,坐一下而已,没逝。 才刚落座,椅子还没有坐热,苏白的一句话,就彻底将瞿镜的眼震大: “封景,你是要进天行院中,帮天行带信,对吗?” “…… ” 先不提苏白会选择直接叫他最讨厌的这个名字,他直接说出来,他要去帮秦政带信这一点,就已经让瞿镜非常沉默。 坏了,出大问题。 他帮人做坏事,还被某位绝对不能被发现的人,当场包抓了。 瞿镜想要反驳,可这反驳的话刚移到嘴边,就被他自己打消了念头。 算了,瞒不过的。 与其强撑着去解释什么,还不如直接承认呢。 这天下之事,只要苏白想,就没有任何事,可以瞒得过他。 “不知苏先生的意思是?” 瞿镜淡笑一声,一开始被苏白这句话惊出来的神色,已经在短短几息之间,彻底被收拾了干净。 苏白既然能在他马上要进天行院的时候,派人过来找他,并且,还当着他的面,主动提出这种严重违规的事情。 如果不是为了借此治他的罪,那就只剩了一种可能—— 他是来“提点”什么的。 也对,这件事不管怎么算,瞿镜充其量也是一个“帮凶”。 如果他这个“帮凶”都要按照规则,接受应有的惩罚,那么作为“主凶”的天行,一定也逃不了审判。 好消息,能够审判神明的审判官,是他爱人亓官殊。 而亓官殊,和天行是好友。 坏消息,苏白的权限,可以直接越过亓官殊,降下天罚。 不过,苏白…… 可不一定真的舍得去审判天行。 “私开天行院,可是大罪,封景,你可知罪?” 苏白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看着瞿镜,彷佛笃定了瞿镜,就是私开了淩霄严格禁止入世的天行罪域。 但他的想法,终究是要落空了。 瞿镜面色不改,彷佛并没有听懂苏白在说什么:“天行罪域有规定,罪域封存,不可入世。 一旦入世,淩、霄——将会降下天罚。 可如今世道,一片安宁,淩霄无所动,何来私开一说?” 淩霄两个字,被瞿镜特别加重停顿了一下,他毫无波澜地回望苏白,脸上的笑容客气又虚假,看的让人纠不出错的同时,还十分想要往这张脸上揍上一拳。 呵,淩霄天罚? 此界压根就没有淩霄,就算有,他如今也尚未归位,何来天罚可降? 对私开罪域一事,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难道不就是这个淩霄吗? 瞿镜拐着弯讽刺苏白没事找事,完全没有任何忌惮。 他可没有说错话,除非苏白能够证明此界有淩霄,否则,就算他两都心知肚明话中特指,也没有办法真的出言来反驳他。 可是,苏白敢吗? 他真的敢让淩霄回归,敢去治天行的罪吗? 呵,大家都是同类人,谁和谁装呢? 果然,在瞿镜说完这句话后,苏白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嗤笑出声: “不愧是冥府命定的帝君,可真会说话。” 帝君。 一个冥府中的神职们,想要开口,都需要掂量掂量自己本事的词。 在苏白这里,不过一个随口而出的名词罢了。 他才不担心这家夥暴动,在他的规则境域下,没有任何人可以暴动。 他知道瞿镜很讨厌这个称呼,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毕竟,瞿镜刚让他难受一番,他不礼尚往来一番,可就不叫苏白了。 “呵,客气了,淩霄大人。” 来嘛,互相伤害嘛。 第240章 你叫我帝君,我叫你淩霄。 两个都是最讨厌的称呼,两个都是伪装了其他身份。 不就是明马交流吗?来嘛,你让我不爽,那你也别想开心。 一场谈话的开始,就黑脸了两个人,偏偏这两个人,还都要继续膈应对方,想找彼此的不痛快。 这么一来的后果,就是谁都别想好过,全都烦死了! “…… ” 苏白强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停说服自己,这是小墨找的盟友,这是小墨找的盟友,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这么调整了一会,苏白才正式开始步入正题: “你知道,院内的怪物,为何不能入世吗?” “凶恶残忍,不受控制?” 除了这个理由,再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能被关进罪域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哦,余瑶这种瑞兽除外。 可即便如此,耳濡目染之下,余瑶的凶性,也不低。 问完一个问题,苏白没有回答对错与否,继续开口:“那你知道,想让院内怪物入世的方法是什么吗?” 瞿镜:?! 让什么?怪物入世?谁?怪物?去哪里?入世?? 苏白说的?淩霄亲自开口提的? 目光复杂地扫了苏白一眼,瞿镜脸上的神情,变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这家夥,知道他现在在说什么吗? 罪域关押不可入世的规定,难道不是他自己定下的吗? 怎么现在,还是他主动提出要帮怪物入世? …… 不对,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眼神闪烁一瞬,瞿镜想起来秦政交给自己,让自己帮忙带给天行院101那位小姑娘的信。 这位小姑娘的凶名,他也听说过。 从出生到高危,只花了七天时间的小怪物。 给她送信…… 淩霄询问如何出院…… 嘶,天行该不会——是想把这个小怪物,从天行院中,带出来吧! 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到,瞿镜选择闭口不言。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是有够疯狂的。 余瑶这种瑞兽放出来也就罢了,现在秦政想要放的,可是高危怪物啊! 不管这个怪物的年龄有多大,只要涉及到危险级别,就绝对不能够随意出世的啊! 秦政是疯了吗? 还是苏白疯了? 瞿镜的沉默,并没有让苏白停下他的话头,他为自己倒了一杯温好的酒水,端在手中,虚空对着瞿镜的方向敬了一下。 “任何一个生灵,想要获得在现世的生存资格,就必须先和这个世界有联系。 就像凡人诞生,他们对于世界,最直接的联系,就是与父母亲戚之间血缘。 因为有这一层联系在,生灵才能够顺本结源,在世间找到根。 有根,才算有入世的资格。” 说到这里,苏白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温酒后,才继续开口:“罪域中的怪物,它们存在世间的根,早在洪荒末期,就被彻底清除。 从此往后,唯一能够收留它们的地方,也就只有罪域这一个地方。” 淩霄当年和天行产生分歧的导火线,就是关于洪荒余孽的处理。 淩霄认为,洪荒将亡,新的时代即将进入,那么属于原本旧时代的生物,就应该全部剿灭清除。 可天行却认为,时代的灭亡,不代表生灵的灭绝,洪荒余妖罪不至死,没必要全部清剿。 他们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争吵到了最后,天行直接选择私自下界,创建天行院,收容所有洪荒余妖。 这一举动,严重惹怒了淩霄,他再次和天行进行了争吵,这一次,认定天行违规行事,反抗指令的淩霄,直接对赌气离开神庭的天行,发布了淩级追杀令。 也正是这一道追杀令,让淩霄和天行彻底决裂。 天行盗走凤凰火和龙骨,刺杀淩霄失败后,自戕而亡。 淩霄在神庭宣判了天行的罪行,并且立下禁令,从今以后,天行院中的怪物,永远不得入世。 发布完禁令,天行院在规则的力量下,被迫从世间消失,所有的妖兽,也都随着天行院的消失,彻底断绝了与世间的联系。 也就是在天行院消失的同一时间,淩霄跟随天行,自戕入世。 自此,天行和淩霄,全部从神庭消失,直到天行的其中一世,被神庭找到后,才创建玄宗。 不过淩霄,始终没有踪迹。 天行罪域,可以说是淩霄和天行最不能提的爆炸点。 可现在,苏白却在告诉瞿镜,该如何把怪物从天行院中带回来,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到底想做什么? 瞿镜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苏白的解释,但他依旧保持着沉默。 大概是不想看到瞿镜这幅无事发生的模样,苏白动作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突然转了一个话题:“听闻马上就要到裁决人生辰了,等生辰一到,他就要回归本位了吧?” 对于苏白这种幼稚的行为,表示无奈,瞿镜只是淡定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苏白想像中地难过暴躁。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忘了你?” 苏白才不相信瞿镜会真的这么大方,连心上人要忘了自己,都可以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可瞿镜确实冷静得有些不太正常,他倒了苏白准备的酒水,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之前亓官殊送给他的那个茶杯,拧开茶盖,将杯中的凝魂茶倒入酒盏后,才举起来,对着苏白敬了一下。 酒是不可能喝的,但茶必须喝得有场面一点,敬茶喝茶,瞿镜彷佛闲谈家事一般:“不担心,反正我马上就死了,我不在意。” 怎么还说出了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既视感? 皱了下眉头,苏白又道:“你就不想知道君墨让你送的信,写的是什么吗?” 君墨是天行曾经的名字,就连苏白这个名字,也是后来为了附和君墨,才取的。 只要是神职,就没有神不知道这些消息。 但…… “不好奇。” 平淡从口中吐出三个字,瞿镜继续喝着自己带来的凝魂茶,虽然从茶杯中专门倒入酒盏再喝,确实有些多此一举的无聊,但瞿镜依旧重复得不亦乐乎。 苏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更加疑惑了:“有关亓官殊,你都不好奇?” 亓官殊?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瞿镜的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哦,”瞿镜不轻不淡,“不好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天行自己的私事,我还没有想要探知别人秘密的癖好,如此不信任对方,活该产生隔阂吵架。” “……?” 你在内涵谁?! 张了张嘴,但看到瞿镜这气人的模样,苏白又选择将话都收了回去,他冷笑一声:“你也别把自己想的太清高,封景,你和我是同一类人。” 如果瞿镜真的会对亓官殊保留绝对的信任的话,那百里若那个神经病,就不会天天粘着亓官殊,还专门去收集亓官殊在外界的所有消息了。 说的清高,还不是因为灵魂不全而已。 若是神魂归位,苏白可不相信,以封景那个脑子有病的家夥性格,会不把亓官殊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 跟他提信任? 笑话,他和小墨从出生起就在一起了,这天底下,就没有谁会比他们更信任对方了。 只是有些事情,它并不是一句“信任”,就可以解释说清的。 耸了下肩膀,苏白无所谓地跳开了这个话题。 罢了,反正,看在小墨的面子上,他该提醒的,都已经提醒了。 只是,瞿镜好像并没有这方面打算,行呗,那以后可别怪他没放水。 “只要能和世间存在联系,怪物就有机会,从罪域中出来。” 放下酒杯,苏白彷佛从来没有提起过信件一般,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这句话,随着周围场景的虚化,开始飘忽起来。 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扭曲,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但最后的这句话,却一字不差地传入了瞿镜的耳中。 周围的场景从一片空白,重新染上新的色彩。 等瞿镜眨眼过后,却发现,他并没有进到店内,而是依旧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即将进入咖啡店。 透过玻璃门朝里看进去,里面的游客和工作人员都在,转头看向旁边,周围的人也都一切正常。 这是,又回到了现实? 瞿镜收回贴在门上的手,没有继续再推门进去,而是选择回到百鬼。 他想,或许他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至于信件…… 瞿镜确实有些被苏白说动心了,如果这封信件,是有关亓官殊的话,他还真的有些想知道。 可这确实也不够道德。 稍微纠结了两三秒,瞿镜叹了口气,选择放弃偷看信件。 第241章 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果真的事关亓官殊,相信以天行的身份,也不至于会害他。 带着这样的想法,瞿镜一个人走回了百鬼。 一直在工作岗位上,为瞿镜担忧的余瑶,在看到瞿镜全须全尾的回来后,终于松了口气。 连忙从岗位上小跑出来,为瞿镜递上刚泡好的热茶。 但瞿镜却是摇了摇手,拒绝了余瑶的好意:“不必了,我现在要进院,就不喝了。” 在瞿镜过来的过程中,余瑶就已经知道了瞿镜要进天行院的消息,她放好茶,连忙从前台抽屉处,取出了一张新的门卡递给瞿镜。 “早就为您准备好了,这个是门卡,瞿君,您可一定要记得,在门卡上的倒计时结束前,必须从天行院中出来啊!” 要不然,可就出不来了。 收好门卡,瞿镜点头应了下来,没有让余瑶指路,让她继续工作后,一个人走去了天行院门口的位置。 天行院的特殊,让瞿镜也没有怎么去过院内。 不过有余瑶在,他们对于如何进去,以及部分院内的院规,还是有些了解的。 别的不说,首先最重要的一条院规,就是—— 规则二,入夜后,禁制发出超过60分贝的声音,尤其是哭声。 简单点说,就是入夜熄声莫潜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允许在院内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但规则,遵守就好了。 刷了门卡进入院内,入门就是一长串的走廊,左右两边交错着一些房门和门牌号。 看上去,有些像是酒店。 101号房,就直接在走廊的入口处,几乎不用专门去找。 站到门前,101的房门却自己从内打开。 房门开启,露出房内的场景,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小萝莉,正打着哈欠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着门口的瞿镜。 看了一会,小姑娘突然龇牙露出一个笑容:“小哥哥,你是来找我玩的吗?你要不要进来和我一起玩游戏啊?” 差不多的话术,差不多的表情,嬉命灵一前一后摇晃着椅子,幅度之大,真让人担心会不会突然摔下来。 被这样一位古怪的异瞳小姑娘,友善邀请玩游戏,看上去是一个不错的好事。 但,前提是真的是个小姑娘的话。 瞿镜牢记秦政和余瑶的话,不可以随意进入怪物的房间之内,不管这个怪物,看上去是不是柔弱可爱,不管这个怪物,有没有邀请你进门。 总之,绝对不要进入怪物的房间之中。 挥手变出秦政准备的信,以及那个封印的下拉条,瞿镜用灵力拖着两样东西,小心传入房间内,在嬉命灵好奇的目光中,解释道:“这是天行大人让我带给你的东西。” 听到是天行大人专门带进来的东西,嬉命灵的眼神一亮,激动之下,小姑娘的双瞳,直接变成了兽类的竖瞳。 她从比她还高的椅子上跳下来,瞿镜福至心灵地操控灵力,将信件和下拉条,都降低了下来,好让嬉命灵能够够到。 对瞿镜说了一句谢谢,嬉命灵高兴地先去拆信件:“太好了!是院长大人给我的信!” 信件拆出,里面却只放了一个空白的户口本,以及一封空白的信件。 嬉命灵看不懂什么是户口本,扫了一眼后,就放到了一边,开始研究起手中空白的信件起来。 真奇怪,不是院长大人寄过来的信吗?为什么上面没有一个字啊? 用力甩了几下信纸,上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嬉命灵又想起自己之前看的侦探动画片,爬回椅子上,变出一根蜡烛后,又将信纸放到火焰上灼烧。 不过,信纸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不是用火,是用水? 不敢一次泼太多水,嬉命灵用一个塑料杯装了一杯水后,一点点的撒在信纸上,生怕把信纸弄碎。 可是,等水全部浸透了信纸,信件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咦?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什么用都没有呢? 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模样,被门口站着的瞿镜,看得一清二楚。 他眨了下眼睛,试探性开口:“要不你试着撕一下?说不定这是灵识信。” 灵识信,是指修士专门用灵魂力量,进行信件的镌刻。 最基础的灵识信,是将所有要说的话,全都用灵识刻录在信件之中,只要撕开,就可以投影出一个寄件人幻象,将内容口诉出来。 有些类似于留影机的作用。 而高级灵识信,是直接分出一缕灵魂进入信中,等撕开信件后,就会将寄件人的灵魂,一道拉入专门的通信空间中,进行一次空间谈话。 相当于打了一次特殊的空间电话。 如果这封信上什么都没有,并且用火、用水都没有办法显字后,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灵识信了。 可是嬉命灵在听到了瞿镜的提议后,摇了摇头:“不要,我不想撕掉院长大人的信,空白的也不行!” 这样的话……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反正信件和下拉条,都已经送到了,至于嬉命灵到底去不去听,就不关他的事了,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至于苏白之前提到的怪物出院方法,还是当做不知道吧,把院内的怪物放出去,总不是一件好事。 送完信,瞿镜正想离开,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停下脚步,又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将礼盒用灵力送进门内,瞿镜微笑开口:“对了,你是叫小七,对吗?我听小八提起过你,这是小八专门让我给你带的礼物,希望你能够喜欢。” “小八哥哥?!” 嬉命灵一喜,双手捧住礼物盒,当场拆了起来,没过一会,就打开了包装,露出了里面一套甜美的公主裙。 看到做工精致的公主裙,嬉命灵忍不住哇出声来,双手抱着裙子,比在自己身前,眯着眼睛转了一圈,彷佛已经穿上了这条好看的裙子。 收到喜欢礼物的嬉命灵高兴极了,她满眼惊喜地抚摸着裙子,对瞿镜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哥!我很喜欢小八哥哥的礼物!” 被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发动微笑攻击,瞿镜也忍不住心软了不少,他笑容真诚了不少:“你喜欢就好。” 反正他只是一个进来送东西的人,礼物让收礼人开心,已经足够了。 确认自己没有再忘记什么后,瞿镜准备离开,却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被嬉命灵叫住了。 “等一下!” 嬉命灵匆忙叫住瞿镜,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路跑到了门口处。 可是,她最多也只能跑到门口处,还没到晚上,她不能踏出这个房门。 努力抬起头来,嬉命灵眯着眼睛看向瞿镜,挥手让他蹲下来点。 看在这个小姑娘之前救过范无咎一命的份上,瞿镜给了小姑娘最大的忍耐程度。 他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嬉命灵平齐,两人一个在房门内,一个在房门外,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对视。 等了好一会,瞿镜也没有等到小姑娘对他说什么话,他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叫我停下,只是为了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吗?” 嬉命灵没有回答,她依旧打量着瞿镜,好一会,她冰冷着声音开口:“你要死了。” 瞿镜:“……”。 这个确实。 瞿镜并没有因为嬉命灵的这句话,而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的死亡,早就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他也能够十分从容地面对自己的死亡。 再说了,他听范无咎和秦政说过,嬉命灵的怪物特性,就是能够看到未来的。 她能看出来自己马上寿命将尽,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刚想点头承认下来,嬉命灵的声音,却继续说道:“不过你不要怕啊,以后你会和坏家夥在一起的,坏家夥可护短了,他不会让你死的。” 点头的动作一顿,瞿镜惊诧抬起头来,他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满脑子都被嬉命灵的这句话的消息刺激着。 好一会,瞿镜才试探重复:“坏家夥?是指……谁?” 有一个答案在他的心底浮现,他很期待,又有些不敢去确认,复杂之下,最后,他选择将这个答案,交给嬉命灵来回答。 “坏家夥,就是那个金色眼睛的哥哥呀!你和他小时候就见过了,你忘了?” “!” “什么?!” 被嬉命灵一连串的信息震惊到,瞿镜一个没控制住表情,愣出神来。 他满脸惊诧和复杂,所有的理智,都在这一刻,全部被击碎,呆呆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和他……小时候就见过?” 什么时候?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亓官殊吗!金色眼睛,应该就是亓官殊! 可是,为什么他什么记忆都没有,如果他真的在小时候就见过亓官殊,没有理由在第一次见到亓官辞的时候,还那么陌生啊! 第242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有谁篡改了他的记忆吗? 谁?谁改过他的记忆?为什么偏偏忘记了,是关于亓官殊的部分? 瞿镜在这一瞬间,有太多的疑惑弥漫上心头,他很想一一去询问嬉命灵,这都是什么意思。 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绝对不适合在现在问出这个问题—— 因为,天行院的夜场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嬉命灵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咦,你这个人真奇怪,你难道不就是为了坏家夥,才专门来到人间的吗? 你为他而来,怎么反而自己忘记了过去?” “……” 他,为他而来? 他不是为了生死簿而来的吗,什么叫做他是为了亓官殊而来的? 不,不对,这一点不会有错,他确定是为了生死簿来到此界,不是亓官殊。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见过亓官殊? 没有理会瞿镜现在脑海中的混乱,嬉命灵继续给出猛料: “嗯……我喜欢坏家夥,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坏家夥的以后。 他未来会是我的父亲,而你……啧,你这个马上就要死了的弱鸡,居然是我的另一个爹爹? 算了,无所谓,只要能当坏家夥的女儿就行。 喂——我问你,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第155章 不装瞎,装哑巴了是吧?! 实验室中的那位医生,生命体征稳定消失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目前病栋的主事人楼司虞耳中。 听到护士的汇报,楼司虞只是点了下头,便挥手让护士去忙自己的事情。 病栋到底有多大,没有人知道。病栋之间的规则,以及病栋背后的主人到底是谁,也没有人知道。 这里的怪物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病栋在异海中,是最特殊的一个存在。 不仅完全不受异海控制,还可以自己研究制作怪物。 这里面关押的怪物病人,除了是病人,每一位也都是一个试验品。 它们每天都在接受不同的实验,在身上注入不同的毒素、诅咒,亦或是其他奇怪的东西,不断地通过它们的反应,去研制改良出更加阴险的毒素。 每一个进入病栋的怪物,都知道自己的存在,就是服从护士和医生的命令。 它们没有见过院长,也不清楚病栋的高层都有谁。 但是,楼司虞是个特殊的存在。 他似乎是由院长指定的代理院长,他常年活跃在病栋之中,有时候会假扮成医生,有时候会装作病人。 楼司虞给病栋立下了许多额外的规则,其中最让怪物熟知的一条,大概就是—— 病栋内的所有医护人员和病人,都必须听从齐鹤川医生的话。 在反覆的重复下,所有的怪物,都默认这位叫做[齐鹤川]的医生,就是楼司虞院长的心上人。 因此,在[齐鹤川]医生的心脏停止跳动,即将进入死亡状态后,才会有护士,专门过来向楼司虞汇报。 不过,楼司虞的态度,也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在听到了[齐鹤川]死亡后,他居然一点多余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只是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让护士离开。 护士不敢妄自揣测代理院长的心思,把知道的情况,全部汇报完毕后,就离开了院长室。 今天医院中,新进了一批货物,她还要前去好好处理一番,办理病房入住呢。 这么多的试验品,应该折腾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叫退护士,楼司虞心情还算不错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哼着尧疆小调,慢悠悠朝着亓官殊的实验室方向走去。 看来这一次,少司官大人不能按时吃药喽——这样最好,这样真是太好啦! 等少司官大人的死亡时间一过,彻底失去生机,到时候——他就会是自己一个人的啦! 少司官,少司官,他心心念念的少司官大人,马上,就会完完全全都是属于他的了!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不行,他得赶紧过去,好好陪在少司官的身边,等他的少司官大人醒来的时候,一定要第一眼就看见他! 只要第一眼看见的是他,那以后,少司官就会彻底只听自己一个人的话了! 想到这,楼司虞嘴角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灿烂,几乎快到了一种接近疯癫的地步,让偶尔路过看到的护士和病人们,全都颤颤惊惊,不敢抬头去看。 怪物们心底发毛,在心底暗中吐槽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这么惨被院长盯上了,太可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全尸呢…… 能不能有一个全尸不知道,怪物们也没有太多的心情去想这种事,毕竟,不管是作为医护人员,还是作为病人,它们都有着自己的任务要做。 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去管谁是那个被院长盯上的倒霉蛋。 楼司虞不慌不忙地往实验室的方向走着,路过中央花园的时候,还十分好心情地专门停了下来。 去到花园中,准备为他的少司官大人,摘上一束鲜花。 也不知道病栋中的花园都是怎么长的,里面的鲜花类型,完全不符合正常的生长规律和大小。 牡丹、睡莲可以开在一块,菊花、海棠可以一样大小…… 杂七杂八地混合在一起,一点都不像是个花园,反而更像是个大型被打包好的花束。 楼司虞穿梭在花园中间,居然看着像是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人,这里的一片叶子,都可以直接当做一把伞了。 悠哉在花园中闲逛,楼司虞在花群中,努力查找着白桂花的影子。 亓官殊喜欢桂花,这是整个尧疆,都知道的事情。 大部分的尧疆人只知道亓官殊喜欢白桂花,可除了邬铃儿,却很少有人知道,白桂花是亓官殊的母亲,曾经最喜欢用来给亓官殊做鲜花饼的花。 每次看到白桂花,或是闻到桂花香,亓官殊都会想起他的母亲,尧疆上一任圣姑,蚩允娴。 只不过蚩允娴去世的太早,太多的东西,都没有来得及留下,随着时间的过去,亓官殊对她的念想,到最后,也只能通过白桂花,以及蚩允娴最后留下来的一套圣姑服来寄托了。 楼司虞是少有的那位知道亓官殊喜欢白桂花原因的人,他都已经想好了。 等亓官殊醒来后,他就把白桂花送给亓官殊,一点点通过蚩允娴,来代替亓官殊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位置。 他可不是一个好心人,他的心眼太小了,哪怕蚩允娴是亓官殊的母亲,哪怕蚩允娴已经去世了,楼司虞也不愿意让亓官殊的心中,留着这样一个磨灭不掉的人。 …… 楼司虞在花园中摘取桂花的时候,此界太平也成功在秦政的放水,以及帝缘情戒的定位下,进入了病栋之中。 此界太平并不是第一次来到病栋中,在成功偷渡进来,打量了一番周围的场景后,此界太平就反应过来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怎么又是这里? 这里是有什么特殊吗?为什么几乎每一次亓官殊受到危险,都是被拉入这方境域之中? 这样的疑惑,只是在此界太平的脑海中浮现了一瞬间,就重新被他对亓官殊的担忧,压了下去。 此界太平尝试去感受戒指的定位,只可惜这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几次都能够通过戒指,来直接查找到亓官殊方位的方法,在这一次,居然完全失效了。 戒指躺在此界太平的掌心中,速度缓慢地散发著微弱的光芒,有一种马上就要熄灭的既视感。 面具下的眉头蹙起,此界太平尝试往戒指中输入灵力,想激起戒指的活性,让它可以继续工作。 但,不管此界太平怎么对戒指进行“抢救”,戒指始终都是保持着半死不活地闪光状态。 尤其是戒指闪烁的光芒,还在逐渐变暗。 尝试了好一会,都没有办法继续从戒指这里,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此界太平放弃折腾戒指,将其收回衣内,准备自己在病栋中去找。 反正这里他也不是第一次来,地形差不多也算了解,找起人来,应该不会太慢。 隐去自己的身影,此界太平将自己融入黑暗之中,沿着暗处,一点点在周围探索起来。 他记得,在病栋之内,只有医生,是地位最高的。 可他现在并没有医生的铭牌,也没有办法弄到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证。 那么,想要在病栋中,不会被怪物发现的话,就只能去伪装成病人了。 有一个光明正大可以在病栋中活动的身份,不管是不是病人,也是一件方便了不少的事。 抢病人衣服的事情,此界太平有经验。 他趁着护士查完房的功夫,悄悄溜进一间身形比较高大的病人病房之中,上去二话不说,就对着病人来了一记物理麻醉。 一拳揍晕了病人,此界太平非常熟练地把病号服,从病人怪物的身上扒了下来,套在了自己导游服的外边。 第243章 他可不想直接穿这晦气的病号服,套在外面伪装一下就得了。 毕竟,他是一个有老婆的人,要和别人保持距离。 脱完衣服,此界太平将晕迷不醒的怪物塞入床底,又专门在床边布下了一层结界,防止怪物醒来后大吼大叫,亦或是偷偷跑走。 他还需要暂时借用这层身份,可不能让这个怪物打扰了自己的好事。 就这样直接偷了病人身份的此界太平,将脸上的导游面具摘下,收回了自己的芥子空间之中,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一个病人,此界太平专门把自己的高马尾放了下来,披散在身后。 他并不担心这里会有人认出他来,反正病人这么多,谁能保证大家都认识呢。 再说了,如果他带着面具,万一亲亲老婆认不出他来了怎么办? 如果亲亲老婆这一次还是医生,摘掉面具,那他一定就可以认出自己! 只要能找到亲亲老婆,那当一次病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此界太平的想法非常好,他一边做着美梦,一边一间一间病房的搜过去,查找亓官殊的消息。 怎么说,也是曾经当过一段时间医生的人。 只是看了几间病房,此界太平就意识到,这里应该只是病栋中的轻症区。 别说医生了,就连护士都没有多少。 轻症区的病人,要么是没什么威胁性的病人,要么就是脑子不行,见到人就只会傻笑的孩子们。 由于这些病人完全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任何可以研究的地方,大部分时间,它们都是被放养在轻症区的病房中。 一般而言,除了吃药外,不会有任何医护人员过来。 就连放饭,轻症区也都是有专门的送餐人员过来。 没有多少阻碍,此界太平很快就查完了所有的轻症区病房。 没有,亲亲老婆不在这。 此界太平在查房的过程中,也有想过询问[齐鹤川]医生的消息,可是,这里的病人,实在是很少有机会见到医生,别说医生的名字了,它们就连每天来送药的护士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都不太清楚。 因此,对于此界太平的问话,它们都是摇头不知道。 更有甚者,因为此界太平的不会说话,只能用灵力的方式,幻化出字体。 这些本来就不太清醒的病人们,便惊讶地看着这些神奇的字嘿嘿傻笑,还站起来,想要去捉住这些字体。 它们看不懂,也回答不出来。 好吧,看来在这里,是没有办法找到亲亲老婆的消息了。 他或许应该去重症区看看,毕竟,当初亓官殊第一次进入病栋的时候,身份就是重症区的病人,同时也是负责重症区的医生。 假设亓官殊的身份,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次,他还是重症区的医生! 打定好主意,此界太平也不拖沓,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着病栋重症区的楼栋跑去。 此界太平的身手和隐藏能力,确实是有些强悍。 在监控和众多病人、护士的巡视路过下,他居然也能够顺利地进入重症区病房。 没有被任何医护人员发现。 但,他才刚踏上楼梯,准备去二楼病房查询的时候,就遇见了正好摘完花,从二楼空中花园回来的楼司虞。 迎面相对,就算是此界太平想要躲,也没有时间了。 在看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人的时候,此界太平也忍不住惊讶了一下,不轻不淡抿了下唇。 奇怪,他刚才并没有感觉到这附近有人的气息。 他能够那么顺利地躲避其他怪物们的监视,就是因为他可以感知到附近属于怪物的灵魂力量。 作为黑无常,没有什么是比直接感应灵魂,更加方便的了。 但眼前的这个人,他居然一点灵魂力量都没有感觉到。 又或者说,眼前的这个人——他完全没有灵魂! 不可思议! 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生灵,应该都有自己的灵魂才对,不管他是人,是鬼,还是怪物。 只要有生命,就有灵魂。 没有灵魂的人,那和木偶傀儡有什么区别? 难怪他没有感觉到这附近有任何人,原来是因为,来人居然完全没有灵魂! 那他是什么? 此界太平对楼司虞的身份产生了好奇,他警惕着眼前这人的举动,同时仔细打量起楼司虞起来。 楼司虞的身上没有穿病号服,也没有穿医生服。 他身上的打扮,依旧是尧疆的服饰,不过,大概是为了摘取方便,这一次,他的衣服上,并没有挂上太多的配饰和铃铛,只有小臂上,还带着两个银制的护臂。 手上提着一篮子桂花,楼司虞正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些花,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 “?!” 楼司虞因为摘了少司官喜欢的花,而扬起来的笑容,在看到此界太平这张令人讨厌的脸时,瞬间收敛了回去。 他的目光一寸寸冷冽下去,宛如淬了毒的匕首,他半虚双眼,冷笑看着彷佛正在思考要不要动手的此界太平,语气阴冷: “啧,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少司官去哪,你都要掺上一脚? 呵,我就知道,你这家夥一定是装瞎!怎么,现在少司官不在,你也不装柔弱了是吧? 心机!少司官就是天真,才会被你这个神经病的表象骗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装瞎,那我就干脆剜了你这双眼睛,让你彻底变成个瞎子!” 骂咧着,楼司虞运转灵力,从识海中召出一把宽大的长镰刀,对着此界太平的那张讨厌的脸,就是用力一划。 这一击,完全就是为了冲着毁容的目的去的。 楼司虞在整个尧疆中,最看不惯的,就是百里若这张仗着自己好看,就不停在亓官殊面前委屈做作的模样了。 他一直觉得百里若这只狗,一定是装瞎的,只可惜,他一直没有找到什么证据。 呵,一定是装瞎!一定是为了吸引少司官的同情心! 要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人,明明瞎了,还能那么清楚地“看”清周围一切啊! 这不,暴露了吧! 啊哈,可算是给他抓到了,百里若这个狗,果然不是瞎子! 蒙着眼睛的百里若,就已经够让他讨厌的了,现在看到了百里若不蒙眼睛的模样,这幅清亮纯澈的双眼,实在是更让人讨厌啦! 剜了!剜了!全都剜了! 他绝对不能让亓官殊看到这双眼睛,要不然,亓官殊就更容易被百里若这个狗东西牵着走了! 此界太平觉得楼司虞的脑子有病,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家夥上来就是一顿骂骂咧咧,还直接对他动手。 站着不动是傻子。 此界太平打量的眼色,也冷了下去,手边灵气缠绕,不到片刻,就凝聚出了一把导游旗。 楼司虞砍过来的动作太快,此界太平也是不慌不忙,将导游旗横了过来,直接用旗杆,硬接了镰刀一下。 镰刀擦过旗杆,居然没有将这看着不堪一击的旗杆劈断,就连一点印子,都没有在旗杆上留下。 这是什么材料制作的武器?怎么会这么坚硬? 一砍不成,楼司虞的眉头一跳,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正在开始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奔去,可这份古怪的思路,飘过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捉住。 挡住镰刀的一击,此界太平顺势上挑旗杆,勾住镰刀的弯区,反手朝着楼司虞的胸口处推去。 就是你小子想要毁我容是吧?你不知道我家亲亲老婆最喜欢我这张脸的吗! 阴险!居然想出这么恶心下流的攻击方式! 一想到楼司虞是冲着自己脸来的,如果真的被这柄镰刀划一下,脸上只有一跳口子,估计都是小事。 以他刚才的那个力度,说不定,都会直接劈开他的头骨! 那他可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亲亲老婆了! 越想越气,此界太平眼中的怒意越来越重,对着楼司虞的攻击,也越来越狠。 楼司虞只是最开始的一下,有些疑惑不解,往后退了几步,没有跟上此界太平的攻击。 但他的实力,居然也完全不在此界太平之下! 在反应过来后,立马就进入了状态,一招一式地和此界太平对打了起来。 两人一个不想把事情闹大,一个担心手中的桂花,居然一时半会,谁也奈何不了谁。 此界太平越打越烦,这个家夥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他居然都奈何不了对方? 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厉害的角色? 心中担心着亓官殊的生命安全,此界太平并不想一直在这里浪费时间,和楼司虞打架。 在最初的几下泄愤过后,此界太平就开始思考起来,如何从这人手中溜走。 眼下,还是先找到亓官殊,才是最重要的。 第244章 楼司虞也在心底惊讶,他是知道百里若在尧疆之中,有一只隐藏过自己实力的。 和此界太平的对打中,楼司虞也能够感觉得到,来自此界太平的游刃有余。 这家夥和他对打,居然还是放水的状态?! 这是在瞧不起谁! 虽然这样的认知,让楼司虞也意识到了百里若的实力大概有多强。 可是,百里若的招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客气温和了起来? 那个疯子,不是向来主张凶残暴力吗?打架都是往死里揍,完全不管对方会不会有全尸,只要自己打的开心就好。 四肢不全的事,发生在百里若身上,都是日常喝水一般普通。 什么时候还会顾及这个,担心那个,打的磨磨唧唧起来了? 楼司虞并没有怀疑眼前的人,不是百里若。 他根本就不知道,“瞿镜”其实长得和百里若一模一样。 再说,百里若的这张脸,他从小看到大,都烦死了,化成灰他都认得出来。 这绝对就是百里若那个神经病的脸! 那他打法风格大变,难道是…… “呵,你该不会又是想在少司官面前装模作样吧?得了吧,少司官都看不见,你装什么装! 除了会装乖卖傻,你还能不能会点别的东西了!” 此界太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眼前的这个家夥,好像认识自己一样? 可是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啊。 想不出来答案,此界太平没好气地抽出一抹灵力,幻化字体回覆: 【你谁?】 “???好好好,你这么玩是吧!”楼司虞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怎么以前不知道,百里若是个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呢,“不装瞎了,现在你装哑巴了是吧! 我呸!你以为你装个残疾人,就可以得到少司官的喜欢了吗!要是少司官知道你的真面目,指不定要怎么讨厌你呢!傻逼——” 即便是一个正常人,被这么无缘无故的一顿骂,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此界太平显然不是正常人,他只是皱了下眉头。 就在楼司虞以为这家夥终于要忍不住,开口说话的时候,却没想到,此界太平居然只是操控灵力,重新幻化出了一句话。 而楼司虞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没把自己一口血吐出来。 【你怎么能骂人呢?真没礼貌,】 一句话沉默了楼司虞,此界太平找准时间,趁这机会,直接后隐入黑暗之中,化为黑雾离开。 立马反应过来的楼司虞,只能望着此界太平离开的方向,咬着牙念了句: “百、里、若!” 他果然最讨厌这个家夥了! 愤怒过后,楼司虞也没有失去理智,他立刻叫来护士,下令封锁病栋,开启最高巡逻监视。 尤其是实验室那边,一定要严格把守,只要发现任何不属于病栋中的人,全部都直接弄死。 百里若在这个时候进来病栋,除了是来查找亓官殊,楼司虞想不出任何其他的理由。 可亓官殊也是他喜欢的人,而且现在亓官殊已经错过了最佳喝药时间,开始死亡。 只要亓官殊的生命彻底消失,完全错过喝药时间,那么到时候,亓官殊就只会是他一个人了。 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楼司虞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在这个关键时候,打断他的好事。 冷着脸加快脚步走到最近的护士值班室,楼司虞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八点零五分。 离九点,离亓官殊完全错过喝药时间,还差五十五分钟。 五十五分钟…… 只要再撑过五十五分钟,少司官就再也不是少司官了。 楼司虞的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扬起,看着时针走过,听着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心情愉悦极了。 很快,很快就可以彻底拥有少司官了。 五十五分钟,他可不相信,凭百里若那个第一次进入病栋的神经病,能够找到他的少司官。 反正百里若都找不到人,也没必要再继续浪费时间去追捕他了。 等时间一过,他成为彻底失去人形和灵魂的亓官殊,第一眼看到的人,到时候,再带着亓官殊一起追捕百里若,比较有意思。 哎呀,真是想想就让人高兴呢。 心心念念的少司官,成为了别人的身侧宝物,还会义无反顾地听从别人的话,亲手杀了自己的修罗。 那个时候,百里若一定很难过吧。 可这有怎么样呢? 百里若越伤心崩溃,他就越高兴快乐,没有什么,是比看着自己讨厌的人,彻底失去活着的想法,而更令人高兴的了。 愉悦之下,楼司虞直接开口道:“通知厨房,今晚加餐。” 病栋每天的工作餐食材和数量,都是固定的。 很少会有可以多吃的机会,能够加餐,这对于在病栋上班的工作人员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获得了护士的欢呼,楼司虞继续开始思考,这一篮子的桂花,适合给他的少司官,做点什么呢。 …… 百里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他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躺在了少司官的身边,和他手牵着手。 他才刚牵上没多久呢,一个眨眼的功夫,他周围的场景,就从椿树屋中,变化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陌生的场景,也没有看见圣蛊陀的存在,百里若第一时间,就朝着自己的腰间摸去。 在导游卫衣的口袋中,成功找到了给少司官带的药后,百里若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药还在。 只要药在,那么他接下来,只需要在这个陌生奇怪的地方中,找到少司官就行了。 至于圣蛊陀……先救哥哥要紧。 规划好接下来的事情,百里若仔细将药瓶收了回去,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灯光明亮,到处都是机器化的设备,不过,这些设备具体是什么用,百里若并看不懂。 他能看懂的,就是这个巨大房间中,一个又一个的玻璃培养柱。 每一个八人合抱粗的玻璃柱子中,都灌满了颜色怪异不同的液体。 不仅如此,玻璃柱子上还插了许多不知道什么用途的管子和线。 这些管子和线,连接到不同的仪器上,显示出各种数据和名词。 高科技的机器,对于一个从小在尧疆长大的少年来说,确实是有些欺负人了。 百里若眨了下眼睛,有些好奇地戳了戳这些管子和线,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看上去,是专门用来摆放东西的。 有大半的玻璃柱子中,都没有东西,但,也有部分玻璃柱子中,漂浮着奇怪的怪物或者……人? 这些怪物和人的身上,也都插着许多奇怪的管子,看上去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一个个看上去,全都没有正常的模样,都彷佛马上就要死去。 哦,这里是个大型的实验品陈列室? 尽管百里若并不太清楚这些仪器,但是作为一个能被楼司虞和苏白,都认定为神经病的神经病,他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这里的作用。 原本有些好奇打量的视线,瞬间变得炙热激动起来,百里若眼睛明亮,神色兴奋地开始抚摸这些玻璃柱子和仪器管子。 实验! 这些都是实验品! 保存的这么完好的实验品!这要是能够用在自己的峒谷中,那他岂不是能研究的东西,就更多了! 好东西啊!这些全都是好东西啊! 如果可以把这些东西全都带走的话…… 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百里若不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因为这些精妙的仪器,产生起了探究的兴奋。 不管是放在玄门中的那个地方,也都算是非常炸裂的了。 好在,百里若也很清楚自己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在最初的兴奋过后,他很快就收敛回了自己的想法,开始查找起离开这里的方法。 绕着整个陈列室逛了五分钟,百里若停下了脚步。 不对。 这里有些太大了。 他走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门,这一点都不科学! 沉默一秒,百里若伸手移向了腰侧的一个小包中。 这个小包,并不是导游的道具,反而看上去有些少数民族的风味。 百里若打开自己的百毒囊,从中取出一个紫色的小豆子,朝着地上一扔。 豆子落在地上,很快就自己弹了开来,伸展出四条线细的长腿,同时,在紫色小豆子的背部,也开始浮现出一圈圈红色的圆圈图案。 对着小豆子打了一个响指,百里若开口道:“去,带我找到哥哥。” 小豆子眨巴了一下根本看不见的眼睛,在接收到了主人的指令后,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第245章 它原地转了几圈,随后朝着一个地方,坚定快速的爬去。 百里若眉头舒展,提气跟在小豆子的身后,加快脚步朝着外出离去。 小豆子的爬行速度非常快,又体型细小,要不是百里若一直跟着它,还真容易直接跟丢。 原本,百里若是以为小豆子会直接带着自己找到亓官殊,就算暂时找不到,也至少先离开了这个破地方。 可是,他跟着小豆子走了好一会,在小豆子突然停下来后,百里若却发现,自己还是在陈列室中! 怎么回事,寻踪蛊不起作用了吗? 还是说,他的阿殊,就在这个奇怪的玻璃柱内? 被当成了一个实验品吗?! 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吓到,百里若慌忙抬起头来,看向小豆子突然停下来的这个实验品培养柱—— 柱子和其他的那些玻璃柱一样,插满了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管子和电线,里面灌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看上去,有些像是将里面的生物,浸泡在了血水之中。 而血水里面,漂浮着一位浑身插满了导管,身无寸缕的男人。 这些导管连在男人身上,不断从男人体内,抽出点什么金色的小星子,亦或是一些奇怪的肉块。 男人看上去非常瘦弱,甚至都不能说瘦弱。 哪怕是用红色的液体浸泡着,也还是可以看出来男人的虚弱和生命垂危。 他的身上,继续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到处都是导管和针尖的痕迹。 他垂着头,紧闭双眼,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有一头非常好看的黑色长发。 长发散在红色液体中,有一种诡异的美感,让这个看不清模样的男人,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质。 这不是亓官殊。 百里若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的哥哥。 怎么回事,寻踪蛊在搞什么?他怎么会带着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人面前! 他现在可是在和阎王抢时间,去救亓官殊呢! 皱眉暗骂:“废物!你找错人了!” 怎么会有这么废物的蛊虫,尧疆之中,居然会有寻踪蛊能够把少司官的方位都搞错,这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连少司官的气味都能够搞错,那留着这个废物,也没有什么用了。 百里若眼神沉下,准备抬脚踩向蛊虫。 真是垃圾,浪费时间! 可他这一脚,还没有完全踩下去,一道空灵缥缈,虚弱到几乎快要消失不见的声音,突然从百里若的耳边响起: “弟……弟……?” 突然听到别的声音,百里若条件反射地从百毒囊中取出三把蝴蝶镖,夹在了指缝间,警惕起来。 “谁在说话!” 冷声呵了一声,百里若在视线巡视间,对上了眼前被泡在红色液体中的那男人双眼。 那是一双非常纯粹的深红双瞳,颜色正到好似鸽子啼血的宝石,配上那双狭长冷冽的凤眸,就更加多了几分妖冶冷漠的气质。 是这家夥在说话?他被抽成这样了,居然还没死? 百里若扬了下眉毛,却并没有将手中的蝴蝶镖放下,反而更加警惕起来。 如果那道声音,真的就是眼前这人发出的,那这家夥一定不是什么随便货色。 在未知的实力面前,百里若可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 男人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但他的视线,却一直紧锁在百里若的身上,又或者说,他似乎是在透过这张面具,看向面具下的人! “阿景……快……跑……” 断断续续从喉间挤出几个字,男人的颈部其实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插了一个不小的管子。 在男人说话的过程中,这道口子,就不停地流出脓血。 声音也嘶啦嘶啦的,听上去就令人难受。 百里若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在说谁?谁是阿景?什么快跑? 这家夥该不会是被当做实验品,做实验做傻了吧? 等了一会,也没有从男人口中等到第二句什么话,百里若嗤了一声,准备离开。 又是一个浪费时间的东西,耽误他找哥哥,烦死了。 百里若的身子才转到一般,脸上戴着的青铜恶鬼面具,却突然一疼,让百里若忍不住嘶了一声,连忙把面具摘了下来。 这面具怎么还打人呢!果然,冥府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心中暴躁着,百里若握着恶鬼面具,就打算扔到地上,狠狠踩上一脚。 但他还没扔,就发现面具对着男人的方向,开始频繁闪烁起来。 嗯? 怎么突然闪起来了? 疑惑了一下,百里若试探性地将面具朝着男人的位置,移得进了一些。 青铜恶鬼面具身上的光芒,居然也随着距离的越近,闪烁的速度和亮度,就越大。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冥府的导游面具,居然对一个实验品这么激动? 莫非,这个实验品,和冥府有什么关系? 嗤,笑死了,冥府果然都是小垃圾,居然还被捉来当试验品了。 呵,就这点本事,到底是怎么敢觊觎我家阿殊的啊! 嘲讽刚在心底浮现,百里若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之前他去黄泉时,孟七夕对他态度的变化。 孟七夕似乎将他认成过冥府的另一个人,而刚才这个疑似冥府的男人,似乎对他说了一句—— 弟弟? 冥府……有一个长得很像他的人……一个被捉起来的实验品…… 百里若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马上就要探知到什么关键的秘密,于是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句“哥”,直接给男人的神智叫清醒了。 男人身体猛的一颤,瞳孔剧烈震动起来,等他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后。 突然开始用力挣扎起身上的管子起来,字字浸含悲戚,男人撒着破风的嗓子,对百里若道: “走!阿景!快走!带着裁决人走!离开这里!不要管哥哥,去救裁决人!” 第156章 情敌相见 一个奇怪的冥府人。 百里若对这位实验体大哥的最终评价,就是如此。 他嗤笑一声,对于实验体大哥语气中的着急,有些不屑:“你想太多了,我才没有心情救你,你已经浪费我够多时间了。” 但百里若的不屑,只是表现出来了几秒,又转了圈眼睛,换了个语气道:“不过…… 你这么激动,是不是知道我的阿殊在哪里啊?看在我和你那弟弟长得差不多的份上,你告诉我,好不好?” 明明上一秒还是不屑的桀骜模样,下一刻就变成了刻意装乖的少年气态。 演员演得足够尽兴,并不在意有没有多余的观众看见。 说起那个长得和自己差不多的冥府神官时,百里若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他是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和自己长得这么相似,但,不管是谁,应该都不会希望,自己成为另一个人的替身的。 尽管他没有见过那人,可孟七夕和这个实验体大哥给他的态度,都让百里若有一种,他们在透过自己,看向另一个人的感觉。 非常令人不爽。 他就是他,他不是任何人,也绝对不想成为任何人。 可现在事关亓官殊,百里若也不得不暂时低下头,来请求一个答案。 实验体大哥的神智,似乎有些不太清醒,他看着百里若,口中重复着不要救他,去救裁决人。 而百里若的问话,他却一句都没有理解。 难道是被做实验做傻了,只记得要去救裁决人,听不懂其他的话了? 啧,更加浪费时间了。 百里若的不耐,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他正想要骂一句废物后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正在形成的阵法! 并且,在百里若发现的时候,阵法正好只剩下了最后一笔。 百里若:??? 百里若:!!! 不是,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这个狗冥府神官搞的鬼?他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对,这个狗冥府的神官,都被抽血抽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能力开阵法吗?! “喂,你!…… ”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阵法最后一笔已经落下,白光乍过,百里若只来得及用手挡住视线,说一句“你”字后,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阵法随着百里若的离开,而消失不见,玻璃柱子中的男人,眼中的清明,也逐渐消散,在彻底失去神智,陷入沉睡的前一秒,他却依旧在启唇无声呢喃: “弟…… 弟…… ” 男人垂下头,彷佛彻底失去了生机,而连接在他身上,正在外抽的管子,却好像多了许多金色的小星子。 …… “冥府的人,是不是都有病啊!这是把我传到哪里来了!” 第246章 百里若毫不掩饰的愤怒声响起,他用手挥开眼前残余的不适,睁开眼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妈的,如果因为这个神经病,让他错过了给少司官送药的最后时间,他一定,一定要冲去冥府,把这群神官,都杀啦! 就算是死,他也一定要拉上几个高层垫背! 刚骂完人,百里若惊讶的发现,现在所处的位置,好像又在一个实验室内。 只不过,和之前那个陈列室不同,这个实验室中,只有一个实验品。 此刻,百里若就正好站在实验品的床旁,他眯眼低头朝着实验品望去,随后瞪大了双眼: “哥哥!” —— 从进来起,就和爹爹分开的小修妄,努力感应着父亲的位置,闭着眼睛在病栋中乱逛。 也不知道是小家夥足够幸运,还是因为他漂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居然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个病人或是护士发现他的存在。 小修妄拧眉,双手捂在自己的太阳xue旁边,费力感知着亓官殊的位置。 这个病栋实在是古怪,他作为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空间的圣蛊陀,居然来到病栋后,连亓官殊的位置都找不到了! 身为蛊,他自然拥有追寻主人踪迹的能力,可现在,小修妄却发现,不管自己如何去感应,属于父亲的那道气息,都微弱缥缈得很,彷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消失一般。 遭了,他怎么忘记了,父亲的最佳喝药时间已经错过,如果不能在六小时内喝下药,那父亲——可就要真的死了! 一个生机都快要消散的人,当然不能普通正常人一般,被感应到方位啊! 越想越慌,小修妄没有注意看路,直接朝着拐角处撞去。 “哎呀——” 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什么东西,小修妄比不过对方的体积,被撞飞了出去,在半空中翻了好几个圈,晕乎乎地摔倒了地上。 才刚摔倒,小修妄就立刻爬了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要被发现了。 龇起还没有长齐的牙,小修妄准备好好威胁威胁这个撞到自己的家夥:“嘶——打洗你!——” 别看小修妄只是一个小奶娃的模样,他好歹也是尧疆圣物圣蛊陀,就算外表看着小,他爆发的实力也低不到哪里去。 并且,还会随着他年龄的长大,越来越强。 双手搓出一个微微发亮的小灵气团子,小修妄刚想继续注入灵力,就看清了自己撞得这个家夥是谁。 手上搓球的动作一停,没有了后续灵气的补充,小修妄手中的灵气团很快消散了过去。 奶团子没有半分迟疑,一弯嘴巴,哇呜一声哭出来,朝着这人飞去,在这人有些惊愕的注视之下,撞入了对方的怀中: “爹爹——你怎么才来啊——快快快,救父亲——走——” 一层一层搜着房间,正探地图探得好好的呢,突然被一个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奶娃娃,撞了一个满怀。 此界太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奶娃娃就哭着叫他爹爹,拉着他要去什么地方。 在小修妄哭着抱过来时,此界太平也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小家夥的身份。 这好像是之前亲亲老婆身边跟着的那个小鬼婴,在医院的时候,还被鬼祟吃掉了一个手臂的小家夥。 他好像那个时候,是给了一瓶从神庭那边顺来的仙丹,专门让小家夥疗伤? 其实那瓶仙丹里面都是什么药,他也不太清楚,毕竟神庭每年都会有仙丹大促销,尤其是双十一和双十二。 赶着人间的潮流,一堆满减来着,当时他在冥府觉得无聊,用瞿镜的账号,随便下购了好几瓶老君仙丹盲盒。 老君他这个神吧,仙丹盲盒里面什么都可以有,只会给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好]和[毒],让你自己去拆盒。 再加上此界太平很少有需要用到仙丹疗伤的时候,一来二去,这个东西就囤了下来。 也幸亏老君的丹药,没有保质期这一说,不然,他囤了那么久,谁知道还能不能吃。 而且,看小家夥这样子,估计是伤完全好了,就是…… 他怎么记得,之前小家夥,好像不长这样来着? 以前才刚满月的小家夥,长得十分像亓官殊,是那种一看便能够确认,这是亓官殊的崽子。 可是现在,他居然…… 长得还和自己有几分相似了。 老君的丹药,还要这种效果? 看来神庭,也不是那么废物嘛。 平白无故喜当爹,目光瞬间柔和下来,此界太平抱住小修妄,有些生疏地摸了摸小家夥的脑袋。 小修妄抽泣着,还不忘记继续感知父亲的位置。 他苦着一张脸,心情低落极了:“爹爹,找不到父亲。” 【闭嘴,这话晦气。】 父亲的“亲”字,才刚出一个字音,此界太平立马变出灵字反驳,还没有忘记捂住自己新提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的嘴。 晦气,晦气。 你才找不到亲亲老婆,我肯定找得到!我们一定找得到! 捂着新儿子的嘴,此界太平打算好好说道说道,却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 难道是之前那个神经病追过来了? 警惕转头,此界太平对上了一张好奇眨眼,手上还拿着塑料玩具铲铲,和一桶沙子的病人。 病人眨巴眼睛,看了看此界太平,又看了眼他怀里捂住嘴巴,只穿了个小肚兜,就到处乱跑的小朋友。 “哇,你生的?和你长得真像啊!” 此界太平:…… 谢谢,不是我生的。 不对,呸,我不能生! 此界太平意图解释,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于是,他把求助的视线,移到了怀里的小修妄身上。 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新晋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什么。 小修妄了解点了点头,此界太平用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赞许地看了小修妄一眼,同时松开了捂住小修妄的手。 成功获得开口说话的机会,小修妄一本正经看向672:“窝不是爹爹生的,是父亲生的!” 此界太平:???!! 你可真是亲亲老婆的好鹅纸啊! 呐呐呐,大家都听见了,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鹅纸自己说的!他自己说是我亲亲老婆生的!不关我的事啊! 欲言又止地看了小修妄一眼,此界太平张了张嘴,最终选择了闭嘴。 好的,就是这样。 672脸上的表情更加惊讶,瞬间八卦起来,他哇了一声,用手背擦了一把自己的鼻子:“哇!那你父亲好厉害啊!还能生孩子!他简直是个超人!” “什么是超人?” 不懂就问,小修妄歪了下头,询问道。 和他同样做出这个动作的,还有小家夥放大版的此界太平。 大狗狗,和他的小狗狗。 672瞬间激动起来,他突然好想去摸摸两个狗狗的脑袋,歪头头实在是太可爱啦! 忍不住原地蹦跶了一下,672双眼清亮:“就是可以拯救世界,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大英雄!芜芜芜地飞的那种超人!” 小修妄:“哦——神仙?那我父亲不是,不过我爹爹是!嗯…… 你也是啊!” 此界太平记得672,他之前还抢过672的病号服,虽然后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失去了一段记忆。 他问过瞿镜,瞿镜也表示,他在到了天台后,就忘记了后面发生的一切。 等他们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在现世了。 他虽然不知道672是酆都大帝的事情,但是,此界太平本能的对672感觉心善。 这也不怪他,他当时死后回到冥府,是在瞿镜的帮助下,成为的黑无常。 那个时候,两位大帝都已经失踪了,所以,此界太平并没有见过酆都大帝长什么模样。 他感觉不到672身上的神明气息,病栋中属于怪物的气息太浓郁,几乎无法从中察觉到其他的气息。 而且,672看上去也普通极了,别说神,就连人气都微弱的很。 可是他愿意相信自己新鹅纸的话。 “神仙?你是哪家的神?” 首先排除冥府,因为他没见过。 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排除了正确选项,听到此界太平的这句话,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息,来自同一地方的小修妄,更加疑惑了。 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爹爹不认识这个人吗?可是,他们不都是来自冥府的吗? 大人的世界真奇怪,宝宝我看不懂。 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小修妄小力扯了扯此界太平的头发,贴到此界太平的耳边,小声道:“爹爹,救父亲。” 此界太平耳根一动,也不想去思考这家夥是谁了,抱着小家夥,就准备离开。 是啊,差点忘了正事。 也真是奇怪,他从来不是这种随意被旁人牵制住的人啊,为什么这一次,看到672后,反而会这么放松地停下来交谈? 第247章 怪事,难道因为这个672是神仙? 可他到底是哪方的神呢? 672看出来此界太平想要离开的意图,在此界太平转身的一瞬间,立马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角:“你是来找人的吗?找谁啊?说不定我认识呢——” 还真别说,672虽然是个神志不清的病人,但他,确确实实也是见过亓官殊,非常熟悉[齐鹤川]的人啊! 要说整个病栋中,谁对[齐鹤川]最熟悉,那必然是672莫属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此界太平的视线猛然亮起,灵字浮现,速度之快宛如主人的激动之心: 【找齐鹤川医生,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生怕672病傻了,看不懂字,小修妄还专门当了一次中译中的翻译,把这句话念了一遍。 这么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居然可以认出这么多字,还能够准确的说出来,这简直是个奇迹! “神仙哥哥?”672似乎只记住了他对齐鹤川医生的特殊称呼,他刚对小修妄升起的惊讶,很快就被神仙哥哥的名字,吸引了过去,“见过的,嗯…… 他好像被院长大人带去睡觉了?” 在672的意识中,一切做手术和实验相关的事,都在病人的时刻表上,称之为——睡觉。 672是不会有任何误会,但他完全不知道,这样的话,落在他人的耳中,会引起多大的误会。 ! 什么睡觉?!哪种睡觉?! 你们院长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吗?!! 他要对我的亲亲老婆做什么! 此界太平的眼睛瞪大,也真是难为他了,居然能够把这么一双丹凤眼,瞪成了猫儿一般的圆眼。 他此刻看上去似乎有些难过,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浓郁的阴气,在672说出这句话以后,爆发般从此界太平的身上散发出来,他面色冷凝,看上去有些可怕。 哪怕他是黑无常,也终究只是一只厉鬼。 死的时候,还是一只被誉为最难缠的婴鬼。 厉鬼怨气横生,只会让他的凶性更大,直到失控。 猝不及防被一阵冷空气扑面而来,小修妄身上的汗毛,都被刺激得竖起。 他打着还没长齐牙的牙颤,断断续续开口:“爹,停,要被,冻死啦!冷静!” 拜托!你收敛一点,直接在这个怪物窝里扩散气息,你是活够了,可以去死一死了,但宝宝我才刚出生没多久啊! 不死不死,绝对不要死! 如果可以的话,小修妄恨不得直接上手,按住自己亲爱的老爹地的肩膀,狠狠把他摇醒。 可惜,只是个孩子的他,办不到。 就在小修妄开始着急,要怎么让马上就暴走的厉鬼老爹地,安静下来时。 672无辜走上前一步,以一种极快的手法,握住了此界太平的手腕,他双眼纯澈透亮,充满着好奇和无辜。 神奇的是,在672握上此界太平后,从此界太平身上爆发出来的阴气,居然都在一瞬之间,收了回去! 不但气息收回,此界太平的神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 “嘘,我带你们去找神仙哥哥,我知道他在哪。” 死死捉着此界太平的手腕,672慢慢说道,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他也一直在关注此界太平的脸色,他缓慢说话的样子,看上去似乎和他天真的表情有些违和。 一直确认此界太平彻底冷静下来,不会再暴走后,672才松开手,在前面一蹦一跳地开始引路。 前后的反差,属实是有些大,这让此界太平不想怀疑,都办不到。 尤其是这个家夥,居然可以只用一个动作,就将他的鬼气,全部收回体内。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熟练了,熟练到让672的身份,更加神秘起来。 一个十分熟悉鬼魂的神仙? 那除了冥府,还能是其他地方的吗? 小修妄看不清这短暂交锋过程中的弯弯绕绕,他本能的相信672不会害他们:“爹爹,快跟上!” 【他可信吗?】 仗着672在前面引路,看不见字,此界太平看向好大儿,问道。 小修妄没有任何迟疑,点了点头。 他没有感觉到672的恶意,并且672身上,还有个此界太平同出一源的气息,应该是可信的。 他以圣蛊陀,不,他以父亲的名义起誓!一定是可信的! 既然好大儿都这么说,此界太平也不再怀疑什么,抱紧小家夥后,亦步亦趋地跟在672身后。 封灵昀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毫无动作地站在前方,堵在走廊的中间,配上空无一人的阴冷过道,单从背影看过去,居然还有几分诡异的可怕。 此界太平呼吸一滞,抱紧了小修妄的同时,也开始抽出自己的导游旗。 怎么了,怎么了?! 是不是终于忍不住了,要对他们孤儿寡父出手了?! 对付这种表明说一套,实际做的另一套的人,此界太平可太有应对经验了。 导游旗都抽到了一半,此界太平随时准备和672动手。 但封灵昀却是慢动作地转过头来,而且,是仅仅只动了脖子!他的身子,完全没有半点移动! 单方面转了一百八十度的脑袋,封灵昀嘻嘻一笑,弯眸对着此界太平道:“哈哈哈,阿景!有没有被哥哥我这新学的转头方法吓到!” 此界太平:“…… ” 小修妄:“…… ” 不是,这人有病吧? 你又是谁哥?在这里占谁便宜呢! 封灵昀间接性抽疯恢复神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认识此界太平,但此界太平应该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哦了一声,深色有些落寞。 但很快,他又自己高兴起来,把头转了回去,扔掉手中的塑料铲铲和那桶沙子,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跑到此界太平身边。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小修妄,用力拍了拍此界太平的肩膀:“你很不错啊,哥哥很满意。上次见面,你和裁决人还没在一起,这次见面,孩子都有了啊!” 自顾自地感叹完,封灵昀的表情,又立马严肃下来:“不过阿景,我清醒的时间不多,我现在说的,你都好好记住了。 首先,我依稀记得,新界的那群渣滓,准备在这次的考场中,对弟媳妇出手。 但他们具体有什么打算,我只是一个病人,并不能够得知,只知道,这次为弟媳妇设下的考场,是一个非常大型的综合类考场。 并且,在考场当中,所有参与的考生,全都会抹去记忆,只有怪物记得自己的刺杀任务。 还有,弟媳妇这次本来应该被直接处死,似乎是代理院长保下了他,暂时把弟媳妇送去了实验室。 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傻子,所以它们在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瞒着我,我记得,弟媳妇的情况很不对劲,似乎快要死了。” “不!父亲,没有死!只要,吃了药,他就不会死啦!” 小修妄趁机插话,举着一只手,指尖几乎快要戳到封灵昀的眼睛底下,努力发言。 “药?什么药?” 他担任酆都大帝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药,是可以让一个将死之人,起死回生的。 就算是药,这估计也得是什么仙丹吧? 况且,他还没说弟媳妇是为什么变成那样的,为什么这个小家夥直接就开口说只要吃了药,就好了? 此界太平的心思,也在此刻落了下去,他饱含深意地望了一眼小修妄,同时,开始消化封灵昀提供给他的消息。 当初瞿镜在查看亓官殊的生死簿文件时,便和他提起过,亓官殊的文件,被人更改过。 他不确定亲亲老婆的文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被更改。 但他能够确认的是,不管是哪一份被修改的文件,上面对于亓官殊寿命的预测,都是没有死亡。 这一次他赶来异海,也是因为察觉到亓官殊的生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他以为这份威胁,是来源于亲亲老婆被人刺杀。 听封灵昀的话,亓官殊在到达病栋之前,似乎就已经受到了什么伤害。 可,听小修妄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如此? 亲亲老婆的危险,难道是源于…… 病? 也不对啊,亓官殊的身体素质极好,并没有什么疾病或者旧伤存在。 又怎么会需要用到药呢? 小修妄丝毫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他张了下嘴巴,突然一顿,随后高兴起来:“!等,感觉到,父亲生命,回归!太好了,父亲,不死啦!” 兴奋之下,小修妄再次丧失了语言系统能力,搂住此界太平的脖子,断断续续地往外蹦着词汇,亲昵用脸蛋蹭了蹭他:“谢谢,爹爹——” 还好另一个爹爹赶上啦!这下父亲不会死啦! 亲亲老婆成功活下来,此界太平当然高兴,可是,他怎么总觉得,自己这个便宜鹅纸说的话,有那么一点不太正常。 第248章 怎么就突然谢谢他了? 他做什么了?他不是还没找到亓官殊吗? 正想要追问几句,封灵昀却突然抬头,看向了角落处的监控。 监控上的红光越闪越快,几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出尖叫,响起警报来。 “不好,弟媳妇应该已经离开了实验室,触发了警报,病栋马上要警戒起来了,我们快走!不能让你被代理院长发现!” 没有给此界太平反应的机会,封灵昀拉着他,就朝着一处病房跑去。 与此同时,病栋中,响起了焦躁刺耳的警报声。 百里若背着亓官殊,才刚踏出实验室,四面八方就响起了嘈杂的警报,让他顿时有些暴躁,啧了一声,百里若皱眉: “一群蝼蚁,真是麻烦。” 嘴上骂咧着,百里若却依旧细心地在还没醒来的亓官殊耳边点了一下,暂时封住了亓官殊的听力,以免他的哥哥,被这些吵闹的声音吵醒。 百里若进入实验室的时候,是仗着那个神秘男人的阵法,现在他出来,却是直接面对了一群实力强悍的怪物。 被怪物包围着,百里若半分不慌,他冷笑一声,打量着周围的同时,开始思考最佳的离开路线。 怪物并没有立马对着百里若冲去,似乎是在顾忌着他背后的亓官殊。 这可是代理院长亲自下令,需要好好看守的齐医生,它们可不敢伤到他。 而且,这个家夥到底什么时候进去的? 它们明明一直守在门口啊!这么多怪物一起看守,总不能是大家一起都睡了过去吧? 坏了,有脏东西! 这家夥可以躲过它们的监视?这简直不可思议! 看出来怪物们的顾忌,百里若却并没有多高兴,他抿唇沉默,反而更加愤怒。 真是令人讨厌的眼神! 这群废物,凭什么可以用这样的眼神,来看着他的阿殊?! 胆敢惦记他的哥哥,找死!找死!!找死!!! 愤怒之下,百里若直接召出了白骨弯刀。 血腥气似乎开始弥漫,怪物们在看到弯刀的那一瞬间,全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不好!是那个大杀神!我靠!怎么是那个大杀神?! 他怎么又又又回来了?!他上次杀的怪物,还不够多吗?! 之前封景的那一刀,直接劈开了备用病栋考场,死在这一刀下的怪物,更是数不胜数。 哪怕现在的这些怪物,并没有直接面对过这把刀的威力,可是,劈开备用考场,同步传到主病栋的余威,以及备用病栋那些牺牲怪物的惨状,它们还是知道的! 不想死,完全不想死啊! 怪物们犹豫起来,忌惮百里若手中,那把和备用考场画面中一模一样的弯刀,又迟疑被这个大杀神绑架走的齐医生。 难办,难办,要从大杀神手中把齐医生抢回来,这个难度,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怪物们的态度变化,自然逃不出百里若的视线。 他扬了下眉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弯刀。 嗯?怎么回事,他这把无名刀的威名,都已经传到这些怪物耳中了吗? 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只要怪物害怕,那就说明,他能安全把亓官殊带出去的成功率,更大了几分。 正准备提刀杀出去,怪物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动,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尧疆少年打扮的人,从怪物们中簇拥中,走了出来。 正所谓情敌是不需要提前认识的,只对视一眼,他们便明白了彼此的身份。 楼司虞沉着脸过来,打算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来偷他的人。 在看到了罪魁祸首后,楼司虞用力咬牙,恶狠狠瞪着百里若:“百里若,又是你!把少司官还给我!现在找到人了,你又开始装可怜,继续装瞎了是吧?!” “你认识我?”听到这个陌生人能够准确无误地叫出自己的名字,百里若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警惕和疑惑,“尧疆子民,没有一位我不曾见过,你绝对不会是我族之人,所以……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 哥哥的身份的?” 百里若知道邬铃儿在不久前,曾经偷偷查过一次全族人的户籍数据,并且在这之前,她还教训过一次修罗。 种种迹象推测下来,都不难猜出,应该是族内出了叛徒,暴露了阿殊的信息。 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他穿着尧疆的服饰,还能够准确喊出自己的名字,以及阿殊少司官的身份,那就说明,他一定是非常熟悉尧疆信息的人。 就是这个家夥,背叛了阿殊? 但,这个少年,却是眼生。 “果然是装哑,我为什么不认识你,从小到大,就是你一直纠缠少司官!整个尧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你用那种眼神看少司官,简直让我感觉恶心!” 楼司虞对百里若的怨气,简直快要凝为实质,要不是亓官殊还在百里若身边,楼司虞一定直接抄起武器就冲上去了。 “好笑,你既然认识我,那就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我堂堂十一修罗,你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垃圾,又有什么资格来恶心我?” 百里若被楼司虞的这段话气笑,他冷笑出声,当着楼司虞的面,将背后的亓官殊,抱到前面来,故意刺激一般,在亓官殊的嘴角处,落下一吻。 “阿殊是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喜欢多年的人突然被情敌亲吻,还是在唇角部分! 楼司虞直接气红了双眼,暴躁道:“杀!” 从楼司虞来了后,就一直在等候指令的怪物们,在听到了他的这句“杀”后,立刻进入攻击状态,朝着百里若的方向攻击去。 百里若更加嚣张,他冷笑一声,将亓官殊小心放到墙边靠住,随后在亓官殊的周围,加了几道灵帘结界,确保这些战斗会产生的脏东西,不会污染到气管束后,才提着弯刀冲了上去。 “垃圾就是垃圾,除了会无能狂怒,你什么都不配。” …… 已经入秋的天,太阳却依旧高悬,它日复一日地挂在天上,看自己心情释放热量。 哪怕秋天已经多了许多云,也到了多风的时候。 可被太阳这么一照,还是灼热极了。 小女孩头上带着一顶米白色的宽边太阳帽,一点都不担心会伤到眼睛,直接仰头和太阳公公对视。 保持这个姿势差不多快五分钟了,抱着他的男人才压了下小女孩的帽子,温和的语气无奈道:“不要直接看太阳,伤眼睛。” 有男人的劝告,小女孩有些念念不舍地低下头来,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肩上,闷着声音应了一句:“嗯。” “热不热?想不想吃冰淇淋?” “不想吃,化得太快了。” “不会的,我可以让它融化得慢一点。” 普普通通的一段对话,男人和小女孩达成了共识。 好奇抬起头来,小女孩盯着男人和商店老板交涉,又选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她。 双手捧过冰淇淋,小女孩客气微笑:“谢谢……爹爹。” 商店老板适时乐了一声:“呦,这是小夥子你的女儿?长得真乖!还懂礼貌,有福气呀!” 瞿镜对着商店老板温和一笑,没有否认什么,抱着小女孩继续逛环城乐园。 就这样一直陪着小女孩逛了一大圈,瞿镜才慢悠悠带着她回到百鬼,打算和今天去玄宗开会的商陆说一声。 百鬼已经关门了,不过余瑶正在收银台那边整理今天的账本。 最近百鬼的生意有些火,余瑶几乎忙不过来,除了要在前台办理密室的场次,还需要去后台安排员工们的剧情,忙起来的时候,甚至可能还要自己上阵串个场。 因此,瞿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百鬼,余瑶并不知道。 猝不及防看到瞿镜从外边走进来,余瑶茫然地望了一眼天行院的方向,又呆呆地看回瞿镜:“瞿君,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不久前,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对了,商陆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老板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哦,洛大人也在!您现在要过去吗?” “嗯,我自己过去就行,你继续忙,不用麻烦。” 阻止余瑶想要带路的动作,瞿镜牵着小女孩的手,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偏偏小女孩的个子不算高,正好被前台挡住,余瑶根本没有发现,瞿镜身边还跟了一个人。 又在收银台的视角之外,低下头去继续整理账本,导致余瑶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小女孩的存在! 带着小女孩来到办公室门口,瞿镜轻叩了三下门,在获得了商陆的许可后,推门走了进去。 踏入办公室,商陆也才刚瘫在沙发上,身子还没有完全躺下来呢,在看到了瞿镜手边牵着的小女孩后,唰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用手指着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脸色平淡的瞿镜,好一会,才干涩开口:“师兄,你……你今天是不是去了天行院?” 第249章 瞿镜点头。 “?!你从怪物堆里,捡了一个小怪物回来?!” 你没毛病吧?天行院中的怪物,是可以随便带出院的吗! 什么时候天行罪域的怪物,可以随便进出人世了?! “不,小七不是怪物,”瞿镜打断商陆的话,同时也小力捏了下小女孩的手,阻止她即将暴走,他语气温柔而坚定,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女儿,不是怪物。” “女儿?” 商陆脸上的震惊更大,他的视线来回在瞿镜和小女孩的身上变换,他完全想像不到,自己的师兄,会认一个天行院中的小怪物,当自己的女儿。 这哪里像女儿啦?! 你家女儿的眼睛,是异色竖瞳的啊! 比起商陆的错愕,洛淮清的态度,倒是冷静极了。 他走到小女孩的身边,屈腿蹲下,使用并不丰富的灵力,编出来一个草扎小凤凰,递给了小女孩。 “小七你好,欢迎你第一次回家。” 第157章 偷走了记忆 洛淮清的态度实在是太好了,嬉命灵很少受到这样温柔的关怀。 除了院长、坏家夥,还有小八哥哥,基本上她见过的所有生物,看到她的时候,不是带着厌恶,就是带着畏惧。 因为她是怪物。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怪物, 她收敛起自身的异化,接过洛淮清递过来示好的草扎小凤凰。 瞳孔中的怪物化,也在瞬息之间恢复成正常人的模样。 常人形态下的嬉命灵,有一双几乎和亓官殊一样的棕色眼睛,看上去十分温柔。 正如之前那位商店老板说的那样,嬉命灵是一位长得十分乖巧的小女孩。 如果她是人类,一定会很多人喜欢她的。 “谢谢,”嬉命灵一手握着草扎小凤凰,对着洛淮清甜甜一笑,“你是一个好人,我喜欢你。” 被一个小姑娘喜欢,一定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情,洛淮清哈哈一笑,跟着回道:“我也喜欢你,小七,你也是一个好姑娘。” 小怪物的身份,在洛淮清和瞿镜的共同意见下,定了下来。 完全没有人想要去考虑一下商陆的心情。 为什么要考虑他的感受? 这是瞿镜的女鹅,又不是商陆的,只要瞿镜承认就行了。 牵着小女孩坐到沙发上,瞿镜贴心地变化出一条小毯子,盖在了嬉命灵的腿上。 又给嬉命灵倒了一杯水,瞿镜对商陆说道:“以后不要用那种词称呼小七,她是我的女儿,不是天行罪域中的那些东西。” 不轻不重训了商陆一顿,瞿镜看向自己的乖女儿:“小七,你今晚先要回哪里住?爹爹有很多套房子,你想住哪里都行。” “我想住坏家夥……父亲住的那个房子!可以吗?” 小姑娘眼神一亮,期待转头,看向自己户口本上的父亲。 她都“看”到了,爹爹和父亲是住在一起的!她也要和父亲一起住! 不,她不但要和坏家夥一起住,她还要和坏家夥一起睡! 别人家的孩子,都可以和自己的父亲一起睡,那她也要!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瞿镜不知道嬉命灵已经想到了,要和亓官殊一起睡的事情,他单纯觉得这个提议,他无法办到,“小七,私自进入他人房间,这属于违法行为,我们不可以在没有经过你父亲的同意下,进入他的房子。” “那就违法啊,他是我父亲,你是我爹爹,我们只是回家而已,难道还能把我们都抓起来不成? 我知道了,你和父亲是不是吵架了?分房睡对吧? 听我一句劝,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好好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的?” 嬉命灵直接反驳,并不认为自己和瞿镜这样做,有多大的问题。 也不点都不认为,自己作为一个小姑娘,说出这样成熟的话,有多么的违和。 毕竟,在人类的社会里,夫妻和孩子,不都是一家人吗? 她都看过那些电视剧和动画片了!就算是爸爸和妈妈之间吵架,说着要分房,不住在一起,但想要回自己家,都是合法的行为。 说什么抓起来,都是吓唬人的! 嬉命灵晃着小脚丫子,已经开始幻想着,自己马上就可以叫坏家夥父亲,还可以一起和坏家夥生活的美好未来。 但瞿镜、商陆,以及洛淮清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尤其是洛淮清,他低着头,不停抽搐着肩膀,似乎是在憋笑。 好一会,瞿镜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小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你父亲……” “你不喜欢父亲?” “没。” “他不喜欢你?” “……不知道。” “你不想以后都和父亲一直在一起?” “想。” “那不就行了,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你们都想以后一直在一起,这不就是一家人吗?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回自己家,怎么了?” 一连串的询问,直接把瞿镜整理好的思路,全部打乱。 第一次被一个小女孩牵着节奏走,这种感觉居然还有几分新奇。 瞿镜努力找到嬉命灵话中的反驳点。 可是,说不出来是不想去反驳,还是他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任何反驳点。 他居然在思考了一番后,被嬉命灵的诡辩说服了。 “不,这样是不对的,好女孩。” 依稀找回了一点理智的瞿镜,重新开口,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不不,不能这么解释。 在一切没有经过法定承认的婚姻关系之前,任何的闯入房间,以及强迫性的亲密行为,全部都是违法的! 他,瞿镜,冥府七五司君,遵纪守法好公民! 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违法的事情发生的! 瞿小七还想继续争取什么,但她看到了自己便宜爹爹脸上,那不接受任何反驳的表情后,嘟了下嘴,放弃了这个小愿望。 行叭,看来便宜爹爹和坏家夥之间的吵架,还有些严重呢。 没关系,反正她已经从那个破地方中出来了,以后能和坏家夥相处的时间多的是,不急于这一时。 在一旁被忽略了许久的商陆,等瞿小七和瞿镜,关于今晚睡哪里的话题探讨完毕后,才幽幽开口: “据我所知,神都的官方规定,如果是异性领养,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至少要有四十岁吧。 我记得师兄你的身份证上,目前的年龄也不过二十三岁吧?你确定,这个小gu……小姑娘,可以成功上户口?” 一声小怪物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商陆收的快。 让瞿小七及时撤回了一只嬉命灵。 “嗯,我知道,”瞿镜点了点头,从口袋中取出新办理好的户口本,“不过,国异局那边有人帮忙,所以,我是破例领养到的。” “国异局?你什么时候还和国异局的人扯上关系了?” 如果说是玄宗有帮忙,商陆还能够相信,怎么说,这只小怪物,都是从天行罪域中出来的。 既然出得来,那就一定少不了天行院长,当代天行的许可。 但商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从瞿镜的口中,听到国异局这三个陌生的字词。 拜托,这地方不是连玄宗都爱答不理,只为官方办事,偶尔才和玄宗合作的官方组织吗? 他们冥府和国异局,完全不熟好嘛!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和国异局有联系的啊! 商陆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开口:“既然是国异局的安排,那……应该没问题……吧?” 十分不自信地在这句话的末尾,加上了一句“吧”。 洛淮清噗嗤一声,整个人瘫在商陆身上,用一条手臂勾住商陆的肩膀,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小陆子啊,你信我,如果真是国异局的安排,那么这后面的安全程度,一定是最高级别的。 看来我们冥府,却是迎来了一位新的家人。” “多么可爱的小女孩,你不觉得,她和瞿君很有父女相吗?” “???” 商陆用力拍开洛淮清的手,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要不是担心太用力,直接把洛淮清的心脏病激出来,他一定要好好给这没骨头的家夥,来一个背肩摔。 “你没事吧,今天才刚领养的,就有父女相了?来点溜溜梅吧你。” 怼完洛淮清,商陆又冷漠扫了嬉命灵一眼,瞿小七毫无畏惧地与之对视,好一会,突然咧嘴微笑:“大叔,你未来追妻火葬场哦~” “你叫谁大叔!” 商陆,身份证年龄23岁,正值大好年纪,事业有成,直接拥有一家国际享誉的密室逃脱店主,简称富一代。 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称为“大叔”,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是自己师兄的养女。 按照辈分,也就是自己的……小侄女? 第250章 沉着一张脸,商陆语气不满极了:“不准叫我大叔,叫我哥哥。” “哦?原来你想当我爹的鹅纸啊!”瞿小七瞭然点了下头,抬头去看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的瞿镜,“爹!他想当你鹅纸,你同意吗?” 瞿镜:“……” 你觉得呢,我的乖女儿? 反而是洛淮清松开了商陆,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是,小陆子,为什么你的关注点是这个,而不是你要追妻火葬场啊?” 追妻火葬场? 笑话,这个名词想要达成的条件,前提是他得有“妻”吧? 谁是妻?哪来的妻? 那个玄宗安排下来的,性别为男的未婚妻吗? 他和这家夥根本就不熟好嘛!而且,不是所有冥府神官,都和瞿镜一样,性别男,爱好男,性取向还是男好吧! “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彻底把自己的后路堵上,瞿小七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动作夸张地摇了摇头。 接着,又意味深长地对自己的便宜爹爹道:“爹爹,你可千万不要学他,你要是追妻火葬场,我一定跟我妈跑。” “你……妈?” “爹地啊,你怎么能骂人呢?这一点都不符合你的气质。我是说我父亲,你听错了。” “……放心,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先不说他会不会有追妻火葬场的后果,他能不能把老婆娶回冥府,还是个问题呢。 瞿小七对于便宜爹爹的态度,非常满意,她点了点头,喝完水后,掀开盖在腿上的小毯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吧爹爹,人都见完了,可以回家睡觉了吧?” 第一次在现世过夜,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瞿镜特意带瞿小七回来一趟百鬼,也不过是为了将家里的新成员,介绍给商陆。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他也可以带着乖女儿回家了。 弯腰将小家夥抱入怀里,瞿镜对着商陆和因为笑的太用力,躺在沙发上揉肚子的洛淮清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瞿小七离开了办公室。 一开门,就感受到了一阵重量顺着门框,朝内扑来。 瞿镜眼疾手快往后退了几步,才杜绝了被门口这人扑个满怀的惨状。 余瑶没想到办公室的门,会突然打开,一个没留意,直接给在场的三位上司,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 感受到四对灼热的视线,朝自己望了过来,余瑶趴在地上的动作,不自觉扣了下脚指。 嘶,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偷偷在门口关注,却被老板当场抓包更加让妖社死的事情吗? 那估计是只有身无寸缕在大街上奔跑时,被所有人都看到了,才能勉强一拼。 尴尬笑了两声,余瑶带着憨厚的无辜表情抬起头来,对办公室内的三位领导,发来真诚的问候: “瞿君晚上好,老板晚上好,洛大人晚上好…… ” 视线停留在瞿镜怀中的小女孩身上,余瑶瞳孔骤缩,声音都从稳定的客服音,变成了堪比泡面的波浪颤音:“xi…… xi…… xi…… ” 不是,这个大危险家夥,怎么从院内跑出来了?!她不是规定的看门人吗! “你笑什么?” 瞿小七疑惑发言,这条鱼该不会是个傻子吧?怎么自己摔了一跤,还搁那嘻嘻嘻的笑呢? 余瑶欲哭无泪:“不敢不敢!小小姐晚安!” 瞿小七:“啊,你叫我小小姐?我认识你,你是住在阳狱的文鳐鱼,听说你很好吃?” 一听到瞿小七的这句话,余瑶脸上的表情更加崩溃,她慌忙摇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瞿镜:“瞿君…… ” 怎么说也是自己师弟的属下,余瑶平日里的工作,也还算兢兢业业,至少目前看来,百鬼能够发展成为今天这样,离不开余瑶的管理。 看在好员工的份上,瞿镜开口为余瑶解围:“乖女儿,咱们下次能吃点人吃的东西吗?你也不想你父亲知道,你在院内到处乱吃东西吧?” “……” 不得不说,瞿镜是懂得怎么拿捏自己的新女儿的,听到亓官殊的名字,瞿小七立马安静了下来。 双手捂住嘴巴,有些后怕地摇了摇头,好一会,才想起来坏家夥不在这里,弱弱松开一点缝隙,瞿小七小声道:“小气鬼,喝凉水,不准偷偷告密。我才没有乱吃东西呢,坏家夥都说了,我是个好女孩,要乖乖的,我一直都很乖。” “好,很乖。” 成功转移了瞿小七的注意力,瞿镜绕过余瑶,带着瞿小七往自己的家中走去。 …… 一边走着,他一边对小家夥讲解现世的事情,以及自己的家在哪里,包括自己的职业,还有工作的地点,全都详细地讲给了乖女儿听。 瞿小七认真听着,将这些以后就会融入她生活的消息,全都记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她就不是天行罪域中的小怪物了,她有名字,她叫瞿小七。 瞿是爹爹的瞿,小七是父亲取的小七。 她叫瞿小七,是父亲的女儿了。 从来都没有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这样幸福的事情,降临在自己身上,瞿小七嘴角带着笑容,满心满眼都是以后见到坏家夥的场面。 嗯……如果坏家夥发现她成了他了女儿,他会怎么样呢? 会高兴吗? 反正,她很高兴。 欢呼着让瞿镜走快点,她想和爹爹一起去逛商场,买她以后要用的生活用品。 瞿镜任由小家夥闹腾,不管她说要买什么,都在旁边安静的点头,微笑说一句“好,都听你的,买”。 这边的父女关系正在逐渐升温,另一边,百鬼的办公室内。 送走了瞿镜和瞿小七的商陆,却走到了余瑶身边,背着光,垂眸冷视她:“说吧,你为什么会在门口偷听?” 商陆虽然平时看上去有些不太着调,亦或是相处起来的时候,十分和善跳脱。 可他毕竟是冥府的第一司君,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角色,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在认真严肃下来的时候,还是很可怕的。 余瑶身体一颤,下意识解释:“是小小姐。我在前台,感觉到了属于院内才存在的凶恶气息,我担心有院内的囚犯出来了,所以……我不是故意的!老板你不要开除我!” 如果被商陆开除了,那她就不是百鬼的员工了。 不是百鬼的员工,她自然也不能继续享受百鬼员工的福利,从天行院中出来现世。 虽然不能离开百鬼,可是能够出来,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了。 她不要回去,绝对不要! “你是说那个小怪物?” 商陆身为冥府的神官,却并不能感觉到天行罪域中的怪物气息。 不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只是天行罪域中的怪物,它们和世间的联系,都是断裂的。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怪物,生活在未来过去之中的生物,是没有办法确切地感受到它们的。 商陆听说过天行罪域的威名,可是他却并不能看一眼,就知道瞿小七的危险级别。 看余瑶这个态度,瞿小七的危险级别似乎非常高? 果不其然,在商陆刚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余瑶的回答,也紧跟了上来:“是的,小小姐是天行罪域中,第一位守门人。而且……她的危险级别,是超高危,并且还只是在成长期,未来的能力,只会随着她的年龄增长而增长。 她是整个罪域中,怪物天赋最强的那一位,因为——她从出生到高危判定,只用了七天时间。 因为她的危险性太强,但罪恶度不高,所以被院长封为了守门人,负责看守天行罪域的大门。 居住代码101,名称——嬉命灵。” 嬉命灵? “她就是那个被天行十分看中的嬉命灵?!这么小?” 商陆惊讶的声音响起。 当初范无咎说出亓官殊已经死亡的消息,是从嬉命灵口中说出时,秦政的那个态度,商陆到现在都还记得。 当时他被秦政异常的举动吸引了,倒是忽略了范无咎说过,住在101的,是一位小姑娘。 导致这么久以来,商陆一直以为这个能够左眼见过去,右眼知未来的嬉命灵,是一位年纪很大,实力强悍的大怪物。 结果,非但不是大怪物,还只是个成长期的小怪物。 非但年纪不大,还被瞿镜领养成为了女儿。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离谱两个字。 让商陆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被这个消息震惊到的,不只有商陆,洛淮清也不笑了,眼神平静下去,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瞿小七就是嬉命灵…… 而当初,阿四的样子,似乎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找嬉命灵确认一下。 可是,阿四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不可以进入天行院中。 第251章 偏偏在这个时候,国异局那边的人,却帮助瞿镜,将嬉命灵从天行院中带了出来。 怎么看…… 都不太像是巧合而已吧。 天行院中的怪物不可以随意出世,阿四……到底是去交换了什么,才偷来了让嬉命灵出院的资格? 国异局的人也参与其中,那就说明36处那边也一定知道。 36处知道,那他们的队长苏白,又是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默许阿四当着他的面违规呢? 嘶,不好了,脑子,脑子要长出来了。 洛淮清龇了下牙,果断闭眼,继续躺平在沙发上。 不管了,雨我无瓜。 阿四的事情,就让阿四自己去搞定吧,反正,瞿君有君后罩着,死不掉—— 像极了一只偷了腥的猫儿,洛淮清双手交叠,覆在自己的腹部,哼起小调休息起来。 任由一旁的商陆和余瑶,对他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 自从上一次瞿镜发现了鬼门关被使用过后,匆匆离开,他就一直没有回去过原本的家。 这么些天以来,他一直在忙着处理冥府的公务,以及查找生死簿的消息。 一来二去,他连休息的时间都少得可怜,有时候实在撑不住了,就直接在工作岗位上趴着小睡一会。 如此拚命的工作态度,一度让商陆和洛淮清以为,是不是他马上就要嘎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的,在嘎之前,把自己当成一根蜡烛,尽可能地去燃烧。 对此,瞿镜给出的回答是:“滚。” 从商城中大致购入了一批瞿小七的生活用品,瞿镜带着新女儿,提着大包小包,专门叫了一辆滴滴后,回到了自己的小区楼下。 瞿小七十分听话,她左右两只手,各自拎起了一大包东西,以一种非常不科学的力学远离,举着两袋子东西,兴奋蹦跶:“走啊,走啊!快点,爹爹,我要睡觉觉啦~” 睡觉觉,瞿小七在女童服装区时,新学到的叠词用法。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吗? 瞿小七太过努力,不顾瞿镜的反对,强行抢走了最重的两袋东西。 反而是瞿镜,手上提的都轻松极了。 无奈扶额,瞿镜努力在心底对自己说:没事没事,女儿第一次当人,没经验,没人看见,没人看见。以后慢慢教,女儿还是可以成为一个娇娇软软的萌妹子的。 萌妹子,对,萌妹子,他一定会把女鹅养成一个萌妹子的。 嗯……臂力比成年男人还可怕,能单手举起两大袋东西,穿着公主裙的萌妹子。 也挺有个性的。 抽搐了一下嘴角,瞿镜带着瞿小七进入电梯,按下了自己的楼层。 电梯刚到楼层,电梯门打开,瞿镜和瞿小七的脸色,都瞬间变了一下。 瞿镜是冥府的成员,他在电梯到达后,便很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层楼的生机,似乎都消失了? 当一个地方失去了生机,那么这块地方,很可能就会发展成为死地,死气会聚集在一起,直到彻底破坏这块地方的风水。* 可,这里是居民楼啊! 在居民楼中,又一整层楼的生机,都被抽了去,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在他离开后吗? 为什么偏偏是这一层楼呢? 瞿镜的脸色严肃下来,他对新女儿道:“乖女儿,你等会跟在我身后,遇到危险就立马跑,去找商陆,就是那个大叔,知道吗?” 暂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提前和女儿打好招呼,一定不是一件坏事。 和瞿镜的警惕严肃相反,瞿小七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弯了弯眼眸,用舌尖,意味深长地舔了一下下唇。 不,我亲爱的便宜爹爹,这里并没有危险哦,反而,有一些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把两大袋生活用品交给便宜爹爹,瞿小七唰的冲出电梯,一脚踹开了怪物气息最浓郁的那件房门,狩猎一般的目光,快速巡视了一圈房间后,落在了茶几上的一个丑陋布娃娃身上。 一蹦一跳地走了过去,将这个缝制丑陋,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着,没有任何五官的布娃娃拿起来,用力晃了两下。 又把布娃娃凑到鼻子前问了一下,随后啧了一声,有些无趣地转身,看向担心她,着急跑过来的瞿镜: “爹爹,我们来晚了,这些小玩具都跑了好久啦!” 就像余瑶说的那样,瞿小七是天行院中最特殊的一个怪物,并且她的危险级别格外高。 这就导致,在瞿小七的眼里,其他的所有怪物,都是小卡拉米,根本不值一提,充其量,算是她的小玩具。 瞿镜的脸色,从进入房中开始,就没有缓和下来过。 他将新购置的生活用品暂时放在一边,仔细将自己的屋子检查了一遍:“你知道这些是谁做的?” 瞿小七直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自己的便宜爹爹到处忙碌:“知道呀,是一群不强,但是有些烦人的小东西。” 房间里的气氛很奇怪,它看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可是这整个房中的生机,全部都消失不见。 生机的离开,让房间的颜色,都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即便是拉开了窗帘,开了灯,整个房子的感觉都是灰蒙蒙,像极了黑白照片,没有任何的光可以照射进来。 奇了怪了。 难道这些怪物过来,就只是把这里的生机给抽走,什么危险都没有了吗? 暂时没有找到什么危险,瞿镜询问道:“小七,这些是什么东西?” “嗯,这些怪物没有名字,不过,我们一般都叫它“蚁”,”瞿小七非常乐意对自己的便宜爹爹解惑,“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浑身都被绷带缠着,没有五官,也没有感知,经常群体行动。几乎没有伤害性,也算得上是少有的无害怪物。” “不过,它们很恶心。因为它们的主食,是生机。通常,这群没脑子的东西,都会随机选择一个地方,进行群体出动,将这个地方的所有生机全部吃掉,并且,会随机从这个地方中带走一样东西。” 打量了一圈房间的环境,瞿小七继续道:“这些东西都不唯一,看爹爹的房子,应该带走的不是再生生机,只要好好修养,这里的生机,还是可以回来的。” “蚁?” 重复了一遍瞿小七口中怪物的名字,瞿镜露出了属于学霸在第一次接触新知识后的茫然。 “它们恶心的点,就是会随机带走吃掉生机地方的一样东西?” 听上去,好像这种怪物却是不太危险,但让一个地方失去生机,好像也并不是什么特别无害的事情。 这般做法,倒是有些像蝗虫过境。 瞿小七皱了下眉头:“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些被拿走的东西,是可以拿回来的,就是拿回来的过程,很恶心。” 说着,瞿小七没有忘记提醒自己的便宜爹爹:“对了,爹,你最好快点排除一下,看看房子中少了什么,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的话,就算了吧。” 有了瞿小七的提醒,瞿镜立马在开始地毯式检索起房间起来,几乎每一个地方,都没有放过。 一点一点和记忆中,这里应该摆放的东西核对起来。 客厅,没有。 厨房,没有。 浴室,没有。 卧室,没……等一下! 找到一半的瞿镜突然停下搜索动作,有些愤怒地冲到床边,拿起了他一直摆在床头柜上的那个相框。 可是,相框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瞿小七跟在瞿镜的身边,踮起脚来,努力想看看相框中有什么:“这里原本是什么?爹爹丢的东西,就是这个照片?” “……嗯。”瞿镜语气低沉,分不出是生气还是落寞,“是……我和你父亲的合照。” 是亓官辞第一次送给他的礼物,他第一次和亓官辞导游时,被他们第一批旅客拍摄下来的导游合照。 听到是合照,瞿小七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随后将眉头拧成了麻花:“这可就不美妙了。照片代表着回忆,如果“蚁”拿走的是你和父亲的合照,那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爹爹——” “你将会慢慢遗忘父亲,彻底忘记你们的过去。” “蚁”的恶心点就在这里,被它们带走的东西,是很难被找回的。 对于一个怪物或者神明来说,丢掉一些东西,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没有谁,会这么有时间,专门为了一个可能并不会影响自己的东西,去找回来。 所以,瞿小七一开始觉得,瞿镜不管丢了什么,都无所谓。 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说,不就是回忆吗?丢了就丢了呗,一个神的寿命那样长,你现在遇见的人类,不过是你漫长岁月中,毫不起眼的一个擦肩。 就算忘了,也无所谓。 但现在,瞿小七并不这么以为。 第252章 忘记回忆的,是她户口本上的爹爹。 要被忘记的,是她最喜欢的父亲。 两个都是她最重要的家人,现在不管是谁来了,都不能改变她的想法—— 谁要是敢拆我爹爹和我父亲的cp,我一定要杀了他! 瞿镜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确实快要死了,也确实接受了亓官殊马上就要和他生疏的结果。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忘记亓官殊,这可是他最宝贵的回忆,他就算是死,也必须带着对亓官殊的爱死去。 “你之前说,被偷走的东西,是可以找回来的,我要怎么做,才能把照片找回来?” “……这个……哎,其实我也不确定这个办法能不能成功,爹爹,如果想要找回被“蚁”偷走的东西,那就必须……” …… 病栋中不算宽阔的过道走廊中,几道身影,来回交错地交锋着。 杀意和危险充满着整个过道,仔细看去,似乎是好几道身影,在针对一个人。 穿着黑色导游服的导游,手中提着白骨弯刀,面无表情地重复劈砍的动作,他那张有些漂亮的脸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星星散散地撒在少年的脸上,反而让他看上去,有了几分妖冶。 百里若眼睛上的黑色缎带,似乎也被什么爪子抓破了几道痕迹。 不过,并没有将缎带割开,只是在表面上破开了一条老大的口子。 楼司虞提着镰刀,厌恶地看着还没有倒下的百里若:“你果然在修罗排名中隐藏了实力,真讨厌,你既然这么喜欢装瞎,那这双眼睛,也别要了!” 面对几个怪物和一位实力未知的楼司虞联合攻打,百里若依旧保持着优雅的气度,听到楼司虞的话,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这么在意我的眼睛,怎么,该不会是你根本就讨不了阿殊的欢心,他只喜欢我,你——嫉、妒、啊?” 跟在旁边一起打架的怪物们心底吐槽:求你了,你快别说了,这不会死废话吗,我们院长那么喜欢齐医生,结果齐医生就对封医生有好脸色,他不是嫉妒,他是快疯了! 用言语刺激情敌,一定是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事情之一,百里若微微喘气,脸上的笑容,却张扬嚣张到有些不像话。 情敌越生气,他就越开心啊! 楼司虞果然被百里若的这段话气得不轻,明明他和百里若都差不多大,但是这个心性和百里若比起来,却好像幼稚极了。 大声尖叫一声,楼司虞炸毛:“啊!我要杀了你!” 嘻嘻一笑,百里若露出可爱的小犬牙,表情无辜又可爱:“嘻嘻,好可惜哦,你好像——打不过我诶~” 杀人还要诛心,大概说的就是如此。 百里若拖延着时间,接着耍嘴皮的功夫,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力气,准备找机会打败这些怪物,好带着他的哥哥离开。 不只是百里若,楼司虞愿意停下来和死对头扯皮,也是正在思考,要怎么样把这个碍眼的傻逼杀了。 两边都暂时达成了休战状态,全靠着嘴皮子,在原地你一句,我一句的进行语言攻击。 伤害力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同一个病栋之中,封灵昀也带着此界太平和小修妄躲过了一个个巡逻的护士,以及神经病的病人怪物,来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白病房之间。 此界太平有些不解,不是要带他找亲亲老婆吗。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要不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又有小修妄不停在旁边解释可信,此界太平一定直接遁走不打一声招呼。 到达病房后,封灵昀锁上了门,又再三确认了门外暂时不会有护士路过后,才拉着此界太平走到了角落处蹲下。 “这里是病栋的安全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监控的病房,任何在这里的谈话,以及发生的事情,都不会背外边的人发现。 并且,这件病房存在刷新功能。 每到第二天零点的时候,任何在这间病房内的东西,包括生物,都是消失! 彻底消失。” 最后的四个字,封灵昀说的饱含深意,此界太平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然后呢?所以我亲亲老婆在哪? 一看此界太平这双纯澈的眼神,就知道他没懂什么意思。 封灵昀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哎,怎么就是你进来了呢,但凡换一个魂,也不至于听不懂我的意思。” “?” 此界太平:我怀疑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封灵昀为了自家弟弟这个老婆脑的魂,再次强调了一遍:“所有东西!任何!任、何!都会彻、底、消失!” 仗着在这里说的东西,不会被其他人听见,封灵昀眼神幽深,似乎蕴藏了什么暴风雨的风暴,他语气空幽,听上去还真有几分像鬼: “包括规则,淩霄的规则。只要放入这个房间中,等到第二天,就会——彻底消失!” 第158章 三合一 包括淩霄的规则吗? 可是,封灵昀告诉他这个消息 ,是为了什么呢?再说了,这个世界上,从天地初开之始,淩霄的优先程度,永远都是最高的。 在已经达到了最高优先程度的情况下,异海中一个副本的小房间,真的可以有这么“超纲”的能力,在规则上,超越淩霄,破除淩霄定下的规则吗? 此界太平并不这么认为,但封灵昀的表情,看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让此界太平有些犹豫起来。 【你怎么能够确定,淩霄的规则进入这里后,第二天就会消失?你有尝试过吗?】 灵字漂浮,此界太平问出了最内核的问题。 如果封灵昀刚才说所得那些话,全都只是在一个小结论上,进行推测出来的,那此界太平非常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消失的东西是东西,而淩霄的规则,又是另外的不可言说。 涉及到了规则层面,此界太平可做不得假。 封灵昀并没有因为此界太平的质问,而有任何的表情变化,他推了一把鼻梁上并不存在的镜框,微微颔首:“如果没有尝试过,我不会说。” 他没有解释太多,只是从病号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颗小药丸。 蓝色的小药丸躺在封灵昀苍白的掌心中,他道:“从我被捉进来开始,这里的怪物们,每天都会喂我吃这种,可以让一个生物的精神,彻底崩溃的药物。 在长时间的吃药下,我的记忆出了严重的问题,除了想不起来之前的任何事,我还需要配合这些怪物的各种实验。 我知道,你一定很疑惑,想问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我无法反抗。从进入病栋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是“神”了,只是一个病人。 病栋中它特殊的规则,它完全独立于异海之外,虽然属于考场,可它拥有完整地运行能力,以及管辖能力。 或许是因为我的精神,已经被药物击溃的原因,我在病栋中的活动范围,还算宽松。在我见到弟媳妇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就是病栋副本的一部分。 直到弟媳妇的到来 ,让我看到了属于你的戒指。罗酆的力量,让我暂时从药物的掌控下,清醒过来。也就是在清醒过来后,我偶然发现了这个病房。 病栋中的药物,全部都有精细的记录,包括数量,以及流动的方向。 并且,这里的每一颗药上,都有特殊的定位气息。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吃药,很容易会被护士发现,你可以选择晚吃,但绝对不能不吃。” 听到这里,此界太平的脸色浮现出一丝疑惑,如果病栋对药物的管控,都这么严密的话,那封灵昀是怎么逃过检查的呢? 难道……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当着此界太平的面,封灵昀直接将那颗蓝色的小药丸扔在了病房的地面上,“由于护士不常管我,所以我可以在病栋的任何一个地方走动。 有一次,我发现这个病房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并且,也没有任何护士和病人会过来这边,这就像是一个被单独隔离出去的地方,没有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正好那一天,我没有吃药,在离开的时候,我把药丸留在了这里。 我当时想着,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也就是第二天被教训一顿,关禁闭。 可是,护士居然没有提起这件事,依旧给了我一颗药丸,让我记得吃。 之后,我经常会绕到这里来,把药丸扔进来。 随后,我就发现了这里每到第二天淩晨,就会自动刷新的事情。 减轻了药物的控制,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不过护士它们似乎并不知道。 在清醒的这段时间内,我做了很多次尝试,把椅子、病例、甚至是病人……都扔进来过,得到的结果,也全是——第二天完全消失。” 第253章 封灵昀的语气格外平淡,似乎说的话,只不过是简单的一个小实验而已。 哪怕他直接用病人怪物做实验,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愧疚,或是激动。 此界太平耐着性子在旁边听着,很奇怪,他明明很清楚自己来病栋的目的,是为了找亓官殊。 但他见到了封灵昀后,又总会下意识地停下来,认真听他讲话,一点都不想去催促。 甚至在听封灵昀讲话时,此界太平还可以感觉到自己内心,似乎有些欢喜。 【只是这样,你就断定淩霄的规则也可以消失?】 “当然不,”封灵昀摇了下头,“你还记不记得……没什么,我之前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告诉你弟媳妇的生死簿文件,是有问题的,你还记得吧? 生死簿在我和阿昊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失踪,只有孟婆那边,还存在一份本源的阴卷残卷,当时,我和阿昊曾在残卷上,看到过关于天行的生死寿夭。 不过,你也知道,天行是淩霄唯一承认的副手,他的生死寿夭,按理说,是与天同齐。 但,残卷上却显示,他会在3123年去世,也就是今年。” 【天行会在今年死去?】 这个消息,直接让此界太平震惊住了,他微微张嘴,不太敢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他虽然也很好奇,让封灵昀临时改口的“你记不记得”,是指什么。 同时,也对孟七夕手中的那本阴卷,居然是本源残卷的事情,感到惊讶。 他以为,冥府中存在的所有的生死簿,都是本源的副本而已。 孟七夕可从来没有说过,她手中的那本,是来自本源。 以及……672这位让他感觉十分复杂的病人,居然真的是来自冥府吗? 可,他是冥府的哪位神明呢? 此界太平现在心中的疑惑,简直多到数不甚数,但他最关心的,还是秦政会在今年死去的这一点。 天行没有神躯,他这一世的身份,确实是人类,但,人类归人类。 他始终都是淩霄钦定的天行,又是如今玄宗之中,修为最强的修士。 或许,如今神都的修士,没有一个人能够比得过秦政。 修士的寿命非常长,他们随着能力的增长,可以无限可能地趋近神躯。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死去的样子。 这不符合淩霄的偏爱。 那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会让秦政在今年死去呢? 封灵昀的心情,和此界太平是一样的。 如果看到的消息,是瞿镜会在今年死去,他们都会觉得这是生死既定,毕竟瞿镜却是没有受到天道的太多偏爱,甚至本身的魂魄,都不算完整。 但,死亡的人物换成了秦政,就有些古怪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在天道偏爱上,赢过天行。 封灵昀叹了口气:“是的,孟婆的阴卷,是我偷偷翻看的,我当时是想要通过阴卷,看看能否找到本源生死簿。 却没想到,随便翻开的一页,就是记载天行寿夭的文件。 生死簿不会骗人,尤其是本源的文件。我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想着淩霄不会任由天行就这样死去。 可是,在半个月前,我在这间病房中——看到了属于天行的那一页阴卷文件。” 【!】 说着,封灵昀弯下腰去,脱下自己的鞋子,从自己的鞋子中,掏出了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出来。 重新穿好鞋子,刚抬起头,封灵昀就对上了此界太平欲言又止的表情。 封灵昀:“诶诶,什么表情啊!我也不想啊,我现在空有神躯,又无法力,只能这样保存了,凑合一下吧。” 一边说着,一边展开那张叠好的纸。 熟悉的页面,以及熟悉的字体,都在告诉此界太平——只是生死簿的阴卷文件。 而且,还是属于天行秦政的阴卷文件! 不过,是残缺的。 不用此界太平发问,封灵昀这次自己率先开口解释,他指了下文件缺失的一个角:“这可是生死簿本源的阴卷,上带的规则,直接等同淩霄。 我在发现后,哪里能就这样让文件消失,这不是让我们冥府对账对不平吗! 所以,留下来后,我觉得奇怪,阴卷按理说是存在孟婆手中,这张文件是怎么进入病栋的? 而且,还是天行的文件,指向性实在太明确了,我怀疑,是有人想对天行做些什么。 正好,我也很好奇,这个偷拿生死簿文件的人,是为什么觉得把文件扔进这里后,就万事大吉的。 能扔在这,就说明偷文件的那家夥,一定也知道这个病房的特殊性。 顺便为了实验一下,我就撕了一个角,扔到这里,到了第二天过来看,果然没有了。 这不就说明,淩霄的规则,也可以通过这个病房的特性,彻底消失吗!” 说到最后一句,封灵昀明显激动起来:“如果这是真的,阿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们以后,都可以不用受到那些离谱的限制了!” 淩霄的规则不可怕,可是淩霄之外的一些附加规则,却十分恶心。 比如所谓的淩霄誓言,以及恶心的淩霄赌约。 只要经过了天道的见证,这些誓言和赌约,都会被赋上一些让人不爽快的压制。 以前大家没得选,只能按照赌约和誓言,被迫去遵守,可是现在,这里有个地方能够清除淩霄规则! 还有比这更令人值得高兴的事吗! 能够理解到封灵昀的激动心情,此界太平点了下头,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到自己的便宜儿子声音传来:“那个,是什么?” 什么? 小修妄的声音,将此界太平和封灵昀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他们转头看去,却看见小修妄正飘在窗边,好奇地打量着窗外。 封灵昀还是挺喜欢这个小侄子的,他走了过去,看向小修妄指的位置:“哦,那个是弱水,是天地之间最纯粹的水之一,因为它足够纯粹,所以,它同时也具有非常强的腐蚀性,是神明皆惧的东西。” 【异海中怎么会有弱水?】 此界太平也站到了窗边,看到了窗外病栋的人工湖,人工湖的颜色很漂亮,但是只看一眼,就让他感觉十分不舒服。 没有人,或是神可以保证,自己的心思绝对纯粹。 因此,在他们看到弱水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感觉难受,这是他们心底的“污秽”在反抗弱水。 封灵昀:“我也不知道,病栋中古怪的地方可不止于此,除了弱水,它还分有大三千,小三千的副本备用病栋。据说,病栋之中,还关押了一个很可怕的怪物,不过,我都没有见过。” 病栋是怎么出现的,主人是谁,又为什么可以成功控制住这么多怪物,还能够让神明进入后,成为病人…… 这些都没有答案。 哪怕封灵昀已经在这里待了许久,他对病栋的了解,也并不算多。 小修妄没有继续听封灵昀和此界太平的对话,他皱着眉头凝望着窗外的人工湖。 和此界太平一样,他也感觉看到人工湖的那一刻,十分不舒服。 可是,他的不舒服,似乎又有些不太一样。 小修妄用没长齐的牙咬了咬下唇,突然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低着头飞到了此界太平的身边,闯入爹爹的怀中。 有些担忧地抱住小修妄,此界太平拍了拍小家夥的后背,不明白他这是突然怎么了。 “……熟悉……疼……” 小声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小修妄闭紧了双眼,靠着此界太平的胸膛,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他好像从那个人工湖中,感受到了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像是连着血脉,又像是……来自他的诞生? 小修妄还太小,分不清难受的感觉在哪里,不过,他能够感觉到,人工湖中的熟悉感,似乎也和父亲有关。 里面,有什么? 封灵昀弯下腰来,仔细看了一下小家夥的脸色,推测道:“他……是不是饿了?阿景,你有奶吗?给小家夥喂点?” 此界太平:“……” 你看我想理你吗?你要不要再仔细听听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无奈叹了口气,此界太平的灵字还没有凝聚出来,整个病栋,却突然间开始震动起来! 震动的幅度,堪比地震,能够明显感觉到楼体正在晃动,哪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要站稳,此界太平和封灵昀,也还是晃悠得只能依靠着窗边,勉强站住。 “怎么回事?!” 封灵昀惊讶极了,他在病栋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这考场还带天灾仿真功能的啊! 新开发出来的场景仿真吗? 话音刚问出,一阵沉重古老,宛如寺庙铜钟的铃声,一圈圈从病栋中传了出来—— “铃——铃——铃——” 第254章 每一道铃声都沉稳空灵,铃声入耳,荡清杂思,同时也有一种身体一轻,灵魂受到牵引的吸力感。 铃音之下,似乎还依稀可以听见细微的悲鸣哭诉声,悲痛和沉重,包括欢喜和愉悦,都杂糅在一起,在一声声涤荡下,百感交集。 心情被铃声牵引,而产生复杂情绪的第一秒,封灵昀和此界太平的眼神,都在同一时间瞪大开来。 他们二人快速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错愕和惊喜: “镇魂铃!” 【镇魂铃!】 ——能够一声铃音引七情,余音袅袅动六欲,还能够安神引魂的铃声——就只能是冥府的至宝,阴司镇魂铃了! 可是,这东西不是之前被东岳大帝带走了,一直没有落下了吗?! 眼下镇魂铃重现,难道…… 是东岳大帝苏醒了?! 封灵昀和东岳大帝一同失踪,但他还真不知道东岳大帝去了哪里。 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东岳大帝也和他一样,被抓入病栋中,成为了实验品。 可是,这么多年的查找,他一直没有找到了任何关于东岳大帝存在的痕迹。 如果不是病栋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那么,就只能说明,东岳大帝并不在这里了。 封灵昀并不知道东岳大帝早就将镇魂铃暂交给了韩固保存,在他看来,这次的铃响,就是阿昊的手笔! 旧友相见,封灵昀脸上的激动更甚,他努力站稳身子,对此界太平道:“阿景!大哥还活着!一定是大哥!太好了,我们快去找大哥!有大哥在,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带着弟媳妇一起出去!” 从小到大,封灵昀都对东岳大帝格外有自信,彷佛只要有东岳大帝在,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解决的。 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封灵昀的脸上,才会浮现出些许属于弟弟的天真可爱,满心满眼全是对哥哥的敬仰和骄傲。 此界太平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大哥”是谁,但他看到封灵昀那么高兴的表情后,也忍不住心里一暖,微弯唇角,点了下头。 【嗯。】 好,我们一起出去。 铃音不管从病栋的那个地方听,都彷佛在耳边响起一般。 包括某处被深藏地底的陈列室。 那位身上连满了管子的男人,也在听到了铃声的那一刻,费力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的暗红无光,彷佛是失去了光泽的宝石。 他只能睁开一点缝隙,再多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施展。 但他却愿意浪费这力气,从嘴角扯开一道微弱的弧度,无声呢喃: “镇……魂……铃……” 玻璃柱子中的液体,突然间如同被烈火煮沸一般,剧烈翻滚起来,液体的沸腾,让连在男人身上的管子,也都跟随着颤抖漂浮起来。 在铃音的一圈圈回响下,男人的颈侧和小臂内测,开始闪烁起了深红的鳞片。 不过,这些鳞片的模样,似乎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上面布满了伤痕,看上去垂垂老矣。 与此同时,陈列室中响起了一道古老可怕的生物嗡鸣声,这声音悲痛虚弱,无法听清含义,却能够感觉到其间的落寞。 嗡鸣持续了好几秒,在声音落下后,鳞片闪烁几秒,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玻璃柱子中的液体停下沸腾,男人也再次垂下头去。 …… 怪物们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却还是没有办法阻止铃声的传入,血液不受控制地从耳根流下。 不止如此,铃声直接震荡了它们的灵魂,在一瞬间对着它们的魂体,进行一次重击。 耳根流血的还算好的,更多的怪物,都是在听到铃声的第一秒,便七窍流血,或是直接震晕了过去。 楼司虞也用手捂住了耳朵,他或惊或喜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亓官殊—— 身上还穿着属于医生白大褂的亓官殊,此刻手中握着一柄六角盘龙铜铃,在抖腕震铃的时候,铜铃上的龙首,全都睁开了金色的竖瞳,属于冥府和天道的威压,在一瞬间全部散开。 亓官殊目光冷漠,不含一丝人情,这双淡金的双瞳,写满了对世间的薄凉和悲悯。 他头发一点点长长,却并没有转回银白色。 鸦羽一般漆黑的长发,无风飘动,纯黑的反差下,更衬得亓官殊那一张毫无表情波动的脸,更加不染世俗,忍不住心生龌。龊,想要将他从高台之上拉下,沉于肮脏的世间。 “监考官……” “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两道相差无几的激动和喜爱声音,在同一时间,对着他们的心上人,表达了自己的情意。 楼司虞不算怪物,他捂住耳朵,只是单纯觉得这铃声刺耳,不只是他,就连百里若,其实也捂住了一边耳朵。 但现在,他们看到亓官殊醒来,哪里还顾得上自己难受不难受,全都上前了几步,想要去亲近亓官殊。 距离亓官殊还有几米的位置站定,楼司虞视线幽深,他仔细打量着亓官殊的变化,似乎是想要从亓官殊身上,找到点什么自己有把握的事情。 他的视线太过唐突和灼热,让亓官殊和百里若十分不爽。 但百里若没有去打断楼司虞,他现在正有些慌乱。 匆忙把白骨弯刀藏在身后,又紧张地用力擦了擦自己脸上溅上的血迹。 他的少司官大人,最讨厌血了,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没能在少司官醒来前,把这里清理干净,还把自己弄得一身脏。 哥哥一定会生气的,他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越想越委屈,百里若擦自己脸的动作,也越发粗重起来,不到一会,他的脸上,就被擦红了一片,隐约还有些破皮的意思。 亓官殊谁也没有看,他缓慢垂眸,看了一眼地上鲜血残肢混杂的脏乱,表情似乎有些停滞。 他像是一个久睡多年,才醒过来的人,正在努力接收眼前的消息,转化成自己的理解。 好一会,他又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六角盘龙铜铃上。 这又是什么? 铃铛只有成年男人的巴掌大,但做工却十分精巧,尤其是铃铛上的六条浮雕盘龙,每一条龙的雕刻,都细致到了鳞片。 一个非常漂亮,还带有天道气息的神器。 在心底得出这个结论,亓官殊也终于把自己这么多年的记忆,全部梳理了过来。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似乎是“看”到了点少儿不宜的东西。 不过,这份僵硬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秒而过,亓官殊突然抬起头来,朝着天花板上的一处位置看去—— 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可是,只有亓官殊和背后的那人知道,他在看他—— 猝不及防通过灵力水晶对上好友的视线,而且看上去,如今的好友,还是彻底恢复记忆的好友。 秦政抿唇,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好友的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怎么好像,和他们原本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亓官殊不是说,就算喝了药,恢复一切后,也还是自己,坚定自己的选择吗? 怎么现在看上去,他已经彻底不在意,彻底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他,还是失败了吗? 裁决人……还是没有办法拥有情丝吗? 秦政思考着,却看见,灵力水晶投影出来的画面中,亓官殊“看着”他的方向,对他说了一句: “你——玩——我——?” “……” “?” 秦政更加疑惑了,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玩他?他那里玩他了? 如果是指这场赌约的话,难道不是亓官殊在玩他吗?! 喂,是亓官殊自己说,他会赢,他会证明自己,已经选定了瞿镜,绝对不会再改变的! 是亓官殊先下了决定,他才愿意在后面帮他铺路,去和淩霄博弈,也要为自己好友争取来一个机会的! 怎么现在,亓官殊自己反悔了??? 什么东西! 秦政张了张嘴,又立马闭上,不对,这不对,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太诡异了。 他认识亓官殊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亓官殊这样的模样。 曾经的亓官殊也很淡然,但还没有冷漠到像这样,连自己的事情,都懒得波动半分。 按照亓官殊的解释,【药】只是让他恢复记忆,控制七情六欲,回归裁决人的东西。 并不会改变他的性格,也不会消除他的记忆。 只是说,他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些,在亓官殊喝下药后,全都变成了过去,成为一个“旁观者”的态度了。 如果亓官殊以旁观的角度,看到了自己曾经和瞿镜之间发生的事情,不可能会是这样什么表情波动都没有的情况! 淩霄告诉过他,【药】是他专门下放给裁决人的特权,没有【药】,裁决人会死,关于【药】的作用,也都是淩霄特别设置好了的。 第255章 难道……淩霄骗了他? 眼帘颤抖一瞬,秦政突然感觉到了一阵背后发凉,他脸色苍白下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准备看看事情发展时,却发现,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已经——不是病栋了! 不止是病栋,就连玄宗传出来的场景,也都变了!这是怎么回事?! …… “老大,有你的电话,”咬着棒棒糖的小男孩,光着膀子在房间中跑来跑去,手里还拿着一个正在通话中的电话,他根本不走寻常路,一下踩着沙发,一下将灵力聚集于脚底,沿着墙壁开始走动,一直走到一个人的头顶上,才垂下手,把手机递了过去,“好像是医院来的,没太听清楚,老大,你还有亲人在医院吗?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小男孩的话,也引起了36处其他同事的好奇,不过,他们并不敢和小男孩一样,直接过来询问,而是装模作样地打水、交流情报,顺便竖起耳朵,偷偷绕到这边来,准备听听老大的八卦。 正接收国异局那边发过来的,神都最新地方灵气标准检测表,头顶就掉下来一个手机。 随手接住手机,没看通话人是谁,直接放到耳边,目光继续对比着最近神都地方灵气的污染变化,抽空问道:“喂?” “喂,您好,请问您是苏白,苏先生吗?是这样的,秦女士今天的病情恶化,需要进行手术,但是我们联系不到秦先生,秦先生留下来的紧急联系人中,填写着您的号码,请问,您认识秦政先生,以及秦子清女士吗?” 护士温柔清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每一个字都念得非常干净,足够让电话另一边的接听着,听清楚所有的消息。 苏白滚动鼠标的动作一顿,眼神似乎闪烁了一瞬,接着,才开口询问道:“认识,他……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我?” “是的苏先生,秦先生在家属那一栏中,填的您,请问您现在可以联系到秦先生吗?秦女士的手术时间,不能再继续拖延了,必须马上签字确认。” “……好,我……我们马上到。” 苏白的手指握紧了手机,在应下来后,呆呆望着手机显示屏,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他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看的36处的成员,全都啧啧称奇。 尤其是小男孩,他双手抱胸,依旧倒立在天花板上,背对着看苏白离开的身影,小男孩挑了下眉头,故作深沉地叹气道:“哎,龙龙输了。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感情只会影响我们的成事速度,可是他自己却败在了感情上,哎……” 下方经过的一位,还穿着上京大学校服的男大学生,听到小男孩的话,忍不住抽了下嘴角:“叶子,小了,你格局小了。你何时见过苏老大输过?他不会输,但……” 也不一定赢。 等苏白赶到医院的时候,秦子清已经暂时睡下了,医生将苏白带到一旁,小声道:“病人的情况非常不好,由于没有人签手术,所以暂时只是先吃了药,不过,必须尽快安排手术了,要不然,我怕病人的身体,撑不过这周。” 将最新的检查报告递给苏白,医生解释了一下报告数据后,继续问道:“对了,秦先生没有一起来吗?最好是由他来签订手术协议。” “他正在过来的路上,应该还需要些时间。” 苏白回答,他已经传信给秦政,并且放开了对秦政的权限,只要秦政想,他可以随时离开,回到现世。 他并不担心秦政不会出来,毕竟秦子清对于秦政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至少……比他苏白重要。 医生点了下头:“那好吧,你可以先去看看病人,等秦先生来了后,我再来询问手术相关。” 并不是说医生不相信苏白,但秦政和秦子清是同一个户口本上的直系亲属,怎么样,都会比苏白这位紧急联系人更加合适。 将病历本交给苏白,医生继续去处理其他的事情。 苏白双手握着病历本,神色复杂地站在秦子清的病房门口,透过病房的玻璃观察窗,朝着里面望去,却一直没有敢直接进去。 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秦子清的声音弱弱从病房中传出来:“是小白吗?” 虚弱但温柔的声音传来,苏白整个人的身体一僵,他的手指下意识往里蜷了一下,在迟疑了一会后,选择推门进去。 “是我,”苏白挂上微笑,将病历本收入芥子空间,关好病房门后,走到了秦子清的病床旁边,蹲下身来,让秦子清更方便看清自己,“师姐,我在呢。” 秦子清的状态十分不好,她的脸上几乎没有半点血色,不止如此,她的鼻下,还绕着一条辅助呼吸用的氧气管,体型柔弱,看上去一点都不健康。 可是她在看到苏白的时候,却目光温和,带着和从前无二的微笑。 秦子清从被子中伸出手来,试探性地去碰苏白,苏白非常懂事地往前探了些许,让她能够摸到自己的头。 “小白,这些年你都去哪里了?阿四一直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提起弟弟,秦子清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不过,也和她说的一样,她在看到苏白的时候,同样非常高兴。 苏白垂下眼眸,不敢和秦子清对视。 在36处威风凛凛的龙图卫队长,却在一位身如薄柳的女子面前,变得格外乖巧。 “他不会想我,他一向对我很狠心。” 小心趴在秦子清的病床上,苏白双眸湿润,微微发红,像极了一位向长辈述说委屈的孩子,他委屈极了,说话的声音微弱又颤抖。 秦子清认真摸开苏白眉心的皱起,哄孩子一般拍了拍他的额头:“你不要听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话,他们都是骗你的,阿四对你很好,真的很好,你都不知道,当初阿四和小七偷偷摸摸带着你回来的时候,每天忘了我们,都不会忘记要好好养着你。 他呀,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明明是我们把他养大的家人,他却只记得你。这难道不还能说明,他真的对你很好吗?” “……” 不,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那么执着让我长大,你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每天都清除一次记忆,你甚至不知道,他狠心让我亲自杀了他时,他有多可怕。 “我从来都不知道,在你心底,是这样看待我的。” 还带着些许喘息的声音,打破了病房中沉默的安静,秦政在受到苏白的信息后,急匆匆从异海中赶出来。 却没想到,一进来,就听到了苏白在背后抱怨他。 听到秦政的声音,苏白立刻转过身去,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后,才重新站起来,给秦政让出了位置,方便他过来,和秦子清对话。 秦子清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刚才还一副小委屈,现在又恢复成冷漠无情模样的苏白,又看了一眼急匆匆赶过来,眼中的担心还没来得及褪下去,却在进来的第一时间,先注意到苏白话意的秦政,顿时有些无奈。 这两孩子,明明都是最关心彼此的,怎么反而见面后,又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了? “姐姐,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秦政熟练拿起病床旁边摆放的用药单,快速将最近几天的用药都看了一遍后,又蹲下来,去为秦子清把脉。 他并不是医宗的弟子,但是他在中医上的能力,也算是不错的。 比不过正宗的弟子,但去一家医院担任临时医生,也是够格的。 秦子清的身体状态确实不算太好,但好在她一直都紧随医嘱,积极治疗,心态也算不错,因此到了现在,也没有恶化到完全没有医治可能的地步。 他让秦子清多休息一下,拉着苏白出了病房。 等关上病房门,秦政摊手,一句话没说,苏白却瞭然地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病历本,交到了秦政手中。 保持沉默翻看完病历记录,秦政的脸色算不上好,苏白一直在注意秦政的表情。 看到秦政皱眉,苏白的心也忍不住揪疼了一瞬,他移开视线,看向走廊窗外:“…… 你怎么不告诉我,师姐这一世身体不好?” “…… 告诉你有什么用?她是我师姐,不是你师姐。” 合上病历,秦政准备去找主治医生,商量关于手术的事情,不过,他的手腕,被苏白握住,强硬扯了回来:“我可以…… ” “你不可以!” 在苏白还没有说完他想说的话之前,秦政冷着一双眼,直接对上苏白的视线,他那双眼中蕴藏了寒冬霜雪,每一朵冰冷,都在明确对苏白进行着拒绝。 秦政从来都不怕苏白,他看着苏白这幅虚伪的可怜模样,冷笑一声:“苏白,你听好,我还没有答应跟你回去,也没有卑微到,需要你来同情和怜悯地步。 我不需要,师姐也不需要。”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能够从口中,说出这样伤人的话的? 第256章 苏白又气又委屈,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秦政永远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一分好脸色:“我没有这个意思,小墨,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这样刻薄呢?” “是因为裁决人吗?” 思来想去,能让秦政从异海出来后,还对他这么冷漠原因,就只能是那个亓官殊了,苏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道: “小墨,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回归了身份,天道无情,他就会彻底抛弃曾经喜欢的人,怎么,和你想的不一样,你生气了? 可是,明明你当初也是这样做的啊。” 第159章 三合一 “苏白,你我之间的事,是你我之间的事,和亓官他们无关,你不要把在我身上的怨气,都加注在亓官身上,这样真的很幼稚。” 秦政不想承认,自己确实被苏白说的这件事影响到了,不受控的未来,让秦政很没有安全感。 但他同样也知道,其实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那都是亓官殊自己的选择,和苏白无关。 掰开苏白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秦政一道视线都懒得继续分给苏白,转身前去查找秦子清的主治医生,准备签订手术的事。 在找医生的路上,秦政专门回到病房门口,往内看了一眼秦子清,见她还在熟睡后,才安心离开。 他不希望师姐因为他的事,再劳费心神。 秦政打开手机,找到了洛淮清的小窗,把三师姐这一世,成为自己亲姐姐,并身体有亏,暂时居住医院的事,告诉了曾经的二师兄。 洛淮清听了这个消息,果然很激动,想都没想就把才从商陆那边,分过来的冥府事务,全都扔了回去,朝着秦政发送的医院地址赶来。 他在病房门口看到了一脸老婆跟别人跑了模样,挂着脸低气压的苏白。 洛淮清是认识苏白的,他在看到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离我远点】的苏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家夥怎么也在?阿四怎么没说啊! 多冒昧啊,他曾经可没少和大师兄,为了让阿四能够回归正途,天天在阿四面前说远离苏白的话啊。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白转过头来,似乎是打算和秦政道歉,但他脸上的歉意,在看到来人是洛淮清后,立马收了回去。 扯了一下嘴角,苏白有些阴阳怪气问候:“二师兄好。” 洛淮清:“…… ” 不,我一点都不好,谢谢,并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和一个美丽的世界,说拜拜了。 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洛淮清稳定心神,保持微笑:“啊,是苏先生啊,许久不见,你好呀。” 面上端着一副和善礼貌的微笑,洛淮清心底却在疑惑: 苏白当初被阿四抱回来的时候,还只是一颗没有孵化的龙蛋。 可龙凤灭绝后,神都再没有任何新龙新凤的诞生,以至于凡间根本没有适合龙蛋成长的营养。 就连阿四在他们问起这是什么,阿四回答龙蛋时,他们全都觉得阿四是在开玩笑。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一向乖乖巧巧,认真修行的小师弟,会在带回这颗龙蛋后,失了智一般,天天都用自己的灵力,去温养孵化龙蛋。 更有几次,还被洛淮清撞见他的亲亲四师弟,直接割了自己的心头血,去喂龙蛋! 心头血可是一个修士最重要的东西啊,它代表的含义,可不仅仅是蕴含了修为能力的事情,更可能夹带了血主人一生的气运和寿夭。 他的四师弟,才十三岁左右啊,就每天用自己的修行灵力,和心头血去喂养一颗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妖兽的蛋! 这不是失了智,疯魔了,是什么! 所以,当时的他和大师兄,每天都想方设法想要把这颗妖蛋扔出去,并且守在阿四身边,尽可能地阻止他接触龙蛋。 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阿四这么乖的一个孩子,从前都是非常听师兄话的,哪怕每天都会重置一次记忆,他也会非常信任师兄们。 唯独在这件事上,有了例外。 不管他们怎么劝说,怎么把龙蛋扔了,阿四总能在第一时间把龙蛋带回来,并继续用灵力和血液孵化他。 一直到了后来,龙蛋终于孵化成功。 当他们第一次看到那个生来自带满身恶性的小娃娃时,他们都意识到了一件事——阿四完了。 被这样神性善良的一个人,用鲜血和灵力孵化出来的妖,居然生来就对世界带着这样浓烈的恶意和危险气息。 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妖,生来为恶。 而作为用鲜血抚养他的人,一定会被作为第一个死亡的牺牲者,来浇灌这朵充满恶意的花。 到了最后,会彻底反噬供养者,神魂俱灭。 …… 最终的结果,当然是不太理想的。 洛淮清和大师兄没有成功赶走苏白,反而让苏白拐走了他们天淩最纯粹天真的四师弟。 也正是阿四离开后,人世间的恶意……彻底爆发了。 回想完过去的事,洛淮清的心情复杂极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哪怕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们都已经进入轮回转世了这么多次,苏白这条妖龙,居然还在纠缠他家可爱的阿四。 不过,苏白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至少,以他现在身为冥府二司君的身份来看,他居然完全不能从苏白的身上,看到任何灵魂,或是恶意的存在。 他就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 从妖,变成了……未知的人? 是人吗?或者说……神? 洛淮清分不清,也不想去分清,他虽然无法看清苏白的灵魂,但他对于危险的敏锐度,也格外的强。 他能够感觉到苏白身上的危险,不过这份危险,却并非来自于恶意和妖性。 是一种让他无法看清实力,且下意识不会去冒险试探的危险。 嘴角的微笑不变,洛淮清半眯双眼,如同从前一般难以猜测含义:“苏先生站在我家三儿门口,是不是有些太过唐突了?” 秦子清,也就是这一世秦政的亲姐姐,从前秦政的三师姐,洛淮清的三师妹。 三师妹大概是整个天淩中,除了整天都嘻嘻哈哈的洛唯欢外,唯一一个会对苏白有好脸色的人了。 她一向心地善良,看在阿四的面子上,也一直都对苏白十分体贴,从来不会因为他是妖,而用特殊的眼神看待他。 哪怕后来苏白拐走了阿四,三师妹也没有说要去宰了这条不知好歹的妖龙。 “我来看我夫人姐姐,应该很合理吧?” 苏白突然扯唇微笑,露出一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配上那副你有本事打我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拳头发硬。 可真敢说啊,趁着阿四不在,在背后强行给阿四安排了一个“夫人”的身份。 妖龙不愧是妖龙,真不要脸。 苏白假笑着,但没有要阻止洛淮清去看望秦子清的动作,他让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他固然有些不太喜欢洛淮清,但洛淮清毕竟是他家阿墨最信任的师兄,而且,在天淩的时候,洛淮清对阿墨,也确实非常疼爱。 看在这些份上,苏白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着一个没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的过去,而特意给洛淮清穿小鞋。 洛淮清颔首谢过苏白,推门进了病房。 苏白没有听别人对话的癖好,在洛淮清进去后,他又往旁边走了好几步,双手抱胸,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等着自家阿墨的回来。 等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秦政终于拿着签订好的手术协议回来了。 他看到苏白居然还站在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只一秒,又继续自己的动作。 秦政加快了些许脚步,推门进入病房后,把手术相关事宜都交给了坐在病床旁的洛淮清,并且快速精简的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看到秦政出来,苏白直起身子在前边开始带路。 秦政深呼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跟在苏白身后。 等到了走廊角落,苏白才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把国异局那边最新发过来的,神都地方灵气变化数据表给秦政看。 “川城地区灵气污染指数,几乎达到百分之百,局内暂时无法派遣多余人手。 图灵那边忙着处理之前上京大学的历史系案件,龙图先前派出的山鬼和副队,目前也没有任何回音,估计是已经被困川城之内。 初步估计,川城的灵异级别程度,应该在a级以上,且目前川城人员全部失联,疑似达成困境。 所以,小墨,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一趟。” 简单把事情全部交代一遍,苏白认真看向秦政,带着些许祈求,同时也带着些许不容拒绝地开口道。 他知道,秦政不会拒绝自己。 就算不是为了他,为了神都的百姓,他也会选择和他一起去一趟。 只不过,苏白私心想着,秦政可以是为了自己。 第257章 哪怕只有这一次也好。 毕竟……川城,可是曾经秦政以身殉道,救了一群愚蠢无知,肮脏下。贱的垃圾的地方。 “川城?”秦政在看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果然沉默了,他皱了一下眉头,疑惑望向苏白,“可是无定之地?” “是。” 在千百年的川城,曾经被叫做无定之地,这里居住的,全都是来自神都各地的,被追杀,亦或是满身罪业,不被世人接受的罪人们。 他们无居无所,不被世人承认,也不受各个地方欢迎。 久而久之,他们便自发团聚在了一起,在一处山脉之间,创建了无定城。 只可惜,恶人就是恶人,哪怕秦政那一世以身渡世,也还是没有换来无定城百姓的悔过。 甚至没有任何人去纪念这位为他们身死的恩人,一群白眼狼,废物。 想到那些害死了秦政,还依旧毫无愧疚,理所当然的无定城城民,苏白的眼底滑过了一丝凶狠的杀意。 不过,他对表情的控制管理的很好,闪过的杀意,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包括秦政。 “好,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秦政的好字话音刚落下,苏白就立马换上了喜悦的表情,眼中绽放出光芒,语调轻快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能够和亲爱的阿墨一起出行,更加令人愉快的了! 半抱半拉地牵走秦政,苏白哼着愉快的小调,让36处的家夥们,帮他安排好最快的机票。 现在他要去和他的天行过度一段愉快的二人世界了,虽然这个所谓的二人世界,是来源于去调查一个地方的异常。 但这都不重要,只要是他和秦政就行! 至于还被困在异海中的那些孩子们,那就自求多福吧。 …… 一直看着苏白带着秦政离开医院,坐上了开远的滴滴车,洛淮清才把视线从窗户边上收了回来。 在观察窗外动向的同时,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水果刀,仔细削着苹果皮。 不用看,单凭手感都完整削出来一颗苹果,洛淮清走回病床旁,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秦子清:“行了,阿四还是被拐走了。哎……弟大不中留啊。” 秦子清接过苹果,小小咬了一口,听到洛淮清故作遗憾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师兄,你这话有本事当着阿四的面,亲自说一次?再说了,我看小白对阿四也挺好的,至少这一次,他依旧很坚定地选择了阿四,你怎么还是对他意见这么大?” “你见过那家哥哥,会对拐了自家乖弟弟的小妖精有什么好脸色的?选择归选择,但我对他和阿四在一起,依旧持保留态度,”洛淮清自从做了鬼以后,说话是越来越不端着了,从前还会稍微装作沉稳雅正一些,如今都直接咬着苹果,开始瘫在椅子上吐槽了,“不只是我,大师兄也一定不同意!我们阿四这么纯良的一个好孩子,哪里比得过一个小妖精心眼多啊?” 咬了一口苹果,洛淮清继续说道:“再说了,我们家阿四可是天行,一条妖龙,他再怎么抢,能抢得过淩霄吗?……淩……宵……” 吐槽的话头一顿,洛淮清的牙齿从苹果上拔出来,略带茫然和天真的目光,和秦子清疑惑的眼神对上一秒。 洛淮清立马低下头去,伸出左手,开始掐算起来。 手指飞快点了几下,洛淮清用力咽了一口口水,放下掐算的手,坐直身子,脸上重新挂上得体和善的微笑,他沿着刚才咬了一口的位置,继续下口。 秦子清好奇极了:“怎么了,师兄算出了什么?” 洛淮清哈哈一笑,一改常态地反对,笑容虚假又客气:“我觉得苏先生和我们阿四很般配,啊,三儿你看,从名字开始,都这么般配呢!” “?” 到底是算到了什么,才会让从前一直很讨厌苏白的洛淮清,都转变了话术,来夸赞他们般配起来了? 秦子清哭笑不得,她摇了摇头,无奈叹气:“师兄,你怎么还是喜欢这样说一半,留一半,真让人想揍你啊。” 对此,洛淮清这是弯了下眸子,没有继续说什么。 秦子清这一世的身体不好,不能长时间浪费心神,再加上才签订的手术同意书,在手术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睡眠,来补充体力。 因此,在草草聊了一下这一世的事情,以及当年的事情后,洛淮清就勒令秦子清睡下了。 要是秦政,秦子清可能还撒会娇,想要多聊一下,可是让她休息的是她的二师兄。 天淩的尊卑有序,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 乖乖点了下头,秦子清在吃完小半个苹果后,老实按照洛淮清的想法,睡了过去。 一直到秦子清睡下,洛淮清才推开病房门,来到了门外。 他想去找医生,再仔细询问一下秦子清的病情。 洛淮清低着头翻看病历本,正走着,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洛前辈?” 略微熟悉的声音,让洛淮清停下了脚步,他转头沿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了一位坐在轮椅上,似乎是刚从医院小花园溜躂回来的青年,正有些高兴地看着他。 青年穿着病号服,不过看上去,又和秦子清身上的不太一样。 他在确认了洛淮清的身份后,不但没有停下,反而还刚加热情地推着轮椅上前过来,一直到洛淮清面前几米处停下,青年带着阳光的笑容,问道:“前辈,你生病了吗?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对于这位看似有些自来熟的青年,洛淮清有些印象,他在看到青年的那一刻,就回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位小朋友。 挑了下眉头,洛淮清试探性开口:“淩……钦慈?” 被洛淮清念出自己的名字,小青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居然诡异地泛起了红晕,他乖顺点了点头:“前辈还记得我。” “能够面对考场异常,还临危不惧,甚至能够带领队员保护普通考生的副队长,想要忘记,大概是有些困难。” 洛淮清客气回答,顺便夸赞了一番淩钦慈。 当然,他才不会告诉淩钦慈,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不是自己那臭弟弟,天天就在自己耳边夸同年级的淩钦慈有多厉害,多厉害,自己以后一定会超越他。 并且,这家夥还在考场中,压了自家臭弟弟风头! 他怎么可能忘记! 恨铁不成钢啊,臭弟弟一个队长,最后的评分却没有副队长高,简直太丢人了! 不太想看到这个赢了自己弟弟的家夥,洛淮清在意思意思夸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加快脚步离开。 淩钦慈来不及叫住洛淮清,只能看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好一会,才有些落寞地闭上嘴,抿唇盯着洛淮清消失的方向发呆。 为什么要这么快就走呢?难道是他哪里做错了事,惹前辈不开心了吗? 思考间,一位在胸口处别着特殊胸针的医生走了过来,在看到淩钦慈后,弯下腰来,在他耳边恭敬道:“淩少主,玄宗刚才传来消息,玄宗有一批弟子失踪了,并且无法用任何检测方法检测到。” 无法用任何方法检测到? 淩钦慈脑海里快速闪过了什么:“和京航h9466一样?” “是的,而且,这批失踪的弟子中,还包括了您的妹妹,以及洛家的少主,和池家的少爷。” 淩嘉怡也在失踪名单之中?! 作为淩钦慈的亲妹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淩钦慈的脸色瞬间更加苍白起来,他一边举手示意医生将自己带回病房,一边开口:“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全部跟我讲一遍!” 在玄宗之中,为什么会失踪呢! 玄宗可是玄门的大总部啊,天行的护宗结界在那里,到底是什么人,可以悄无声息地从玄宗中,绑架走那么多玄宗的弟子? 这个事情,未免也有些太过恶劣了吧! “事情是这样的……” …… 冥府之中,有一位身影,正猫着身子,鬼鬼祟祟的穿梭在导游部之中。 这道身影并不算大,娇小得有些可爱,看上去,应该也就是一个小孩子的模样。 冥府的工作比较特殊,所以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夜晚工作。 尤其是导游部,只有到了夜晚的时候,才是导游们正在活跃的时候,所以一般在晚上,导游部几乎都是灯火通明。 但是今天有些例外。 往常都是亮如白昼的导游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黑黢黢的一片,哦,不对,倒也不能说黑。 整个导游部中,星星散散地点着蜡烛或者油灯,虽然也有些光亮,但却比不过曾经白炽灯耀眼的程度。 没有了那样强烈的光芒,导游部中的视角盲区,也就变得多了起来。 大概是觉得没有鬼敢在冥府闹事的原因,导游部中装了宽带,装了计算机,装了灯,甚至装了鬼气打卡机,都没有装监控。 第258章 这给某位正在偷偷摸摸搞事情的家夥,提供了很不错的便利。 第一次做悄摸事,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家夥,非常无聊地带着导游面具,还专门换了一身混搭的夜行衣。 上搭黑白条纹经典款进狱系卫衣,下配破洞碎布牛仔裤,脖子上还围着一圈包住了半个面具的绿色条纹围巾。 估计是专门了解过,做坏事不可以留下手印,所以,这家夥的手上,还专门戴了一双清洁工专用的塑胶手套,踩着一双黑色宽筒雨靴。 猫着腰,小心绕过视角的盲区,在导游部中走着。 整个打扮非常“亮眼”,十分具有个人特色——简称:啥也不是。 但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哪怕踩着这样一双非常难以行动的雨鞋,可这小贼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 躲闪,以及侦查的动作,简直灵活到有些超标。 即便雨鞋还大了自己脚码好几个数,他也没有掉下来过一次。 又是一个干净利落,漂亮地爬行翻身,小贼终于绕过了最后一道导游部的岗位,溜出了导游部,贴着墙壁,朝着一个地方,将自己藏在阴影中处,快速前进。 正好提着油灯走过的一位新上任导游,若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见后,挠了下头疑惑道:“咦?怎么感觉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身后过去了?难道冥府也有野猫吗?不应该吧……” 仗着一声出色的隐藏能力,打扮奇特的小贼,成功过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存放着生死簿初代部分的看守院。 看守院的周围,布置了专属于特殊成员才能够开启的结界,如果有任何不长眼睛的,亦或是单纯好奇,想要进去看看是什么东西的鬼祟,只要碰到结界的第一秒,就会被罗酆的规则彻底碾碎,灰飞烟灭。 但是这个审美独特的小贼,居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着结界进入,并且在结界的光璧打在小贼身上的时候,居然没有把他碾碎! 直接就这样放任小贼进去了!!! 小贼进入结界,还非常警惕地回头快速扫了几眼,一双黝黑的眼睛带着刺激和紧张,确认周围真的没有人注意到他后,才加快了速度,朝着初代副本跑去。 快点,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 必须在导游部的电闸恢复前,赶回去!不然,他一定会被发现,工作时间不在岗位上的! 没错,导游部失去“光明”的伟大事件,就是这位小贼搞出来的。 他偷偷让整个导游部的电闸全都跳松,并且故意扯断了一部分的不重要的电源,在保证了所有导游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的同时,也让部门回覆快速运作的时间,延长了不少。 对对对,就是这样! 都是打工人,他可以拖慢进度,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同事们,辛苦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后,没有contorle e(保存)后,数据全部消失! 用手抵在门边,范无咎小心推开生死簿初代副本的门,屏住呼吸,抬起一只脚,背对着迈入了房内。 再小心关上房门,范无咎终于才舍得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 很好,偷偷潜入生死簿初代副本地,成功! 接下来,就是要去按照老板娘的指令,对某些部分,进行修改了! 嘶,第一次做这种坏事,嘿嘿,还是在老板娘的批准下,做这种修改生死簿文件的死罪事情,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又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范无咎终于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转过身去,准备速战速决。 可他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张苍白可怕,双瞳全白,没有一丝表情,眼眶底下还挂着两行血泪,底光从下往上打,照的整个人都可怕至极的鬼脸。 “啊!!!” “啊!!!” 两道尖叫声同时响起,范无咎闭着眼睛,慌张握拳,朝着眼前的那个鬼脸打去。 哪里来的鬼东西,敢吓唬你黑无常爷爷!活的不耐烦了!!! 但小范大人的这一拳,直接落空,并没有打到这个鬼脸。 反而,被鬼脸的主人,用一双纤细柔弱的手,擒住了手腕。 “小范大人深更半夜,不在导游部好好工作,居然偷偷溜入这生死簿初代副本所在地,所为何事啊?” 娇媚酥软的声音,从空旷的房间中响起,握住范无咎手腕的那人,关掉了专门用来打光的手电筒,认真将脸上的血痕擦去,又从口袋中取出了一面小镜子,施法让其漂浮在半空中,一遍对着镜子,一边仔细补妆起来。 范无咎还在慌乱闭眼乱挥手,在听到了这极具特色的声音后,小范大人猛的睁开双眼,朝着这鬼望去。 之间重新换回美人相的孟七夕,补着口红,笑眯眯地对着范无咎嗨了一声。 范无咎:“……” 范无咎:“我来这里是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身为黄泉之主,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盘,跑来这里,孟婆所为何事啊?” 他怂什么? 他堂堂黑无常,怎么说,都有正当理由前来查看生死簿,但是孟婆就不能了。 先不说黄泉和冥府到底能不能互相查看生死簿,单说孟七夕的工作范围,就不包括阳卷。 冥府掌生死阳卷,黄泉握生死阴卷。 孟婆有专门的生死簿范围,怎么看都管不到阳卷的身上啊。 丝毫没有被范无咎的话吓到,孟七夕补完妆后,毫不客气地摘掉了范无咎脸上的导游面具,对着他那软乎乎的脸蛋,用力捏了下。 “姐姐来干什么,小屁孩问那么多干什么?怎么,小范大人该不会是喜欢姐姐,故意找话题接近的吧?” 仗着关系好,范无咎直接装作要呕吐的模样,用空余的那只手,捂住胸口,yue了一声:“要点脸,我才多大,你多大?未成年不可以谈恋爱,不可以带坏小朋友。” 说完这句话,范无咎又严肃下来,用一副打商量的语气,小声道:“要不这样,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咱们两个就当今天谁都没有看见谁,怎么样?如果到时候上头问起来,我帮你作保,你帮我掩护,你我两两互利,互不干涉,若是为了出了什么事,也自己担着,如何?” 他必须在今天来完成这件事,老板娘说了,今天是他喝下那什么药的时间,必须在这一天,去修改一部分上文件的内容,才有可能在未来的时候,他能够和瞿君走在一起。 作为听老板娘话的好弟弟,他一定要办成这件事! 更别说,这还是事关老板未来终生大事的事! 多好的老板娘啊,老板娘都为了瞿君这么努力了!那他小八,也不能落后啊! 所以,他必须说服孟婆,为了瞿君的幸福,他只能暂时不去管孟七夕要办的事,但如果孟七夕真的是对冥府不利的话,到时候,他也会自己请罪。 孟七夕眼神古怪地看了范无咎一眼,看到他小正太的脸上,故意做出的严肃表情,忍不住又上手捏了一下。 “小屁孩还知道互相制造不在场证明呢?瞧你这说的,姐姐我也算是冥府的人,黄泉与冥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才不会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说吧,孟七夕又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圈装扮奇特的范无咎:“倒是你,穿成这样跑来这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事!” “难道你是正经事?” “那当然。” “那你为什么还偷偷来?” “……这不是不适合被人知道嘛!” “呵,俺也一样。” 一番快问快打,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但是孟七夕想的却比范无咎更多,她把范无咎的话,从头到尾又细酌了一遍。 脑海里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孟七夕颤了下眼帘,低声问道:“你是为了瞿君和他心上人的事来的?” “……难道你也?” 能问出这个问题,除了是脑回路真的逆天到变态外,那就只能是—— 大家都是同一目的的人! 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组织,范无咎眼神亮起,小朋友在此刻终于有了一些放松,他开心地原地蹦跶了一下,也学着孟七夕的样子,一手捂住嘴,小声道:“七夕姐姐,你也是为了老板娘的事来的吗?” 哦?老板娘? 怎么,裁决人和瞿镜的关系,已经在冥府这样,传成这样了吗? 都不反对一下,直接就叫老板娘了? 有些八卦地点了下头,孟七夕忍着笑意:“瞿君和他的心上人,难道已经……行过夫妻之礼了?!” “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啊,老板那醋精,我的天,我就是靠近了老板娘一点点,差点没被老板的那气息给压死!”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彻底说出这些憋在心底的“小秘密”,范无咎欲哭无泪地瘪下嘴,开始朝孟七夕抱怨。 如今整个冥府之中,估计知道亓官殊已经和瞿镜那什么过的,也就他范无咎一只鬼。 第259章 他又不能去告诉谢必安,毕竟他还不不能确认,谢必安是怎么看待这位“老板娘”的。 万一七哥不喜欢老板娘怎么办? 而且,事关老板娘的特殊秘密,他也不能去主动暴露。 藏了那么多的秘密,这对于一个小家夥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但孟七夕不一样,她虽然不知道亓官殊和瞿镜是不是已经行过礼的事,但她能在今天这个特殊日子,冒着危险,潜入这里,是为了亓官殊的事情而来。 就已经说明,孟七夕是彻彻底底的“自己人”。 既然大家都是同一条战队上的,那么稍微透露一点“小细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果不其然,孟七夕在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若有所思地啧了几声:“我说呢,上次那么嚣张地在我面前说我爱人,原来是已经得手了啊!啧,厉害啊,真不愧是未来帝君,居然还真的被他拐到手了!” “什么爱人?” 范无咎捕捉到了八卦,竖起耳朵,立马追问。 呐,做鬼呐,最重要的就是有来有往啦~ 我都告诉了你一个小秘密,那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要告诉我一个小秘密呢? 大家互相交换一下已知消息,更加方便我们行动嘛! 孟七夕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哦,就是上次瞿君过来找我,说亓官先生是他爱人,我还以为是他自己瞎梦的呢,没想到啊,没想到……” “是啊,可不就是没想到吗!”范无咎跟着点头,一脸我没想到你居然会是这种老板的表情,“我一直以为瞿君是一位非常懂礼数的好老板,没想到啊,他居然能做出这种在成婚前,就和老板娘行夫妻之礼的事! 太不道德了!这不是霸王硬上弓吗!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孟七夕抿唇:“嗯……这种事情,应该也不能不小心吧?” 范无咎摇了摇头:“此言差矣,你不懂,男人啊,呵,不小心的事情,还少吗?哼,反正,我站老板娘这边,以后要是老板欺负老板娘,我就帮老板娘揍他!” “少年好志气!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看看我们得目标,是不是一样的?” 孟七夕看了一眼时间,着急打断了范无咎的话,不能再继续聊了,要不然,时间真的要不够了。 她这次来,其实并没有收到亓官殊的要求,但是她很清楚,今天是什么时间。 她也很清楚,喝下药后,亓官殊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是从前,亓官殊喝了药,也就喝了,她不会怎么样。 但,如今不同,如今亓官殊已经和瞿镜有了联系,并且,他很可能已经对瞿镜动了心。 看瞿镜的态度,显然也是非亓官殊不可的了,怎么说,瞿镜也是她亲自看到大的孩子,还是她亲自从那件小黑屋中,带出来的帝君。 孟七夕自认希望,瞿镜最终能够得偿所愿。 毕竟,瞿镜愿意从小黑屋中出来,甚至他愿意担任司君,都是——为了这个曾经在幼时,惊鸿一瞥,擦肩而过的小裁决人啊。 范无咎不傻,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孟七夕,万一这是孟七夕在炸他的话呢? 他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先说你来这是要做什么?” 明白范无咎在担心什么,孟七夕来不及和他生气,耐着性子解释:“今天是裁……老板娘喝药的日子,一旦喝下药,那么他和瞿君的过往种种,以后豆浆全部变成看客陌路,除非能够在药效彻底生效前,对部分“过去”和“未来”进行更改。” 而普天之下,唯一能够有这个本领,能够和天道对抗,并且可以同时对未来和过去进行修改的东西—— 就是生死簿了! 听完孟七夕的话,范无咎送了一口气,他来的目的,也就是如此。 可他还没有开始点头,冥府中突然响起了万鬼悲鸣! 冥海无涯,万鬼同悲。 以鬼哭丧,送君同归。 冥府——有正神陨落了! 第160章 大祭司的第二候选人 冥府中的鬼祟,大多都是需要依附于阴司的[菟丝花],它们没有办法自己存活下去,也不知道如何修炼自己的鬼身。 除了在冥府中保留着一个[居民]身份,让它们可以有一个生存之所外,这些弱小的鬼祟,根本没有办法在其他的地方活下去。 面对比它们更强大的鬼祟或是修士,这样的小鬼,只有死亡的份。 因此,冥府中的鬼祟,都非常信任大帝,也十分感激大帝给了它们另一种活下去的机会,大帝仁慈,允许所有冥府居民,可以在阴司之中不死不灭。 只要它们不刻意去做一些违反规则的事情,它们是可以一直生活在阴司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它们将自己的寿命,和冥府连通的起来,所以,在感觉到冥府神职特有丧钟响起的时候,也会心情悲痛的一起哀嚎起来。 一位正神的离世,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 尤其是对于本就不算稳定的冥府来说,任何一位正神的陨落,都只会让冥府更加危险。 孟七夕和范无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错愕和慌乱。 小孩哥语气着急,却还记得要降低音量:“在这个时候有正神陨落,要是没办法有神职补上的话,冥府工作会断层的!” 孟七夕也点了下头:“就是不知道,陨落的神职是谁……” 她的心底十分不安,似乎是在告诉她,陨落的这位神职,也许对冥府而言,格外重要。 “估计等一会,就要召集其他高层去开会了……” 范无咎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谢必安的通信,就连接了过来。 说到一半的范无咎眼色一空,在识海中接收到了来自谢必安的召集。 他匆匆应下,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小玉瓶,递给了孟七夕:“七哥叫我了,我必须现在回去,要不然,以七哥的聪明,他一定会猜到我偷偷溜出来的。 孟婆,修改数据的事,就交给你了。” 没时间等到孟婆的回应,范无咎交完小玉瓶后,立马转身往导游部赶。 为了省时间,他一边赶,一边开始换身上的衣服,那些套在外边的奇怪服饰,被范无咎用冥火烧尽,整理好了自己的官袍后,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放心回去。 孟七夕身为孟婆,在冥府有正神陨落后,其实也是需要过去开会的。 但由于她在黄泉的特殊性,她倒是比范无咎多了一些时间。 就在范无咎刚离开没多久,孟七夕也收到了冥府高层传来的,前去开会的消息。 手中握着小玉瓶,孟七夕的脸色复杂极了,高层那边还一直在催促着,可今天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不管了,冥府正神已经陨落了一位,那瞿镜的未来,可不能再有变故了。 如果同时失去两位正神,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很快就区分出了事情的重要性,孟七夕强行忽略掉冥府高层催促的消息,朝着初代副本跑了过去。 生死簿乃天地双卷之一,上承的规则力量,直接等同于淩霄本人。 没有任何人,可以对淩霄定下的规则做出反抗,自然,天道也不允许任何人,对早就规定好的生死寿夭,做出修正。 哪怕现在摆在这里的,只是生死簿的一个副本,但它也是谁都可以修改的。 想要从过去或者未来,改变一个人既定的命运,那么,修改者本身就需要付出相等同的代价。 逆天改命,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道手法,更不是什么简单轻松的事情。 在走到生死簿副本面前的时候,孟七夕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耗损自己生命的准备。 孟婆氏乃黄泉之主,她的寿命,和其他的神职有些不同。 如果是范无咎来修改,那小子,估计要搭上自己的半条命去,或许以后,修为也不得继续精进,陨落的概率,也极大增加。 可孟七夕不一样,这个世界上,只有阿罗汉的血,才能够杀死孟婆。 只是修改一次生死簿副本,就算天道要剥夺她的寿命,也必须在未来的因果中,派出一位阿罗汉,来收取代价。 可如今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人修炼到阿罗汉的境界,更不可能,会从自在天派出一位佛尊,只是为了来杀一个孟婆。 自在天,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冥府的小官,来和神庭敌对。 孟七夕也是掐准了这个点,才会在一开始,就打定了注意,前来修改。 她不怕死,如果死之前,能够让帝君得偿所愿,那就更没有遗憾了。 伸出手,孟七夕心念一动,在副本中查询瞿镜的那一卷文件。 亓官殊的文件,是错误的,这一点,没有人会比孟七夕更加了解。 在本来就错误的文件进行修改,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浪费。 第260章 倒不如直接从一开始,就从瞿镜身上下手。 ——这是只有两位大帝,崔子玉和孟七夕才知道的秘密—— 瞿镜的文件,是生死簿自带的“核”,不管生死簿如何变动,瞿镜的那一卷文件,永远都会存在,并且——一定正确。 虽然不知道在这一卷文件上,进行修改,会付出什么代价,但至少,文件能够保证绝对正确。 只不过,孟七夕搜索的那一卷文件名称字,并不是[瞿镜],而是[封景]。 很快就调出封景的文件,封景的文件,被两位大帝加过一层密钥。 孟七夕输入密钥,打开这卷被特意藏起来的文件后,翻过前面的基础信息,看到了瞿镜的生平事迹上。 从封景的出生,到他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被迫成为冥府吸纳阴暗祟气的容器。 他本该是冥府最尊贵的一位殿下,就连两位大帝亲临,都需要为他弯腰。 可是,冥府秩序的崩塌,两位大帝的先后失踪,都在一步步将这位尊贵的殿下,推向黑暗。 直到在十八年的爀鴠日,小殿下遇见了他生命中,最想得到的光。 一抹,本身就要消亡的光。 孟七夕叹了口气,她突然有些疑惑,当初为了让小殿下从【门】中出来,骗他说,可以凭藉自己的努力,将光带回来,到底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如今的小殿下,确实重新找到了他从小就喜欢,期待已久的光,也确实握在了手里。 可惜,光,迟早会有消散的一天。 等到了那个时候,小殿下又会如何呢…… 孟七夕的脑海中,思绪复杂万分,她不敢再去细想,连继续观看这一份文件的勇气都没有。 她把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又打开了小玉瓶的瓶塞,将里面一滴泛着浅金色的血液,用灵力托出。 单手捧着悬浮在掌心上空的血液,孟七夕又用左手凝出一把灵力做的小刀,对准自己的掌心,狠狠划开。 孟婆氏金色的血液,如同星子一般飘出,环绕在那滴属于裁决人的血液周围,簇拥着它,缓慢朝生死簿副本飘去。 副本察觉到有人意图修改文件,发出了警告地闪烁,闪烁之间,不断向外散发出排斥的灵力结界,意图将孟七夕推出去。 天道的规则,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反抗的,只是被结界扫到了两三下,孟七夕的眼角和耳边,包括她的唇角,都开始往外流下鲜血。 可孟七夕并没有因此停下,她咬着牙,继续尝试将血液靠近文件。 或许是裁决人身份的特殊,一直在往外排斥修改的生死簿副本,在结界接触到亓官殊血液的那一刻,突然停顿了一下。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孟七夕把握住了时间,成功将血液,送入了结界之内。 没有半点迟疑,孟七夕操控着血液,在文件上进行修改起来。 以亓官殊的血液为引,孟婆氏的神血加持,一笔一划,在文件的末尾,加上了几个字—— 【与、亓、官、殊、结、为、道、侣。】 八个字,差点没直接把孟七夕的血液抽空。 等“侣”字的最后一笔落下,孟七夕整个人,也被反应过来被修改未来的生死簿副本,弹了出去。 背部狠狠撞上柱子,再失力落下,孟七夕从口中咳出一大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液。 但她只是淡定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迹,一手扶着柱子,缓慢站了起来。 她来不及去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如何,拖着沉重的步子,重新走向副本。 副本生气到一闪一闪的,它努力想把这个新添上来的,不属于原本命运的安排,给修正回去。 可是,不管它怎么尝试,这句话,都像是本来就属于命运之中一般,无法擦去半点。 又感觉到那个大胆修改生死簿的讨厌鬼走来,生死簿副本闪烁的频率,更加快速。 “嗡嗡嗡——” 气急的副本发出威胁的嗡鸣,想要警告孟七夕离自己远点。 但孟七夕已经看到了自己加上去的那句话,她也注意到了副本想要修改回去,却失败的一幕。 眉眼间的担忧散去,孟七夕放松笑了一声,成功了。 如果这一次修改失败,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毕竟,裁决人的血液,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拿到的。 尤其是,今天就是裁决喝下【药】的时候,错过了今天,那以后,亓官殊怕是要彻底抽去情根了。 不过幸好,赶上了。 只要在药效发挥之前,给未来的命运中,填上了一条他们以后会在一起的暗示,那么至少,这个暗示,会在天道的不得不介入下,保证亓官殊留有一丝情意。 只要能留下一丝,也足够了。 孟七夕十分清楚,冥府的小殿下是一位什么样的神,他可是为了捉住生命过客的一抹光,都敢直接分了自己三魂的狠人。 哪怕他的三魂,性格各不相同,可他到底都是同一个人。 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什么时候见到他的光,他都会在下意识的心跳下,不管对亓官殊心动。 封景从小的时候起,就喜欢亓官殊了。 他已经喜欢了亓官殊了十八年,喜欢亓官殊的这件事,或许在就刻在了封景的骨子里,成为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 而克制到不去伤害亓官殊的事,也早就成为了他自己给自己下定的命令,直到成为了无需多言的本能。 只要给封景一个机会,让亓官殊还记得封景的一个机会,那么封景,就一定会将这道他从小就规划为自己所有的光,带回家。 孟七夕改完副本内容,将封景的文件重新加上密钥,封了回去。 确认不会有人找到这卷文件后,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象,施法将身上的血迹隐去,朝着冥府高层的会议厅走去。 引子已经埋下,那么以后封景和亓官殊的未来如何,就全看他二人自己的造化了。 等孟七夕离开藏卷室后,生死簿的副本,在没有任何人的操作下,自己打开了属于封景的那卷文件。 文件之上,原本是金红血字,新加上去的地方,颜色一点点褪去,直到成为了和文件文本一模一样的黑色字体,融入下拉条之中。 紧跟在加上的那一条时间在线,形成了新的事件: 【历七年冬,封景以道侣名义,主持亓官殊的葬礼,葬礼结束后重归冥府,继任帝君。】 …… 尧疆。 亓官殊暂时没有以正式的身份回来,这些本来都应该是亓官殊处理的事,全都压在邬铃儿的身上,让她有些忙不过来。 偏偏她还不能把这些卷宗带出办公区。 尧疆的卷宗,全都自带定位功能,不管是长老院,还是峒楼的督察部,都能够感应到宗卷的所处地。 要是她把卷宗带出去给亓官殊办理,先不说长老院那边会不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后,对她进行惩罚。 只怕亓官殊也会先揍她一顿,因为她把“敌人”,引了过去。 正埋在卷宗中邬铃儿,眼圈底下已经有了一圈乌黑,但她依旧打着哈欠,继续坐在位置上,不停查阅批改着这些卷宗。 天地良心,如果有朝一日,她能够飞升成神,那么,她一定会是一位文神。 一天批阅千百卷宗的那种。 无他,全靠好哥哥的“精心培养”。 再一次批改完一卷条令,邬铃儿的贴身婢女阿照,敲门走了进来。 “圣女,长老院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请您过去一趟。” 阿照双手呈上一封盖了蜜蜡的黑色信件,将自己已知的消息,全部告诉了邬铃儿后,站在一侧,等待邬铃儿的回答。 邬铃儿放下笔,接过信封,看了一眼封面上,用金粉混了朱砂画出的,尧疆外侧环绕了蝴蝶翅膀的衔尾骨蛇图腾后,拆开了信封。 里面只放了一张写了“祭”字的白纸,除了这个字以外,什么消息都没有。 只是这个?一个“祭”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想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邬铃儿又拿起信封,往里面看了下。 果然,还在信封中,找到了一块树叶薄厚的小玉佩。 玉佩是半边蝴蝶翅膀的模样,整体都是镂空的,精细到了每一丝经脉的刻画,非常漂亮。 这是峒楼中,有要事商量发生时,才会使用的通知令牌。 出动了冥蝶玉佩,长老院中,是发生了什么重要事情? 薄薄的一片玉佩,在邬铃儿的手中,很快就热了起来,邬铃儿将小玉佩在掌心中翻转了一下,开口问道:“是谁来传的消息?长老院可有说,何时要去?” “是长老院中的骨玉侍卫,前来送的信,他现在正在门口等候,说是情况紧急,现在就需要圣女前去。” “现在?” 这么快吗? 邬铃儿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抚摸了一下玉佩,站起身来,对阿照吩咐道:“更衣。” 第261章 圣女的仪礼服饰并不算复杂,再加上邬铃儿来之前,就是穿了一整套服饰,阿照只需要简单将邬铃儿的发饰佩戴上去,也就差不多了。 骨玉侍卫一直以来都没有谁见过,只知道他们只专属于长老院,听从大祭司的一股势力。 听闻,所有的骨玉侍卫,都是一层一层用最严厉的淘汰方式,选拔出来的。 他们每一位的手上,全都沾满了数不清的人命鲜血。 没有人见过骨玉侍卫的模样,他们从进入侍卫试炼起,便一直带着遮住大半张脸的白骨面具。 邬铃儿看了一眼只露出一张唇和小半张脸的骨玉侍卫,有些好奇地歪了下头,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姿态模样像极了亓官殊。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来自哪里,直接授命大祭司,那为什么长老院可以命令你们?” 此话刚说出来,邬铃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底闪过一丝深思,福至心灵的,她好像理解了长老院的那一个“祭”,是什么意思。 不用骨玉侍卫回答,邬铃儿自己接上:“是有关大祭司继任一事?那你是……” “祭司部曲首席。” 骨玉侍卫声音冷淡,语调没有半点起伏,就连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感觉,都像极了不通情理的冰块木头人。 扫了邬铃儿一眼,骨玉侍卫完全没有畏惧她这个圣女的意思,看邬铃儿都准备好后,转过身去,在前面开始带路。 还真是一个无趣的家夥。 暗自冷笑一声,邬铃儿不慌不忙跟在他身后,朝着长老院的方向行去。 要说长老院,她自从担任了圣女这个职位后,就没有少去过。 谁让她小时候,总是跟着亓官殊一起搞事情呢。 偏偏亓官殊是个聪明的,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让其他人发现他的半点错误。 而她,只能是那个被长老包抓,一个人担着两份罪责,进入长老院受刑的倒霉蛋。 邬铃儿甚至都想好了,要是以后亓官殊继任了大祭司,她一定要让哥哥,把这些骨玉侍卫,分一个给她研究研究。 还有这个什么部曲首席,必须要让他摘下面具来,让她好好看看长什么模样! 暗搓搓地在心里打算着,邬铃儿越想越高兴,去长老院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不过,她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 等她到了长老院后,发到会事厅中,坐满了六位长老,旁边还站着几位打扮一样的骨玉侍卫后,邬铃儿的心情,沉了下来。 看上去,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啊。 收好自己打趣的心情,邬铃儿心中隐约打着鼓,踏入了气氛沉重的会事厅中。 坐在中央的那位白发老者,看到邬铃儿进来后,挥手关上了会事厅的门,他声音低沉枯老,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显得有些可怕: “来了?那就开始吧。” 大长老的话音落下,那位领头的骨玉侍卫,也直接坐在了一个位置上。 他的身后,其余的骨玉侍卫都排好了队伍,像影子一样,站在了他的身后。 看来这个人的身份,确实不太简单。 邬铃儿心下愕然,带着些许迟疑和担忧,也落了座,等她也坐下后,大长老却并没有立刻开口,反而看向了坐下的那位骨玉侍卫。 等那位骨玉侍卫点了头后,大长老才继续开口:“圣女,这次叫你来,是为了大祭司继任一事。祭司考核即将到来,关于这件事,有些变动 ,可能需要通知你一下。” “长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族内有规定,少司官从选拔出来的那一天起,就是以大祭司的规格进行培养。不出意外的话,少司官就会直接继任大祭司才对。” 这不是早就规定好的吗? 从小到大,长老就一直以大祭司的标准教导哥哥,并且经常会提醒哥哥,他未来要继任大祭司,所以必须遵规守纪。 包括邬铃儿在内,她一直都认定,哥哥就是未来的大祭司,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现在,长老的话里话外,却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亓官殊,可能并不会是大祭司了。 这让作为哥哥毒唯的邬铃儿,怎么能忍? 她的语气,也有些不好起来,邬铃儿忍着怒气,虽然还保留着些许对长老的恭敬,但她已经有些不开心了。 长老们又何尝不知道邬铃儿这句话在质问什么?事实上,他们的心情,也十分复杂。 和邬铃儿一样,他们也早就认定了亓官殊,是未来的大祭司。 亓官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是一个好孩子,亓官殊表现出来的天赋,也让他们非常骄傲。 他们都认为,亓官殊会是尧疆中,除了玹尊外,最出色的一位大祭司。 直到传说中的骨玉侍卫出现,找到了他们。 大长老叹了一口气,和其他几位长老们对视一眼后,顶着所有人注视的压力,开口道: “族内确实有这样的规定,但,这份规定,是基于少司官从未破戒的前提上的。” “哥哥没有破戒!他绝对不会去做那些违反规则的事情!” 邬铃儿几乎是在大长老话音落下的同一瞬间,就厉声反驳了回去。 她问过哥哥的,亓官殊告诉她,他没有破戒,那么她就相信亓官殊,一定没有破戒。 那既然少司官从来都没有违反过规则,凭什么又要剥夺他继任大祭司的权利? 听邬铃儿这么一说,大长老便明白过来,她是误会了什么。 “不管有没有破戒,少司官魂灯显示,他确实有过动情迹象。少司官的资格不会被取消,他依旧可以争取大祭司的继任资格,只是……” 大长老再次看了一眼骨玉侍卫,可他没有办法从骨玉侍卫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的变化:“现在要增加一位大祭司的备选人了。” “凭什么?除了少司官,尧疆之中,还有谁有资格可以成为大祭司的候选人?” 如果大祭司真的这么容易就可以继任的话,那还要少司官干什么? 尧疆的规矩,是以大祭司为尊。 一族之尊,岂是什么人都能够上来捞一杯羹的?从身份,到能力,最后再到对大祭司的亲和度,这些都缺一不可。 亓官殊能够在年少时就被选为少司官,不只是因为他是金瞳裁决人,也因为他是有史以来,对大祭司亲和度最高的人! 没有人,可以比亓官殊更适合成为少司官! 他就是最适合成为大祭司的人,整个尧疆之中,除了亓官殊,邬铃儿想不出另一个人,还有资格可以争取大祭司的继任资格。 “有。” 这次打断邬铃儿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骨玉侍卫,他淡淡看了一眼邬铃儿,说出了一个名字: “十二峒的圣子,鲜梵。” 尧疆有峒楼,峒楼是整个族内最内核的管理层地点,峒楼的存在,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峒楼之外,尧疆之内,还存在一个十二峒。 十二峒和骨玉侍卫一样,都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和地方。 传闻中,玹尊曾经的祭司殿,就落于十二峒中,那里摆放着玹尊生活的所有东西。 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人找到过。 十二峒和骨玉侍卫一样,是专门为了大祭司而存在的地方。 据说,十二峒的功法,也高于尧疆外层。 如果峒楼是尧疆外层的内核之地,那十二峒,就是尧疆内层的内核。 邬铃儿刚想骂回去,什么东西,也敢插圣女的嘴,但看到是骨玉侍卫说的后,她却一腔怒气,都堵在了胸口。 尤其是在听到十二峒三个字后,她的脸色更加奇怪了,哑然片刻,邬铃儿的神气,被狠狠浇灭,她眼神恍惚一瞬,无声呢喃:“十二峒……” 那不是传说中的地方吗? 如果真是十二峒的人,那……好像还真有资格,和少司官争夺祭司之位。 “族内确实有过规定,少司官以大祭司继承人的身份进行培养,只等继任时间到,少司官就可以直接担任大祭司。 可,族内规矩也说了,倘若少司官在继任大祭司之前,存在或疑似有违规行为的话,那么就会采用备用方案,由十二峒的圣子担任大祭司。 同时,少司官将代替圣子,进入十二峒,永世不得出峒。” 骨玉侍卫的话,没有人敢出言反对,邬铃儿的脸色来回变换了好几下。 她确实坚定的站在自己哥哥这边,可在尧族的大是大非前,她还是懂得分寸的。 咬了下牙,邬铃儿放下姿态,询问道:“请问,如果少司官没有违规,即便有第二位继承人,是不是还会由少司官继任大祭司?” “是,”骨玉侍卫回答,“如果在最终的考核中,少司官成功通过,那他依旧会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 那就好。 第262章 只要这个所谓的第二候选人,不会真的威胁到哥哥,那就无所谓。 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邬铃儿又问:“你刚才说,如果少司官不通过,会代替圣子,进入十二峒,永世不得出来,这是为何?” “此事有关内门,无可奉告。” 骨玉侍卫回答,似乎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就只是通知长老院,大祭司的候选,需要增加一个而已。 把该说的话,全都说完,骨玉侍卫站起身来,对着邬铃儿和长老们微微颔首后,离开了会事厅。 邬铃儿坐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刚才骨玉侍卫说的话,也跟着站起身来,对长老们行了一礼:“那铃儿也先告辞。” 大长老完全是看着邬铃儿和亓官殊一起长大的,这两个孩子,在长老们的心中,都相当于是自己的亲孙女,亲孙子一般。 他点了下头,温和道:“既然来了峒楼,顺便去祭司殿为玹尊上柱香吧,愿玹尊保佑,少司官能够平安喜乐。” “是。” 从长老院中离开,邬铃儿带着复杂的心情,前往祭司殿。 她以前来这里的时候,都是跟着亓官殊一起,亓官殊作为少司官,常年都在祭司殿中上课修行。 等长大了后,她倒是来的少了。 不是因为她不想来,而是她作为圣女,有自己专门的课程要学习,没有时间来了。 久违地来到祭司殿,邬铃儿点燃了一根引魂烛,朝着玹尊的金身处走去。 将引魂烛放入法华莲花中,小心送进玹尊金身前的净水之中。 邬铃儿双手结出一道复杂的手势,认真对着尧疆的首位大祭司道:“望玹尊大人,能够护佑我族,保哥哥平安归来,顺利继承大祭司。” 祈祷完毕,邬铃儿刚放下手,却发现净水池的玉石台处的魂烛排列,有些不对。 她一个个数目数了过去,随后蹙眉疑惑:“咦,怎么少了一根鲛泪引魂烛……” 祭司玉台前的魂烛数量,都是规定好了的八十一根,族内的鲛泪魂烛数量,更是稀少。 一根鲛泪魂烛,可以燃烧千万年。 这里的魂烛,都是一直燃烧着的,还没到更换的时候。 可是现在,这里的魂烛,居然少了一根。 难道是有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直接偷祭司殿的魂烛吗? 真是奇怪。 正打算去祭司殿的侧殿,取出一根新的魂烛点上,邬铃儿却听见了殿中,传来了些许细碎铃声的响动。 “谁?!” 立刻警惕起来,邬铃儿取出自己的小笛子,开始运转灵力,缓步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走去。 “铃——铃——铃——” 小铃铛的声音持续响起,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邬铃儿发现了。 邬铃儿手中握着笛子的力度,逐渐加重,并且缓慢将笛子靠近唇边。 正当她准备吹响笛子,唤出虫蛊的时候,祭司殿的里屋中,有一道身影浮现了出来。 那道身影一点点从纱幔后靠近,身上的配饰,也因为走动,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那人走得很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却每一步都格外沉稳。 脚步声有节奏地落下,像一圈圈击打在湖面上的涟漪,规则又死板。 有纱幔的存在,邬铃儿根本看不清这人的模样,可是,她却总感觉这道身影,有些眼熟。 就在邬铃儿在脑海中筛选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是可以和这个人对得上的时候,这人探出了手背,轻抚纱幔,动作随意又潇洒地掀开了遮住面目的这层薄纱。 “哥哥?!” 看到纱幔掀开后,露出的那道熟悉面容,邬铃儿心跳一顿,惊讶出声。 “你怎么会在这?” 刚想继续问出这句话,邬铃儿却发现,亓官殊的表现,好像有些不太对。 他虽然表情淡漠,可是亓官殊的眼中,却并没有半点流光。 他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固然维持着高高在上的清冷姿态,却空有其形,没有半点生机。 不止如此,亓官殊的动作,也有些僵硬。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邬铃儿在近距离的观察下,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亓官殊走路的慢,或许并不是因为他心有城府,而是——他完全是被人操控着走动! 同为尧疆族人,邬铃儿可太清楚这种控制他人的手段了。 举起手腕,邬铃儿轻轻晃动腕间的素铃,铃音响起,一圈圈落入亓官殊的身上。 但亓官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嗤。” 祭司殿中,一道极具少年气的轻笑响起,笑声起的快,落的也快。 “亓官殊”站起身子,从纱幔后走出,空洞无神的眼睛,垂眼望向这位警惕炸毛的小圣女。 他轻轻抚掌,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别紧张,我只是想来看看阿殊哥哥,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不过,我有一事有疑—— 尧族最尊贵的少司官大人,为什么—— 只是一具神桐木制作而成的傀儡啊?” 少年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天真的疑惑,从“亓官殊”的背后探出头来,发间的小配饰,叮铃哐啷地撞在一起,却一点都不显得吵闹。 他身上也是穿着尧疆的服饰,不过,和亓官殊有些区别的是,少年的衣服上,绣着的是五毒和草药。 他的颈部和发间,也都佩戴着纯银的蛇形项圈和发饰。 看上去,比百里若还多了几分异族风味。 “你是谁?” 邬铃儿对眼前的这个人很陌生,可是,这个人展现出来的能力,又是实打实的尧族蛊法。 尧族之内,什么时候还有这样一位人物了? 她不太敢贸然动手,毕竟,现在“亓官殊”还在少年的手里,即便这并不是哥哥的本体,邬铃儿也不希望,“亓官殊”受到任何伤害。 少年背着手,左右走了几步。 被他暂时操控的亓官殊,也学着少年的模样,双手背后,跟着左右走了几步。 两个人做着一样的动作,却怎么看,怎么有些诡异。 少年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没骨头一般搂在“亓官殊”的身上,靠在“亓官殊”的怀里,少年弯了弯眸子,乖巧开口:“你是圣女姐姐吧?你好呀,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鲜梵,来自十二峒,是阿殊哥哥的——表弟。 算起来,我还要叫你一声小表姐?小表姐,初次见面,没为你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抱歉呀。” 鲜梵似乎非常喜欢亓官殊,完全把亓官殊当成了抱枕,赖在身上一直不肯起来。 不过,他的眼神格外纯澈,和百里若那个死变态的占有欲完全不同,鲜梵对亓官殊的喜欢,真的只是喜欢。 他像是一个找到了心爱哥哥的小屁孩,抱了“亓官殊”好一会后,才想起来继续追问:“姐姐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阿殊哥哥,只是个傀儡呢?” 邬铃儿:“……” 妈的,出来一个百里若跟我抢哥哥就算了,这又特么的是从哪里蹦出来的表弟,也跟我抢哥哥! 你叫谁阿殊哥哥呢! 这是我哥哥! 我哥哥! 有些委屈的小圣女,气到直接拿笛子去扔鲜梵,鲜梵装模作样害怕,躲进“亓官殊”的怀里,还不忘记操控“亓官殊”,搂住自己。 看的邬铃儿的火气更大,一时间,什么礼仪都忘记了,直接挽着袖子,冲上前,就要扒开鲜梵:“你给我从哥哥怀里出来!这是我哥哥!不准你抱着我哥哥!” 鲜梵不听不听,连忙搂紧亓官殊,仗着邬铃儿不敢真的动手伤到傀儡,从傀儡的怀中无辜抬眼,双眼湿漉,委屈极了,对着邬铃儿道: “也是我哥哥,我最喜欢阿殊表哥啦!从小到大,我都是以哥哥为目标,好好学习的!姐姐,你已经霸占了哥哥快二十年,你就让让我吧~” 邬铃儿扒拉的动作停下,她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咬牙骂道:“好茶啊。” 好嘛,看来百里若那个小黑莲,碰到对手了啊! 想到这,邬铃儿的心情居然诡异的好了不少,她理了一下衣袖,将仪态收拾回去,看着幼稚的鲜梵,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缓慢开口: “表弟,不是我和你抢哥哥,而是你不懂,有一个坏人,总是要抢哥哥,把哥哥当成他的所有物,我这是想要保护哥哥啊。” “谁啊?” 看到鱼儿上鈎,邬铃儿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不少,一字一顿道:“百里若。” 第161章 把他带回来(幻境副本开启) “百里若?” 重复了一遍邬铃儿口中的这个名字,鲜梵若有所思地垂了下眼睫。 不过,他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太久,就抬起头来,用那双干净到有些幽深的墨瞳,毫无任何表情地望着邬铃儿,当他眼中不带任何情绪的时候,看上去,还真像尧疆之中,那些可怕冰冷的蛊虫。 第263章 “圣女姐姐,你该不会是想拿我做刀,去帮你处理了这个和你抢少司官表哥的人吧?我看起来,很傻吗?” 不解地眨了下眼睛,鲜梵摇了摇头,又自己弯了下眼尾,露出纯良的微笑,他握起神桐木傀儡的手,从腰间的百毒囊中取出一堆雕刻着衔尾骨蛇的银镯子,戴在了傀儡的手腕上。 “姐姐若是不喜欢那个人,自己处理了便是,我才不想在这些麻烦事上,浪费时间。” 邬铃儿不置可否,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如果鲜梵真的因为她的几句话,就去针对百里若的话,她反而还会怀疑一下,鲜梵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现在嘛……挺好使的,至少还知道她是故意的。 哼了一声,邬铃儿看着鲜梵给傀儡戴上手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镯子呀,”百里若用怀疑嫌弃的目光,扫了邬铃儿一眼,似乎是在思考,她怎么蠢到连镯子都看不出来了,“这是我特意为少司官表哥带的礼物,我本来还以为这次出峒,可以和少司官表哥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呢……没想到,只是一具什么都没有的傀儡,哼。” 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呵,你也真是想的挺美。 在心底默默吐槽着,邬铃儿并没有因为鲜梵的解释,而对镯子放下心来:“哪有人见面,是送镯子的?镯子在族内代表什么,你不知道?而且你这镯子,还刻着我族图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我对我少司官表哥献殷勤,你羡慕啊?就不给你,就不给你!我知道又怎么样,我就是要送镯子!这可是我花了几年时间,用灵力一点一点刻出来的,能在关键时刻,帮少司官表哥挡下致命一击呢!” 鲜梵双手叉腰,扬着下巴,语气骄傲自豪道。 在尧疆,镯子一般都是送给心上人的定情礼物,意味着—— 我将心甘情愿被困于枷锁,将此生与卿牢牢相铐。 他虽然在十二峒长大,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那枯燥烦闷的峒山,可是,他却是一直听着前山少司官表哥的故事长大的。 在他的心里,少司官是他见过除了玹尊外,最厉害的人! 他很敬佩自己这位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表哥,也一直在有意识地去模仿表哥的行为打扮。 可以说,鲜梵几乎一直是作为亓官殊的影子长大的。他所接受的教育,几乎和少司官无差。 鲜梵心境纯澈,是一张真正的白纸,他不懂情理,却依然想送一对镯子给亓官殊。 不是因为他想和亓官殊在一起,而是他把亓官殊,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那个人。 心上人,心上之人,为什么一定要是爱侣,而不能是家人呢?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以离开十二峒,但是他还是每天都盼望着,要是有朝一日,他能够亲自去到前山,见一次少司官表哥就好了。 直到骨玉侍卫找到他,对他说,他有资格去往前山,去和少司官表哥共同争取大祭司资格时,鲜梵简直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临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鲜梵高兴的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在通过了十二峒内山长老院的考核后,鲜梵终于获得了出峒的机会,跟着骨玉侍卫,一同来到前山。 他想都没想,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少司官表哥。 他满心欢喜,都在心里、梦里、脑海里演示了好几万遍见到表哥后的场景,却没想到,他找到亓官殊的落脚地点后,看到的,却只是一具空有亓官殊外貌的神桐木傀儡。 虽然有些小失落,但鲜梵还是很开心,他十分细心快乐地为傀儡整理了一下衣服:“圣女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阿殊表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傀儡确实也能够让他看到敬佩已久的表哥,但鲜梵还是更想见到鲜活的,真正的,有灵魂的亓官殊。 “我不知道。” 一提到这件事,邬铃儿也有些烦躁,以前亓官殊有什么事情,都是会告诉她,和她一起商量的。 可自从哥哥离开尧疆后,他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全都变成了邬铃儿只能从他人口中听见结果的模样。 亓官殊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他再也不会如同从前一样,把什么事,都告诉邬铃儿了。 包括这一次的京航失踪案,亓官殊完全没有和邬铃儿提起过一次。 她也不知道亓官殊在打着什么主意,她只知道,她也不清楚亓官殊回什么还厚回来。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算鲜梵现在是大祭司的第二候选人,那距离大祭司的继任时间,还有半月有余,至少要等这次大祭过后。 怎么看,时间都还算充裕,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让亓官殊回来呢? 半月的时间,亓官殊应该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点了下头,鲜梵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低下头去,在自己的百毒囊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就掏出了一个牙签盒大小的小木盒。 鲜梵双手捧着小木盒,闭着眼睛非常虔诚地在手中晃了几下,嘴里还小声念念有词,只可惜声音有些太小,邬铃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邬铃儿好奇,这动作看上去也不像是要施蛊,也不像是要抽出什么武器:“你在干什么?” 鲜梵:“求签!” 两个字让自认为已经见过大世面,没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圣女,沉默了。 求……签? 不是,作为一个尧疆人,为什么会有求签这种方式的存在啊? 就算是要占卜,那作为一个玄门人,难道不应该是掐算或者掷卦吗? 继续闭着眼睛,沉浸在求签的过程中,鲜梵就差找个蒲团,跪在上面,开始叩首问签了。 终于,鲜梵从他自制的小盒子中,甩出来了一根木签。 出于好奇,邬铃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签上写了什么,她倒要看看,是怎么个求签法。 可是,让邬铃儿失望了。 鲜梵摇出来的木签上,一个字都没有,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和图案,用简单的话来解释,那就是鬼画符。 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东西,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信息的。 偏偏鲜梵看懂了,他认真点了下头,又把木签收了回去,整理好小盒子,重新放回百毒囊中,鲜梵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中,取出了一对银护臂。 鲜梵的衣服,是小宽袖的常服,他仔细把袖子叠起来,用刻着五毒和草药的银护臂固定住,直到袖子不会到处乱动后,才去整理另一侧的袖子。 两边的袖子全都整理好,鲜梵走到神桐木傀儡身边,弯下腰去,准备将傀儡抱起。 “?!” 这又是要干什么?! 邬铃儿眼皮一跳,下意识就准备开口训斥,从鲜梵手中,将哥哥的傀儡抢回来。 鲜梵不动声色,一手搂着傀儡的肩膀,一手从百毒囊的表面拂过,拈指一笑,对着邬铃儿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声音清脆,音落指开,邬铃儿只感觉有一阵轻细的香风吹过,鼻尖嗅到些许草药的芳香。 尽管邬铃儿在第一时间内就反应过来,不应该去闻,但她的动作,也已经慢了。 不但慢了,还根本没有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 从香起,到吸入,这整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又或者说,哪怕邬铃儿反应了过来,她也没有办法阻止香气的摄入了。 “你要对哥哥做什么?” 心跳一滞,邬铃儿着急起来,她努力想要靠自己的能力,去冲破禁锢,让自己动起来。 但她惊讶的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她都没有办法改变一分。 鲜梵的这道香,邬铃儿居然一点都不了解。陌生的香,陌生的控制方法,让邬铃儿既慌张又惊愕。 早就听闻十二峒的实力不同寻凡,可她这还是第一次实质的感觉到,十二峒能力的可怕—— 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让另一个人丧失反抗的能力,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十分令人惊讶的。 好在,鲜梵只是想控制住邬铃儿,并不打算对邬铃儿做些什么。 他一手护住傀儡的肩膀,一手绕过傀儡的膝弯,将失去操控而闭眼倒下的“亓官殊”,抱入怀中。 鲜梵年纪不大,看上去似乎还未成年,可是他已经有接近一米七八的身高了。 虽然比起亓官殊来说,还是稍微矮了一些,但他将傀儡抱起来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吃力。 “不好意思呀,圣女姐姐,我要带少司官哥哥离开一下,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伤害表哥的。” 和其他那种达到目的,便直接离开的贼子不同,鲜梵礼貌极了。 他不但好心地对邬铃儿解释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去做什么,还补充道:“花不了太多时间的,是有关大祭司选拔的事。 我不会和少司官哥哥抢这个位置的,相反,我非常希望表哥可以成功继任。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先让哥哥回来。只是一具傀儡,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祭司试炼的。” 第264章 解释完毕,鲜梵又看向了邬铃儿之前想要拿过去补上的引魂烛,他抿了下唇,开口:“这些魂烛,常年感受来自玹尊的力量和信仰,或许早就开了灵智,说不定,还有机会化形呢,不过……它们要是化形的话,那尧疆的规则,估计都要乱套了吧。” 他的这段话,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的自言自语。 说完后,很快就忘记了,抱紧怀中的“亓官殊”,提气朝着门外离开。 只剩下邬铃儿一个人站在原地,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移动,一直目视鲜梵带着“哥哥”离开,完全看不到身影后,才愤恨收回视线。 咬牙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句鲜梵,邬铃儿的脑海中,又回想起来刚才鲜梵说的那些话。 这些魂烛……有机会化形么…… …… 鲜梵一路抱着“亓官殊”绕过峒楼的祭司殿,来到后山的一处山门前。 他并没有将“亓官殊”放下,而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日头的高度。 担心太阳会晒到“亓官殊”,哪怕“亓官殊”现在是闭着眼睛的一具傀儡,但鲜梵还是非常贴心地帮“亓官殊”遮了一下光。 看了好一会的太阳,鲜梵才重新搂紧“亓官殊”,朝着一棵大树走去。 并没有想像之中的撞上去,大树的表面,就如同水面一般,在接触到鲜梵和“亓官殊”的那一刻,自动扩散开波纹,将鲜梵二人融了进去。 没几秒钟,鲜梵就带着“亓官殊”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一面丛林,一面宫殿。 波纹再次散开,抱着“亓官殊”傀儡的鲜梵,从空间信道中走出,他脸上带着激动的笑意,手中抱着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 宫殿的布局,和峒楼的祭司殿格外相似。 要说唯一不同的点,大概就是这处宫殿看上去,比峒楼的那处,更加古老,只看一眼,就从心底感受到压抑不过来的沉重和威严。 不过这样的威严,显然没有对鲜梵造成什么影响,他踩着沉稳的步子,一直抱着“亓官殊”,来到了宫殿处的一处潭水前。 这处水域的布局,和峒楼祭司殿摆放玹尊金身的那处一模一样。 只不过,在这里,并没有玹尊的雕像,正片水域幽静冰冷。 水面上,也没有用法华莲花承着的魂烛。 不过,倒是开着许多朵灵力虚幻缥缈而成的巨大莲花。 每一朵莲花,几乎都可以躺下一个人。 鲜梵小心将“亓官殊”在水池边放下,随后跪在旁边,双手撑在水池旁的玉石台边,低下头去,看照射出自己模样的水面。 “我把哥哥带来了,然后呢?我要怎么做,才可以见到哥哥?” 小少年对着水面做着鬼脸,他对水池好奇极了,不过,他一直控制着自己,不去伸手碰水面。 鲜梵看了好一会水面,觉得无趣,又坐直身子,双手乖巧放在膝盖上,跪坐在“亓官殊”的身边,仰起头来,去看一点点出现在水池边上的高大男人。 男人的出现十分突然,他的身形如同烟雾一般,渐渐显示出来,却一点都不突兀。 站在那里,就好像他本来就一直待在这里一样。 他身上穿着贴身干练的黑色尧族服装,双手环臂站在水池边上,身上没有任何配饰,但是并不会有人会怀疑,他不是尧疆人。 他的黑色服装上,用银色的暗纹绣着衔尾蝶翅骨蛇,隐约间,还可以看见些许七瓣的金色枫叶图腾。 男人扎着一个简单的高马尾,脸上戴着贴合骨骼的骨玉面具。 如果邬铃儿现在在这里的话,她一定可以认出来,这个家夥,就是之前叫她去长老院开会的祭司部曲首席! 部曲首席身形的显现期间,鸦羽一般乌黑的长发,一寸一寸褪色,逐渐变为与亓官殊相差无几的银白色。 他垂眸扫了“亓官殊”一眼,伸出一只手来,翻转手腕,拈指之间,一朵灵力凝成的七瓣金枫浮现在首席的指尖。 部曲首席拈着七瓣金枫,随意弹指松开,金枫失去手指的支撑,随着风意,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 鲜梵的视线一直盯着这朵金枫,跟着金枫的飘落路线,一直看到它落在了“亓官殊”的唇瓣上。 金光乍过,金枫如同霜花一般,在触碰到东西的一瞬间,融化开来,散做无数飘起的金色小星子,有规则地盘旋在“亓官殊”的身体上方。 “带着神桐木,跳下去,”部曲首席轻轻启唇,从那张如同抹了一层羊脂的唇中,清冷飘出一句话,“好孩子,去将他带回来。” 部曲首席的声音,似乎和之前在长老院的时候,有些不太一样了。 在长老院中的时候,部曲首席的声音固然没有什么感情,但也是宛如寒风刀刃的冷。 可现在的他,说出来的声音,却好像自带了一层空灵滤镜,清冷之余杂着一种贵气的风雅,又有一种不自觉的蛊惑漠然。 让人耳根在听到这道声音后,不自觉漫上红晕,忍不住想要继续听下去。 部曲首席的视线,透过白骨面具,落在神桐木的傀儡身上,他的那双眼睛藏在阴影之下,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神色。 可是,却不难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或许,不应该说是不开心,应该是——嫌弃和愤怒? 鲜梵分不清,但是他很听部曲首席的话。 哦了一声,从跪坐的姿势爬了起来,认真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地面上根本没有半点灰尘。 干净到,不像一个凡间该有的地方。 小少年重新将敬佩的表哥搂入怀里,站到了水池边上,转头问了一句:“只要我跳下去了,就可以把阿殊表哥带回来了吗?” 他的眼底干净纯澈,并不疑惑自己为什么要跳下去,也一点都不好奇部曲首席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他的眼中,从始至终,都充满着对亓官殊的喜爱,以及可以带回哥哥的期待。 部曲首席微微颔首,伸出右手,用拇指,轻轻在食指上划了一下。 浓郁到几乎是深金的一滴血液,从部曲首席的食指间凝出。 他随意挥动了一下食指,用灵力控制着金色血液落入水池之中。 霎时间,整片水池都沸腾了起来,只在瞬息之间,就变成了一片金海! 包括原本漂浮在水池上的灵力大莲花,也在水面变色的那一瞬间,唰地绽开,又一朵朵沉入水池之中,让水池的沸腾程度,更加大。 “记住,一定要让他自己说出自己的名字,直到他记起自己是谁后,才能将他带出来。” “知道啦!我一定会将阿殊表哥,平安带回来的!” 再次将这个强调了好多遍的要求记下后,鲜梵上前一步,带着神桐木直接跳入了沸腾的水面之中。 水面因为鲜梵的跳入,逐渐平静下来,一直到恢复成最初的模样后,颜色褪去。 金色消散,不过原本的灵力莲花,却并没有重新浮现出来。 部曲首席站在水池边,望了安静下去的水面好一会后,才收回视线。 他意味深长地抬起头来,在宫殿夜明珠的照明下,部曲首席面具下的那双眼睛,终于看得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双颜色极淡的雾色瞳,哪怕看不清眼型如何,却依旧可以从那眼波的流转中,看出他的冷傲风流。 风流,和冰冷,两个截然不同的词,却能够同时从他的眼中看见。 极致反差的冲突交杂下,让他的这双眼睛,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魅力。 部曲首席动作轻缓的眨眼,一举一动之下,全是高位在上的慵懒和贵气。 他唇角轻扯,似乎从他的唇中溢出了一道冷笑,可惜声音太轻,没有听清。 雾瞳幽暗一瞬,部曲首席唇瓣相碰,冰冷隐忍:“淩霄……” 不带任何感情的念出这两个字,部曲首席身上的服饰,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变换着。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他似乎并不怕这位被所有神明都讳莫如深的淩霄,甚至是有些生气。 他不惧淩霄,并且也并不打算尊重。 不到两三息,部曲首席的衣服,就从简单干练的黑色劲装,变成了复杂繁琐的华袍。 他摘下脸上的白骨面具,随意扔进水池之中。 面具在触碰到水池的那一瞬间,就彷佛是接触到了什么腐蚀性极高的液体一般,片刻融化。 “希望你不要让本尊失望,少司官。” 部曲首席的身影如同他出现时一般,化作烟雾一般,又消失在了宫殿之中。 一句饱含深意的话,也跟着呗碾碎在了风中。 …… “仔细搜,必须把这异族人找出来处理掉,不然打扰了大祭司计画,我们都要死。” 完全听不懂是在说什么,这些声音,和中原的话,完全不一样! 这些,都是异乡人! 第265章 捂住嘴,一位身上衣服有些破烂,部分裂开的布条,都死死跟着干掉的血液,黏在皮肉中的小男生,躲在用来装菜的编笼里,听着外边那群人的说话声,连抖动的弧度都不敢做大。 脚步声和银饰相撞的铃铃声交杂在一起,看似热闹,但在小家夥的耳里却如催命符一般。 他是被拐卖过来,听卖他们的那群人说,他们这群人从中原送到这里来,是专门要送去祭山神的。 其实也就是去送死的。 小家夥还在笼子里的时候,就一直在计算着逃跑的事情了。 可惜,他一个人谁也不认识,周围的这些孩子们,也都胆小极了,根本不敢和他说话,一天天的,就知道哭。 真是烦死他了。 呵,哭? 哭有什么用,难道哭,就可以不死了吗? 颈部松松垮垮围着几圈黑色布带的少年,低下头去,将眼底的神色,全部都掩藏下来。 他其实不怕死,可是,他也并不像就这样啥都不是的死去。 祭品?山神? 他凭什么要成为祭品,去供奉那些,他根本就不信,也完全不护佑自己的神? 所有的神明,都是愚蠢的人,自己安慰自己而幻想出来的谎言罢了! 少年一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笼子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在盘算着离开。 一路而来,看守的人员几乎寸步不离,就怕他们逃跑。 严格的看守,让少年也没有办法找到机会离开。 随着距离中原越来越远,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少年的心情,也越来越低落。 看这样子,他们是要被送去很远的地方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他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够逃回去。 又或许,他可以在逃跑后,天大地大,随便去哪里游玩? 少年在心里构思着,终于让他逮到了逃跑的机会。 趁卖家和买家双方交接之际,直接抽了最近一个看守人的刀,仗着身体的瘦弱,在混乱之际,从中缩骨钻了出来,少年头也不回地就开始逃跑。 本来也不止他一个人溜出来,但其他人跑的实在是太慢,来了已经被杀害了。 少年不知道这是哪里,所有人说着听不懂的话。 穿着也比中原开放多了,银饰铃铛什么的,佩戴得到处都是。 衣服上,屋檐上,柱子上……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到底是有多喜欢铃铛和银饰? 甚至还有一些人头发是卷的,瞳色是异样的,和他们的黑色瞳孔,完全不一样! 怪人,怪地。 这里到处都透露着古怪。 少年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羊羔,他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毫无头绪地乱躲藏着,他之前构思的那些逃生方案,全都在看清陌生环境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少年很茫然,他只知道,这群人很凶残,只要捉到了叛徒或者奴隶,都直接现场处死。 他现在也属于叛逃的奴隶,他不能被捉回去,否则,就死了。 少年跑的还算快,事实上,他对逃跑的功夫,简直不要太在行, 从前在中原的时候,他就经常会被人当做沙包殴打,为了活下去,他只能不停地奔跑。 久而久之,他也就练就了一番逃跑,以及在跑路过程中,快速分析周围环境,选择最保险的路线的本领。 很快,少年就发现,这群人虽然在一家家的搜查,却从来不会往北方的那处房子搜。 他想,那里或许是什么贵族的所在地,只要偷偷溜进去,应该可以暂时躲过一劫。 小心掀开笼子,就往最北边的那栋华丽建筑冲。 少年本来躲藏的很好,也没有人发现他,可是他掀开笼子的这个动作,还是有些太莽撞了。 这地方饰品太多了,哪怕少年已经极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和力度了,也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旁的铃铛,暴露了身形。 “他在这!” 少年虽然听不懂,但却可以从这些异乡人的语气中知道,他们在兴奋—— 所以,他头也不回的就往宫殿的方向冲。 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其实在中原的那么久时间里,他早就觉得生活没意思,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活下去的理由了。 但是,很奇怪。 就好像有一道声音,一直在提醒他一样,他还没有遇见一个人,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宝物,他还有遗憾。 少年不知道自己的遗憾是什么,可是,每当他准备自戕死一死的时候,总是会感觉到心脏的一阵酸疼。 他的大脑告诉他,他不想活了。 可他的心却在反驳,他还要一个遗憾。 为了弄清楚这个遗憾,少年只能继续赖着活下去,他不管不顾,要死就死,可他又别捏地想活下去。 随便吧,或许,就这样死去也行。 奔跑了一段路,他的身后很快就聚集了异服的人,他们举着火把朝着这个大胆的少年追去。 “等一下,他去的那个地方是?” “是祭司住处。他倒是找死。” “那我们还追吗?” “算了,他敢去哪里,活不了了。祭司不会希望我们打扰的,撤吧。” “……” 那些异乡人在看清楚少年逃亡的方向后,都诡异地扭曲了一下表情。 他们的神色复杂极了,似乎是在嘲讽,又似乎是在可怜。 不管他们有什么心情,至少,他们都停下了追杀的脚步,停了下来,任由少年自己跳入更深的地狱之中。 少年也不知道身后那群人还追没追过来,他根本没有时间回头去看,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字——跑。 非常奇怪,他明明是往一个宫殿处跑,却莫名其妙地跑进了一片毒林。 为什么楼房之间,还会存在毒林? 毒林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安静得有些诡异。 少年感觉有些不对,他心生退意,可是一想到身后还有一群追杀他的异乡人后,又咬了下牙,坚定地往毒林中走去。 罢了,就算是死在毒林中,也好比死在那群异乡人手中好。 … “嗯?混进来了一条小鱼。可惜了,离了水注定活不长。” 宫殿之中,似乎是在一处温泉之内。 温热的薄雾缓缓蒸腾而起,将整个房间中,都弥漫上了湿润。 看上去,还有几分仙气缥缈的桃源之意。 “哗啦。” 恍若仙境的房间中,有一阵水声响起。 撑着头坐在温泉边上闭目养神的这人,耳尖一动,梁上悬挂的素铃摇晃,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这人却好像真的听见了铃声。 被热气蒸得有些泛红,弥漫着水雾的唇角微扬,面若谪仙的男人缓慢抬眼,露出淡如烟雾的浅金竖眸。 侧首看了眼水镜中白发的自己,男人伸舌轻舔上牙,隐约可见他两颗略长的獠牙。 一点点坐直身子,白发男人抬手解下腕部冰绡,动作随意地遮住双眼,把冰绡系好,遮住了那双漂亮的金瞳。 他似乎并不在意闯进来的那个小孩,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左右他也不觉得,这个孩子能够闯出那片毒林。 就像是心血来潮的换了个姿势一般,白发男人在感知了一眼小孩儿的方位后,就收回了视线,继续泡自己的温泉。 宫殿之内,一位仙人模样的贵人,正在悠哉享受着温泉。 宫殿之外,一位破烂乞丐模样的小孩儿,正在艰难求生,努力活下去。 少年也不知道这林子是什么做的,到处都是机关。 并且,这些机关,还完全没有规律! 他虽然很会逃跑,可惜,他也只是会跑。 不一会,他就被这些毒林中的机关,伤得已经满身伤痕,将本来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染得更加难看。 少年虽然身处不利,但眼中却满是兴奋。 这样的机关,让他想起了幼时被当靶子的时候。他其实很喜欢这种将生死系于一线的紧张感,要不然也不会胆大到逃跑。 还好,少年的方向感很好。 他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天赋,可以堪破奇门,居然还真让他误打误撞找到了生门。 找到生门,入眼居然并不是从外面看到的异乡建筑模样,反而是一处中原特色的竹屋。 少年迟疑了一会,还是选择进去。 不破不立,但求一线生机。 小家夥撕了自己的衣服,给自己进行了简单包扎,活像个乞丐。 他小心进入屋子中,在屋子里一点点搜索,希望能找到出口,也想顺便混一些吃食和药物。 他已经太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搜索屋子的时间越久,少年心中的惊愕感,就越大。 他完全没有想到,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个简小的竹屋,进来后,却那么大。 大到少年都要以为,自己是误入了什么话本上的仙宫。 第266章 一点都不简陋,贵气极了。 因为不识字,看不懂那些门上写的名字,少年只能到处逛。 说来也奇怪,这么大个宫殿似的屋子,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用力推开一扇门,少年就被里面富丽堂皇的装饰给惊呆了,到底还是孩子,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是外来者,好奇地东摸摸西摸摸,看着钉在柱子上的宝石,还想掰下来几颗。 他不但这么想了,还真的这么做了。 搜刮了好一会,少年抱着一怀宝石玉铃,走进内室。 也许真的是仙境吧,屋里奇燃着冷香,烟雾弥漫,配上垂挂的薄纱晶石,少年发誓,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地方。 尤其这香闻着,居然还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了。 只是,这屋子里面似乎有些过于热了。 绕过画着山水的屏风,少年眼神中带着好奇,缓慢走到里面——哦,难怪会热,原来里面是一处温泉,非常大,还很漂亮,你看这温泉多白,腹肌多好看…嗯? 什么东西? 少年一愣,呆呆看着撑头靠在边上似乎是睡着了的白发美人,直接震惊。 被那么多人追杀,甚至在毒林中,被那些机关威胁到快要死亡,都怎么变过脸色的少年,在看到白发男人的那一刻,眼睛下意识瞪大,半张着嘴,只听一声清晰地喉结滚动声…… 是他太久没有喝水了吗?为什么会这么突然,觉得有些渴了? 少年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被追杀,在逃亡中的祭品。 他毫不掩饰地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盯着温泉中的那位美人。 他看见美人舒展了身子,看见美人眼上的冰绡被浸湿得透明紧贴脸部,隐约可以看到浓密的鸦睫。 他看见美人微卷的白发,因为蒸腾起的雾气,和水珠,而紧贴着胸膛。 他看见美人耳上的红耳钉,被雾气蒸得透水,连带着整个耳垂,看上去都渡上了一层脂膏,可口极了,光滑极了。 他看见美人的锁骨,连带着颈部线条优美修长,线条标准到,连水滴滑过,都是一道风景。 他的视力实在是太好了,哪怕隔着那么些距离,他也可以看见——美人锁骨处,似乎有一颗鲜艳的红痣,艳丽糜。糜…… 少年自上而下,像是巡视领地的猫儿,一点点观察着,根本就不知道廉耻和脸面怎么写。 好吧,他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写。 脸,颈部,胸膛…… 还有美人的腰真细……美人的背好滑……美人的蝴蝶骨……美人的臀…… 嗯? 好像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的东西? 少年猛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眼不眨地看着美人出浴。 尤其是水声流动间,衬得他的心思,阴暗不堪。 少年瞬间羞得脸色通红,连忙背过身去,只觉鼻头一热,抱着一怀的宝物,轻轻伸手一模,很好,他居然看一个出浴,看上火了…… 真是不要脸啊! 真该死啊! “中原人,我好看吗?” 略带沙哑的清冷声音,打断了少年自责的思路,这声音传入少年耳中,他的身体比大脑诚实,还没有反应过来说的是什么,就先点了点头。 等少年反应过来时,更加羞愤。 更丢脸了! “仙…仙人,无意冒犯…我只是…第一次见到神仙,就…对不起!” 少年毕竟还小,不懂什么弯弯绕绕,只知道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 他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神仙的。 可是,这些愚蠢的认知,在他见到了眼前这位白发男人后,都自动推翻了。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词,可以比“仙人”,更加适合形容眼前的人。 “你真有趣。” 白发男人似乎笑了一声,他从温泉中起来,随意从衣架上,取下了件外袍披上。 随意披着一件衣服,衣服很快又被身上的水汽湿润,牢牢贴在身上,看上去似乎更不得体了。 不过,虽然男人穿的十分放肆,但他给人感觉出来的气质,却高贵极了。 一点龌龊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要是生出了一丝贪念,都会觉得是自己该死。 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进少年,白发男人伸手点在少年手臂上。 一瞬间金光四起,数多金蝶顺着白发男人的手指围绕住少年身体。 金蝶触上少年伤口,如烟花般炸开,散做星子流沙浸入伤口。 不一会儿,少年身上的伤口的就都被治愈。 真,真的是神仙吗? 少年被白发男人的这一手法术震惊,他猛的抬起头来,惊喜看向男人。 他真的遇见神仙了? 少年心底莫名浮现出一丝喜悦,但他的这份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 很快,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也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少年一身异乡服饰,身上佩戴着精致的银饰,他和男人一样,在眼睛上都蒙着一条缎带。 不过,少年的眼睛上,蒙着的却是一条玄黑的冰绡,与男人的白色,正好相反。 黑色,将少年精致的脸,衬得更加艳丽,他轻扯嘴角露出一丝温笑。语调轻缓,直白又执着,带着清晰可见的讨好爱慕,笑容乖巧,停顿好久,千言万语只化做一句轻柔的—— “师尊,我回来了。” 第162章 他是我师尊 进来的这位少年,尽管穿着打扮,都和白发男人有些区别,可是,却总有一种他们如出一辙的熟悉感。 小乞丐看了一眼光鲜亮丽的少年,又看了一眼同样蒙住双眼的白发男人。 他们……好像啊…… 没由来的,小乞丐在心中浮现出这种想法的同一刻,也浮现出了一抹不可忽略的嫉妒。 不过,比起少年,他还是更喜欢帮他治疗伤口的仙人哥哥。 小乞丐看向白发男人的视线,实在是有些不懂得收敛,不但引起了大祭司似笑非笑地打量,也收获了蒙眼少年寒如利刃的凝视。 哪里来的蠢东西,居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的师尊? 百里若心下翻涌起不可言说的恶意,他的眼睛明明已经被锦缎遮住,可那一层暗纹华贵的锦缎,却并不能遮住任何心思阴暗的想法。 一层锦缎,遮不住百里若想要刀人的心。 他的指尖微蜷一瞬,深深望了小乞丐一眼,小乞丐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亓官殊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一位,和他相差无几,却恨不得将他的脖子直接撕咬破碎的百里若,拳头已经越握越紧。 亓官殊将眼前的这一幕尽收眼底,觉得有趣极了。 小乞丐心思纯净,想到什么就直接这样做了。 可他的这位乖徒儿,居然也有这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还真是有些奇怪了。 百里若成为他的弟子已经有十余年,这十余年间,他早就学会了如何管理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么多年来,他也做的一直很好。 可是今天…… 意味深长地从唇角中溢出一道轻笑,亓官殊踩在地板上,朝内室走去。 百里若见亓官殊离开,目光立马跟随了过去。他似乎早就习惯了在人群中,第一眼锁定自己师尊的身影。 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一定不会认错。 阴暗冷冽的目光,在顷刻之间便转化成为了温柔乖顺的模样,百里若唇角扬起笑容,一蹦一跳地绕过小乞丐,跟在亓官殊的身边,仰起头,语气亲昵道: “师尊,师尊,我今天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啦!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哦,师尊,你不夸夸我吗?” 少年的心性永远如此热切又纯粹,如果不去听他口中的话语,只怕还会以为,这是一位光风霁月的小修士,正在向师尊讨好。 可这位明朗如星的少年,口中说出的话,却那样恶寒可怕。 小乞丐也想跟上去,他迟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宝贝”们,在思考了两秒钟后,果断将它们都放下,整齐堆在了地面上。 又难得讲究地将手往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几下,等自己的双手干净了一些后,才朝着亓官殊二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他听不太懂这些语言,异乡的话,和中原的话,实在相差太大了。 但是,他猜测他们在聊很开心的事情。 那个少年笑得那么开心,语调那么乖巧,应该是在朝神仙哥哥寻求表扬吧? 而神仙哥哥看上去心情也十分不错,估计是这个少年说了什么事情,让他高兴了吧? 百里若讨好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转过头去,将身后尾随的小乞丐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似乎僵硬了些许,还有些扭曲。 百里若咬了下牙,还没有开始宣泄自己的恶意,就察觉到一道考究的目光,从自己头顶望来。 体内的血液冰冻一瞬,百里若在瞬息之间,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第267章 他重新转过头,对着亓官殊露出一道阳光灿烂的微笑,孩子气般扯了扯亓官殊的衣袖:“师尊,我已经长大了,按理说,也该拥有一位属于自己的药人了,师尊,你可不可以把这个家夥给我呀?” “……你想要他?” 亓官殊彷佛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扬了一下唇角,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反而是意味深长的开口问道:“本尊记得,关于祭祀一事,你也负责其中些许,可今日,似乎祭品那边,出了一些问题啊?” 作为大祭司的弟子,百里若在尧疆的地位并不低,许多有关祭祀的事情,也都是由百里若负责的。 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唯独在这一次,他临时接了另外一个任务,帮祭司殿处理一家不听话的杂碎们,才忽略了祭品的看守。 正是最重要的主事人不在,反而一个不留意,让小乞丐带着人捣了乱。 百里若不清楚小乞丐是谁,可是,在尧疆之中,非我族类,还非中原贵族、修士,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那就是——被尧民买回来的祭品。 看小乞丐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会是什么贵族,如此粗鄙肮脏之辈,除了祭品,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 朝着小乞丐的方向冷笑一声,百里若点了点头:“知道,此事是弟子失误,不过祭品一事,弟子早已另有他法,师尊放心,不会耽误祭祀。” 说罢,百里若又低下头去,装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如果他有耳朵的话,怕是已经耷拉了下来,他低着声音祈求道:“好师尊,他只是一个祭品,什么都不是,论能力论才情,论长相论心性,你有我就够了,所以……把他送给弟子,好不好?” 也不知道百里若是怎么把一句正常的话,说成这样暧昧不清的。 亓官殊从百里若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末了,还略带嫌弃地用灵力,将刚才百里若触碰到的地方,全都用火焰灼烧干净。 眼看百里若的表情木了一下,亓官殊才开口说道:“不值钱的玩意儿,你拿去就是,玩死了记得扔远点,别脏了本尊的地方。” 至于会不会影响到祭司殿的名声,他才不在意呢。 尧疆大祭司喜怒无常,性格冷漠,视万物生命如草芥,残暴不仁。 这些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三岁小孩都能给你背出来。 反正都已经如此不堪了,害怕什么多一条人命吗? 得到了新玩具的百里若高兴极了,他非常享受这种被师尊“关怀”的感觉。 哪怕亓官殊说的,是不要弄脏这里,可是在百里若的耳中,就是亓官殊在说:随便你玩,凡事有本尊罩着。 “多谢师尊!” 百里若没有再继续跟上去,他知道,师尊这是要去休息了。 他不会在这种时候,犯蠢上去打扰亓官殊。 固然他是亓官殊的弟子,但亓官殊可并不会因为这层身份,对他有多少特殊。 百里若是站住了,可小乞丐不知道啊,他还疑惑为什么这个人要突然停下来,不跟上去了。 挠了下头,小乞丐小心翼翼地走到百里若身边,试探问道:“再不跟上去,神仙哥哥就要找不到了……” “……” 啧,差点忘了这还有个讨人厌的东西。 送走师尊的喜悦消失,百里若的唇角抿起,缓慢转过身,退开了几步,似乎是在嫌弃小乞丐身上的味道。 他的动作做的并不隐蔽,又或者说,他完全是故意让小乞丐看清楚他的态度。 用手捂住口鼻,百里若冷笑一声,用中原的话说道:“本来我应该让你跟上去,好好感受一下师尊的手段,但我不想让你见我的师尊,也不想脏了我家师尊的手,所以……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天真的心思,意图接近师尊。” 尧疆的大祭司固然性格乖张,可他长了一副好容貌,尤其他还总是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 即便再多女子明白大祭司手上沾满的血,比她们的年龄都多,却还是会大胆到前来偷看大祭司,亦或是想要爬上大祭司的床。 所有人都想着一步登天,大祭司在尧疆的地位,可比几个皇族还高上太多了。 只要能一举成为祭司夫人,可谓是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有这种想法,也不只有女子,不少自诩身若薄柳,面若潘安的男子,也动过这样的心思。 可惜,他们有这样的想法,却并没有这个命去享受。 在大祭司还没有收徒之前,所有意图爬床和偷看的人,无一例外,全都被大祭司剜去了双眼,亦或是砍断了手足,毁去五感,扔入了万蛇窟。 直到他收了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徒弟,自那之后,这些对大祭司抱有不轨心思的人,全都变成了徒弟的练习对象。 用百里若自己的话来说—— 杀人的本领,自然是杀人时学的。 而这些“人”,除了尧疆历来的囚徒,祭司殿偶尔接到的刺杀任务,便是这些脑子不太清醒的蠢货了。 尧族确实十分自护,每一位族人都会当做亲人一般对待。 但“我族之人”的里面,对于百里若而言,可不包括这些觊觎他师尊夫人之位的渣滓们。 按照百里若一贯的作风,在小乞丐提出想要继续跟上亓官殊的时候,他就应该抽出刀,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给宰了。 可百里若也觉得很奇怪,他在亓官殊手下教导了这么多年,除了亓官殊,他早就不在意任何人了才对, 但他居然完全没有想要杀了小乞丐的心思,又或者说,他对小乞丐起了杀心,却在要动手的时候,杀心诡异的消失了。 烦死了。 百里若分不清这是什么感情,从小到大,他从亓官殊这里学到的,全是如何杀人,如何服师尊的命令。 他从来没有学过其他的感觉,不知道何为不舍,何为本自同根生的悸动。 他只知道,自己这样的心情,十分不对。 百里若想弄明白为什么,也真心实意想让这个家夥,离自家师尊远一点。 郁闷了一会后,少年啧了一声,语气压抑着不悦道:“你,跟我走,别脏了祭司殿。” 百里若的语气充满了恶意,但在小乞丐的耳中,却自动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小乞丐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脏乱不堪的衣服,认真的点了下头:“嗯!” 他现在确实有些太脏了,他要好好把自己收拾一番,至少,要把身上的这些脏衣服都换掉,在把身上的血迹和泥土都洗干净,不能把神仙哥哥的地方弄脏啦! 虽然不知道小乞丐是想到了什么,不过百里若却能够大致猜到,他现在一定是在自我脑补。 嗤。 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好笑,亦或是怜悯,百里若意味深长地扫了小乞丐一眼。 又是一个被师尊表象迷惑到的蠢货,和曾经的他一样。 天真的以为,自己以后会和一位神仙哥哥永远住在一起,会得到神仙哥哥的关照,会被神仙哥哥亲自教导…… 可实际上呢…… 尧疆的大祭司——就是个神经病。 扯了下唇角,百里若收回这空浮一瞬的思绪。 被一个神经病教导出来的人,他现在,也是一个小神经病。 他最离谱的事情,就是明知道亓官殊是在利用自己,他只把自己当成一把趁手的武器,却还是在对上师尊那双眼睛,以及听到师尊的声音时,情不自禁地沉沦下去。 明知是泥潭,却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他确实疯了。 但这全是师尊的错。 他可以疯,也可以接受师尊的神经病,但他绝对不允许还有另外一个人,想要来和他抢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师尊。 百里若从小乞丐的身上收回视线,转身朝外走去。他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玩玩”这个师尊送给他的玩具了。 小乞丐见百里若离开,连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这个哥哥刚才说了,接下来要跟紧他,他可不能跟丢了。 百里若对这个一来就吸引了师尊视线的小乞丐,完全没有半点好脸色。 他在前面带着路,走的速度,却忍不住越来越快。 身后的小乞丐在尧民的追杀中跑了那么久,又在毒林中躲过了那样多的陷阱暗器,早就耗空了体力。 可他现在,却依旧在咬牙坚持着跟上百里若的速度,坚持又可笑。 让百里若更加烦躁。 就这样一个在前面不挺加快,一个在后面不断追赶,终于到了百里若的住处后。 这场算不上光彩的“针对”,才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屋内,百里若没有去管小乞丐,直接在椅子旁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到了一杯茶,悠悠品着。 小乞丐紧张又好奇,他为了追赶上百里若的脚步,已经跑得有些喘不过气。 第268章 可他对上百里若那冷淡到和神仙哥哥几乎一致的模样时,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喘息。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怕是就是这般情况吧。 小乞丐把又想呼吸新鲜空气,又不敢大声喘息,把自己憋了一个面红耳赤,还要故作镇定地开始眼神乱飘,打量周围的环境。 殊不知,他的这一切举动,落在百里若的眼中,又扎眼又无语。 眼看小乞丐就快要把自己憋死了,百里若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般,弯了一下唇角,笑道:“你是想把自己憋死,碰瓷我,好让师尊心疼你吗?” 中原人可真是恶心,就会这些不入流的弯弯绕绕,诡计多端,就会碰瓷! “没有,没有!我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担心百里若误会,小乞丐连忙挥舞着双手,开始解释。 他在中原时,也不算什么过的轻松自在的人,在不断的被针对,以及被当成贵族们的玩具中,他的心性早就远比同龄人还要成熟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祭品车中的时候,就计画着要逃走了。 可是,他的这份成熟,在听到百里若提到了神仙哥哥后,全都化为了烟雾,轻轻一挥,便全都消失不见。 他迫切地想要解释自己没有恶意,担心神仙哥哥生气,也担心……这位和神仙哥哥很像的小仙人生气。 百里若锦缎下的眉尾轻佻,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转动着茶杯,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一片安静的房间中,手指敲打杯壁的声音,属实有些突出。 小乞丐在中原时很会察言观色,眼下看不清百里若的眼神,却也能从百里若的肢体动作中,感觉到他的不开心。 沉默一会儿,小乞丐诚恳开口询问:“哥哥,你怎么了?” 百里若:“……” 像是被踩了一脚尾巴的猫,百里若猛的抬起头来,即便被遮住了半张脸,也还是愤怒地瞪了小乞丐一眼,把茶杯“啪”地扔到桌子上,站起身来,大声道: “谁是你哥哥!你叫谁哥哥!不要脸的中原人,你看上去比我还大吧!” 小乞丐被突然发火的百里若吓了一跳,他往后退了一步,慌乱眨了下眼,小声改口:“那……弟弟?” “滚!” 百里若更加生气了,他随手抄起桌面上的一个空茶杯,朝着小乞丐的头狠狠扔去。 小乞丐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却还是被弹到墙壁上,炸开的碎片划破了皮肤,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小口子。 有些无措的用手背擦了下血迹,小乞丐双目茫然又可怜,满是信赖地望着百里若,却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了。 他不说话了,但百里若却看着小乞丐脸上的那道口子,心底升起了一阵痛快。 果然,除了师尊,还是只有鲜血,才能让他最安心。 心情好上了不少,百里若走进房内,随便抽了一件自己不要的,拿来垫桌脚的衣服出来,扔到小乞丐的身上,趾高气昂道:“后院有池塘,你自己打水,把自己洗干净,别把池塘弄脏了,你赔不起。” 玩具归玩具,百里若还不至于让小乞丐一直这么臭烘烘的。 这件衣服并不精致,灰扑扑的颜色,衣服边缘处甚至还磨出了丝。 绝对算不上一件好衣服,最多也就只有蔽体的作用,能不能保暖,都还有另说。 可小乞丐并不在意这些,百里若看来还无用处的废品衣服,在小乞丐眼中,却是求之不得的新衣服! 他珍惜地用双手碰住百里若不要的旧衣服,感激地对着百里若鞠了一躬:“谢谢哥……你!我这就去把自己收拾干净!” 兴冲冲地道完谢,兴冲冲地抱着衣服跑出去。 他从头到尾看上去,都像一个偶得恩惠的小傻子,看得百里若心情又纠结又无语。 什么东西啊!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垃圾,他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在故意折辱他吗? 他居然还很高兴? 有病。 这个词刚从百里若的心中浮现出来,他的嘴角就立刻收敛了回来,脸色阴沉了下去。 师尊最喜欢这种脑子不太清楚,又好控制的蠢货了。 尤其是这个家夥,还一心一意地对师尊好,满眼都是师尊,只要稍微培养一下,就一定会绝对忠诚。 他还一个人从那么多族人的追捕中逃出来,闯过毒林,进入祭司殿…… 忠、蠢、能力出众,还只要稍微给点恩惠,就全心全意地感激…… 几乎每一点,都完全踩在了亓官殊的喜好上。 不行,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人继续存在。 如果再让这家夥出现在亓官殊面前,亓官殊一定会把他也收为“徒弟”的。 不可以! 绝对不行! 他不允许任何人出来和他抢他的师尊! 脑海中的思绪转的又快又多,等百里若停下思考时,他的视线,已经落到了一旁正在继续燃烧的茶炉之上。 小炉子安静地烧着,火焰打在茶壶的底部,将壶内的茶水煮沸,自上升起浓白的水雾。 百里若望着煮沸的茶水,眼前的景像似乎也逐渐湿润模糊起来,他的双拳逐渐握紧,在水雾的蒸腾之下,脑海中只剩下了一道想法—— 绝对不能让小乞丐,再有任何可以接近亓官殊的机会。 他的唇角再次扬了起来,配上他那少年正好的朝气和阳光,以及他本就昳丽的容貌,这个微笑简直充满了攻击性。 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忍不住的沸腾起来,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嚣着杀戮和摧毁,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接近癫狂的笑意,已经让他的脸不再好看,反而有些可怕起来。 喉结滚动,百里若下意识从唇间无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阿殊……” 你能是我一个人的。 …… 南疆外城的一间客栈内。 身长玉立,一头墨发都用一根藏蓝色的发带束起,扎成一个少年气十足的高马尾。 并在发间编了一个夹着银扣的小辫子,还从发髻两侧垂下两条银蓝色的流苏。 身着藏蓝色的复杂华袍,袖口处用皮质护臂束起的少年,正一手正在窗边,另一只手拈着一块糕点,一边打量着窗外的景象,一边吃着。 少年长相俊秀,一看就是正直向上,心地阳光的好少年。 他眉眼间尽是朝气和良善,唇角也时常带着和善亲近的微笑。 咬了一口甜度适中的花糕,少年舔了一下唇角,望着与中原完全不同的大街,以及街上行走,打扮古怪的行人,感叹道:“原来南疆人,都是这般奇怪的打扮?他们在身上带这么多配饰,也不怕硌着自己吗?” 在屋内桌子上研究地图的少年,听到窗边少年的说话声,忍不住噗嗤一笑,无奈摇了下头,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出来,落到了窗边少年身上:“阿乐,入乡随俗,我们要尊重他人的习俗。嘉怡和欢哥已经去购置南疆服饰了,你还是先多观察观察如何穿戴,可别到时候穿错了。” 另一位也在研究地图的少年,也抬起头来,忍不住对着两个人翻了个白眼:“呵,陈炎,你觉得以池星乐那个蠢货的脑子,他能看得懂这些吗?” 窗边吃糕点的池星乐动作一顿,抽了一下眼角,唰地转过头来,瞪向说话的方毅凡,扬了一下手中没吃完的糕点,刚想扔出去,但想到不可以浪费食物后,又停下来,一口吃完后,拍了下手掌,朝着方毅凡走过去,举起拳头就要落下: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方毅凡才不怕池星乐,他做着鬼脸,又装作一副自己很害怕的模样,阴阳怪气道:“哎呦呦呦,要打我呀——我好怕怕呀——” 陈炎:“……” 两位同学都是戏精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揉了一下开始发疼的额角,陈炎开口打断两人的幼稚行为:“好了好了,你们不要打了,别忘了我们这次来南疆的任务。” 提到任务,池星乐的方毅凡的脸色,也严肃了不少,他们收起打闹的心情,在桌子旁边坐好。 池星乐甚至还特意去到了窗边,将窗户关上,免得有人偷听。 重新坐会座位上,陈炎用手指敲了敲地图上的一处山脉,又指了下山脉旁边的一处城镇:“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南疆最大的城池,八方。 八方城禁止动武,且收纳各地的人,这里不受任何国家管辖,且有个人独有的管理制度。 所以,我们最近在城中探访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触碰到了八方城的秩序。 另外,这份地图是最全面的南疆地图,可我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尧疆入口。如果找不到尧疆,那么这些年来,不断从中原消失的百姓人口消息,就要彻底断了。” 第269章 顺着陈炎的手指,将一览无遗的地图都看了一遍,方毅凡皱起了眉头:“可是我们之前捉到的那些贩卖人口的贩子,他们全都一口咬定,从中原拐走的人口,全都是卖给了尧疆。 他们不太像是提前对好口供的样子,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真的存在这个地方才对。” “或许,我们可以在八方城中问问?” 池星乐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们是来自中原,上修界排名第一的修仙宗门,天淩宗的弟子。 中原已经连续好几年都出现了规模不大,还分散的人口失踪案件。 如果这些失踪的人口,是哪些达官贵人,亦或是有什么权利身份在身上的人,那么绝对不会放任这么久还存在。 只可惜,失踪的全都是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乞丐,亦或是几乎完全没有在户籍上有记录的流民黑户。 没有官员会愿意为了这样一群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来二去,反而放任了这些人口贩卖的风气,让中原失踪人口的次数和人数,越来越多。 既然凡间官府不管,就只能上报到上修界的修士仙门了。 百姓们倒也不是真的担心这些被拐走的人下场,他们只是担心这样下去,会不会有朝一日,自己的孩子也会成为那个被拐走的人。 失踪的人口数量,积年累月下来,居然也达到了千数有余! 这样大的数字,已经不是简单的人口拐卖那样简单了。 所以,等消息穿到了上修界的第一时间,天淩宗就派下了查询任务。 天淩宗的寻踪手段,是所有宗门中最出色的,他们的消息整理能力,以及探索能力,可以说在上修界中,无人能敌。 陈炎、池星乐他们这一次,就是作为先遣部队,前来进行消息的收集,如果在可控范围的话,可以自行动手进行解救。 可如果对方与自己的差距过于悬殊,他们就需要继续上申,请求宗门的支持。 在出来之前,陈炎等人都以为,这会是一次非常简单的搜集信息任务。 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口拐卖,能离谱到什么地方去? 估计就是因为官府人员怕事,不想管罢了。 但,等他们根据那些人贩子的话,到达了南疆这个地方后,他们才发现,或许一开始,真的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南疆在神都属于一个特殊的地方,它的地方虽然不大,可其中的蛊术异士,却格外令人头疼。 ——因为他们不属于修士,却又拥有远超常人的能力手段。 尤其是那些防不胜防的蛊虫,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早就神乎其神了。 更不要说,南疆的入口,就是神都独立无人管的八方城。 八方城中凶徒、犯人、精怪、修士、妖魔混杂,随便在大街上找一个小摊贩子,估计曾经都是什么祸乱一方的大凶大恶之辈。 但不管他么曾经多么厉害,到了八方城后,都只能乖巧当个小摊贩。 可想而知,八方城的城主,到底有多么可怕了。 这也就算了,陈炎来到南疆后,根本找不到任何有关人口贩卖的地方和消息。 甚至在他们打听的时候,还被南疆人用听不懂的方言骂了一通。 南疆一片和谐,没有任何违法犯罪的事情出现。 这特么就离谱! 那那些被拐卖走的人口,是直接消失不见了不成?! 在方毅凡三人为此思考得头脑发昏之际,客栈的房门,也被人推了开来。 人还未见到,娇纵却并不蛮横的声音,便从门外穿了进来,女子的声音清脆却并不刺耳,语气中似乎还有些愤怒: “真是太过分了!南疆的商贩们,都是这么黑心的吗?就这么几件衣服,就花了本小姐十几两银子!十几两啊! 怎么着,他们南疆的衣服,是什么锦衣玉罗吗?卖这么贵! 他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送了我几套衣服!我可真是太高兴了啊!” 和女声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道温润之余带着些许活泼的男声:“哈哈哈,哎呀,我说淩大小姐,十几两银子对于大小姐你来说,难道不是随手一扔的小数目吗? 再说了,他们南疆喜戴配饰,这里的配饰都有好几斤重了,你怎么着也不亏啊!” “洛唯欢!不是你家的钱,你是一点都不在意啊!就算如此,那我也不喜欢!不喜欢!” 淩嘉怡踹开房门,和洛唯欢一起把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扔到了桌子上,接着拖出来的一张椅子,坐在一旁生闷气去了。 方毅凡和池星乐下意识后仰了些许,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还是方毅凡开口问道:“淩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坐下来的洛唯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抱着肚子噗嗤一笑,一点都不避讳房间内还有淩嘉怡的存在:“她呀,花钱了,生气了呗。” “哎呀,不用管她,她就是气这一下,等会就好了。” 洛唯欢打开包裹,一件一件地开始整理衣服和配饰,全都分好后,才继续坐回位置上:“衣服分好了,等会直接换了就行,对了,地图研究的怎么样了?” 他们这才是来到南疆的第一天,虽然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搜集消息,不过,为了保证那些被拐卖人口的安全,还是越早探清楚越好。 提到正事,淩嘉怡的也不耍小脾气了,把椅子搬回来后,一起参与了讨论之中:“是啊,那个人贩子说,他们卖过来的人口,每次都在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后,就再也没有见过。 就连他们进入尧疆,都是蒙着眼睛,被带进去,在蒙着眼睛,被带出来的。 我们不能保证他们买下这些人,是为了做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缺人,购买奴仆,也就罢了。 就怕……” 说到这,淩嘉怡的语气慢了下来,最后也没有说出就怕什么。 池星乐幽幽接上淩嘉怡的话:“就怕他们是拿这些无辜百姓做实验,亦或是……屠杀。” 在上修界中,尚且有邪魔外道的存在,南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可能真的就这样良善无暇。 没有一个真正良善的人,可以掌控一个满是恶人,还能让所有人都乖乖听话,不受任何国家威胁、管辖的八方城。 八方创建在南疆附近,足以说明,南疆也绝不是什么等闲之地。 一想到这些百姓们可能已经生命垂危,更可能已经死亡,这些天淩的小弟子们,都沉默了下去。 池星乐有些烦躁地挠了一下头:“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换完衣服后,直接去城内询问消息吧?总不能这么大一个地方,一个人都不知道尧疆在哪里吧?” 此言说的有理,既然那么多人贩子都提到了“尧疆”这个词,那么就说明,这个地方——一定是存在的。 既然存在,就没有理由没有人知道怎么找到。 如果没有人知道的话,那这些人贩子们,又是怎么联系到买家的呢? 淩嘉怡思考了一会,她突然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将其他人的视线,全都吸引了过去:“等一下!如果尧疆联系这些人的共同点,是因为他们属于人贩子的话,那么…… 我们可不可以假装成人贩子,对尧疆贩卖人口呢?” 陈炎等人:“……” 洛唯欢:“刑。太刑了。” 想不到啊,淩嘉怡一个小姑娘,平日里看着光明磊落,背后里居然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啊! 都是一起长大的夥伴,不需要对上眼神,只需听一下语气,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淩嘉怡没好气地踹了洛唯欢一脚:“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我们假扮被拐卖的人,被人贩子带进去!” 如果只有人贩子可以联系到尧疆的人,那么他们一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式。 与其假扮人贩子,逼问出联系方式混进去,有暴露的危险,还不如直接假扮成被拐卖的人。 正好他们来自上修界,这是第一次下界,在凡间没有入过户籍,尧疆那边的人,就算要查,也没有办法查到。 有一个“熟人卖家”的担保,他们混进去的概率,可比直接假扮卖家的概率大得多了。 只要能够混进去,一来他们可以趁机收集信息,二来他们还能够知道,这群人到底是在拿“买下来的人”做什么。 淩嘉怡的提议,获得了在场人的认可,不过方毅凡还是先提议,在八方城中探听下消息。 “这个提议只能成为我们的下下策,我们是来探消息的,可不能随意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如今我们对尧疆的消息一概不知,万一我们冒然进去,无法进行反抗,该怎么办?” 他们并不是什么厉害的修士,充其量,也就是天淩宗一位还没有毕业的小弟子。 还没有任何老师的旁在护法,他们就这样直接把自己送入未知的地方那个的话,只怕他们老师听见了,都要直接从天淩宗冲过来,给他们一个一个大巴掌。 第270章 淩嘉怡看向方毅凡:“我知道,而且我们才得罪了那些人贩子,现在要寻求他们帮忙,指不定他们还会在背后,给我们捅一刀,在迫不得已之前,我们还是不要有这么打算。” 商量的结果出来了,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先换上淩嘉怡和洛唯欢买回来的衣服。 南疆的服饰实在有些难穿,衣服倒是还好,就是这些铃铃琅琅的配饰,简直让人头疼。 废了好些力气,才把这些配饰全都佩戴上去,淩嘉怡有专门花钱,请了客栈老板娘和她的女儿、儿子,帮他们整理了衣服,挽上南疆的发型,配上了发饰。 前后大约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从一位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变成了……中原人长相的南疆人。 池星乐好奇地摸了摸身上的银饰,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道捉摸不清的影子。 嘶,怎么回事? 他怎么总感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种服饰一样? 不对啊,他来南疆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之前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呢? 想法飘得太快,根本没有办法捉住,池星乐再想沿着这个思路去回想的时候,却怎么都再也想不起来。 就好像刚才的那段古怪念头,只是他心血来潮的一段幻想罢了。 算了,那就不想了。 方毅凡想要用手去环臂,可是这样一来,他的手臂一定会硌到胸前的银饰上。 他撑着手臂,在胸前交叠了两三下后,无奈放了下来:“我们就算换上了南疆的服饰,可南疆的话,我们并不会说啊,不还是会被人认出来我们不是南疆人吗?” 怎么装都不像样子,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花那么长的时间,专门换上一套衣服呢? 客栈老板娘最后把一根坠着小铃铛的银簪子,插入了淩嘉怡的发间,正好听到了方毅凡的这句话,笑着回答:“阿郎放心,我们呀,平时也是会说中原话的,不用担心听不懂,只有你主动说苗语时,我们才会用苗语回答的。” 自从八方城创建起来后,中原各国和南疆的往来,全都频繁了起来。 一来二去,南疆的人,也都学会了中原的话,和中原进行贸易。 有的时候,南疆的少年们还会对中原的女子心动。 与外界通婚的事情,并不在少数,若是单凭语言和长相来区分是不是南疆人的话,还真是有些难度。 有老板娘的这句话在,方毅凡等人倒是安心了不少。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到说到底还是在假装南疆人,只要是假的,他就真的不了。 要是被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不定,还会被南疆的百姓,当做敌国细作捉起来呢。 可别,他们好歹也是天淩宗此界排行前几的弟子,要是在这种上面丢了面子,那可真是笑掉大牙了。 传回去,他们都没脸继续待在宗内了。 谢过老板娘,淩嘉怡又从南疆服饰中特有的小背包中,取出了几张银票和碎银子,分到到几位师兄弟们手中。 淩家在上修界家大业大,之前买衣服的那十几两银子,对于淩家而言,确实不值一提。 豪气十足地分完银两,淩嘉怡又从口袋中取出了几张压了箓的通信符,折好后每人都递了一份:“遇到任何事情,通信联系,记住,我们是来探听消息的,不要把自己陷入陷阱。” “是。” 收好银两和通信符,池星乐等人纷纷做出一个特殊的行礼手势,随后分散进入八方城中。 淩嘉怡也吐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进入城中,开始探听。 淩嘉怡等人才离开没有多久,一位打扮富贵精致,双目纯澈的少年,带着一位全身都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走进了客栈。 操着一口流利标准的苗语,少年抛了抛手中的小银子,微笑露出若隐若现的虎牙:“老板——住店——” 老板娘正在算账,听到有人吆喝,连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在看到来人的模样后,忍不住微微瞪大了双眼,惊讶地抽了一口气。 这个少年,长得可真称头(好看)啊 !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称头! 而且看着打扮,估计是什么大贵族里的小公子,或许还是什么王子殿下? 好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 至于跟在少年身后的那位,看不清摸样,估计是少年的护卫吧? 南疆的王族世家中,少爷小姐们,确实都会跟上好几位实力强悍的大人。 稍微一想,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就越发浓郁了几分,不敢有任何迟疑,走上前去问道:“小少爷这是要开几间房?现在客栈内,还剩下三间上等房,五间……” 还没有说完,少年的银子就朝着老板娘扔了过去,打断了她的话:“就上等房一间,顺便再将你这最好的酒菜,都来一份,对了,再准备一桶热水送来,速度快点。” 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 但如果是用钱打断,那没事了,祝您打断得愉快呢—— 老板娘脸上笑得都快要看不清眼睛了,招呼着儿子赶紧带少年和他的护卫上去,又立马转身去厨房,吆喝厨子快点做菜,最后,还叫自家那口子快些烧上一桶热水去。 少年百无聊赖地哼了一声,转过头,目光柔和下来,伸手去牵黑袍人的手。 一直牵着黑袍人上楼,到了房间后,少年挥手让老板娘的儿子离开。 领着黑袍人在床边坐下,少年将窗户开了一道小口子,让风可以吹进来。 随后,又走到床边,小心将黑袍人头上的斗篷帽子摘下,仔细理了一下黑袍人的头发:“表哥,你再等我一下下哦,我马上就可以带你回家啦!好期待和表哥正式见面的时候啊~” 搬了一个凳子坐在黑袍人身边,少年神色尊敬地为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梳理头发。 黑袍人在摘下了遮住大半张脸的斗篷帽子后,也露出了他那张恍若天人的脸。 哪怕只是垂着眼睫闭眸,也能从这张脸上,看到霜雪一般的清贵和纯净。 尤其是配上他银白的发丝,更显得他超脱世俗的仙气。 只可惜他现在悄无声息的坐在那里,反而给这份气质,多了几分诡异的幽美空灵。 少年贴心地拆开男人的头发,认真梳理着发丝,又仔细将红线和小铜钱编织入理,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虔诚和敬慕。 如果现在小乞丐或者百里若在的话,一定可以认出来,这个没有任何生机的男人,居然长得和祭司殿中那位大祭司—— 一模一样! 鲜梵帮亓官殊重新梳理好了头发,撑着下巴坐在旁边,满眼依赖地望着他。 虽然这只是一个具和亓官殊长得一样的傀儡,但并不妨碍鲜梵喜欢看着他。 “表哥长得真好看……” 鲜梵不自觉望着神桐木傀儡,呢喃出这样一句话。 没过一会,房门被敲响,是他点的饭菜以及热水到了。 鲜梵脸上的笑容瞬间收回,站起身来,将帽子重新为神桐木戴上,确认不会有任何人看到神桐木的模样后,才过去开门。 让送餐的人,把饭菜放在桌上,又让他们提着热水,送到屏风后面后,才让他们离开。 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鲜梵还有些不放心地在门口处撒了一层看不见的蛊虫帘。 只要有人敢闯入,就会立刻被这些蛊虫吸取血液,成为干尸。 拍了拍手掌,鲜梵一蹦一跳走回床边,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来,对着双目禁闭的神桐木问道:“表哥,一路过来,让你难受了,先去洗洗吧?” 傀儡是不能给出任何回答的,可是鲜梵却在问完过后,对着神桐木打了一道响指。 “啪。” 指音落下,垂眸安详的大美人,睁开了他那双耀如骄阳的金瞳。 金瞳璀璨,只可惜其中没有任何流光。 毫无光彩的金瞳,缓慢抬起头来,看了鲜梵一眼,乖巧点了下头。 神桐木站起身来,伸出那双葱白修长的手,去解开身上的斗篷和衣服。 鲜梵眼神一颤,吓到一般地站直身子,走到窗边,将窗户牢牢锁住。 关好窗后,鲜梵也不敢回头,就这样保持着姿势,站在床边,喉结不自觉滚动一瞬,听着身后传来的衣服摩挲声,声音有些颤抖到: “表,表哥,你自己去洗吧,我,我等会把衣服放凳子上,给你送进去。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瞎看的!我已经闭好眼睛啦!但是请原谅,我不能封上听力,要不然,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就是大罪人啦……” 身后的衣服摩挲声,似乎停了下来,哪怕鲜梵没有可以去听,但在这样安静的情况下,所有的声音,都会自动放出好几倍的声响。 似乎是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没过一会,又是一阵轻细的入水声。 直到听到了水声后,鲜梵才敢转过身来,鼓着脸,开始用手在脸旁搧风。 第271章 呼——好害羞呀,居然和最喜欢的少司官表哥住在一起啦! 坐到桌子旁,倒了几杯凉茶给自己降温,鲜梵一手撑着脸,脸上露出憨傻的笑容。 嘿嘿,阿殊表哥不愧是被尧族千万年以来,最接近玹尊大人的少司官! 长得好看,实力还高。 阿殊表哥以后一定会是除了玹尊外,最出色的祭司大人! 稍微幻想一下亓官殊穿上祭司装扮的模样,鲜梵便忍不住觉得鼻头一热,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的鼻血,已经滴落到了桌子上。 掩耳盗铃一般用袖子擦去桌面上的血迹,鲜梵闭上眼睛,默念了好几遍尧族特有的静心口诀。 念了几遍口诀后,鲜梵果然觉得心头的燥热散去了不少。 双手用力揉搓了一下脸颊,鲜梵自言自语:“不可以对少司官表哥不敬哦!不可以哦——” 自己教训了自己好一会,鲜梵才想起来,要给神桐木送衣服去。 从手指上的小戒指中,取出了他专门去邬铃儿那里搜集到了,为亓官殊准备的新衣服后,鲜梵一件一件叠好,摆在了凳子上后,闭着眼睛推了进去。 “阿殊表哥,你洗好了吗?洗好了就换衣服咯?”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水声。 水声稀稀落落,紧接着就是打在地面上的声音,鲜梵估计着这是神桐木出来了,连忙转身从屏风后退了出去。 像个乖宝宝一般坐回桌子旁,鲜梵双手搭在膝盖上,等待着神桐木换好衣服出来。 稍微等了一会,神桐木终于穿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赤着脚从地板上,踩到靠近桌子这边的地毯上,一脚一脚的落下,地毯上打湿了一个个深色的水印。 直接在鲜梵的对面坐下,神桐木学着鲜梵的模样,双手搭在膝盖上,安静坐着。 鲜梵弯眸微笑,拿起筷子,指了下桌面上的大餐,愉快开口:“表哥!吃饭吧,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都点了一份,你要是不喜欢吃,我们就出去吃?” 从十二峒中养出来的圣子阁下,心性也格外的纯良。 他固然有时候会有些小脾气,却从来不会牵连带他人的身上。 饭菜做的不好吃,那就不吃,换别家的吃。 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并不是正常尧疆贵族的想法。 但凡换成百里若,要是饭菜不好吃,他已经提着刀把这些人都宰了。 什么档次的东西,居然也敢冒犯他的少司官? 可惜,现在请“少司官”吃饭的,是鲜梵。 看不到他大开杀戒的一面。 神桐木点了下头,有些僵硬地拿起筷子,目光在大菜、小菜、零嘴堆满了的桌面上扫视了一圈后,朝着一碗凉面的位置,伸去了筷子。 一直在注意神桐木举动的鲜梵,在看到神桐木的倾向后,将凉面端了起来,方便神桐木夹。 神桐木似乎停顿了一下,他伸着筷子歪了下头,似乎在思考这是什么意思。 他停了多久,鲜梵就举了多久,一点怨言都没有。 直到神桐木还是下定决心夹起一筷子凉面后,鲜梵才若有所思地看向手中的面:“峒楼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居然给少司官吃这种东西?……看来回去后,要多带表哥吃点好东西……要是峒楼养不起的话,我来养表哥……” 真是太冒昧了,怎么可以只给少司官吃凉面呢!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鲜梵愤愤想着,越发心疼起自己的少司官表哥起来,不但把凉面移到了神桐木的面前,还不停地为神桐木布菜,意图让神桐木吃点好的,好忘记这简陋的凉面。 幸好这具傀儡是神桐木,能够吃东西,若非如此,鲜梵也不会点这么多菜,用继承了亓官殊喜好的神桐木,来试探一下亓官殊喜欢吃什么。 不过现在嘛…… 试探出来了,但是让他很失望。 峒楼真是没品的东西! 再一次骂了一遍峒楼,鲜梵继续投入了投喂表哥的快乐事情中。 神桐木很乖,鲜梵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一点都不挑食,当然,如果非要让她自己夹菜的话,他依旧只会专一地去夹凉面。 气的鲜梵差点要掀桌子:都别吃了!吃什么凉面!吃什么吃!你是少司官!你能不能有点身份的自觉!你这身份,是吃凉面的吗! 不过,气也只能是心里气,鲜梵带着假笑,继续给神桐木夹菜,争取让他没有时间去自己夹菜。 一顿饭又吃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神桐木喂饱后,鲜梵才牵着神桐木来到了床边,让他坐好,自己去处理这些残羹剩饭。 神桐木没有灵魂,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被鲜梵安置在床边后,他也一直保持着坐好的姿势,低着头发呆。 耳边是鲜梵收拾房间的声音,神桐木的金瞳盯着自己的脚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朝着窗外望去,那双毫无光彩的金瞳中,似乎也滑过了一丝流光。 神桐木猛的站起身来,朝着窗边走去,在鲜梵惊讶疑惑的目光中,推开了窗户,双手撑在窗边,就准备跨腿上去跳楼。 鲜梵:“?!” 鲜梵:“表哥!你不要想不开啊!” 着急忙慌地冲上前抱住神桐木的腰,小少年急到声音都带上了哭音,他双眼通红,眼泪蓄满了整个眼眶,只要稍微一激,就会落下。 鲜梵搂着神桐木,在慌张的同时,居然还有心情在心底感慨一句:表哥的腰也好细!真好摸,呜呜呜…… 与此同时,正在祭司殿中休息的大祭司,猛的睁开了自己的金瞳,他坐起身来,一向冷静淡然的双眼中,现下满是茫然和呆滞。 大祭司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金瞳中满是疑惑,完全是被吓醒的大祭司有些迟疑,又有些慌乱地低下头去,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 他怎么…… 他怎么好像,在刚才感觉到了有人在抱他?! 第163章 你,配吗? 哪里来的大胆家夥?居然如此不识好歹,敢对他动手动脚? 尧疆之内,不会有人的实力超过他。 且亓官殊也可以确定,在此之前,他没有感受到任何第二个“人”的存在。 那这个被人抱住腰的感受,又是怎么回事? 再次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亓官殊若有所思地扬了下眉尾。 有趣,看来这一次轮回,多了许多有意思的小虾米。 意识到了这一点,亓官殊也没有继续休息的想法了,他掀开薄被,赤着脚下床,路过寝室小桌的时候,顺手用手指勾住桌面上的酒壶。 脚步慵懒地走到窗边,亓官殊挥袖施展灵力推开窗后,靠着窗檐坐了上去。 年轻的大祭司微虚金瞳,目光望着天空,以及偶尔会出现在天空上飞舞的鸟雀。 恍惚间,似乎从这位尧疆地位最尊贵的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和难过。 可这样的变化,实在是太少,又太快了。 还没来得及捉住这抹变化,亓官殊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眼中恢复成以往的淡然和冷漠,晃着酒壶,却一口没喝,全部沿着窗边倒下。 “天上燕雀比翼飞,殿中牢锁无可为……” 他语调又轻又嘲讽,偏生他眼底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心血来潮的感叹,还是真的在嘲弄自己无可厚非的“枷锁”。 无色的清酒沿着酒壶倾下,等到壶中的酒液,已经完全没有后,他还保持着倾倒的姿势,坐在窗边,双目无神地发呆。 约莫过了好一会,大祭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提着酒壶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太过憨傻。 于是他手指微抬,直接将精巧的酒壶从手中脱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亓官殊心情愉悦地眯了眯眼睛,他似乎非常享受这种听闻玉碎的感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一向是亓官殊成为大祭司后,一直贯彻的原则。 他就算不好过,那对方,也休想从他这里讨得任何好处。 靠在窗边上,亓官殊有些悠闲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膝盖。 才刚点两下,他因为惬意而缓慢闭上的双眼,猛的再次睁开。 亓官殊:“!” 什么东西! 这次他不但感觉到了有人在抱他的腰,他甚至感觉这个人的手,已经有些不太规矩地开始上移,在他身上胡乱作为了! 当然,尽管他能够感觉得到,或许对方并没有想要轻薄于他的意思,可这种犹如亲临地被冒犯感,还是太过……太过……放肆了! “混蛋!到底是谁在冒犯本尊!” 年轻的大祭司气急败坏,很少能从他这位几乎与感情彻底话请了关系的人身上,看到这样明显的情绪波动。 亓官殊气得真的不轻,他的双眼甚至因为过于愤怒,于眼尾处,还漫上了不少薄红。 第272章 包括他的呼吸,也在不断的加快,胸腔起伏速度变快,周身灵力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起来,隐隐有暴动的迹象。 “嘭——” 一道带着杀意的灵气冲向窗外,打在庭院之中的一棵树上。 瞬息过后,烟雾升起散去,原本应该有一棵树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一块空地。 亓官殊咬了咬牙,从窗边翻身跃下,他白金色的尧疆宽袖服饰,在跳下的过程中,来回翻飞,犹如蝴蝶交舞一般,卷着他银白的长发一同缠绵。 衬得他更仿若仙人。 整一幕下来,都好似一副精心勾勒过的画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平稳落在地上,亓官殊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出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尽管他的祭司殿外院中,也铺满了草地,可光脚才上去的时候,还是有些让他不适。 啧,气糊涂了,都忘了,以前这种穿鞋袜的小事,都是他那只狼崽子帮他整理好的。 自从狼崽子帮他穿过一次鞋袜后,他就彷佛是喜欢上了这种小人事一般,顶掉了其他的婢女小厮,把这些下人们做的事,全包圆了。 一天两天他还没太注意,这会突然没穿鞋袜,亓官殊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早就习惯了,把这些小事都交给狼崽子打理了吗? 无所谓地扯了下唇角,亓官殊踩着草地,朝着祭司殿主殿处走去。 狼崽子不在,这会倒是没有人来对他“指手画脚”了。 虽然狼崽子对他的“指手画脚”,也都是基于他给狼崽子的机会,不过,他就算哪天想把这个特权收回来,狼崽子也不能对他说什么。 一路走到主殿,亓官殊刚踏进殿门,就有好几位带着白骨面具,穿着穿黑色尧疆特色劲装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 其中一位黑衣男人,直接跪在亓官殊面前,头低得几乎快要与颈部折成九十度,十分恭敬地用上手捧着一双鞋袜,戴上特质的丝质手套,动作虔诚地将亓官殊的脚抬起,让其踩在自己肩膀上后,仔细为其穿鞋。 在一位骨玉侍卫为亓官殊穿鞋的过程中,另外两位骨玉侍卫,则呈上了最新尧疆的探闻以及公文。 文件递上,骨玉侍卫垂着双眼,不敢去看大祭司的模样,用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语气,机械一般地汇报道:“禀尊上,最近八方城中,多了几位外来修士,他们似乎在探听尧疆的消息,应该是调查祭品的事而来。” “修士?” 意味古怪地念了一遍这两个词,亓官殊踩在骨玉侍卫肩膀的力度,不由得加重几许。 那位骨玉侍卫的脸上,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更加恭敬地弯了下腰,方便亓官殊的踩踏。 亓官殊没有下一步指示,他也不敢继续为亓官殊穿鞋,就这样跪在原地,安静当一个人肉脚垫。 唇角把修士两个字滚动了好一会,亓官殊才继续说道:“尧疆离上修界甚远,以那些上修界修士的性子,定是瞧不起凡间才对……可探听清楚,此次前来查探的修士,出自何宗门?” 骨玉侍卫又呈上了一锭银元,这个银元的底部,有一个特殊的小标志,若是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它被刻在银元的边缘处,是一个只有几根头发丝粗细大小的图案——七瓣枫叶。 “眼下守灵红朱砂 ,青衣白冠悬玉卦,那是天淩宗的弟子。听闻天淩主峰有七子,逢乱必出安太平,一人一剑守一山门,那可是一群世仙呀——” 世人对上修界天淩宗的评价,大多都是如此。天淩作为上修界的第一宗门,不只在修为上远超其他宗门,就连修士品性上,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天之骄子。 从前如此,自从天淩主峰有了七位修仙天才后,就更加名声鼎盛。 ——天淩有七子,乱世安太平。 曾经的凡间,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地狱无间”,是天淩七子带领上修界修士下界,进行济世救人,将百姓,带回人间。 天淩的红枫,是上修界第一的美景。 尤其是七子在红枫之下舞剑论道的英姿,更是上修界出了名的传说。 也因为这样,从那以后,天淩多了一个特殊的标志——那就是七瓣的金色枫叶。 握住银元的手,在指腹抚过七瓣枫叶图案的时候,明显温柔停滞了些许,亓官殊静静望了手中的银元好一会。 蓦的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也只有天淩那群傻子,才会趟这趟浑水……罢了,随他们查吧,不要伤到任何天淩弟子,若真产生了冲突……那便打晕关起来。” 说罢,亓官殊将银元直接收了起来,并没有要还给骨玉侍卫的意思,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是好吃好喝关押,不可怠慢。” 大祭司对上修界的天淩宗一向十分特殊,这一点,是所有骨玉侍卫都知道的。 因此,在亓官殊说完后,骨玉侍卫没有任何迟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亓官殊吩咐完,拿起另外一宗下拉条差看起来,同时点了点脚,示意骨玉侍卫继续穿鞋。 等他的一双鞋袜全都穿好后,亓官殊才把下拉条扔到了地面上,冷眼扫了一眼被扔得散开的文件:“愚不可及,既然禤远峤这么想死,那就让他死好了。今晚,本尊希望可以看到尧疆土司王族点亮丧灯的场景。” “是。” 尧疆的王族,只有亓官殊愿意做个面子,他才是贵族。 若是大祭司不愿意演这出戏了,那这个王族,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几百年前,自从把禤家捧上王族土司的位置后,谁见了亓官殊不都是恭恭敬敬的,以他为尊? 可如今这位禤家的年轻王,似乎并没有这种眼力见啊。 不但想要废除尧疆以祭司为尊的规则,废除祭司殿的存在,甚至还想……还想胆子大到要将大祭司纳入后宫,简直—— 找死。 提到了杀人的事,亓官殊才想起来他那位特意培养出来的狼崽子。 随便一想,他也就随口一问:“对了,少司官在做什么?” “少司官似乎在…… 调教他的药人。” 沉默了一会,骨玉侍卫还是选择把看到的消息说出来。 他确实没有说错,他迟疑的原因,其实也只是因为—— 少司官调教人的方式,实在是有些—— 令人恶寒。 哪怕他已经在祭司殿工作了这么久,也早就知道大祭司养出来的这位少司官,脑子不太正常。 但疯到这种地步,每次他看一眼,也还是会觉得可怕。 听出来骨玉侍卫语气中的畏惧,亓官殊来了点兴趣。 他这位狼崽子平日里乖巧得很,这次算是他难得一次求自己要些什么。 左右是一个有点意思的祭品,亓官殊给他疗伤,也不过看到他居然能一个人通过毒林而已。 既然狼崽子想要,他给就是了。 他猜得出狼崽子对小祭品不会很好,但能让骨玉侍卫都怕到的程度,那得是有多不好啊? “是吗?他如何调教的?” 此话刚问出来,祭司殿门口就传来了属于百里若特有的张扬又乖顺的少年声音: “师尊想知道,直接问阿若便是,何必假借他人之口?” 带着天真的笑容踏入殿内,百里若隔着黑绡的视线,落到亓官殊穿好的鞋袜上时,停顿了一下。 如果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他嘴角的笑容也扭曲了一瞬。 不过百里若也只是顿了一下,便抬起手,对着几位骨玉侍卫挥了挥手指:“滚。” 骨玉侍卫只听大祭司的话,百里若让他们滚,他们自然不会在意。 但亓官殊很想知道自己的狼崽子接下来打算对他说些什么,饶有兴致地走到主位上坐下,对着骨玉侍卫挥了下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主人发令,骨玉侍卫没有片刻停留,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 百里若一步一步走向主位上的,只属于他的神明,每一步都充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 带着银饰的小鹿靴直接踩过扔在地面上的奏摺,百里若双手负后,却一脸委屈地问道:“师尊不喜欢阿若了吗?为何穿鞋袜的事情,不交给阿若去做?” 亓官殊又好笑又好气,他静静望了百里若一会,笑了。 不苟言笑的神明,偶得心喜,愿意对虔诚的信徒展露笑容,可比直接低头朝拜,暗生情愫还要刺激得多了。 百里若被这笑容打的措手不及,愣在原地好一会没有动作,他喉结微微滚动,看向亓官殊的眼神,更加灼热了几分,简直快要将这一层黑绡融化。 “你…… 配吗?” 第164章 你去,你会死 亓官殊也不是第一次对他这种态度,百里若早就学会了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转移话题。 他带着一如既往乖巧的笑容,走到亓官殊的身前单膝跪下,不容拒绝地抬起亓官殊的脚,让他踩在自己的腿上,随后慢悠悠将上面的鞋袜拖去。 第273章 …… 行,狼崽子又发病了。 亓官殊无奈,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用另一只还没有脱下鞋子的脚,踩在了百里若肩膀上,阻止他继续动作:“你是打算让本尊赤脚走回去吗?” 百里若表情无辜,如果他有耳朵的话,只怕是已经委屈到耷拉下来了。 只可惜,亓官殊坐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多年,什么样的心机没有见过? 哪怕百里若面上无辜,只怕身后的狼尾巴已经摇的欢快起来了。 “我哪里舍得让师尊走回去,自然是抱师尊回去呀——” “幼稚。” 没好气地踹开百里若,他对于这只已经被他练得皮糙肉厚的狼崽子,一向没有多大的同情心。 将脱去鞋袜的那只脚翘在另一只腿上,半靠在铺着松软野兽皮毛的位子上,随意撑着一只手,搭着自己头。 没有束起的银发,如瀑一般倾斜滑下。 亓官殊微微晃动着二郎腿,整一副松懒自在的模样,他没有穿鞋袜的那只脚,就这样露在空气之中,颜色居然比月光还要耀眼,一下下晃入百里若的眼中。 “那个小祭品,你把他怎么了?” 亓官殊救的人不少,可同样,他杀的人也不少。 且他在大祭司的位置上待了几百年,折磨人的方法更是数不胜数,这些不当人的手段,他在收养百里若的时候,也没少用在百里若身上过。 因此,他很好奇,由他亲自教出来的小疯子,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调教”一个身份卑贱的祭品呢? 百里若很享受这种和亓官殊单独在一起的时间,不管亓官殊是不是对他有好脸色,只要是他和他就行。 可这样美好的时间里,百里若一点都不想听到某些倒人胃口的名字。 他和亓官殊之间,绝对不能容下第三个人。 哪怕只是提一嘴,也不行。 “既然是师尊送我的礼物,阿若自然有好、好、对、待啊,师尊……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你我二人独处的时候,提到第三个人,阿若会嫉妒的…… ” 狼崽子的野心路人皆知,同样,狼崽子的态度也从不遮掩。 他不会掩饰自己,也不会委屈自己。 他的好师尊都已经是无情道的大能了,他要是再不把这些心思挑明,只怕他的好师尊,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了。 百里若不奢求亓官殊回应,他只是想告诉亓官殊,自己真的很在乎他。 双膝跪地,百里若一步步挪回亓官殊身边,大胆地将自己的头,朝着亓官殊的膝盖靠了过去。 亓官殊没有拒绝他,讥讽地扯了下嘴角,任由狼崽子更加大胆地用双臂搂住了他的双腿。 百里若靠着亓官殊,心里满足极了,这样近的距离,属于亓官殊特有的冷香,无孔不入地侵入百里若的全部,在他身边形成一道特有的保护层。 让他有一种,全身心都属于亓官殊的感觉。 “师尊,阿若听说因为祭品的事情,上修界派了天淩宗的修士下来…… 需要弟子把他们引走吗?” 百里若知道天淩宗对于亓官殊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这些修士一定要查,那必然会查到亓官殊的头上。 可是以亓官殊的性子,他一定舍不得对天淩弟子动手,到时候,只怕会更加麻烦。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一开始,就将这群弟子带走,避免他们直接接触到亓官殊。 亓官殊不置可否,他确实不想对天淩的弟子动手,却也不想这些弟子,坏了他的计画。 漫不经心点了点头,亓官殊开口同意了百里若的提议。 除了骨玉侍卫,他最信任的,也就只有百里若这只狼崽子了。 “对了,禤家现任的那位土司,你若喜欢,也拿去当个药人玩吧。” 亓官殊只要一想到禤远峤想要把他纳入后宫的那些密卷,就忍不住浑身恶心。 让他直接死去,简直有些太便宜他了,倒不如送给狼崽子做个药人。 比起死,还是在百里若手中受折磨,更加痛苦一些。 禤家是亓官殊一手送上王位的,如今亓官殊不想让他们继续享福了,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留着这些垃圾了。 百里若跟了亓官殊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自家师尊的办事习惯。 如果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般而言,亓官殊都不会在意那些王族之间的[小打小闹]。 如今亓官殊选择将在任的土司,送给他当药人,足以看出来亓官殊对这位土司,有多么的不待见。 思绪变换了些许,百里若问道:“这家夥冒犯师尊了?师尊放心,阿若知道该怎么做。” 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阴狠的话,百里若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真好。 他的师尊,果然还是对他最不一般。 他在师尊眼里,就是最特殊的! 贪婪地吸了一口亓官殊身上的冷香,百里若恋恋不舍地从亓官殊腿上起来,恭敬退后两步,对着亓官殊行了一礼后,淡道:“那弟子就先去办事了,晚上再回来陪师尊用餐。” 在这些日常的细枝末节上,百里若有些疯魔一般的执着,他能够接受自己外出任务,很长时间不能陪在亓官殊身边。 却不能忍受亓官殊没有等他,独自用膳。 他神经质地认定,能够陪亓官殊一起用膳,是一件非常亲密的举动。 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自己在亓官殊的心中,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根本不给亓官殊拒绝,即便亓官殊不同意,等百里若回来后,他也会一根筋地带着双人份的晚膳,来到亓官殊的房中,和他一起用餐。 如果亓官殊不吃,他就会一个人吃完两份饭,还会在吃饭的过程中,不停扮演“师徒和睦”的儿童剧,简直幼稚又可笑。 亓官殊知道自己的狼崽子脑子不正常,但能够不正常到这种地步,也是挺别具一格的。 “准。” 反正也只是一顿饭的事情,这点小恩小惠,亓官殊还是会给予狼崽子的。 得到亓官殊的肯定,百里若脸上的笑容,明显真诚了不少,他扬起笑容,齿间的小虎牙若隐若现,看上去充满了属于少年的稚嫩和纯粹。 “多谢师尊!” 高高兴兴应下,百里若没有忘记回过来,从自己的储蓄戒中取出一双新的鞋袜,重新帮亓官殊光着的那只脚换上。 又仗着亓官殊的许可,把另一只鞋,也换了一遍,最后还直接带走了骨玉侍卫换下的那套鞋袜,退出祭司殿后,用掌心焰焚烧干净。 拍了拍双手,百里若冷眼“望”向祭司殿空无一人的地方,语气寒道:“我知道你们不听我的话,可是,我再说一次,别动我师尊的东西,那是我的。” 他像是独自演了一出没人观看的戏,自顾自地说完后,也没有任何回音。 百里若威胁完骨玉侍卫,头也不回地朝着殿外走去。 现在就去把禤远峤解决了,速度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回来亲自为亓官殊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呢! 一想到晚上可以和亓官殊一起用餐,百里若脸上的寒意,也消散了不少,如凛冬过去,暖阳乍来。 …… 祭司殿中,少司官的住处。 装横几乎和亓官殊一模一样的大堂之中,躺着一位浑身是血迹的人。 他身上的衣服体贴整齐,却在胸口前的那一处位置,有些淩乱,似乎是被谁用手狠狠揪起领子过。 衣服的前胸处,更是被鲜血浸湿了一大块,看上去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仔细看的话,似乎这个人的四肢,都有些骨头错位的别扭,像是被用蛮力,直接打断了一般,却用让他可以勉强使用四肢。 他应该是还没有完全死,挣扎着,在地上匍匐爬着,鲜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一条红痕,既不规则,也不好看。 他努力想要爬出房门,可是,他每次快要爬到门口的时候,都会在他眼前闪出一道白光,又将他带回最开始的位置。 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爬不出这扇敞开的门。 身下的血还没有止住,可他又没有办法昏死过去,他的神智清晰得有些可怕。 尤其是他的喉咙处,多了一条可怕的刀口,他努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从被恶意破坏的喉间,咕出破风箱一般的杂声——他已经完全不能够说话了。 强迫性地不断重复爬行的动作,他眼中的光越来越黯淡。 一开始,他还会尝试用喉咙发出一些声音,直到确认并不会有人关注到他喉,他连一句声音都懒得发出了。 除了因为爬行的动作,而拉上颈部的刀口,溢出鲜血,传来刺骨的疼痛时,他会稍微呜咽一下,他居然再也没有想要寻求帮助的意思。 装修淡漠清冷的大堂中,桌子上的水壶已经打开,旁边歪斜着一杯没有水的茶杯。 第274章 地上也打碎了好几个茶杯,碎片稀稀拉拉地散落,温着茶水的小炉还在燃烧。 地上还有一颗染着深红的血液,表面上黏着些许肉质的小铁球。 这一切,包括正在不断爬行的少年,都和房间给人的淡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看上去,居然有几分可怕。 负责观察少司官住区的骨玉侍卫眨着眼睛,眼睁睁看着这少年再一次回到原地,语气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地对身旁的队友问道:“你说他到底是用什么,支撑他活下来的?” 多少次了? 应该也有快百来次了吧,他们都以为这家夥要么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要么会因为受不了打击,失去求生意志而死。 但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不但活着,还依旧在努力爬出来。 另一位骨玉侍卫也不理解,他思考了一会,才慢慢开口:“是不是少司官又研究出来的什么新法子,可以让人不死,却不断重复这种濒临死亡的痛苦?” 嘶,说的很有道理。 非常有少司官百里若的风格。 提到新法子,最开始说话的那位骨玉侍卫,有些后怕地抖了一下身子:“自从祭司大人放权给少司官后,他真的越来越疯魔了。这个小乞丐,应该也没有惹到少司官吧?人家换衣服的时候,都还想着怎么好好感谢少司官呢? 结果少司官倒好,直接一壶滚烫的开水,从小乞丐的喉咙里灌下去,末了,还烧红了一颗铁珠子,塞人家喉咙里去…… 嘶,想想就可怕。” 虽然他们身为下属,这样背后编排少司官,确实不好。 但他们天天都在这里盯着少司官,实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啊。 还不如聊聊八卦呢。 骨玉侍卫二号点了点头:“确实够狠,有咱们祭司大人当年的风范。” “诶,不不不!”骨玉侍卫一号立刻反驳,一向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眼中,浮现出了一丝不赞同和嫌弃,“祭司大人是祭司大人,哪里是少司官可以比拟的?哪怕模仿得再像,他也比不上祭司大人一根头发!这叫登月碰瓷,你知道吗?” 所有的骨玉侍卫,都是尧疆大祭司的死忠粉丝,不管大祭司做的事情,是好是坏,在他人看来,是不是过分狠辣恶毒。 在骨玉侍卫眼中,全都自动打上了百八十层滤镜,就一句话——大祭司,你——是我们的神! …… 小乞丐再一次努力朝着门口的方向爬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着什么。 在那位和神仙哥哥很像的少司官给他衣服时,他都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一定就是遇见神仙哥哥和少司官。 可是……原来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 当他按照少司官的要求,把自己清洗干净,又换上了少司官递过来的衣服后,他都想着,要怎么好好报答少司官和神仙哥哥了。 他的世界从前都没有光,直到被拐卖到这个异乡来,小乞丐都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他在这里,遇见了他的光。 这道光不大,却足以照亮他的身子,让他感受到温暖。 他听不懂异乡人的话,但少司官会说中原话,之前在神仙哥哥的神仙宫殿时,少司官曾经说过一句什么词语,似乎是师尊? 小乞丐听说过这个词,传说在上修界,那里有很多仙人,而那些仙人的弟子,就会唤收养他们,教他们修行的人为师尊。 师尊,应该就是等于亲人的意思吧? 他也想要一位师尊。 他曾经偷偷溜进酒楼中,听过几则话本,知道如果一个师尊会收很多个徒弟的话,那么这些徒弟之间,就会互称师兄师弟。 他们会兄友弟恭,全都是一家人。 他愿意和神仙哥哥,和少司官当家人,认少司官为师兄,认神仙哥哥为师尊。 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对少司官说出“我可以让神仙哥哥也当我师尊吗”后,少司官就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但面目凶狠了起来,还朝着他灌下沸水,用烧红的铁珠子烧灼喉咙,还用银丝毁了他的声带喉咙。 他真的很痛,太疼了…… 他突然好像见到神仙哥哥,想对神仙哥哥述说自己的疼痛,可是他连这扇小小的门,都爬不出去…… 少司官不管他,神仙哥哥……也不要他了…… 小乞丐的光,似乎在一瞬间熄灭了,他努力想要捉住这抹光,可是这道光,却被另一位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用不容拒绝的强势抢走了。 他不肯分他一点点光。 一点点,都不可以。 手指停在门框前,这一次,小乞丐怎么样都没有伸出最后一步手。 他彷佛是突然想明白,又彷佛是彻底放弃了,他干脆原地躺下,目光湿润地望着远方,却缓缓收紧了手指,闭上了双眼。 一滴眼泪,从小乞丐的眼角滑落。 追光者,主动放弃了逐光的最后一步。 骨玉侍卫看到小乞丐终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原地,还以为他已经死去,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 从空间中悄无声息浮现,骨玉侍卫拎东西一样,从地上拎起了没有任何动作的小乞丐,朝着乱葬岗的位置瞬移过去。 少司官在离开前特意吩咐了,如果这家夥死了,直接扔去乱葬岗喂蛇。 虽然他也挺不忍心的,不过少司官毕竟是少司官,身份摆在那里,他还是要听一下的。 …… “嘶,你这嗓子怎么充血这么严重,炎症很重啊,你等会再去拍个ct,看看有没有感染到呼吸道和肺部,好吧?ct…… ” 有些年纪的医生在计算机上敲敲打打,没一会就打印出一张病例单来,交给了一位戴着口罩的男人。 男人还没有说话,跟在他身边的一位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就先接过了病例单,微笑着,用甜糯的语气对医生说道:“谢谢医生爷爷!” 医生对年幼乖巧的小姑娘,完全没有抵抗力。他听到小姑娘的问好,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眉眼,语气温和了些许:“诶——小姑娘真乖。” 说着,他又用羡慕的目光看了一眼已经准备牵小姑娘手的男人:“年轻人,你可真有福气,有这么乖的一个女儿,瞧瞧,多听话。” 男人戴着口罩,却依旧在医生夸赞小姑娘的时候,弯了一下眉眼,温和点了点头,认同了医生的话。 虽然他很想谢谢医生,但他现在确实没办法开口说一句话。 好在医生也明白男人的难处,挥了挥手后,就开始叫下一位病人。 离开诊疗室,瞿小七一手牵着便宜爹爹的手,一手握着医生爷爷开的单子,表情很是疑惑。 她抬起头来,扯了扯便宜爹爹的手,有些不开心道:“爹爹呀,为什么你的嗓子会在一夜之间,就坏了呀?小七没有感觉到任何怪物存在的气息呀?” 拜托,她可是天行院的守门人。 高危怪物好不好! 怎么可能会有她都感觉不到的怪物气息?! 这一点都不怪物学! 瞿镜也很奇怪,他在自己家里睡得好好的呢,突然感觉喉咙一阵灼热疼痛,用力咳了好一会,咳出血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开不了一点口了。 在那一刻,他其实真的很想叫一声“宝娟”,问一句“我的嗓子怎么了”。 咳嗽和鲜血的味道,吵醒了熟睡的小七女儿,她踩着小拖鞋,蹦跶蹦跶地跑来瞿镜房间,踮起脚来开灯后,就看到了要死不活,脸色苍白,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的病美人爹爹。 神职的鲜血,对于一只小怪物来说,简直就是大补品。 不过,瞿小七可不敢对自己的便宜爹爹动什么异样的心情,她眨了下眼睛,又啪嗒啪嗒跑出去,倒了一杯凝魂茶水后,小跑回来,递到瞿镜嘴前:“爹爹,喝!” 瞿镜:“…… ” 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 有些感动地接过瞿小七递过来的茶水,下一秒,瞿镜愣在了原地。 手指在瞬间被烫红,瞿镜用强大的肌肉控制力,以及灵力的熟练度,运转灵力护住了自己手指,端稳了这辈小棉袄递过来的凝魂茶。 嗯,棉袄是好棉袄,就是有些太烫了。 一百度的水,是打算给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喉咙,来一场水煮吗? 这份关爱太“灼热”,他有些承受不住。 一直到了第二天,瞿镜赶着最早的一班车,带着瞿小七来了上京医院。 一个晚上的时间,瞿镜用凝魂茶和灵力温养自己的喉咙,却始终没有任何好转。 这让瞿镜心中的异样,更加明显。 瞿小七的问话,也将瞿镜的思绪拉回现实,他默了一会,有一个猜测,已经在他的心里浮现。 如果连凝魂茶和灵力都没有办法改变伤口,那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的受伤,八成是和此界太平那个家夥有关。 第275章 他,是在异海之中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为什么还会伤到喉咙啊??! 此界太平确实在舌根处有一纹禁制,导致他无法言语,可是,那也是禁制而已!不代表他真的不能说话啊! 再加上他其中一半的魂魄,回归了瞿镜的本体,也就是说,只要瞿镜作为主体的时候,此界太平是能够说话的。 可现在,可现在—— 他怎么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真哑巴了?! 以此界太平的实力,没有理由会有什么人能够伤害到他才对呀! 异海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会让此界太平变成这副模样? 瞿镜疑惑极了,却有没有办法知道此界太平那边发生的情况。 除非…… 除非他主动出魂,进入导游的状态,倒是有可能卡入此界太平的视角那边。 但眼下,上京这边并不适合瞿镜离开,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瞿镜去做。 冒然出魂,并不是一件好事。 思考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打断了瞿镜的想法:“君上?你怎么在这?” 顺着声音的位置望过去,瞿小七在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后,立马双眼一亮,挥着手中的病例单,对着这人打招呼:“洛哥哥好呀!” “小七小姐好呀~” 洛淮清哈哈一笑,双手撑着膝盖,半弯下腰来,对着瞿小七打了声招呼。 瞿小七在整个冥府成员之中,除了便宜爹爹和小八哥哥外,最喜欢的就是这位洛哥哥了。 至于那个说她是怪物的商陆,哼,她才不要理他呢! 洛淮清正好出来拿秦子清今天需要打的点滴药单,正好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没有用鬼神度假的洛淮清,没有办法在人群众多的情况下,感觉出神明的气息。 能认出来瞿镜,一切全靠他对瞿镜的背影熟悉度。 走的近了,他也能够感觉得到瞿镜身上的冥府罗酆气息,这才敢开口唤道。 不过,洛淮清还是有些疑惑,瞿镜怎么会出现在医院之中呢? 他虽然身体也不太好,但那些都是修行和灵魂方面的问题。 以人间的这些技术和医疗手段,根本没用的啊。 瞿镜摇了摇头,他暂时说不了话,倒是瞿小七充当了一下转音筒的作用,她原地举起手,在洛淮清的面前蹦蹦跳跳。 一双编好的麻花辫,都因为瞿小七的这个跳跃动作,甩的一上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 瞿小七蹦跶着,将手中的病例单递给了洛淮清,一边递过去,还一边皱着眉头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把爹爹的嗓子给伤坏啦!爹爹现在都说不了话啦,可惨可惨呢!” 洛淮清听着瞿小七的话,忍不住微微瞪大了双眼,一目三行地扫过病例单上的初诊,他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瞿镜。 两人的目光相撞,互相都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一点都心知肚明的消息。 洛淮清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咂了一下舌,语气干涩道:“要是没记错的话,瞿君您有一魂,是不是就是封的口戒?” 高层之间不少人是知道此界太平和瞿镜的关系的,当然,这些高层之中,并不包括谢必安和范无咎。 此界太平作为被瞿镜主动分出去历劫,用来快速获得修行和灵魂力的三魂之一,它被天道封印的,就是口。 三魂各自代表了一道戒律,胎光天魂损命道,所以瞿镜寿命极短。 爽灵地魂封双瞳,所以作为影子的百里若生来不可睁眼。 幽精人魂禁口言,故作为情之所向的此界太平无法开口说话。 他们各有所缺,但只要回归一位的话,又会全部恢复。 瞿镜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实在是太像受到此界太平影响了。 但他们作为冥府帝君的三魂,按理说,实力也都不能差到哪里去才对。 尤其是作为婴鬼出身的此界太平,鬼体强悍,实力几乎都要超过瞿镜本人。 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伤到此界太平啊? 洛淮清啧啧称奇,好一会,他又突然眼神一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瞿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把此界太平折腾成这个样子的,是您那位——还没有找到踪迹过的地魂?” 毕竟,那位地魂,代表的可是作为冥府帝君的一切阴暗面,以及不可言说的负面性格。 如偏执,如病娇,如疯狂…… 更不要说,本体都喜欢的人,地魂见到了,只会更喜欢才对。 那按照地魂阴暗的性格来看,他还真的有可能会把一切觊觎自己所有物的家夥,全都折腾死啊! 这虽然不瞿镜,但真的很帝君啊!。 听着洛淮清有模有样的分析,瞿镜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听到自己的两个魂,为了自己心上人打起来的这种事情,更加令人尴尬的。 本来瞿镜就有这方面的猜测了,现在洛淮清也往这方面猜,让瞿镜更加反驳不了。 尤其是在洛淮清说完之后,他对出魂进入导游状态,和此界太平融魂的想法,就更加浓郁了。 他还真想看看,这个把此界太平弄成这么狼狈的,疑似“地魂”的家夥,到底是何方神圣。 要是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去黄泉,找孟婆想借生死簿的时候,也从孟婆那里听到了疑似“地魂”的消息。 有实力,和亓官殊有关系,而且……似乎还于亓官殊的那个神秘家族有关系。 不管是哪个条件,都太让瞿镜好奇了。 自诩冥府察言观色第一人的洛淮清,只看一眼,就分析出了瞿镜现在心里的想法。 怎么说他也是曾经天淩的代理掌门,整个上修界的第一符阵天才,连大师兄那只千年的九尾狐心思,他都能揣测一二,更不要说瞿镜这位做人年龄还没他大的小上司了。 意味深长地扬了下嘴角,洛淮清双手负后,弯着双眼,笑眯眯道:“君上既然有了想法,大胆去做便是。冥府有商君和属下在,暂时还倒不了。”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追他们冥府未来的君后更加重要的呢? 去吧去吧,早点把君后拐回来,我们冥府,也好早点恢复实力啊! 拜托,那可是裁决人诶! 能有一个裁决人作为君后,这真的是一件超级酷的事好嘛! 瞿镜很想说话,他微微拧了一下眉头,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点开备忘录,在上面打字道: 【你确定商陆不会骂死你?】 他之前因为调查亓官殊的事情,已经丢了一大堆冥府的事务给了商陆。 商陆嘴上骂骂咧咧,私底下更是恨不得把瞿镜按在工位上处理公务。 现在他好不容易回来工作,从商陆那里分了一堆事务出来,让已经快到爆炸边缘的师弟,安抚回去。 再抛下公务去找亓官殊,只怕商陆会直接发疯的吧? 洛淮清无所畏惧,他嘻嘻一笑,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简直都要藏不住:“没事,我相信君上,只要您回来了,一定会罩着我的,对吧?” 我可是为了让你快点追到未来君后,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安全,和商君对着干了。 君上要是再不罩着一点,这也就真的不礼貌了。 瞿镜:“……”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尽管说是这么说,可让瞿镜抛下现实的公务,去异海之中弄清此界太平的事情,以及找到亓官殊的情况,他还是有些迟疑的。 他并非不想救亓官殊,可他很清楚,亓官殊现在应该并不想见到他。 尤其是亓官殊对自己的感情,只不过是他恢复身份前,所以的玩玩而已。 他瞿镜又不是什么下贱的人,人家都这么摆明要撇清关系了,还上赶着跪舔。 实在是太没必要了。 可瞿小七却在瞿镜准备拒绝的时候,再次扯了一下他的手。 小姑娘仰着头,有些脖子不太舒服,于是她挥了挥手,奶声奶气道:“爹爹,你可不可以蹲下来一点,我这么说话不太方便。” 瞿镜垂眸,看了一眼自家乖巧可爱的女儿,混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弯腰抱起瞿小七,用视线询问瞿小七怎么了。 被瞿镜抱起来的同时,双手顺势搂住便宜爹爹的颈部,瞿小七目光认真,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安静望着瞿镜,一字一顿道:“爹爹,你不去,父亲会死。” “?!” 什么?! 亓官殊会死?! 怎么可能!他可是裁决人啊! 他实力那么强,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考试,就死去呢?! 瞿镜只感觉自己的心口,因为瞿小七的这句话,被狠狠砸了一下。 情绪动荡,他的耳边传来一阵耳鸣,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第276章 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思考别的事情,满脑子全是瞿小七的这一句—— 亓官殊会死。 没有给太多瞿镜思考的机会,瞿小七点了点头,她的眼底快速闪过了一抹红光,她靠近瞿镜,贴在瞿镜的耳边,用只有瞿镜和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开口: “你去了,你会死。” “……” 瞿镜更加沉默了,但这一次,他的视线却逐渐从空白的状态中,清明了起来。 同时,他的理智,也在缓慢恢复。 他会死么…… 瞿镜并不怕死,他早就知道自己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就算他不在这里死,也会在归元日的那天,受到新界的刺杀而死。 他早就为了自己的死亡做准备,从冥府的事宜,一直到对于亓官殊的相关,瞿镜全都做了计画。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死亡,居然来得这样快。 半垂眼帘,瞿镜没有立刻回答瞿小七,也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 他从洛淮清的手中拿过病例单,对着洛淮清告别后,抱着瞿小七朝着缴费处走去。 洛淮清沉默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家小上司离开的背影,眼底浮上了一丝兴趣。 他没有听见小怪物对小上司说了什么,可是看小上司的表情,似乎是遇见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这可就有意思了。 在小上司的眼中,除了冥府和未来君后,还有什么事情,是会这么严肃的吗? ——或许,是他的生命。 瞿镜,要死了吗? 轻轻抬了一下眉尾,洛淮清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关于上司的生命相关,可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冥府官职可以参与的。 刚转过身,洛淮清就对上了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啧,怎么又是这家夥啊? 虽然没有嫌弃,但洛淮清的脸色,也绝对算不上欢喜,他淡淡开口:“淩小朋友,你一天到晚就这么闲,在医院里逛来逛去吗?” 坐在轮椅上的淩钦慈因为洛淮清的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不过,他并没有僵硬太久,又再次挂上了温顺的笑容: “前辈误会了,我只是有件事想要告诉前辈。 之前在月河染坊考场的时候,前辈曾经对洛队长十分关怀,我猜测,前辈应该和洛队长关系不一般,那么这件事,便应该告诉前辈。” 月河染坊考场,是上京打第一起将普通人拉入异海考场的考试,这场考试正好把刚进入此界度假的洛淮清,一并拉入了考场。 也正是在考场之中,洛淮清认出了自己弟弟洛唯欢,并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去保护洛唯欢。 尽管月河染坊考场异常,最终导致考场崩塌,没有评分成绩。 但洛淮清对洛唯欢的照顾,却是很多人都看在眼里的。 淩家奉神又是善于看破谎言的孔雀大明王,在不经意之间,淩钦慈得知了洛唯欢和洛淮清有血缘关系。 虽然洛家此代明明是独生子,从来没听说过有双生子的存在,但淩钦慈还是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玄宗磁场产生异常波动,将部分弟子卷入异境之中,明明应该在爆出来的第一瞬间,就召开长老大会,商讨事情的解决。 可是淩钦慈却发现,不但玄宗没有任何要召开大会的意思,就连对这些“失踪”弟子的安危,都没有谁在意。 淩钦慈也问过自己的父亲,依旧是得到“不要过问”的回答。 他不明白为什么,却本能的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不对劲。 既然玄宗和家族都不能给他带来帮助,那他能够寻求帮助的,也就只有这位看不清实力的前辈了。 以洛淮清在异海中对洛唯欢的关注程度,淩钦慈相信,在他一定会和自己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去调查事情的。 “小欢怎么了?” 果然,在提到洛唯欢的名字后。洛淮清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 他语气的着急,几乎就差把“这是我的弱点”六个字,直接写在脑门上了。 淩钦慈心底没由来的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他皱了下眉头,又说不清自己这是怎么了。 索性先忽略过去,步入正题: “玄宗在不久前产生了一次异常磁场波动,波动过后,连带洛队长在内的数十名玄宗弟子,全都失去了消息,至今下落不明,和之前的京航h9466航班的失踪状态一模一样。” “小欢失踪了?!” 这个消息,直接将洛淮清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脸上的慌乱并不作假,甚至有些脆弱的可怜。 在听到洛唯欢失踪的这个消息时,洛淮清的整个大脑中,顿时炸开了一道白光,全部思绪都消失不见。 千万年失去亲人和弟弟的可怕回忆,再次涌上洛淮清的脑海。 他的呼吸下意识开始加重起来,隐约有些快要呼吸不过来。 洛唯欢可是他最后留在世上的亲人,他只剩下这一个弟弟了…… 如果小欢出事了,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洛淮清用力深呼吸了几口,让自己的大脑能够再次运转起来。 他尽可能地梳理脑海中的信息,强忍着声音的颤抖,快速问道:“能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我吗?谢谢你。” 淩钦慈心里的不舒服更加浓郁,可是他根本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他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不想听见洛淮清对自己这么客气,也不想从洛淮清的口中听到这么疏远客气的词。 “前辈客气了,不用对我说谢谢的。” 将之前花了一些时间整理出来的信息文档夹递给洛淮清,淩钦慈十分贴心的开口:“前辈,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去我的病房之中吧?我是个人病房,不用担心有人打扰。” 点了点头,洛淮清心中担心洛唯欢的安危,难得没有拒绝什么,推着淩钦慈的轮椅,就朝着他说的位置走去。 等到了淩钦慈的病房后,洛淮清立刻打开了手中的文档夹,开始阅读这些信息,希望能从字里行间,找出任何有关洛唯欢的字句。 可惜,文件并没有写到这些失踪的弟子们去向,也无法判定他们是否安全。 这样的认知,让洛淮清更加烦躁。 淩钦慈抿唇,安静在旁边为洛淮清到了一杯水,等差不多洛淮清看完了文件后,才将水递了过去:“前辈,您先别着急。其实,我在尝试推测的时候,曾经看到了一些东西。” “探测?”洛淮清顿了一下,又看到淩钦慈缠着纱布的双眼,“就是因为这个,你伤到了双眼?你看到了什么,居然反噬这么大?” 妄图窥探天机,本来就是一件伤人伤己的事情。修士本来逆天而行,更不要说去窥伺片刻天机。 小事也就罢了,一旦涉及到重要的事情,或是能够影响未来发展的东西,就会受到来自天道的反噬。 洛淮清作为窥天的“小能手”,还没有受过几次反噬,就算有,也都是内伤。 可淩钦慈这伤到眼睛的,又是怎么回事? 心下有些好奇,但洛淮清并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这都和他无关。 他并没有从淩钦慈这里获得任何消息的打算,可是淩钦慈却并不打算这样闭嘴。 他微笑了一下,双手规矩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淡然开口:“我在推测这次玄宗弟子失踪案件的时候,看到了—— 一朵七瓣的金色枫叶。” 第165章 尧疆的尧 “七瓣金枫?” 听到淩钦慈的这句话,洛淮清原本严肃着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淩钦慈想要从洛淮清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可惜洛淮清古怪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就立马恢复了正常。 尽管如此,淩钦慈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洛淮清刚才的紧张和愤怒,在听到七瓣金枫地那一瞬间,弱化了不少。 不,或许应该说——彻底消失了。 七瓣金枫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在洛前辈听到了这个名词后,居然立马就不担心洛唯欢了? 要知道,当时在异海考场中的时候,洛淮清对洛唯欢的关心程度,可是甘愿以自己性命相救的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下意识付出自己的性命。 洛淮清,真的很在意洛唯欢。 淩钦慈想要追问些什么,可是洛淮清并不打算给淩钦慈询问的机会,他停顿了一会后,在淩钦慈想要开口前,问道:“这件事情,天行知道吗?” 在玄宗之中,发生弟子查无踪迹的事情,怎么看,天行都不应该什么动作都没有。玄宗对于他的这位四师弟而言意味着什么,洛淮清当然十分清楚。 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会有所疑惑—— 没有天行的许可,真的有谁,可以在玄宗之中,悄无声息地将这群弟子带走吗?如果在此之前,天行真的不知情,那他在知道后,却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是因为—— 第277章 天行知道带走这些弟子的人,是谁吗? “天行大人最近不在玄宗,似乎是外出办公了,至于他知不知道,就不好猜测了。” 淩钦慈摇了摇头,他和洛淮清一样,都疑惑过为什么天行这一次没有任何动作。 被当成淩家未来继承人培养那么多年,他当然也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一些“不可说”。 但他不敢,也没有资格去揣测天行的意思。 “洛前辈,您知道他们在哪,对吗?” 迟疑了一会,淩钦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的妹妹也在这次失踪弟子名单之上,父亲那边给出的回答,是让他不要去管。 可那到底是他的妹妹,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就任由自己的血。肉至亲,在一个未知的地方,生死不明。 从刚才洛淮清的态度来看,他就算不知道洛唯欢他们去了哪里,也大概有了一个猜测。 他可以不去追问细节,也可以不思考洛淮清是怎么知道的,可他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一个,告诉他失踪弟子们一切安好的答案。 洛淮清并不能够保证失踪弟子们的安好,但他可以确认一点,那就是秦政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弟子,陷入危险之地。 尤其是淩钦慈还提到了七瓣金枫。 如果真的是淩钦慈看到的这样,那么不说别的,洛唯欢一定是安全的。而,以洛唯欢的性格,他想要保下这些玄宗弟子们,是必然的。 如果是在其他的什么异海考场中,洛淮清可能还会担忧一下,可…… 现在嘛,洛淮清有点担心把这群玄宗弟子卷入境域的那个家夥了。 敢把天淩七子之一,放回天淩,背后这人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吗? 不说大师兄会不会教训幕后之人,若这个境域之中,还原了所有七子…… 那巅峰时期的“洛淮清”和转世之前的“张子清”,都够让他们喝一壶了。 更别说还有上修界第一家族,微生家在。 谁敢动洛唯欢,那就是在和整个微生家和天淩宗作对。 这幕后之人是疯了吧,居然想出这种幻境? 洛淮清唇角的弧度扬起,可他的笑意才刚到一半,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瞬落了下来。 “…… ”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但是你放心,他们会很安全的。” 思虑片刻,洛淮清只能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淩钦慈一眼,慢道:“还有你,小朋友,没事别窥探天机。你应该感到庆幸,如今淩霄规则极大程度削弱,否则,单凭你这两次窥天的举动来看,不死也要残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都仗着自己有点天赋,就随意妄图去揣测天意呢? 怪哉,怪哉啊。 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洛淮清的手机响了起来。 洛淮清的手机,是商陆帮他置办的,除了商陆和瞿镜等人,基本没有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他本来是打算把联系方式给阿四的,但阿四太忙了,他也就忘记了。 拿出手机,果然是商陆打过来的电话,洛淮清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 “淮清,冥府出事了。” …… 一句冥府出事了,直接将洛淮清愣在了原地,他似乎没有听清楚商陆讲的是什么,握着手机的手指,猛的一紧,瞳孔也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化。 隐约间,似乎有一道神明气息浮现,淩钦慈捕捉到了这一缕气息,有些疑惑地转向洛淮清的位置。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抹气息,是属于洛前辈的。 连刚才听到洛唯欢可能出事时,前辈都没有外放神明气息,这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情绪波动如此之大了? 房间中沉默下去,淩钦慈不敢打扰洛淮清的思绪,洛淮清也在缓慢的呼吸之间,压着声音,重新问了一遍:“你刚才说…… 怎么了?” “冥府出事了,谢七说,有神职陨落,但他不肯告诉我是谁陨落,只说一定不可以让师兄知道,怕影响他最近的归元日。 还有,两位大帝留下另外一个锦囊——开了。” 不管是神职陨落,还是锦囊打开,对于冥府而言,都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现在的冥府太虚弱,没有办法缺少一位神职,也必须依靠着两位大帝留下的锦囊,查找振兴冥府的方法。 洛淮清想的很多,他的眼尾,在听到那一句“一定不可以告诉瞿镜”时,下意识挑了一下。 自从大帝失踪,冥府的主事人就换成了瞿镜和商陆,任何与冥府有关的事宜,不论大小,都必须告诉瞿镜。 但现在,冥府神职陨落这样大的一件事,居然说一定不可以告诉瞿镜?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这个陨落的神职,对瞿镜而言,很重要。 重要到,可以直接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归元日,或是其他决策。 整个冥府中,有这样身份神职,稍微排除一下,也显而易见…… 相信商陆也猜出来了,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猜。 电话两头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也不知道保持这样的沉默有多久了,洛淮清才扯开话题,干涩问道:“第二个锦囊,写了什么?这个可以告诉瞿君吗?” 就算冥府全部人都去为了瞿镜,演一出盛大的戏,去欺瞒一位即将陨落的神,将他在意的神明死亡消息藏起来。 那关于冥府存亡的消息呢? 这总该可以透露吧? “可以,”商陆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也不太轻松,本来就需要忙着处理一大堆现世和冥府的交接事务,现在冥府又出事了,一连串的打击,让商陆有些处理不过来,“锦囊上只写了一个字,“尧”。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崔子玉他们正在探讨。” “尧?” 将这个字音,在唇边重复滚动了一遍,洛淮清的脑海中,似乎快速闪过了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尧疆的尧?” “…… ?”商陆一愣,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上洛淮清的思路,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了洛淮清说的是什么后,也不管洛淮清是不是根本看不见,点了点头,回答道,“对,尧疆的尧。淮清,你的意思是,这个“尧”,是指尧疆?” 尧疆这个只出现传说中的地方,真的是存在的吗?所有对尧疆的数据,全都仅限于古籍之上,就算是现在直接去理南,随机问一位苗疆人,你知道尧疆吗? 估计他们都只会回答:“那是我们南疆传说中的地方。” 这样一个摸不清,捉不住的虚幻之地,会是大帝留下的预言中,能够拯救冥府的地方吗? 洛淮清其实也不确定,他下意识脱口而出,只不过是因为,他曾经在天淩的时候,小五和小欢为了治疗阿七的病,去过一次南疆,查找传说中的尧地。 去小五后来所说,他们并没有找到尧地在哪里,可是却见到了他们那里,受所有子民崇拜的大祭司,参观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大典。 大祭司心善,给了一株药草,可以压制阿七的病情,却没有办法根治,最终,小五他们无功而返,调侃说,果然传说只是传说。 可洛淮清却记得,小五当时说,南疆的所有子民,对待大祭司的态度都非常的不一般。 明明只是一位普通人,子民们的态度,却几乎在信拜神明,并且,还有许多人正在上升信仰,转化为无尽的爱意。 他可不认为一个简单的普通人,就能够当上大祭司。 尤其是能够将整个南疆子民,都转化为自己信徒的大祭司。 洛淮清对尧疆的印象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很好。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那位大祭司,见过大祭司的,除了目前还没有找到转世的小五,就是失去了所有记忆的洛唯欢,以及…… 还不知道在哪里的阿七。 沉思了一会,洛淮清还是觉得这个“尧”字,极大可能和尧疆有关。 他对商陆说了句“晚点再打给他”后,来不及和淩钦慈说再见,快步离开了病房,朝着秦子清的病房走去。 一路赶回秦子清的病房,正好秦子清醒着,洛淮清赶着这个清醒时间,开口问道:“三儿,你知道阿七在哪里吗?” 秦子清点了点头:“知道,不过,师兄你要现在去看阿七吗?可能会有些麻烦。” “他在哪?” “……京乔精神病栋。” 很好,不愧是阿七,他的精神状态,一如既往地稳定呢,都稳进精神病栋了。 抽了下嘴角,洛淮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行,我知道了,你先休息,我有事情要去问问阿七。” “好,相信阿七知道师兄你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子清弯了弯眉眼,听话躺回病床上,语气虚弱回答。 帮秦子清掖了掖被角,洛淮清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开始约去京乔精神病栋的车。 第278章 车辆来的很快,洛淮清一路沉默着去到病栋,下车前,看到了司机一脸复杂的怜悯表情。 司机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哎,小夥子,往前看吧,过去的都过去了,人嘛,总是要向前走的。” 说了一通奇怪的话,司机开车离开,留下洛淮清现在冷风中,一脸茫然。 啥意思啊?司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啊? 算了,想不明白,神和人的悲观并不相通。 按照流程,洛淮清对护士询问阿七的病房号,一听到是来找1007号病人的,护士立马换上了客气的微笑:“您是来看1007号吧?您放心,病人的房间还在老地方,一整层就他一位住户,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到他的,有专门的vip 电梯上去,也不用担心有病人乱串楼层。” 洛淮清瞭然点了点头,认可了病栋的做法。 你们很上道,知道把危险分子单独隔离开来。 进入vip电梯,来到了属于1007的单独楼层,洛淮清出电梯的第一时间,就开启了鬼神领域,防止自己不小心,被阿七嘎了。 一只脚刚迈出电梯,一把带着杀意的菜刀,就破空朝着洛淮清的头盖骨飞去。 洛淮清见怪不怪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压好的符箓,渡入最后一丝灵气,符箓开启,眨眼之间,在洛淮清的面前,形成了一道流动着七瓣金枫的结界。 “阿七,是我,二师兄。” 仗着结界的存在,洛淮清慢悠悠踏出电梯,神色轻松地开始在楼层中巡视起来。 不在,不在,这一间房也不在……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还记得之前,小五小六带着你去南疆看病时,见到的那位大祭司吗?” “大…… 祭司?” 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头发随意披散开来,面前的刘海甚至直接遮盖住了大半张脸,四肢上都扣住了特殊银制手镯的精神病人,听到洛淮清的问题后,疑惑了一下。 啊,找到了。 洛淮清眉眼一松,走到精神病人面前,蹲下来,贴心地将他眼前的刘海拨开,露出刘海下那张妖异万分的脸。 阿七的大半张右脸上,都爬满了暗金色的符文,眉心中间,更是写了一道“封”字。 伸手点了点阿七眉心的“封”字,金光拂过,他右脸上的符文逐渐消退,隐入颈部之下。 洛淮清习惯性摸了摸阿七的脑袋,语气温和道:“好久不见啊,小阿七。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 得,”阿七纯真如幼儿的双瞳中,满是洛淮清的身影,他乖巧点了点头,“你是,二师兄。师兄…… 安。” 洛淮清:“真乖,那阿七你还记得当时南疆的那个大祭司吗?” 阿七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用那张纯真无邪的脸,做出了一抹饱含深意地微笑:“记得,他,在、造、神。” 第166章 这是?血沙华 瞿镜拿完医生开的药后,带着瞿小七回到家。 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关进了房间内,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瞿小七双手抱胸,嘟着嘴站在瞿镜的房门口,她虽然没有透视的能力,却也能通过预言,大概猜到瞿镜现在在做什么。 她在门口停了好一段时间,瞿镜在这过程中,也一直没有出来。 “人类的情感真复杂。” 又站了一会儿,瞿小七从口中喃喃出了这句话。瞿镜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他是神。但在人间这么久,他早就染上了人类的七情六欲,不再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 而情感,恰恰是人类和神明之间最大的差别。 可有的时候,瞿小七又觉得,她这位便宜爹爹,却比任何神都像神。 神明并非无情,只是他们不容私情。一旦存有私情,便不再公正。 凡间拥有权势之辈徇私,尚可危害一方。 更别说拥有无穷法力的神明了。 瞿镜给瞿小七的感觉,就很奇怪。 他大爱世人,有爱,也有欲。 碰巧,瞿镜的爱与欲中,还都有一项排在第二的——亓官殊。 瞿镜从来不在瞿小七等人面前掩藏自己对亓官殊的感情,他很喜欢亓官殊,这份喜欢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没有人可以说得清。 偏偏亓官殊输给了世人,偏偏瞿镜的欲,输给了爱。 爱是付出,欲是索取。 瞿镜愿意为了天下苍生付出,也不愿意对亓官殊进行索取。 他的这份理智和克制,让他身上的神性,达到了顶峰,甚至远远超过了赵公明和韩固。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神庭的财神和月老,才会对瞿镜如此恭敬敬佩。 但瞿小七有时候也希望瞿镜可以自私一些,至少在对亓官殊的感情上,自私一些。 就算瞿小七不愿意承认,不过在天行院中,有一句话,她很认可—— “对于我们怪物而言,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握在自己手中,放不放手是我说的算,我说喜欢,不管对方接受不接受,也是我的事。” 可这不可能,瞿镜不会这样想的。 又站了好一会,久到瞿小七都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酸了,干脆直接原地坐下,双手撑着下巴,继续盯着没有打开的房门。 “爹地啊,我饿了呀——你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做饭呀——” 扯着嗓子嚎了两句,没有把瞿镜喊出来,倒是嚎来了敲门声。 瞿小七耳根一动,看了一眼依旧禁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敲响的大门。 迟疑了一秒钟后,瞿小七果断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小跑到了大门门口,踮起脚来按下把手。 她并不担心自己这样做,会引来什么不需要的麻烦。先不说这个歹徒能不能在瞿镜的眼皮底下,对瞿小七做些什么。 瞿小七作为天行院守门人的称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就算真的有那些不长眼睛的家夥,盯上了瞿镜一家,那也只能由衷地为歹徒“默哀”一分钟了。 打开门后,瞿小七抬眼望过去,来的这个人,是她不认识的小哥哥。 不过,这个小哥哥身上的气息,似乎和便宜爹爹如出一辙,浑身鬼气,却并没有祟意。 就说明来的这个人,并非鬼祟,而是冥府的官职。 尤其是这个小哥哥的打扮,和范无咎的十分相似,是一身白色的导游服,头顶上还带着一定导游的鸭舌帽,将他的长发,都压在了帽子底下,形成了一个低马尾。 这个帽子没有见小八哥哥戴过。 瞿小七打量完来人后的第一想法,就是如此。 她给小哥哥让出一个位置,友善地对他挥了挥手:“你是来找爹爹的吧,进来吧,他在房间里,还没有出来,你要是有事找他,要和我一起等一等哦。” 谢必安似乎早就知道了瞿镜收养了一位女儿,在见到瞿小七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震惊和疑惑。 他学着瞿小七的模样,也对着瞿小七挥了挥手,随后,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件小礼盒:“您就是小七小姐吧?小姐好呀,我是谢必安,是小八的哥哥,他听说我要来人间,特意让我给你带一份礼物。” 说着,谢必安把包装精美的礼物盒递给了瞿小七,瞿小七一听是范无咎送她的礼物,眼神瞬时亮了不少。 忍不住雀跃地原地蹦跶了一下,瞿小七双手接过礼物盒,对着谢必安扬起笑容,甜甜道:“谢谢哥哥!小八哥哥现在还好吗?我好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把礼物盒放到客厅的茶几上,又拉着谢必安进了屋子,瞿小七关门后,直接小跑到了茶几旁边,兴致勃勃地拆起礼物来。 谢必安也很好奇范无咎专门在他要来人间时,让他等了一刻钟准备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位向来没有多大感情变化,被冥府成员都戏称死鱼脸的小八,什么时候在人间有了这样一位上心的“朋友”。 特别是在谢必安听说瞿小七是瞿镜收养的女儿后,谢必安心中的震惊更大了。 好家夥,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平时不鸣则已,一来就和未来老板千金打好关系了啊! 你小子,是懂前途的。 瞿小七不知道谢必安在想些什么,她满心欢喜地拆开礼物盒,打开后,露出了里面一朵被保存完好,封在灵力水晶球中的曼珠沙华。 “呦,他去阴阳回灯海了?”谢必安在看到曼珠沙华的那一刻,忍不住上扬了下眉尾,“小八可是最讨厌那些记忆过往的,居然专门去为小七小姐摘了一朵血沙华。” 瞿小七抬头:“什么是血沙华?阴阳回灯海又是什么地方,很危险吗?” 谢必安听出瞿小七语气中的担忧,无奈摇了摇头:“不危险,这是所有阴灵,在入阴的途中,见到的第一个景点,是一片非常好看的彼岸花海。只不过,走在这条路上,生前种种的记忆,全都会浮现出来,你所贪恋的、憎恶的、爱恨的……全都会涌入你的大脑。 第279章 如果心智不坚定,很容易沉迷在记忆之中,走错道路,跌入奈何,成为黄泉之中不得超生,永浸痛苦的怨魂。 小八是黑无常,他不会受到记忆影响,但他似乎很不喜欢去回忆那些痛苦。 至于血沙华,那是回灯海中,长在中心局域,最靠近奈何,用无数奈何怨魂的心头血,以及黄泉中的所有情绪温养而成,最漂亮,最有意义的冥府阴花。” 顿了一会后,谢必安又继续说道:“想要采摘到血沙华,必须亲自经历过一次人生中最痛苦,最绝望的记忆回溯,淌过这些悲痛死欲,打捞起一捧黄泉水,浇灌在待开的曼珠沙华花苞上,用痛苦和情绪绽放。 ……一般是冥府中,用来表达最真挚的感情信物。看来,小八是真心把你当成朋友的。” “小八哥哥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瞿小七听完后,立马举起手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身为怪物,本来就喜欢这些和痛苦、鲜血相关的东西,尤其是这朵看上去就好看的花,还是用那么多绝望温养而出的,瞿小七简直不要太喜欢! 她小心用双手取出水晶球,捧在手心中仔细看了看,隐约间,她彷佛还透过灵力水晶球,闻到了属于冥府阴花独特的诱人香味。 “好香呀,这是什么味道?” 瞿小七好奇。她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诱人的花香,诱人到……她突然觉得牙齿有些痒,好想……喝血啊…… 谢必安满不在意回答:“用官方一点的话来说,是痛苦和欲。望的味道,它对于每个人的味道都不相同,有些是蛋糕的香甜,有些是乌龙的淡雅,没有固定的味道。但它能够勾起心中最深的执念和贪恋。” 说罢,谢必安多问了一句:“小七小姐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要是好找的话,直接告诉小八,以后送礼直接定点送,刷好感度更快呢。 瞿小七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好一会,才瞭然地舒展开眉头,抬头笑道:“我想起来啦!是父亲的味道!那种香香的,闻起来就很好吃的味道!” 属于规则的,属于淩霄天道的力量味道! 谢必安:“……” 哦,这个礼物有点难度,是没办法定点送了,小八还是自己去费脑子思考吧。 从瞿小七的称呼中,不难听出来,她叫瞿镜为“爹爹”,可她刚才说的,却是“父亲”。 如果爹爹是瞿镜,那能被称为父亲的,不就只有——未来老板娘,亓官辞了吗? 回想了一下上次在旧书店看到的,亓官辞一拳把瞿镜揍听话的画面,谢必安忍不住有些感同身受的肋骨疼。 他嘶了一声,打不过,打不过,这礼物太难了,送不起,送不起。 果然选择跳过这个话题,谢必安把视线移到了瞿镜还没有打开的房门上:“瞿君进去多久了?” 瞿小七跟着探头看了一眼禁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自己儿童手表上的时间:“从爹爹回来后把自己关进去,已经快四个小时啦!啊,爹爹该不会饿死在里面了吧?” 谢必安继续沉默。 嗯,他觉得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四个小时不吃不喝,按照科学的角度的来说,应该……也是饿不死的。 “小七小姐您多虑了,瞿君不会饿死的。” 这种死法,放在一个神明身上来说,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吧! 瞿小七耸了耸肩膀,轻轻歪头,做出一个标准的露齿微笑,显得她的两个怪物小獠牙更加明显:“嘻嘻,说不定呢?” 第167章 你是靠脸勾搭的坏家夥吗? 没有和瞿小七继续争论瞿镜作为冥府的一位司君,到底会不会因为饿死这个原因驾鹤西去。 自医院回来后,就一直被瞿镜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听到门锁声音转动的那一刻,谢必安和瞿小七全都将目光,朝着瞿镜卧室门口的位置望了过去。 谢必安刚想上前迎一下瞿镜,却注意到了瞿镜并不算好的脸色。 也不知道瞿镜在房间之中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像一具行尸走肉,眼神中没有多少的光亮,脸色更是苍白到有些可怕。 他看上去彷佛下一秒就会突然死亡,拉开门后,居然还虚弱到用手背挡着唇,费力咳了好几下。 每一下都让谢必安忍不住跟着一起感觉疼痛。 瞿镜怎么看上去感觉身体状态更不好了? 谢必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还没有思考出要说些什么,一封信,就被一只毫无血色的手递了过来。 这是? 疑惑但下意识地接过了瞿镜递过来的信封,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甚至还带了一层灵力的封层,可以阻止非收信人打开信件。 看样子,这是一封特定收件人才能看的信件。 没有过多的好奇,谢必安将信件收了起来,问道:“瞿君,这封信是要转交给哪位司君吗?” 瞿镜摇了摇头,又拿出了另一封信递给谢必安,谢必安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还要分两次给他。 但他再次接过信后,就明白了原因—— 这封信,是写给谢必安的。 信封上用端正的楷体写着【谢七亲启】四个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谢必安都已经在这里了,瞿镜还选择用信的方式交代他一些事,但谢必安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疑惑,闭嘴没有多问。 谢必安拿着信,准备打开,却在即将拆开信封的那一刻,被瞿镜阻止了。 他用口袋中取出一张卡片大小的白纸,压在了信封之上,上面写着——回去再看。 谢必安:“……?” 啥意思啊?瞿君什么时候说话都用写字代替了? 终于意识到了多少不对劲,谢必安脖颈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来,眉眼间挂满了问号,小声询问道:“瞿君,您嗓子……坏了?” 关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瞒着谢必安的。瞿镜敛眸,轻轻颔首,承认了谢必安的猜测。 不给谢必安继续开口的机会,瞿镜又拿出一张小卡片,压在上一张纸片的上面:【现在就回】。 谢必安:“……” 喉咙哽咽了一瞬,谢必安再次张了张嘴,这一次,他依旧是什么话都没有从喉间挤出来。 他似乎酝酿了许多“肺腑之言”,可是在看到瞿镜那幅随时都有可能陨落的模样时,又硬生生将这些话,都咽了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问题不大。 老板特意把自己从冥府叫上来,一句话没说,只给了自己两封信,就让自己回去而已。 只是需要工作一整周,才可以搜集回来的,足够支撑在人间生存二十四小时的信仰力而已。 没关系。 这能有什么关系呢? 作为冥府优秀的打工人,谢必安在瞬间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勾起嘴角,保持打工人得体的微笑,对着瞿镜点了点头:“好的,瞿君。” 把给自己的信也收好,谢必安在离开前,也从自己的导游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摺叠好的白纸,递给了瞿镜。 谢必安的语气有些严肃,似乎也有些飘忽,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完全不敢看向瞿镜,生怕和瞿镜对上。 他说的又快又稳:“对了,瞿君,大帝留下的第二个锦囊开启了,里面的信息,是一个[尧]字。” 匆匆说完这条消息,谢必安看到瞿镜的手指接触白纸后,立马就松开了握着白纸的手,朝着门口的位置跑去,没一会就消失在了门口,只留下一句声音渐远的:“属下先回去了!瞿君再见!” 瞿镜也不知道谢必安为什么突然间就这么着急,谢必安松手松的太快,他差点没有握住白纸,还是瞿小七在下面接了一下纸,才没让它掉在地上。 从瞿小七的手心中重新拿起白纸,对着乖女儿弯了下眉眼,表示感谢,可瞿镜微笑的表情还没有完全做完,眉头又锁在了一起,被迫咳了起来。 嗓子本来就受了伤,连续性又急的咳嗽,让瞿镜看上去马上就要断气了。 瞿小七连忙搀扶着瞿镜到沙发上坐下,贴心地帮瞿镜拍着背部:“爹爹,你还好吗?” 回应小姑娘的,依旧是一连串听着就难受的咳嗽声。 隐约间,瞿小七的鼻尖一动,她彷佛在空气中闻到了属于鲜血的味道。 属于怪物的本性,让瞿小七的双瞳不受控制地变化了一瞬,凶性和杀意瞬间升起,可就在瞿小七眼睛的变化即将变回兽瞳时,小姑娘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来一张带着面具,穿着黑斗篷的男人身影。 男人温柔地抱着才一两岁的她,小声哼着摇篮曲,带着她巡视着天行院。 那双对其他怪物都冷冽无情的黄金瞳,却在看她的时候,那样温柔和善。 “父……亲……” 瞿小七无声呢喃着,因为亓官殊身影的浮现,她身上的怪物化,也在快速缩退减少,直到重新变回一个普通人类小女孩的模样。 第280章 突然的怪物化,让瞿小七有些茫然,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空气中鲜血的气味,却更加重了几分。 她寻着鲜血的气味找过去,才发现这些血,都是瞿镜咳出来的。 “呀!” 瞿小七不慌不忙地呀了一声,把手中包着盛开血沙华的水晶球,小心放在茶几上后,刹着拖鞋,跑去给瞿镜接温开水。 难为她了,终于明白人类的嗓子,和怪物们是不一样的了,接的终于不再是开水了。 捧着温热的水跑回瞿镜身边,瞿小七把水杯递过去,乖巧唤了一句:“爹爹,喝!” 说着,她直接把水杯塞进瞿镜手中,又扑腾扑腾跑过去关门。 等关好门后,瞿小七回头一看,瞿镜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长了许多,鸦黑色的长发,如绸缎一般披散在身后,更衬得瞿镜的脸色越发病白。 偏偏经过一连串的咳嗽,让瞿镜的脸色漫上了几分红润,眼尾更是艳得有些动人心魄,双眼水润,一副将要垂泪的模样。 瞿镜的模样,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比起老板时期的温和,长发的他,看上去多了不少攻击性,是那种只要见过一眼,就不会被人忘记,乃至可能会一直铭记于心,惊鸿一瞥的出尘模样。 瞿小七没有见过这样的瞿镜,她歪了下脑袋,和人类疑惑时歪的幅度不同,瞿小七几乎歪了快九十度,要将脸蛋贴到肩膀上了。 她保持这样看着就不舒服的姿势,仔细打量了一番瞿镜的新模样。 怪物之间,也是存在颜控的,怪物的审美有时候比人类的还要严苛。 所以在天行院中的怪物们,只要是有能力化形的,就没有几个是丑的。 美得各种各样,也方便怪物们“捕猎”。 但瞿小七却不得不承认,她见过那么多怪物,也见过父亲的样子,在此之前,她还一直觉得以瞿镜的模样,有些搭不上坏家夥的美貌。 可是现在…… “哦,我知道了,”瞿小七右手握拳,一拳拍在了左手掌心中,直起头来,一副我悟了的表情,“所以,爹爹你是靠脸,把坏家夥拐走的吗?” 瞿小七越说越觉得自己掌握住了事情的真相,她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嗯,那现在就是身体差点了,啧,这可不行啊,身体不行,直接影响到你和父亲以后的□□生活啊!” 瞿镜努力缓和身体不适的动作一顿,那双恢复本相后,看狗都深情的凤眸中,闪过了一丝茫然和诡异的羞涩,他轻缓抬眼,眼尾的红艳因为羞愤更加妖冶了几分。 他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可他还没说出口,喉咙处的刺疼,又把他拉回了现实,警告他不要再刺激喉咙。 下意识用手捂住颈部,瞿镜蹙了下眉头,最终只是用不赞同的眼神扫了瞿小七一眼,便闭上了双眼,盘腿在沙发上开始打坐起来。 他快没时间了,他感觉得到,此界太平的生命似乎正在开始消散了。 此界太平在幼时,就回归了瞿镜体内,导致他和此界太平之间,创建起了一种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 眼下属于他人魂的此界太平都快被打散了,直接让他不受控制地变回本相。 这意味着他的寿命也正在受到威胁,他要是再犹豫,再不出魂,那此界太平可就要真的消散,他也可能要魂魄缺失,不能继承神位了。 瞿镜宕机立断,闭眼准备出魂,用自己的天魂,去续人魂的性命。 只是这样一来,又会有一个不得已地漏洞——那就是此界太平会占据主导地位,所有的行为,他都没有办法知道,也没有办法控制了。 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让此界太平占据主导地位,也好过此界太平彻底消散。 对于此界太平的心性和理智,瞿镜还是相信的。 怎么说,他们也算一起长大,此界太平的性格,或多或少都和瞿镜差不多。 固然可能没有瞿镜那样理智,但放在异海境域之中,也足够用了。 瞿镜放心出魂,瞿小七也不打扰,耸了一下肩膀后,释放出自己的怪物领域,一点点把整个房子都覆盖起来,免得有不长眼的家夥,前来打扰瞿镜。 瞿小七一边释放着领域,一边走回沙发旁边,近距离打量起瞿镜的新模样起来。 她仔细用眼神描摹着瞿镜的眉眼,眼底滑过一抹红光,好一会,瞿小七才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小声呢喃了一句: “奇怪,我怎么……看不到爹爹的未来了……” 第168章 大师兄?亓官殊? 从出生开始,嬉命灵就没有遇见过这样奇怪的情况。 除了院长大人的未来和过去,她一直没有办法看清外,就连坏家夥亓官殊的未来,她都曾经窥测过一二。 可瞿镜的情况很特殊,明明在不久前,嬉命灵还从他的身上,看出了他会死的“未来”。 怎么就是一转眼的过程,瞿镜身上的命道,就像是被人为覆盖上了一层迷雾,和院长大人一样—— 所有的过去和未来,都被天道隐藏起来,无法看清一二。 连亓官殊都没有这样被天道“偏爱”的资格,瞿镜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瞿小七突然对自己的这位便宜爹爹,产生了一丝好奇。 她能够感觉到瞿镜身份的不一般,但她看不透瞿镜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瞿镜是一位即将陨落的小神官。 但…… 一位小神官,真的可以有资格和院长大人一样,得到天道规则的“偏爱”,隐藏自己的命道吗? 瞿小七看不懂,也不想继续思考这些费脑子的复杂问题。 她又看了瞿镜好一会,确认瞿镜在短时间内,不会睁开眼睛和她有所交互后,便没兴趣地移开视线,打开电视,直接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看起动画片来了。 …… 京乔精神病栋。 洛淮清从阿七口中听到【造神】两个字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毕竟,当初小五在提起这位大祭司的时候,洛淮清就隐隐对大祭司的举动,有了些许猜测。 虽然他并不认为,一个在没有任何灵气存在的凡间中的人,可以越过上修界的“屏障”,在凡间成神。 但大祭司的这份勇气,确实让洛淮清很佩服。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单单从这份心性上,便已经胜过了绝大部分的修士。 大祭司是不是在造神不重要,他最后有没有成功也不重要,洛淮清现在想知道的,只有一点——大祭司是不是来自传说中的尧疆。 盘腿在阿七身边坐下,洛淮清依旧没有散去笼在自己周围的结界,倒也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这位小师弟。 只是,小师弟的精神状态,真的太稳定了,稳定的发疯。 “阿七,”思考了一会,洛淮清突然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一个本子,他之前是藏在哪里的,“你还记得那位大祭司长什么模样吗?” 阿七,天淩七子中最特别的一位,没有名字,只因排名第七,被叫做阿七,也没有家人,是一次张子清和秦政下界济世时,带回来的一位,被狼养大的小乞丐。 精神状态非常“美丽”,天生有着控制不住的暴力情绪,是一位堪称天才的修炼奇才,却单纯至极,不会被任何恶意污染——他本身散发出来的凶残,全是属于野兽的,最本能、最纯粹的“天真”。 只有见到张子清和秦政时,才会稍微理智一些,当然,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和控制,阿七对天淩的师兄师姐们,都非常信任了。 哪怕阿七已经这么奇葩了,却有一点,让洛淮清都不得不赞叹的,就是他那惊人的记忆力,以及凭藉本能而绘的高超画技。 把本子和笔递给阿七,洛淮清弯了弯眼睛,微笑道:“阿七,可以把大祭司的样子,画给我看看吗?” 没有太多的迟疑,阿七接过本子,乖巧点了点头,几乎没有花太多时间回想,握着笔,便在本子上画了起来。 在阿七绘画的过程中,洛淮清也凑到旁边观看,一笔两笔的时候,还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等白纸上的人像越来越完整,戴着面具,穿着祭祀袍的大祭司,初步浮现在纸面上时,洛淮清的眼睛,也从一开始的随意,一点点瞪大,冷凝了下来。 不用画完,洛淮清看着画面上那位已经有雏形的大祭司模样,下意识失声脱口而出:“师兄?!” 这个身影实在是太熟悉了,哪怕他带着面具,哪怕他身上穿着的,是和中原服饰完全两副模样的祭祀袍,可这个身形,以及半边面具中露出来的下半张脸,都和大师兄相差无几!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画像的阿七动作停下,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他望向洛淮清,但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大师兄。” 一句话直接让洛淮清下意识“呦”出声来,不得了,不得了,阿七居然不用提醒,主动接话了!这可真是一个值得记入《天淩起居注》的大事啊! 第281章 欣慰地点了点头,洛淮清注意到阿七话中的意思。 其实阿七并没有见过大师兄,当年张子清和秦政把阿七捡回来的时候,大师兄正在闭关,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大师兄也一直没怎么离开过他的净尘峰。 别说阿七,张子清、秦政等人都不一定能见到大师兄。 也因为这样,本来应该是大师兄的代理掌门位,也落到了洛淮清身上,只有每三月一次的汇报时,洛淮清才能见到一次大师兄。 可阿七现在居然能肯定地说,南疆的大祭司不是大师兄,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还没有想完,洛淮清也因为大祭司和大师兄几乎一样的身形而迟疑,阿七的话又继续传来:“大师兄,身体差,腿瘸,但,大祭司,身体好……健步如飞。” 洛淮清:“……” 啧,阿七你这句腿瘸可千万不要在大师兄面前提起呢。 洛淮清还以为阿七这么笃定的说大祭司不是大师兄,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亦或是他那所谓的野兽直觉。 却没想到,最后阿七给出来的答案,是这样子的。 如果单凭身体状态来看的话,那这位大祭司确实又和大师兄截然不同。 虽然洛淮清没有见过这位大祭司,但是从阿七的绘画中不难看出,他见过的大祭司,是一位身体健康,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肌肉匀称,身手矫健的男人,哪怕带了半张面具,却也遮掩不住那双狡黠清贵的双眼。 可大师兄…… 双目半瞎,常年带着遮目冰绡,双腿更是从幼时就落下疾隐疾,只能居坐在轮椅之上。 哪怕洛淮清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可他看上去,却也比大师兄健康了不少。 大师兄药香缠骨,为了能活下去,只能不停的修行闭关,以此来延长自己的寿命,维护身体康健。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南疆的大祭司。 …… 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吧…… 在思考的这段时间,阿七见二师兄不继续说话了,便低下头去完善自己的画作。 等洛淮清好不容易从思考之中抽出神来,阿七已经将大祭司的画像画完了。 纸上只有雏形时,匆匆乍一看,大祭司确实和大师兄有些相似。 但完全的看到大祭司的模样时,洛淮清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猜测有多么的可笑。 他确实有些地方和大师兄相似,却也确确实实是两个人。 至少大师兄,永远不会有这样盛气淩人,张扬强势的气质,他永远都是温和淡雅,带着微笑的。 碰巧此时洛淮清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在阿七好奇的目光中,从口袋里取出手机。 是商陆打过来的视频通话。 怎么回事,这一天天的,尽给他打电话。 心里嫌弃着,洛淮清还是口嫌身体直地按下了接听键,只是他一时没注意,在手机显示屏上,多点了一下,导致摄像头变成了后置的。 才刚接通网,正准备开口问一句“又怎么了”,就听到商陆那边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咋咋呼呼地传来了一句:“老洛,你没事画师嫂的像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和师兄抢人吧?!” “…… ” “你说,这是谁?” 就知道从这家夥的嘴里听不到什么正经话,洛淮清的白眼都已经准备好翻了,却在听到“师嫂”这个关键词时,猛的收回,立刻追问道。 商陆又凑近看了一下画像,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哦,不是亓官啊…… 不好意思,看错了,不过乍一看,真的很亓官啊!你理解我的意思吗?我是说…… 很师嫂…… 就是那个气质…… ” 虽然商陆并没有见过亓官辞穿这个衣服的样子,但是画上大祭司,给他的第一感觉,就让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时在旧书店时,一拳把精神暴走状态下的瞿镜揍安静的——长发亓官辞。 那眼底的漠然和骄傲,简直如出一辙! 没有去理会商陆的心情有什么变化,洛淮清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睑,轻声呢喃道:“亓官…… 圣古陀婴…… 大祭司…… 尧疆么…… ” 隐约间,似乎有一条线,将洛淮清脑海中的那些杂乱线索,全都串联了起来。 现在,就只差一个证明的机会。 假如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也许不只是洛唯欢等玄宗弟子失踪的事有下落了,连—— 瞿镜的寿命,也有法子了! 越想越激动,不过洛淮清的脸上,却什么变化都没有展露出来,他直接挂断商陆的电话,一句正事都没有听到。 在商陆不懈努力地继续拨打电话好几次,被洛淮清直接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后,洛淮清才重新看向眼神中充满着纯真的阿七,语气温和,微笑道: “阿七,你想不想——回家?” 第169章 尧疆来客 “回…家?” 阿七的眼神中有些迷茫,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还握在手中的画笔,似乎正在思考“家”是什么。 洛淮清点了点头,在这种阿七随时都有可能暴走的时候,他居然选择了解除结界,反而用仅剩没多少的灵力,幻化出了一面水镜。 水镜之中,属于天淩七子的回忆,正一幕一幕地展现在阿七面前。 阿七的视线在水镜出现的那一瞬间,就牢牢锁住,准确点说,是锁在了画面中秦政的身影上。 对于这种情况,洛淮清见怪不怪,毕竟身为“野兽”的阿七,是被秦政捡回来的。 动物的雏鸟效应下,阿七对秦政的特殊,也能理解。 洛淮清指了下水镜中的画面,弯着眼眸,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语气有些像骗小朋友一般轻柔:“对,我们回天淩,去找你四师兄好不好?” 四师兄,阿四。 准确从洛淮清的话中提取出关键的三个字,阿七的脑子在面对一切和秦政相关的事情时,都转动得格外快。 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划出了等式,回家等于回天淩,回天淩等于可以见到阿四! 眼神亮了几分,阿七唰地扔掉手中的画笔,双手捏住洛淮清的手腕:“可以见阿四?” 他对师兄们的称呼,一向有自己的想法。哪怕秦政从前教了他很多次,尊卑有序,不可以直接叫“阿四”,要叫“师兄”。 阿七也总是会在答应下来没多久后,又兴冲冲地叫回阿四。 “嘶。” 猝不及防被用力握住手腕,这对于一位在冥府养尊处优久了的司君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疼了。 洛淮清没忍住嘶出声来,苦笑看了一眼因为用力而发红的手腕,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估计会肿起来后,才微笑地点了下头:“当然可以。” 洛淮清不知道这一切具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秦政在京航和玄宗弟子失踪的这两件事中,参与了多少,又是否知道。 但洛淮清可以确定,这两件事没有秦政的许可,是绝对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成功的。 如果这么大的事情,玄宗都没有任何防范或预测的话,那秦政这个天行,做的也未免太失败了一点。 当然…… 假使这一切真的有秦政的参与,还秦政不可能不会算到,洛淮清会为了洛唯欢,进入局中。 那这就有意思。 秦政早就知道洛唯欢对于洛淮清来说意味着什么,却还是将洛唯欢拉入了局中。 除了秦政一定知道洛唯欢会没有事外,就只能是他一早就猜到,洛淮清会作为“意外”落子。 他这位四师弟,博弈之术,可不在他之下。 可四师弟费这么大的心思,弯弯绕绕把他引入局中,又是为了什么呢? 洛淮清有些想不通秦政的思路,而且也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去思考。 一旁的阿七已经跃跃欲试地拉着他站起来,要往电梯的方向走了。 阿七一只手握住洛淮清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嘴里念叨着:“回家……见阿四……回家……” “诶诶诶,”洛淮清有些哭笑不得地叫住阿七,用手指了下旁边的一间没人住的病房门,“阿七,用这个。”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房门,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上面也没有绘制什么符阵,阿七虽然天真,却不至于愚蠢。 他看了一眼病房门,又看了一眼电梯,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对洛淮清说道:“师兄,你错了,这个门走不了,要从那个门才可以出去。那些穿白衣服给我吃奇怪东西的人,都是从那个门出去的。” 阿七指着电梯,语气没有任何的波动,彷佛只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不过洛淮清却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心口忍不住抽了一下。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小师弟神智有些问题,可是,不管如何,小师弟始终是自己的小师弟。 哪怕他知道,却还是在听到小师弟用这样平淡地语气,说自己被关在精神病院中,每天吃着护士、医生送来的精神类药品时,忍不住有些心疼。 第282章 洛淮清哑然了一瞬,喉头有些哽咽,他默了一会,道:“我们今天不从那里走,阿七,现在你只需要想一件事,就是回天淩,回——天淩,去找你的六师兄,只需要想着,推开这扇门,我们就可以去找六师兄。” 天淩七子每一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能力和修行方向,只有小师弟是个例外。 他似乎……不是人。 不,又或者说,他是人,但由于他从小是被野兽养大的,导致他已经身上属于“人”的习性,已经微不可见了。 尽管在后来的教养之中,阿七的行为举止都慢慢被纠正,也能够正常对话了,可他的心底,依旧认为自己是一匹野兽。 这就导致阿七在修行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特殊的变化—— 只要是他认为的,他就是对的。 再加上阿七心智天真,往往他的这个能力,都是被动触发。 比如有的时候,阿七坚信红枫树上可以长出丝瓜,于是那一年的天淩,所有的红枫树上都长满了丝瓜。 后来还成为了上修界的一大未解之谜之一。 就是吃了一整年的丝瓜,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听到丝瓜这两个字,就想吐。 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给阿七科普红枫树是不可能长出任何食物的。 虽然这个能力听上去有些离谱,不过有的时候真的很好用。 就比如…… 阿七不知道什么是死亡,所以在他的认知中,是没有死亡的,因此,他才能在那场大战中活下来,不死不灭,直到轮回的秦政再次找到他。 阿七的这个能力也有上限,很多超出淩霄规则的事,是无法成为“正确”的。 但推开一扇门,偷。渡去异海副本中,还是不在话下的。 “为什么是六师兄?我想见阿四。” 可惜阿七有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听话,他这个人吧,遇到了不懂得事情,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洛淮清面不改色地瞎扯:“因为六师兄说,我们要给阿四准备一个大礼物,是专门给阿四准备的惊喜,不可以提前告诉阿四哦。” 哄小朋友的事,洛淮清简直手到擒来。 好骗的小阿七果然信了,他立马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认真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小声承诺道:“好!那我们去找六师兄,给阿四惊喜!” “乖。” 目的达成,洛淮清的眼睛微微眯起,带着阿七走到了病房门口前,眼中的光亮暗下,洛淮清收敛起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长地盯着门把手,对阿七开口道:“阿七,开门吧,我们……回、家。” …… “咔哒。”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落下,门口的小风铃因为门框的移动,发出清脆的响铃声。 邬灵儿下意识抬起头来,疑惑朝着门口望去。 阿照推门进来,脸色似乎有些古怪,她走到邬灵儿的面前不远处,语气也有些疑惑:“圣女,土司派人传信,说有一位访客,指名道姓要见您,并且说,只要您看到这个,就一定会去。” 说着,阿照双手捧出一个小铃铛,这个小铃铛十分精巧,唯一的特点,就是没有铃舌。 铃铛对于南疆人来说,都不算什么特别的东西。 要说唯一特别的,就是这个铃铛——是属于邬灵儿的。 又或者说,是邬灵儿曾经赠送给池星乐的。 看到铃铛的一瞬间,邬灵儿对这个访客的身份就猜测了起来。 “土司可有说来人是男是女?” 难道是池星乐来南疆了吗?那也不对啊,她从来没有和池星乐说过自己是圣女的事啊。 哥哥也不太可能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他,可这个铃铛又确实是自己当初送出去的那个。 奇怪,来人还能是谁呢? 阿照摇了摇头:“土司没说,那个人没有说过话,全都是把话写在纸上交流的。” “哑巴吗?” 邬灵儿啧了一声,对这个访客的身份更加好奇。 可她现在还需要忙族内的事情,也还需要准备一下不久后的大祭仪式过程,没空去见什么访客。 作为邬灵儿身边陪伴多年的贴身侍女,阿照只看一眼,就知道邬灵儿现在的想法。 按理说,她也应该帮邬灵儿回绝。 可阿照只是咬了下下唇,再次开口道:“可是圣女,土司还说,这个人找你是有关少司官大人……” 少司官,尧疆圣女的雷点蹦迪词。 邬灵儿在听到少司官三个字的那一刻,猛的抬起头来,有些失态地问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和谁有关?” “少司官大人。” 硬着头皮把话重复了一遍,阿照也在心底郁闷极了,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啊,在这种时候来找邬灵儿的不痛快。 不知道少司官是小妖女最不能触碰的净土吗? 心底默默吐槽着,阿照将手中的铃铛递给邬灵儿,也没有询问邬灵儿是否要过去,直接将地方说了出来:“对方现在正在土司府中,圣女您现在要过去吗?” 只要涉及到少司官的事情,基本不用问,邬灵儿是一定会放在第一位的。 果然,邬灵儿在接过铃铛后,立马提步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后,更是加快脚步,小跑了起来 。 等走到走廊过道时,邬灵儿抬起右手,将指尖凑到唇边,吹了一个响哨。 哨声响起,邬灵儿的瞳色变换,重瞳异色,邬灵儿的身边卷起一阵黑色的浓雾。 雾起雾散,在骤然包裹了邬灵儿后,突然散去,与此同时,一条通体玄黑,眉心处有一道白纹的巨蟒凭空出现。 邬灵儿站立在巨蟒头上,对着土司府的方向比了一个前进的手势:“走。” 黑蟒嘶了一声,快速朝着邬灵儿比的方向行去。 天空之上,一只海东青正沐浴着微风玩耍,它看到地面上快速移动的黑蟒,认出了那是属于邬灵儿的小黑。 海东青疑惑的“叽”了一声,眨巴了一下眼睛,朝着小黑的位置跟去。 “呖——” 圣女出去玩啦!啾啾也要! 第170章 你不想报仇吗? 尧疆的乱葬岗,一直以来都是和垃圾堆一样的存在。 正常的尧民不会去乱葬岗这种地方,脏了自己的眼睛,那些不得不把一些“垃圾”扔去乱葬岗的家夥们,也不会因为这些垃圾,停留多久。 骨玉侍卫随手将看不清是什么模样,脸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鲜血模糊的小乞丐,随手扔在了乱葬岗的一块地方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乞丐从侍卫手中落下,又在尸骨纵横之中翻滚了好些许,才停了下来。 他没有半点生息,甚至在翻滚的过程中,还被这些已经化成骨头的尸体刮破了不少皮肤。 任谁见了这一幕,都会认为他活不了了。 包括老天爷。 按照话本中的发展,这位小乞丐应该还留有一口气,等着一位“有缘人”来救他。 可惜,在尧疆,并不存在这样好心的人。 乱葬岗中,只有野兽和蛊虫。 新来了一块新鲜的肉,蛊虫们都十分兴奋激动,老远便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等待扔垃圾的人走后,淅淅索索地从黑暗中爬出来,快速朝着小乞丐的位置爬去。 要是晚一点,等会可就抢不到肉了。 蛊虫们爬上小乞丐的身体,摩拳擦掌准备享用自己的美食,更有一些已经等不及的家夥,在接触到了小乞丐后,就张口开动了起来。 万虫噬肉,这种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住的,就算是小乞丐还有一口残留的气,也该被这份疼痛唤醒,起来挣扎些许了。 可是没有。 不管这些蛊虫们怎么咬食小乞丐的骨肉,他始终保持着被抛下来的姿势,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没有。 蛊虫吞噬的速度有些太快了,不到片刻,小乞丐的尸体就被啃食得有些不堪入目了。 这番令人作呕的景象,不会有人愿意浪费眼神去望一眼。 事情好像已经成了定局,小乞丐没有得天独厚的运气,也没有人来救他。 他的结局已经写在了命运的下拉条上,再也没有火花燃起的希望。 小乞丐唯一算得上好看的手,已经被蛊虫咬掉了一根小指,其他的部分也被啃食得坑坑洼洼。 多么漂亮的一双手,真是可惜了。 就在上天都在为这双手感到遗憾时,已经丑陋不堪的手,突然动弹了一下。 一下的弹动并没有惊扰到蛊虫,鱼死了还会摆尾几下,更别说人了。 但似乎这一次的情况,和之前的那些“肉”有些不太一样。 手指动弹了一下后,并没有停下,在停顿了一两秒后,再次抽动了起来。 不只是手指,小乞丐的呼吸似乎也在一瞬之间回来了。 他的胸膛开始轻微地起伏,在静默了一会后,那双正在被蛊虫努力啃食得眼皮,猛的掀起,露出一双深琥珀色的双眼,那双眼中,隐约间还滑过了一丝暗红。 第283章 小乞丐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身体上被蛊虫啃食得疼痛,他用残缺的手撑着地板,努力将自己坐直起来。 仅仅是一个坐起的动作,就差点要了小乞丐的命。 他的呼吸加速,断断续续的,彷佛随时都会再次断气。 奇怪的是,小乞丐坐起来后,就没有了继续的动作。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乞丐眼中的清明和暗红在不断变化着,空洞和明晰不断交替,小乞丐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挣扎的痛苦。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和小乞丐争夺意识,想让他彻底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 如果小乞丐现在还身体安好,应该是可以战胜控制的,可惜,他本来就属于强行唤醒的回光返照了。 在意识的争夺中失败,小乞丐眼中的清明一点点消失,直到完全变成无神的白瞳。 小乞丐身体机械地从地上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朝着乱葬岗的深处走去。 在起身的那一刻,似乎有一滴眼泪顺着小乞丐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他身下的一只蛊虫身上。 这只小蛊虫没有抢过其他的兄弟们,没吃到一口肉不说,还被其他蛊虫们踩压得奄奄一息。 等小乞丐离开后,蛊虫们也陆陆续续离开,去查找新的食物,只有这只小蛊虫,残留着一口气停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牵丝傀儡一般的小乞丐,行尸走肉一般在乱葬岗中走着,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片荒芜之地上,周围的树木已经高得有些不真实,包括树上攀爬着的毒蛇,一切看上去,都像梦中的幻境一般。 在原地停顿了好一会,才有一个声音慢悠悠地从空中天上载来:“啧,怎么被咬成了这副模样?真是麻烦。” 这道声音听上去年纪并不大,也没有半点对于小乞丐的同情,清脆明亮的声音中满是对生命的漠视和恶意。 话音轻飘飘在风中散开,随着一声嫌麻烦的叹气声后,一道穿着黑紫色苗疆服饰,身上佩戴了不少银饰的男子,从一颗树上跃下。 衣服和银饰在跃下的过程中摇晃飘浮,配上男子利索干净的动作,看着好似一只写满了“我有毒”的蝴蝶。 平稳双脚落地,男子双手单手负后,随手将一枚树叶扔到地上,他另一只手扶着自己头上坠满了银铃和铜钱的斗笠。 层层叠叠的银饰遮住他的面容,无法看清他长什么模样。 不过,看他的双手,应该还是一位正在步入成年期的青少年。 青年从喉底哼出一声轻笑,踩着小靴子,一步一步走向没有灵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小乞丐。 距离小乞丐三米远的地方停下,青年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哎呀呀,看上去你经历一场痛不欲生的折磨呢。如何,被乱葬岗的蛊虫啃食骨肉的滋味不好受吧?” 也不期待能得到小乞丐的回答,青年自己接上话,帮小乞丐回答:“是不好受,这些蛊虫不比尧民自养的,谁知道都带了些什么毒呢?” 围着小乞丐转了一圈,仔细将小乞丐现在的身体情况打量了一番,青年的声音中漫上了难办和嫌弃:“真是麻烦,你这身体都被蛊虫啃的面目全非了,要花好多时间和药物才能修复呢。” 垂下头去摇了下脑袋,斗笠上的铜钱和银饰也因为这个动作撞出铃铃的响声。 摇完头,青年才继续问道:“哎,我说,你恨不恨这个把你害成这样的家夥啊?就是那个死瞎子百里若,你想不想把今日所受的一切痛苦,全都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报仇吗? 小乞丐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睛动了一下,眼睫轻颤,好像真的把青年的话听了进去。 可是,在青年问他想不想要复仇的时候,小乞丐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点头的动作都点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住,变换动作,摇了摇头。 “你脑子有问题吧?”青年简直要被小乞丐这幅圣父的脑回路惊呆了,他嗤笑出声,“他把你害死了,死后还不放过你的尸骨,你居然不想复仇?” 大概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方的苦主,青年双手负后,来回走了好几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好一会,青年放弃了这个话题,重新问道:“那,你想不想和他交换一下生活?把他的东西,全部抢过来?” 百里若的……东西? 他的……生活吗? 小乞丐可耻地犹豫了,见这话题有戏,青年又立马在旁边搧风:“是哦,把他所有的一切,全都抢过来。包括……他的好、师、尊。” 师尊。 神仙哥哥。 小乞丐没有任何光彩的双眼中,那抹怪异的暗红色越来越深,直到全部吞噬完小乞丐原有的意识。 将本来那副善良灵动的双眼覆盖,暗红在他的眼眶中来回加深,直到彻底成为凶恶癫狂的恶意。 小乞丐转动了一下自己的新眼睛,那双眼中的恶意几乎快要凝为实质,在扫过青年的那一刻,青年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青年哈哈一笑,从腰间的灵宝储物袋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蛇骨匕首,递给了小乞丐。 斗笠上抬,隐约可见青年笑容张扬到有些可怕的弧度,他嘻嘻一笑,按捺住语气中的激动和兴奋,一字一顿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把百里若踩到脚下,把他的一切全都给你夺过来,包括……裁决人的性命,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你只要把这把刀,刺入裁决人的心脏,嘻嘻嘻……他将永远都是你的了……” “哈哈哈哈,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杀死,这简直是世界上最有艺术的死法!” 青年的笑声越来越癫狂,他把匕首递给小乞丐后,笑得直不起腰,双手捂住肚子不停大笑,抖得身上的银铃不断发出嘈杂的响声。 好一会,青年才伸出一只手,对着小乞丐的方向挥了挥,用笑得快岔气的声音道:“去,把你带走,好好修复一下,一定要让他变成本来的模样哦,不然到时候裁决人清醒过来,认不出来杀死自己的凶手是谁,可就没意思了。” 随着青年的话音落下,黑暗中从影子处出来了好几位全身黑衣的人形怪物,它们走向小乞丐,握住小乞丐的脚腕后,将他拉入了黑暗之中。 一切都是这样悄无声息,乱葬岗中再次恢复到了安静之中。 青年将手伸进斗笠之中,用指腹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直接将斗笠掀开,露出一张病白的脸。 青年看上去是那种班级中就非常容易被欺负的柔弱男生,他留着过眼的刘海,靠近左侧耳边的一缕黑发,被染成了血红色。 他一边缓气,一边将骨节分明的手指插入发间,一点点将刘海上梳,露出一个古金色带流苏的单边镜框。 青年右眼下面的皮肤上,还有一颗蓝色泪滴形状的纹身。 他眯起双眼,笑容张狂,张开双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的方向,朝着后面倒下,丝毫不在意地面上是否会有什么骨头或是石头,会打碎他的头骨。 “报告队长,异端编号a028,完成任务。” 第171章 你敢承认吗? 青年毫无顾忌地向后倒去,可等待他的,却并不是头骨破裂等惨状。 他的身体还没有砸向地面,便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黑白方块,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那些因为青年存在,而不敢随意动弹的巨蟒,在青年消失后,才松了一口气般,缓慢移动起来。 可它们才刚移动了几秒钟不到,又立刻停在了原地,保持僵硬的状态,再次装死。 几秒过后,一位身上只穿着一块小肚兜的婴儿,轻飘飘地从乱葬岗的深处飘了出来。 小家夥面容姣好,虽然看着才半岁左右,却已经能够看出来小家夥长大后的惊艳模样了。 小家夥完全不怕乱葬岗中的这些蛊虫和野兽,神清气淡地在乱葬岗中闲逛。 也不知道他的心思是有多大,才能把这种可怕的死气聚集地,当成自家后花园一般。 当然,他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 毕竟,没有谁家半岁的孩子,是会飘的。 小修妄努力皱着眉头,在空气中用力嗅着,好一会,他才停在了一块空地之处,眯着眼睛再次仔细嗅了嗅。 巧的是,小家夥停住的地方,正好是不久前小乞丐站着的地方。 从一片混乱气味杂在一起的乱葬岗中,艰难分辨出熟悉的气味,小修妄睁开双眼,疑惑地绕着空地转了一圈,奶声奶气地从口中吐出一段熟练的苗语:“是爹爹的气味,怎么不见了……” 自从被卷入深层的异海副本后,小修妄就和百里若失去了联系。 他不知道百里若去了哪里,也没有办法找到亓官殊的位置。 但是,他却很清楚这处副本的“所在地”,就是尧疆。 要是换做其他的地方,小修妄可能还会着急一下,可如果副本的背景是尧疆,那可真是撞上小修妄的舒适区了。 第284章 不说小修妄本身就是尧疆的圣物圣古陀婴,单说他跟着邬铃儿回到尧疆养伤后,整个尧疆都是他的后花园好嘛! 尤其是这处乱葬岗,哦,不对,现在是乱葬岗,可是这里到了以后,是会变成万蛇窟的。 小修妄在尧疆养伤的时候,闲的没事就会去万蛇窟里抓几条“泥鳅”来玩,现在重新回来,简直游刃有余。 但奇怪的是,按理说小修妄非常了解尧疆,没有理由他一直都找不到亓官殊的位置。 可他尝试了很多次,每次快要感应到亓官殊气息的时候,就会有一道奇怪的力量,强行切断他和亓官殊的联系。 小修妄也不是没有想过对抗那道力量,可他现在实在是太小了。 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去破除那道力量的威慑,找到亓官殊。 无奈之下,小修妄只能退而求其次,查找起百里若或者黑无常的气息起来。 反正百里若和黑无常都是同一个人,找谁都可以。 好不容易让他找到了点线索,屁颠屁颠地朝着爹爹的位置赶来,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爹爹不知道去哪里了。 如果小家夥现在有耳朵的话,估计是已经耷拉下来了。 瘪嘴垮着一张脸,小修妄肉嘟嘟的两个小短手哼地交叉在胸前处,委屈巴巴道:“可恶,臭爹爹,居然偷偷离开了,不带我——” 原地生了一会闷气,小修妄突然抽了下鼻子,猛的抬起头来,再次朝着一个地方快速飞去。 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小修妄就从乱葬岗的深处来到了乱葬岗的入口处。 目标明确地朝着一个地方飘去,小修妄停了下来,低着头,伸出手运转灵气,从一只已经死去的蛊虫后背上,凝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 小水珠从蛊虫身上飘起,飞向小修妄的掌心上空,安静悬浮着。 这滴水珠中,还夹杂着一丝鲜红。 小修妄歪了歪脑袋,将小水珠凑近了鼻尖些许,再次嗅了一下。 “是爹爹的血,爹爹受伤了?!” 在尧疆之中,居然还有人能够伤到爹爹吗?是当他的父亲是死了吗? 在亓官殊的地盘,对百里若下手,是觉得命活的太久了,想去死一死吗? 小修妄想不通,却忍不住担心起来。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受伤了,那就说明副本之中,确实存在可以威胁到父亲和爹爹的东西。 偏偏他现在还无法确定爹爹和父亲的安慰,真是气死圣古陀了! 小心翼翼将属于爹爹的眼泪收好,小修妄挽了挽手臂上并不存在的袖子,给自己鼓了一口气后,朝着乱葬岗的出口狠狠冲去—— “呀——” “哎呀……” 激昂的助威声还没有说完,小家夥便被一块看不见的屏障,狠狠弹了回去,在半空中来回翻滚了好几圈,才晕乎乎地停了下来。 双手捂着自己吃疼的小脑袋,小修妄的双眼漫上水雾,颤抖了一下唇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还一边不忘记飘回出口处,用他并没有多大威慑力的小拳头,砸向看不见的空气墙:“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哇呜呜……我要去找爹爹,我要我爹爹,我要我父亲,放我出去——在不放我出去,等我父亲找到我了,我就让我父亲把你们豆沙啦!全都沙拉!” 小家夥跟着百里若没多久,好的没学到,动不动就是“都杀了”的口头禅,倒是学了个彻底。 可惜,不管小家夥怎么哭嚎,结界依旧存在,也没有任何人听见他的喊声。 又或许,这背后之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小修妄加入副本之中。 所以才会将他困在乱葬岗中,不让他出去。 但这些,小修妄都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叫自己的父亲和爹爹,把这个破考场给炸啦! 他的爹爹二号听不见小家夥的心声,也没有炸考场的念头。 二号爹爹百里若刚处理完禤家这位胆子大到敢觊觎他师尊的垃圾。 手起刀落,十分利落地帮禤远峤绝了个育,百里若毫不避讳地岔开腿坐在南疆最尊贵的王位宝座上,神色严肃地擦着他的弯刀。 “不要脸的狗东西,要不是师尊心善,将禤家捧上王位,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南疆的主子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龌龊东西,居然还把心思打到师尊身上了……” “他是我的,我都不敢动这种念头,你怎么敢?” 语气平淡又冷漠,百里若擦着刀,却突然自己烦躁了起来,没好气地停下擦刀,直接将弯刀朝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禤远峤的大腿扔了过去。 扑哧。 利刃入骨肉的声音在冰冷华丽的宫殿中响起,禤远峤下意识痛苦出声。 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宽大的外披,其他的地方全部露在外边,身上还有些许云雨过后的痕迹,身下满是血迹。 尤其是他的大腿根部,血肉模糊一片,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估计也要是个残废了。 而宫殿内的血腥气却并不只源于禤远峤一个人,更多的血迹和血腥气,来自不远处的龙榻之上。 那里赤条条地躺着一位……嗯……或许不应该说是人,现在已经是一块血红色的人体肉块。 一整张完整的人皮,被剥离出来,随意用刀割了好多痕迹。 尤其是人皮的脸部,简直可以算是碎片了。 百里若慵懒半靠在主位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椅臂上。 他的眼底满是厌恶和恶心,丝毫不压抑自己的愤怒,冷道:“你怎么敢找一个和他这么像的劣质品,让他在床榻之上,对你摇尾乞怜?” 他的师尊,他心尖尖上的神明,那样尊贵,那样神圣的大祭司。 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被一个浑身散发著恶心的下贱卑劣之人,顶着和他相似的面容,做出那般可笑下作的姿态! 也难怪百里若会在看到的第一瞬间,就直接挡着禤远峤的面,活生生把那个劣质品剥皮了。 禤远峤恶狠狠瞪向百里若,他在一开始确实对百里若感到畏惧,尤其是这个家夥,直接活生生剥人皮的时候。 可现在,他已经无所畏惧了。 左右不过是死路一条,看这样子,他也一定是活不成了。 既然都得死,还不如在死之前,把心中的怨气全都抒发出来。 “哈哈哈,”禤远峤听着百里若义正言辞的愤怒,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神经质一般大笑起来,“你都不敢想?哈哈哈哈哈,这话你自己听听,你信吗?” 人到了绝境的时候,要么蜕变,要么消亡。 很显然,禤远峤选择了消亡。 “少司官是吧?哈哈哈哈,你别这么一副高高在上,大义凛然的作态!我可笑?我该死?对,我确实对卫琅玹动了心思,我要让他成为我的妻妾,我要让他从高台之上跌落尘埃,沉溺欲海,天天只能在床榻之上,对我摇尾乞怜!我就是要让他变脏,我……” 禤远峤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百里若从身上取出一把蝴蝶刀,割断了喉咙。 百里若从主位上站起来,喘着粗气,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 他眼中写满了杀意,咬着牙道:“混、账!” 禤远峤并不后悔,在蝴蝶刀划破喉咙的那一刻,他甚至在笑。 这样立马死去,至少比以后生不如死好的太多了。 不过在死之前…… 禤远峤狞笑地望着百里若的方向,表情猥琐又可怜,用最后的力气,撑着说道: “至少我敢想,你……你敢对着神明起誓,说你……没有对大祭司……动过这般心思……吗……” 禤远峤说完最后的这段话,带着临时前最后的恶意闭上了双眼。 只剩下百里若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道有些什么。 宫殿中的血腥气越来越浓,也吸引来了旁边的护卫。 可这些护卫却不知道怎么的,居然没有一个人敢推开宫殿门进来检查。 就这样站在血腥气弥漫,华丽冰冷的宫殿中好一会儿,百里若才颤抖了下眼睫,说服自己一般,低声说了句:“我没有…… ”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触动了他心底的哪一块地方,百里若这样张扬自信的一个人,居然有些神色慌张的离开了宫殿。 他的眼神似乎有些飘忽,却又在不停的说服自己根本没有。 他怎么会去动这样的心思呢? 他那样敬爱他的师尊。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把师尊当成自己的榜样。 虽然有的时候,他确实很讨厌其他的人觊觎他的师尊。 他一直都认为师尊,就应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 可这也不过是他对师尊的敬爱而已。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师尊…… 要对师尊…… 不…… 第285章 他真的,没有想过吗? 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百里若低着头。将眼里的神色全部隐藏起来,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在似乎是想通了一般,突然间笑了一声。 无声开口: “不,师尊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第172章 我是谁? 祭司殿内。 穿着精致祭祀袍的白发大祭司,正对着一面铜镜陷入沉思。 他并非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模样,他的记忆告诉他,从他出生起,他就一直长这副模样,一旦情绪产生剧烈变化,瞳孔还会变成属于野兽的竖瞳。只要他的双眼感受到强光时,便会感觉一阵刺疼,所以只能带着一条融入符阵和尧疆药物的冰绡,来缓解眼睛的疼痛。 可他的心底又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地反驳他,他不是,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怪。 大祭司的眉头轻轻蹙起,他伸出手,缓慢移向自己眼睛上的冰绡。 意味深长地用指腹抚摸过冰绡,在手指尖的温度滑过眼眶时,又下意识停顿了好一会。 他的眼睛,是为什么不能见强光,为什么一到夜晚就疼痛来着? 他怎么好像…… 有些想不起来了? 抿唇沉默,大祭司突然感觉自己的太阳xue处,好像被一根尖锐的长针,用力扎了一下。 刺得他下意识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头,从唇齿之间,溢出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嘶声。 又是这样。 每一次他想要回想一些关于从前的事情时,就总会被大脑的疼痛突然打断。 偏偏这种刺疼还是累积叠加的,一次比一次更疼,好像那根针扎得更深。 即便是大祭司想要拼一把,忍着疼痛去探索,也还是会在忍了几秒过后,被锥心刺骨的疼痛震晕过去。 不敢再继续深想,大祭司停下思考,开始默念起道德经来。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什么天师府或者修道之人,只不过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念念这些东西,确实对精神状态,有所舒缓的作用。 好不容易将自己从脑神经的刺疼中脱离出来,大祭司像是被抽离出了全部力气一般,虚弱撑在铜镜的旁边。 额头上满是刚才为了摆脱痛苦而产生的薄汗,他半张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全身心地感受着活着的氛围。 呼吸声渐轻渐重,大祭司还依稀感觉得到太阳xue处的抽疼,他用力滚动了一下喉结,咽了一口气。 在刚才的那番作死一般的举动中,大祭司在精神错乱间,好像从脑海中闪过了什么模糊不清的画面—— 那幅画面完全看不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蒙上了一层毛玻璃一般。 只能大概凭藉着画面的颜色猜测—— 那似乎…… 是一片…… 沙漠?漫天黄沙之中,有一个古朴的建筑,似乎是一家客栈? 而那客栈之中,有一扇门被他用手推开,有一位长发,看不清模样,背对着他,穿着华丽的小女孩,在听到他的开门声后,转过了头来。 大祭司什么都看不清,却在对上那双纯粹干净的暗红双瞳时,下意识心神恍惚,如一只蝴蝶无意飞过湖面。 心跳突然跳漏一拍后,寂静的心湖因为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翅膀掀动,泛起涟漪,然后穆然汹涌起来,越来越快—— 那个人,是谁? 他甚至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甚至记忆中都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 却还是在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画面时,忍不住心跳异动,撩拨酸涩。 白发大祭司的手指突然收回了一下,他心底在那一刻,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道质问声: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大祭司,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那道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声音。可大祭司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在心底有这样的疑惑呢? 他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尧疆的大祭司,南疆的掌权者——卫琅玹吗? “我…… 是谁?” 大祭司沙哑着声音,低沉从唇间吐出一道询问。 他的认识,在问题问出的那一刻,产生了疑惑和波动。 大祭司禁闭双眼,脑海里开始不断重复这三个字“我是谁”,“我是谁”—— “我是谁”? 大祭司沉浸在自己的询问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周围的景象,因为他意识的松动,开始产生错位,卡顿起来。 就像是播到一半的老电视,突然间电源不稳,陷入了雪花屏的卡顿画面中。 以大祭司为中心,他周围的景象因为大祭司意识的松动,一寸寸消失错乱起来。 直到—— “师尊,”张扬尊敬的少年声从门外响起,少年的语气中浸满了霸道和占有,隐约间,还有了几分古怪的湿热,“弟子回来了。” 一句话将陷入意识混乱的大祭司拉回了现实,周围变化到一半的场景,再次因为大祭司情绪的稳定,在暂停一般卡了一秒钟后,修复了回去。 一切回到原点。 大祭司的混乱情绪消失,他微微抬头,透过半透明的冰绡,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坚定认同道:“我是…… 卫琅玹。” 百里若从前对他的好师尊便充满了占有欲,对于推门进入好师尊的房间,百里若一向恃宠而骄,仗着亓官殊不会对他如何,从来都是打完招呼后,直接进去。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和亓官殊用言语报备了一下后,百里若推开房门,走入祭司殿内。 只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从偌大的大殿中,锁定了属于他的“猎物”。 不过今天百里若的视线中,多了几分不可言喻的阴沉。 可惜亓官殊现在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变化,就算注意到了,估计也不会多想什么。 毕竟,作为“卫琅玹”,无情到了极点之人,他从来不会因为尘世间的任何情绪,而改变自己的目的。 “回来了?” 刚经历完一场神经挣扎,现在亓官殊的声音,有些低得可怕。 百里若在听到亓官殊声音的第一瞬间,便皱起了眉头,暂时停下直接走向亓官殊的动作,百里若转身去接了一杯温茶,端着茶水重新走向亓官殊。 “师尊,你生病了?” 充满担心的问句从百里若口中问出,百里若将茶水递给亓官殊,同时熟练在亓官殊的身边蹲了下来,将手霸道又不容拒绝地搭上了亓官殊的膝盖。 亓官殊接过茶杯,没有任何品尝的意思,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顺过喉咙清了下嗓子,没由来的,亓官殊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好像空了一块什么。 喝茶的动作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记忆中最深刻的锚点,可他怎么办,都想不起来这个锚点背后的东西。 他只记得,茶…… 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 “百里若,”亓官殊手中捏着茶杯,眼神落在茶杯上,又似乎落在了其他地方,“你会煮茶吗?” “…… ?” 亓官殊从小到大都是直接称呼百里若的名字,这一点百里若倒是无所谓,虽然有的时候,他很想大胆一点,质问亓官殊,以他们这般亲近的关系,为什么就不能称呼他几声亲密的昵称呢? 但百里若不敢。 听着好师尊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百里若也有些跟不上亓官殊的脑回路了,他停顿了好一会,眉尾轻抬,语气古怪回答:“师尊,你只教过我杀人的本领。” 所以煮茶这种闲情雅致的事…… 他怎么可能会? 百里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煮茶这两个字,心底里就不自觉泛起几分厌恶。 他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却依旧乖巧地回答:“不过师尊喜欢的话,阿若可以学。” 亓官殊心口的空旷更深。他放下茶杯,摇了下头淡道:“不必。” 至于为什么不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本能的不希望有人去学习煮茶,又或者说…… 他是不希望,有人去拙劣的模仿煮茶这个行为。 可煮茶的人是谁呢? 亓官殊想不通,干脆不再去想,他把视线从茶杯上移开,同时转移话题:“禤远峤怎么样了?” “死了。” 语气轻快地回答出答案,百里若习惯性地把自己的头趴在亓官殊的膝盖上,眯着眼睛感受着师尊的体温。 他本来是想着留禤远峤一条狗命,当成药人好好玩玩的。 可他在去到王宫,看到禤远峤和那个刻意整成和亓官殊六七分相似的男宠,在床榻之上苟合时,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全都杀了。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去玷污自己心里的神明。 明明他杀的是南疆地位最尊贵的王,但百里若却没有半分害怕,他还如同闲聊家常一般,轻松随意的问道:“师尊,禤远峤死了,南疆需要一个新的土司,我们扶持哪一方上位?” 第286章 南疆的政权,在百里若的口中,就是这样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尊,才是整个南疆地位最尊贵的人。 选谁上位都没有问题,不过这一次,他得好好挑选挑选,除了要好拿捏外,最重要的——是不可以对他的神明,动一些不该存在的念头。 亓官殊大概也没想到这一次百里若会这么失态,直接把禤远峤给宰了。 他还是小瞧了自己在百里若心中的地位。 但也没有关系,死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王室,他还能捧上千千万万个“贵族”。 “先看看吧,不着急,祭祀要紧。” 土司的事先不着急,目前尧疆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这次大祭。 他准备了这么多祭品,筹备了这么多年,可不是在这种时候,为了一个王族而耽误的。 说到祭品,亓官殊又想起来那个逃出来,误入祭司殿,还平安走出毒林,最后转送给百里若的小祭品。 “祭品数量齐全吗?这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不在意小祭品的死活。他在意的,是祭祀的成功与否。 百里若点了点头,笑得有些张扬:“放心吧师尊,一切顺利。” 他已经,选好了最后一位祭品人选了。 …… 南疆大街上。 池星乐正打算询问一位大娘消息,突然从小巷子中冲出来了好几位穿着古怪的苗疆人,捂住池星乐的口鼻,迷晕他后,将其装进袋子里带走。 而周围的那些人,却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173章 你输了我就弄你 温暖的床榻之上,一位短发男子正蒙在被子中睡得香甜,他的半张脸被埋在被子之中,呼吸而出的热气,将他的脸都蒸得泛红。 酣睡的状态下,男子淡漠的气质,倒是被削弱了不少,不过依旧有些冷意。 他眉头舒展,似乎是做了一个美梦。 翻动的过程中,男子的颈部从被子中露出来,接触到冰凉的空气中。 他的颈后有些令人面红耳赤,红梅和齿痕交错,尤其是在后颈靠近脊椎的那个地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符文。 符文的周围,满是痕迹,似乎是用了不少力气。 站在窗边接受完信件的一位身材高挑的男子,感觉到身后床榻之上男子的动作,立马转过身去,细心走回窗边,将被子重新帮男子盖好。 末了,又弹指将手中的信件烧毁,亲昵在还在熟睡中的男子眉心间,落下一吻。 “阿墨,做个好梦。” 轻声念出一句话,男子动身离开房间。小声关好房门后,他穿戴好自己的衣物,最后戴上口罩,对着趴在门口的一条黑色大犬说道:“看好他,我马上回来。” 毛色亮丽柔顺的黑犬不敢有任何异议,嗷呜一声答应了下来后,走到房门前趴好,目送着男子离开。 男子温柔的视线在离开房间后,只用了一秒不到的时间,就转化成了冷冽的寒意。 他低声冷笑了一声,下意识伸出手,摸了一下耳垂上的龙骨耳钉:“洛淮清,你可真是好样的。看在你是阿墨师兄的份上,这一次先放过你,不过,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点【小惊喜】好了。” 人声渐远,卧室之中,秦政的眼睛缓慢睁开,那双眼中清明一片,不见半点迷茫和情欲。 他从床榻上直接坐起,丝毫不在意身上的那些暧昧痕迹。 秦政望了一眼苏白离开的方向,伸出手指开始掐算。 指尖捏算了一段时间后,秦政的眉尾微微抬起,双唇紧抿。 奇怪,很少会有他算不到的事情。 尤其是在淩霄离开神庭后,他身上带着淩霄最优先级的规则,就更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算到的了。 但这一次,他却失算了。 是苏白动了手脚吗? 如果是他的话,那么,他什么都算不出来,倒也说的过去。 秦政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想法,但这一次来的快,去的也快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垂眸自语:“应该不会…… 阿白最近心情会很好,他不会让我生气的。” 可不是嘛。 当阴阳重新汇集在一起,数万年的等待终于观得花开,心愿达成,将心爱的人拥入怀中,真真切切地感受过爱人。 心情怎么会不好呢? 深呼吸一口气,缓慢闭眼抬眼间,秦政身上那些属于巫山雨云的欢好痕迹。如果被按下了撤回键一般,一点点消失。 不到片刻,秦政的身体再次恢复成干净的模样。 他轻张双唇,从口中吐出一股浊气,将体内滞留的至阳之物排出体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经过这么一番清洗,秦政似乎长大了些许,不止如此,他的头发似乎也长了几分。 不过这些变化实在是太微弱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 秦政一边起床,一边穿衣:“亓官,这赌约你要是敢输,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封景床上去,让你不得不和自己没感情的人在一起生生世世。” 恶狠狠“诅咒”了一番亓官殊,秦政对着门口的黑犬道:“乾坤,走吧,我们去拜访一下…… 越狱的狱员tp9012-yv821——河梨帝母。” 秦政这次和苏白出来,是为了川城的灵气污染而来。 可苏白却在进入川城后,拒绝了他的一切帮助,选择自己去处理异常事件。 对于这样的决定,秦政也没有任何的反对。 其一,秦政完全相信苏白的能力。 其二,秦政也有事情瞒着苏白,需要避开苏白单独处理一下。 既然苏白主动给了这样的机会,他不好好把握,倒是有些对不起苏白了。 河梨帝母其实和川城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和河梨帝母有关的,更是早就已经解决好的,神都女性失踪案件。 按理说这个非自然事件已经得到了解决,也有冥府的神职参与其中,帮助那些女子亡魂进行超度轮回,已经完全不需要他这位天行再去追究些什么。 尤其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离上京甚远的川城,但是秦政依然说出了这样的决策。 门口的黑犬,在听到了主人的吩咐后,愉快地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摇晃着尾巴,中气十足地应喝了一声——“汪呜!” 乾坤从来都不会怀疑主人的任何决策,既然主人说可以去拜访,那就一定可以。 至于是用什么方法去拜访,那都和它没有任何关系。 在门口左右走动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主人的出来。 秦政属于练亲昵地摸了一把乾坤的头,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款式特别且精美的邀请函。 邀请函的形式十分复古,像是古时高官贵族用于宴请客人时用的。 甚至整封邀请函上都没有写上任何的自己只是在落款的地方写了一个小小的“诃”字。 河梨帝母,诃利帝母。 护法二十诸天之一。 鬼子母。 从亓官殊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河梨帝母之前所越狱,并且释放出了她的考场,协助新界手刮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女子,就是因为她唯一的孩子,被人偷走了。 偏偏河梨帝母却不知道偷走她孩子的人是谁。 新界用孩子的信息威胁河梨帝母,要求河梨帝母帮他们办事。 尽管河梨帝母并不认为新界是什么好人,可为了孩子,她还是那样做了。 秦政一直以为,和新界合作,与虎谋皮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可不认为新界这样一个伪善奸诈的地方,会那么好心,帮一位异海中的主关boss找她的孩子。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可其中依然有些地方,是秦政和亓官殊都觉得怪异的。 先不说那个奇怪的病栋副本,单说河梨帝母的副本居然和孩子无关了,就是最可疑的一点。 尤其是在河梨帝母把亓官殊拉进副本考场之前,还送了亓官殊—— 一个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偶娃娃。 河梨帝母的手工娃娃,是异海聚宝阁中排名第一梯队的道具奖励。 这些手工娃娃有很多不一样的作用,其中有一个共同的作用,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特点,就是它可以作为替身玩偶,为玩家替死一次。 从前那些从聚宝阁中抽出来的手工娃娃,大多数都长得不太一样。 具体长什么模样,全凭河梨帝母当时做手工时的心情喜好。 一般而言,这些长相和玩家不太一样的手工娃娃,在进行替身作用时,作用都会减少一部分。 可她给亓官殊的那一个不一样。 那是一个直接由亓官殊幼年时的模样,1:1复刻出来的手工娃娃! 还拥有一双作用等同于金瞳裁决人的——黄金瞳! 要知道,金瞳裁决人可是淩霄规则下的第一裁决官。 那么,河梨帝母一个异海中的关押犯,是怎么能够拿到这么高规则的眼睛的呢? 第287章 亓官殊现在在异海之中,没办法询问,那么,就由他这个好友,来帮他仔细问问吧。 燃烧邀请函的那一刻,秦政忽然叹了口气,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沉默,在心底叹了一声“抱歉,亓官。我帮你的太多了,再帮你作弊,我对阿白不住。” 对亓官殊道了歉后,秦政选择忘记自己看到的事情。他已经决定帮亓官殊很多了,并且,他还为了亓官殊,和嬉命灵达成了交易,违背和淩霄的约定,将嬉命灵从天行院中放了出来。 所以…… 这件小事,他不能再帮亓官殊了。 大不了,到时候他直接帮封景生米煮成熟饭得了。 左右被封景盯上,亓官殊是无论如何都跑不了了。 反正早晚都要和封景行夫妻之实,他帮一把,也在情理之中。 …… 邀请函燃烧完毕,秦政和黑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而同样,在异海的病栋副本之中。 有一位身穿白大褂,单手插兜,在病栋中悠闲漫步的男子,正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被封灵均发现的神奇病房门口。 一路上,居然没有任何一个病人敢出来阻拦他,甚至一路走来,连医护人员和医生的身影都看不见。 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病房门口。 男子停下脚步,在病栋的白炽灯照耀下,男子耳朵上的耳钉,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芒。 纤长有力的手握上病房的门把手,男子哼着轻松的小调,从口袋中取出一件信封,推开门后,随意将信封扔了进去,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口中哼的小调更加愉快,双手插兜,悠哉悠哉地朝着监控室的方向走去。 信封被扔进病房之中,因为力度之大,直接摔了开了,信封内的东西,也因为摔下的力度,露出来了一部分。 那是一张合照,虽然只能看清一部分,却也能够从那一部分中,看出来那是属于冥府黑无常的工作服。 信封中装的,似乎是一张黑白无常的——合照。 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该做的事情。 同样,冥府之中,也有正在头疼的家夥们。 谢必安带着瞿镜给的两封信回到冥府,他拆开了给自己的那封信。 可读完信后,谢必安的脸色,却难看极了。 “君上…… 你可真是…… 给我找了一个大麻烦啊…… ” 第174章 相信科学上号了? 谢必安叹气的时候,正巧赶上范无咎从导游部下班回来。 最近冥府中发生了不少大事,虽然之前因为新界整出来的灵魂失踪案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但大帝留下的第二份锦囊开启,以及一位大帝的离世…… 这些都是冥府需要好好处理、费脑子的事情。 范无咎倒是不用太参与分析锦囊的事情,所以他在结束了今天的导游记录后,便准备回来好好休息一会。 却没想到,刚从导游部回来,就看到了一脸愁容坐在院子中的谢必安。 天地良心,范无咎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亦或是想要追问其他人秘密的人。 可偏偏这个人是谢必安,是他的七哥。 于公于私,他都要去问上几句。 “七哥,你这是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直接在谢必安的身边坐下,范无咎开口问道。 谢必安很少会有事情瞒着范无咎,可是这件事,他还真不能和范无咎摊牌。 把这些秘密都积压在心底,对于一个喜欢探索秘密,分享八卦的神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为难他了。 但谢必安能怎么办呢? 他现在保守的这个秘密,可是有关他们冥府未来的帝君啊。 纠结不堪地长叹了一口气,谢必安摇了摇头,没有继续提起这件事,却换了一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小八啊,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是你非常想要说出来,但是碍于某种原因,不能说出来的?” 原本只是自我调侃的一句话,却直接让范无咎才放松下去没多久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范无咎身体僵硬,眼神顿时有些躲闪起来,挺直背部,双手搭在膝盖上,一副好学生端坐的模样。 看着十分正经,实际上范无咎的脑子中已经开始乱成一团,隐约还觉得背后开始冒冷汗。 七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碍于某种原因,不能说出来的事情? 难道是自己帮未来老板娘做的事情,都被七哥发现了? 不能够啊,他可是专门挑的七哥不在的时间办的事啊! 嘶……万一呢? 不会真被发现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他要怎么办? 要坦白吗?还是把七哥一起拉入“贼船”? 范无咎应该感到庆幸,谢必安现在也忙着思考瞿镜交给他的艰巨任务,没有心情去关注范无咎的表情变化。 否则,换成平时的谢必安,早就注意到范无咎的失常,开始逼问他是不是瞒着什么事情了。 阴差阳错的,范无咎都已经自己洗脑成功,准备先开口认错,顺便解释一下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把谢必安拉到自己同一阵营上的时候,谢必安却先开口了:“哎,小八,我心里堵的难受啊,我很想告诉你,可我不能啊。” 范无咎:“……” 啊,原来不是发现我瞒了事情啊。 一瞬紧张一瞬放松,范无咎眨巴了一下眼睛,听到谢必安的这句话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他还沉浸在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之中,也就没有去追问谢必安想说却不能说的事情是什么。 范无咎赞同地点了点头:“七哥,不必多言,我理解你。” 哥哥,俺也一样啊。 一时间,冥府的两位首席无常官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齐长叹了一口气。 谢必安:“保守秘密好痛苦。” 为什么君上要把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交给他来做呢?怎么看都不讨好啊,万一到时候老板娘给自己挂上了连带责任,他的事业,岂不是就要终止于此了? 哎,好痛苦啊。 范无咎接道:“不可说好难受。”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常官啊,这一次顶着掉头的危险,帮老板娘去修改初代生死簿,想想就刺激到随时想要暴毙好嘛! 哎,不过只要这一关熬过去,未来的事业一定会蒸蒸日上吧! 无常官的悲欢并不相通,谢必安和范无咎坐在同一个院子中,所思所想却是截然不同。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二人都有一件不可以说出来的秘密。 谢必安聪明地不去追问,范无咎也自动假装没听见谢必安说的话。 两人就这样带着心知肚明的秘密,互相告别了一声晚安后,回了自己的房内。 回到房间之中,范无咎习惯性地拿出导游平板,准备再次检查一遍今天的导游任务。 却在核对任务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范无咎的眼神一凝,带着平板就朝着谢必安的住处走去,有些着急地瞧了瞧谢必安的房门,范无咎紧盯着平板上的数据变化,声音严肃冷淡:“七哥!出事了。” 房内,谢必安正把瞿镜递给他的第一封信,用特殊的手法,布下结界保存好。 猝不及防听到一阵敲门声,谢必安的眼神顿时寒下,带着警惕望向门口。 生怕会被发现他现在所做的事情。 直到听到门口传来范无咎的声音后,谢必安眼中的冷意,才稍微降下去些许。 是范无咎,那就没太大问题。 一心二用,一边加快了手中的施法速度,把信件封存起来,一边听着范无咎口中说的话。 信件存好,谢必安快步走向门口,拉开放门后,就看见范无咎递过来地导游平板。 “七哥,你看这,”范无咎知道谢必安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所以直接步入主题,把数据异常的部分给谢必安看,“老板娘的导游号应该已经被销号了才对,可是这里,这个叫做[一夜暴富]的黑无常,却显示他正在和[相信科学]一起进行导游路线。”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见【相信科学】这个词了,谢必安还有些恍惚。 不过,在恍惚了一瞬后,谢必安也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数据。 抿唇调出属于【一夜暴富】的数据,谢必安有些疑惑:“这个黑无常你认识吗?我怎么看著有些眼生……” 谢必安是知道瞿镜有一个黑无常的小号的,因此之前关于亓官辞的导游记录,他都没怎么在意过。 因此,他并不知道这个【一夜暴富】是谁。 他不知道,可范无咎知道啊。 之前在天行院养伤的时候,亓官辞曾经来看望过他,那个时候亓官辞请他帮忙查询一位叫做【此界太平】的黑无常文件。 不过,那个【此界太平】一直是查无此人。 后来打开亓官辞的个人导游记录后,才发现亓官辞的第一次导游队友,就是这个【一夜暴富】。 第288章 “我不认识,但是我见过这个名字。” 范无咎把亓官辞让他帮忙查黑无常量据的事情,简单的概括了一下,随后又道:“这个【一夜暴富】的导游归属,是第一司。” “商君的人?” 第一司是商陆掌管,可他和瞿镜一样,从来都不会有任何无常划入麾下才对。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有些奇怪了。 谢必安点开【一夜暴富】的个人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是非常正常的一份生无常文件。 并且归属于第一司的印章,也做不了假。 【一夜暴富】确实是商陆的人。 可他怎么会和亓官辞一起正在参与导游呢? 先不说有瞿镜在,怎么可能会让亓官辞和其他黑无常组队。 亓官辞的导游号,明明就已经销毁了啊! 一个已经被系统销号的导游号,怎么会再次出现在导游系统中呢? 系统出bug了? 谢必安又刷新了好几遍系统:“小八,你从导游部回来的时候,有看见这个情况吗?” 范无咎摇头:“没有,一切正常,刚才我打开后才发现的。哥,问题严重吗?” 问题到底严不严重,谢必安也说不清。 他是知道瞿镜为了隐藏自己的小号,会动用司君的权限,修改导游系统,让亓官辞的导游队友,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同样,他也亲眼看见过,瞿镜将自己的小号,和亓官辞的导游号进行绑定的。 可…… 可就算是这样, 当时瞿镜绑定的, 也是亓官辞的小号啊! 顿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谢必安沉默了片刻,选择打通跨界电话给商陆。 … 任谁大半夜准备好好休息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一定是非常愤怒的。 商陆也不例外。 本来他就已经很烦了,又要处理百鬼的运营事情,还要帮他那自从堕入爱河,就习惯性当甩手掌柜的好、师、兄处理冥府的事物。 有的时候,可能还要抽个空,去完成玄宗那边的会议。 想想都烦死神啦! 工作都已经这个忙了,好不容易得空可以休息一会了,还要被一通电话叫起来。 商陆现在的起床气非常重,重到直接去巡视十八层地狱,里面正在服刑的厉鬼都要开始反省一下,自己今天是不是因为没有微笑,或者因为左脚踏入地狱,而惹一司君生气了。 “有话快说。” 完全没好气地对着电话闷声说道,商陆闭着眼睛,抽着空休息。 谢必安客气又有些不容拒绝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商君,请问您认识一位叫做……宋命的人吗?”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商陆的睡意在顷刻之间消失,他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之中,无法看清他的脸色如何。 但他的声音,却完全说得上是寒冷可怕:“他怎么了?” “那就是认识了,”坐在冥府首席无常官的位置上久了,谢必安完全可以做到风雨欲来,而不动声色,他没有因为商陆骤然沉下的声音而害怕,保持着客气的语调,继续问道,“那,请问商君,您知道宋命正在和……亓官辞共同参加导游吗?” 第175章 上京有妖气 和亓官辞一起参加导游? 开什么玩笑呢。 商陆的眉尾在听到谢必安的这句话后,不自觉跳动了两下,但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事情的不对劲。 “宋命又不是生无常,为什么会和亓官辞一起参加导游?”商陆一条一条,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出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而且,亓官辞不是因为京航的那件事,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吗?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亓官辞的导游号,应该是已经消除了才对。” 当时他们收到了亓官辞寄回来的快递,以及由天行传话,说要把【相信科学】销号的时候,商陆可没少在旁边吃瓜。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了。 没理由啊,冥府的导游系统,虽然是后来与时俱进才创建出来的,可是也不至于会出现这么大的bug 才对啊。 尽管他们并没有把导游服收回来,可没有冥府认证的导游,也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导游资格的。 哪怕可以暂时使用部分导游装备,也会大打折扣,更不会在导游系统上出现。 一个已经销号的导游号,怎么可能会再次出现在冥府的导游系统上呢? “你确定导游系统上显示的,是亓官辞的导游号?” 谢必安用范无咎的手机,把导游平板上的数据图拍下来,发给了商陆,并且语气有些古怪:“我想,整个冥府中,应该不会有另外一个导游的导游id是——相信科学吧?” 都来走生无常了,谁还能说出相信科学这种违和的话啊! 也就只有亓官辞这个理科大学生能够说得出口吧! 四个字让商陆陷入了沉默。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除了亓官辞,估计也没有谁会把自己的导游id,取名叫做相信科学的。 商陆思考了一会,又问道:“那,能够确定,当时亓官辞确实是销号了吗?” 会不会是当时销号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其实亓官辞的导游号,并没有销毁呢? 谢必安开的手机扩音,因此商陆的猜测,范无咎也能够听见。 在商陆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后,谢必安就将眼神,望向了范无咎。 范无咎也是心领神会地,在第一时间摇了摇头。 绝无这种可能。 导游系统或许还有待完善,可是关于撤除导游名单这一点,就算不用导游系统,范无咎他也能办得到。 因此,亓官辞的导游号,确确实实是被剔除在导游名单外的。 只用和范无咎对视一眼,谢必安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转过头,继续看着导游系统上数据的变化,同时,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导游平板,开始查询还没有被销号的,同样属于亓官辞的“小号”——【善恶有报】。 “不会,相信科学的导游号,可以百分百确认是销毁了的,不存在误销的情况。” 谢必安一遍输入导游密钥,一边连接上冥府内网,借用瞿镜的名义,查询【善恶有报】的数据。 虽然谢必安后来在瞿镜的“目光注视”下,把【善恶有报】录入了导游系统。 但是这个号,在瞿镜说不会再和亓官辞有任何来往后,便再也没有注意过了。 尤其是后来亓官辞主动提出要辞职,不会继续走无常后,谢必安就更没有去关注过亓官辞的导游小号了。 现在他来查看,也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亓官辞到底是不是真的登录了导游号而已。 谢必安没有把【善恶有报】的事情告诉商陆,不过现在,也轮不得他有所隐瞒。 且范无咎也在旁边看到了他进行查询,谢必安干脆直接把瞿镜走后门,帮亓官辞开了一个小号,还把亓官辞的小号,和自己的【此界太平】导游号绑定的事情,告诉了商陆。 一旁安静听着的范无咎,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心底却是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啧啧啧,看不出来啊,老板还挺有情调,居然这么会玩。 还学会开小号了。 同样被瞿镜这操作震惊住的,不只有范无咎一个人。 商陆握着手机,张了张嘴,意图说些什么,可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现在心情的复杂。 沉默了好一会,商陆才干涩着嗓子,默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尽管他知道,谢必安根本看不见。 “真行啊。”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这位好师兄,还有这么闷骚的一方面呢? 帮心上人开小号,还自己用小号去勾搭,这就算了,最后还要把老婆的小号,和自己的小号都绑在一起。 怎么,大号不能官宣,那就直接小号捆绑,暗地里官宣是吧?! 将【善恶有报】的导游记录调出来,上面显示出来了关于亓官殊的消息。 谢必安和范无咎的视线,在姓名那一栏的【亓官殊】上面,顿了一下。 不过,很快也就没有关注了。 现在不是追究亓官辞什么时候改名叫亓官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看一下亓官……殊,到底有没有登录导游号。 快速跳过前面的基础数据,尽管这样,谢必安和范无咎,还是在那快要闪瞎的——【绑定对象:此界太平】这一栏上,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啧,”范无咎下意识冷笑了一声,他咂了咂舌,眼底流露出些许看好戏的神色,“七哥,你说,老板娘知道瞿君的这些操作吗?要是被老板娘知道,绑定黑白无常后,不管对方在哪里,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赶过去,毫无秘密可言,瞿君会有什么下场?” 第289章 说这段话的时候,范无咎也没有避着商陆,商陆完完整整地听完了范无咎的这段话。 稍微在脑海中想像了一下瞿镜被发现自己的小动作,接着被亓官殊拿着晾衣架,让他跪搓衣板的画面。 商陆郁闷的心情,就忍不住放晴了些许。 “那我可太期待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师兄不开心,商陆就开心。 只要能让瞿镜吃亏,商陆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要不是现在他根本不知道亓官殊在哪里,他简直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把这件事添油加醋地跟师嫂说一顿。 谢必安的眼底也有了些许笑意,他弯了弯眉眼,不置可否,将话题扯回正规:“可是系统显示,【善恶有报】最后一次上号的时间,在【相信科学】销号之前。 老板娘并没有上号,不过瞿君的【此界太平】最后一次登录时间,却是四个时辰之前。” 四个时辰之前? 商陆也收敛了些许笑意,他嘶了一声:“【此界太平】最近应该并没有回到师兄体内,他是完全独立分出去的一魂。 按照师兄对亓官辞的关注程度……” “亓官殊。” 商陆的话说到一半,谢必安温柔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纠正了一下商陆口中的名字。 “……” 就无语,这有什么好纠正的。 心底骂骂咧咧,商陆还是很给面子地纠正了自己的称呼:“按照师兄对亓官殊的关注程度,在亓官……殊出事的时候,此界太平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过去。 眼下亓官殊生死不明,京航的事件,国异局和玄宗那边也没有给出任何回答,所以,亓官殊一定还没有脱离险境。 在这种情况下,此界太平也一定不会抛弃亓官殊,独自离开。” 商陆越说,越觉得这件事情不一般,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走下来,准备找衣服,亲自回一趟冥府。 “二司君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我最近没有见过师兄,二司君应该更清楚情况。” 谢必安给范无咎递了一个眼神,范无咎立刻调动自己的导游平板,开始搜索洛淮清的消息。 原本以为,洛淮清现在在度假期间,想找到人,一定会很方便。 但奇怪的是,洛淮清的那一栏上,居然显示在【出差中】。 冥府所有的官职,包括两位大帝在内,所有的神职都会在冥府的公司系统的进行备份。 也可以根据冥府的总系统,来准确找到这个人是否在线,以及处于什么状态。 如果神职正在休假,会在人员名字后面,显示【休假中】的提示。 像谢必安、范无咎他们,现在处于工作下班的时间,也会在名字后显示【下班中】的提示。 除非是这个公职人员,并不在冥府之中,又或是所处的地方,和原本要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时候,才会显示为【出差中】。 商陆和瞿镜,就因为在人间办公,名字后面一直显示【出差中】。 可现在,洛淮清的名字后边,居然也显示为【出差中】,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范无咎把查出来的信息展示给谢必安看,在展示的过程中,范无咎也尝试了查找洛淮清的出差位置,并尝试联系洛淮清。 但结果却都是查询失败。 谢必安的脸色更加阴沉:“无法联系到洛大人,并且洛大人的状态,显示为出差中。” “出差?”商陆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漫上心头,他加快了穿衣速度,语速也不自觉加快了些许,“他能去什么地方出差……这样,你先整理一下目前导游系统的异常情况,我去一趟师兄家,看看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谢必安把自己之前从瞿镜家中出来的情况,告诉了商陆,特别提到瞿镜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无法开口说话。 商陆应声表示自己知道,挂断了通话后,手指飞快在手机显示屏上点着,约了一个滴滴快车后,拿起钥匙,就准备下楼出门。 从小别墅的二楼走下来,正好看到穿着毛茸茸睡衣,咬着棒棒糖,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拿着游戏机,正在和一个小木偶一起玩游戏的大学生。 耳根微动,听到来自楼上的声音,宋命转头看了过去。 感觉到商陆现在情绪的沉默,宋命放下游戏机,握着棒棒糖,嘎嘣咬了一下,扬了下眉头,问道:“大晚上你出门加班啊?” 听到宋命打趣中带着些许关怀的问句,商陆皱着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许,他点了下头,没有否认宋命的猜测:“出了点事情,需要解决。” 宋命哦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正当商陆以为宋命不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宋命却突然再次转过头来,双手趴在沙发上,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商陆。 一看到宋命眼中璀璨如星光的神色,商陆的心底就下意识地开始排斥,不想继续听了。 果不其然,在商陆觉得自己肋骨有些疼的情况下,宋命开口问道: “严重吗?你会死吗?你要是死了的话,以我们现在未婚夫夫的关系,你的这些遗产,我能继承吗?” 商陆:“……” 保持微笑。 强忍着眉头的突疼,商陆带着虚假的微笑,毫不客气地打破了宋命美好的幻想:“真是不好意思,我想,你继承我遗产的希望,得落空了。我死不了。” 宋命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垂眸用舌尖滚动了一下口中的棒棒糖:“哦——好吧,那祝你好运,早去早回。” 商陆软下眼神,隐约间,似乎还轻笑了一声,他换好鞋子,推门出去:“好,晚安,早点休息,小长安。” 听到商陆叫自己的小名,宋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在商陆马上要关门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哦,对了,我最近在上京中,发现了很多杂乱的妖气,那些妖气徘徊的地方,和旧书店很近。我记得,你的师兄是旧书店的老板?” “……妖气?” 上京之中有许多鬼祟,也存在许多灵唯独妖祟,在整个神都中,都少得可怜。 若非如此,玄宗六门中的除妖师一门,也不至于成为绝户,最后只剩了一个宋命下来。 虽然除妖师在神都中,几乎处于查无此人的状态了,但除妖师对于妖气的感应能力,依旧是没有任何一位玄门中人可以比拟的。 商陆:“妖气是什么时候出现?” 宋命回想了一下,继续咬着棒棒糖:“不久,也就最近一两天。这些妖气很会藏匿,每次我快要找到位置的时候,又会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力太弱的原因,妖气很淡。不过,能够确认,他们对旧书店有想法。” 也别说宋命既然身为除妖师,在感应到妖气后,却没有任何动作。 宋命有些特殊,他确实是一位除妖师,但他并不算是一位完整的玄门中人。 早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他的爷爷就去世了,自那以后,宋命是靠着吃百家饭长大的。 从他长大的这段时间,没有任何玄门中人来找到他,来教他入门,带他修行。 宋命所有关于玄门的知识,也全是靠着爷爷留下的书籍,和一个耳报神,自己一点点学习而来的。 尤其是他命格特殊,爷爷专门给他取名“长安”,希望他能够长命平安。 他自然是不会往危险上冲的。 商陆也明白这一点,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最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感觉危险,就去百鬼。” 宋命嘻嘻一笑,装模作样站起身来,对着商陆敬了一礼:“yes,sir!” 第176章 别紧张,我是来送东西的 告别宋命,商陆坐上早就打好的滴滴快车,来到了瞿镜的小区中。 要是换做以前,商陆可能还需要想一想,瞿镜会住在哪个家中。 毕竟,这个脑子一遇到亓官殊,就有那么点不正常的二傻子,在开小号去取回自己一滴神血的时候,因为躺了亓官殊的床,兴奋之下,把整栋楼都买了呢。 不过现在嘛,商陆倒是不用想那么多。 瞿镜一定会在原本的家中。 商陆的家距离瞿镜的小区,还是有些距离的,花了些许时间,商陆才赶到瞿镜小区。 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商陆直奔瞿镜的房门而去。 他和瞿镜来到人间后,因为商陆选了玄宗猎鬼师身份的原因,他们并不住在一起。 不过,他们二人倒是有彼此住处的钥匙,以防不时之需。 比如现在。 心情着急到完全没有心情等电梯,商陆仗着自己大长腿的优势,一步跨几阶的爬上了楼,插入早就准备好的钥匙,推开了瞿镜的房门—— “师兄!此界太平回来了吗?” 人还没进房子呢,话音先到了,商陆匆匆忙忙推开门,还没有看到自家师兄的位置呢,就看到拿着一根玉米,踩在茶几上,电视声音开得老大的小姑娘,正神采飞扬地唱着:“二月天~杨柳~醉——春烟~三月三来~山青草蔓蔓——” 第290章 歌还没唱完,瞿小七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客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垮,瞿小七双手捧着玉米棒,半歪着脑袋,客气问道:“哼,坏大叔,你来干什么?” “……” 坏大叔? 好嘛,几天不见,瞿小七对他的称呼,又多了一个呢。 没心情和瞿小七扯称呼的问题,这么一打岔的时间,商陆也已经看到了沙发上陷入出魂状态的瞿镜。 在看到瞿镜那有些陌生的模样时,商陆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愣了一下。 可,等他意识到这就是瞿镜后,脸上的慌乱和紧张却几乎快要溢出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沙发边上,商陆的眉头紧锁,他不太敢上手去碰,生怕因为他的这一举动,让瞿镜受了伤。 “他这个样子多久时间了?” 商陆的医术不是很好,尽管非常努力地从外观上,打量了好久瞿镜,却还是没办法判断瞿镜现在身体的好坏。 瞿小七作为天行院中出来的怪物,对于情绪的敏感度本来就高,这会也是感觉到了商陆的急切,难得不去怼商陆,乖巧回答:“爹爹变成这样子后,大概有八个小时左右了吧,一直没有醒来过,也感觉不到爹爹的呼吸。” 像死了一样。 瞿小七也不是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去“预言”一下瞿镜的未来,可是很奇怪,自从瞿镜变了一副模样后,瞿小七就再也没有从瞿镜身上,看到过任何未来。 就连过去,都看不到了。 商陆眼神晦暗些许,似乎正在纠结什么,只是迟疑了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上手,意图去触碰瞿镜的手腕。 可他的手还没有来得及碰过去,瞿小七的玉米棒就率先拦在了商陆面前。 小姑娘的语气很不开心,她也拧着一双眉,警告一般地瞪向商陆:“你要干什么!不准动爹爹!” 商陆满心都在担心瞿镜的安慰,在瞿小七拦了这么一下后,情绪也有些不悦起来:“让开,看在你是师兄养女的份上,我不想和你动手。” 他本来就不太喜欢瞿小七,认为瞿小七作为一只怪物,是没有资格成为瞿镜养女的。 倒不是商陆死脑筋,他本身也是冥府的一任鬼王,也不存在什么种族的歧视。 如果瞿小七是妖、是鬼、是人、是灵……这些都可以,但她偏偏是个高危怪物。 还是一个从天行院这个被誉为【淩霄监狱】的罪域中出来的怪物。 罪域之中,没有良善。 几乎是神都中的所有修士,包括神明,都本能地排斥厌恶天行院中的怪物。 要不是看在瞿镜和天行的面子上,商陆才不会对瞿小七抱有什么好脸色。 结果这小家夥还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出来阻拦他? 简直是不知死活。 被冥府第一司君,用冥府威压这么一冲击,瞿小七倒是没有被吓到多少,她像是一只护家的野兽崽子,挡在瞿镜身前,龇起小牙,从喉间挤出些许兽类的低吼声,眼神如同淬满了利刃寒光,盯着商陆的同时,逐渐转变成怪物的兽瞳。 “爹爹说了,不可以让任何人打扰他!” 小怪物才不知道瞿镜这样会不会死去,她也不知道瞿镜现在的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她就算再怎么心智早熟,也不过是一个才四五岁的小孩子。 她只知道,爹爹说的话,一定要做到。 爹爹说, 不要让任何人打扰他, 那么她, 一定要好好保护好便宜爹爹! 真是麻烦。 商陆咬了一下后槽牙,选择用武力制服瞿小七。 运转灵力,商陆的气场也开始变化起来,但他比瞿小七想得更多,尤其是,他并没有什么欺负小朋友的特殊癖好。 只解封了一部分的实力,同时还要控制着不会把瞿镜的房子折腾塌了,商陆握着拳头,朝瞿小七的位置揍去。 小怪物皮糙肉厚,揍一拳,应该也不要紧吧? 这么想着,商陆手上的动作,更是加快了些许,只打算早点解决小家夥,好让他去检查一下瞿镜的身体情况。 瞿小七也气得不轻,这个人怎么讲不听呢?都说了不要乱动,不要乱动,现在居然还打算动手啦! 打到自己事小,万一把爹爹的房子弄塌了,或是伤到了爹爹的身体可怎么办! 她就知道,坏大叔果然是坏大叔! 丝毫不避着商陆的拳头,瞿小七也握紧了小拳头,准备和商陆来一次硬碰硬。 场面和气氛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不打一架,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他们的这一拳头,到底是没有打起来。 就在商陆和瞿小七气氛焦灼,拳头都要碰上的时候,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深更半夜,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正在气头上的两个人,同时冷静了下来。 瞿小七和商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些许疑惑和警惕。 奇了怪了,除了商陆这种有特殊情况,还和瞿镜知根知底的人,谁会在这种时间点的时候,来敲瞿镜的房门呢? 没等瞿小七和商陆思考出个什么答案,紧闭的房门却自己从外打开了。 商陆下意识把瞿小七护在了自己身后,同时加速体内灵力的运转,凝出一把长剑,握在手中,肌肉紧绷地盯着缓慢开启的房门。 瞿小七也乖巧下来,老实待在商陆的身后,同时也挡在了瞿镜的身前,三人形成一个,层层递进的抵挡状态。 瞿镜这个房子的钥匙,除了瞿镜本人外,就只有商陆有。 哦,还有不久前来到此界度假的洛淮清有。 但商陆并不认为来人会是洛淮清,之前和谢必安的通话过程中,洛淮清显示正在出差中,说明洛淮清也遇到了一些事情,他不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瞿镜的家门口。 那,来人会是谁呢? 房门被推开,一位将自己全身上下都笼在黑色斗篷中的奇怪家夥,走了进来。 斗篷格外大,将这个人的所有动作,都遮盖得严严实实,根本无法判断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藏头露尾,形迹可疑,是非难辨,这家夥怕是来者不善啊。 商陆扬了下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现在疼的有些难受,怎么最近这些糟心的事情,全都堆在了一起呢? 想着,商陆又想起出门前,宋命跟他说的关于上京有妖气的事情。 莫非,这个奇怪的家夥,是妖? 商陆虽然是鬼王,但在人间被限制得实在是太多了,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判断来人是妖是人。 不过,瞿小七却在这个时候,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摆:“是人,而且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好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小家夥的话音有意降低,可无奈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等闲之辈。 看似瞿小七在和商陆说悄悄话,实际上这些话,跟光明正大讲出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将死之人? 听到这四个字,商陆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将死之人,顾名思义就是阳寿快要结束,马上边要离世的人。 这种人,要么是自身先天的病情原因,要么是身上罪业太深,受到了天道的惩罚。 那么这个人,会是哪种原因呢? 听到了瞿小七的话,黑袍人也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她看了一眼商陆手中的剑,语调冷漠平和,从长袍之下,伸出一只手来。 这只手纤细白皙,肤质细腻,指如葱根,一看就知道,这是属于女子的手。 女子手中握着一个精巧巴掌大的小玉瓶,瓶身上,用金线,细致地雕刻了一片七瓣枫叶。 黑袍人似乎笑了一下,如春风一般温柔细腻的声音,从袍下传出:“别紧张,我是来送东西的。” 说着,黑袍人将小瓶子用灵力托着,一直送到了商陆眼前。 商陆犹豫了一下,接过小瓶子,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更加警惕地望着黑袍人:“你是何人,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商君误会了,”黑袍人不动声色,居然还能够准确的叫出商陆的名字,显然是认识商陆的,可商陆却可以明确回答,他并没有听过这个声音,“不是给你的,是给那位小老板的。” 说着,黑袍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低笑了一声:“这个家夥,胆子还挺大。居然敢对……” 黑袍人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思考措辞:“居然敢对我们少司官,做了那样不该做的事情。按照规矩,本来他应该受到惩罚的,但谁让少司官护着他呢。 放心,这瓶药,只会对他有好处,眼下我们少司官被困异海,还需要靠这家夥破局呢。 为了让少司官能够平安出来,自然先要护着这个家夥的性命了。” 解释完自己来的目的,黑袍人转身便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前,她又补充了一句: 第291章 “当然,如果他能够成功拐走少司官,让……好好吃个大亏的话,我还是很期待的,自从那家夥飞升后,可是没什么机会,可以再让他吃亏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努力,把少司官拐回去,当你们冥府的君后呀~” 话音刚落,黑袍人的身影,便从脚开始,一点点消散,不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商陆和瞿小七听得云里雾里,却能够感觉到,黑袍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虽然没太听懂黑袍人的意思,但商陆还是好奇地打开了小玉瓶。 瓶中只装了小半瓶金色的液体,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任何血腥味。 不过,瞿小七却是在瓶盖被打开的一瞬间,眼神亮了起来:“这个!有父亲的味道!!!是好东西!!!!” 这个瓶子中流露出来的气息,和亓官殊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那是属于天道的,属于规则的气息! 哪怕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但瞿小七知道,有了这东西,爹爹一定可以多活好久呢! 爹爹等于瞿镜,瞿镜喜欢亓官殊,那么瞿小七口中的父亲,就是亓官殊。 在脑海中做了一下简单的等量代换,商陆的眼神有些古怪起来:“这瓶玩意儿,有亓官殊的味道?” 瞿小七点了点头。 “我去!他们不会是把亓官殊宰了,做成药了吧!” 商陆脑子一抽,直接大叫出声,丝毫没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直到他对上了瞿小七看傻子的眼神,才尴尬地咳了两声,假装刚才的那番话,不是自己说的。 奇了怪了,难道黑袍人是亓官殊那边的人? 嘶,可听她那语气,亓官殊那边的人,是非常不喜欢瞿镜的才对,怎么会有一个人,这么希望瞿镜能把亓官殊拐走呢? 难道他们那边有内乱不成? 脑海中的思绪万千,商陆终于放下了怀疑,有瞿小七作证,再加上黑袍人之前说的话,这瓶东西,一定和亓官殊有关。 亓官殊一定是不会害瞿镜的,这一点,商陆还是可以确定的。 没有再多迟疑,商陆直接把瓶中的液体提炼出来,用灵力炼化些许后,送入了瞿镜的体内。 肉眼可见的,瞿镜原本苍白得跟死了七天一样的肤色,红润了些许。 尽管依旧没有呼吸,但看上去,却状态好了不少。 见状,商陆才松了好大一口气,同时对于亓官殊的身份,以及此界太平的去处,更加好奇了起来。 … 上京第一医院。 从河梨帝母的考场中出来后,秦政一脸严肃地来到了医院,打算看望一下秦子清。 秦子清今天的状态,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秦政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看书。 听到推门声,秦子清抬起头来,顺势望去,看到是秦政的时候,正准备扬起笑容,又注意到了秦政脸色的严肃:“阿四,你不是和小白去川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还这副表情?” 听到秦子清的问话,秦政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坐在秦子清的窗边,帮她削苹果:“嗯,提前回来了。” 见秦政并不太想继续聊关于川城的事,秦子清也止住了话头。 秦政安静削着苹果,果皮在秦政的手中,流畅丝滑地被剥落。居然没有断裂开一点。 等最后一点果皮被削掉,秦政突然开口:“师姐,你动用了灵力。” 目光灼灼望向秦子清,秦政问道:“你方才,去见谁了?” 秦子清笑意一顿,随后弯了弯眉眼,这样明媚的笑容,放在她略显病白的脸上,居然有几分娇俏的好看:“去见了一个……敢和师兄抢人的,不怕死的少年郎。” 第177章 陈雪来访 能从秦子清的口中,说出师兄这个称呼的,就只有两个人。 不过,洛淮清未满弱冠时,便因故去世,并不存在什么后人之说。 且秦子清一向也不会对洛淮清有所调侃,那么,秦子清口中的师兄,就只能是…… 大师兄,卫戍,卫琅玹了。 “师姐见过大师兄?他何时有了后人,我认识吗?” 想到这,秦政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了起来。 他只知道卫戍常年闭关,因为身体原因,很少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但大师兄对他们极好,是一位非常护短的好师兄,尤其是在日常打闹上面,大师兄格外护着他。 还记得当年洛淮清还没有研究出保存记忆的阵法时,秦政每日淩晨一过,就会自动刷新记忆,忘却之前发生的事情。 一直以来,秦政都是靠每天把所做所闻都记录下来,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进行好些时辰的观看后,才出门。 偏偏有一日,秦政发现了洛淮清偷偷买了酒喝,而洛淮清那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酒的后劲。 为了洛淮清好,秦政直接用通灵口令,把这件事,打小报告告诉了大师兄。 后来嘛,自然是洛淮清受到了大师兄严厉的惩罚,罚抄了好多遍门规。 为了“报复”秦政,洛淮清专门违背门规,挑着快到淩晨的时间,来到了秦政的屋内,在淩晨一到的时候,摇醒了秦政。 记忆被清除,秦政满眼迷茫地望着洛淮清,并不明白这人是谁。 在秦政即将问出口的时候,洛淮清却灿烂一笑,对着秦政一字一顿道:“乖孩子,我是你爹哦。” …… 事情的结果,当然是秦政傻乎乎地叫了一整天洛淮清爹。 这件事被大师兄知道后,也是毫不客气地让洛淮清抄了整整一百页的“爹”字,还关了洛淮清的紧闭,让他研究出可以保存记忆的阵法后,才能出关。 也多亏了大师兄的关禁闭,才让秦政后来,没有再受到过记忆缺失的影响。 但他曾经叫了一整天洛淮清爹的事情,也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成为了天淩七子的饭后谈资。 说起来,当初上修界大乱,天淩七子舍身入世,秦政在很早的时候,便牺牲了。 还是在轮回后,听到凡间有人传闻,当年的天淩七子,全都在最好的年华,故去。 几乎没有一位,活过了二十岁。 秦政“死”得太早,还真没有再了解过大师兄的后续。 只记得,大师兄似乎在他们牺牲后,悲痛攻心,破了原本的道行,一朝跌入凡尘,创立无情道,最后成功飞升了? 原来大师兄,还留下了后人吗?! 他一个以无情重新入道飞升的大能,居然还有后人? 这件事情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有人突然跟秦政说,一位佛门大师,其实儿女双全是一样的。 秦子清没有回答秦政的话,她只是摇了摇头,微笑看了秦政一眼:“你以后会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我答应了师兄,不可告诉其他人。至于师兄的后人……你自然是认识的。” 话说到这,秦子清怎么样都不肯再继续说些什么,秦政也没有继续追问,开始一个一个从自己认识的人,进行排查。 他认识…… 他认识…… 嘶,他认识的,还是师兄的后人…… 到底会是谁呢? 以秦政的聪明程度,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猜出来答案。 为了避免这件事的发生,秦子清也是及时转移了话题:“阿四,你方才脸色不太好,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吗?” 想到刚才在河梨帝母那里听到的消息,秦政刚才因为猜测大师兄后人会是谁的高兴,再次阴沉了下来。 他垂眼抿唇,缓重点了一下头。 “师姐,我觉得……这一次,我好像要输了。” 秦政口中的输,秦子清虽然不太清楚具体,却也大概猜得到是什么。 事实上,从他们还在天淩时期起,秦子清和洛淮清,包括大师兄卫戍,都隐约知道了一些秦政的“秘密”。 这份秘密,自然也包括了所谓的—— 输赢。 其实秦子清并不知道如果输了,会怎么样,但她能够确定的是,秦政不想输。 从来都对自己的决策,有种绝对自信的天行,他最骄傲的四师弟,居然从他口中,听到了“输”这个字。 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阿四,输和赢,只是一个相对的状态,或许,换一种角度,你其实,是赢了呢?” 秦政抬头,眼光冷淡得有些可怕:“不,师姐,我这次不可以输。” 绝对不可以。 我如果输了,那么亓官殊……就再也赢不了了。 沉默和秦政对视了好一会,秦子清微笑:“好,那我们就努力赢。我相信阿四,不会这么轻易言败的。” …… 尧疆。 邬铃儿顺着土司的带领,来到了一间专门给客人准备的客房。 这是苗疆最最贵的客人,才可以居住的客房。 还没有推门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的时候,邬铃儿就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 第292章 能够有资格,让苗疆土司安排这种客房的人,身份地位一定不会简单。 如果是池星乐那个小子,好像还不够资格。 那这个指名道姓要找她,还说事情和哥哥有关的人,会是谁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邬铃儿推开了房门。 房门推开,屋内温暖的气息拂面而来。 一位穿着淡绿色长旗袍,头发用一根末尾雕刻成蝴蝶翅膀的木簪盘起。 大概是为了入乡随俗,她的手腕上,以及颈部,也佩戴上了属于苗疆特色的银饰。 一个女人? 邬铃儿心头的怪异感更甚,不仅如此,她还对女子的背影,产生了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但她一直生活在尧疆内,很少出族,唯一一次外出,也是顶着少司官的身份,参加了玄宗大会。 邬铃儿见过的人,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有什么女人了。 不等邬铃儿猜测出,来人是谁,那位女子便主动转过身来,对着邬铃儿温婉一笑:“圣女阁下,您来了?请坐,新学的烹茶手法,希望您能够喜欢。” “是你?!” 看清女子正面的模样后,要说邬铃儿不惊讶,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几乎快没绷住脸上的表情,眉尾狠狠抽搐了一下,随后,又立刻寒下眼神,半虚双眼,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你还知道些什么?怎么,在上京时害我哥哥不成,现在,直接追到本族来了吗?” 邬铃儿的话可谓是尖锐刺耳,不但如此,她一边说着,还一边从腰间取下了小竹笛,做好了备战状态,随时准备对女人动手。 和邬铃儿的紧张愤怒完全相反,女子神色淡然极了,面对邬铃儿的争锋相对,她也不过是轻轻一笑,用手托着自己半张脸,语调轻松:“我知道的,比圣女阁下想的还要多。不过,您也不要这么生气嘛,我这次来,才不是为了谋害少司官呢。” “装腔作势,恶心!”邬铃儿最看不惯这种娇柔的说话语气了,也不吃女子示弱的这一套,她做出要攻击的姿势,嘲讽道,“呸!陈雪,这里可是理南,你以为到了这里,还有上京的那群人,能够护得住你吗?” 陈雪哦了一声,满不在意地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蛋:“嗯……如果圣女阁下是在叫我的话,那我现在的这张皮……好像确实叫做陈雪。” 拉长着调子,陈雪抚摸商品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我还挺喜欢这张脸的呢,不过,用的太久了,皮好像快要干了。” 本来知道陈雪这家夥在上京的时候,要对亓官殊下手,就存了一堆怨气,一直没有找机会抒发。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陈雪来到理南了,到了自己的地盘,邬铃儿可以好好和陈雪算一下这个账了,却没想到,从陈雪的口中,听到了这样的发言。 这种感觉,就好比你怒气冲冲准备批斗一本费心费力追的小说,它居然要烂尾的时候,好不容易知道了作者的地址,冲过去去发现,写小说的其实是一只猴子,而这个猴子因为最近没有香蕉吃了,拒绝乱敲键盘一样。 所有的怒气,都在一瞬间堵在了胸口,半天上不去,也不下来。 啥,啥意思? 我因为这件事愤怒了这么久,你却告诉我,我怒错对象了? 邬铃儿握着小竹笛的动作一抖,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你,不是陈雪?” “陈雪”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掏出了一面镜子,开始给自己补妆起来,丝毫没有马上就会被邬铃儿攻击的自觉。 听到邬铃儿犹豫干咳地问话,“陈雪”眨了下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张扬的弧度。 这种笑容要是放在一位大美人的身上,想必是十分好看的。 但,如果这个笑容停留的时间,超过了十余秒,那就有些诡异可怕了。 “我现在,就是陈雪呀。” 披着陈雪面貌的女人,依旧拉着长调子,一点点说出这句话,随后,又有些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头:“不过,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念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总觉得皮好疼,有什么东西在灼烧我的皮肤一样。” 花了好些功夫给自己补妆,“陈雪”对着镜子照了好一下,确认自己的脸没有什么大问题,依然好看后,才收好镜子,端坐在位置上。 重新对着邬铃儿微笑了一小:“不过,圣女阁下,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您讨论我是谁的。我想和您做一个交易。” 邬铃儿冷笑:“你?一个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披着其他人皮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我做交易?” “陈雪”不恼,她依旧笑靥如花,灿烂得彷佛看到了一夜暴富,看到了几亿的现金:“哪怕和少司官有关,也没有资格吗? 圣女阁下,少司官现在所在的地方,整个神都,目前可只有我知道,也—— 只有我能去呀。” 第178章 病栋——怪物 “你想用这件事来威胁我?” 邬铃儿有的时候,挺不能理解这些“坏人”的。明明做出伤害伤天害理事情的,是他们,为什么到了最后,又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转来受害者面前,提出合作? 亓官殊因为京航一案失踪,邬铃儿确实曾经很担心,也因此追问过秦政。 哪怕到了现在,亓官殊依旧没有音频传来,邬铃儿说不担心,是假的。 可,这不代表,“陈雪”就有资格,以此为要挟,来让邬铃儿合作。 担心归担心,邬铃儿还是非常相信自家哥哥的实力的。 并且,秦政也曾经说过,要她相信亓官殊。 邬铃儿不会因为眼前的这一点利益,就违背自己的良心,和一个伤害过亓官殊,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变成了“陈雪”模样的家夥,坐下来好好和谈。 “陈雪”看一眼邬铃儿的表情,就知道她此刻心底在想些什么。 但“她”并不着急。 毕竟,想要让别人答应自己,和自己合作,首先一定要拿出自己的诚意。 “陈雪”敢来这里,自然也是因为,“她”确信,自己的诚意,一定可以说服邬铃儿。 “圣女阁下误会了,我并非要威胁您,”陈雪摇了摇头,转而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挎包中,取出了一件信封。 信封鼓鼓囊囊,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尤其是信封袋的封口处,还有一个诡异的,颜色如同干涸的鲜血一般的漆印。 漆印的形状像是一个正在尖叫的骷髅头,但骷髅头却被从上而下地,被四把手术刀贯穿。 再骷髅头的脖颈连接处,暗红凝固的红色漆,像极了滴落下来的鲜血。 看上去又诡异又恶心。 “陈雪”指了下手中的信封,扬起微笑:“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先告诉您少司官目前的动向。 这里面,装着少司官最近的照片,您放心,少司官目前很安全。” “目前很安全。” 邬铃儿把“陈雪”最后的五个字,重新念叨了一遍,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只是目前吗? 那就说明,接下来,哥哥可能会遇到不测。 生怕邬铃儿不相信,“陈雪”直接挡着邬铃儿的面,拆开了信封,将里面成沓的照片倒了出来。 这些照片从亓官殊上飞机,到他和楼司虞对峙,再到他陷入沉睡,进入异海。 以及亓官殊以“卫琅玹”的身份醒来,和百里若成为师徒…… 等等行迹,都包含在了照片之中。 “陈雪”并不把这些照片,当成自己和邬铃儿达成合作的敲门砖。 她现在就展示出来,也不过是为了告诉邬铃儿,自己确实知道亓官殊的相关信息,来获得邬铃儿的初步信任。 将照片用灵力一一拖起来,让它们悬浮在半空中,方便邬铃儿仔细查看。 趁着邬铃儿看照片的功夫,“陈雪”也继续说道:“我知道,我之前在上京的时候,对少司官出过手,您不会这么快相信我。但,请您放心,我并没有将少司官的任何东西,包括血液,提供给我的上司。” 说着,“陈雪”又从自己的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根透明的,在玻璃璧上雕刻着符文的透明试管。 试管中,有几滴鲜红的血液,还保持着新鲜的状态,没有被氧化。 试管中到底是不是亓官殊的血液,邬铃儿自然有自己的判断方法。 且“陈雪”在这种时候取出来,也一定是为了增加邬铃儿对自己的信任,绝对不会选择用假的血液,来欺骗邬铃儿。 看到血液的那一刻,邬铃儿的眼神骤然沉下了些许。 作为尧疆的圣女,她当然知道,属于尧疆少司官的血液,到底有多么珍贵。 尤其是这一代的少司官,还有着最后一位金瞳裁决人的身份。 两重身份叠加,血液中所包含的规则力量,只会更多。 第293章 抿唇将手指滑过腰间,邬铃儿转腕弹指,从指尖中弹出了一只比绿豆还小的蛊虫。 蛊虫在弹出的那一瞬间,接触空气的第一秒,便展开了翅膀,在半空中飞行出了一道复杂、有规律的轨迹。 这只蛊虫的作用,和之前在上京的时候,邬铃儿用来查找亓官殊方位的寻踪蛊差不多,也是一种,专门用来判断少司官气味的蛊虫。 通过蛊虫飞行的轨迹,邬铃儿很快就判定出,“陈雪”手中拿着的试管,里面装的,确确实实就是亓官殊的血液。 血液正确,那就说明,“陈雪”的话,已经可以相信一部分。 至少,可以确定,她确实没有把亓官殊的血液交给其他人。 但,她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邬铃儿想到什么,便直接询问:“你费尽心思获得哥哥的血液,却违背你的上司,还来理南找我,就不怕被你上司知道,判你的大过吗?” 不用怎么猜都知道,“陈雪”的上司,十有八成就是新界那群渣滓们。 既然是新界的人,那就是整个玄门,不死不休的敌人。 怎么会有人,向有如此深仇的敌人投诚? 莫非有诈? 亓官殊的身份特殊,是如今整个神都,对新界威胁最大的人。 按照新界那疯子一般的行事方式,应该是巴不得亓官殊死得不能再死才对。 怎么还会留有一手,想放过亓官殊呢? 这话说的,别说邬铃儿不信了,就连玄宗三岁的玄门弟子,都不会信。 “陈雪”也知道自己这么突然的到来,还这么奇怪的举动,一定会引起邬铃儿的怀疑,但她确实也有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说到底,她其实对亓官殊,并没有那么大的仇恨,对于新界,也没有那么深的忠诚。 她之前愿意帮着新界做事,也不过是为了一个“利益”罢了。 如今利益变化,和她原本设想的有所差入,她自然是不愿意继续委屈自己的。 当然,“陈雪”也知道亓官殊的血液,如果自己能够吸收,也会有不少的好处。 可她并不看中这血液带来的“好处”,她还有更在意的东西。 将装有亓官殊血液的试管,在手中晃动了些许。 说来奇怪,在晃动的过程中,这些血液居然没有一点沾到了玻璃璧上,光滑得像是玻璃璧上涂了一层润滑油。 “陈雪”没有继续将血液递给邬铃儿,而是开始解释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圣女阁下,我可以把少司官的血液给您,也可以告诉您,少司官目前所在的位置,甚至可以把接下来,新界要对少司官的刺杀计画,都告诉您。 但……” 邬铃儿瞭然,顺着话头接了下去:“你的要求是什么?” 赞赏地望了邬铃儿一眼,“陈雪”坐起身子来,眼底逐渐浮现出些许激动和担忧,她没有任何卖关子的意图,加快了些许语速,直接说道: “我有一个弟弟,他被派去伪装成少司官的好友,顺便给玄宗找点麻烦。可是,他一直没有回来过。我想请您,帮我找回我弟弟。” 新界的下属们,会有所谓的亲情吗? 听到“陈雪”的这个理由,邬铃儿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似笑非笑地轻抬了一下眉毛,怀疑地看着“陈雪”:“你应该不是人吧?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居然会有感情吗?只是为了你口中的弟弟,你居然愿意背叛新界,还把新界的计画,都告诉我?” 这是把邬铃儿当傻子看呢? 还是…… “陈雪”就是一个傻子呢? “我为了弟弟,圣女阁下应该很明白我的心情才对,”怪物苦笑一声,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容易说服邬铃儿,“我想,如果是少司官出了什么事情,圣女阁下,您也会这样做的。” “我虽然是个怪物,还是被半步病栋研究出来的怪物,可是怪物也有感情,怪物也有自己的想法。对我而言,新界固然给予了我生命,可比起弟弟,我愿意放弃我的生命。” 荧娘解释着,心中对于弟弟的担忧和想念,又忍不住多了几分:“我确实对少司官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您如果想要报复回来,我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我恳请您,我弟弟是无辜的,他没有害过任何人,他一件坏事都没错过,请不要伤害他。” 荧娘这次的话,倒是戳进邬铃儿的心头了,邬铃儿虽然没有立刻答应荧娘,却也因为荧娘的这段话,有了些许松动。 如果换做是她,要是有人威胁到了亓官殊,要用她的生命去换的话,她一定也和荧娘一样,是义无反顾的。 但一码归一码,邬铃儿并不能够确认荧娘说的话,是真是假。 沉思了一会,邬铃儿问道:“你刚才说,你是被半步……” 说起名字的时候,邬铃儿有些卡壳,荧娘很会看眼色地接上话头:“半步病栋。” “哦,半步病栋,”邬铃儿点了下头,顺着话头说下去,她有些疑惑,“你说你是被创作出来的怪物?可是,怪物不都是……由怪物生出来,或是从一个东西,感染异化而成的吗?” 怎么还可以创造怪物呢? 谁创造的? 创造怪物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荧娘点头:“照片中,少司官去到的那个病栋,包括这几次,一直将少司官困住的考场,就是半步病栋。 我也不知道半步病栋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谁是院长。 但是,我能确认的是,半步病栋虽然存在于异海职中,却并不受异海的规则管理。 我知道少司官是异海的监考官,可半步病栋不一样,只要在病栋之中,就没有监考官的权限。 并且—— 半步病栋——是不死的。 它本身,就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怪物】。” 第179章 听闻此界有冥府下任帝君 “你说的病栋是什么,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我哥哥现在是不是在所谓的病栋中?” 邬铃儿打断荧娘的发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她没有兴趣听荧娘讲她和她弟弟是怎么被创作出来的,也没有兴趣知道,这个所谓的病栋,是不是一个怪物。 管它是不是,她只想知道亓官殊的方位与安危。 荧娘的话头突然一顿,噎了一瞬,被邬铃儿的这幅随便吧的态度,怔住了。 她一直以为,病栋是个怪物的事情,对于凡间的这些修士而言,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呢。 毕竟,半步病栋这个“怪物”,可是存在异海中,却不受异海管控,还不会被监考的不死怪物。 结果,她都下定决心,把这个大秘密给说出来了,邬铃儿却一点想知道的意识都没有。 什么意思啊? 现在的修士,已经不在意异海中的怪物了吗? 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事实上,如果荧娘的这个消息,是说给玄宗的那些长老们,亦或是赵公明、韩固两位正神听,一定就会发现—— 自己是对的。 病栋的消息确实非常重要。 玄宗的那群长老,以及神庭的两位正神,都会为了病栋,进行更详细的了解,以及讨论应对方案。 只可惜,她说出这个秘密的对象,是一心只想着亓官殊的邬铃儿。 在邬铃儿的眼中,没有任何事情,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比得过亓官殊。 稍微哑然了些许,荧娘才找回自己的语言系统,干咳一声,缓解了自己的尴尬后,才继续说道:“少司官不在病栋中…… 不过,他所在的地方,也和病栋有关。必须先进入病栋,才可以进入隐藏考场。” 当一个副本的“考核地”,是一进入副本,就可以找到的。 那么这个地方,就被叫做考场。 可如果,一个副本的“考核地”并不是一进“考场”就能发现,但又必须通过这个“考场”,才能够去的。 那么这个地方,就被叫做隐藏考场。 很明显,亓官殊现在所在地方,就是隐藏考场中。 荧娘解释着,又说道:“但隐藏考场开启的钥匙,并不在我这里。钥匙在代理院长那里,不过圣女阁下您可以放心,代理院长似乎很喜欢少司官,有他在,少司官暂时不会有生命安全。” 顿了一下,荧娘又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可他毕竟只是代理院长,如果院长发现了,并且下了追杀命令,那少司官就有危险了。 我来理南的时候,就听到joker 说,他接了一个任务,要去安排对少司官下手的杀手。 算算时间,以joker 的办事速度,他应该已经完成任务了。 按照一开始定下的计画来看,差不多会在最近一周内,就要对少司官动手了。” “一周?” 新界现在想要谋害一个人的时间,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照它们以前的性子,难道不应该是逮住机会了,便立刻动手。 第294章 说一不二,绝不浪费任何时间吗? 之前亓官殊在上京的时候,新界也没少大规模谋害他人性命,无所畏惧地将和亓官殊相似八字的人,全都处理掉。 甚至在找到了亓官殊后,也没少对亓官殊 做出刺杀行动。 别的不说,光是荧娘,就对亓官殊动手了不下两次吧? 怎么这一次,算上京航失踪的时间,新界都已经把亓官殊带去异海中了,却反而给出了这么长的时间,精心布局,打算用一周多的时间,来对亓官殊下手? 难道是什么新套路吗? 但这样做,对新界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荧娘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花这么长的时间,布下一个已经困于笼中的刺杀计画,我也不知道。如果圣女阁下想要去营救少司官的话,最好是在最近两天就去,时间再拖久一点,可就说不准了。” 一周的时间,毕竟只是一个大概。 谁知道病栋院长会不会突然脑子抽了,心血来潮打算直接对亓官殊动手。 若是亓官殊一切正常,那还有一战之力,偏偏这次为亓官殊专门设下的刺杀局,是混淆了亓官殊认知,让他锁住一切记忆的。 只怕亓官殊还没有想起来自己是谁,就先被安排好的杀手给杀了。 邬铃儿看了荧娘一眼,将手中的笛子拍在掌心,思考了一会后问道:“你既然有意投诚,也知道如何进入哥哥所在的考场,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将哥哥救出来,彻底和新界翻脸。 不破不立,就算那个时候新界的人想要对你出手,看在你救了哥哥的面子上,我们也会尽最大的努力保下你。 你这样单凭一张嘴,和几个无法判定真假的消息,就想完完全全获得我的信任。 不觉得,有些太过天真了吗?” 如果荧娘说的都是真的,她担心弟弟的安危,并且在得知弟弟没有归讯后,便想要离开新界,转投玄门。 以荧娘的绝对伪装能力,怕是完全可以将亓官殊,从考场中带出来吧? 就算她救人出来的时候,会有些许狼狈,新界的人也不会放过她。 可,就像邬铃儿说的那样, 有亓官殊作为一个“敲门砖”,玄门完全会选择保下荧娘。 就算玄门的人可能会因为荧娘是怪物的原因,不管荧娘。 那理南,尧疆,也可以作为荧娘的藏身之所,护她安危。 偏偏荧娘没有这样做。 她就是一个人来到了理南,带着一瓶不知道是没有给出去,还是故意留下来,作为“信任”的亓官殊血液。 讲了自己和弟弟的故事,说了亓官殊现在所在的地方。 而这个地方,想要进去的关键钥匙,还不在荧娘这。 相当于说了一通,对营救亓官殊毫无帮助的话。 她是凭什么以为,说了这些,邬铃儿就会相信她的呢? 邬铃儿虽然年纪不大,可她到底在圣女这个职位上,任职了多年。 更是在亓官殊离开尧疆后,帮亓官殊管理了尧疆事物那么久。 若只是凭藉年龄,把她看做一个小姑娘,可就太愚蠢了。 她确实很在意亓官殊,但不代表,她是一个毫无理智的蠢货。 荧娘说的这些话,邬铃儿相信,但并不完全相信。 她挥手散去那些还飘浮在半空中的照片,伸出左手,拇指和中指指腹相碰,打了一个响指。 邬铃儿手腕间的银铃手镯,因为打响指的动作,被震出铃铃的脆响声。 铃音渐起渐落,屋外的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兽鸣—— “唳!” 尖锐明亮的鸟鸣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黑影,快速从外置近窗边。 脚爪用力一扣,在锋利的指尖勾划下,木质的窗户,被残忍撕成碎片,落到地面上。 窗户被毁,一只个头约有半人高的大型鹰隼,微低头颅,收起翅膀,用阴鸷的视线盯着荧娘,飞入房中。 海东青的双脚踩到地板上后,依旧没有把视线从荧娘的身上收回来。 它一步一步,带着紧迫的威胁感,走向荧娘,同时有些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身上因为抓破窗户,而残留下来的木屑。 荧娘在听到邬铃儿手腕上发出的铃铛声时,便已经提起了心,绝对不对—— 分明从邬铃儿进入房间后,她的手腕银铃手镯,根本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她还以为这手镯是坏的,专门设计成发不出声的铃铛呢。 却没想到,这铃铛,居然是可以出声的?! 眼睫一颤,荧娘瞧着海东青的凶像,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她是一只被病栋研究出来的怪物,按理说,她并不会惧怕这些自然界中,存在的野兽凶物。 比凶恶,谁能比得过怪物啊? 但没由来的,荧娘在看到海东青后,居然下意识在心底颤抖了一下—— 身为怪物的本能,在提醒她—— 这只海东青,不好惹。 怎么回事? 这海东青的模样,也没有非常怪异,只是比起一般鹰隼,体型稍微大了一些而已啊。 为什么,她居然会感觉到一丝害怕呢? 荧娘看不出来海东青的身上,有什么异常,她指尖蜷缩了一瞬,移开视线,让自己不去看它。 和荧娘有些异常的举动不同,邬铃儿却是有些兴致地勾了下唇角。 有意思 ,原本她摇铃,只是想让自己看上去有威慑力一点。 小黑不太方便出来,她才想着叫啾啾出来镇场子。 没想到,啾啾还给了她这样大一个惊喜。 第一次对百里若的“东西”,有了些许好感,邬铃儿叫住海东青,让它不要吓到“客人”。 “啾啾,别这样,你吓到我们尊、贵的客人了。” 嘴上说着尊贵,邬铃儿的眼神和语气中,可一点都没有要尊重荧娘的意思。 海东青也十分听话配合,在邬铃儿叫停后,立刻收住了继续往前走的步子。 对着荧娘没好气的张嘴“唳”了一声后,踩着小碎步,吧噔吧噔走回邬铃儿身边,站在邬铃儿的背后,继续用它那 ,和它主人相差无几的阴沉视线,盯着荧娘。 哼,主人说啦,圣女是少司官的妹妹。 主人喜欢少司官,啾啾也喜欢少司官,所以啾啾要好好保护少司官。 那少司官的妹妹,啾啾也要好好保护。 现在主人和少司官都不在,啾啾就是这个家的扛把子! 啾啾要好好保护圣女! 想着,海东青瞪向荧娘的表情,便更加凶恶。 荧娘极力想要忽视这道视线,可海东青的视线,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她根本忽视不掉。 沉默了片刻,荧娘才干道:“圣女阁下,不知道这是?” “它叫啾啾,是个很可爱的小家夥,平日里就喜欢拿邪祟、怪物打打牙祭,哦,听说它曾经,还吃过神明的血肉呢。” 邬铃儿双眼微弯,笑眯眯地介绍着海东青。她语调柔和,彷佛是在介绍一个什么可爱的小动物。 但她说出来的那些话,却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半分可爱之处。 “……” “?” 荧娘听着介绍,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丰富极了。 不是,你是怎么睁着眼睛,说出这个成年男人半人多高的鹰隼,是可爱的啊? 你这滤镜,至少糊了八百层了吧! 还有,谁家可爱的动物,食谱是邪祟、怪物和……神明血肉啊?! 摆脱,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张了张嘴,荧娘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吐槽起。 难怪她会在海东青的身上,感觉到一丝忌惮和害怕。 原来她在它的食谱上啊! 嗯…… 等一下, 她身为一个被研究出来的怪物,虽然危险级别不确定,可她为什么要怕一只鸟啊? 脑回路卡顿了一下,荧娘突然开始怀疑起自己今天来理南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了。 不对啊,这和数据显示的,也不一样啊。 也没人告诉过她,圣女旁边还跟着一只吃怪物的海东青啊。 不知道荧娘现在正在想什么,邬铃儿倒是有挺多的问题,想要问一下荧娘的: “你假扮陈雪,难道就没有人认出来你的身份吗?陈雪的家人,就没有怀疑过你吗?那真正的陈雪,又去了哪里?” 若是荧娘回答,真正的陈雪已经被她杀了,那今天的谈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邬铃儿是很想知道亓官殊的消息,但她也不想和一个虚伪的怪物,继续交谈。 提到了假扮和替换身份,荧娘的有些自信地一笑,她伸出手,将散下来的碎发,勾回耳后,整个动作,被她做的娇柔妩媚,配上属于陈雪的那张清丽面容,居然还有几分诡异的和谐与诱惑。 “我是被病栋专门造出来的怪物,每个怪物或多或少都有它们自己的专长能力,而我的专长能力——就是【零度伪装】。 第295章 在此界的范围内,我的伪装,都可以算是绝对伪装。 除非对方天眼级别很高,实力远超过正神,并且在此界范围内,不受任何规则压制,否则,是绝对不会有人可以看出我的伪装。” 荧娘姐弟二人在被研究的时候,就是为了能研究出绝对伪装的怪物。 只可惜,不管如何进行实验,都没有办法达到百分百的伪装。 毕竟,不管怎么说,伪装而来的东西,终究都是虚假的,哪怕外表、性格、记忆一样,但一些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进行模仿的。 用一句矫情的话来说,那就是——替身终究只能是替身,替身不管怎样都不会成为真正的白月光。 当然,如果把白月光当成替身的傻子,就要另说了。 虽然一直到实验的最后,也没有办法研究出绝对伪装的能力,但荧娘姐弟的伪装能力,在此界范围内,也完全可以算得上的近乎绝对的了。 谁让此界特殊,神明无法正常入内,还需要消耗功德、信仰,使用“健康码”才能进入。 哪怕进入其中,还要被封锁大半法力呢。 就像赵公明和韩固那样,他二神都是身体中的正神了,来到此界后,照样只能抠搜法力过日子。 因此,在此界中,是没有“人”可以在第一时间,就辨别出怪物伪装的。 除了某个一看到善恶有报,就下意识腿软下跪,自爆身份的傻白甜小怪物。 “至于陈雪,她暂时还没有死,她的八字特殊,早就被新界看上了那具躯壳。一个如此特别的极阴躯壳,不管是夺舍,还是取血做引,都是完美的。” 荧娘越说,眼中的意味越难以看清:“尤其是,新界听闻,此界……似乎有冥府下一任帝君在历劫,是吗?冥府的人啊,新界可绝对不会漏杀一个的。 没有了冥府和裁决人,那新界便没有了能够再困住它的枷锁了。 有代理院长在,裁决人或许可以不杀,但冥府的人,可就没有如此优待了。” 第180章 欺天 谢必安一晚上没休息,都在研究为什么导游系统上,会出现【相信科学】的导游记录。为了这件事,谢必安还特意大半夜回到导游部,开始加班加点地可对导游名单,再三确认【相信科学】到底有没有被销号。 范无咎在旁边帮不上什么忙,被谢必安赶回去休息。 也对,小朋友加什么班,加班这种事情,是大人“专有”的。 打了一个哈欠,范无咎倒是无所谓,和谢必安说了一句晚安后,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去,准备休息。 不过,范无咎并没有立刻更换衣服,进行沐浴,反而是在关上门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用手指挑起一部分窗口,朝外望去。 透过窗户,从范无咎房间的视角,正好可以看到谢必安离开的方向。 一直到确认谢必安离开院子,范无咎才关上窗户,走到衣柜旁边,从中取出了一套大斗蓬。取完斗篷后,还特意拿出了被自己压箱底的青铜恶鬼面具。 颇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青铜面具,范无咎叹了口气后,戴在脸上。 面具贴合上范无咎脸的那一瞬间,范无咎正太的身材,也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只是三息不到的时间,便从一个小家夥,长成了成年男人的模样。 这是导游面具的伪装能力在起作用,它可以让各种身形的人,最后都变成同一个身形的模样,以此来防止被熟人或熟鬼认出。 双手扯过斗篷的大帽子,盖在自己的头上,范无咎关上房间内的灯,又收拾了一通床榻,做出有人熟睡的模样后,从后窗翻身离开。 一路躲过夜间的巡视,范无咎沿着小路,一路运转法力,提速朝着阴司的外城走去。 地府之中,在鬼祟暂居的酆都城内,有一个发送阵,这个发送阵可以直通冥府的任何地方。鬼祟在进入冥府后,会被封印自身的能力,无法使用祟气,想要去到其他地方的话,就只能通过这个发送阵。 范无咎目标明确,直冲发送阵而去。 夜晚,是属于鬼祟活跃的时间,在这个时间内,除了还保留着人间习惯,作息稳定,喜欢早睡的鬼祟外,大部分居民,都会在街上聚餐玩闹。 今天,也不例外。 又因为鬼祟之间,有奇怪爱好的多了去了,什么女装,什么喜欢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裹起来,假装木乃伊的,比比皆是。 所以范无咎穿着大斗蓬的打扮,并没有引起多少鬼的注意。 到达发送阵后,范无咎站在阵眼之上,心底默念了一个地名。 随后,他藉着斗篷的遮挡,朝阵眼上,落下了一小撮黄沙,阵法似乎卡顿了一下,半秒过后,才继续亮起。 白光乍过,阵法成功被激活,待到白光消散的时候,刚才处于阵法之中的范无咎,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一位赶着借阵法去其他地方的鬼祟,喜悦走上前,站在了阵眼之上,鬼祟的动作,掀起了一小阵风流。 风流将还残留在阵法上的黄沙吹散,一切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八百里黄沙,无花无草无生灵,几乎一望无际的金沙失落之地上,却有一座客栈,在黄沙弥漫中,若隐若现。 它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显现在你面前,却无法找到客栈具体的位置。 今日的黄泉,并没有那样大的风,细雾的黄沙之间,在蓦然之间,出现了一道黑色斗篷的身影。 孟婆庄藏在黄沙之下,随着黑色身影的走进,孟婆庄的模样,也逐渐清晰可见起来。 不确定到底走了多久,等黑色身影站定在孟婆庄的门口时,庄门也在“吱呀”一声后,向黑色身影打开。 黑色身影扯了一下自己的斗篷帽子,将自己的脸遮得更严了几分,朝着孟婆庄内走去。 轻车熟路地在庄内绕了几个道,一直走到一个正沸腾着,飘散着香气的巨大汤锅前,黑色身影才将帽子摘下,并取下了自己的青铜恶鬼面具。 身形骤变,刚才还高大的成男体型,在摘下了面具后,重新变回了俊秀的正太体型。 范无咎仰着头,望向正举着一本书,时不时往汤锅中添加调料的孟七夕:“孟姐姐,我有一事不解,思来想去,还是想来求个答案。” 孟七夕加完最后一道调料,打了一个响指,让巨大的汤勺自己转动,搅动汤底后,才合上书,一手扶腰,一手半遮唇部,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大半夜的,小范大人您不休息,却来找妾身询问答案,也是雅致。” 孟七夕是冥府之中出了名的爱调戏人,对此,范无咎也只是耳根微微泛红后,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小范大人虽然年纪不大,不过为人处事这方面,也有几百年了,也不至于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一被漂亮姐姐调侃,便羞得面红耳赤。 范无咎:“孟姐姐别打趣我了,我确实有事请教。” 逗小朋友一次就够了,孟七夕点到为止,从小高台之上走下来后,又变出了她那把几乎不离身的团扇,轻柔扇了两下,将耳边的碎发摇得起舞。 “我猜猜,小范大人今日前来,是为了询问亓官先生的事?”孟七夕揉了下眉眼,看得出来,她今日的气色不是很好,眉眼间满是疲倦之态,大概是上次,强行修改生死簿副本时,受的伤还没有养好,“小范大人具体想知道些什么呢?若妾身知道,一定俱全告知。” 和孟七夕想的一模一样,范无咎深夜来访的目的,确实是为了亓官殊。 他直视孟七夕的双眼,开口问道:“我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亓官殊的导游账号已经销号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的导游号出现,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丝毫没有之前面对谢必安时的慌乱,范无咎现在的神色沉稳极了,从他的话中,也不难听出,【相信科学】出现在导游系统上的事,范无咎本人,是完全知情的。 只怪他的演技水平太好,居然骗过了谢必安,还将他支走,去加班调查这件事了。 不过,也和他所说的一样,范无咎知道归知道,他并不理解这样做的意义。 【相信科学】出现在导游系统上,是范无咎和孟七夕一起做的局。 准确点说,是孟七夕让范无咎帮忙做的局。 事关亓官殊,范无咎不敢托大,又因为现在他和孟七夕,是同一条线的蚂蚱,都为了亓官殊,去修改了生死簿副本。 为了亓官殊,范无咎最后是选择了帮忙。 但他思来想去许久,依旧不得其中奥义,索性,选择来直接询问。 孟七夕脸上没有任何一点意外,从她找范无咎帮忙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疲倦眨了下眼睛,孟七夕挥了一把扇子,将庄内的躺椅变了过来,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给范无咎也变一张椅子。 直接躺在了椅子上,孟七夕没忍住,再次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才用手撑着头,眯着眼睛,慢慢解释道:“小范大人,眼下你与妾身共为同盟,才将此事告知与你,此事说来话长,却也简单。 第296章 你既然选择帮亓官先生,也和亓官先生相处过一段时间,想必,也是调查过亓官先生生死簿的吧?” 冥府未来帝君,瞿镜,在凡间历劫的时候,居然收了一位小家夥入自己司下,成为自己第一个生无常。 在冥府的人得知这件消息后,有不少高层,都好奇过这个生无常的身份。 要说亓官殊,可是冥府的“大名人”,几乎没有哪位冥府高层,是没有亓官殊“数据”的。 再加上后来瞿镜说亓官殊的生死簿有异常,让谢必安回冥府查了一遍初代副本,这件事,冥府高层也没有人不知道。 谢必安查过,范无咎定然也是看过的。 当初或许没觉得什么,只当是有人对亓官殊的命格,进行了替换。 可随着后来亓官殊遇到的事情,越来越奇怪,关注他的人也越来越多。 等再次调查时,在第一次没注意到的事情,在后来,也该发现了不对。 ——亓官殊的生死簿,有异常。 有瞿镜的特意把控,目前知道这件事的冥府中人并不多,但范无咎,却属于其中一位知情者。 孟七夕解释着:“亓官先生的命格特殊,但其中原因,请原谅,妾身立过淩霄誓言,不可告知他人。本来亓官先生的命格若一直不被发现,是可以瞒过天道的。无奈现在,亓官先生命格有异的消息,已经被发现。 若不想办法对此进行遮掩,以淩霄的性子,怕是要直接收命,将亓官先生彻底[销毁]。 而无常的身份,是一件绝佳掩藏气息的好东西,只要将亓官先生处于无常的位置,便可起到一定混淆气息的作用,以此—— 欺、天。” 借用生无常的身份,斗胆欺骗天道! 这该有怎样的胆量,才敢去做这样危险至极,不要命的疯狂举动?! 范无咎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几分,他倒是没有要责备孟七夕把他拉上贼船的事,毕竟,这是他自己选择帮忙的,没有任何人逼他。 就算要怪罪,也是他自己承受。 他只是没想到,一向在冥府中看著有些边缘化,也不参与政事,闲散自乐的黄泉之主孟婆,居然胆子这么大,能做出这样的事。 哑然了一瞬间,范无咎沉思了一会,大概能理解孟七夕这样做的意思了,不管怎么样,他确实挺喜欢亓官殊这位老板娘的,而且,亓官殊还和瞿君已有夫妻之实,上次见到亓官殊的时候,瞿君的鬼气,几乎快要把亓官殊都包裹起来了。 瞿君一定也很喜欢亓官殊。 既然是君上喜欢的人,范无咎也不在意亓官殊是为什么命格特殊,他只需要知道,他要站在瞿君,站在亓官殊这边就够了。 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决策,范无咎又问:“可【相信科学】不是已经被销号了吗?你是怎么办到,让导游号重新出现的?” 导游系统是冥府中最内核的系统之一,就算孟七夕是黄泉之主,也没有这个资格,可以修改内核系统吧? 范无咎可以确定,【相信科学】已经被销号了,不可能存在误销的情况。 一个被销号的导游号,除非是这个导游再次入聘,再次盖上司印,否则,导游系统是不可能承认的啊。 那孟七夕,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第181章 我相信瞿镜 没有瞿镜的司印,孟七夕是怎么能越过司君,把【相信科学】的号恢复的? 别说范无咎疑惑了,其实孟七夕自己也说不明白。 她摇了摇头,身上的瞌睡惊醒,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在她和范无咎的周围,降下了一层隔音灵帘:“小范大人,不是妾身不想回答,而是,妾身也不知道。” 范无咎扬了下眉头,很是不解:“这件事情,不是你亲自做的吗,还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我确实参与了,”孟七夕有些哭笑不得,她也知道自己说的话,理解起来有些怪异,如果不解释一番,容易落下疑虑,“但,进行最后一步的,是天行大人。” “天行也参与其中了?!” 听到孟七夕口中的这个名字,范无咎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了,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双眼没有焦距,似乎在思考什么。 好一会,小正太才伸出手,虚虚摆在了身前,嘶了一声后,重复道:“等一下,为什么天行也会参与冥府的事?哪怕他现在离开了神庭,在人间处于中立的态度,可天行到底是神庭的神,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插手冥府的事吧?” 倒不是说范无咎对天行有什么意见,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天行在最初的时候,只尊淩霄,是绝对中立的一个【职务】,可自从天行和神庭决裂后,天行就有些【偏心】了。 又或者说,天行一直都是偏心的。 不管在什么时候,他只会优先在意淩霄。 范无咎虽然对淩霄也没有什么意见,但总有一种家事被邻居参与其中的怪异。 孟七夕没有范无咎那么大的怪异感,她点了点头,语气自然极了:“天行大人和亓官先生是关系极要好的知己好友,他知道我在做什么后,便一口答应要相助。有天行作保,自然是比我们私下去办,要安全许多。” 他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本质上来说,还是在欺天。 万一到时候,事情真的暴露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下来,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惩罚。 但如果天行也参与其中,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淩霄再怎么样,也不会惩罚自己的天行吧。 而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很明显,天行才是“主谋”啊。 就算淩霄最后想要追踪责任,他也必须先把主谋惩治了。 孟七夕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把事情放手给秦政去办。 听到孟七夕的解释,范无咎也逐渐悟出一点东西来。 他瞭然地点了下头,体会到个中意味后,忍不住对着孟七夕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孟姐姐想得周到,如此一来,天行和我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算要追究责任,也得先把船长给判了。” 高啊,确实是高。 这不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吗?而且,这个“天子”,还是自己送到“摄政王”手上的。 理清完这一点,范无咎又问:“那天行是怎么能够改变我们冥府的系统的呢?” 孟七夕摇了摇头:“这妾身就不知了,我只给了天行大人一小片生死簿的碎片,其余的,一概不知。” “哐当”。 孟七夕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巨大的椅子倒地声音,便在空气中传播起来。 小范大人双眼瞪大,看上去被惊得不轻。他的唇瓣隐约在颤抖,正是因为他的突然又快速的起身,才让他原本坐着的凳子,跌落下去。 “你……你刚才说,”范无咎的声音,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颤抖起来,“你给了天行大人,什么?” “一小片生死簿碎片啊。”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七夕疑惑地望了范无咎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范无咎突然这么大的反应。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啊,没必要如此激动吧? 尽管这些话,孟七夕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可透过孟七夕的表情,就可以知道,这些话,她已经写在了脸上。 范无咎被孟七夕这幅理所当然的表情,狠狠噎了一瞬,他话头飞到喉头,不自觉哽咽了一下。 他想要直接对孟七夕发火,可他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发火,再说了,孟七夕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亓官殊。 在脑海中想了一通后,范无咎便更不知道要和孟七夕说些什么了。 他顿了好一会,才声音干涩问道:“生死簿是冥府重要的神器,就算它现在只是一个副本,也带有天地双卷之一的能力,您怎么就……就这么直接把一片碎片给出去了?” “一小片碎片而已,不至于吧?” 孟七夕也被范无咎的询问懵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尴尬地用团扇,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鼻尖:“而且,没有地卷做掩盖,怎么能骗得过……” 说到这,孟七夕停下话头,意味深长地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天空的位置指了指,慢悠悠接出剩下的话:“那位呢?” 那位的规则力量,是整个世界中,级别最高的。 他们只是冥府的一个小神官,就算淩霄现在并不在神庭之上,可想要瞒过淩霄残留下来的规则力量,也是远远不够的。 也幸亏淩霄现在没有归位,才让他们有这个机会,可以去“欺天”。 他们作为小神官,没有这个资格,天行作为一介“凡人”,也没有这个资格。 那唯一有资格的,就只有—— 和淩霄诞生时,由天地本身力量,自由诞生的天地双卷之一,地卷生死簿,有这个资格了。 就算生死簿已经失踪了许久,留在冥府的,只是一卷副本。 第297章 但这个副本力量,也足够骗过淩霄留下的规则了。 孟七夕安慰范无咎,摇着扇子,再次开始犯困:“小范大人不用担心,一片生死簿副本的碎片,天行还看不上眼。他若想要神器,神庭有封神榜,他自己手里,也有淩霄亲手制作的——无相呢。” …… 人间。 被孟七夕和范无咎口中谈论的中心人物,刚从医院回来。 他的神色看上去很是疲惫,一旁跟着他的大黑犬,也乖巧地保持沉默,安静跟在秦政的脚边,给自己主人足够的思考时间。 秦政从河梨帝母那里回来过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看。 在河梨帝母的考场之中,他感觉到了属于秦子清的灵力波动,担心师姐的安全 ,他慌忙从考场之中赶出来。 直到确认秦子清无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可他却从秦子清那里,听到了另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种种事情压下来,他居然开始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自己……到底能不能赢下最终的赌局。 一路思考着,秦政回到了自己的小别墅。 换好鞋子,解开乾坤的牵引绳后,秦政独自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之中,秦政随手画了一道符阵,破开奇门,进入到一处密室之中。 密室内,非常空旷,一眼望去,便能够看完整体的布局陈设。 如今这里,只摆放着一个小供台。 开启密室的灯光,秦政朝着小供台走去,在供台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秦政目光复杂地望着供台之上,悬浮在半空之中的东西—— 一枚精致的银戒指。 戒指上,还镌刻着一条冥蛇的图腾。 如果范无咎在这里的话,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枚戒指,就是当初他和亓官殊在烂尾楼附近,被圣古陀婴找出来的那枚—— 属于冥府的戒指。 银戒悬浮在半空之上,它的表面上,衍出了许多条金色的灵气细线,这些细线丝丝缠绕,将戒指锁住。 顺着金丝的来源看去,原来在供台之上,还摆着一块木头。 木头被放在一个刻满了符文的盒子之中,那些绑住戒指的金丝,就是从木头中长出来的。 这块木头,和当初韩固送给亓官殊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 它,也是一块神桐木。 神桐木分三截,由天地人三处分管。 冥府的那块,已经被大帝作为冥府君后的聘礼,经月老韩固之手,送给了亓官殊。 玄宗的那块,还在玄宗的宗阁之中。 而这块,是属于神庭的,淩霄送给天行的那块。 看了戒指好一会,秦政突然开口:“亓官,你真是……” 剩下的话,秦政并没有说完,可神奇般的,密室之中,居然在秦政的话音落下后,传来了一阵阳光的青年音: “我怎么啦?” 声音开朗清越,似乎说话者,本身就带着笑意,听上去直接让人身上的烦闷全部清扫干净。 秦政的唇角不由上扬些许,他淡笑一声,摇了摇头,突然觉得自己那些郁闷,在好友面前,根本比不上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很好奇,你费尽心思清除了自己一段记忆,寄存在我这里,打算什么时候还回去?” 金丝晃动,似乎是在回应秦政的话,属于亓官殊的声音,透过这些金丝传出: “什么时候啊……啊,我也不清楚。大概是……等瞿镜不气了,愿意来找我……等回到裁决人身份的我……再次喜欢上瞿镜的时候吧……” 秦政好奇:“你就这么确定,失去了这些记忆,封住情丝的你,会再次喜欢瞿镜?” 金丝狠狠晃动了几下,连带着戒指都剧烈发出了几道光芒,好像真的有人在这里生气,要反驳秦政一般: “喂喂喂,你还是不是我的好朋友了,怎么说话呢?瞿镜都敢喜欢我,我为什么不敢喜欢回去?诶,算算日子,现在的我,应该已经对瞿镜形同陌路,不搭理了吧?他呢,他呢,来找我了吗?” “……”听到好友期待的发问,秦政也诡异地沉默了好一会,“他,没有。” 说完,秦政又觉得这样直接,太伤好友心了,于是决定稍微透点底:“他似乎,受到了什么禁制,不可以…再来找你。” “……” 金丝不再摇晃,安静停下来,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 秦政等了好一会,都没有等到亓官殊继续的回答,吓得他想要走上前,不顾被戒指的反噬,去检查一下好友的情况。 就在秦政的一只脚刚迈起来,亓官殊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那他就是胆小鬼!我不想听啦!我祝他在失去记忆的我那里,来回碰壁!” 声音非常洪亮,没有问题。 收回自己的脚,秦政淡笑点了点头。 小情侣吵架的事,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不过,秦政还真有点好奇:“那如果他真的退缩了,开始远离你了呢?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值得吗?” 金丝沉默了一会,情绪安定下来:“……值得。我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 如果他退缩了,那我前进就好了。 而且,我相信瞿镜。” 他不会放弃我的。 就像,我不会放弃他一样。 第182章 表哥,我来找你了~ 池星乐的突然消失,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尤其是陈炎。 在所有人重新聚集回客栈后,陈炎根本就停不下来,双手背后,来回走来走去,每走一步,都要叹一口气。 其他的弟子们,也因为陈炎的走动,心情有些烦闷起来。 洛唯欢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拦住陈炎:“先别走了,你再好好想想,阿乐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明明之前分配好的,几个人都不会分开太远,就是为了两两之间,互相有个照应。 陈炎和池星乐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样好,就更不可能存在,会在彼此面前失踪的情况啊。 怎么出去好好的,回来就少了一个人了? 陈炎被洛唯欢拉着过来坐下,脸上挂满了愧疚和难过,他也不敢相信,那么大个池星乐,居然会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 “我也不知道,”陈炎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当时明明看着阿乐就在眼前的,可我问完摊贩一句话,一回头阿乐就不见了。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就算阿乐走得快,也没理由找不到影啊!” 越说,对池星乐的担忧就越大,陈炎抬起头来,看向在场看上去最冷静的淩嘉怡:“嘉怡,你说,阿乐会不会是被那些绑架百姓的家夥,给绑走了?” 淩嘉怡和洛唯欢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交换了些许消息,从洛唯欢的眼神中获取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后,才开口道: “不无可能,我们来这里后,并没有太过隐藏自己的目的,被发现,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背后的那人,会这么大胆,在知道我们是修士后,还敢对阿乐动手。” 说这句话,并不是处于修士的“高傲”,看不起凡人,只是一般而言,凡人对于修士们,都会有些许尊重。 这份尊重,或许是来源于对“法术”的敬畏,也或许是源于对“神仙”的信仰。 他们之所以并没有想过要掩藏自己的目的,也就是因为,他们是修士,不用太担心被凡人所算计。 可池星乐是个例外,他先天气海雪山不全,无法在修为上有所进展。 偏偏就是这一点,给了那些人可趁之机,让他们把池星乐绑走了。 洛唯欢拍了拍陈炎的肩膀,补充道:“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身份,我想,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对阿乐动手的,我们还有机会。” “可我们现在连那么所谓的【尧疆】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救?就算按照嘉怡之前提出的,假扮成被绑架过来的百姓,现在他们估计也都见过我们的模样了,不可能再上当了。” 陈炎心情低落,越是到了这种时刻,他的脑子,倒是越发冷静了。 就在所有的人,都因为陈炎的这句话,陷入了沉默状态的时候,二楼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小铃声。 这样的铃声,在整个苗疆之中,并不少见,大街小巷中,几乎每家人家,都会在自己的屋檐上,衣着上,佩戴些许银饰。 就连他们现在所穿的衣服,都有相映射的银饰,走起路来,叮呤哐啷的,来苗疆几天,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可是,或许是现在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所以,在大家听到铃声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朝着铃声地地方,望了过去—— 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苗疆少年,从楼上往下走。 少年穿着黑白双色的苗疆服饰,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马尾中,绑了许多挂着银饰的小辫子,还有一根编了金线入理的长生辫,随意搭在肩膀上。 第298章 他的身后还牵着一位带着帷幔的人,看身形,估计是一位成年男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戴上一斗帷幔,把人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少年似乎很关心身后的那位男人,他每走一步,都要回过头去,看两眼男人,确认他平安走下来。 陈炎等人的目光,实在是太不遮掩了,少年很快就转过头来,对上了陈炎等人的视线。 不过,少年的脾气还算不错,他只是看了陈炎等人好一会,在少年和他们对视的同时,那个被帷幔遮住的男人,也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少年眨了眨眼,似乎在分辨陈炎等人的好坏。 末了,他收回了视线,继续牵着男人离开,没有再看陈炎他们一眼。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居然就这样,一直注视着少年和男人出了客栈后,才收回视线。 洛唯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失礼,轻咳一声,让众人收回视线:“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实在有些失礼,要是被三师姐知道了,可免不了要去抄门规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收回视线,唯独陈炎,还一直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陈炎眉头微微皱起,洛唯欢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回过神来。 终于,洛唯欢没忍住,对着陈炎的耳边大喊一声:“回神啦!” 突如其来的喊声,终于让陈炎神智回归,他龇牙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显然被刺激得不轻。 洛唯欢疑惑:“叫你好多声都不应,你一直看着别人干什么,多没礼貌啊。” 沉默了一会,陈炎突然开口:“…… 那个奇怪的男人,我总感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他的身影,有些熟悉。” “会不会是看错了?”淩嘉怡也回想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身形,摇了摇头,“我们一直都在天淩,不可能见过下界的人,再说了,世间上,身形相似的人,不是很多吗?” 听着淩嘉怡的解释,陈炎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应该是认错了。” 他方才再仔细去想,在哪里见过这个身形的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大概,只是因为太担心池星乐的安危,精神恍惚了一下吧。 …… 鲜梵牢牢牵着神桐木的手,它并没有灵魂,也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可鲜梵却非常认真地对神桐木解释道:“少司官表哥,你放心,我才不是那种因为别人无礼,就要去动手的人。 刚才那些人,我一个都没有下蛊哦!” 少司官在鲜梵的眼里,一直都是最善良、最厉害的,哪怕只是面对一个和亓官殊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傀儡,鲜梵对他,也依旧十分尊敬。 解释完自己没有做坏事,鲜梵又仔细检查了一下神桐木的帷幔,再三确认不会露出来半点后,才继续牵住神桐木的手,拉着他走。 “表哥,我马上就要见到真正的你了,我有点紧张,你说,我要不要换一套正式的衣服去见你啊?我现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失礼了?” 鲜梵自说自话,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带着兴奋和羞涩。 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上一眼,指不定会以为是要见心悦的姑娘。 异海副本虽然是虚拟的过去苗疆,但大部分的构造,其实和往后的理南,也差不了多少。 尤其是尧疆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 熟练带着神桐木绕过人群,穿过尧疆特有的幻境灵帘,鲜梵从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中,取出了一盏全新的油灯。 油灯的大小只有成年男人两个巴掌大,灯托被专门做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在莲花的外围,一直延下到灯底座的位置,都盘绕了一条鳞片精美,鲜活巧妙的蛇。 不过,这条蛇有些特殊,它的上半部分完好无损,甚至连蛇瞳的位置,都惟妙惟肖,彷佛活过来了一般,可蛇的下半部分,却被突然削去了骨肉,只剩下一条造型完整的骨架。 在鲜梵取出油灯的那一瞬间,他身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神桐木,居然朝着油灯的方向,偏了些许。 神桐木似乎非常喜欢油灯。 注意到神桐木的动作,鲜梵轻声哄了一下:“阿殊表哥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带你回去的。” 说着,鲜梵又从小布袋中,取出一个火摺子,也真是难为他了,在电子信息技术普及的现代,居然还会用火摺子这种返古的东西。 打燃火摺,鲜梵把油灯点燃。 油灯在一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火光升起的那一瞬间,盘绕在灯盏上的蛇,也彷佛活过来了一般,墨绿宝石做的眼睛,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灯光在以鲜梵为圆心的两米半径范围内,形成了一道特殊的屏障。 灯光之内,是彩色的现实,屏障之外,却全部褪去了色彩,成为了素描画一般的黑白世界。 油灯——将现实和幻境,区分了开来。 一手握住油灯,一手牵起神桐木,鲜梵带着小傀儡,朝着记忆中的祭司殿方向走去,一边走着,他还一边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调。 从进到幻境中开始,鲜梵便丝毫没有掩藏过自己的行踪,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会被幻境中的“亓官殊”发现,又或者说,他反而期待极了,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亓官殊。 尧疆的祭司殿,可以直接从苗疆的王宫中进入,如同当初的小乞丐一样。 可从那里进入,并不是真正的祭祀主殿,依旧只是一个投影出来的小虚境,还会受到保护祭司殿的毒林威胁。就算鲜梵不惧怕那些毒,他也不想带着神桐木去闯祭司殿。 而另一种进入祭司殿的方式,也是最正确的进入祭司殿的方式,则是进入尧疆,以尧族子民的身份,以礼相拜。 鲜梵是尧疆十二峒的圣子,他身上留着的,是尧族纯粹的血脉,且他一身尧疆的规则气息,祭司殿的结界保护,也绝对不会伤到他。 鲜梵弯眸:“能够作为第一位见到表哥身着祭司袍的模样,我一定要好好把今天记下来!” 神桐木听不懂鲜梵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很给面子颔了颔首,认可了鲜梵的话。 与此同时,在祭司殿中养神,撑着头思考问题的亓官殊,再次坐直了身子,被冰绡遮住双眼的他,没有办法看清神色,却能够从他唇角微弱的弧度,感觉到他现在的好奇。 亓官殊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下,他无声喃道:“不请自来,是为贼。贼子来访,还真是……找不自在。” 第183章 他好疼啊 大概是有了新的消遣,亓官殊的坐姿,从最开始半靠,坐了起来。 他忍不住好奇,这个穿着尧疆服饰,还看上去对尧疆非常熟悉的外来人,到底会走到什么地方? 当然,亓官殊更好奇的,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可不认为,尧疆之内,有什么实力高超的人,是他不认识的。 但很显然,这个人,他还真不认识。 兴趣上来,亓官殊看着鲜梵的目光,都认真炙热了不少。也幸亏现在百里若不在他身边,要是在的话,看到亓官殊用如此热切的目光,注视另一个人,指不定要闹出点什么动静来。 完全没有让亓官殊失望,鲜梵进入尧疆后,就像是回家了一般,不管是走的位置,还是他闲适轻松的神色,都在透露出一个事实—— 他非常熟悉尧疆。 没有碰到任何一处陷阱,鲜梵一手举着灯盏,一手牵着神桐木,距离祭司殿的位置越来越近。此刻,他心情非常好,完全把去找亓官殊的过程,当成了散步玩乐的时间。 鲜梵微笑:“早就听说十二峒外的世界很好玩,圣姑婆婆却从来不让我出来,还骗我说外边都是要欺负尧疆的坏人,哼,我就知道,都是圣姑婆婆骗我的!有阿殊表哥在,怎么会有人欺负尧疆?阿殊表哥可是最厉害的!等出去了,我一定要趁大祭之前,好好在外边玩一遍再回去!” 在无条件吹捧亓官殊这一条上,鲜梵还真的可以和邬铃儿一争高下。 神桐木听不懂鲜梵在絮絮叨叨些什么,但他依旧会在鲜梵说话的气口时间里,点一下头,认同鲜梵的话。 一连出现了十二峒、圣姑、尧疆、大祭等特殊的词,就算是个反应迟钝的,也该注意到些许不对劲,对鲜梵的身份产生怀疑。 但从鲜梵进入尧疆内部开始,就一直在利用灵境监控鲜梵动作的亓官殊本人,居然没有对鲜梵的话,产生任何疑虑。 这些话,自动在亓官殊的耳边过滤,他眉头微锁,目光紧扣在鲜梵掌中的那盏烛灯上。 他是第一次见到会把灯托设计成蛇缠莲花模样的,尤其是这条蛇,还不是一条完整的蛇,居然还有一半是骨头。 真是一种奇怪诡异的设计。 尤其是灯盏上蛇的眼睛,在烛光的摇曳下,好像活了一般,闪烁着幽光,似乎还直接穿过了灵境监控,和亓官殊的双眼对视上。 第299章 与蛇眼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亓官殊的心头一顿,咯噔之间,有一股虚无缥缈,又难以描绘的揪心和怪异,缓慢缠绕在心田之上。 他自认为自己在尧疆祭司殿中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一位心性凉薄的人,不会被旁的一些左道之术所影响,可现在,他却有些不受控制地去关注这盏灯了。 与烛灯对视的时间越长,亓官殊便越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恐慌悸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要从这深壤之中,破土而出,去向上盘绕,大肆喧嚣。 是什么,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到底……是什么? 亓官殊的头脑有些胀痛,他下意识闭上双眼,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阳xue,想要舒缓脑侧的突疼,精神恍惚之间,他彷佛还听见,自己的耳边开始浮现出阴冷潮湿,又压抑紧迫的蛇鸣。 嘶……嘶…… 沉浸在神经悸动中,亓官殊没有注意到,走在路上的鲜梵,突然停下了脚步。 握在鲜梵手中的那盏烛灯,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光芒突然大盛,仅仅只是端着灯托,鲜梵都能够感觉到宛如夏日的热量。 “怎么突然间这么烫?”鲜梵小声疑惑。 一根蜡烛,就算燃烧得再怎么快,光再怎么样大,也不会发出温热乃至有些烫手得热量。 在鲜梵疑惑之时,一直被他牵手着的神桐木,也动了。 他主动挣开鲜梵的手,纯金的双瞳中,似乎多了一抹微不可见的亮光,给这双没有光彩的眼睛,点上了灵动。 尧疆多山林,山林之间,本就是天然的阵法。 林风吹过,掀起神桐木帷幔的轻纱,他和鲜梵更加惊讶的眼神对上,风意缭绕,神桐木缓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朝着一处方向指去,喉结滚动,他从唇齿之间,低声压出几道繁妙古老的语言:“……kuv mob siab heev……(我好疼啊)” “kuv mob siab heev……” “kuv mob siab heev……” 神桐木机械又执着地念着这几个字,他的语调越来越激动,也越来越难过,彷佛正在从一块木头傀儡,一点点变成人类。 鲜梵有些担忧地想要去拉神桐木的手,安慰他,用灵力平复神桐木的情绪,可他的手在即将握上神桐木手腕的那一刻,却被神桐木一甩手躲避开来。 神桐木纯金的双瞳执拗望着鲜梵,他掀开了戴在自己头上的帷幔,在刚才的悲痛之中,它一块木头,居然——流泪了! 神桐木的眼角滑落下淡金的眼泪,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是被浸泡在了海洋之中,哪怕他努力地想要上浮,却总是触碰不到那一层海面。 不但触碰不到,还在逐渐下沉。 神桐木作为一块木头,本不应该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可在亓官殊困于祭司殿中,无法逃离,又精神错乱的时候,作为融了一滴亓官殊血液,被制造成傀儡的神桐木,在这一刻,居然体会到了阳光下的阴霾,平静中的悲伤。 他好疼啊。 【亓官殊】好疼啊。 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离开祭司殿,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好像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了。 他的记忆中,充满了离别和重逢,又汇集了所有人间的阴暗和虚伪。 他就像是一个被操控的木偶,从出生起,就一直按照剧本所规划的一切去行走,他不能有自己的思维,一旦产生了疑惑,就会得到刺骨锥心的疼痛,他逐渐,不得不变得麻木起来,直到成为一位合格的——尘世旁观者。 【亓官殊】的心在哭,可没有人听见,没有人在意。 尧疆上上下下的子民,包括大祭司本人,都在默认着,身为大祭司,就不应该拥有除了子民、天下之外的任何想法和情绪。 大祭司,是不配,是不应该拥有脆弱和失败的,是不可以成为“自己”的。 或许大祭司本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平静,早就忘记了,什么叫做悲伤。 他活在阳光之下,却被囚在了雾霾之中。 神桐木感受到大祭司的痛苦,在帮大祭司哭泣,但现在的大祭司,却是披着大祭司身份的亓官殊。 “表哥很疼?” 古音的尧疆话,虽然和后世的尧语有些许差别,但鲜梵也听得懂。他在愣住一会后,更加紧张起来:“难道他受伤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拉上还在难过的神桐木,鲜梵的脚步加快起来,顾不上手中灯盏的灼热,握紧灯盏,朝着祭司殿的位置跑去。 同一时间内,正打算离开密室的秦政,也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的供台上,摆放在绸缎上的那块神桐木,不知为何,开始剧烈闪烁起来,光芒刺激到缠绕着神桐木和戒指的记忆金线,跟着颤抖起来。 秦政皱眉,收回离开的脚步,走了回去:“亓官?你还好吗?” 他在问暂时靠神桐木和戒指,保留自我神智的,属于亓官殊的一段记忆,如果是平常,金线已经开始嘻嘻哈哈,和他插科打诨了。 但没有。 这一次,没有。 秦政沉默,开始思考神桐木突然间异变的原因。 他知道亓官殊那里有一块属于冥府的神桐木,还被做成了傀儡。桐木同根生,他想要帮亓官殊“欺天”,就必须靠桐木的这个特点,将亓官殊留下来的记忆,藏于桐木中。 用卡bug的手法,让亓官殊的血液,亓官殊的记忆,都通过桐木呈现,来达成亓官殊“本人”的躯壳。 再利用属于冥府的、瞿镜的戒指,一小块孟七夕给的生死簿碎片,借罗酆之力,越过司印,把“亓官殊”重新录入无常系统,来混淆“亓官殊”只是一具木头的真相。 现在桐木异变,这里十分安全,不可能有人对亓官殊不利,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情况——亓官殊出事了。 呦,可真是稀奇,还能有人,在亓官殊胎光半明,喝下药后的情况下,还能让他出事?可真了不得。 新界那边的人,除非是高层的那几位,秦政一点也不认为,剩下的那些渣滓们,能够有能力伤害到亓官殊。 难道是新界派出了高层去刺杀亓官殊? 秦政的心底刚冒出这个念头,又反驳自己,摇了摇头。 如果是的话,也没必要专门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把亓官殊拉入境域之中了。 而且,还有玄宗的那群崽子们呢,不至于,应该不会。 想起玄宗的那些崽子们,秦政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忘记了什么事情。他怎么感觉,这一次回上京,还少了点什么呢? …… “二师兄去哪了?!” 脑海中灵光一闪,秦政终于想起来自己忽略的地方在哪里了,凭藉洛淮清对洛唯欢的关心程度,没有理由会在知道洛唯欢疑似陷入险境后,还什么事情都不做。 他一点也不怀疑洛淮清会知道洛唯欢的事情,毕竟,这次玄宗弟子的失踪名单中,还有淩家的大小姐。 以淩家小天才对妹妹的关心,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可以帮自己的人。 而如今整个玄宗,都对玄宗弟子消失一事闭口不谈,淩家小子能找的,就只有同在医院中,正好在照顾秦子清的洛淮清了。 拿出手机,秦政打了一通电话给秦子清,秦子清只道洛淮清后来去找了阿七,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得到答案后,秦政让秦子清先好好休息,挂断电话后,他望着手机显示屏出神。 洛淮清加上阿七…… 那这场专门为亓官殊设下的局,可真是越来越乱了。 眼尾跳动一瞬,秦政手中的电话再次震动起来,秦政低头一看,看到发信人是【小妖女】,不觉更加头疼。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家夥。 扯了下嘴角,秦政打开手机,接收邬铃儿发过来的消息: 【有一位自称是异海中出来,来自新界的怪物,说知道哥哥的位置,还说新界对哥哥的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184章 我不是变态,哥哥 “相信亓官。” 秦政唯一能给到邬铃儿的回答,就是如此。 不能怪他心狠,只是这是属于亓官殊一个人的考场,若他自己都不能勘破虚妄,就算他们强行把亓官殊带出来,也无济于事。 … 鲜梵实在太熟悉尧疆了,没有花太多的时间,他便带着神桐木,来到了祭司殿。 祭司殿的结界灵帘,对于鲜梵而言,就像是摆设一般,完全没有半点阻拦,便让他带着神桐木进入殿中。 亓官殊扶额难受,却依旧在鲜梵踏入祭司殿的第一时间,抬起头来,同时手中指诀变化,凝出灵刀,朝着鲜梵打去。 一出手,就是冲着击杀去的,亓官殊丝毫没有留情。 幸好鲜梵在十二峒的时候,经常会被长老们“暴揍”,一来二去,他对于危险的肌肉反应速度,完全算得上是可怕。 第300章 担心自己躲开后,灵刀会伤害到神桐木,鲜梵说了好几句“冒犯”后,抱起神桐木,一同躲闪。 距离就在眼前,神桐木的同感,再一次连接到了亓官殊身上。 腰间被搂住的感觉,在头疼的反衬下,格外明晰。 亓官殊眉头轻蹙,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怒,他闭眼舒缓眉心的不适,灵刀在他心绪的变化下,也迟钝了几分。 可这些灵刀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躲开的。 鲜梵带着神桐木较为轻松地躲闪了第一下,但灵刀彷佛长了眼睛一般,一击刺空,停顿了一秒后,又继续朝着鲜梵和神桐木的位置刺去。 鲜梵很想直接开口,告诉亓官殊,自己是来救他的。 但他也没有忘记,在进来之前,那位骨玉首席曾经说过,必须让亓官殊自己想起来自己的身份,否则,他无法带亓官殊离开这里。 想到这,鲜梵硬生生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边保护手中灯盏的烛光不灭,一边护着神桐木,转而说道:“先别打,你仔细看看,我旁边这位是谁!” 少司官表哥,你难道连你自己都要打吗! 腰间的异常,加上之前对视蛇瞳而刺疼的大脑,让亓官殊暂时没有办法思考。 听到鲜梵的话后,下意识跟从他的话语,抬起头来,看向了鲜梵怀中的那人—— 他身上穿着一套普通的尧疆服饰,头发用金红两色的细线,绑着小铜钱,连同头发一起编织入理,松松垮垮编成一条辫子。 普通的装扮,并不能掩盖亓官殊看到这人时的震惊。 因为这家夥—— 居然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面容,要不是他的双瞳中没有半点眼白,也没有半分灵动,亓官殊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了。 这是? 亓官殊挑了下眉头,灵刀也在感应到主人没有杀意后,化为星子消散而去。 终于逃过一劫,鲜梵松了一口气,停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神桐木有没有受伤。 注视着鲜梵动作的亓官殊,唇瓣抿起,他有些意味深长地关注着鲜梵的动作。 他……好像很担心“我”? 见过太多的人,亓官殊自然分得清鲜梵眼中的情绪,到底是不是作假。 也偏偏是因为鲜梵的眼神泰国纯粹,亓官殊更加疑惑:“你是谁,为何会有一块桐木制作的傀儡?” 被亓官殊轻松认出来神桐木的本体,鲜梵也并不意外,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我不能说。】 鲜梵不可以直接告诉亓官殊他来这里的目的,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办法,逃过“监视”,透露一些信息给亓官殊。 果然,在看到手势后的亓官殊,脸色更加复杂起来:“……你是尧人?” 只有纯正的尧疆血统,才会在出生后,从长辈那里,学到独属于尧人的交流手势。 就算是其他苗疆子民,也无法看懂。 鲜梵不但知道,还能够完整比划出来,再想起之前鲜梵进入尧疆后,那宛如回家的闲适姿态,已经可以确认,鲜梵就是尧民。 “我没见过你。” 亓官殊皱起眉头,他很少会对外界的事情,产生疑惑,可这个突然出现,还带了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傀儡的家夥,却让他疑惑了。 鲜梵点了点头,也不打算欺骗亓官殊:“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你没有见过我,可我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了。” 原本以为,自己见到表哥后,会紧张激动到说不出话来。 可真正到了见面的时候,鲜梵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冷静,这么体面地和亓官殊对话。 “我从小到大都是听你的故事长大,”鲜梵说着,嘴角忍不住挂上些许笑意,满是对亓官殊的尊敬和喜爱,“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求圣姑婆婆帮我要一张你的照……画像,所以,我见过你很多次了。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一天,可以见到你。” 差点把“照片”说出来,鲜梵速度改了口,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害羞和担忧。 他承认,像个神经病一样,隔一段时间,就想去得到亓官殊表哥最近照片的自己,真的有点太过分了。 但他又不能和表哥打电话,也不能出去见他,只能这样了嘛…… 只希望表哥听了后,不要讨厌自己。 亓官殊在听完鲜梵的一番“自。首”发言后,果然沉默了下去。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人,是会这么大胆,每隔一段时间,就给自己画幅像,又给一个不认识的人的? 先不说画像的人大不大胆,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到? 画像的家夥,本领不小啊! 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亓官殊的发言,鲜梵有些紧张起来,悄悄抬起头来,朝着亓官殊的位置望了一眼。 正好对上了亓官殊打量的目光。 下意识站直身体,鲜梵条件反射说道:“我不是变态!表哥不要生我气!” 亓官殊冷静的脸上僵硬一瞬,他咔咔转了一下头,用一种怀疑又试探的语调,重复了一遍鲜梵说的这个称呼:“表……哥?” 发现自己不小心自爆身份了,鲜梵顿时有些害怕起来,他一步跨两步地跑上,又非常克制地,在距离亓官殊三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鲜梵一脸担忧,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眼眶发红,看上去快要哭了:“我……我不是故意说出来的,哥你没事吧?” 亓官殊:“……” 有点新奇,居然还有人会这么可怜兮兮地叫他哥?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大,还这么爱哭鼻子的弟弟? 虽然鲜梵的表现,确实是和他非常熟悉,但亓官殊依旧没有那么快放下芥蒂,他弯了下唇角,用手撑着下巴,问道:“你说你是我表弟,我怎么不知道我母亲还有什么姊妹?” 骗人不知道找个好撒谎的骗,是真蠢还是装蠢? 没有立刻回答亓官殊的话,鲜梵先是看了亓官殊好一会,又紧张兮兮地等待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什么“惩罚”出现后,鲜梵有些迷茫地眨了下眼睛。 首席没有理由骗他才对,不是说,不可以直接告诉亓官殊外面的事,必须让亓官殊自己想起来,要不然会有惩罚,还不能出去的吗? 怎么没有惩罚啊? 难道,说出表哥的身份,并不会影响亓官殊的考试继续? 鲜梵思考着,直到他手中的灯盏再次发出热量,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低头看了一眼灯盏,鲜梵发现灯盏的蜡油,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一大半。 蜡油的减少,让鲜梵更加不敢乱说话起来。 但他也发现,盘绕在灯盏上的那条骨蛇,骨头部分,似乎减少了不少。 就好像—— 这条蛇在生长骨肉。 咦,蜡油的消失,会让骨蛇生肉吗? 鲜梵的心头涌上疑惑,但他现在更在意亓官殊的问题。 暂时把这些疑惑按捺下去,鲜梵抬起头来,将手中的灯盏小心扣在自己的腰间,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弯刀。 亓官殊冷漠看着鲜梵拔刀,就算鲜梵是准备刺杀他,他也不在意。 他有足够的信心,在鲜梵刺杀他之前,先把鲜梵宰了。 反手握住小刀匕首的刀柄,鲜梵眼睛都不眨一眼,朝着自己的右手掌,用力划去。 “嗤。” 动作快又狠,饶是亓官殊这位旁观者,在看到鲜梵不眨眼划破掌心的时候,也忍不住觉得有些牙酸。 小刀非常锋利,更不要说鲜梵几乎没有任何留情,用力划破的掌心。 鲜血在瞬间涌出来,鲜梵眼神中没有任何疼痛或者在意。 就好像,他划破的并不是自己的掌心一样。 鲜梵把小刀挂回腰间,又取出一个小瓶子,将自己的血,滴了几滴在瓶中。 随后,他把受伤的右手背在身后,同时伸出脚,擦了擦地上滴落的血液。 他记得,他的少司官表哥,是不喜欢鲜血这些污秽的。 举了举手中装了自己鲜血的小瓶子,鲜梵笑容灿烂,像是捉到了深夜的萤火,迫不及待要向亲近的人分享: “是不是兄弟,我想,哥哥知道怎么证明。尧疆的游子蛊,可以帮助找不到家人的人,找回到自己的亲人。” 十二峒的圣子,在蛊术的研究上,可不比少司官低。 将小瓶子放在地上,鲜梵从自己的小包中掏出绷带,随意给自己的右手缠了下,又继续在包中翻找起来。 亓官殊也是心情好,给了他翻找的时间。 不一会儿,鲜梵终于从包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打开翻出来的小盒子,把盒子中的一颗黑色小石头敲醒,扔进了刚才装着自己血的小瓶子中。 第301章 鲜梵蹲在瓶子旁边,执着又认真地盯着瓶口,一遍盯着,还一边安慰亓官殊:“哥哥别着急,很快就好了!” 亓官殊扬了下眉头,他知道刚才鲜梵扔进去的那个小东西,就是游子蛊。 他现在已经懒得好奇了,如果鲜梵真的就是尧疆人,那么有尧疆特有的游子蛊,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等待了一会后,吸饱了血液的游子蛊,终于迈着矫健的步伐,爬出小瓶子。 此刻,游子蛊的背上,红的发亮,像是一块宝石,一闪一闪地发著光。 游子蛊在原地停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查找方向,顿了一会后,游子蛊在鲜梵喜悦的眼神中,朝着震惊到面露茫然的亓官殊爬去。 亓官殊眼睁睁望着游子蛊朝着自己爬来,他张了张嘴,又看了一眼还蹲在地上傻笑的鲜梵,心情复杂极了。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夥,居然真的——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你叫什么名字?” 亓官殊心中的那份不安更加浓郁,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不安什么,可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或许,马上还会打破他以往的一切认知。 “鲜梵,”鲜梵擦了下自己的脸,让自己看上去干净一点,“不过,哥哥的话,可以叫我本来的名字,我叫——邬兰辞。” 第185章 指令触发成功 邬。 亓官殊在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脑海中,好像被强行塞进来了一段画面。画面中,有一个哭啼啼的小孩,手中提着一盏小灯笼,似乎刚摔倒了,身上还沾着些许泥土,宛如受到惊吓的幼兽一般,在原地害怕地叫着“哥哥”。 小孩明明不是邬兰辞,但亓官殊却依然觉得小孩和眼前的邬兰辞很像,在记忆中,有一只手朝着小孩伸出,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童音响起,声音幼稚且宠溺:“妹妹别怕,哥哥在。” 这道童音对于亓官殊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如果他连自己的声音都无法听出来的话,那他也太不重视自己了。 可巧,【亓官殊】这人,谁都可能不在意,但一定重视自己。 他听出来了这道声音属于自己,也认得出来,伸出去的那只手,属于自己。 唯独这个【妹妹】,让亓官殊感到十分陌生。 他怎么不知道,活了几百年,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他分明没有任何亲戚,从他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跟着师尊学习。 怎么一天的功夫,他不但多了一个弟弟,又多了一个属于妹妹的记忆? 怪。 亓官殊皱眉,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事情开始脱离他的掌控,有太多他不了解,也没有记忆的“事实”浮现,让亓官殊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他很讨厌这种事情不受控的感觉,将这段突然浮现,也没有消失的记忆仔细反覆了几遍,亓官殊试探性问道:“除了你,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亲人?” 亲人这两个字,对于【亓官殊】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一位与尘世毫无牵挂的人,还会在尘世有血缘上的牵绊。 “有啊,”邬兰辞点了下头,又把地上收拾了一下,保证祭司殿的干净,“虽然我很不想说出来,但我更不想隐瞒哥哥。除了我之外,哥哥还有一位……啊,等一下!” 话都说到了一般,邬兰辞匆匆忙忙停下,神情犹豫起来,“这是可以说的吗?万一我说了,伤害哥哥可就不值当了。” 怎么办,部曲首席好像也没说,能不能告诉亓官殊,关于外界亲朋好友这方面的事情啊。如果不能直接告诉亓官殊他的身份,那是不是与之相关的人,也不能说? 邬兰辞停顿的时间实在巧妙,就在他还在思考的时候,被抛弃在一旁很久的神桐木,动了起来。 神桐木朝着亓官殊的方向走了几步,这个动作很快就吸引了邬兰辞和亓官殊的注意。邬兰辞看了一眼神桐木,又看了一眼亓官殊:“真奇怪,明明没有发动指令,但它就是会自己行动,不愧是表哥的傀儡!真厉害!” 亓官殊指尖微动,扫了一眼盲目夸赞的邬兰辞。傀儡在未接收到施令者的指令后,自己行动,这对于擅长偃傀术的尧疆术士来说,简直是大问题好吧! 无令自行,不是有人作怪,就是有祟侵傀。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特别是这具傀儡,还是用神木之一的元凤栖桐制作的,就算失去元凤后,神桐木已经成为一块吉祥物,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好歹也是神木,本身自带的灵力和气运,还是很招修士或者灵祟喜欢的。 神桐木无视邬兰辞,一步一步接近亓官殊,邬兰辞想要上手阻拦,却望见了亓官殊微微摇头的动作。 亓官殊也很好奇,神桐木到底想做什么。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神桐木没有对亓官殊散发出任何恶意。他好像只是单纯想和亓官殊近一点。 傀儡下意识亲近主体,也很合理。 邬兰辞稍微放下心来,认为神桐木不会对亓官殊如何。 他才刚把视线收回来,耳边便传来一阵衣服摩擦,连带着配饰叮呤哐啷的声音。 循声望去,邬兰辞的双眼不受控制地瞪大,整个人愣在原地,从耳根开始涨红脸色,欲言又止。 包括亓官殊在内,也忍不住挑了下眉毛,身体僵硬一瞬,震惊望着神桐木。 ——走到一半的神桐木,将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认真的,一件一件的,动作坚定地开始给自己脱、衣、服! 他顶着一张和亓官殊一模一样的脸,动作熟练地脱着自己的衣服,完全没有任何羞耻心,脱一件扔一件,扔一件朝着亓官殊走进一步。 亓官殊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这种看着自己脱衣服,朝自己走来的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亓官殊的眼角不自觉开始抽搐,想要阻止已经脱到只剩下一件中衣,甚至都已经把手放到衣服上的神桐木。 “够了!别脱了!” 亓官殊语气有些着急,隐约间还带着些许羞怒,他眼神躲闪了一瞬,憋了半天,从唇中生硬挤出了一句:“……不知羞耻!” 有生之年,有机会当面自己骂自己不知羞耻,除了亓官殊,估计也没谁了。 大概真的是傀儡本能听从主人的话,在听到亓官殊说完别脱后,神桐木真的停了下来。他的手还保持着放在衣服上的动作,停在原地,等待亓官殊的下一个指令。 终于阻止了“自己”失态,亓官殊虽然之前在温泉池中时,当着小乞丐的面出浴过,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当面脱衣服给外人看。 邬兰辞移开视线,低下头开始把玩衣服上的配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他就叫邬俊杰。 【亓官殊】的法力非常浓厚,他抬了下手指,便用灵力将神桐木从里到外,都检查完了一个遍。 没有任何灵祟侵入的痕迹,也没有其他人操控傀儡丝线的残余。并且,在检查的过程中,他在神桐木的身上,发现了属于自己的血液。 没有人可以在自己不知情,或者自己不同意的情况下,取走自己的血液。 这具傀儡,居然真的是自己制作的。 但疑点也随之而来,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祭司殿,神桐木自元凤死亡后,只剩下三段,没有一段是在他手上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得到了一段神桐木,还这么奢侈,把桐木做成了傀儡?有意思,在祭司殿索然无味几百年,亓官殊终于感觉到自己平淡如一的生活中,终于有了一丝颜色。 没有任何他人的污染,神桐木完完全全是【干净】的——刚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神桐木自己的行动。 意识到这一点,亓官殊疑了一声。他知道桐木是神树之一,但他可从未听说过,神树的树段,会生出自己的灵智。 千万年来,桐木都没有任何变化过,没理由突然之间发生了异变。 亓官殊抿了下唇,问道:“这具傀儡,是我交给你的?” 心思深沉如【亓官殊】,已经可以从邬兰辞和神桐木的奇怪之处,察觉到些许不一样,假如自己真的失去了一段记忆,那么是什么原因,才让自己忘记的呢? 邬兰辞听到亓官殊的问话,立马抬起头来:“不是,是哥哥自己留下的,我也不知道哥哥留下它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我觉得,想要来找你的话,带上它会方便很多。而且,它还可以帮哥哥抵挡伤害,如果有人要杀你,完全可以让傀儡替死。” 傀儡替死,是最常见的偃傀术目的。 邬兰辞隐瞒了部曲首席让他带上傀儡的事,毕竟,他可解释不清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傀儡进来。至于后面说,要让傀儡替死,确实是邬兰辞的想法。 亓官殊没有太怀疑邬兰辞的话,如果没有这具傀儡,单凭邬兰辞一个莫名其妙进入尧疆,还口口声声说是自己弟弟的人,亓官殊一定会直接宰了。 第302章 “那他为什么要脱衣服?” 思来想去,亓官殊还是对神桐木的这个古怪举动感到疑惑。 怎么,一块木头,难道还会觉得穿衣不舒服吗? 一个问题,问住了邬兰辞,还未成年的小家夥有些迷茫地挠了挠头,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书籍中,有没有相关的解释:“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它觉得热?” 亓官殊:“?” 我知道你很想解释了,但你先别解释。越解释越奇怪了。 出乎意料的,邬兰辞的话音刚落,神桐木再次动了起来,只可惜亓官殊刚才被邬兰辞的话无语住,没有人注意到,这次神桐木在动起来的之前,纯金的双瞳中,快速滑过了一道灵光。 眼看神桐木再次动起来,亓官殊和邬兰辞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好在,这一次它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不知羞耻的举动,它伸出手指,低下头,在自己靠近心脏部位的衣服处,开始用手指勾画着什么。 亓官殊仔细盯着神桐木的动作,看了三四遍,他也没看懂神桐木比划的是个什么东西,他的眉头皱得更深,这傀儡坏了吧?到底是为什么,它会自己动啊?! 自顾自地在胸前画了好一会,神桐木停下动作,重新抬起头来,再次朝着亓官殊的位置走了几步。亓官殊没有阻止它的行为,任由神桐木一直走到自己面前。 神桐木伸出手,指了下亓官殊的手,亓官殊饶有兴味地配合抬起手,掌心朝上,想看看神桐木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它掌心朝下,对着亓官殊向上的掌心落下,掌心接触的那一瞬间,神桐木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信息,无声念了一句: “……善恶有报……此界……太平……” 第186章 玹尊曾经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神桐木都还记得,【相信科学】已经被销号,只能说【善恶有报】。只可惜,它同样也还记得,亓官殊当初很生气,说再也不要和冥府扯上关系。 因此,它哪怕按照主人留下的残念,下意识提示出了“善恶有报”,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亓官殊没看见,邬兰辞没听见。 但亓官殊在和神桐木掌心相接的那一瞬间,彷佛在心口涌起了一抹说不清的异样,亦如宁如镜面的湖水,乍起涟漪,又似心跳共振,重音深沉。 一 梦黄粱,庄生舞蝶,在祭司殿中日复一日,他在香雾之间沉浮,找不到自己的归处,却在和神桐木指尖相连的一刻,落入温厚,从天上步入凡尘。 说完亓官殊记忆凭藉桐木共感原理,远程操控的的最后指令,神桐木重新变回最初的模样,一段未经雕琢的木头。 木头跌落在亓官殊的掌心,明明是没有温度的死物,亓官殊却觉得安心极了。 神桐木一直背对着邬兰辞,邬兰辞只来得及看到它变回原型的模样,还以为是亓官殊的刻意而为,便没有多说什么。 偃师想要收起傀儡的时候,确实会将傀儡变回最初的模样,或是小泥人,或是稻草人、纸人,亦或是神桐木这样的木头。 成功取得亓官殊的信任,邬兰辞也不敢太过放肆,今天对亓官殊的冲击,已经够多了,他并不打算继续给亓官殊下猛药,让他一下子刺激,想起自己的身份来。 看了一眼蜡烛剩余的长度,邬兰辞在心底估算了一个大概的时间。他这次进来,一共带了九根魂烛,按照一滴烛泪一刻时来算,应该还能用个三四天。 九为极数,就算尧疆的术士和中原习惯大不相同,在部分数理方面上,还是求同存异的。 邬兰辞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亓官殊:“哥,第一次见面,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不如,我来为你做一张傩面吧?” 每一位少司官,又或是大祭司,都会拥有不同的傩面,来主持不同的祭祀。古籍有书:觋事鬼神祭主奉,上听神召下达民,以舞娱神求其降,华衣傩面五彩縧。 南巫祭祀,向来都是听奉神鸟,或如元凤,或如其子。 唯尧疆特例,奉祖龙,或……幽蛇。 之前的祭礼,邬兰辞都没有机会参与。好不容易可以趁着候选大祭司的名义,参与一次亓官殊主祭的大祭,他当然想让亓官殊可以在傩礼过程中,成为最好的。 傩面制作,制作者能力越高,面具祭祀效果越强。 在这方面,邬兰辞还是很有自信,自己是尧疆之中,最有资格制作面具的。 “其……”实百里若已经在制作傩面了。 娱神用的一张面具,亓官殊还真没有太多的想法,对他而言,神明都是冷眼旁观天下众生的,他并不认为凭藉自己的一次祭礼,就能够获得神明的青睐。 所以,在傩面的制作上,亓官殊也不会太过追求制作者能力强悍。再加上之前百里若提起,要帮他制作傩面,他也应允,算是给狼崽子一个打发时间的任务。 亓官殊的解释才刚挤出一个字,就被闻风而来的百里若打断。百里若从祭品地牢匆匆跑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邬兰辞的那句“我来为你做一张傩面”,顿时气得头脑发昏。 最近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来和他抢师尊的狗东西啊! “呵。” 用力冷笑出声,百里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狼狈,他的冷笑将亓官殊和邬兰辞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邬兰辞没有见过百里若,看百里若的穿着打扮,还以为是亓官殊身边的部曲手下。在邬兰辞打量百里若的同时,百里若也在扫视这位疑似要来和他抢师尊的垃圾。 完全不给邬兰辞任何机会,百里若抢在邬兰辞准备开口前,说道:“师尊可真多弟弟啊,怎么哪都有师尊弟弟?” 没有经过脑子,脱口而出一句话,就连百里若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这样的一句话。但他就是在听到邬兰辞叫了亓官殊一句“哥”后,心底泛起酸味,恨不得直接把邬兰辞片成片。 什么哥哥,情哥哥吗? 瞧这狐媚样,怎么,仗着自己年轻,就来乱叫哥哥,分明是馋我家师尊身子!下。贱! “哥哥收徒了?” 邬兰辞捉住百里若话中的关键词,有些疑惑。不对啊,他一直都在关注亓官殊,如果少司官要收徒,没理由一点动静都没传出来啊。 什么时候收的,入籍了吗,几岁了,天赋如何,办拜师礼了吗? 一大堆的问题涌入邬兰辞的脑海中,亓官殊忽略掉百里若那番奇怪的埋怨,对邬兰辞解释:“他叫百里若,是我门下弟子,如今处少司官一职。” “凭什么?!”邬兰辞嘴比脑子快,“少司官这么重要的位置,岂是随意一位弟子就可以胜任的?” 这特么是我表哥的位置啊!就算表哥以后会继承大祭司一职,那少司官的名号,也不能随便给出去啊!哪里来的死废柴,居然敢抢我表哥的位置! 脸上的表情愤怒一下,邬兰辞突然回过神来。 等一下……百里若?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哦!想起来了! “你就是那个要抢哥哥,想把哥哥变成自己所有物的死变态啊?” 邬铃儿在邬兰辞进来之前,可是特意提到过百里若的,时间也没过去多久,邬兰辞很有印象。之前邬铃儿说的时候没觉得,但现在一看,邬兰辞觉得邬铃儿说得对! 亓官殊:“……?” 百里若:“……!” 你刚才说,百里若想干什么来着? 亓官殊睥睨百里若,百里若面上不动声色,却依旧在亓官殊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不自觉僵硬了一瞬。 他磨了下后牙,瞪了邬兰辞一眼,朝着亓官殊快走了几步,眼尾因为急切微微泛红,百里若着急解释:“师尊明鉴,弟子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这个想法了!” 百里若说的尧语,却没想邬兰辞也是正宗尧民,完全听懂了。他怒目而视,伸手要去挽袖,一副要和百里若切磋一下拳脚功夫的作态。 不过这场架,到底没能打起来,亓官殊阻止了他们。 一个是自己的徒弟,一个是表弟,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天知道,能从【亓官殊】的口中,听到成何体统四个字,是有多么不容易。 看在亓官殊的面子上,邬兰辞决定暂时放过百里若,百里若心中不悦,对邬兰辞的厌恶越发深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尊要如此护着一个外人。 在禤远峤那里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后,百里若现在看谁都觉得是来和自己抢人的,他本就被亓官殊当成武器一般长大。 身上的杀意,包括他自己的妒意,面对亓官殊之外人的时候,都会无限放大。 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要是直接把亓官殊关起来,让他生生世世都和自己藏匿于阴暗之下,沉沦于肮脏之中就好了。 第303章 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稳坐高台。 他从心底敬仰自己的“神明”,却不可避免的,生出了贪念,想要看“神明”从高处跌落,和自己一起纠缠不清。 百里若敢想,但和他所说的一样,面对亓官殊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尊敬。 “小辞?”亓官殊尝试这样叫邬兰辞的名字,名字刚说出来,他自己却停顿了一下,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他心底传来,恰如脆藕连丝,牵扯不断。 邬兰辞弯眸转头:“什么事,哥哥?” “忘了问,你之前住在尧疆何处?” 能在尧疆之内这样熟悉行走,还在游子蛊的证明下,确认是亓官殊的亲缘,那邬兰辞一定是在尧疆生活的,只是…… 尧疆大大小小之处,都在自己的监控之下,邬兰辞到底是住在哪里,才让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呢? 等邬兰辞说出来后,他一定要好好把那处的监控加固一下。 他不允许有任何地方,脱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邬兰辞:“十二峒啊,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离开过十二峒。峒人不可出山,所以才一直没能来见哥哥,哥,峒外的世界好好玩,等到时候长老催我回去了,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让我多玩几日?” 等他们从这里出去,亓官殊成功当上大祭司,以大祭司的名义,应该可以让他留下来多玩一会。 邬兰辞的小算盘打得很精,眼中的期待和祈求,几乎快要化为实质。 看着邬兰辞幼稚的模样,亓官殊失笑点了下头,却开始怀疑起来。 尧疆……哪里有地方,叫做十二峒?邬兰辞说他从未出过峒,还有长老看守,就说明,十二峒这个地方,是一个有着严格级别和规则的地方。 听名字和行事方式,确实很有尧疆的风格,但亓官殊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看邬兰辞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 想起之前的那些异常,包括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奇怪记忆…… 难道,是他自己……有问题吗? 亓官殊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神桐木:“十二峒,地处何位?” “就在此处。” 最原始的祭司殿,就位于十二峒中。属于玹尊的祭司殿,就是亓官殊如今的这间祭司殿,亓官殊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尧疆记载上的—— 玹尊曾经。 第187章 祭品全部死亡 这个地方 ,叫做十二峒? 亓官殊将邬兰辞的话,听到心底,面上却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变化。 他似乎暂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偏过头去询问百里若:“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百里若点头,只要是亓官殊交给他的事,他一向奉为金科玉律,能半天办完,绝不拖成一天。 “办好了,所有的祭品已经清点完成,祭场也亲自看过,没有任何问题,只等礼服做好,随时可以进行祭礼。” 百里若刚才离开,就是去核对祭礼相关的事宜,却没想到,就是离开一会的功夫,回来后,他的好师尊,便凭空多了一个“弟弟”。 算不上好的打量视线,落在邬兰辞的身上,如果不是因为百里若知道亓官殊不喜欢见血,只怕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对邬兰辞动手了。 感受到来自百里若的恶意,邬兰辞歪了下头,弯眸回了一个微笑。 你的杀意已经收到,但我一点都不怕呢。 亓官殊坐在高台之上,将低下两个人的交互,看的一清二楚。 按理说,他应该笑出来的,但今天邬兰辞的到来,包括邬兰辞口中说的那一大段让他十分陌生的话,都让亓官殊现在没有任何想笑的想法。 抬手打断邬兰辞准备开口的动作,亓官殊让百里若带邬兰辞下去休息。 自己的狼崽子养了那么久,是什么性子,亓官殊也知道。 “阿辞是我表弟,论理,你该叫他一声小师叔。你对他放尊重点。” 狼崽子对自己视线停留多几秒的东西,都会产生浓烈的摧毁心情,更不要说一条鲜活的生命。 邬兰辞身上的疑点太多,他不但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还带来了许多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消息。 还有这块神桐木…… 亓官殊感觉,自己的眼前被人为地蒙上了一层纱,混淆了他的一切认知。 以前,他想要掀开这层纱,总是会感觉头疼欲裂。 但邬兰辞的到来,好像给了他一个掀纱的机会,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用邬兰辞,把眼前的这层纱,彻底掀开。 挥手示意百里若和邬兰辞离开,亓官殊握着神桐木,从铺了锦缎毛皮的座椅上站起来,踩着松软奢侈到铺满整块底板的地毯,往内殿走去。 师尊离开,百里若念念不舍地收回视线,重新看到了邬兰辞身上。 亓官殊果然很了解百里若,在得知邬兰辞是自家师尊的亲弟弟后,百里若对邬兰辞的那份恶意,明显消退了不少。 “小师叔。” 垂眸不情不愿地唤了一声邬兰辞,百里若别扭得彷佛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当然,邬兰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抖了下身子,用手搓了下自己的颈部:“咦——你还是别这么叫我,你这个觊觎我表哥的死变。态。” 邬兰辞不提还好,他一提,百里若就忍不住反问:“小师叔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评价?我应该才是第一次见到小师叔吧,我觉得小师叔和我或许有些误会。” 尧疆中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放下消散,邬兰辞虽然一直都在十二峒长大,没有接触过外边的世界,也没有见过别人谈情说爱。 可他也不是什么瞎子、傻子,百里若看亓官殊的眼神,就和饿了几百年的野兽,盯上鲜美食物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亓官殊懒得点明,百里若也懒得隐藏。 这对师徒心知肚明,压根也没打算掩藏。 邬兰辞要是看不出来,才是蠢了。 又有邬铃儿在进来前,特意“提点”过,邬兰辞现在的眼睛就是尺! 百里若有没有偷看他表哥,他量的一清二楚! 双手环臂抱在胸前,未成年的小崽子,微抬下巴,神色倨傲又天真:“我警告你,我表哥,可是要成为大祭司的!尧疆规矩,大祭司封却情爱,只可心存天下大义,不可妄动私情。你不要随便在哥哥面前展露你那点肮脏的心思!” 百里若保持微笑,彷佛没有听清邬兰辞的话一般,他恭敬又带着些许不可忽视的疯意: “我与师尊如何,就不劳小师叔关心了。如今尧疆大祭司就是师尊,尧疆以祭司为尊,只要师尊想,那些破规矩,都不算什么。” 不是,百里若有病吧? 他跟百里若说离他表哥远点,他回一句只要表哥想,就无所畏惧。 真是好笑,他当他是谁啊? 他表哥!亓官殊!尧疆从史书上退隐后,天赋最接近玹尊,在玹尊神像前掷杯,钦定的少司官,未来的大祭司! 怎么会对其他人动心,去违规啊! 真晦气,遇到普信男……嗯……其实百里若长得确实挺有点“祸国妖妃”的气质的。 好吧,真晦气,遇到帅信男了! 邬兰辞不想继续和百里若争论 ,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现在的百里若信誓旦旦,等从这里出去,亓官殊正式继任大祭司,他就知道错了。 想到这,邬兰辞的思绪一顿,眼神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用一种可怜又好奇的眼神,扫了百里若一眼,心里翻起嘈杂。 要是没记错的话,玹尊当年最后为了开启登天道,选的是最冷血的一种方式—— 杀妻证道。 在新婚第二天,就亲手杀了妻子,飞登神界。 草草情劫,玹尊只用一夜巫山来渡,对于爱人而言,他确实有些冷血心狠了。 玹尊不是一个好的道侣,但绝对是一位优秀的大祭司。 叹了口气,邬兰辞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百里若的肩膀,最后劝了一句:“你应该知道,大祭司修的无情道,他不会喜欢你的,就算你要强求,自愿成为他勘破情劫的棋子,只求一夜夫妻,值得吗?” 是的,当初玹尊的妻子,正是他的徒弟,尧疆最强的一把“刀”,为玹尊染上了数不清的鲜血,还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送师尊飞升。 玹尊这事做的确实不道德,换到现在,都要被骂渣男的地步。 可玹尊本可以不破情劫的,是这把刀,请求玹尊,结为道侣,祝他飞升。 只能说,玹尊的徒弟,也是个疯子。 邬兰辞心里想法活跃,居然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这段话后,百里若的眼神好像空洞了一瞬,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换了一个灵魂。 “百里若”目光中的幽深和爱恨宛如潮水,他望着没有主人的祭司殿,低哑回了一句: “值得。” 行呗,劝解失败。 第304章 邬兰辞耸了下肩,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好吧,你自愿。不说这个了,我今晚住哪?对了,你之前说准备了祭品,哥哥要做祭礼了?什么规格啊,干什么用的?我可以参加吗?” “……小师叔,你话真多。” …… 好不容易把邬兰辞送回房间,百里若有些无奈地往自己住处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说的人。 怎么会有人连师尊做祭礼穿什么衣服,做什么发型,跳什么傩舞,全都问一遍的啊? 问就算了,要扯到祭场的布置上去了。 祭,谁能祭得过你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办什么大型庆典呢,还鲜花供奉都想到了。 这是祭祀,不是游典啊! 心里一遍吐槽,百里若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彷佛是在揍邬兰辞一般。 最后,他还安慰自己,要对小师叔尊重一点,不能失礼,才慢慢压下心情的不适。 “少司官。” 一道没有任何感情的女声响起,百里若收敛好自己的表情,恢复成冷淡的模样,望了过去:“何事?” 一身黑衣,头发盘起的女侍卫在百里若身前蹲下:“禀少司官大人,祭品出问题了。” 百里若眉眼一跳,但他没有慌乱,而是沉下心来,仔细询问:“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你告诉我出问题了?” “出了什么问题?” 他才从摆放祭品的地方回来没多久,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问题? 如果问题不大,他还有机会抢救一下。 “……祭品,全死了。” 最后的三个字,女侍卫说得又轻又快,哪怕尽力维持声音的稳定,也还是能够从中听出来些许颤抖。 她在害怕。 百里若的性格乖僻,除了大祭司,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直接拿活人当玩具。 为了大祭司的这场祭礼,少司官准备了那么久,可就在刚才,少司官准备的祭品,全都死了,女侍卫甚至能感觉到黑白无常要朝自己招手了。 “你说什么!” 百里若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他握紧拳头,用力之大,都可以清楚听到来自骨头的咔咔声。 他从腰间抽出弯刀,毫不客气地劈在女侍卫的肩头,弯刀浸血,没一会,地面上便开出了一朵朵红梅小花。 小花越来越多,直到形成一小块血色的水镜。 女侍卫想要解释什么,但她也知道,这件事确实是自己的失责,而且,祭品死得太突然,她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 不管怎么样,她都难逃一劫了。 “属下在地牢中,发现了这个,是属下失职,万死不辞。” 女侍卫心底悲凉,又庆幸自己在来之前已经留下了遗书。 她举起手,摊开掌心,递过去一颗鲜血模糊,已经结痂成暗红色血块的小球。 百里若睫毛一颤,心口没由来的咯噔一下,在看到小球的时候,他的眼前好像重新浮现出: 他笑容张扬捏着小乞丐的下巴,强行把烧红的铁球,塞入小乞丐的喉间,听着那血肉在一瞬间滋滋作响,伴随着小乞丐胡乱不堪的求饶声的场景。 晦气。 心情暴躁起来,百里若转动手腕,将弯刀从女侍卫可见白骨的肩头抽出来,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不可能是这个废物,他已经死了,不会是他的! 思绪杂乱,百里若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都变成小跑起来。 而女侍卫因为失血过多,虽然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却没有力气运功站起来。 她虚弱抬眼,急促喘气,眼前的一切,不由自主变得模糊起来。 隐约间,她彷佛看到,有一位穿着黑色奇怪服饰,手中握着一把旗帜,带着青铜恶鬼面具的人,好像朝着自己走来。 在视线完全消失的最后一秒,女侍卫隐约看清了那把旗帜上写着的“冥”字。 在晕倒之前,女侍卫心想:阿娘,我看到黑无常了!? 第188章 我来取代你 “噌——" 房门才刚被推开,一把熟悉的白骨弯刀,便横在了百里若的颈前。 如果他刚才没有及时停住脚步,便会直接被这把刀,分首。 低眉垂眼,百里若神色冷静地望着抵在自己颈前的这把白骨弯刀,从刀身,到刀纹,全都和他现在手中提着的刀一模一样。 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从喉间低笑一声,百里若的目光,沿着弯刀,一寸寸朝着执刀人望过去,目光中带着的狠意,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毒蛇。 不过,很可惜,百里若并没有看见来人的模样,执刀人带了一副面具—— 他亲自为亓官殊准备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 傩礼面具! 百里若的表情瞬间变了,对他有意见可以,想要杀他也可以。 但,动他给师尊准备的东西,绝对不可以! “你好大的胆子。” 哪怕被刀抵住颈部,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上,百里若的气势,也没有落下半点,甚至隐隐间,还和来人不相上下。 百里若在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执刀人的外貌,他努力想从执刀人的身上,找到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猜测的证据。 可打量的时间越长,他却越发现,执刀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且这种熟悉的感觉,并不是来源于他的熟人,而是—— 像是看出了百里若想的是什么,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声,仔细听,这笑声还和刚才的百里若有几分相似。 执刀人保持着横刀的姿势,另一只手却缓慢抬了起来,朝着傩面的方向移去。 并不算慢的动作,在此刻好像被刻意按下了慢速键,百里若的视线紧盯着执刀人的动作,连心跳都因为这个动作带动,跳得缓慢起来。 执刀人的手上戴着一副露指手套,从手套中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出他的皮肤很白,还是一种接近病态的白。 骨节分明,百里若却紧盯着这只手,眼底的寒意凝成霜冰,怎么都化解不开。 傩面的黑红底纹,以及金色的花纹,衬托得执刀人的肤色更加苍白。 这样一双手,不管是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握着傩面,一点点摘下面具,面具下的模样,也在百里若颤抖的瞳孔中,倒映出来。 百里若瞳孔猛的抖动一下,呼吸都忍不住停了一下,他望着执刀人脸上嘲讽癫狂的笑容,居然忘记了要趁这机会还手:“你…… ” 保持肆意到有些变。 态的笑容,执刀人挑衅一般对着百里若扬了下眉头,握紧手中的骨刀,他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百里若的手脚经脉砍去。 在刀破空划出风声的同一时间,百里若提起一样的骨刀,抵挡住执刀人的攻击,移动身位,退到安全局域。 百里若的震惊只持续了一会,现在,他只感觉自己的体内热血沸腾,都在叫嚣着战斗和兴奋。 他的眼神清亮起来,望着缓步拖着长刀,从屋内走出来的这位—— 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夥,忍不住笑出声来:“有意思,不管你是谁,想要变成这副模样,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真有意思,费尽心思变成我的模样,你的目的是什么?” 完全没有回答百里若的话,执刀人拎起刀继续朝着百里若冲去。 他的每一刀,都没有章法,只是单纯拿着一把武器,对着百里若乱砍。 却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乱砍,让百里若根本无法判断下一刀,这疯子会从哪里劈下来。 一来二去,居然还让他两暂时打成了个平手。 但这样的“平衡”,终究有打断的那一天。 执刀人的学习能力太强了,只是战斗了这么一下,他的刀法,居然开始规范起来! 不但有模有样,几乎是和百里若完全镜面了一般! 百里若收敛起嘲弄,心中没由来升起一丝不安。 太像了。 现在他们的战斗,简直和对着镜子打架,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百里若亲眼所见执刀人的刀法从生疏到熟悉,他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太忙了,出现了幻觉,在幻想和自己切磋了。 “少司官,生死关头还开小差,很危险啊。” 执刀人低笑,指尖微动,天地灵气在顷刻之间被提取出来,于百里若的眼前,凝成一道文本。 连字体,都一模一样! 百里若眉头疯狂跳动,他终于知道这份不安来自哪里了,他声音提起:“你要——” “我来——取代你。” …… “咔嚓”。 一根落枝被踩断,沿着雪白的长靴向上望去,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青年,正疑惑地翻看手中的纸张。 他一边左右看着,一边用笔在纸上画些什么,嘴里还时不时念叨几句:“没道理啊,这地方怎么就是找不到生门呢?这破地方的奇门阵法,怎么比大师兄洞府布置的还难?” 第305章 洛淮清拿着笔,在自己画的地图上圈圈画画,眼神中斗志满满,像是被激发出了什么好胜心。 嘿,他就不信了,他堂堂符阵双修天才,还破不了一个破奇门! 洛淮清满是兴致,他的身后,却蹲着一位无聊到用随手扒拉的树枝,挖土玩,头发随意披散的男生。 挖了几下土,阿七有些委屈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向洛淮清:“师兄…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阿… 四师兄?你说进来了,就带我找四师兄的…… ” “别急别急,阿七啊,你要记住,我们现在,在和你四师兄捉迷藏,可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哦。” 洛淮清抽空转头安慰一下小师弟,并再次强调,让阿七记得,现在不能被别人发现。 阿七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听到是和最爱的四师兄玩游戏,立马就不着急了,握紧手中的小木棍,坚定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不被发现!给四师兄惊喜!” “乖。” 安抚完小家夥,洛淮清继续攻克尧疆的破阵法,他就不信了,他冥府二司君,还破不了一个人类布置的奇门! 随着破阵的时间越久,洛淮清的神色,也逐渐变得深沉起来。他并不认为,一位凡间的祭司,对阵法可以有这样强的本领。 而且,洛淮清在破阵的过程中,还从中感觉到些许熟悉。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破不了阵! “阿七,你来,”尝试多次都没有找到生门,洛淮清果断放弃了自己查找,收起地图,蹲在阿七身边,面带微笑,“我迷路了,走不出去。” 阿七歪头,似乎是在思考洛淮清这句话的真实性,好一会,他才慢吞吞地点了下头,乖巧道:“好,师兄别怕,我带你出去。” 信念创建成功,阿七满心都是要带洛淮清出去,并且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出去。 在阿七信念创建完成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起来。 洛淮清眯眼望着周围景象的变化,一手握住阿七的衣袖,防止自己会和阿七在奇门的变化中分开。 阿七双眼空洞下去,眼中流转着玄妙复杂的光彩,他没有移动半分,但是周围的景象却自己移动起来,恍惚之间,竟不知道是阿七和洛淮清在快速移动,还是场景在自己变化。 这样的特殊,只持续了几分钟不到,就被强制停止。 洛淮清在移动停止的第一时间,便将阿七护在自己的身后。他身体不好,穿着宽松的天淩宗袍,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飘然乎若仙人的纤薄。 他双手拢袖,气定神闲地半仰起头,望着眼前正在凝视自己的巨型雕像,洛淮清保持一贯的微笑:“神君,冒昧登门,失礼了。今日前来,烦请神君恩赐解惑,破晓迷雾。” 神像很高,看上去是直接雕刻在山脉之上,每一道刻纹,都十分清晰,雕刻之内,也没有任何杂草生长,显得神像更加威严精致。 听到洛淮清的问话,神像的眼珠缓慢转动,来自神明的打量,落在洛淮清身上,包括被他护在身后的阿七。 阿七的野兽本能,让他下意识龇起牙来,做出攻击姿势,喉间不停哽咽出低吼,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神像并没有将一个凡人的威胁放在眼里,他重新将视线放回洛淮清的身上,与之对视了好久,才有一道空灵飘渺,彷佛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声音响起: “你身上有淩霄规则的气息,你是官家人?” 洛淮清以人身入界度假,身上的鬼神规则却并没有消失,他不卑不亢颔首,又拍了拍阿七的手背,释放出安抚性的灵力,示意他不要着急:“是,冥府二司司君洛淮清,见过神君。” “冥府……” 神像念出这两个词,又再次感应了一下洛淮清身上的规则。 神明搜魂,洛淮清主动放轻松,让神像更加方便检查出身上的气息。 官家分天地,神庭的规则气息,和冥府的规则气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温润浑厚的神明灵气穿过洛淮清,确认完自己想要的信息,神像才继续询问:“你不是这个时段的人,跨越千万年,特意来到尧地,你所问为何?” 不愧是神,即便只是在幻境之中的一抹虚拟雕像,从过往记忆中提取出来的“故事背景”,却依旧能够察觉到洛淮清并不属于这里,也还保留自己的思维。 洛淮清定定望了神像一会,他伸手捂住阿七的耳朵,面对阿七疑惑纯洁的目光,不为所动,他似乎是下了很重的决心,低声询问:“……请问神君,酆都大帝留下的锦囊中,【尧】一字——是否指尧疆?” 能够左右冥府存亡的关键,是不是……就在尧疆? …… 回到房间内睡下的亓官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的手中还握着那块神桐木,眉头却紧锁起来,额头上漫出细汗,将些许银白的碎发打湿,贴在脸上。 从来没有做过噩梦的大祭司,今日好像遇到了梦魇,他双手紧握神桐木,却怎么都不得安宁。 神桐木在亓官殊的手中有呼吸一般地闪烁着碎光,每一次闪烁,都映射上了亓官殊的呼吸。 亓官殊呼吸不稳,因为他的紊乱,房间中的珠帘,都无风晃动起来,碰撞在一起,发出清响。 桐木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亓官殊的呼吸也不自觉加快加重,他眼上的白绡已经完全湿透,搭在亓官殊优越的鼻骨上,平白添了几分不可描述的悸动。 亓官殊做着噩梦,他挣扎地想从梦魇中脱离出来,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他都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半分。 “哐啷——” 窗户被风暴力推开,撞击在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哪怕这样,也没能吵醒困在梦中的大祭司。 烛火因风猛地一颤,放肆摇曳,彷佛是临死前最后的灿烂。 终于,烛光熄灭。 窗外不作美地降下了大雨。 雨声萧瑟之间,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远远站在大祭司的窗外,他手中握着还在滴血的黑色旗帜,脸上的青铜恶鬼面具上,也因为鲜血的沾染,变得更加阴森可怕。 旗帜因风飘动,旗面上的“冥”字若隐若现。 大雨自动避开黑无常,却冲刷掉了导游旗和导游面具上的血迹,他成为了雨中唯一的干净。 他静静望着被困于梦魇中的大祭司,不自觉握紧了旗杆,一道极轻的呼声被风吹散在雨中: “亓官。” 第189章 小号回归 迷糊睁开眼,亓官殊视线还未完全恢复。 他隐约看见头顶处的光源,晕黄阴沉,有一种蜡烛快要燃烧干净,即将熄灭的垂危。 什么情况? 支撑着坐直起来,亓官殊伸手想去按摩一下发疼的太阳xue,手指却触碰到了一块冰凉的坚硬物,无意之下,戳得手指发疼。 “嘶。” 亓官殊不是什么娇惯长大的人,但他却是一个十分怕疼,且绝对不会隐藏自己难受的人。 垂眸望了一眼发红的指尖,亓官殊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似乎也并不是自己的常服或是祭司袍。 原本宽大的袖子,变成了收口的窄袖,袖口的位置,还钉了一颗纯黑发亮的小扣子。 沿着袖子继续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没有了复杂繁琐的衣摆和银铃配饰,只是简单方便的上衣和裤子。 却又和亵衣有所不同。 尤其是这个裤子的设计,有不知道什么作用的锁扣带子,还有大大小小,造型奇特的口袋,看上去修身又方便。 衣服的胸口处,写着一个巴掌大的【冥】字,【冥】字的下面,似乎还有几个用绣线写的什么字,可惜这些字,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怎么都看不清。 奇怪,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尧疆之中,不会存在这么奇怪的服饰,是谁给自己换上的?这里又是哪里? 打量自己的几分钟之间,亓官殊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毫无意识的情况,被带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 谁会这么无聊?而且,对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想着,亓官殊大概也猜到让自己手指发疼,戴在脸上的,估计是一面面具。 他不是很喜欢戴面具,他担任大祭司多年,已经戴了太久面具,有些时间,他更愿意做自己,而不是尧疆的“神”。 当即打算伸手去把面具摘下来。但亓官殊的指尖还没有触碰到面具,手腕便被另一只戴着露指黑色手套的手握住了。 心口猛地一跳,亓官殊条件反射地用左手掐诀,准备对这位大胆的家夥攻去,可他失算了。 手诀掐好,但预料中的灵力,却并没有朝着他的经脉流动过去——他现在,是一个无法使用灵力的废人! 奇怪的是,亓官殊居然因此没有觉得半点害怕或是愤怒,他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废物”的状态,并不认为他无法调动灵力,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情。 第306章 尤其是——他居然连身旁有人,都没有察觉到! 这不符合他的警惕性。 如果不是他太废物的话,当然,亓官殊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废人的。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猜测: 握住他手腕的这个人,是自己熟悉的人。 视线落在手腕上的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上,亓官殊默默在心底赞叹了一句,好漂亮的手。 顺着手,朝手的主人望去,亓官殊却并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任何面孔,反而是看见了一位穿着打扮,和自己身上十分相似,只是颜色为黑色为主,并且戴着一张青铜质地恶鬼面具的人,正透过面具眼眶处的空隙,严肃冷漠的用视线警告着他。 亓官殊:“…… ” 不是,你谁啊?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警告谁呢?你什么态度啊! 任祭司几百年,从来没有被冒犯过的亓官殊,顿时心中愤怒起来,可更加奇怪的是,他心底才刚升起愤怒,就被悄无声息地化去,怒意无法得到宣泄,反而在心底堵得难受。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想要开口质问,可亓官殊不知道什么情况,突然间怎么都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了。 他所有疑惑警惕的话,全都被深咽在心底,包括他的灵魂,都逐渐从掌控者的状态,一点点被压了下去,被迫成为了看客。 “报告!白导,全团鬼数到齐,可以发车了!” 在和那位黑衣面具人的对视期间,周围的景象,也如同云雾散去,清晰起来。 原本没有人的座位上,凭空出现了许多长相“奇特”的乘客,它们身上各有各的伤痕和血迹,只需一眼,亓官殊便能看出来,这些乘客,都是惨遭横死,或是怨气冲天的厉鬼。 把他和这么多厉鬼关在同一个方盒子里,是想做什么?趁机杀了他吗?! 亓官殊尝试调动灵力,想要争夺回身体的掌控权,可他还是失败了。 他虽然被困在了体内,视角却被漂浮在了半空中,将整个大巴内的景象,都收入眼底。 亓官殊被迫看着“自己”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数了一遍大巴内的鬼数,又点了下头,开口道:“好,到齐了。” 白无常这次没费多少力气,就挣脱出了黑无常的手。他站起身来,调整了一下自己夹在衣领上的导游麦,打了一个响指,将所有乘客的目光全都集中过去: “各位旅客大家好,我是本次旅程的主导游,白无常。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将由我和黑无常陪伴大家,在整个旅程中,各位的鬼身安全,将由我和黑无常全权负责,我们有将违规鬼魂原地处死的权利,还请各位旅客在旅途过程中,遵守规则,跟紧导游,不要掉队。” 这番话说得有些意思,亓官殊飘在半空中,听着“自己”有模有样发言,配上青铜恶鬼面具的凶恶,还真有几分玄之又玄的威严。 探登仙途多年,亓官殊从这份威严中,察觉到了几分属于天道的规则力量,再加上“自己”在介绍的过程中,提到了白无常和黑无常。 默了片刻,亓官殊缓缓将手移向了自己的胸口,落在了心脏的位置。他为什么突然间,心口有些难受抽疼? 是因为这段话?还是因为这个…… 白无常的身份? 旅客的规则念了一遍,又将名字再次点了一次,白无常才在一块放光的小板子上,签上了“白无常”三个字。 他签完字后,似乎无意朝上空瞟了一眼,原本亓官殊以为只是巧合,直到他对上了白无常意味深长的目光。 亓官殊:“?” 什么意思。 尽管隔着一层恶鬼面具,亓官殊依旧感觉到,白无常看着自己,启唇无声念道:“欢迎回来——相信科学。” 莫名其妙。 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等亓官辞的话音落下,亓官殊感觉自己的身上,被连上了无数条丝线,丝线拉扯着,硬生生将漂浮在半空中的亓官殊,带回了原本的体内。 亓官辞没有理会亓官殊在体内的反抗,他坐回自己位置上,目光悲凉又隐忍地望着身侧休息的此界太平。 好一会,他从自己的导游口袋中,取出了一个茶杯。 亓官殊反抗的动作,在看到茶杯的那一刻停下,他的大脑开始突疼起来,好像有一把锥子正在不停地敲击着他的头骨。 亓官殊安静下来,目光死死落在亓官辞拿出来的水杯上,他的心底掀涌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压抑。 他停下反抗,突然间安静下来,不做声看着亓官辞动作。 “ji…… 马上要进阴阳路了,喝点茶再睡吧。” 亓官辞轻声唤醒此界太平,拧开瓶盖,把装满茶的杯子递了过去。此界太平指尖颤抖一瞬,似乎是有些疑惑,他抬起头来,想要透过面具,看清亓官辞此刻的表情。 两人就这样若无旁人地在座位上对视,车内晕黄的灯光打在他们的面具上、衣服上,居然还有几分莫名的温情。 好一会,此界太平像是确定了什么,他无奈退开视线,却接过了亓官辞手中的茶杯。 修长的手握住茶杯,在移向唇瓣的过程中,此界太平下半张青铜面具,自动分解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黑白透明方块消散,露出了面具下已经接近无色的嘴唇,和消瘦的下巴。 亓官辞皱眉,心疼握紧了拳头。 原来镜子每次陪他进行导游,都会这么难受吗? 每次都要耗费法力开启阴阳路,还要保证他的安全,第二天又装作无事人的模样,继续开店。 难怪当初此界太平一直在车上休息,他还天真的以为是因为黑无常喜欢睡觉,生性慵懒。 原来事实却是此界太平的身体情况,根本无法支撑他时时刻刻保持清醒。 用着同一具身体,亓官殊自然也感受到了来自亓官辞的心疼,他更加沉默,捂住胸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此界太平喝完茶,唇色虽然没有太过健康,却也好上了不少。茶杯移开,青铜恶鬼面具重新凝结回原本的模样。 亓官辞下意识把茶盖递了过去,动作自然到彷佛本该如此。 此界太平再次疑惑望了亓官辞一眼,迟疑了两三秒后,接过了茶盖,准备拧回去。 这样一双好看的手,不管是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 他拧完茶盖,刚打算把茶杯还给亓官辞,却发现杯盖上,居然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此界太平愣神,手指比大脑还快,轻轻抚摸上了那个小笑脸。 这个动作,他好像已经做过了无数遍,拂过笑脸的同时,此界太平面具下的唇角,也不由自主上扬了些许,有一种安心感自心底而生。 看着此界太平的动作,亓官辞弯了下眉眼,把手按在此界太平的手腕上。 在亓官殊和此界太平都瞪大的眼神中,朝着心跳加快的黑无常凑了过去,贴近此界太平的耳侧,温热的呼吸打在此界太平的耳垂上,蒸得耳根发红滚烫。 他轻声道:“镜子,你心跳的好快。” 此界太平:“!” 亓官殊:“?!” 不是,哥们?!你在干什么!!! 第190章 镜子,陪我 此界太平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推开亓官辞,并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可,鬼使神差的,他居然默在了原地,任由自己和亓官辞近距离接触,感受着心跳打鼓。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的,不受他的控制,在他的胸口肆意乱撞。 他的心,居然一点都不向着他自己,反而偏心眼前的这位生无常。 亓官辞逗完此界太平,微微回过身,去看此界太平的眼神。 两人的视线才刚接触,便如磁吸一般对上,彼此纠缠沉沦,竟忘记了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此界太平伸出手,隔空在亓官辞的眼前点了一下,似乎是想要去摸什么,不过他克制住了。一道飘逸的灵字浮现:【你在难过,为什么?】 亓官辞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此界太平追问的目光,安静抚平此界太平导游服上的褶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目视前方,生硬错开话题: “休息吧,等到了,我再叫醒你。” 比起亓官殊,亓官辞并不是一位合格的演员,他完全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所有明面上的欢笑,都拙劣至极。 所以,他骗不过此界太平。 哪怕他的动作,他的语调,都在表达他很愉快,但他眼底的悲伤,依然如岩浆一般,烧灼滚烫了此界太平的心。 没有得到答案,此界太平落寞低头,下意识再次抚摸了一下杯盖上的笑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亓官辞难过,心底也不好受起来。 他想安慰亓官辞,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喜欢吗?” 亓官辞突然开口,等此界太平望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亓官辞并没有看向他,他语气平稳,听在此界太平耳中,别扭又酸涩,他道: 第307章 “这个礼物… 你喜欢吗?比起护颈枕,你… 是不是更喜欢这个?” “…… ” 【没有,都喜欢!】 【我很喜欢的!】 差点把一个哑巴逼到开口说话,此界太平这样冷静沉稳的一个人,用灵力凝出的灵字,都变得草率杂乱了起来。 他急完,又陷入沉默。不对啊,我急什么?什么护颈枕? 而且,怎么总感觉类似的问题,他在哪里听到过? 亓官辞笑了,他问:“喜欢礼物,还是——喜欢我?” 事实上,亓官辞只是随口一问,他并不打算把此界太平逼到不想理会自己的地步,所以,他几乎只是间隔了一秒,就继续接道:“成为你的搭档。” 哦,原来是问成为自己搭档这件事啊。 果不其然,此界太平紧绷的身体松了好大一口气,他回答:【谢谢你的礼物,也很高兴成为你的搭档,合作愉快。】 回了一个看不见的微笑,亓官辞再次说了句:“休息吧。” 镜子身体不好,现在浪费镜子的力气,万一遇到点什么特殊情况,他可是会心疼的。 哪怕现在所呈现的一切,只不过是一段来自亓官辞本人的记忆,他也舍不得让此界太平难受。 此界太平颔首点了下头,灵字答谢,收好茶杯后,靠在座椅背上,准备闭眼休息。 眼睛刚闭上,又唰的睁开。 此界太平没有回头,保持着休息的姿势,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重量,和透过两层导游服,隐隐约约传过来的温热。 身体僵硬了一秒钟后,此界太平才慢慢控制自己放松下去。 不动声色朝亓官辞的方向移了些许,方便亓官辞的靠躺更加舒适,直到听到身侧的呼吸平稳闲适下去后,才继续闭眼休息。 面具之下,感受到此界太平动作的亓官辞,唇角轻轻勾起,更加放松地靠着此界太平休息。 他是高兴了,被困在体内,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亓官殊不爽了起来。 亓官殊看不太懂现在的情况走向,他不就是拿着一块神桐木,回到自己的床上休息了吗? 为什么突然间就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还被困在自己的体内,眼睁睁看着“自己”去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家夥来往? 黑无常?什么东西啊。 【瞿镜。】 属于自己的声音,冷静又突然地浮现,像是在解答亓官殊的疑问。 是这个控制自己身体的家夥,他的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叫瞿镜,是我,也是你…… 认定的配偶。】 停顿了一下,思考到底该用什么词,来表示自己和瞿镜之间的关系,最终,亓官辞选择了配偶这个词。 和道侣、男朋友、对象…… 亦或是老公、老婆不同,配偶这个词的意义,可太珍重,也太严肃了。 配偶,可是身份上的法律认定。 对于重视规则,遵守规则的尧疆少司官来说,没有什么词,是比具有法律意义的“配偶”,更认真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听到亓官辞的认证,亓官殊冷笑出声,满是嘲讽和傲气,“本尊怎么可能会对一个小神官产生感情,还给予配偶的身份? 一个连正神都算不上的黑无常,哪里有资格成为本尊的配偶?” 亓官辞也笑了,但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这个身份可不是我给的,准确点说,是你亲、自认定的。只是你忘记了,而他…… 也不曾来纠缠。 况且,我怎么不知,一向随心所欲的少司官,什么时候还讲究这些迂腐的门当户对了?” 在“亲自”两个字上落下重音,亓官辞简直要被自己气笑了。 明明最开始就是亓官殊先招惹的对方,连带着扔给他一堆“烂摊子”,怎么,现在发现开玩笑过了头,把自己搭进去了后,就想这么容易的抽出来? 想得美。 如果亓官殊真的这么简单,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也不会特意留下一段记忆了。还是心悦瞿镜的记忆。 至于瞿镜…… 说到这个,其实有的时候,亓官辞真的挺生气的。 是,他确实提过分手,也确实说过再也不要见到冥府的人。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瞿镜这个死心眼的家夥,居然真的就不来找他了! 要不要这么听话啊,难道没听说过,热恋期间,对象说的话,都是处于气头上的反话吗!瞿镜主动点怎么啦!是能要瞿镜的命吗! 他把戒指还回去,瞿镜就真的要收回去吗!强硬一点,就是要给他戴上,会、怎、样! 万一他看在瞿镜态度强硬的面子上,不取下来了呢…… 亓官辞叹气:“你会想起来的,毕竟,你曾经与他坦诚相待,明知违规还要一往所向。” 亓官殊听不懂亓官辞说的是什么意思,坦诚相待?有多坦诚?多一往所向? 但他能够感觉到,亓官辞对瞿镜的那份爱意非常浓厚,爱一个人就像咳嗽一样藏不住,并且他的身体,似乎很熟悉这股爱意。 亓官殊看得出来,且他不相信那个小黑无常看不出来。 毕竟亓官辞的演技,毫无天赋可言。 他不认为会有什么孤魂野鬼有机会能够夺舍自己,操控自己的躯壳为所欲为,亓官殊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亓官辞的身份,但他不太敢相信。 他绝不认为,自己会这样毫无保留,满心欢喜的去喜欢一个人。他的身份,以及他的功法,都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索性,他决定保持沉默,看看另一个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亓官辞说他是尧疆的少司官,可他明明已经是大祭司了,再加上这处地方的古怪,想起不久前邬兰辞说过的那些话,亓官殊觉得,或许自己马上就可以直到真相了。 走过阴阳路的这段时间并不算长,但亓官辞和此界太平相互依靠,在大巴中休息的景象,居然莫名让亓官殊看出了一种,走过了一辈子的诡异既视感。 晕黄温暖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旁边的那些厉鬼旅客,一个个安静地跟不存在一样,彷佛整个大巴内,就只剩下了亓官辞和此界太平。 闭眼躺了一会,亓官辞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了一个相机,他尽量不发出大动作,调整了一下相机的设置,举起相机,对着自己和此界太平,按下了快门。 此界太平察觉到有镜头在拍摄,下意识睁开眼,带着审视和严肃望了过去,正好被相机收入框中,咔嚓一声,存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亓官辞扫了一眼此界太平的问题,低下头把弄相机:“留个纪念,这可是我第一次导游,还是和你一起,当然要好好记录下来。” 【以后还有机会。】 亓官辞:“… 。” 亓官辞躺在此界太平的肩膀上,仰头去看此界太平,他沉默了好久,突然笑出声来,嗯了一声:“或许吧。” 不过大概,是没有机会了。 亓官辞把照片冲洗了一份出来,仔细看了下照片中的他们。 尽管他二人都戴着青铜面具,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白无常在对着镜头笑,而黑无常冷淡扫视了一眼镜头。 看上去就像真的爱侣一样,一方兴致勃勃合照,另一方宠溺配合。 此界太平也看到了照片的内容,他迟疑了一会,问道:【可以给我一份吗?】 亓官辞乐了,他坐直身子,饶有兴致地望着此界太平,看得此界太平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把手上的照片递给此界太平,问道: “你就不担心,等以后导游的时候,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从未见过的照片,疑惑是从哪里来的吗?” 此界太平接过照片,不太懂亓官辞说的意思:【我为什么会不记得?】 亓官辞不做任何解释,他巴不得等着看瞿镜在现实中,从导游口袋里发现照片,过来找自己呢。 冥府的导游用具,大概是整个神界中,最有意义的发明了。 哪怕现在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梦境,只要身着导游服,就可以保存在这里获得的一切。 亓官辞就是做着这个打算,拍下和镜子相处的照片,放入导游口袋中,等出去后,膈应死亓官殊。 就算亓官殊已经喝下了药,回到了裁决人的身份上,这些照片,也都在时刻提醒着亓官殊——你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开启阴阳路,到达第一站的时间,其实只有五分钟不到,但这里是亓官辞的记忆,现在单拎出来,也可以算作亓官辞的梦境。 他让这短短的五分钟延长了好久,但不管延长多久,列车总是要到站的。 “叮——阴阳回灯海,到了。” 大巴停下,空灵的女声在大巴中进行播报,亓官辞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自己的导游道具,小声呢喃道:“这么快就到了,真舍不得…… ” 让二十二名厉鬼旅客解开安全带,下车等候,亓官辞拿起靠在车前护栏上的导游旗,把手中的相机递给此界太平,这是等会要进行旅团合照用的。 第308章 此界太平接过相机,拿起自己的导游旗,准备下车。 他的座位靠里,想要出去,必须等亓官辞离开后,才能出去。他的脚步才刚抬起半步,就看见了环臂堵在过道,不让他过的亓官辞。 【怎么了?】 为什么还不下车,等会旅客要等急了,没有导游看管的旅客,可是很危险的,万一它们在旅行中发起暴动呢? 亓官辞直接忽视此界太平的问题,他声音有些祈求,也带着些许可怜: “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导游,镜子,陪我逛逛冥府,可以吗?” 此界太平沉默,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为什么亓官辞会这么笃定自己就是瞿镜,还用这样亲昵的称呼,叫自己的名字。 他想要拒绝,他让亓官辞成为生无常,不是为了让他顶着一个导游的名头,光拿工资和五险一金,在一旁摸鱼摆烂的。 此界太平拒绝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他对上亓官辞那双没被面具遮住的,满是委屈和期盼的目光,可耻的心揪疼了一下,但还是冷淡道: 【仅此一次,我让代理导游过来接团。】 第191章 爱意所隔山海 此界太平对亓官辞的好,有些太过了。 他自己心里也疑惑为什么,可心底隐约间,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肯定他,没关系,你本来就对亓官辞特殊。 和代理导游交接完导游事宜,此界太平将导游旗折好,收回导游口袋中,问:【你想去哪逛?】 说实话,冥府也没有什么特别好逛的地方,又不是什么名胜景点,来来去去都是和轮回相关的布置。 要说能够算作“美景”的地方,估计也只有那片承载了无数魂魄记忆和爱恨的阴阳回灯海了。 亓官辞:“我想把整个阴司都逛一遍,还想看看你曾经工作的地方,可以吗?” 此界太平曾经工作的地方,可没有什么好看的。 所有的导游,工作的地方不都是导游部吗?导游部的布局,和普通的公司集团也没什么两样。 谁没事会喜欢逛别人的公司啊? 但此界太平心里明白,亓官辞说的“工作地方”,不是指的导游部—— 他说的是—— 阴司六五司君,瞿镜的司君府邸。 此界太平没有回话,他的眼睛透过导游面具和亓官辞对视,眼底看不清神色,他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犹豫将他的内心拉扯得酸涩难忍。 亓官辞似乎从此界太平的犹豫中看出了答案,他有些落寞地垂了下眼睫,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可以。】 此界太平怕亓官辞没看见,专门将灵字凝在了亓官辞垂下眼,视线所在的地方。 亓官辞看到这两个飘逸俊秀的字体,在此界太平看不见的角度,唇角勾起,心底满是喜悦,如同浸泡在糖霜之中,笑了一句: “傻子。” 作为“幽会”的第一个地点,阴阳回灯海果然成为了最终确认的地方。 为了不让其他家夥打扰到自己和此界太平的二人世界,亓官辞理所当然地把其他的n.p.c都清除了,此界太平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疑惑了一秒,也没有继续追问。 这样大的一片红色花海,不管是是什么花,都格外的令人惊艳。 红色,本来就是一个热烈的颜色,可是在阴司这样幽冷的地界,红色却一点都不热闹,一点都不温暖。 回灯海的颜色越艳丽,黄泉路的寂寥感越浓厚。 红色,原来也可以是这样一种寒冷、凄凉的颜色。 “我一直很好奇,回灯海的花海颜色,为什么有些不太一样?” 亓官辞和此界太平站在回灯海的中央,被人间代表烂漫和炙热的艳红环绕着,彷佛被他们正在接受天地最原始的洗礼和祝福,被爱意包裹。 在阴司这种地方,能够把象徵着阴阳黄泉的“死亡花”看成天地烂漫的,估计也只有亓官辞了吧。 其实亓官辞导游的时候就想问了,但当时为了保证导游的威严,不敢随便开口询问,现在没有其他的碍事者,亓官辞终于问出了一直疑惑的问题。 阴阳回灯海很大,就算是作为导游经典的第一个场景,旅客们所游览经过的回灯路,也不会太长。 和在人间的一切自然景点一样,被开辟出来作为旅游景点的旅程,都是经过无数冥府工作人员反覆测试,确认安全后,才允许正式使用的。 从这段官方回灯路上,朝远处望去,是可以看到,远方的红花,颜色更加艳丽、惑人,就跟被鲜血灌溉,浸泡、滋养的一样。 好看到有些阴森。 但亓官辞喜欢。 他喜欢这种明明在生长着,却充满了糜烂和死亡的颓废艳丽。 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却选择自暴自弃大骂的反向嚣张感。 此界太平顺着亓官辞的目光,朝远处望去,面具下的眉毛轻轻上挑了一下,那边是靠近奈何的地方,冤魂的痛苦和恨意几乎快化为实质。 被极致的痛苦和灵魂灌溉出来的鲜花,当然带着生命凋谢的美丽。 【你喜欢那边的花?】 在冥府中,有一个不成文的浪漫——那就是为心上之人,去到阴阳回灯海的中央,用自己的痛苦和爱意,捧起一捧黄泉水,连带着血液一起浇在还未盛开的花骨朵上。 在痛苦中,为真正的快乐和爱意开花,形成代表最真挚爱意的血沙华。 此界太平犹豫了一下,居然在那么一瞬间,脑子里蹦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要去为亓官辞,摘一朵血沙华。 “喜欢,”亓官辞笑了一声,又重新看向正在沉思的此界太平,目光所及,即是心之所向,他所见即所爱,也便没必要在对其他的任何东西上心,“喜欢。” 此界太平果然犹豫了,他抿了下唇,好一会,才舔了下下唇,眼神躲闪:【我去为你摘一朵,送给你?】 怔怔望了此界太平一眼,亓官辞突然笑出声来,他很想现在就抱住此界太平,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告诉他自己有高兴能听到这句话,但他克制住了自己: “不要,你今晚是要陪我逛冥府的,我才不要把时间花费在这种摘花的小事上。” 【我也可以先摘花,再陪你逛冥府,今晚的时间还很长。】 此界太平不太理解,摘花的过程确实痛苦,但应该也花费不了太长的时间。 晚上还很久,而且又不是只能来一次冥府,想要逛冥府,以后都是时间。 “…… ” 亓官辞的呼吸减轻,他没有解释为什么自己不想浪费时间,只是轻笑一声,“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着,我不想要因为你一时冲动送我的花,我想收到你真心想送的花。” 等出去,等一切都落定,等你,等【我】都确定不后悔时,那个时候,再送我一朵花吧。 此界太平思考一会,认真点了下头,他的心跳一重一落,每一次打鼓,都在让他的种子生长一分。 这颗种子什么时候被种下的,已经不重要了,之前当它开始生长时,此界太平已经感受到了种子破土时的悸动和坚定。 【好。】 等我处理完冥府的事,我想,我一定会亲自为你摘一朵血沙华。 离开阴阳回灯海,按照旅游的路线,接下去就要参观冥府八景。 亓官辞对冥府八景的路线并不感兴趣,但他有一件事很好奇—— 那就是鬼门关。 上一次没好好探究鬼门关的具体构造,而且此界太平后来,还送了他一座鬼门关的模型,亓官辞不禁有些疑惑: “八景是可以缩小后送人的吗?” 【?】 【不可以,冥府八景拥有不同的冥府规则,它们分别继承了罗酆的一部分力量。送出八景,就相当于送出罗酆的管理权。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可以赠送八景的。】 看完此界太平的解释,亓官辞脸上的表情越发古怪的起来。 所以…… 当初此界太平是脑子多不清醒,才会莫名其妙,送给一个刚搭档一次的白无常,一座鬼门关的? 就这么直接送出冥府八分之一的管理权,瞿镜的脑子是进水了吗? 亓官辞咂了下舌:“那如果我说,我想要一座鬼门关… 的小模型呢?” 此界太平沉默了,他认真凝视了一下亓官辞的双眼,确认亓官辞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好一会,他又看了一眼自己还没散去的灵字,上面的【不可以】三个字,依旧清晰可见。 但他勾了勾手指,一本正经回答:【可以,但你不可以把鬼门关给其他人看。】 他相信亓官辞的人品,亓官辞绝对不是什么会拿鬼门关做坏事的宵小之辈,他应该只是单纯对鬼门关的感兴趣。 那送他一个小模型研究研究,也……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嗯,就是这样。 此界太平在心底说服自己。 第309章 此刻的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刚才才说完不是谁都有资格赠送八景,现在却说要送亓官辞一座鬼门关,有多么不符合身份。 亓官辞也万万没想到,被自己当时“分手”退回去的鬼门关,最终居然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 他双手捧着被此界太平珍重放在掌心中的缩小鬼门关,感受到来自小模型上浓厚纯粹的罗酆气息,亓官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就这么把冥府八分之一的管理权送给我了?” 真的就不再考虑考虑? 这次送了,他可就真的不还了。 此界太平点头, 【你会开心,送你。】 不是什么因为我相信你不会利用职权乱来,也不是什么我好像喜欢你,所以愿意送你,此界太平的理由居然这么简单,又这么直白: 因为亓官辞会开心,所以他送。 这要是换做古时候,八成都是要被史官记录成烽火戏诸侯的昏君。 挖野菜都不带这么没脑子的。 可偏偏就是这份直白坦诚,反而让亓官辞的心更加滚烫灼热起来。 他不知道是该说此界太平有病,还是该回应此界太平的喜欢。 虽然不知道当初此界太平是为什么送他,至少现在,亓官辞愿意相信这个理由,也很高兴是这个理由。 “谢谢,我很开心。” 琴弦被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手拨动,池塘因蝴蝶偶然的一次落下激起一圈圈涟漪。黄泉难得吹起的风,卷起回灯海中花叶不见的红花,红浪翩跹,吹起黑无常绸缎般的长发,发丝飞入白无常的指尖,牵上了还未挑破的爱意,掉落在阴阳路的每一寸过道间,开出不同于生死的红花。 从望乡台,到奈何桥,两人像寻常人家的游客一般,每到一个地方,都用相机留下了合影。 此界太平看到亓官辞有一张照片,自己就一定也要一张存着。 这般幼稚无聊的模样,看得沉默了许久的亓官殊更加无语。 不是,哥们? 你确定这个恋爱脑的蠢货,是自己亲、自认定的配偶?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脑子有点可爱的了? 亓官殊在怀疑自己,亓官辞却乐得直不起腰。 在记忆中,他是下意识想让镜子宠自己一点,不要和从前一样,什么都藏在心里,就算喜欢也克制得跟个苦行僧一般。 所以,他修改了一下记忆中瞿镜的人设,想知道,如果瞿镜把心底所想完完全全展示出来,会是什么样的。 现在他知道了,也明白为什么瞿镜打死都不敢在分手后直接来找他了。 瞿老板啊,还是克制隐忍的模样最是动人。当然,现在的模样,也不赖。 冥府八景最后的一个地方,是孟婆店。 亓官辞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孟婆店的时候,就遇到了孟婆本人。 当时是此界太平过来拉住他,才断了孟婆想要吃他的念头。 想到这,亓官辞忍不住望了一眼此界太平。 这家夥分明这个时候什么都知道,却还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等出去后,装模作样地回答他导游时的问题。 真是够有闲情的。 不过,孟婆店么…… 没有选择进店,亓官辞双手抱胸,把头朝着此界太平的肩膀处靠去:“黑导,我记得你说过,孟婆氏常年都在孟婆庄,除了偶尔为孟婆店供应孟婆汤之外,很少出黄泉。我可不可以,去孟婆庄逛逛啊?” 逛冥府的过程中,亓官辞已经发现了,他叫镜子的名字,此界太平就会装傻,故意不理他,虽然调戏镜子是很有趣,但他还是希望镜子能理理自己的。 亓官辞曾经听李翌阳提过,在情侣之中,有一种特别的称呼,就是恭敬叫对方的职位名。 亓官辞很想叫“瞿老板”,但他怕此界太平直接羞到原地下线,最终,他选择了和旅客们一致的称呼——黑导。 好在,此界太平对这个称呼很受用,但他有些不明白:【我什么时候说过?】 亓官辞说的没错,但他并没有告诉过亓官辞这些啊。 “你就是说过,”亓官辞耍赖,语气间忍不住挂上了几分撒娇,“可不可以吗?黑导——老板——镜子——” 【别叫了】!!! 此界太平的呼吸在亓官辞一声声的叫唤中,错乱加重起来,他有些慌张地往旁边移了几步,似乎只要离亓官辞远一点,自己的心跳就会安分一点。 但他算错了自己偏爱亓官辞的心,他就算躲开了,就算捂住了耳朵,心跳也还是咚咚咚地踩着重音节奏,脑海里自动无限循环: “镜子。” 望着捂住耳朵,在旁边低头自闭的此界太平,亓官辞从唇角溢出一声轻笑,他心情舒畅,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着此界太平走近。 “你工作的地方,等以后,再让我用一个正式的身份,堂堂正正去参观吧,但今天,我想去孟婆庄确认一件事情,也……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在梦境之中去参观瞿镜的府邸,确实有些太虚假了,他仔细想了想,还是等以后,不管是用什么身份,真正地被邀请去参观。 梦境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场美梦的最后,他想去孟婆庄,和瞿镜确认一件事情。 当然,不管事情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亓官辞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相信,亓官殊也不会。 此界太平愣住,他再次从亓官辞身上感受到了那股悲伤和难过,他迟疑了一下,缓慢抬头。 在他的意识反应过来前,他的手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轻轻抚上了亓官辞的面具眼边,想要透过这层青铜面具,抚上亓官辞的双眼。 亓官辞也没想到此界太平会做出这个动作,他在顿了一秒后,主动摘下了面具,盯着此界太平开始掀起波澜的双眼,握着此界太平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脸边,感受着脸颊一点点温热起来,亓官辞扯了下唇角,让自己微笑起来:“可以吗?” 【孟婆氏不喜旁人随意入黄泉,无常官不得诏令或孟婆氏特权,是不可进入的。】 此界太平耐心解释,在解释正事的时候,此界太平终于是恢复了原本的冷静,不见任何恋爱脑的迹象。 【你想进孟婆庄,所为何事?】 逛冥府就算了,八景本来就是给鬼祟游览的,不算什么秘密。 就算是赠送鬼门关的模型,也是此界太平自己的意思,反正他随时可以选择收回罗酆特权,到时候,模型也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模型。 但孟婆庄不一样。 孟婆庄不属于阴司管辖,黄泉之主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泛泛之辈。擅入黄泉孟婆庄,换做人间的法律,也是要判罪的。 阴司的法律,那就更加没有人情味了。 此界太平想让亓官辞打消这个念头,他不一定能在孟婆氏的本相下,把亓官辞完好无损救下。 当然,他自己也不敢去承认,他这样排斥进入黄泉,也有自己的原因。 他实在是不想回到黄泉那个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地方。 哪怕他不记得,痛苦的源泉是什么了。 此界太平的拒绝意思太明显,亓官辞都不用细看,便能察觉,他不想逼此界太平做任何他不愿意的事:“我丢了一个东西在孟婆庄,我想确认一下,那个东西是不是和……瞿镜有关。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能陪我这么久,我已经很高兴了。” 亓官辞能丢什么东西在孟婆庄?他什么时候去过孟婆庄?而且这个东西还和……瞿镜有关? 此界太平:【很重要吗?】 “如果你想知道,就很重要,如果你不想,那就不重要。” 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回忆”,让瞿镜为难。他也只是突然想起这件事,鬼使神差的,觉得当初记忆中的那个“小姐姐”,可能是瞿镜罢了。 但如果是瞿镜,为什么他后来没认出自己呢? 难道是也和自己一样,忘记了很多事情吗? 【好,我带你去。】 此界太平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亓官辞可再熟悉不过了,他没忍住咳了两声,眼神顿时有些躲闪。 分手时一起还的戒指,不会也要以这种方式,回到自己的手上吧? 怎么突然整的好像要求婚了一样? 亓官辞胡思乱想着,只见此界太平又说道:【另一枚不见了,所以这个,暂时不能给你。但你把它握在手里,孟婆氏看到了,不会为难你。】 亓官辞:“?” 不,不见了? 不可能啊,没理由啊! 他亲自让秦政还回去的!快递可能会丢失,但秦政,玄宗天行!天行亲自送的,也会不见的吗?! 亓官辞大脑混乱,亓官殊则是看了一眼罗酆规则力量浓郁的戒指,嗤笑了一声,但下一秒,笑意又僵硬在脸上。 第310章 等一下,罗酆规则力量……是一个小小黑无常就可以随意支配的吗? 这家夥……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等亓官辞和亓官殊想明白,此界太平一手握住亓官辞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了一个复杂的手决,瞬息之间,便从孟婆店的位置,移到了漫天黄沙的黄泉之中。 猝不及防呛了一口黄沙,亓官辞幽幽望了一眼此界太平:“你这样子,容易被判无妻徒刑。” 此界太平眼神纯净坚定:【不会,孟婆氏不敢罚我,别怕,我保护你。】 行呗,两个人的对话,根本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但亓官辞还是被此界太平的话愉悦到了,他悄悄在心底补充了一句:“态度良好,特批无妻改有妻。” 和亓官辞完全共情通感的亓官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蠢。” 此界太平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不太“绅士”,进入黄泉后,去找孟婆庄的路上,他都贴心极了,帮亓官辞挡住风沙。 黄沙并不和善,虽然体积不大,但成群联合起来伤人,也割得皮肤疼。 无奈之下,只能重新戴上青铜面具,防止风沙攻击。 此界太平余光扫到有些兴致缺缺的亓官辞,指尖勾了下,却被亓官辞握在掌心。 透过面具,亓官辞明亮的双眼笑嘻嘻地望着此界太平:“不必,我才没有那么娇气,你不要浪费法力,我们走快点就好了。” 此界太平:【… 好。】 被亓官辞握住一只手,此界太平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没有把手抽出来,放纵一般地任由亓官辞与他十指相扣。 紧了下掌中之物,此界太平神色不改,牵着亓官辞加快了脚步。 黄泉之中不可以动用缩地千里等法术,想要找孟婆庄,就只能徒步查找。 幸运的是,今天的孟婆庄并没有花太长时间找到。 在看到黄沙之中那座独立的酒庄时,此界太平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找到孟婆庄,就意味着亓官辞不用继续受黄沙欺负了。 亓官辞顺着目光望去,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眯了下眼睛,太阳xue处不住开始突疼起来。 他一定来过孟婆庄。 恍惚间,亓官辞的眼前似乎再次浮现出两道快忘记模样的黑色身影。 一高一矮,黑色的督察斗篷,显眼的督察胸针,以及…… 他们呵护动作之下,抱着的一位白发小孩。 “阿爹,阿娘…… ” 亓官辞几乎是脱口而出两道轻呼,心绪波动之下,亓官殊的灵魂也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亓官赫和蚩允娴的身影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 随风一并被吹散卷走,黄沙打转落下,粘贴白无常胸口的【冥】字,又悄悄滑下。 脚步落定,恍惚间,黑白无常的动作穿越时空,和多年之前的两位裁决人动作合上。 此界太平抬起手,在庄门上轻叩三声。 “吱呀”一声,孟婆庄的庄门,无人自开,拉响着冗长干涩的调子,欢迎着远道而来的贵客。 梦境的原因,孟婆庄内并没有孟婆。 亓官辞将手扶在面具之上,面具落下的动作,彷佛被按下了慢动作,等他面具彻底摘下时,他身上的导游服,也在渐变间,变成了属于尧疆特有的少司官礼服。 银饰的光辉,压不住少司官清冷的贵气,他齐肩的银白色半长发,在耳侧用金红双线,编织铜钱入理,发尾坠了一颗精巧的小铃铛。 少司官以梦境的形式,时隔十多年,再次换上了三岁时的打扮,回到了他命运改变的地方。 半白的睫毛颤抖睁开,少司官松开握住此界太平的手。 温热离开的那一瞬间,此界太平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心里有些闷。 少司官没有解释什么,他目光锁定在孟婆庄内的一处地方,深呼吸一口气后,迈着节奏一致的步子,朝着那处地方走去。 铃铛晃动,每一声清脆都沉重打在此界太平的心口上。 黑无常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选择跟了上去。 他没见过这样的亓官辞,却不可否认,他被这样的亓官辞惊艳到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在脑海里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他以前见过亓官辞。 跟着少司官的步子,来到了孟婆庄的内部。 一间没有名字的小院,在主人离开后的十八年后,再次出现在黄泉之中。 此界太平视线空洞几息,在看到小院的同时,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开始揪疼起来。 他站在原地,无法再往前走一步。 此界太平捂住胸口,眼睁睁看着少司官的身影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着急之下,黑无常的喉间溢出低吼,却无法发出任何清晰的字音——没有天魂瞿镜的存在,人魂此界太平无法开口发言。 【别去!别进去!】 不要进那扇门! 此界太平自己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不要进那扇门,他的记忆被一支笔搅成一团,墨色混乱下,想要从中分辨出清晰的碎片,实在有些强求了。 但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 所有进入这扇门的生物,全都会在第一时间凋零死亡。 低吼并没有阻止少司官的动作,铃声响起,少司官抬起手,覆上门扉。 关闭许久的门,在被推开的瞬间,此界太平的呼吸停滞。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闭眼,不要去看亓官辞死亡的画面,可他瞪大双眼,几乎想要把整双眼睛瞪得干涩,都要看清亓官辞的模样。 …… 咚,咚,咚。 此界太平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节奏有力的心跳,把此界太平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的视线在茫然了几秒钟后,蓦的染上欢喜和激动。 几乎是下意识的,黑无常朝着亓官辞奔去,用力将少司官禁于自己怀中,听着两人的心跳一齐跳动,感受着两人的呼吸彼此交缠。 他像是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藏,用力的同时,又舍不得弄伤。 亓官辞安静被抱着,他感觉到了此界太平的恐慌,为了安慰心上人,亓官辞默默回抱住此界太平,一声一声在此界太平的耳边安抚: “我没事,我在。” 黄泉的风沙,在此刻抵不过此界太平对亓官辞的珍爱。 亓官辞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被浸泡在了蜜罐之中,被甜蜜丝丝环绕着,他忍不住抱紧了此界太平几分,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每一分都仔细涂上了甜意。 他笑着笑着,眼眶不自觉红润起来,也不知道是在高兴自己在此界太平的心中这样重要,还是在笑自己居然可悲到连一个拥抱,就心生罪恶,舍不得离开。 亓官辞轻轻蹭了下此界太平的颈部,从导游口袋中掏出一颗奶糖,推开此界太平的拥抱,将奶糖放入此界太平的掌心中,他哽咽着,声音颤抖,却故作镇定,微笑道:“镜子,如果你有一天很疼,很疼,那就吃掉它……” 【你要去哪?】 此界太平惊慌握住亓官辞的手,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亓官辞给他的感觉这么奇怪,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亓官辞从头到尾,都在准备离开! 不是转身离开的那种离开,而是—— 此界太平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他握紧亓官辞的手,想用这种方式,把亓官辞留下来。 “镜子,”亓官辞轻声唤了一声,他的声音太轻了,好像稍微用力一点,就会把他击碎,轻飘飘如柳絮一般落在此界太平的心上,却比泰山还要沉重,“我好疼啊。” 他红着眼尾,撒娇吸口了气,扯了下此界太平的衣摆,语气寻常轻柔,好似爱侣之间的呢喃,这一切都显得十分美好,如果忽略掉亓官辞唇角不断溢出的鲜红的话。 此界太平的眼眶发疼,他颤抖着双手,虚捧着亓官辞的脸,机械又害怕地用指腹擦去亓官辞嘴角的血迹,他第一次恨自己不会言语,如果可以说话,他一定要求亓官辞不要睡,一定要告诉亓官辞自己有多害怕,求亓官辞不要再开玩笑了。 脱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唇角苍白的少司官终于支撑不住,松软了身子,向后倒去。黑无常条件反射滑跪过去,将少司官拥入怀中。 【亓官,别睡,求你,别睡!】 原来死亡的感受是这样的,亓官辞只感觉自己从头到尾都有数不清的锤子,在用力敲打自己的骨肉,有数不清的勾子,在拉扯他的经脉。 好疼,真的好疼啊。 他明明,是最怕疼的。 这份疼痛,直接影响到了亓官殊,他通感到亓官辞的悲伤和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亓官辞像个傻子一样,一声不吭,对着小黑无常微笑,尽可能表达自己的轻松, 愚蠢。 愚不可及。 第311章 亓官辞不是喜欢这个小黑无常吗?那为什么还要装作一副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难道不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吗?说了一句自己好疼,就够了吗?这能讨到什么好处? 黑无常的手擦不干净少司官脸上的血迹,也没有办法聚拢少司官的生机。他抱着少司官,却感觉怀中的重量,正在一点点减轻。 少司官的脸色因为过度失血显得难看,可唇上的鲜红,却把少司官的神性衬得多了几分艳冶,看上去还真有几分鬼气了。没捧住的鲜血,滑过少司官的脸颊,滴落在少司官银白的头发上,将本该干净纯洁的颜色,染得刺眼凄美。 亓官辞艰难伸手,想去触碰此界太平的面具。 在愣神了一秒钟后,此界太平主动握住亓官辞的手,将其放在了自己的面具上,甚至还主动低了下头,方便亓官辞动作。 无常官的面具,不会轻易被别人摘下。 冥府六五司君的头,也不会随便为他人低下。 但现在,他却为了一个生命正在消散的人,低头了。 有主人的默许,亓官辞摘下此界太平的面具,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力气,只他的动作,却慢如病入膏肓的老者,颤巍、迟缓。亓官辞没有想到,现在自己的力气,居然连一张青铜面具的重量,都承受不住。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在特殊的场景之下,倒显得有几分暧昧起来。 亓官辞摘到一半,将面具悬在半空中,穿过缝隙,对上后面那双已经湿润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突然弯了下唇角,细弱的热气才刚刚升起,就被黄泉中的阴冷吹散,可这份温热,却依旧浸到了此界太平的眼底。 “镜子啊……”亓官辞的声调拉得又长又软,配上他脸侧的血迹,刺得此界太平心口发疼,“你是不是……有鳞片啊?” 他记得的,亥酉年,爀鴠日,他在孟婆庄,遇见了一位貌美的小姐姐。 此界太平没有回答,他用行动告诉了亓官辞答案。 他握住亓官辞的手,将遮挡住自己的面具掀开。 他人魂的模样,其实和本相相似,不比天魂的温雅气质,却独有一份属于阴司司君的狼子野性,每次看到这一张攻击性强悍,迫人心弦的脸,亓官辞都忍不住心跳加速一下,感叹一句: 好漂亮的毒蛇。 阴司的毒蛇收起獠牙,满眼都是难过和委屈,他紧抿双唇,目光贪婪锁在少司官的身上,不敢移开半分。野性的面容,配上单纯的表情,这画面简直太刺激亓官辞了。 此界太平眼睫颤抖,如蝴蝶掀动翅膀,闭眼抬眼间,从淩冽英气的眼眶中,落下一滴泪水,好巧不巧,不偏不倚,正中亓官辞的唇珠。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亓官辞,颈侧朦朦浮现出几片精巧的银白鳞片。 浮动流光,神秘漂亮。 亓官辞望着他,舔了下唇角,将落在自己唇间的泪水咽下,他像是终于知道了答案的追寻者,轻声叹道:“是你啊……” “镜子,我好累,我困了,想睡了。” 亓官辞咳了一口鲜血出来,血腥气在黄泉中让人压抑极了,此界太平想要为亓官辞输送灵力,却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做,都没有办法留下亓官辞半点。 【不要睡,等等我。】 再坚持一下,我去找生死簿,我可以用罗酆的力量去修改生死簿的! 人到将死的时候,会不会眼神模糊,亓官辞不知道,但他现在想要看清此界太平凝出来的字,都艰难万分。 终于,他看清了字,笑着摇了摇头:“别怕,我只是困了,想睡了,等回到人间,你来叫醒我,我想去旧书店喝茶了……我还有……瞿老板精心准备的考研数据……我……舍不得离开……镜子,我好疼……你可不可以……亲亲我啊?” 阿娘说过的,亲亲就不疼了。 镜子,你可不可以亲亲我啊,我很乖的,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亓官辞眼眶酸涩,在双目中的清明全都消失,彻底变为翳白前,示弱的少司官,等到了枯涸前的温软。 五感尽失,亓官辞的呼吸渐渐泯灭。 尧疆最自由的小银蝶,停止了翅膀的震动,在得到小毒蛇的亲吻后,从空中落下,停滞了他的时间。 小银蝶带着笑意,向世界—— 宣告了晚安。 第192章 我师尊真好看啊 “镜子……” 轻到几乎听不见声音的呢喃,从床榻上满头津汗,眉头紧皱的大祭司口中响起。 大祭司双手中的神桐木几乎要捏到深刻指印,他气息粗重漂浮,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在床榻上,睡得并不安稳。原本就不算贴身的亵衣,也因为大祭司梦中的挣扎,扯开了衣领,露出被薄汗打湿,还沾了几缕银发的锁骨。 就是入梦,也要清醒自持的大祭司,居然在这场风雨交加的夜晚,坠入了梦魇,被困在生死离别之中,成为心魔。 梦境之中,亓官辞闭上眼睛,亓官殊的视线也在随之消失。 但他瞪大了双眼,强迫自己将眼前的一切,都刻入脑海中,将此界太平悲恸欲绝,抱着怀中已经失去生机的亓官辞,无声落泪的画面记住,将亓官辞宁愿身死,也要告诉亓官殊,他喜欢瞿镜的感情记住,将梦中经历的一切记住。 他叫亓官殊,他喜欢瞿镜。 他叫亓官殊,他喜欢瞿镜。 他叫…… 亓官殊。 他喜欢…… 瞿镜。 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入眼却是一道寒光冰冷,亓官殊的肌肉记忆比脑子想的更快,还没有从悲恸之中脱出身来,便已经伸手朝着寒光打去。 手腕相交,拳脚跟上,没有动用任何的灵力,只是最原始的肉。搏,却招招狠戾,打着要将对方致死的态度去。 但不知道是不是大祭司睡得有些久了,精神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在招式之间,他居然隐隐落于下风,又或者说,是对面压根没想伤到他,处处留情,没有真的下狠手。 大祭司压根没注意到来人是谁,也不在意来的人是谁。先打了再说,等人落于刀下,还没有什么他亓……他卫琅玹问不出来的犯人! 念头一起,大祭司的情绪更加焦躁,心头之间埋了一条看不清的火线,正在星星点点地燃烧着,反抗着“卫琅玹”这个称呼,他的心底,有一道听不清的声音在告诉他—— 他不是卫琅玹,他不是大祭司。 可, 如果他不是, 那他是谁呢?他叫…… 什么来着? 门外的风雨并没有减小的趋势,反而随着夜深,愈发大了起来。 雨滴打在竹叶和窗户上,劈里啪啦发出声响,寒风入户,又有屋内两人在斗争,房内的铃铛被摇得铃铃乱动,似乎在代替两人,诉说无法出口的心乱。 亓官殊思绪万分,他感觉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在梦中的那种爱意深长,与诀别落寞。可现在醒来后,却发现,他居然已经记不清梦中发生的故事了! 怎么回想,梦里的种种,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将背后的故事和面容,遮盖得严严实实。 就像是有人刻意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记起来,所以强制抹去了他的记忆。 这种混沌的感觉,让亓官殊头疼欲裂,又成为“卫琅玹”太久,下意识觉得自己的眼睛,入夜后便不再清明,一来二去,他居然还没看清和自己打斗的人是谁。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半分。 多了几百年的战斗经验,亓官殊很快便找到了对方的格挡漏洞,翻手震掌,以四两拔千斤之势,卸去对方的力道,拍在对方手腕上,将对方手中的银光打落。 “叮啷。” 银器落地的同一时间,亓官殊灵力凝成的陌刀刀尖,也已经抵在了半瘫在地的黑衣人喉前。 眉眼间的冷冽和杀意才刚升起,亓官殊正打算质问来者何人,便对上了黑衣人缓慢抬起的脸。 卸去了铃铛和配饰,乌黑的长发只做简单的样式,半披在身后,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墨色长款中衣,丝绸的质地,在屋内摇摇晃晃的烛火下,泛着轻微的流光。 年轻英俊的少司官,紧抿双唇,眼尾染着不知道是委屈还是被打疼了的飞红,闪动泪光抬眼。 一个简单的动作,被百里若做出了别有一番意味的效果。 他虽然抬起了头,却执拗地半垂双眼,赌气一般,不去看亓官殊,半躺在地上,也不起来,仰着下巴,用自己的颈部,去凑亓官殊的灵刀,大有一副“师尊好生薄情,如果师尊想要,那就杀了我吧”的气氛。 终于有时间看清来人长相的亓官殊,在对上百里若那张少年意气中带着艳丽的容貌时,诡异的愣在了原地。心口猛地一跳,这是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无关愤怒,也无关震惊,反而有几分委屈的酸涩。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百里若这张脸,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有一种久别重逢,迷雾散去的感慨和心悸。 第312章 “……” “你……你半夜三更,不好好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跑来我这干什么?” 意图“加害”自己的人,居然是自己教养多年,亲手锻造的刀,亓官殊方才的怒气,在顷刻间被堵在了胸口。他几乎是立马朝着一旁掉落的银光看去—— 本以为他会看到什么匕首凶器,却不想,地上掉落的,居然是一面已经裂开的银底铜镜。镜面碎成多份,亓官殊侧首望过去时,正好对上他提刀对徒弟的荒唐模样。 这? 实在是没忍住偷偷看一眼亓官殊的百里若,正好看到了亓官殊错愕犹疑的表情,百里若一愣,在几秒钟的晃神过后,作为杀人刀培养长大的他,立刻就明白了亓官殊这个表情的含义。 眼神中的光芒崩裂一瞬,百里若眼眶的红意更甚,在黑衣黑发的衬托下,更显得他面容艳丽,他眼睫掀动,似蝴蝶抖翅,眼眶中雾水蓄满,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百里若忽地冷笑出声:“师尊以为什么?是我要……呵,在师尊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位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想要谋害恩师的小人吗?” 他说着,自己先委屈了起来,看了亓官殊一眼,又匆匆移开,终于是承受不住,任由眼泪如断线的珍珠打落,却强硬地用手背抹去。 他仗着自己长得极好,又年轻正盛,仗着亓官殊不会真的杀他,大胆宣发自己的委屈,用最下等的计谋,故意在亓官殊面前装可怜,展露自己的颜色。 就像他明明都到了入睡的时候,也还要给自己整理好发型,编好小辫子,才来亓官殊的寝房:“明明是师尊自己先要镜子的……” 一句话,把责任先推脱了八成,至于他为什么会在半夜三更前来,却是一个字都没提。 若是平日的亓官殊,定能从话语中察觉出不对,冷嘲回去,继续追问缘由。奈何现在的亓官殊,还被困于梦境浑沌之中,只想快点回忆起梦中的场景,没有心情继续追问。 他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手中灵刀消散,闭眼按着自己的太阳xue,想要晃去脑海中的疼痛:“这样啊?抱歉,此事是我不对。” 真难得,能从说一不二,出口便是金科玉律的大祭司口中,听到道歉的话语。 百里若有些惊讶,连装模作样哭都忘记了,他静静盯着闭眼皱眉的亓官殊,衣领半开,一身冷汗,发丝紧贴身后,一副脆弱难忍的模样。 百里若盯着盯着,突然觉得现在的亓官殊,好像一向严厉针芒,却无意识打开了蚌壳,浑然不知自己露出了鲜美。柔软。蚌肉的蚌。 看上去,真好吃啊。 眼神中的打量如酒坛打碎一般,被美色一引,灼热起来。 百里若觉得有一团火在自己的体内燃烧,他被一道名为“欲”的手拉住,带着他沉入泥地之中,沉入,沉入……直到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激动,那是一种想要撕碎圣洁的阴暗,他不排斥,甚至有些甘之若饴。 他不知道为什么亓官殊现在的精神状态不对劲,但他很高兴看到现在的景象。 肆无忌惮地上下扫视了一番美景,这样滚烫灼热的目光,像是已经解开了亓官殊的衣物,游离其上,可这样明显到不可理喻的目光,也没有引起亓官殊的注意。 亓官殊,警戒心下降了。 意识到这一点,百里若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又大了几分。 他宛如野兽锁住猎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在亓官殊身上,张扬嚣张地舔了一下略尖的虎牙,不动声色握紧了从被打倒起,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 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百里若用力的握紧下,被灵力腐蚀吞灭,而百里若的手,也因为这个动作,割破皮肤,流出鲜血。他漫不经心甩了下手,似乎手上的血液,只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水珠而已。 “真好骗啊,大祭司。” “师、尊。” 百里若无声念着,站起身来,想要去搀扶亓官殊休息。 他的手才刚探出去,亓官殊冰冷自持的声音,如昆山碎玉一般,击醒了他:“你的骨玉铃呢?” 身体一僵,“百里若”几乎是立刻抬眼,想从亓官殊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让他失望了,亓官殊没有睁眼,不过刚才的失态,却已经被亓官殊调整好了,他再次恢复成不近人情的大祭司模样,缓声询问间,亓官殊手中的灵力波动,手指上缠小臂的一段地方,再次开始流动金色的灵力。 “百里若”敢保证,若是自己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次的打,他估计是躲不掉了。 他还没有自信,能够在尧疆大祭司的全盛时期,打败大祭司。 “我,”百里若的脑子转得飞快,他保持笑容的体面,不急不躁,“弟子见今夜滴星1势大,入寝后想起师尊不喜处理内务,担心师尊受寒入病,故慌忙间赶来照看。来时匆忙,身上一切从简,便没带上。” 听到“百里若”的解释,也不知道亓官殊到底信没信,不过,他缠绕在手上的灵力,确实消退了下去。他抬眸扫了一眼“百里若”,也没说什么。 这一眼如春风一般拂了一巴掌“百里若”,差点没把他看得更加兴奋。 “祭祀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亓官殊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伸手将耳侧缭乱的银发,勾到耳后,顺势用手背抹了一把颈侧,将薄汗带走,“两日后,祭礼必须如期举行,明白吗?” 将亓官殊的动作看了一个明白,“百里若”喉结滚动,终于把盯着大祭司眼睛的视线,移到了大祭司的后颈处。 他动作放肆,语气恭敬:“一切备好,师尊放心。” 不能再拖了,亓官殊最近的情绪,从邬兰辞出现起,就一直不稳定,他总感觉马上就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可他绝不允许自己的祭祀受到影响,以免夜长梦多,亓官殊决定将祭礼的时间提前,他不想让自己的祭祀,有任何差错。 挥手令退“百里若”,亓官殊走到窗边,他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风雨了,今夜的风雨,似乎也在预兆着他谋事的不顺,他总觉得心慌得厉害,却怎么都找不到一个源头。 夜幕惊雷,雨打竹叶,乍起的天光下,亓官殊突然对上了窗外的一道黑色人影。 他手里拿着一杆旗帜,面戴青铜恶鬼面具,身上的服饰有些古怪,看上去有些像紧衣夜行服,却有些区别。 亓官殊眉头一挑,心头骤然疼得厉害,他激动扶住窗沿,情绪激动朝黑无常望去,他好像……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服饰!似乎……就是在梦里! 碎片的闪回凭空挤入亓官殊的脑海,画面中一位看不清面容的黑无常,抱着冰冷的少司官。没有脸,没有细节,但亓官殊却知道,黑无常在难过,他在哭。 有一个名字几乎快要从口中蹦出,但亓官殊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名字,他又为什么要记得这个名字。 黑无常也注意到了亓官殊的情绪变化,他向前走了半步,却不知道是在忌惮着什么,匆匆又退了回去。他握紧手中的导游旗,深深望了亓官殊一眼,手腕翻转,将导游旗倒过来,用尖。锐部分,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镜。】 第193章 他不是你师尊 镜什么? 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亓官殊皱起眉头,他好像马上就可以触碰到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够彻底掀开迷雾。 可一切都是如此的戏剧,哐镗一声巨响,白雷照亮了半片天空,惨白的雷光照在雨幕下,黑无常阴冷的青铜面具上,平白无故多了几分诡异。 光起光落,黑无常的身影却这么凭空消失不见,连地面上的“镜”字,也被星落冲刷干净,看不出半分痕迹。 事情发生得突然,看似过了许久的时间,实际也才不到几秒。 黑无常的踪影消失得太快,亓官殊早有准备,有心挽留,也还是迟了一步。到了现在这一步,亓官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如果没有人在这后面操控全局,把他当棋子一样摆弄,那才真是有鬼了。 但真相的参悟,伴随的是幽沉的忌惮。 他自诩聪明一世,尧疆境内无人能敌,甚至还有自信是普天之内,飞升之下第一人。却不想,到头来,他只是他人手中一颗可随意操控的棋子。 这样绞尽脑汁地抹除他的记忆,这样费尽心思地阻止他人说明真相,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绝对不是卫琅玹。 但他是谁呢? 幕后之人如此用心,也要让他成为一次卫琅玹,又是为什么呢? 亓官殊下意识捏紧了窗沿,手指间金光乍闪,在空气中发出电流一般的声响。 他站在窗前吹了好一会,吹到身上的冷汗已经干透,吹到被风衔而来的雨珠打湿衣襟,才长叹一口气,收了手,回到室内。 被雨打湿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与其继续站在这里像个傻子一样,还不如去泡个温泉,重新洗个澡,顺便仔细回忆一下,看看能否记起梦中的内容。 第313章 …… 黑无常已经尽可能隐藏自己行踪了,却还是在写出了“镜”字后,被发现了。 周围的风雨骤消,就连竹林屋楼,也一并被擦除不见,他就像一个误入了游戏bug中的穿模小人,处在一片空白之中,找不到方向,看不清离开的道路。 导游旗在这片空白中,也失去了作用,没有办法破开虚妄。 黑无常尝试了一会,也没有成功后,立马警惕起来,握紧导游旗杆,另一只手朝导游口袋摸去,从中拈出一张符箓,淬灵压箓,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空白之中出现了第二个人影。 穿着丝绸黑色中衣的少司官,加上了一层绣着银白色苍狼的广袖外披,耳后也多加了两个银质的小发夹,将碎发收拾干净,看上去很是温柔。 但他眼中的寒光和杀意,却是完全不掩饰,如毒蛇一般锁在了黑无常身上。 黑无常一愣,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眼前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熟悉,分明百里若的身上没有任何阴司的气息,可黑无常就是觉得熟悉,迟疑了几秒钟,他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走过无常?”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询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或者是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是谁吗?怎么到了黑无常这,就变成了一句你有没有走过无常? 莫名其妙。 可笑至极。 “无常?”百里若意味深长地把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咀嚼了一番,忍不住嘲讽出声,“你真可笑啊,你凭什么会认为,本尊会看得上一个不入流的小鬼官身份?” 无常虽不算正神,但在冥府之中,也算一任鬼官,又因为后来冥府落败,想要维持轮回运转,少不了作为勾魂使者的无常。 一来二去,无常官虽然官职不大,却也是冥府中一位有点名头的官职。 没想到到了百里若这里,就只成了一句不入流的小鬼官。 黑无常顿时不开心了,你可以说我实力低,但你不可以说我们无常官不入流! 刚想要反驳什么,黑无常还没来及开口,百里若上前一步,眸中暗光浮沉,比大祭司更具威严的压迫感,似高山一般,朝黑无常逼去,来自天道的规则气息,劈天盖地压在池星乐身上,他继续警告: “冥府小辈,本尊劝你不要搅局,更不要想着——把师尊从本尊身边夺走。” 百里若冷眼垂眸,看蝼蚁一样的眼神乜斜着黑无常,他很讨厌眼前这个搅局的冥府无常,碍于某些约定,他不能直接宰了池星乐,但他打算一点点摧毁黑无常的自尊心,迫使黑无常对他下跪! 池星乐觉得眼前的家夥八成是个疯子,不久前冲进地牢,将所有的“祭品”一刀毙命,甚至将过来看情况的尧疆侍卫,也一并杀了。 池星乐见过疯的,但没见过这样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 不过也幸亏这疯子把他杀了,才让他得以想起一切,恢复黑无常的身份,想来唤醒亓官殊。 但他同样也发现,被杀死的这群祭品,居然全都是女子的灵魂!不论在身前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死后的灵魂,居然都是年轻女子! 巧了不是, 池星乐不久前,才经历过一次和女子相关的重大非自然案件。 只是一眼,池星乐就把眼前的这些灵魂,和先前结案时,缺少的那部分灵魂联系起来。 好家夥,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隐情! 他可是没有忘记,之前那群女子失踪案的幕后真凶,就是冲着亓官辞去的。 为了好兄弟的安危,他在第一时间就想来找亓官说明一切。 可麻烦,也随之而来。 莫名其妙多出满身罪业的厉鬼拦路也就罢了,一路走来,天不作美,下雨打雷,刮风迷雾,就差没把“我故意的”写在池星乐眼皮上了。 幸好池星乐是无常官,无常天生对厉鬼有克制,让他不至于太狼狈。尽管导游旗上浸满污血,至少没有受到严重的损伤。 可好不容易冲破厉鬼关,来到亓官殊的住处,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靠近一二。 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站在窗外等着亓官发现自己。 终于等到好兄弟注意到自己,他又不明直接表明身份,毕竟现在的亓官,估计和不久前的他一样,被封印记忆,还把自己当成这个年代的人呢。 冒着会被幕后者抓起来的危险,池星乐只写了一个“镜”字,想提醒亓官殊,眼下的一切,不过都是镜花水月,不要相信。 哪里会知道,一个字的功夫,就被困于此地,再次见到了这个疯子。 “你不是戏中人,”池星乐的实力确实不如同门弟子强悍,但他看人断理的心思,却是玄宗新一辈中,出了名的厉害,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把前因后果猜出了个大概,“你将企鹅困于此处,就是为了陪你扮演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吗?你想要找你师尊,拉上我兄弟做什么?” 天杀的,这莫名其妙的家夥到底是谁啊! 为什么他身上会有这么浓郁的淩霄规则力量?!握住导游旗的手颤抖不已,池星乐依仗着导游道具的冥府力量,强行挺直腰板了一段时间,可不久前,他才被厉鬼消耗了一段时间的力气,现在对于他而言,早就是强弩之末,小腿肚酸疼难耐,再多几秒,只怕就要真的对着眼前的疯子下跪了。 池星乐为了自己和冥府的尊严,咬牙强撑,双手一齐扶住导游旗,故作轻松的模样,扬起下巴继续挑衅:“让我猜猜,该不会……是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被你师尊抛弃了,所以才这样可怜兮兮地,在幻境假象之中,扮着师徒和睦的戏吧?” “你找死!” 果不其然,百里若怒不可遏,眼中杀意加剧,勾手就要对着池星乐的颈部掐去,他实力莫测,但绝对不是寻常的修士那么简单!威压迫身,别说已经快要脱力的池星乐,就算是全盛状态的他,也绝对没有办法躲避分毫! 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刺骨钻心的疼痛让池星乐的力气回光返照了一瞬,他站直身子,将灵力淬入导游旗中,淬灵之间,导游旗化为长剑,池星乐转动剑花,反手要去格挡百里若的攻击。 但他的剑才刚探出去,却在百里若滔天的规则力量下,一秒碎成星子,连剑柄都没能幸免。 “?!” 当下骇然,池星乐不觉呆在原地,有一句粗口憋在嘴边,想脱口而出,又记着自己的家教,刻入骨子的不可妄言,让他好不难受。 不是,这哥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冥府法器,你一个眼神就碎了?! 怎么,这法器你造的吗?! 你有这实力,你在这里办什么家家酒?!你有本事,你直接去找你的好师尊啊! “你!” 池星乐语短未出,眨眼之间,死意已经逼在眉前,池星乐顿时明白什么叫做死前走马观灯。 从出生到考入玄宗,进入上京大学,从第一次进入考场,到被评断出不适修行,无法继续参加异海考核……从成为生无常,认识亓官…… 过往种种,全都如走马灯一般,快速在眼前闪过,临近死亡,池星乐忽然间心情平静下来,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宣判。 “叮——” 意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如约而来,一声灵力相碰的剧烈爆炸声,几乎是贴在池星乐耳边响起,震得他头脑发麻,忍不住嘶出声来。 池星乐在这灵暴之下,双耳暂时失聪,下意识捂住耳朵,还没看清是哪位勇士这么厉害,居然能够在如此强大的淩霄规则下,阻挡住杀意深厚的攻击,池星乐便被一只手护在了身后。 受力后退几步,池星乐茫然眨了下眼睛,眯著有些模糊的双眼,朝着来人望去,只看见一位穿着白色锦衣袍,腰间束着白玉腰封,头发全部上梳,用一根墨竹簪固定,身形纤瘦的男人,挡在了百里若身前。 他一把金玉扇横在眼前,温柔而坚定地表明自己要护着池星乐的态度。 池星乐:“这?” “嘘,”悄无声息从耳旁传出一道声音,池星乐听不见声音,却还是突然传来的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望过去,看到一位双手抱胸,一脸不悦的少年,正憋着嘴,幽幽看着前方的白衣男子,他不看池星乐,却在解答池星乐的疑惑,“你别说话,师兄会处理。” 说着,少年还自顾自地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一副你也不要和我说话的模样。 池星乐:“……?” 啊?你说什么?你能说大声点吗? 作为医修,池星乐诊断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确定暂时没办法恢复后,选择继续静观其变。 白衣男子温和微笑,他像是没看见【百里若】现在和此界太平一样的模样,目不斜视,不轻不重收扇,对着百里若微微颔首:“臣洛淮清,见过殿下。还望殿下能够看在两位大帝的面子上,饶这无常一命。” 第314章 【百里若】阴沉着一双眼睛,抿唇和洛淮清对视了好一会,洛淮清神色不改,却态度格外强势。叫得出殿下两个字,洛淮清八成已经知道了【百里若】是谁,但他不言说,也是一种暗中的威胁。 私自下界,不上报天行,非法入神都,困玄宗弟子和金瞳裁决人于幻境之中……不管是哪一项,都够【百里若】喝上一壶了。 洛淮清心知肚明,却在这里和他揣著明白装糊涂。 “冥府……”百里若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两个字,用力之大,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洛淮清碾碎,“好大的胆子,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有太昊和封灵昀在,本尊就不敢动你吧?” “殿下尊贵,自然不会将我等小职看在眼里,”洛淮清笑意不改,慢悠悠将扇柄在掌心中拍着,“可殿下仁慈,想必也不会与我等斤斤计较。再说……我天淩子弟,最出名的优点——就是护短。殿下,您说,您要是对我动手了,我那—— 大师兄,会待你如何啊?” 第194章 咱们去搞大事情 方才还气冲冲的【百里若】,听到洛淮清口中的“大师兄”三个字后,瞬间乖巧下来,他抿了下唇,看上去老实极了。 尤其是藉着百里若这张少年的模样,做出来的姿态,更是让人心生怜爱。 “… …你还知道些什么?”【百里若】掀了掀眼帘,带着紧张和期待的语气询问道。 如果洛淮清出现在这里,是卫琅玹授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这里的所作所为,卫琅玹都知道了? 他既然知道了,那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来惩罚他,责骂他…… 这算不算威胁,姑且还两说,但不可否认,【百里若】确实因为大师兄三个字,安分了不少。 洛淮清口中的那位大师兄,不是别人,正是【百里若】的好师尊——天淩七子首席,还未飞升时,便被誉为凡尘世仙的卫戍,卫琅玹。 好巧,天淩自上而下,都是出了名的护短。这一点,在【百里若】还在师尊身边时,便已经体会颇深。 但他不敢赌,不,应该说,都不用赌。 卫戍一定会选择护着他的好师弟,而不是……而不是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弟子。 “算了,我不听了,”闷气生了几分,【百里若】临近关头,又心生畏惧起来,他害怕会从洛淮清口中,听到让自己不开心的话,索性闭眼让洛淮清等人离开他的视线,“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本尊饶你们一命。” 能把堂堂天君殿下逼成这个模样,洛淮清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能让天君殿下退步到这种地步,已经算烧了高香了,洛淮清不敢拿乔,恭敬对着【百里若】抱拳行了一礼,语气淡若枯树霜雪,平静又沁心: “多谢殿下,殿下放心,臣今日前来,只为带走冥府小官,除此之外,没有见过任何人。” 【百里若】听到洛淮清的这句话,若有所思地扫了洛淮清一眼,嗤笑出声,微微抬手,对着洛淮清摊开:“那便……请师叔慢走。”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百里若】见得多了,并不认为洛淮清特意而言,是对他有什么奉承。 只要洛淮清不要再来搅他的局,带着冥府和那群玄宗的弟子,走的越远越好。 请罢,【百里若】转身准备离开,才刚走一步,又被洛淮清叫停: “殿下稍等。” 现在【百里若】听到洛淮清叫出的殿下两个字,就忍不住牙酸,他眉头狠狠跳了两下,耐着性子,保持假笑转过头来,双手环臂,眼中浸着冷意:“不知师叔,还有何指教?” 洛淮清彷佛没有看见【百里若】幽深的目光,他微微一笑,从宽松的袖口中,取出一张冥府特有的青铜恶鬼面具,在面具眉心的位置,看似无意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才用灵气托着面具,朝【百里若】的身边送去。 “殿下,有劳,还请收下这幅面具。” 垂眸乜了一眼面具,【百里若】面露嫌弃,不太想接:“本尊还不需要借用冥府的东西,来掩盖气息。” 洛淮清弯眸含笑,似乎在笑【百里若】的自作多情,语轻若风:“不是给您的。” 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骤然冷下,【百里若】猛地掀开眼帘,凝上洛淮清,正好对上洛淮清不轻不慢睁开的那双天生含情,此刻却还无温度的桃花眼。 两人的视线争锋相对,做着无声的较量。 久到洛淮清眼角的笑意已经褪去轻柔,只剩下霜寒,他再次启唇:“殿下。” 轻飘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和波动,听不出好赖,却重锤了【百里若】心口一下。 【百里若】怕卫戍。 他曾经只在师尊口中,听过其他六位师叔的事迹,但并没有真正见过其他六子。那个时候,六子已经全部牺牲在了战场上。 如今倒算得上他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二师叔,他自诩身份尊贵,就算是二师叔,也不过自己职下卑臣。 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位年轻的二师叔身上,感受到和师尊一样的威严和冷意。 恍惚的那一瞬间,【百里若】觉得眼前的洛淮清,居然和卫琅玹的身影逐渐重叠。 来自身体的肌肉记忆,让他下意识颤抖一下,抿了下唇,【百里若】眼神古怪地望了洛淮清一眼,最终还是收下了面具,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开。 生怕洛淮清又要叫住他,这次【百里若】离开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一直目视【百里若】离开的背影完全消失,洛淮清才收回视线,用扇柄拍了一下掌心,若有所思。 “为什么要给他面具,”一旁看了好久戏的阿七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他不是人。” “……” 严肃正经的四个字,差点让洛淮清端着的表情崩裂,他弯了下眉眼,拍了拍阿七的脑袋,温柔解释:“对,他不是人类。不过,那张面具,可不是给他的……” 那是给我们冥府未来帝君,如今的六五司君——瞿镜的。 他不能干扰幻境,还不能给自家帝君开个插件,让帝君自己想起来吗? 管这个“少司官“现在是谁,地魂也好,人魂也好,天魂也罢,只要他是瞿镜,戴上导游面具后,他就会想起一切。 大脑简单的阿七听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哦了一声,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找四师兄,你答应我的,要带我找四师兄。” “快了,”洛淮清说着,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中的某一处地方,“马上就要破局,阿四……要开始忙了。” “要忙了?”阿七的眉头皱了起来,非常苦恼的样子,他用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摇了摇头说道,“那我要好好帮忙。” 这次是真的没有忍住笑出声来,洛淮清周身的清冷融化,如沐春风,“哈哈,用不着你,你四师兄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就愧对他在天淩求道的那么多年了。” 对待眼前的小师弟,洛淮清一向比较慈爱,这种感觉,差不多就相当于父母看待自己孩子的那种心情。很新奇,但洛淮清确实一直把阿七当成小孩子。 阿七最喜欢的是四师兄秦政,和三师姐张子清。 但四师兄和三师姐都十分敬重二师兄洛淮清,作为一个听话的“好孩子",他自然也是听洛淮清话的。 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阿七才有些遗憾地长叹一口气:“那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刚才那个不是人的说,让我们走远点。他坏,他想打我们,不和他玩。” “我们去找你的六师兄,”洛淮清终于把视线移向了一旁把自己当背景板许久的池星乐,对着池星乐扬了下下巴,示意阿七把池星乐带上,“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两天,这件事就该结束了,结束之前,我们去闹个大的。” 违规。作案。搞事情。 天淩六子最喜欢干的事,全在这里了。 一听见要去闹个大的,阿七的眼神都明亮了好几许,在原地兴奋地小跳了两下,用力对着洛淮清点了下头,一把拉住池星乐的衣领,绽出笑容:“好!” 直觉告诉他不要偷听,所以一直在折腾耳朵的池星乐,好不容易把听力恢复了一二,没来得及高兴,第一句“复明”听到的消息就是——“我们去闹个大的”。 好家夥,吾命休矣。 刚想摆手示意自己只是个路过的,不参与搞事情的【团建】当中,就看见洛淮清带着一贯的狐狸笑容,对他轻轻颔首,同时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原地超度,久仰大名,生无常中业绩最高的员工,今年的全勤表彰,估计稳了八成吧?” 慌乱推脱的表情,在一瞬之间消失不见,池星乐条件反射性地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导游服的褶皱,看了一眼洛淮清的脸,张嘴张到一半,又突然卡壳,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对方。 从幻境之中的记忆来看,眼前这位和洛唯欢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天淩宗的代掌门,七子中排行第二的洛淮清。 第315章 但洛淮清刚才说的话,以及手上暗示导游面具的动作,都在说明他是冥府中人。 池星乐不比亓官殊,虽然同为生无常,但他见过的冥府中人,也就只有谢必安,连范无咎他都没有见过呢! 知道和冥府有关系的大佬,也就是瞿老板和商老板。 很显然,洛淮清不是以上认识的三位。 那么眼前这位是? “你和小欢同辈,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他一样,叫我一声哥,”洛淮清从池星乐的停顿当中,猜出来了他的想法,他主动开口,“我于冥府位职二司,如今掌管刑狱和宗卷整理,阴司中人的话,一般叫我洛大人。” 池星乐心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去,二司君!冥府二司君!他何德何能,居然有朝一日,能见到这么厉害的大人物!而且大人物还允许自己叫他“哥”诶! “ge……”池星乐下意识想叫出哥来,但他话头到了嘴边,看到洛淮清那张稚嫩年轻的面貌时,又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大人您如今年岁几何?” “哦,这场幻境确实还没进展到我身死的那时,”洛淮清瞭然点了下头,毫不在意回答,“死的有点久了,记不太清,但应该是……二九之年吧?” 他先天心脏有缺,尽管修仙问道的路上,让他得以贪得几年岁月,可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生死寿夭这一劫,早早去世。 阿七突然开口,认真纠正:“是十七年一月又五天。” 洛唯欢:“……” 洛唯欢恍然大悟一般:“啊,原来我这么早就死了啊。” 十七岁。 在一个少年最意气风发,打马长街看繁花的年纪,洛淮清什么抱负都没有实现,就告别了人世。 池星乐顿住,他想过洛淮清可能是因为喜欢养颜,才定了现在的样貌,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真相居然是……他在这个年纪便去世了。 心口莫名有些堵着慌,不知道是为洛淮清感到遗憾惋惜,还是为他感到心疼难过。偏偏洛淮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那样云淡风轻,点水而过。 他已经离世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自己是几岁去世,久到他已经对自己的死亡毫不在意。 池星乐沉默了好久,洛淮清摇扇的动作一顿,笑眼迎了上去,半弯下腰,调侃道:“怎么啦,是不是对着一个只有17岁的人,叫不出口‘哥’字呀?” 旁人为他的年幼早亡而悲惋,亡者却毫不在意地调侃。 池星乐摇了下头,哽咽着,说不出是苦涩还是无味:“洛哥。” 叫完哥,池星乐又想起来刚才听到的,洛淮清准备去闹场大事,只是,在幻境之中,他们能做到最大的搅局程度,估计也不能动摇幻境根本吧? “这就对啦,”洛淮清展开摺扇,轻轻在胸前扇着,“你既然恢复了无常官的身份,应该是什么都想起来吧?” “嗯,我被拉入幻境之时就是出魂状态,所以在幻境中死亡,反而会让我恢复记忆。” 洛淮清等的就是池星乐这句话,他抬高摺扇,藉着扇面遮住了下半张脸,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深意,他问:“你和相信科学是搭档吧?” “是啊,”池星乐有问必答,但不太明白为什么洛淮清会突然问起亓官辞的导游号,“不过我们并没有绑定,只是临时搭挡,但基本的搭档功能,都可以在系统上使用。” 亓官辞当时转线转得突然,根本来不及申请绑定搭档,后面又接二连三遇见危险的事情,申请绑定的事,也就耽搁了下来,不过他们若是导游同一条路线的话,系统上的搭档定位等功能,还是可以使用的。 傻孩子,你还想绑定瞿镜的心上人? 就算你真的申请了搭档,估计也会直接在第一时间内,被瞿镜驳回申请。 心中默默为池星乐感叹了一句,洛淮清继续询问:“那……你知道相信科学最喜欢什么吗?” 池星乐非常自信:“考研数据。” 顿了一会,池星乐又补充了一句:“呃,最近的话,再加一个……瞿……瞿……他对象吧。” 洛淮清:“。” 真是毫无意义的询问呢。 不过,亓官殊最喜欢的——是瞿君吗? 那这场幻境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困住亓官殊吗?用瞿君来困? 这不符合那个人的办事风格,这其中绝对还有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不管怎么样,亓官殊绝对不能出事。 哦,至于瞿君的话,出点事也没关系,有亓官殊在,瞿镜就不会死。 洛淮清现在已经彻底把亓官殊的地位,排在了瞿镜的前面。一时半会想不出来,幕后者到底会对亓官殊做出什么算计,洛淮清只能暂时把希望寄托在恢复记忆的此界太平身上。 但愿此界太平戴上面具后,可以对亓官殊吹点枕头风。 …应该可以吹枕头风吧? 抿了下唇,洛淮清看向阿七,指了指【百里若】离开的方向:“小阿七,你觉得刚才那个家夥,和大祭司是什么关系?” 天淩第七子,祁玄爻,绝对的野兽直觉,信他准没错。 阿七眨了下眼睛,微微歪头:“大祭司?” “就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眼睛上带着缎带的那位。” “他不是大祭司。” 阿七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那个漂亮哥哥不是大祭司,尧疆的大祭司不长这样,这个大哥哥虽然也不亲近人,但他身上没有血意,尧疆的大祭司身上很多血煞气的。 池星乐终于有机会插话:“他当然不是大祭司,他是我好兄弟,亓官辞。” “哦,”阿七不在意亓官殊是谁,他知道身份后继续回答洛淮清的问题,“那不是人的家夥对亓官辞有野兽看到猎物的想法,他想吃掉亓官辞。” 洛淮清:“…” 这个就不用说出来了!他们瞿君不要面子的吗!!! 池星乐:“?!!” 变态!流氓啊!果然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企鹅一个人面对色魔!” 池星乐说着,就想要继续往亓官殊的房间赶去,不过他的动作却被洛淮清拦了下来。 洛淮清苦口良心:“人家小两口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年终奖金不想要了?” 打扰上司好事,就是在对自己的事业宣战。年轻人,职场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啊。 “小,小两口?”池星乐被洛淮清的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不不不,洛哥你误会了,企鹅的对象是瞿老板,他们——” 说着,池星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咬牙切齿地念道:“情投意合,你侬我侬。” 末了,池星乐还要补充一句:“企鹅绝对不会是那种贪图美色,随意劈腿的渣男。”但是瞿老板是,他勾搭狐狸精的照片,现在还在他的手机里呢! 洛淮清眉头跳了一下,他知道池星乐是误会了,但他不想解释。索性跳过这个话题:“那就更不用担心了,相信科学的实力在你之上,他既然对瞿君情深意重,想必也不会被旁人所迷惑。比起相信科学,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你啊,小无常。” 池星乐疑惑:“我?” “对,你。”洛淮清点了下头,对着阿七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带上池星乐,开始施展灵力,在地上勾画阵法,“天淩弟子入门点亮命牌,一旦身死,命牌便会破碎,你虽借助身死回归无常之位,可幻境之中,你的命牌却是真的破裂。天淩擅长寻踪,这么久的时间,小欢他们一定已经发现你[死了]的消息。再不回去说明情况,稳定他们,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洛唯欢是他的弟弟,他弟弟什么性格,洛淮清可是再了解不过的。池星乐因为调查尧疆而【死】,洛唯欢一定会头脑发热,准备亲自给同门报仇。 但这小子的实力,放在幻境之中,还不够人家天君殿下挥手的。 为了自家弟弟的小命,洛淮清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现身,去阻止一番的。反正他已经被发现了,只要不去“主动干扰”天君殿下的好事,那边估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和他心意。 阵法很快形成,洛淮清还挺感谢那个人,把对亓官殊的试炼地点,设置在了天淩背景下,让洛淮清可以有机会,钻这个漏洞—— 要知道,在天淩时期,整个上修界中,洛淮清可是飞升之下——符阵双修第一人! 这个名头厉害到什么地步呢? 后世所有的符箓阵法书籍,乃至现在的玄宗的符修系和阵修系所用的课本——全都出自当年年仅17岁不到的符阵祖师洛淮清之手! 灵光乍过,洛淮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不消片刻,又出现在南疆的大街之上。 洛淮清做什么事都主打一个周全,在带个小家夥移形换影的过程中,也没有忘记把池星乐身上的导游服给换成寻常的天淩弟子服。 第316章 知弟莫若兄。 等洛淮清循着亲缘线找到洛唯欢的时候,洛唯欢果然正提着剑,被陈炎等人拦着,踢着腿,嚷嚷着要去找尧疆大祭司拚命,为池星乐报仇。 按理说,池星乐出事,最担心,情绪最大的,应该是一起长大的竹马陈炎,可是陈炎在知道池星乐命牌破裂后,刚想崩溃,旁边他的“替身使者”洛唯欢,已经提剑开始闹腾了。 陈炎想说的话,全被洛唯欢说了一遍,把他堵得慌就算了,还要反过来拦住洛唯欢不要做傻事。 小炎子心累:不是,哥们?你说的全都是我的词啊! 发怒状态下的洛唯欢,力气大得离谱。陈炎等人那么多人一起拦着,都还能让他往前移动。 洛唯欢举着弟子剑,担心伤到同门好友,一直不敢乱挥:“拦着我做什么?天淩弟子是一家,阿乐被这群南蛮子害死,我们不应该为他报仇吗!我上面有五个师兄师姐!敢动我兄弟,我让我哥抄了这破地方!” 踏入客栈的洛淮清正好听到了洛唯欢的豪言壮语,他嘴角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下,才幽幽开口:“你哥办不到,闭嘴吧你。” 洛淮清的出现,让所有小辈都有了主心骨,尤其是洛唯欢。 他激动得直接连弟子剑都扔到一旁,挣开好友们的桎梏,朝着看上去比他还小的洛淮清扑了过去。 “哥!” 已经比洛淮清高了小半个头,今年二十一,比洛淮清的身理年龄还大了三岁的洛唯欢,用力抱住洛淮清的腰,有些别扭,但依然坚定地弯着腰,把自己的头埋在洛淮清的颈间,撒娇控诉:“哥,尧疆的南蛮子杀害我宗弟子,咱们叫上师兄师姐,把这地方平了!” 洛淮清保持微笑,毫不客气地用扇柄敲了一下洛唯欢的脑袋:“都说了办不到,而且,谁说池星乐死了?” “阿乐命牌都碎了!死得透透的了!” 洛唯欢吃痛抱住脑袋,松开洛淮清,瘪着嘴解释道。 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恢复记忆,且知道事情来源经过的池星乐,趁着都没人说话的时间,弱弱举起手来,轻咳一声:“那个,我还活着。” 有什么是比一个已经确认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还要可怕的吗? 在看到池星乐生龙活虎地站在洛淮清身后,对他们打招呼的时候,包括洛唯欢在内的所有弟子,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不可置信几乎快要凝为实质。 “诈,诈尸了!”洛唯欢还捂着自己有些疼的脑袋,却忍不住结巴起来,“好狠毒的术法,居然有如此见不得光的邪术,能把死去的人,炼化为活尸!” 池星乐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朝着洛淮清看了一眼,果然也在洛淮清的脸上,看到了无奈的神色:“你还是不要说话了,别误导人。” 叫停洛唯欢的胡乱猜想,池星乐在洛淮清的示意下,把故事的经过,稍加润色后说了一遍。故事有些长,池星乐说完后,连喝了好几杯茶水,等消除了一部分的干涩感觉后,才重新问道:“所以你们听懂了吗?还有什么疑惑吗?” 淩嘉怡摸着下巴,大脑快速运转,消化着洛唯欢的话:“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其实不在真实世界里,是有人把我们消除记忆后,投放到幻境之中,我们并不是真的天淩弟子,现在我们需要想办法离开幻境,才能想起一切?” 比起还在茫然状态的洛唯欢、陈炎等人,淩嘉怡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确实算得上突出。 洛淮清忍不住望了淩嘉怡一眼,从这位小姑娘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和医院里那个小家夥一样的气息。她就是淩家小子的妹妹吗? 果然基因优秀。 感慨着,洛淮清又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家弟弟,越看越生气。 算了,小欢是比不过淩家小子了,回去后再好好特训吧。 就在池星乐为陈炎几人一一解答疑惑时,旁边安静吃糕点的阿七突然抬起头来,身体紧绷住,吼间溢出低吼:“死畜生的气息,那个讨厌的家夥来了。” 第195章 饲神 冥府。 范无咎第不知道多少遍重启了系统,点开了【相信科学】的数据,生无可恋地望着灰色的显示屏,以及导游号后面加粗的两个大字——【死亡】。 在又一次重启刷新,依然看到这个接口后,旁边已经双眼放空,坐在地板上,右手微张,彷佛夹了一根菸的谢必安,长叹了口气:“这不科学。” 范无咎呆滞地点了下头,那双眼睛几乎想把【死亡】两个字盯出洞来。 这不科学。 太不科学了。 怎么突然就死亡了呢!死的如果是其他的无常官,他们还会理智调查死亡原因,看看是否是哪里的轮回出了问题,是不是被厉鬼反杀了,再根据系统数据,给亡故的无常官亲鬼们送去赡养费和功勋奖章。 但死的是相信科学。 又名瞿君的心上人,简称未来的老板娘。 范无咎用力摸了一把脸,小正太一向冷静的表情,已经裂到不成样子,他嘴里无声重复念叨着:“怎么会死亡……为什么会死亡……不可能会死亡啊……” “小八,你见过冥府淩晨两点钟的太阳吗?”谢必安望着不存在太阳的冥府,开始胡言乱语,“是红色的,就像你和我即将逝去的生命一样。” 一直望着前方,视线开始失焦,突然间,谢必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重新坐直身子:“查一下,善恶有报的导游号情况如何。” 亓官殊一共有两个导游号,当初销号的是相信科学,但善恶有报这个小号,却一直没多少人注意过。 系统上相信科学从销号显示导游中,那么再显示死亡,会不会都只是……出了bug呢?说不定真相没有他们想的这么夸张,万一没逝呢?! 范无咎大概猜到了谢必安的想法,他点了下头,或许是为了某种仪式感,他再次重启了系统平板,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在员工搜索栏的地方,输入了【善恶有报】四个字。 【员工名称:善恶有报 导游类型:生无常 导游倾向:白无常 ……】 【当前状态:休息】 当生无常没有进行导游,未入出魂状态时,系统上显示的状态,就会是休息。 加粗但灰色的休息两个字,给了谢必安和范无咎很大的一颗定心丸。 休息就意味着亓官殊还活着。 活着好啊,活着好。 ……嘶,那相信科学的号到底怎么回事? 谢必安想了一会后,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是系统出了问题,决定找机会让维修部检修一下,悬着的心重新放回原位。 谢必安满血复活,站起身来,拍了拍依旧死鱼脸的范无咎:“好了,不要苦着脸了,应该是系统问题,回头我让人维修一下系统,亓官先生没事,不用担心了。” 说着,谢必安拍在范无咎肩膀上的手微微加重,语气放缓:“小八,你要记好了——亓官先生没事,他还活着,不要忘记了。” 这段话说得又缓又重,似乎是在提点范无咎什么。 导游部的事情并不算少,因为相信科学显示死亡的这个消息,谢必安已经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他也该去继续处理事务了。 只有范无咎的脸色依旧难看,他捏紧了袖口,目光望着显示屏上善恶有报的数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不对,亓官先生一定出事了。 谢必安不知道,但范无咎却一清二楚,相信科学的出现,根本就不是系统的bug,那是天行大人和孟婆一起欺天,布下的假象。 现在假象死亡…… 他怎么可能不多想?那可是欺天啊! 被淩霄发现骗局,后果会怎么样,范无咎都不敢细想。 但最后谢必安说的那段话,实在是有些奇怪,范无咎不可能听不出来,谢必安其实也在怀疑,但不管情况如何,现在他们只能有一个答案——亓官殊还活着。 真相是什么,对于他们而言不重要。 他们能够知道什么,才是最终的结果。 范无咎在原地坐了很久,他想了许多,但没有一点是他敢说出来的。他双手因为畏惧和后怕,不受控制地捏紧衣角,微微发抖。 良久,他才抬头,望了一眼没有白昼,但也不存在黑夜的阴司天空,后背一阵发凉,小家夥咬了下牙,默默祈祷亓官殊的平安。 好一会,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低下头来,重新打开已经息屏的导游平板,在导游搜索栏上,搜索了两个名字: 【员工名称:原地超度 …… 当前状态:导游中】 【员工名称:此界太平 …… 当前状态:导游中】 此界太平的导游号,在谢必安无意掀了瞿镜的马甲后,倒是可以在导游系统中查到了,范无咎也不是什么蠢货,当然知道曾经查出来的【一夜暴富】,只是上层给出来的假消息。 第317章 真正和亓官先生一起走过无常的黑无常,只有【原地超度】和【此界太平】。 池星乐和瞿镜都显示在导游中。 范无咎就像是捉到了一个灵光尾巴,带着期望和害怕,打开了两人的导游详情,希望能够在详情中看到亓官殊的导游号。 只可惜,打开后显示的却是—— 【导游搭档:再活一次。】 范无咎:“……?” 范无咎:“。” “啪”的合上导游平板,范无咎用力吸了一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抽过去,没事了,没事了,听七哥的话,牢记亓官先生没死就行。 收好平板,范无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保持一贯的面瘫脸,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等关上办公室的门后,范无咎才看向了自己挂在墙上的便利贴: 【瞿君导游号:此界太平 商君导游号:一路向阴 洛大人导游号:再活一次】。 掺和不起,这把大人物的高端局。 范无咎在看到洛淮清的导游号出现时,就明白了,或许不只是亓官先生,【相信科学】重新出现在导游系统上的那一刻,就已经是大人物的游戏了。 撇了下嘴,范无咎突然间明白了谢必安那句话的意思。官大压死人,这种层面已经不是他们无常官可以接触的了。 与其被卷入风波,沦为弃子,不如从一开始就明哲保身,只需要知道—— 亓官先生还活着,就够了。 …… 不只是冥府,玄宗之内,得知好友记忆彻底消失的秦政,脸色也不太好看。 好友信任他,才敢把记忆交到他手上保存,可是他却并没有做到承诺。 秦政是知道这段记忆用处的,他也很清楚,这段记忆中,几乎包含了亓官辞对瞿镜毫无保留的爱。 亓官殊把记忆交给秦政的时候,是打着回归裁决身份,剥离感情后,用它来想起瞿镜,再次学会喜欢。 可现在,它没了。 秦政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出了差错,为了保存记忆,他还偷偷昧下了瞿镜的戒指,用作记忆留存的引子。 现在戒指还在,以亓官辞对瞿镜的喜欢,也不至于会抛弃“爱人”离开,所以……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啊!? 秦政目光盯着宛如失去灵魂一般,没有半点光泽的戒指,思绪复杂。 他把好友的“喜欢”弄丢了,良心有点疼,万一最后亓官殊和瞿镜没成,他怕是要自责死。 可转念一想,亓官殊这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段代表喜欢的记忆,便毫无保留地交心呢? 如果他真的喜欢,那他没有“喜欢”,也可以。 良心只痛了短短几分钟,秦政释怀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去教瞿镜怎么追亓官殊,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那烈郎,估计也怕。 颤了下眼睫,秦政合上密室,暂时将戒指的事放置一边,祈祷亓官殊失去记忆后,能够好运。 可被秦政“记挂”的亓官殊,一点都不好运。 他泡在自己的温泉之中,双眼被白绡所遮,神色却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亓官殊头疼得厉害,有一股力量,想要强制剥离亓官殊的“梦”,和它对抗,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往常亓官殊为了自己,根本不会强求,在疼痛到一定程度时侯,便会停止。 可今天,亓官殊没有。 他第一次奋力反抗这股力量,哪怕他的肌肉都已经紧绷到发抖,色若琉璃的经脉突起,在白嫩的肌肤上,形成可怕的蜿蜒。 亓官殊的长发在温泉的蒸腾下,紧贴在身上,包括他的白绡在内,完全被浸透,半透明的纱贴眼眶,反而使得整幅画面看上去,多了几分脆弱的可怜。 真是难得, 尧疆的大祭司, 居然也有可怜的一天。 亓官殊咬死下唇,牙尖刺破唇瓣,口腔内腥甜恶心,没被收住的血液,沿着唇角滑下,在肌肤上勾出一道艳丽的痕迹后,滴落在衣服上、胸口上、温泉中,开出刺眼的红花。 不要忘记,不能忘记,休想让我变成他人…… 我…… 不是卫琅玹…… 我是…… 我是…… “我叫亓官殊,”身上鲜血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大祭司,无声张开双唇,迟缓,但坚定地无意识重复着,“我……喜欢……瞿镜……” “我叫亓官殊,我喜欢……瞿镜……” “我叫亓官殊,我喜欢瞿镜……” 由于太过痛苦而暂时封闭意识的亓官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念出了什么真相。 他像一个设好了程序的木偶,重复地念着这句话,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滴一滴的鲜血,在温泉中导出了一小片红流,红流平平淡淡漂浮在温泉水上,在汇集到有拳头那般大小后,突然泛出了金光。 像是被什么东西指引了一般似的,夹杂着金色的小灵子,朝着温泉的底部冲去。 金红相间的小流,被亓官殊带进来,却因为脱力,没有握住,沉入温泉底的神桐木,贪婪吸收着。 神桐木的颜色越来越深,随着血液的灌入,它再次变成了亓官殊的模样,又从小木块,逐渐变回成人大小。 上面是正在挣脱束缚,查找自我的亓官殊,下方是承载爱意,默默守护的神桐木。 两者之间,从前只有一段缘线连接,而现在,在裁决人血液的滋养下,神桐木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 这样的异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亓官殊无声的呢喃停止。 呼吸声轻轻在温泉屋内响动着,在安静了一段时间后,忽然之间,带着湿透白绡的亓官殊,以及温泉底身无寸缕的傀儡,同时睁开了双眼—— 属于裁决人的—— 代表着天道法规和尊贵身份的—— 黄金瞳。 “镜子啊。” 倏尔,湿润暖和的温泉房中,传来一声包含深意的叹息。 星消月朗,大雨将息,天空迟早都会迎来霁明。 大祭司换上一身新的衣服,手指滑过干净白绡的时候,不自觉顿了一下,只犹豫了一秒不到,大祭司收回了手,绕过白绡,去穿戴身上的配饰。 奇怪的是,这一次,大祭司并没有穿上全套规格的祭司服,他一身素白,身上只用了部分银饰点缀,看上去有些单调。 亓官殊将长发用一根灵力凝结的,缩小版的骨刀簪挽在脑后,对着温泉池一挥袖子,加上一层结界后,才转身离开。 一路走到门口,亓官殊却停了下来。 他在门口站了一段时间,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他的呼吸平稳轻微,听不出半点情绪,好一会,他将手覆上门,施力推开。 “吱呀”一声,这扇木门被从内打开,迎接属于屋主的新生。 阳光争先恐后挤开门缝,钻入屋内,落在亓官殊的脸上,如同神明在信徒苦苦哀求过后,垂首落下恩泽,亲吻在所属者脸上。 但大祭司不是信徒, 他是, 尧疆的神。 玉石落地,雪花撞冰,大祭司推门而出的一幕,不像被神明怜悯的凡人,更像是沐光而来的神明本身。 感受到阳光的温暖,大祭司微微抬头,光为大祭司的眼睫打上一层金晕,或许是因为不适,大祭司的眼睫在面向阳光的时候颤抖着。 心口间平静的湖泊里,忽而激起一圈涟漪,大祭司眼帘掀开,那双熔阳一般的金瞳,与同样炙热的太阳相视,居然不退半分。 和明艳双瞳完全不相符的清冷声调,轻轻散在风中: “尧疆,可不需要神。” 亓官殊似乎只是在自己感慨,说完过后,缓慢收回视线,朝着祭司殿的位置走去。 他身后的温泉房间,房门自动合上,合上的一瞬间,门面上闪过一道金色的阵法,彻底将进入的道路封死。 夹道旁的竹叶枯死飘落,一路荡到亓官殊脚边,被踩入大雨过后的小水池中,水池波起剧烈的涟漪,将倒影扭曲得有些可怕。 水面逐渐平静,身后那间温泉房倒映在小水池中,却好像透过了房门,看到了温泉池中,那具躺在池底,双手交叠在小腹上,闭眼无息的【亓官殊】。 他的双眼被一条湿透的白绡束住,唇角破损,安静得像个木偶。 清风吹过,再次打乱小水池的画面,来回荡漾了好一段时间,画面逐渐清晰: 一双精致贵气的鹿靴停在水池上方,黑靴上装饰着银链和小铃铛,垂在鹿靴旁边的衣摆处,用金红相交的绣线,构成五毒的纹样。 邬兰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快要烧尽的蜡烛,表情苦闷起来:“哥哥再不想起来,可就要出不去了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哥哥想起来呢?” 邬兰辞在原地乾着急,脑子一热:“要不直接对少司官表哥下蛊,先把人带出去?” 第318章 这样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是疯了才会想去对亓官殊下蛊。 固然内山的蛊,亓官殊不一定见过,但在这个幻境之中,亓官殊的身份就是创建了内山十二峒的大祭司,他拿大祭司创的蛊,去给“大祭司”下,他大概是嫌命长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不同的地方,同样的烦闷声音响起。 陈炎等人在池星乐的解释下,大概相信了自己正处于幻境之中的事实,但相信归相信,怎么出去还是个问题。 而刚才发出暴躁声音的,就是最早知道真相的池星乐。 此刻,他正瘫在座位上,一副鱼离开了水的自闭模样,双眼放空,自我焦虑着。 陈炎很想劝说点什么,但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默默给池星乐倒了一杯凉水,想让好友冷静一些。 淩嘉怡大概是其中最淡定的一位,她沉思的许久,看向坐在一旁摇着摺扇,用慈爱目光看着祁玄爻吃点心的洛淮清:“所以,师……洛大人,是不是只要让大祭司破局,我们就能出去了?” 洛淮清:“是这个理,但没必要。” 淩嘉怡不解:“为什么,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是坐以待毙,”洛淮清摇了摇头,合上摺扇,不算轻地打在意图和祁玄爻抢点心的洛唯欢手背上,“主场不归我们,但我们可以将整场战局,搅得混乱一些。” 依祁玄爻的感应来看,只怕因为原本的局中,加入了太多的不确定元素,所以幕后的主棋人亲自来控场了。 如果不是必要的情况,洛淮清是真的不想和幕后主棋人碰上。 他现在身边还带着一群小崽子们,只能优先保证这群崽子们的安危,其他再说。 至于瞿镜的生死,洛淮清也不是不在意,但他相信亓官殊。 淩嘉怡:“搅局?需要我们怎么做?” 洛唯欢乐此不疲地开始和祁玄爻抢糕点,颇有一种逗狗的感觉:“简单啊,闹事还需要什么计画?直接砸场子,拿武器上去干就完了!” 听到洛唯欢的话,其他人若有所思,唯独陈炎的脸色有些古怪。 池星乐察觉到好友的情绪,坐直了身子,推了一把陈炎的胳膊:“火火,你怎么了?” “没事,”陈炎摇了下头,可脸上的忧愁并没有褪下,“我只是突然间感觉心口有些难受,应该是没休息好吧,不用担心。” 洛淮清对小辈们怎么闹事,没有半点兴趣,他从袖口中取出了三片仿真金叶子,夹在两指之间,默念了一句什么后,手指抖动,将叶子扔了出去。 三片金叶子在半空中旋转了几圈后,轻飘飘落在桌面上,自上而下,两正一反,为风,巽字。 看来此去一帆风顺,诸事皆宜。 有一个好卦像在前,洛淮清脸上的笑容,也不免真诚了几分,他再次看向宛如小狗发火一样,瞪着洛唯欢的祁玄爻:“阿七,你觉得那位漂亮的大祭司,会活下来吗?” 一边瞪着和自己抢零食的小师兄,一边认真把嘴里的点心嚼碎咽下去,祁玄爻:“会。他好看,我不想他死。” 堪比言出法随的意识一形成,祁玄爻的脑海中已经默认了亓官殊不会死亡,那么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亓官殊就一定不会死。 小辈们总是会对反抗条律有所兴奋,提出来时还能装模作样地说几句不成体统,简直放肆。 但现在讨论得最开心的,也是他们。 洛淮清不参与其中,摇着扇子在旁边听着,偶尔安抚一下小辈们激动的心情,顺便给小师弟点上几盘新的点心。 他们这边算得上岁月静好,尧疆之内却是一片阴沉。 此界太平坐在自己的床榻上,皱着眉头望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张青铜恶鬼面具,仔细回想了好久,也记不起来这张面具是从哪里弄来的。 更奇怪的是,此界太平在手指抚摸上面具时,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双手握着面具,试探性地上举起来,隔着脸部还有十来厘米的位置,虚空比了一下自己的脸。 在面具不断地移动下,有那么一瞬间,它和此界太平的脸重合。 一道白光自脑海中闪过,此界太平下意识移开面具,用手捂住了眼睛。 白光逐渐褪去,一位穿着黑色导游服,带着青铜面具,手中握着一面导游旗,背靠在一间书店前,长发用皮筋松松垮垮束在脑后的男人,透过记忆片段,和此界太平对视上。 什么东西? 这画面浮现的太快,此界太平还没看清男人什么样子,便消失在眼前。 此界太平愈发沉默,他缓慢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又一次望向了手中的面具。 是面具中的残留吗? 这幅面具莫非是有主的?刚才的画面,难不成是面具主人曾经的记忆? 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此界太平想着,突然笑了起来,他带着戏谑的目光扫了一眼面具:“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当然是要孝敬给我的……好师尊啊。” 他的好师尊最近不是想举行祭礼吗?只是毁了所有祭品有什么意思,亓官殊这么在意祭礼,他怎么可以让好师尊“失望”呢? 如果在祭祀神明的典礼上,连祭司本人都除了差错呢? 反噬一定会很严重吧? 被精心供奉的神明一定会很生气吧? 那个时候,他的好师尊……还能靠谁呢? 被神明抛弃,被子民抛弃,彻底从高台之上跌入尘埃,祭典上走火入魔,最后还有谁能保住不可一世的大祭司呢? 只能是自己了吧。 只能乖乖对自己摇尾乞怜,祈求好徒弟的帮忙了吧? 嘶,只是稍微想一下,都让人兴奋呢。 此界太平的笑容越来越张扬,笑声也越来越大,他不管这张面具从哪里而来,只要能帮他达到目的就行。 大祭司用来祭祀的傩面,被换成一张未知安危,还残留记忆的青铜面具,多么刺激的场景。 心情逐渐愉悦起来,此界太平挥手在青铜恶鬼面上布下障眼法,让它看上去和寻常的傩面相差无几,准备等会拿去替换亓官殊的面具。 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暂时放下面具,此界太平打开房间内的密室,端着一张小烛台,一路沿着狭窄幽闭的密道走到尽头。 尽头处是一件不算小的石室,里面的陈设和百里若的卧房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加精贵。 每一处地方都像是被设计者精心打造过的,此界太平可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只看一眼便知道,这间密室的设计之初,是打着什么样的不可言说念头。 多适合金屋藏娇啊。 只可惜,百里若想藏的人没在这,现在倒是提前被他自己感受了一番。 此界太平带着和善的微笑,缓步走到尽头处,垂首看向被锁在符链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面部更是一片血肉模糊,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的人。 他愉悦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多可怜啊,从高高在上的少司官,沦为连乞丐都算不上的东西。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你那好师尊……不,现在是我的好师尊——他可—— 真美味啊。” 此界太平的话刺激到了被锁住的人,符阵组成的锁链剧烈晃动起来,呼吸都困难的可怜人,居然在此界太平的言语下,激动到握紧了拳头,对着此界太平就是一拳—— 他的四肢都被挑断了经脉,尤其是手的位置,每一根手指都被残忍地剔除了些许骨肉,不只是刀伤,还有烫伤,指骨隐约可见。 但他还是握紧了拳头,要去揍此界太平。 此界太平嗤笑一声,不动声色后仰了些许,勾了下手指,符阵猛然收拢,并烧出灵气所化的火焰,一路烤在百里若的身上,将他重新扯了回去,重重砸在墙壁上。 “这么生气啊?”此界太平笑着,眼里全是冷意和痛快,“啊,你该不会还从来没动过他吧?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嗯……” 说到这,此界太平停顿了一下,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神情开始变得旖旎起来,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多谢款待,我很喜欢。” “呵!——呵——” 百里若不顾身上的疼痛,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他眼中的恨意和杀意完全不加掩饰,他恨不得直接将眼前的此界太平生啖,挫骨扬灰。 可他现在经脉被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条流浪犬一般,扯着被煤炭损坏的嗓子,想骂一句王八蛋,都没有办法做到。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动亓官殊!动他的神,动他的……心上人! 混蛋!贱。人!去死!去死啊! 福至心灵的,此界太平居然从百里若的眼神中,理解了他的意思:“骂的真脏,嘻嘻,还好我听不见。” 第319章 百里若:“…” 妈的,更气了。 此界太平特意来见一面百里若,可不是为了膈应他的,他见好就收,眼神幽暗下去:“骨玉铃是什么?” 在亓官殊的寝房中,他问过一句骨玉铃,当时此界太平的回答是暂时收起来了。 但他总觉得有些心慌,他为了学习百里若,付出了太多。 他可以把百里若的一举一动学得九成九相似,也清楚百里若所做的全部事件,认识的全部人。 但他却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什么骨玉铃。 他不允许自己存在一个这么大的疏漏,万一亓官殊因为这个破铃铛,和他生疏了,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一改暴怒的姿态,百里若在听到骨玉铃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眼中的杀意没有消退,但却不难看出多了几分嘲讽和笑意。 百里若低下头去,身体因为发笑忍不住颤抖着,他声带虽然毁了,却并不影响他笑。 只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笑出来,真的有几分诡异。 百里若笑到身上的伤口都在抽疼,可他并没有停下来,此界太平也不着急,在一旁安静听着百里若大笑。 终于,百里若笑够了,他抬眼,眼中的光芒再次燃了起来,虽然在地上的是他,却好像回到了曾经他是少司官的模样,骄傲又嚣张。 【你永远也成为不了我。】 百里若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表达出了他的话语。 此界太平默默和百里若对视了好一会,随后转身离开。 他问不出来什么了,百里若不会告诉他的。看来这个骨玉铃,是能够证明百里若身份的一个东西。 虽然有些不爽,但此界太平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准备着手去安排让亓官殊从高处跌落的事。 反正没几天了,就算亓官殊发现他不是百里若,也来不及了。 他最开始的任务是杀了亓官殊,在学习百里若的痛苦过程中,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自己所受的一切,一定要千倍百倍地偿还在百里若最在意的人身上。 他要让大祭司生不如死,再狠狠当着百里若的面践踏,当着百里若的面杀了他。 可当他真的见到亓官殊时,他居然迟疑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刀已经在手里了,明明再往前一步,就能报复百里若了。 但他没有,他被仇恨包裹的心脏,在看到亓官殊的那一刻,再次跳动了起来。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但他能够确认,自己不想杀了亓官殊。 他想,拥有亓官殊。 此界太平做什么事都将就随心,在决定不杀了亓官殊后,他便开始思考如何让亓官殊彻底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 百里若不是什么好家夥,甚至还虐。杀了他,但不可否认,百里若有一个貌美诱惑的好师尊。 他很喜欢。 哼着轻快的调子,此界太平关上密室的门,换上少司官的服饰,提着伪装成傩面的青铜面具,朝着祭司殿走去。 半夜不见,甚至想念,他现在有些想去抱抱好师尊了。 等此界太平走到祭司殿的时候,亓官殊已经在里面了。 同样站在殿中的,还有邬兰辞。 邬兰辞似乎刚和亓官殊讨论完什么,他的脸上写满了喜悦,在亓官殊的身旁又蹦又跳,嘴里说着什么“回家”、“太好了”之类的词。 亓官殊的面上也挂上了几分笑意,他本就长得清艳,能把清冷和明艳集合在一起,也是一种本事。 不笑的时候就已经惊鸿一瞥了,眉眼含笑的样子,更是一眼万年,烟花绽放。 他摸了一下邬兰辞的头发,眼中的温柔和在意,是此界太平嫉妒得想杀人的程度。 “师尊。” 打断邬兰辞和亓官殊的交互,此界太平冷着一张脸走进祭司殿,强势挤开邬兰辞,站在了亓官殊的眼前。 如果说百里若是一只藏起来野心的狼崽子,那现在的此界太平,就像一只撕破脸皮,肆无忌惮盯着自己猎物的野兽。 他肆意的眼神让亓官殊忍不住有些难受,他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意味深长地和此界太平对视:“跪下。” 此界太平嘴角的笑意一僵,似乎是没听懂亓官殊的意思。 亓官殊也不惯着他,再次寒声重复了一遍:“跪、下。” 一旁的邬兰辞敏锐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眨巴下眼睛,识趣地低下头,慢慢后退,朝着祭司殿外走去。 离开后,还不忘记关上门。 “砰。” 直到身后关门的声音响起,此界太平才装模作样地微笑了一下,视线盯着亓官殊那双耀眼的黄金瞳,带着咸湿和暧昧的打量,满不在意地掀开衣摆,对着亓官殊跪了下去。 没有半点尊敬,跪下去的动作,倒像是把亓官殊剥了个干净一样,强势得无法忽略其中的危险。 此界太平笑着,半仰着头望着大美人:“师尊,你怎么这么生气?” 亓官殊半垂双眼,望着一边笑着一边朝着自己跪走几步,几乎要和自己双腿贴合在一起的此界太平,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界太平很喜欢亓官殊这种眼神,这种看垃圾一般,高高在上,施舍他一样,又眼中只有他的眼神。 高贵又禁欲,让人忍不住想要弄脏他的眼神,染上其他的颜色。 试探性地把手往前探了些许,确认亓官殊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后,才大胆地把手握住亓官殊紧绷的小腿,隔着一层衣服,用温度软化他。 “师尊今天怎么这么乖,提前穿好了鞋袜,让我都没机会帮你了。” 此界太平的语气不可谓不遗憾,他抚摸着亓官殊的小腿,恨不得直接把整理好的鞋袜都脱下来,用自己的手去握住亓官殊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腿上。 亓官殊不是没养过狼,他知道此界太平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他没有阻止。 听到此界太平的话,亓官殊冷笑一声,从此界太平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腿,抬脚踹在此界太平的肩膀上,运转灵力,加重对此界太平肩膀的压力。 “嘶。” 此界太平果然被亓官殊的突然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可一想到打他的是亓官殊,居然就这样忍了下来。 眼尾闪烁着泪光,此界太平委屈抬头:“师尊,疼。” “疼?” 亓官殊重复了一遍此界太平的话,弯下腰来,一手扯住此界太平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颈部的力量在向上,肩部的力量却向下。 两个截然不同的力度,让此界太平的整个上半身刺激极了,但他完全不管自己的狼狈,反而把视线落在了亓官殊因为拉他领子而弯下的腰间。 看上去那么有韧性,他两只手就可以握住的样子,多漂亮的弧度。 包括亓官殊低头时,露出的后颈,以及他因为凝视自己而靠得如此近的黄金瞳。 多漂亮的尧疆蝴蝶。 此界太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鼻头发热,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能耳鬓厮磨,骨肉相连。 亓官殊被此界太平越来越兴奋发红的眼神无语到了,毫不客气地,他一巴掌扇了过去。 惯性作用下,此界太平的脸被扇到一旁去,他用舌尖顶了下发疼的脸颊,笑得更加嚣张,双手包裹住亓官殊握着自己领子的手,转过头来。 没有说一句话,却在身上写满了—— 来呀,宝贝,打死我,再打我一下啊。 亓官殊眉头跳动,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乐的,他向下扫了一眼此界太平张扬跋扈的某处,没忍住骂了一声什么。 随后捏住此界太平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妈的,瞿镜你真特么是个傻逼。 没有可能肉都送到嘴边还要拒绝,在愣神一秒后,此界太平迅速找回了主场,上手抚上亓官殊的后颈,意味深长地上下用指腹勾了一下后,把这份主动送上门的脆弱,彻底掌握在手中,锁住亓官殊,不让他有后悔的机会。 另一只手握住亓官殊踩在肩膀上的小腿,不断加重手里的力度,亓官殊让他不好受,他也不让亓官殊好过。 这样的动作,绝对算得上是放肆了,小腿处传来的疼痛,差点让亓官殊以为此界太平是不是神志不清想要捏断他的腿。 他绝对是故意的。 亓官殊皱眉意图反抗,可灵脉被此界太平禁锢住,灵力大乱,压制在此界太平身上的重量散去。 等的就是亓官殊灵力受阻的这一刻,此界太平在肩膀上压制解除的那一瞬间,鈎住亓官殊的膝弯处往下一带。 审视者和受判者的身份对调,两人身位颠倒,不可一世的大祭司被少司官控于身下。 手指扣在亓官殊手腕的灵门上,禁止他运转灵力,将亓官殊彻底变成普通人。 第320章 渴了几百年的狼,大概都没有这么贪婪,又或许是因为没有经验,他的一切举动都毫无章法。 却偏偏就是这样的毫无章法,把一向孤高自傲的大祭司打得招架不能。 眼尾迅速飞上红意,亓官殊被亲得浑身发软,唇瓣发疼。 他揪着此界太平领子的手,因为狼崽子的莽撞热烈,无力松开。可此界太平不要亓官殊离开,强制握住亓官殊的手,带着侵略性极强的目光,舔了下手腕。 只要稍微用点力,就可以咬破手腕,但此界太平只是细密地吻了几下。 亓官殊终于得空喘一口气,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亲吻也是一件会死亡的事情,他差点没因为缺氧窒息而死。 居高临下的身份发生转化,此界太平注视着亓官殊淩乱散开的衣领,盯着跟随呼吸上下微浮的锁骨,眼底的红意更甚,他滚动了一下喉结,发狠一般低下头去,抬起亓官殊的颈部,咬住那块他觊觎已久的锁骨,又顺着颈部一路上吻,不轻不重对着亓官殊的喉结下口。 身下的身子剧烈一颤,亓官殊下意识把头仰得更后,将他修长的颈线拉得更具引诱感。 “混…账!” 亓官殊眼下的记忆混乱,被亓官辞残余的爱意包裹,只觉得自己对瞿镜宽容极了,哪怕此界太平这样对他,他也只是忍住泪水,哽咽骂一句混账。 以他现在在幻境中的实力,只要他不想,此界太平根本做不到这种地步。 但他的哭骂只会让已经见到肉的野兽更加兴奋,此界太平虽然急躁,却格外有耐心,他一边吻着亓官殊安慰,一边去开解亓官殊的衣服,毫无隔阂地去感受亓官殊。 肌肤相贴的那一刻,亓官殊和此界太平都没忍住从唇间溢出一声喟叹,此界太平将亓官殊衣服上那些银饰全部扔掉,勾住亓官殊的腰封,准备脱下。 亓官殊条件反射按住此界太平的手,被满腔热意冲昏的头脑,猛地回归理智,湿润迷散的黄金瞳清明起来,他曲了下腿,本想阻止此界太平继续,奈何他的腿曲得不是地方,正好磨了一下此界太平难受欲发的地方。 亓官殊:“……” 此界太平假笑:“…师尊,这个时候叫停,我会疯的。” 亓官殊真是要被气笑了,瞿镜是疯了吗?他曾经的克制讲礼,全是装的吗?怎么忘记自己身份后,胆子变得如此大?亓官殊冷哼一声,踹了一脚此界太平,没用多大力气,倒像是默许了一般。 此界太平似乎低笑了一声,这份回答,他满意极了。 他主动低头,温柔亲了一下亓官殊的眼睛,他很喜欢这双眼睛,像太阳一般耀眼,尤其是注视自己的时候,漂亮又深情,他想,他或许有些食髓知味了,要是亓官殊看别人,他会嫉妒得发疯。 狩猎已久的毒蛇,终究还是拐走了肖想多年的银蝶,它卷着银蝶的翅膀,温柔又霸道地阻止蝴蝶的飞舞,将它从天空中拉扯下来,和自己一同沉迷在阴冷的深渊之中,笨拙又热烈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尧疆最干净的蝴蝶,在祭礼之前,被一条毒蛇染脏了。 第196章 黑导回归 白发的大祭司穿上有些褶皱的祭司袍走出祭司殿的时候,面色一片冷静。 他和往常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如果忽略掉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的话。 也幸亏亓官殊从小到大的表情管理能力超强,才让他哪怕到了这个时候,也还能保持自若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心底却抱着小小的自己蹲在角落,默默画圈圈自闭: 【完了完了完了,我是疯了吗?我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和瞿镜做了?!这下真的完了,要是被长老们知道了,我和瞿镜都要完了……】 大脑飞速运转着,亓官殊居然还有心情自娱自乐地调侃一下自己:瞿镜这家夥,平日里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怎么这种事情上就跟狼崽子一样,毫无理智可言。 要不是他身体素质够强,这谁能受得住瞿镜啊! “畜生。” 亓官殊低声骂了一句,却并没有真的对瞿镜生气的意思,但他确实开始认真思考起以后的房事问题起来。 不行,照瞿镜这个攻击性,最多半个月一次!要不然,他会死的。 “哥哥,”亓官殊的胡思乱想被邬兰辞的叫声打断,小少年站在亓官殊的面前,复杂又难过的眼神落在亓官殊颈侧的红痕上,“你……在考核前违规了?” 邬兰辞一直以来都把亓官殊当成自己努力的目标,在他的记忆中,亓官殊是尧疆最守规矩,能力和天赋最强的少司官。 他也一直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最后的尧疆大祭司一职,一定会是亓官殊的。 但现在,他却在自己最尊敬、最崇拜的少司官表哥身上,发现了属于情爱的痕迹。 祭者无私情,守身敬神明。 这是尧疆历代以来的规矩。 邬兰辞想像不到尧疆最孤傲的少司官,喜欢上别人,与他人一同共赴巫山的场景。 还未成年的小家夥,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眼尾泛红,水雾蒙上眼眶,邬兰辞握紧了手中的烛台,带着些许期待,又问了一遍:“您不会的,对吧?” “……” 亓官殊大概也没想到邬兰辞会对自己的清白看得这么重要,他当然知道想要通过祭司考核的前提,是不可以破戒。 八戒之一,最不可破的便是色戒。 邬兰辞现在这么难过,心情大概就相当于自己追了许久的爱豆,突然间官宣对象,放弃事业。 亓官殊声音冷漠:“会。” 他从来没有做过违规破戒的事情,从他有记忆起,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需要克己复礼,遵守法纪,以身作则。 但他也是人,是人,总会有私情的。 就算无关情爱,也会存在自私。 如果没有瞿镜,他或许会一辈子安分守己,在裁决人的身份上洁身一世。 将所有“疯魔”的念头,全都压在心底。 但他遇见了,也愿意去追求。 “鲜梵,”亓官殊叫出邬兰辞作为圣子的名字,这意味着此刻他并不是以兄长的身份在与邬兰辞对话,他认真且坚定道,“我不会让尧疆子民失望,我会通过考核,以最干净、最完美的状态。但这和我心有所属并不冲突,我愿意守身敬神明,也愿意心动渡极乐,你没有资格质问我。” 给不给瞿镜,是亓官殊自己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来指点一二。 邬兰辞被亓官殊这番大胆的言论怔住了,他愣在原地,心绪波动剧烈,像是一向守旧乖巧的好孩子,被突然输入了点离经叛道的念头。 让他下意识拒绝,却又因为说话的是他敬爱已久的哥哥,而纠结迟疑起来。 哥哥在说什么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居然是从他的少司官表哥口中说出来的! 是…是在幻境之中,没有完全恢复记忆的原因吗? 亓官殊不管自己的话对十二峒的小圣子造成了多大的冲击,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邬兰辞的肩膀:“放心,我不会忘记考核要求的,我没破戒。” 邬兰辞:“?” 小家夥更加疑惑了,不是,我都看到了!我都看到你身上那个了!你刚才都承认你那什么了!怎么就没破戒了? 亓官殊:“好了,准备下,我们马上就回家了。” “好!” 听到回家两字,邬兰辞什么事都不想了,下意识露出笑容,乖巧点了下头。 …… 从亓官殊起身,便一直在装睡的此界太平,在听到亓官殊毫无留念离开房间后,握紧了拳头,睁开双眼。 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属于亓官殊的清香,好一会,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想要通过浅薄的气味,来安抚自己焦躁不安的心。 让自己被亓官殊的气味包裹住,此界太平才稍微安静了一点,他鼻尖抵在被子上,缓慢呼吸着。 他居然真的和师尊做了,还是在师尊清醒的情况下,默许他做的。 他越想脸色越红,尤其是耳根处,红的跟煮熟的虾尾一样。 此界太平干脆把脸深深埋入被子里,嗅着浅留下来的冷香,此界太平感慨:“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啊……” 还是这么好吃的馅饼。 食髓知味大概说的这种情况,明明才吃完不就,但此界太平已经忍不住开始思考下一次、下下次了。 不,不只是下次,以后还要有更多更多次。 自顾自地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久到被子的余温都已经散去,此界太平才慢吞吞坐直身子起来,脸上还带着愚蠢的傻笑。 不过他的笑意在看到床头放着的那面青铜面具时收了回去。 这是他原本打算送给亓官殊的“傩面”,想让他在祭祀典礼上神志不清,遭受反噬。 他不信亓官殊不知道,或许从他没有回答出骨玉铃的时候,亓官殊便已经知道了他不是百里若。 第321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亓官殊最后还是把自己交给他了,但…他确实有些不想让亓官殊受伤了。 亓官殊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早就猜到了面具不是真的傩面,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放在床头。 是想警告他吗? 此界太平脸上的笑容完全收了回去,他抿唇将手移向青铜面具,这才看到面具的下方还压着一张纸条。 顿了一秒,此界太平抽出纸条,上面的字迹工整漂亮,是亓官殊管用的行楷。 在欢好过后,从床头发现一张恩爱对象的纸条,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情趣的事,可惜上面写的字,却让此界太平的心冷极了—— 【戴上,离开。】 亓官殊不要他了。 在共行一次周公之礼后,亓官殊让他离开。 为什么?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放纵他,如果喜欢,又为什么要让他离开? 还是说,在亓官殊的眼里,他不过一个随变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解决生理需求的倌官? 此界太平捏住纸条的手猛然收紧,他刚才那一番幻想未来的行为,在纸条的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他应该直接砸了面具,再过去找到亓官殊,质问他到底是怎么一位狠心的人,然后把亓官殊关起来,让他再也没机会说出让自己离开这样伤人的话。 可此界太平在愤怒了一下后,居然拿起了青铜面具。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面具已经快要贴合在自己脸上了。 等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亓官殊算什么东西!他让他戴,他就一定要戴吗!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嘛…… 脑海中的纠结想法只持续了几秒钟,此界太平带着委屈的表情,听话地戴上了面具。 他是。 带上面具的前一秒,此界太平都还在苦笑,没想到自己最后的死法会是神智错乱,而且这个死法,还是他自己选的。 傻子二字都已经不能够用来形容他了。 等面具彻底和此届太平面部契合的那一刻,他想像中的精神错乱却并没有到来。 面具回归到主人的身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秒,紧接着,导游服一寸寸明显起来,穿在此界太平的身上。 胸口处的【此界太平】四字,似乎比起之前更加深重了几分。 此界太平扶住面具的手顿住,又或者说,在面具戴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按下了暂停键。 身体僵硬了几分钟,此界太平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停了好一会,才将手移开。 只是戴面具的功夫,此界太平的周身气场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神莹内敛,他原本的张扬消散,温文尔雅下来,似乎又回到了神器入鞘的庄严。 一言不发从床榻上下来,默默将床榻整理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褶皱的地方来回抚平了好几遍。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感情波动,就像一个冰冷的死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扰乱他的道心。 如果无视掉他口是心非地把带有亓官殊气味的被子,折好后收紧导游口袋的话。 收好被子,此界太平停了一秒,才从导游口袋中抽出了一张照片。 一片血红的阴阳回灯海,是阴司最出名也是最常见的景色。 他没有拍过这个照片, 作为黑无常,他其实也从来不参与和旅客的合照,只有…… 只有什么? 此界太平想到这里,突然卡壳,他的身体记忆告诉他,他应该是有和别人一起合照过的,可是他的记忆却告诉他没有。 奇怪,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只思考了几秒,此界太平果断跳过这个问题,重新看向手中的照片。 照片是普通的景点照,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照片上面的一小行字。 这行字的笔记,此界太平十分熟悉,如果他连自己的笔记都不熟悉的话,那可真是有些可笑了。 但问题是,他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又是什么时候写的这行字—— 【送亓官一朵血沙华。】 第197章 大祭司的认可 尧疆的祭典,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都是被放在第一位的。 哪怕土司禤远峤受刺死亡,他的葬礼,也不可以冲撞祭典。 这一次的祭祀时间,亓官殊特意选在了晚上,其实也不算他选择的,只是当初的卫琅玹选择的时间便是晚上,他不过是按照卫琅玹已经定下的时间,再走一次罢了。 要说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卫琅玹作为大祭司,不管是祭品还是宗主神的选择,都和现在的幻境中,完全不同吧。 亓官殊在想起身份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祭品的坑点。 谁家好人祭神,是用那么多无辜的百姓的啊! 谁家宗主神,是用自己护卫的子民做供奉的啊! 要是他真的按照幻境中的剧本走了,别说他还能不能成功离开了,只怕他的祭司考核都直接宣布失败了。 一个不分青红皂白,草菅人命的冷血者,是没有资格成为大祭司的。 亓官殊坐在司天台的净尘屋中,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双眼蒙着黑色缎带,手中捧着祭司服制的仆人。 只有负责梳妆的两位女司官,才被允许睁开双眼,但她们的脸上,都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白骨面具。 面具上用红、黑、金三种颜色勾画着属于尧疆特有的图腾——此时的图腾,是一条紧闭双眼的黑色巨蛇,巨蛇身后的,叠着一对复杂神秘的蝴蝶翅膀。 “尧疆的宗主神,不是苍狼吗?” 云雾环绕的高台之上,薄纱降帘的后边,隐约坐着两道威压的身影,主位上的那位看不清模样,但透过薄纱,依稀可以看出身形的高大,战甲披身,高冠耸立,他用手撑着额头,望着水镜之上呈现出来的幻境画面,声音不怒自威,听不出好坏。 卷帘微微飘动,两道虚影也随之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是。” 冷若寒蝉,脆如碎玉的声音响起,云雾环绕下,一只手不紧不慢端起一杯茶,另一只手捏着茶盖,轻轻刮沫,他身上所著和主位的战甲不同,典雅肃穆,看上去是为遵规守纪的文官,薄纱飘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倏尔间,居然可见端茶人坐在檀木所造的轮椅之上,白色的衣间绣着一只威武却乖顺的苍狼。 他手腕处带着属于尧疆特有的五毒护臂,颈间也环着一圈尧疆璎珞,他回答着,双眼之上的白绡也一并随风而动,衬得他眉心的那抹朱砂符印,更加艳丽夺目。 举杯品茶的动作之下,若隐若现的铃声在风中撞散:“可那是本尊的宗主神,与裁决何干?而今尧疆的供奉,本尊不知,祭礼召出为谁,后果如何,也无关本尊。” 主位的那位听完白衣文神的话,沉默了一会,他有些不可思议地侧目,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品茶,和他一起看戏的家夥:“琅玹,你不是最在意尧疆了吗?怎么连宗主神都愿意换?” 卫琅玹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回望主位战神,虽然双眼蒙绡,却不难感受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自然,尧疆之内无神明,即便是尊君您下界,也要遵守我尧疆的规矩。没有您的默许,谁敢擅自动尧疆?我费尽心思将尧疆隐出世俗,不被任何宗卷记载,就连阿四都不曾知道尧疆所在,您觉得……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去算计尧疆下一任大祭司?不过一任宗主神,想换便换了,难不成还需要一直供奉?” 这段话说的不可谓不尖锐,攻击性简直拉满,就差直接把刀架到主位战神上,质问他是不是你搞的鬼了。 三界之内所有的神明都尊重淩霄,神庭之中所有的神职都不敢对淩霄无礼,也就是天行大人有淩霄的特权,可以偶尔和淩霄对着干。 偏偏卫琅玹也是个例外。 他不怕死,也不畏淩霄。 卫琅玹冷笑着,在怼完淩霄后,收回视线,继续凝望水镜之中的场景。 卫琅玹这个人,最护短,这是天淩弟子的通病。 他凭一己之力,让尧疆成为三界之中最特殊的地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选定的传人,被淩霄扔进这个破幻境,像个傻逼一样走着他曾经走过的路,要说心底没有任何怒气,是不可能的。 当然,卫琅玹对于自己亲自选的继承人还是有点信心的,就算不把邬兰辞放进去,亓官殊也一定可以凭藉自己的力量,发现真相。 可…… 卫琅玹喝茶的胃口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可新界那群神经病,下放了多位刺客,是打着要把他继承人折腾死的目的去的。 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成为尧疆的掌权人,谁还没经历过几次刺杀? 偏偏时镜玹那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着进去了。 时镜玹的疯,卫琅玹是见识过的。 亓官殊和他这么像,还那么凑巧,在幻境中扮演的就是曾经的自己,他的“好徒弟”时镜玹怎么可能会让亓官殊离开? 第322章 他的这位小继承人,可是时镜玹用来威胁他下界最大的筹码。 彻底失去了品茶的心情,卫琅玹盖好茶盖,将茶杯放到一旁。淩霄最喜欢的就是看好戏,眼看卫琅玹情绪不好了,淩霄忍不住问道:“琅玹,你的小徒弟要是知道亓官殊祭祀后,就要强行撕破幻境破局,他会不会亲自动手,把亓官殊杀了呢?” 卫琅玹:“随意。生死高下一绝了之,继承人又不止一位。” 淩霄:“……那死的是你的小徒弟呢?” “尊君,”卫琅玹叫停淩霄的猜测,他淡然开口,“您若真的很闲,去找阿四博弈,这盘棋的终子未落,输赢未定,但答案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普天之下,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越过您的规则,判断吉凶的吗?你请我来,难道不是让我看到那位冥府的小神官,是如何觊觎我的继承人的吗?” “你不生气?” 自己精心培育的继承人,却在即将继任之前,对别人动了情,还主动违规破戒,作为最循规蹈矩的卫琅玹,居然没有半点反应,这不科学。 卫琅玹:“他若是有能耐均衡情爱和事业,本尊为何生气?祭司净身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并非无情道修,何必断却情根?” 说罢,卫琅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唇角微微上扬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从来没有规定,标准必须以一人为基。本尊修无情道,阿四也修无情道,作为无情道天赋最强的天行,为何阿四没有以无情归神位?是阿四荒废学业,还是……尊君不喜?” 秦政的无情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作为先天神,没有谁能在这一道上比得过天行和淩霄。 可有趣的是,不管是天行还是淩霄,好像……都没有继续坚持无情道啊。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哪有这样的道理。 卫琅玹噎了淩霄一道,却并没有要激怒淩霄的意思,他重新看回水镜中已经穿戴好祭司服的亓官殊,声音寒若九重天的霜雪: “他若能在保证自己通过考核,任职裁决位和祭司位无误的话,那他想要喜欢谁,或是想要‘违规’救谁,都可以,他有这个资格。 可如果他不能,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在未来成为枷锁和罪证,烙印在他身上,成为他无法洗去的污点。 乾坤未定,尊君,可不要太早下定论。年轻人,吃点爱情的苦,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谁又能确定,这一定是苦呢?” “你对你的这位继承人,倒是很有自信,”淩霄没有怪罪卫琅玹言语间的不敬,但他有一点不理解,“你似乎只对泽安心狠,琅玹。” 后天神的神庭中,天宫的小殿下时泽安,养尊处优长大的金枝玉叶,在轮回渡劫时,偏偏遇上了无情冷漠的卫戍。 他还在对感情邯郸学步的年纪,逢上游刃有余,看破红尘的尧疆大祭司。 真是败的好惨。 就连卫戍飞升上界,小殿下也没能见上心心念念的师尊一面——卫戍不想再和时泽安有任何牵扯。 淩霄沉默了片刻,在心底庆幸,还好他的天行不像卫戍这么绝情,对比起来,他也算是撞了大运了。 也怨不得小天君一气之下,选择被新界利用,创了这么一个幻境,将尧疆的少司官绑来,强制走卫戍当年的路了。 替身文学做不得啊。 时泽安这一棋,真是糟糕透了。不管亓官殊是生是死,单凭找卫戍的继承人来假扮卫戍这一点,卫戍就可以直接给时泽安宣判死刑了。 卫琅玹叹了口气。 他以为淩霄找自己来,是看冥府小无常和自己继承人之间的琐事的,原来真正的目的在这里啊。 又是一位来当时泽安说客的。 “您派了几位刺客?” 卫琅玹突然跳转话题,似乎只是心血来潮的一句询问。 淩霄挑了下眉头:“一位。他已经失败了。” 卫琅玹:“哦,那他已经成功了。” 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淩霄,卫琅玹猜得出来,淩霄口中的那位刺客,就是那位因为亓官殊一句话,就傻乐的小无常。 洗去爱侣之间的记忆,让其中一位去刺杀另一位。 这样的套路,淩霄简直算得上乐此不疲。 或许是和当初淩霄曾经被神庭那群老古董们洗去记忆,下界刺杀天行院的院长秦政有关。 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淩霄对此有心结,患有严重的ptsd,以至于他每次看到别人口中说着相爱,都忍不住“考验”一下对方,看看他们口中的爱,到底能否超越生死。 如果此界太平真的杀了亓官殊,那他别说想起记忆后悔了,以后都别想再见到亓官殊。 卫戍不会同意,淩霄也不会同意。 不过幸好,此界太平是个会选的。 在生死之间,他选择了让自己活着。 虽然最后的结果让卫琅玹不太高兴,此界太平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某个地方,染脏了他的继承人,但他能够在淩霄的洗脑下,还能坚定对亓官殊的爱,已经很了不起了。 卫琅玹揉了下自己的太阳xue,他在小无常的身上,感受到了属于尧疆少司官的血液,估计是亓官殊自己递过去的。 看来亓官殊是真的认定了小无常,都愿意用自己的血脉去救此界太平。 不过,卫琅玹也很好奇,亓官殊喝下了孟婆特熬的汤,他对此界太平的感情会越来越浅薄,直到最后变成淡漠。 过往种种,只沦为一段过去的记忆,到那个时候,亓官殊还会继续坚定地选择此界太平吗? “咚——咚——咚——” 尧疆古钟敲响,献给宗主神的祭典,开始了。 第198章 烧了,全烧了 比起日耀当头的正午,或是炎炎飒飒的下日,傍晚时期的祭典,最是动人心魄。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1 。在黑夜正式吞噬白昼前,殷红泣血的霞光,簇拥着鳞片层层的白云,在天幕上银鈎一划,破开一条步入九霄的长阶。 祭司殿中的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肃穆的礼服,黑白两主色的尧疆服饰,配上简洁干净的银腰饰,去掉平日里叮呤哐啷的配饰,他们全都颔首默拜,在心中向神明祈福。 “铃铃”,清脆端庄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传承多年的角号吹起,沉稳低闷的声音,却并没有想像中的压抑,反而带着古老的厚重,破开沉默。 精确到秒一般,所有的云幡同一时间由婢女降下,黑红金三种配色所勾画出的图腾,以及用金粉写上的符文,跟随着云幡在半空中飘飞,为往常冷清的祭司殿中,增添了几分古怪的鲜活。 带着白骨面具的女司,从红木妆匣中取出蛇骨造型的簪子,双手捧起高举头顶,由另一位女司从蒙着双眼的仆人端着的礼器托盘上,拈起一束芝兰编制的藤条,在装满清酒的银杯中轻沾酒水,洒在蛇簪上,为簪子净灵。 直到做完这些,女司才恭敬将蛇簪固定在亓官殊脑后的发髻上。 天地孕阴阳,以坤者厚泽大地,故尊通神灵,祭者为坤阴。 此后所行司制,皆为女袍。 大祭司生的貌美,但即便身着裙袍,也不会生出半点柔弱之意,反而在华贵的祭服下,衬出了几分不容侵犯的神圣。 女司执笔点着朱砂,动作虔诚地在大祭司眉心上鈎,下圆上尖的长痕端正落在大祭司额间,眉开天门,像是被锁住了灵魂,让他从凡尘坠入了阴阳未明的混沌之中。 再次换笔点上金箔磨成的金沙,在大祭司双眼正下方两指处落笔,监察2守灵,让他得以在混沌中保持一丝良知。 最后由女司为大祭司的双唇染上朱色,在舌根下压住一枚玉质的法铜钱,大祭司睁开洗去感情的金瞳。 女司双手捧住托盘,托盘上摆放着一张造型威武,用金银两线勾画了蛇形的纹路,左右两边各打着四枚青铜圆环,环上垂着半米长的五色流苏彩带,面具眉心处,还盘了一条巴掌大的骨蛇。 亓官殊垂眼凝视傩面,虽是居高凝下,神色却格外尊敬。 他双手扣起傩面,将比自己脸还大上一两圈的面具,固定在发间,遮住自己的凡相。 面具上身,神灵通感,凡人皆退。 亓官殊下意识将舌根下沉些许,直到感受到法铜钱的清凉,才微微颔首,让女司戴上厚重的祭礼法冠。 法冠依着尧疆的规矩,是用纯银打造的,它仿造神灵的官制,高冠清透,比起寻常的尧疆头冠,并没有复杂的银饰点缀,只在两侧处,垂下两条银链长流苏,用配套的蛇形小夹子固定在发侧。 最后一步,女司戴上丝绸做的手套,取过一枚约二十厘米的长银针,在莲花底座的蜡烛上,将长针烧红后,递给亓官殊。 亓官殊接过长针,与此同时,女司举起一面铜镜,方便亓官殊看清自己的动作。 第323章 没有半点犹豫,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亓官殊对着镜子,对准自己耳垂,长针贯入,只花了几秒不到的时间,为自己开了两枚耳洞,亓官殊将长针放到最近的托盘上,从祭服配饰中取出红色玛瑙打造的耳饰,戴在刚开的耳洞上。 红色,为一身典雅神秘的大祭司带去了几分扰人的热烈。 尤其是从未受过伤的耳垂,突然间挂上了珍宝,让原本白嫩的肌肤都升上飞红。 至此,大祭司的所有祭服全部着位。 “焚香,入礼。” 年长的那位女司拿起玉锤,在玉罄上敲了一下。 音响令传,带着幽幽芝兰香的薄雾,从每八米一处的并蒂银莲盘双蛇的香炉中升起,每座香炉旁边,都跪坐这一位黑布遮掩的奴仆,手挥锦扇,保证香炉不灭。 亓官殊走到供着礼器的地方,拈起三柱香,弹指用灵气点燃后,插入供炉之中,过后,才掀起串珠隔帘,打开摆放着礼器的盒子。 盒中放着一樽成年人巴掌大的六角盘龙铜铃,每一条浮雕盘龙都紧闭着双眼,彷佛在等待着主人的唤醒。 阴司镇魂铃。 亓官殊手指抚摸过铃身,眼底满是复杂。当日亓官辞收拾行李,把韩固送的那本书一并带走。 他原本是打算在飞机上看书消遣一下时光,却不想翻开书后,才其中发现了韩固设下的禁制符阵,天知道他破开符阵发现里面是什么后,差点没一口气噎住自己。 先不说属于阴司的神器为什么会在韩固手里,既然是冥府的,你倒是还给冥府啊!你给我干什么啊! 我又不是冥府的人! 亓官辞知道韩固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和瞿镜在一起,但他还是在看到隐私镇魂铃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闭了下双眼。 韩固要感到庆幸,自己不是什么贪图他人之宝的人,并不会想要霸占镇魂铃,这要是换成其他什么心怀不正的人,从此以后,冥府就不存在镇魂铃了。 手握镇魂铃,在女司的带领下,亓官殊朝着祭台的位置走去。 他并不没有真的打算完成祭祀,他只是在等新界的人出手。 祭祀应该属于一个重要节点,如果在这个时间新界的人还没有动手,那么这场幻境也持续不下去了。 没有办法困住他,那就只能动手杀了他。 亓官殊勾了下手指,不动声色抬头,朝着吊脚楼的一处望了一眼。 邬兰辞接收到亓官殊的命令,从袖口中滑落下一把小刀,眼也不眨一下,割破掌心,将血液滴在带进来的灯盏上。 烛光居然没有因为血液而被浇灭,反而燃烧得更加旺盛了几分。 邬兰辞举着灯盏,默默退出祭祀的人群,朝里走去。 祭典非常重要,几乎整个院落和祭祀场地,都有人看守,但邬兰辞并不在意。 他屏气敛息,悄无声息溜到看守者的身后,快准狠地用小刀划开看守者的喉咙,一击毙命,并在伤口划开的那一瞬间,将傀儡蛊沿着血液融入看守者的体内。 由于邬兰辞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远远望去,这些看守者的颈间居然只是稍微红了一道痕迹,连血液都没来得及淌出。 他们的视线也肉眼可见地从清明到浑浊,再重新恢复“神智”。 一路这样潜行进去,邬兰辞凭藉这样的方法,操控了几乎十来名看守。 轻轻晃动一下手腕,素铃响起,看守者们猛的身体一震,随后迈着一致的步伐,离开自己的岗位。 调走看守,邬兰辞光明正大走出,又从腰间取下一小瓶精炼的酒精,倒在最近的房屋门口。 脸上挂着天真又灿烂的微笑,邬兰辞举着烛台,朝着酒精倾倒的位置而去。 火光摇曳,将邬兰辞少年意气的脸都扭曲了些许,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明朗。 火舌舔上酒精,灼热快速蔓延开来,邬兰辞也不留恋,立马离开,朝另外一处房屋走去。 越烧,邬兰辞就越兴奋,他带着近乎残忍的笑容,双瞳中倒映着火光升起的祭司府,喉结滚动:“回家了。” 不管是困住亓官殊,还是玷污尧疆玹尊的幻境,该彻底消失了。 这边放火放得开心,正打算原路返回,还能赶上时间看一眼少司官表哥跳舞的邬兰辞,在路过属于百里若的房间时,突然停了一下脚步。 他皱了下眉头,疑惑转头,歪头凝视着紧闭的房门,迟疑了一会,上前走了两步,侧耳过去听。 他怎么在刚才,好像听见了一声铃音? “铃……” 轻微的铃声再次传来,邬兰辞瞳孔微震,不敢相信地撤回头,往后退了两步。 “见鬼了,房间里为什么会有尧疆内院特有的骨玉铃声?幻听了吧……” 念叨着,邬兰辞摇了摇头,不再停留,继续朝着祭台的位置赶去。 要是速度快的话,还能看到表哥祭祀呢! 邬兰辞离开时,也没有忘记把这间房间一起点了,反正都是要烧的。 大概是真的很讨厌百里若,谁让这家夥把占有亓官殊的表情都写到脸上了。 邬兰辞在烧百里若房间的时候,居然放了多一倍的酒精,火焰燃烧的速度,可以后院快得多了。 烧完房子,邬兰辞也不多停留,转头就走。 火蛇包裹着房间,周围的景象都因为灼热变得错位起来,火势太大,后院的人又都被邬兰辞一边走,一边清理掉了,居然烧了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发现。 就在火势要彻底吞灭房间时,房门被猛地踹开,一道几乎看不清人样,裹着半湿被子的家夥,从百里若的房间中滚了出来。 他身上已经彻底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唯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他的身上没有太多烧伤的痕迹。 百里若费力扔开开始烧起来的被子,又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费力撑起自己,扶着旁边站了起来。 他的双手手腕处,几乎看不出来正确的骨位,就像是被强行折断了骨头,硬生生从锁扣中拔出来的一般,鲜血淋漓,又丑陋可怕。 从房间中逃出来,已经废了百里若太多的力气,他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铃…铃…” 百里若双手撑着站起来,身后的长发因为他的这个动作,滑过肩膀,垂在身前。 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露出了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的头发—— 以及发间,编入发理的一枚精巧的,大约只有小拇指盖大小的—— 骨玉铃铛。 师尊……等我…… 第199章 夫褚 鲜梵想的很简单,只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那么表哥也就不会被困在其中,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放火烧了祭司殿后院的一片屋子,鲜梵哼着小调回到亓官殊祭祀的地方,正好赶上祭典开始。 刚想脱口而出的“表哥”二字咽回口中,邬兰辞下意识屏住呼吸,望着祭台之上,身着古朴华贵祭祀袍,在梵音的伴奏下,脚踏天罡步,摇铃起舞的大祭司。 举臂转腕敬神明,折腰垂手告天地。在一轮轮的朝代更叠中,祭司这个职位,早就不是女子的专属。 但出于对神灵的敬佩,祭祀所行的傩舞,依然还保留着最原始的大地宽厚和温柔。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造型夸张可怖的傩面上,深沉的颜色更衬得大祭司的肤色越发白皙,在夕阳的余辉照耀下,好似在发光一般。 邬兰辞扬了下嘴角,自豪和欣赏浮上眼眶,他就知道,他的少司官表哥,是最适合成为大祭司的人! 目光与正好跳到敬香篇章的亓官殊对上,似龙似凶兽的傩面之下,冷漠淡然的黄金瞳扫了一眼邬兰辞。 视线接触的那一瞬间,邬兰辞也接收到了来自表哥的号令—— 好戏,开场。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发生了变化,亓官殊握着镇魂铃的手猛地一顿,他停下舞步,在周围人疑惑的目光中,缓慢站起身来。 演奏的梵音因为亓官殊的这一个动作而停下,虽然这些仆人们不知道大祭司为什么突然不继续祭祀,但尧疆的规矩就是以大祭司为首,哪怕是破坏祭典,他们都下意识地顺从大祭司的决定。 “哐当”。 傩面从大祭司的面前跌落,摔在地面之上,无措地瞪着两个空洞的眼眶,望着天空之上。亓官殊垂眸望了一眼傩面,声音轻淡:“如果尧疆真的有宗主神存在,那就请您睁开眼看看,您守护的尧疆,真的是这样的吗?” “动手。” …… “动手。” 在同一个幻境的不同地方,洛淮清和亓官殊同时说出了一样的指令,邬兰辞早就等待着这个时候,听到亓官殊的话后,立马抽出腰间的暗器,对身旁的“同族”喉咙割去。 尧族规定,不可以对同族出手,不过……前提是那些人还是自己的同族。 第324章 在说了,现任【大祭司】亓官殊发话了,他当然是要听从呀。 池星乐等小辈也想好好报复回去很久了,得到允许后,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加入混乱的战斗之中。 祁玄爻也想加入,可惜他的小动作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洛淮清握住了命运的后颈,锁在身边。 “阿七,你不许去,”洛淮清一边安抚着小师弟,一边递给祁玄爻一块糯米糖糕,当初祁玄爻就是被秦政一块糯米糖糕拐回天淩的,对于祁玄爻而言,意义非凡,“你不是想见阿四吗?乖,你先想想见到阿四后,你想对他说什么呀?” 祁玄爻的能力太过概念级,洛淮清并不打算让他加入到破解幻境的打闹之中,事到如今,他还有部分疑点没有想明白,贸然加入其中,只会让事情更糟。 二师兄的话祁玄爻还是听的,他双手捧住小小的糯米糖糕,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想要打架的心思,立刻被糖糕和四师兄转移。 洛淮清摸着祁玄爻的头发,沉默望着正在和异变南疆百姓打斗的玄宗年轻一代,他总感觉自己忽略点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和陈炎等人不太一样,池星乐的武器是导游旗,他一点也没有要藏着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不同展示出来。 淩嘉怡果然在看到导游旗后,发出了惊叹:“可乐,你手上的武器是什么?怎么感觉有点神明气息?” “不是什么稀罕物,”池星乐抽空回答淩嘉怡的问题,手上的导游旗耍得流畅,一挑一刺间,都有鬼魂被导游旗吸收,“这是生无常的员工福利,没什么厉害的。” 池星乐做了生无常这件事,除了陈炎没有人知道。 打斗关头,淩嘉怡也不会浪费时间去问池星乐什么时候当的生无常,只要池星乐能够有自保之力,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或许是因为记忆逐渐恢复的原因,淩嘉怡等人的打斗手法越来越熟练,之前在玄宗课堂上学习的知识,通过和幻境邪祟的战斗,也在逐渐巩固。 果然,战斗是最好的提升实力方法。 只是陈炎的脸色依然有些不太好看,他的实力不弱,可是几番战斗下来,陈炎却越来越吃力,好几次都差点挂彩。 池星乐皱了下眉头,导游旗打散一只意图从后掏陈炎心的邪祟后,关心道:“火火,你怎么了?” 陈炎咬了下牙,挤出一抹微笑:“没事,就是有点心脏疼,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放心吧,我能撑得住。” “心脏疼?”一听到这句话,池星乐更加紧张起来,“是不是哪里受伤了,火火,你要不先去洛大人那里休息一会吧?” 陈炎摇头:“不用,没必要麻烦洛大人。” 他不愿意去,池星乐自然也不会去强求,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尊重了好友的意见:“行,那你尽量在我身边,一旦撑不住,立刻告诉我。” 他二人对话的时间不长,却还是被洛淮清观察到了。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观察陈炎。 距离哥的有些远,洛淮清也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并不能知道陈炎和池星乐交谈了什么,他沉思了一会,对着一旁盘腿坐下,乖宝宝一般望着战局的祁玄爻问道:“阿七,你觉得那边那位叫做陈炎的小友,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祁玄爻不认识谁是陈炎,洛淮清专门指给他看了一眼,只需一眼,祁玄爻就看出了问题所在:“咦,那个人的脑子里面有东西,还会动。” “会动?是虫子吗?” 洛淮清能够想到的,可以寄居在人类脑海中,还活着的东西,就只有南疆这边奇奇怪怪的蛊虫。 可惜,祁玄爻摇了下头:“不是,它没有生命,但是会动,它在钻那个人的脑子,脑子上有个东西连在那个人心脏上。” 没有生命,但会动? 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洛淮清想不出来,他转了个话题:“那你能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吗?” 祁玄爻除了概念级的意识改变能力,还有着不低的玄门实力,这一切都归结于秦政和洛唯欢,他们两曾经非常喜欢给祁玄爻吃一些天才地宝。 早年的祁玄爻没有什么修炼天赋,踏入修途也迟迟不能提升境界,秦政担心自己的这个小师弟会因为无法提升实力,老死人间,致力于用“灌”的方式,强制修行。 这一来二去,没想到还真把祁玄爻的骨骼经脉改变,成为了绝佳的修炼体制。 配合他本身的意识改变,是最适合无伤将东西从陈炎脑中取出来的人选。 祁玄爻点了下头,但很快又摇了下头:“可以,但是最好不要拿出来,那个东西,好的。” 在陈炎脑子中乱钻,还牵扯到心脏疼的东西,居然是好的? 要不是洛淮清确定祁玄爻绝对不可能说谎,他都要怀疑自家小师弟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在这里乱说。 不用洛淮清询问,祁玄爻自己给出了回答:“那个东西和那个人有很深的联系,分不开,是因为和他联系很深的某个东西很难受,所以他才会很难受。” 很深的联系……莫非,是陈炎的亲人? “陈炎。” 想到这,洛淮清的脑海中快速滑过了某些念头,并被他抓住,他现在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观点,于是,他开口叫住陈炎。 正在身受心脏疼痛折磨的陈炎听到了洛淮清的叫唤,他停下动作,有些疑惑地回头,在和池星乐对视了一眼后,陈炎忍着不适,运气回到洛淮清地身边。 “洛大人?” “陈炎,你有亲人在幻境之中吗?”洛淮清没有任何铺垫,直接对着陈炎问道。 他的视线不轻不重落在陈炎身上,却自带审视和威严,尤其是还有一位目光绝对纯澈,心思纯澈到堪比测谎仪的祁玄爻盯着他。 陈炎握紧了拳头,硬着头皮回答:“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不过,自从听到阿乐可能死亡后,我好像稍微想了点什么,记忆太模糊了,我也不确定具体是什么,但我好像……见过我姐姐。” “你姐姐?” 洛淮清对之前的女子失踪案并不太了解,因此他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陈炎的姐姐和这个副本有什么关系。 反正都说到这了,陈炎也非常相信洛淮清,他看出洛淮清的疑惑,主动把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失踪案,以及陈雪的八字特殊的事,全都对洛淮清概括了一遍。 洛淮清在听完陈雪的八字后,果然挑了下眉头:“你姐姐的八字这么特殊,如果背后是新界搞的鬼,他们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工具。” 虽然洛淮清话说的不太好听,但陈炎并没有反驳:“我知道,姐姐很可能已经遇难了,她曾经……还想伤害过亓官先生。” 洛淮清一愣:“你们陈家既然知道陈雪八字特殊,居然还敢让她一个人外出活动,被新界抓住机会控制?” 陈炎尴尬挠了下后脑勺:“我们也没想到姐姐会……” “此事等会再议,”洛淮清还记得自己找来陈炎的目的是什么,他暂时不想知道陈雪的那些事情,“玄宗能排得上名次的宗室,家中都有奉神,你们陈家的奉神是哪位?” “……夫褚。” 第200章 破境 破解幻境最好的方法,就是火攻。 这是玄门中人心知肚明的常识,新界的人同样也知道。 如果新界早在一开始便预测到,亓官殊会使用火攻的方式来破解幻境,那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应对呢? 现在洛淮清知道了。 ——选一个家族奉神为水属性的阴时女,作为幻境阵眼,一旦亓官殊有要破幻境的想法,便催动阴时女,以自毁的方式来阻止。 这是非常经典的一个电车问题。 新界的人就是赌,一向以黎民百姓为重的金瞳裁决人,到底会不会为了陈雪,放弃自己的安全,放弃自己输后,会被新界入侵的神都。 洛淮清眉头忍不住跳动一瞬:“夫褚现在的人间代行是谁?你能够调动奉神之力吗?” 一般而言,一个家族的奉神每一代只会选择一位,来作为自己的人间代行,除非是直系亲属之下,下一任人间代行还没有办法承受住奉神的力量,才会允许上一任代行者继续暂代。 现在洛淮清只能祈祷,陈家的人间代行不是陈雪。 按照陈炎的话来说,陈雪或许已经被新界的人控制住了,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思考能力,那新界的人想要利用夫褚之力,就是易如反掌。 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说非常不利。 陈炎罕见地没有立刻回答洛淮清,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时候我和姐姐测过一次奉神亲和度,但是那个时候,我和姐姐都没有被选中,再后来,姐姐被测出来不适合修行,选下一任奉神代行的事,就耽搁了下来,父亲成为暂代。 原本父亲是打算在我毕业后,再进行一次测试的,可是还没有等到,陈家就被新界突袭……我也不知道父亲他们现在情况如何。” 第325章 情况未知就有点难办了。 洛淮清侧首看了一眼正在自娱自乐玩衣袖的祁玄爻,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什么,他轻抬嘴角,拍了拍祁玄爻的头。 祁玄爻茫然但是信任地抬起头来,歪头无声询问师兄怎么了。 “阿七,我们来玩个躲猫猫的游戏好不好?”洛淮清弯眸微笑,将祁玄爻的衣服整理体贴,又从袖里乾坤中变出一个巴掌大的金拨浪鼓,递到祁玄爻的手中。 “躲?”祁玄爻眼神亮起,顺从接过小波浪鼓,乖乖任由洛淮清把衣服整理好后,高兴到原地蹦跶了两下,“好!和谁玩?” 洛淮清:“陈炎,你有陈雪的照片吗?” “有!” 从洛淮清的话中,陈炎很快就猜测出来了洛淮清的目的,怎么说也当了一段时间的天淩弟子,陈炎是知道祁玄爻能力的,一想到也许可以找到姐姐,陈炎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从戒子空间中取出了一张自己和陈雪的合影照片。 洛淮清把照片递给祁玄爻:“阿七,现在这位姐姐躲起来了,我们只要把她找出来,就赢了。不过,姐姐的周围也许有坏人,他们不让姐姐走,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祁玄爻心性稚嫩,如果直接告诉他计画,他反而会不理解,倒不如让他自己想出一个方法来。 要不怎么说,天淩七子是最熟悉彼此的呢? 祁玄爻眨了下纯澈的双眼:“那就把坏人都打趴下,再把姐姐找出来,我就赢啦!” “阿七真棒,”洛淮清配合地做出惊讶的表情,他拍了拍手,为祁玄爻鼓掌,“我就知道,我们家阿七最聪明了!不过,阿七,你要注意,不管在什么时候……” “我知道!” 不用洛淮清多说,祁玄爻举起手抢答,“打不过就跑,一定要活着,不管怎么样,我不可以让自己受伤!” 这是天淩七子不成文的约定,他们太在意彼此,不希望彼此之间受伤,更不希望再见时就是永别,尽管曾经他们都为了百姓牺牲,均数不过二十岁,但再来一次,他们还是希望兄弟姐妹们能够自私一些。 得到洛淮清的点头后,祁玄爻带着他新得的小波浪鼓,一蹦一跳地离开。陈炎还打算追过去看一眼,却被洛淮清拦了下来。 “不必担心,阿七心里有数,陈雪非常重要,她事关我们能否从这里平安离开,相信阿七,他能够将陈雪带出来。” 洛淮清说着,又对着洛唯欢的位置唤了一声:“小欢,回来,我们有新的任务要去做了。” 陈炎不解,他们既没有办法找到进入尧疆的道路,又不知道如何出幻境,能够帮忙的地方,也就是拖住这些百姓傀儡,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去做什么呢? 大概是看出来了陈炎的疑惑,洛淮清主动开口解释:“你还记不记得,南疆这里位于地图何处?” “记得,”陈炎点头,回忆他们作为天淩弟子前来调查时,所得的消息,“这里归于下修界的中立地带,入口处为神都无人管辖的八方城,又因南疆多出蛊术异士,所以一直以来都相当于独立的一个地方。” 洛淮清赞同地点了下头:“没错。这里是八方,八方城不归任何一个势力和国都管辖,但是既然是城,就一定有主事之人……” “您是说……城主?” 陈炎思路很快,他惊讶出声,似乎没有想过还有这种解法。 不过,陈炎在惊讶了一瞬后,又提出新的问题:“可是,我们在这里和南疆百姓打了这么久,无异于在城主的脸上扇巴掌,又怎么会帮我们呢?” “谁说要城主帮忙了?”洛淮清轻笑出声,摇着他的摺扇,语气中带着几分对八方城的不屑,“只是去喝杯茶,聊聊天。哪有客人远道而来,还以武相待的道理?亓官先生那边我们管不了,区区八方城,我还收拾不了吗?” 让洛唯欢带着几位玄宗弟子回来,洛淮清袖口一挥,几人脚下浮现出一道金色的阵法,不消片刻,几人便消失在原地。 随着几人的离开,躁动的百姓们也慢慢停了下来,但奇怪的是,他们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在僵硬在原地几分钟后,猛地化为细沙落下。 刚才还热闹的大街上,顷刻之间堆满了一簇簇沙土,所有的声音,全都被洗刷过去,清冷不已,就连大街上的房屋和摆件,也都在一瞬之间暗淡了不少,爬满灰尘,结上蛛网,看上去已经荒废了许久,诡异极了。只可惜,这一幕,并没有被人看见。 …… 此界太平在恢复记忆后,在原地陷入了纠结。 亓官殊让他离开,但是他不想。 他一切都想起来了,他费尽心思来到此地,就是担心亓官殊被新界的人伤害,哪有人还没有救出去,自己先行离开的道理。 但亓官殊的话,他又不想违背……如果被亓官发现自己没有听他话离开的话,万一以后亓官生气了,不理他了怎么办? 此界太平低着脑袋胡思乱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起来。 也不知道是邬兰辞放火的作用,还是洛淮清去找了八方城主的原因,整个幻境的景象,都开始扭曲起来。 就像是老电视的波动闪回,包括尧疆仅存的侍从在内,全都变得怪异起来。 古朴复杂的尧疆祭司殿,和冰冷现代化的医院病房交错出现,侍从身上穿戴肃穆的傩服,和蓝白条纹交错的精神病院服一半一半。 尧疆的世界似乎正在崩塌,但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始终没有彻底消失。 邬兰辞见状不对,立马跑回亓官殊的身边,手中握着淬满毒药的暗器,将亓官殊护在自己身后,警惕望着周围变化的场景:“哥,小心。” 亓官殊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场祭祀,会把幻境折腾成这副模样,但他的祭典还没有彻底结束,他一秒没有犹豫,继续晃动手中的镇魂铃,沉声对邬兰辞道:“五分钟,降神礼成。” 尽管尧疆的这场祭祀乱七八糟,但亓官殊还是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把宗主神召唤出来。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召唤过宗主神,只是在幼时被选为少司官的时候,得知父亲和母亲为他选定的宗主神,是一条非常漂亮的冥蛇。 他没有见过,只从尧疆的图腾上,猜测过宗主神的模样。 尧疆不需要【神】,但是亓官殊还是想知道,如果真的有宗主神存在的话,他能不能因为自己,降临呢? 邬兰辞从不拒绝亓官殊的想法,听完亓官殊的吩咐后,立马点头:“好,哥你小心,我帮你拖住他们。” …… 高台之上,已经决定离开的卫戍,听到亓官殊的这句话,停下了离开的动作,他手指在轮椅上点了两下,淡道:“咦?他是打算用阴司的神器,去召唤尧疆的宗主神吗?” 哪有这种奇怪的搭配? 这就好比一位道门弟子,选择用佛家的金刚杵作为法器,去请三清一样。 卫戍来了一点兴趣,说实话,自从他飞升过后,就再也没有去管过尧疆的事务,上一次关注凡间的事,也不过是因为他察觉到凡间有位天赋极高的小孩,对他的亲和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多——也就是被他亲自选定为下一任少司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大祭司的小家夥——亓官殊。 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亓官殊居然会选择用阴司镇魂铃,去跳尧疆特有的降神礼。 那么如今的尧疆宗主神,会应他的人间代行前来——相助吗? 此界太平在纠结了好一会后,还是决定要去找亓官殊,但他刚抬起头来,就发现眼前的景象,已经变成了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栋走廊,走廊的周围,围满了姿态各异的怪物病人。 病人们察觉到此界太平出现的一瞬间,全都将视线望了过去——被各种各样恐怖的怪物盯上的感觉,还真是有些背后发凉。 但此界太平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他在愣神了一秒过后,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的亓官呢?! 第201章 交易 虽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此界太平的肌肉记忆,比大脑更快反应,当即召出导游旗,开始在病栋中和怪物病人们打斗起来。 大概是因为瞿镜意识失去了幻境的困锁,正在苏醒的原因,此界太平使用导游旗的能力,比之前高了不少。 病人们还处于发狂的状态,比起上次和亓官殊在病栋中见到的怪物,这一次的病人们,似乎并没有那么凶恶,倒像是还没有进入成年期一样。 因此,此界太平并没有直接对这些怪物们下死手,只是重伤它们,让自己能够在怪物群中穿梭,找到路离开。 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到精神病院中? 如果他回来了,那亓官呢? 亓官殊是不是一样也回来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此界太平手上的动作加快,恨不得能一杆平扫一层,找到自己乖乖老婆的位置。他很担心亓官殊的安全。 第326章 “铃……铃……” 打斗之间,此界太平的耳边隐约听见了细碎飘忽的铃声,这种铃声和尧疆的铃声不太一样,并非清脆悦耳的打击声,更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哼鸣—— 这是——镇魂铃的声音! 镇魂铃已经从阴司中消失很久了,只有两位大帝知道镇魂铃的下落,瞿镜来到此界,除了是要维护阴阳平衡,找寻生死簿的下落外,也是为了查找镇魂铃的下落。 却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候,听见了镇魂铃的铃声。 是谁? 是阴司的人,还是……神庭的人? 此界太平挥杆的动作加快,循着铃声的方向前进。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怪物们的伤害性并不大,对此界太平根本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一点都不像怪物,反而真的和普通的精神病人差不多。 不过此界太平没有心情思考那么多,他闭上双眼,将自己的听觉放大,查找着镇魂铃的方向。多亏他在幻境之中时为了假扮百里若,下了不少功夫。 以至于现在,哪怕闭上双眼,也还是能够区分方位。 “瞿镜。” 就在此界太平即将离开这一层,走到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一道声音叫住了他。在突然的人声响起后,周围的怪物们全都停了下来,安静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像极了即将被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 此界太平警惕回头,沿着声音的源处望去,却看见五位穿着防护服,把自己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医护人员,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 其中,一位医护人员的防护服颜色是深蓝色的,他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人,站在最前方,双手背后,一双纯黑没有半点眼白的双眼,盯着此界太平的心脏处。 深蓝色医护人员身后,站着四位浅蓝色防护服的人,两位推着一张病床,病床上还绑着几条打开的锁扣。另外两位手中端着药品和针头,看上去似乎是镇定剂之类的药物。 这是什么意思? 深蓝色医护人员不慌不忙,上上下下将此界太平打量了好一番,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冥府的瞿君,裁决人的心上人,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你是谁?”瞿镜可没有此界太平那么容易被骗,他握紧了手中的导游旗,疑惑这个从没见过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身份,“新界的人?为什么要和我做交易?” 裁决人是谁,瞿镜现在已经知道了。 他并不好奇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居然会是传说中淩霄钦定督察的裁决人,也不打算因为自己,让亓官殊失去裁决人的身份。 但他同样也不允许,自己成为威胁亓官殊的筹码。 医护人员呵呵一笑,似乎笃定了瞿镜一定会和自己做交易,他啧了一声,慢吞吞道:“别这么见外啊,我们对于冥府,还是非常有好感的。阴司的两位大帝,都曾经作为贵客,被我们请来交流,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 “谁和你们是朋友?”瞿镜嗤出声来,靠着良好的教养,才没有让他翻出白眼,“我的两位哥哥现在在哪?” 大帝失踪多年,一直没有音频,却没想到居然在异海的一个精神病院中,得知了两位的下落。 医护人员:“你马上就会见到他们的,不过现在,我们不如先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 瞿镜:“我与你们能有什么交易?” “话别说的太满,”医护人员举起手,做出一个噤声的姿势,嘘了一声后,说道,“听,是裁决人在摇铃……啊,这应该是你们阴司的法器吧?真是听着让我非常不舒服呢,不过没关系,看在我们马上就要成为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忍受一下这难听的铃声。” 瞿镜是阴司中最冷静,最薄情的一位神,但同样的,他也有两个非常鲜明的弱点——冥府两位大帝,以及……他的心上人亓官殊。 果不其然,在提到亓官殊后,瞿镜的呼吸忍不住加重加快了几分,他的心,乱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瞿镜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跳:“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你应该也不想让漂亮的裁决人,落在我们手中,成为新的实验品吧?” 实验品。 这是一座精神病院,这里的每间病房中,都住着一位怪物。每一位怪物的身上,都有一个标号,它们没有名字,它们只有作为实验品的代码。 这里不存在病人,全部——都是实验品。 新界的人,占领了一个异海的考场,并在这里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实验么? 以新界对金瞳裁决人的憎恨程度,如果亓官殊落在他们手中会发生什么,这简直不敢细想,瞿镜眉头紧跳,他听懂了医护人员话外之意,可是他宁愿是自己理解错了。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进入考场之前,瞿小七给自己的预言—— 【你会死。】 进入考场会死……是指自己最终会选择替代亓官殊,留在病栋之中吗? 瞿镜从进入此界起,就知道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陨落,这确实有些残忍,他就像是早就被宣判了死刑的绝症患者,一直在清醒地等待着死亡的日子一天天接近。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会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死去,甚至还想过自己死的时候,一定不要麻烦任何人。他知道自己的时限快到了,却还是在死亡之前,不可避免地喜欢上了一个人,天真地去规划自己和亓官殊的未来。 可是现在,医护人员的话砸醒了他,他不可能有新的未来,他和亓官殊不会再继续走下去,他是一个将亡人。 死,并不可怕。 如果他的死,可以换亓官殊一线生机,那就再好不过了。 医护人员察觉到瞿镜的犹豫,他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把麻醉装好,准备带走他们新的实验品。 “铃——” 平静但直击灵魂的铃声,猛烈响起在病栋中,挺上去威力不大,却像是一鼎巨大的鸿钟,落在了每一个怪物和医护人员的身上。 就连深蓝色防护服的那人,也在这声浩荡的镇魂铃下,难受到捂住耳朵,痛苦出声来,更别说周围那些怪物病患,全都显出原型,被镇在地上动弹不得。 “怎么回事!” 深蓝色防护服怒道,努力想要直起身子来,却被铃声击得头晕眼花,一阵犯恶心,只能就近踹下属发怒,“为什么裁决人可以把镇魂铃的威力发挥这么大!那边到底怎么了,楼司虞和荧娘还没动手吗!” 这不科学啊! 说好的镇魂铃是阴司特有的法器呢!不是说,只有冥府高层,和被罗酆认可的人,才可以调动完整的镇魂力量吗!为什么亓官殊一个人类,可以把神器的作用发挥这么大! 瞿镜忍不住扬了下眉毛,并没有被镇魂铃的声音影响到,甚至还有些提神醒脑,不过,他也忍不住有些疑惑,镇魂铃……是可以在冥府编外的情况下,调动完整罗酆力量的吗? 嗯……不愧是自己喜欢的人呢!真厉害。 “妈的,废物!” 现在在场唯一还能够行动的,除了瞿镜之外,就是深蓝色防护服了,只不过他和瞿镜比起来,实在是有些狼狈。 “瞿君,”本着不能让计画生出变故的道理,防护服咬牙看向瞿镜,“别犹豫了,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保证,裁决人那边不会再有刺客前去,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不想救裁决人吗?” 也不知道新界的人为了这次计画准备了多久,说完这段话后,防护服居然还从自己的戒子空间中取出了淩霄契约。 世间所有的契约,只要经过淩霄,都必须遵守,在新界人拿出淩霄契约的那一刻,瞿镜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不对,如果新界人一开始的目的是亓官,那为什么会在他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为了让他答应,居然连淩霄契约都拿出来了。 古怪,实在是有些太奇怪了。 除非——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亓官殊——而是他! 可这也说不过去啊,他比起裁决人,对新界而言属实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呢? 瞿镜的犹豫,让新界人开始烦躁起来,他见瞿镜没有要答应的意思,一反常态地不再催促,怪笑一声后,闭上双眼,在手中结了一道通信印,似乎是在和谁对话一般: “动手!不论生死,我要裁决人的那双眼睛!” 第202章 宗主神 “你敢!” 听到新界的人想要对亓官殊动手,瞿镜下意识怒呵,周身沉浸下去的灵力再次运转起来,导游旗也跟着暴躁地闪烁白光。 眼前这些人看上去受到镇魂铃的影响,暂时无法动弹,瞿镜担心亓官殊,转身沿着楼梯离开。 可他刚走了没几阶,又迎面对上了一位穿着黑袍,比他稍微矮半个头的人。那人手中握着一把银质的弯刀,弯刀的刀柄上,还挂着一串铜钱和铃铛编制的小挂坠,走起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第327章 “……” 不是,这又是谁?这家精神病院里,还有没有正常人了?怎么随处可见奇奇怪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夥? 黑袍人用弯刀抵在瞿镜的喉咙前,缓缓逼迫瞿镜后退,直到瞿镜回到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上。 “别着急走啊,交易还没完成呢。” 黑袍人声音清脆,听上去年纪不大,应该是一位处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生,尤其是他握着弯刀,从黑袍中伸出来的手,非常白嫩,一看就是不怎么干粗活的。 但瞿镜没有去关注黑袍人的声音,他的视线停在黑袍人手腕处的银护臂上。 这只护臂上雕刻着苗疆特有的虫草,和幻境中亓官殊身上的,非常相似,若非是看到了这只护臂,瞿镜也不会这么安静回退。 新界还有和亓官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可从幻境中的记忆来看,尧疆子民应该是最团结,最忠诚的才对,为什么会和新界勾结?他知道这样做,是会伤害亓官的吗? “喂,”黑袍人才不管瞿镜在看哪里,他只负责让瞿镜留在此地,乖乖被他们带走,一边警惕着瞿镜不会突然发难,黑袍人对着深蓝色防护服的那家夥不耐烦道,“荧娘不见了,看来你们口中最衷心的刀,也没有那么听话嘛。” 嘲讽完新界的人际关系,黑袍人的语气又突然冷了下来:“对了,你刚才说,你要对少司官做什么?” 这样堪称维护的语气,让瞿镜忍不住升起些许看好戏的心情,听这语气,他是维护亓官的,那为什么会选择和新界同流合污呢? 新界内部的人,都这么不和谐吗?居然还有人光明正大“反水”,向着敌人说话? 陶驿,也就是那位深蓝色防护服人员,听着黑袍人这副为亓官殊打抱不平的语气,毫不客气冷笑出声:“你在这里装什么事不关己?也不知道是谁,自己屁颠屁颠上门说要合作,想把裁决人变成自己的禁。脔,嗤,真是可笑,人家男朋友同意了吗?只会背后威武,在阴沟里臆想月亮的胆小鬼。” 瞿镜:“……” 他是不是不应该站在这里?当着他的面,讨论怎么对付他对象,怎么觊觎他对象,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不过……黑袍人加入新界的原因,居然是想独享亓官吗?这种想法出现在尧疆子民脑海中,可真是有些……大逆不道啊。 楼司虞也是脸皮够厚,即便听出了陶驿是在阴阳怪气自己,也难得做到了不动声色的地步,他忽略陶驿的话,带着怜悯和鄙夷的目光,垂眸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站起身来的陶驿: “我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们这群不人不鬼的怪物对我颐指气使。你说男朋友?少司官可没有男朋友,至于这位……” 说着,他轻轻抬了下手腕,刀尖倒映病栋的白炽灯,晃了一下瞿镜带着青铜面具的脸:“一个即将成为实验品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和我抢少司官?” 也不知道是怕瞿镜听不懂,还是单纯地想看瞿镜无可奈何的垂死挣扎,楼司虞笑道:“喂,上面给下来的任务,就是在你和少司官之间,带走一个—— 我不想少司官受到伤害,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既然我们都有一致的目的,不如我们和平一点,你和他们签订交易,我保证少司官不死,如何?” 正在努力和镇魂铃的罗酆力量对抗的陶驿,在听到楼司虞的这句话后,居然诡异地停了一下,在两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陶驿低着头,唇角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没有开口打算楼司虞的话,反正楼司虞要是能说服瞿镜跟他们走,他还更省力,能够坐享其成,何必自己再费功夫。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打赢你们再去救亓官,又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 耽搁了这么久,瞿镜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已经听完了,他甚至都觉得自己居然愿意浪费这么久的时间,在这里和新界的人“谈判”,是一件非常愚蠢的决定。 并且,他也非常讨厌楼司虞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说的好像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亓官一样,但他已经伤害到亓官了。 如果这是楼司虞所谓的喜欢,那他的喜欢——可真廉价。 “麻烦。” 楼司虞啧了一声,转动手腕,提起弯刀就对着瞿镜砍去。既然以礼相待不听,那也别怪他动用武力了。 挥刀前扑的那一瞬间,楼司虞身上的黑斗篷也因为惯性作用,从发间脱落下去,露出他那张年轻又桀骜的脸。楼司虞的头发这次全都扎了起来,不再披散。松乱的丸子头挂在脑后,发间依然戴了许多银饰,看上去还有几分独属于少年的肆意。 他带着即将可以手刃情敌的笑容,每一刀都下了死手,完全没有打算对瞿镜留手的意思。 瞿镜提起导游旗格挡,却在对战的过程当中,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也在幻境之中生活了一段时间,还是作为亓官殊的徒弟,对于亓官殊的本领和起手姿势,不可谓不了解。 在刚刚和楼司虞短短交手的几招之间,瞿镜惊讶发现——楼司虞的每一个抽刀挥刀的动作,居然都诡异的和亓官殊相差无几! 虽然楼司虞的力度和挥刀姿势比不上亓官殊那样游刃有余,具有观赏性,但他的攻击方式,亓官殊的痕迹太重了。 尤其是楼司虞的穿着打扮,几乎都是在模仿亓官殊,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让人有些不适。 不过楼司虞身上的违和感也很重,即便他在尽力模仿,但只要是稍微了解亓官殊的人,都不会把他两认错,只会觉得楼司虞是在东施效颦。 简单试探过几手,瞿镜已经摸清了楼司虞的进攻方式和水平,在确定不必忌惮过后,他开始加大对导游旗的淬灵程度,黑色的导游旗杆白光越闪越亮,隐约间,好像还可以看到旗杆变成了另外一把武器的模样。 玩够了,现在也该结束了。 “嘭——” 重物被用力抛飞出去,再受到惯性作用狠狠跌落在地上,即便是病栋之内的每个地方都被打扫得非常干净,也还是不可避免地掀起了部分尘雾。 身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病人踏入门内,左手平摊,上方一拳左右的地方浮着一块透明的八卦光屏。 跟着方位显示的箭头,目标明确前进,最终停在一个透明培养柱前,实验柱中,营养液的颜色已经开始污浊,但数不清的导管依旧在运转,想要从那具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尸体中,汲取最后的价值。 污浊的营养液浸泡下,瘦弱的男人被导管和长发包围着,不难看出来他生前遭遇了些什么非人的折磨。 病人突然激动起来,他冲到培养柱的面前,握紧拳头,灵力运转下,拳头很快就被金光包裹住,病人提起凝聚满灵力的拳头,对着培养柱用力捶下—— 在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后,培养柱上多了一条细微的缝隙,672沉着一张脸,机械一般开始挥拳,一直到他本来存下来就没多少的灵力被耗尽,但依旧没有停下挥拳的动作。 一拳接一拳,672的手指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强的压力,开始骨折、渗血起来,但672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不停攻击培养柱的裂缝处,直到培养柱上爬满的纹路越来愈多。 外部有672的捶打,内部有营养液的挤压,终于,培养柱在双重的压迫下,光荣牺牲。 在柱子破碎的那一瞬间,672不顾玻璃碎片的迸裂,强行咬破舌尖,利用鲜血作为媒介,施展灵帘,护住柱中随营养液一同落下的男人。 封灵昀颤抖着将身无寸缕的男人抱入怀中,慌乱又认真地将连接在男人身上,用来抽取灵魂力量的导管一根根拔下。 他小心抚开遮挡住男人面部的长发,望着那张再也睁不开双眼的脸,想要伸手去触碰,又迟迟落不下去。 眼眶中的眼泪再也盛不住,一颗颗砸在男人脸上,封灵昀抽泣着用手为男人擦去眼泪,却控制不住自己,哭得更难过。 “哥……” “你怎么……躺这了……” “我们还没看阿景长大,还没看阿景成亲,继任帝君……哥……天黑了,我害怕。” 以前只要封灵昀一说他害怕,太昊都会在第一时间把灯笼为他点上,再为他哼唱童谣,告诉他别怕,有哥哥在。 可现在,不管他说几次,都不会再有人出现为他点灯,哄他别怕了。 封灵昀在病栋中被当成实验品,不停被怪物们剜心切脑,他一次又一次从疼痛中醒来,又被怪物们喂下药剂,成为一个傻子,但他一直没想过自戕,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他: 哥哥和弟弟在等自己回家。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过,他的哥哥,冥府的东岳大帝太昊,会被怪物们当作运转病栋的能源,不停抽取生命力和灵魂力,最终陨落在这破地方。 愤怒之下,封灵昀身上属于罗酆的气息不可控地开始暴躁起来,酆都大帝的法相逐渐清晰,在封灵昀的身后闪烁。 第328章 伴随着法相的暴动,同样在病栋之中的瞿镜,突然感觉自己全身的力量都在被手中的导游旗吸收! 变化发生得太快,瞿镜上一秒还准备刺伤楼司虞,下一秒就因为周身力量的失去,被迫脱力单膝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 瞿镜意图松手,可导游旗却像是沾上了强力胶一样,无法甩脱半分,并且还在像一个无底洞一般,疯狂吸收着瞿镜的力量,旗杆上的白光越来越亮,刺得眼睛发疼。 从灵力,到灵魂力! 瞿镜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虚弱下去,楼司虞都忍不住惊叹了一下,停下来欣赏着瞿镜痛苦的表情。 “呦,这是怎么了?这么快就不行了?” 楼司虞嘲讽着,但瞿镜却没有力气反驳,力量被抽空得太快、太急,他的大脑开始一片空白,逐渐失去视线。 丝毫不管主人的不适,导游旗吸能量吸得很愉快,在瞿镜的灵魂力量都被抽了一大半,彻底失去意识倒下时,导游旗也终于停下来闪烁,显出它的本体—— “唳——” 白光停下的那一刹那,精神病栋中响起百鬼哀嚎,阴冷和不详的气息,从已经变成一把骨刀的导游旗身上,爆发开来。 大帝陨落,百鬼同悲。 这把阴司数代掌权人使用的神器,在未经现任主人召唤下,强行突破封印,为它的上一任主人送葬。 镇魂音落,同悲声起。 周围的侍从已经变成了怪物的模样,尧疆的小圣子正在和怪物们搏斗,祭坛的景象开始崩塌,冰冷苍白的精神病院的真像若隐若现。 而此刻,周围的一切喧嚣似乎都安静了下来,身着肃穆华贵祭祀袍的白发大祭司,仰起头,半虚熔金一般的双瞳,正在与盘旋在天际之上,体型硕大的一条黑蟒对视。 黑蟒的双瞳是鸽子啼血一般,如深渊幽静的深红色,它自半空之上颔首垂眸,与唤它而来的大祭司相视。 心弦撩动,只是一眼,却好像隔了千万年,终于等到了你。 “表哥!别对视啦!我快要被打死啦!” 邬兰辞的声音打破了亓官殊和他宗主神的对视,刚弥漫出来的温馨场景,也在这声之下破碎。 亓官殊:“……咳,来了。” 也不知道是尴尬,还是无所谓,亓官殊匆匆收回视线,轻咳一声后,提着镇魂铃就跳下祭台,前去帮忙,一点都不再理会刚被他召出来的宗主神,彷佛真的只是心血来潮试试看一样。 “原来真的有宗主神啊……” 自高台之上跃下,祭司服翻飞如银白的蝴蝶翅膀,亓官殊心底感叹,熟练加入和怪物搏斗的队伍当中。 而被它的大祭司遗落在身后的黑蟒,目光幽深地虚起双眸,不轻不慢嘶了下信子,紧跟亓官殊的身影,牢牢锁定,像是要将其灼烧出一个洞一般。 被神灵注视的感觉确实很刺激,亓官殊刚开始还能自信打斗,时间久了,忍不住有些背后发凉,手上的失误也越来越多。 再危险躲过怪物的一击过后,亓官殊尴尬回头,再次和它的宗主神对视上,沉默了好一会,才试探性开口:“您能自己离开吗?” 黑蟒:“……” 很好!你居然敢这样对本神说话!你很有骨气! “或者您帮我出去后再走也行。” 从来没有侍奉过宗主神的亓官殊,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言论有多么大胆,淡定开口道。 黑蟒:“?” 这是你求神的态度吗! 就在黑蟒迟迟不回应,亓官殊都打算忍耐一下,顶着被神明注视去打架的时候,黑蟒终于开口了: “挥同悲,斩境。” 第203章 师尊为何不听话 黑蟒从出生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对它如此不敬之人,不过说来也有趣,它居然觉得它的人问代行,就应该是这模样,张扬肆意,不被规则秩序所缚。 它好像已经沉睡了太久的时间,久到它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位看上去一点都不信它的信徒。可更奇怪的是,它在这位年轻的大祭司身上,感受到了自己非常喜欢的气息,那是一种熟悉又信任的气息。 虽然有着阴司的苍凉,却又难得的温暖。 真是一种非常矛盾的感觉。 能够使用阴司镇魂铃,想来他也一定可以被同悲承认吧。 黑蟒如是想着,又忍不住将视线移回亓官殊的那双黄金瞳上,它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双眼睛,这双眼睛上,附着了很强的属于淩霄的气息。 说实话,黑蟒并不太喜欢淩霄,淩霄的气息太过光明,可它不喜欢光明。 亓官殊只把黑蟒的话当成玩笑,听听就算了。 笑话,他就是为了不把瞿镜牵扯进来,才让此界太平离开,若是他想借用同悲,哪里还会等到现在?不过宗主神的话,身为人间代行不能不听,对此,亓官殊对黑蟒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却并没有更多的行动。 因为亓官殊的清醒,属于尧疆的幻境已经彻底破碎,精神病院的本体重新显现出来。原本还穿着尧疆衣服的侍从们,也都变回了自己怪物的本体,失去理智,毫无目的地对着亓官殊和鲜梵攻去。 鲜梵的打法十分暴力,他完全不在意这样做会不会让自己受伤,在将背包内的所有暗器全都发射出去后,他选择戴上银制的指虎(戴在手指上,握拳状态可以攻击人的便携武器),和这些怪物们进行贴身搏斗。 作为十二峒精心培养的下一代,鲜梵也知道光靠蛮力是一件愚蠢的行为,所以他在拳拳到肉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对这些怪物们下蛊,尝试“化敌为友”。 比起鲜梵一腔热血的打法,亓官殊就显得文静很多,他并没有选择拿出自己的骨刀,反而穿着祭司袍,踏着天罡步,在怪物中游刃有余地躲闪着,仔细打量怪物们攻击的方式,时不时摇动镇魂铃,尝试对怪物们进行摄魂控制。 宽大华丽的祭司袍因为亓官殊的动作飘舞翻飞,一点都不像是正面临危险,反而透着几分美感。 就在二人游走在怪物之中的时候,走廊之间突然传来一阵破空风声,听上去就是冲着亓官殊的位置去的。亓官殊耳朵微动,沉腕摇铃,警惕着风声的方向。 “papa——” 随着风声而来的,是一道萦绕着白光的小团子,小团子宛如有生命一般,对准亓官殊的怀中撞去,依赖地把自己的小脸蛋贴在亓官殊的颈部,软糯的声音抽泣着:“呜呜呜……找……爸爸……” 小团子的身上并未携带危险气息,亓官殊下意识伸出手抱住白光,待白光缓缓消散而去,才露出一个穿着小肚兜,牙都没长齐,胖手胖脚的小奶娃。 亓官殊一愣:“旺旺?” 小修妄听到自己的小名,从亓官殊的颈部抬起头来,认真点了下头,又用双手捧住亓官殊的脸,对着刚才因为不小心,被怪物刮伤了一个小口子的地方吹了吹:“呼呼,痛痛飞走——” 事发突然,亓官殊来不及询问为什么修妄会出现在这里,他一手抱着好儿子,另一只手将镇魂铃当鎯头使,一下又一下地敲打怪物们的头。 在半空之上看到事情全程的黑蟒:“……” 阴司的神器,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有些烦躁地在云层之间翻滚了一下,黑蟒隐约间意识到有什么变故正在朝着不受控地方向发展,可偏偏它现在并没有实体,实力也不足一层,根本没有办法帮助自己的人间代行。 只要稍微一想到亓官殊会遇到危险,黑蟒便忍不住游动几圈。 突然,黑蟒的眼中闪过一抹暗金的光芒,它停下胡乱的走动,垂眸深深望了一眼正在敲铃铛的亓官殊,奇怪的是,黑蟒此刻的眼神,与之前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了。 变得更加沉稳,还带有几分活了千万年的沧桑。 它缓慢眨了下双瞳,不知何意地点了下头,随后猛的仰首,对着九霄长啸一声,这声音似蛇非蛇,似龙非龙,却直坠心灵。 亓官殊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只来得及看见黑蟒直冲天际后的一道残影。 病栋没有太阳,但黑蟒冲开了久积的云层,露出了病栋中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抹阳光。 672双手一空,太昊的尸体在那声蛟吟过后,化作金红的星子散开,一点点飘向天际,紧随黑蟒离开的方向而去。 672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痕,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一把玄铁锻冰晶的长枪。 枪意铮铮,封灵昀指尖抹过丹田墟境,取出一枚八角青铜铃,他将八角铜铃挂在长枪之上,趁着星子还未完全消散,转腕舞动起来。 一声祭天地,请浑沌悼亡者命道。 二音请轮回,愿六道允亡者转生。 三响拜生死,书今生……送亡者——归乡! 封灵昀尽可能地想带太昊的灵魂归家,他知道兄长的灵魂力已经在新界的抽取下几尽消散,但他还是想尝试一下。 第329章 兄长已经在异海中受了太多苦,不论如何,他都相信兄长一定是想要回归故里的。 收完空气中仅存的金红星子,封灵昀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刚才黑蟒消失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也没有听错的话,那好像是…… ——兄长的法相。 阴司中人在陨落前,都会最后用自己的本体法相,再看一眼人间放不下的人或事,只是他们没有办法出声,和亲人告别。 直到衪在人间的最后一声告别发出,也就意味着彻底陨落。 只是……他为什么还从中……感觉到了一丝小殿下的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点开了某种信号,在黑蟒消失后,整个病栋的怪物们都开始发狂起来,不要命一般对着亓官殊和鲜梵攻击去,就连此界太平、封灵昀、百里若那边,也没有例外。 陶驿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不知因为什么昏迷的瞿镜,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瞿镜手中的那把刀上。 百鬼悲鸣期没有主人的后续使用,已经暂时停止,绕是如此,也依然可以从中感觉到,那比异海还要阴冷不祥的罗酆气息。 陶驿皱了下眉头:“这就是大人找了很久的鬼刀同悲?居然真的在这个小司君手中。难道冥府是打算让这个病鞅子继任大帝之位吗? ” 鬼刀同悲,一把和裁决人的黄金瞳一样,可以做为身份象征的武器,不在酆都大帝封灵昀手中,也不在东岳大帝太昊身上,反而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司君手里,怪,真是太奇怪了。 “你管它在谁手里,反正现在都在我们手里了。” 楼司虞无所谓地耸了下肩,用脚去踹同悲。本以为可以一脚把刀踹过去给陶驿,可出忽意料的,他这一脚下去,就跟踢到了一座大山差不多。 不但没有踹动刀,还差点没把自己的脚踹废。 那清脆的一道骨折声,让陶驿都忍不住皱起脸来,嘶了一声。 过后,又是毫不客气地嘲笑:“哟,这不是身份尊、贵的楼大人吗?这是怎么了?您的贵、足还好吧? ” 陶驿一直都不太喜欢楼司虞,他们这些怪物,生来就是属于黑暗的,可楼司虞和他们不一样,楼司虞来自光明。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楼司虞的时候,那让他讨厌又恶心的光明力量,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允许楼司虞加入他们,在新界中的身份还不低。 包括这次来刺杀裁决人,楼司虞还是主事者,可新界中人,谁不知道楼司虞对裁决人抱有说不得的心思?让他来主持刺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背刺呢。 陶驿心中鄙夷着,走上前弯腰,尝试拿起同悲。 他的手还差一厘米左右的距离就能握上同悲,却被醒来的瞿镜捏住手腕,怎样都无法继续接近同悲。 “我靠!”陶驿下意识惊呼一声,又被瞿镜太过用力的手疼到,没有任何迟疑,他在确认瞿镜是冲着捏断自己手,而自己无法挣脱后,立马抽出一把匕首,用力切断手腕,点xue封住血脉,后退好几步,愤恨望着瞿镜,“嘶……醒的还挺快,妈的,怎么这么大劲!” 楼司虞扬了下眉头,他看着又醒过来的瞿镜咬了下牙:“真恶心,这都不死。” 他可不希望瞿镜能活着回去,又在亓官殊面前晃悠,楼司虞对着陶驿抬了抬下巴:“喂,准备的散魂针剂呢?速战速决,等会少司官要醒了。” 陶驿:“您就先别惦记着少司官了,同悲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神器,它对灵魂和鬼怪有绝对压制作用,我们可不敢轻易上,还请劳烦楼大人,控制住这黑无常。” 楼司虞没有灵魂,他不会受同悲影响,确实是现场中最适合取刀的人。楼司虞也明白这一点,他没有过多言语,从陶驿手中接过专门为瞿镜准备的散魂针剂后,运气淬灵,提刀朝着瞿镜攻去。 瞿镜握着同悲,从地上站起来,他周身的灵气浓郁,几乎是溢出的状态,这些四处分散的灵力被手中的同悲吸收,激得骨刀嗡嗡作响,似乎已经被燃起了战意,迫不及待要和楼司虞战上一局。 事实上,瞿镜也确实这样做了。他提着同悲,周围环绕着找不到容器的玄金灵气,只能尽可能地盘在瞿镜的身上,隐约间,好似形成了一个什么动物,只可惜这些灵气太乱、太散,根本无法辨别整体。 陶驿在一旁紧张注视着瞿镜和楼司虞的搏斗,过了几招后,陶驿带着些许疑惑的目光停在瞿镜身上,他默了一会,轻声自语道:“奇怪,这个黑无常的状态,怎么感觉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但他的这份感觉太玄妙,别说说服别人,自己也难以说服,最终只能归结于黑无常决定认真起来,可是越看瞿镜和楼司虞之间的搏斗,陶驿脸上的沉重就越深。 不对,这个状态不像要认真起来了,倒像是—— “别硬接他的刀!鬼刀在无差别抽魂!” 眼看楼司虞毫不畏惧地要用去硬抗同悲,陶驿大喝出声,仓忙之下,都忘记自己还可以调动法力,将楼司虞拉回来,反而随后将身边失去神智的一位怪物病人,朝着同悲扔了过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同悲破开怪物的身体,用生命为楼司虞挡去一击。而怪物被同悲劈成两半后,居然还化为血雾,一点点被同悲吸收,将刀身上的阴诡之气,渡得更加严重。 楼司虞抿唇后退,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这是反了过来,人被兵器控制了吗? 有意思。 比起尧疆专门炼制的鬼蛊神兵,不相上下。 陶驿脸色阴沉:“鬼刀现在失控,我们奈何不了他了,走,换人!” “不可以!” 一听到陶驿要放弃瞿镜,楼司虞想都没想,立刻反驳。新界这次的任务,就是在瞿镜和亓官殊之间二选一,放弃了瞿镜,那不就是要去找亓官殊了! 楼司虞怎么可能会让亓官殊收到伤害? 陶驿更加烦躁了,他咬牙瞪了楼司虞一眼:“你清醒一点!我没说要杀裁决,只是先把人带回去,凭你的身份,你到时候想要保下裁决,不是一句话的事吗?犯不着在瞿镜这里浪费时间!” “我说不行!”楼司虞拒绝陶驿的提议,为了亓官殊,就算瞿镜再难对付,他也要把这家夥拿下。想着,楼司虞握紧手中的刀,用刀锋划破自己的掌心,将鲜血抹在刀身上,“我没有灵魂,它就算抽魂,也没有办法让我失去理智,我拖住他,你找机会把瞿镜的手切了,让他握不了刀!” 陶驿:“……行,我再信你一次。如果没有办法带走瞿镜,不管你是不是主事人,必须把目标换成裁决。” “好。” …… …… 正在和怪物们激情搏斗的鲜梵,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了亓官殊怀中的圣蛊陀,他眼神一亮,语气兴奋道:“表哥! 你居然连圣蛊陀都收服了,真是太厉害了!”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修妄抽空朝鲜梵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从鲜梵的身上感觉到了和亓官殊同源的血脉气息,于是下意识对鲜梵有好感,他眨了下眼睛,两只小胖手紧紧抱住亓官殊,用还不是特别熟练的语言说道:“papa,那个哥哥……好人。” 现在的修妄还不太会说话,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其实能开口说话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可它是圣蛊陀啊,不能用普通小孩的标准来判定。 亓官殊失笑:“对,那是我的弟弟,你应该叫他……小叔叔。” “苏…苏?”修妄学着亓官殊的语气,慢吞吞从口中吐出生词,在得到亓官殊的点头认可后,修妄更加开心,哇出声来,用圆乎乎的小手指着鲜梵,“papa,宝宝去帮苏苏!” 亓官殊一直把修妄抱在怀里,生怕他受到伤害,可他没有忘记,修妄只是看起来是个奶娃娃,他本体可是尧疆排名第一的圣蛊,能力可不是吹的。 当初在亓官殊还躺在医院的时候,小家夥可是靠着自己,抵挡了一波鬼怪的刺杀呢。 听到小家夥说要去帮鲜梵,亓官殊也不做阻拦,稍微松了下手,方便小修妄可以从怀里出去,在修妄离开前,亓官殊没忘记揉了一把小家夥刚长出来没多少的松软白发:“去吧,你保护好小叔叔,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修妄歪了下脑袋,努力理解亓官殊口中的话:“那…爹爹呢?” 亓官殊愣住,他之前一直忘了问修妄是怎么进来的,现在从修妄口中听到爹爹这个称呼,脑子稍微一转,就反应过来修妄是在说瞿镜。 修妄居然是跟着瞿镜一起进来的吗? “爹爹提前回去了,我们回家后再去找爹爹。” 亓官殊说着,心却越来越沉重,他非常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对于瞿镜的“喜欢”正在消失,他对周围的情感接受程度,正在降低,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彻底变回无情的裁决了。 有些艰难地从口中吐出“爹爹”二字,亓官殊闭上了嘴,他暂时不想再提到任何和瞿镜相关的事情。修妄十分敏锐地察觉到父亲的情绪不对,他摇了摇脑袋,小宝想不懂爸爸和爹爹的情况,小宝不想了。 第330章 双手捧着自己的小脸蛋,用力揉了两圈,小修妄乌拉一声,朝着鲜梵的位置飞去,一边飞还不忘记对亓官殊加油:“papa加油!苏苏加油!宝宝来帮苏苏——” 嘴里腥味涌起,鲜梵咳出一口血沫,虽然他的实力不差,但耐不住对面使用的是人海战术,这么多的怪物,就算是他能操控再多蛊,精神也撑不住啊。 这么想着,下一秒,鲜梵就感觉到气海雪山处升起一阵清凉,这股清凉直接让鲜梵的大脑清醒起来,他福至心灵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伸出手,正朝着自己输送灵炁的圣蛊陀。 小修妄对上鲜梵好奇的目光,开心地弯眸微笑:“苏苏,加油!宝宝,帮你!” 有圣蛊陀纯粹的灵炁输送,鲜梵身上的负面效果很快便得到了清除,他回了一个微笑,憨笑道:“你是表哥的宝宝?” “嗯!” 小修妄非常自豪地点了点头,随后高高抬起几乎看不见的下巴,一副宝宝最厉害的骄傲模样。 鲜梵乐了,他低下头,仗着修妄的“奶量”,再次投入暴打怪物的斗争当中:“好,那我们一起把这些坏人打趴下!” 小修妄听懂了,激动跟着喊:“打趴下!打趴下!” 亓官殊没有年轻人的热血,他在幻境中把自己当成卫戍的时间太久,久到哪怕他已经想起了一切,也还是没有把一些属于卫戍的习惯改过来。 就比如说现在,面对源源不断进攻的怪物,亓官殊居然都没想起来要用自己的刀,反而一手一个手诀,在怪物之中“闲庭漫步”,落脚开阵,用符阵的方式将怪物们控制住,再瞬间真空绞杀。 他的这般狠绝凉薄,一点都不像裁决人,反而像极了曾经那位以无情杀机入道,攻心为上的尧疆首任大祭司——卫琅玹。 像到不只是他自己恍惚了,连一直只敢偷偷借百里若身份,远远看“卫戍”一眼的狼崽子也恍惚了。 “师尊……为什么不听话……” 第204章 祝镜子生日快乐 这句话不只是在背后说出来而已,在这句意味深长的“师尊真不听话”话音落下后,怪物们居然离奇地散了开去,在中央处腾出一块位置,像是在迎接谁的到来一般。 怪物们暂时撤退,亓官殊也乐得清闲,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镇魂铃上点着,望着从怪物堆中走出来的—— 一位身着尧疆少司官服制,双眼上蒙着一层薄绡,遮住了大半张脸,却依旧可以看出惊艳面貌的青年。 他自张牙舞爪的怪物群中,信步而来,像是掌管了一切始末的上神,一举一动间满是不属于凡尘的矜贵。 伴随着少年而来的,是一阵清脆细腻的轻铃声,那是内山,又或者说——是卫成的亲信,专有的骨玉铃声。 百里若? 亓官殊怎么也不会想到,突然出现,甚至看上去还和这些怪物们关系不浅的人,居然会是百里若。 他怎么还在这?他不应该已经…… 亓官殊下意识地认为百里若就是瞿镜,而自己已经把导游面具还给了瞿镜,并让他离开了。 可这个念头刚生出来,他又苦笑否决了自己。 即便他们本质是同一个人,但瞿镜是瞿镜,百里若是百里若,从当时询问此界太平,骨玉铃在哪里的时候,亓官殊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徒弟,已经被另一个人“替代”了。 他本以为百里若已经被瞿镜“收回”了,却没想到居然没有。 奇怪,以百里若的性子,没理由会任由一个“外人”来指染自己的“东西”,当时此界太平仗着少司官的身份,没少占亓官殊的便宜,那个时候,百里若在哪呢? 亓官殊并没有想太多,他以为这些都是瞿镜的安排,毕竟百里若也是瞿镜的一部分,瞿镜想要控制百里若,也是意料之中的。但百里若刚才说的话,却让亓官殊有些费解了。 看上去,百里若并没有恢复现世的记忆,还停留在幻境之中,居然还叫他师尊。而且,为什么这些怪物还这么听百里若的话?这其中到底还有多少,是亓官殊不知道的? 亓官殊尝试唤道:“百里若?” 他不太相信百里若会对自己下狠手,即便他现在看上去,是和怪物们站在了统一战在线,亓官殊也不相信。 可能是亓官殊眼中的试探和怀疑太过强烈,对面穿着整齐,气度非凡,身上没有半分狼狈和伤痕的百里若,沉默注视了好一会亓官殊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师尊这是什么眼神?……您不应该用这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的,我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唯一一个!” 说着说着,百里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激动起来,因为他的激动,周围本来已经安静下去的怪物们,也跟着躁动起来,对着亓官殊龇牙低吼,要不是有百里若拦着,估计已经上前撕咬了。 亓官殊:“……” 亓官殊:“你不是百里若,你是谁?” 只是一个对话的过程,亓官殊就判断出眼前的这位,绝对不是真正的百里若,可他用灵力光明正大地在百里若气海雪山处过了一圈,百里若非但没有抵抗,反而还有些贪恋地用灵力和亓官殊的灵力温存了一会。 一个人的外貌和血型可以改变,甚至连气息都可以模仿,亓官殊见过的,有一种怪物可以把一个人模仿得有九成九相似。 但一个人的气海雪山是骗不了人的,这是和这个人的灵魂相连的东西。 这确实是百里若。 那就更奇怪了,不管是从言语还是举止上,眼前的人都和亓官殊记忆中的百里若相差甚远,而且…他到底为什么可以调动怪物? 【百里若】很讨厌亓官殊那幅防备又疑惑的眼神,他握紧拳头,却没有忍心对亓官殊下狠手:“别这样看我,要不是我,这具身体已经被毁坏得用不了了,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你面前,师尊应该感谢我才对。” “别叫我师尊。” 亓官殊终于从中听出了点别的意思,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青少年了,经历过一场幻境,他听得出来,【百里若】的话语间,对他这个【师尊】的不可言说之意,几乎要凝为实质了。 贪婪、湿润,包裹着痛苦的爱意,想要沉浸在深渊中,又不甘心地想要去捉住月亮。 但他不是,又或者说,【百里若】想要捉住的月亮,不是他。他被当成了一个替代品,而且看上去……似乎还是……大祭司的替代品? “我不是玹尊。” 亓官殊不太能确定【百里若】的身份,但他再次解释了一遍。担心自己的话会刺激到【百里若】,亓官殊特意在解释完后加了一句:“您如果想找玹尊,可以去祭司殿进行参拜。” “没用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百里若】,他猛地一挥袖子,身上的银饰跟着铃铃啷啷起来,“师尊就是不要我了!我在他的神像前祈求过那么多次,他一次都没有理过我!他……一点都不理我……” 亓官殊看着突然哀伤起来的【百里若】,没忍住抽了下嘴角:“那你跟我告状也没用啊,您…要不您先从百里若的身上出来呢?” 这个奇怪的人嘴里念叨着卫戍是他师尊,看上去脑子也不太清醒的样子,万一发起疯来,把百里若的身体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百里若】没有听见亓官殊的请求,他已经彻底陷入了卫戍不理他的梦魇当中,低着头自顾自地念叨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透过那层冰绡,将目光锁在亓官殊身上。 亓官殊身上的这套祭祀袍,是当年卫琅玹第一次在时镜玹面前举行祭典时穿的款式,时镜玹本来就已经沉在魇境当中,此刻,他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亓官殊和卫戍太像了,被卫戍亲自选定的继承人,怎么会不像他呢? 【百里若】望着的人是亓官殊,可他眼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卫戍,他的,天道承认过的,结为道侣的,师尊。 “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醒来,就留在这里和我永远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 时镜玹越想越气,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匕首,整个人完全陷入魔怔的状态,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握紧匕首后,对着亓官殊走了过去。 亓官殊看出来时镜玹的不对劲,在时镜玹向前的时候,就下意识往后退去,可耐不住时镜玹走的越来越快,到了最后,甚至小跑起来。他现在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刚从精神病院中跑出来的疯子。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带着可疑的微笑,举起匕首就朝着亓官殊的心脏处刺去:“留下来,师尊,别再留我一个了,好不好?” 亓官殊堪堪躲过一击,听着时镜玹的话,更加无语:“……” 你这也没给人选择的余地啊!答不答应,你看上去都是要来一场掏心窝子对话啊! 时镜玹铁了心要把亓官殊留下来,他当然清楚这不是卫戍,但他什么都没有了。卫戍太心狠,当初飞升,把人间的一切牵挂全都烧的一干二净,唯一可以让他怀念一下的玹尊神像,还是尧疆后人为了纪念卫戍而锻造的。 第331章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卫戍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和卫戍这么像的替代品,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手呢? 鲜梵注意到了亓官殊的危险,可这些怪物突然都朝着他逼过去,让他根本抽不出手来,包括跟着他的小修妄,也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无法离开半步,只能跟在鲜梵身边乾着急。 亓官殊扫了一眼,就清楚了时镜玹的目的,现在他也不好说是感谢时镜玹对他的“特殊关怀”,选择亲自来对付他,不让怪物们伤害他,还是该苦笑自己对上时镜玹,根本没有什么赢的希望。 短短的一招交手,亓官殊就感觉到了时镜玹的实力强悍,狠绝干脆,冲着一击毕命而去,要不是亓官殊多了“几百年”卫戍的经验,估计连第一击都不好说能百分百躲过。 有些后怕地看了一眼心脏位置,亓官殊现在的情绪波动已经越来越少了,孟婆汤的药效正在起作用,再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封锁情绪。 亓官殊抽动了一下指尖,转动镇魂铃冷静发言:“不愧是玹尊专门锻造的杀人刀。” 不过杀人刀对上自己,可就不太美妙了。 从前在尧疆的时候,亓官殊也喜欢用武力直接解决问题,但后来和秦政相处的时间久了,现在他喜欢用言语去攻心了。 “武器不听话了,就该换一把。” 亓官殊冷笑开口,没有指明道姓,却每个字都在戳着时镜玹的心窝,时镜玹高举匕首的手一顿,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眼前的景象模糊交叠,他好像再次看到了曾经的卫戍,当时他做错了一件事情,以为可笑的同情心,差点打乱卫戍的计画,那个时候的场景,时镜玹怎么都忘不掉。 卫戍第一次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件随时可扔掉的垃圾,他用一贯的语调,对他说:“你太令我失望了……武器不听话了,就该换了。” 亓官殊趁时镜玹愣住的功夫,又朝后退了好几步,保证自己完全处于时镜玹攻击不到的位置后,才停了下来。 看来,玹尊的这把杀人刀,对玹尊的感情还真是非常不一般呢。 时镜玹也没有一直沉浸在回忆之中,他在回过神来后,对亓官殊说道:“不会的,师尊不会抛弃我的,他只是在和我置气。” 亓官殊无语,他就说不要随便在路边上捡人吧,你看看,又是一个被捡回家后,长成恋爱脑的蠢货,还好瞿镜就不这样。 “只要把你留下,师尊总会来找我的。” 时镜玹再次朝亓官殊攻去,他一边攻击着,一边在努力说服自己:“师尊不关心我,但你不一样,师尊很关心你,他从来不会理会凡尘之事,可他却亲自挑选了你成为继承人……你是不一样的…凭什么,凭什么你是不一样的!杀了你,师尊一定会来见我的!” 不管亓官殊再怎么刺激时镜玹,他都铁了心地认为只要留下亓官殊,卫戍就会来见他。再加上对亓官殊的嫉妒,他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任何劝导,只想让亓官殊闭嘴,安静成为假扮卫戍的木偶就好了。 亓官殊不理解,也不想尊重时镜玹的想法,靠着对“徒弟”的理解,亓官殊几乎每次都是擦着死亡的底线而过,或许是时镜玹也没有办法真的对这样一个高配的师尊替身下手吧。 可他再怎么躲闪,也还是被动的那一位。 比起专门教出来的杀人刀,亓官殊的战斗经验还是差得太远了。 “叮——” 匕首劈在亓官殊抬起的镇魂铃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镇魂铃是神器,哪怕时镜玹用力下劈,连一道白痕都没有留下,反而把时镜玹的匕首劈到卷边,彻底报废。 时镜玹并不意外这种结果,他直接扔了匕首,运转灵力,金红的星子在他的身边浮现,一点点聚在时镜玹的手边,相互碰撞链接,重新构成一把新的陌刀。 陌刀? 亓官殊的视线在时镜玹手中的陌刀上停留了几秒,后知后觉想起来,好像自己也有一把陌刀来着?肌肉记忆永远比大脑更快,不待亓官殊思考过来,他已经抽出了陌刀,正好挡住了时镜玹的刀锋。 时镜玹冷笑,似乎在嘲讽亓官殊居然敢和他比刀:“师尊的刀法,可不如我。” 卫戍不如时镜玹,亓官殊更比不过。 就在时镜玹准备强行连刀一起劈的时候,被迫看了好一会戏的小修妄,也终于在鲜梵的帮助下,冲出了桎梏。 赶去阻拦是来不及了,小修妄本能催动自己的力量,对准亓官殊的位置,病栋之间的景象开始卡壳,如同断触一般错位了一下后,亓官殊的身后裂开了一道空间缝隙。 修妄强行在异海之中开启自己的能力,在第一时间就被异海发现,开始排斥修妄的力量。 不过好在修妄的目的已经达成,一瞬间的空间转移,已经够亓官殊躲过时镜玹的一击了。 维持了几秒的空间缝隙再次合上,小修妄飘在半空中喘气,脸上的血色也少了不少,但目视这一切的鲜梵并没有露出欣喜的情绪,他眉头紧皱,看了一眼周围像是被拔了电源一样,一动不动的怪物们,抬手接住因为没有力气,从半空中掉下来的小修妄。 “那个家夥,和表哥一起不见了。” 鲜梵绕开怪物,来到刚才亓官殊被时镜玹压倒的地方,蹲下身子,伸出手从地上的一小块血迹中抹了一下。 刚才的场面太过混乱,鲜梵也不知道这块血迹来自谁,虽然是亓官殊受伤的概率很大,但他宁愿相信这是那个神经病的。 鲜梵问:“你把表哥送到哪里去了?” 修妄咬了下手指:“不子岛,这里,没用,早,早不到,但没有离卡。” 鲜梵从修妄的塑料普通话中提取出关键信息,串成一串:“在这里你没有办法完整使用自己的能力,是吗?你只能把表哥传走,但是找不到表哥的位置,不过,他还在这个境域之中?” “嗯嗯嗯!” 修妄用力点头,为鲜梵的理解能力鼓起掌来。不愧是苏苏!果然能听懂宝宝的话! 只要亓官殊还在这里就行,鲜梵别的没有,蛊是不缺的,想要找到表哥,那不是手拿把掐吗?说着,鲜梵就从自己的小背包里开始掏瓶子。 找到了寻踪蛊后,倒出来唤醒:“去,找到少司官。” 寻踪蛊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辨别好方向后,快速朝着一个位置爬去,鲜梵抱着小修妄跟在身后,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的时候,被他遗忘了有一段时间的莲花灯盏,火焰猛的亮了一下,随后归为平静。 …… 楼司虞从来见过这么难缠的家夥,他虽然不会被同悲克制,但他居然也无法战胜瞿镜,幸好这里是他主管的考场,病栋之中的所有力量,都可以为他所用。 相比起一直在消耗自己灵魂力量的瞿镜,有一整个考场作为充电宝的楼司虞,看上去赢面很大。 “铃铃——” 突然的铃声打断在场所有人的思绪,铃音飘渺,如雪山上的寒意,沁心清明。 这道铃声并不是一种铃铛发出的,一沉一轻的铃音相互交错,却一点都不突兀,融合在一起,似乎本该如此。 铃声不但打断了楼司虞的胡思乱想,也难得的让被同悲控制的瞿镜停了下来。 唯一没有任何危险的陶驿突然惊呼道:“镇魂铃!” 走廊之中,滚动了好几圈的铜铃终于停下,不偏不倚,正好停在了瞿镜的脚边,颜色古朴的铃铛上,几条龙紧闭双眼,似乎是陷入了沉睡。 可不管怎么样,铃铛上无法忽略的罗酆气息,都在彰显著——这是阴司镇魂铃。 “少司官!” 和陶驿的关注点完全不同,楼司虞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停留在镇魂铃上,反而是看向了突然出现在走廊中,看上去有些狼狈,肩膀上的祭司袍都被砍破,受了伤的亓官殊。 谁!谁伤的少司官!他不是吩咐过病人,绝对不可以伤害亓官殊吗! 楼司虞的愤怒烧起,下一秒就看到了拖着陌刀,从黑暗中缓步走来的人。 陌刀上还淌着鲜血,被主人无情地在地面上划动,发出头皮发麻的声音,鲜血沿着刀尖滴在地面上,拖出一条血红的路径。 沿着刀身往上看,就可以发现,这些鲜血居然全是来自握刀的人。 百里若的虎口严重撕裂,整个手掌都被赤色浸染,他拖着刀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彷佛下一秒就要握不住刀一样。 “咳……” 百里若闷咳一声,缓慢抬起头来,他用于遮眼的冰绡已经不见了,但他依然没有睁开双眼,抬起头后才发现,他的双眼居然也在向下流血,红色在百里若的脸上勾画出诡异的纹路,他几乎是走一步咳一下,每一下听着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哥……哥哥……” 百里若“望着”亓官殊的方向,脸上满是做错事的旁徨和自责,他轻声唤了一声,发间精心编织的小辫子顺着他低头认错的动作,滑落下来,正好露出了发间的一个骨玉铃铛。 第332章 是骨玉铃铛唤醒了百里若,不但让他得以从时镜玹的控制中挣脱出来,还让他借此恢复了现世的记忆。 他和时镜玹很像,时镜玹不舍得对卫戍下手,他也舍不得对亓官殊下手。 尽管时镜玹操控着他的身体,但他还是在时镜玹意图杀害亓官殊的时候,强行恢复意识,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不过这样的代价就是身体严重亏损,五脏六腑几乎都受到了反噬,短时间内,他是无法再次调用灵力来保护亓官殊了,除非…… “又是你这个神经病!”看清楚提刀的人是谁后,楼司虞骂了一声,“怎么,少司官不理你,你还准备对少司官动手是吗?” 百里若挑了下眉头,没有理会楼司虞的叫嚣,他想要去搀扶亓官殊,检查亓官殊到底伤得严不严重,可他又不敢上前,害怕亓官殊会对自己露出畏惧的眼神。 迟疑着,百里若停在距离亓官殊一米远的地方,哑声带着哭音又念了一句:“哥哥……” 亓官殊:“……” 先别叫我,让我冷静一下。 亓官殊没有回应百里若的话,他一手捂着肩膀处的伤口,开始打量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怪物、怪物、怪物、怪物…百里若、不认识的人、一个没查出来名字的尧疆叛徒、瞿镜。 嗯?瞿镜?! 扫过所有人一圈的亓官殊快速把目光移回了举着同悲的瞿镜身上,他张了下嘴,又闭了回去,脸上的神色终于有了几丝波动:“你怎么还在这?” 出他意料的,瞿镜也没有回答他。亓官殊在疑惑了一秒后,也注意到了瞿镜的不对劲。虽然带着导游面具,可是瞿镜的肢体动作看上去一点都不灵活,像是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提线木偶。 这是怎么回事? 亓官殊想不出答案,他先关注瞿镜的举动却引来了楼司虞和百里若的嫉妒,两人不约而同将愤怒的视线望向了此界太平。 “真该死啊。” 楼司虞心底暗骂一声,突然从地上捡起了几根针剂,朝着瞿镜的方向刺去,百里若在旁边乐的看热闹,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陶驿却没有再关注楼司虞的举动,从亓官殊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隐晦地停在了亓官殊的那双象徵着规则的金瞳上。 真是好笑,捉瞿镜又什么用,比起他们不一定能控制的鬼刀,这双金瞳,才是真正的宝贝。只要得到了属于裁决的金瞳,从今以后,淩霄的规则,就再也没有办法压在他们身上了! 淩霄之下的这个破世界,也该变变花样了。 人类和神仙到底算什么,凭什么要压鬼怪一头,凭什么它们一出生就要被打上恶人的标签,一辈子活在阴暗之下? 它们可以不喜欢光明,但这不是光明排斥它们的理由! 这个糟糕的世界,该换规则了。 新的世界,应该由它们这群底层之下的怪物制定了! 越想越激动,陶驿将头低垂着,不让自己眼中的兴奋和恨意被人发现,他缓慢后退,直到把自己藏于暗处之中,意味深长扫了一眼亓官殊的方向,用仅存的一只手,按下了防护服中的一个按钮,让自己解开防护服的防护,全身融入黑暗之中。 病栋花园处的人工湖开始波动起来,原本隐藏在湖底的那只黑影,开始来回翻腾,它似乎距离水面越来越近,巨大的黑影徘徊在弱水灌溉的人工湖中,藏着说不明的杀意和诡异。 在楼司虞的针剂即将刺入瞿镜皮肤的时候,瞿镜终于动了,他条件反射性地抬起同悲,带着百鬼哀嚎的同悲斩断针头,脚步移动间,不小心再次踢到了镇魂铃。 或许是因为瞿镜本身就是冥府司君的原因,镇魂铃明明没有任何灵力的注入,却在瞿镜踢了一脚后,剧烈摇动起来。 “妈的。” 谁能想到瞿镜的一脚还有这么作用,陶驿刚打算偷袭亓官殊,就被镇魂铃的声音夺去了力气,还好这次他的旁边是墙,不至于太狼狈跪在地上。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百里若的身体似乎也僵硬了一瞬,包括瞿镜在内,他举刀的动作听住,眼神混沌起来。镇魂铃越响越大声,大声到还影响到了亓官殊和楼司虞。 亓官殊有些难受地捂住耳朵,感觉自己的灵魂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想要离开自己,被镇魂铃吸引过去。 楼司虞更是把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双手捂着耳朵,发出了痛苦的低吼,不一会儿,鲜血就透过楼司虞的手指,从耳中流下。 瞿镜和百里若大概是看上去最正常的两位,只是他们两位似乎都被定住了一般,久久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镜子。” 亓官殊下意识从口中念出称呼,他的心口酸涩抽疼着,他的身体在告诉他,他在心疼瞿镜,但他的理智和大脑却冷漠地提醒他,他不该动情。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瞿镜终于动了,他抬起还在混沌和清明之间来回变幻双眼,本能去查找亓官殊的位置,在看到熟悉的身影后,眼神中的清明逐渐占据上风,一点点压下混沌。 “亓……官……” 沙哑到听不清楚的声音,从此界太平的面具之下发出,他向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拥抱自己的爱人,可他废了好大劲,却发现自己居然一步都没有前进。 为什么? 百里若的神智也逐渐回归,他抿唇沉默,少见的没去阻止瞿镜幼稚的举动。 他的反常在亓官殊越瞪越大的双眼中,得到了解释。一匹巨大的白色苍狼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出现在了瞿镜的身后,苍狼威风霸气,还带着不可忽视的凶气。 它银白的双瞳悲悯又嘲弄地半垂,一只利爪高高抬起,就在瞿镜的天灵盖上方几米远处,只要稍微一用力,苍狼就可以夺去瞿镜的生命。 瞿镜尝试了几次后,便放弃了前进,他似乎也从亓官殊的表情中反应过来了什么,没有谁会比一个阴司的司官,更了解死亡的气息。 但他没有半点畏惧,他沉默片刻后,贪恋地将视线停在了亓官殊的脸上。 他多想把一秒钟拆成两半来用,每一次视线的移动,瞿镜都在脑海中描绘了一遍爱人的模样,他想要记住亓官殊的模样。 听说一个人在死亡之前,会在脑海中走马灯一样,快速回忆一生的经历。瞿镜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他的一生都在为冥府工作,机械、死板、枯燥无味。 但他的乖乖是甜的,是辣的,是彩色的。 如果非要在死前看一场走马灯,他希望每一幅画都是亓官殊。 亓官殊心情冷静,他无法提起一点情绪的波动,他面无表情和瞿镜对视,他知道瞿镜双眼中是如燕归来的爱意,可他体会不到!他感受不到! 脸颊边蓦然落下一点温热,亓官殊茫然伸手,用指尖抹上还带着温度的,从自己眼中落下的泪珠。 为什么他要哭,他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他会哭呢。 猛的一眨眼,脸上的温热范围乎的变大,亓官殊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发现自己白色的祭司袍上,毫无规律地自脸颊上滴落了几点红花。 亓官殊颤抖了一下眼睫,再次探手抚摸自己的脸颊,这一次,他的指尖被艳色染红,刺得他那双熔阳一般的黄金瞳中,绽开了一圈圈红痕。 “哐啷。” 兵器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刺骨无情,敲醒了还在神游的亓官殊神智。 亓官殊抬眼望去,同悲已经失去了主人的使用,躺在地板上,同悲的旁边,还躺着一副沾满血迹的青铜饿鬼面具。 同悲刀身上的光泽消失,在微弱地闪烁了几道白光后,变回了导游旗的模样。 导游旗上白字的【此界太平】,正在缓慢褪色,直到旗面上只留下了一个冰冷的【冥】字。 亓官殊抬头,却看见了他此生最为梦魇的一幕—— 瞿镜的天灵盖被苍狼的爪子劈开,鲜血从头部淌下,不断染湿他黑色的导游服。他看不清瞿镜的的模样,也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他的脑海中,视线中,已经彻底被失去生命的瞿镜占据,鲜红染透了瞿镜的导游服,也染红了他的双眼。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是红色的。 亓官殊的双眼不受控制地流泪,他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感情了,他甚至已经记不清瞿镜的模样了,可他的身体却在替他哀伤,无声唤着“镜子”。 陶驿在镇魂铃声音减弱的时候,趁机掏出了散魂针剂,在百里若还在注视瞿镜时,一阵落在了他的颈部,推针灌入药剂,陶驿又从气海雪山中取出一把匕首,藉着亓官殊的影子,移到了亓官殊的身后。 “最后记住的是爱人的死状,裁决人,祝你余生快乐!” 在亓官殊的思绪全都关注在瞿镜身上时,陶驿对准亓官殊的金瞳,用力剜下—— 原本漂亮的脸上突然多了两个血窟窿,白发大祭司却连一声痛苦呻吟都没有,任由眼眶下拖出两条可怕的痕迹,对着陶驿离开的方向,射出一道毒镖。 第333章 但没有视线的他,准头实在是太差了,他并没有射中命门,只是插入了陶驿的脚踝。 陶驿闷哼一声,咬牙带走了瞿镜的尸体,以及暂时失去五感的楼司虞。至于同悲化作的导游旗,距离亓官殊有些近,倒是来不及拿走了。 等鲜梵和小修妄终于跟着寻踪蛊找到亓官殊时,他正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把失去了名字的导游旗,原本有双漂亮黄金瞳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两个窟窿,可他好像根本不在意一样,坐在原地陷入深思之中。 百里若躺在地上,一只爪子和胸前上带着血迹的苍狼,还在旁边失神望着亓官殊,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哥……你怎么……” 鲜梵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不敢相信自己尊贵的少司官表哥,居然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他居然让表哥受伤了……居然让表哥失去了双眼…… 鲜梵自责极了,他抽泣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是为了救表哥才进来的,可是现在,亓官殊却… 亓官殊听到有人过来,他捡起导游旗,语气平静: “鲜梵,我们,回家。” 第205章 噩耗 秦政这天一如既往地在上京大学中上课,今天周五,其他系都没有安排太多的课程,偏偏历史系又排了两节专业课,让学生们纷纷哀嚎一片。 不过这个哀嚎的队伍当中,并不包括秦政,他倒是无所谓一天要上多少节课,反正就算没课,他也要去图书馆查阅数据,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会离开上大,回玄宗处理公务。 倒不是秦政有多爱学习,只是比起玄宗的那些事情,秦政觉得学习是一件非常轻松,且消磨时间的事情。 但今天似乎有些特殊,从来上大的那一刻起,秦政就总感觉自己的心中一阵慌意,左眼皮也不受控地跳动了几下。 按照科学的解释,眼皮跳动属于睡眠不足,但秦政毕竟是个玄门高手,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忍不住往深处想一下的。 就这样带着紧张的情绪从早上一直学到了下午,眼看这是最后一节专业课了,秦政的心反而更慌了起来。翻开课本静坐了好一会,这样的感觉也没有消散下去,秦政迟疑了一会,伸手右手开始掐算。 指诀才掐算到一半,静音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估计是有谁跟他发消息了。 秦政停下掐算,转而拿起手机,双击显示屏后,显示他有两封来自玄门的邮件,还有一条来自邬铃儿的私信。 在看到消息显示的那一刻,秦政的左眼皮再次疯狂跳动起来,秦政抿了下唇,思考了片刻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开教室。 出教室的那一刻,正好碰上了前来教室的专业课老师,秦政顺便对老师请了假。 在历史专业上,秦政的成绩一直都是断层第一的,老师没有询问秦政请假的原因,直接批了假条。 谢过老师,秦政单肩背著书包,一手拿着手机,往学校停车场的位置走去,边走边打开了信息,准备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封邮件一封来自玄宗,是玄宗长老会发过来的文档通知,另一封邮件来自百鬼,发信人是商陆。 秦政按照文档的排序,先打开了玄宗的信件,上面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却让秦政的步子停了下来。 作为玄宗天行,秦政一向喜怒不显,可现在他看着手机的表情,却不难看出来非常低沉。 【陈家全族上下除幼子陈炎外,无一生还,尸骨无存。陈炎现处于中昏迷状态,医宗正对其进行治疗。】 陈家之前全族消失,玄宗查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半点消息,秦政也在池星乐的请求下,对陈炎进行过占卜,可那个时候的卦象也是不得清晰。 他们全都保有期望,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却不想,再次拥有陈家的踪迹,竟是噩耗。 秦政握紧了手机,深呼吸一口气,退出玄宗的邮件,点开了商陆发来的消息。商陆的邮件就更短了,只有三个字: 【瞿镜亡。】 秦政:“……” 爀鴠日不是还没到吗!瞿镜怎么就死了?谁杀的!在这个关头杀了阴阳路的看门人,到时候爀鴠日到来,鬼门大开,那岂不是百鬼夜行!根本没人可以管住了! 秦政闭了闭眼,努力控制自己不被抽过去,他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握住手机的手指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他说服自己,没逝哒,没逝哒,没——逝——哒! 瞿镜陨落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最近,不就是比意料中的提前了那么一点点……这哪里是一点点啊!到底是谁把瞿镜杀了啊! 秦政感觉大脑一阵发白,太阳xue处疼得不像话,但他本着“还能有什么事比这更糟糕吗”的想法,点开了邬铃儿的私信小窗,邬铃儿可是他的好妹妹,这次总该是好消—— 好个屁啊! 秦政一时没控制住力气,报废了一台手机,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是让他气笑了,他叉着腰笑了一声,脑海里满是邬铃儿给他发的消息: 【哥哥的金瞳被新界狗贼剜走了。】 在原地理了好了一会消息,秦政无声犯了句口戒,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加快脚步朝着停车场走去,他想,玄宗估计马上就要有开不完的会了。 …… 小姑娘手里握着沾了蛋糕屑的叉子,没有吃完的草莓味小蛋糕,还静静地摆在茶几上,但小姑娘却是站在沙发前,红着眼眶看着一位一身黑的男人,收拾沙发上那具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熟悉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她刚认没多久的,已经开始习惯存在的,在法律上承认的,同一个户口本上的【父亲】,被另一个人男人带走。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沙发上的褶皱甚至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瞿小七无知觉握紧自己的蛋糕叉子,眨了下开始泛出颜色的异色眼睛,弱弱抬起头来,上前握住商陆的衣摆:“爹爹还会回来吗?” 商陆:“……” 对于这个他一直都不太接受的小怪物,商陆第一次露出了和蔼的表情,他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和瞿小七平齐,对上瞿小七那双清澈的双眼时,商陆语气轻道:“我不确定,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只是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对不对?” 瞿小七沉默,商陆是把她当成人类小孩来哄了吗?死亡就是死亡,为什么要假装说是去休息了呢? 可瞿小七没有直接戳破,好一会,才点了下头,配合道:“嗯,我知道。” 商陆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他刚张开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和这个名义上的“侄女”,可没有半点感情。 话音卡在喉间好一会,商陆干道:“瞿镜离开,你一个小孩也照顾不了自己,要不要跟我回家,先住我家?” “不要,”瞿小七摇头拒绝商陆的好意,她用手指捏了下裙摆,低着头说道,“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不用吃东西,也不用睡觉,我想在这里等爹爹回来。” 你不要把自己是个怪物的事情,说得那么轻巧好不好?!你是可以不吃东西、不睡觉,但一个“人类小孩”不可以啊! 商陆噎了一瞬,尝试对瞿小七解释一个正常小孩应该是什么样的,但他发现,哪怕他解释了,瞿小七也依旧摇头拒绝跟商陆离开。 瞿小七:“我不给外人开门,而且,我不会让别人发现我在这里的。” 以她的本领,想要伪装房间里没有人,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不存在会被人发现她不是人类的事情。 商陆劝告无果,也不太在意,他本来就不太赞同瞿镜认领一个高危小怪物当闺女,让瞿小七跟自己回家,也只是客套问一下。既然瞿小七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瞿镜的遗体送回冥府,让罗酆亲自“治疗”它的“孩子”。 站起身来,商陆在瞿镜的房子内逛了一圈,确认自己没有落下任何与瞿镜相关的东西后,准备离开。 走到房门前,商陆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摆处,传来一阵阻力,低头望去,原来是瞿小七拉住他。 瞿小七的双眼已经褪去了人类小孩的棕黑色,变回了她原本的异色竖瞳。属于怪物的双眼让瞿小七看上去多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她抬起双眼,语气冷静又缓慢: “你放心,爹爹不会死的。” 商陆默了一会,怎么小孩还反过来安慰他了?大概是因为瞿小七对瞿镜送上了不会死的祝福,商陆对瞿小七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像一个普通人类家庭的叔叔那样,摸了摸瞿小七的脑袋:“好,谢谢……小七。” 瞿小七没有躲开商陆的手,她认真望着商陆:“有父亲在,爹爹不会死的。” 说完,瞿小七自己蹲了下来,把自己的脑袋从商陆手中移开,对着商陆摇了摇手说再见,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叔叔,如果你有父亲和爹爹的消息,可以告诉我吗?” 第334章 商陆答应了瞿小七,大概也有着不想再停留在悲伤之地的原因,这一次,商陆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头也没回,一路走向电梯。 瞿小七注视着商陆的电梯门关上后,才关上门,孤零零走回茶几旁边,用手中已经有些变形的勺子,勺了一勺蛋糕,蛋糕入嘴有些过于甜腻,瞿小七安静地把整块蛋糕吃完,直到最后一口完全咽下去后,才撒气一般,把勺子扔在茶几上: “草莓味,一点也不好吃。再也不让爹爹买了。” …… 旧书店和百鬼最近都关门了,看贴出来的告示上说,两位老板都要回一趟老家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百鬼作为游乐场的鬼屋密室到还好,特意前来体验的玩家也表示理解,毕竟还有其他的娱乐活动。 反而是习惯去旧书店阅读,喜欢喝茶的老顾客们,有些不太习惯了。整个上京,还真没有什么书店,藏书有旧书店多,阅读室和唯一的饮品——老板泡的茶好。 在得知旧书店关门后,老顾客们没少四处打听,小老板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需不需要他们的帮忙,早日办完事后,好早日回来开店。 只可惜,没有一个人知道瞿镜的消息。时间过了几天半月后,倒也慢慢能按耐住心情,等待小老板的回归了。 1路临夏公安局,48百鬼9旧书。 玄学论坛中的三大上京扛把子,一下子关闭了两个,这些非自然的日常琐事,都堆在了临夏公安局身上,平白无故增加了工作量,临夏公安局的员工们苦不堪言。 还好有玄宗即将毕业的实习弟子帮忙,分担了一批任务。 但不管怎么说,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玄门论坛,都在讨论一件事: ——两位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第206章 人选:亓官殊 最近玄宗的会一个接一个的开,秦政被迫向学校请了小长假,专心处理玄门的事情。 距离爀鴠日的时间越来越近,不只是上京,几乎整个神都暗藏在后的鬼怪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起来,百姓们遇见非自然事件,或是撞鬼的事情,也比之前高了不止一个百分点。 也幸亏有各地都有玄宗和国异局的分部,不至于让恐慌在人群中蔓延。但秦政现在最担心的,确实阴阳路没有了守门人,无法再次打开。 原本在瞿镜、商陆的管理下,稍微正常一点的阴阳平衡,重新打乱,磁场的不稳定,导致许多体质虚的普通人生病,医院中每天都是看不完的病人,开不完的药。 秦政知道瞿镜的身份不简单,他的突然死亡,大概也是整个冥府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比预测的陨落时间提前许多,冥府估计也在为瞿镜后事忙碌着,都没有多余的员工来此界疏通鬼魂了。 失去黑白无常的引路,人间在短时间内陷入了低迷的恶性循环当中,无奈之下,秦政只能安排玄宗的弟子,临时抱佛脚学习猎鬼门的拘灵遣将术,将在人间作恶的鬼怪们暂时关押起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神都各地都出现了一个叫“临夏”的公安局,由国异局和玄宗共同布阵,创建可以涵盖整个神都的灵网,形成简易版的辑魂所,按律法量刑,收押在不同的监狱当中,等待黑白无常前来引路的那天。 本来看守阴阳平衡的关键是瞿镜,但瞿镜已经亡故,顺位之下,能够顶上这个职位,并且有能力压制邪祟的,秦政能想到的,只有亓官殊——淩霄钦定裁决人。 但邬铃儿传来的消息,又给了他重重一击,亓官殊的金瞳被剜,无异于一国之君失去玉玺。 会极大程度削弱亓官殊的实力不说,没有淩霄规则的力量作为压制,部分极端的鬼王级别邪祟,说不定还会联合起来,反过来围猎亓官殊。 毕竟亓官殊的血液,对于邪祟而言,可是一件大补品,堪比玄门中的唐僧肉。 也不知道是不是阴阳失衡的原因,神都最近的天气一直都是阴沉沉的,降雨不断,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太阳了。 秦政揉了下发酸的手指,最近他批阅的文档几乎堆成小山,让他在成年后,再次感受了一番什么叫做一支笔,一个晚上,一个奇迹。 眼下的黑眼圈已经无法遮盖住,秦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点开邬铃儿的小窗,习惯性地发了一句: 【亓官怎么样了?】 过了几分钟后,邬铃儿才回覆信息:【还没醒。】 这样的对话几乎已经持续了八九天,自从当初邬铃儿对秦政说,亓官殊的金瞳失去后,亓官殊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手机上显示了好一会的正在输入中,邬铃儿再次发来消息:【对了,那个叫陈炎的人,也没有醒吗?】 陈炎的情况和亓官殊有些类似,从异海中出来后,就一直处于重昏迷状态,虽然不排斥药物,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同一个考场出来的洛唯欢、池星乐等人,虽然也昏迷了一段时间,但都在三四天后醒来。 当时秦政还以为,或许是受考场影响的原因,才让进入同一个考场的考生们,全都在出考场后陷入昏睡状态。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醒来,陈炎和亓官殊的特殊,也体现了出来。在把这个发现告诉邬铃儿过后,邬铃儿提出或许陈炎的昏迷,和亓官殊有关,只要找到让他们沉睡的原因是什么,就有办法让两人苏醒。 秦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推测?】 邬铃儿:【是一位叫荧娘的怪物说的,她是参与新界考场刺杀计画的一员,不过临时叛逃了。】 【新界的人可信吗,万一是阳谋呢?】 秦政对于新界的任何事物,都不抱有好感,听到荧娘还是从新界叛逃出来的,就更加怀疑了,尤其她本来是要刺杀亓官殊的,怎么看都完全没有可信度啊。 别说秦政不信,邬铃儿本来也不太信,但就像是一个从来不信神佛的人,在现实面前,最终把希望挂在了神佛上一样,邬铃儿找不到亓官殊不苏醒的原因,只能把原因落在了这套说辞上。 邬铃儿:【最近两天我打算去为哥哥祈福,没办法及时回覆你消息了。五天后就是理南大祭,如果在大祭前,哥哥还没有醒来的话,我会降巫强制让哥哥起身。对了,大祭的邀请函已经发给你了,你如果想过来,随时欢迎。】 之前就从亓官殊的口中听说过理南大祭的消息,从邬铃儿和亓官殊两人的态度来看,这次祭典对于整个理南,都是十分重要的。 大型祭典,都需要一位身份尊贵的神使作为媒介,跳祁灵舞,与神灵沟通。之前亓官殊没有回去,神使的位置都是由邬铃儿暂代。 不过这一次似乎不行了。 秦政表示理解,但不好多问。亓官殊所代表的神秘宗族,有很多事情是秦政都无法看清的,包括整个宗族的方位和来源。 邬铃儿送来的邀请函,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去到亓官殊生长地方的方法了。只可惜,秦政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时间前去。 【好,我也会尽力查找让陈炎苏醒的方法,望我们一切顺利。】 关闭和邬铃儿的聊天,秦政的房门被敲响。 敲门的时间太巧,秦政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故意在等他回完消息才出声。 “请进。” 秦政站起身来,顺便打算给自己泡一壶新的茶,醒醒脑。在得到主人的认可后,门把手被压下,从外走进来一位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和休闲裤的人。 进入秦政的办公室后,来人十分熟练地关上门,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松松垮垮绑着的低马尾。 来人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还有这带着介于青少年之间的意气,他手里捧着一杯热奶茶,进来后找准沙发的位置,悠闲地半躺上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把自己窝在其中。 秦政扫了一眼把自己办公室当家的洛淮清,端着刚泡的茶也走向沙发:“师兄,少喝点奶茶,对身体不好。你最近是不是忘记去医宗定时体检了?” 洛淮清咦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我一次没去,他们不会告诉你呢。” 洛淮清有先天性心脏病,曾经医疗设备没有现在这么好,让他吃了不少苦头,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早早病逝。 这回好不容易来到现代,秦政当然不会再让曾经的惨剧重现一遍,所以特意叮嘱洛淮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医宗做一次体检。 “师兄——” “好了,知道了,知道了,我等会就去体检,行了吧?”洛淮清真没想到,曾经在身边板着个小脸,木头一般的小家夥,现在居然长成了一个唠叨的模样,他笑着摸了摸秦政的脑袋,“阿四啊,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小管家了,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累不累呀?” 累不累呀。 听到洛淮清以玩笑的语气问出这句话,秦政却不自觉一愣,在洛淮清把手放上来后,居然还孩子似的用脑袋去蹭了两下,好不委屈。 第335章 怎么会不累呢?他被架在天行这个职位上,不管他愿不愿意,能不能办,总是会有数不尽的担子扔过来,会有批不完的卷宗压下来。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累不累,只在意他行不行。 时间过的久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轻易说累字。天行怎么会累呢?天行怎么会不知道呢? 地位被抬得太高,想要下来,就难了。 秦政鼻头酸涩,偏过头去,生硬错开话题:“师兄,瞿君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最近神都关押的鬼祟太多,怕是监狱都要满了,什么时候能打开阴阳路,让黑白无常前来勾魂?” 瞿镜去世,冥府中能够担起大任的,除了洛淮清,就只有商陆。如今洛淮清以人身在度假,不在工作时间内,没办法,只能把商陆叫回去顶着了。 商陆一走,眼下整个神都中,能够和冥府创建联系的,就只剩下一个洛淮清了。 虽然池星乐是冥府编外的生无常,但毕竟不是正宗的编制,他也没有办法联系到冥府成员,而谢必安最近似乎很忙,发的跨界信息,也都来不及回覆。 洛淮清:“此界的阴阳路本来就是以瞿君作为钥匙,才得以强行开启。如今瞿君身亡,哪怕是我,也没有办法再次开启。没有‘钥匙’,谢七他们就算有心入界疏散鬼祟,也不能进入。” 说着,洛淮清嗦了一口奶茶,暖了一下胃后,才继续道:“我这次来找你,也是为了瞿君的事。当时我借阿七的能力,强行进入考场之中,在出来的时候,我与大帝有一面之缘,考场结束时间太快,大帝没法与我过多交流,只留下一句话,让我找到镇魂铃和同悲。” 镇魂铃和同悲,两个阴司的神器。镇魂铃不在阴司,秦政是知道的,可是同悲不是一直只有冥府大帝才能够使用吗?怎么也会不见吗? 秦政:“你在考场中见到了大帝?哪位大帝?他不是失踪了很久吗?” “就是说啊,”洛淮清也跟着点头,“我也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是酆都大帝,东岳……已经陨落了。” 东岳大帝陨落这件事,冥府一直没来得及告诉秦政和神庭那边,现在由洛淮清说出来,让本就不太“富裕”的玄门,更加雪上加霜。 一直没收到消息,想必东岳大帝陨落,也是最近才发生的,冥府现在又要处理东岳的后事,又要办瞿镜的劫归,估计更没有什么时间来此界疏通阴阳轮回了。 洛淮清摇了摇快喝完的奶茶:“我推算过了——放心,我注意着呢,没受伤,推算的结果是同悲留在此界之中,并且缘分很深,说明不是有人偷走,或者无意拿走的。能被同悲认可,要么是来自冥府的高层,要么……就是被罗酆承认的人。 我思来想去,如今此界当中,不可能有冥府高层轮回,也就是说,只有第二种可能性。可纵观神都,有这个资格被罗酆承认,并且还能和冥府高层有关的—— 就只有—— 瞿君的心上人,亓官殊。” 第207章 要去理南啦 上一秒才刚从邬铃儿那里得知了亓官殊还在昏迷的消息,下一秒又从洛淮清的口中再次听到,秦政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尤其是洛淮清说,阴司仅罗酆承认的,高层才可以使用的同悲刀,很可能就在亓官殊手里后,这种怪异感觉就更强烈了。 罗酆承认的人,不是只有大帝或者罗酆“亲儿子”吗?比如阴司的小殿下,亲儿子瞿镜。 什么时候一个不是阴司的成员,还是个人类,都可以获得罗酆的承认了吗?罗酆不是连神庭的神官都懒得搭理吗?! 秦政:“……正好,亓官的表妹给我寄了一张理南大祭的邀请函,亓官会作为主祭人,参加这次祭典,如果师兄想找东西的话,可以直接过去问问。” “理南啊?”洛淮清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最近我玩手机,经常会刷到理南官方号在推这次大祭的活动,我还以为是他们那边的什么风土习俗呢,原来君后也会参加吗?” 神都是一个包容的多民族社会,几乎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独特的节日和庆典,因此,洛淮清在刷到时,也没有往玄门方向靠。 反倒是秦政听到洛淮清的话后,突然打断:“你是不是熬夜玩手机了?师兄,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可以超过10点以后睡觉,对心脏不好,你是不是又想死一次了?” 猝不及防被师弟抓住自己偷玩,洛淮清尴尬飘忽了一下眼神,讨好地对着秦政笑了一下,由他这副十七岁样貌做出来,即便秦政生气,也多少有些舍不得。 秦政憋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没狠心继续重口,还能怎么办,自己师兄还是得宠着啊:“没有下次。” 洛淮清顺从点头,伸出手做出发誓的手势:“好好好,我保证,没有下次啦。” 哼,就算有也不会让你发现的,手机那么好玩!我就要玩! 洛淮清内心的想法,秦政不得而知,不过邀请函的名额,最终还是给到了洛淮清。 秦政把这件事告诉了邬铃儿,表明自己需要在上京坐镇,无法离开,索性让自己师兄代表自己,送去贺礼,顺便度个假。 邬铃儿正好在前去祭司殿参拜时,看了一眼手机,回了一个【ok】的手势后,将手机放进了小背包中。 她并没有穿上繁复的圣女袍,一切轻装上阵,连银饰都只佩戴了两个手镯,以及发间的一把银梳。 走到亓官殊躺着的床前,邬铃儿习惯性地伸手为亓官殊把了下脉,亓官殊的脉象非常平稳,怎么看都是正常的,可就是无法醒来。 邬铃儿叹了口气,将亓官殊的手放回被子中。亓官殊的身边躺着一个和他一样无法醒来的百里若。 要不是亓官殊和百里若的手握的太紧,强行分开会伤害到亓官殊的话,邬铃儿早就把这个家夥扔出去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拿刀把百里若的手剁了,可她的刀根本碰不到两人紧紧相扣的手,就会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弹开。 再后来,邬铃儿也尝试过很多次,确认了有一道力量在保护亓官殊和百里若,无法使两人分开,更无法伤害两人,气得邬铃儿差点没把啾啾的毛都拔光。 什么事都没干,完全是被“恨屋及乌”连坐的啾啾,舔着自己秃了一片的翅膀泪目:我主人不放手,你拔我毛干啥呀!!! 再一次狠狠瞪了百里若一眼,邬铃儿心疼地看了一眼亓官殊浸满草药,缠在双眼上的绷带,对亓官殊道:“哥哥,我去峒楼了,你放心,长老们每天会来给你换药,照顾你。 尧疆现在一切安好,你还可以好好睡一下,但是在大祭前,你一定要醒来哦。鲜梵已经在峒楼为你祈福半个多月了,什么用都没有……哼,肯定是他心不诚!我也去为你祈福,哥哥你一定很快就能好过来的。 哥,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如果在梦中谁惹你不开心了,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打回去……但你也得告诉我啊。” 自顾自地和亓官殊告完别,邬铃儿吩咐阿照随时看着点情况,又不放心地在亓官殊病房外边加了好几层蛊虫组成的灵帘,才舍得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突然出现在吊脚楼中,撑着一把伞,翘脚坐在栏杆上,顶着陈雪脸的荧娘疑惑,“你就这么放心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你不怕我对裁决人动手吗?” 邬铃儿眼神都不想给荧娘一个:“在尧疆之中,你能伤害到哥哥,就算修罗们的失职。你不怕死的话,大可尝试。” 荧娘捂嘴,夸张做出惊讶的表情:“传闻中裁决手下,出令必见血的修罗吗,天哪,我好怕呀——” 浮夸的演技暂且不说,荧娘一边说着,还一边在栏杆边上晃腿,一点也不怕自己掉下去。 看到邬铃儿都不理会自己,荧娘没意思地撇了下嘴,从栏杆上跳下来,将伞搭在肩膀上,加快几步,和邬铃儿并排走:“裁决人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我弟弟?” 平安? 不提这个词还好,一提到这两个字,邬铃儿就冷不住冷笑出声:“眼神不好就把那双眼睛剜了,我哥哥现在还一直处于昏迷当中,你管这叫平安?” “这不是没死吗?” 荧娘确实不太理解人类对于平安的定义,在它们怪物的眼中,只要活着,那就是平安了。她之所以现在还安安静静地不闹事,也就是因为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弟弟的【平安】。 邬铃儿:“你弟弟在哪里,只有哥哥知道。他如果醒不过来,你也别想能够找到你弟弟了。” 说着,邬铃儿从小背包中掏出了竹笛吹响,密密麻麻地虫子从地底、树上、房间中爬出来,远远望去可怕极了。 虫子们停在荧娘的周围,将她围住,邬铃儿对着蛊虫打了一个响指,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从背包中爬出来,缠绕在手上的小黑。 “看住她,不要让她靠近哥哥,靠近三尺之内,杀。” 第336章 落下指令,邬铃儿骑上变大的小黑,朝着峒楼的位置而去,留下荧娘在原地和蛊虫们大眼瞪小眼。 …… 离开秦政的办公室后,洛淮清望着手机上秦政刚推过来的亓官殊微信,陷入沉思。 他犹豫了好一会,暂时没有发送好友申请,反而点开了自己的小群【君上回归了吗】中,发了一条消息: 【我刚获得了一张理南大祭的邀请函,君后会参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交的吗?】 瞿镜的死亡,并没有让这些人排斥亓官殊,依然一口一个君后叫的欢,显然是认定了这就是未来的君后。 冥府最近确实很忙,不只是要忙着东岳大帝的葬礼,还要忙着处理瞿镜的后事。 幸好失踪多年的封灵昀回来了,让冥府不至于失去领头人。 商陆也堆了一桌的公务没有办,封灵昀虽然回归,但他离开冥府太久,最近的交接事情都不太了解,只能先由商陆接手。在加上封灵昀的身体似乎出了问题,需要时间静养。 已经十多天没合过眼的商陆喝了一口吊命的提神茶,怀念起瞿镜还没有离开时的场景来,他终于是知道,为什么冥府的大帝职位都是两个了—— 一个根本就处理不过来啊! 还好他不是人,不然这么高强度的工作量下来,迟早猝死。但商陆现在宁愿自己猝死,也不想再继续处理公务了。 闭眼按了按太阳xue,商陆打着哈欠点亮手机,准备小休一会,正好看到了洛淮清发的那条信息,他想了一下,回道: 36想下班:【帮我替师嫂问个好,师兄死的好好的,让他不用担心,后事不要着急办。】 一见生财:【商君,还是不要在亓官先生面前提瞿君的事吧,万一亓官先生触景伤情,想不开下来了怎么办?到时候不好和瞿君解释啊。】 天下太平:【七哥,我觉得君后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带话的话,劳烦洛大人帮我带一句:不管君后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他的![小猫加油表情包]】 销量第一汤:【洛大人度假愉快吗?到时候可不可以帮忙多拍几张亓官先生的照片呀?给瞿君烧过去,说不定瞿君一看到亓官先生,一激动活了呢。】 36想下班:【我不是带了师嫂的被子、穿过的睡衣下来吗?都放师兄棺材里了,啥用没有呢,难道是因为我没烧吗?】 一见生财:【……各位大人,瞿君是劫归凝魂,不是下地狱了,烧东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哦,对了,洛大人,说到东西,我有一封瞿君写给亓官先生的信,不知道可否劳烦您帮忙转交一下?】 谢必安打断孟七夕和商陆越来越不靠谱的发言,突然想起来在瞿镜去世前,曾经叫自己去人间,交给自己两封信过。 其中一封是瞿镜写给谢必安的,另外一封就是写给亓官殊的。 谢必安当然看完自己的那信后,将亓官殊的那封收了起来,他还以为这封信用不到了,却不想,居然在这等着。 洛淮清果然被谢必安的话吸引了过去,他扬了下眉毛:【信?】 瞿镜什么时候还写过信了,难道说,他早就预测到了自己会死,所以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还为亓官殊留下了一封信? 一见生财:【对,是瞿君生前写的,他说如果他没有活过爀鴠日,就把这封信交给亓官先生, 哦,对了,还有一株血沙华。】 第208章 赵公明:包的 帮瞿镜送一封信和一朵花,到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的问题是,阴阳路已经封锁,冥府和此界并不互通,洛淮清即便有心,也没有办法把东西从冥府弄到此界来。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一开始说的是带话了。 谢必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思考了一会,提议道:【各位大人,你们说若是我先把东西交给神庭的仙僚,再由神庭的仙僚带去人间,转交给洛大人,这法子可行吗?】 冥府的信道是封了,但神庭的还没有啊。虽说神庭的神官下界要求,也十分麻烦,但也不至于没有,总好过他们冥府望着人间,却触摸不得。 36想下班:【这是个办法,我记得公明兄和固兄都在人间来着,他们功德多,出入登天道受限比较小,可以尝试拜托这两位。】 赵公明和韩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神选。 洛淮清记下来:【好,我体检完就去找两位仙僚问问。】 发完信息,洛淮清熄灭显示屏,熟练走到医宗的导诊台处,不用开口,导诊台的医宗弟子就拿出了洛淮清的体检报告表:“呀,洛大人来了呀,你这两天没有体检,天行大人没有骂你吧?” 自从洛淮清和秦政相认后,秦政就向全玄宗的人都公开了洛淮清的身份,旁的冥府神职没说,只说他是自己的师兄。 由于不好对外解释洛淮清和洛唯欢长得相似,所以洛淮清一直用混淆咒遮住了自己的真实面貌,玄宗弟子们也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洛淮清接过体检报告,弯眸一笑:“没有没有,我们关系好着呢,谢谢啦,我去体检了。” 和导诊弟子挥手告别,洛淮清按照体检表上的顺序,一一进行了检查。和所有医院一样,体检报告没有那么快出,洛淮清便决定去住院部看看洛唯欢。 虽然池星乐、洛唯欢他们醒来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便在医宗内进行修养。 敲了敲洛唯欢的病房门,推门进去后,几个小辈们正围在一起玩狼人杀,看到洛淮清进来,眼尖的洛唯欢立马招手傻乐:“哥!你今天怎么来医宗了?四师兄让你来体检吗?” 病房中的小辈们都是经历过天淩幻境的人,在这些小辈面前,洛淮清不用伪装什么,干脆撤去脸上的幻咒,走过去对每一个小家夥都打了声招呼:“是啊,你四师兄现在跟个管家似的,整天唠唠叨叨,一点都不可爱了。” 票出狼人,带领平民获胜的淩嘉怡一笑:“天行大人要是知道洛大人您说他不可爱了,他肯定要生气。” “哈哈哈,阿四才不会对我生气呢,”洛淮清顺手摸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坐在病床上看着几个小家夥洗牌,“对了,那个陈家小子还没醒吗?” 面对一直没有醒来的好友,小家夥们从一开始的着急,到现在已经可以平常心看待了。 池星乐抽了张身份牌,接话道:“还没呢,不过检测显示火火的身体机能一切健康,灵魂也没有离体情况,可能是火火自己不太愿意醒来吧。” 离开异海的最后那段时间里,池星乐几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陈炎突然心绞陷入昏迷,再然后……他们就在现世中醒来,听闻了陈炎满族无一生还的消息。 一开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家夥们都怔住了,谁也想不到,那么大一个世家,就这么被灭门了,偏偏他们连陈家怎么被灭的都不知道。 陈炎的父亲陈闻道长老,在玄宗之中是研二级的教导主任,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上过陈闻道的公开课和专业课,虽然陈闻道由于太过死板,严厉极了,学生们都不太乐意和他打交道,但他真的离世,又感觉好不真实。 陈闻道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位好长老,他不应该这么随便地死在新界反贼手中的。 他们都尚且因为陈家灭门的消息,心怀感伤,更别说作为陈家遗孤的陈炎了。 或许,陈炎一直沉睡,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不用承担亲人离世,仅他一人的痛苦。 全族被灭,没有谁是比洛家两兄弟更感同身受的了。 洛唯欢轮回太多次,许多记忆都在轮回中遗忘,他不记得洛家的惨案,现在能够快快乐乐的,也不错。 洛淮清虽然保持着微笑,可眼底却没忍住流过一丝悲痛。 淩嘉怡身为女孩子,对于情绪的敏感度相对高一些,她望了一眼洛淮清,没看见什么异样后,又自我怀疑地收回了视线。 提到了陈家,小家夥们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起来,洛唯欢难过了一会,自我修复良好,拍了拍池星乐等人的肩膀:“哎呀,别这么悲观嘛,陈老师他们都是好人,不是有句话说善有善报嘛,老师们来世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至于火火,别担心呀,我小师弟在呢,小师弟不也没见踪影嘛,一定是和火火在一块,放心,放心!” 池星乐:“……” 池星乐:“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小师叔在,才更可怕呀!” 在天淩的时候,他们作为外门弟子,都叫祁玄爻小师叔,现在记忆回归,也没有改过来这个习惯。 谁不知道小师叔是个精神有点……不太正常的人啊!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在考场中见到小师叔,他还穿着精神病服吧! 陈炎和祁玄爻待在一起,真的不怕他被祁玄爻玩死吗?! 此话一出,包括洛淮清在内,都忍不住尴尬地摸了摸鼻梁。还别说,万一陈炎没醒来,就是因为和祁玄爻在一起呢。 第337章 本着护短的优良传统,洛淮清想要为小师弟狡辩一两句,但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我去看看陈炎,你们慢慢玩。” 退出病房,洛淮清走内部电梯,来到了医宗的icu住院部。陈炎是整个icu中最特殊的一位,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唯一需要注入的药物,就是维持身体机能的营养药剂。 洛淮清没有进入病房之中,站在病房旁边的观察窗上,望着心率检测仪上一切正常的心电图,陷入沉思。 他不是玄医门的弟子,不太清楚这些医学相关的事情,但俗话说久病成医,洛淮清曾经被病痛纠缠了太久,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可他也看不出来陈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太正常了,偏偏这种正常,一点反常的踪迹都找不到。 洛淮清伸出手,在眼眶旁边轻轻点了下,眼底快速闪过一道玄妙的符阵,洛淮清周身的气场发生转变,隐约间似乎有一道官袍加身的虚影,和洛淮清重叠在一起,又快速消失。 “咦,你有没有感觉今天的空调格外冷啊,开了多少度啊,太冷了吧?” “好像是唉,我穿了长袖都冷,调高一点吧。” …… 路过的医宗弟子交谈着,往洛淮清的位置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便离开了。 洛淮清以冥府司君的权限,开启天眼查看陈炎的灵魂,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残缺或是异常,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 “咦,这小子的灵魂中,怎么还有一个奉神的幼体?” 他记得陈炎提到过,陈家的奉神是夫褚,眼下陈炎灵魂的丹田处,正躺着一只拳头大小,白色的四角小鹿幼崽,和夫褚的记载形像一模一样。 但陈炎不是说,陈家这一代的人间代行,是他的父亲陈闻道吗?还是说……是因为陈家血脉如今仅存陈炎一人,才由他顺位继承了奉神力量? 而且,看上去,夫褚幼崽受了很大的伤,腹部处还有一道未愈合的深口子,估计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调动力量了。 难道说,陈炎的沉睡,是和夫褚有关吗?因为夫褚要养伤,还暂居在陈炎丹田之内,才会让陈炎被迫陷入昏迷? 洛淮清思考着,冥府的力量逐渐消散,走廊中的阴冷气息减少不少,他抿了下唇,奉神作为正位的神兽,如果人间没有合适的代行,按理说会撤回留在此界的力量,直到再次有人召唤它,签订代行传承。 且他们的力量一向强大,不存在会反过来依赖代行的可能性。而一位奉神想要彻底恢复力量,只有两种方式: 一是彻底回收人间分身,接触代行契约,自我修复闭关。 二…… 则是——掠夺吞噬同类奉神力量,借力修复。 人间代行感受过奉神的力量,当然舍不得失去,所以大部分的家族,都会选择第二种方式,欺压、掠夺比自己实力低的奉神世族,强行剥夺代行力量,喂给自家奉神,以作修复。 洛淮清很痛恨这种方式,因为洛家,就是灭于奉神吞噬。 他带着沉重的心思离开icu病房,不愿相信陈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导致灭门。 比鬼神更险恶的,是人心。 拿完自己的体检报告,洛淮清叹了口气,慢悠悠打算去找赵公明和韩固,他双手负后,故作玄虚道:“不管是什么,最好祈祷陈炎不在阿七身边,要不然……我家小师弟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感慨着,洛淮清借秦政的名义,约到了赵公明在玄宗见面,韩固毕竟顶着一个教授的身份,工作在身,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 等洛淮清到了地方的时候,赵公明已经等待多时了。 他见到洛淮清推门进来,起身对洛淮清行了一个抱拳礼:“洛司君,久闻大名。” 客套的话,洛淮清也懒得说,还了一礼后,洛淮清提起了能否帮忙从冥府带个东西过来:“…只是这报酬的……” 赵公明一听到是帮瞿镜,丝毫不推脱,打断洛淮清的话:“能为瞿君办事,是在下的荣幸,不必任何报酬,洛司君放心,这件事我即可去办。” 洛淮清就坡下驴,哈哈一笑,哥两好地拍了拍赵公明的肩膀:“爽快,你放心,阿四那里我也会帮你们劝劝,让他早日归位。” 赵公明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天行迟迟不归位,他们神庭也很难办的啊。顿时眼神一亮,真情实感感谢起来:“那就多谢洛司君了!” 第209章 陈雪,带回来了 邬铃儿还没有到峒楼,就碰上了着急忙慌朝外跑的鲜梵。鲜梵眼尖,看到邬铃儿后,立马朝着她跑了过来。 鲜梵在亓官殊昏迷后,就进入峒楼祈福,为亓官殊向玹尊祷告。不管是参拜对象为玹尊,还是祈福对象是亓官殊,鲜梵都不会随意出峒楼。 这样慌忙出来的情况,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邬铃儿拍了拍鲜梵的后背,又递给他一壶水:“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离开祭司殿了?” 鲜梵接过水,不客气地灌了几口,待到气息平复后,从小包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我刚才为玹尊换引魂烛的时候,在祭台上发现了这个盒子,盒子的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殊字,我觉得可能是玹尊想把这个东西给表哥,我就出来了。” “字条?” 邬铃儿眼神一动,没有冒然打开盒子,向鲜梵询问了字条所在。 鲜梵从口袋中把小字条交给邬铃儿,字条没有任何落款,甚至连这个【殊】字都不是手写的,而是非常标准的电子仿宋字体,一看就是留下字条的人,不希望别人通过字迹认出自己的身份。 整张字条都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标志或者气味,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张a4打印纸。 但鲜梵和邬铃儿都不认为有什么人是可以在峒楼中随意进出,还不被人发现,又或是可以在玹尊神像面前留下字条和东西的。 也难怪鲜梵在发现东西后,会这么激动地离开峒楼,认为是玹尊的指示。 从字条上看不出来什么东西,邬铃儿又看向鲜梵手中捧着的那个小盒子:“你打开盒子看过吗?” 鲜梵摇了摇头:“没有,盒子上面有禁制,我怕直接打开会损坏盒子内的东西,不敢轻易动它。” 说着,鲜梵还把盒子举到了邬铃儿的眼前,确实可以看到,盒子的外围浮动着一层金色的禁制灵帘,保护盒子中的东西。 邬铃儿尝试伸出手去感受灵帘的灵力,非常亲切,就算不是玹尊的气息,也应该是尧疆中一位实力不低的长辈留下的。 看了灵帘好一会儿,邬铃儿突然对鲜梵挥了挥手:“你看这个纹路,这些灵力游走的过程中,好像形成了什么图案,你看看,这个图案……像不像一片叶子?” 鲜梵也低下头来去观察,灵帘上的波动缓慢,要等待还一会的时间,才可以碰巧形成一个线条闭合的图案。 “好像是的,似乎是一片枫叶?尧疆好像没有种过枫树吧,难道是什么长老的标志?枫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呀。” 鲜梵分析着,又不敢摇晃盒子,生怕把盒子中的东西摇坏了,他眨了眨眼睛,看向邬铃儿:“姐姐,那这个东西要带回去给表哥吗?” 鲜梵(邬兰辞)虽然和邬铃儿同姓,却并非同一个父族,只是因为亓官殊,把他们的关系结在了一起。 “先等等,我问一个人。” 邬铃儿欲言又止了一会,她才刚来峒楼,就要回去,总感觉自己白来了一样,但她想起来亓官殊以前跟她说过,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问秦政,便决定拿出手机询问一下。 可峒楼的信号不好,准确点说,峒楼这边根本没有牵任何网线,有信号才怪。 就在邬铃儿的手机拿到一半的时候,林子中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铃声,紧跟着就是一阵风声。 邬铃儿和鲜梵反应很快,拔出武器做出备战状态,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来人是一位骨玉侍卫,他停在邬铃儿、鲜梵面前的树上,从口袋中取出一片薄纸厚的金敕令,扔向邬铃儿。 “玹尊有令,不可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盒中有让少司官醒来的方法。” 沙哑到根本听不出老少的声音,从身材比例优秀如模特的骨玉侍卫口中传出,他目不斜视,背书一般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部说出: “破解盒上封印的方式,是少司官的法铜钱。” 邬铃儿:“铜钱?可是……” 听到需要动用亓官殊从小佩戴的法铜钱,邬铃儿嘴比脑子快反驳,法铜钱的重要性非同一般,若非如此,亓官殊也不会从小佩戴到大,尤其是亓官殊的身体状态,根本没办法离开法铜钱,怎么可以就这样取下来使用呢? 亓官殊的那枚法铜钱和普通的法事用具不太一样,不存在取下使用后,还可以继续用的道理。 也就是说,想要打开盒子,就必须消耗掉亓官殊的法铜钱。 第338章 不过邬铃儿的解释没来得及说完,骨玉侍卫就像完成了自己的定时任务,说完就关机一样,转身风风火火地离开。 留下邬铃儿在原地望着骨玉侍卫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鲜梵在十二峒就一直关注亓官殊,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盒子: “那我们还打开吗?” 握着薄片一半的金敕令,邬铃儿眼神变化几许,在让亓官殊醒来和消耗法铜钱之间犹豫了一分钟后,咬牙坚定:“开!” 骨玉侍卫只听大祭司号令,这次还特意放出金敕令,那就说明玹尊在一开始就已经预测到了一切。 以玹尊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打开盒子,对于亓官殊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选择这样设置,那应该也做好了后续的安排。 事关特殊,邬铃儿只能选择赌一把。 …… 洛淮清最近忙着收拾去理南的行李,虽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带的,但他听说理南风景特别好,他准备顺便过去度个假。 赵公明也是在答应帮忙后,当天就消耗功德,开启了登天道,回到神庭,从神庭走特殊信道去冥府,从谢必安那里拿到了瞿镜给亓官殊的信,以及一朵被精心冰封起来的血沙华。 血沙华在冥府中的浪漫含义,堪比玫瑰在人间的浪漫含义,赵公明呦呵一声,都不敢直接用双手去碰血沙华,而是选择用灵力拖住:“这也是要转交给亓官先生的?瞿君和亓官先生的感情真好啊。” 谢必安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只可惜,唯一遗憾的就是这朵血沙华不是瞿君亲手摘的,不过意思带到了就行。” 之前范无咎送给瞿小七的花,是他自己的痛苦灌溉出来的,意义确实不太一样。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呀,谁让瞿君现在还躺在棺材里呢,摘花是办不到了,但他对亓官殊的感情,毋庸置疑。 赵公明:“嗐,花嘛,以后有的是时间再送,等瞿君醒来后,想送多少朵就送多少朵,凑个999也行,我看凡间那些小男生们,就很喜欢给自己的对象送999朵玫瑰。” “哦?还有这种说法?”谢必安点头记了下来,“这个不错啊,到时候告诉瞿君,让他送999朵血沙华,一定会把亓官先生感动坏的。” 赵公明:“……你对瞿君有意见可以直接提,他何罪之有,你让他用痛苦灌溉999朵血沙华,你们冥府对自己上司都用这么残忍的酷刑吗?而且,谁家好人送对象花,是送999朵黄泉引路花的?!很惊悚吧!” 谢必安:“……不好意思,一时激动,我忘了。” 哭笑不得告别谢必安,赵公明带着信和花赶回神庭,又花了一点时间,转化了几个月的【健康码】后,从登天道回到了人间。 太久没在三界之间来回,赵公明觉得自己居然像负重跑了几万米一样的累,幸好此界拜财神的够多,他功德恢复得够快,不至于太难受。 专门抽了一天洛淮清休息的时间,赵公明把东西交给洛淮清,他最近也听说了亓官殊昏迷不醒的消息,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洛司君若是见到亓官先生,顺便替我问个好,哦,对了,老韩也让我帮他带一句话,就说让亓官先生不用担心考研的事,他专门为亓官先生申请了名额,挂在了他名下,直接保研。” “行,我一定带到。” 洛淮清把需要带的话全都记了下来,又把瞿镜的信和花收了起来,准备送赵公明出去。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朝外走着,就在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两道身影凭空出现。 如同游戏接口加载的过程一样,空气中抽动了几下,模糊的身影彻底显示出来。 洛淮清和赵公明走的步子一顿,惊讶望着突然出现的人。赵公明摸了摸下巴,不太理解:“现在的非自然事件,已经发展到随地大小变活人的地步了吗?我也没感觉到灵力的波动啊,奇了怪了,这位……这位……病人?” “师兄。” 凭空出现的人,正是消失了许久了祁玄爻。当时他被洛淮清派去查找陈雪,之后考场被破,其他人都从考场中出来后,唯独祁玄爻不知踪迹。 要不是洛淮清相信自家小师弟的能力,不会被人欺负,他早就要恼了。 祁玄爻身上依旧穿着进去时没换下的精神病院服,洛淮清哄小师弟玩的银拨浪鼓被祁玄爻用做发簪,插在发间。 换做平时,他一定是拿在手中摇玩,对于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来说,师兄送的玩具是非常重要的,但现在,他的双手却抱着一位不知生死,浑身都是鲜血,头发乱成一团,脚踝骨折奇怪,看上去是被残忍拧断脚骨的女子。 祁玄爻双手握拳,没有直接抱住女孩,他眨了眨眼睛,在看到熟悉的洛淮清后,有些委屈又有些自豪地露出微笑,小虎牙若隐若现: “师兄,陈雪,带回来了。” 第210章 苏醒 陈家人只活下来一位陈炎,这是整个玄门都知道的事情。 赵公明从一开始那声“师兄”起,就陷入了瞳孔地震当中。他的视线来回在祁玄爻和洛淮清之间变化,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冥府洛司君有一个得了精神病的师弟,又听到祁玄爻说,他怀里抱着的那位是陈家的陈雪,顿时眼睛瞪得更大了。 “陈家不是……” 知道赵公明要说什么,洛淮清率先开口打断,他当着祁玄爻的面,对赵公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阿七真厉害,辛苦阿七了,你看,陈雪姐姐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呀?我们一起带她去看大夫好不好?” 祁玄爻垂眸看了一眼陈雪,他像是没看到洛淮清摇头的动作一样,乖巧点了点头:“好!” 洛淮清叫了管家过来,让管家带着祁玄爻和陈雪去医宗检查,管家是洛家附属小族,服侍洛唯欢长大的,他很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在看到陈雪的那一刻,管家和赵公明一样,都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按照洛淮清的安排去办了。 一直等到管家带着祁玄爻和陈雪离开视线之中,赵公明才把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来:“那个小女娃娃看上去有些不对劲,我对灵魂相关的事情不太擅长,但洛司君应该看得出来,那女娃已故才对,为何……” 还要欺骗祁玄爻,说陈雪还活着呢?陈家的命灯除了陈炎的那盏,全部熄灭,满族只留下一位后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这个陈雪又是怎么回事? 她似乎还在呼吸,但—— 她应该死了啊! 洛淮清:“不重要,不管陈雪以前是不是死了,从今天起,她都会‘活’着了。” 自家小师弟的能力是什么,洛淮清再清楚不过了,他当时没和祁玄爻说清楚,只让祁玄爻去找陈雪。 却没想到祁玄爻直接在潜意识里,认为陈雪应该【活着】——师兄要找的人,怎么会是死人呢? 在祁玄爻的影响下,本应该死去的陈雪,【复活】了。 可世间的阴阳,是不允许私自改动,这是淩霄之下订好的结果,生就是生,死就是死。 一旦有人想要超脱生死,就会受到淩霄的惩罚。修行者想要跳出轮回之外,所以有天劫一说。鬼魅者意图改变生死,所以有天罚存在。更不要说什么尸僵非人,直接属于天理不容的生物,将无条件绞杀。 陈雪能在此界以这样古怪的方式,拥有“活”着的状态,也是钻了淩霄没有归位,冥府无法察觉的空子。身为冥府的神职,洛淮清也知道这样不对,可他又觉得,让陈雪这样“活”下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管陈雪以后能不能醒来,至少在其他人的眼中,陈家的姐弟都活了下来。 亲人在世,总好过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又或许,等陈炎醒后,陈雪就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 赵公明稍微想了一下,也明白了洛淮清这样做的原因,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洛淮清好一会,从唇齿间挤出一句话:“洛司君,你这是在以公谋私,包庇自己人啊。” 洛淮清幽幽扫了一眼赵公明,视线把赵公明盯得有些招架不住,才弯眸乖巧道:“那又如何呢?淩霄不在,冥府不察,就连……钦定的裁决人,目前都未知情况,天行还是我四师弟,请问,有谁能够治我的——罪呢?” 赵公明:“……”好不要脸啊,但是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啊! 最终选择抱拳表示敬佩,赵公明跟着洛淮清一起去了医宗,见证了玄门弟子发现陈雪还“活”着后,奔走相告的大场面。 事情传播的太快,居然还引来了许久未见人影的秦政。 秦政和洛淮清对视一眼,就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他和洛淮清预想的一样,没有任何反驳之意,默许了陈雪钻了这个空子。 一直到陈雪被诊断为植物人,进入高级病房后,秦政才借了洛淮清一步,对他说:“刚得到消息,亓官醒了,师兄,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理南?” 第339章 “咦?君后醒了?”洛淮清并没有因为听到这样消息,而变得高兴起来,反而有些疑惑,“在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沉睡了那么久,一直没有办法醒来,怎么突然在祁玄爻从考场中出来后就醒了? 这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些。 秦政:“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亓官我是了解的,我并不认为他会被困在考场当中,所以……应该真的只是巧合,不管如何,醒了就行。” 如果监考官能被困在考场中,那确实是有些开玩笑了。秦政想不通,索性相信这是巧合。 “确实,现在需要一个主事人压阵,让新界那些的人有所忌惮。”洛淮清点了点头,“既然君后醒了,那我明日就启程,正好问问同悲和镇魂铃的下落,到时候托公明兄带回冥府。有这两样东西在,大帝应该能够开启阴阳路,让阴官入界。” 秦政:“那就再好不过,有劳师兄。” 挥手告别秦政,洛淮清都没有顺路去看一眼洛唯欢,让管家帮自己定了一张次日去理南的机票,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洛淮清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阿四!” 乖宝宝一样跟着医宗弟子检查完的祁玄爻,在下楼找洛淮清的过程中,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四师兄。纯澈清明的双眼瞬间亮起,像极了见到主人的狗崽子,不顾医宗弟子的阻拦,朝着秦政冲了过去,跳起来,像个树袋熊一般抱在了秦政身上。 祁玄爻用软乎的脑袋在秦政的颈部蹭了蹭:“阿四,找到你啦!” 秦政在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时,就下意识瞳孔一震,还没转头确认是谁,就被老大一个家夥锁住,差点没把他勒死。 听着背后熟悉的语气,以及快要ptsd的四肢锁抱动作,秦政咬了下牙,心底一字一顿念道:“洛、二!为什么阿七会在这里啊!” 这个神经病一看到秦政,就会发病的啊!他会—— “阿四,三师姐呢?我们去找三师姐,然后你和师姐成亲!” 他就会坚定地让秦政和张子清成亲,谁阻拦他,他就杀了谁。不管秦政等人对祁玄爻解释多少遍,三师姐有未婚夫,他们很恩爱,秦政是不可能和自己姐姐(秦政把师兄弟们都当作自己的亲人)成亲的,但祁玄爻就是不听,他甚至曾经大半夜的拿着刀,要去砍死三师姐的未婚夫。 要不是三师姐正好值夜,发现祁玄爻不在房内,恐怕他真的已经把三师姐未婚夫给宰了。 祁玄爻改不过来,他虽然心性天真,但对三、四成亲的事,却格外执着。也正是因此,秦政在找到了祁玄爻后,也只是安排他住在了特殊的病院当中,尽量避免自己见到他。 他都“安全”了那么多年,却没想到败在了洛淮清带着祁玄爻来医宗这上面。 “……阿七,要叫我师兄。”秦政不厌其烦地纠正小师弟的称呼,习惯性地揉了一把小师弟的脑袋,耐心解释,“我不能和三师姐成亲,她已经订婚了。” “那就——” 秦政:“不可以杀人,这是违法的!阿七,这里不是天淩,不可以乱来。” 提前预判小师弟的话,秦政说道,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和师姐成亲,也违法了。” 从前也就罢了,这个世界张子清可是秦政的亲姐姐啊!他还参加了姐姐和姐夫的订婚宴呢。 这可不能乱来啊!他必须打消小师弟的这个可怕想法。 为了让祁玄爻暂时忘记这回事,秦政选择扯开话题:“对了,阿七,你在救陈雪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一个白头发,金眼睛的漂亮哥哥?” 如果亓官殊的昏迷,真的是因为考场的话,那么在同一个考场中的祁玄爻,应该会对亓官殊有印象吧,毕竟亓官殊的样貌,实在是太特殊了。 只能一次思考一件事情的祁玄爻,果然被秦政的话带偏了,他仔细想了一下:“哦,就是那个穿着大祭司的衣服,但是不是大祭司的哥哥?看到啦,还有一个黑衣服的、想吃掉漂亮哥哥的人在,还有一个大狼狼——” 祁玄爻从秦政身上跳下来,掰着手指头数着,说到一个新人物的时候,还会配合手上的动作,尤其是说到大狼的时候,专门张开双臂,比了一个很大的姿势: “可大可大了!那么大——那么大——大狼狼,坏,他身上臭臭的,身上好红好红,漂亮哥哥眼睛没有啦,黑衣服的人一直在头疼,陈炎也在,他好难过,好难过,他说他只剩下姐姐了。还有还有!还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突然出现,把大狼狼的眼睛挖了,还骂了大狼狼,那个人就这么一挥手——我们就全部都看不见了,然后我就看见了二师兄,他带我来这里,我就找到了阿……四师兄。” 听完祁玄爻生动的讲解,秦政暗道一声果然。 亓官殊和陈炎一直昏迷,就是和考场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洛淮清他们能够出来,亓官他们出不来。 按照祁玄爻的说法,最后是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把他们送出考场的。 只是一挥手,就能让这么多人出来,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实力估计也不低,只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又是站在哪一边的。 至于祁玄爻说的那个大狼,估计是身上沾满了罪业,还刚杀了许多人,才会被祁玄爻说臭。但这个大狼又是什么身份呢?为什么会出现在考场中,还被挖了双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没由来地觉得心有些慌,大狼……总感觉在哪里听说过,在哪里呢…… 第211章 企鹅:宝娟 邬铃儿手里握着一颗刚洗好的苹果,坐在树屋的秋千上,咬了一口脆苹果后,望着从醒来后,就习惯坐在窗前发呆的亓官殊。 她心底算着时间,数到第三千六百七十九下的时候,一阵银饰声响起,下一秒,鲜梵就乐呵地抓著有些秃毛的海东青,从窗户外倒挂金鈎下来,对着亓官殊做了一个鬼脸:“少司官表哥!看,我又捉到这只胖鸟了,今天可以烤了它吃吗?” 与一身尧疆正装的邬铃儿和鲜梵不同,亓官殊的身上只是简单的穿着一件素白的宽松中衣,头发披散在身后,一副居家日常的打扮。 唯一和从前不太一样的,大概就是他的发间的铜钱,从原来的金铜色,变成了赤金勾勒符文的颜色,看上去更加神秘、古怪了。 尤其是他的双眼处,还绑上了一条银白的绡锻,在缎面上,用银粉画了几道符文。 亓官殊并没有被突然出现的鲜梵吓到,他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敲了敲窗沿,警告之意不言而表。 鲜梵遗憾“哦”了一声,遗憾地松开海东青的翅膀,腿弯一松,从树屋外的藤曼处翻身跃下,一蹦一跳地重新从门口进入房间。 “小辞好呀,”邬铃儿弯眸对着鲜梵笑了一下,鲜梵只要不和她抢哥哥,他就是个好弟弟,“你又偷偷跑出峒楼啊,也不怕被三长老发现?” 鲜梵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走到桌子旁,盘腿坐下,挑着果盘里的葡萄往嘴里送:“哎呀,长老就是事多,凭什么在祭司选拔前,我不能离开峒楼,我偏要来找表哥玩——反正表哥又不会赶我走。” 说了几句,鲜梵也忍不住学着邬铃儿的样子,望着亓官殊的背影陷入沉思。 那日邬铃儿和鲜梵用亓官殊的法铜钱打开了玹尊留下的盒子,盒中放置了一双银蓝色的眼睛,还有一枚赤金的法铜钱。 说来也是神奇,盒子一打开,那双眼睛就自动飞入了亓官殊蒙着药绷带的双眼之中,再接着没多久,亓官殊就开始发热,经过一段时间的退烧,亓官殊终于从沉睡中醒了来过。 只是……他醒后,却每天都坐在窗前,对着窗外一言不发,明明双眼已经恢复,却依旧蒙着绡锻,每日进食也少,要不是邬铃儿时常过来盯着亓官殊用餐,只怕亓官殊身体还没好,先饿倒了。 望了好一会,鲜梵对着邬铃儿扔了一颗葡萄,引来邬铃儿的注意后,无声做口型道:“表哥还是不说话吗?” 邬铃儿叹气,摇了摇头,何止不说话啊,她有时入夜过来给亓官殊送夜宵,都看到亓官殊还保持着白日的姿势,坐在窗前沉默。 要不是邬铃儿确认过亓官殊在正常呼吸,她都以为亓官殊是不是坐化了。 鲜梵耸肩,继续给自己剥葡萄吃:“我今日出来时,听到那胖鸟瞎叫唤,好像是它的主人醒了,没记错的话,胖鸟的主人是不是那个什么……百,百里若?” 邬铃儿在听到胖鸟的时候,就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可她没来得及阻止鲜梵,让鲜梵成功把那三个字说了出来。 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没有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亓官殊,在听到百里若三个字后,偏了下头。 虽然动作弧度不大,但对于现在这个情况的亓官殊来说,还是太明显了。 第340章 不只是邬铃儿,就连鲜梵也注意到了这个动作。鲜梵眨了下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表哥刚才……是不是动了?” 邬铃儿扯了下嘴角:“不然呢,哥哥是木头做的吗?” 回完鲜梵的话,邬铃儿又把视线移向了亓官殊:“哥,你是想去见百里若吗?” 从前提起这三个字,邬铃儿不是咬牙切齿,就是挥拳跺脚,但亓官殊生死走过一遭,她现在却是看开了。 不管百里若对亓官殊是什么想法,只要哥哥开心就行。 亓官殊和百里若同时陷入昏迷,在玹尊的帮助下,亓官殊倒是比百里若先醒来。 昏迷过程中他们一直相握的手,也在亓官殊醒后,主动松了开来。 之后二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住所修养,邬铃儿也就没怎么关注过百里若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现在才醒。 亓官殊摇了下头,由于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有些沙哑,却寒凉若玉,薄情极了:“不。这段日子,我想通了一件事……” “是什么?” 鲜梵好奇了,他还以为亓官殊在窗子前只是单纯的发呆,还没有从自己失去眼睛的事情中走出来,没想到是在思考吗? “我…太弱了,”亓官殊缓慢发言,缓解喉咙的不适,“从前我自命不凡,对人间世事自高凝下,位高不思危,行事稚嫩孤高,才会困于情,虑于心,失去双眼。我愧对尧疆,愧于裁决一职,几日自省,我深知修行不够,等大祭一过,我便去峒楼检讨,向玹尊自罚。” 关于百里若的事,亓官殊一句没提。 鲜梵作为标准的表哥吹,没听出什么毛病,第一个鼓起掌来:“好!不愧是表哥,这么短的时间,还在自我反省,时刻想着进步,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和鲜梵的傻乐不同,邬铃儿抿唇沉默了。 亓官殊……弱?尧疆最强的战力——弱??? 他要是弱的话,那他们算什么?废物吗?! 邬铃儿是见过亓官殊意气风发一面的,眼下亓官殊的所言所行,几乎都是从标准中刻出来的一样,观赏性极高有余,却让人觉得一阵压抑禁锢。 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薄情淡然,如同按照数据运行的机器。 作为裁决人和尧疆的少司官,邬铃儿该高兴亓官殊这样的变化,可她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有些难过。大概是见过了骄阳的人,都不会想回归冰川。 尤其是亓官殊在贬低自己,说这一切全都是自己错了,这让邬铃儿觉得心塞委屈极了。 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亓官殊的错呢?哪有受害者有罪的道理! 邬铃儿想要找个词来反驳,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支吾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句:“那……那个上京的小神官,哥哥你要如何处理?” 事业上找不到什么可以说的,感情上总可以稍微挽回一下哥哥的“人情”吧? 但让邬铃儿失望了,亓官殊对此表示了疑惑:“…谁?神职入尧,也需按我族规矩行事,没有特例。” 这话一出,邬铃儿的表情瞬间古怪起来了,她闭上嘴,用复杂的目光盯了亓官殊好一会,才掏出手机,在修罗的【法外狂徒群】中发言: 【之前取的药,有忘情失忆的副作用吗?】 零零五:【没有吧,不过少司官一直都是清冷人设,平日里说的话也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一十九:【怎么了,怎么了?少司官失忆了吗?失去的记忆重要吗?】 零铃一:【…那倒是不重要,忘了就忘了。】 零零五:【那不就行了,老大你突然问这个,是少司官要回来工作了吗?衍夜司堆的淩霄公文都积灰了,再不处理,我怕上面要下来神催了。】 衍夜司专门处理六界之中主事人不好干预的事,相当于是淩霄之下的最高法院,只有裁决人有这个资格处理。至于上面会不会来催,这个有待商酌。 邬铃儿可不信上边这么闲,在说了,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堆久点怎么了!又碍不着神明们的事! 而且现在…… 邬铃儿扫了一眼蒙着双眼的亓官殊,一阵牙疼。 代表淩霄规则的天眼,被新界贼子剜走,虽说玹尊给亓官殊替换了一双眼睛,但看上去,亓官殊并不是很乐意使用这双眼睛的样子,谁知道这个【裁决】还够不够资格呢? 收回手机,邬铃儿:“那哥是打算大祭过后,就进入峒楼清修吗?可是马上就是大祭司选拔了,哥哥做这个决定,会不会有些冲突了?” 鲜梵也想到了这一点,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啊表哥,等你继任成功,还有很多事要去办呢,短时间内,应该是没有办法闭关了。” 虽然鲜梵很支持亓官殊的决定,但他觉得亓官殊不会闲下来的,按照事实推断,亓官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 亓官殊在自省的这段时间里,大概只是思考了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么重大的失误,让自己受这么严重的伤,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弟妹二人的话,成功把亓官殊噎住了,他端正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身上那股淡然超脱的气质,也消散了些许,有了几分人气。 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那我去禁闭五日,辟榖反省。” 辟榖?现在这个身体素质,去绝食五日?!这是完全不把自己的身体当身体啊! 邬铃儿不赞同了,她果断拒绝:“不行,你醒来后就不怎么进食,别说五日了,只怕两天过后,你就会饿晕在玹尊神像面前,到时候你就是走着进去,抬着出来了,这么丢脸的事,你自己想好哦!” 亓官殊:“……” 亓官殊:“传膳。” 在自罚一般的坐在窗前反省了几日过后,亓官殊终于主动要求进食了,这可真是一个大进步的好消息。 邬铃儿连忙叫人送饭过来,就在她和鲜梵开心擦桌子,准备陪亓官殊一起用餐时,窗户处传来了几道恭敬地敲门声。 “胖鸟!” 鲜梵眼神一亮,从包中掏出暗器就要射向海东青,但亓官殊率先预判了鲜梵的动作,微微抬手,挡在了海东青的面前。 虽然鲜梵有把握发出的暗器不伤到亓官殊,但还是听话地收起了攻击,哼了一声,继续去擦桌子。 啾啾灵智高,知道自己是被少司官保护了,仰着头,趾高气昂地往亓官殊的方向挪了几步,努力夹起猛兽的嗓音:“唳~” 随着啾啾的叫唤,原本叼在它嘴里的一个东西掉了下来,撞了一下窗沿后,滚到了亓官殊的脚边。 屋内的三人都把好奇的视线移了过去,被啾啾带过来的东西,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一枚纯金制作的圆形方孔钱,上面精心镌刻了纹路,一面刻着【玄天】,一面刻着【淩志】。 和常见的法铜钱不同,这种特质的钱币,在尧疆象徵着——准入拜命帖。 第212章 你忘了他吗? 邬铃儿离得远,看不清钱币上写了什么字,却不影响她认出来这是什么:“咦,我族几百年未收到拜命帖了,居然还有人记得这种入尧方法?” “拜命帖……” 亓官殊垂下眼眸,望着这枚象徵着欲。望和地位的钱币,轻声念出了这三个字。 如邬铃儿所言,这种钱币非常罕见,曾经在尧疆还没有从历史上“消失”的时候,每隔几年,都不一定能发出一枚拜命帖,更别说一张帖子的获取方式,代价太大。 不过相应而来,一张拜命帖换一个入尧的机会,能得到的回报也是丰厚之际。因此,不乏许多人为了获得一次机会,拼上自己的前途或是性命。 再后来,尧疆在玹尊的【安排】下退出历史舞台,隐居在理南一带,不与外界进行来往,拜命帖也渐渐消失在记载之中。 却没想到,现在再次出现了一枚。 亓官殊弯腰,捡起冰冷的钱币,放在微热的掌心中翻动了一下:“何人递贴?” 海东青嘎嘎一顿叫,在窗沿上挥动翅膀,胡乱抬脚,似乎在模仿递帖人的模样。 如果海东青现在是缩小时的模样,做出这般动作可以说是可爱,但现在它顶着这么一副猛兽的嗓音和身形,再做出来——完全称得上恐怖如斯。 邬铃儿最先受不了,捂住耳朵叫停:“好了好了,胖鸟别比划了!既然递帖,按理要拜见大祭司,如今祭司未定,自然是来找哥哥处理。哥,我是带人去祭司殿,还是带去你的司官殿?” 亓官殊也很好奇,能知道这种入尧方式,还能有资格拿到拜命帖的人到底是谁,虽然他只是暂代大祭司办事,却不能真的越俎代庖,带到祭司殿见客。 指尖来回滚动着钱币,亓官殊开口:“司官殿,三盏茶后,我去见客。” 三盏茶的时间,够他梳理一番,顺便填填肚子,保证自己不会昏厥了。 第341章 推着鲜梵离开树屋,邬铃儿在关门前,特意停了一下,她没有抬头望向亓官殊,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声音细弱到几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哥,你真的不记得上京的小神官了吗?” 安静呼吸了三息,没有任何回应,邬铃儿关上门离开,门锁落定,亓官殊保持着低头沉思的坐姿,指尖翻滚钱币的速度一点都没变化,钱币在阴影变化间,隐隐发出金属光泽。 空气安静下来,亓官殊玩了一会拜命帖,才站起身来,走向里屋,挑选见客的服饰。 换衣服的时候,他顺手将钱币放在了衣柜中的一个小盒子中。 盒中大大小小堆满了不同的钱币,有些已经褪去铜色,有些已经开裂损坏,还有小部分已经被磨损到看不清纹样。 亓官殊将拜命帖放进盒中,在关上盒子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从盒中取出一枚看上去颜色稍微有些暗淡的铜钱。 这枚铜钱是陪伴了亓官殊很久的法铜钱,被用来开启玹尊留下的盒子后,就失去了作用,由亓官殊收回盒中。 但今日,他却没由来地想要带上它。 没有过多犹豫,亓官殊收起铜钱,又把盒子关上后,拿上见客的衣物,朝浴池的位置走去。 将自己仪容整理了一番,亓官殊将那枚已经失去作用的铜钱随意放在腰间的小袋子中,路过摆放着果盘的桌子时,顺手拿了一颗苹果后,朝着司官殿的位置走去。 尽管亓官殊没有将眼上的绡锻取下,可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不下千百遍,就算看不见,也能够毫无阻碍地找到正确方向。 等亓官殊走到司官殿的时候,苹果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吹了个口哨,亓官殊将苹果核往外一扔,几只较大的蛊虫稳稳接住,扛着果核离开。 “铃铃。” 推门而动,门上的风铃随之发出声响,坐在次位上正在品茶的人,在听到铃声时,抬起双眼朝门口望去,正好看见一袭银白司官服制的亓官殊迈步而进的模样。 司官服制端正典雅,敲到好处的花纹,为素色增添了几分精致,由于还不是正式的大祭司,少司官的头发未能盘起,编成辫子搭在肩膀处,赤金的铜钱和金红双色的法线缠绕在发间,双眼处遮着一条白色的绡锻。 品茶人的动作僵住,有那么一瞬间,双眼忍不住恍惚了一下,他眼前浮现出一位熟悉的身影,和如今的亓官殊一般,穿着素衣,眼遮白绡,沐光而来。 也不知道是茶水升起的热气,还是触景生情酸涩的眼眶,握住茶杯的手指微微发力,眼尾逐渐泛红。 “师兄……” 轻若流风的声音,刚出口就消散,洛淮清垂下眼,按耐住波动的情绪,放下茶杯后,站起身来,对着亓官殊问好:“亓官先生好,冥府二司洛淮清,见过先生。” 亓官殊从进门起,就注意到了洛淮清那转瞬即逝的情绪变化,他询问:“你方才把我认成了谁?” 没有想到亓官殊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洛淮清一愣,他微笑摇了下头:“亓官先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过,他已经不在此世了。” 亓官殊:“你这次来,是为了找这个人?他是尧疆人?” 自古以来,凡是递上拜命帖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情”。 或许是亲情,或许是友情,当然,更多的都是爱情,他们愿意牺牲掉自己的一些利益,来换取另一人的幸运。 亓官殊其实很不理解这种行为,就算这些人很重要,可在他的认知当中,没有谁能够比自己更重要。要说用自己的利益,去换另一人的安好,亓官殊尊重,但不能感同身受。 因此,在洛淮清说出他很像某人的时候,亓官殊并没有在意自己有一瞬间被当成替身,反而下意识认为,洛淮清来的目的,也是想要找到这个人,或是求尧疆救这个人。 能知道拜命帖,说不定这个人,也是尧疆中的一位。 洛淮清难得没有跟上亓官殊的脑回路,他摇了摇头:“他确实是尧疆人,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找他,是专门来找亓官先生你的。” “我?” 亓官殊疑惑了,他将自己的记忆从头到尾过了一遍,都没有任何关于洛淮清的部分,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洛淮清。 “对,你。”洛淮清也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君后,再加上亓官殊的气质,实在是太像大师兄了,让他感觉十分亲切,他下意识松下防备,对亓官殊表达出善意,“我来这,是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想问亓官先生一个问题。请问您是否知道阴司镇魂铃和同悲的下落?” 亓官殊没有听说过同悲,却也知道镇魂铃对于阴司的重要性:“镇魂铃确实在我手中,只是……我忘了是如何得到它的,既然冥府来人寻它,我等会让人将镇魂铃交换给你。至于同悲,这是什么?” 醒来后,亓官殊就发现自己手中握着阴司镇魂铃,他认得出这是阴司的法宝,却想不起半点关于镇魂铃的内容。 他没有忘记在异海发生的事,可在他的记忆中,进入异海后,镇魂铃就已经在他手中了,再往前的一些回忆,便开始模模糊糊,记不太清了。 找到了镇魂铃的消息,洛淮清也很高兴,他对亓官殊抱拳感谢:“多谢亓官先生,同悲也是我冥府神器,但它具体长什么模样,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同悲现在……也许是一杆旗?” 其实同悲没有具体的形状,大部分时候,都是根据用户的习惯,来幻化武器。只不过因为大帝们都惯用刀,同悲便慢慢固定在刀的形状上。 洛淮清没有见过大帝出手,也便不知道同悲的模样。 现在东岳大帝陨落,酆都大帝养伤,能够使用同悲的,就只剩下了瞿镜。离开异海时,封灵昀让他找同悲,那就说明最后一个使用同悲的——就是瞿镜。 瞿镜陨落在异海之中,若他没有在死前收回武器,失去主人灵气的淬入,同悲就会根据主人生前的身份,陷入省流状态。 瞿镜最后的身份是黑无常,那相应地,同悲的省流状态就只能是导游旗了。 “旗?”亓官殊回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是什么样的旗帜,我往后留意一下。” 洛淮清立马召出了自己的导游旗,对着亓官殊讲解:“差不多长这样,旗帜上写了一个‘冥’字,下面也许会有四字标语。同悲是黑底的旗,至于有没有标语,我也不确定,若是有,那就是‘此界太平’四个字,有劳亓官先生费心了。” “……此界…太平。” 亓官殊的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调冷漠平常,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微微颔首:“好,我记住了,会帮你留意的。若是找到,会送还冥府。” 洛淮清实在是太喜欢亓官殊的性格了,他这办事的效率又高又准,交流起来完全不费劲,也难怪瞿镜会喜欢他。气质这一块,简直没得说。 收起导游旗,洛淮清又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了一封信和一朵冰封的血色彼岸花,他的神色在两样东西出现后,严肃认真起来。 他小心将两样东西递到亓官殊面前,垂眸恭敬道:“第二件事,便是替人转交您两样东西。” 亓官殊:“何人?” 洛淮清:“……这,您与他的关系,不是我能够判定的,而他的身份,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我只能告诉您,您是他最重要的人。” 第213章 送你一朵小红花 送完东西,洛淮清主动请离。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不管接下来的事情是否有关瞿镜,他都没有留下来看别人拆信的恶趣味。 才刚站起来没多久,亓官殊的声音从洛淮清的身后响起:“你是从哪里得知拜命帖可以入尧的?” 亓官殊觉得洛淮清真的奇怪极了,他没有见过洛淮清,可洛淮清对他的态度,却像是熟悉了许久一样,而且,亓官殊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递上拜命帖,居然只是为了问一个问题,送两样东西的。 以前那些递帖的,哪个不是所求旁人无法轻易做到,小到求权拜势,大到逆天改命,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极大的好处。 可洛淮清所求,一件为他自己好的都没有,这世间哪有这样的人? 洛淮清站定,弯眸浅笑:“是我的那位尧疆故人所赠……”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眉眼柔和起来,思绪似乎拉回了从前:“钱币上所写四字,正面玄天,背面淩志,可它的正确读音,不是这样的。这钱币上写的——是天淩志玄,是……一位兄长满足自己幼弟的玩具所化。我不知道它可以入尧,但我想,只要我出示这枚钱币,他就会知道,故人来访。不过很可惜,我还是没能见到他。” 亓官殊脑海中闪过一丝回忆,那是在异海中,他假扮卫戍时的记忆。 “你口中的故人,是玹尊?” “玹?那应该就是了,”洛淮清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哎呀,这些都不重要,你放心,我这个人吧,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就是嘴严。关于钱币的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你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尧疆的安宁。若是信不过,也可以清除我的记忆,我不介意的。好了,亓官先生,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就不打扰您看信了,先回去了,再会。” 第342章 洛淮清爽朗一笑,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回头:“咳,那个……亓官先生能否找个人来为我引路,我蒙眼被带进来的,不知道怎么走。” 亓官殊:“……” 亓官殊:“等一下,你——真的知道拜命帖的意义吗?你确定你要用掉一次机会,只换一次问题?” 按理说,亓官殊是不该问这一嘴的,不管递帖的人目的是什么,他们收帖的,只需要完成就行了。 或许是因为洛淮清给亓官殊的感觉很亲切,也或许是因为洛淮清的故人是玹尊,亓官殊决定稍微【提醒】一下洛淮清,让他重新许一个愿望。 洛淮清摇了摇头:“听这个名字,这个机会应该非常珍贵吧?不过我此生所求皆为圆满,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冒昧向您要一样您贴身之物吗?” 说到一半,洛淮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这句话,有多么容易让人误会,立马解释道:“不好意思,唐突了,但我并不是要用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想帮人带个念想回去。您若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 亓官殊面无表情打了一个响指,冷风吹过,一条银白色的森蚺出现在门口处,和洛淮清来了一个近距离的贴面礼。 “嘶~” 猩红的信子扫了一下洛淮清额头,在洛淮清僵硬的微笑下,白蚺举起尾巴尖,递过去一包未开封的眼罩,还是粉色小猫形状的。 看来是要不到了。 洛淮清也不多想,温柔对着白蚺笑了一下,非常自觉地拆开包装,将粉色眼罩戴上。白蚺微微偏头,对着屋内的亓官殊嘶嘶两声,表示打招呼后,用尾巴小心卷起洛淮清的腰,把他放到自己的背上,平缓朝着洛淮清的住处离开。 离开时,白蚺也没有忘记用尾巴帮亓官殊关上门。 嘶嘶,见到少司官啦,回去可以和兄弟姐妹们吹上一年! 白蚺离开,洛淮清告别的话,也顺着风吹散入耳:“亓官先生,如果可以话,睁眼吧。我听天行说,你的眼睛很好看。只可惜我今日没机会见到,下次若有机会,希望能够见到彻底解开心结的亓官先生。 不要被自责困住自己。” 睁眼吗? 他的双眼已经在异海的那次失败中失去,尽管玹尊给了他一双眼睛,但亓官殊却一直自我惩罚一般,不肯使用。 他在用黑暗不断提醒自己,因情所困,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当局者迷,只怕邬铃儿和鲜梵也都清楚,他醒来后依旧蒙住双眼,是因为自己不敢面对失去天眼的“残缺”身份,只不过他们没有说明。 如今,倒是被一位外人所点名了。却原来,失去双眼这件事,已经对亓官殊形成了心结。心结不解,只怕久郁成魔,他往后的修行,也将止步于此,甚至境界大跌。 亓官殊不是一个喜欢被他人左右的人,洛淮清毫不客气地点明,实际上亓官殊心里并不舒服。但洛淮清给他的感觉很像玹尊,这么一算,洛淮清也是他的长辈。 长辈所言,他还是愿意听的。 坐在原地静默了许久,亓官殊长叹一口气,摩挲了一下手指后,缓慢抬手,解开了束缚在眼上的那圈绡锻。蒙蔽物解除,亓官殊并没有立刻睁眼,他咬紧牙关,双手握紧绡锻,似乎是在迟疑什么。 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红,亓官殊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不断加重握拳的双手,直到绡锻被拧成褶皱一片,几乎快要断开后,他才停下动作,眼睫重重颤抖一下,蝶翅搧动,亓官殊自醒来后,第一次睁开了双眼。 与之前灿若熔阳的金瞳不同,这双眸子是近乎素白的银色,贵气野性,像是从天生天养的神兽之上剥夺下来的一样,这是一种和金瞳完全不一样,又格外相似的灵瞳。 许久未视物,亓官殊刚睁眼没多久,就被光线刺激得眯了起来,眼尾漫上水雾,他下意识用手遮了下光,适应了一会,才再次睁眼。 他睁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望向洛淮清送来的两个东西上。 回想着刚才洛淮清堪称冒犯的发言,亓官殊只觉得莫名其妙,哪有人一上来就问人要什么贴身之物的?别说不认识了,就算是熟人—— 亓官殊脑海中浮现出秦政询问自己要贴身之物的画面,忍不住一阵恶寒,嫌弃地扯了下唇角。 不行,熟人就更奇怪了。 能忍住没对洛淮清动手,已经算亓官殊的脾气好了不少。 司官殿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亓官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望着桌子上的两样东西沉思。那朵冰封的红花,亓官殊认识,是冥府特有的曼珠沙华,生在阴阳路中,开在黄泉道边。 但这种花,一般都像征着死亡和离别,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寓意。哪有人送别人东西,是送这种黄泉花的?真不是在诅咒对方吗? 至于那封信,信封上没有任何字迹,无法判断谁是寄信人,也不知道这封信来自哪里。可既然是洛淮清送来的,那估计也是从冥府寄来的。 他常年生活在尧疆之内,除了之前为了引出新界渣滓,剥离三魂,假死去上京学习过一段时间外,不曾与冥府有过任何来往才对。 为什么会有一个冥府的人,给他送东西呢? “冥府。” 将这两个字在唇间滚了一番,恍惚间,亓官殊的脑海中又想起洛淮清说的那个导游旗标语,他低声重复:“此界太平?” 陌生的名字,他想不起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 思考间,亓官殊的耳边回响起邬铃儿的那句“上京的小神官”,他在上京什么时候还认识神官了?难道是韩固和赵公明? 那也不对啊,这两位都是神庭的神职,不是冥府的啊。 想着,亓官殊觉得头脑有些涨的疼,他伸出手按揉自己的太阳xue,思绪在洛淮清、邬铃儿,以及自己的记忆中来回翻转。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记忆和其他人的对不上? 邬铃儿口中的小神官,和洛淮清口中送信的人,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亓官殊忽而心底升起一阵寒意,但他现在的感情实在是太过凉薄,哪怕有那么一丝寒意,也在刚长出来一秒不到,就被冷漠压下。 无所谓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忘了就忘了。不管从前种种,往后他也用不着那些感情牵挂。提前断了也好,一了百了。 这么一想,亓官殊也懒得继续看信,随手拿起来,扔进自己办公桌中。 他正准备将那朵不详的红花一起扔掉时,却在指尖刚触碰到冰层的时候,封印融化,那一瞬间的寒凉激得亓官殊的手指回缩了一下。 而下一秒,他却望着桌子上那朵一半在冰中,一半随着晚风摇曳的曼珠沙华呆住了。 这朵花的颜色,太重了。和寻常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不一样,莫名的,在看到这朵血沙华的那一刻,亓官殊彷佛闻到了阴冷的血腥味。 他是讨厌血的,但这股若隐若现的血气,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恶心黏稠,反而夹带着一股违和的温暖和深情。 彼岸花的颜色堪比凤凰啼血,红得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灯光下流动异彩,似乎是在无声吟唱着折花人未来得及说出的话,清幽,空灵。 想要扔掉花的动作停下,亓官殊迟疑了一下,将手指触碰上血沙华艳丽的花瓣上。花瓣上还残留着冰封时的寒意,这股可以忽略不计的寒意,与亓官殊指尖的温热相触,让亓官殊的心口不自觉震动一下。 眼睫颤抖些许,亓官殊莫名觉得自己的心口闷上了一层薄雾,他分明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却在这一刻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在难过。 可是,为什么呢? 猛的抽回抚摸花瓣的手,亓官殊将其覆在胸口处,听着毫无变化的心跳,好像有一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但他想不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血沙华随着风摇摆,努力绽放出最美丽的颜色,如同烟花临终前的那一刹绚烂。它盛开着,又迅速凋零下去,它将未说出口的爱意化为风景,只为搏收花人一笑。 血红色的星子在风中散开,小花一点点被吹散,随着冰层一并融化,在半空中被晚风卷起,盘旋而上,相互凝结碰撞,冲向亓官殊的手腕,在他的腕间形成一朵红花的灵纹,承载着已故人的念想,继续守护亓官殊的安全。 第214章 虽然他杀你 手腕上突然多出一个灵纹,亓官殊皱起眉头,拿手指用力擦拭了两下,不过除了将手腕处的肌肤搓红了一些外,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什么流氓东西? 见外力去除不掉,亓官殊改变策略,调动全身的灵力,检查了一番身体情况,并没有任何异常。就好像这个灵纹,只是单纯地纹在了手腕上,没有任何作用一样。 但亓官殊可不认为,一朵可以自己燃烧的花,什么意义都没有。 第343章 他咬破指尖,在灵纹上再次勾画了一个阵法,不论这朵花是好是坏,都不能突破阵法的压制,对他造成影响。 在亓官殊刚处理完灵纹没多久后,司官殿的门被敲响,敲门的人甚至不等亓官殊回话,便顶开门,双手捧着还冒着热气的晚膳进来。 邬铃儿用头敲门,用头顶门,一点身为圣女的架子都没有,也幸亏她这会没在头上佩戴银饰,不然估计要顶出几个印子。 她端着晚膳进来,扫了一圈司官殿后,把晚膳放到亓官殊面前的桌子上:“咦,那个递帖的人呢?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嗯,”亓官殊太久没规范用餐,闻到饭菜的味道后,肚子不自觉咕咕了几下,他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梁,坐到晚膳旁,准备用膳,“不是什么大事,帮忙找一个东西而已。” 邬铃儿震惊:“找东西用得着递拜命帖吗?这么浪费啊!” 亓官殊拿起筷子,朝着盯了许久的清蒸排骨夹去,听到邬铃儿的话,赞同一般微微点了下头,他也觉得挺浪费的,但人家都这么提了,也是人家自己乐意。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给洛淮清机会,让他重新想一个请求,可你看看,洛淮清后来提的那是个什么奇怪的请求! 软糯的排骨在唇齿间化开,估计是特意煮软的,亓官殊非常满意这种入口即化的口感,整顿晚餐都比较清淡,亓官殊虽然有些饿,却也控制着食量,没有吃太多。 看得邬铃儿在旁边用脸骂人。 不是,你多吃点啊!你吃这么少,别人还以为我们尧疆苛待少司官呢!多吃点肉啊!再来几口啊!哎呀,你这,哎,哎呀,这…… “……”亓官殊将口中的食物咽下,碗筷摆回餐盘上,意味深长地望了邬铃儿一眼,“你想打我可以直说,不用在旁边变脸。” 邬铃儿:“…饿死你得了!” 她是知道亓官殊性格的,这都放碗筷了,指定是不会再吃了,无奈翻了个白眼,邬铃儿哼了一声,拍了拍手,让候在门口的小厮进来,将残餐取走。 等小厮端着托盘关门离开后,邬铃儿才用手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了几番亓官殊的新眼睛:“哥哥,虽然我这么说有点不给你面子,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怎么突然间想开了,不遮眼了呢?是因为那个递帖子的人,你们聊了什么,居然可以让你睁眼?” 关于交谈的事,亓官殊并没有打算瞒着邬铃儿,将和洛淮清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给邬铃儿,邬铃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果是玹尊的故友,那确实有资格知道拜命帖的模样,不过,玹尊的故友……可以活这么久吗?” “不知道,也不必多想。反正,递帖人说诉求,我们完成任务就行。” 亓官殊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玹尊已经是千百年前的大祭司,怎么会有故人活了这么久,还能在千百年后找到尧疆来。 但洛淮清一副对拜命帖具体用处都不清楚的模样,以及提起玹尊时怀念的模样,并不像作假,再加上他好像还依稀记得,玹尊尚在天淩的时候,有一位姓洛的师弟。 一来二去,也就没去纠结那些。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听从洛淮清的话,这么轻易直面心结,重睁双眼。 邬铃儿得到了自己问题的回答后,开始和亓官殊盘算他昏迷这些日子里,堆积起来的事情:“找东西的事先放一下,现在有三件事,需要哥哥你处理一下。 第一件事,你之前在飞机上被拐入异海的时候,有一个自称来自新界的怪物前来投奔,她现在就在门外,说是要找她的弟弟,而她弟弟离开时的任务,是去接近你,所以具体如何,要哥哥你自己处理。 第二件事,六天后就是大祭,土司那边已经将定制好的傩服送来了,你抽个时间试一下衣服,还有机会改一下,对了,祁灵舞哥哥你应该都练熟了吧?” 亓官殊一一应下来,好在这两件事都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很快就能处理。 之前邬铃儿担心傩舞出问题,是因为亓官辞忘记了相关事宜,但眼下作为主宰的是他亓官殊,自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更别说,在异海之中,他还跳过一遍呢。 亓官殊:“第三件事呢?” 前两件事,邬铃儿都说的轻松,却在第三件事的时候,有些支吾了,她闷了一会,才小声带着情绪道:“第三件事……百里若想见你,你祭祀用的傩面由百里若制作,他扣下了傩面,不给旁人取走,说必须你亲自去,他才给你。哼,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居然用这个来威胁哥哥,真是但胆大包天!” “那你为何把傩面制作交与他?” 既然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出现,为什么一开始还要这么做,平白惹了自身不痛快? 邬铃儿瘪嘴:“那不是他灵力比我高嘛……我要是能打得过他,哪还轮的他给哥哥作傩面?” 虽然她看不惯百里若,但邬铃儿还是承认百里若的实力在自己之上的,为了亓官殊的祭祀能够达到最好,她还是愿意放下个人恩怨,让百里若去制作傩舞中最关键的傩面的。 提到实力强,邬铃儿突然眼神一亮:“哥,你说我临时让鲜梵去做一个傩面怎么样?他的实力应该比百里若强,又是十二峒的人,身份比百里若还合适啊!哎呦——” 话说到一半,就得到了亓官殊的一记弹指,邬铃儿捂住额头,不敢再继续调侃,做了个鬼脸后,挽尊道:“那行吧,怎么说他也去帮哥哥取了药,还冒险去异海救哥哥,是有资格让哥哥去看他一下——哎,打不着我!哼,不管你啦,你自己看着办吧!走啦!” 邬铃儿一边说着,一边跳出亓官殊的伸手范围,一蹦一跳地朝着门口走去,开门关门,再加上推荧娘进来,整串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演练过许多次一样。 猝不及防被推进门,和传闻中的监考官对视,荧娘矫揉造作地兰花指还没来及的收回去。 虽然没有看到标志性的黄金瞳,可亓官殊身上的规则气息,还是压得荧娘有些喘不过气。 她敢在邬铃儿面前做作,却不敢在监考官面前放肆。 立马站立军姿,荧娘十分用力地鞠了一个大于九十度的躬,中气十足地喊道:“齐医生晚安!病员编号yj0000-bu00向您问好!” “……” “你叫我什么?” 亓官殊听说是新界那边叛逃的怪物,还没有想太多,可是听到齐医生,以及和异海怪物极为相似的编号,他突然有些奇怪。大部分异海中的怪物都知道有位金瞳裁决人是监考官,可是很少有人知道,裁决人来自尧疆。 更不要说,眼下他的金瞳已经被新界剜走,丝毫没有半点可以和监考官相等的点,为什么荧娘会用这样的方式,来介绍自己? 尤其是这个【齐医生】,亓官殊保证,他已经不想再听到这三个字了,每次和这三个字扯上关系,他总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亓官殊最怕麻烦了。 荧娘身为一个可以凭藉实验品身份,就能混上新界中层的怪物,是最会察言观色的。 听出来亓官殊语气中的疑惑和不悦,荧娘立马从心跪下,对亓官殊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您若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以后荧娘唤您监考官大人!大人,这都是代理院长的要求,他说过,只要见到您,都必须尊敬您,您在病栋中又是我们的主治医师,所以才称您为齐医生的。” 越说越有意思了,亓官殊完完全全受了荧娘的一个大礼,继续询问:“你说的代理院长是谁?” “荧娘没有资格知道代理院长的真实名字,院长在病栋中的名字是封景,不过这个名字是为了压制一个标号为672的病人,您来自尧疆的事,也是代理院长告诉我们的。” 672是被控制后的酆都大帝,想要压制大帝的精神状态,自然是要用一个和他亲近人的名字,这一点亓官殊可以理解。 亓官殊:“代理院长是楼司虞?” 但归于新界,还知道尧疆的人,亓官殊筛选完所有的熟人,也只能剩下一个楼司虞。 荧娘没有立刻点头,她回想了一下,回答:“好像是有人叫过代理院长为楼大人,应该就是他。大人,代理院长是怎么去新界的,荧娘也不知道,这个恐怕没有办法回答您,但是,荧娘可以告诉您,代理院长和新界上层的关系并非是雇佣关系,也不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有点像…… 楼大人心血来潮去新界逛了一圈,买了个业务,就是…” 接下去的话,荧娘不太敢说出来,反倒是亓官殊自己接了下去:“目的是我?” 荧娘点了点头,其余的没有多说:“大人,代理院长对我们很好,和新界的其他人都不一样,虽然代理院长也不太看得起我们,却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而且,他似乎很看重您,也从来不让我们伤害您。 这次异海刺杀计画,本来新界是让我以您身边人的身份去杀您的,我的能力和弟弟一样,都可以模仿另一个人,在异海之中,您能力受限,无法分辨我与他人的区别,那个时候,就是下手的时机。 第344章 是代理院长告诉了我弟弟的消息,还帮助我逃离了新界,因为他不想伤害您。 大人,如果以后和新界对上,您能不能看在代理院长从未伤害您的份上,饶他一命啊?” 第215章 百里小狗:我喜欢你!!! 亓官殊冷眼听着荧娘在下面哭诉,等荧娘全都说完,才饱含深意地扫了荧娘一眼:“你也没放过他。” 口口声声说楼司虞在新界有多么特殊,将自己叛逃新界伪装得多么无辜可怜,最后还没忘记收一下善良的人设,替楼司虞求情,可荧娘表达出来的每一句,都在暗地里控告楼司虞不忠不义,违背尧疆子民初心。 不但与外道合作,还反过头来谋害少司官。甚至还将少司官是异海监考官的消息暴露出去,让所有新界的人都知道—— 最后一位金瞳裁决人还活着。 句句你要放过楼司虞,却声声把楼司虞往死路上逼。 不愧是异海中的怪物,哪怕装得再良善天真,也改不了骨子里添柴烧火的恶性根。 荧娘哭诉的声音骤然停下,一点都不尴尬地对亓官殊微笑了一下,彷佛并没有听懂亓官殊的话外之音。 她保持五体投地的姿势:“大人,你还有什么关于新界的问题,只要我知道,绝对毫无保留地告诉您,只希望事成之后,大人可以告诉我弟弟的下落。” 荧娘的这句话倒是十分真诚,看得出来,她确实对自己的弟弟十分关心,不像作假。如此一来,倒也可以理解她为了弟弟脱离新界的行为。 亓官殊:“你弟弟是和你一样拥有幻化能力,不久前被派去上京大学,假扮我舍友的那只小怪物?” 荧娘立马抬头,双眼间满是对弟弟消息的渴求和期盼:“对!大人,我弟弟从来没有害过人和怪物,他心思浅,不懂算计,如果他哪里冒犯了您,我来替他承担!还请大人大发慈悲,告诉我弟弟的下落!” “你说你是从新界出来的,但仅用短短几段话就想让我相信,是看不起新界,还是看不起我?”亓官殊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手,对着荧娘轻弹了一下,金光在指尖炸开,一抹小星子落在荧娘身上,顷刻之间便爬满她全身,“我可以告诉你,你弟弟的下落,但你身为怪物,却不能任由你留在人世。” 金光在布满荧娘全身后,闪烁了两下,又消失不见,荧娘也只能感觉到心口一凉,其余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听着亓官殊的话,陷入沉默,却没有插嘴。 亓官殊:“我在你身上下了一层监管禁制,明日你去找邬铃儿,让她帮你购买一张去上京的机票,随后你去上京大学找一个叫秦政的人,他会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荧娘想起刚才心口快速而过的一抹清凉,惊诧捂住胸口,她运转了一番自身祟气,发现一切正常,不像是被封印的样子,可又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监管气息,在自己头顶盘旋。 她点了点头:“如果我在上京大学找不到这人,该如何联系您呢?” “去临夏公安局报案。” 荧娘:“?” 现在人间的业务已经这么广,公安局……还管怪物的委托了? “好了,该跟你说的,已经说完了,关于新界的问题,自然有其他的人去询问,你若无事,不如思考一下该怎么编,才能骗得过玄宗的测谎体系。” 能光明正大把回答都是编造,说得这么毫不遮掩的,除了亓官殊估计也没谁了。荧娘虽然有些尴尬,却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她太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本性的怪物了,要说她为了弟弟叛逃新界不假,可真要一五一十地为名门正道所用,她也不愿意。她知道自己骗不过亓官殊,所以并不打算隐藏自己的小心思。 她可以继续编造,但前提是她真的能如亓官殊所言那样,从玄宗专业的测谎体系下存活下来。 荧娘惜命,不傻。 她恭敬垂眸:“您放心,荧娘知道了。” 站起身来准备朝外走去,才走到一半,又听见身后传来亓官殊一贯淡漠的声音:“别用这张脸,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就算你能学得九成相似,也不是你的。” 荧娘脸色一僵,低下头加快脚步离开了司官殿,随着她步子的加快,她脸上的幻化也在迅速凋零,属于陈雪的那张脸消失不见,就连身形也稍微缩小的些许。 面容算不上惊艳,却是十分耐看的一种清丽,尤其是荧娘有一双彷佛能够看透人心的,黑曜石一般的双眼,让她的这份清丽,增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诱惑。 目视荧娘离开,亓官殊的手指在桌面上毫无节奏地敲打了几下,入夜后的温度,似乎有些过于低了。 亓官殊松开双手,被虚握在掌心的绡锻缓慢落下,没有带走亓官殊身上的任何温度,轻飘飘躺在地上。 一如亓官殊和这双并不属于他的眼睛一样,看似亲密相处,却没有半点关联。 尧疆种植了许多树木,在司官殿的门前,是一片翠竹,竹叶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风忽而急了几分,吹落一抹柳色降下,击碎月光,埋入尘土之中。 屋内的烛火猛然跳动一下,穿着睡衣,头发披散在身后,一缕编成小辫的头发滑过肩头,搭在胸前。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抖灭火柴,晕黄的光影下,食指和中指间有一小颗红痣艳得欲滴。 晚间的穿堂风总是这么刺骨,少年握拳抵住唇边轻咳了两声,才缓慢抬头,用那双不能视物的双眼“望”向门口踏月而来的心上人。 百里若唇角含笑,只是这笑容似乎有些不够纯粹:“师尊,你来看我了?” 亓官殊默不作声,站在门口打量只穿了一件单衣,看上去身形纤薄到有些可怕的百里若。 纤瘦,永远是让人开始怜悯自己的最好方法。略宽的单衣架在病体的身上,只会更加衬得此人可怜。 灯下看美人,烛光轻轻跳动,若隐若现的明亮打在百里若极具攻击性的美貌之上,非常好的中和了百里若容貌的锐利,柔和至于,让他的容色更添几分。 “你入障了。” 亓官殊雪落听雨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在寒冬腊月浇在了百里若的头顶,刺骨冰凉。 百里若嘴角的笑意微敛,又恢复正常:“师尊不要我了吗?在幻境之中,师尊答应过我……” 亓官殊打断百里若的话,迈着步子走向百里若,每走一步,他的言语都刺百里若一分,可偏偏他无悲无喜,根本不知道自己这般景象,有多么伤人。 “你叫我师尊,是把自己带入了时镜玹,分不清现实和虚妄,还是想借此为由,趁机展露自己的狼子野心?” 语气轻却凉,亓官殊伸出手,细心将百里若耳边垂下的碎发拢入耳后,挥袖关上门窗,杜绝寒风穿堂,为百里若拉拢了一下开了些许的衣服。 百里若的“目光”顺着亓官殊的手而动,他在听亓官殊的话,等到亓官殊的手帮他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时,却大胆握住,唇角的笑容加大。 他在亓官殊的默许下,握着亓官殊的手,缓慢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百里若如同一位讨好主人的幼犬,用自己的脸蹭了一下亓官殊的掌心,他低笑一声:“师尊别气,我永远不会违背您的意愿的,我只是很高兴,师尊明知道我是故意的,还是愿意纵容我。” “纵容?” 亓官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将自己的手从百里若的手中抽出来,不带任何停留和感情,转身坐到位置上,指尖轻叩桌面的一下,金色的灵帘自百里若的房间降下,将这里和外界隔绝出两个世界。 “想要得到一件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属于妄想,”亓官殊银白色的双瞳落在百里若从未取下过的遮眼绡锻上,眼底深意流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在异海之中,你我有过约定,出来后里面种种,都做过眼云烟,我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 提起幻境之中的事,百里若的耳根诡异升起几分红晕,他低着声音嗯了一声,指尖微蜷,握了握自己的衣袖:“我知道,可是师尊也答应了我,出来后,会许我一个愿望。不知这个愿望,可还作数?” 醒来后一直没有什么太大表情波动的亓官殊,在听到百里若的这句话后,居然轻蹙了下眉头,哪怕只有一点细微的弧度,也算他情绪波动了。 亓官殊:“你想如何?” 听到亓官殊并没有打算赖掉这份许诺,百里若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想要说出的愿望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却突然冷静下来。 他稍微收敛了几分自己的笑容,深呼吸一口气,认真道:“我不会要求哥哥做出任何不愿意的事,我的愿望只想告诉哥哥,希望哥哥记住—— 我喜欢你。” 他并非真的分不清现实和虚妄,百里若可是尧疆二十八修罗里天赋最高的那位,他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是是而非的幻境困住。 第345章 他叫亓官殊师尊,说到底也不过是心底存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旖旎心作祟,但他太清楚不过——亓官殊是少司官,是未来的大祭司,而大祭司,不可以动情。 百里若像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亓官殊,自己喜欢他,已经喜欢了他很多年,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他不渴求亓官殊回应自己,只是单纯的希望亓官殊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因为他是少司官,也不是因为所谓的破幻境。 百里若是百里若,永远都不会是时镜玹。 亓官殊只是情根浅薄,并非一窍不通,他当然能够感觉到百里若对自己的心思,他只是有些不明白。 在幻境之中,亓官殊知道百里若不是那种乖顺听话的性子,他骨子里有一种占有欲极强的疯魔,他还以为百里若会藉着这个愿望,向他许出一些可笑的回应。 他猜测过很多,却没有猜到,百里若最后的愿望居然是这么简单,这么纯粹的一句—— 我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第216章 懂你妈 真是可笑。 亓官殊暗叹一声百里若的天真,用这一次机会,只换了个希望他知道,他喜欢他。 一点用处都没有,却能够让亓官殊轻松不少。他并非傻子,只不过是感情淡薄,但也不是彻底对感情不解。 他看的出来百里若喜欢自己,可这份喜欢在目前看来,只会给他带来烦恼,没用的感情,是不应该出现的。 幸好,百里若也知道这个道理,主动退让。 “傩面拿来。” 伸出手,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百里若的祈求,亓官殊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大祭典礼上的傩面。 百里若让亓官殊在原地稍坐片刻,去到里屋,将做好的傩面取来。 傩面用厚重的榆木为底,在上面用浸满金粉的赤、黑、银三种颜色勾勒出繁复可怕的纹样,在廓耳的两侧,还用铜圈悬挂了五色缎带和编织了铜钱的绳结。 在制作的过程中,不断淬入灵力,因此只远远瞧见面具一眼,便可觉得威严肃穆。 面具的双眼处用红色的绸带蒙着,代表神明未请,也防止邪祟入面,冲撞神明。 亓官殊接过面具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来自面具中充盈的灵气,很少有傩面的制作者,会愿意花费大量的气血去温养一副面具。 “……你在异海中实力大跌,是因为这个?” 百里若弯眸微笑,彷佛并不是什么大事:“我希望少司官拥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灵力没有了还可以再炼,但能够给哥哥出彩的机会,却不是时常都有的。” 想法看上去十分幼稚,却毫不保留地展示了百里若对亓官殊的感情。亓官殊不再多说什么,收起面具准备离开。 百里若看到亓官殊的动作,眼底微微划下一丝落寞,但还是举起烛台,跟在亓官殊的身后,送他来到门口。 “少司官,”百里若用尊敬的称呼唤道,“大祭前长老们一定会带你去除祟净身,万一到时候被他们查出来您已经……会怎么样?” 从小生活在尧疆,百里若太清楚尧疆的规矩有多么克制了,尤其是身份越尊贵的人,被规则束缚的程度就越深。 他开始担心亓官殊的身体,会瞒不过长老们的检查。 一个在大祭前染上污秽的少司官,是不被允许继续拥有光鲜亮丽的身份的,尤其是马上还将迎来大祭司的选拔。 如果因为他,害的亓官殊失去少司官身份,去除大祭司候选人身份,还迎来严苛惩罚的话,那百里若会直接自责死。 亓官殊似乎对于即将到来的检查并不在意,他不轻不重扫了百里若一眼,双眼微虚,语气严肃些许:“异海中的那些事,你最好全部忘掉,其他的,也用不着你来担心。你记住,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尧疆子民,对不起玹尊的事情——我,从、未、破、戒。” 亓官殊说的笃定,百里若虽然疑惑,却实打实地相信他,点了点头,百里若的耳根再次浮上诡异的红晕,他小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百里若抿了下唇,有些紧张地捏了下衣袖:“等到您成功继任大祭司后,是不是可以拥有感情?” 玹尊后来都有成亲,那就说明尧疆大祭司一职,不会是那种断情绝爱的死板规定。 现在亓官殊不可以动心,那成为大祭司后呢?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向亓官殊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百里若的这段话让亓官殊愣住了,说实话,亓官殊从来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准确点说,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感情,有配偶这件事情,毕竟尧疆之内,一旦承认了感情,那就一定从一而终,只有丧偶。 亓官殊只要稍微想一下,自己未来有一天也许会为了一个女人或是男人而要死要活,拈酸呷醋,就忍不住恶寒。 可是…… 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亓官殊当然可以确切坚定地说出,我不会有配偶这句话,偏偏在异海的幻境之中,他已经和百里若行过周公之礼,就算那个时候是神志不清,被“卫戍”的身份影响,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也没那么大脸,去当作不知道。 默了片刻,亓官殊才慎重开口:“你放心,在异海之中,我答应过会娶你,绝不食言。” 罢了,没有感情就没有感情,相敬如宾他也不是做不到。终究是他的错,先占了百里若的便宜,不管是不是补偿,他都不能放着百里若不管。 责任二字,亓官殊还是担得起的。 他会对百里若负责,此生只承认百里若一位配偶。 百里若也没想到亓官殊居然还将异海中的承诺记住了,他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追求亓官殊的机会,却没想到亓官殊直接给了他梦寐以求的身份。 这可真是—— 天上掉馅饼啊! “我,”有糖不吃是傻瓜,百里若嘴角的弧度压不下来,把自己的脸激动通红,在烛光的照耀下更加艳丽,虽动摇不了亓官殊如冰一般的内心,却也不免让他感叹了句好看,“我会努力修炼!光明正大站在师尊身边的!” 亓官殊:“……” 亓官殊:“别叫师尊。” 百里若:“好的,哥哥!” 亓官殊欲言又止,张了张嘴,还是选择闭上,挥手告别后,离开了百里若的住所。 随便吧,他弟弟妹妹已经够多了,再多一个也无所谓,反正头疼的不是他,是邬铃儿和鲜梵。 一直目送亓官殊离开到看不见人影,百里若才带着欢喜,哼着小调回到自己的寝室中。 他将烛台摆放在桌子上,随手从桌子上取了一根被削成亓官殊陌刀样的木簪,把长发挽成丸子状。百里若不是一个在亓官殊视线外还过多讲究的人,他挽的头发松松垮垮,还留了一长缕下来,搭在他的肩上。 百里若没去管头发,开始为自己更衣,脱去特意用来求可怜的白衣,百里若打开衣柜,从柜中抽了一件藏蓝色,上面印着白桂花图案的棉睡衣套在身上。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都非常粗糙,反倒多了几分属于少年意气的率真。因为套衣服的动作,不免将百里若双眼上的白绡滑下来了一点,百里若立刻停下整理衣服的动作,将白绡重新绑紧。 等确定白绡不会再次滑落后,百里若才慢吞吞将挂在腹部的睡衣扯下来,遮住那令人心神驰往的大好线条。 十分细心地将换下来的衣服叠好,百里若认真把它放在了一套黑色的导游服旁边。 导游服被叠得很整齐,看上去应该是洗过一遍,衣服上面还摆放着导游用的哨子和一副青铜恶鬼面具,以及两张摺叠着的黑色旗帜,在靠近衣柜的里面,还有两把拆下旗帜的黑色旗杆,其中一把杆柄的位置,刻着繁杂的盘龙纹。 在感受到百里若的到来后,盘龙纹微微闪了一丝光亮,只可惜光亮太浅,没被百里若发现。 放好衣服,百里若的“视线”停留在导游服上,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耳根烧得通红,手指不自觉将导游服抓出了一道褶皱。 导游服上的冥字清晰可见,但冥字下方的四个字,却模糊到几乎快要消失,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写了什么。 百里若拿出导游服,思想却不由得飘到了在异海之中,亓官殊在大殿之中,对他生气,让他跪下,却又默许他继续“欺师灭祖”的时候。 “阿殊……最喜欢阿殊了……” 百里若轻声唤着,一脸幸福地将导游服叠好放回去,关上衣柜后,回到自己穿上,盖上他从异海中顺出来的,他和亓官殊翻云覆雨时,精心洗过的被子,陷入梦想。 衣柜中,被叠好的导游服上,几乎之差一根线就要消失的四字标语,似乎因为百里若稍微清晰了一点,看上去,那四个字就是——【此界太平】。 只可惜,在隐约浮现了一秒过后,四字标语再次变回要消失的模样。 第346章 …… 办公楼。 楼司虞一脚踹开总经理的大门,冷着脸将手掌上的绷带缠好,走到办公桌前后,对着陶驿的脸就是一拳,第一拳是没做任何准备,但第二拳即将要落下的时候,却被陶驿偏头躲了过去。 顶着红了一边的脸,陶驿也是个急性子,反手就去揍楼司虞:“你有病吧!二话不说进来就打人,你疯了!?” 楼司虞气在头上,也懒得躲陶驿的这一拳,他现在继续打斗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抬手晃了下手腕,手腕上银护臂撞击银铃,迅速在办公室中降下屏蔽灵帘。 有了灵帘后,楼司虞才开口说出今天见到陶驿的第一句话:“进异海前我们约定过什么,你忘了吗!我说过,不要动少司官!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当时他受到同悲和镇魂铃的叠加影响,五感暂失,没有办法察觉到外界的一切,却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个失误,让陶驿有了可趁之机,对亓官殊下手。 当他恢复五感过后,却得知新界已经拥有了从亓官殊眼眶中剜出来的规则金瞳,还把此界太平的遗体也带了回来。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证明了此界太平就是瞿镜,可是在遗体带回来后没多久,却迅速腐化消失了,就好像此界太平的遗体,只是一具化身一样。 不过这些楼司虞都不在乎,他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 亓官殊的眼睛,被剜了。 他那么喜欢亓官殊,怎么可能不疯!他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也恨剜眼的陶驿。这不,刚恢复没多久,他就赶过去和陶驿算账了。 陶驿知道楼司虞脑子有病,但他没想到可以有病成这样,他冷笑:“不是,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新界的人!你就算再怎么对你的少司官示好,你都是他的敌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更何况,只是一双眼睛,换他还活着,失去金瞳,新界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次刺杀他,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懂不懂!” “懂你妈!” 楼司虞骂道,往拳头上淬入灵气,狠狠朝着陶驿打去—— 第217章 快睡! 最终陶驿和楼司虞的打斗,以双方都面目全非告终。 坐在办公大楼的天台上,陶驿嘶着气,对着灵力水镜为脸上的伤口消毒:“你也别太担心,以目前新界那群专家的研究进度,不可能会对裁决人的眼睛下手,只要眼睛还在,还怕没有办法拿回来吗?” “说得轻巧,那你别剜啊。” 楼司虞冷笑,心情烦躁极了,可他也知道,以目前自己在新界的身份和实力,还没有办法能够全须全尾的把亓官殊的金瞳偷回来。 再加上陶驿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更郁闷的是自己的无能。 陶驿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又因为翻白眼这个动作,拉扯到面部其它伤口,捂着脸叫唤:“大哥,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你是不怕上边的责罚,但我不行啊,我要是一点东西都不带回来,现在和你说话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楼司虞面上属于新界,但终究是外来合作者,尽管部分高层相关的事允许楼司虞参与,但新界内核的东西,却一点都没办法接触。 但陶驿不一样,它本来就是怪物,从它开始像个【人】起,它就在为新界工作了。新界对于怪物的态度,其实和对待宠物差不多。 实力强,有用,那就是地位不错,待遇较好的宠物,旁人见到,还能意思意思叫一声大人。 可一旦失去作用,那就是一个比草芥还不如的垃圾,谁都可以踩一脚,生死不在自己手中。 陶驿算是在怪物中排得上名号的一位,也还是必须为了自己小命,冒死剜了亓官殊的眼睛。 他知道这样对不起楼司虞,可性命攸关,他也只能选择自己。 楼司虞:“马后炮,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少司官的眼睛已经被剜了,他该多疼啊……他会不会很害怕?” 擦药酒的陶驿:“……” 不是,兄弟,你真多余担心,真的。拜托,那可是裁决人啊!我被揍哭,揍害怕,裁决人都不会害怕啊! 我知道你很喜欢裁决人,但请你不要用你那上了八百层滤镜的眼睛去心疼好吗!人家根本不需要这些!人家强着呢! 已经懒得继续对楼司虞翻白眼,陶驿望着城市中步履匆匆,连一点闲暇时光都抽不出来,平白浪费了残红夕阳美景的人们,突然开口: “我之前好像听病栋中的病人们提到过,上一届金瞳裁决人的眼睛被剜下后,被一位异海中的前辈抢走了,那位前辈似乎身份很特殊,新界高层查到后也直接不了了之。 不过后来也一直没传出过新界中有谁手里有裁决人的金瞳,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说者或许无心,但听者绝对有意。 楼司虞眼神闪动些许:“是那个诊室的病人说的?” “怎么了?”陶驿挠了下头发,忽然点通了什么一般,“你该不会是想借谣言搞事情,请这个前辈去——” 偷亓官殊的金瞳吧?! 陶驿的话没说完,被楼司虞竖起在唇间的手指打断,他眨了下眼睛,没回答是,还是不是,但陶驿却从楼司虞的这个眨眼中,感觉到了楼司虞的想法。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陶驿张了下嘴,哭笑不得:“但这只是传闻,异海中有实力,又能让新界高层忌惮的前辈有很多,可你又怎么保证,它们会愿意帮你冒险,偷看守它们的监狱长的眼睛?就算你说服它们了,那报酬呢?你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给它们的?” “……凡事都要试一下才知道。” 楼司虞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天台,回病栋中去。陶驿看了一眼楼司虞离开的背影,眼神纠结了片刻,咬了下牙,挥手散去水镜,低声骂了句“服了”,起身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罢了罢了,反正都已经放肆过一回了,再陪着楼司虞嚣张一次。 陶驿其实有一句话一直没告诉楼司虞——当时新界下发命令,告诉他和楼司虞要么带回来瞿镜,要么带回来亓官殊。 可事实上,交给陶驿的任务却是——必须带回亓官殊,死生不论。 因为和楼司虞的约定,陶驿没有完成新界的任务,但他到底还是个怕死的,最终选择带了双眼睛回去交差,上层差点没把他打死。 违背命令,是陶驿做的做放肆的一件事情,而现在,他居然还主动上贼船,去和楼司虞一起搞事情,简直是……疯了。 天台上再次安静下来,快节奏城市中的落日或许不是最美的,但确实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撬动心门。 秦政拉开窗帘,安静坐在落地窗前欣赏着上京的残阳,他手上握着手机,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和商陆的对话上。 【36想下班:没动静。】 瞿镜已经回冥府很长一段时间了,不管是在罗酆的温养下,还是瞿镜自身的修复下,都没有理由一点动静都没有。 中间到底还差了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瞿镜还没有自我修复的迹象? 秦政可不相信瞿镜真的死了,一位神职的陨落,不应该这么平淡。更何况,瞿镜的三魂都还没有彻底归位,怎么会死呢? 想要将一个已经故去的人引回现世,除了必要的灵力供给之外,还必须拥有一件亡者的【引魂物】。 这个物品承载着亡者最深刻的情绪,才能够作为引子,牵着亡者踏上回家的路。 瞿镜的【引魂物】没办法确定,他所展现出来的感情都太平均,唯一一个公认的感情波动,就是亓官殊。 因此,当时商陆在带走瞿镜的时候,还把和亓官殊相关的部分东西,也一并带走了。 可这些东西,似乎并不能够牵引瞿镜回魂。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引魂物承载的情绪,不够浓郁?总不能把亓官殊整个人都放进去吧?! 瞿镜迟迟不回归的事情,让秦政有些头疼,可他也知道凡是催促不得,只能费心思找其原因,才好解决。 就在秦政已经打算剑走偏锋,用卜卦的方式去占一下瞿镜的引魂物是什么时,他收到了来自洛淮清的信息。 【阿四,君后给了我一个东西,我寄给你了,麻烦你辛苦让公明兄跑一趟,将东西带去冥府,说不定可以刺激瞿君早日醒来。】 亓官殊给了洛淮清一个东西? 秦政实在是想不出来,以洛淮清和亓官殊的关系,能给什么东西,还可以帮助瞿镜苏醒。 索性问道:【什么东西?[好奇][好奇][好奇]】 【一枚铜钱。】 秦政:【这怎么能刺激瞿镜?】 【君后从小到大的贴身之物。】 秦政:【……[大拇指][大拇指]师兄太棒了!】 居然连亓官殊的贴身物都能弄到手,洛淮清办事的效率够速度啊!要是瞿镜也能这么速度,估计现在亓官殊都已经是冥府入神籍的君后了吧? 第347章 秦政高兴起来,连忙开始赵公明,顺便告诉了商陆这个好消息。 另一边,刚寄出铜钱没多久的洛淮清却若有所思地用扇柄拍了拍手掌,自顾自地小声嘀咕:“君后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把贴身之物送过来呢?难道是他看了瞿君写的信,想起来了什么?……那也不对啊,若是真的想起来,君后怎么会对瞿君的消息不管不问呢?” 亓官殊的这个举动,彻底让洛淮清懵圈了,他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都快要怀疑到其中是不是有诈了,也没个答案。 而作为打乱计画的“始作俑者”亓官殊,已经试完衣服后,素服进了峒楼,开始三日的思过小闭关去了。 亓官殊思过的地方,和鲜梵并不在同一处,他并不知道亓官殊已经进了峒楼,还躺在蒲团上,操控着傀儡线,自娱自乐玩。 “嘭”。 厚重的石殿门关上,亓官殊点燃玹尊神像前的莲花蜡烛,跪坐在蒲团之上,垂眸叩首行礼:“尧疆后人亓官殊,遗失天眼,损尧疆之名,前来认罪。” 其实这也不是亓官殊第一次在玹尊面前罪己,从小到大,只要他稍微做了点什么违规,又或是生出什么叛逆的想法,他都会强迫自己来玹尊面前,阐述自己的罪行,以规范自我的行为。 曾一度被邬铃儿怀疑是不是被规矩洗脑了,要敲开他的脑子看看。虽然这只是句玩笑话,却也不难看出亓官殊对于尧疆规矩的遵守。 玹尊神像冰冷威严,神像前的莲花烛灯成为少有的光源,光色柔和,但整个大殿却清冷极了。 亓官殊穿着素白的衣服,孑然一人跪在高大神像前,看不清神色,也看不到温暖。 差不多就这样过了三四个小时,亓官殊突然伸手捂住了额头,朝着玹尊神像头顶望去,不过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又将视线落了下来,看清刚才不轻不重砸了自己头的东西—— 半个巴掌长度,两指宽的小木牌。 木牌上面写着一个字——【睡】。 睡?什么睡?睡什么? 亓官殊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小木牌吸引了兴趣,他刚才在观察神像的时候,已经动用了灵力,将精神力覆盖着了整个玹尊大殿,也没有发现任何除他之外的生灵气息。 小木牌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是为了提醒亓官殊什么消息。不排除有人视线进入过大殿,设置好了机关,等到某个特定时间的时候,将木头落下来。 但神殿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每一个进入的人,都必须登记在册,不存在有人可以偷偷进入,设置机关的可能性。 那就说明,这块木牌,是玹尊给他的? 思绪推动到这一步,亓官殊都觉得有些过于荒谬,他刚打算在心底否认这个可能性,却发现木牌上的字,再次发生了变化: 【快睡】。 亓官殊:。 怎么还带催人睡觉的? 他现在可是在检讨自己啊!面玹尊思过啊!哪有思过时间还自我休息的?这怕不是哪位进来过的人,故意留下来捉弄“幸运儿”的东西吧? 亓官殊抿了下唇,将木牌放在蒲团边上,不打算遵守木牌上的号令,准备继续思过。 被放在一旁的木牌见亓官殊不搭理自己,气到抖动了几下,忽然间,猛地从地板上飞起来,对准亓官殊的睡xue就是一冲—— 但它忘记了,亓官殊可不是什么神经大条,修行不过关的小喽啰,就在木牌冲起的一瞬间,亓官殊便做出了反应,勾了勾手指,在自身一拳左右的地方,布下灵帘,正好将小木牌挡在了帘子外。 亓官殊摇了摇头,更加确定这是别人留下的恶作剧,运转着灵力防护自己,继续认真检讨。 小木牌用力撞击了几下灵帘,发现确实没有办法冲进去后,跳着往后退了两步,随后,木牌上的字再次发生变化,由标准的打印体,缓慢化作了一个手写的行书【破】。 【破】字显现,小木牌再次故技重施,朝着亓官殊冲去,这一次,它居然完整地穿过亓官殊设下的灵帘,在打到亓官殊睡xue的那一刻,快速变化字迹,由【破】字重新变回【睡】。 到昏睡过去都没有弄明白这是为什么的亓官殊,在闭上双眼前的最后的想法就是: 思过时被袭击,罪行加一。 第218章 轮回百载,我也要回来 亓官殊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他父母早亡,被迫年幼就承担起尧疆的担子,不可言笑,不可动情。 他就像是一个被刻意造出来,用来修正剧情的补丁,为了保证世界线能够正常运行,亓官殊便不能离开自己的岗位。 直到有一天,他在这样的“压迫”之下,自我诞生出了一个新的意识,新意识格外排斥和“少司官”相关的一切事,极度厌恶玄学,转向另一个极端——相信科学。 他开始高强度的摄入知识,努力学习尧疆之外的课本,从音标入门一直到全英文教参,从两位数乘除法一直到线代、微积分…… 终于,在“网友”和妹妹的帮助下,亓官辞成功参加了高考,并以理南状元的身份,进入了上京大学学习。 再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亓官辞都觉得自己非常快乐,没有百千不可为,也没有令人作呕的修行,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样自由过。 慢慢慢慢,他彻底沉浸在“亓官辞”的身份中,把自己当成了一位普通人,在科学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就在亓官辞以为自己会按照规划的一样,成功考研,再争取进入华科院,成为一位科学家,或是大学教授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偏偏他的梦就在这戛然而止,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混乱,直到它再次重复以上的过程。 但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同,他的父母没有死亡,他也不用早早背负责任,在阿爹阿娘的关爱下,和妹妹邬铃儿一起长大。 虽然在他十二岁那年,依旧接任了少司官一职,但由于有阿爹在,亓官殊依然过的很开心。 这一次,他没有离开尧疆,甚至没有接触到新界,就连那位知音【网友】,也没有遇见。他在尧疆平安度过一生,按照阿爹阿娘的期望,参与大祭司的候选,成功担任大祭司,又在大祭司的职位上兢兢业业一生,直到死去。 平淡却美好。 但亓官殊总感觉自己缺少了什么,他明明家庭合睦,一生顺遂, 却总感觉自己的快乐,一点都不纯粹。 梦境在不断的扭曲重组,每一次他在作出选择时,都会引来不同的后续发展。 亓官殊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作出了多少次选择,也没有计算过自己达成了多少不同的结局,结局有好有坏,有刺激有平淡,但亓官殊还是觉得不真实。 直到在一次的选择中,他来到了上京的商业街,并在街上发现了一件蒙着一层雾,看不清的店。他很少会逛街,但有的时候他还是会和舍友李翌阳过去吃个烧烤,或是买衣服。 基本上每次去商业街的路都是固定的,理科男的逛街,堪比在校的三点一线,只要去过一个地方,并且觉得还不错的话,那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往后的路线都定在那了。 可这一次,亓官殊居然突发奇想换条路走,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换路走的时候,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雀跃了几分。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亓官殊停在了这家店前。 这家店看不清任何面貌,它被一片浓雾笼罩着,但来来往往还是会有人进出店中,唯独他不行。亓官殊尝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推开店门,也没有看法看清店内的景象,更无法和这些过客交流。 他在此刻,就像是被隔绝在外的隐形人,没有人看见他,没有人理会他。 为什么呢? 是因为这家店吗?这是什么店?为什么他什么都看不见? 【你确定这是正确的选择吗?】 就在亓官殊产生了自己生活在一片错误之中的思想时,浓雾散去,却并没有出现店的景象,周围的所有景色都在同一时间被擦淡了颜色,只有这句漂浮在眼前的话,最为显眼。 【每个不同阶段的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发展和结局,你在之前的经历中,解锁了不下百种结局,每一种结局都按照你的预想发展,甚至还有你从小就期待的美好结局。】 【但你确定你现在选择的未知,是正确的吗?】 亓官殊站在字句面前,他身上还穿着上京大学的校服,清爽的黑色短发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往后梳了下,这个动作并不罕见,却让一位阳光大学生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纯澈的眼中弥漫上经历了数百轮回后的沧桑凉薄,亓官殊认真点了下头:“确定。” 不管是父母健在的美好,还是一生顺遂的光鲜,抑或是艰难曲折的困苦,亓官殊都不在意,但他在看到这片浓雾时,却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第348章 哪怕他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浓雾之内会不会是凶险万分,他都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正确的,是属于他的人生。 大脑猛地抽疼起来,亓官殊咬牙捂住头,原本的字句散去,连带着周围的上京景象,也一并抽去颜色消散,恍惚之间,亓官殊好像听到了一声极淡的叹息,来去匆匆。 亓官殊撑著有些疼痛的脑袋,从地板上坐起来,睁眼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还是在大殿中,甚至连蒲团都没有离开。 不过由于之前晕倒的太过突然,没有调整姿势,现在感觉身体被奇怪的姿势膈得有些酸疼。 梦中的数百次轮回太过真实,就连亓官殊醒来后,都还能清楚地回想起梦中的内容,就好像他真的经历过这么多次选择一样。 将百次轮回的事暂时放到一边,亓官殊低头就开始找让他陷入沉睡的木牌,他就不信了,一个普通的小木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突破他设下的结界打晕他。 来回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木牌的影子,亓官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作息格外不规律,出现了幻觉,地上没有的话,难道在…… 带着探究的目光抬头,亓官殊的瞳孔猛的一缩,体内的灵力条件反射性开始运转,亓官殊保持着警惕的态度,缓缓将手移向腰间的空间袋。 注意到亓官殊的动作,不过站在神像肩膀上的家夥一点也不慌,他手中转动着一块木牌,正是之前打晕亓官殊的那块。 骨玉侍卫手中抛着木牌,听不出性别的声音问道:“为何明知前方可能是未知的深渊,也要踏入?” 亓官殊抿了下唇,听这话,眼前的这位就是导致他经历百世轮回的人? 作为尧疆少司官,亓官殊认得出来这是属于大祭司直属的,传闻中的骨玉侍卫打扮。亓官殊身上的灵力减淡些许,却并没有完全消失,他冷静开口: “深渊也好,人间也罢,我只选择真相。” 那些轮回都很不错,酸甜苦辣,人间百态他都尝试过,甚至有些好到像极了美梦,他差点都想留下来,沉溺梦中,但这些都不是真实。 他只选择真相。 骨玉侍卫对于亓官殊的回答很满意,他似乎笑了一下,声音太轻,亓官殊也没听清。他从神像之上将木牌扔了下来,在骨玉侍卫的准确把控下,木牌稳稳落在亓官殊的眼前。 亓官殊垂眸望去,木牌的正面写着一个字——执。 字迹非常潇洒,却在潇洒之中遵守了某种规则,是一种在叛逆和雅正之间平衡的字体。 “你有求真的勇气,却不一定有能力承担起真相,”骨玉侍卫双手环臂,自高而下审视跪在蒲团上的亓官殊,隐隐之间有一股和淩霄同源的力量在骨玉侍卫身上浮现,他望着亓官殊,又好像只是在望着那双银白的双瞳,“比如这双眼睛,没有了裁决瞳的裁决人,你有什么本事让淩霄之下万万生灵服你?你凭什么掌管天道法则,审判诸天?” 骨玉侍卫的话太过尖锐,饶是亓官殊感情淡薄到几乎没有的人,都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陷入沉默之中。 亓官殊摩挲了下指尖,抬起头来:“那就打到他们服,只要我的实力足够碾压万万生灵,哪怕我没有裁决瞳,我也有资格站在裁决的位置上。裁决瞳只是一个身份的象征,但我不需要一双眼睛来证明自己的身份,我站在哪,哪就是法则—— 能力之下,我即裁决,我即审判。” 骨玉侍卫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言论,他用赞赏的目光望向亓官殊,有些欣慰地微微颔首:“有所失后有所得,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只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有制定规则,而非遵守规则的道理。” 说着,骨玉侍卫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突发奇想开口:“你很适合无情道,亓官殊,你想废弃之前所学的苍生道,转为无情道吗?” 大道无情,芸芸众生皆做粟粒,或一时恩露,或一瞬旱涝,在既定的规则内,天道以无情的冷漠轮回生息。 亓官殊如今的见解,和对实力的追求,简直再适合不过无情道了。 了却繁杂的感情,只保留克制理智的相处,这不是非常逍遥的一件事吗? “……” 亓官殊面色不改,若非骨玉侍卫知道他修的是苍生道,还真会误会亓官殊是一位标准的无情道修。他嘴角微扬,不卑不亢否决道:“多谢尊者好意,但我不想修无情道。” 卫戍丝毫不疑惑亓官殊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他去除模糊声音的法术,声若寒霜冰花:“是为了你选择的真相?他就这么重要,值得你轮回百世,也要回来选择?” 亓官殊目光坚定,那双银白的双眼回望卫戍的时候,眼中的深意猝不及防让卫戍在亓官殊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是啊,很重要。” 第219章 删了镜子账号:这谁? 卫戍虽然修行的是无情道,却也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他能够理解亓官殊对于【真相】的执着,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给亓官殊一块写着【执】字的木牌。 看到自己选定的继承人拥有如此坚定的目标,卫戍十分欣慰。 他收回打量亓官殊的视线,他本来就是趁着淩霄不注意,偷偷溜下来看一眼亓官殊,尽管他是尧疆的尊神,下界所受的限制,远比其他神明轻松的多,却也不敢真的扰乱人世的走向。 卫戍开始将自己的神魂抽离人间,骨玉侍卫的身形逐渐开始消散,他对着亓官殊说出最后一句话:“最快提升实力的方法,是将生死悬在刀尖之上,十二峒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 他曾经在十二峒布下了许多毒瘴、蛊虫,这些东西又在阵法的生生繁衍下,形成更加天然的毒林场地。卫戍当年为了用最快的速度,将时镜玹培养成顺手的刀,就是将时镜玹扔进毒林之中,不断重复在死亡在线试探的过程。 事实证明,在生死面前,人类总会爆发出最大的潜力,也是最快能够熟练技能的方法。 骨玉侍卫彻底消失在大殿之中,悄无声息,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亓官殊自己的幻觉罢了。 亓官殊恭敬低头,将右手顺着眉心,落在左肩上,代表对玹尊的敬意。 良久,他才重新拾起面前的木牌,指腹抚摸了一下木牌上的【执】字,轻声重复到:“十二峒……” 或许,为了能早日拥有承担【真相】的资格,他要去一次十二峒进行历练了。 …… 三日的紧闭时间一晃而过,亓官殊出关的那一刻,感受到阳光穿过繁茂的枝叶,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有一种豁然开朗的心情升起,他更加坚定了目标,朝着前方大步走去。 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接受长老们的资格检查,他和鲜梵在沐浴焚香过后,进入净心池中。 净心池底是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阴阳两个泉眼上,打造了两座莲花台,正好够一个成年人打坐在上。亓官殊与鲜梵分别在阴极和阳极泉眼上盘腿运气,灵力在周身运转时,也调动了净心池中的灵气。 由阴极散发寒雾,阳极蒸起暖流,隐隐之间,升起的两股气流在半空中旋转凝结,形成了太极阴阳鱼的模样。 而长老们就立于净心池的外圈石座上,同样打坐运气,借用各自的法器,开始布阵验心,检测二人是否符合【纯净】的标准,是否有资格参与大祭司的选拔。 整场仪式下来,差不多用了一整个下午,等到长老们收回检测灵力,开始评定时,池中的两位也睁开了双眼。 悬浮在半空中的阴阳图在一瞬间凝结成冰珠落下,溶入池水中,鲜梵亮着双眸走到亓官殊那边,绕着亓官殊转圈:“表哥,几日不见,你的实力好像上升了不少!太厉害啦!你一定会成为大祭司的!” 刚才的阴阳两极对撞中,亓官殊所在的阴极寒雾气流,其实压了阳极一头,虽然看上去还是构成了阴阳的图腾,却并不平均。 鲜梵从来不会嫉妒亓官殊,相反,得知亓官殊的实力比自己强后,他比亓官殊本人还高兴。没有什么事,能够比自己有一个实力强悍的未来大祭司表哥,更加让鲜梵高兴了。 亓官殊深情寡淡,嗯了一声后,拉着在池子里蹦跶的鲜梵上岸,在上岸的过程中,顺便用灵力将二人身上打湿的衣服蒸干。 鲜梵双手叉腰,骄傲得彷佛是自己考了第一一样:“表哥,我就知道你是整个尧疆中最厉害的!” 亓官殊:“人外有人,戒骄戒躁。” 鲜梵连忙捂嘴,乖巧点了点头:“哦——知道啦。那我在没人的时候,偷偷夸!” 亓官殊看了鲜梵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算了,孩子开心就行。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长老们也将二人的检测成果登记在案,大长老拄着蛇头拐杖稳步走来,慈爱地点了点头:“鲜梵、小殊,你们两位都通过了资格检测,获得了竞选大祭司职位的资格,恭喜你们。我族已经接近六百年没有出过大祭司了,不管你们最后谁继承了这个位置,都不可浮躁骄傲,要恪守规章,以身作则。” 第349章 亓官殊和鲜梵对视一眼,一齐行了扶额礼,尊敬回答:“以尧疆为首,谨记族规。” “很好,”大长老点头,接过三长老递过来的两只半个巴掌大的银耳环,耳环上雕刻着五毒,下方坠着七只小银条,大长老把两只银耳环分别交到亓官殊和鲜梵手中,“这是代表你们获得大祭司候选人资格的耳环,正式的选拔,将在大祭过后的第七天,由玹尊降下测试内容后,再做决定。在这期间,望你二人严格律己,调整好状态,迎接测试。” “是。” “是。” 亓官殊把银耳环挂在自己的左耳上,在净心池的后殿换好衣服后,与在门口等着他的鲜梵一齐出去。 出门的时候,亓官殊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无聊到嘴角咬着草根玩的百里若,在听到走动的银饰声后,转过头来,视线准确锁在亓官殊身上,对着亓官殊灿烂笑道:“少司官,恭喜你获得候选资格。” 鲜梵早在邬铃儿的潜移默化下,对百里若不抱有什么好感,听到百里若的这句话后,也是不客气地冷笑一声,但看在亓官殊还在的面子上,并没有说出什么落人面子的话。 百里若丝毫不在意鲜梵对自己的态度,他对着鲜梵温和一笑,居然破天荒地也恭贺道:“也恭喜圣子阁下获得候选资格。” 一个自己一直非常讨厌,并且相见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人,突然间态度温和地来恭喜你,请问你会是什么感觉? 反正鲜梵是起了一身疙瘩,面露惊恐,上下打量了百里若好几遍,声音都有些变调了:“你今天吃错药了?居然还会恭喜我?” 以前是以前,从前百里若对鲜梵态度不好,是单纯嫉妒鲜梵可以近距离接触少司官,还能够围着少司官转罢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是被少司官亲、自承认过,以后要结为道侣的唯、一配偶,有这层身份在,百里若哪里还会再羡慕其他人? 虽然他并不比鲜梵大多少,却已经站在了长辈的角度,把鲜梵当成了自己的表弟,对自家弟弟和善一点,非常合理。 鲜梵不理解,不代表亓官殊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扫了百里若一眼,打断他和鲜梵的“交互”,一人下了一个熄音咒,带着两人离开。 鲜梵不能开口说话,也没停下对百里若的针对,跟在亓官殊的身后,时不时对着百里若扔点蛊虫发泄,百里若也不惯着,反手也对着百里若下毒。 碍于不敢把事情闹大,双方都没有施展全力,只是玩闹一般地互相“伤害”,一来二去,也不会真的伤到哪里,所以亓官殊哪怕注意到了,也没有阻止,任由他们幼稚。 邬铃儿最近不在尧疆,她要和土司一起置办大祭的场景和流程,但她听说亓官殊通过候选资格后,在休息下来的第一时间,就发信息恭喜了亓官殊。 【恭喜哥哥获得候选资格!大祭流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哥哥有空的话,记得再复习一下祁灵舞。对了,荧娘已经到了上京,秦政哥哥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秦政,亓官殊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自觉愣神了一下。他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和秦政交流过了,尤其是他醒来后,一直没有去和秦政联系过,只是在当时思考荧娘去处时,下意识把荧娘安排在秦政那边。 要说整个玄门中,谁是让亓官殊最能放心把后背交与的人,除了尧疆子民外,就只有秦政了。 给邬铃儿回了一个好的手势后,亓官殊在置顶的聊天中,找到秦政的对话框。但他的视线却停在了显示屏上另外两个对话框上。 两个完全空白的头像,包括点进去后,也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的对话框,就连点开头像查看联系人,都显示该账号不存在。 他的手机里,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僵尸号了?还被置顶了? 翻来覆去也找不到答案,亓官殊干脆直接把这两个号给清列了,重新找到秦政的小窗,亓官殊也不知道发点什么,最终选择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秦政估计正好也在回覆消息,看到了亓官殊的信息后,没多久就回覆过来:【恢复了?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听小妖女说你最近在减肥,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本来当时听说亓官殊醒了时,秦政就想找亓官殊问问情况了,但是他担心亓官殊身体没调养好,想让亓官殊多休息一会,再加上玄宗这边的事也不少,就耽搁了下来,干脆等亓官殊来找他。 亓官殊:【嗯,可以继续进行计画。你别听铃儿瞎说,我没有减肥,我只是最近胃口不好,已经在调养了,不至于饿死自己。】 秦政当然知道自己的挚友不会用减肥节食来惩罚自己,他这么说,也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不去碰亓官殊的痛处。 他其实心底明白,亓官殊的胃口不好,多少也和裁决瞳被夺有关,但秦政和亓官殊交友,也不是为了一个所谓的裁决人身份。 【那就行,计画的事先不着急,你的身体最重要。还有,你送过来的那个怪物,我把她带入天行院了,准备让真话仙去审问,估计五天后就能有结果了,你有什么想法?】 天行院内关押的怪物级别,可不是异海中的收容物可以比拟的,由天行院的怪物去审,亓官殊很放心。 他对于荧娘和她弟弟的后续,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只要从中套出新界的消息,就没有价值了,随便秦政安排。 不过,亓官殊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老墨,你知道我最近有加过什么人吗?我刚才看到手机里有两个空白的置顶号,什么都查不到,你知道是谁吗?】 秦政刚想说没听说过,就看到亓官殊甩过来的两张截图,截图就是那两位已经被亓官殊删掉的账号。 秦政把对话框的“没听说过”四个字删掉,面色古怪地望着两张熟悉的账号截图,输入的字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一句:【你认真的吗?你不知道这是谁?】 亓官殊雾水更重:【什么都没有,我怎么知道是谁?他们是谁?】 【你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一片空白。】 秦政望着亓官殊发过来的消息,又看了一眼聊天框中两个内容俱全的账号截图,忍不住扬了下眉尾。他并不认为亓官殊在撒谎,他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开玩笑。 那就是说,在亓官殊的眼中,这两个账号就是完全空白的。 还能有这么奇怪的事? 为了确认不是自己才能看见,秦政把两张截图转发给了池星乐,问他能不能看到图片。 池星乐不解其意,还以为是秦政无聊找人聊天,随便找个话题,茫然但认真的回答: 【看得到啊,不就是瞿老板和七爷的账号吗?不过最近好像是很久没有看见过瞿老板和七爷了,连导游任务都没有发布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走过无常了。】 池星乐看得到。 只有亓官殊看不到。 得知这个结论,秦政满心复杂地回到亓官殊的小窗中,犹豫了片刻,试探问道:【你认识相信科学吗?】 亓官殊:【你是不是想打我相信科学吗?老墨,你魔怔了吧,我们都修行了,还问这种问题?】 坏了,亓官殊全忘了。 秦政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疼,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好一会,也没有下定决心打下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按了按太阳xue:【没事,随口问问。说不定哪天,账号就可以看了,到时候你自己问问吧。】 【我删了,没用的东西留着干什么?】 【你删了?】 【嗯,不多说了,我去练功了,有空再聊。】 关了手机,亓官殊进到自己的练功室中开始运气修行,他现在迫切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其余的,都不重要。 他是随便就走了,留下那边收到已把瞿镜账号消除的秦政陷入沉思。秦政感觉到这背后似乎有些阴谋所在,但他没有证据。 将亓官殊忘记瞿镜的事往后推了好几轮演算,虽然没有吉卦,却也不算凶。对于自己的占卜,秦政还是信任的,他稍微放心一些,暂时任由发展。 正好洛淮清寄过来的铜钱到了,秦政当天就找到了赵公明,让他帮忙带去冥府,交给大帝。 赵公明最近新得一大批功德,还没地方花,接下任务后便立刻去办,秦政则是抽空去了一趟百鬼。 自商陆回冥府后,百鬼一直处于关门状态,秦政从百鬼的小门进入内部,看到了鬼祟员工们正在开派对,穿着血色纸嫁衣的新娘,和穿着校服的舞蹈学生们在跳社会摇,裂口员工和被碎尸后缝合起来的医生,带着几位男鬼在k歌,假牙放在一旁吃甜品、喝奶茶,穿着寿衣和染血老头衫的老年鬼们听着酒醉的蝴蝶在蹦迪。 好一副悠闲的景象。 秦政闭了闭眼,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的鬼祟们已经关掉了音乐,收拾好自己的衣服,一排排站好,对着他鞠了个躬:“天行好!” 第350章 正在吃薯片,过来巡查员工的余瑶也看到了秦政,刻在天行院怪物骨子里的尊敬,让她立马跑到秦政面前:“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是来问真话仙进度的吗?” 秦政摆了摆手,迟疑了一会后,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谈过恋爱的?我有个问题想谘询一下。” 都用到谘询这个词了,看来问题不小啊。 余瑶对其中一位长相甜美,但脸上从眉心到胸前,都有一道红色分割线的白领小姐姐说道:“李姐,你能帮忙吗?” 被叫到的那位鬼祟用手拂了下头发,主动站出来:“大人有什么感情上的问题,我应该都能分析一二,实不相瞒,我生前是一位感情谘询师,因为帮一位精神有点问题的夫人分析她丈夫是在pua她,并且出轨了,被她和她丈夫用菜刀砍。死了,但我业务能力还在,大人尽管谘询。” 秦政对李燕点了下头,问道:“请问在什么情况下,一个曾经相爱过的人,会忘记关于这个人的一切?” 李燕秒答:“那就是不爱了呗,谁会一直停留在过去的回忆当中,在未来的日子里,为什么要掺合一个过去式的疙瘩?” “……可是这个过程前后不到一周的时间,并且在一周前,这个人还和他的好友表达过自己相爱的态度,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后,就变了。” 秦政努力找补,他可不相信亓官殊会是这么容易说不爱就不爱的人,他要是不爱了,就不会在异海前,专门把一段记忆留在他这保管了。 这次不用李燕回答,余瑶就抢答了:“那就是失忆了呗,这个简单,要么是脑子里有淤血,要么是中了催眠,又或者是受到太大的伤害,大脑为了保证主体的安全,主动删除危险记忆。而且,只是失忆的话,大人不是随便一个术法就可以恢复吗?” 秦政眼神闪烁一下,摇了下头:“若是寻常法术有用,就不用特意来询问了。我大概了解了,多谢解答,你们平日在这里悠着点,我已经收到了不止一次保安投诉,说百鬼大半夜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了。” 余瑶尴尬一笑:“知道了,我们会注意一点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政告别余瑶等鬼祟,离开百鬼。 在回去的路上,秦政的脑海中只剩下余瑶说的那句:受到刺激的伤害,大脑为了保证主体安全,会自主删除记忆。 受到会威胁主体的伤害么…… 亓官殊到底在异海中经历了什么,居然刺激到——让他的大脑删除了关于瞿镜的一切记忆呢? 第220章 百里若:哥哥怕黑? 亓官殊从练功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吃早饭的时间,房外的休息间中,摆放着叠好的傩服和傩面,从峒楼偷溜出来的鲜梵,正在窗边嗑着瓜子看风景。 听到开门的声音,鲜梵转过头去,对着亓官殊扬起笑容:“表哥,饿了吗,要吃早饭吗?” 饿倒也算不上,不过亓官殊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有些差,就没有拒绝鲜梵的提议,他看了一眼叠好的傩服,问道:“谁送来的?” “大长老,”鲜梵拍了拍手上嗑瓜子的灰,“他说在大祭前,你要和傩服和傩面创建一下联系,今晚你得穿着他们,去祈灵台跳舞,直到你彻底和它们创建‘炁’的关系。” 每一件傩服和傩面,在正式使用前,都需要和用户有一个“沟通”的过程,来保证在祭祀的过程中,将灵感发挥到最大。 往常那些小祭祀,用不到太正式的傩服,而且有亓官殊的身份在,足够弥补那份“不重视”,因此,之前的小祭,亓官殊的傩服和傩面都是固定的,使用过多次的。 多次使用也有多次使用的好处,至少亓官殊和傩物之间的灵感联系非常强。 可这一次不一样,理南的大祭是亓官殊作为少司官身份,主持的最盛大的一次祭典活动,整个理南的南疆人,包括一些受邀前来的游客、大人物,都会参加这次活动。 为了保证祭典的庄重,亓官殊也要穿上特别制定的傩服,以及尧疆中能力最强者制作的傩面,来完成理南大祭的祁灵开场。 听完鲜梵的解释,亓官殊表示理解,坐下来等待早餐的送达。 太久没有回尧疆,脱离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术士身份,只要稍微一想到两天后的祭典,亓官殊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只不过他面色不显,旁人看不出来。 看到亓官殊坐下,鲜梵跟着坐在亓官殊旁边的位置,把双手都叠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脑袋,用期盼的目光望向亓官殊: “少司官表哥……你到时候出尧疆祭傩,可不可以偷偷带上我呀?我从来没有出过十二峒,这次出来,也只能待在峒楼里修行,我也想出去玩……少司官表哥,可以吗?” 怎么说,鲜梵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年,他对外面好奇,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若非如此,当初长老们把他从十二峒“借”出来,预参加大祭司候选人的时候,他也不会立马同意了。 当然了,对于亓官殊的好奇和喜爱,也是有的。 亓官殊心底好笑,有些无奈地摸了下鲜梵的脑袋:“我可以带你出去,但长老不一定同意。偷出尧疆,若是被长老发现了,你我都是要受罚的。但我作为‘帮凶’,惩罚肯定没你严重,你自己想好,再决定要不要出去。” 怂恿拥有尧疆司法权力的少司官主动违规,也亏鲜梵想的出来。 鲜梵的眼神暗下,好像头上的耳朵也在一瞬间耷拉下来,他是不怕受罚,反正在十二峒的时候,他也没少闯过祸。 但他不想亓官殊也跟着受罚。 少司官表哥那么完美无暇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受罚呢? 鲜梵:“那还是算了吧,要是以后你继承了大祭司的职位,被别人拿曾经受罚的事情议论你,就太不值得了。表哥这么优秀,才不可以犯下任何污点呢。” 亓官殊:“……” 不留下任何污点。 亓官殊默默望了鲜梵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从小到大,类似这样的话,他听得太多了。什么身为少司官,你要以身作则,什么不可存私,不可喜怒哀乐流于表面……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不会,也不可以犯下任何过错。 他就像是一个“完美”的代言人,任何常人身上允许存在的“缺点”,都不可以出现在他身上。 就连鲜梵,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亓官殊毕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压抑一个事物到了极致,要么消亡,要么反弹,很明显,亓官殊属于后一种。 他早就在异海之中,犯下了尧□□属于少司官的戒律中,最严重的一条。 尽管他用了一些法子,把这个“错误”掩盖下去,瞒过了长老们的探查,但亓官殊心情清楚,他早就不是“完美”的了。 “二十八修罗中有一位擅长隐匿气息的刺客,长老们也没有见过他长大后的模样,你若是真的想出去,可以借此身份。” 亓官殊幅度极轻地扬了下嘴角,对鲜梵抛出诱饵。他不喜欢鲜梵的完美论,所以,他非要违这次规,把鲜梵拉上自己的“贼船”。 情感淡薄归淡薄,该有的个性,亓官殊是一点都没少。 这番堪称大胆的言论震惊了鲜梵,他瞪大双眼,完全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那循规蹈矩的少司官表哥口中说出来的。 眼中的神色变换些许,鲜梵嘴角动了动,眼神坚定起来,带着几分属于少年试探规则的激动和兴奋,更多的是他的表哥居然和他一样,也会有这样叛逆一面的欣喜,鲜梵用力点了下头,小声说道:“好!表哥,我们偷偷的,不让长老们知道!这事我有经验!” 一句“我有经验”,成功让亓官殊意味深长地扫了鲜梵一眼。 他就说嘛,在尧疆这种枯燥乏味的规则之下,除了个别先天心性凉薄沉稳的孩子,有几个会没有过叛逆期呢? 邬铃儿有,鲜梵有,他——一样也有。 兄弟两偷偷商量的过程中,备好的早餐也送了过来,鲜梵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就想着找个掩体躲起来。毕竟他是背着长老溜出来的,可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可他的动作明显慢了一步,门外的那家夥一点规矩都不懂,不等亓官殊的指令,敲完门后,直接就推门进来,彷佛敲门并不是询问门内人的意见,只是单纯的通知一声,我要进来了。 鲜梵心头一跳,慌乱之下,就想要往桌子底下钻,却听见一道熟悉的爽朗声传来:“圣子阁下好兴致,大清早来检查地面是否干净吗?” “……”鲜梵一愣,猛地回头,“怎么是你!你闲的没事干吗,怎么又来找我表哥!” 百里若扬了下眉头,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在里头,慢悠悠走到亓官殊身边,把还热腾的早餐摆好,又对着亓官殊乖巧笑了下后,才回过头怼鲜梵:“比不上圣子阁下闲,还有心情检查地板。我身为修罗之一,时刻关注少司官的安危,是我的职责。” 第351章 鲜梵切了一声:“在尧疆之内,有谁能伤害到表哥?你就是贪图我表哥美色,想要……想要……” 未成年的小家夥努力想要找出一个词,来形容百里若对亓官殊的心怀不轨,可是他到底没有接触过感情,尤其是和爱意相关的感情。 支支吾吾的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 百里若听到鲜梵说他“想要”的时候,面色忍不住微变,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地看了亓官殊一眼,发现亓官殊丝毫没有被鲜梵的话影响到,安静地开始用餐。 又发现鲜梵说了半天也没有下文后,才表情稍霁,放松下来。看来鲜梵应该是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还好,少司官也没有听到那些见不得人的话。 终于,鲜梵找到了词语:“想要霸占我表哥,一个人独享!” 百里若:“……” 亓官殊:“……”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百里若快速打量了一番亓官殊的神色,见他没有什么变化后,才开始思考该怎么回覆。虽然鲜梵说的也没错,他确实存了霸占的心思,也确实想要独享,但他明白,鲜梵并没有想到更深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孩子猜测。 所以,百里若决定开个玩笑,他龇牙微笑,看上去虚伪极了:“是啊,圣子阁下又能如何呢?” 亓官殊也没想到百里若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喝粥的动作微顿,眨了下眼睛后,继续吃饭。 鲜梵气到跳脚,用力呼吸:“无耻!下流!混蛋!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百里若乐了,在亓官殊面前,鲜梵是绝对不会对他下死手的,只敢言语上骂几下,可就是这样,让百里若心情愉悦。 他就喜欢这种别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模样。 不过他也知道见好就收的原理,就在鲜梵气到马上要掏家夥的时候,百里若收敛了表情:“开个玩笑,圣子阁下…不会当真了吧?” 鲜梵能说自己当真了吗?当然不能啊! 哑言半天,鲜梵最终选择无视百里若,冷哼一声,坐回到椅子上,开始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的经过,想要找出一个好的话语怼回去。 亓官殊吃了个七分饱,用百里若递过来的手帕擦了下嘴角,才对鲜梵说道:“你该回去了,长老若是巡查时,发现你不在峒楼,你可要关禁闭,去不了外边了。” 准确拿捏鲜梵的死xue,鲜梵撇了撇嘴,点头嗯了一声,耷拉着脑袋从窗户离开,抓紧时间回峒楼去了。 见烦人的家夥已走,百里若大胆起来,他进门时就看到了亓官殊身后的傩服和傩面:“哥哥,你今晚要去祁灵台通灵?” 亓官殊点头:“嗯,两日后大祭,你也出疆?” “出,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百里若好不容易得来和亓官殊亲近的机会,哪里会放弃?呵,就算曾经他的阿殊和一个小神官有过来往又怎么样? 啾啾还说那个小神官是阿殊的男朋友,简直好笑。 若真是,阿殊怎么会一次都没提起过,又怎么会和他在异海之中,共赴巫山,更是许他以后的配偶身份? 他就说,阿殊和自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百里若仗着在修罗中实力高,之前又受了伤,光明正大地翘了衍夜司的班,跟在亓官殊身边,陪了他一天,还顺便蹭到了和亓官殊共进晚餐的机会。 今天一日的心情都是愉悦的,到了晚上七点左右,天已经黑了,百里若提着灯,送换好了傩服的亓官殊去祁灵台。 祁灵台的装修并没有太多的现代化设施,这里没有电,却是月光非常凝聚的地方。 往常来祁灵台通灵的人,都是不需要灯光的。 只有在黑暗之中,五感才会放到最大,才能在月华的细洒下,最大程度地进行通灵。而在通灵的过程中,旁人是不允许存在的。 百里若将亓官殊送到祁灵台的石阶前,停下脚步:“哥哥,我明日来接你。” 亓官殊手中握着傩面,却并没有立刻上去,他将视线从一片黑暗的祁灵台中撤回,落在百里若的身上,轻轻点了下头。 百里若微笑,他其实想上前拥抱一下亓官殊,可是不可以。 祁灵台是非常神圣的地方,他不能冒犯身着傩服的少司官。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百里若对着亓官殊挥了下手后,转身离开。在他刚转身没走两步时,亓官殊叫住了他:“等一下。” “……把灯留下。” 留灯? 其实祁灵台并没有一定要在黑暗中通灵的要求,只是后人约定俗成的方法而已,除了个别比较特殊的通灵人,大部分通灵者是不会选择留下光亮的。 百里若沉默了几秒,有些好笑地转身,藉着摇曳的烛光欣赏了一下亓官殊的样貌,温和笑道:“哥哥什么时候还怕黑了?” 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把手中的琉璃灯递到了亓官殊手中,这一次他胆大地用低下头,轻轻与亓官殊鼻尖相蹭,只是短短一下,又克制地站回去:“真可惜,我都有点羡慕这盏灯了。哥哥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不怕,我陪你。” 没有拒绝百里若的示好,亓官殊垂眸,掩去眼底闪过的一抹复杂和痛苦神色。闪得太快,就连百里若都没有发现,只以为是亓官殊害羞了。 提上灯,亓官殊举起来些许,光亮落在百里若脸上,映得他颜色极好,亓官殊没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百里若一眼后,转身朝着黑暗的祁灵台走去。 百里若就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融入黑暗之中,直到光亮彻底消失,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就地坐在了石阶上,安静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他没注意到,在他坐下后,收起琉璃灯的亓官殊深深在石阶之上,向下注视着他的背影好久。 那双银白的眼睛中漫上水雾,眼尾也被染的殷红,眼睛的主人像是在确认视线中人还活着,热切扫视了一番后,才无声启唇: “还活着……没死……” 第221章 亓官辞的愿望 祁灵台内部是一个巨大的石台,地面上阴刻着尧疆的图腾,一条外侧环有蝴蝶翅膀的衔尾骨蛇。 亓官殊将琉璃灯摆放在石台的正中央,一盏灯的亮度,其实不足以让整个石台驱散黑暗,于是亓官殊晃动了下手腕上的素铃,灵力凝出八面水镜。 他将八面镜子摆放在石台的八卦方位,又从颈间取出一枚小指大小的骨哨,吹响骨哨,从天地之间号令来数百萤火。 萤火虫环绕在亓官殊身边,向他表示亲昵。 亓官殊抬起手,在半空中比了一个手势,萤火虫有灵智一般,沿着亓官殊比划的方向,在石台中练成线,正好将八面水镜和中央的琉璃灯连接起来。 光线形成天然的符阵,黑暗在顷刻间被柔光驱散。 温和的光打在亓官殊素净端庄的傩服上,打在他手中还未拆去遮眼绡缎的傩面上,打在亓官殊被金红双线,编织铜钱入理的银白长发上。 亓官殊侧身望向一面水镜,镜中倒映出另一个他自己。 他看着镜子中那双陌生的眼睛,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好一会,他从宽大的傩服袖子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偶。 木偶的身形和亓官殊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木偶身上的服装——居然是一套现代化的导游服,就连木偶的脸上,也带着一副狰狞可怖的青铜恶鬼面具,手中握着一把失去了旗帜的导游旗。 亓官殊的指腹轻轻抚过木偶导游服胸前的【冥】字,指尖灵光微闪,幻相抹去,露出【冥】字下方,端端正正,清晰明了的——善恶有报四个小篆。 把木偶放在地面上,眨眼的功夫,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变成了和亓官殊同样的大小,就连身上的木头质感也褪去,宛若真人。 神桐木再次被唤醒,静静等待了几秒钟后,它伸出手,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面具下那张和亓官殊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容。 ——更离奇的是,“亓官殊”的双瞳 ——居然还是熔阳一般的金色! 缓慢眨了下黄金瞳,神桐木也注意到了跟个面瘫一样的亓官殊,他下意识扬了下眉头:“怎么,换了双眼睛,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亓官殊:“……这双眼睛是你骗来的,把我的眼睛还给我。” 神桐木不置可否,笑得张扬放肆:“什么你的我的,时镜玹杀了他,我不过要他一双眼睛,便宜他了,不过这双眼睛真让我看着讨厌,你要不还是剜了吧,或者你闭上。我怕我忍不住对你动手。” “别贫嘴了,”亓官殊神色不改,他和神桐木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失去所有的情绪波动,另一个承载了加倍的情绪感知,“你以为我做的这些,玹尊都不知道吗?只不过是玹尊正好也想警告一下时镜玹,借我为由,让他长个教训。” 没有人可以在玹尊面前伪装,玹尊在窥心审问这方面,有时候比淩霄还要可怕。更别说玹尊曾经就是顶级的伪装者,千百年间,居然都没被人发现——他是天淩那位患有腿疾的病弱大师兄。 第352章 神桐木收起导游旗,走到一面水镜旁边,靠着镜子坐下,用手撑着下巴,安静望着准备和傩服、傩面通灵,练习祁灵舞的亓官殊:“……他会来吗?” “……” 戴面具的动作一顿,一秒过后,亓官殊又继续将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比脸还大上几分的木头傩面,虽然没有拆开遮眼的绡缎,却也能够看出来祭祀者的威严和神圣。 “不会。” 轻到快听不清的话,沿着风送入神桐木的耳边,熔金的双瞳似乎暗淡了些许,神桐木闭上嘴,手指不自觉抚摸了一下导游服上的【冥】字。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间意识到什么一样,刷地抬起头来,有些惊诧道:“你…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亓官殊:“。”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嘶,怎么感觉亓官殊这次喝药后,越来越难看懂了呢?以前虽然也挺会骗人的,但是之前骗人的时候,还能够猜测一二,知道是计画。 可是现在,他自己都有些看不清自己了。 没再继续追问,神桐木无聊到开始掏口袋玩,冥府的导游服里有什么,就跟抽奖一样,除了基础的导游用具外,有的时候,还会根据当天冥府工作人员的分配,“抽”出一些幸运品。 有的时候会有冥票,有的时候会是孟婆庄新出的饮料,有的时候还能抽到百分之0.01概率的导游绑定卡……总之,一切全靠运气。 带着这样的心情,神桐木开始开“池子”,希望自己能够一发入魂,抽出金色传说。 但它来来回回抽了好几次,除了导游相机、导游手册、导游牙线?!这东西也是可以放口袋里的吗?怎么还有导游一次性手套啊! 被无常官诡异的工作配置噎住了一下,神桐木继续开池,这一次,他从口袋中翻出了一张——照片。 每一次导游路线,都需要拍摄一张旅客和导游的合照,除了每位旅客都会保存一张外,两位导游各自有一张,还有一张备份在无常官的导游文件中。 可是这张照片,却并不是旅客的合照,甚至神桐木自己在看到照片的时候,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神桐木拥有亓官殊的所有记忆,是所、有、记忆,但他翻阅了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这张照片相关的内容。 望着陌生却莫名有些熟悉的照片,神桐木叫停在月光下起舞的亓官殊:“喂,你记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拍的这张照片?” 亓官殊转完最后一个圈,银白的长发顺着动作飘扬而起,又滑落而下,转圈的动作更是让整个宽大的傩服都宛若蝶翅,浸着萤光,染上月色,在黑夜中翩跹。 听到神桐木的问题,亓官殊摘下面具,走到神桐木身边,接过照片,和神桐木一样,亓官殊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也有些茫然。 照片上是他穿着导游服,在冥府的阴阳回灯海,和一位黑无常的合影。 黑无常脸上虽然带着导游面具,视线却望着他,甚至还可以从视线中看出来黑无常目光的柔和和纵容,包括他,也笑得非常灿烂。 是一张非常自由又有生命力的合照。 但他不记得自己拍过这张照片,尤其是照片中的黑无常,不但看不清模样,就连衣服上的标语也都没有,完全分不出是谁。 亓官殊摇了摇头:“不记得,你从哪里翻出来的?” “导游口袋啊,”神桐木拿回照片,视线锁在黑无常的身上,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思念和欣喜,“或许是亓官辞拍的也说不定,不过拍的挺好。” 被神桐木眼中的神情疑惑,亓官殊开口:“你认识这个黑无常?” 神桐木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抬头和亓官殊的眼神对上:“此界太平啊,是……啊,你不记得了?” 很奇怪,神桐木明明说了一个名字,可是听到亓官殊耳中,却被刻意消音了一样,他努力盯住神桐木的嘴唇,想要通过唇部的肌肉变化,来判断神桐木说的人是谁,可偏偏这段时候,就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画面扭曲起来,根本无法正常判断。 “你说谁?” “……啊!” “谁?…我听不见,你写下来。” 神桐木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亓官殊是故意消遣他,可是他看亓官殊有些难看的脸色,又收起了那些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学着之前此界太平那样,用灵力在半空中写下两个字。 但亓官殊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沉默了好久,才带着复杂的目光抬眸:“我看不见。” 神桐木:“你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两人视线接触,僵持了好几分钟后,神桐木才抽了下眉头:“为什么,你是不是又对自己下了什么蛊还是咒?” 说这,神桐木不由拒绝地握住亓官殊的手腕,往脉搏中输入一抹灵力,开始探查亓官殊的身体状况,但很可惜,亓官殊的身体除了稍有些虚弱外,其他的蛊、咒之内的,完全没有。 不科学啊,没理由啊,为什么啊? 神桐木把着脉,盯住亓官殊的双眼,换了一种说法:“百里若?” “…他什么时候是黑无常了?” 好嘛,百里若这三个字就能听见。 暂时不知道亓官殊身上发生了什么,神桐木也不敢说太多东西,怕打乱了自己的计画,虽然他现在也有些分不清亓官殊到底是在计画之中,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神桐木:“他有时是,有时不是。你不是还要通灵吗,快去吧。” 当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进行话题时,神桐木果断选择转移话题。好消息,话题转移得很成功,亓官殊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但终究是没继续问了,回到祁灵台中央,继续开始练习祁灵舞。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本体是块木头的原因,神桐木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亓官殊的思路了,他思考了一会,脑子疼,于是选择了放弃。 再次认真看了一下自己和此界太平的合照,神桐木面露微笑,他小心翼翼把照片上了一层灵膜,用来保护照片不受损伤,才把照片放回口袋中去。 “对了,你把我叫起来,是需要我去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自己会闲的没事干,召唤个傀儡看自己跳舞。 亓官殊没有停下舞步,继续练习着:“偷偷回上京,考研。” “考研?” 亓官殊:“嗯,这是亓官辞最大的愿望,他想在学术上有自己一番名声,我离不开尧疆,你去代替他完成。” 第222章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最近的上京有些不太一样,明面上虽然大家都还平静无事,但是背地里却难免浮动了些许风雨欲来的气息。 最值得一提的,大概就是数学系那位大学霸,在请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回来上课了。 而且,大学霸上课和去图书馆的频率,比之前还高上了不止一个百分点,出入办公室的次数,都比之前多了不少。 听说大学霸最近这么努力,是为了考研的事情,可是,不是说韩教授那边给大学霸留了一个学位吗? 怎么他还这么努力? 难道这就是学霸为什么是学霸的原因吗?即便已经有了资格,也还是没有松懈下来,继续在学习的道路上发光发热吗! 池星乐的身体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最近同样回到了学校上课,他应该是除了亓官殊室友李翌阳外,第一个发现亓官殊回京的熟人。 这不,专业课上完后,池星乐马不停蹄就跑到了亓官殊的教室门口堵人。之前池星乐也来找过亓官殊几次,因此同系的同学们,都知道他和亓官殊是好朋友。 班长刚出门,就差点撞上跑过来的池星乐,不用多说,点头算作打招呼后,回头对着正在收拾课桌的亓官殊道:“亓官,你朋友找你。” 池星乐道了声谢谢,让开身位让班长离开,藉着又朝着亓官殊挥了挥手,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但他也清楚教室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便暂时把心底想问的问题,全都按了下来,等亓官殊出来后,才上前搂住亓官殊的肩膀,笑道: “你小子,回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歹去接你一下啊,对了,听说你之前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说着,池星乐上手握住了亓官殊的手腕,开始为其把脉,好一会才满意地点了下头:“脉象平稳,看上去恢复得不错。恭喜你啊,企鹅,平安归来!” 现在来到上京大学准备考研的,其实是被亓官殊偷偷放出来的神桐木,幸好神桐木的记忆和亓官殊相通,他在这边经历了什么,入夜后,都会以梦境的形式转播到本体那边。 再加上平日里神桐木与外界的联系少得可怜,也就很少有人发现,它并不是真的亓官殊。 回想了一下以前和池星乐相处的过程,神桐木弯眸微笑,轻轻撞了一下池星乐的肩膀,乐道:“我还不知道你?要是把消息告诉你,只怕我还没出机场,你欢迎回京的横幅就先拉好了吧?” 第353章 “嘿嘿,还是你懂我!” 池星乐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的好兄弟体验一下社死的感觉,用网络上的来说,他就是一个戏精,别说拉横幅了,要是条件允许,说不定池星乐还会选择穿着玩偶服去机场接机。 只要稍微想像一下画面,神桐木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疙瘩。 因为突然被池星乐发现,原本神桐木的学习安排只能暂时耽搁了下来,他把东西放回宿舍后,跟着池星乐一起去了学校内的一家奶茶店,准备好好叙下旧。 倒也不是去不起咖啡店,只是池星乐和亓官殊都不是爱喝咖啡的人,还不如去奶茶店喝茶呢。 学校内的这家奶茶店占地面不小,还有不少主题包间,方便艺术系的同学们过来拍摄照片,或是让小情侣们过来约会。 池星乐也选了一间包间,拉着神桐木就瘫在软椅上放松。 可能是因为正好到了奶茶店的原因,池星乐想起来一位最会品茶的人:“企鹅,差点忘了问,你知道瞿老板最近去哪了吗?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他了,还有商老板,他也不见了,最近临夏公安局的工作量剧增,我们都要抽空去帮忙呢。” 瞿镜。 神桐木温和的笑意微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它是知道瞿镜去哪了的,但很明显,这个事情不能和池星乐坦白。 再加上本体那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暂时忘记了和瞿镜相关的一切事宜,它也拿不准本体的想法,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配合本体,避开和瞿镜相关的所有消息。 默默移开视线,神桐木平淡开口:“我怎么会知道。” 池星乐惊讶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神桐木:“你们不是情侣吗?虽然我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没见过别人恋爱时的情况,难道不都是彼此之间腻歪到去哪里都要报备一下的吗?” 这绝对是刻板印象! 且不说瞿镜和亓官殊之间的关系,到底有没有熟到可以互相报备行程的地步,单说他们后来“撕破脸”后的分手,也没理由再继续纠缠对方了吧。 不过好像亓官殊和瞿镜分手的事情,池星乐还不知道? 神桐木笑了一下,把手中的热奶茶放下:“我们兄弟之间聊天叙旧,为什么非要提一个不在场的人?我以为所有的兄弟之间,都不喜欢在相处的时候,提起另一位的对象。毕竟,我是你兄弟,又不是瞿镜是你兄弟。” 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池星乐立马道歉,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表示话题到此为止,随后才继续关心道:“哎,你不在上京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好多事,火火你还记得吗?就是之前和我一起给你补课的那位。 他和你一样,也是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醒来不久,只是火火心理和身体都出了点问题,现在还在住院。我去看过他几次,他向我问过你的消息,但是我又联系不到你,一直没回覆呢。 正好你现在回来了,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看看火火?你方便吗?” 陈炎吗? 亓官殊记得他,甚至还在异海中的时候,他就见过陈炎。准确点说,不只是见过,最后卫琅玹把亓官殊扔出来的时候,是亓官殊带着陈炎一起出来的,要不然,他估计还被困在异海之中。 也难怪陈炎会在醒来后问起亓官殊,大概也还记得异海中发生的事。出于礼貌,亓官殊确实也该去看望一下陈炎。 于是神桐木点了下头:“要不就明天吧,看完陈炎,我正好回来继续备考,时间还来得及。” 池星乐没有意见,和神桐木定下了看望时间后,又聊起了最近上京发生的一些变化,大部分都是池星乐在讲,神桐木听着。 原来,自从瞿镜和商陆都离开后,整个神都的邪祟作案频率都高了起来,尤其是上京一带,就像是开了一道口,失去了两个大头的坐镇,邪祟们开始肆意起来,似乎并不把玄宗和国异局看在眼里。 虽然玄宗这边及时派了学员协助处理,但耐不住邪祟数量太多了,一来二去,双方都有些焦灼起来,奈何不了彼此,却足够恶心制衡。 说了一大堆,池星乐感慨:“也是奇怪,邪祟的数量就像是突然间增加了一样,最近医院的人数都在不停增加,越来越多人受到影响生病,最奇怪的是,冥府那边也不知道怎么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通过阴阳路,无常官也不见踪影,即便我有心拘魂,也没办法引它们入阴,只能暂时关押在临夏公安局中。” 提到了无常官,池星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我看导游手册上说,好像黑白无常组队的话,实力会上升一些,连带着武器也会更加厉害,企鹅,你的导游装备带了吗?要不我们两用官袍去震慑一下那些邪祟吧!” 世间万物都有制衡,而可以威慑鬼祟的,无疑是黑白无常了。 池星乐有一段时间没有走过无常了,正是手痒的时候,天知道他每次跟着玄宗弟子出任务,看着那些鬼祟,却不能光明正大走无常锁魂时,有多么憋得慌,现在亓官殊回来了,他又有可以一起导游的搭挡了。 但亓官殊却没有池星乐想像中的那么激动,反而在听到导游装备的时候,诡异地僵硬住了,身体坐的笔直,看上去十分不自然,尤其是眼神,完全不敢往池星乐的方向看。 但池星乐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灼热,让神桐木有一种明明自己不畏火焰,却要被燃烧起来的错觉,好一会,它才一停一顿地转过头来,假笑道:“其实……我已经离职了,我早就把导游装备还回去了。” “你离职了?!” 堪比晴天霹雳,池星乐一时间有些语言系统短路,比划了一下手,茫然发问:“不是,这个还可以离职的吗?…不对不对,走无常是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参与的?…也不对,不…” 自己纠结了好一会,池星乐才接受了这个事实,有些遗憾地垂下眼,闷声道:“好吧,不过我尊重你的选择,你本来就不太喜欢玄门,还这么危险,远离也好。” 神桐木安慰性地坐到池星乐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让他怎么解释呢,他总不能告诉池星乐,和你一起搭挡的【相信科学】其实已经销号死亡了吧? 导游装备他是没还,可是他穿上去后,显示出来的导游标语,只能是【善恶有报】了,大概是冥府那边已经将【相信科学】的号彻底登记死亡了。 与其花费时间去解释一个很复杂的事情,还不如直接断了池星乐的念想,从源头上直接解决问题。 虽然这样看上去,确实有些不道德就是了。 又随便聊了一下有的没的,两人离开奶茶店,定好了第二天去看望陈炎的时间后,各自回到宿舍。 神桐木刚打开宿舍门换鞋,就听到洗完澡出来的李翌阳问道:“你今天居然回来这么早,平日不是要在图书馆待到快宵禁才回来吗?” 神桐木:“临时去和一个朋友见了面,没去图书馆。” “也是,虽然考研挺重要的,不过还是要有点自己的娱乐时间,你之前那不要命学习的模样,真是够吓人的,”李翌阳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开启了饮水机地加热模式,“你之前不是有个什么导游的兼职吗,怎么这次回来后,也不见你去做了?” “…哦,公司倒闭了。” 神桐木现在扯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李翌阳:“你不是说那是个非常厉害的跨界公司吗?!那么大产业也能倒闭?那员工们怎么办?这么大产业倒闭,不应该没新闻啊。” 神桐木面不改色:“倒闭前老板发了工资,可能老板的朋友帮忙压新闻了吧,谁知道呢,反正我又不是正式员工。” “幸好幸好,”李翌阳带入感非常强,开始为亓官殊庆幸,“你只是兼职,损失不到哪里去。哎,那那个之前送你鬼门关的小姐姐呢?公司倒闭后,你们还有联系吗?” 神特么送鬼门关的小姐姐。 神桐木只要一想起亓官辞当时居然以为此界太平是个身形略高的女孩,就忍不住有些头疼,扯了下嘴角:“没联系,我们又没关系,要什么联系。” “啊?可是…这个小姐姐还给你寄了礼物啊,上面收信人写着【亲爱的】,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第223章 瞿镜的司君印 李翌阳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好奇地伸长脖子,朝着亓官殊的桌子处指了指:“老实说,你是不是和人家吵架了,所以才假装没关系的?兄弟,你不厚道啊,谈恋爱了也不告诉哥们,我都没给你和嫂子包个大红包。” 桌子上摆着一个不小的快递,亓官殊换好鞋子走过去,把快递单上的信息来回扫了几遍,也没有找出什么疑点:“你什么时候拿的?” “一小时前吧,”李翌阳估算了一下,“我正好买的辅导数据到了,就去菜鸟驿站拿快递,碰巧在前台看到了你的快递,顺便拿了回来。这么大个盒子,倒是没多重,上面也没写东西是什么,我问菜鸟老板,老板说这个快递已经放了快一周了,一直没人拿,他就摆在前台,看看有没有人认识的。” 第354章 李翌阳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是收件人上写的【亓官辞】三个字,全校估计也就这么一个人姓亓官,地址也正好对的亓官辞的宿舍,这才把快递拿了回来。 “你对象给你寄东西,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李翌阳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他们这个专业本来就难找对象,虽然亓官殊长得不错,也不是没有学妹、同级的喜欢,可这家夥是个把自己嫁给学习的,简直和个感情傻瓜一样。 好不容易之前愿意接受小姐姐的礼物了,提起来的时候,还怪羞涩的,怎么看都是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怎么一段时间不见,闹冷战了? 亓官殊:“……” 我现在有个锤子的对象。 如果瞿镜能从冥府棺材里跳出来给他送礼物的话,他现在就出门买一长串鞭炮,从上京放回理南!咳,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上京禁菸火,他也没这么闲,浪费这个钱。 而且,就算瞿镜真的醒了,也绝对不可能用【亲爱的】来称呼他。 亓官殊站在快递面前,李翌阳也凑了过来,比亓官殊这个当事人还要兴奋:“怎么说,现在要开吗?我可以看吗?” 亓官殊没有回答,他伸手落在快递上,掌心一道微不可计的灵力快速扫描了一遍快递盒,没有感觉到任何邪祟的气息,反而充满了浓郁的——罗酆气息! 怎么可能呢? 这个快递,真是从冥府寄来的?! 脑子有些混乱,亓官殊找不到一个切入点来疏通,但他转过头,对着李翌阳摇了摇头:“先放着吧,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李翌阳:“真吵架了?” 亓官殊:“…嗯。” 你就当是吧,傻孩子,玩去吧。 有些遗憾又有些痛惜,李翌阳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哎,虽然哥们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一窍不通,有误会就要解释啊,要不然张嘴干什么?就算吵架了,也别太较真,你们好好解释解释,别人家一气之下分手回娘家,你找人都找不到。” “。” 意味深长扫了李翌阳一眼,亓官殊咬牙:“谢谢你啊。” 分手,回娘家(冥府),找不到人(已经死了)。 李翌阳你是会聊天的。 “别谢我,哥们永远是你的恋爱军师!” 握拳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李翌阳对着亓官殊做了一个拿手机道歉的手势,乐呵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学习去了,坐回去的时候,还不忘记对亓官殊比了两个大拇指,拳心相对点了下大拇指的和好姿势。随后主动带上耳机,把音量调大,示意自己不会偷听。 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李翌阳做完一切,亓官殊给自己冲了一个凉后,拿着手机上床躺下。年轻就是好啊,倒头就睡,亓官殊睡姿端正,没一会就陷入梦乡。 …… 一片白茫之中,黑色短发,还穿着白t的男大学生,在一位银白长发用金红双线编入银饰和铜钱,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男人对面坐下。 神桐木将自己今日的记忆抽出,藉着倒茶的动作,将思绪融入茶水中,亓官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一倒一饮的过程,双方便互通了记忆。 神桐木:“那个快递,我带来了,你要打开吗?” 直接选择将问题抛给本体,神桐木推开茶杯,挪了一个位置后,把快递摆了上去。 亓官殊不置可否,灵力幻化小刀,割开快递盒上的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缩小版的鬼门关,还有一张导游的绑定卡,绑定卡的后面还有一张叠得整齐的信。 哦吼。 亓官殊或许忘了,但神桐木记得。当时分手送回去的鬼门关,冥府八分之一的管理权,居然再次回到了亓官殊的手上。 亓官殊果然疑惑了,他感觉得到小模型上属于冥府的气息,他只是不明白,冥府和他非亲非故,为什么会给他送这个? 或许所有的解释,都可以在这封信上找到答案。 打开摺叠好的信,亓官殊的脸色顿时僵硬住了,他保持拿信的姿势好一会,才冷哼了一下,把信纸扔给了神桐木:“你看,我看不到。” 神桐木乐了:“你怎么回事,最近看不到的东西这么多,是不是你换了双眼睛,眼神不好啊?” 调侃着,神桐木打开信纸,信纸上的字非常端正,看上去是一位处事严谨,并且还有些强迫症的人,一笔一画书写的: 【亓官先生启信安: 爀鴠日将近,黄泉路开,彼时黄泉无主,阴司之辈入界受限,劳请先生相助,镇黄泉月余。听闻阿景有意与先生共享罗酆,现将鬼门关赠还,助先生镇守黄泉路。 阿景近日有复,许不日重生,多谢先生相赠铜钱,先生莫忧。阿景司印旁人无法使用,本君亦否,观其对先生所物有感,概为先生可用。 千言不及所表,代阿景相谢,他日阿景苏醒,定首时相告。 封灵昀。672】 大概是怕亓官殊看不懂封灵昀是谁,名字的后面还小小写了一个数字。 信件阅读完毕,居然自燃而起,不过火焰并没有伤害到神桐木。 直到整封信烧完后,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玄黑印章落入神桐木手中。 小印章非常漂亮,虽然身上没有多余的颜色,表面上却好像浮动着流光,转动的过程中,好像有一条威武霸气的冥蛇在其中游走。 翻过印面,上面刻着一个的却并不是【瞿镜】而是,而是非常官方的【冥】字。不过,倒是可以在【冥】字上,找到一个细微的【镜】子。 神桐木拿到属于瞿镜的司印,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分,亓官殊在他对面冷声:“这是什么?信上写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冥府请你帮个忙,最近黄泉路封闭,鬼祟作乱多端,马上就要到爀鴠日,到时候估计百鬼夜行,如今人间只有裁决有能力镇压,难怪之前新界宁愿放弃杀了你的机会,也要把裁决瞳剜走,估计是打着爀鴠日不被你所制衡的目的。呵,不过现在有了鬼门关和…的司印,新界的计画怕是要落汤了。” 亓官殊已经习惯了会从神桐木口中听到一个自动消音的名字,他并不太在意这个,只是有些无奈:“我马上要进行祭司考核,爀鴠日左右我估计无法现身,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神桐木微笑:“好啊,我可真想看看,新界的人到时候发现裁决人不但没事,甚至金瞳尚在,是什么模样,一定很有趣。” 说这,神桐木的双眼中金光闪过,代表淩霄规则的力量也溢出来些许,很快消失不见。 “对了,明天我要和池星乐去看陈炎,你有什么需要我转达的吗?” 亓官殊的视线停在被鬼门关压着的导游绑定卡上,眸色微深:“送他一个报仇的机会吧,夫褚受损,需要他的力量修复,以正常的修炼速度,陈炎这辈子都没办法亲自复仇,帮他一把吧。” “好。” …… 第二天一早,神桐木就换好了衣服,来到南门门口等池星乐。池星乐没让神桐木等太久,他看到神桐木手中还提着一个果篮时,笑道:“你看你,去看朋友还带东西,多客气啊。” 说是这么说,池星乐在打车的过程中,也给陈炎买了一篮水果:“这么多水果,火火都可以当饭吃了。” 神桐木没回答,只是笑了下。 一路来到玄宗的医院,池星乐非常熟练地带着神桐木上楼,敲开陈炎的病房门。 陈炎醒来后,请求和陈雪在同一间病房,每天除了努力修复自己身体外,就是去照顾陈雪,尽管现在的陈雪根本没有办法回应。 得到陈炎的准许后,池星乐拉着神桐木进去打招呼,陈炎和之前相比憔悴了许多,家族灭门不是谁都能快速走出来的。 但他并没有因此丧失斗志,他更加渴求力量,不过很可惜,他最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恢复半分。 慢慢慢慢,他眼中的光,也黯淡了不少,要不是连在陈雪身上的呼吸机还显示陈雪身体机能活着,估计陈炎已经选择了结自己生命了。 “火火,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你看谁来看你了!” 池星乐心疼陈炎,却不会傻到在陈炎面前表现出来怜悯和可惜,他仰头把眼底的红晕收起来,揉了揉脸,和从前一样,语气轻快道。 陈炎随意嗯了一声,转头和池星乐打招呼。他的视线在移到神桐木身上时,猛的颤抖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的光似乎重新燃起来了些许。 “你…亓官先生,你醒了。” 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陈炎的声音沙哑极了,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和亓官殊说,在和神桐木问完好后,看向池星乐:“阿乐,我可以…” “明白!你们好好聊,我在门口等你们,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啊!” 不用多说,池星乐眨了下眼睛,对着陈炎比了个ok,非常自觉地退出去,关上门,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 第355章 池星乐眼眶发红,他知道陈炎身上承担了太多,但他作为好友,根本狠不下心去撕开伤疤,只能尽力让陈炎能够开心一点。他知道陈炎想找亓官殊,他不去问为什么,但还是在知道企鹅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企鹅,让他一起来看陈炎。 或许这样,陈炎会稍微开心一点。 病房内,神桐木端来一把椅子坐下:“你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苍老两个字在嘴边囫囵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选择了一个稍微平和的词语。不过陈炎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他苦笑一声:“还没多谢你,在最后的时候救我和姐姐出来。” 神桐木从进来时就注意到了病床上的陈雪,他看得出来陈雪的状态非常古怪,她身上没有任何生机,却偏偏诡异地活着。 生死异常,神桐木口袋中的司君印发烫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陈雪的不对。 安抚性地摸了下口袋,司君印停下发烫,安静下去。 陈炎哑声:“亓官先生,我不知道您究竟是谁,但我想问问您,我爸……我的家人们,他们是不是……是不是真的……” “魂飞魄散。”神桐木冷淡接话,将陈炎不敢说出口的四个字,以一种冰冷的语气说了出来。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一直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明确自己接下来的目的。 陈炎拳头握紧,整个人似乎更加佝偻了,他把自己埋在臂弯之间,无声痛哭着,在这位救了他命的恩人面前,展现出了他醒来后一直掩藏着的脆弱。 神桐木安静地看着,没有去打扰陈炎,等到陈炎哭得差不多了,才继续开口:“你想要报仇吗?” 一句话将求生欲望已经快要断裂的细绳再次打结,陈炎猛地抬头,眼底燃起了火光,他坚定点头:“想!我无时无刻不想报仇!可是我现在连灵气都吸收不了,我和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神桐木打了个响指,灵力徘徊在陈炎的丹田前,随后融入进去,白光乍过,一只缩成一团的四角鹿幼崽沉睡在丹田中的景象,被陈炎看见。 “你不是吸收不了,是你现在吸收得太慢,”神桐木解释着,又将手指点在了陈炎的印堂上,“这是你陈家的奉神,夫褚。你的父亲牺牲自己,将夫褚的人间代行身份转到你身上 ,这种强行签约的行为,会损伤你和奉神之间的联系。 夫褚耗损严重,只能借你丹田修养。你修行吸纳的灵力,都会在优先修复奉神,自然会觉得自己如同常人。等到夫褚恢复,你就可以重新和他签订契约。” 奉神。 他一直没有获得奉神的认可,也一直以此为目标努力着,本来在他毕业后,父亲是打算再次让他尝试的,却没想到,居然最终是以这样的方式成为陈家的人间代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宁愿不要这个人间代行的身份,他只想家人好好活着。 又哭又笑,陈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 神桐木点明这一点,又从口袋中取出了那张导游绑定卡:“以修士的身份,你很难拥有实力,为家人报仇。你应该知道,阿乐的修行天赋不行,但是……出魂后非常强大吧?以生无常的身份,你可以快速积累灵力和功德,不需要灵力供养,转修灵魂力量。这样一来,你可以快速唤醒夫褚,还可以拥有报仇的力量。 你,决定成为生无常吗?” 第224章 企鹅:???我喜当爹 成为生无常,就可以拥有复仇的力量。 陈炎的目光一点点坚定起来,陈家本家注重修器锻体,对精神力相关的修行法子少得可怜。如果陈炎决定走无常,就意味着往后他需要花费双倍的时间,在日常修行的过程中,学习精神力的使用。 尤其是现在陈炎已经不小了,这个时候再去学习,难度只会加大。 但他不怕。 深深望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陈雪,陈炎双膝下跪,对着神桐木行了一个大礼:“多谢亓官先生。” 神桐木没有躲闪,认下陈炎的大礼:“所有无常官都要有自己的四字标语,你想好你的标语是什么了吗?” 陈炎:“合家欢乐。” 神桐木似乎笑了一下,没有反驳,除了两位首席,后来的无常官在选定标语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寄托自己的执念。 如洛淮清的再活一次,如镜子的此界太平。 很明显,陈炎的执念就是希望没有发生过这场苦难,合家欢乐。 撕碎绑定卡后,神桐木在上面书写上【合家欢乐】和【原地超度】的名字。由于陈炎的导游号并没有在导游系统上正式登记过,绑定灵书卡了好一会,也没有显示绑定成功。 不过神桐木并不着急,他从口袋中取出瞿镜的司君印,在合家欢乐四个字上按下印文。 司君印生效,由瞿镜认可,【合家欢乐】正式成为冥府的新任生无常。 绑定灵书在瞿镜的“同意”下成功,灵书向上禀告消散,两道淩霄认可的缘线落在陈炎和门口池星乐的身上,代表他们二人已正式绑定为无常搭档。 官印收回,神桐木心中感叹,想不到镜子的印章居然用处这么大,原本只是想试一下自己能不能越过冥府分配一个无常官的身份,如果不行,他就直接造个黑户,强制让陈炎成为生无常,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成功了! 神桐木面不改色,取出一副青铜恶鬼面具交给陈炎:“戴上面具后,便可自动离魂,导游服和相关数据会在离魂的时候自动发放。切记,离魂前必须保证你躯壳的无恙。我将你和阿乐绑定,就算分开,你们也可以通过导游系统观察到对方的情况。至于你想不想和阿乐坦白身份,你自己决定。” 该说的已经都说了,神桐木决定给陈炎一点消化的时间,便先行离开了病房。 出门时池星乐还在发呆抽鼻子,神桐木拍了拍池星乐的肩膀:“走了,陈炎需要自己安静一会,我们先回去吧。” 池星乐不疑有他,但还是在离开前,伸手按照一定的规律,在门上敲了几下。 玄宗医院的门做过特殊处理,可以屏蔽屋内和屋外的声音,好给病人一个安静的修养环境。但是敲门声并不在其中,并且只有在敲门过后,才会被触发短暂的传话功能,让病房内的人听见。 池星乐怕自己贸然进去会打扰到陈炎,在敲门传完话后,跟着神桐木一起离开。 陈炎坐在病床上,双手捧着青铜面具,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听见了池星乐的敲门声,这道声音是他们小时候无聊,特意研发出来的,仅他们二人知道的密码。 可是长大后,他们几乎再没有使用过,陈炎以为池星乐忘了,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火火,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想出门了随时叫我。】 脑海中翻译出池星乐说的话,陈炎苦涩的嘴角终于挤出一丝笑容。他放下面具,走到陈雪的病床前,握住陈雪的手,将自己的脸贴在姐姐的手上:“姐,我原本以为我只剩你了,但我好幸运,上天并没有把我的快乐全部夺走,至少…还有阿乐愿意和我做朋友。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努力,成为正式的陈家人间代行,为家人们报仇,让新界付出代价。” 陈雪回答不了陈炎的话,却在听到陈炎说话的那一瞬间,心电图机的波动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不少,彷佛在回应陈炎的话。 本来神桐木是打算和池星乐一起回学校的,但他突然想起来,亓官辞之前在外租的那个房子,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收拾了,也不知道水电费欠了没,索性和池星乐告别,决定去房子那里看一下。 告别池星乐,神桐木打了辆车去房子那,顺便拿出手机,打算问一下谢必安关于黄泉路怎么开启的事。 神都最近的情况,池星乐已经告诉他了。自从黄泉路关闭后,神都内的鬼祟越来越多,即便各个地方暂时设置了收容地点,也快要满员了。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重启黄泉路,让无常官可以入界引魂,送一部分鬼祟离开,也好整顿一下此界的阴阳平衡。 但神桐木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打开联系人列表后,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谢必安的小窗,别说谢必安了,瞿镜了都没了! 什么情况?! 神桐木急了,他开始回想自己的记忆,从亓官辞的记忆一直到他在尧疆祁灵台上再次被亓官殊唤醒,全都回想了个遍,也没有任何关于自己删了瞿镜和谢必安联系方式的记忆。 不是它,那就只能是…… 亓官殊。 “…你一定会后悔的。” 神桐木抽了抽嘴角,大概猜出来了事情经过。估计是亓官殊发现自己手机里多了两个不认识的人,又看不见任何聊天记录,以为是谁的恶作剧,于是把他们都删了。 不过神桐木并不打算找人重新把谢必安和瞿镜的联系加回来,这是亓官殊自己作的,等以后他想起来,他自己尴尬去,自己道歉去,凭什么让它来。 第356章 带着复杂的心情哼了一声,神桐木从池星乐那里得到了范无咎的联系方式,范无咎居然在线,秒通过了神桐木的好友申请。 【天下太平:老大?有什么事您吩咐,瞿君还没醒,你放心,他现在很安全,有你的物品陪在棺材里,他已经在醒来的路上了。】 神桐木一顿,不是,为什么啊,怎么所有人在和他聊天的时候,都要提一嘴镜子的情况,他看起来就这么在意镜子吗! 【嗯,有情况随时跟我报备。】 口嫌体正直地回覆完,神桐木步入正题,问起黄泉路的事。范无咎告诉神桐木,之前黄泉路开启是因为有瞿君坐镇,瞿君的权限很大,有权利直接越过两位大帝开启黄泉路。 并且瞿君似乎还和天行有签订什么合约,才会被允许进入此界。如今整个冥府中,酆都大帝封灵昀的实力大损,还未恢复,即便有权限开黄泉路,也没有办法支持一直开通。 瞿镜身死,东岳大帝陨落,罗酆开始排斥亓官殊所在的那个人间,拒绝伤害自己的孩子,再次开通连接阴阳的信道。 如果想要开启,至少需要满足两个条件: 一是被罗酆认可,能够调动冥府正宗的力量。 二是实力强悍,自身的灵力可以保证黄泉路的长时间开启。 毕竟这相当于连通两界,稍有不慎,就容易身死道消。 【天下太平:老大,您该不会想代替瞿君开启黄泉路吧?很危险的,如果您出了什么事,到时候瞿君醒了该多心疼啊?】 【你是在看不起我,还是怀疑镜子找对象的水平?放心吧小八,只是镇守一条道,我还是不在话下的。我先去研究研究,等成功开启后,你来接我一下,我想去看看镜子。】 【天下太平:???您一个人偷渡来冥府吗?瞿君的棺材在罗酆山内,除了大帝和几位司君,其他人都进不去的。您…】 【天下太平:好,那您到时候记得伪装一下自己的身份,我偷偷带您去。冥府最近查得严,寻常人不可以乱走动,必须有官印才行,您若真想来,记得用导游的身份。】 神桐木看着范无咎的消息,若有所思地摸了下口袋。官印么……他好像还真有。 和范无咎通完消息,车也正好到了位置,神桐木付完钱下车,还没走近自己的那栋楼,就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那一层。 呦,灵力波动很足嘛。哪里来的怪物,胆子居然这么大,居然敢和他住同一层? 这么想着,神桐木加快了脚步,按下电梯,默默在电梯内加了一层阵法,防止有人不小心进入他那被怪物气息腌制入味的一层。 “叮。” 电梯到达楼层,神桐木顺着气息的浓度,开始一间间房门探索。 这层楼几乎没有别的住客,他记得亓官辞当时选择租下这里,就是因为这栋楼太偏僻,而房东着急出国,看亓官辞眼善,还要准备考研,便一整层都租给了亓官辞。 也正是因为这样,神桐木才会疑惑,哪里来的怪物,这么不长眼,还往执法人员的面前凑。 来到怪物气息最浓的房门前停下,神桐木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看了一眼旁边亓官辞的“家”,又看了一眼自己从未见过的邻居,有些心情复杂,更奇怪的是,他好像还从这股气息中,感受到了一种守护的意思。 嚯,开什么玩笑? 怪物,守护? 这两个词怎么看都扯不上关系好吗! 神桐木不由有些好奇起来,他还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基因里刻着暴虐的怪物,安静下来,学会守护的。 抬起手来敲了三下门,开门的速度很快,完全可以说快的离谱,神桐木的第三下都还没落下去,门就已经从内打开了。 一眼望过去,是一个布局和自家堪称一模一样的客厅,让神桐木都忍不住有些恍惚,他是不是敲错门了,其实敲的是自己家? 没在第一时间看到开门的人,但一道稚嫩可爱的声音却从下方传来,紧跟着就是自己的腿被抱住: “父亲!你来接小七啦!” 第225章 那是我爱人 “嬉命灵?”神桐木低头,对上小怪物高兴的双眼,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神桐木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小怪物的头,“你是怎么出来的?” 天行院中的住客,不是不被允许出院吗?嬉命灵是怎么逃过淩霄的监控,光明正大来到人类社会的? 瞿小七拉着神桐木的手进门:“爹爹带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爹爹虽然身体差,但确实有点东西。” 神桐木挑眉:“你爹是谁?” 瞿小七管他叫父亲,父亲映射的不应该是母亲吗?先不说嬉命灵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很久了,单说能被天行院的“小公主”叫做爹的,这能力估计也不低。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和他裁决人相提并论? 神桐木:“该不会是秦政吧?你可别乱叫啊,你认他当爹没问题,认我当父亲,我怕是承担不起。” 瞿小七带着神桐木坐到沙发上,刹着小拖鞋跑到厨房,飞起来打开冰箱,端出了一碗凉面后,又啪嗒啪嗒跑回来,摆到神桐木面前:“天行大人是天行大人,我才没有资格当大人的女儿呢,爹爹就是爹爹呀,我看到过的,父亲你和爹爹以后会在一起的。” “……” 差点都忘了嬉命灵的能力,是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了,其实神桐木在看到那碗凉面时,就已经笑容僵住了,等听完瞿小七说的话,神桐木似乎还有些怀疑自己,不确定开口:“是…镜子带你出来的?” “是呀!”瞿小七点了点头,把凉面往神桐木身前推了推,“爹爹说你喜欢吃凉面,他专门找了你常去的那家店学的,爹爹做了好多好多放在冰箱里,用法力保存,有时候爹爹不想吃饭,就会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凉面。父亲,你快尝尝,真的很好吃的!” 他只是随口一提的喜好,却没想到瞿镜居然记在了心里。神桐木共情亓官殊和亓官辞的一切记忆和感受,此时居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在瞿小七的目光灼灼下,神桐木牵着瞿小七去到餐桌,打开冰箱,却看见了里面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水果、蛋糕、牛奶、蔬菜和几碗凉面。 每一个东西都被精心粘贴了便签,写上了什么时候吃,吃多少,该怎么吃,用法力保存着,防止食物腐坏。 瞿镜是真的很用心把瞿小七当成女儿疼爱。 思绪撩动一瞬,神桐木取出蔬菜,简单为瞿小七做了一份麻婆豆腐盖饭,一大一小坐在餐桌上,享受着片刻的温情,一个吃着父亲亲手做的热菜,一个吃着已经亡故的爱人留下的凉面。 热和凉的两个像反面,在这一刻都拥有了一致的温暖。 神桐木:“你爹在这里住多久了?” 专门选在他的隔壁,房间布置还和他家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中间的隔墙是一面镜子,左右对称一般,让神桐木不觉有些恍惚。 “不知道啊,爹爹把我带出来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了,”瞿小七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香辣的豆腐拌饭入口,把自己吃得像个屯粮的仓鼠,“我本来想住父亲家里的,但是爹爹不让。父亲,你来是不是接我回家的呀?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这问题问的够尖锐。 神桐木今天来其实是为了看看自己有没有欠费来着,谁能想到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还是自己的“熟人”,是自己已经死去的对象留给他的。 有那么一瞬间,神桐木诡异地生出了一种,自己是抛妻弃子的渣男,在得道升天后,装模作样回来收养前妻给自己生下的孩子的既视感。 “嗯,接你…回家,”神桐木微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房间中搜索起来,他想要从中找到些许镜子生活过的痕迹,他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镜子了,可偏偏眼下的时事,不允许他任性去找镜子,“你爹离开后,你一直一个人住在这吗?” 瞿小七在院内的时候就非常喜欢亓官殊,发现“亓官殊”并不反驳自己叫他父亲后,大胆到扑进神桐木的怀里:“是啊,不过父亲不用担心,爹爹很有钱的,他把这一层楼都买了,那些什么费用也都交了,我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哦!对了——” 说着,瞿小七突然一拍手:“爹爹好像还给我报了一个…幼儿园来着!我已经好久没去幼儿园啦,父亲,你明天要送我去幼儿园吗?” 亓官殊,大学还没毕业,有了一个女儿,而且女儿还在上幼儿园。 多么新奇的体验。 “好啊!我开车带你去!” “父亲还有车车!好耶!——” 瞿小七的兴奋持续了一整晚,还是神桐木生疏地哄睡后,才带着笑容入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瞿小七脸上的笑容都没有降下去。直到她牵着神桐木的手来到了车库,眼睁睁看着神桐木用灵力幻化出一个缩小版的,带粉色蝴蝶结的头盔戴在她脑袋上后,她的笑容裂开了: 第357章 “父亲,你的车?” 神桐木扫完共享电动车的码,戴上头盔,龇牙笑道:“酷不酷?来,爸爸送你去幼儿园!” 瞿小七梦想中的豪华小轿车破碎,被神桐木一拳揍烂,重新组装成了共享电动车的模样。 行吧。 只要是父亲就行! 小怪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举起手让神桐木抱上电动车,随后晃了晃自己噌亮的小皮鞋,举着最新的限量手机开了导航后,和神桐木一起去到上京有名的贵族幼儿园。 到了幼儿园门口的时候,神桐木望着来来往往的轿车,又看了一眼装修豪华,安保一看就很强的幼儿园大门,沉思了一会:“你爹,给你上这么贵的幼儿园?” 瞿小七不以为然的点头,在她的印象里,只要是和她相关的事,瞿镜真没有半点亏待过,生活待遇简直堪比古代的公主,也是这一点,让瞿小七认识到了她户口本上的“爹”,到底是个有多有钱的主。 平日不显山不漏水的,没想到财产这么多啊! “是啊,之前爹爹送我来上学,还有几个老师想要爹爹的联系方式呢,哼,我才不会给呢!” 瞿小七从电动车上跳下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拉着神桐木的手往校门口走去。今天在校门口值日的老师,正好认识瞿小七,她隔老远就看到了小七,有些惊喜地上来打招呼:“小七,你好久没来上学,打你爸爸的电话也打不通,还是你爸爸的朋友说你们有事回老家了,才没有报警,你呀,下次有事记得要爸爸提前跟我们说,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语气娴熟到彷佛她是瞿小七的妈妈,尤其是她蹲下来去检查瞿小七有没有受伤的动作,明明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神桐木就是感觉哪里有些别扭。 瞿小七心底冷笑一声,她年纪小,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她是怪物,又不是真的人类小孩。 没让老师找出任何错处,瞿小七弯眸浅笑,看上去可爱极了,她故意走到神桐木身边,抱了一下神桐木,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都听道:“daddy,小七下午四点半放学,你记得来接我呦~” 神桐木在瞬间捕捉到许多打量和复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他并没有任何面部变化,微笑回抱了一下瞿小七:“好,你在幼儿园里乖乖的,不要捣乱哦。” 柳老师笑容有些僵硬,眼神中隐隐还有些敌意地望向神桐木,却在看到神桐木那张脸时,忍不住有些脸红:“您是小七的哥哥吧,您放心,小七很乖的,不会捣乱。” 装作耳聋吗?还是故意的? 神桐木似笑非笑:“我是她父亲。” 柳老师:“可是小七的父亲是瞿先生…” 神桐木目光冷下:“那是我爱人,我不相信我爱人没有提起过我的消息,还是老师您记性不好,忘记了?” 瞿镜确实在看出来她们一些人的意图后,特意严肃提过他有一位爱人,只是一直没见过这位“爱人”来接送过小七,她们便下意识以为瞿镜是故意的托词。 柳老师脸色通红道歉,不好意思再在众人围观下,匆匆说了句先带小七去教室后,转身小跑离开。 瞿小七笑容灿烂,对着神桐木竖了个大拇指:“父亲厉害!最讨厌她们天天打听爹爹的消息了!那我进去啦,父亲记得来接我哦!” “去吧。” 挥手和瞿小七告别,神桐木一直目送小七进到校园内后,才转身离开。他才刚走到街道口的位置,就有一辆车停在他旁边,摇下半个车窗,望了神桐木一眼。 神桐木刚准备开电动车,看清车窗内的人是谁后,没有犹豫,开门上了车。 “你不是在理南吗,什么时候回的上京?”秦政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了车内的零食柜,让神桐木自己挑,他扫了一眼神桐木身上的灵气,“你用神桐木钓鱼执法,不怕被认出来?” 神桐木丝毫不客气,开了一包薯片:“除了见过神桐木,拥有天眼,且实力至少正神级别的人,有谁能一眼看得出来我不是本体?我如果不出来,本体至少四五个月内无法离开,如今的人间,支撑得起四五个月吗?” 虽然秦政是担心自己,但亓官殊也有必须冒险的理由:“我本来没打算让你发现的,但也瞒不过你,你放心,神桐木不死,用来钓鱼最好不过了。正好你找到我了,有件事和你通下气—— 我打算最近两天重启黄泉路,打开冥府和此界的信道,让无常官入界引魂,到时候整个神都估计会有短暂的阴阳失衡,你记得提前安排好人员,处理普通人受影响的后果。” 第226章 镜子情敌? “需要帮忙吗?” 心知自己的好兄弟是一个什么气性的人,秦政并没有怀疑或是反驳神桐木要开启黄泉路的提议,只是有些担心。 黄泉路虽然是连通冥府和万象各界人间的“门”,但这扇门的钥匙,只能掌握在冥府大帝或是罗酆认可之人的手上。 上一个掌握钥匙的,是两位大帝和瞿镜。 就算亓官殊有一层淩霄钦定裁决人的身份,也不能保证能获得罗酆的承认。强行以外人的身份开门,秦政担心亓官殊会受伤。 神桐木:“不必,放心吧,镜子有给我一部分权限,我不会受到反噬的。” 秦政:“。” 我就多余问这一嘴。又被这对小情侣秀到了,真是服了。人都死了还能秀!真是看不懂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有本事人活了继续秀啊! 沉默闭嘴,秦政将神桐木送到了步行街。 下车引着神桐木来到熟悉的旧书店门口,秦政抬了抬下巴:“瞿镜在和我签订入界条约的时候,除了租界天行院作为人间拘魂所,就是将旧书店设为阴阳路开启的主控点。旧书店的方位正处上京卦心,阴阳最平衡,步行街来往人气旺,正好助卦心繁衍生息。 既然你决定了,不开白不开,书店内的藏书是整个神都最全的,瞿镜离开后,这里关门,很多人都在等书店重开,反正你们关系都……都私定终身了,你帮他开店,没问题吧?” 神桐木继承了亓官辞的一部分厚脸皮,一点都不在意秦政的调侃,还若尤其是地纠正:“诶,什么叫私定终身,我们这是受过长者祝福,见过家长的,名正言顺。” 秦政无语,有什么可骄傲的!人不还是死了!还有,你们什么时候见过家长了! 但秦政不敢说出来,他撇了下嘴角,摊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神桐木前去开门。 久违的回到旧书店,恍惚间居然有种昨日初见的感慨,神桐木解开门口的锁,代替书店原本的主人,再次推开了这扇大门。 门口悬挂的风铃因动而响,脆若雪落枝桠,一颤一晃,扰乱心弦。 铃铃铃。 神桐木嘴角还带着得体的微笑,回过头对秦政道:“欢迎光临,本店——重新营业。” 书店内并没有因为主人的离去而染上灰尘,就像是每天都有人在店内打扫卫生一样,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回归,神桐木打开灯,看着熟悉的陈设,想起自己和镜子初见时的荒唐模样,他没注意到自己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秦政看到了,也懒得提醒。 “那我就不打扰你的安排了,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秦政把人送到,也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便打算回玄宗处理公务,“对了,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考研,韩固不是为你留了一个学位吗?” “留学位是留学位,哪有自己考上有成就感,还是你觉得我不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神桐木认真思考,它觉得若是亓官辞的话,一定是想要自己考上的,毕竟他曾经为了考研付出了那么多。 秦政:“好吧,那我先走了?” 神桐木挥了挥手,一点留恋都没有,把秦政都气笑了。等秦政离开后,神桐木在书店内逛了一圈,从瞿镜常坐的位置,到瞿镜的那一排茶叶,还有瞿镜专门为亓官辞设置的自习室…… 本以为他会因此动容,发表几些悲春伤秋的话,却没想到神桐木一本正经地从口中吐出:“镜子,真有钱啊。” …… 在旧书店内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自己最近考研要用的数据后,又特意将门口的请假牌撤回,挂上开业时间的牌子,杂七杂八一忙下来,也差不多到了要去接瞿小七的时候。 神桐木锁好门,准备打车去幼儿园,在等车的路上,神桐木看见了几位熟悉的身影,尤其是领头那位染着黄毛的。 嘶,这家夥居然还活着? 他还以为当时把黄毛扔去惩罚考场后死考场里面了呢,没想到这黄毛命这么大,居然连惩罚考场都能及格通关。 一段时间不见,小混混们身上的恶臭味更浓了,看来他们最近也没收敛,依旧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有一点神桐木很奇怪,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时这群混混们调戏范无咎,是被范无咎标记了才对,难道范无咎没有把这几个人的魂勾回冥府? 第358章 似乎是为了解答神桐木的疑惑,口袋中的司君印在此发烫起来,烫的程度甚至比见到陈雪时还要多上几分,哪怕隔着两层衣服,也都让神桐木有一种自己被烧红的铁球贴着的感觉。 这几个人的灵魂不对劲。 神桐木思绪一动,想跟上去查个究竟。在上京居然还有秦政和国异局都管不了的人,他们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小混混,说不定背后是新界在做推手。 可他今天又答应了小七去接她,第一次接女儿,神桐木不想让小家夥失望,在新界和女儿两个选择之间迟疑了半秒,神桐木果断决定暂时放过小黄毛,先去接乖女儿。 打车到京都国际幼儿园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放学的时间,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走出来。神桐木注意到,有几位老师的视线一直在往自己身上扫,眼中的嫉妒和惊艳交错复杂。 神桐木无奈摇头,假装没有看到这些视线,开始思考着给小七换家幼儿园,或是和这些女士们好好解释一下,哪个更方便。 瞿小七的视线非常灵,看到神桐木后忍不住原地蹦哒了两下,她记着瞿镜之前跟她说过的,当人要懂礼貌,硬是压住了自己跑离队伍的心情,和老师们挥手再见后,才朝着神桐木蹦蹦跳跳过去:“父亲!” 神桐木弯下腰,张开双臂将小七接了一个满怀抱起来,跟在小七身后以前过来的,还有两位腼腆害羞的小女孩。 其中一位红着脸小声道:“小七,你没有骗我们,你爸爸真的好帅呀!原来你真的有两个爸爸,你好厉害!” “嗯嗯,”另一位小女孩也弱弱点了下头,偷偷打量着神桐木,对上神桐木的眼神时,还羞涩地往同伴身后藏了一下,“叔叔好,你看上去比我哥哥还要好看……” “孟渔笙!你又在外面说我坏话呢!” 一位挑染着雾蓝色头发,穿着宽松红色连帽卫衣,休闲裤,身上背着一个黑色斜挎包,戴着口罩的青年突然出现,敲了下那位说比她哥哥好看的小姑娘脑袋,他把孟渔笙抱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神桐木淡然微笑的模样。 孟辰琛一愣,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有些快,他妹妹说的不错,这位…叔……哥…嗯…这位家长确实长得非常好看。 神桐木注意到孟辰琛惊叹却不冒犯的视线,礼貌回了一个微笑,和两位小朋友告别后,抱着瞿小七离开,安静听怀中乖女儿比划着说今天在幼儿园遇到的趣事。 孟渔笙伸出手,在自家哥哥的眼前晃了一下:“哥哥,你看什么呢?再不走,等会被你的粉丝们发现了,我们又要很晚回家了。” 孟辰琛被拉回现实,略微尴尬地咳了两声,拉进口罩,又把卫衣帽子扣好后,带着妹妹往自家的车边走,关上车门,摘下口罩,让管家开车回老宅,孟辰琛才揉了下发红的耳根,眼神闪着光芒,看向自己的妹妹:“笙笙呀,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个哥哥是谁呀?” “嗯,”孟渔笙点了点头,“小七说那是他的小爸。” “小爸?他结婚了?” “不知道诶,小七没说过,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和小七抢爸爸吧?” “你活说八道些什么呢!”孟辰琛瞳孔地震,慌张摆手,“你别造谣我啊,我不能谈恋爱的!我事业上升期呢!我就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最近不是有个挑战综艺要找素人一起参加吗,我觉得他不错,他一看就很聪明!” 孟渔笙:“小七说她小爸是上京大学的高材生,很厉害的!反正比你聪明。” 孟辰琛眼神一亮,彷佛已经看到了游戏胜利朝自己而来,紧接着又暗了下去:“孟渔笙!你说谁笨呢!” 两兄妹打闹了一番,最后孟渔笙看在三个月零花钱的份上,答应会帮哥哥问一下小七,她的小爸愿不愿意陪孟辰琛参加一次综艺。 … 神桐木带着瞿小七去步行街吃了一圈小吃,最后回到旧书店中休息。 小七看着摆满了一桌子的烧烤、炸串、油炸冰淇淋…等小吃,非常老成地双手抱胸,摇了摇头:“要是被爹爹知道你带我吃这些,他一定会骂你的。” 神桐木张扬挑眉,咬下一串牛肉,笑容肆意又炫耀:“你爹才舍不得骂我呢,他最多会给我扔一半,重新做一半健康的给我吃,来,乖女鹅,炸鸡配可乐,幸福又快乐!趁你爹还没回来,我们能吃这些美食的机会不多了。” “你也知道这些不健康啊。” 瞿小七年纪小小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极了教育晚辈的长辈。幸好她不是真的人类小孩,谁家小孩能吃这么多的油炸、碳水食品啊! 仗着她不会吃坏肚子,瞿小七也坐了下来,和神桐木一起享受“美食”。 神桐木注意着时间,差不多到往常开启黄泉路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把手擦拭干净,拿出手机对范无咎发去信息:【半小时后开‘门’,你记得提醒无常官今晚上班。】 【1。】 范无咎最近一直在和神桐木偷偷忙重启黄泉路的事,也没打算瞒着谢必安他们,所有整个冥府都知道未来君后要开“门”的事,尤其是黑白无常们,早就做好准备要大干一场了。 业绩,业绩啊! 瞿小七喝了一口气泡充足的可乐,眼中的颜色突然一闪而过,她抬起头来:“坏家夥,你今天回学校吗?” 嬉命灵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件事,神桐木也严肃下来:“不会,怎么了,你看到了什么?” “有个门在闪动,门旁边有很多厉鬼趁乱出逃,上京大学内有人死了,”瞿小七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端坐在原地,一红一黑的异瞳灿若宝石,有暗芒在其中浮动,看上去诡异极了,“还有奇怪的地方突然出现,把普通人拉进去,都死了。” 瞿小七猜到今天神桐木会有特殊的活动要做,要不然也不会特意选在旧书店。所以她发动了自己的预言能力,想看看坏家夥会不会出事。 但她没想到,她没有看到坏家夥出事,却看到了神都出事。 她之前一直生活在天行院内,很多东西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能凭藉自己看到的,直白说出来,从瞿小七的描述中,神桐木立马锁定了答案: “鬼门关、异海考场。” 异海考场最近确实不太稳定,开通阴阳两界的“门”,导致境域波动,接连开启考场也在神桐木的预料之中,所以他才特意提醒了秦政,让他加派人员,随时注意考场情况。 只是他没有想到,鬼门关也会出事。 按理说黑白无常对厉鬼会有一定的压制力,但也并非绝对。若是厉鬼的能力远超无常官,也是能够越过这份“压制力”,进行反抗的。 就在神桐木思考提醒范无咎加派人员看守冥府八景时,瞿小七再次开口: “父亲,那个厉鬼……好像是特意来找你的。” 第227章 发现生死簿 瞿小七的提醒让神桐木有了打算,他提醒范无咎加强鬼门关附近的巡逻看守,防止有厉鬼趁乱出逃。 范无咎表示他可以直接守在鬼门关旁,如果有任何异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处理,顺便趁着阴阳两界的开门时间,来人间和神桐木碰个面。 有了范无咎的这话,神桐木决定改变策略。 既然瞿小七说这个厉鬼是专门为了他来的,倒不如放长线钓大鱼,直接让鬼来找自己,反正身后有范无咎跟着,人间……厉鬼九成是打不过神桐木的,还不如趁机问问它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把计画和范无咎说了一遍后,神桐木并不避讳瞿小七,时间一到就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司君印,开始开启信道。 也正是在同一时间,所有在人间的生无常都久违的收到了上司的消息:【请各位导游及时查看自己的导游路线,在规定时间内到达起始地点,进行导游工作。】 池星乐刚洗完澡,正准备躺床上玩会游戏,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他像一个卡机了的游戏角色,加载了好一会,眼神中的光亮越来越大:“终于可以工作了!我的业绩——我来啦!” 上京玄宗医院内,刚成为生无常的陈炎也收到了消息,他为陈雪掖好被角,又将病房内的入睡灵帘开启,这是玄宗医院特有的一种灵帘,若是病房内的人想拥有一个舒适安静的睡眠时间,便可以打开灵帘。 在灵帘开启的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医护人员查房,若是病房中的病人遇到什么危险,灵帘也会自动激活警报设备,调用医护人员到来。 陈炎打开灵帘,躺回病床上,深呼吸一口气后,将那张可怕的恶鬼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瞿小七左手拿着炸鸡腿,右手捧着可乐嗦一口:“父亲,你今天是不是很忙啊?那我要自己回家吗?” “不用,楼上有休息室,直接住你爹这,”神桐木抽空回答,“哎……有点想修妄了,有他在的话,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得找个机会让小家夥来上京找他,回头跟本体说一声。 第359章 …… 上京导游的起始点就在旧书店,神桐木不打算被池星乐他们见面,在开启信道,安排好小七后,便取出导游面具戴上,身上的衣服转眼换回导游服,神桐木对瞿小七说了一句晚安,朝着上京大学赶去。 正好错开见面,等池星乐来到旧书店的时候,旧书店除了门口的灯笼还亮着,看不出来有人在的痕迹。 有些疑惑地在门口打卡点上打卡,池星乐尝试从玻璃门往里看:“奇怪,难道是老板回来了吗?也没看到人啊……” 在池星乐思考时,耳边传来打卡成功的声音,池星乐好奇抬头,看到了一位短发的白无常,面具的作用下,池星乐没办法从身型辨认是男是女。一般而言,很少会有无常官开启这个功能,毕竟面具已经自带屏蔽面容的作用了,身型相似的人也不在少数,并不用特别隐藏。 比如当初的亓官辞和此界太平,他们都没有屏蔽身型。包括池星乐自己也没有,难得见到把自己“掩藏”得这么全面的导游,池星乐有些惊讶。 把视线移到了白无常胸口的标语上,上面【合家欢乐】四个字让池星乐更加疑惑:“你好,你是新来的搭档?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原地超度。” 习惯性微笑,池星乐伸出手对合家欢乐散发好意,合家欢乐没有说话,同样伸出手,和池星乐交握了一下,只是轻轻触碰便收回手,合家欢乐拿出导游平板开始查看今天的路线和旅客名单。 池星乐耸下肩膀,看来新搭档比较高冷呢。 暂时放弃和新搭档交流,池星乐吹响导游哨,召来旅游大巴,投入工作中。 另一边,神桐木赶回宿舍附近,正好碰到紧追一只看不清模样的厉鬼而来的范无咎。 那厉鬼果然是冲着“亓官殊”来的,目标明确直冲亓官殊宿舍,神桐木当然不会给它这个机会,掏出导游旗就是一挥。 挥旗的瞬间,导游旗被淬入浓郁的灵气,分裂重组成锁魂链的模样,抽在厉鬼的身上,发出一阵滋滋的烤肉声。 范无咎见遛鬼遛到位置了,也不再掩藏实力,配合神桐木将厉鬼扣下。厉鬼的实力确实不算弱,但它时运不好,遇上的是冥府黑无常首席和拷贝了亓官殊七成实力的神桐木。 它甚至都没有扛下第二招,就被压在了神桐木面前。 神桐木目光复杂,看着眼前这位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厉鬼,实在是想不通,亓官殊是什么时候和这种东西扯上过联系的。 鬼祟在新形成的时候,都是懵懂状态的,它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干什么,所以才会需要导游的引导。除非它们遇到了生前影响最深的东西或人,才会突然醒悟,又变成执念,因此才会有回魂伤人一说。 而厉鬼在修炼到一定程度后,都会恢复自己的神智,它们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自己的仇人或是执念。 但眼前这位厉鬼,看上去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都被两位无常官捉起来了,还不要命地想冲向亓官殊的宿舍,嘀嘀咕咕着说着“杀了他,杀了他”,一副被洗脑过的样子。 神桐木:“你想杀了谁?” 厉鬼神智不清,无法回答神桐木的问题,依旧念叨着这三个字,还是范无咎用灵力幻化出亓官殊的照片,放在厉鬼面前后,厉鬼才突然暴动起来。 它愣神几秒过后,疯了一般地大哭大叫起来,张牙舞爪地要去撕碎亓官殊的照片,完全不顾自己身上还帮着锁魂链,快速消耗着自己的鬼体。 范无咎立马撤下照片,厉鬼才稍微冷静下来,转眼又开始重复念叨着“杀了他,杀了他”。 神桐木面具下的脸色更加古怪,他划开手指,虽然他只是一块木头,只能仿真伤痕和血液,却并没有真的痛楚和生命,但从伤痕出流露出来的,属于上古神木的灵气还是吸引到了厉鬼的目光。 神桐木没有吝啬,分了一小部分灵力进入厉鬼体内。 上古神木自带安神静心的功能,有神桐木的灵力梳理,厉鬼混沌的双眼居然开始变得清明起来,虽然清醒的程度不多,不过看上去有自己意识了。 趁厉鬼暂时清醒的机会,神桐木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亓官辞(上京大学的文件和身份证上写的这个名字)?” 厉鬼的眼神中流露出茫然,似乎不知道谁是亓官辞,神桐木从导游口袋中取出亓官辞的照片,厉鬼看到照片上那张笑容阳光的脸后,依然是思考了好一会,才突然开口:“他,害死了我。” 神桐木:“?” 范无咎:“哈?” 亓官辞妥妥三好青年,怎么会做害人的事情呢?编谎话也要稍微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吧。 厉鬼不知道神桐木和范无咎在想什么,它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缓慢说着:“我本来不用死的,因为他,我被扔进了惩罚考场,被怪物生吃,死无全尸,死后也要被怪物们吞食灵魂,在逃亡的过程中,我莫名其妙掉入了饿鬼道,我不想死,我要报仇!他害死了我,我要报仇!” 说到最后,厉鬼的记忆似乎彻底恢复了,声音咆哮起来,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散发著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听到这里,神桐木大概猜出来了这家夥是谁。 他之前还觉得那小黄毛不太对劲,却没想到真正的黄毛,早就变成了……这幅模样。按黄毛说的,他在惩罚考场内死无全尸,那为什么人间还有一个黄毛呢? 莫非是有怪物夺舍了黄毛的身份,以考生的身份出异海了? 换做从前的异海,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可惜最近异海的监管力量越来越弱,稍微有实力的怪物出逃,也不是不可能。 但神桐木并不认为黄毛的死是无辜的:“你身为考生,贪生怕死,骗普通人进入考场替死,只不过你运气不好,选中的人恰好是监考官。归根结底,都是你咎由自取,若你不动歪心思,靠自己的能力考试,也不至于被打入惩罚考场。” 神桐木不太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把来因去脉都给黄毛讲了一遍后,让范无咎把黄毛收了。考虑到黄毛背后可能和新界有关,神桐木没让范无咎直接灭了厉鬼,只是暂时关在知魂幡内,等厉鬼的神智稍微冷静一些后,再去拷问。 把厉鬼吸入知魂幡内,范无咎开口为神桐木概括了如今冥府的情况:“大帝的身体恢复了一部分,已经开始接手冥府事宜,商君作为主副手协助,目前无法离开,今晚黄泉路开启,导游部那边七哥也在着手处理。 马上就要到爀鴠日,冥府成员都在准备鬼门大开时的战斗,短时间内人间这边只能派导游引魂,其他的都抽不出手来。至于瞿君的情况,我级别不够,接触不到消息,听孟婆说,瞿君已经开始恢复了,您不用担心。” “爀鴠日的时候,冥府可以随意进出此界?”神桐木问道,他记得所有的神灵进入人间,都需要【健康码】来着,和自己的功德挂鈎,听范无咎刚才说话的意思,冥府成员打算在爀鴠日的时候进入此界和鬼祟抗衡? 范无咎摇了摇头:“不能,冥府信徒本来就少,大部分官员的功德,都无法支撑来人间,但鬼门大开后,冥府的各大信道也会打开,不乏会有鬼祟趁机作乱,或是从牢狱出逃,所以还是要戒备起来。” 原来是这样。 神桐木了解,又问:“以前镜子在人间的时候,是处理什么任务?总不能只是作为‘钥匙’存在吧?” 范无咎一顿,脸色变得犹豫起来,好巧不巧,这个答案他还真知道,但他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这个事情告诉神桐木听,可转念一想,知道这件事的神庭神官也不少,“亓官殊”又是他们瞿君认定的未来君后,那告诉他应该也没有问题。 “除了要处理一些冥府送来批阅的公务,主要是找一样东西。”范无咎说着,从导游口袋中掏出平板,取下笔,在平板上写了两个字——地书。 生死簿。 神桐木的视线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在看到地书这两个字的时候,眼底闪过了一抹带着金色的暗红色,隐隐间有一抹纯正的罗酆气息闪过,但范无咎没有在意,消失的太快,他只当是自己知魂幡的气息。 面具下,神桐木无声念了一遍“生死簿”三个字,眼神恢复正常:“它…不见了?” 范无咎:“是啊,算起来,已经不见快二十五年了,要不是冥府留存了副本,只怕阴阳轮回早就打乱,人间乱成一团了。” 话只要说出口后,就不会再有所隐瞒,范无咎彻底敞开:“四年前神庭的司君星君算到此界是最有可能发现地书存在的,瞿君和商君才会专门来到这里,又发现此界居然没有阴司分部,后来便留了下来,一边将阴阳拉回正轨,一边查找地书下落。” 看来一切都是缘分,如果不是瞿镜要找生死簿,他就不会在千千万万个位面轮回中,选择此界进入,若他没有进入此界,也就不会发生后来那些事情,被勾错魂,阴差阳错被吸引,喜欢上彼此。 第360章 神桐木:“好,我会帮忙找的。” “那就多谢君后了!”范无咎毫不客气,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哦,对,还有一件事。之前洛大人在挑选度假位面的时候,忘记拿自己的法力了,这次开门,我把洛大人的法力一并带了过来,不知洛大人如今在哪?” “他在理南旅游呢,短时间内估计是不会回上京。” “可惜我在此界待的时间不久,君后,能否劳烦您帮忙,把法力交到洛大人手上?洛大人身体不好,没有法力傍身,容易出事。” “小问题,交给我就行。” 从范无咎手中接过一个贴满了封印,巴掌大的小盒子,神桐木收了起来,准备到时候和本体交接,让本体托人,把法力送给洛淮清。 就在神桐木刚把盒子收起来时,范无咎的导游平板响起消息提示音,他不打算回避神桐木,打开平板看了一眼,是谢必安发来的消息: 【发现生死簿】 第228章 剩余寿命:两个月 哦吼。 上一秒还在提地书的事,下一秒就发现地书踪迹了?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吧。 范无咎与神桐木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几分意味深长。神桐木是觉得这个消息发得太过巧合,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它在听到生死簿三个字的时候,总感觉心跳有点加速,却说不出什么原因。 范无咎是后知后觉想起了刚才一闪而过的罗酆气息,离他这么近,在场还只有他和未来君后……很难不多想啊。 但他们两位的意味深长都没有持续太久,谢必安的消息立马被撤回,编辑乐一段时间后,才重新发出来: 【我发现生死簿上关于亓官先生的信息发生了变化,亓官先生的寿命显示倒计时只剩两个月了。】 【你现在在亓官先生身边吗?注意看下亓官先生的魂魄是否出现问题,在瞿君醒来之前,我们必须保证亓官先生的安全。】 看完谢必安发的消息,范无咎眼底的怀疑才稍微散去些许,他就说嘛,怎么会这么巧,刚说完生死簿的消息,就找到了下落。而且,范无咎实在是不想怀疑未来君后。 如果生死簿在君后手中,他还装作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与瞿君定下情意……就有些细思极恐起来。 要是亓官殊城府真的这么深,那瞿君完全不够看啊,说不定现在瞿君身死,也是亓官殊算计的呢。 范无咎不敢多想,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神桐木,意图看出点灵魂上的问题,看得神桐木都有些不自在了,调笑道:“要不我脱了衣服给你检查一下?” “不,不不,不用!” 夭寿了,夭寿了,一听到脱衣服三个字,范无咎瞬间脸红的像煮熟的虾,手忙脚乱地摆手。不敢不敢,他可没有要和瞿君抢人的意思!他还是个孩子啊!他绝对没有想冒犯君后大人啊! 【没有问题,亓官先生的魂魄很正常,三魂似乎已经归位了,七哥,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若是亓官殊的三魂分离太久,确实可能会减寿早夭,可是现在亓官殊的三魂七魄看上去非常完整啊,不像是早夭的命格。 神桐木垂眸看着范无咎发的消息,面具下的笑容却缓慢收敛了起来,他眼中似乎滑过了一丝可惜和懊恼。 该死的,生死簿怎么什么都能查?这都能被看出来,…… 似乎是为了证明谢必安看错了,范无咎也调出了生死簿副本,登陆自己的账号后,查阅了亓官辞的数据。 上面对于亓官辞的信息,已经完全更正为亓官殊三个字,小范大人还瞪大眼睛来回刷新了两三遍,神桐木忍不住开口提示:“咳,我本名叫亓官殊,你没看错,是我。” 范无咎茫然:“这…这样吗?” 生死簿什么时候还能改变一个人的姓名信息了?难道是副本的缺点吗?嘶,可能吧。 想不通原因,范无咎直接往下面的寿命看去,只见寿命那一栏,鲜红的倒计时两个月时间,闪得范无咎快瞎了。 范无咎不信邪,他再次刷新了一边,大概是因为他现在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只剩两个月寿命占据了,并没有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神桐木,双眼漫上了金色。 刷新过后,范无咎往下刷,再次看到寿命栏后,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他家君后这么厉害一个人,怎么可能只剩下两个月呢? 【寿命:96岁。】 范无咎:“九十六岁已经算长寿了,但君后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和瞿君在一起,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成为鬼仙的,以后你便可以和瞿君同寿,不用害怕天人两隔。” 神桐木用恢复正常的双眸看向范无咎,温和弯眼笑了一下,似乎被范无咎安慰到了。 范无咎截图把亓官殊能活到96岁的消息告诉给谢必安,谢必安那边也刷新过后,发现确实如此。 谢必安:【难道是最近鬼祟太多,副本有些工作上头,卡bug了?】 【估计是,找时间让人检修一下吧。】 收回平板,范无咎还要去整理一下各大导游路线的信息,只能暂时告别神桐木,神桐木乐得自在,挥手告别,等范无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后,才拿出手机,对着列表中一位头像是空白的人,发了信息过去: 【怎么回事,铜钱已经压不住了吗?】 那边估计是在忙,等了好一会才回覆消息:【嗯,我没多少时间了,必须尽快完成计画,后天我要进十二峒考核,会和百里若分开。】 神桐木挑了下眉头:【明白了,对了,可以把修妄带到上京来吗?我觉得小七一个人会有些孤单。】 【嬉命灵不玩别人就烧高香了,哪里会孤单?我会让修妄过去的,别让嬉命灵带坏弟弟。】 得到亓官殊的肯定,神桐木收回手机,散去身上的导游服制,慢吞吞找了个共享电动车,骑车回旧书店接女儿。 黄泉路的临时开通确实有些突然,不过导游们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并没有处理慌乱,再加上有范无咎坐镇,一切都是尽然有序的进行着。 神桐木特意错开了会和导游们见面的时间,抱起已经睡着的嬉命灵,打了滴滴回家,考虑着要不要买一辆车专门来接送女儿。 把小七放回她的小房间后,神桐木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样东西落在了秦政那里,也不管秦政这么晚了是不是睡着了,一通电话就打了过去。 秦政确实没有睡,他还要忙着安排玄宗弟子,辅助导游的工作,接到神桐木电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说。” “呦,大忙人啊,这么晚还在加班?”照常调侃了一下秦政,神桐木直接切入正题,“我的戒指什么时候还给我?” 亓官殊进入异海考场之前,把自己的一段记忆藏在了瞿镜给他的戒指中,虽然分手时,亓官殊让秦政把戒指还回去,但他了解自己的好友,他肯定不会真的送回去。 秦政无语了一下,他就知道这家夥会找他要戒指,冷哼一声:“你抽空自己来拿,最近要开玄门大会,记得来参加。” 针对最近神都发生的非自然事件,确实需要再次召开一次大会,只不过这一次的会议,就不会像上次那样,邀请各个领域的代表人都来。 别的不说,在上京的代表,是绝对要参加的,包括【亓官殊】。 行呗,神桐木并不在意开会。 和秦政定下了取戒指的时间后,神桐木也梳洗了一番上床休息。有什么事情,全都等他睡醒了再说。 入梦过后,神桐木照常把今日的所见所闻和本体共享,并且把洛淮清的法力交到本体手上。 亓官殊头发上编制的铜钱数目似乎比昨天多了几枚,比起第一次他回尧疆的时候,现在他身上的铜钱已经越来越多了。 佩戴一两枚,还可以算是装饰特色,但多到一定程度后,就显得有些鬼魅起来,尤其是亓官殊的脸色,在银白头发的衬托下,看上去像极了雪玉雕刻的瓷器,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碎了。 亓官殊的声音和神桐木的区别也越来越明显,如果说神桐木说话还保留了几分鲜活的人气,那亓官殊就像是彻底失去了情感的冰霜,淡到只听语气,便置身在冷冬之中。 “考核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内,换回我的眼睛。” 神桐木有些难办:“时间会不会太紧了?一个月的时间找到新界的窝藏点,把眼睛抢回来,有些不太可能。” 亓官殊没有接话,只是平淡用那双银白色的双眼扫了神桐木一眼,看得神桐木忍不住搓了下手臂。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本体看上去越来越不像人了?到底它是木头,还是本体是啊!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回考场找线索吧?”神桐木皱眉,它不觉得在人间就能找到新界的消息,而它每次发现新界的踪迹,都是在考场之中,准确点说,是在那个精神病院中,“那个考场没有编号,哪怕有监考官的身份,我也不一定能找到病栋的所在点。” 第361章 亓官殊似乎想笑,他扯了下嘴角,没有任何变化,索性放弃做表情:“河梨帝母,找她。” 鬼子母吗? 好像确实是这个理,之前河梨帝母曾经旁敲侧打地给亓官殊提醒过考场异常地消息,还亲手做了替死玩偶给亓官殊。 以河梨帝母对亓官殊的关系,她或许会愿意告诉他关于新界的事。 神桐木答应下来,和亓官殊交接了一下最近要办的事情后,离开了梦境。 尧疆。 亓官殊从打坐的状态中睁眼,他拿起手边出现的盒子,伸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响哨。 不到片刻,一条巨大的翠绿森蟒出现在亓官殊的门外,乖巧地爬伏在地上,看到亓官殊走过来后,兴奋吐了下信子。 伸手摸了一下小绿的头,亓官殊把盒子放到小绿头上:“交给洛淮清,那个在大祭上盯着我拍照的家夥。” 要不是知道洛淮清和玹尊可能认识,亓官殊差点没有让邬铃儿把洛淮清抓起来,当变态处理。 谁家好人参加大祭跟个私生饭一样,追着别人拍照的啊!吃饭拍,喝水拍,跳舞拍,妈的,差点连上厕所都要拍! 神经病啊!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君后这里获得了“神经病”头衔的洛淮清,正喜滋滋地开始修图、拼图,包括录下的亓官殊跳祁灵舞的视频,全都剪辑好后,发到了冥府的小群里。 【怎么样,我这拍照技术不错吧?快拿去在瞿君棺材旁循环播放,我就不信他不醒!】 第229章 男朋友,我错了 到底是没有真的放肆到把亓官殊的照片、视频循环播放,先不说这个点子到底有多破,罗酆山内部,也不是谁都能够随意进入的。 只是孟七夕在放大了亓官殊常服的照片,和跳完祁灵舞,取下面具的休息照片后,皱了眉头:【亓官先生头上的铜钱,是跳舞必须的装饰吗?】 洛淮清:【不太清楚,我见过的理南人中,都没有用铜钱作为饰品的,大祭时站在亓官先生旁边的那位姑娘,和亓官先生同族,她身上也没有铜钱。或许这是亓官先生个人的喜好?之前送给瞿君的贴身之物,不也是一枚铜钱吗?】 孟七夕将信将疑,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这个秘密还关于亓官殊,她不敢直接在群里问出来,只是提醒了一句:【你们没发现,亓官先生身上佩戴的铜钱,越来越多了吗?】 她不说倒没几个人会去注意这些,孟七夕说完后,抽空看手机的几位,都好奇地去数了下亓官殊身上的铜钱,虽然变化不太明显,但是—— 亓官殊身上的铜钱,比第一次洛淮清偷拍的时候,多了两枚! 最小的范无咎发言:【也许只是为了打扮好看呢?】 公务缠身,潜水许久的商陆突然诈尸:【不对,如果只是打扮,没必要在身上佩戴这么多铜钱。铜钱性中,可通阴阳,用特殊的手法炼制后,便是压制阴气的最佳法器。人间术士常用来炼尸。】 谢必安似乎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也跟着发言:【几日前我检查地书副本,当时上面显示亓官先生的阳寿剩余两月,不过后来变回正常,我当是副本出错来着。听商君这么一说,会不会是当时亓官先生的身体就已经出问题了?】 【@抱大腿的小八,小八,你去人间见亓官先生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亓官先生身体不适?】 【没有,非常健康,灵魂也没有损伤的迹象,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而且,我见到亓官先生时,他身上一枚铜钱都没有。】 几人正聊着,洛淮清突然艾特范无咎:【你在哪里见到的君后?】 【上京。】 洛淮清:【大祭完成后,君后跟着他的族人回族,我最近一直在理南,可以确定君后并没有离开过理南。】 嘶,这就有意思了。 亓官殊没有离开过理南,但范无咎却在上京见到了另一个亓官殊。 生死簿还曾经针对亓官殊的寿命,发生过变化,所有的一切堆起来,似乎都在点名——亓官殊身上有问题。 孟七夕早就在看到谢必安说看到生死簿有误的时候,着急下了线,关上孟婆庄的大门,召出存在自己那里的地书阴卷副本。 目标明确找到亓官殊的那一栏,和阴司那边的阳卷不同,孟七夕的阴卷记载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阳寿,还有——阴寿。 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够有投胎的机会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一入阴就获得轮回资格的。 有机会投胎,但需要在阴司生活一段时间,等待轮回的时间,就是这个“鬼”应有的阴寿。 有些厉害的鬼祟,甚至可以把自己的阴寿修炼到千千万万年,从而成为鬼仙,不过这修炼的法子,却是难如登天,少有鬼祟会尝试。 孟七夕翻开阴卷,挥手一抹,散去表面上属于亓官殊虚假的阳寿数字,只见亓官殊寿命的那一栏上,鲜红到发黑的小纂写着: 【阳寿:-18。】 亓官殊,已经死了十八年。 孟七夕伸出手掐算着什么,可惜她的卜卦能力实在是一般,没办法看透亓官殊背后的命格,越算反而让孟七夕越加焦虑起来:“怎么回事……这次的药怎么效用时间这么短,之前不都可以撑个五六年吗,坏了坏了,要是小裁决的命没办法继续吊着了,我该怎么向两位裁决前辈交代啊……” “没理由啊,不应该啊…我不是改过地书副本,让小裁决和瞿君结成道侣吗,没道理会死啊,”孟七夕嘀咕着,颤抖把阴卷收了起来,盘算着自己重新熬汤,偷偷混去人间的概率有多大,“难道我帮小裁决续命的事,被发现了?” “咚咚咚。” 突然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孟七夕吓了一跳,脸色欻的褪下血气,心跳打鼓震耳,几乎下一秒就要冲出喉咙,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想了很多,连自己偷改阴阳,该判什么罪,下一任孟婆还没有找到,孟婆汤的秘方还没传下来可怎么办都想了一遍,才斗胆问了一声:“谁啊!” 到底是活了多年的神仙,孟七夕收敛好神情,摇着扇子走向门口,半倚在庄中的楼梯栏杆上,挥扇打开了庄门。 幸运的是,来的人不是缉拿她的神官,而是和她同条船上的范无咎。 孟七夕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骂道:“下次咱们定个暗号行吗,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今天就要栽了。” “…你果然做了亏心事,”范无咎熟练关上门,降下屏蔽声音的灵帘,“孟姐姐,你和我透个底,老大的寿命,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孟七夕挑眉:“你问这个作什么?生死簿上不是都写着呢,哪里有问题?” 范无咎扯了下唇,似笑非笑望着孟七夕,他一个小孩子做出这种成熟的表情,却一点都不违和:“天行罪域中有一个怪物,叫做嬉命灵,她的能力是观测过去,窥探未来,她曾经告诉过我,有一位金瞳的先生,早就死了。我思来想去,虽然我不曾亲眼见过,可没记错的话,老大的眼睛——也是金色的吧?” 话都挑明到这种地步了,孟七夕再想瞒着,也没必要了。她无奈叹气,把自己十八年爀鴠日,自己在黄泉见到两位已故裁决人,以及自己和他们之间的交易都简略说了一遍。 范无咎安静听完:“也就是说,十八年前瞿君愿意出来,其实是为了老大?没想到他们还有如此往事,难怪瞿君处处对亓官先生纵容。只是,如果老大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失去了生机,就算用孟婆汤强行续命,也不应该长大才对,为什么老大还是如同常人一般长大了?” 其实孟七夕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当初只答应了会为小裁决续命,直到新一任裁决出现后,让阴阳回到正常。 她一开始还想,淩霄不会任由自己设立的裁决人绝后,就算这一脉陨落,也会在规则下诞生新一脉的裁决,可等了几年都没等到新裁决瞳的孩子降生,孟七夕又觉得自己被骗了。 万一只有亓官这么一脉,可是,能传宗接代的小裁决,生理上已经死了,还只是个孩子,他真的能孕育下一代吗? 虽然如此,孟七夕还是保持着每六年为小裁决送药续命的习惯,直到半年前她看见了成为生无常的小裁决。 哦,不对,那个时候已经不能算小裁决了,亓官殊已经长大了。 不过长大后的亓官殊似乎已经忘记了小时候见过她的事,连她的话外之音,让他有空来见她一面都没听出来。 “你在想什么?” 孟七夕自顾自地讲完,一回头却看见范无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用扇子敲了下范无咎的脑袋,打算小孩哥的沉思。 范无咎一脸严肃:“哦,我是在想瞿君和老大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人间所说的…嗯,棺配?” “…姑且不提,我现在担心我的汤快没作用了,强行让一个已故之人保持清醒活着,等汤药彻底失效那天,只怕会反噬神智,就是si…那什么,也不得安宁,小君后已经够可怜了,让他神智清醒地看着自己变成疯子后死去,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第362章 范无咎沉默了好久,才轻声问道:“那老大他知道吗?” 他知道自己现在活着,只是短暂偷来的生命吗? 孟七夕也沉默了下去,她不敢回答。 怎么会不知道呢?就算小时候不知道,等他长大了一些,总会察觉到的。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亓官殊才会在自己身上佩戴上铜钱,掩耳盗铃一般压住自己身上不属于活人的气息。 孟七夕摇了摇头:“我现在倒是有一个猜测,之前为了保住瞿君的寿夭,我与你强行修改地书所载,让瞿君和亓官先生结成道侣。与神职结契,可共享寿夭,可如今瞿君身死,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亓官先生的身体加剧变化?若是瞿君早日醒来,那亓官先生会不会就……” “慎言。” 范无咎打断孟七夕的猜测,免得她头脑一热,去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虽然也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比瞒过淩霄,让一个已故之人以正常人的身份,多活十八年更加出格的了。 范无咎:“我先前去人间时,老大说他想要偷偷来阴司见一面瞿君,或许,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老大身上的问题弄清楚,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孟七夕:“可以是可以,但你又怎么保证,亓官先生可以逃过大帝的眼睛,偷渡进入冥府?除非……不走入阴的导游线路,从我黄泉而过。最近一次开黄泉的时间,就是不日后的爀鴠,那个时候百鬼夜行,大帝应该也没有多余的心力探勘整个阴司,是我们和亓官先生交接的好时机。” 范无咎觉得有理,可他担心爀鴠的时候,亓官殊需要忙着镇守【门】,没办法离开人间。 “以导游的身份提前进入呢?”范无咎把自己对爀鴠日的猜测讲给孟七夕听,他有些担心时间不够用,若是亓官殊真的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他怕瞿君会直接心死,放弃磐涅。 孟七夕不敢打包票:“试试吧,越快越好,我也好早点配汤,争取让亓官先生撑到瞿君醒来那一天。” 说不定到时候亓官殊的寿命又恢复正常了呢。 想着,孟七夕有些遗憾:“只可惜,地书本卷遗失,若是地书本卷在的话,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修改生死簿的代价不小,尤其是这种串改阴阳生死的,但也好过现在一无所策。 …… “然后呢?所以生死簿真的找不到了吗?” 邬铃儿不敢置信地嗑着瓜子,听亓官殊说起地书遗失的事情。他们尧疆子民不主动出世,在这一小片天地之间,已经形成了千百年的独特传承,外界的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别说地书失踪了,就是神庭大乱,换了淩霄,都与他们无关。 亓官殊微微颔首,也是忽然想起这件事,才告诉了邬铃儿,他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叮嘱道:“我明天就要和鲜梵一起进入十二峒,外面的事情,还要辛苦你了。至于修罗那边,暂时把权限放到你和百里若身上,等我出来后,开始清罚。” 衍夜司积压了数年的三界罪状,也是时候该审判清理了。 邬铃儿一一应下,只是有一丝不明:“哥哥把事情交给我,我自然理解,可这次为什么还要放权给百里若一个外人?” 亓官殊没有过多解释,只说百里若对他绝对衷心。 邬铃儿没继续追问,心底却忍不住嘀咕了一下,尧疆之内,谁不对少司官衷心?怎么就显著百里若这个神经病了? 进十二峒的那天,百里若早早就到了山门口等候,他一句话没说,默默望着亓官殊进谷,一直在山门口站到了夜晚,海东青前来唤他,他才有些失魂落魄一般转身离开。 对此,邬铃儿没少阴阳他,不就是进去几个月时间,又不是生死别离,用得着做出这幅姿态吗? 百里若也不争辩,安静投入工作中,让邬铃儿还奇怪了好一会。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最暴躁的十一修罗,居然还会沉浸式投入工作了? 邬铃儿不知道,但她大受震撼。 进入十二峒需要穿过很大一片雾林,雾气是保护十二峒的天然屏障,里面夹带了许多毒性成分,只有蛊术非常强的蛊师,才有可能平安穿过。 鲜梵一路上都非常高兴,他终于可以带表哥回到他生长的地方居住一段时间了,在这位未成年的少年心底,亓官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祭司了,这次入峒,不过是走个过场。 担心一直赶路亓官殊刚好没多久的身体会吃不消,鲜梵找到一个山洞,提议休息一晚后再走。 亓官殊没有任何疑议,背过身去,准备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套被缛垫着打坐。 他取东西的动作似乎有半秒时间的停顿,银白色的双瞳之下,好像因为闪过了一抹金芒。 眨了下眼睛,亓官殊继续取出被缛,只是他的唇角,却上扬了不少。 如同一尊冰雕的无心之人,开始有了浅薄的颜色。 同一时间,上京正在开门的神桐木,也将嘴角上扬到了和亓官殊一样的弧度,只一瞬而逝,开门过后,神桐木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手指滑过显示屏,输入了一段特殊的密钥后,打开了隐藏的好友接口。 上面还存在着曾经瞿镜提醒他去旧书店避难时的好友申请,神桐木看着已过期的申请,面不改色选择了请求添加,在申请栏中写上: 【我错啦!男朋友,不管我接下来做了什么,以后对你说了什么,你可千万别生气,相信我。】 第230章 恶心 为了找到百里若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阴谋诡计,邬铃儿工作的过程当中,还抽空盯着百里若,可是百里若一反常态,一点错处都没让邬铃儿捉到,每日按时到工位,按时下班,在工位期间没有摸一点鱼,认认真真处理衍夜司的公务,比邬铃儿还要沉浸。 邬铃儿在一次下班的过程中好奇问道:“你以前工作的时候,是一定要开小差想少司官的,这一次你怎么一次没有想过?” 百里若微笑:“我从前想着少司官,圣女阁下你看不惯我,怎么如今我不想,您还是看不惯我?圣女阁下,您是想让我想,还是不想呢?” 那当然是不想啊,不过邬铃儿还是觉得哪里奇怪,只是百里若表现的太正常了,她一点错处都挑不出来,最后也只能假笑回了一句不想后,放弃继续盯着他。 百里若站在原地,默默注视着一脸疑惑的邬铃儿离开,脸上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哪怕双眼之上还蒙着一层绡缎,身上阴郁沉湿的气息却怎么都遮盖不住。 他摸了下腰间的小链子,孩子气般甩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扬唇笑了一声,身上那股阴暗的气息也随之消散,百里若吹响骨哨,唤来海东青,一刻不停留,回答自己的住处。 海东青熟练变小,跳到桌子上坐好,歪头看主人去调配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剂,然后把这些古怪的药剂都倒入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里。 每一次主人把药剂倒进去没多久,盒子就会剧烈震动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收到痛苦的折磨,在盒子想要逃出来一样。 不过小盒子很牢固,哪怕被震动到从桌子上摔下来,盒子都没有开裂的迹象,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办法逃出来。 今天也不例外。 海东青蹦跶一下,跳到桌子的边缘,低下头去看地上的小盒子。说来也奇,最近几天,小盒子震动的幅度似乎越来越小了,从最开始刚倒入药剂时,几乎要炸开的模样,变成现在几乎只是震动个几分钟,便停了下来,盒子里的东西抗药性似乎越来越大了。 百里若把药剂倒进去后,就没有再继续看它,他将调配完药剂的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走到屋里去打开衣柜,衣柜中,那根导游旗杆,在见到百里若回来时,不由自主的闪烁起来。 并且闪烁的频率似乎越来越快,百里若伸出手弹了一下导游旗杆,旗杆赌气一般收回光芒,上下震动了一下。 百里若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偏日常的衣服,脱去身上少数民族感十足的尧疆衣服,开始换衣服,他语调平缓,带着几分属于青年的特有朝气:“别着急,我们马上就去找他。” 听到百里若的许诺,导游旗杆被哄好了,快速闪烁一秒后,主动缩小成一支笔的大小,方便百里若携带。 换衣服的过程并不久,等百里若把卫衣拉链拉上后,不看他头上的银饰和小辫,倒还真有几分大学生的青涩和青春感。 走到镜子前把头发上的小铃铛和铜钱拆了下来,百里若将一头鸦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用皮筋扎住。现代的男生很少有留长发的,可是百里若将长发束起,额前微微留下几缕自然微卷的刘海,却一点都不奇怪,反而有几分独特的少数民族青年的魅力。 他从来没有摘下过遮住眼睛的白绡,但是这一次,百里若居然主动取下了蒙眼的绡缎,可惜,并没能够有机会看到他睁眼的模样,不过取下遮住小半张脸的绡缎后,百里若那张带有强烈攻击性的容貌,有彻底展露出来。 第363章 紧闭的双眼更显的他眉骨和眼窝的深邃,配上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刘海和少年感十足的高马尾,任谁见到了这样一张脸,都不会忘记。 百里若把绡缎一点点缠在左手手腕上,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墨镜戴在眼上,百里若这么一番换装打扮下来,唯一保留他还是少数民族特色的,大概就是他左耳上悬挂的单边银蛇耳钉。 他取出一个小行李箱,将导游服和导游旗放了进去,随后百里若走回客厅,将已经停止震动的小木盒拿上,装入行李箱中。 百里若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小木盒的表面,声音疑惑又温柔:“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呢,为什么要骗我,要回去呢?上京……到底有什么好的……” 只可惜,他的这些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好在百里若也不需要回答,他会自己去查找答案。 合上行李箱,百里若就着夜色离开尧疆,朝着理南的机场赶去。 夜市中,正在等烧烤的洛淮清单手提着行李箱,接着电话:“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会好好注意的……嗯,对,今晚的机票……行,那你到时候派人来机场接我吧……好了,不多说了,我先挂了,我烧烤好了。” 眼看自己的那份烧烤已经做好,洛淮清急急忙忙挂上电话,伸手去接。 “谢谢老板!生意兴隆啊。” 习惯性回一句祝福话,洛淮清闻着喷香入鼻的烧烤,感觉幸福是多么容易获得的一件事,推着行李箱往机场内走,洛淮清馋着烧烤,没抬头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他下意识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奇怪的是,被撞到的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洛淮清一样,一句话也没说,朝着前方赶路。洛淮清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回音,正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却看到一位穿着黑色卫衣,扎着高马尾的一个……嗯,男生,准备过安检。 虽然说长得高挑的女孩,也不是没有,但是这么标准的男模特身材,女孩应该是练不出来的。 洛淮清嘶了一下,他看着高马尾男生的背影,目光炙热,心底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看着这么像瞿君呢? 他的视线实在有些让人难以忽略,百里若过完安检,拧眉回头看了一眼洛淮清,如果不是洛淮清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恶意,再加上百里若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以他的性格,早就对洛淮清下蛊折磨了。 只是看了一眼,百里若就收回视线,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等候登机。洛淮清却瞪大了双眼,脑海里回想着的,全是刚才百里若回头看他的那一幕—— 这特么,这特么的就是瞿君啊! 和此界太平长得一模一样啊! 此界太平是最接近瞿君本体长相的,寻常人类绝对不可能长得与神明相似,可是这个人却长的和此界太平一样,四舍五入,那就是长的和瞿君本体相差无几啊!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想通这一点,洛淮清烧烤都不吃了,随手柄烧烤送给了值班的清洁工后,提着行李箱也去过安检,想要追着百里若的方向而去。 一边过安检,洛淮清一边在群里发信息:【兄弟们,你们猜我刚才看见了什么?我居然看到了,有一个凡人男子长得和瞿君的人魂一模一样!】 这一消息直接炸出了群里潜水的所有人,商陆为甚:【和师兄人魂一样?那八成就是师兄的地魂!快找到他,有他在,说不定师兄马上就可以复生了!】 谢必安也紧随其后:【不可打草惊蛇,先确认一下,如果真是瞿君地魂,我们必须好好看守起来,或是直接带回来,让瞿君三魂归位。】 群内聊得热火朝天,反而是最小的范无咎提出了不一样的见解:【如果这个凡人男子确实是瞿君地魂,那他也已经轮回转世,有了自己的性格和人缘关系,我们随意将他带回,融入瞿君本体之内,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地魂所代表的这个人,彻底在人世间消失了?】 哪怕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但瞿君是瞿君,地魂是地魂,他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洛淮清其实也在见到百里若的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瞿君,如果他真的是瞿君的一部分,那他一定会把这个男人带回去,复活瞿君。 可范无咎的话却提醒了他们,这是一个已经拥有了自己人生和生命的凡人,他不仅仅只是瞿君的地魂而已。 迟疑了一会,洛淮清回道:【我先找机会和这个人接触一下,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瞿君地魂,如果是我们再做讨论吧。】 反正他轮回完这一世,迟早也是要回归本体的,到也没有必要因为瞿君的死,让地魂牺牲。 百里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冥府注意到了,他安静坐在候机室内,转动着手腕上的银手镯,乖巧得有些让人心软。 洛淮清找到百里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画面,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年纪的瞿君,让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脸上不自觉挂上慈爱的微笑,直到对上了百里若略带冷意望过来的视线,洛淮清才有些尴尬地移开视线,思考了一会,主动走向前询问:“你好,请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你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实在是不好意思,冒犯你了。” 百里若冷笑:“你看我的眼神,可不是觉得我好看。你认识我?” 尧疆小毒蛇的野兽直觉还是太可怕了,哪怕百里若戴着墨镜,根本看不清他眼底神色如何,但洛淮清就是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恶寒。 脸上的笑意僵住,洛淮清也没想到百里若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还没想好怎么回话呢,又听见百里若继续开口: “你身上冥府的气息让我很讨厌,你是,之前那个之前熬汤的女人也是,我不喜欢你们的眼神,说,你们在透过我看谁?” 第231章 异常登陆 不管是谁,都不会想自己被当成替代品,尤其是被多个人都看成替代品,以百里若的性子,他只觉得恶心。 洛淮清想要解释,可他才刚准备开口,又被百里若打断:“算了,不重要,你们冥府的人最好都离我远点,我可不保证我对你们的耐心,能保持多久。” 洛淮清挑了下眉头,微笑开口:“当然可以,不过在离开之前,可以允许我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百里若咬着牙从唇齿间挤出一个字,话里话外的嫌弃和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并没有被百里若不友善的态度影响到,洛淮清弯了弯眉眼:“你从小生活在尧疆吧?你检票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这趟航班是飞往上京的,让我猜猜,你这次去上京,是想要找亓官先生吧?” 提到他可能来自尧疆的时候,百里若的表情没有过多变化,他虽然是第一次出尧,但也在邬铃儿那里听说过,有一位身怀冥府气息的人,代天行参加了不久前的理南大祭,想必就是眼前这个讨厌鬼。 可当洛淮清提到亓官殊的时候,百里若的表情终于变了,他停下转动银镯的手,包含杀意的目光锁在洛淮清的胸口和喉间,似乎在思考一击毙命最省力的动作。 洛淮清没有慌乱,反而主动向前走了几步,推着行李箱朝百里若身边的座位走去,洛淮清身上满是胜负在握的自信和悠闲:“年轻人的爱恨真是好啊,义无反顾又热烈张扬,一点都不加掩饰,若是他早点和你一样,哪里还会有现在的蹉跎。 你去上京找亓官先生,却选在这个时间,被我猜中后反应还这么大,你该不会…是偷偷去的吧?” 在“偷偷”两个字上着重念了两声,洛淮清顶着百里若如刀似剑的视线,坐在百里若的身侧,毫不意外地被百里若用一把小匕首抵住了颈部,匕首格外锋利,刺入洛淮清的肌肤些许,向外渗出粉红的血,并且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百里若在洛淮清走过来的时候,便下放了蛊虫去破坏监控,他的忍耐是有限的,他最讨厌别人揣测自己的心思,尤其是对亓官殊的心思,他不介意在见哥哥之前,先处理一位讨厌的家夥:“想死。” 洛淮清其实挺怕疼的,但拿刀抵着他的,八成是他的小君上,他还是比较纵容:“不想,别着急嘛,听我说完。如果你是想要去追求亓官先生,又不想亓官先生生气的话,不如……我们合作吧。” 话不再精,重在是否踩人点上,好巧,百里若的死xue就是亓官殊,听到洛淮清说要帮他追求亓官殊,不管真实与否,百里若都停了下来,轻抬下巴,示意洛淮清继续说。 “你冒然前去,想必还没思考好住处,若是被亓官先生发现,他说不定会很生气,”洛淮清帮百里若仔细分析,在帮君上追君后这件事上,他还是非常积极的,“不如你先住我家,我先帮你打探清楚亓官先生的态度和喜好,你再找机会跟他坦白见面?我想,你应该也不打算一去上京,就和亓官先生见面吧?” 第364章 别开玩笑了,身为天魂的瞿镜姑且不论,但瞿镜本体是个什么性格的神,冥府成员可再清楚不过了。如果眼前的这个小青年真的是瞿镜的地魂,那身为影子的那一面,绝对是继承了本体所有的“黑心”,长得越好看,心思越阴暗。 他不对着亓官殊来一套“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就算破天荒了,还指望他真的像个青春男大一样,过去当一只乖巧懂事的年下弟弟吗? 能不靠先天冥府鬼神的身份,单靠自己就当上阴司的二司君,洛淮清的智商确实不容小觑,他说的全中。 百里若笑了,他微微歪头,马尾顺着这个动作滑倒一侧,看上去有些温柔,如果他没有继续把匕首往洛淮清颈部刺入的话:“你在和我谈条件?你很聪明,既然这么聪明,不如猜一下,我会不会真的杀了你?” 洛淮清保持微笑,用坚定的目光望向百里若:“会,如果你只有杀了我才能安心的话,乐意为您献上生命,但亓官先生——很尊敬我。不仅如此,你杀了我,还可能导致亓官先生无法继任大祭司,你信吗?” 如果只是洛淮清,百里若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但如果会影响到亓官殊,百里若不得不多考虑几分。 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外人可以影响亓官殊继任大祭司,可洛淮清的神情实在太过笃定,百里若不敢不信,哪怕他真的很讨厌被他人左右,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抿唇思考了一会,百里若嘴角扬起,看上去真有几分乖巧:“你似乎很怕我?不如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接近我呢?” 语调缓慢间带上了些许特定的节奏,百里若右手手指将墨镜勾下几分,在越来越轻的语气中,睫毛颤粟着,眼帘缓慢上抬,在他睁眼的同时,他的左眼处迅速爬满赤金的符文,似乎正在封锁什么,警告百里若快停下。 符文几乎爬满了百里若大半张脸,在这样靡丽的样貌上布满符文,也会有几分可怖,可他实在太漂亮了,哪怕半张脸漫上纹路,也不会太过难看。 百里若那双灿若晶石的红瞳,浮动着金色流光,眼中蕴藏的力量,几乎可以和淩霄的规则相提并论,脸上的符文也因双瞳溢出的灵气,变得滚烫烧灼起来,在和洛淮清对视的一瞬间,红瞳便摄取了洛淮清的神念,配合百里若催眠的语调,哪怕是神明,也无法逃脱。 洛淮清的眼神涣散,事实上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百里若什么,虽然还是着了道,却也误打误撞获得了百里若的信任。 “您是冥府的君上,下官自然尊重您。” 百里若不敢长时间睁眼,他讨厌这份不受控,又格外影响神智的力量,在催眠成功洛淮清后,百里若立马闭上双眼,同时划开手臂,放入一只蛊,减轻符文带来的疼痛感,趁着时效未过,他加快语气询问:“什么意思?冥府的掌权者不是两位大帝吗?” 洛淮清:“大帝只是罗酆代理人,罗酆真正的权限在您手中,您是罗酆名副其实的小殿下,只是您的年龄太小,无法承受完整的罗酆力量,所以在二十年前,您把自己的三魂分离,进入轮回来进行修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百里若想听的并不是这些,他才不管什么掌权人、代理人,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像谁。 “那你之前看我,是把我当成了谁?” 洛淮清:“此界太平,您的人魂,一位黑无常。” 黑无常?开什么玩笑,黑无常怎么可能是冥府的掌权人?百里若眼看洛淮清眼底的神色逐渐清明,皱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帮我?” “您认定亓官先生是未来君后,属下想让您早日完成心愿归位。” … 洛淮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醒过来的,等他彻底清醒后,发现百里若正蹲在地上,乖乖把匕首放回箱子里。 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把洛淮清的眼珠子都瞪出来。小小一个行李箱中,除了占小地方的导游道具和一个古怪的小盒子外,除了刀具,就是刀具,这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小型“冷兵器库”啊! 眼尾跳动两下,百里若注意到洛淮清的视线,抬头看了他一眼,把箱子关上,洛淮清嘴角抽搐:“您是怎么过安检的?” 百里若看傻子一样看洛淮清:“蛊。” 哦,差点忘了,小君上是从尧疆出来的,别说过安检,弄出点什么大动静也不在话下。 平复了一下心情,洛淮清惊讶发现,百里若似乎对自己的态度好了不少,他有些乐了:“您这是相信我说的话了?” 百里若:“…去上京后,我住哪?我要有一间自己的蛊室,我不喜欢有别人打扰。” 呦,还提上要求了?转变这么快的吗? 洛淮清弯眸应下:“当然可以,除此之外还需要什么吗?我现在就派人帮您备齐。” 商陆在人间赚了不少钱,这些钱别说一间蛊室了,买几栋楼都不在话下啊。更别说洛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以洛家在上京的地位,买一个地段好的别墅,方便以后百里若心血来潮度【二人世界】什么的,轻轻松松。 说着,洛淮清的眼神也暗了几分,询问道:“只是,能否劳烦您登陆一下导游账号,让我确认一下,您是否是……”我要找的人呢。 “啰嗦。” 百里若不太明白登号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伸出了手,划破掌心,动作果断到彷佛割的不是自己的手,举着淌血的手递到洛淮清眼前:“是要我的血吗,要多少?” “……” 小君上的行为处事,还真是够别致的啊。有这果断的态度,还怕追不到君后吗? 洛淮清哑然了一瞬,他原本还在思考该怎么说服百里若穿上导游服,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微笑从百里若掌心取了一滴血,洛淮清在谢必安那里暂时借了导游查询的权限,从自己的导游口袋中,取出导游平板,将百里若的鲜血滴入平板上。 平板把这滴血吸入其中,并给出了鲜血主人的导游账号信息: 【员工名称:此界太平 … 导游倾向:黑无常 …】 【…警告,警告!该账号疑似异常登陆!请管理员查明异常!】 第232章 喜酒喝不了 冥府。 封灵昀最近开始慢慢接手冥府公务,他的法力还未恢复,但也比刚回来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他正看着钟馗送来的公文,却在某一瞬间感受到罗酆山的力量剧烈增长。自从冥府被好几个位面“抛弃”,失去信仰后,罗酆也受到了影响,包括两位大帝在内,几乎所有的冥府神明实力都大不如前。 除了少数几位先天神,没有凡人供奉和信仰的神,不被称之为神。而没有神明构成的接口,也无法存在。即便神庭有心帮冥府稳定,也只是杯水车薪,谁也不知道冥府会在什么时候彻底消失。 后来又不慎遗失生死簿,导致整个冥府都受到重创,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处在枯涸期。为了保证天地阴阳平衡,神庭和冥府做了最坏的打算,提前把冥府的镇魂铃暂存神庭,以防他日冥府消散,还有维持阴阳的神器周旋。 冥府的【母亲】罗酆,拥有净化祟气的能力,可惜自从七百年前缓步沉睡后,这份能力也逐渐封锁,无法净化,阴司的祟气层层积累,已经严重影响冥府神明和鬼祟。 不得已之下,罗酆为了自己的子民,强行唤醒了幼年期的圣灵【酆】,以他为媒介,吸纳阴气,稳定阴阳平衡,确保冥府存活。 沉睡期以来,上一次罗酆的力量暴动,是【酆】决定接受传承,正式出关的时候。 即便是封灵昀和太昊,都不敢打包票自己的生死安危能让罗酆所有波动。 太昊陨落时也只堪堪万鬼同悲,那能让罗酆产生这么大情绪的,如今整个冥府中,有且只有一位—— 阴司圣灵,未来的冥府帝君—— 封景, 人类的身份,他叫瞿镜。 封灵昀立马扔下手中的笔,赶往罗酆山,在去的过程中,和同样因为异动而来的商陆等人汇合。 距离罗酆山还有千余米的地方停下,商陆神色紧张地望着再次陷入沉睡的山体:“怎么回事,师兄出事了吗?” 判官崔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蹲下身去,将手掌贴在地面上,度入灵力仔细感受了一番后,站起身来摇了摇头:“罗酆没有恶化的迹象,反而力量好像比之前丰盈了些许。” 商陆眼神亮起:“难道是师兄醒了?”圣灵归位,确实可以“反哺”罗酆,让罗酆力量恢复。 封灵昀凝眉观察了罗酆好一会,也和崔珏一样,用自己的力量去感知了一番周围的磁场:“没有苏醒的迹象,不过阿景的生气正在大幅上升,或许是这份生机带动了罗酆力量的回流。” “大帝!商君!”几人正聊着,谢必安和范无咎带着激动的脸色跑了过来,谢必安手中拿着总部的导游系统,将上面的信息递给几位大人看,“刚才系统发出警报,显示瞿君的导游号异地登陆了!” 第365章 系统上,【此界太平】的名字上被一个鲜红的感叹号覆盖,下面浮动着请尽快查杀的提示,封灵昀嘶了一声,问道:“阿景的导游号,是不是阿景的人魂来着?” 商陆在一旁接话:“是。并且在师兄陨落的时候,人魂处于归位状态,现在和师兄的天魂一起,在棺材里躺着呢。” 所以…… 除了此界太平和瞿镜之外,还有谁可以登陆仅限本人才能登陆的导游号呢? “…” “…” “阿景/师兄/瞿君的地魂?!” 异口同声说出答案,封灵昀最是激动,他挽了下自己的袖子,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哎呀,这好啊,只要地魂归位,那阿景醒来的时间可就大大缩短了啊!小谢啊,你能查到账号的登陆地在哪里吗?” 谢必安脸色一僵,迟疑了几秒钟,才把洛淮清找到了瞿镜地魂的事说了出来,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句:“大帝,我们真的要用小君上的生命,去换君上醒来吗?” 封灵昀沉思了一会,从谢必安的口中,他得知如今的地魂拥有自己完整的人格和灵魂,若是强行回收地魂,无异于直接杀了一位轮回的“瞿镜”,作为一个弟控,封灵昀是下不去手的。 范无咎悄悄看了一眼谢必安,又扫了一眼封灵昀的脸色,脑海里闪过亓官殊想要最近偷溜进来见一面瞿君的话,在瞿君和老大之间徘徊了几分钟,范无咎还是选择了老大。 “咳,那个…”范无咎举起手,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顶着压力开口道,“没记错的话,瞿君的地魂也是喜欢亓官先生的,那为什么不能让地魂代替瞿君,好好谈个恋爱,把关系确定下来后,再思考要不要回归本体呢?” 地魂那长了嘴的性格,总好过把什么都憋在心底不说的天魂,和说不了话的人魂吧? 既然天魂靠温柔人品没把人拿下,还闹到了分手,人魂也没有靠美色、实力把人哄回家,那为什么不让同时拥有美色,还会装乖说情话,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强(阴)势(暗)起来的地魂去试试呢? 封灵昀用力拍了下范无咎的肩膀,脸上的笑意更大了:“有理,反正我们阿景死不了,生命长着呢,冥府也不缺这百年时间,还不如让阿景好好在人间和弟媳妇过完一生,等弟媳妇死后,正好下来修鬼仙,等弟媳修成的时候,估计阿景也差不多醒来。两全其美,两全其美啊!” 猝不及防被拍了一掌,范无咎保持微笑,错开封灵昀的视线,有些心虚。一生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你的弟媳,我的老大,可是早就死了,还得想个办法,到时候让瞿君多喝点汤,哎,爱情的苦,不适合成长期的瞿君吃。 …… 百里若根本不知道自己强行睁眼短暂唤醒了罗酆,他现在正看着洛淮清专门为他搜来的追男朋友的一百零八式中。 动用了钞能力坐到百里若附近的洛淮清,埋着头写《如何帮小君上追到君后》的策划案中,时不时还抬起头来看看百里若有没有认真研读自己找的数据。 洛淮清笑容欣慰,居然有一种诡异的长辈心情:小君上真可爱啊,等下了飞机,一定要给小君上买上一衣柜的衣服,奇迹君上! 另一边,亓官殊本体一回来,便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之前亓官辞遗留下来的小问题,同时也比之前更加不要命地安排自己的时间。 据周围见到亓官殊的人拼凑出来的时间来看,他们惊讶发现,亓官殊基本上除了刷题学习,就是在看书充实自己,就好像他不需要睡眠一样,看得李翌阳都想申请几颗褪黑素喂给亓官殊。 瞿小七是最直观见证亓官殊疯狂奔波的,白天亓官殊学习,晚上还要稳定【门】的开启,偶尔抽空还会处理几件导游们棘手的事情。 小七看着亓官殊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有些不太开心:“父亲,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身体会撑不住的。” 亓官殊:“我想把这些尽快处理好,早日接你爹回来。” 他没说自己会怎么接瞿镜回来,瞿小七也没有去问。但瞿小七还是不认同亓官殊的这种自损式的做法,她尝试阻止过,但因为双方实力相差太远遗憾告终。 阴阳路在亓官殊十几天的关注下,已经差不多稳定了,说起来也奇怪,寻常人想要开启两界的大门,总要付出相同的代价,最常见的就是寿命。 也不知道是不是亓官殊早就没有阳寿的原因,十几天下来,亓官殊居然没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有所流逝,相反,他的灵魂在吸收浓于的阴司气息后,还诡异的有些舒适。 【门】的事暂时不用分神去管,亓官殊从秦政那取回戒指,并告诉秦政自己打算去找一次河梨帝母,秦政没有任何疑议,他只是深深看了亓官殊一眼,沉默挤出两个字:“放心。” 亓官殊愣了一下,大概也没想到秦政会突然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但他听懂了,亓官殊微笑:“有劳。” 在亓官殊准备出门的时候,秦政叫住了他,从抽屉里取出半枚水晶阳鱼:“你成婚之日我可能无法赶去,提前随礼了。这枚阳鱼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你日后可以凭它向淩霄…和天行兑换一个条件。” “任何条件。” 在说起天行这个称呼的时候,秦政稍微停顿了一下,末了,又补充上了四个字,眼中的深意不言语表。 亓官殊有些错愕,甚至几分微不可见的慌乱心虚,他不确定秦政说的话是否有隐藏含义,眼神飘忽了一瞬,亓官殊突然松了一口气,无奈长叹一声,从秦政手中接过阳鱼。 阳鱼在二人掌心交接的一刻,秦政目光灼灼望着亓官殊,似乎在强调什么,再次重复了一句:“是任、何、条件。” 亓官殊微笑,同样用不可动摇的温和目光回望秦政,阳鱼入手,亓官殊温和回答:“多谢,可惜喜酒你怕是吃不到了,但日后你可以去讨杯好茶。” 秦政似乎并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但他也知道亓官殊决定的事情,自己无法改变。收回视线,秦政语气平淡:“我不喝瞿镜替你倒的茶,要想请,你自己来倒。” “老秦,你这人可真较真。” 没回答好或者不好,亓官殊收好阳鱼,和秦政说了一句“走了”后,离开秦政的住处。 只剩下秦政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冷哼了一声:“连再见都不说了,真会给我找麻烦。” 这句话轻到连秦政自己都快听不见,说着嫌弃的话,可其中蕴含的心疼迹和无奈,却无法掩藏,最终被吹散在风中,化为了了。 前往上京的飞机上,百里若草草看完洛淮清准备的追人秘籍后,眼底浸满了嫌弃和怀疑,他合上书,用手指弹了一下书面,冷笑道:“靠这上面的方法,要是能追到哥哥,简直可笑。比起怀柔,还不如直接锁在身边来得方便。” 洛淮清心口一跳,连忙打断百里若的危险想法:“可千万不能这样想啊,哎呀,人间的话本子里不都说了吗?越是强迫在一起,越是关起来锁起来,后边就越是虐恋虐身,只怕到时候,你还没追到人呢,就已经彻底出局了。” “出局?”百里若扯了下嘴角,将书扔回洛淮清身上,“我从不出局,我的对手只有哥哥,只要我不想,那哥哥永远也别想甩开我。我不会输。” 小毒蛇的自信让洛淮清有些惊讶,又或许这不是百里若对自己的自信,只是他的偏执容不得亓官殊有选择其他人的余地,他早就把亓官殊圈成自己的所属,不容他人觊觎,只是有一点很奇怪…… 洛淮清好奇询问:“我听闻亓官先生在上京有一位男朋友,您那个时候…没想着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把瞿镜宰了之类的。 还别说,洛淮清想了一下,觉得百里若真干得出来。 百里若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似乎也在奇怪,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抢亓官殊的瞿镜,他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是动过这个念头的,可为什么最后放弃了,他却有些想不起来了:“一个将死的小神官,不过是哥哥的一时兴起,消遣解闷,不用我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 这倒是。 分出的三魂各有所缺,人魂无法言语,地魂无法视物,而天魂短寿早夭。 不用百里若做什么,瞿镜就先【出局】了。 正说着,百里若的神情突然一变,他猛地转头望向过道处,冷声威胁道:“滚出来。” 这句话把洛淮清也吓了一个激灵,跟着转头警惕起来,可是他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什么多出来的东西,心下更加严肃,什么东西居然能逃过他堂堂阴司二司君的法眼,溜到这里偷听来了? 场面僵持了几分钟,就在洛淮清准备动手逼人出来时,铺在过道的地毯缓慢挪动了一下,随后逐渐拱起,形成一个小鼓包后,一位穿着纯棉小衣的婴儿从中爬了出来。小婴儿的头上还贴心戴了一顶防风的虎头帽,虎头帽的两侧还挂着两个银铃铛,身上的小衣绣满了尧疆特色的五毒和花鸟图案,尤其是在袖口处,重工刺着尧疆的骨蛇银蝶图腾。 第366章 小婴儿刚爬出来,头还有些晕乎,双手双脚撑地晃了晃脑袋,把头顶虎头帽的铃铛晃的铃铃作响。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家夥才慢悠悠抬起头来,浅色的眸子扫过神色古怪的洛淮清,落在寒气散去的百里若身上。 洛淮清在看清小婴儿长相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记忆下意识拿出手机,对着小家夥拍了一张照片,还不等他问点什么,就听见小家夥奶气一笑,朝着百里若伸出双手,糯道:“papa——” 第233章 砸场子 “小家夥,你还不放弃吗?” 温和轻柔的声音,像极了被云朵环绕,一声声细腻进入耳中,彷佛回归到了母亲怀中,松暖舒适。 慈母音,温柔乡,每一声呼唤,都如同雨丝一般,针针入骨,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却在堆积到一定数量后,化为丝茧,挣脱不开。 坐在主位上抱着襁褓哄睡的母亲,目含慈悲和心疼,疑惑望着不远处那位明明身上都是伤痕,力气都要支撑不住自己站起的少年。 房间内,原本干净温馨的地毯,已经快被血污染尽,散发著暖白光芒的丝线吊起了一位失去意识的怪物,剩下的这位怪物同伴虽然还能反抗,但身上也已经穿透了不少丝线。 楼司虞跪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向打扮得体的他,少见的一身脏乱,衣服被丝线划得堪堪蔽体,耳侧的头发也被削去了一部分,碎发落在脸颊旁,看上去跟个小姑娘差不多。 他分明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但河梨帝母的声音,依然能够清晰传入他的脑海中,被慈音丝线控制。 河梨帝母皱起眉头,眉眼间的心疼更甚,她轻轻向楼司虞伸出手,彷佛在指引楼司虞过来:“好孩子,你不累吗?睡吧,阿娘给你唱摇篮曲,陪着你,乖孩子最听阿娘的话了,对不对?” 音波催生丝线,细密刺入楼司虞的四肢、躯干,有那么一瞬间,楼司虞的眼神也变得昏暗无光起来,在河梨帝母的呼唤下,楼司虞被丝线操控着站起来,缓慢朝着河梨帝母的方向走去。 只可惜,才刚走了三四步,楼司虞的眼神在虚焦了几秒后,再次清明起来,他用仅剩没多少的力气伸出手,握住刺入自己胸腔的慈音丝,嘴角露出乖巧纯洁的笑容:“可惜,我没有父母,更没有心,让你失望了。” 虽说费了些力气,楼司虞将胸口的慈音丝抽了出来,哪怕他并没有心,也还是被带出了几些血肉。 楼司虞抽完几根慈音丝后,也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慈音丝只要穿透,就会蚕食体内的所有力量。 他无奈又不甘地看着自己被吊了起来,依旧有些不解:“前辈,既然您之前成功从新界手中夺得裁决瞳过,为何这次却不肯相助?” 河梨帝母垂眸,哄着并没有婴儿在内的襁褓,眼底闪过了几分怀念和难过,听着楼司虞的问题,河梨帝母嘲讽一般笑了一声:“你让我去抢东西,我就必须去吗?小家夥,你的算盘打的可真精啊。” 新界又不是什么可以随意来去的地方,楼司虞上来就让河梨帝母去抢东西,一点也不顾若是失败,或是之后的事情。 为了一双眼睛,去惹上麻烦,河梨帝母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答应。 楼司虞解释:“前辈,我知道这个请求有些唐突,可现在只有您能帮我了,少司官不可以没有裁决瞳,趁新界还没研究出裁决瞳的使用方法,现在是最好的抢夺时间!” “少司官?”听到这个称呼,河梨帝母掀了掀眼帘,慈悲的眼中有了一丝别的波动,“……小娃娃,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你口中的少司官,是看管异海的监考官,而我,是被裁决人监守的狱员,监狱长失势,我是得利方,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助监狱长恢复实力,来监管自己呢?” “……” 楼司虞哑然,他想要狡辩什么,可河梨帝母说的没错,亓官殊到底是狱员们的对立方,没有谁会愿意耗尽心力,去帮助自己的“对手”增强实力的。 沉默了片刻,楼司虞暗下去的眼神再次亮了起来:“我知道您的孩子在哪,您帮我夺回裁决瞳,我帮您找回您的孩子。” 异海中一位大“怪物”的考场暂停开放,因为考场内核丢失的事情,基本上稍微关注异海的修士和精怪都知道。 楼司虞恰好是稍微知道一些内情的人,河梨帝母丢了孩子,新界以知道孩子在哪为由,威逼利诱河梨帝母帮自己建构考场,可是最后却只给出了一个是是而非的孩子下落。 也不知道新界对河梨帝母说了什么,居然让这个大人物不追究疑似消息欺骗的事,但这也给了楼司虞一个邀请河梨帝母合作的机会。 果不其然,在听到孩子消息的时候,河梨帝母的心神产生了巨大的波动,她猛地抬起头来,眼底皆是对孩子的挂念和后悔:“小子,欺骗一个被关押的罪犯,可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 河梨帝母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就连拍打在襁褓上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她勾了下手指,慈音丝牵动楼司虞来到河梨帝母眼前:“好孩子,告诉阿娘,你真的知道阿娘的孩子在哪里吗?” 对阿娘这个称呼嗤之以鼻,可楼司虞现在有事相求,只能认下:“我和少司官来自同一个地方,在我们那里,有一种蛊虫是专门用来查找亲缘的,只要对方还活着,不管天涯海角,都可以找到。” 尧疆的蛊术可比外界的蛊师高深太多,虽然河梨帝母不知道亓官殊来自哪里,但她却听说过那些玄妙的蛊虫术法,当楼司虞抬出亓官殊名字时,河梨帝母也就信了大半。 但她心中尚有计量,并没有立马答应下来,撤去绑在楼司虞和陶驿身上的慈音丝,河梨帝母闭上双眼:“你们走吧,我不会去的。” “前辈!” 楼司虞慌了,为什么,为什么抬出了孩子,鬼子母还是不肯答应?如果鬼子母不肯帮忙,那少司官该怎么办? 这一次,河梨帝母并没有给楼司虞继续开口的机会,直接动用权限,将二人强制移出自己的考场。 把襁褓放回婴儿摇床上,河梨帝母操控慈音丝,端来做布偶的篮子,开始往里面塞棉花,缝制玩偶,嘴里哼着哄睡的曲调。彷佛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算不上好梦的梦境罢了。 楼司虞眉目间充满不解,他只有一次进入河梨帝母“监狱”的机会,可惜已经用完了,最可惜的是,他所求的目的却并没有达成。 他并没有无能狂怒,也没有咒骂河梨帝母,反而复盘起来:“为什么…明明鬼子母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可以冒险算计少司官,为什么这一次她不同意……”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难道新界给出的消息,让鬼子母知道孩子的下落了?那也不应该啊,如果知道了,鬼子母不可能不去查找孩子,属于她的考场也不会因为“核”缺失,而关闭开放。 那她到底在忌惮什么? 是不敢去…还是没必要去呢? 这样的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楼司虞就接到了新界那边传来的消息,打开手机一看,员工群内铺天盖地地刷屏着: 【楼大人呢!楼大人在哪里?这些古怪的虫子到底怎么驱赶啊!】 【蛇!好大的一条蛇啊!艹了,这家夥怎么刀枪不入啊!粒子炮都打不动,这特么的不科学!】 【这不是蛊师该有的水平,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诸如此类的话数不胜数,楼司虞眼尾一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凭空浮现:是啊,他怎么忘了,少司官可不是一个任由他人欺辱的人,新界敢动他的眼睛,少司官怎么会不亲自报复回来呢? 所以…… 是少司官吗! 双眼中的亮色逐渐清晰起来,楼司虞嘴角不自觉扬起兴奋的弧度,看在很有可能是少司官动手的份上,楼司虞好心情地拎起被慈音丝抽空灵力的陶驿,朝着新界总部的位置飞奔而去。 新界的总部并不像传统小说中反派描写的那样,居住在深山老林,或是什么三不管的烂尾楼中。 反而是一家非常正规的上市集团,在大城市中安营扎寨,如果不是内部人员,从旁人的角度来看,这就是一家尽然有序的普通公司。 就连国异局和玄宗都没有发现过异常,直到这些诡异的蛊虫突然破开笼罩在公司外层的伪装灵帘,开始无差别攻击新界员工们。 有灵帘的遮掩,从外界看来无事发生的办公大楼,其实已经被蛊虫爬满包围,里面衣着整齐的白领们,也在蛊虫的攻击下,露出了非人的特征。 被凶煞血气包裹的厉鬼安保提着沾血带肉的棒锤、电锯,一边骂骂咧咧砍着飞扑而来的虫子,一边问前台小鬼:“妈的,楼司虞呢!怎么突然间这么多虫子,实在不行,去抓一个蛊师来!” 前台小鬼的小臂已经被蛊毒感染,青的发黑,甚至开始萎缩起来:“不行啊,他们术士的行踪,都会被上面登记,要是被地方监察人员发现,我们会暴露的。” 第367章 “艹,麻烦,”安保虽然能抵挡大部分蛊虫,却没办法面面俱到,脚踝处依然被一条银环蛇咬了一口,气的他直接一脚碾碎了银环蛇的头,“妈的,敢咬老子!” 安保气冲冲地清理蛊虫,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脚踝处,开始慢慢爬上了红花纹路。 二十三层。 纯白的大蛇一尾巴打破电梯门,睁开墨绿的竖瞳,左眼下有一道赤红的纹路,右眼下则是两道。 大蛇的每一片鳞片都透着宝石一般的光彩,虽然是纯色,也能看得出来鳞片上规整漂亮的纹路。 尤其是大蛇的额角处,隐隐有两个小巧精致的、鹿角一般的角,为大蛇增添了几分莫须有的神性。 “嘶——嘶——” 主人,这里没人,接下来要去哪里? 慢悠悠吐著信子,大蛇垂眼低头,对站在自己头顶的白无常温顺得不像话。白无常吹了一声口哨,示意大蛇继续前进。 大蛇摆了摆尾巴尖,带着白无常沿着走廊,快速朝前方而去,期间只要是有门的房间,都免不了被大蛇免费破门。 不过确实很奇怪,楼下好歹还有怪物、鬼祟们的存在,但上了20层以后,居然一个人影都没发现。 奇怪。 白无常皱了下眉头,他并不觉得新界的人能有那么大的神通,可以提前知道他会在今日来袭。 他来的突然,就算临时撤离,也不应该走得这么干净——就好像这些楼层离,完全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深思了一会儿,白无常突然弯了弯嘴角,盘腿在大蛇头顶上坐下,轻轻拍了下大蛇的脑袋:“小宝,等一下,我们被眼睛骗了。” 第234章 拍花子 虽然有句话叫做眼见为实,可是有的时候,眼睛是会欺骗人的,尤其是在常识的基础上。 就比如一颗杨桃,从不同的角度去看,看到的形状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基础上,加入玄门的阵法,就会形成所谓的境域,比如异海,就是自然形成的、最大的一处境域。 亓官殊在办公楼中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境域的波动,但这并不意味眼前所见没有受到人为改变。 他从导游口袋中取出导游旗,渡入灵力将旗杆分解成一根根牛毛粗细的毫针,安抚性地拍了拍大蛇的脑袋,轻振手腕,随着法力的催动,千万根毫针猛地朝天花板上的顶灯冲去。 “劈里啪啦”一阵玻璃破裂声响起,整层楼的顶灯都被毫针穿透,一时间原本光亮的走廊黑暗下去,明明还是大白天,却像是被笼罩在深夜之下,模糊中只能隐约看到走廊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爬行生物,还有一个人影在生物的头顶上。 毫针没有停下,穿破顶灯过后,又聚集在一起,半点犹豫都没有,朝着亓官殊和大蛇的身体刺去。有亓官殊的安慰,大蛇并未躲开毫针,闭上双眼,任由它们刺穿自己的身体。 千万银针先后刺穿白无常和大蛇,就像是整层楼被按下了截图键,在无光的走廊中,形成了一道暗色的水墨画。 画面凝滞几瞬,突然之间碎开,镜子碎片一般,带着毫针一起跌落在地面上,又在接触地面的同时,荡开涟漪,融入水下。 世界彷佛颠倒反转了过来。 经历了短时间的失重旋转过后,素白的大蛇带着白无常从潭水之下冲出,白无常体内灵力飞速运转,将身上的水汽蒸干,在感受到空气重新归来的时候,缓慢睁开了双眼。 视线之内没有任何明艳的颜色,所有的色彩都是冷调的,饱和度低得接近黑白两色。 如果说正常的世界是一副色彩鲜明的油画,那现在他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副幽静致郁的素描。 下意识地,亓官殊低头掀开导游服的衣袖——最近降温,他在导游服里加了一间鹅黄色的针织毛衣,可惜的是,鹅黄色也被降低了饱和度,抽去了颜色,看上去暗淡暮气。 咦? 面具之下,亓官殊微微上挑眉毛:“镜中世界?” 传闻中,镜子是连通阴阳、正反的媒介,镜子中倒映出来的景象,其实是人眼给予它的成像,镜子是真实的,也是虚假的。 镜中的颜色,都是受到双眼的欺骗形成的。真正的镜子中,其实什么颜色都没有,就算有,也接近于黑白两色。 天道对镜中世界下的定义,就是虚假、伪真。 因此,镜中的一切都成为了反面。 亓官殊只是听说过镜中世界,却还是第一次亲自来到。从前他想像不出来没有色彩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如今看来,原来压抑到有些难过。 不过,亓官殊惊讶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 镜中的布局,居然是他总是遇见的、异海中的那个异常考场——精神病栋。 亓官殊忍不住啧了一声:“新界的家夥们,对精神病院还真是……啊。” 病栋本来就没有什么亮眼的颜色,在进入镜中世界后,更是在这层基础上,变得更加诡异、压抑。围绕在病栋外的绿植迷宫,被抽取生命的颜色后,看上去像极了黑白默片中的假象。 拍了拍大蛇的脑袋,亓官殊示意大蛇将自己放下来。 大蛇顺从低头,几乎把自己整个脑袋都伏在地上,让亓官殊能够直接从头顶上跳下来。等亓官殊落到地面上后,大蛇用自己的触角轻轻蹭了一下亓官殊的脸颊后,迅速缩小自己的体型,直到成为手镯大小后,沿着亓官殊伸出的手爬了上去,缠在亓官殊的腕间,伪装成白玉镯子。 深深望了一眼一片暮气的病栋,亓官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并非专业的天师,甚至可以说他对尧疆之外的玄门道法都不太熟悉,他看不到所谓的“死气”或者是邪祟们的祟气。 可是现在,他却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在病栋的外层笼罩着几团令人难受的黑气,黑气盘旋在病栋顶层,看上去像是荒废了许久的样子。 奇怪, 怎么感觉和之前在异海中看到的病栋…不太一样了? 亓官殊不是一个冒进的人,在察觉到不对劲后,在第一时间打开了蛊茧,放出专门用于勘探的蛊虫,站在原地闭上双眼,将自己的精神力附着在蛊虫之上,去探看病栋的异常之处。 …… 树叶在蛊虫的爬动之下飘落,毫无色彩的叶片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下后,落于地面之上,下一秒,又被一双纯黑的的短靴踩过,短靴上佩戴的小银饰晃动着,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铃声。 左右两手都拖着行李箱的洛淮清笑容和善,慢悠悠地跟在怀抱小婴儿的青年身侧:“您应该是第一次来上京吧?在您准备去找亓官先生前,需要我帮您安排几天旅游活动吗?您可以带着小少爷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小婴儿趴在百里若的肩膀上,时不时嘟起嘴自娱自乐,听到洛淮清说可以玩后,立马抬起头来,呀呀念道:“…玩!…找…pa pa玩…!” 洛淮清对这位长得跟亓官殊、瞿镜亲生一样的小家夥非常喜欢,他凑过去对着小婴儿微笑:“可以呀,可以呀,不过我们暂时不可以去找爸爸哦,我们在和爸爸玩捉迷藏,不可以让爸爸发现我们。” 说着,洛淮清竖起手指,对着小家夥做了一个小秘密的动作。 小修妄虽然还不太会说话,但他听得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都来到上京了,还不可以去找亓官殊,不过他还是很听话的,歪头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百里若,定定看了好一会,发现小爹爹没有反驳后,才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捂住嘴巴,继续趴回百里若的颈间。 百里若在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就下放了寻踪蛊,虽然他知道现在不是找哥哥的好时机,可他还是想先确认亓官殊的位置和安危。 一直耐着性子,等到出了机场,坐上洛家派来的私家车后,百里若才开始感受寻踪蛊的踪迹。 洛家的车专门放慢了车速,方便洛淮清给百里若介绍上京的大概,一直到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百里若猛地抬眼望了过去,他打断洛淮清的介绍,目光幽深望着不远处的一家学校:“那是什么地方?” 洛淮清顺着百里若的眼神望过去,看到了正在放学的幼儿园:“那是一家贵族幼儿园,学费很贵,不过教学质量非常优秀,想要入园都要经过专门考核,能进去念书的,非富即贵,毕业后直接保送上京附属小学,很多官职人员的孩子,都会选择在这里念书。” 尧疆没有幼儿园的说法,所有的孩子都会在四岁后接受长老会的测试,只要有入术天赋的孩子,就会送往专门的学院学习,一直到成为正式的术士为止。 类比起来,差不多是盛法年间修真学院的体系。 百里若望着被家长们接送的,穿着统一校服的孩子们,重复了一遍洛淮清的话:“幼儿…园…” “园长再见。” 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笑容甜甜地向幼儿园园长挥手再见,今天送孩子们出来的是一位气质优雅,年过半百的女士,她为每位孩子都准备了一份黄桃小蛋糕甜品。 第368章 园长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容温和:“放学愉快,你的家人怎么没来接你?” “园长,我已经是个大孩子啦,”小姑娘乖巧回话,“爸爸最近很忙,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那可不行,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吧?”园长听到自己回家的时候,立马皱起眉头,当即决定要亲自送小姑娘回家,作为幼儿园园长,她必须保证每一位孩子都平安到家。 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踮起脚来,伸手抱了一下园长:“没关系的,园长不用担心,我会平安到家的。” 出人意料的,在小姑娘说完这句话后,园长居然诡异地放弃了刚才的想法,眼神茫然了一瞬,回抱了一下小姑娘后,和小姑娘告别:“注意安全,明天见。” “明天见。” 和园长再见,瞿小七提着小蛋糕往车站的位置走去。最近亓官殊要出门办事,没办法来接送她,还好亓官殊没忘记给瞿小七留下最近的生活费,不至于让她“孤苦伶仃”。 撇了下嘴,瞿小七小声吐槽:“坏家夥,当了父亲也还是这么坏,真不怕把我养死…哼,等爹爹回来了,我一定要和爹爹告状!” 瞿小七走在路上,没有注意到在她过了马路后,有两道身影也跟了上去。 戴着帽子的家夥捏了一下口罩,目光警惕地扫了圈周围:“你确定这小家夥能成?” 另外一个看上去有些猥琐,獐头鼠目,还染了一撮褪色红毛,看上头发杂乱干枯的青年点了下头,本就不大的眼睛眯起来后,几乎成为一条缝,他咧嘴一笑:“能成,我都踩过点了,这小姑娘已经连续三天自己回家了,每次回家都是打车,住在京都丽苑里,还能上这所贵族学校,绝对有钱!就算她家里拿不出钱来,咱也可以把她转手,就这品质,能出个不小的价格呢!” 被红毛这么一怂恿,帽子男也动了心,他一咬牙,眼里漫上贪婪和恶意,摘下手套后在手掌里搓了几下什么,对着红毛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望风,随后加快脚步走向瞿小七,轻轻在瞿小七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妹妹,走吧,跟哥哥回家。” 瞿小七:“……” 原本清明的目光迷茫起来,像是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白雾,瞿小七动作有些缓慢,她持续了好久,点了下头,任由帽子男牵住手,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等到了巷子里,帽子男和红毛转头进了一家小餐馆,把瞿小七往地上一扔,凑到一起找老板娘商量什么去了。 瞿小七有些嫌弃地从地上站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惊讶发现这里面还有不下十几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只不过这些孩子的神色都很呆滞,像是被迷住了一般。 她在幼儿园里听老师们上课讲过,有一群人专门以孩子为目标,作为货物交易,最常见的手段,就是这个【拍】。 通常他们会在手里藏着迷药,在轻拍孩子的过程中,将迷药送出去,悄无声息地带走孩子。 她这是遇见拍花子了。 眼里闪烁起兴奋的光芒,瞿小七嘻嘻一笑,面不改色地走到门口,被拍花子锁住的门自动解开,为瞿小七敞开门,瞿小七刚走出门,就遇见了走过来的红毛等人。 红毛一愣:“你怎么出来了?!算了,再药一次就行了。” 说着,红毛直接从口袋里抽出一包药粉,倒在一瓶饮料中,朝着瞿小七走过去,脸上笑容扭曲:“来,小妹妹,哥哥请你喝饮料啊。” 瞿小七微笑,接过红毛递过来的饮料,当着他们的面喝下几大口,意料之中的昏迷并没有到来,瞿小七晃了晃瓶身:“不好喝,比起我爹爹的茶,差远了。” 老板娘皱眉,赔了一声:“老二,你怎么回事,人都药不倒!” 红毛也懵了,嘀咕着:“不应该啊,这份量都够药下几个成人了……” 瞿小七嘻嘻一笑,嘴角的笑容标准到有些怪异,她歪头可爱道:“真不好玩,还以为能遇见什么有趣的事情呢。大叔,你们绑错人了,我是……怪物呀~嘻嘻,好久没有玩游戏啦,天黑,请闭眼——今晚查杀狼人呦……” 第235章 爹爹! 瞿小七一边说着,她的双眼也快速褪去常人的颜色,一黑一红的兽类竖瞳,配上小七标准宛如伪人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 她张大嘴巴,嘴巴裂开的弧度直接将几位拍花子吓得愣在原地,瞿小七不紧不慢从嘴巴中抽出一把比她人还大的剁骨刀,骨刀上没有半点血迹,却给人一种阴气缠绕的凶煞感。 大刀哐地砸在地上,瞿小七跳上刀柄,蹲在上边对着几位拍花子笑。 那笑容天真又可怕,又因为释放了属于怪物的气息,听上去彷佛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一般,密密麻麻,逃脱不得。 老板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虽然也没吓得不轻,却还能稳稳站在原地,她紧张又怨恨地瞪了红毛一眼:“老二,你这都抓的什么!连人和怪物都分不清了吗!你可真是惹了个大麻烦!” 红毛是个普通人,他做过最大的事,也不过是假借变戏法的油头,做几个花瓶姑娘,造几个人畜,但真正见到一个怪物,还是第一次。 急忙往老板娘身后躲了躲,红毛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砸了,只能赔笑:“大姐,你先别着急教训我,当务之急是要把这小姑娘送走啊,您是我们这最厉害的,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老板娘也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对准红毛的腹部狠狠踹了一脚,把人踹到砸翻了桌椅后,才沉着一张脸,对瞿小七强颜欢笑道:“这都是误会一场,小姑奶奶,我代老二向您赔个不是,您看,您要如何才能原谅我们?您若是想要供奉,里头那些个童子可以都给您!都是细皮嫩肉的,也好过我们这些风餐露宿的不是……” “…” 瞿小七有些莫名其妙,她看上去是那种会吃小孩的怪物吗?虽然她不是人,但她可是从来不吃人的! 坏家夥以前说过,做怪物也要有怪物的基本准则,可以坏,但不可以没脑子的坏,那是蠢。 而动不动就吃人、害人的怪物,就是蠢怪物。 她不是蠢怪物,她是父亲的乖女儿。 “你在怂恿我做坏事!你果然是一个恶毒心肠的人!” 瞿小七龇了下牙,从喉间挤出一声低吼,听到这声非人的吼叫,包括老板娘在内的拍花子们,都向后退了几步。 老板娘脸色更加难看,她从腰间抽出一柄翠玉蟠龙烟杆,光泽剔透,雕刻精美,从烟杆尾部到头部是一层均匀的渐变绿,和这家破破烂烂的小餐馆格格不入,被老板娘拿在手中,也总有一种偷了别人东西的感觉。 举起烟杆,老板娘对着帽子男使了个眼色,皮笑肉不笑道:“小姑娘,我是看在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份上,才客气叫你一声姑奶奶,你若是不想麻烦,自个儿走了便是,若非要添头,我咽下这个亏,把这批货一并送了你……但你若不肯罢手,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术士,也没受过正统的教学,可这民间的法门,也是够你吃上一壶的,到了那时,你再想走,可就晚了。” 就在气氛已经逐渐步入灼热阶段时,门口客气响起了两道敲门声。老板娘和瞿小七一并抬头望去,都在疑惑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会在这个时候上来凑霉头。 老板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来人,是一个样貌上层的好货,不管是身骨还是皮相,绝对都是排得上名号的,尤其是这人还有一头鸦黑绸缎般的长发,看上去雌雄莫辨的,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都能出个不俗的价格。 只不过就是脑子可能不太好,他们选的这地方偏,除了自己人,几乎不会有其他人来,也就是象征性地做个餐馆样子,保不定什么时候就关门走了。 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傻子主动上门来? 和老板娘的疑惑算计不同,瞿小七在看到来人后,竖瞳都惊喜到瞪得老圆,从剁骨刀上跳下来,朝着门口跑去:“爹爹!” 这一声叫出来,不仅老板娘懵了,跟着寻踪蛊来到破餐馆的百里若,也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蛊虫停在瞿小七脚下后,就不再移动,百里若抿了下唇,躲开要抱自己的小怪物,语气玩味:“你和哥哥什么关系,为什么寻踪蛊会把你认成哥哥?” 瞿小七完全忘记了身后还有对自己包含恶意的拍花子,继续扑向百里若,这次她学聪明了,提前预判了百里若躲开的方向,成功抱上了百里若的小腿肚。 乖巧仰头看向和以前长的不太一样的爹爹,瞿小七亲昵蹭了蹭百里若:“爹爹,你终于回来啦!小七好想你呀~” “爹?”百里若将这个称呼在嘴里翻滚了一遍,伸出一只手顶住瞿小七的额头,“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怪物女儿。” 说着,百里若又勾起唇角,轻轻晃了一下手腕,轻飘飘的铃音散开,一条两人高的蝎子凭空出现,挡在饭店门口,对着准备趁乱离开的老板娘等人弯着尾勾:“我可没说你们可以离开。” 第369章 抬眼看向老板娘,老板娘直勾勾对上百里若和瞿小七冷漠的双眼,心底暗骂一声该死的,面上却还是保持微笑道:“误会,都是误会。既然小姑奶奶已经找到父亲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父女叙旧了……” 妈的,这都是从哪里来的神经病!怎么会有这个大的蝎子!从哪里冒出来的!流年不利,居然栽到怪物手里了。 艹了,既然说不通,那就只能动手了! 百里若脸上依然挂着那副轻淡的微笑,眯了下双眼,看着抄家夥的拍花子门,抬步走进餐馆内,随着一声“不自量力”的声音吹散,餐馆的门被封锁起来,就连里面的声音也一并屏蔽,根本不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差不多过了十几分钟,餐馆的门才重新打开,隐约间,似乎还闻到了一阵血腥味,百里若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将沾了血的手帕扔给缩小了体型,只有半人高的蝎子,蝎子张嘴消灭证据,变回百里若手镯上的一个纹样。 瞿小七好奇打量着百里若的镯子,但不敢伸手去碰,她感觉得到眼前的爹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他好像并没有很喜欢自己。 “爹爹,你的镯子好厉害呀。” 百里若:“……你为什么…”叫我爹。 剩下的三个字还没有问出来,瞿小七便主动举手抢答:“我叫瞿小七,父亲叫亓官殊,你是我爹爹,爹爹和父亲会永远在一起!” 肉眼可见的,百里若脸上的防备和嫌弃淡化下去,百里若的嘴角几乎要压不住,他挺直了背,温柔摸了下小怪物的脸:“咳,原来你和哥哥是这种关系啊,乖女儿。” 瞿小七高兴蹦跶一下,抱住百里若,眉眼含笑,享受着爹爹的怀抱。嘿嘿,她就知道!爹爹的死xue是父亲,只要报出父亲名字,夸爹爹和父亲天造地设,永远在一起,那爹爹一定会变温柔! 抱了一会儿,瞿小七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下仓库门那边:“爹爹,那里面有好多小朋友,我们要不要帮他们呀?” 百里若对其他孩子不感兴趣,他性子冷漠,除了和亓官殊相关的事,其他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坏,他都不在意,他一向游离在法规边缘,凭心办事。 这会儿功夫,也够洛淮清处理好外边的事情了,他感叹了一句还好当代天行是他四师弟,要不然就凭百里若在上京非法使用术法这一条,都够进去一趟了。 洛淮清推开餐馆门,正好听到瞿小七说的那句话,他有些惊喜地和瞿小七打招呼:“呀,原来小小姐也在这,小小姐晚上好呀。” 瞿小七探头看向洛淮清:“是你呀!洛哥哥好。” 洛淮清发自内心感慨:“真好呀,年纪轻轻就儿女双全,实在是太好了。看样子你们已经互相认识了,我就不多嘴介绍了,小小姐,你先和少爷去用晚餐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 “谢谢洛哥哥,”瞿小七点点头,被百里若抱起来,她熟练搂住百里若颈部,好奇道,“爹爹,你不过来和父亲一起住吗?” 百里若:“暂时不,再等等。” 虽然不知道要等什么,但瞿小七没有去问,她又问:“那我可以去和爹爹一起住吗?最近父亲好忙好忙,都没时间回家了。” 忙?亓官殊在上京能忙什么?百里若本来想拒绝瞿小七的提议,怕被哥哥发现自己偷偷来了上京,又不想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以亓官殊的实力,应该可以看出来瞿小七最近有和尧疆的人接触过,他想仗着哥哥的宠爱,用这种方式告诉哥哥,自己来找他了。 却没想到瞿小七会说亓官殊最近忙到很久没回家了。 百里若眉头一跳:“你知道你父亲最近在忙什么吗?” 瞿小七摇了摇头:“不知道,父亲不告诉我,说会很危险,他给我留了一笔钱,让我乖乖在家等他,他说下一次再见,就是爹爹回来的时候。爹爹,你现在已经回来了,那父亲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百里若心头的不安更加强烈,不对,不对劲,他是偷偷来上京的,哥哥不可能知道,那哥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下次见面,为什么会说下一次就是【爹爹】回来的时候? 百里若其实心里清楚,瞿小七口中的【爹爹】并不是自己,又或者说,是自己,但不是百里若而已。 被哥哥喜欢着的,被他承认的,被瞿小七认定的,被洛淮清、孟婆他们尊敬的,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人—— 那个冥府的神官。 亓官殊…要把一个死去的神官—— 带回人间?! 那我呢,我算什么? 百里若的心湖剧烈波动起来,他停下脚步,将怀中的小怪物放下来,冷着一张脸从镯子中取出一根红线,他将红线系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闭上眼勾画着亓官殊的模样。 红线在念力的指引下逐渐活了起来,它在半空中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后朝着一处飞去,百里若猛地睁开眼,沿着红线的指引前行: “哥哥,你想抛下我,妄、想!我绝对不会让你把那个废物带回来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任何和我抢哥哥的人,都该死!” 第236章 瞿老板?你回京了呀 洛淮清清点了一下仓库内的孩子人数,里面居然有不下十名幼童,看他们的穿着,家庭情况跨度很大,看样子,拍花子的狩猎范围并不固定。 他拍下这些孩子们的照片,发给秦政。 秦政和官方那边有合作,涉及拍花子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是最方便的。秦政很快回了消息,让洛淮清留下地址,他立马派人前去处理。 清理现场是否有遗漏的过程中,洛淮清在地上发现了那只翠玉烟杆,走过去把烟杆捡了起来,洛淮清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东西看上去可不像普通的凡间之物,虽然已经在凡间埋没多年,但洛淮清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中隐隐存在属于修真界的灵气。 动用为数不多的灵力,洛淮清手指抹过杆身,翠玉之上,一个精巧的毕方图腾一闪而过,毕方图腾的下方还有两个古体雕刻的姓氏——【微生】。 烟杆再次暗淡下去,抿唇沉默了好一会,洛淮清眼底复杂一片,却还是将烟杆收了起来:“微生家的东西……为什么会流落至此……算了,帮小五先收着。” 上京之内不能私动法术,也幸好百里若并不算传统术士,不会被检测阵法监测到。最后检查了一遍餐馆,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百里若动手的痕迹后,洛淮清才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口不远处,双眼通红,默默哭泣的瞿小七。 “这是怎么了?小七小姐,怎么哭了?哎呦,别哭别哭,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洛哥哥,哥哥帮你想办法解决。” 洛淮清蹲下来,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拆开来递到瞿小七的嘴边。 瞿小七摇了摇头,拒绝了投喂,她抽泣着说道:“骗子…父亲是骗子!他告诉我说,下一次见面会是爹爹来我回家,明明我已经见到爹爹了…但是爹爹又走了…骗子,父亲骗小七……” 洛淮清努力安抚瞿小七的情绪,寻常小孩难过也就罢了,可小七的本体是怪物,她的情绪波动会容易引起周围普通人的精神错乱,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会不会是少爷他临时有事要处理,所以才离开了?” 瞿小七瘪嘴,眼眶里的泪水更多:“不是…是死亡,爹爹快要死了,他还是要死了。” 洛淮清:“谁要死了?!” 百里若吗?!他才刚找到瞿君的地魂没多久啊,这么快就要死了?不是,上京到底有什么啊!也没有什么可以致死的人或事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洛淮清:“会不会是小小姐你太紧张,所以感觉错了?” 瞿小七是嬉命灵,能感知懂死亡的到来,能勘测过去,预知未来,而且她的怪物天赋极高,可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不存在她看错的可能性。 但洛淮清还是抱有一丝侥幸,万一呢。 很可惜,瞿小七彻底粉碎了洛淮清的侥幸:“我不会看错,爹爹要死了,但爹爹好像又没死…我不知道,爹爹的未来我看不到,可是我感觉爹爹很难过。洛哥哥,你帮帮我,帮我救救爹爹,我不想爹爹死,他死了,父亲就不会开心了。” 洛淮清突然觉得头有些疼,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朝着一种奇怪的方向一往直前,他本以为百里若来上京后,至少可以先好好和亓官先生谈个恋爱,把这一生先走完,再回归本体,顺便让亓官先生修成鬼仙,等瞿君醒来后,就可以正式完婚。 但现在的发展,别说差不多了,简直是毫不相干。 洛淮清不确定百里若会因为什么原因死亡,但既然瞿小七说了,他还是要提前做一些准备的。 稳定了一下瞿小七的情绪,洛淮清掏出手机,先让范无咎那边时刻关注导游系统,查看百里若是否会登陆导游账号。 第370章 随后找到洛唯欢的小窗,一通语音通话打了过去:“小欢,去练功室布好结界,请神上身。” 正在吃薯片复习《中级阵法绘制与运用》的洛唯欢在听完哥哥的话后一愣:“请神?哥,这可是…好,我现在就去。” 请神是玄宗不成文的禁咒之一,由于正神不上身,一般而言请来的都是邪神或者鬼祟,再加上请神容易,送神难,为了避免玄宗弟子们不会被邪祟反向制约,在入学的第一年,就会有老师反覆强调——不管发生什么事,除非生命垂危,都禁止请神。 洛唯欢听到的时候,是下意识想拒绝的,可是比起玄宗老师的话,他更听自家哥哥的话,尤其是他对洛洛淮清抱有绝对的信任,哥哥是一定不会害他的,哥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拍了拍手上的薯片碎,洛唯欢朝着练功室的方向走去,按照洛淮清的要求,降下结界,随后照着洛淮清当年手写的《符阵大全》,有些生疏地开始绘制请神阵法。 在这个过程中,洛唯欢并没有挂断电话,在阵法即将落成的时候,他问:“哥,我请谁?” “冥府二司君,洛归鹤。” 归鹤,洛淮清的字。 洛唯欢不疑有他,在请神阵上灵力落笔——洛归鹤。 提笔阵成,洛唯欢的眼神在呼吸之间发生巨大转变,身上的青涩阳光褪去,淩厉内敛的悲悯覆盖而上。 “他”单手结印,身下白光乍过,巨大的阵法展开,周围的灵气彷佛是被吸引一般,快速朝着阵心涌去,浓郁的灵力在“洛唯欢”的体内流转,隐隐间在原本衣服的外面,形成了一件流动着朱雀图腾的广袖外袍。 推门而出,“洛唯欢”右手三指轻拈展开,星星点点的灵子化作一条条灵鱼绕着他手腕游动,“洛唯欢”额间红色尾羽纹路浮现,双唇一碰,淡声而道:“去找阿七,让他念出‘百里若今日目的失败’这句话。” 用阿七来卡bug虽然有些不道德,却很好用。原本洛淮清想让祁玄爻念出“百里若不会死”六个字,只要不死,那最差的情况,也不过就是下一个陈雪罢了,但百里若又和陈雪不同。 陈雪是凡人,百里若是神的地魂。 以凡人之躯冒犯神灵,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决定。洛淮清可不想害死自己的小师弟,还不如直接让百里若今天的目的失败,不管他想去干什么,只要失败,就还有机会挽回。 说完,灵鱼散开游走,“洛唯欢”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深沉暗淡的双眼。 这双眼睛没有任何对生活的热情和向往,像一滩枯水,又似一泉深渊,望不到底,却让人感觉无比抑郁沉寂。 它的主人是一位看上去和洛唯欢差不多大的青年,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却洗得发白,带着一股廉价但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 青年的肤色也很苍白,看上去是许久没有晒过阳光的那种不健康的白,他黑色的短发打理的很体贴,唯独刘海处有些许长,虚虚掩住眼睛。 他的气质非常像那种老师们喜欢的三好学生,就是有些不合群,看上去孤独又自闭,他脸上带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看不出长什么模样。 青年其实在洛唯欢走向练功房的时候就跟上来了,只是那个时候洛唯欢没注意,再后来,就这样沉默地注视了“洛唯欢”好久,待“洛唯欢”看过来后,他才伸出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比划道:“我也可以。” “洛唯欢”:“……不了,你……” 青年继续比划:“你不相信我?还是,你依然不肯原谅我? ——师兄。” 一句“师兄”让“洛唯欢”更加沉默,眼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和欣喜被快速掩盖,他望了青年好一会,才长叹一口气,走进青年,朝着青年伸出手。 青年闭上眼,等待死刑的到来,却在下一秒猛地抬眼,死寂的深渊中掀起巨大的波澜,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抚摸自己头的“洛唯欢”。 “小五,你终于肯认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只是你现在情况特殊…”说着,“洛唯欢”似乎想起了什么,将之前在餐馆那边捡到的烟杆取了出来,“对了,这个是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沈郁的目光移向须问言(翠玉烟杆本名),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看到自己家族曾经的法器,好一会,他才接过须问言,垂下头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洛唯欢”还惦记着自家君上的那双儿女,正准备去把小少爷和小小姐都接回来时,猝不及防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略带沙哑的声音:“百里若…今日目的失败。” 轰—— 脑海里的那根弦瞬间崩断,“洛唯欢”双眼瞪大,着急转过头,正好看见沈郁跌坐在地上,指尖和地面上开出红花的场景。 沈郁一手捂住胸口,剧烈咳嗽着,因为这个动作,他口中流出的鲜血更多,几乎把胸前衣领染红,他脸上的口罩摘了一半,半挂在一边耳朵上,那是一张只要见过就不会忘记的脸,可以代入大部分小说里传闻中的白月光。 他一手握着须问言,空气中赤金的烟雾还未散干净,隐约可见一只毕方的模样。 盛法年间的修真世家之首,微生家的家族独有能力,来自毕方的审判。 他们家族都是概念系的修士,以“我即规则”为主,随着能力的提升,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修改规则,方圆之内,微生为道。 当年微生家族最强大的时候,可以一语逆乾坤。 只可惜毕方的能力还是太强大了,以凡人之躯根本承受不住,长时间无法找到人间代行,毕方慢慢消亡,但微生的血脉能力并未受到影响,依然是修真界中最强大的那一支。 洛淮清死的早,他并不知道微生家族为什么后来会灭族,连一丝传承都没留下来,也正是因为没有传承下来,哪怕沈郁曾经是微生家族的人,以他现在的身体,也根本承受不住微生血脉的力量。 以至于他后来的每一世,都没有活过25岁,连“微生”这个姓氏,也没能继承下来。 如今沈郁已经21岁了,洛淮清好不容易找到五师弟,怎么会忍心让他继续动用能力呢? 沈郁的血脉力量被削弱了千万分,却依然保留一部分微生的概念系本源,他如今的能力,可以用【言灵】来概括,只是,他说的每一句话,耗费的都不是灵力,而是—— 生命。 洛淮清不知道要以什么表情看待沈郁,他无奈又心疼地看了沈郁好一会,叹气道:“何必…” 两个字消失得又快又轻,眨眼之间,洛唯欢清澈的眼神回来,他一睁眼就看到咳得半死的沈郁,吓得他连忙上前搀扶:“兄弟!你怎么了这是!你该不会说话了吧?哎呀你,你…我现在给你叫医生!” 在瞿小七的视角里,洛淮清就是突然暂停了十几分钟,才再次动起来,等洛淮清回来时,瞿小七正好奇地戳他脸。 “你刚才去哪里了,这个壳子里是空的。” 瞿小七好奇。 洛淮清微笑揉了下瞿小七的头发:“出去找人帮忙找你爹爹啦,走吧,小小姐,我们先回家等消息。” 瞿小七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牵住洛淮清的手一起向洛家的私家车内。 上了车后,瞿小七和同样坐在座位上的小修妄大眼瞪小眼,双方都好奇地打量了彼此好久,久到洛淮清都有些不自在了。 坏了,君后家里该不会有什么二胎之间的矛盾吧… 瞿小七:“你是谁呀,你怎么长的和我爹爹,我父亲那么像?” 小修妄也不甘示弱:“di…di…喔的!” 瞿小七诡异地听懂了小修妄的话,她愣了一秒,两眼一弯,才止住没多久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哇!父亲和爹爹不要我啦,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了,哇呜呜,小七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了!” “不是的不是的!” 洛淮清头都要大了,偏偏小修妄看到瞿小七哭,也不甘示弱地哭起来,一时间洛淮清两边都安慰不过来,最后干脆故作生气道:“谁在哭,我就告诉你爹!” 听到要告诉爹爹,两小孩立马闭上嘴,却还是不服气地互相瞪着,暂时解决眼前的麻烦,洛淮清连忙让司机开车,先把两孩子送到洛家后,再去找百里若。 另一头,正沿着红线的指引前行的百里若,突然停下来脚步,他皱起眉头,看着突然断裂,无法继续衍生的红线,陷入沉思:“怎么回事,为什么红鸾线会突然失效……” 不信邪的百里若再次催动红线,却依然停留在原地,无法前行半分,百里若抿唇收起红鸾线,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周围是普通的街道,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唯一让他值得在意的,就是自己不认路。 正打算打电话给洛淮清,询问自己要怎么回去时,百里若的身侧响起一道惊喜的女声: “咦,瞿老板,你回上京了呀?” 第371章 第237章 入夥 病栋的前面几层楼都还算正常,虽然没有任何人影,也还能勉强看出生活过的痕迹,可上了第四层开始,每一间病房都无法打开了。 亓官殊动用灵力,想要从外强行破开房门,也无济于事,所有的房门都像是安装在水泥墙上一般,坚硬稳固。 每一间病房的窗户,都和房门一样,拉上窗帘,无法打破,根本无法得知病房内的是什么。 只能从病房门口的标牌上,简单看出点消息。 标牌也不同于楼下的科室名和房间号,全都是一串奇怪的编号,编号下面有一个表格,表格上大部分的空白已经打上了勾叉,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初步数了一下画了痕迹的格子,每一间都不少于二十个,最多的一间,甚至有四十八个红勾。 心中升起一阵古怪,亓官殊一边思考着这些痕迹代表着什么,一边开始往上探索。一层层的搜索确实有些浪费时间,不过还在亓官殊的接受范围之内。 直到把一整栋病房都探索完毕,还未找到任何有用线索后,亓官殊才开始有些不安起来。 奇怪,病房打不开,房间编号还是一串字母和数字,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藏含义? 亓官殊把目光移回一串编码前,开始推测这些数字代表着什么,他记得之前来病栋的时候,封灵昀的那份病例上,也是用的数字代号。 会不会这些编码和封灵昀的代号一样,都代表一位实验品,而下方的表格,就是用来研究实验品的次数,或者说……成功度?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还保存着身为医生的铭牌,如果他使用铭牌的话,是否就能打开病房门呢? 想着,亓官殊从介子空间中翻找出第一次进入病栋副本时,获得的【齐鹤川】铭牌,将金属牌扣在了导游服的胸口处。 等铭牌扣好,亓官殊再次尝试按下病房把手,只可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看来医生身份失效了。 对此结果并没有太多意外,亓官殊摘下铭牌,准备去另一栋重症病房看看,穿过长廊,亓官殊无聊到把点滴棍子随手乱挥。他都这么大摇大摆了,整个病栋却依然像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给出来。 难道说这单纯只是一个镜中世界,是为了困住他吗? 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就被亓官殊打回去,不可能,新界没必要这么麻烦,专门在总部设下困阵,如果真是想困死他,上次在卫琅玹的幻境中,就不会让他有机会出来了。 终于,在一只脚跨入重症区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亓官殊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走廊沉默了片刻,又转头朝身后望去——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循环着的病房走廊,他站在走廊中间,前后宛如对称。 与此同时,走廊中的灯光也更加暗淡,微微发绿的弱光,在折磨亓官殊的双眼,看得久了,眼前的景象都忍不住开始模糊起来。 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是场景自己模糊了,还是亓官殊的眼睛出问题了。 眨了下眼睛,亓官殊带着一种终于来了的放松感,继续朝前走去,路过一间病房时,他随意将视线瞥了过去,正是这一瞥,让他停了下来: 之前怎么都打不开,拉着窗帘的病房,现在居然可以看见了,病房的观察窗和帘子全部打开,哪怕病房中没有开灯,也能够大致看清里面的陈列。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至于让亓官殊专门停下来,真正让他停下脚步的,是病房中—— 那一张张几乎贴着窗户站立,身着病号服,胸口绣着编号,闭眼安静的——实验人。 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将自己的脸紧贴窗口,将脸都挤到变形,就已经够神经质的了,那如果是成堆的,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他们就像是被淘汰的残次品,被随意堆在废弃的病房中,如同货物一般,毫不在意是否会挤压到、碰撞到那里,一味地往房间中填塞,就如同添饭时,生怕装的太少了,还要用饭勺用力按压几下一样, 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被挤压在一起,中间的缝隙几乎都没有,他们的身躯变形、扭曲,却又因为是失败品,没有痛楚,毫无所谓。 一间病房如此,两间病房如此……整条走廊上,所有的病房都如此! 病房门口的编码分不清是什么含义,下方的表格全部都打满了红叉,勉强有几个打勾的地方,被蓝色的笔专门圈了出来。 但从这些勾叉上,就不难看出房间内堆放的“残次品”数量有多可怕。 亓官殊越走,身上的寒意就越重,他知道新界变态,却没想到能变态到这种地步,被数百个扭曲的人“注视”着,哪怕亓官殊心理再怎么强大,也难免有些恶寒。 不知道走了多久,亓官殊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太多了,这些残次品未免有些太多了,他路过的病房,估摸著有百来间,一间病房内按塞了五十人来算,也有五千来人。 而病房中的实验品数量,绝对不止五十而已,也就是说,这个数字只会比五千更大。 但意义是什么呢? 谁会闲的没事干,研究怎么造人? 亓官殊开始推测新界做实验的目的,他推翻了一个又一个的拟定,总觉得自己遗失了什么重要的部分,直到他在看见一间病房内的实验体后,大脑乍开一片空白。 这间病房并没有把实验体堆积到扭曲,整个病房看上去还有些空,实验体们被整齐摆在病房内,一共有十几个的样子。 不用受到挤压,他们的面容都非常完整,虽然穿着病号服,双目紧闭,却比之前的那些看上去更加真实。 病房门口的编号也不太一样了,它去除了那些繁杂、意义不明的字母,只有一个数字代号——9281。 房间内,每一位实验体的手腕上,都绑着一条红色丝带,丝带上隐约可见实验的基本信息,实验体看上去是一位清秀的青年,鼻尖上有一颗极具特色的红色小痣。 他半长的头发用皮筋随意系起,颈部都有一条狰狞的红线,有几个颈部用线草率缝合,有几个只是用绷带随意缠了几圈,还有几个是在红线的周围画上了符文。 这些实验品,都被切开过颈部。最靠近窗户的那一具身上,甚至还从天灵盖一路切下,一条夸张的红痕贯穿青年的面部、脖颈……延入病号服下。 亓官殊站在病房的观察窗边好久,才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艰难从唇间挤出实验体的名字:“……福德正神。” 在女子失踪案中,曾被郑承宇、郑秀如父女供奉过的神明,一位神庭正神,福德。 或许,说他的另一个名号,会更广为人知一些——土地爷。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说…他怎么会被新界制造出这么多实验体? 有那么一瞬间,亓官殊突然猜到了新界的打算,之前推测的所有,好像被一条线索串联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走向下一间病房—— 果然是熟悉的神明,编号07389,床头婆婆谢莹莹。 编号23517,夜游神游光。 …… 编号672,酆都大帝封灵昀。 …… 编号049,东岳大帝太昊。 …… 这里面,只要使用数字编号的实验体——全都是神明! 虽然实验体的数量没有之前那些人多,但最少的也有两个,也就是说,新界早就开始了造神计画。 那么…新界造了那么多“人”的目的,是为了将神明完美复刻出来?! 疯了吗? 亓官殊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到,觉得恶寒的同时,又有些不解,新界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神明的拷贝体的? 没有‘基本皿’,也不可能凭空造神,要么是神明的相关之物,要么就是神明的血液、头发。 从病房的窗口朝里看,不难看出,其中封灵昀和太昊的实验体,是最像神明的,比起福德那些神明的形似,它们身上隐约含有了伪神的气息。 是因为两位大帝曾经被新界捉来,抽血实验吗? 亓官殊大脑混乱一片,突然很想离开这里,他往前加快脚步走了几步,却看到了更加意想不到的人—— 和之前所有的病房都不同,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像是病房,里面的陈设典雅温和,甚至还专门点上了熏香,看上去是一件仿古的书房。 书房之内,也有几具实验…不,应该说遗体。 所有的遗体都被保存得很好,就连造成死亡的伤口,都被精心修复,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他们身上穿着不同年代的服饰,或坐,或躺,或正在佯装抚琴……哪怕他们双眸紧闭,毫无生机,却有一种被强制停留在美好时间的诡异温馨感。 布置这间房间的人,很在意死者,在意到有些虔诚,甚至疯魔。 明明直到斯人已逝,也还是把这些遗骸一具具收敛起来,以禁术生白骨,伪造成还活着的摸样,不愿看其化为枯骨。 第372章 看着些人的穿着打扮,布置房间的人估计是守了死者好几世,从遇见开始,就一直没离开过!要不然,绝对不可能在一时间内将遗骸收起。 “……” 变态啊。 “你在看什么?” 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空灵的声音,打断了亓官殊的胡思乱想,亓官殊循声望去,看见走廊的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穿着白大褂,脸上打满马赛克,看不清摸样的人。 陌生人微微侧首,饱含深情地望了一眼室内的遗体们,亓官殊也觉得很奇怪,这家夥脸上都已经打满马赛克了,可就是能从这家夥脸上看出深情。 握紧点滴棍子,亓官殊猜测着来人的身份,冷笑开口:“如果被他知道有个神经病把他每一次轮回的躯壳都搜集起来摆着观赏,你猜猜,你还能活多久?” 马赛克似乎是笑了一声,他语气轻快:“不会,他很好,不会生我的气。” 亓官殊又道:“每一个神明都制造了不下两个拷贝品,唯独秦政没有,你该不会…是暗恋秦政吧?” 没错,停尸房中的所有躯壳,全都是同一个人的轮回道体,亓官殊的至交好友,当代玄宗天行,秦政。 马赛克丝毫不恼,除了刚才那句夸赞秦政的话,他所说的所有话都像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机器声,听不出语气:“天行只有一个,永远都只有一个。”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原则,”亓官殊摸索了一下棍子,好奇开口,“你在这里出现,还穿成这样,你该不会就是病栋真正的院长吧?或者说,我应该叫你新界的掌权人?” 马赛克十分敷衍地为亓官殊鼓了下掌,虚伪吹捧道:“真聪明,不愧是裁决人。怎么样,你刚才已经参观过了我的实验品们,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也能够猜到我们想要做什么。 现在,裁决人,我以新界首领的身份,真诚地邀请您,加入我们, 这个世界肮脏不堪,破破烂烂,完全没有必要继续繁衍,所有的规章制度都已经老化枯萎,无法再为世界提供任何养分,包括其中的生物们,全都虚伪、假意、可笑、恶心, 枯萎的种子,没有继续培养的必要, 不如彻底毁灭,一切重头再来, 加入我们,新世界的秩序可以由你而定,裁决人,我其实很欣赏你,你我是非常好的合作对象,让我们一起建造一个崭新的、自由的的新世界吧!” 第238章 给裁决人的小小礼物 坐在咖啡店中,百里若面色阴沉地望着对面正在点餐的女生。 他其实并不想跟着女生过来,但女生却告诉他,她知道亓官殊今天去哪了。 没有办法通过红线找到亓官殊,百里若决定赌一把,从女生口中套出点消息来。 女生对服务员点完餐后,双手拖着下巴对着百里若回笑,似乎丝毫没有看到百里若的不悦,她眉眼弯起:“瞿老板,好久不见呀,你最近和亓官学长和好了吗?我看学长都帮你开店了,你们应该是和好了吧?” 百里若:“……” 百里若心里恶心,他真的很讨厌别人用这种我认识你很久的语气和他说话,尤其是,说的还是亓官殊的感情史,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 “别叫我瞿老板。” 唐星梦有些夸张地咦了一声,歪头好奇:“不叫你老板的话,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哦!我知道了,学长男朋友?可是这样听上去好像更奇怪诶…” 百里若眉尾轻佻:“亓官殊的男朋友,和我长得很像?” 唐星梦面容古怪,她疑惑扫了百里若一眼:“学长的男朋友不就是你吗?不过…老板你好像确实和之前长得不太一样了诶,你该不会专门为了学长去整容了吧?虽然你现在看上去比之前帅了不少啦,不过,我相信学长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不会因为你的长相而不喜欢你的。” “……亓官殊在哪,你说会告诉我的。” 不想继续在长相和他到底是不是瞿镜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百里若假装没听到唐星梦的这段话,直入主题。 咖啡厅内气氛温馨,服务员端上两杯卡布奇诺,唐星梦道谢过后,推了一杯给百里若,她低头搅动着杯子,一旁放置的手机上,时间显示23:38。 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唐星梦的脸在杯中蒸腾而起的热气中,变得有些模糊起来:“老板,你不尝尝吗?真的很好喝的,哎呀,找人嘛,有的时候也不用太心急,时间到了,自会相见。” …… 亓官殊礼貌听完马赛克的邀请,友善发出疑问:“这是你们公司的工作理念?” “啊,你也可以这么理解,”马赛克卡顿了一瞬,估计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形容,“那么你的决定是?” 亓官殊没有回话,将手中的点滴棍子绕着手腕转了两圈,搭在自己肩膀上。 马赛克有些遗憾:“哦,看来是谈崩了,真是遗憾呐。” 嘴上说着遗憾,但马赛克的语气却并没有太多意外,好像早就猜到亓官殊会拒绝他一样。 亓官殊也笑:“别这么说,我不加入你们,你们可以解散啊。之前为了钓出你们,只能将自己变成普通人,说实话,你们的那些刺杀行动,真是有些可笑了。既然你们玩够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说着,亓官殊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伸出左手,握紧拳头,将大拇指擦过手指竖起:“将军了,院长。你该不会以为,我每次都那么听话,一人赴约吧? 审判、肃、清!” 零点的钟声响起,唐星梦喝完最后一口卡布奇诺,对着百里若挥了挥手:“亓官学长下午往星极互连网有限公司去了,美好的一天已经开始啦,瞿老板,祝你好运。” 随着唐星梦指出方向,亓官殊话音落下的同时,百里若的体内突然感受到了一阵热血沸腾,灵识之中,有一道属于淩霄规则的特殊诏令下放,他眼前彷佛自动形成了一条路线,属于审判的力量在召唤他前行—— 金瞳裁决人,下发了肃清任务! 哥哥。 眼神闪烁一瞬,百里若不顾唐星梦是什么眼神,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卫生间的位置跑去,快速躲进一间卫生间,才刚关上门,空气中的磁场开始剧烈变化,下一秒,卫生间门未锁成功而打开,里面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唐星梦结完账,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店,丝毫不在意百里若的去处,她从背包里掏出蓝牙耳机,戴在耳上,开始放歌,慢悠悠朝上京大学的位置走去,她似乎有些高兴,嘴角含笑,跟着耳机中的歌,哼着小调:“在月光之下,所有的有情人……都将会迎来重逢的那一刻。” 马赛克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感受到镜中世界的景象开始波动,外界有人正在强行闯入中,但他并没有任何慌乱的迹象,重新低头,他看向亓官殊身后破开空间,缓步踏虚而来,身着衍夜斗篷,脸上带着星宿面具的人,感慨开口:“裁决座下的二十八修罗,略有耳闻,今日有幸一见,确实不凡,居然能够无视地界,听召立到。” 二十八位修罗在亓官殊的身后站定,他们明明都是凡人,站在一起后,整体散发出的气势,却隐隐有一种接近神明的感觉。 由亓官殊带领的裁决司,第一次正面对上新界的话事人,场面看上去却不太和谐,马赛克深深望了亓官殊一阵,似乎是在想要将这位不能称为盟友的裁决人面容,记在脑海中一样。 他伸出手鼓了鼓掌:“厉害,我以为裁决人是一位体面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自己扛着,原来还是会选择以众欺人的。好吧,看来我们之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看上去,只能开打了。” 说着,马赛克突然停顿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裁决人,你已经见过了,只要有媒介,我们就可以将人拷贝出来,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在卫琅玹的那场幻境之中,曾经见过血啊?” 最后的那句话说得格外轻飘,却宛如泰山一般,沉重压在了亓官殊心上,亓官殊眉头猛地一跳,有些惊诧抬头,正好看见马赛克动用灵力托出一滴鲜红的血液。 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深,亓官殊下意识握紧了点滴棍子,在幻境之中,他确实心太乱,以至于许多细节都没来得及收尾,他在未恢复记忆前,确实流过几次血,可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专门把他的血液收集起来! 马赛克看到亓官殊的细微变化,轻笑一声,学着刚才亓官殊弹出大拇指的模样,指尖擦过指腹,灵力穿过马赛克手上的戒指,打起火花,将血液激活—— “既然这些实验品都没能让裁决人动恻隐之心,那最后就让你的熟人们,送你一程吧,裁决人,祝你好运,如果你能活下来的话,我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下次见面,希望你能回心转意,选择加入我们。” 马赛克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像是游戏登出了一般,身型一点点消失,与此同时,出了秦政那一间,所有的病房门同时打开,里面的残次品们同一时间睁开双眼,毫无双瞳的双眼,看上去有些可怕,他们扭曲着身体,从房门中挤出来,对着在场有生命的人扑攘过去。 第373章 亓官殊冷声命令:“杀。” “收到。” 修罗们往前踏了一步,灵力凝出本命法器,开始肃清整个精神病院。 排行第一的修罗从斗篷中伸出手,手腕轻震,铃音响起,一条巨大的蟒蛇凭空出现,载着修罗冲向残次品群,同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对着修罗中的一位吩咐道:“十一,保护裁决。” “……”被单独叫到排名的修罗似乎笑了一声,他语调慵懒中带着几分温柔,“收到。” 亓官殊自然也加入了肃清活动当中,但他所在的地方有些特殊,马赛克在临走前,特意将他的位置,移进了原本秦政道体所在的房间内,房门紧闭,此方变成了一处孤岛。 房间中,原本摆放着的秦政道体全都不见,转而变成了三扇木门。 第一扇门上,刻着一个被斩断头颅的鹿。 第二扇门上,刻着变成骷髅的一家三口。 第三扇门上,刻着一条火海中煎熬的骨蛇。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亓官殊对这三扇门感到不解时,空间波动了一下,十一修罗的身影出现在房间之中,不过他看上去并不太好,斗篷上沾满了血迹,还有部分衣服被划破了。 可奇怪的是,亓官殊却并没有看见房间中突然多出的人,他目光警惕,打开了第一扇门。 门被开启一道缝,房中的鲜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外流淌出来,亓官殊本来是有机会躲开血迹的,但他没有,血迹浸满亓官殊的鞋底,继续向后流去,房门一点点消失,房间内的【实验品】们,身上带着不可言说的伤痕,朝着亓官殊攻击过去。 他们看上去连残次品都算不上,身上的断口太多了,虽然都用线密密缝上,却让人极度犯恶心,每个人的身上,都爬满了丑陋的缝合线,血染的衣服都没能换成病号服,却一个个不要命,没有理智地朝着亓官殊攻击而去。 十一修罗下意识挡在亓官殊面前,挥刀想要劈开这些垃圾,但他的攻击却化为了虚无,长刀穿透实验品,还没能从这突发情况中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一疼,居然也被这些实验品生生穿了过去! 他,没有了实体! 数不尽的实验品疯狗一般扑向亓官殊,亓官殊却连刀都不敢拔,他的点滴棍子已经被这些实验品们夺过去报废了。 十一修罗急得双眼通红,想要继续阻止,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就连他的声音,都没有办法传到亓官殊的耳朵里,他就像一个旁观者,被迫看着这一场荒唐的闹剧。 亓官殊只顾后退,他不是抢不过他们,只是…… “陈老……” 只是,这些人,全部都是牺牲在异海中的陈家人啊! 在陈家人的逼迫之下,亓官殊不忍心还手,一路躲闪,不知不觉来到了第二扇门和第三扇门身前,他下意识的一个后退,碰巧将手落在了两扇门上。 亓官殊惊慌转头,看着两扇融化的门后,露出的三张他熟悉的脸,瞳孔剧烈颤抖起来—— “阿爹, 阿娘, ……镜子……” 第239章 神威 面对并不算熟悉的人和神,亓官殊能够保持理智,作出最合理的判断,可如果对面的筹码换成了亓官殊身边的人呢? 面对和蔼的长辈,朋友的族人,友情、师生情, 你下得去手吗? 面对年幼便生离死别,不复相见的父亲、母亲,这份深藏心底的亲情, 你下得去手吗? 面对即是天降,也算竹马的爱人,还未来得及宣告出口的爱情, 你下得去手吗? 亓官殊的呼吸瞬间乱了起来,他眼神中漫上纠结和痛楚,完全没有了刚才面对马赛克时的稳重和胸有成竹,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的下一步棋,是如此针对性的,直击他弱点的。 他想要逃避,可他没办法打开此方的门,他被困在此方,身处人间,却胜无间。 他的长辈、父母和爱人,都成为了敌人手中的利刃,哪怕他们毫无意识,却也确确实实地在伤害亓官殊,即便亓官殊不还手,心也在不断地被撕裂重组之中。 尤其是面对亓官赫和蚩允娴的时候。 他对父母的印象,其实已经模糊了,亓官赫、蚩允娴离开得太早,他从记事起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或许连一年都不到。 亓官殊不太记得亓官赫和蚩允娴是什么时候走的了,他只依稀记得蚩允娴将他送到了外公身边,此后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 等他长大一些了,亓官殊大概猜得到父亲和母亲是牺牲了,但他一直逃避着,不主动去面对,在峒楼的日子里,长老们不提,他也当做不知道。 小时候亓官殊还能偶尔梦到父亲母亲,可后来,父母心狠到连入梦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直到现在,亓官殊再一次见到亓官赫和蚩允娴,却是他们要杀了自己的情况下。 、 十一修罗在看到两位先裁决的时候,也有些愣住了,他比亓官殊小,没亲眼见过两位先裁决,不过衍夜司中有一间房间,是专门摆放历代裁决身份和画像的,所有的修罗在入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祭拜历代裁决。 他虽未曾见过,却认得出二人的身份。 十一修罗指尖一冷,第一时间去关注亓官殊,意料之中看到亓官殊煞白的脸色,十一修罗凝眉不语。他不同于其他修罗。 修罗忠于裁决,不管是现在的裁决,还是以往的裁决。 但他只忠于亓官殊。 哪怕伤害亓官殊的是亓官殊的生父生母也不行。 几乎是在转头望向两位裁决的过程中,十一修罗身上的杀意几乎要凝为实质,他对亓官赫和蚩允娴动了杀念,只可惜他没有办法做出伤害到两位的事,只能被迫看着自己心上的神明承受痛苦。 “裁决,动手啊……” 十一修罗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亓官殊都听不到,但他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亓官殊身边,想要帮他抵挡实验品们的伤害,他几乎是颤抖着声音,从喉间挤出一句话,祈求亓官殊出手。 【身为裁决,需要保持绝对公正,不可徇私,不可妄动感情,淩霄给你框死的规则多么冷漠啊,为什么你还要继续守着这个冰冷的世界,守着这份枯死的规则,不放过自己呢? 我们应该有很多共同话题才对,可惜啊,你拒绝了我的邀请。 那么,我很期待,你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既然你想守着淩霄的规则,那就拔刀吧,他们可都违反了淩霄的规则,身为裁决,你该公正啊。 如果不想死的话,那就处决他们吧,这个房间只有一种出去的方式,那就是只活了你一个。 你看,我对你多好啊,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把这些实验品放出去,毕竟——他们都是你的熟人,就让他们待在这里陪着你,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死法吧?】 马赛克留在房间内的留音符播放出这段话,似乎在嘲笑亓官殊,你所坚持的给你带来的,也不过是被规则的锁链束缚,无法向前半步罢了。 还不如加入新界,什么都不用守,想要的亲情、友情、师生情、爱情……只要你想,那就可以全部拥有。 苗刀破空划下,亓官殊躲闪的及时,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开了手臂上的衣服。亓官赫双眼被剜,空荡荡的两个黑洞望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对待陌生人的冷漠,一击未成,亓官赫继续抬刀,用了十成的力气,朝着亓官殊砍去。 蚩允娴的双眼被绷带牢牢绑住,眼眶的位置满是已经发黑干涸的血迹,她转动着金属制的千机伞,招招往儿子的致命点攻去,千机伞上的素铃偶尔发出几道清脆的铃声,从中散出毒雾和蛊虫。 幸运的是,千机伞是新界当初在蚩允娴死后收刮来的,并不是拷贝品,这意味着,千机伞中幸存的蛊虫,还有自己的意识。 它们被“主人”召唤出来,下意识想要攻击“主人”的敌人,却立马认出来这是主人的儿子,蛊虫虽然没有太大的脑子,可它们还是分得清谁是真正的主人的。 它们不想攻击小主人,又没办法不听从“主人”的命令,两边都不讨好的情况下,蛊虫们一一选择了自爆,宁死也不会对主人的血缘出手。 亓官殊脸上的痛苦更深,在亓官赫、蚩允娴两位尧疆上任少司官、圣女的联手攻击下,他只能召出导游旗,认真抵挡父母的攻击。 饶是车轮战都会有些承受不住,更不要说还有陈家全族的补刀,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亓官殊身上的导游服就已经将耐磨度耗尽,再无防御能力。 像是开玩笑一般,在导游服的能力彻底失效的同一时刻,一直还没出手的【瞿镜】睁开了双眼——和所有的陈家人一样,【瞿镜】的双眼中也没有任何瞳孔,一片纯白,没哟意识可言。 他向前踏出一步,下一秒从导游服中掏出一把匕首,就对着亓官殊的后心处刺去。 第374章 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亓官殊根本来不及反应,十一修罗更是直接张开双臂,冲向亓官殊背后,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灵魂体,想要直接帮亓官殊挡下这一刀。 “呤——” 【瞿镜】的匕首连带着半个小臂都穿过十一修罗,却在刀尖即将刺到亓官殊后心的时候,由亓官殊的手腕处爆发出一道血红的光芒,神威荡荡,为亓官殊形成了一道护体结界,挡下了这一刀致命攻击! “咔咔咔”刀身如同打入铁墙一般,不但没能伤害到亓官殊半分,反而一一断裂开来,最后只剩下一个刀柄,震得【瞿镜】手腕发麻,后坐力下往后退了半步。 十一修罗脸上的惊慌还未来得及收起,就看到这么反转的一幕,他下意识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那里什么伤痕都没有,他刚才举动完全是无效的。 他又看向亓官殊,疑惑又庆幸地望着这道温暖强大,还有些熟悉的神明气息,暗红的结界上浮动着曼珠沙华的图腾,微微闪烁着,像是在警告【瞿镜】,不可以继续伤害亓官殊一样。 亓官殊手腕向上抬开,借力打力,用导游旗弹开亓官赫的苗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够他立马转身,看清了攻击自己的人是谁。 “镜子?” 他有些苦涩地望着毫无意识的【瞿镜】,有些委屈地轻唤一声,又垂下眼,看向手腕上滚烫发热,剧烈闪烁的血沙华符文。 一瞬间,亓官殊忍不住复杂嗤笑了一声,要杀他的是瞿镜,而保护他的,同样还是瞿镜。 瞿镜留下的符文,再一次保护了他,抵挡了来自【瞿镜】的致命一击。 【瞿镜】利落扔掉报废的匕首,继续从导游服中取出武器,用他从来都不会用的杀招,对向了他的爱人。 一对一,亓官殊或许能够获胜,但他现在心境受到严重影响,周围全是他的熟人,他还狠不下心还手,一来二去之下,亓官殊身上的伤痕已经越来越多。 十一修罗的拳头已经握到手掌开始向外渗血,在职期间,按理说他是不能够带上私情,违背裁决人命令的,但他做不到,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因为这么一群无可厚非想要伤害他的垃圾,而受伤难过,深深呼吸了几下,十一修罗声音干涩地卑微祈求: “哥,求你,拔刀吧,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啊!别再继续了,你还手,求你还手啊!” 再一次被逼到角落,亓官殊忽然颤了下眼睫,他快速朝着房间内的一处望去,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听到了百里若的声音,可所有的修罗都被拦在了房间外,百里若不应该在这才对。 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地收回视线,亓官殊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不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无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在蚩允娴的又一次攻击到来时,亓官殊用手硬生生接住了这一劈。 伞刀入肉,鲜血开闸似的向外涌出,不过流出的并不是属于人类的血液,他现在的身体是神桐木的,神桐木是不死的。 亓官殊仗着这份特殊,才敢生接了母亲的一击,他深深望了一眼蚩允娴的模样,有些贪婪地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意图记住母亲的模样,随后,他又望了了亓官赫与【瞿镜】一眼,随后他猛地闭眼,在闭眼睁眼的过程中,体内的灵力快速运转起来,他手中所握的导游旗,也在灵力流转的时候,一点点变换了模样。 提腕振刀,侧过脸去一掌打在蚩允娴腹部,将其击退,亓官殊双手握住骨刀,双眼划下泪痕,但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哭,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他可以放肆一回。 亓官殊强忍哭音:“爹,娘,对不起,孩儿不孝,对不起……镜子……衍夜司第五任裁决人亓官殊,执法行动开始,依律肃、清、反、贼!” 第240章 告别 不管是哪一个,其实亓官殊都不太下得去手,但他不可以被困死在这,更不可能为了逝者一直逃避,带着复杂的心绪,他最终选择提刀,对准了曾经的长辈、好友、亲人……以及爱人。 陈家的族人不少,大部分都还是新生一代的年轻人,也有不少和陈炎差不多大,甚至比陈炎还小的孩子们,他们在还未完全盛开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了绽放的机会。 亓官殊每挥一次刀,就会说一句对不起,他的动作越来越机械化,陈家人的身躯一具具倒下,彻底闭上了双眼,可他们死的时候,却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回魂,嘴角带着释然的笑容,安详倒下。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同化的对不起,亓官殊的身上、面具上都溅满了来自陈家人的鲜血。他尽可能的保留住陈家人尸首的体面,没有造成肢体的断裂,就连伤痕都尽可能是一击毙命。 骨刀不会沾血,却也在不间断的抽刀、下劈过程中挂上了红色,森白的刀身上,血迹彷佛无法洗净一般,永远都有新的红痕沾上去,擦不干净,流不干净。 重复这样的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地面上已经躺了接近百来具的遗体,可陈闻道、亓官赫、蚩允娴和瞿镜,却依然还“活”着。 他们完全没有疲倦这种感觉,不知道什么是脱力,只知道要将亓官殊彻底杀死。 “钲——” 骨刀和苗刀重重相击,意气风发的年轻裁决人蹲下来,笑容灿烂,将手中的小木刀递给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儿子,他温热的掌心用力揉了下儿子的头发,开朗道:“你爹的刀法,可是尧疆最好的!等你长大了,阿爹教你,我的儿子,一定会成为尧疆最出色的下一任少司官!”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模糊,年轻裁决的脸上染上血迹,原本明灿的金瞳被残忍剜去,只剩下两个淌着红痕的黑窟窿。 尧疆曾经最优秀的持刀者,尧疆现任唯一的少司官,父子两跨越多年后,两把刀终于刀锋相向,刀身摩擦,迸溅出星星点点的火星。 亓官殊趁着擦刀的瞬间贪视亓官赫的面容,他笑容苦涩,望着把他当仇人打的父亲,带着些许撒娇和委屈道:“爹,你食言了,你说过要亲自教我刀法的……但没关系,你现在,再最后教我一次吧,我会好好学……全都记下来的……” 或许是听懂了亓官殊的话,亓官赫接下来的每一次攻击,都用上了新的招式,尽管依旧是杀招,却都在战斗中,“教导”自己缺席了十几年的儿子,如何挥刀向敌。 亓官殊的学习能力很强,从前他学刀只空有招式,但经过父亲的一番“指导”,他的刀法肉眼可见的成熟起来。 战斗,永远是最好的成长方法。 有尧疆最优秀的持刀者陪练,亓官殊的刀意迅速凝升,越来越有杀伐之气,摒去了从前的一些细琐动作,每一次出刀都更加干净果断。 这场父子之间的战斗持续了有半盏茶左右的时间,亓官殊知道,留给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最后深望了一眼还未老去的父亲,亓官殊释怀一笑,眼眶湿润,横刀斩向亓官赫: “父亲,晚安。” 少司官特有的骨刀,到底是神器,亓官赫的刀法再精湛,也败在了武器上,苗刀在一声脆响过后断裂开来,折断的刀身上,亓官赫年轻时的面容彷佛倒映出来,他那双冷冽的黄金瞳中盛满了温柔的爱意。 他曾经是尧疆的刀,是儿子的山,现在,他望着新生的力量,望着他的儿子向着天空翺翔,成为他,越过他。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尧疆最出色的少司官,只可惜,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不过上天垂怜,在他再一次“死亡”之时,他见证到了儿子的成长,终于能够放心离开。 骨刀穿透上一任主人的身体,亓官殊就着这个姿势拥抱住已故的父亲,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可亓官殊却非常满足,他像儿时一样,轻轻在父亲的颈间撒了下娇,随后用法力凝出一道白绡,覆在亓官赫的空洞的双瞳之上,扶着失去所有力量的父亲,缓慢放在地上。 完全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唰”的破空声迎面而来,亓官殊侧身后退,迎风而起的竹蜻蜓在半空中飞了一圈后,又沿着轨迹落回了小亓官殊的手中。 小亓官殊好奇将竹蜻蜓在手中转了一圈,指着上面的一只小蛊虫,递给身后清丽的圣女看,蚩允娴尴尬一笑,第一次当母亲的她,还保留着少女时期的天真,面对儿子的质疑,蚩允娴故作镇定:“哎呀,阿娘只会打架,不会做这些孩子家家的玩意儿,竹蜻蜓有什么好玩的,阿娘教你驯真的蜻蜓怎么样?指哪飞哪!” 母亲的声音犹在耳边,可竹蜻蜓在飞走后,再也没能飞回来。 蚩允娴转动着千机伞,手腕间素铃音阵阵,尧疆的每一任圣女,都是蛊术的天才。她这样明朗阳光的女生,若是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最骄傲的蛊术会用来对付自己的孩子,那该有多难过啊。 这场亓官殊被迫开启的处刑,似乎变成了来自父母的考核,在他战胜了老师,通关了父亲的刀术后,迎来了母亲的蛊术考核。 第375章 可他的蛊术并不是最精通的,但他在幻境之中时,曾经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卫琅玹,而整个尧疆,没人的御蛊能力能超过卫琅玹。 面对母亲,亓官殊还是比较温柔的,而且很奇怪的是,【瞿镜】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在之前亓官赫与他对打时,帮他短暂拦住了蚩允娴,给了他和父亲完整的告别时间。 现在也是如此,【瞿镜】安静站在一旁,等待他和蚩允娴的告别。 这或许是马赛克留给亓官殊最体贴的一个小彩蛋吧,不管亓官殊怎么选择,都让亓官殊能够和曾经的熟人们,来一场彻底的再见。 蚩允娴的近战能力不太比得上亓官殊,她所能使用的所有蛊虫,也都因为不愿意伤害小主人,而拒绝听令,极大程度地降低了蚩允娴的攻击力。 亓官殊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收了力度,认真地和母亲对战,他小时候仰望过自己的父母,觉得父亲母亲非常厉害,但或许是他长大了,他和蚩允娴对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超过了母亲,一对一的话,他完全可以打败母亲。 只可惜他先前已经因为车轮战消耗了太多体力,才让这场本该早就结束的战斗,延长了许久。 等千机伞内的蛊毒全部用尽后,亓官殊才用同样的方式,拥抱送别了母亲,他将母亲的遗体放在了父亲的身旁,就好像他们只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一连亲手送走了两位亲人,亓官殊已经没有了多少战意,他垂着眼,将蚩允娴和亓官赫的手握在一起,细心擦去两位脸上的血迹:“阿爹,阿娘,稍等我一会,我带你们回家。” 被人造出来的“遗体”是没有资格归乡入土的,亓官殊摘下蚩允娴手腕的镯子,以及亓官赫挂在胸前的银狼项链,又把千机伞和刻着亓官赫名字的苗刀收起来,属于尧疆子民的东西,也将承载尧疆子民的魂魄,回归故土。 【瞿镜】破天荒等到亓官殊收好父母的东西后,才从导游服中召出导游旗,旗帜浮现出来的那一刻,百里若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被抽离出去。 是他从尧疆带出来的导游旗。 那杆他“借用”的旗帜,感受到主人的召唤,回到了主人的手中。 此界太平四个大字出现在这种时候,倒显得有些荒唐了,不但一点都不太平,还可笑极了,亓官殊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没有太多力气提刀了,但他不可以停下来。 骨刀的模样一点点散去转化,善恶有报的导游旗重新出现在亓官殊手中,他将旗杆横空一挥,对着【瞿镜】道:“……来吧,让我看看我和神官的差距在哪里。” …… 洛淮清在群内疯狂艾特谢必安和范无咎:【找到瞿君地魂了吗?我打过电话了,小君上的手机从零点过后就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他的导游号有没有动过?】 过了一会儿,范无咎才截了一张图发过来,上方显示【此界太平】的导游号正在登陆中,并且绑定的【善恶有报】也显示在同一条导游路线中。 洛淮清:【小君上找到亓官先生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平安?】 以亓官先生和小君上的关系,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 谢必安:【不对,导游系统显示的是此界太平原号主在登陆,之前地魂顶替的时候,系统曾显示异常,也就是说,我们不能确定这个此界太平就是地魂。】 洛淮清知道当时账号异常的事情,可他不理解:【但瞿君的人魂和天魂都已经回归冥府了,人魂不可能在外登陆导游号。会不会是系统判定地魂就是瞿君,所以才没显示异常了?】 群内沉寂了好一会,洛淮清等消息的过程中,心跳忍不住加快起来,他忍不住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没过一会,谢必安发来了消息: 【大帝说,瞿君的道体确实被商君带回了冥府,目前放在罗酆中修养,但属于人魂的那具道体,并未收回,被新界带走了。】 也就是说,现在登陆账号的,还真可能是此界太平本人! 只不过……是没有人魂的黑无常。 谢必安的身边,封灵昀面容冷峻,他想起自己被困在病栋时所受的折磨,新界带走此界太平,十有八九也会拿去做实验,他不想让弟弟感受一遍自己受过的痛苦,他眼色暗淡下去:“可以直接为阿景销号吗?” “不可以,”谢必安也有些头疼,“瞿君的神格是至高级,除非他自己主动销号,我们都不能调动半分,只希望瞿君苏醒的速度快一点,回收道体身上的神威,只要道体失效,那就不会有任何作用了。” 第241章 别哭 黑白两色的导游旗纠缠在一起,在次方被隔绝出来的冰冷孤岛之中,杀意浓稠如墨,鼻息之间若隐若现的血腥味,无情诉说着感情的残酷。 大概是为了让此界太平可以和亓官殊进行一场认真的较量,房间自动外扩出一片场地,不至于让他们踩踏到已故的实验品们。 亓官殊格挡住此界太平下死手扫来的导游旗,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不仅是因为长时间无间断战斗后的疲倦,更是因为对面之人,是他的爱人。 尧疆之人不轻易动情,动情之后绝无二心,亓官殊确实在一开始的时候骗过瞿镜,但他也确确实实认定了瞿镜。 为此,他还在鸑鷟神鸟面前亲口承认过,瞿镜会是他此生唯一的配偶。 可此刻,他的爱人却双眼空洞,脸上毫无半点温情,执行着马赛克设置好的命令,以一具残躯,向亓官殊一步步逼近,意在取他性命。 血沙华的神威并不能一直保护亓官殊不受伤害,在之前和亓官赫、蚩允娴的对战中,血沙华已经被消耗了大半,在此界太平毫不停歇的进攻之下,已经快要耗尽。 亓官殊心中剧痛,回忆如走马灯般闪现,初见时瞿镜笑他轻唤的“少年郎”,第一次导游时,在厉鬼旅客们簇拥下站在一起合照,还有专门为他在旧书店开设的书房,后来的玄门大会上,他开玩笑说出的男朋友名号…… “镜子。” 亓官殊哑声喊出此界太平的名字,却被重击而来的导游旗撕碎在空气中。 不容他过多感伤,此界太平已疾冲而来,旗杆三棱尖头带着破风声直对他咽喉,亓官殊侧身一闪,翻腕倒挥导游旗,旗杆碰撞迸出火花。 此界太平的力度太大,即便被躲开了致命位置,也依旧在亓官殊的身上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百里若在一旁看得又急又气,急自己没有办法帮到亓官殊,不能阻止此界太平的进攻,气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招招致命,对着亓官殊毫不留情的人,居然是亓官殊承认过的男朋友。 几招过后,亓官殊的身上已经多了不下五六道伤口,好几次,黑色的导游旗都是擦着胸口、颈部而过,只差一点,亓官殊就会当场殒命。 神桐木虽然不会死,但也会累。 “哧”,此界太平到底是神躯,又在之前保留了大部分力气,终于被他找到机会,在一次进攻的过程中,佯装要刺亓官殊腹部,在亓官殊下手去挡的时候,旗杆转向,挑断亓官殊的手腕经脉,紧跟着,就对准亓官殊的小腹踢脚一踹。 善恶有报的导游旗应声落下,亓官殊被踹飞出去,手腕处的血被洒出来些许,跟随亓官殊的飞退,即将落到蚩允娴的脸上。 亓官殊瞳孔一颤,以最快的速度,强撑着力气,伸出另一只完好的手,挡在蚩允娴脸的上方,接住了落下的鲜血。 阿娘最爱干净了,他不能让这些污秽弄脏阿娘。 百里若心口被数万把看不见的手来回撕扯着,他唇齿间都因为用力而咬出血腥,心疼望着身受重伤的亓官殊,蹲在亓官殊身边,想伸手去触碰亓官殊,又收了回来,自责又怨恨:“别打了…别打了,不是说我就是他吗,我承认,我承认了,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该怎么救你…” 他非常讨厌别人把自己当成瞿镜的替身,连他自己都怨恨自己只是瞿镜的一部分,可是现在,他怕了,他怕亓官殊会被此界太平打死,怕自己会成为杀害亓官殊的真凶。 导游旗,对,导游旗! 他之前也控制过导游旗,既然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回收导游旗?只要他把这些东西收回来,此界太平就没有办法继续伤害亓官殊了吧? 这么想着,百里若立马将自己心神都沉静下来,努力把杂念全部排除脑外,一心只想着将导游旗回收。 …… 冥府,封灵昀从沉思中快速抬头,望向罗酆山的方向,他怎么好像感受到罗酆气息在波动?迟疑了一下,封灵昀以为只是自己感受错了。 可就在封灵昀刚收回视线时,冥府破天荒地震动了一下,封灵昀站住脚步,脸色惊诧,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冥府发生地震了。 不仅如此,整个冥府地震的幅度越来越大,罗酆山开始缓慢活跃起来,这下不用担心是感受错了,封灵昀立马朝着罗酆的位置赶去。 第376章 黄泉中,孟七夕也从躺椅上坐起,脸上的惊异不比封灵昀少,她摇着扇子远望罗酆山的方向:“……阴司本源之力……是瞿君?!” …… 清理完所有残次品的修罗们,站在唯一被封锁的病房外边,等待裁决人的出来,就在等待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修罗都拷贝粘贴一般抬起头,望向病房门口。 感受到房间内突然出现的气息,十三修罗疑惑看向首席:“这是?” 邬铃儿面具下的眉头皱起:“神明气息,刚才我们肃清的那些实验品中,最高级别的也不过伪神,但这是纯粹的神息,病房中——有神。” 这个神是好是坏?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会伤害哥哥吗? 如果发现神息的地点是在尧疆,邬铃儿不会有任何紧张感,毕竟尧疆之内,神明禁威,尧疆大祭司甚至可以审判神明。 但这里不是尧疆,没有特殊规则的辅助,亓官殊又失去了裁决瞳,这种时候对上神明,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邬铃儿开始紧张起来,只抱希望于修罗中实力最强,目前也不在人群中的百里若身上,如果真的是神,但愿百里若能拖到亓官殊开启神明审判。 此刻,被邬铃儿念叨着的百里若,七窍淌血,他感受到一股古老又厚重的力量正在吸引着自己,有一扇门就在眼前,等待他的推开。 但他动弹不得,被压制在原地承受着威压的折磨,百里若心中担心亓官殊,他不敢浪费太久时间,怕此界太平会直接出手,他奋力对抗着,以至于肌肤开始加速老化开裂,好像下一秒就要彻底爆炸。 百里若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备受拉扯,他的身体好累,好重,完全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力量,他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好像身体内有一股气正在暴躁地向外冲,百里若眼睫剧烈颤抖着,他发间的铃铛感受到主人的危险,也开始疯狂跳动起来。 铃铃铃—— 铃铃铃—— 亓官殊缓息的身体一僵,猛地转头望向虚空之中,他的视线来回搜索,意图找出铃音的来源,但他什么都看不到,而另一边,此界太平提着正在向下滴血的导游旗,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阿若?” 无声念出心中所念之人名字,百里若在身体完全损坏之前,终于推开了面前那道深黑的大门。 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彻底睁开双眼,暗红透亮的双瞳中,神威大放,百里若的身体在神威的冲击下瞬间灼烧成灰,他发间的铃铛落下,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道脆响。 铃音宛如碎玉之声,落音的同一刻,此界太平停下脚步,神威自动回到了最契合自己的体内。 此界太平在亓官殊身前脱力跪倒下来,原本纯白无神的双瞳换成灿若宝石的红瞳,他用力喘息着,随后带着害怕和自责缓慢抬眼,躲闪着,小心翼翼去看亓官殊。 他没有听到爱人念出他的名字,但他看到了亓官殊的嘴型,一瞬间,复杂的思绪如潮水一般奔涌而来,百里若双眼漫上水雾,眼尾泛红,哽咽着小声道:“哥,对不起。” 亓官殊已经没有心情去管为什么此界太平会突然间变成百里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父母,又被爱人差点杀死,这些积压的情绪也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他忍不住撒娇道:“…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 百里若不敢应答,他只是安静地保持着望着亓官殊的动作,这份古怪被亓官殊捕捉到了,他刚想要问些什么,却被百里若率先开口:“我从小就一直幻想,能有一天可以亲眼看看哥哥的模样,哥哥果然很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从前他用灵视看人,虽然也能看清人长什么模样,但终究是没有睁眼所见来的意义,他一直不睁眼,就是因为他想多陪在亓官殊一会。 双眼是他的禁制,他睁眼的那一天,也就意味着,他做好了决定离开。 其实他没有,他不想走,他还没有好好和哥哥在一起,还没有被哥哥娶回家,还没有……他有太多的还没有,有太多的遗憾。 但为了亓官殊,这些遗憾都不算什么。 刚成年没多久的少年人对即将带来的死亡感到害怕和不甘,眼泪从百里若的眼眶中滑下,他掩耳盗铃一般低下头,手指摩梭了一下手中的导游旗,闷声问道:“哥,你可以抱抱我吗?” 像你抱两位先裁决一样。 他只是询问了一下,也知道以亓官殊现在的身体状态,没办法做到,所以他再一次假装听到了回覆,倾身上前,拥抱住了亓官殊,在亓官殊越来越不安的眼神中,仗着亓官殊看不见,用力感受着亓官殊的温度,闭眼放肆哭了起来。 泪水打在手背上,尽管百里若格外留意了,也还是落了几滴在亓官殊的后颈上,亓官殊用有力气的那只手回抱住百里若:“阿若,你怎么了?” “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哭音尽可能保持平稳,百里若刚开口,又临时改口,“算了,不重要。哥,我只想告诉你—— 我爱你,从小就很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好高兴,在幻境中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哥,我比你想像中的, 还要爱你。 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成瞿镜,我死后,你不要那么快把瞿镜找回来好不好,我好嫉妒他,哥哥明明是我的,好不好? 哥,我好想回家,我们一起回家,回尧疆,好不好?” 一声声的好不好,拨动着亓官殊本就开始破防的心,恍惚间,他好像感受到自己受伤的手被百里若握住,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胸前温热粘稠一片,刺鼻的血腥味冲入亓官殊的鼻尖,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用另一只手接了一下湿热的部分—— 鲜红刺眼,温热正在带走他的爱人。 “哥,我死前会为你开路。” 马赛克设下的房间,只有全部实验品都死后,才能开启,他睁眼过后,无法承受住禁制的反噬,本来也该死,那他想在死前,送亓官殊出去。 带着半指手套的手覆住亓官殊的双眼,百里若虔诚在手背上落下一吻,他不敢去亵渎他的神明:“哥,别看,别哭,我会……” 心疼的。 第242章 回家 【哎呀,看来最后获胜的人,是裁决。了不起,不愧是淩霄钦定的审判部门,你还真是遵守淩霄的规则,面对至亲,也能面不改色的下手处决,好吧,恭喜你,获得了出去的机会,那……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希望你还喜欢我送你的这份礼物。】 马赛克故作惊讶的声音,在百里若选择自戕后,从房间中响起,那句“面不改色”堪比在亓官殊的脸上扇巴掌,阴阳怪气又说不出的嘲弄。 亓官殊抱住百里若,咬牙怒道:“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见到我,否则…” 可是这个时候放狠话有什么用呢?斯人已逝,哪怕下次见面亓官殊上前报仇,这些人都不会再回来了。 语气哽咽一瞬,亓官殊咬紧牙,避免自己发出失态的声音,他抱紧百里若,意图将这个话还没说完的人叫醒,可他不敢大声,也不敢上手去摇,他安静地跪坐在原地,感受着怀中之人的温度一点点消失,直到冰冷一片。 “蠢货,”亓官殊压抑着感情,忍不住骂了一声,他语气有些平淡,其中却蕴藏着说不出的深意和后悔,“哪有什么瞿镜和你之分,一直都是你,我喜欢的人,从小到大都是你啊……” 早在他连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对孟婆庄中,那位漂亮的“小姐姐”一见钟情了。 虽然长大后许多事情都不似从前,他也忘了很多事,但遇见瞿镜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心灵的颤抖绝不是因为单纯的见色起意,他只是, 重逢了那道名为“喜欢”的唯一正解。 不知道这样和百里若相拥了多久,亓官殊忽然感觉到怀中一轻,此界太平的身体开始化为星子消散,亓官殊下意识想要伸手挽留,但他的力气和灵力已经完全耗光,意料之中地扑了个空。 “叮铃——” 此界太平的道体消散过后,属于百里若的铃铛终于显现了出来,它滚到亓官殊的身边,铃身上还沾了不少百里若的血迹。 亓官殊眼神悲切落寞地捧起开裂的骨铃,这是在幻境之中,百里若还是“徒弟”时,他亲手为百里若系上的铃铛。 铃铛连接主人命魂,命魂消失,骨铃破裂。 亓官殊心脏酸涩,但他还记得门外有修罗在,他是裁决人,甚至没有资格拥有放肆情感的时间。 他将再也不会响起的骨铃编进头发中,闭眼深呼吸几下,简单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后,捡起地上黑色的导游旗,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他将两杆导游旗都收了起来,取出衍夜司的斗篷披上,防止被别人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 开门走了出去,亓官殊冷声吩咐道:“查封。” 第377章 衍夜司在判定一处地方是违规后,有资格对整个地方进行查封,哪怕这里是镜中世界。 “是。” 修罗们收到命令后,立马展开行动,对整个镜中病栋进行查封行动,只有邬铃儿留了下来,等其他人都远离了一段距离后,才问道:“十一呢?” 亓官殊:“……” 没有回覆一句话,但邬铃儿已经明白了,她一直都不太喜欢百里若,就是因为百里若总是对亓官殊拥有变态的占有欲,可她又不得不承认,百里若的实力很强,对亓官殊也绝对衷心。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察觉磁场到不对劲的时候,让百里若去保护亓官殊的原因,虽然她有猜测到百里若会牺牲,毕竟当时房间中还有神明的气息。 但真正得知的这一刻,邬铃儿还是忍不住有点遗憾、难过。 他确实是一位合格的修罗。 “…你要将他葬入族陵吗?” 过了好一会,邬铃儿轻声询问。她不太清楚亓官殊对百里若的感情,但她知道,亓官殊不是一个绝对无情的人,百里若为他献上了生命,以亓官殊的性格,十有八九会因为愧疚,给他一个“配偶”的名分。 亓官殊:“不,以后再说。” 邬铃儿点了点头,等其他修罗将整个镜中病栋清洗查封完毕后,才询问亓官殊是否要一起回去。 亓官殊表示他还要在上京做一些收尾工作,让邬铃儿等人先回尧疆,邬铃儿他们就此和亓官殊分别,先行离开。 从镜中世界脱离出来,整栋办公大楼中的鬼祟和妖祟,都已经死干净了。除了蛊虫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生命的气息,亓官殊站在空旷的走廊上望着外边好一段时间,几乎等到万家灯火熄灭,月光进入梦乡后,才拿起手机,给秦政发了一条消息: 【勒阳区星极互连网有限公司,新界残党已清洗,剩下的交给你。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离开办公大楼之前,亓官殊没有忘记带走部分计算机中的数据,虽然他觉得新界不太可能会把这么明显的证据放出来,但能搜一点是一点。 回到自己的房子后,他习惯性去瞿小七的房间,想看看乖女儿有没有好好睡觉,却发现瞿小七不在家中,已经失去了两位亲人和爱人的他,顿时有些慌了,他下意识召出寻踪蛊,要去查找瞿小七的踪迹。 好在这个时候,洛淮清找到了他,并告诉他瞿小七和小修妄目前都在洛家休息。洛淮清不敢去问百里若情况怎么样,他已经在群里看到了【此界太平】销号的消息。他正是因为看到了消息,才会在第一时间赶来亓官殊的住所。 销号也足够说明百里若最后的结局了,洛淮清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未来君后的霉头。 亓官殊沉默,过了几分钟才开口:“洛先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洛淮清受宠若惊:“您有什么吩咐直接说就行,只要我能办到。” 亓官殊点了下头:“麻烦你了,我想让小七和修妄借居在洛家,等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但请你不要告诉两个孩子我去哪里了,我会尽快办完事情,接回孩子们。” “没问题,”洛淮清一口应下来,也不去过问太多,“您放心把孩子交给我照顾,不用担心。” “多谢。” 跟着洛淮清,悄悄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后,亓官殊才趁着夜色离开,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礼,带着蚩允娴和亓官赫的遗物,踏上了回尧疆的路途。 等第二天秦政醒来看到消息的时候,亓官殊已经把自己的手机号销号了。秦政潜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不知道亓官殊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能让他手机销号,估计是遇到了什么大事。 虽然好奇,秦政也不会太深究好友的生活,洗漱完后,开始安排人去处理星极互连网有限公司的破产流程,同时也开始着手他答应亓官殊的事。 回程的路上,亓官殊觉得自己的眼睛一直在刺疼,可是照镜子却无法看出来有任何问题,疼到最后,亓官殊都感觉有几根长针正在自己的脑海里穿刺、搅动。 再一次感受到双眼疼痛时,亓官殊起身躲进了卫生间里。他锁上门,在卫生间的外面降下灵帘,从空间中取出一包银针,颤针后往银针上注入灵力,开始为自己施针。 尧疆巫蛊和医术不分家,他虽然没有邬铃儿那么精通,却也足够用了。 一连在眼睛周围布下十来根针,亓官殊盘腿打坐,开始运转体内灵息,想利用灵力缓解双目的疼痛。效果虽然不太明显,却也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打坐期间,亓官殊感觉自己好像进入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之中,他的灵魂彷佛在高空之上,垂眸望着自己和芸芸众生,而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力量,正顺着他的灵力,在经脉之中游走扩张。 他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某种瓶颈,只要一步,就可以彻底突破当下的境界。 灵力运转周天的过程中,有一道金色的特殊脉络正在越来越明显,就这样保持着玄妙的状态差不多几个小时后,最后一道金色的脉络落笔链接,亓官殊若有灵犀地睁开双眼—— 他双瞳之间原本的银白色褪去,一抹淡金从眼底浮现,颜色越来越深,直到彻底形成色若熔阳的纯粹金色! 金瞳之下隐隐浮动着复杂的符文,属于淩霄规则的力量重新回归裁决人的体内,并且比之前的纯度高上了两倍左右! 黄金瞳形成的那一刻,规则之力将亓官殊身上的伤痕全部清洗,就连他熬了几个大夜的黑眼圈,都消失不见了,皮肤看上去也比之前白皙滑嫩了不少。 亓官殊摊开右手,那双属于神明的银瞳安静悬在他的掌心处,他若有所思,下意识伸手去摸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刹那间,他的脑海里想起当初在峒楼时,卫琅玹问他的话: “没有了裁决瞳的裁决人,你有什么本事让淩霄之下万万生灵服你?你凭什么长官天道法则,审判诸天?” 他当时的回答是:打到他们服。他不需要一双眼睛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站在哪,哪就是法则。能力之下,他即裁决,他即审判。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原来不是有裁决瞳的人才是裁决人,而是—— 当他坚定地选择法则,足够被承认是一位合格的裁决人时,他的眼睛就是裁决瞳。 他失去了一双眼睛,却在坚定自我的过程中,重新诞生了新的一双眼睛,并且能力比之前更扎实,更稳重,他现在,才真正意义上的,可以被称之为: 裁决。 第243章 书信 下了飞机后,在邬铃儿的帮助下,亓官殊悄悄回了尧疆,他并没有立刻和神桐木交换,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先把卫琅玹借给他的眼睛放回当时的木盒里,随后走进蛊室,将百里若的铃铛从发间取下,放入修复的灵液之中,灵力凝出一把刻刀,开始小心修复铃铛上的裂痕。 整个动作持续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一小道缝隙,却几近耗尽亓官殊全身的灵力,将修复好的铃铛从复灵液中取出来,擦拭干净上面的水渍,亓官殊下意识举起铃铛,放在眼前摇了一下。 铃舌尚在,只可惜,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意味着骨铃的主人,已经彻底从世间消失了。 眼中漫上悲戚,亓官殊双手捧着骨铃,垂首跪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月光之下,他的身形看上去比之前单薄了许多,原来那个可以扛起尧疆重担的少司官,在重新找回裁决身份的那一天,却被压垮了背脊。 旁人只会赞叹他天资聪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面对任何困难都能做到风雨临前不动如山,可没有人会去在意他得到现在的光鲜,都失去了什么。 骨铃在掌心的温暖下消却寒意,好一会过后,亓官殊沉寂下去的眼中,忽然亮起一丝微弱的光,他像是在茫茫苦海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握紧骨铃,站起来朝着当初他随手扔信的桌子处跑去。 可等他走到桌子前时·,亓官殊又忍不住心升畏惧,他减轻呼吸,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颤抖着手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了那封一直没看过的,来自瞿镜的信。 信封之上,属于瞿镜的端正字体写着【至世俗之外】,除了远在上京的旧书店之外,亓官殊身边所剩的,属于镜子的遗物,就只剩下这封信和百里若的骨铃了。 他之前一直没有打开看过,是因为他以为他足够了解了瞿镜对自己的喜爱,没必要通过一封信来表明,那段时间又正逢他的生辰临近,兴许是专门送给自己的生日祝福也说不定。 可现在,在经历了百里若的牺牲后,他突然很想知道,瞿镜留下的信上,都写了什么。 指尖苍白地拆开信封,亓官殊屏住呼吸,将轻薄的一片信纸,从信封中取了出来,他展开信纸,费了好大力气才敢将视线移到信上: 第378章 【致卿卿, 吾妻亲启,展信开颜。见字如晤,今以此书与君别。 待妻展信,至若魂归天地,亡了彼时天,天寒加衣,落笔怜语寄卿卿,音尘天涯各悄然,生死与妻长决绝。尔以此生无所负,惟与卿卿,不舍卿卿。 此生情意无所寄,未念君,未相知,未以锦水上天地,请妻勿怪,忧妻忧忧,当死无悔钦君谅。然后生生,盼君安康常喜乐,有人相依不孑孑。不知所言,愿君长安。 空念】 写到最后的时候,【长安】二字的笔墨完全渗入纸中,用力之大不难看出。瞿镜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的这封信? 亓官殊握着信封的手细微颤抖起来,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忽而间,一滴眼泪打在信纸上,烫开一朵水花。 他眼尾嫣红,盯着信上的【吾妻】二字沉默许久,眼眶红润,泪水顺着面颊滑下,他怕弄湿瞿镜仅留的遗物,又紧抿双唇,缓慢抬起头来。 可抬头并不能阻挡他眼泪的落下,温热湿腻的泪水沿着颈部没入衣中,亓官殊一手握着骨铃,一手握着信,此刻,他心底的情绪卷起滔天海浪,一遍遍撞击他的胸膛,对于瞿镜的爱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但亓官殊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在继承大祭司的位置前,他绝对不能在尧疆之中,这么放肆地展露出自己的情感,于是,在压抑了许久过后,他闭上眼轻笑了一声。 笑容嘲讽又后悔。 他错了,错的离谱。他以为会是一封普通的祝福书信,却没想到,这竟是一封来自瞿镜的遗书,一封 ——瞿镜留给妻子的遗书。 较真来说,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承认过身份,是因为他在玄门大会上的一次玩笑,才误打误撞认下了情侣的身份,甚至在最后的关头,他们都在因为亓官殊把瞿镜的感情当成玩玩而已,而吵架、分手,可瞿镜居然依然将他当成妻子,真心相待。 或许瞿镜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会死在异海考场中的准备,所以他早就写好了遗书。 算上百里若这次,瞿镜用两次生命,都兑换了亓官殊平安的回程票。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亓官殊哭着笑着,他从进入上京起,所算计的一切,包括他去招惹瞿镜的种种,现在看来,都像个笑话,他以玩笑入局,骗了瞿镜真心,最后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他被瞿镜的这封遗书打入名为“情”的深渊,靠上枷锁,再也无法挣脱出来,还是他主动选择的,清醒地沉沦。 大悲大喜之下,亓官殊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要不是他本身的发色就是银白,只怕还会当场来上一场一夜白头的景象。 捂住胸口用力咳了几声,唇角溢出几分血色,亓官殊擦去泪痕,平静将遗书折好,放回信封之中,又将骨铃重新编入发间。 那些波动剧烈的情绪,被他很好的收敛起来,可他心底具体在想些什么,却没有能够知道,毕竟这位伪装能力格外出色的少司官,曾经连自己都骗过。 偃傀术发动,灵魂力量回归本体,房间之中小木偶抱着信封,安静躺在床榻之上,小木偶的表情似乎在哭,嘴角下弯,很是难过,但他抱着信封的力度却格外珍惜。 十二峒中,正在以月华之力打坐的亓官殊,指尖颤抖了一下,随后睁开眼来。 他收敛周天气息,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上去这里是单独的住所,于是他朝着唯一的房间中走去,他要花些时间,融合神桐木这段期间在十二峒中所经历的记忆,不能被后山这群老狐狸们看出问题来。 神桐木知道亓官殊近期在忙拔新界总部这颗钉子的事,所以最近没有去打扰亓官殊,而是将每日在十二峒发生的事,都用特殊的符号记录了下来,等亓官殊回归本体时候查看。 亓官殊坐在书桌前,一目十行将神桐木留下的日记过了一遍。 大祭司的选拔一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问武】,考察继承人是否具备顶尖的能力,这里的“武”,不一定指武力值,也可以是蛊术,或是玄门之中的任意一门精通法门。 这个阶段是亓官殊自己考核的,那个时候百里若还在尧疆,他没办法躲过百里若的视线离开,他和鲜梵的第一考都是全优通过。 祭司选拔的第二阶段,为【问道】。 不仅要考察继承人入道、解道、参道三个方面,还会通过日常琐事、对尧疆子民的关注度,或是族内发展等等方面,综合性考核,简单点说,就是考思维能力,修行天赋,以及从政能力。 神桐木和亓官殊交换的这段期间,就是在忙着第二阶段的考核,拥有亓官殊一比一复刻记忆和水平的神桐木,在【问道】的过程中,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毕竟亓官殊本来就是从小以大祭司继承人身份培养的,这些考题,峒楼的长老们每个月都会抽查。 亓官殊回来的正是时候,他和鲜梵都已经通过了第二阶段的考核,接下来就是最重要,也是决定性的,从来没有人知道考题的,第三阶段考核—— 【问心】。 说起来,尧疆从古至今也不止出现过一位大祭司,虽然大部分大祭司都是直接从少司官的位置继承上去的,却也有小部分和亓官殊一样,临时被查出来“违规”,需要竞争考核的情况。 千百年来,前面两个考核的考题都是固定的,唯独这第三阶段,只有简单的两个【问心】,具体是什么,没有半分记载,只能从前辈们的口中得知,【问心】才是决定大祭司继承人的真正考核。 看完神桐木留下的记忆,亓官殊弹指将记录烧毁,他确实应该好好想想第三阶段的考核,应该怎么备考,但他的身心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索性放纵了自己一回,亓官殊熄了灯,连洗漱都没有,直接往床上一倒,陷入梦乡之中,只希望今夜能在梦中,与爱人相会。 第二天一早,亓官殊就被敲门声叫醒,打着哈欠拉开房门,换好衣服的鲜梵已经站在门口笑嘻嘻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了:“少司官表哥早呀!今天需要我带你在后山逛逛吗?反正离问心的时间还有两天,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鲜梵忍不住在原地像小兔子一般蹦哒了几下,看得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带亓官殊参观自己儿时长大的地方了。 “对了表哥,我觉得有一个人应该带你去见见,”鲜梵似乎突然间想起什么一样,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差点就忘记了,表哥,你知道巫咸和巫祝吗?” “知道,专门掌管祭祀礼仪的人司官,每一位少司官和圣女,都会有一位巫咸老师,不过这位老师的教学实践并不多,说是老师,其实也不过挂名而已。你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个?” 鲜梵等亓官殊梳洗换衣的时候,在旁边寸步不离的跟着,等亓官殊说完后,才用力点了下头: “嗯嗯,巫咸和巫祝在盛法年间主掌祭祀,不过后来有了大祭司和少司官,他们就逐渐退居后山,负责尧疆的阵法建设了。我今天要带你见的人,就是现任的巫咸,你和我的外祖父,蚩临崖。” 第244章 外公 “…外公?” 亓官殊有些惊讶了,他从出生就在前山,小时候见过的亲人出了亓官赫、蚩允娴之外,就只有身为巫祝的奶奶,而未曾谋面的爷爷,早已过世。 奶奶也在他小时候因病离世,再后来,他身边的亲人,就只剩下邬铃儿了。他不是没问过母亲关于外公、外婆的事,但那个时候,蚩允娴总是笑笑不说话,说等他长大后会见到的。 时间久了,他也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蚩允娴骗他的措辞,却没想到会从鲜梵口中再次听到外祖父的消息。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其他亲人的消息,外公……这个名词对于亓官殊而言,有些陌生。 “我见外祖父要不要换一套衣服?” 亓官殊有些紧张,他连主持大祭都不曾这么考虑过,却在见外祖父的时候,担心起自己的穿着是否得体了。 鲜梵摇了摇头,无脑站在亓官殊这边:“不用,表哥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外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你不知道,从小外公就在我耳边念叨着你有多厉害,我要好好向你学习,外公虽然去不了前山,但他一直都在关注你,他很喜欢你的。反正,比喜欢我多多了。” 提起蚩临崖更关注亓官殊,鲜梵的眼中没有半分嫉妒或是委屈,他甚至觉得本该如此,全部人都应该更宠爱亓官殊。 少年人的纯粹干净,让鲜梵拥有一颗赤子之心,又因为常年生活在隐世之处的原因,他的身上充满了属于自然的天真烂漫,干净得让人觉得美好不过如此。 就这样被鲜梵拉着,绕过小半座山峰,才在接近正午的时候,到了一个布置简朴却温馨的小院中。院内升起带着饭香的炊烟,隔好几米远就能闻到。 鲜梵鼻尖一动,眼神瞬间亮了,他恨不得扛起亓官殊就往小院中冲:“哥,快点快点!外公做的饭可香,可好吃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正好可以蹭饭了!” 第379章 在鲜梵的影响下,一直紧绷神经的亓官殊,也忍不住稍微舒缓了些许,嘴角带上笑意,跟着鲜梵加快了脚步。 推开小院的篱笆,前院左边是一片菜地,上头种植的青菜颜色油亮,健康极了,右边则是一颗看不出年份的桂花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树下有一方木桌和四张木凳,可以想像得出,若是在夏日时,坐在树下乘凉,该是多么幸福的景象。 生活气如此浓郁,让亓官殊忍不住有些羡慕起来,他年少时就失去家人,基本上整个童年都生活在冰冷严肃的峒楼之中,虽然长老们偶尔也会给他准备小惊喜,带他一起玩乐,但终归是没有这么温馨的。 亓官殊感慨之时,鲜梵已经开始挽袖子,乐呵呵地小跑进厨房之中:“外公!我带表哥来蹭饭啦,你辛苦辛苦,多做几个菜呗,嘿嘿,我来帮你择菜——” “臭小子!去去去,到前院摘几颗青菜,洗好了给我送来,”故作严肃的慈爱声音响起,老爷子也乐了,抬起脚就对着鲜梵虚踹了一下,把人赶出厨房,他手上握着锅铲,动作利落地开始往锅里倒油炒料,顺手从橱柜中抽出一个小篮子朝亓官殊扔了过去,“小子,你也别闲着,去,给我摘一篮桂花来,这桂花啊,增香最好了。” 蚩临崖语气平缓,对着站在厨房门口不知所措的亓官殊开口道,他没抬头,话里话外却透露出他对这个未曾见过面的外孙的疼爱,哪怕只是吩咐办事,却有寻常人家相处的温度。 亓官殊一愣,望着在柴米油盐中忙碌的老者,他头发花白,长发随意用一根木簪子挽在脑后,不似其他尧疆老人一样,喜欢在身上穿黑篮两色,蚩临崖的衣服是非常清新的淡绿色,就连围在身上的围裙,也是淡雅的鹅黄色,他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银饰,只在发间稀稀松松地别了几个银发扣。 和亓官殊在来的路上预想的严肃巫咸不同,蚩临崖看上去亲和极了。 弯了下眉眼,亓官殊应下一声好,也学着鲜梵的模样,挽起袖子,端着篮子去摘桂花。 蚩临崖若有所感地抽空抬起头,望了一眼亓官殊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烟熏着眼睛了,老者眼眶微湿,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继续开始炒菜。 祖孙三人忙忙碌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把做好的饭菜端上了餐桌,鲜梵盛完饭,望着三荤四素一汤兴奋不已:“哇,外公,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呀?居然提前备好了这么多菜!以前逢年过节,你才会把这酱牛肉拿出来呢!” 蚩临崖已经解下围裙,坐在主位上,直接从烧好的叫花鸡中拆下一大块鸡腿,送到亓官殊的碗中,听到鲜梵的话,不轻不重翻了个白眼:“不然呢,老头子我闲的没事干,撑着一把老骨头去给你们捉鸡捞鱼啊?” 说着,蚩临崖又夹了一大块子的酱香牛肉堆在亓官殊的米饭上,像个孩子似的等待夸奖:“来尝尝这个,我卤了可久,秘制酱料,别人千金难求,你母亲小时候,也喜欢吃,尝尝,你要是喜欢,回头给你拿几罐走。” 亓官殊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蚩临崖,原本他还在接过蚩临崖夹来的菜时有些僵硬,却在听到母亲的时候,忍不住握紧了筷子,他在蚩临崖期待的目光下,夹起一片牛肉送入口中,饶是他这种在上京蹭秦政的名额,吃过不少玄宗宴席的人,也在吃下牛肉的那一刻眼神一亮。 “好吃,谢谢…外公。” 亓官殊有些生疏地喊出外公二字,下意识偷偷打量蚩临崖的神色,蚩临崖听到夸奖,更高兴了,用筷子在意图夹另一条鸡腿的鲜梵手臂上敲了一下,不顾小外孙捂着手的痛呼,直接把剩下的鸡腿也夹到了亓官殊的碗中: “喜欢就好,在后山要是吃不好,就来找外公,外公给你做饭吃。” “外公!”鲜梵噘嘴,并没有因为两个鸡腿都给了亓官殊而生气,只是打趣道,“怎么我以前来蹭饭,你就只给我炒个青菜,表哥一来,你就又是牛肉,又是鸡腿的,我还是不是你外孙了?” 有鲜梵这个活宝在其中活跃气氛,亓官殊一开始的尴尬也逐渐消失,他心情放松下来,含笑望着气呼呼地蚩临崖夹了一块了青菜放鲜梵碗中:“有的吃不错了,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多吃青菜,控制□□重!你看你哥多瘦,他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鲜梵茫然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控制体重?” 亓官殊:“……噗,嗯,外公说的对,我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亓官殊当然看得出来这都是蚩临崖故意说的,鲜梵被养的很好,不可能没被蚩临崖开小竈投喂过,他也知道,这都是蚩临崖和鲜梵想让他不那么紧张,所以他也顺势接下话头,应下这份玩笑,融入其中。 一顿饭拉进了亓官殊和蚩临崖的距离,到了收拾的时候,亓官殊甚至开始和鲜梵抢着洗碗,大有要比一比谁洗的碗更多、更快的含义在其中。 蚩临崖对此不做反对,等他们都洗好后,才从蒸锅中取出蒸好的桂花糕,一人给了几块。 拈了一块糕点入口,蚩临崖对着鲜梵挥了挥手:“小兰花,你去河里捞几条鱼,顺便打一只兔子回来,晚上给你们煲鱼汤喝,我和你哥有些话要说。” 鲜梵非常识趣地背上背篓,熟练掏出银针,在自己的几个xue位上扎了几下,封住灵力:“行,那我多捉几条鱼,晚上烤鱼吃!” 一直等鲜梵的身影走远了,蚩临崖才看向又开始沉默的亓官殊,他望着亓官殊的眉眼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你的眉眼长得很像你母亲,这些年,让你一个人生活在前山,辛苦你了。” 亓官殊咬糕点的动作越来越慢,他低下头,手指有些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不辛苦的,外公不用担心。” 许久没有被长辈关怀过,亓官殊心湖再次掀起涟漪,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蚩临崖,毕竟蚩允娴已经去世了,他总是会怪罪自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父母。 蚩临崖看得出亓官殊有心结,虽然这份心结暂时还没影响到亓官殊的修行,但任由其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为无法反抗的心魔。 “小辞,你知道吗,当年你母亲离开十二峒的时候,她就说过,她绝对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不管是去当那什么破裁决人,还是嫁给你父亲,生下你,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蚩临崖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那颗桂花树,“这棵树,你母亲小时候非常喜欢爬,她曾经给我写过信,说等你出生后,要带你一起来爬,只可惜,十二峒不能随意进出,她也没有时间继续回来。” 从外公的口中,听自己母亲的儿时事,亓官殊还是很认真的,甚至有些怀念,他能想像到蚩允娴笑着说要带他一起爬树时的语气,一定非常快乐,非常幸福。 不过,他的这份怀念,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过去,亓官殊疑惑抬头:“您叫我…什么?” 小辞? 可是,他的名字分明是殊啊。 蚩临崖已经陷入了对蚩允娴的回忆之中,没有注意到一旁的亓官殊,脸色的不对,他笑了一声,闭上眼睛回答道:“你这孩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小辞呀,你的名字和小兰花很像,小兰花那孩子从小就崇拜你,非要给自己的名字中,也选一个‘辞’字,不过你后来改名为殊,‘辞’这个字也就留给小兰花了。 哎呀,老咯,早些年看你母亲的书信,叫你小辞叫习惯了,改不过来咯。” 亓官殊瞳孔一缩,心底卷起骇浪,什么意思,他原本的名字,是“辞”?这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不对,不应该,他分明从小到大都叫亓官殊! 想到这,亓官殊又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决定分出胎光,秦政问他想给自己的新身份取什么名字的时候,他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亓官辞”三字。 当时他只觉得是随意一取,现在对上蚩临崖的话,亓官殊突然有些恐慌起来…… 真的,只是随便一取吗? 蚩允娴…一直都叫他“小殊”,为什么蚩临崖却说在书信中,都叫他“小辞”? 蚩临崖轻轻晃着摇椅,语气越来越轻,顺着风声传入大脑一片空白的亓官殊耳中:“小辞啊,这第三阶段的【问心】,就一个问题,回答时间不限,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就去祭司殿回答,不过你要注意,若是小兰花比你先回答出他的问题,你可就要代替小兰花,永远留下来,陪着老头子我咯。 这最后的问题就是—— 你,是谁?” 第245章 何名 一直到被鲜梵送到十二峒的峒口,亓官殊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可以出峒了,他站在布满结界的峒口,朝内深深望了一眼:“第三阶段的问心,我真的可以离开内山?” 鲜梵也很舍不得亓官殊,他大概猜得到,亓官殊这一出去,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他一整天的心情,都有些闷闷不乐。 听到表哥的问话,鲜梵兴致平平的回答:“嗯,问心的时间不限,而且前山峒楼之中也有玹尊的祭司殿,哥你要是想好答案了,直接去前山祭司殿回答,也是可以的。 第380章 不过哥也不用担心,我就是个陪衬的,谁都知道你是玹尊亲自选定的少司官,而且哥你这么聪明,大祭司的位置一定非你莫属。我呀,还是在后山吃吃喝喝,傻乐好了。” 说到最后,鲜梵上前拥抱了一下亓官殊,送出少年人真挚的祝福:“哥,你成为大祭司的那天,我和外公会去前山看你的,你一定要加油呀!我能不能再去前山玩一趟,就靠你啦!” 亓官殊忍不住调侃:“你比我先答出问心题,不就以后都能待在前山了?” “我才不要,”鲜梵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连连摇头,“你都不知道,我的题可难了!它居然问我,什么才是我的道,这我哪里知道啊,老师怎么教,我就怎么学,哪有什么道不道的。而且,问心的答案,可不是看谁最快回答出来,就行的。 每个人的问心题都和本人的‘内核’有关,每一位参加考核的人,题目都不一样,这些题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出的,而是由巫咸、巫祝他们去祭司殿祁灵,由玹尊拟定后,通过神谕下放。 最后的评定,也要由玹尊本人断定,我就算了,这个问题我估计是回答不出来了,玹尊最看好的就是哥你,所以你才要好好加油呀。” 亓官殊没想到这些题都是玹尊下放的,他还以为所有人的题都差不多,由巫咸他们自行拟定。更没想到最后的审题人,也是玹尊。 鲜梵说问心题是关本人的内核,在玹尊的推断中,他现在所被困的点,居然是他的身份吗? 他想不明白这个题目的含义,他是谁,他还能是谁,亓官殊?亓官辞?尧疆的少司官,金瞳裁决人?可这些显然都不像玹尊想听到的答案,亓官殊心情堵塞,揉了下鲜梵的脸蛋后,和鲜梵告别:“好,那我先回去了,你在后山……多陪陪外公。” “好!”鲜梵蹭了下亓官殊的手,乖巧回答,“哥,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期待你成为大祭司的那天!” 鲜梵不能不出峒,他站在峒门山口,眼巴巴地望着亓官殊离开,虽然舍不得,但他也知道,他的表哥绝不是那种被困于后山的无名之辈。 他的心小,能在十二峒中享乐,已是知足,但亓官殊不一样,他该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出了十二峒,亓官殊感受到锁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解封,这应该是专门给他考核下的封印,枷锁松动的那一瞬间,亓官殊感受到体内流动缓慢的灵力,被久压过后爆发出来,灵力充沛的感觉,让他的精神都忍不住一激灵。 他好像,比起之前的实力,进步了很多。 如果说以前他的气海雪山是一川清泉,现在已经可以用一汪海洋来形容了。但之前他刚换回本体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就算有枷锁的压制,也不应该变化这么大。 难道是…… 亓官殊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蚩临崖温和的笑脸,以及他夹的一大筷子酱牛肉。鲜梵说,蚩临崖很少会把酱牛肉拿出来做饭,那个时候,鲜梵也没有去动酱牛肉一筷子,可以说,一整盘牛肉,全都被吃进了亓官殊的肚子里。 会是这个原因吗… 亓官殊停下脚步,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向层层叠叠的山脉,幻境之下,那里是十二峒中,蚩临崖所居住的地方。 站了好一会,亓官殊对着蚩临崖那方鞠了一躬,轻声说道:“谢谢外公。” 亓官殊的突然出峒,是前山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长老们在惊讶了几秒钟后,立马挂上喜悦的笑容,乐呵呵地开始张罗膳食,准备好好养一下亓官殊。 大长老哈哈大笑,用力拍了几下亓官殊的肩膀:“好孩子!辛苦你了,这第三考既然时间不限,也不要太着急了,慢慢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看你,去后山一趟,都瘦了!” 亓官殊:“……” 我真的没瘦,我还长胖了不少呢! 不过,有一种瘦,叫做长辈觉得你瘦,不管是蚩临崖,还是峒楼的长老们,他们无一不是把亓官殊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疼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喂到亓官殊嘴边,一口一个“多吃点”、“要长身体”、“长高高”、“瘦了”,热情地让亓官殊有些招架不住。 峒楼虽然没有蚩临崖的住处那么温馨,但长老们对他的关爱却丝毫不少,这就算了,邬铃儿也要凑个热闹,大手一挥,直接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钱,给亓官殊又置备了几套新衣服。 每年少司官的衣服都是有额度的,偏偏邬铃儿最近沉迷“奇迹哥哥”,看到个好看的款式和布料,就要给亓官殊来上一套,光是身上的银饰,邬铃儿都新打了好几套,用来搭配不同的衣服。 亓官殊有时候挺好奇的:“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邬铃儿自豪仰头,双手环臂,骄傲的神情看着想让人捏一下脸:“哼,哥,你的管理能力确实不差,但在运营生财这方面,你可比不上我。在你不在尧疆的这些年,我可是让咱们前山的经济都提升了不止十六个百分点,如今理南还有许多产业,也是我投资打理的,别说给你每天换一套新衣服了,你就是每顿吃进口高级料理,我也是——供、得、起、的!” 就差把“夸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邬铃儿伸出手抚了一下额间的头发,小眼神时不时扫一眼亓官殊,想看看亓官殊震惊的表情。 如她所愿,亓官殊夸张做出惊讶的表情,非常做作地夸赞道:“哇哦!我妹妹真厉害!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靠妹妹养了!我也太幸福了吧!” 别管语气假不假,这情绪价值给的可太到位了,邬铃儿被逗得大笑,揽住亓官殊的胳膊撒娇:“以前都是哥哥养我,哥哥已经很累了,以后我养哥哥也可以,你就安心准备考核,想去哪去哪,若是要出尧玩,就从我这拿钱。” 亓官殊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你不是不喜欢我离开尧疆的吗,怎么现在还愿意主动出钱让我出去了?” 邬铃儿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我管的住你一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我不过问,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反正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说不感动都是假的,亓官殊摸了下邬铃儿的头,站在原地和邬铃儿一起看尧疆的景色。 偶尔有放学归家的孩子们,远远看见站在吊脚楼上的亓官殊和邬铃儿,都会兴冲冲地跳起来打招呼,邬铃儿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掏出糖果,对准孩子们扔过去,让他们赶快回家,不要让家人担心。 孩子们接过糖,一蹦一跳地往家走去,亓官殊就这样安静看着,听到邬铃儿说赶紧回家时,眼神里突然闪过一道什么,他问道:“铃儿,我记得尧疆子民出生后,都会被登记在族谱上,不存在遗漏的情况?” 邬铃儿撑在栏杆上,给孩子们扔糖:“对,所有的子民都会登记,由鸑鷟神鸟见证,巫祭看守。怎么了哥,为什么会突然来问这个?是之前那个找不到身份的楼司虞?” “没有,”亓官殊摇了摇头,似乎找到了什么突破点,他语气雀跃起来,“好妹妹,你真是我的福星,你先忙着,我去找一趟巫祭。” 话音还未落下,亓官殊便着急得直接从吊脚楼上跳下,往峒楼存放族谱信息的小楼跑去,邬铃儿耸了下肩膀,随口应了一句:“那你晚上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 摇手回应了一声,亓官殊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想法,他觉得,他或许可以在巫祭那里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以前总认为他就叫亓官殊,想必族谱记载上的也只会是这一个名字,所以,他从来不会想着去查一下族谱,看看自己的亲人们都叫什么,或是看看自己在世上还存在那些亲人。 要不是蚩临崖的一句“小辞”,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要去查一下自己的过往,因为他并不认为有人可以在少司官的身份上作假。 如果蚩临崖说的是真的,那么,就算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名字的漏洞,族谱那里却是一定不会错的。 等他跑到何名阁时,鹤发童颜的巫祭已经在门口提着琉璃灯等着他了,孩子模样的巫祭穿着严肃深色的官袍,他一头鹤发披在脑后,和其他尧疆人习惯在发间佩戴银饰的习惯不同,巫祭的长发是用一根朱色的缎面发带束在身后的。 长发带几乎拖至地面,巫祭整个人半飘在空中,露出白净的赤脚,他的脚腕上挂着两个金脚链,形状看上去有点像缩小版的锁链。 巫祭白色的眼睫毛缓慢掀动一下,属于孩童的稚嫩声音却格外沉稳:“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少司官。” 亓官殊对于这位不知道年龄几何的巫祭,还是非常恭敬的,听长老们说,在他们小时候,巫祭就已经是巫祭了。 对巫祭行了一礼,亓官殊开口:“您知道我会来?” 巫祭微微颔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平缓,带着几分超脱世俗的安然,他侧身运灵前行,完全不在意亓官殊是否跟上。 第381章 提灯在前引路,巫祭慢道:“知道,你来找问心题的答案,我一直在等,等你发现自己身份的问题,十八年过去了,你终于来了。 少司官,如今整个尧疆之中,除了你自己,就只有我还记得当年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出于考核原因,我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我可以带你去看族谱,具体如何,还需要你自己想起来。 那么,在进去之前,请问少司官,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进入何名阁呢? 是亓官辞,还是…亓官殊?” 第246章 双生(上) “我选择的身份,对于最后的结果重要吗?” “或许吧。” 巫祭没说是还是不是,含糊了一句后,继续等待亓官殊的回答,似乎不等到一个答案,就不会放亓官殊进去。 亓官殊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他在两个名字之间犹豫了许久,才回答道:“我以亓官殊的身份查看族谱。” 说完,亓官殊立马去看巫祭的表情,想知道自己的答案正确与否,不过很遗憾的是,巫祭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有任何变化,他伸出手,在亓官殊的眉心虚点了一下。 亓官殊只感觉印堂一凉,如沐春风一般清爽,随后巫祭推开了库阁门,带着亓官殊走了进去。 库阁非常大,一眼望去全是卷宗,这些卷宗都是尧疆各个家族的族谱,按照年份分门别类。 哪怕尧族后来隐世不出,这里的卷宗也不少。 巫祭没有停下来,他一路引着亓官殊往阁内走:“你不必看这些文本家谱,文本有的时候,也是会骗人的。” 亓官殊不解:“所有姓氏八字,都在新生儿出生的时候,由鸑鷟神鸟见证,记载在案,神鸟也会骗人?” “鸑鷟不会,”巫祭摇了摇头,终于走到了阁楼的最里面,那里没有继续往里的路,却有一扇纯黑,被树枝盘绕边缘的门,巫祭将手指在自己眉间画了一个符文,随后做了一个外迁的动作,一丝纯粹的自然之力从巫祭眉间提出,盘旋在巫祭指尖,被他送往门上,“可文本也有死去的那一天,当文本老旧而去,那些记载,也就不存在真实的意义了。” 类似的说法,亓官殊曾在瞿镜那里听到过,旧书店的名字也差不多如此而来。 门在巫祭的灵力开锁下,开启了进入信道,巫祭站在门边,定定望着亓官殊,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尧疆的子民除了文本卷宗之外,最重要的记载,就在里面,它是永远不会骗人的,任何规则都左右不了。我的任务,就是看守它不被损害,你想探求真相,也只有它能够给你线索。” 亓官殊思考了一秒,选择踏入门中,反正都已经到这了,临时退缩也没有必要。巫祭在亓官殊完全进入门中后,关门也跟了进去。 门内的世界和外边看到的柜子卷宗完全不一样,自然的清新哪怕只是闻着,都感觉心情舒缓。 一脚落下,清脆的水声引起亓官殊的注意,他低头一看,发现脚下是一片淡绿色的水源,或许是湖泊,或许是海洋,看不到踪迹,亓官殊踩在上面,居然丝毫不会落入水下。 水面倒影清澈如镜,水中似乎含有什么灵气星子,并不会沾湿他的鞋子,而灵湖的中央,是一颗仰头看不到顶,也不知道多宽的苍天大树。 这棵树身上有神性,却不属于任何一棵神木,他的叶子呈透明的水晶形状,茂盛葱郁,根系繁多,错综复杂地交织在一起,稳定坚固。 亓官殊眯了下眼睛,半仰头看着这棵大树,他能够感受到树中那生生不息的生命气息,但这股气息,又和普通的自然气息不太一样。 巫祭单手提灯,另一只手掩住口鼻,秀气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有些犯困,他解释道:“这是由尧疆所有子民构成的生命树,每一位尧疆孩子,都会在树中留下属于自己的一脉。如果他驾鹤西去,生命树中属于他的那一部分,也会枯萎老去。和文本卷宗不同,生命树可以直接看到这个人的生命情况,是生是死,生病残疾……都会在根系上表现出来。” 说完,巫祭提灯的手指轻轻在灯柄上敲了几下,每一次敲动,亓官殊和他的距离,都会离生命树越来越近。 直到他们就站在生命树底下后,巫祭才停下动作,他在亓官殊惊讶的表情中飞向树上,找了一根可以靠背的树干坐了下来。朱色的发带和拖尾的裙摆垂下,巫祭将灯放在树干上,轻飘飘一挥手,将整棵生命树中的其中一条树干,从繁杂的根系中提取出来,送到了亓官殊的面前。 “这一条根系,是属于你的。” 亓官殊怀着敬畏之心,看向眼前的这条根系,树根上用灵力镌刻着归属着的姓名,亓官赫与蚩允娴的下方,就是他们二人所孕育的孩子——亓官殊。 不过,这条树根有些特殊,它并不是一根完整的树根,其他的树根都是一根代表着一个尧疆子民,但属于他的这一根,却是由两条枯瘦的小树根相拥盘旋成一根的! 两条树根紧紧相抱,头部和尾部却是完整的一条,就像是本来的一根树根,被硬生生从中间劈成两半,再重新粘合在一起一般。 两条树根中,有一条已经彻底枯死,它像是被汲取完所有生命力的寄生品一样,被另一根强壮有力的树根抱住。 枯死的那条小树根看上去没能活过两岁,往后开始茁壮生长的,只剩下另一条,更奇怪的是,在两者盘抱的时候,树根上的名字赫然写着两个——亓官殊、亓官辞。 可它们抱的太紧,根本分不出来到底哪一根是亓官殊,哪一根是亓官辞,而后来生长的那根树根上,索性连名字都没有,显然是生命树也分不出是哪一位活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 亓官殊开始对自己陷入怀疑,难道说,他的记忆从一开始就是错乱的,他并不是父亲母亲唯一的孩子?他或许…曾经有一位兄弟? 巫祭没有直接回答亓官殊的话,他从旁边放着的灯中引出一点火星,被灵力包裹着的火星被巫祭从树上扔下,落到属于亓官殊的那一条树根上,火焰并没有让树根燃烧起来,反而激起了灵水的躁动,淡绿色的水脉一点点向上爬升,锁住亓官殊的身体,唰的一下,将他拉入湖底。 亓官殊条件反射性的开始挣扎,可他的速度太慢了,沉入湖底,耳边的一切声音开始模糊起来时,他隐约听到巫祭童稚的声音说道:“当年蚩允娴那个丫头怀上你的时候,正值衍夜司忙碌的时期……” 随着巫祭的声音在湖中散开,亓官殊眼前的画面,也被拉回到二十多年前的回忆之中: 蚩允娴知道自己拥有一双裁决瞳,并受到了衍夜司的邀请函后,选择离开十二峒,成为一位不知此后生死的裁决人,在衍夜司中,他遇见了同样新入司的亓官赫。 两位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在工作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互相摩擦的时候,但相互较真下来,更多的是天才与天才之间心心相惜的赞叹。再加上蚩允娴的性子又格外活泼,有着不属于前山的天真纯粹感,这让亓官赫很难不心动。 在修罗们的撮合下,两位裁决最终走到了一起,决定组成家庭。蚩临崖收到蚩允娴书信的时候,特意申请出峒,带着爱人一起参加了蚩允娴的婚礼。 后来,蚩允娴怀孕,本以为这是一件大喜事,却在这个时候传出来新界残党现世的消息,身为裁决人,蚩允娴哪怕只被亓官赫安排在后方处理文职工作,高强度的精神紧绷下,也无奈影响到了身体健康。 以至于蚩允娴还未足月,被迫早产。 新界残党不愿意裁决人可以留下后代,特意挑在蚩允娴生产之际,以一城百姓性命威胁,引出亓官赫出尧处理。 亓官赫心忧妻子,奈何百姓无辜,只得瞒下蚩允娴,想尽快解决麻烦,回来陪伴爱人。 可他们都没想到,新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留下亓官赫,在战斗的过程中,他们将一种诅咒下到亓官赫身上,随后匆匆撤离。 新界知道自己的手段瞒不过亓官赫,所以他们在诅咒上做了双重准备,如果亓官赫不清洗诅咒去见蚩允娴,那么最后受伤的,就是蚩允娴。 如果亓官赫选择清洗诅咒后,再去见蚩允娴,那么这条诅咒,就会落在他们的孩子身上,让他们的孩子活不过三个月。 事实也确实和新界预想的一样,亓官赫发现了诅咒的存在,为了妻儿的安慰,他选择清洗诅咒后,再去产房,却没想到正是这一举动,反而落入了新界的圈套。 刚出生的小婴儿无法承受住诅咒的力量,生命垂危,恐怕连三个月都活不过去,是亓官赫的母亲,上一任巫祝苗听渔提议,送至祭司殿,进行祁灵,祈求玹尊救孩子一命。 幸运的是,玹尊对这位刚出生的婴儿印象不错,在小婴儿即将断气的时候,从供神莲池中生长出了一株金色的莲花,探到小婴儿面前,示意将婴儿放至莲花中。 第382章 金莲开始为小婴儿驱除身上的诅咒,这一驱就整整用时了一个月,期间蚩允娴等人全都会交替来祭司殿中,为孩子祈福,为玹尊供奉。 终于,在孩子的满月礼那一天,金莲绽开,浓郁的莲香几乎传遍整个峒楼,蚩允娴在亓官赫的搀扶下,跟着苗听渔等长辈们来到祭司殿,身在后山的蚩临崖无法出峒,只能遗憾缺席。 所有人都在为孩子的新生欣喜着,可等他们到了祭司殿,看到莲花中的景象时,却都愣在了原地—— 金莲之中,松软的花床上,居然躺着两个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甜,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别说跟过来蹭喜气的长老们愣住了,蚩允娴这位孩子的亲生母亲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她生下的孩子,怎么会突然变成两个? 恍惚之下,蚩允娴握紧了亓官赫的手:“赫哥,我记得咱们的孩儿只有一个,我生下来时,也只有一个,不是双生子,对吧?” 亓官赫呆呆点头:“嗯,我还抱过,绝对不是双胞胎……阿娘,难道是我记错了?” 苗听渔:“……”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也记得我只有一个孙子啊! 虽然大家都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孩子能够平安活下来就好,只可惜他们是先想好的名字,显然是不够用了。 碰巧跟着一起来的巫祭,在看到莲花中相伴相生的婴孩后,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头,他飞到莲花前,静静看了两个熟睡的孩子好一会,才开口道: “既然如此,另一个孩子的名字,就叫‘殊’吧。不管什么原因变成的双子,前路漫漫,终究是会殊途同归,他和‘辞’无二差别。” 第247章 双生(下) 鸑鷟神鸟在孩子名字敲定的时候,从壁画中化灵而出,它绕着金莲飞了好几圈后,仰天长鸣一声,羽翼上的祝福灵子洒下,赐在两个孩子身上,承认了亓官殊、亓官辞为尧疆子民的身份。 与此同时,金莲自发浮向池边,动作轻缓地将两位孩子送至亓官赫与蚩允娴怀中,随后它快速倒生,缩小后融入池底,消失不见。 有神鸟认证,还是玹尊出手救下的孩子,巫祭挥袖凝出一卷文宗,提笔在将亓官殊和亓官辞的名字,写在了上面。 不过,和寻常的双生子写法不同,卷宗上,亓官殊与亓官辞的名字并为一列,紧密相连,像是融为一体一般。 蚩允娴看出来巫祭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不过碍于在场人太多,所以又闭了回去。蚩允娴将这个异常计入心底,打算等孩子的满月礼结束后,再私下去询问。 这是尧疆少司官、圣女的子嗣,满月礼办的格外隆重,光是流水席就从村头摆到了村尾,家家户户还有拿出自己家常菜、家酿酒出来做添头的,邻里族亲之间的和谐,在此刻得到了体现。 宴会一直进展到了深夜,子民们才互相搀扶着醉酒的人,互道晚安后,回到自己的家中,蚩允娴将两位孩子哄睡,盖好被子后,拉着亓官赫去找了巫祭。 巫祭一直留在宴席的原地,等待两位的到来。 蚩允娴和亓官赫对视了一眼,夫妻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蚩允娴多言,亓官赫就已经降下了灵帘,将三人笼在其中,防止他们的谈话被外人听去。 “巫祭前辈,我的孩子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没被解决,还请直言,让我夫妻安心。” 巫祭施法展开族谱卷宗,翻到亓官殊的那一栏,指着两个并蒂在一起的名字,叹了口气道:“我入族宗的之时,两个孩子的名字相并相连,这和寻常的双生子并不一样,族宗所记,一栏代表一人,这种情况,只能说明这两个孩子共生,他们共享一条生命,所以才会无法分离。 他们八字相同,样貌一致,可命格却天差地别。若想要平安长大,他们二人便不能离开彼此半步,二人分,则会双死陨落。 两个人,却只有一条命格,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如果有人想要害孩子……” 那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剩下的话,巫祭没有直接说出来,但蚩允娴和亓官赫都听得懂。 蚩允娴身体一颤,被亓官赫在第一时间扶住,亓官赫脸色苍白,询问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巫祭摇头,让亓官赫的脸色更加难看,蚩允娴本来就应为早产身体不适,如今听到这样的话,更是直接哭倒在亓官赫怀中。 亓官赫深思许久,才扶着蚩允娴对着巫祭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前辈相告,我会好生照看孩子的。” 巫祭只是觉得亓官殊的命格有趣,才会特意管一下这个闲事,既然已经通知过二人,他也不再多留,摆手告别亓官赫夫妻,回何名阁了。 如果事情一直是这样发展,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可问题出在孩子两岁时的测骨灵时期。 每一位尧疆孩子都会在两岁时接受骨灵的测试,如果是能够调动炁的孩子,就会被峒楼发送一份入学邀请书,邀请孩子进入峒楼学习,成为一位术士。 亓官赫与蚩允娴在长老前来测灵的时候,还专门从衍夜司中请了假,回来参与其中,他二人都是术士,又都是金瞳裁决人,亓官殊和亓官辞更是生来就有一双纯粹的金瞳,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两位孩子一定会成为日后顶尖的术士。 却没想到测试出来的结果,并不如此——亓官辞,居然是一个毫无灵感的普通孩子,他完全没办法调动天地灵炁,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他没有灵根,不适合修行。 相反,亓官殊却是一个灵感卓越的天才,甚至比以前的亓官赫和蚩允娴还要天才,他不用教学,无师自通会调动灵炁,转化为自身的灵力,这种天赋,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会被哄抢的好苗子。 长老院也是如此,他们非常看好亓官殊的天赋,极力邀请亓官殊进入峒楼学习,可亓官赫和蚩允娴却犯了难。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自然也是希望孩子可以多学些防身的本事,亓官殊和亓官辞天生裁决瞳,他们以后是一定会继承裁决人的位置的,继承裁决也就意味着,他们会和新界对上。 若无半点本事,他们很容易会被新界暗算。 但问题就出在能修行的,只有亓官殊一人,而峒楼之中,不允许普通人进入——这意味着,如果亓官殊要去学习,他就必须和亓官辞分开, 可他双子二人一但分开,便会双死。 蚩允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去,虽然遗憾,也还是拒绝了长老们的邀请,想让兄弟二人成为普通人。 既然父母都有了决定,长老们也不会强求什么,虽然遗憾,也还是留下了邀请函。 那个时候,谁都不会想到,仅仅两岁,连话都说不全的孩子,居然会那样聪慧。长老们和蚩允娴夫妻对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亓官殊两孩子,亓官殊听懂了自己的天赋,以及亓官辞的“废物”,也听懂了父母最终决定为了“废物”,放弃他这个“天才”。 他清亮干净的金瞳望了父母一眼,将视线移到了那张峒楼的邀请函上。 两岁的孩子,大部分连路都走不稳,但亓官殊和亓官辞却不太一样,不说走得稳当,他们已经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独自行走个十来分钟了。 亓官殊看着邀请函许久,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趁着亓官赫他们不注意,牵上亓官辞的手,就朝着林子中走去。 蚩允娴的蛊蛇想要跟上小少主,保护他们的安全,却被亓官殊用眼神吓退,动物的直觉总是更加敏感,蛊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于是匆匆赶回去,告诉了蚩允娴。 蚩允娴接收到蛊蛇的汇报,立刻带着亓官赫沿着亓官殊二人离开的方向赶了过去,从蛊蛇发现不对,再到蚩允娴赶过去,整段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可他们居然还是慢了一步。 亓官赫和蚩允娴还没进入林中,就看到浑身浴血,赤条而来的小亓官殊从林子中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毫无半点感情波动,像极了野兽的森冷,干净到有些有些让人害怕,他身上的衣服早就不见了,从头到尾都是血迹,银白的短发也被鲜血染红,看上去诡异极了。 他站在树旁,看到赶来的父母和长老,金瞳中倒映着大人们惊慌失措的喜剧,有些雀跃的笑出声来。 孩子童趣稚嫩的笑容本该是天真纯洁的,但在此刻听来,却鬼魅阴冷,亓官殊咧嘴发笑,没长齐的小牙上,居然也沾满了血丝,他舔了下嘴角,用不熟练的发声方式,模仿着大人的语气,慢吞吞道: “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不当废物。” 一句话如石子落入水中,湖面卷起紧凑的涟漪,涟漪越荡越开,直到湖面再次恢复平静。 亓官殊沉默从灵水中坐起身来,他的呼吸声一点点变轻缓,似乎在消化刚才从回忆中看到内容。 长大后的亓官殊比小时候的他更加难以捉摸,根本无法从脸上看出他的真实想法,好一会,亓官殊才开口:“…我,杀了亓官辞,所以才能进入峒楼学习,成为少司官,是吗……那为什么,在我的记忆里,阿爹阿娘从来没有提起过,我还有一个…有一个…兄弟?” 第383章 巫祭摇头,否定亓官殊的猜测:“不是兄弟,你们本就是一体,你有没有杀了亓官辞,没有人知道,生命树的记忆中,这一段被屏蔽了,林子里发生了什么,除了你,没有任何人知道。至于为什么所有人都像忘记了亓官辞一样,也是因为你。” “我?” “对,你,”巫祭从生命树上跃下来,悬停在亓官殊面前,微微弯腰,几乎和亓官殊鼻尖相对,“你和亓官辞共享一条生命线,就好比你们在既定的规则运转下,强行加入了一段错误,而在你…‘吞’了亓官辞后,这段错误被修正了,卷宗上亓官辞的名字淡去,所有人脑海中关于亓官辞的部分,全都被清洗干净,在他们的记忆中,从始至终,蚩允娴生下的孩子,就只有你一个。包括你自己,你也认为你是蚩允娴唯一的孩子。” 这个解释实在是太奇怪了,亓官殊虚眼凝视巫祭:“如果错误被修正,为什么前辈你还记得,这段记忆又为什么还存在?” 巫祭被亓官殊审视的目光盯得有些好笑,他直起腰来,侧头指了指生命树,又指了指自己的一头白发:“我说过,文本是会骗人的,但生命树不会,它的每一条根系,不仅仅是这个人的生命见证,也承载了这个人最客观的经历回忆。我本来也该忘记,可我要看守这棵树。 好奇,总是会害死猫的。我看到你那根奇怪的树根,又执着的追寻真相,所以我才会记得。 作为代价,我乌黑的长发生命褪去,再也不能焕发生机,你知道连染发都不能改变发色的痛苦吗?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白发的!” “…” 还真是朴实无华的愤怒点呢。 亓官殊无语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已经从巫祭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他该好好去想一下,该怎么去找回自己在林子中的记忆。 他到底对亓官辞做了什么,他是不是…真的“吞”了亓官辞,而他和亓官辞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我”,这些问题都绕成一团,让亓官殊有些心烦意乱。 想了片刻,亓官殊站起身来,对着巫祭行了一礼,决定离开。 在亓官殊即将推开门的时候,巫祭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少司官,最后送你一条消息。在错误被修正前,你曾经做过一件不属于孩子的举动,你用血在地上为亓官辞写了一副挽联——” 巫祭转过身,意味深长地望着亓官殊的背影, “生者已逝, 死者—— 永存。”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吧,”巫祭持续输出,大有一种不管你听不听,这都是你无法逃脱的事实的意味,“虽然你平安长大,但从你三岁开始,身上就开始佩戴铜钱,小时候用一枚铜钱尚可,但现在,你身上的铜钱已经越来越多了,你和普通人不一样,少司官, 你的死期,快到了。” 亓官殊身体僵硬住,推门的动作停留一秒,没有任何回答,推门而出。 身后,巫祭的话如影随形,想忽视都忽视不了:“临死之前,你若还有未做的事,有未见的人,就加紧时间去见吧,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来呢?” 第248章 入阴 从何名阁回来,亓官殊吃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邬铃儿有心询问,可是她看亓官殊脸色属实难看,便把好奇咽在心底,只是让周围的侍从多注意一下少司官的异常。 一下子得知了这么多消息,亓官殊其实也有些复杂,尤其是巫祭最后在他离开时说的话。 亓官殊不傻,他就算以前没反应过来,这次回尧后,身上突然变化的法铜钱数量,都让他自己隐隐有所猜测,他或许真的活不长了。 所以他才会在兵走险招,借助神桐木,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之前和秦政约定好的事情解决了。 这一步走的却是有些激进,但亓官殊等不了了,他快没时间了。 巫祭说,在离开之前,最好去和想见的人见一面,不管明天如何,至少不留遗憾,亓官殊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就是瞿镜。 他和瞿镜已经错过了太多,现在也不知道瞿镜情况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亓官殊陷入了茫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敢去找邬铃儿或是蚩临崖述说,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瞿镜。 亓官殊在自己的窗前坐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峒楼的祭司殿,准备尝试第一次回答,问心题没有收卷时间,也不限答题次数,亓官殊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尝试一下。 或许是知道亓官殊来的目的是答题,祭司殿的供神台上,已经备好了答题卷和一支笔。 亓官殊提起毛笔,展开牛皮卷,牛皮卷上,金色的小篆端正严肃,写着三个字的问题——【你是谁】。 深呼吸一口气,亓官殊开始进行答卷: 【我是亓官殊,亦是亓官辞,双生双伴,共生一体。】 最后一笔落成,亓官殊提笔交卷,等待着答案的评定,金光从亓官殊的第一个字扫到最后一个字,闪烁了几秒钟后,全部消失不见。 牛皮卷上,依然只存在三个字的金色小篆。 他的答案,错误。 看到字迹消失的时候,亓官殊的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色,不对吗?可是,巫祭说生命树是不会骗人的,这个答案,是他从生命树中看到的,不应该有误啊。 亓官殊不信邪地分别填上了亓官殊和亓官辞两个名字,答案依旧显示错误,这让亓官殊更加疑惑。 玹尊留下的这道问心题,难道不是回答身份吗?还是说,这些答案是正确的,却不是玹尊想要的标准答案? 一直在祭司殿中答了一个下午的题,从少司官到亓官赫儿子,等等等等关系,只要是他能想到的答案,他都回答了一遍,无一例外,全是错误。 到了最后,亓官殊都思考到眼睛快花了,才放弃尝试,离开了祭司殿。 在门口等候的邬铃儿和长老们,看到亓官殊一脸疲倦的出来,便猜到了答题的结果,他们没有去给亓官殊增加压力,让亓官殊最近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听到休息两字,亓官殊的眼睫颤抖了一下,想要去见瞿镜的心再次火热起来,他问:“我可以出尧吗?” “当然可以,尧疆从来都不是困住你的牢笼,你该试着掌握它,而不是为它所固步自封,如果外出能让你心情好一些,那就去吧,只是不要忘了,记得回家,我们会在家中等你归来。” …… 亓官殊回到自己住处后,连饭都没吃,将自己沐浴一番过后,换上初见瞿镜时穿的那套衣服,要不是导游服在镜中世界被毁坏,他大概还是会选择用导游的身份偷渡冥府的。 如今此界和冥府的门,掌握在亓官殊手里,又有瞿镜的司官印和导游旗,他想要进入冥府,是非常容易的。 事先给范无咎发了条信息,亓官殊趁着夜色开启阴阳路,不借助导游公车,独自穿过冷清幽静的信道,到达了阴阳回灯海。 范无咎已经在回灯海等候亓官殊了,看到亓官殊的身影后,立马从导游口袋中新取了一套导游服,还多加了一件斗篷:“老大,你怎么一点都不遮掩就来了?先把斗篷和面具穿戴上,别被发现你偷渡进来了。” 亓官殊收起导游服,将斗篷披好后戴上面具:“镜子在哪?” 范无咎也是第一次做这种大胆的事情,瞒着上司们,帮亓官殊偷渡入阴,还要进入阴司的内核区,但凡出一点差错,他都能被陆判量个重刑。 “瞿君的棺椁在罗酆山,”范无咎调出阴司的巡逻布防,领着亓官殊躲过阴兵,朝罗酆山的位置前行,在去的路上,范无咎有些迟疑,“老大,我只能告诉你罗酆山的大概方位,具体在哪,我并不清楚,我的职级有限,没有资格接触更上层的消息,而且,罗酆是整个阴司的本源,非冥府高层无法进入,只怕你只能远远看一眼了。” 先给亓官殊打上一针预防针,以免等会亓官殊发现自己无法进入罗酆内部后,产生低落的情绪。亓官殊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饶了好大一个圈子,范无咎才将亓官殊带到了罗酆山的外围,他停下脚步,站在看不见的结界之外,目光担忧地望向亓官殊,生怕亓官殊会做出什么失常的举动: “前面那座山,就是罗酆了。我只能带您到这,这里有一层结界,无法强行闯入,它会双倍反弹闯入者的攻击,我知道您担心瞿君,但是还请您三思后行,听七哥说,瞿君已经在恢复了,我们也不急与这一时吧?” 范无咎是真怕亓官殊会直接闯进去,一段话倒豆子一般,说的又快又急,把危险性和必要性全都讲白了,而他的担忧,也是正确的,亓官殊点了下头,就开始朝结界走去。 “老大?!老大,冷静,你要冷静啊!” 小范大人头疼得有些厉害,也顾不上其他,双手抱住亓官殊的手臂往后拉,意图将亓官殊扯回来。 第384章 亓官殊的脚步只是停顿了一下,从斗篷中伸出另一只手,在范无咎的耳边打了个响指:“辛苦了,你先回去吧,出了任何事,我自己承担,你今日没见过我。” 蛊术施展成功,范无咎的双眼混沌起来,他眼中的清亮褪去,失去灵魂一般 ,松开抱住亓官殊的手,缓缓转身,沿着来时路回去,嘴里念念有词:“回去…回去…回去…” 送走范无咎,亓官殊继续朝罗酆山内部走去,不管他是生是死,他今天非要闯进去见一面瞿镜。 罗酆的结界检测到有外人的闯入,开始进行绞杀指令,饱含杀意的罗酆气息,潮水似的涌向亓官殊,准备将这个大胆冒犯的家夥一击毙命。 亓官殊坚定往前走着,灵力运转,骨刀由金色星子组成浮现,握于亓官殊手中,他等待着扑涌而来的杀意,在气流冲来之际,抬手挥刀,刀意凝结成芒,直接和杀意对撞,两者相击打,居然谁也奈何不了谁。 甚至罗酆的杀意在接触到夹杂着亓官殊灵气的刀意后,自发停了下来,放下攻击,平稳让亓官殊进入结界之中。 如果范无咎在这的话,就可以清楚看到,结界在展开通过权限的时候,居然还亲昵地蹭了亓官殊的手腕一下,有一种好久不见的熟悉感。 亓官殊一心想着见瞿镜,也没有注意到罗酆气息的反常,只当是自己仗着瞿镜的司官印和导游旗,才破格获得进入权限。 罗酆山只有一个入口,亓官殊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查找,一路斩刀破开结界,进了山中。 结界并未对亓官殊进行阻挡,亓官殊的每一刀刀意,都被罗酆吸收,转化为力量,沉睡中的罗酆感受到有一股熟悉的力量回归,忍不住激动得晃了几下,对于阴司子民而言,宛如甘霖的罗酆气息降临,鬼祟们纷纷精神一振。 办公中的封灵昀若有所感地抬头,自从百里若带着此界太平的道体归位后,罗酆苏醒的频率越来越多,所以他并没有察觉到异样,还以为是瞿镜正在加快苏醒速度。 一路无碍走到罗酆山内,亓官殊的眼前浮现出被数条玄铁链牵住的灵玉锁魂棺,棺椁的表面浮动着淡红色的流光,四面和铁链上都贴满了金字符箓,铁链被雕刻成冥蛇的模样,一条条连入山体,整个山体内部,都流动着若隐若现的巨大阵法,从山体中转化生机,通过铁链,传入棺椁中,温养其中的躯壳。 亓官殊收了骨刀,将脸上的面具摘下,一步一步迈向锁魂棺,他的每一步都像踩到刀尖上一般,沉重迟缓。 短短几米的路,亓官殊走了许久,终于,他站在了棺材旁边,垂眼下望,棺材中躺着的人,和瞿镜的模样完全不同,但他见过,在旧书店时,瞿镜失控后的黑无常模样。 这应该是镜子真正的样子吧。 样貌极具冲击力的男人,身上穿着华贵的黑金长袍,双手交叠,安详躺在棺中,他的四周摆满了亓官殊在人间所用的东西,手中握着亓官殊从小带到大的法铜钱,看上去只像睡着了一样。 太久没见到爱人,再加上瞿镜先后两次死在自己眼前,又有自己身世那样的事情冲击,亓官殊眼眶一红,从眼尾滑落一滴眼泪,正好打在瞿镜苍白的唇间。 亓官殊半跪下来,伸手想要去触碰瞿镜,锁魂棺的护棺灵帘威慑性地闪烁一下,直到感觉出是亓官殊后,才熄灭下去,自动解封。 抚摸上瞿镜冰冷的脸庞,亓官殊敞开心扉,开始述说自己最近的迷茫:“镜子,你什么时候醒来,我想你了。你知道吗,我最近得知了一个…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事实……” 亓官殊靠在锁魂棺旁,将自己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将心底想说的话说出来,亓官殊垂下眼眸,看上去有些脆弱:“镜子,我是不是很没用,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我不该杀了亓官辞,不该去抢占他的人生…我从一开始,就是个小偷。” 自我嫌弃的情绪逐渐浓郁,亓官殊的精神压力已经快要到临界点,他现在就像一个充满气的气球,只要再往其中多注入一点,便会彻底炸开。 罗酆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可是它发觉亓官殊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心疼之下,罗酆调动本就不多的气息,幻化出一只小蝴蝶,飞到亓官殊的脸边,安抚性地贴了贴。 不要难过,你不是小偷呀,你一直都是最棒的,最厉害的,你从来不是抢占别人人生的那位,你是主宰别人人生的大可爱呀~不要不开心,亲亲—— 难过中的亓官殊感受到温暖的安慰,将视线移了过去,他伸出手指,小蝴蝶顺势降停上去,亓官殊用带着泪光的金瞳望了小蝴蝶一会,又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瞿镜:“是你吗,镜子?” 不可能等到该有的回答,亓官殊沉默了一会,望着瞿镜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犹豫,逐渐坚定疯狂起来,他解开身上的斗篷,取出此界太平的导游旗,将它放在锁魂棺的旁边,随后用法力凝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口,狠狠扎了下去—— 第249章 亲吻 亓官殊不是神,但他作为裁决人,一滴心头血的作用,也差不多和仙一样。先前在镜中世界,马赛克只是用他的一滴血,便可唤醒全院实验品,更不要说心头血了。 他大概现在不在乎规则不规则的了,能不能继续活下去也不重要,亓官殊想在还活着的时候,做到不留遗憾。 因此,他大胆到直接剖出心头血,去救瞿镜。 隐约含有金色的血液,被亓官殊用灵力输送到瞿镜嘴边,他弯下腰去,吻上那双毫无血色和温度的唇,舌尖将血液推入瞿镜体内。 或许是心理作用,等亓官殊和瞿镜双唇分离时,瞿镜的脸上居然有了几分血色,瞿镜体内的阴司本源之力,感受到心头血的进入后,更加活跃起来,上前拥住分散开的血液,热情邀请它融入经脉之中。 罗酆也很高兴,连带着铁链和山体内的符阵都兴奋地闪烁着光,瞿镜身上似乎有一条牵引着的线断裂了,原本被压抑的东西活跃起来,开始加速修复身体的动作。 罗酆一高兴,整个冥府都能感受到气候的变化,自从冥府的气运消减许多后,冥府常年低温,大家夏季都穿着长袖长裤,秋季就开始加绒加厚了,可是现在,他们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一阵暖意。 阴阳回灯海中的曼珠沙华更是跳起舞来,无风而动,掀起一阵阵花浪。 阴司本源之力雀跃起来,像是在欢迎什么人回家。 无人注意的角落中,生死簿的副本也开始频繁闪动光芒,若不是有阵法看守,好像要直接冲出去找谁一样。 另一边,黄泉之中,打着哈欠熬汤的孟七夕还在看小说,但生死簿阴卷却自己从她的气海雪山中飞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中,嗡嗡作响。 孟七夕惊诧一瞬,想要收回阴卷,可阴卷却不听她使唤,往罗酆山的位置飞了几米,响动的幅度更大。 孟七夕加大施法力度,终于将阴卷收回气海,她沉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本阴卷是直接从生死簿本源分出的一部分,以前见到初代副本都不屑出来,这次为什么……难道说,是生死簿的行踪出现了?!” 想到这,孟七夕不再犹豫,立刻朝着罗酆的方向赶去,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要去排除一下,如果是真的,那冥府的天,也该重新亮了。 …… 担心心头血会排斥瞿镜,亓官殊毫不吝啬地将体内一半的灵力输送过去,用来辅助心头血和瞿镜的融合,直到将心头血完全稀释融合后,才停了下来。 亓官殊握住瞿镜的手,将瞿镜挂在颈间的戒指取下,认真戴在瞿镜的无名指上,亲昵用脸蹭了一下瞿镜的手背,他视线一转,落到了此界太平的导游旗上:“镜子,你想要此界太平,我帮你。” 瞿镜心怀苍生,生前一直为了维护现世阴阳平衡兢兢业业,现世没有冥府的信仰,才导致新界肆意妄为,亓官殊决定帮瞿镜一把,让现世重建阴阳秩序,保证冥府信道,将阴阳轮回复原。 又在锁魂棺旁边陪了瞿镜一会儿,亓官殊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来,将斗篷系好,戴上恶鬼面具,和瞿镜告别:“我得先回去了,你记得快点醒来,我想在离开前,能见你一面。” 如果在他死前,瞿镜还未苏醒,就算了吧,他也不奢求瞿镜能一直记住他,一位神,怎么会因为一个寿命短浅的普通人,而停留下脚步呢。 自嘲一笑,亓官殊调动灵力,朝着阴阳路的方向赶去,他必须在导游信道关闭前离开冥府,有范无咎重新给他的导游服,他藉着导游的身份,一路平安无事来到阴阳回灯海。 就在他准备划破虚空回归阳间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嫂,好久不见。” 准备偷溜的动作一顿,整个冥府中,会这么叫他的,就只有一个人,等亓官殊转过身去,果然看到穿着导游服的商陆站在自己身后。 第385章 他鬼鬼祟祟的,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只用了一次原声后,立马调出了声音模糊,对着亓官殊招了招手。 商陆:“我呀,是我,小商呀,咳咳,师嫂你放心,你偷偷来冥府的事,没人发现,我就是凑巧看到了你的导游标语,试探叫了一下而已,没想到真是你啊,你来看师兄吗?见过了吗,要不要我偷偷带你去见一面呀?对了师嫂,你是不是要去阳间啊,带我一个呗?” 亓官殊:“……” 亓官殊:“你想回阳间就自己回,有谁拦着你了吗?” 商陆悲从心来,戴着面具都能感受到他一身的微死气息:“师嫂你不懂,这个班我已经上得精疲力竭了,天天007,我就算不是肉体凡胎,也撑不住啊!反正大帝已经回来了,他可以接手事务,我迫切需要回阳间驱驱班味。” 说着,商陆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着亓官殊拜了两下:“求你了,师嫂,看在我是师兄最好的师弟份上,你就帮帮我,带我一起回阳间吧。” 看商陆属实是可怜,亓官殊也被商陆的班味狠狠冲击到了,他感同身受。非常共鸣这种加班加到不知天地为何物的日子,反正偷渡一个也是渡,多捎上一个商陆,也问题不大。 来的时候一个人,回的时候带了一个挂件。 没有导游巴士,亓官殊是直接身穿隧道,速度又快,周围的压力又强,商陆怎么说也是冥府排名第一的司君,哪里见过这么“简朴”的跨界方式,只能强撑着礼数,抱紧亓官殊的手臂不敢撒手。 好不容易从旧书店的出口出来,亓官殊下意识关心了一句:“你感觉还好吗?” 商陆惊魂未定,原地缓了好几分钟,才松开亓官殊的手,故作镇定地挺了挺胸,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事,我好得很,谢谢师嫂关心,我能有什么事,好得很,哈哈哈。”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没事,商陆往前自信走了几步,末了还僵硬地大笑了三声,亓官殊看着商陆两条疯狂抖动,几乎站不稳的双腿,耸了下肩膀。 这不是抱歉,是年轻人你还得练。 亓官殊摘了面具,身上的导游服随之变化回普通人的装束,反正他才从长老那里获得了外出的时间,可以在上京先配合商陆一起,简单敲定一下重建阴阳轮回的事情。 “对了,你应该有镜子家的钥匙吧,给我一份。” 他这次回来,不太想继续住自己家,如今他患得患失的厉害,只有感受到瞿镜的气息,才能稍微冷静一些。 商陆不疑有他,从导游口袋中掏出一大圈钥匙,叮呤哐啷地递给亓官殊,看到亓官殊略微僵硬的脸色,商陆解释道: “哦,这些都是师兄在人间置办的房产,本来只有一家的,可是后来不是和师嫂你确定关系了吗,师兄说,按照你们人间的规矩,娶妻是要有房有车的,他不知道你喜欢那种房子,就买了好几栋公寓还有别墅,师嫂你想住哪间都行。” 亓官殊声音有些飘:“镜子…这么有钱吗?上京的房,说买就买,他贷款了?” 商陆也摘了面具,换上轻松的卫衣,听到亓官殊的问题,摇了摇头:“没有,师兄全款拿下的。师嫂你不用帮师兄省钱,每次国异局和玄宗来找师兄办事,低于九位数是请不动的。你别看旧书店不赚钱,但百鬼也是师兄的啊,百鬼一天的流水可多了。” 被巨大的好消息重击头脑,亓官殊接过一圈钥匙的时候,还有些晕乎。所以,他这是一不小心,成为豪门了?还是富一代的那种。 商陆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办,询问亓官殊还有什么事要办,确定无事后,匆匆告别离开。 亓官殊也顺便去了最近的一套别墅,开了车去洛家,准备把两孩子接回来。洛淮清看到亓官殊回来后,也很高兴,叫来刚起床没多久的两孩子,瞿小七和修妄看到父亲,直接冲上去抱住亓官殊的大腿。 亓官殊一手一个抱起孩子,对洛淮清说了句谢谢。 洛淮清微笑:“小小姐和小少爷都很乖,带他们很省心,亓官先生不必客气。” 帮瞿小七和修妄一起收拾了行李箱后,亓官殊先带着孩子去了一趟临夏公安局,借助玄宗的力量,帮修妄落了户。 修妄在洛家的这段时间,已经和瞿小七达成了深刻的友谊,他扭捏地表明想和姐姐同姓,亓官殊当然不会拒绝,将修妄的户口也归入了瞿镜名下。 瞿小七蹦蹦跳跳,踮起脚来看弟弟的户口敲定,她仰头望亓官殊:“父亲,你的名字什么时候也和我们一起出现在同一个本本上呀?” 负责落户的玄宗弟子努力憋笑,她看亓官殊心情不错,大胆调侃了一句:“什么时候瞿老板和亓官先生结婚,就可以同一个本本啦。” 瞿小七认真点头:“会的,我爹爹会和父亲结婚的。” 听孩子的天真发言,亓官殊只是微笑了一下,带着两孩子回家。 另一边,几乎是亓官殊落户的同一时间,秦政的手机上就受到了亓官殊回京的消息,走普通人的落户确实很难,但玄宗的异人有特殊信道,可以绕过部分麻烦,进行落户。 除了这一条消息,还有一条消息也非常明显,那是一个全空白的头像,发过来的信息,也十分简短: 【你赢了。】 看到这条消息,秦政露出一抹早知如此的笑容,他关上手机,从云子筐中取出一颗,落在了已经开始步入终局的棋盘上: “亓官殊,新婚快乐。” 第250章 熟人 重新在范无咎那里上了导游号,既然决定帮瞿镜重建阴阳轮回,他得先找到能让阴阳路稳定开启的方法,如果持续靠“人柱力”来当钥匙,万一那一天钥匙失效,就糟了。 而导游,显然是最方便接触阴阳路的方式。为了稳定阴阳路,亓官殊选择了入阴路线,反正现在他已经恢复了实力,新界总部还被他一锅端了,虽然让新界的话事人跑了,但重创如此,新界短时间内,应该也不敢继续对亓官殊出手,也没有能力对他出手。 和范无咎沟通好导游路线后,范无咎给亓官殊发来了一条信息:“对了,老大,你入阴路线需要帮你安排一位临时黑无常作为搭档吗?” 以亓官殊的实力,就算一个人导游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既然范无咎问了,亓官殊干脆问了一嘴:“可以,不过最好选那种不会干涉我行动的新手导游,我不想惹麻烦。” 范无咎从黑导员工数据库中检索了一番,挑了一张简介发了过去:“老大,你看这位怎么样?这是个刚考上导游编制的鬼祟实习生,我查了下经历,好像曾经是你导游过的旅客,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考上编制,也是个鬼才。” 亓官殊听到是自己导游过的旅客,顿时来了兴趣,打开文档,点进去看了照片,加载了一会,员工入职胸像照显现出来,亓官殊看清这个员工的照片后,呦了一声:“还真是熟人。” 新入职的这个实习黑无常,正是亓官殊第一次导游时,遇见的第一位旅客——赵悦。那位死于家。暴。分。尸,在旅途过程中对他格外恭敬,还要求在导游途中k歌的奇女子。 “行,就她。” 对赵悦的印象不错,亓官殊并不排斥和她搭挡,范无咎将赵悦的工作地点划分到亓官殊手下,介于亓官殊的导游号早就被此界太平绑定,虽然此界太平已经销号了,但范无咎也不敢真的去动善恶有报后面空着的那个位置,只是让赵悦成为了亓官殊的助理,成为临时搭挡。 当天晚上,亓官殊便在旧书店的门口,见到了搭乘导游大巴而来的赵悦,赵悦第一次进行导游工作,下了车后,直接对着亓官殊鞠了一躬,之前拉破风箱一般的嗓子,也在导游道具的帮助下,变得能入耳了许多:“实习导游科学至上,向前辈报道!” 亓官殊被赵悦突如其来的举动无语在原地,尤其是听到赵悦的导游标语居然是科学至上后,面具下的表情更加古怪起来,他好奇发问:“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这四个字作为标语呢?” 赵悦精神一振,来了来了!领导的突发考核来了!这看似只是一个简单的发问,其中必定大有深意!还好我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轻咳了两下嗓子,赵悦仰头立正:“报告前辈,科学教育是当代社会最内核的教育方式,它可以推动社会进步,培养创新人才,坚持科学发展,还能够提升官方竞争力,促进文明发展,提高全民科学素质!所以,我们一定要相信科学!此界…咳咳,坚持并坚定地选择发展科学教育!” 赵悦答得十分响亮,语气坚定得彷佛要入党,亓官殊莫名有些尴尬,忍不住伸手挠了下鼻头,却发现自己戴着导游面具,一把摸到了面具上,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负在身后,亓官殊小声道:“以后这八字箴言,还是忘记吧…怪难为情的。” 八字箴言? 什么八字箴言…相信科学,此界太平吗?!、 第386章 赵悦的眼神中突然迸溅出耀眼的光芒,她唰地转头看向亓官殊,能知道这八字箴言的,一定都参与过白导的那一趟导游!她颤抖着声音询问道:“是您吗,白导?” 看出来赵悦的紧张的关心,亓官殊心中一暖,他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导游的旅客中,还有这么关心他的,说出去给其他导游听,估计都要说一句怕不是在做梦吧。 “1号旅客赵悦,”亓官殊突然念出第一次见赵悦时说的称呼,“恭喜你,上岸成功。” “啊!!!” 赵悦激动上前给了亓官殊一个大拥抱,但她心中对亓官殊怀有敬畏之心,只是抱了一下,立马松开来,站回原地,带着些许哭音道:“白导!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之前我们听说您销号了,大家都可难过了,老王还说,要是知道是谁伤害了您,冒着无法投胎的危险,也要偷渡回阳间宰了对方。呜呜呜,您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幸好老王他们技术菜,一直没找到偷渡的机会,等回去后,我就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怕亓官殊忘了谁是老王,赵悦还专门解释了一句:“当时坐我斜后方,点歌酒醉的蝴蝶的那个,死于活埋的就是老王。对了白导,黑导呢?他不和您继续搭档了吗?嘿嘿,我这抢了黑导的搭档位置,是不是不太好呀?而且,您怎么还改标语了,我都没认出您来。” 居然是把关心亓官殊放在了第一位,确认亓官殊没时候,才开始询问其他的问题,也不知道是该说赵悦心大,还是她心善。 拿出导游签到表,先在打卡点打完上班卡后,亓官殊带着赵悦上了大巴,开始去查找第一位旅客的途中,才一一解答赵悦的问题:“他暂时休假去了,以后会回来的。至于我的标语,你不觉得善恶有报,听上去更符合我身为导游的身份吗?” “对对对,白导说的都对!”赵悦连连点头,完全不管亓官殊说了什么,听到自己不会对黑导造成任何伤害后,赵悦才彻底放下心来,开始认真学习导游内容。 和范无咎说的一样,赵悦是一个鬼才,她看了几次亓官殊的导游流程后,便可以模仿个七八成,只是稍微有些怯场,面对死相惨重的旅客时,声音有些飘,不过导游面具很好的综合了这一部分。 一车的旅客很快就集齐,亓官殊坐在大巴第一排的里座,下意识把头靠在椅背上,这个动作一做出来,旁边的赵悦就递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白导,你这个动作和黑导一模一样诶,你们关系果然很好。】 “……” 和镜子一样吗?或许是太想他了吧。亓官殊轻笑一声,嗯了一下,赞同了赵悦的话,继续靠着椅背,望向场外看上京的风景,这些景色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看,好像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路过中心医院的过程中,亓官殊甚至还和另一队导游擦肩而过,熟悉的【原地超度】和【合家欢乐】隔着巴士窗户,和亓官殊点头打了招呼。 尤其是【合家欢乐】,他和亓官殊的眼神对上,两人互相凝视了几秒,直到大巴离开,才算结束。 池星乐正核对着旅客名单,拍了下【合家欢乐】的肩膀,好奇道:“你们认识?” 【合家欢乐】摇了下头,打断池星乐的胡思乱想:“工作。” …… 时间一转过去了两个月,两个月期间,亓官殊已经将整条入阴路线的信道维护平整,用蛊虫链接了阵法基底,就算“守门人”不在,也能够自行运转,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定期派人往阵法中输送灵力,这是一个花费不小的工程,长时间燃烧材料,也不是个办法。 最好的解决方式,还是让冥府的信仰度提升,能够主动连接此界,重塑轮回之道。 只可惜想要完成这个目标,有些困难。冥府信仰的缺失,除了此界无人信奉鬼神之外,最重要的是地卷的失踪。 可地卷的踪迹,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哪,司命星君也只能算个表面,无法确定准确方位。 瞿镜、商陆在此界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亓官殊想在短时间内找回生死簿,也难如登天。 索性,亓官殊决定多方一起下手,通知商陆,在开启百鬼容纳鬼祟,作为临时冥府办事部的同时,让余瑶开始创作以鬼神为主角的小说,花钱大力推销,先把神明的概念重新推入百姓生活中,再进一步掀起“鬼神”热,影视化、系统化地形成流水线,找知名演员和coser合作,把冥府正神和阴司鬼神的形象都外化出来,让百姓了解冥府这个特殊的“神明接口”。 虽然和生死簿比起来,这点信仰之力杯水车薪,也极大程度地改善了冥府的气运,恢复速度比之前快上了许多,至少导游们可以更轻松地进入此界,肃清久居的鬼祟,减少此界阴气了。 鬼祟们也知道了黑白无常的存在,有没什么作恶欲念的,主动让导游带走,却有更多的鬼祟不愿意舍弃为鬼的“强大”,干脆反扑,彻底和导游对上,加大力度地开始害人,增强自己的实力。 短短几月时间,人间的鬼祟恶念,居然比之前夸张了数几倍,境界达到伪鬼王的鬼祟,也凭空冒出了□□名,各自占地一方,收拢鬼祟,为非作歹。 秦政无奈,玄宗的新生弟子不一定打不过这些“鬼王”,只能劳烦亓官殊帮忙,开始捕捉神都境内的鬼祟。 亓官殊抽出导游旗,随意往旁边一甩,旗杆上的黏稠血迹被洒在一旁的墙壁上,赵悦上前将导游旗幻成锁魂链,铐住厉鬼后,威胁说了一句:“老实点,手上沾了二十三条人命,面对无常官还这么嚣张,不知死活!” 被捕的厉鬼丝毫不受赵悦的影响,它阴骘的眼神盯着正在擦旗杆的白无常许久,愤恨道:“善恶有报…哧,我知道你,你在鬼祟中很出名,都说见到你就要跑,你果然很强。不过,你别得意,我的能力并不是最强的,你能打败我,可对上其他鬼王,你不一定能赢。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我若不死,等找到机会,我一定要把你撕碎!” 亓官殊没理会厉鬼的话,清理干净自己的导游旗后,吹响口哨,叫来导游大巴,把厉鬼扔了进去:“你该受什么刑罚,不是我决定的。我的任务,只是捉你入阴,你该怎么死,是陆判的判定。” 跟着赵悦一起上了大巴,亓官殊在工作群里发了条信息: 【老城12区,鬼祟清理完毕。】 第251章 回归 自从亓官殊开设了一条专门捕捉身有罪业的厉鬼道路后,他现在的导游路线,堪称两点一线,从阳间到阴司审判府。 来往得多了,亓官殊和陆判几位判官的关系,也直在线升。赵悦蹭上了一条顺风车,总是帮亓官殊捕捉厉鬼,在判官面前刷了好几次脸,破格提前通过实习期,成为冥府正式鬼神一员。 但亓官殊捉的厉鬼实在是太多了,判官们的工作量也是直接爆增,监狱都新开了好几处,暂时关押还未判刑的鬼祟。 赵悦和牛头马面核对厉鬼数据,把它们映射送入牢狱之中,身上人命少的,监狱比较简单,大多是三人一间,像最后这位人命多达两位数的,则要单独入住,还必须是加了禁制的牢狱。 押送过程中,厉鬼隐约听到狱卒们提到了亓官先生的词眼,好像是说什么未来的君后,厉鬼不知道什么君不君,后不后的,但他对于“亓官”这个姓氏,可是化成灰都认识的。 当即呸了一声,骂道:“小赤佬,垃圾,狗东西,当个裁决很了不起吗,傻逼玩意儿,要不是楼大人一直不愿意伤到他,他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吗,狗屁的先生,呸!现在楼大人被罚,没有人继续担保他,迟早会死在大人们的手里!” 前面带路的亓官殊猝不及防听到辱骂自己的话,脚步停下,一旁的马面疑惑望了过去,亓官殊抬手轻挥,示意马面和赵悦先避开一下,马面知道眼前的这位白无常如今是判官跟前的大红人,也相信他的实力,弯了下腰后,带着赵悦离开。 走廊里,周围牢狱中被关押着的鬼祟们,眼神恶毒地盯着中间那位站姿挺拔的白无常,它们喉间挤出愤恨的嘶吼声,想要冲上去撕了亓官殊,却被监牢上的禁制反弹回去,只能隔着栏杆散发自己的恨意。 它们都是被亓官殊捉来的厉鬼。 亓官殊神色自若,丝毫不被周围降温的环境影响,他转过身,目光一寸寸寒了下去:“你刚才说,楼大人,是楼司虞?” 厉鬼没想到会从一个白无常口中听到楼大人的名字,下意识凶了回去:“你怎么知道?” “他还活着?”亓官殊有些不愉快了,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所以,你是新界的鬼?新界居然还有残党,果然是一群阴沟里的臭虫。”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信仰的地方被敌人辱骂,厉鬼当即暴躁起来,想要冲上去咬断亓官殊的脖子,锁在它颈部的抑制圈察觉到恶意,立马释放天雷,将厉鬼升起的鬼气打散,顺便给他来了一道电疗。 第387章 被电翻在地,厉鬼也不哭喊,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神经质地咯咯笑了起来,鬼的笑容是有精神攻击作用的,也十分有传染力。 就像是狼群中有一头狼开始嚎叫,那么没过多久,狼群中其他的狼也会跟着一起嚎叫。 监狱中的厉鬼们最喜欢这种纯粹的恶念,听到同类的大笑,病毒传染一般,所有被关押的鬼祟们,都开始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厉鬼共嚎,这些恶念在空中形成祟气,对着唯一的“外人”攻击去,亓官殊皱了下眉头,调动法力在耳外凝了一层结界,阻挡音波的进攻。 他还没说什么,倒地的厉鬼却先开口了,他古怪地看了一眼白无常,语调怪气:“嘻嘻嘻,愚蠢,新界是不死的,嘿嘿嘿嘿,只要这个世界一天不被毁灭,那么新界就会一直存在。你说我们是臭虫也好,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也好,你都没有办法彻底消灭我们。 这个世界中,有太多恶意,有太多人对存在的规则不满,有太多想要重建新秩序的人存在,说到底,人呐,就是贱。你对他越好,就越想要得寸进尺。贪婪,是人类抛之不去的恶性根,你没有办法彻底拔除干净的。 只要有恶念,新界就会被孕育出来,人性的恶,是新界最好的母亲,温床孕育恶果,就算有人提前阻止了果实的成熟,可不要忘了,人类还有个词,叫自食恶果。迟早有一天,新界会推翻这个世界,重建自由的秩序!” 失败者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它们只会后悔自己没有做的更完美,反而落入法网。 对于厉鬼的这一番新界理念的言论,亓官殊不置可否,但他打心底地想对马赛克感叹一句:“你们老板,还真适合去做传。销啊,洗脑功夫是真厉害,你们的公司理念还挺有个性。但你们想错了一点,你们口中的自由秩序,固然能够高兴一时,时间长了,总会出问题。如你所言,贪婪时人类的恶性根,抢一颗苹果带来了快乐,贪婪便会催发恶之花生长,再抢走的,也许就是他人的生命。” “没有规则的世界,他人即地狱。正好,冥府有十八层地狱,或许你有机会一一见识一遍。” 亓官殊懒得继续和厉鬼辩论“新界到底该不该存在”的问题,上前准备亲自把厉鬼关入监狱之中,厉鬼笑容收敛,垂着头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么,等亓官殊已经弯腰捉住它衣领时,它突然对着亓官殊的耳边,用仅它和亓官殊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裁决人?” 亓官殊没做出太大反应,但他在听到裁决人三个字后的耳朵一动,却瞒不过一直盯着他的厉鬼。 厉鬼幸运一诈,得知了一个大秘密,它眼中爆发出疯狂,上手抱住亓官殊的手臂,神色疯癫起来,带着强烈的自毁倾向大笑道:“是你!是你!原来是你!你居然躲在了这,哈哈哈,死吧,你去死吧,杀了你,大人们就可以完成重建新界的任务了!你给我去死啊!” 俗话说的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厉鬼现在就是那个光脚的。它打定了主意要拉着亓官殊一起死,所以哪怕亓官殊开始用包裹着灵力的拳头揍他,他都不肯放手半分。 一只恶鬼的自爆,杀伤力还是不容小觑的,尤其是在近身的情况下,爆炸所造成的伤害,只会更重。以亓官殊的实力,想要避开还是不在话下的,他有些嫌弃,调动全身的灵力,先将自己包裹起来,以防误伤,随后抬起脚,就对着厉鬼的腹部踹去。 这个动作亓官殊可再熟悉不过了,踢脚踹鬼的同时,亓官殊召出导游旗,准备斩断厉鬼抱住自己的手臂,却没想到有人的动作,比他还快一步。 失去手臂的厉鬼被两只脚同时踹飞,它的自爆只能遗憾在半空中展开,身边的人是突然出现的,亓官殊下意识将这人当作反扑的厉鬼,挥着导游旗就是一劈,爆炸范围不小,整个监狱都受到波及,牢房有法阵的保护,并不会坍塌,但走廊间还是升起了浓郁的烟雾。 亓官殊金瞳浮现,意图在浓雾中找到攻击自己的人,视线受损的情况下,听力就会大幅度提高,隐约间,有一件长兵器卷上了亓官殊的导游旗,发出清脆的“叮”的一声。 两面旗帜卷在一起,彼此不分,黑色的旗帜明显占据上分,它温柔包裹住白旗,在主人的下压下,将导游旗从白无常的手中脱落,两道金属落地的声音先后响起,亓官殊下意识握拳抬臂,膝盖上顶,想要卸掉对方的力度。 可对方却像是提前猜到了亓官殊的进攻方式一样,四两拔千斤,包裹着亓官殊的拳头,牵拉之下化解了重拳力度,亓官殊认真起来,事发突然,这一段的过招看似过了很久,实际上也才几秒不到,亓官殊没想过厉鬼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厉害,身体肌肉记忆下,亓官殊下意识高抬腿去踹来人的胸口。 那人前面的所有攻击都抵挡化解了,唯独这一脚没有,实打实挨上了一脚,浓雾中低声传来一道嘶声,惯性作用后退的过程中,他揽住亓官殊的腰,强行抱着亓官殊一起后退。 他奶奶的,居然还有鬼祟敢这么大胆,占老子便宜! 亓官殊的大脑中刷屏着这段话,刚举起拳头准备揍人,那人却笑了一声,笑声让亓官殊打人的速度微微一滞,也就是这一停顿,那人顺着杆子往上爬,稳住自己身型,搂着亓官殊,将他压到走廊监控死角的角落里,半点都等不了,带着不容抗拒的灼热气息,一手抵在亓官殊的颈后,将亓官殊的头往自己这边压,低头找准亓官殊的唇,吻了上去。 亓官殊的面具在黑无常的鼻息呼过来时,便主动散作黑白小方块消失,露出面具下还带着冷意的大美人的脸,黑无常不容分说地撬开亓官殊的唇关,带动亓官殊的舌尖,开始攻略城池。 被熟悉且怀念的气息入侵过来,亓官殊身上的冷意一顿,如春来化雪一般快速融化,金瞳中,长在他审美点上的人给他来了一个顶级的视觉冲击,他唇角不自觉上扬,主动搂上黑无常的颈部,将自己送了上去。 二人完全不在意监狱现在怎么样了,受到厉鬼的自爆影响,刺耳的警报声滴滴作响,牛头马面和赵悦惊恐赶回来开始找人,就隔着一面墙的距离,黑无常开启结界,拥吻着自己的爱人,诉说着自己的思念。 亓官殊的呼吸快被抽空,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终于费力移开了脸,获得了自由,开始喘气呼吸,他的颈部热腾一片,同样在喘气的家夥一点都不安分,搂着他的腰,在他颈肩拱来拱去。 下意识缩了下脖子,亓官殊认输道:“痒,别闹了。” 比亓官殊高半个头的黑无常表示拒绝,把自己埋在亓官殊身上,黏糊极了。两人就这样互相抱着缓和了许久,直到二人的呼吸都恢复平静,亓官殊才听到黑无常开口道: “对不起,我回来了。” 第252章 结婚 他很庆幸,能够在离开之前,再见瞿镜一面,刚想回答的亓官殊,突然推开瞿镜,上手就要去掀瞿镜的衣服,瞿镜含笑握住亓官殊的手,调侃道:“乖乖,在这种地方脱衣服,不太好吧?” 亓官殊:“……” 美得你啊。 “你刚才为什么不躲,胸口疼吗?”亓官殊没理会瞿镜的玩笑,心疼地望向瞿镜胸口的位置。 瞿镜摇了摇头,牵着亓官殊的手,重新将爱人拥入怀中:“不疼,这是我应得的,之前伤害到你,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以后了。” 由于他的疏忽,导致此界太平的道体被新界领头人利用,在病栋之中踹了亓官殊一脚,三魂彻底回归后,他回收了这份记忆,愧疚、自责让他心甘情愿受了亓官殊的这一脚,可他还是觉得对不起亓官殊。 亓官殊敏锐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大狗狗情绪突然低落下去,好气又好笑地拍了拍瞿镜的背:“我没怪你,别把他人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嗯。” 瞿镜闷声应了一句,把自己从亓官殊身上撕了下来,抬手勾指,一个小光球从空气中被提取出来,光球中,有一个残破的魂体正在疯狂撞击球面。 瞿镜:“这家夥想杀你,乖乖,你想如何处置它?” “这么大范围的自爆,你都能把它魂体保存下来?”亓官殊还以为厉鬼会就此死亡,躲过刑罚和拷问,颇有些遗憾来着,可是看到小光球中的厉鬼后,忍不住乐了起来,没去好奇瞿镜对自己的称呼,好奇用手指戳了一下光球,“你怎么做到的?好厉害。” 能被爱人夸奖,瞿镜的嘴角简直有些压不住,他心中暗爽:“天地万物生灵,只要死后,皆归我管,我让它死,它才能死。它想杀你,怎么会让它死的这么容易。” “这家夥是新界的鬼,把它交给陆判拷问,再把它扔入十八层地狱轮回,快死的时候,投入饿鬼道。”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的准则,亓官殊冷笑为厉鬼宣判了刑法。 瞿镜自然什么都听亓官殊安排,将光球收了起来,准备拿去给陆判。 第388章 在去之前,他得先把他家乖乖的脸遮起来,他是个嫉妒心强的人,才不想亓官殊被其他人看去。翻掌重新造出一副恶鬼面具,瞿镜为亓官殊戴上,也正是戴的过程中,亓官殊忍不住扯了下瞿镜暗红的长发:“你的头发怎么变成红色了?” “好看吗?” “好看。” 瞿镜弯眼微笑,心念一动,一头柔顺亮丽的红发,又变回了鸦黑色,他牵住亓官殊的手,一边解释着,一边挥手散去结界:“生来为神的,在神庭中被称为先天神,所有先天神的头发,在一开始都是红色的,法力越强,色泽越深,头发越长。之前我分魂轮回,法力削弱严重,无法显出先天神的发色。如今三魂归位,自然便恢复了。不过乖乖若是喜欢黑发,我就是黑发。” 亓官殊第一次接触到这个知识,觉得有些新奇:“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黑发好看,红色更好看,尤其是你红发的时候,会让我很想……” 靠近瞿镜耳边,亓官殊对准他耳朵吹了口气,轻道:“上你。” 瞿镜本体的颜值那是不用多说的,攻击性强烈的美貌,配上张扬明灿的发色,可不只是单纯的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那简直就是一路火花带闪电,在亓官殊的心房里一通乱窜。 瞿镜:“……” 瞿镜:“!” 耳根唰地涨红,恶鬼面具凝结,遮住瞿镜快要维持不住的兴奋表情,咳了两声,冷静道:“那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 三魂归体过后的瞿镜既有百里若的直白,也有瞿镜的矜持,他忍不住往亓官殊身边靠了靠,几乎要两个人黏在一起才安心。 亓官殊也随他去,反正他也挺想镜子的,两人久别重逢,感情正升温呢,一转头,就看到了捂住眼睛,却都在光明正大透过指缝偷看的牛头马面和赵悦,以及看到监狱爆炸匆匆赶过来的判官、谢必安和范无咎,站成一排,堵住了角落,欲言又止地望着他们。 嘶,温馨的粉红泡泡被尴尬击碎,瞿镜嘴角弯下,靠着亓官殊用眼神死死瞪着陆之道等人。 其他身上有职位的鬼神们不敢开口,但赵悦不一样,她胆子一向很大,看到两位导游终于发现他们了,嚯了一声,对着瞿镜挥手打招呼:“呀,好久不见啊,黑导,你休假回来了呀?还记得我不,相信科学,此界太平啊!太好了!我就说黑导、白导有关系,我当初就看出来了!我嗑的cp居然成真了!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呀!” 说着,赵悦还对瞿镜、亓官殊拱手祝贺了两声,也不知道是这两句话开启了其他人什么奇怪的按钮,范无咎也板着小脸祝贺:“恭喜,百年好合。” 谢必安紧随其后:“白头偕老。” 陆之道头脑一热:“早生贵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视线移向了陆之道面不改色,继续给自己圆话:“儿女双全,听洛二说,小小姐和小少爷非常聪慧,随您二人。” 亓官殊嘴角抽搐,被突如其来的围观打得措手不及,还是瞿镜接过话头,一一应了下来,说了句:“谢谢,应该的。” 你应该个什么啊,应该的? 亓官殊眼神古怪地扫了瞿镜一眼,怎么感觉镜子醒来后,性格越来越放飞了,别是把百里若的恬不知耻都学了去吧? 尽管如此,亓官殊还是非常高兴瞿镜苏醒。 瞿镜把厉鬼交给陆之道,跟着亓官殊回到阳间,开门的时候,迎过来接父亲回家的瞿小七和瞿修妄都愣在了原地,呆呆望着突然出现在父亲身边的死鬼老爹。 瞿小七哇哦一声:“重生之我那早死的丈夫复活了。” 瞿镜挑眉,用眼神询问亓官殊:你教的? 亓官殊摇了摇头:哪能啊,孩子自学的。怎么了,你有意见? 怎么会有意见呢,谁会对自家乖乖有意见呢。 “小七,修妄,好久不见,还记得我是谁吗?”瞿镜蹲下身来,对着两孩子张开手臂,瞿小七和瞿修妄开心冲过去,扑入爹爹怀中,叫着爹爹。 一家人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团圆,瞿镜穿上围裙,特意下厨为爱人和孩子做了七菜一汤,一顿晚饭大家都吃的非常愉快。 或许是经历过几次离别,瞿镜也有些患得患失,第二天就拉着亓官殊去民政局扯了证,和亓官殊彻底确定夫夫关系。 瞿镜指着红本本上的盖章,神色严肃:“现在我们是名正言顺的道侣,你就算去神界司法部告我,也是要判给我的,裁决大人应该知道这其中的法律效益吧?” “知道,”看着瞿镜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紧张,亓官殊无奈,他只是有些不明白,“你和我在人间领证就算了,还专门上告淩霄,淩霄规则加持下,哪怕我死了,你以后也是不能再婚嫁了,你…不后悔?”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不后悔。这是我毕生所求。” 瞿镜现在听不得“死”字,毫不犹豫,直接回答,他心中庆幸,是他贪得无厌,绑了亓官殊的人间法定配偶身份还不够,连带着淩霄的道侣契约,也一并绑定了,这是他靠自己努力“算计”来的奖励,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后悔呢。 他这般坦诚炙热,反倒让亓官殊有些不自在了。他其实也想过绑定镜子道侣身份,可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爱人郁郁寡欢,此后余生都空守“亡夫”生活,却没想到瞿镜自己绑了。 瞿镜发现亓官殊开始神游,还以为亓官殊是后悔了,吓得他牵住亓官殊的手,委屈道:“今日是我们大喜之日,我连洞房花烛都没吃上呢,乖乖你不可以反悔…” 等亓官殊甚至回归时,看到的就是瞿镜顶着一双下垂的湿润眉眼,长发绑在脑后,可怜巴巴的模样,配上他身上的浅咖色大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散发著软弱气息的大曲奇饼干。 被瞿镜的美色所诱惑,亓官殊也忍不住红了耳根:“领证就不错了,你还想吃上呢,我还没考上大祭司,不能破戒。” 瞿镜更加委屈,如果他有尾巴的话,只怕已经耷拉下来了,他贴近亓官殊,把头埋进亓官殊颈窝:“知道啦,乖乖这么厉害,肯定很快就能考上的。” 提到这个,亓官殊终于想起来询问:“你为什么要叫我乖乖?” 之前在病栋的时候,就有一次瞿镜叫了他“乖乖”,那个时候他以为是瞿镜脑抽有病,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乖,好想养,”瞿镜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小亓官的模样,忍不住带上温和的笑容,“幸好,我现在实现了小时候的愿望。” 小时候…… 亓官殊见到瞿镜,还和瞿镜领证的欣喜收起,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问心题的三个大字——你是谁。想起被自己吃掉的“亓官辞”,亓官殊逃避一般转移话题:“既然你回来了,我就和赵悦解除临时导游,今晚我们一起导游吧。” “好。都听你的。” 入夜。 东城区两只厉鬼发现了一位落单的醉酒汉,浑身邋遢的那只厉鬼嘶溜了一下口水,蹲在醉酒汉的身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真香,我已经很久没问到过肉香味这么浓的人类了,看来今晚可以饱餐一顿了。” 和它一起的那位,穷讲究,不停照镜子的厉鬼有些看不上同夥的行为,催促道:“行了行了,你要吃就吃,墨迹什么,真搞不懂,这些酒蒙子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婴儿的肉嫩呢。” 邋遢鬼反驳:“就是要着醉了酒的肉才得劲!你欣赏不来,我可就都吃了!” “随便你,反正我不吃,”讲究鬼侧过身去,对着月光欣赏自己的颜值,反射之下,讲究鬼从化妆镜中看到了不远处有两道导游身影的出现,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撇了撇嘴,它自认为以它两的实力,对付普通的无常,还是不在话下的,但等两位导游走得近了,讲究鬼看到领头白无常胸口的标语后,脸色顿时大变,转过头就着急道,“别吃了!快跑!导游来了!” 邋遢鬼无所谓:“来就来呗,打一架不就行了,只要不是谢必安和范无咎就行。” “蠢货!要是谢必安和范无咎那还好,来的是善恶有报那个神经病!他旁边那个黑无常是之前从老大手上抢回神明血液的此界太平!妈的,两个大煞神,你不跑,我可跑了!” 一听是早就扬名鬼界的此界太平,和最近大热的善恶有报,邋遢鬼也吓得跳了起来:“艹了,快跑快跑!今天没看黄历,怎么偏偏就遇到这两个了呢!” 隔了一段距离,就看到两只厉鬼突然跳起来逃跑,亓官殊也不着急,回头问道:“那两只鬼怎么跟见了鬼似的,还没打招呼呢,就跑了。” 瞿镜宠溺一笑:“对于它们而言,遇见我们,确实算见了鬼。放心,跑不掉的,乖乖你玩的开心就好,我兜底。” “好呀!谢谢——老公~” 第253章 阴卷 每天没事和亓官殊一起捉捉厉鬼,白天开会儿旧书店,与商陆一起改良阴阳信道,思考如何稳定平衡,日子看上去就应该这样过。 第389章 久违的平淡生活,让瞿镜和亓官殊都有些安稳。 亓官殊有时候还会产生一种错觉,或许他之前所遇见的那些事情,都是他的一场梦,他也许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正在上大学的男大学生,只不过最后成功和自己喜欢的人领证了而已。 但湖面不可能永远是平静的,哪怕搅动一番风云后,湖面抹开波纹,湖底下暗藏的危险,也不会彻底消失。 就像厉鬼所说的那样,新界,是不死的。 亓官殊一直在找新界的消息,但星极互连网有限公司被宣告破产后,新界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哪怕后来亓官殊捉了许多厉鬼,拷问它们的时候,它们也对新界不甚了解。 这种一切危险都藏在未知深处的情况,让亓官殊心有不安,秦政曾经找过他,对他的担忧表示安慰,认为是亓官殊太紧张了,或许那只是厉鬼临死前故意说的,目的就是让亓官殊一直生活在警惕当中。 瞿镜选择相信亓官殊,但他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新界的消息。 亓官殊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陌生,虽然身边的是他的爱人,他的好友,他的孩子,但他却有一种自己活在虚妄之中的错觉。 真的,是他太紧张了吗? 他一直以为先找上自己的,会是新界的残党,或是那个一面之缘的新界领头人,却没想到,在新界之前,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先找到了他。 对方特意要求只能亓官殊一人前往,绝对不可以告诉瞿君,会以瞿君称呼瞿镜的,不是冥府的鬼神,就是神庭的神明。 不管是哪种,总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哪怕如此,亓官殊还是作足了一番准备后,才前往发信人约定好的地点,如果他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回去,定位追踪会自动发给瞿镜。毕竟,不排除有心之人故意用称呼来误导亓官殊,就为了骗他上鈎。 到达上京最出名的一家湘菜馆,亓官殊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来到靠里的一间包间,推开门,包间内香辣火锅的味道,已经扑面而来,蒸腾而起的烟雾之下,可见有一位女子正往其中快乐下菜。 那人看到门开了,也不含糊,对着门口招了下手:“亓官先生好呀,快来快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我点了四格方锅,清汤、番茄、酸汤、麻辣,想下什么自己下。” 服务员把人带到后,便关门离开,亓官殊走过去,坐到女子对面,看清女子的长相后,才放心下筷,开始往麻辣锅里下虾滑:“孟婆女士,你怎么有空来阳间了?今天你要找我说什么,还专门避开镜子。” 孟七夕烫了一片牛肚,沾上特意调配的酱料,等吹凉了送入口中后,才慢慢回答:“我信仰度一般,不能在人间长留,就长话短说。而且,我并不是要避开瞿君,只不过我答应过你的父亲和母亲,除了你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当年亓官赫、蚩允娴避开亓官殊,和孟七夕达成了交易,说实话,这个交易是什么,亓官殊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以后,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从黄泉取一碗“药”喝下,也再也没有见过父母。回到尧疆后,峒楼里的长老们都骗他说父亲、母亲忙于工作,没法回家看他,但偶尔会给他寄封家书回来。 其实亓官殊都知道,亓官赫和蚩允娴已经去世了,这些家书,只不过是他们还没彻底丧失意识时,强撑着写下的,对他不同年龄段的祝福。 他也有想过去找孟七夕询问当年的事,可他那时候太小,从黄泉出来后,记忆都开始模模糊糊,他已经记不清孟七夕是谁了,也是后来,他无意想起小时候的记忆后,才反应过来。 孟七夕不是一个喜欢卖关子的人,她既然提出来了,便不会继续堵着:“亓官先生,想必你已经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了吧?你如今算不上一个正常人,我也不知道你对当年的事情,还记得多少,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在第一次来孟婆庄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从孟七夕口中听到这句话,亓官殊并不意外,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猜到过自己与常人不同的原因。只是,在听到自己早就死了时,还是忍不住缩了下手指,这是他所有猜想中,最糟糕的一条。 “我阿爹阿娘,和您交换了什么,才让我继续活了下来?” 亓官殊不傻,迅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或许孟七夕来找他,就是因为这个交易? 孟七夕果然露出了赞赏的神情:“你很聪明,你的父亲、母亲请求我帮你续命,让你能够平安长大,说实话,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小神,逆天改命这种事情,我是做不到的,更不要说,当时的冥府已经失去了掌管万物生死寿夭的生死簿,我虽然是黄泉之主,却并没有办法,让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活过来。 你的父母很厉害,在你们一家三口已经去世的情况下,还能够带着你,撑着理智,来黄泉找我帮忙。 我想拒绝你的父母,但你父母给了我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让我改变了主意。” 知道亓官殊一定会问是什么东西,孟七夕也没有隐瞒,在包间周围降下屏蔽灵帘后,从气海雪山中引出一件法宝。 法宝现世,气运冲天,幸好孟七夕提前做了防备,不过这一层灵帘显然是不够的,亓官殊速度很快,在察觉到浓郁仙气的第一时间,就抽出了陌刀,在孟七夕的灵帘基础上,又加了五层灵帘。 书卷模样的法宝在孟七夕的掌心中旋转,它呼吸一般闪烁着光芒,在看到亓官殊的时候,甚至不顾孟七夕的阻拦,强行冲破法力,飞到亓官殊身边,贴了贴亓官殊的脸。 亓官殊心弦一动,心中升起一阵莫名的兴奋感,他下意识伸出手,碰了一下书卷,指腹接触的那一刻,亓官殊彷佛感受到了一阵灵魂的拉扯,思绪放空,他好像被隔离在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遍了世间万物的生老病死,最终归于冥音浩荡。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亓官殊已经感受到了许多,他没见过这个法宝,却脱口而出:“生死簿?不是说它失踪了吗?” “是,生死簿的本卷已经失踪许久了,”孟七夕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苦恼,她紧紧注意着亓官殊的神色变化,想要从亓官殊的眼中看出点什么,“我这卷,是阴卷。自本卷失踪后,大帝靠着残留的本卷气息制作出了副本,我这本是初代副本,不过,它和冥府中的那卷阳卷初代副本不一样,它身上,有一抹本卷的本源之力。 而这本源之力,是你父母给我的。” “我父母?” 尧疆避世多年,就算有裁决身份,需要接触现世的一些人物,但为了保证尧疆的绝对中立,是明令禁止和神明有密切来往的。 生死簿是冥府的法宝,亓官赫、蚩允娴怎么会得到生死簿的本源之力? 看出来亓官殊的疑惑不想骗人,孟七夕继续说道:“对,他们没有跟你提过这抹本源之力的由来吗?” 亓官殊神色开始低落下去,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自己的父母:“没有。” 孟七夕:“你父母告诉我,生死簿的本源之力,是你无意捕捉到的。在瞿君苏醒前的一段时间,罗酆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兴奋期,那个时候,阴卷反应很大,它在冥府时,对阳卷初代副本都没有任何反应,除去一切可能,我只有一种猜想,或许它是在对一种东西作出反应—— 生死簿本卷。 我问过谢必安和大帝,那段时间没有人进入过罗酆,包括亓官先生你,可是,瞿君躺棺那么久,你居然一次都没去看望过,这应该……不符合您的性格吧?” 亓官殊意味深长抬眼望过去:“你想说什么,是怀疑我知道生死簿的下落吗?还是怀疑…生死簿就在我手中?” 这话问得确实是有些尖锐了,不管亓官殊和孟七夕的关系如何,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就已经相当于把彼此之间的脸皮扯破了。 一位是淩霄之下的裁决人,一位是掌管地卷阴卷的黄泉之主,他们二人的身份都不简单,所说所做,也都将影响重大,尤其是现在孟七夕直接怀疑到了亓官殊身上,这个锅,可有点太大了。 亓官殊理解孟七夕的怀疑原因,如果是他,也会猜测自己是否和生死簿有关,他伸手弹了一下阴卷,把阴卷送回孟七夕手边:“很遗憾,我不知道。你说的那段记忆,我没有,实不相瞒,五岁以前的记忆,我有许多都忘记了,或许等我想起来后,会有答案。至于镜子沉睡期间…我承认,我去看过镜子,但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个什么罗酆的变化,和我有关,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孟女士,你帮我续命,我很感激,生死簿的事,也很遗憾,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不过,我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吗?” 孟七夕把阴卷收回气海雪山:“你问吧,如果我能回答得上来的话。” “我如果早就死了,那现在的我,还算活着吗?我还能…活多久?” 第390章 第254章 生日 “按常理说,你已经不算活人了,事实上,我能办到的也只是为你续命,”孟七夕从一旁的火锅配菜中夹起一颗牛肉丸,“打个比方吧,牛在被做成丸子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是人类通过一系列的加工,加上电子设备的保鲜功能,让丸子可以继续保存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相当于我对你做的事。我只能保证你还‘保存’在世上,但丸子会变成什么,我无法保证。” 孟七夕将牛肉丸下进番茄锅中,撑着下巴看向陷入沉思的亓官殊道:“你听出来了吧,如果你成功被我续命,就算活着,也应该一直是死去时的模样,但你长大了,和普通人毫无两样,这或许是你父母的手段。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续命方式,所以我也不太确定你算不算活着。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你身上的死气已经很明显了,连我这个黄泉之主都看得出来,你觉得…瞿君会看不出来吗?就算我不说,瞿君应该也已经开始找方法让你继续活着了,他是先天神明,能力不容小觑,或许,你不用死了也说不定。” 镜子么…… 亓官殊之前也担心过自己的寿命,会被瞿镜看出来问题,可结婚以来,瞿镜一直没在他面前主动提过这些,他也就存了侥幸心理,如今听孟七夕的一番话,亓官殊突然意识到,或许瞿镜早就看出来了,只是镜子尊重他,不明说而已。 原来心中有了一个可牵挂之人后,生活中的所言所行,都会优先惦记着他。 亓官殊弯了下嘴角,他想回家找镜子了。 撤去灵帘,刚想叫服务员来买单,准备请孟七夕吃这顿饭,手才举起来,就看到对面孟七夕的脸色猛地一变,捂住胸口,七窍流下鲜血,头发和面容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快速苍老、花白下去。 亓官殊眉眼一跳,立马站起身来走过去,为孟七夕输送灵力:“你怎么了?” 孟七夕用力咳了几声,夹带着内脏碎片的淤血咳出来,孟七夕对着亓官殊摇了下头,眼中漫上惊慌和坚韧,她的声音也在反噬的过程中,快速瘖哑下去:“亓官先生别管我了,淩霄察觉到我非法帮您续命,开始进行反噬了。您放心,我不会说出你的名字,趁淩霄还没查到您身上,您快走!放心吧,从我答应两位裁决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了会有暴露了这一天,淩霄就算要惩罚我,也不会让我死的。” 或许是在安慰亓官殊,但孟七夕确实不想连累到亓官殊,拒绝了亓官殊的帮忙,让他先走。 亓官殊有心帮忙,却也知道孟七夕现在不希望自己留在此地,包含复杂心情回了一句“保重”后,亓官殊戴上口罩,离开了火锅店。 孟七夕一直撑到亓官殊离开过后才开始剧烈咳嗽,她咳得用力,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般,代表她能在阳间留存时间的健康码,也在迅速流失时间,孟七夕是私自出来,不敢去找商陆帮忙,她戴上卫衣的帽子,把自己遮起来后,付款跟着离开了火锅店。 在孟七夕走后没多久,一位身影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包厢,服务员解释道:“这位女士,我已经向您解释过了,包房已经使用完毕,上一位客人在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咬着棒棒糖的短发女生若有所思,咔吧一下咬碎糖果,自语开口:“溜得还挺快,幸好最近神庭没和自在天联系,阿罗汉不在,死不了。” 一路从店内离开,孟七夕隔几秒就要看一眼自己的健康码过期了没有,低头的次数太多,再加上受到反噬,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一人。 “抱歉。” 苍老的声音响起,下一秒就被一道温润的男声盖过:“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神格损失了一大半,需要帮忙吗?” 孟七夕警惕抬头,对上一位戴着眼镜男人疑惑的眼神,韩固从口袋掏出功德卡,放入孟七夕手中,快速下降的健康码时间停下,并且缓慢开始上升。 韩固皱了下眉头,看出孟七夕的虚弱:“情况不妙,你先回黄泉修养,听老赵说,上边决定给你判刑,已经派人在路上了,不过没有阿罗汉,不是死罪。” “……” 惹下这么大的祸,不是死罪已经是万幸,孟七夕不会去辩驳什么,她谢过韩固,只是提醒了一句最近多关注亓官殊动向后,藉着功德,回到黄泉。 孟七夕前脚刚落下,后脚神庭的神官就找上了门来,他们封锁孟婆庄,将孟婆禁足在庄内:“孟婆氏知情隐瞒,恶意修改阴阳轮回,按律禁足千年,禁足期间,每月受一次灼魂之苦,每半年抽一次新鳞,每年断一次仙骨,你可知罪?” “孟婆,认罪。” 等到神庭的执法官将孟七夕打回原形,算作今年的断骨之刑离开后,孟七夕才盘踞在大堂中,蛇瞳里满是推疑。 欺瞒淩霄,修改寿夭,强行为逝者续命,居然只用受一千年的惩罚,这可不像淩霄冷漠无情的性子,她还以为就算不死,也只能留一口气,比起残喘一息,这个刑法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难道是有哪位大人在其中周旋了一二? 想不出能帮她的人,孟七夕开始了服刑之旅,另一边,亓官殊却每天的心思越来越重,时常一个人关在房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就连瞿镜有时候都没法进入房中。 担心亓官殊在房间里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瞿镜叫来瞿小七,想通过小七把亓官殊叫出来,他尊重爱人,但他不喜欢爱人这样自闭的行为。 瞿小七表示明白,她牵着瞿修妄来到亓官殊的房门口,伸手敲了敲门,门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瞿小七等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父亲父亲,马上就是小七成为你和爹爹女儿的第七个月啦!我想把那天当作自己的生日,父亲,你和我们一起过生日,好不好呀?” 小七差不多是亓官殊看着长大的,小家夥在院内的时候,没有生日的这种说法,只能想办法活下去,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体验一次过生日的快乐,她想要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差不多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亓官殊也没有要开门的迹象,瞿小七眼眶泛红,瘪起嘴,泪水开始打转,瞿修妄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姐姐难过,下意识踮起脚去拍姐姐的背。 瞿镜站在两孩子的身后,脸上的神色也暗淡了下去,连孩子都不能叫出…… “咔哒”,门锁开启的声音响起,长发有些淩乱的亓官殊从屋内走出来,他弯了下嘴角,蹲下来揉了揉瞿小七的脑袋,将两个孩子抱入怀中,轻声安抚着:“小七的第一个生日,当然要参加呀,这可是非常荣幸的事情呀!” 哄着孩子,亓官殊又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躲闪地望向瞿镜,他对上瞿镜担忧不满的神色,主动认错:“镜子,我饿啦,想吃你做的小炒牛肉啦。” 瞿镜布满血丝的双眼深深望了亓官殊一眼,似乎在判断亓官殊有没有事,听到亓官殊的话,瞿镜抿了下唇,转身就走。 亓官殊心虚低头,将两个孩子放下,示意他们自己回房,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小心翼翼用食指去勾瞿镜的手。 一边注意着瞿镜的神情,亓官殊顺竿上爬,握住瞿镜的手:“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离当上大祭司还差最后一个问题吗?我最近找到了一点思路,思考到忘了时间…我不是故意让你们担心的,镜子,我…” “你喜欢我吗?” 瞿镜打断亓官殊的话,平淡问出。 亓官殊:“喜欢。” 瞿镜气笑,不知道是在气亓官殊,还是气自己,他抱住亓官殊,用力收紧手臂,亓官殊有些疼,当他知道瞿镜是在害怕,索性放松自己,任由瞿镜而去。 “乖乖,我很爱你,你可以有事情瞒着我,但这个前提是你不伤害自己,我已经失去过你很多次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可我总觉得你离我好远,乖乖,你在推开我,我不开心。你为什么不能试着相信我呢?” 相信。 亓官殊当然相信,他只是自己陷入了死结,绕不出来。孟七夕对他说的那些话,时时刻刻都会重复在他耳边,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孟七夕反噬衰老的摸样,以及亓官赫、蚩允娴站在远处,浑身浴血,对他微笑的模样。 他没有打开房门,因为他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写满字的纸,这些纸上全都写着三个字——你是谁。 这个问题困住亓官殊许久,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是亓官殊,还是亓官辞,巫祭的话也困住亓官殊许久,生者已逝,死者永存,生者是指被他吞了的亓官辞吗?死者… 孟七夕说他早就死了,这个死者想必就是自己,但为什么会说死者永存呢?还有生死簿本源之力,他从来没有见过生死簿,又是怎么捉到的本源? 太多的问题堆压在亓官殊身上,他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找到正确答案,可他心底又在害怕,他怕那个正确答案,会是他不想面对的。 第391章 亓官殊回报住瞿镜,说不出是释怀还是什么:“镜子,等过完小七的生日,我要回家一趟,如果我这次的答案是正确的,等我回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好,我会等你回来。” 当晚,为了让瞿镜有安全感,亓官殊特意抱着被子和瞿镜同床共枕,二人相拥而眠,在黑夜中享受片刻的温馨。 为了给小七过一个难忘的生日,瞿镜特意给范无咎发了信息,邀请他来阳间参加小七的生日会,小七听说小八哥哥会来,非常高兴,从自己的小仓库里翻出好几件砍刀,要送给范无咎。 亓官殊也不太理解,好好的一个女儿,为什么这么喜欢玩刀。再又一次阻止了瞿小七意图送给瞿修妄一把鲛人骨的剁骨刀后,亓官殊有些哭笑不得:“小七,弟弟还小,不能玩刀。” 瞿小七:“那先送给弟弟,等弟弟长大了就可以玩了。” 阻止未果,剁骨刀还是送给了小修妄,不过小七记得亓官殊说过,要保护好弟弟,所以专门把剁骨刀缩小成玩具大小,方便小修妄拿着。 最近瞿镜和商陆为了加固阴阳路,陪伴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但答应了孩子们会回来参加小七的生日会。 早在瞿小七提起的第二天,亓官殊就专门定制了一款大蛋糕,准备在生日当天去拿,终于到了生日那天,亓官殊刚要出门,瞿小七的眼睛突然快速闪烁了一下,她放下手中的玩具,跑到亓官殊身边:“父亲,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也想出去玩。” 只是拿一个蛋糕,不是什么大事,亓官殊便没有拒绝小七:“弟弟要一起去吗?” 他以为按照两孩子的友爱程度,应该会想一起,却没想到瞿小七摇了摇头,自己戴上小帽子,开始穿鞋:“不要,我和父亲去,弟弟在家里就好了,大不了回来给弟弟带礼物。” 穿好鞋子,小七十分熟练地牵住亓官殊的手:“走吧父亲。” 第255章 葬礼 亓官殊定制蛋糕的甜品店不在商业街,属于私房定制,位置比较偏,只能开车过去,路上瞿小七虽然嘴里哼着歌,但看上去有些严肃。 “小七,今天你过生日,不开心吗?” 瞿小七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抵住嘴角上扬:“开心,等我们平安到家就开心啦!父亲你要注意安全哦,行车过程不要聊天啦。” 以为瞿小七是在担心车技的问题,亓官殊微笑一下,专注开起车来。差不多开了二十来分钟,来到地方,亓官殊停好车,带着瞿小七朝甜品店走去。 甜品店店员核对了亓官殊的定制消息后,进去帮亓官殊打包,时间已经入冬,大街上的人都穿上了厚外套,围上围巾,亓官殊今日穿着一套姜黄色的棉麻针织外套,领口处还别着一个小鹿胸针,小七说他这样穿看上去会很温柔。 亓官殊一直觉得温柔是用来形容瞿镜的,但偶尔尝试一下镜子的风格,也还不错。 打包好的蛋糕盒很大,亓官殊想帮小七提着,但小七正处于兴奋状态,想要自己提,索性便由她去了。 推开甜品店门,门口的街道变得扭曲起来,周围的一切都背一片白茫覆盖,转头望去,身后的甜品店,包括身边的小七,全都消失不见。 整个天地中,就只剩下了亓官殊,还有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穿着白大褂的马赛克院长。 又是他! 亓官殊召出陌刀,警惕望着马赛克:“我女儿呢?” 马赛克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分不出男女老少,他耸了下肩膀:“别紧张,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对孩子还是很有耐心的。我要找的是你,不会伤害那个小怪物,我只是暂时请她小憩一下。还是先说正事吧,裁决,我上次说过,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改变主意,那么现在……” “做梦,”亓官殊话都不想听完,打断马赛克的自我感动,“我永远都不会加入新界,现世很好,我不想毁了它。” “真可惜。” 马赛克感情真挚地叹了口气,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术刀,身形变得扭曲起来,只是瞬间的功夫,就出现在了亓官殊的身边,高举手术刀,对准亓官殊的心脏刺去。 亓官殊反应很快,后退抽刀反击,只是这一刀,他就感觉到了马赛克的强大。如果说,他防御马赛克用到了十分力气,那马赛克攻击他,就轻松得彷佛只用了三四成实力。 新界的老大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以前那些蹦跶的,和马赛克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亓官殊的瞳色逐渐转化为熔金,体内的灵力也尽可能地调动起来,马赛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对他的精神造成冲击:“你是想要拖延时间,等封景来救你吗?别费力气了,在我建造的【世界】里,神息是无法外放的,你的那枚戒指,根本不会被封景感受位置,而且…他现在应该也没有时间来救你。” 马赛克称呼瞿镜为封景,说明他知道镜子的身份,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完全不畏惧神明的身份! 不过也对,能丧心病狂到去造神,把两位冥府大帝当成实验品的疯子,能有什么敬畏心理呢? “你就这么想杀我?” 亓官殊不明白,以马赛克的实力,如果他拼尽全力,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还手余地的,但他为什么还是要这么悠闲的对打:“杀了我,新界也不会成功,有天行在,你们不会有机会重建规则。” 马赛克啧了一声,没有回答亓官殊的这个观点,但他的语气突然间惊讶了一瞬:“小家夥居然这么喜欢你,她醒了。” 话音刚落,白茫的空间中强行闯进来一位拖着大剁骨刀,脸上爬满黑色纹路,双瞳异色的小怪物。 “咚。” 巨大的剁骨刀对准马赛克的天灵盖砍下,马赛克的身体分解,避开攻击,又重新凝结,出现在一个安全的位置。 嬉命灵趁这机会把亓官殊护在身后,对着马赛克龇牙低吼:“离我父亲远点!” 马赛克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看不到眼睛,却能感受到有一道打量的视线,在亓官殊、嬉命灵身上来回:“一个怪物,居然会对一个人类这么友善,还尊称父亲,你做了什么,方便告知一下吗?我对这项本领很感兴趣,我见过很多怪物,但只有被我制造出来的,才会叫我父亲,不过它们很不听话,我有一个非常信任的孩子,她是一把很好用的刀,但她为了所谓的弟弟,背叛了我,哦,你应该见过它们姐弟。” 荧娘和她的怪物弟弟。 亓官殊扯了下唇角:“我可没有你这么神经,把孩子当工具使用。” 说着,他低头看了嬉命灵一眼,摸了下嬉命灵的脑袋:“小七乖,在旁边玩一会,父亲解决完这个家夥,咱们就回家。” 但嬉命灵拒绝听亓官殊的话,她固执地握着刀,对着马赛克发狠:“不要,小七要保护父亲,小七答应过院长大人和爹爹,要好好保护父亲的。” 作为天行院中的一个怪物,嬉命灵能够出院来到人间,就是和秦政达成的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拼上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好亓官殊。 这些亓官殊不知道,但他还不至于沦落到被孩子保护的地步。 马赛克免费看了一出父女情深的戏,心情不错地鼓了下掌:“厉害呀,难怪小怪物这么喜欢你,看得我都要感动了。不过很可惜,让你们失望了,你们今天…走不出去。” “为什么?” 亓官殊一边在脑海中仿真对付马赛克的场景,一边尽可能拖延时间。 马赛克大概是看够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聊得太久了,差点忘了正事,算了,原本我是不打算对孩子动手的,可谁让这孩子喜欢你呢,只能辛苦你们一起——去死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手术刀在手腕中转得飞起,说话的语气就跟饭后闲谈一样:“别担心,我下手很快,不会感觉到痛苦的,就算是封景等会赶过来,也是干干净净的全尸。” 亓官殊觉得马赛克不像在开玩笑,他真的感觉到了马赛克身上冰冷的杀意,他是真想在现在杀了他! 兴许是为了让亓官殊有一个好的死亡体验,马赛克特意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相机,对准亓官殊和嬉命灵,按下快门:“咔嚓,希望封景看到照片后,会喜欢我送给他的这个礼物。” 以前亓官殊觉得冥府的人脑子有点毛病,但对上马赛克后,他才发现,冥府的人可太正常了,马赛克才是真的脑子有病啊! 和嬉命灵一起做出防御的姿势,马赛克手中的手术刀也在灵力的注入下,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握着由灵气组成的手术刀,马赛克将身体分解,对准亓官殊的心脏位置冲了过去。 嬉命灵提刀想要格挡,马赛克分出一部分攻击缠住,如果嬉命灵是成年期,他或许还要费些心思,不过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战斗经验还不够丰富,未成长起来的小孩,虽然会有些麻烦,但也只是一点点。 第392章 灵力汇成的水流盯死亓官殊的死xue攻击,哪怕亓官殊已经把自身能调动的实力都拉到满格,也还是被手术刀划伤。 手术刀割破皮肤的疼痛传到亓官殊的神经上,但他的衣服和皮肤上,却并没有半点伤痕,刺辣的灼烧感彷佛沿着血液流到全身,每被割伤一处死xue,亓官殊能够调动的灵力,就减少一部分,就连身体的机能,也逐渐迟缓下来。 嬉命灵右眼剧烈闪烁,她脸上的神色越发惊慌失措起来,不要命似的要往亓官殊身边冲,马赛克有些烦了,转头掐住嬉命灵的脖子,手术刀刺入小家夥的腹部,汲取嬉命灵的生命力。 距离太近,嬉命灵体内的生命被手术刀抽走,她几乎是和马赛克面对面了,努力转过头想要用牙去咬马赛克,愤恨的双眼却突然瞪大,龇起的牙都没收回去,脸上的茫然和错愕太重,一句话都说不出,就这样呆呆地望着马赛克,连挣扎都忘记了。 亓官殊看到乖女儿受伤,熔金的双瞳内,规则的力量疯狂运转,让他提起一点力气,能够继续提刀。 但马赛克已经注意到了亓官殊的动作,一手掐着嬉命灵,把手术刀抽出来,用吸饱了小怪物生命的刀,对准亓官殊的最后一个死xue刺去—— 亓官殊和马赛克的刀几乎是同时刺入彼此的身体,最后一个死xue受损,亓官殊感觉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间沸腾炸开,包括心脏,在剧烈跳动了几下后,承受不住压力,撕裂开来。 “审…” 亓官殊缓慢抬头,想用最后的力气用裁决瞳对马赛克审判,可他抬头的那一刻,也终于看清了马赛克的模样,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的模样。 “……” “为什么…” 裁决瞳瞬间熄灭,金色褪去,速度快到像是要避开什么东西一样,和嬉命灵一样,亓官殊的脸上也挂满了错愕和不解,声音卡在喉间,这三个字被艰难无声念出,亓官殊竟说不出是自己身体更痛,还是认出马赛克是谁后的精神更痛。 马赛克挑了下眉头,对着亓官殊微笑,将手术刀完全推入亓官殊的体内,他笑容天真:“呀,被你看到脸了,无所谓了,小亓官,你知道原因的,我不想看到那两个东西出现,而你,有一样。晚安。” 清俊明朗的青年音对亓官殊温柔说着,马赛克推开双眼逐渐失去清明的亓官殊,顺手柄嬉命灵一起扔在亓官殊身上,随后慢条斯理地把陌刀从自己体内拔出,没有主人的继续召唤,陌刀很快消散。 马赛克对着伤口随手一抹,血迹止住,他看了一眼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脸上的难过和错愕都没消失,死不瞑目的亓官殊,又看了一眼亓官殊手上光芒刺眼的戒指:“麻烦,封景那疯子估计要找我发疯了。算了,也给他找点事做吧。” 说着,马赛克勾了勾手指,纯粹的无色灵力摘下亓官殊手中的戒指,将戒指完整包裹起来,彻底封锁戒指的链接功能。 灵力托着戒指回到马赛克手边,马赛克伸手握住戒指,戒指本能想要攻击马赛克,却在被马赛克扫了一眼后,光芒消失,安静地宛如一个普通装饰品。 带走戒指,马赛克没有忘记再亓官殊周围布下一层灵帘,彷佛有路人发现这里躺了两具尸体,专门设置只有瞿镜能够看到。 正在筛选信道建构点的瞿镜突然心口一疼,他下意识朝自己手上的戒指看去,不安弥漫在他脑海,瞿镜拿出手机拨打亓官殊的电话。 电话那头忙音持续了许久,一直没有接听,瞿镜拔腿就往甜品店赶去,他记得今天亓官殊要去拿蛋糕。 他的举动太奇怪,商陆下意识跟了上去:“师兄,出什么事了?” “我不确定,我感觉阿殊出事了……小安,我去找阿殊,你帮我个忙,”瞿镜保持冷静吩咐着,“帮我调查一下秦政最近的行程,尤其是今天的。” 商陆:“查天行?天行和师嫂的事有关吗?” 就在瞿镜和商陆往外赶的时候,过来想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的秦政,正好听到了瞿镜的这句话,他沉默了一下,走了过来:“帝君有什么事直接问我就好,我不会隐瞒。是亓官出事了?” 瞿镜审视的目光扫了秦政一眼,抿嘴不语,他现在心慌的厉害,想起最近亓官殊的异常,还有秦政当时安慰他的那一句“让亓官自己思考好”,他总觉得乖乖和秦政之间有什么事情瞒着他,或许这个事情,还涉及到亓官殊的安危。 哪怕秦政是天行,瞿镜也不太相信了。 商陆带着歉意对秦政一笑:“不好意思啊,天行大人,师兄在遇到和师嫂相关的事情时,就会有些六亲不认。他不是故意失礼的。” “我明白,我没有生气,”秦政点头,也转身跟上瞿镜的脚步,“一起去看看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什么照应? 本能觉得秦政的这句话有些奇怪,但商陆又思考不出来哪里奇怪,干脆一起跟了上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师兄这么着急的样子了,难道亓官殊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是,亓官殊身上不是有师兄的对戒吗?按理说,遇到危险的话,戒指会发出预警,保护亓官殊,提示师兄过去,但刚才和师兄待在一起那么久,都没有看到戒指有任何异常,这应该说明亓官殊没有危险才对啊。 好奇促使商陆跟上探究真相。 马赛克离开后,趴在亓官殊身上的嬉命灵指尖突然动了一下,她费力去看亓官殊的脸色,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她喉咙哽咽着,一点点爬向亓官殊,伸出手去牵亓官殊,小怪物回光返照,她的双眼留下血泪,伴随着血泪的滴落,嬉命灵的瞳色也逐渐减淡,脸上的怪物纹路褪去,她把利爪刺入自己胸膛,从中掏出一颗水晶果实一般的怪物心脏,送入亓官殊的胸膛内: “父亲…对不起,没保护好你…小七想回家了…小七不是怪物…小七…是父亲的乖女儿…回家……回…” 家。 小怪物的声音戛然而止,这朵还没盛开的花朵,彻底凋谢在了冬日的一个正午,在她给自己的定的第一个生日那天,倒在了父亲的怀中。 等瞿镜三人赶到甜品店的时候,只看到一盒打包好的完整蛋糕,以及蛋糕旁失去生命,宛如熟睡的两具尸体。 空白在瞿镜的大脑里炸开,他的双脚被灌入沉铁,落在原地,死死无法前进半分,他望着倒地的爱人和孩子,觉得这是上天在给他开玩笑。 秦政的脸色不比瞿镜好看,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亓官殊遇害的原因,瞿镜不敢上前,不代表秦政不敢。 停顿的几秒,秦政立马走到亓官殊身边蹲下,伸出手去试探亓官殊和嬉命灵的呼吸,确认二人完全没有呼吸的那一瞬间,秦政的脸色立刻苍白下去。 怎么会这样?是谁能够不用任何伤痕的手法就杀了裁决人和嬉命灵?连瞿镜都瞒过去了…… 想到这,秦政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一个答案,但他不愿意去相信,视线一侧,秦政发现蛋糕盒上面摆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拿刀的亓官殊和嬉命灵。 看上去真的很想挑衅,秦政翻过照片,发现后面写着一行小字: 【希望你还喜欢这份礼物,封景,你会感谢我的。】 这行字迹端正到像是打印出来的,想要从字迹上辨认凶手,可以说是没机会了。秦政刚想把照片递给瞿镜,空气中一阵破风声而来,下一秒,瞿镜的拳头就落在了秦政脸上。 猝不及防被揍了一拳,秦政被打得后退两步,又被瞿镜拉住衣领扯了回来,瞿镜拳头捏得作响,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上,哪怕做出凶狠的表情,也不会丑陋: “我说过,别动他!你们之间的狗屁赌约是你们的事!别他妈的扯上我老婆!之前我愿意陪你们玩,是因为你们保证过不会动阿殊的!君墨,你要是嫌神庭安稳久了,我不介意拆了淩霄殿!” “你冷静点,”谁能想到一向温和讲理的瞿镜,生起气来也是会爆粗口的,秦政知道这件事自己有责任,但如果瞿镜在这个时候发疯,可就真是着了道了,“天地之间的亡魂都归你管,你与其在这里朝我算账,还不如去把亓官的灵魂找回来,你有这个本事的。” “是啊是啊,先别着急,师兄你先尝试找一下师嫂的魂魄,我们别自己人先打起来啊。” 商陆在旁边劝架,担心瞿镜会一不小心直接送秦政去轮回,那神庭和冥府,可就真的要成死对头了。 理智稍微回归,瞿镜现在已经不相信秦政了,他推开秦政,弯腰抱起亓官殊,让商陆抱上嬉命灵,他要准备带家人回家。 瞿镜想带走亓官殊,秦政没有任何异议,但商陆不可以把嬉命灵带走,他拦住商陆,看向瞿镜:“嬉命灵是天行院的怪物,她就算死了,也必须回到天行院内,帝君,还请行个方便。” “那是我女儿。” 瞿镜强调。 瞿小七不是怪物,她是瞿镜和亓官殊的女儿。 第393章 “帝君,高危怪…高危收容物的能量不可以外泄,她必须回天行院内,否则,整个上京的普通人,都会被波及。” “……” 拿百姓来威胁瞿镜,是秦政走的最正确的一步棋。 哪怕瞿镜再怎么不满,也不得不承认,秦政说的是对的,嬉命灵…必须回到天行院中。 抱紧亓官殊,瞿镜没有回话,转身离开,商陆心底暗道这都是个什么事啊,对秦政颔首行礼后,跟了上去。 一直望着瞿镜和商陆离开,秦政才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嬉命灵,他抱起小家夥,哄睡一般拍了拍嬉命灵的头:“乖孩子,你做得很好,别难过,等你轮回后,会有机会继续当他孩子的。” 瞿小七的生日宴没有办起来,瞿镜家中弥漫着低沉的氛围,范无咎得知好朋友去世后,失魂落魄地回了冥府。 瞿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日没夜地在天地间搜索亓官殊的魂灵, 第一天,没找到,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还是没有。 商陆不知道该如何劝导瞿镜,亓官殊被人杀了的事实,就连他都还觉得像梦一样,更别说深爱亓官殊的瞿镜了。可商陆又觉得,如果一直停留在此,也不是个办法,亓官殊已经死了,强行把躯壳停灵在世间,并不是一个好决定。 一转眼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瞿镜家中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邬铃儿。 她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瞿镜,张了下嘴,最终选择把称呼咽了下去,邬铃儿只是意味深长地望了瞿镜一眼:“…举办葬礼吧,让哥哥入土为安。” 第256章 地卷 瞿镜从来不知道,原来比刀山火海更严酷的刑罚,居然是活着。 连续七日都没有找到亓官殊的魂灵,头七已过,那就说明世界上亓官殊的魂魄再无归体的可能了,邬铃儿让瞿镜放亓官殊离开,让他能够安葬。商陆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但他找来了秦政,让秦政拉瞿镜去打一架,好让亓官殊安息。 或许是真的灰心了,瞿镜忍痛为亓官殊主持了葬礼。生死簿上的记录应验—— 【历七年冬,封景以道侣名义,主持亓官殊的葬礼。】 除夕还未来到,上京的冬天比往常冷了许多,瞿镜感觉亓官殊殡葬的那一天,彷佛世界都结上了冰,亓官殊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瞿镜望着躺在棺中的亓官殊,入目却满是刺眼的鲜红。 他哪怕三魂回归,哪怕看出了亓官殊生命垂危,费尽心思想为乖乖续命,也没有办法留下亓官殊。 屋内,池星乐、李翌阳等人哭得撕心裂肺,就连陈炎都双目通红,一言不发地为亓官殊点灯烧纸,邬铃儿站在门口,沉默不发地抬头望天,想让眼底的泪水退回去。 瞿镜的心脏被一把利刃扎了个对穿,不断向外滴血,屋内暖气开着,他却浑身冰冷,寸骨僵寒,他的声带被痛苦拉扯着,嘶哑破碎: “骗子。” 连生死都不让他有机会参与其中,亓官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会骗人的欺诈师呢。 他完了。 他永远都要输给亓官殊,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在亓官殊的七还日全部结束后,瞿镜关闭了旧书店,和商陆打了声招呼后,便回到了冥府。 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在阎君殿中日复一日的处理公务,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空出时间去想他。 封灵昀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劝他。瞿镜正式接任了帝君的位置,如今整个冥府,没有谁能比瞿镜还尊贵。 罗酆苏醒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冥府的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冥府帝君,他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冬天。 一晃几年过去,和往常一样,瞿镜在处理完公务后,一路从阴山八景走到回灯海,又从回灯海踏上黄泉路,来到黄泉。 进入黄泉,瞿镜没有多做停留,直接进入了孟婆庄。 孟七夕在受刑,无法出庄,瞿镜身份地位高,权限高,却可以进来。 她看到瞿镜宛如行尸地进来又坐下,叹了口气,用少得可怜的灵力盛了一碗汤,用灵力托着,给瞿镜送去。 “今日也没有等到亓官先生?” 瞿镜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习惯性地接过孟婆汤,对孟七夕开口:“孟婆,能否请你……” “不能!” 孟七夕当然知道瞿镜要说什么,事实上,这样的话,每隔几日她就会听一遍,明明这结果根本就不会改变,可瞿镜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毫不厌烦的询问同一句话。 孟七夕拍了拍尾巴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阴卷上没有那位的信息,你就是翻它个千万遍,也改变不了。亓官先生是个无名人。帝君,你真的确定亓官先生死了吗?” 怎么会不确定。 甚至连他的葬礼,都是瞿镜亲手举办的。 他回冥府,每日都去回灯海,每日都过黄泉路,只希望可以有机会再见亓官殊一面。 可是没有。 一次也没有。 亓官殊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永远的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而他坚持来孟婆庄询问孟婆,自万年前生死簿失踪,孟婆氏无意暴露过一次,她的阴卷拥有一分地卷本源之力。 孟七夕能瞒得过其他人,却瞒不过已经是冥府帝君的瞿镜。 也就是说,孟婆这的消息会是最完整的。 可若是阴卷都无法查出亓官殊的消息,那便真的是找不到了。 瞿镜当然知道找不到,他只是想再查一遍…… 再查一遍…… 万一呢…… 心知孟婆的态度,瞿镜也不再多说什么,喝完孟婆汤,便起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时,瞿镜停下:“孟婆,你的汤应该改良一些了。” 孟七夕忍不住气笑,看着瞿镜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没有真的因为瞿镜的话生气:“痴儿。自己忘不掉,怪我的汤做什么?老娘服刑都还没闲每日要为你亲手熬汤呢。” 回到自己的府邸,瞿镜准备继续处理公务,这些年来,他为了防止自己总是思念亓官殊,几乎是把整个冥府的公务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只有在这样压迫的环境中,他才能够稍微忘却伤痛。 此时,他刚把一册公务翻开,就收到了商陆的来信。 商陆并不经常往冥府寄信,除非是遇到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了。 瞿镜本来想将这封信交给范无咎,让范无咎和谢必安去处理,现在拿起信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拆开。 信上只有一个字—— 【亓】。 商陆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哪怕瞿镜在看到这个字的时候满心都是不敢信,却依旧遵循本心地起身朝阴阳路跑去。 什么进入阳间会损耗信仰,在此刻,瞿镜都管不着了,他要回去,哪怕这是假的,他也要去亲眼看见。 商陆知道瞿镜的性子如何,所以早在发出信的那一刻,就将当初和亓官殊关系亲密的人都叫了过来。 等瞿镜到达百鬼时,房内已经坐好了一堆人了。 不等瞿镜开口,一道白色的影子就从角落中朝瞿镜飞了过去,直接扑进瞿镜怀中,伴随着一声欣喜若狂的童声:“爹爹!” 瞿镜下意识接住,低头一看,不出意料的,是已经长大的修妄。 现在的他约有三岁孩子的大小,原本纯白的双眼也隐约可见正常的瞳色,他的头发长了出来许多,穿着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腰间还别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剁骨刀。 视线扫过剁骨刀,瞿镜眼神微沉,下意识想将修妄扔出去,不只是因为这把瞿小七送的剁骨刀,也因为——他长得越来越像亓官殊了。 可瞿镜最终还是没有把修妄扔出去,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亓官殊了,再见到修妄的这一刻,他原本那些故作镇定的无所谓,全在一瞬间坍塌,他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想亓官殊了。 修妄还在“爹爹”“爹爹”的唤着瞿镜,瞿镜盯着修妄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沉声应道:“嗯。” 见瞿镜理自己,修妄高兴坏了,把头搭在瞿镜肩膀上,安静地一动不动,双手却死死捉住了瞿镜的衣服。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他不想再失去爹爹了。 自从亓官殊葬礼结束后,瞿镜就消失不见,修妄被迫扔给了秦政和池星乐带,但他的心里,还是想和爹爹在一起的。 如今终于见到瞿镜,他当然要好好捉住了,就算瞿镜要走…也要带他一起走! 瞿镜有些生疏的抱住修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修妄的热情。 商陆看出了瞿镜的局促,主动扯开话题,将一本日记本递到瞿镜面前:“这本日记,是小修妄找出来的,是小七写的。” 瞿小七…… 瞿镜呼吸顿了一瞬,随后忍不住加重起来,几年前的那个冬日,同时失去女儿和爱人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 第394章 看出来瞿镜情绪的不对劲,池星乐直接开口:“我之前带修妄给企鹅拜山时,修妄无意撞开了一道人为建造的空间锁,里面就是这本日记。空间是小七建造的,估计是早就放好在企鹅身边的。 我本来想着这本日记也算是小七唯一留下的遗物,便交给了修妄。这本日记上有小七留下的封印,指定了特殊人才能打开,我们尝试过很多次,是小修妄打开的。 本来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我后来想起来,小七的能力是预言……” 还不等池星乐说完,瞿镜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重点。” 池星乐:“……” 不是,瞿老板,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这么点内容都听不下去了? 秦政叹了口气,直接翻开了日记,在日记的最后一次记录中,嬉命灵只写了一个字:【尧】。 并且这个【尧】字的最后一笔,甚至都没写完。 字的周围有血迹,似乎是嬉命灵在预言中留下的,不难看出,这应该是嬉命灵的预言,或者是……是她最后一次的预言。 瞿镜的视线停在这个未完成的【尧】字上好一会:“这是什么意思?” 秦政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坦白:“盛法时代,修真界分两极多界,而作为枢纽,嫁连所有界位的地方,叫做尧疆。尧疆在盛法末期时,因未知原因消失不见,史书记载都是尧疆已灭。” 说到这,秦政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而我认识亓官殊时,亓官殊说,他来自尧族。” “你是说,尧疆并没有灭绝,而阿殊就是尧疆的人?” 瞿镜有些惊讶,尧疆是什么概念,这是所有异人和神职都知道的。 如果说上界有神庭,下界有冥府,那人界的标志,其实并不是玄宗,而是——尧疆。 尧疆那位大祭司太强了,甚至是后来荣登上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说别的,单说他[朝闻道而择情劫,夕杀妻而开天道]这一点,就足够所有修士感叹不已了。 人间也就罢了,但冥府和神庭的神职,可是都知道的——那位大祭司早上成亲,晚上杀的那位“妻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的天界小天君。 他们还曾经开玩笑,尧疆灭族怕不就是因为他们大祭司玩弄小天君感情,当做证道的工具人,小天君怀恨在心所做。 现在却告诉他,亓官殊很可能就是来自尧疆,这一点如何让他不惊讶和欣喜。 如果真的是尧疆……那亓官殊也许真的还活着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瞿镜突然想起来,亓官殊好像确实提到过他在准备大祭司考核一词,当时他忙着担忧亓官殊的生命将陨,没记在心上,现在看来,其实亓官殊早就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了。 秦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不知道,尧族很神秘,我也只是知道名字,却从来不知道在哪。如果嬉命灵的预言是指的尧疆,那很可能亓官就在尧疆。” 池星乐终于有空插话:“我记得企鹅说过,修妄是圣古陀婴,圣古陀婴不就是那个尧疆的圣蛊嘛,应该错不了!” 修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瞿镜的怀中抬起头,用力点了下头,听懂了池星乐的意思后,又摇了摇头,抱紧瞿镜的颈部,有些委屈和心虚:“爹爹…我离开太久了,不知道尧疆在哪里了。” 好不容易有的线索,却在此刻断了,瞿镜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 怎么找到尧疆确实是一个问题,更不要说这个【尧】字是否代表了尧疆。 就在所有人都因此沉默下来时,一直在安静喝茶的洛淮清放下茶杯,叹气开口:“我知道在哪。” “尧疆,我知道。” 洛淮清睁开双眼,淡若无色的双瞳凝视瞿镜,说出来的话也寡淡冷漠,他第一次没有尊称瞿镜为帝君,而是直呼其名:“瞿镜,你确定想去?尧疆规矩森严,哪怕你是神,妄自闯入,也会死。” 尧疆很特殊,虽然属于人间,但尧疆的规则,确实是可以诛神的。 单说小天君都被尧疆大祭司宰过,更别要说一个“强娶”了尧疆少司官,很可能“娶”的是未来大祭司的冥府帝君,尧疆的那群护短家夥,不折腾死瞿镜才怪。 瞿镜坚定点头:“去。” 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荆棘万丈,他都要去。 洛淮清深深望了瞿镜一眼,用灵力凝出一把金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代表信仰和生命的淡金色星子,从洛淮清手腕处的开口中飘散出来,洛淮清另一只手掐诀将这些星子收集起来,向内压缩,逐渐形成一枚淡金色的铜钱。 铜钱正面写着【诛邪退散】,背面写着【天淩】二字。 秦政在看到铜钱时,忍不住眼神微变,猛的望向洛淮清,眼中尽是复杂和瞭然,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头保持沉默。 洛淮清将手指抹过伤口,伤口愈合后,把铜钱扔向瞿镜。 瞿镜接过铜钱,就听见洛淮清继续道:“哎,算了,谁叫你是我上司呢。我这一卦,就免费送你了,瞿君,一路向南,逢七左转。” “言尽于此,天机不可泄露。” 秦政听着洛淮清宛如神棍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也伸出手掐了会诀,点头道:“左七即停,修妄会带你找到地方的。明日东升为吉,那我就在这提前恭祝瞿君——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瞿镜:“……” 两个神棍在一位先天神面前说天官赐福,真的不是在调侃吗? 不过…… 瞿镜微笑点头,还了秦政一礼:“借天行吉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按照秦政和洛淮清说的,在第二天日出之际,瞿镜就带着修妄踏上了南行之路。 每过了七次灵界点后,瞿镜就会左转南行,如此反覆七次后,瞿镜站到了一座山前。 看着宛如原始森林的山,虽然不知道这座山是怎么在这样的科技下“存活”下来的,单说这天然瘴气,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瞿镜拍了拍趴肩膀上的睡觉的修妄:“儿子,醒醒,来找你妈。” 修妄迷糊睁开双眼,听到前面还没什么反应,听到“妈”字时,瞬间清醒,捂住嘴巴摇了摇头:“爹爹,不能说这个字!妈妈会生气的!” 瞿镜:“……” 我看你叫的挺欢快的。 大概也是知道马上就可以见到亓官殊了,修妄主动跳了下来,闭眼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流后,睁眼喜悦道:“爹爹!我是在这里出生的!!!这里应该就是尧疆入口!!!” 得到了修妄的肯定,瞿镜也忍不住喜悦起来,他蹲下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那,你能找到进入尧疆的路吗?” 修妄点了点头:“嗯!我虽然不知道尧疆具体在哪里,可如果我到了这,我就一定会知道路。爹爹,跟我来!” 修妄说着,也不遮掩自己的异样了,直接凭空悬浮起来,感应了一处路后,就往那里飘去。 瞿镜紧跟在修妄身后,也不知道绕了多少路,他终于从山的边缘进到了——山的外围。 用唐刀劈开一处树枝草丛后,瞿镜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这是他和修妄进入这座山的第五天,别问,这山是真大啊。 到现在为止,他们都没有找到进入尧疆的入口。 若不是修妄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他差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也还好他和修妄都不是常人,要不然在这种荒无人迹的森林中待五天,普通人怕是得死。 修妄找了五天还没有进入尧疆,心态也有些崩了,他扑进瞿镜怀里就开始大哭:“爹爹,真的就是这里啊!但是我找不到了——哇呜呜呜,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瞿镜一边哄着哭泣的修妄,一边在心底委屈:“你妈也不要我了啊……抛夫弃子,骗了我这么久,亓官殊,你个渣男!” 就在瞿镜和修妄都有些疲惫委屈时,一阵充满杀意的气息传来,破空声响,压迫感极强的攻击随之而来,对着瞿镜的心脏就要攻去。 瞿镜眼神一凝,抱紧修妄就准备抄刀反击,可奈何这人攻击手法实在是怪异,看不见人却招招致命。 如果是之前的他,面对这样强猛的攻击,怕是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不过他现在已经恢复神格许久,即便尧疆有压制神息的结界,也不会落败太多。 就在瞿镜停下的空档期,又是一道破空声响,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曲成爪,对准瞿镜的心脏就要掏去—— 这双手很好看,上面却画满了金色的梵文和符咒,手腕处更是绑了一圈用金线和红绳串起的铜钱。 叮铃铃—— 铜钱相击的清脆声响起,这双手已经要到瞿镜的胸口前了。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刺耳的笛声响起,短促而又急切。 笛音落下,那双手的动作也随之停顿了下来,瞿镜趁机后退,确认怀中修妄无事后,准备提刀反击。 第395章 “哥哥不要!” 清越的少女声响起,紧跟着又是一阵铃铛碰撞的声音,一位穿着黑色斗篷,头戴苗冠,手握竹笛的赤脚少女从树上跳下,挡在了那人面前。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瞿镜一开始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谁,这会儿确实完全看清了。 “邬铃儿。” 瞿镜拿刀的动作一顿,随后放下刀来,又想起邬铃儿刚才所言,急切地向人身后望去—— 那是一位大约有185左右的成年男子,他身上穿着古朴复杂的祭司服,衣服上银饰装点,宛若神明,一头白色的长发,被整齐的梳好,用金丝和红绳编织铜钱入理。 银色的蛇状配饰缠绕在他的发间和颈部,他的四肢都佩戴着铜钱锁扣,就连面上也戴着一副铜钱面帘,本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成为了空寂的纯金瞳,没有瞳孔,一片纯金。 如今他正站在原地,保持着右手成爪的姿势,一动不动。 “乖乖。” “父亲!” “别!” 邬铃儿在听到瞿镜开口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可她还没来得及阻止,瞿镜和修妄就已经开口了。 感受到生人的气息,原本现在原地不动的亓官殊再次动了起来,对准瞿镜的脖子就是一个猛掐。 瞿镜眼神很快,在亓官殊打过来时,就把修妄朝邬铃儿扔去,自己则硬生生地抗住亓官殊的一击。 亓官殊掐住瞿镜的脖子,用力往旁边一甩,将人死死抵在树上,被这么毫不留情地一甩,瞿镜只感觉体内一阵疼痛,下一秒就不受控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可他并没有还手的意思,甚至害怕鲜血吐到亓官殊身上,特意把头往旁边偏了一下,等这口血吐完,才转头看向亓官殊。 亓官殊的手逐渐收紧,瞿镜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在这一刻,他的眼神中却满是怀念和温情,半分生气都没有,甚至还伸手将亓官殊因为动作大而滑出来的一缕头发,轻柔地挽至他耳后,他想发出声音,但最终只能无声道:“乖乖。” 邬铃儿着急坏了,正打算吹笛子命令亓官殊回来时,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亓官殊居然自己松开了对瞿镜的桎梏,安静地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宛如木偶。 瞿镜见状,也不管自己还受着伤,心慌上前关切道:“你怎么了?” 邬铃儿一愣,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目光复杂地望了眼关心亓官殊的瞿镜,又望了眼安静的哥哥,忍不住叹道:“哪怕这样,哥哥都不会对你动手,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了。” 瞿镜看到毫无意识的亓官殊,脑海里满是他躺在棺材中的画面,他心底着急,迫切发问:“他到底怎么了?” 邬铃儿没有回答瞿镜的话,而是举起笛子吹了一曲小调,小调清丽悠扬,吹笛完成后,亓官殊身上的戾气淡化,走到邬铃儿身后低头不动。 邬铃儿替亓官殊整理下衣服,才回答:“你不应该来这的,哥哥已经死了,他的葬礼还是你亲、自举行的。走吧,今天我就当没看见你。” 瞿镜怎么会在见到亓官殊后离开:“我不走,我要陪在他身边。” 邬铃儿挑眉:“哪怕哥哥已经不是人了?” 瞿镜目光坚定:“不论如何。” 邬铃儿皱眉,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却还是哼了一声,没有再拒绝,她对着瞿镜伸出手:“拿来吧,拜命贴。” 瞿镜愣了一会拜命贴是什么,随后就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取出了洛淮清给他的那枚铜钱,把铜钱递给邬铃儿,邬铃儿看了眼铜钱的字后,不做声地收了起来。 瞿镜依旧担心自己的爱人,看到亓官殊的异样,他还是忍不住再次问道:“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吗?我明明……” 邬铃儿望了瞿镜一眼:“你明明亲手给哥哥举行了葬礼,搜魂七天都没有结果,完全确认他死亡了是吗?” 邬铃儿抬了抬下巴,示意瞿镜抱着修妄,带着东西跟上,自己一边吹着小调带领亓官殊往回走,一边抽空解释: “哥哥确实死了,但他在六岁时,就死了。” 瞿镜:“什么意思?” 邬铃儿:“六岁那年,亓官舅舅和允娴舅妈被新界的人害死,身为最后的金瞳裁决人,哥哥也没逃过,等我们发现时,哥哥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那个时候,阿玛(外婆)用她的生命为贴,请求峒楼的人救哥哥,金瞳裁决人不可以绝后。于是,哥哥就被送进了峒楼。我们尧族一直以来,在外传说圣古陀婴是圣蛊,实际上,我族一共有两大圣物。 一是圣古陀婴,二是……鬼蛊偃兵。听名字你应该就可以猜出来大概的作用。鬼蛊炼制比圣古陀婴更可怕,但是为了让哥哥活下去,他还是被做成了鬼蛊偃兵。那几个月我每天都可以听到从峒楼传来的尖叫声和哭声,哥哥很痛苦,可没有办法,只有这样,哥哥才可以活下去。 成为鬼蛊后,哥哥其实就不算人了,他忘记了之前的一切,成为了峒楼的少司官。小时候还好,只要靠一枚铜钱就可以压制住阴气。随着年龄和修为的增长,哥哥身上需要佩戴的铜钱,也越来越多。直到后来,哥哥想起了一切,他接受不了打击,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 “亓官辞?” 瞿镜接下话头,他现在心里很复杂,他无法想像自己的爱人小时候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他好心疼亓官殊,却也明白这都过去了。 邬铃儿点了点头:“对,辞哥哥相信科学,他努力学习,想要考出大山。我知道哥哥很苦,他已经够苦了,所以他的选择,我都尊重。我帮哥哥考出了大山,送哥哥去上京念书,也真是那一别,我再也没有见过哥哥。 直到后来玄门大会,我才再次遇见哥哥。我感觉的到,哥哥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他快死了。鬼蛊偃兵确实可以把人复活,但他是有代价的。” 说着,邬铃儿心疼的摸了摸亓官殊的脸:“你现在也看到了,哥哥彻底成为了一只蛊,一件只知道杀戮的兵器。他不认识任何人,他也不再是人。即便这样,你还喜欢哥哥?” 瞿镜一如既往的确定:“他是我爱人。”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是人,是蛊,是兵器,认不认识我,他都是我爱人。 邬铃儿冷哼一声:“你这人还挺好的,难怪哥哥喜欢你。” 瞿镜苦笑,握住根本没有意识的亓官殊的手,眼底一如既往的深情,不过此刻却多是心疼:“得之我幸。” 修妄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他看到瞿镜和亓官殊牵手了,也挣扎着跳下来,牵住了亓官殊另一只手:“我我我!我也喜欢父亲!!!” 邬铃儿看着眼前这三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明明中间那人都成为类尸,可是他们牵手在一起,却彷佛依旧是一家人一般,好一会,邬铃儿才抬眼让想要流下的泪回去,阴阳怪气道:“呸,你们一家人团圆了,我多余了呗。” 亓官殊成为了蛊,只会服从命令,诛杀一切尧疆之外的人,却唯独在瞿镜这里栽了跟头。 邬铃儿翻了个白眼,指了下峒楼的方向:“按照规矩,你为了哥哥而来,必须进入峒楼,接受玹尊的审核,他准许你留下来,你才能被承认祭司配偶的身份。” “乖乖已经成了大祭司?” “是啊,”邬铃儿扯了下嘴角,分明是自豪的事情,却很是苦涩,“葬礼过后,哥哥体内鬼蛊的药力被彻底激发,在玹尊的帮助下,以神桐木为基,重塑身躯,同时完成了最后一道问心题的考核,哥哥已经是大祭司了。” “对了,有个东西,是给你的。原本你不来,我就当作不知道,既然你都找上门来了,那就还给你吧。” 说着,邬铃儿从自己的百宝口袋中取出了一个贴满封印符咒的盒子,递给瞿镜:“这是哥哥重塑身躯时,一并出现的,你应该很需要它。虽然不知道哥哥怎么拿到的,既然他想给你,那就给你吧。” 瞿镜接过盒子,打开上面的封印,符咒撕下,天地纯正灵气从盒中溢出,瞿镜瞳孔猛地一震: “生死簿!” 第257章 终章 亓官殊以为自己死了,至少在他感觉到自己彻底呼吸不过来,身上的死xue全都被刺了一刀后,他是这么认为的。 死亡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他已经死了太多次,早就有些记不清了,但他从来没有哪一次的死亡,是像现在这样,这么难过,这么遗憾的。 或许,当有了牵挂之人后,就总会有遗憾吧。 等亓官殊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出现在祭司殿中,又或者说,只是一个看上去像祭司殿,却并不真实的地方,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在梦中一样。 带着虚幻的模糊,又有一种超然的空灵,亓官殊推开门走进殿内,坐在轮椅上的大祭司已经摆好了棋局等他。 亓官殊下意识要对卫戍行礼,卫戍不偏不倚受了亓官殊这一拜,让他落座于自己对面。 第396章 棋盘上,棋局已经到了尾声,虽然黑子看上去盘踞广,但白子亦牢牢坚守阵地,双方相互制衡,白子却稍欠一筹。 整个桌面上,只有这一副棋局,没有棋盅,能够改变局面的,也只剩下卫戍手中唯一的一枚白子。 卫戍将色如嫩芽,剔透光滑的白子在手指间波动,他没有直接询问亓官殊下一步的看法,而是提了一句和棋局无关的事:“你要交卷了吗?” “……” 亓官殊沉默片刻,深呼吸一口气,他似乎想要微笑,可尝试了半天,也没有办法扯出一抹弧度,尝试无果后,干脆放弃:“问心题的答案,我现在有一个猜测,玹尊,我可以答卷吗?” 卫戍摊手,示意亓官殊直接答题。 亓官殊垂下双眼,视线落在一枚即将吞噬白子的黑子上:“生者已逝,死者长存。玹尊愿意帮年幼的我解毒,应该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吧?并蒂双生皆为我,不可分离,是因为一人代表生,一人代表死,亓官辞是生,我是死。 在我杀了亓官辞后,我便已经‘死’了,所以在爀鴠日的那一天,我抓到了生死簿的本源之力,把它带给了孟婆,促使孟婆和我爹娘交易,帮我续命。我在黄泉推开镜子的门而不受到任何伤害,也是因为…我和镜子出自同源,那道封印不会阻拦我,反而让镜子出关,罗酆开始苏醒。 此后我回到尧疆,以死者之躯被炼成鬼蛊,彻底达成死者长存的条件,所以我还能继续长大,但必须靠铜钱压制死气。直到我分出胎光,将‘生’分离,反而短暂回到了生者的状态,可生者已逝,所以我一定会被无常官误勾魂,成为生无常。 正式拥有冥府身份后,我能够直接调动罗酆力量,也不是因为我是裁决人,而是罗酆从一开始就在等我。罗酆的力量帮助我胎光苏醒,让我再次回到死者状态,却无意加速我‘死亡’的速度。 直到我以死者身份被杀死,鬼蛊药力催发,我以死者身份,达成永生。又或许,我只有完全死去,才是真正的我。 玹尊,我的答案是—— 我是,生死簿。” 生死簿三个字字音刚落,亓官殊便感觉到有一抹玄妙的气息从丹田处升起,卫戍露出微笑,眼底尽是对出色学生的赞叹:“恭喜你回答正确,新任大祭司。” 亓官殊并没有因为卫戍的肯定而感到高兴:“您叫我来,应该不只是让我回答问题这么简单吧?这盘棋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如今此界的形势?黑子略胜一筹,是代表新界已经拔出了对他们有危险的人,我死,则阴阳混乱,哪怕新界被我抄了大本营,也还是隐匿暗处,等待东风再起的机会。下一步,该是白子了。” 最后一子,却能够决定全局的生死,亓官殊已经猜到了卫戍来找自己的原因,他不太会下棋,但秦政非常精通,秦政最喜欢的,就是用棋局隐喻天下事,与天相争,意图盘活所有白子。 卫戍将手中的云子摊在掌心,递到亓官殊面前:“你很聪明,黑白双方虽然暂时相安无事,但黑子已经占了上风,只等时间沉淀,黑子迟早会吞并白子。但整盘棋局中,还有一处生门。唯一的生门,不在秦政,不在淩霄,也不在封景,最后一子的决定权,在你。 新界一直想杀了你,除了因为你是最后一人裁决人,也因为你是生死簿,你的生死,决定了此界和冥府的存亡。 但你很特殊,你是我的族人。尧疆拥有任性的权力,你现在已经有资格使用这项权利。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是想要在尧疆当大祭司, 还是牺牲自己,去拯救他人?” 如果亓官殊不想死,卫戍有能力让他复活,他可以一直待在尧疆内,哪怕新界翻了天,也不会影响到亓官殊半分。 亓官殊只是思考了几分钟,便拿起云子,将它落在了制衡点上。他确实不想死,但他从小受到的教育,早就让他以天下为重了,更何况,此界太平还是瞿镜的愿望,这不是一个电车问题,他已经做好了选择。 卫戍不置可否,他尊重亓官殊的选择,在亓官殊决定自戕,把生死簿还给冥府,维护此界阴阳轮回的时候,卫戍又将一个东西扔到了亓官殊的手中。 亓官殊接过东西,展开一看,居然是之前被马赛克取走的那枚戒指,一时间有些惊讶,亓官殊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卫戍,卫戍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他背对着亓官殊挥了挥手:“这家夥怕封景揍他,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你放心,我已经帮你揍过他了,他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好歹是我上司,他日你再见到封景,劳烦帮忙说个情,别让封景真的把他打死了。” 他就是生死簿本身,若想要救世,必须舍弃身为“人”的身份,自毁魂灵,返璞归真,回到生死簿的状态,到了那个时候,他怎么还有机会再见到镜子呢?笑容苦涩地轻笑一声,亓官殊把戒指戴回无名指上,半空中灵气星子相聚,凝成陌刀的模样,亓官殊握住刀柄,闭上双眼自戕,最后一抹魂灵消散,亓官殊的身形消失,只留下一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歉意: “对不起。” 我还是没能让你高兴,镜子。 微风吹过树林,邬铃儿将瞿镜带到峒楼前,作出一个“请”的姿势:“这是玹尊大人的法殿,你进去后,大人应该会找你,具体如何操作,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既然是神,应该也用不着我来教你。先说好,虽然你和哥哥结了道侣契,可玹尊大人不同意的话,就辛苦你守活寡啦,从此以后,你和哥哥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 “…” 小姨子到底是有多不喜欢他啊? 瞿镜温和微笑:“劳烦你照顾一下阿殊,我很快回来。” 尧疆大祭司的名号,瞿镜早就听说过了,一直没有机会亲眼见一面,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会面,瞿镜踏进祭司殿,半仰头去看卫戍的神像,随后他脚下浮现出一道阵法,下一秒整个人消失在原地,进入神像内的发送信道之中。 在他还是百里若的时候,他曾经经历过一次卫戍的红尘,那个时候他受到神庭小天君的影响,对名义上的师尊,抱有不可描述的深情,但他也更清晰地感受到,尧疆第一任大祭司到底有多大的魅力。 哪怕是他现在以冥府帝君的身份,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妙人。 当然,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比得过他家乖乖。 瞿镜刚站定,几道剑芒就朝着瞿镜飞射而来,瞿镜眉尾轻佻,挥袖格挡住,光剑打在地面上,一寸寸化作星子,身着白袍的大祭司撑着下巴,坐在轮椅上,透过一层白绡,凝视着瞿镜。 一位先天神,一位肉身成神的传奇,隔着几米远的位置,互相打量着。 许久,卫戍才开口:“你似乎神格不全,却少了一部分。” 瞿镜不做隐瞒,微微颔首:“我有一滴心头血至今未寻回,虽然实力不达巅峰,但无伤大雅。” 卫戍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他这位无情道的神,笑声也听着十分嘲讽:“我其实看你不顺眼,你知道原因的吧?” “抱歉,”对比起卫戍的假笑,瞿镜脸上的微笑可就要真诚许多,“让你最出色的继承人动心,还结了道侣契,真是…不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字字句句都在戳卫戍的心窝。 卫戍千万年来,才有这么一个最满意的继承人,本想好好培养,他日转休无情道,飞升成神,全被瞿镜毁了。 他看瞿镜,就好比看一个拐走了自己孩子的老父亲,左右不顺眼,上下没好脸色。 大概是卫戍脸上的嫌弃实在太显眼,祭司殿内突然浮现出一条巨蟒,绕在瞿镜身后,对着卫戍吐信龇牙。 瞿镜看到巨蟒的那一瞬间,脑海是空白的,他眼中惊讶不已,看了一眼亲昵在自己身侧的巨蟒虚影,又看了一眼完全看不出神色的卫戍:“这是…你找来的?” 尧疆现在的图腾供奉,尧疆的宗主神,一条拥有者鸽血宝石一般漂亮双瞳的冥蛇。 同时,也是冥府帝君的——本相。 这条虚影,正好就是封景缺少的最后一滴神血! 卫戍:“呵,不是,是岁岁出生时,一并出现的,你的这滴心头血保护了小家夥不被新界的毒害死,让我有机会救他,所以亓官赫夫妇将它供为了新的宗主神。看在这个份上,我勉强原谅你抢我继承人的事。” “岁岁?” “亓官殊的小名,你不知道?”卫戍大概是故意的,他看到瞿镜僵硬的脸色,不自觉心情舒爽了几分,“他出生时差点死去,长辈们为他取小名为‘岁’,就是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不过自亓官赫、蚩允娴死后,已经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 瞿镜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念了一遍,眉眼浮上温情:“很好听的名字,真可爱。” 卫戍:“……” 无情道修不懂,无情道修不理解。 第397章 “来都来了,你把你的神血取回去吧,想要岁岁回来,需要你完成的力量。” 卫戍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木偶,小木偶是缩小版的亓官殊,准确点说,是小时候的亓官殊,娃娃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亓官殊作为少司官时候的穿着,这个娃娃是当初河梨帝母送给亓官殊的,它的能力是替死,不过现在,它有了新的作用。 听到可以复活亓官殊,瞿镜毫不犹豫追问:“需要我怎么做?” 卫戍从袖口间取出一枚法桐钱,戴在小木偶的颈部,仔细为小木偶整理了一下衣服:“很简单,需要你的一半法力,和你的一抹神息。失去一半法力和神息,往后的千百年间,你只怕都会成为一个病秧子,甚至可能降神格,你……” “好。” 打断卫戍的话,瞿镜生怕卫戍后悔,捉住最后一滴神血,强行开始吸收起来,速度之快,看得卫戍都忍不住震惊。 神血归体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之前此界太平吸收的时候,都用了一个晚上,但瞿镜着急,硬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就吸收完了神血。他才刚缓过一丝气,紧跟着就从眉心引出一抹神息,送入小木偶的体内,开始对着木偶输送法力。 大半力量的抽空,让瞿镜的脸色快速苍白下来,卫戍在一旁沉默看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什么,良久,在瞿镜输送完一半法力后,卫戍轻笑开口:“难怪亓官殊会这么喜欢你,他愿意为了你舍弃魂灵,你愿意为了他放弃神格。回去吧,帝君,此后尧疆也是你的家。” “阿殊他……” “我不确定,或许十年,或许十月,有你的神息温养,他迟早会回来的,放心,我保证,回来的一定是你家岁岁。” …… 又一年冬。 瞿镜现在已经不再抗拒冬天,他的爱人在一个冬日离开,却在另一个冬日回到他的身边。 他的世俗之外,他的春天,又回到了他的世界。 牵着失去意识的亓官殊坐在吊脚楼上,瞿镜为亓官殊身上披上一间狐裘,亓官殊手中握着一个缩小版的他,安静坐在瞿镜身边,宛如大木偶和小木偶。 月朗星稀,尧疆的夜比较安静,却在忽而之间,天空中炸开一声巨响,声响将亓官殊和瞿镜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夜幕之中,一朵绚烂的烟花绽开,紧接着,就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一朵朵烟花接连绽放,竟遮住了月光,在黑夜中造出了短暂的白昼。 瞿镜听到远处传来孩子们欢闹的声音,家人们互相看热闹的闲谈,忍不住低头去看亓官殊,这一低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清亮耀阳的金瞳,亓官殊手中的小木偶扬起一抹微笑,融入亓官殊体内,时隔多年,久别重逢的爱人,终于在烟花下再见。 念由心升,如万蝶振翅,百浪淘沙。 心猿意马,任尔脱缰。 “岁岁,欢迎回家。” ——全文完——